《遇见你时星星落到我头上》作者：宋氲 文案： “我赌一包辣条，贺听筠是个乖乖女。” 青橘神秘一笑，叹她涉世不深。 莫名被点名的孩子正巧一屁股坐回小板凳上，哑然失笑，未做解释。 察觉到身侧的日光暗了几分，沈轻眠扭头，顿时瞠目结舌。 草（一种绿色植物）竟然是个带把的弟弟！ “学弟？”沈轻眠戳戳他手臂，尴尬地问：“吃辣条不？” “谢谢学姐，不吃。”贺听筠礼貌拒绝，厚道地给她台阶下。 “骗人。”沈轻眠眉心一蹙，“我闻到了卫龙的香味。” “……”贺听筠默默掏出了私藏的卫龙，双手奉上。 大大咧咧的学妹vs温柔，心思细腻的学长 1.随缘更，我是学生 2.改编自真实经历，谢绝空口鉴抄 3.为爱发电，不喜勿入 4.佛系写文，热爱和平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轻眠，贺听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一出现就买断了我的终生喜爱权 第1章 冬眠（1） 贺家世代书香，桃李满天下，到贺父这一代却大相径庭。 贺父弃文从医，贺老为了延续这一脉，对贺听筠十足的苛刻。贺听筠自小饱读诗书，雅人深致，就在贺老对着祖宗信誓旦旦立下誓言的一天，传来贺听筠考上中央美术学院的喜讯。贺老自认家门不幸，当场气晕。 贺听筠修建筑学，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就报了一所画室。他是近几年来小县首个考上央美的高材生，县长亲自提礼拜访，很快就传到了各学校教师、领导的耳里。他不喜欢显摆，于是让校长安排在了小角落，安静地学基础。 身旁的小姑娘喜欢聊天，每节课叽叽喳喳，他却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有趣。贺听筠见过很多像他这样的女孩，但她与众不同。小姑娘叫做沈轻眠，生于农村，是一名职高生。 听到职高生三个字，大多数人想的是：做鸡的？混混等贬义词。这些话说难听了，并不是所有的职高生都这么低劣，至少，他认识的就不是。小姑娘胸怀大志，成绩确实也不差。 机缘巧合下，贺听筠加了她QQ，看见了高一高二的成绩单。看完成绩的当晚，他被拉黑了……从小学到高中，还没人舍得拉黑他，他倒不生气，对她愈发好奇了。 贺听筠几乎每节课都会偷听沈轻眠和好闺蜜的对话，因为是小角落，他不起眼，从未被发现过。其实也不算偷听，她嗓门大，她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估摸着他们知道一个学霸也干这种事，学霸至高无上的形象就在他们心里彻底地崩塌了。 沈轻眠注意到他完全是脱了老师的福，老师嫌她粗犷，半开玩笑地让她向贺听筠学学，毕竟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好学生。 贺听筠恰巧不在，沈轻眠盲猜：“我赌一包辣条，贺听筠是个可爱的乖乖女。” 青橘神秘一笑，叹她涉世不深。 莫名被点名的孩子正巧从厕所里出来，一屁股坐回小板凳上，哑然失笑，未作解释。 我不可爱，也不乖。 察觉到身侧的日光暗了几分，沈轻眠扭头，顿时瞠目结舌。 草（一种绿色植物）竟然是个带把的弟弟！ “学弟？”沈轻眠戳戳他手臂，尴尬地问：“吃辣条不？” “谢谢学姐，不吃。”贺听筠礼貌拒绝，厚道地给她台阶下。 “骗人。”沈轻眠眉心一蹙，“我闻到了卫龙的香味。” “.……”贺听筠默默掏出私藏的卫龙，双手奉上。卫龙简直是人间美味，眼巴巴得看着心爱的辣条成为别人的口中食，贺听筠心疼地别过脸，暗暗发誓下课后就去淘宝批发几箱卫龙。 多亏遗传了她妈的良好基因，白嫖到一包辣条，不过怪不好意思的。沈轻眠撕下刚画好的写生，特别骄傲地说：“学弟，这幅画是目前我画的最好看的，送你了。” 水彩纸是三元五角的获多福，抵六包辣条呢。 贺听筠收下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淡淡一笑：“暖色调，配色好看，我喜欢。”夸完还不忘指出错误：“除了这间房子不符合近大远小的原理，其它都不错。” 似乎不习惯拍马屁，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青橘凑过去看了一眼，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形都没打准，好看个屁。青橘冷不防损了她一句：“你学了快两年，打形还没贺同学好，嘚瑟屁。” “那是因为近视，看不清临本。”沈轻眠皱眉，摆摆手，懒得争辩，转头找贺听筠：“你打个形给我看看。” 我画的其实也没多好看。贺听筠腹诽一句，有耐心地解释：“首先，你画的时候坐姿不端正，视线和水平面的角度没有呈90度，看到的画自然是不准确的。第二，观察不够认真仔细，你好像有近视眼。”这些是基础的美术理论，通过观察她的一切行为，一般人应该能够总结出来。 他的声音柔和细微，说话时眉目都温和下来，沈轻眠一时看愣神了，“我草，配音大佬。” 配音？贺听筠喜欢听电台广播，了解过一点，不过听讲时开小差不是个好习惯。他轻咳一声，肃穆了面容，以长辈的语气教训道：“认真听，别走神。” 沈轻眠以为他年纪小，许会对他这副老成的样子感到惊奇。不出意料，沈轻眠眼底迅速划过一丝讶异，很快就被她掩饰下来。 “小弟弟，哪有你这么教训姐姐的。”沈轻眠强颜欢笑。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着实吓得她小心肝一颤，板着脸跟古代的教书先生似的，不好玩。 “小弟弟？”贺听筠的眉角挑了挑，我看起来很年轻吗？他高中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央美，应是年长她三岁，自觉挺老。 沈轻眠“噗嗤”一笑，手肘抵在大腿上，单手托住下巴，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你难道嫌自己老？如果有这个想法，那我不是老阿姨了。哎呀不管怎样，你都比我小。”言外之意就是你载我手里了。 小学弟当然比自家的傻逼弟弟有趣多了，一回家就乌烟瘴气的，不如先逗他一会儿解解闷。 他怎么有种“你就从了我吧”的弦外之音？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以免带坏小学妹。贺听筠笑着摇头，顾自练排线。 沈轻眠识趣得不再打扰，埋头削笔，她自认愚笨，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青橘已经完成了上午的作业，她还在削笔，笔偏偏不给她面子，削一截断一截。 青橘忍不住嘲笑：“老天，我教了你n次，还是这么惨烈，孺子不可教也。” “刀不好用。”沈轻眠抬眼看她，一不留神，生锈的刀锋割伤了手指。或许是这种事经常发生，沈轻眠不慌不忙，竟还研究起了一滴血里有几个血细胞，算是热爱学习的表现？ 贺听筠失语片刻，递去一个粉嫩嫩的创可贴，决定接手这份苦差事：“你去冲洗一下伤口，我帮你削。” 沈轻眠不忘打趣：“女朋友送的？” “我没有女朋友。你们女孩子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商店只卖这种了。”语气颇为无奈。 小姑娘看着挺傻，傻得可爱，不知怎的，他对满身缺点的沈轻眠偷偷上了心，大概是她身上的那份坚持和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吸引了他。 贺听筠帮她削好了一盒铅笔，每种B数各两支。沈轻眠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体贴的小学弟，感动地握住他手腕，噼里啪啦拍了一堆马屁，其实是希望他能承包削笔的差事，孝敬她这个学姐吧。 贺听筠心里头好笑，却不戳破，几次想抽回手都挣脱不开。 “你是哪个学校的？”贺听筠身上透着文人的气息，只看一眼就能猜出个大半，不是重点高中的就是县排名第二的普通高中。长得也好看，一定要抱紧这尊大佛。沈轻眠眼珠子转了转，打起了小算盘。 瞧她这副表情，不知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文苑。”一所民办高中，是全县里最差的普通高中。贺听筠不希望小姑娘自卑，便撒了谎。“其实无论在哪所学校，只要想学，都一样的，没有好坏之分。”贺听筠朝她递去鼓励的眼神，认真道：“我相信学姐一定能出淤泥而不染。” 原来他知道我是职高生啊，也不是所有人都歧视我们，要加油啊！沈轻眠心里暖暖的，忍住眼泪，释怀般得笑了：“谢谢，很少有人这样鼓励我。小学弟，你很会照顾人嘛，我猜有很多女生喜欢你。” 那，学姐喜欢吗？贺听筠没问出口，腼腆一笑，“没有，我在班里是老透明。”好像是有吧，他高中五年醉心学习，没理会那些个莺莺燕燕。 “我也是，安安静静做了两年透明人。”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沈轻眠突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时间，连忙坐好画写生，面露歉意：“对不起啊，光顾着聊天，浪费了我们上课的时间，快下课了。” 青橘在一旁瞧得明白，小学弟对沈轻眠有好感，偏偏她是榆木疙瘩，恐怕去杭州集训了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贺听筠看起来不简单，年龄肯定比她们都大，也就只有沈小傻瓜傻乎乎得相信他吧。 唉，这个傻孩子，让她自个琢磨，就当是练脑子。 “没事。”贺听筠眉目温和，唇角藏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整个人像阳光一样，暖融融的，暖进了她的心坎。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体贴的男孩，心砰砰的跳，沈轻眠脑子一懵，对着空白的纸张，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呆了半晌，沈轻眠胡乱涂了几笔，看向从容淡定的贺听筠，心里骂道：犯什么花痴呢，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同学们，下课了。”年轻的女老师走到沈轻眠身后，问道：“你怎么还没画完啊？” “王老师说没有画完的画，只有画完整的画，我再留一会儿。”沈轻眠打着哈哈，俏皮得眨了眨眼。 “嗯，加油！”她看贺听筠没有走的意思，好奇道：“你也要多留一会儿吗？” 贺听筠有意无意地瞥沈轻眠一眼，嗓音含笑：“复制粘贴沈学姐的话。” “记得关灯哦。” 沈轻眠竖起大拇指，弯了弯唇，“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说完，她转头看向玩手机的青橘：“你不先回家烧饭吗？” “中午吃泡面，我懒得烧，等会儿走了叫我。” 其他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瞬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铅笔的“唰唰”声。等到精品教室外的普高生下课，沈轻眠才收拾好书包，经过贺听筠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小学弟，可以走了。” 她好像喜欢年龄小的。贺听筠坐到她位置上，削好她的笔，随后又帮她整理了铅笔盒，一系列动作井井有条。贺听筠出来时，沈轻眠正在看画，全然不知身后的电梯门已经打开。三四个人涌入电梯，眼看着门要关上，贺听筠几大步走上前，拎起她后领把人拉进电梯。 做完这些还很有礼貌地道歉，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沈轻眠抬手揉揉酸痛的后颈，把青橘拉远了站，理直气壮地说：“学弟你太高了，我有压力。” 贺听筠忽然想起她说过要长到175，于是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现在不高了。” 沈轻眠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老母般关爱的笑容，“乖，好孩子。”我怎么就没早点注意到小学弟呢，再上两节课就要去杭州集训了，这么温柔体贴可爱的学弟，谁见了不眼馋啊。沈轻眠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盛满了可惜。 “叮——” 沈轻眠顿时打了鸡血，握住青橘的手冲了出去，“快快快，我饿死了！” 嗯，还是个小馋鬼。贺听筠望向那抹跑得飞快的身影，嘴角扬起了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笑。 第2章 冬眠（2） 没跑几步，沈轻眠忽然抛下青橘，掉头去赌贺听筠。见不了面，总有社交软件可以聊天吧。 电梯里有不少女生盯着他看，沈轻眠担心出现一群女生围攻吓跑他的一幕，对他神秘一笑，也不顾别人的目光，斗志昂扬地把他拉到一旁，直奔主题：“你有QQ或者微信吗？我加你，你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可能她最近缺爱，恰巧温柔的小学弟出现，就忍不住靠近。毕竟她是个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老女人。 “嗯？”贺听筠尾音一挑，假装不懂。噢，她不知道被拉黑的号是我。算了算，约莫在她列表躺尸了半个月，才不要轻易得就给她。贺听筠突然傲娇起来，微微弯下身，像大哥哥般诱骗小孩，面容不禁染上了一丝疙瘩气：“想要我QQ啊？叫我一声哥哥或者逗哥哥开心了，哥哥就给你。” 哈？“不要，你本来就比我小，我要做大哥。”沈轻眠轻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青橘说渣男都喜欢女朋友叫自己哥哥，难道他也是渣男？又或者，他比我大，不想被我嘲笑老，才甘愿做小学弟？ “我再过几天就去杭州了，高三才回校，你就给我呗，学姐罩着你，保证画室那群小屁孩不敢捉弄你。”沈轻眠语气有些急，差点抱住他胳膊撒娇，这一去可能再也不见了，她舍不得这么温柔体贴的学弟。 除了青橘和家人，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关心她的。贺听筠不介意她是职高生还安慰、鼓励她，真真真把她感动了，就算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做朋友嘛。 要走了？贺听筠笑容一僵，很快便舒缓笑容，压下心中的那份震惊与不舍，沉默得看着她。好像听老师提起过，美术生的高二暑假是要去杭州集训的，一去便是数月。那时他已经上大学，极少有时间见到她。 怎么办？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要离我远去，不想放手，不可以！重高赫赫有名的学霸，一时竟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好吧，不为难你。”沈轻眠大概猜到了答案，撇撇嘴，把失落的目光投在地上，迅速转身离开。 “我逗你的。”贺听筠急忙抓住她手腕，低低的笑着：“你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嗯？”沈轻眠一时反应不来，满眼迷惑，我什么时候加他了？她挠挠头，不解：“什么？” 果然是小笨蛋。贺听筠笑意更深，“你猜？” 什么啊，欺负我智商不高么。“哎哎哎，你把话说清楚再走！”沈轻眠张开手臂拦住他，挑眉，佯怒道：“小屁孩，你很喜欢捉弄姐姐吗？” 不，是欺负妹妹。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捉弄小姑娘。小姑娘太好骗了，几乎别人说什么，她都信，什么时候“骗”她回家呢？ “你干嘛不说话？”沈轻眠揍他一拳，隐隐不悦。 贺听筠望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沈轻眠喜笑颜开，麻利地交给他，顺便偷偷揩油了一下。她凑过去看，没想到贺听筠直接存了手机号，顿时咬住手指，愣在原地。哪有男生无缘无故留号码的，他不会是想泡我吧？ 但他教养好，文质彬彬的，看着不像那种人啊。草，我想什么呢，羞耻！ 怎么脸红了？贺听筠似乎猜到她的心思，输入、删除，狡黠一笑：“不给你。”刚才是他太莽撞了，千万别误会自己是那种人啊。他轻叹口气，朝轿车的方向走去，“下午见，有惊喜。” “傻孩子，你没听说过斯文败类么？”青橘像老母似的教育，“现实点，渣男、直男、中央空调，你喜欢哪个？” “无疑是深情专一的温柔学长啦。”例如像贺听筠那样的，不过是学弟，沈轻眠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算了吧，没几个好男人，就算有也早就成家立业了。小说里的爱情，你梦梦就行。” “不能留个美好的幻想么？”谁不向往美好的爱情。 “你对贺听筠有好感是正常的，他帮你、鼓励你、照顾你，无论是谁面对这样一个男生，都会产生好感，但这不算喜欢，更别说爱了。”经历多了，自然就懂了。青橘是个有故事的人。 沈轻眠感到一丝忧伤，忍不住问：“你和夜胤那样的？” 夜胤，玖笙的心上人。究竟是喜欢的人还是爱人，她不太清楚，但能确定的是，夜胤对她很重要。因为，玖笙为夜胤改变了很多，不过伤到最后，她觉醒了，不愿再舔狗。喜欢一个人，尊严固然不能丢。 青橘没吭声，她也不多问，几大口吃完泡面就赶去了画室。贺听筠说有惊喜，会是离别前的礼物么？好想快点见到。我这算一见钟情么？ 没等到贺听筠，她反倒睡着了，迷糊之间，有人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好似哄小孩。不过沈轻眠有起床气，睡觉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这会儿认为那人打扰她睡觉，瞬间来了脾气，闭着眼骂道：“神经病吧，别拍！” 那人果然停了动作，一声叹息轻飘飘地落在头顶：“会着凉的。” 她感觉有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着凉就着凉呗，睡舒服了要紧。 不一会儿，教室里传来声响，沈轻眠皱眉，极不爽地拍了拍画凳。 “这脾气，没救了。”青橘瞥向贺听筠，期望他说点什么。 她一出声，沈轻眠彻底炸了，扯下身上衣服用力丢开，不偏不倚地丢进了垃圾桶……“闭嘴！” 完了。青橘升起不好的预感，这可是几百元一件的男士外套啊，就这么被无情地丢了？还是画室的垃圾桶！ 贺听筠失笑，并不生气，没关系，我能接受起床气。外套被拎出来已经不成样，染上了各种颜色和厚重的铅笔灰，还湿哒哒的。 青橘不忍直视，干脆摇醒沈轻眠，同时，受到了她的暴击。 饶是淡定的贺听筠也看傻了眼，倒不是吃惊，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可爱，想抱在怀里。把她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感觉呢？贺听筠心里飞快划过一丝不合时宜的想法，鬼使神差得缓缓靠近一枚炸弹，然后十分小心地抱起她。 沈轻眠忍无可忍，猛然睁眼，抬手就是一拳，拳头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对上主人似笑非笑的眼，沈轻眠手一烫，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她穿了裙子啊啊啊啊啊！即使还穿了短运动裤，也不能这样抱啊！心跳得好快，小学弟这么会撩，老女人受不了。 “你变态！”沈轻眠咆哮，全身汗毛竖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捶他，捶得他心痒痒，像小猫挠。这会儿是真的像个炸弹了，想打人，不打不舒服。 啊，刚才没注意她的裙子。贺听筠耳根爬上了一抹红，浑身燥热，不自然地移开眼，严肃、认真地向她道歉。 因为是夏日，两人是直截了当的皮肤相触。 “你丢了人衣服怎么还好意思打人家，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青橘以老母的口吻教训道。 刚睡醒，脑袋还懵，她一句话，更懵了。 贺听筠理解她的心情，不怪她：“没关系，这是衣服该历的劫。” 这话听得弦外有音，历完劫后不是修成正果么？青橘是听出来了，就沈轻眠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是听不出的。唉，贺学弟苦了心喽。 冷静下来，沈轻眠看着自己的杰作，所有话卡在喉咙里，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刚才还凶贺听筠，太尴尬了吧。“对不起。”’沈轻眠立即凑到他身边，笑眯眯地问：“我睡糊涂了，学弟会理解我的吧？” 他对我这么好，难不成对我有意思？ “嗯。”贺听筠提起一袋沉重的书放到她手里，难得肃容道：“这些是高中三年的重点笔记，我借来的，先借你。集训顾不上文化课，有空就多看看。” 沈轻眠不知道回复什么，傻傻得盯着贺听筠，“那你呢？” “我用不到，相信我，没骗你。”为了笔记，他特意去找了喜欢他的副班长，差点回不来。副班长看着娇小柔弱，性格却相当强势，无奈她是班上唯一一个会做笔记的。当然每个人都会记笔记，只是跟她的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噢。”沈轻眠缓缓点头，问：“你真的比我小么？总感觉你像大哥哥一样。你对女生都这么好的么？” 答案当然是“不。”我虽然平易近人，但不是中央空调，不喜欢的女生，自然保持距离。贺听筠摇头，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欣赏学姐。” 沈轻眠受宠若惊，自嘲一笑，走向窗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曾少年心性，只想着玩，误了学业；觉醒后，曾颓废过，遇事总喜欢逃避；我无法融入班级集体，我被孤立，受欺负了只能忍着，我胆小懦弱，一点也不好。只后悔当初没有珍惜好的师资，学习环境，还有一年，熬过了就好。毕业后，高中同学谁也不要来往。 请结束这个话题，谢谢。青橘递去一个眼神，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啦，你已经很好了。” 她经历过什么？真想抱抱她。想了解她，可我害怕揭开她的伤疤。贺听筠闷闷的，独自难受了会，打起精神，提议道：“时间还早，学姐想喝奶茶吗？我请你。” 回家的路上，他猜小姑娘吃完饭就会去画室傻傻的等，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借来笔记就开着自己的电瓶车，一路疾驰，偶然瞥见了一家奶茶店。记得同学说过，店主很会治愈人。 “奶茶？好啊。”听到有吃的，沈轻眠眼眸一亮，立即把不好的情绪赶走，拉上青橘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我要撩我的宝贝夜胤。”青橘不想当电灯泡，好不容易遇上个挺喜欢的人，让他们好好相处吧。 似是猜出了她的意思，沈轻眠干咳一声，假装什么也不懂，却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那我给你带一杯。” 沈轻眠双手手背在身后，欢快地走在前头，走路一蹦一跳的，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生怕丢了。开心就好。贺听筠面上难掩笑意，只觉得这一刻很美好，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呢。 “你说的惊喜是奶茶么？” 几个月没喝过奶茶了，今天能喝，太幸福了！ “不是，明天画室不上课，我免费帮你补一天文化课。” 这哪是惊喜，分明是惊吓！沈轻眠顿时石化，神色复杂。一天的时间独处？哇，刺激。 贺听筠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没错，是惊吓。他语气多了一丝玩味：“我理科很强的，学姐不想试试？” 怎么听着像在诱拐小孩？要问下青橘吗？免费的补课呐，还是我最垃圾的数学，不说心动那是放屁。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会慢慢解释青橘，玖笙，夜胤的关系 第3章 冬眠（3） 叮—— 贺听筠拉着她往外走，嗓音含笑：“慢慢考虑，我等你。”撩了这么多次，愣是没反应，果然傻。没关系，以后慢慢教。 我等你。沈轻眠心里默念一遍，脸唰地红了，调情啊？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在青橘的教导下，多少了解一点。还拉我手，虽是只碰到手腕，那也算拉了嘛。 突然安静下来，贺听筠垂眼看她，姑娘正傻愣愣地盯着他，像块木头。是补课恐怖还是他？ “学姐，我好看么？” 干嘛问得这么直接！沈轻眠恼羞成怒，移开目光，烟味十足：“丑！你还不松手，我揍你！” 不带一丝攻击。“丑你还盯着我看，口是心非是不对的。”贺听筠松手，拿起头盔给她戴上，随即插好钥匙，“上来，小心裙子勾住。” 沈轻眠睡了大约半小时，距离上课还有一小时，奶茶店也不远，肯定不会迟到。 奶茶店的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大多都是励志名言。大多数奶茶店都是表白墙，这家店主真特别。 附近有很多家奶茶店，贺听筠偏偏带她来这家，心意明了。小学弟真会照顾人。 “学姐，你喜欢冰的还是温的？”应该没来例假吧。 “一杯冰的一杯温，青橘那杯我付钱。”沈轻眠跑向柜台，笑容灿烂，“我请她。” 贺听筠颔首，不强求，她喜欢做什么都顺着，不愿意坏了她的心情。沈轻眠边喝奶茶边看便签，贺听筠看着她，偶尔介绍几句名言出自哪里。 “地点、时间，明天补课。” “古茗，七点半。” “你等着我主动入坑呐。” “不巧，被你发现了。”贺听筠坐下，直视她的眼，似是想从里面寻找些什么，说：“我想了解你。” 我很平凡，没什么好了解的。沈轻眠抿唇不答，忽然警惕起来，我能相信他么，他只是画室认识的同学，好像还没到好朋友的地步。即使是好朋友，她也不一定会说自己的经历，因为好朋友会背叛。 “我不喜欢分享。”沈轻眠低头咬吸管，心里知道喜怒哀乐此刻已经写在了脸上。她偷瞥了一眼贺听筠，他专注得看着自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眉目温和，十分耐心地等她回复。 “我小学到初中，脾气一直不好，经常和同学吵架，尤其是初中。吵多了，友情逐渐破裂，和朋友冷战过几个月。每次和好，我都忍不住损她，她说把我当闺蜜，但不信任我，经常说谎，很作。我以为高中的她会成熟点，可还是任性妄为，别人随便一句挑拨就跟我翻脸。她说会认真学习，可一天到晚玩、发呆、找男友，劝她听课换来的是不耐烦、争辩。” “有个混混蹭了她一星期饭，我和青橘想借她卡刷，她不愿意借，我们三个认识了三年，连一个骗钱的混混都不如。后来混混找上门骂我，说我蹭吃蹭喝不要脸，欠她钱不还。我是借过钱，但从来没赖账，我问她有没有真心当我是闺蜜，她说：抱歉，我闺蜜比较多，凭什么要跟你一个人玩。她根本不知道闺蜜真正的含义，我只是她可以随便丢弃的垃圾。所以，我不愿意相信别人，我讨厌交朋友。”说到这，沈轻眠眼眶红了一圈，泪水马上就要溢出眼眶，她还在忍。 贺听筠心狠狠一揪，面色逐渐暗沉下来，这么好的女孩，却不懂得珍惜，混蛋！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用力到骨节泛白，后悔自己揭她的伤疤。 你真是疯了，问那么多干嘛。 “我转走了，青橘没和我一起，新的班级，我一个也不认识，做什么都被孤立。犯了小错误会被放大几倍，他们都讨厌我，他们没有志向，上课捣乱，完全不能听课。书店、网络上没有职高的资料、习题，只能靠自学。” “别说了。”贺听筠握住她手，不忍再让她伤心，温声道：“不要这么想自己，你不是垃圾，不要轻易地为别人付出，他们没资格讨厌你。你在我眼里很好，以后上了大学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朋友，你这么努力，我相信你能考上美院。别放弃，别人的言语改变不了你的努力，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了么？” 沈轻眠心里莫名安心下来，手擦去眼泪，颔首：“谢谢你愿意听我说烦恼的事。” 到底我的人生怎么样，由我做主，不听闲言乱语，稳定成绩。闷在心里好久，终于说出来，舒服多了。 贺听筠悄悄松了口气，从口袋摸出一根巧克力，温柔细语：“奶茶配巧克力，味道不错，尝尝吗？” “要，我以前经常这样吃。”算心有灵犀吗？沈轻眠傻笑一声，蓦地害羞了。 沉默许久的老板，提笔在便利贴写下这样一句话：身边若有对自己好的人，瞬间亦是长生。能被人牢牢牵挂在心，永不忘记，消亡亦是长生。 次日，古茗。 桌上放了一袋零食，无时不刻诱惑着沈轻眠。贺听筠想到一个好法子，做对一道题就奖励一包零食。 贺听筠拿了本书看，坐姿端正，不像沈轻眠那样歪歪扭扭，还跷个二郎腿，确然不雅观。贺听筠每翻一页就看她一眼，提醒了几遍也不见她改回坐姿，于是卷起书，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她脑袋。“高考这样坐容易睡着。” 沈轻眠“哦”一声，立即正襟危坐，然而没几分钟，桌底下的脚不安分地动了起来，踹完一脚不满意，又踩他鞋。 “……”这么爱动。前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而不语。后者一脸风轻云淡，心里窃笑，轻哼起小曲儿。 贺听筠干脆坐到她身边，枕着手，默然注视。不乖的小孩要打屁股。 沈轻眠随手翻开本子盖住他脸，面上笑嘻嘻的，说：“别看我，影响我做题。”十分钟了，还没解出来，不知是不会还是因为贺听筠的目光。 贺听筠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解题思路，“我教你。” 讲了两遍，沈轻眠愣是听不懂，贺听筠发誓一定要教会她，三遍后，沈轻眠默默离他远了些，想找个洞钻进去，今天这脑子咋了，一点也听不进。 “我讲清楚了吗？”贺听筠重复了第三遍，关切地问，见她不答，眉角微皱，“肯定是我讲的不够清楚，再来。” 好坚强的孩子。沈轻眠大抵知道了原因，他讲的时候，她盯着人家的手，脑补了一堆东西，脸好看、手好看、声音好听又温柔体贴。沈轻眠捂住鼻子，生怕喷人家一脸鼻血，“我大概懂了，就是昨天凌晨睡的，早上起来脑子不灵活，我先自己想想。” 贺听筠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嗯”一声，琢磨起了她的心思。刚才靠太近，害羞了？果然雄性动物散发出的荷尔蒙会影响雌性动物的大脑，要帮她找个女老师了。 冷静冷静冷静。约莫二十分钟后，沈轻眠一巴掌拍桌上，大喊一声“我解出来了！” “傻。”贺听筠憋笑，见她像仓鼠讨粮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遂把零食推向她：“选一个。” 沈轻眠乐呵呵地笑着，讨好般问：“吃完再继续做呗，你也休息会儿？”拆开包装，首先递给贺听筠，毕竟花的是他的钱。“一天都待在古茗吗？会不会被赶走？” “下午去我朋友家，打过招呼了，他妹妹文科比我好。”贺听筠毫不客气地拿了片黄桃干，转手塞进她嘴里，做完坏事摆出正人君子的架势：“奖励你的，当然只给你吃。” 不撩拨一下就浑身难受，他想。 带我去见朋友？发展这么快？！沈轻眠差点噎住，不可思议得睁大了眼。 唉，又失败了，小姑娘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他想得有些出神，沈轻眠戳戳他手臂，愁眉苦脸得说：“你真的不加我QQ或是微信么，后天就走了。”难不成要我撒娇？ “那后天给你。”贺听筠怅然，时间流逝慢些啊，若不是课程没结束，他真想追去杭州。 沈轻眠撇嘴，在他身边蹲下，抱住他手臂晃来晃去，“后天你就忘了，我们教室的初中生特别皮，老师都敢整，被我怼了几句后就不敢整我了。他们如果整你，你告诉我，我去吓唬他们。” “我不能告诉老师么？”贺听筠的理智被她一寸一寸瓦解，小姑娘抱在怀里肯定温温软软的。幸存一丝理智，贺听筠捏住她脸颊往两边扯，眼底盛满笑意：“真是欠了你的。” 小学弟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大人了。 “早就加了你，但你拉黑了我，顺便留个电话，有空帮你补课。打语音通话耗流量。”贺听筠动作利落，存好号码又添了一句：“你列表只有我有空，别想着拒绝了。” “你哪来的自信？”沈轻眠半信半疑。 贺听筠食指贴在唇上，做了噤声的动作，神秘一笑。 “……”沈轻眠低头看手机，QQ、微信、电话三大巨头，他都存了。他是不是有计谋？莫非他喜欢我？肯定是被我的智慧吸引了。 第4章 冬眠（4） 江一然正帮妹妹做饭，突然五六个电话、n条短信轰炸过来，江一然不由得嘴角抽蓄，回了句：你浪费钱。 对方很快回复：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江一然这才想起答应过某人帮小学妹补课，时间还早呢，急啥。 贺听筠身后跟了条小尾巴，东张西望的，不注意前面的路，一头磕在了玻璃门上，幽怨道：“没看见。” 贺听筠眼里的笑意更深，手缩进衣袖，递给她，“拉着，别跟丢了。” 感觉自己没地位，沈轻眠瞪他一眼，双手抱臂，不悦道：“切，不稀罕。” 啧，老牛吃嫩草。“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吃好饭叫你。”江一然转头朝楼梯口喊了一声“江梵，吃饭！”临走前拍拍他肩膀，低声打趣：“小女朋友啊？” “很快就是了。”贺听筠勾唇一笑，拉着沈轻眠，熟练地找到客厅，打开电视，播放熊出没。 “你居然看这个？”沈轻眠眼底露出几分不可思议，随即嘲笑道：“你好幼稚。” “给你看的，小孩喜欢看这些，换成喜羊羊与灰太狼？”贺听筠一脸正经，记忆里，小时候看的是这些。他今年22岁，小姑娘估计还未满十八周岁呢，当然是小孩了。 我马上就19了，老大不小的，亲戚还催谈恋爱呢，怎么就成了小孩！沈轻眠非常不爽，脸一黑，夺走遥控器，坐到沙发另一头，咬牙切齿道：“你自己也不是，比我小的小屁孩。” “心智堪比成年人。”贺听筠左眼眨了眨，屁股一挪，挤得她缩起身子。而后眼一闭，装睡。绝对是故意的。沈轻眠踢他腿，没反应，戳他腰，没反应，拔他头发，还是没反应。 吃软的？沈轻眠翻开他掌心，小鸡啄米似的挠痒痒。挠得他心痒痒。贺听筠睁开一条眼缝，沈轻眠把他手指摆成了各种奇葩的手势，玩得不亦乐乎。哎呀，都能当手模了，羡慕他的手。 “小学弟，我们换下手怎么样？”沈轻眠手肘撞他一下，他双眼紧闭，仿佛真的睡着了，她就当他默许了，“我帮你涂指甲油。” 言毕，沈轻眠掏出随身携带的颜料，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几下，捣鼓出声响。沉默良久，沈轻眠在他手背上画小人，没动几笔，贺听筠就收了她的笔和颜料，不知从哪找来一根麻绳，绑了她双手。 不安分的小手该受点惩罚。贺听筠盯着她一言不发，神色有些疲倦，后天她就走了，该怎么培养感情呢？杭州有很多帅哥美女，他怕她的魂儿被勾走。 沈轻眠避开他的目光，一颗心倏地紧张起来。简直要我命啊。 谁也不说话，气氛极尴尬。 贺听筠喜欢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她因自己而害羞，心里美滋滋的。“学姐，你脸红了，需要开空调吗？” 沈轻眠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转移视线，紧张得话都说不麻溜：“没、没有，看你的动画片去。” “不想看，角色没学姐漂亮。”贺听筠把她堵在沙发角落，慢条斯理地解绳。 □□裸的调戏，小屁孩变坏了。沈轻眠身体紧绷，手护在胸前，目露凶光，仿佛你再靠近一步，她就会变成凶猛的小兽，不咬死你不罢休。 贺听筠被她一系列反应逗乐了，摸了摸鼻子，好笑道：“吓唬你的，我又不吃了你。” 其实她还不愿意相信自己。 “你喜欢我啊？”沈轻眠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了愣。 “喜欢。”贺听筠毫不避讳，歪了歪头，笑容在脸上漾开。 他的笑似乎能拨云见日，仿佛阳光般温暖渐渐融化人的心。 该死的温柔。才认识了半个月就喜欢上我，也太快了吧，他是青橘说的那种斯文败类么？要拒绝么，他对我挺好的，昨天还鼓励安慰我，直接拒绝会伤他的心吧。 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他，怎么办怎么办，脸好热，感觉快煮熟了。 沈轻眠脸红到脖子，呆坐着，不知道怎么回复。 江一然正巧撞见这一幕，惊呼道：“捆绑play，贺听筠你太没礼貌了。” 沈轻眠渐渐回神，上前就是一顿揍，“小屁孩，你过分了!” 贺听筠脾气特别好，任凭她欺负，手被扭青了也不吭声。 小打小闹增进感情。 8:00a.m. 沈轻眠踩点到画室，王校长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小角落，故弄玄虚道：“明天你就走了，老师告诉你一个秘密。想知道以全省第二的成绩考上央美的学霸是谁吗？” 难道那位学霸也在画室？沈轻眠激动得点点头，“是谁是谁？在我们画室吗？” 王校长点了一下她眉心，笑眯眯地说：“聪明，和你一个教室。他让老师瞒着你们，怕影响你们学习。他叫贺听筠，就坐你旁边，趁今天最后一节课，抓紧机会向他请教文化课。” 叫啥？贺听筠？!沈轻眠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捂着脸原地打转，“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是他啊！大佬坐我旁边我都不知道，天呐，我的小心脏!我想发出土拨鼠尖叫!” 他说欣赏我，免费帮我补课，丝毫不介意我是职高生。他一个大学生甘愿叫我学姐，对我特别温柔，重点是他喜欢我，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受不了啦！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的人。 “老师，我吃完早饭再请教!”沈轻眠飞奔出画室，手捂住胸口，有点呼吸不过来。跳得好快，脑袋晕乎乎的，我不会要死了吧？！ 沈轻眠靠在冰凉的墙上，闭上眼冷静思考，晚点见到他绝对不能这么没出息，要问清楚了是真的喜欢我还只是玩玩。 沈轻眠在画室楼下的早饭店买了热腾腾的小笼包，边走边吃。差不多这个时间，贺听筠快到了，想想就激动。 沈轻眠捂嘴傻笑，嘴里含着一只小笼包，迫不及待地冲进教室，含糊不清地喊道：“我第一!”附带比了个V型手势，无疑是个沙雕。 话音未落，一道好奇的目光向她投去，两人视线相撞，沈轻眠硬生生把一说成了二，干咳一声，装作无事发生。 “你今天这么早？”还抢了我第一的宝座，贺学长。 “我想多看看你。”贺听筠摘下一只耳机递向她，说：“听吗，算是饯行曲。” 沈轻眠眼珠子转了转，手指指向头顶，稳住声线：“有监控。” 啊不行，看见他就心跳加速，感觉大脑缺氧。沈轻眠心里嘀咕一句，不自在地走到窗边，想透透气，使出全身力气也打不开。 肯定是因为早饭没吃饱。 贺听筠忽然站在她身后，掰动窗锁，不费一点力气开了窗。 “小傻瓜，别紧张。”贺听筠神色柔和，语气也柔柔的，对她简直是暴击。 干嘛要学温柔大哥哥，小心肝承受不住啊。那种窒息感又来了，求求你别靠我这么近!要说什么，青橘妈妈快救救我，或者快来一个人，不是我们独处就好。 沈轻眠欲哭无泪，小心翼翼往左挪了一步，视死如归得看向他：“你真的喜欢我还是玩玩的？” 说完一句便不敢看他了。 贺听筠俯身，与她平视，面容严肃：“真的。我谈过一个女朋友，但我不喜欢她，当时我被同学们捉弄了，没几天就分了。沈轻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鼻尖，沈轻眠鼻尖一烫，慌忙移开眼，紧张得把衣服揉皱成一团。救命啊，太撩人了。 怕他接下来做出实际行动，沈轻眠扭头推了推他胸口，声音颤抖：“你别喜欢我，我配不上。” 是真的配不上，他可是重点高中的高材生，排名全省第二的学神，高攀不起。即使他不介意，他父母肯定看不上。 若终要失去，不如从未得到。 “不要这样......”看低自己，沈轻眠打断他的话，稍提了音量：“我有抑郁症，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还是那句话，我没你想得那么好。”说完，她不禁红了眼眶。 贺听筠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蹙着眉头略一沉思，把她拥入怀里，放缓语气：“没关系，会治好的。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喜欢你，我认为你配得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给我一些时间，好么？” 温暖包裹着周身，沈轻眠手轻轻抵着他胸口，听着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莫名心安。为什么偏偏是他，压力好大。 青橘靠在门口用力咳了一声，贺听筠顺着沈轻眠的视线望了一眼，轻抚两下她的背以示安慰，很快便松手。 贺听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柔声道：“今天是我生日，不许难过哦。” “哦。”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背景，沈轻眠不敢像往常般逗他玩，规规矩矩地问：“你想要生日礼物么？” “不要，有学姐就够了。” 沈轻眠脸一热，踩他一脚，愤然回到自己座位，“我没同意，大家都是成年了，坦诚点，学长。” “什么坦诚？”青橘满脸问号，他俩都到坦诚相待这个地步了？ “嘘。”沈轻眠嘿嘿一笑，保持神秘：“以后你会知道的。” 贺听筠低低地笑了，抬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明知故问：“校长告诉你的？” “对啊，你居然骗我这么久，老脸丢尽了。”沈轻眠打开铅笔盒，眼愣了愣，眼底的惊讶落在贺听筠眼里，他说：“我答应过你，承包一学期的笔，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心里明白的。” “我以为是青橘帮我削的，所以你每天赶在我之前，是为了帮我削笔？”我遇到了一个神仙学长。 “嗯。” 第5章 冬眠（5） “放学等我。” 女孩清脆的声音在耳畔萦绕，贺听筠像樽大佛立在电梯旁，单手插口袋，目光投向远方，四处寻找沈轻眠的身影。 小姑娘大概去买礼物了吧。 其实今天不是他生日，他说那句话只希望她能开心点。沈轻眠动作极快，追出去时，已不见人影，他就在这里等着。 几分钟后，一只棕熊玩偶劈头盖脸地朝他砸来，伴随着一道气息不稳却清凉的声音：“你的生日礼物!” 贺听筠连忙接住，紧抱在怀里，一瞬间露出了几分孩童般的稚气。 沈轻眠有气无力地跑到他面前，双手撑腰喘着气，她脸颊潮红，嘴唇干燥，显然刚做了剧烈运动。 把自己累成这样就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贺听筠十分感动，但仍是残忍地说出了事实：“今天不是我生日。” “啊？！”沈轻眠脸上迅速闪过惊讶之色，呆愣住，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沈轻眠一把扯住他衣领，咆哮道：“我为了它来回爬了十一楼，怕你走，又一路狂奔，差点被狗咬，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过生日，什么意思啊!” 小熊放在青橘家，恰好这个时候电梯维修，她只能爬楼梯。而且小熊陪伴了她两个学期，棉花里塞了很多朋友的鼓励和祝福，她纠结了一下午才狠心送出去。 太过分了!感觉自己的心意被践踏，沈轻眠凶巴巴得瞪着贺听筠，已经举起了拳头。 对视良久，沈轻眠意识到自己太过凶悍，缓缓松手，目光落在熊上。 贺听筠察觉，倏地护住小熊退后一步，生怕她抢走似的。 “？？？”沈轻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贺学长也有少女心？ “对不起。”贺听筠正了正色，肃穆面容，对沈轻眠鞠了一躬，吓得她一个激灵咬住了手，顿时瞠目结舌。 “……”不用行这么大礼，我受不起啊。 “谢谢，我喜欢这份礼物。”贺听筠唇角上扬，一双桃花眼弯弯，眼尾开出斑斓的花来。 沈轻眠愣了一下，缓缓咽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得问：“你在撩我？” 终于看出来了，有长进。贺听筠坦然一笑，“是啊。” “……” “明天几点走？”想起昨天下午她迷路不告诉他，贺听筠又气又笑，杭州是大城市，万一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他要亲自来送我？沈轻眠迟疑了一会儿，回答：“上午十点。” “地点。”江一然有车，应该能借到，贺听筠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贺学长是又挖好坑等着我自个跳进去了么。沈轻眠隐隐不安，沉吟片刻，说：“富阳。” “明天我送你吧？”聪明，已经能猜出一点我的心思了。贺听筠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低头认真观赏起小熊来，“和你一样可爱，可以不拒绝么？。” 虽然脾气不太好，但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忍不住想揉她的脸。 青橘也说我可爱，可我明明很暴躁，现在的人都好这一口么？沈轻眠扭头哼了一声，无聊得抠起了墙，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却喜滋滋。 算你眼光好。 “别拍马屁。班主任预约好车了，和班级同学一起去，而且班主任会送我们到画室，不用担心。” “这样啊。”语气听起来有点失落。贺听筠坚持自己的想法：“我送你。” “我又不是小孩。”沈轻眠嘟囔一句，不想麻烦你啦。 “我怕别人欺负你。”贺听筠拉着她手腕往外走，“剩下的时间让我好好看你。” 怕别人欺负我……沈轻眠心底某处倏地一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软的塌陷下来，傻乐着跟他走了好长一段路。 “你在追我吗？” 察觉到小姑娘走得慢，贺听筠放慢脚步，低头看她，脸上写满了认真：“嗯，不过追到了也不能谈，会影响你学习。” 欲情故纵么？他会不会追到手转身就去找别的女人啊。一颗心提了起来，沈轻眠脚步顿住，眼底情绪波动，闷闷抽回手，紧张得问：“那你为什么还追？” 我的玻璃心承受不起玩弄。 她很缺少安全感。贺听筠俯身，路边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眼底好像泄出了漫天星光。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想保护你，我的喜欢不是三分热度。现在学业是主要，你不能因我而放松，不能因我毁了自己的梦想。即使考不上美院也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的学历。” 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正专注地凝视着她，只是这么看着她，就奇异地抚平了她满心的不安。 沈轻眠鼻子一酸，没出息地哭了，“干嘛说这么多肉麻的话。” 他看穿了她的脆弱和防备，所以说了这番话。 感动归感动，但她不敢完全信任贺听筠。他们相识一个月，并不了解对方，相处久了，总会缓缓暴露出本性。 她需要时间。 “对不起，又惹你哭了。”贺听筠眼底浮现一抹愧色，抬手抚摸她的脸，大拇指缓缓擦去眼泪，动作轻柔。 沈轻眠摆摆手，破涕而笑，“没关系，我该回家吃饭了。” 贺听筠也笑了，曲指刮了刮鼻尖，说：“小馋鬼，我要把你安全得送回家。” “不要。”沈轻眠努嘴，开玩笑道：“你就是想知道我家地址，以后方便骚扰我。” 话音落定，沈轻眠抓紧背包，一溜烟跑了老远。 贺听筠不强制她，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拨出一个电话。 沈轻眠以为是老妈催她回家，急忙翻出手机，屏幕显示着“贺听筠”三字，沈轻眠回头看了一眼温文尔雅的男人，手犯贱，按下红色按钮。 同一时间，QQ和微信传来两声轻响。 HTY：接电话，安全到家了再挂。 “……”学长您是流量太多了么。 沈轻眠没理，他许是急了，轰炸来七八条消息。 “学长，我不是小孩，不会被拐走的。”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他似是笑了一下，说：“你啊，童心未泯。” 贺听筠迎着晚风而来，开门的是江奶奶，数月未见的孙子此刻出现在面前，江萦絮恍若大梦。 “奶奶。”贺听筠张开手臂，笑意缓缓从嘴角的小漩涡里溢了出来。 “我的乖孙儿，奶奶想死你了。”江萦絮立即红了眼，上前拥住贺听筠，“快进来坐，奶奶训过你爷爷了，都是你爷爷的错。” 贺老听见声响，嘴上说不去，身体却实诚，趁二儿子洗碗之际偷偷溜出房看了一眼。 乖孙儿瘦了，说不心疼都是假的。过了这么久，贺老已经想通，孩子们爱干什么就干去。 他今晚突然来老宅，肯定有求于我，该不该答应呢？贺老无视二人，摆出一副“我不听”的架势。 知道老爷子正气头上，贺听筠对老爷子不抱希望，便对江萦絮说：“奶奶，我要转校去国美，您能帮我这个忙吗？” 不是“我想”，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江萦絮诧异：“为什么？央美不比国美差。” “我有了牵挂的人。”脑海里浮现起女孩的身影，贺听筠勾起唇角，他知道转校的几率很小，为了她，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 “你考虑清楚了么？”转校这件事非同小可，教育局规定学生按志愿填报，一旦录取结果公布，不可更改。 更何况他复读了两年才考中提前批，在这个小县城里能考上八大美院之一是多么的不容易，为了牵挂的人放弃多年努力来的荣耀，值得么？未来不可预期，总有各种因素阻碍着他们，能冲破阻碍真正走在一起的人很少。 她是过来人，自然懂得其中痛苦。 江萦絮提高了音量，隐隐露出几分不赞同的态度。 “我要去国美。”贺听筠语气铿锵有力，神情严肃认真，态度不容置疑。 沉默许久，拐杖被贺老爷子狠狠丢出去，砸在电视机上，玻璃“稀里哗啦”得碎了一地，震耳欲聋。 二叔子听得心惊肉跳跳，急忙冲到客厅，看着一地狼藉，脸色青白交加，手心沁出冷汗，一时进退不得。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僵持。 贺老发起火来着实恐怖。 这幅场面是意料之中，贺听筠面色淡然，打破沉默，平静道：“既然做好决定，我不会反悔。国美与央美并列，您不用担心我的事业。您如果无能为力，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对不起，惹爷爷奶奶生气，我回家了。” “滚!”贺老眼里布满血丝，脸色沉到极致，这一声怒吼近乎嘶哑。心里不解气，竟拿起烟灰缸砸了过去。 江萦絮来不及阻止，抬眼朝孙子看去，贺听筠就是眉头一皱，随即便是烟灰缸落地破碎的声音。 江萦絮看着他后背那一片烟灰色，心脏绞痛，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老头子发什么疯，我就这一个孙子，他如果出事，我跟你离婚!” 贺听筠忍着痛迈开脚步，头也不回道：“奶奶，是我的错，您别责怪爷爷了。” 二叔子逐渐反应过来，只追出去两步，就被贺老冷声呵斥：“回来!你今晚敢出去，就不是贺家人!” “……”侄子你自求多福吧。 上午九点。 HTY：我在你学校路口等你。 沈轻眠拖着行李箱缓步走在路边，远远地便望见了一抹白色身影来回踱步。 等了很久吧。贺听筠穿了一件白衬衫，衣领的纽扣一个不落的扣上，手腕处松松挽起，莫名添了一丝禁欲。 她戴了眼镜，把人看得一清二楚。沈轻眠直视前方，目光紧紧落在贺听筠身上，加快了脚步。 他的女孩来了。贺听筠笑意蛊然，迈开修长的腿，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迫不及待地想抱她。 沈轻眠笑容清澈，一声“学长”还未说出口，便被他拥入怀里，紧紧抱住。 “我舍不得你，就这样，让我抱会儿。”贺听筠闭上眼，静静感受着她的心跳。 “哦。”我也有点不舍。沈轻眠不敢说，她不擅长表达肉麻的话，手戳了戳他胸口，软下语气：“你在难过吗？” 不等他回答，沈轻眠拍拍他背，安慰道：“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别担心人贩子，我这么聪明不会受骗的。我会和同学好好想处，避免矛盾，认真学习。” 贺听筠语气闷闷的，夹杂了一丝不安：“我怕你忘了我。” 曾经他深有体会，一个人真正沉迷学习之后，会暂时忘记身边所有人，忘记时间。希望她沉迷学习，又不希望。 “不会的。”沈轻眠毫不犹豫答道，你是第一个欣赏我，喜欢我的人，怎么会忘呢。 心里的防线在一点一点得崩塌，她想抛开一切烦恼和阻扰，去喜欢他，接受他。可为什么拿不出这份勇气，她怕被抛弃，被玩弄，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 沈轻眠没有回抱住他，提醒道：“我该走了。” 不想放你走。贺听筠又抱紧了些，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 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喜欢，怪我太胆小，不能及时回应，对不起。“贺听筠。”沈轻眠轻唤他的名字，他这才恋恋不舍得松手。 似是怕她看到什么，贺听筠迅速转过身，拉着她的行李箱向前走：“走吧，我送你。” 他的眼底藏了很多情绪，伤心，不舍，担忧，失落，害怕，落寞。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他感慨，原来自己也会哭。 贺听筠的背影硬生生添了一丝寂寞，沈轻眠看着难受，心一横，小拇指轻轻勾住他的，低下头，与他并肩而行。 上车前，贺听筠递给她一封书信，叮嘱“上车后再看。” 沈轻眠躲到最后一排，缓缓拆开书信，心脏紧随着动作怦怦乱跳。 轻眠， 我曾看到过一句话：请你再闪亮一点点，尽管我太平凡。你可曾遇到过个平凡的人，见证了一段平凡的事，但却发现了一颗不平凡的心，一种不平凡的精神。 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很普通，我却偏偏喜欢她，喜欢她的坚持，喜欢她的努力，喜欢她如莲的气度风节。 莲，出淤泥而不染，是花之君子。 轻眠，你很优秀。即使被乌云掩去光辉，你还拥有我，我来照亮你。我不会放弃你，也请你不要放弃自己，好么？ 我们可以甘于平凡，但不应该甘于平庸，凡人可以是伟人，庸人只能是庸人。 加油，我相信你的努力会给你带来好运！ 贺听筠书。 泪水湿了眼眶，“啪嗒”一声落在信上，晕开一圈墨色的涟漪，沈轻眠心底一急，连忙收好，把它当作珍贵的宝物放进了同学录，上锁。 初中的同学录，凝聚了大家的信念与鼓励，是没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SQM：别放弃我。 HTY：好。 第6章 冬眠（6） 天色还未彻底变暗，衔着抹将淡未淡的昏寐余光。深暮色的城市却已华灯初上，像披了一件暮金色的缕衣，流光溢彩。 打理好床铺和课桌，已是下午两点。沈轻眠埋头刷题，再次抬头时，已到傍晚时刻，室友吃完晚饭相继回寝。 最爱玩的两个室友又打闹成一团，耳边聒噪，无法静下心思考。 每天重复这样的场面，沈轻眠按了按眉心，心里十分厌烦。算了，先吃饭。沈轻眠把同学录装进背包，无论去哪都带在身上。 寝室长推门而入，正巧与沈轻眠撞了面，寝室长微微一笑，问：“你现在去吃饭吗？” “嗯。”沈轻眠回了一个淡淡的笑，之后便再无下文，绕开寝室长走出门，隐约听到一个人问：“她包里装了什么宝贝啊，天天背着，不让看，不让碰。” “好像是同学录。”寝室长答。 她解开手机锁屏，贺听筠发了几条消息。 HTY：把司机的个人信息和驾照拍给我。 HTY：到了么？ HTY：在上课么？怎么不说话，有人欺负你了？ HTY：看见消息一定要回我电话。 HTY：该吃晚饭了，多吃些，对自己好些。 HTY：我想见你。 想见我……好像异地恋的小情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沈轻眠“噗嗤”一笑，回道：你怕我跑了啊。和练习题做了一下午的斗争，才看见消息，我去吃饭啦。【笑哭】 贺听筠几乎是在消息发送过去的同时回了一个“好”字。 贺父不知贺听筠为谁愁眉苦脸，一天到晚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看着心事重重。以前父子俩无话不说，他今天却是怎么了。 手机传来一声轻响，贺听筠终于有了反应，看见回复的那一瞬间，心中的大石落下，眉目缓缓舒展开来，悄然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儿子，你妈催你吃饭，菜都冷了。”贺父敲了敲门，眼神下意识飘向手机，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情绪低落，难道背着我们借钱，债主讨上门了？ 贺听筠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表情淡淡的，一副“不想理你们”的态度。 “？”谁惹我儿子不爽了？贺父莫名其妙，猛地一拍脑壳，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江萦絮打电话来说：儿子要转学，跟老爷子吵架，挨了一顿揍。转学的原因，江老太婆没提。 其中肯定有猫腻，在央美学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提出转学？莫非儿子谈了女朋友，女朋友在国美，他要跟过去？贺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贺家的男儿怎能如此性情浮躁。 不行，我得找他谈谈，还有绝不能让老婆知道。 饭后，书房，贺父反锁门。 “你为什么要转学，考虑清楚了么？我不管你什么原因，首先得考虑好个人利益和未来前途。”见儿子沉默不语，贺父挑眉，语气微沉：“你有你的自由，我不反对你的行动，也不反对你这个年龄谈恋爱，但是你必须考虑好后果。” 听到“谈恋爱”三字，贺听筠才掀开眼皮，回答的毫不犹豫：“考虑清楚了。她很需要我的帮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某些因素逼得失去信仰，从此堕落。” “你不是慈善家。”贺父被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因为同情心，非要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她很努力，不比我的同学差。而且，我喜欢她。”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清晰，音质清冽低沉。 贺父眉毛一抖，没说话，似是在思考。 “家世背景？” 贺听筠脸色微沉，用得虽是敬语，却莫名多了一味□□：“请您不要这样看低别人，如今时代前进，请您不要讲究门当户对。” 他这是□□裸地挑衅：无论是谁看低我贺听筠喜欢的人，我跟他刚到底！ “你！”贺父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挥挥手，不耐烦地赶人：“走走走！” 好小子，出息了！即使他不介意，他妈也会介意。 夜色很美，并配图一张夜景。 看来心情不错。贺听筠眼底浮现笑意，拨出视频通话。 屏幕上倏地跃出“贺听筠邀请您视频通话”的字幕，吃得正香的沈轻眠眼愣了愣，筷子“啪嗒”掉在餐桌上。 正犹豫要不要接，手不听使唤，已经按下接通键。直到贺听筠的脸出现在眼前，沈轻眠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唉？？？呆了几秒，沈轻眠猛然把手机翻身，屏幕对着纯白的桌面。 沈轻眠面容尴尬，闭了闭眼，嫌弃道：“我吃相丑。” “看出来了，你嘴角粘了番茄酱。” 您可闭嘴吧。“等下，快吃完了。”沈轻眠囫囵扒下两口饭，放好餐具，背上书包立刻走人。 “给你欣赏学校风景。”沈轻眠切换摄像头，正欲介绍学校大体，手机里传来他略微赌气的声音：“不要，我只想看你。” 沈轻眠翻出一张旧照片发送过去，贺听筠秒回了她的照片，配文：拒收。 “原相机拍得太丑了，不想露脸。” “我不嫌弃。” “就看一眼。”沈轻眠扮了一个鬼脸，两秒后关掉摄像头，打着哈哈，“是我的沙雕风格。” 贺听筠失笑，说：“很可爱。有课程表么？” 那一汪笑容染进眼底，心底霎时云销雨霁，明朗和泽。 我的女孩，一定要每天活泼快乐。 “上午六点半至九点半，没有课间，十一点至一点午休加吃饭；下午一点半至四点半；晚自习六点至九点，九点半查寝。空余时间做练习，复习。”沈轻眠踢开挡路的小石块，回忆一会儿，说。 贺听筠略一沉思，说：“明天下午放学吃完饭我帮你补课。” “啊？不用了，你也要上课，我不能仗着你喜欢我就白嫖啊，那样太没道德了。”顿了顿，她含住一颗酸梅，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你要多为自己着想，对我好的前提下先对自己好。” 说完，沈轻眠脸“唰”的红了，他应该听不懂。 总对我这么好，快要毫无招架之力了。 贺听筠听不清楚最后一句话，想然她说了令自己害羞的话，遂说得含糊。“我愿意，而且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 她被人撩就会脸红心跳，呼吸不畅，甚至大脑眩晕。那天和她一同站在窗边，以上反应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猜女孩的脸和脖子已经红透了。 果然，沈轻眠体温骤然升高，瞬间火山爆发，从头红到脚。她感觉心脏要炸开了，怎么每次聊天都要撩拨一回，啊啊啊啊！ “你......”沈轻眠瞪着屏幕，贺听筠身后靠着墙，一脸从容淡定。他仿佛在笑，一种计谋得逞的坏笑，阳台的灯没打开，他家灯火照进几缕微光，她看不真切。“你你你臭不要脸！” 贺听筠等了她一分钟，没想到她只憋出了这么一句，顿时垂眼低笑。怕她羞恼，贺听筠正了正色，说：“天黑了，快回寝室，安全。” 斯文败类。沈轻眠小声嘟囔一句，直接挂了电话，不曾想那四个字仍是轻飘飘地落在他耳边，有点痒痒的。 “姐妹，你要背书去阳台背，太吵了。”上铺的室友敲了敲栏杆，语气冲冲。 “阳台没位置，她们在拍抖音!” “行，我出去。”沈轻眠皱眉，尽管心里很不爽，也没显露出情绪。 这一招用了数次，已然见怪不怪。 无论在学校寝室还是画室寝室，只要她们想，就能想尽办法赶她出去。 理由很简单——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明白，既然她们无心学业，不考本科，班主任为什么还同意她们参加集训？ 真是到哪都被视为异类。沈轻眠自嘲一笑，压住怒火，不轻不重带上门把。 望着一望无垠的夜空，她突然迷茫了，究竟还能熬多长的路？沈轻眠晃晃脑袋，独自来到走廊的尽头，翻开贺听筠给的笔记。 不要胡思乱想，屏蔽闲言碎语，他没放弃我，他还等着我，以及我的家人、闺蜜。 “你确定她走了？”周玥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眯起左眼，东张西望得寻找沈轻眠的身影。 “我看见她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寝室长一巴掌合上门，犹豫不决：“我们真的要那样做么？” “当然，我最讨厌她装成好学生的样子了!”周玥搓了搓手，径直走向沈轻眠的课桌。 一向胆小的张媛媛从不插手室友之间的斗争，存在感极低，今晚竟破天荒得开了口：“你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周玥狠狠剜了张媛媛一眼，她顿时成了缩头乌龟，拉过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装作死人。 九点半熄灯，沈轻眠踩点回到寝室，一眼便看出自己的东西被人翻过。她的练习册答案一直没拿出来，而此刻却夹在数学练习册里。 答案的封面被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叉，名字被划掉，改成了沈装逼。 幼稚。沈轻眠缓缓突出一口气，平衡心态，不跟幼稚鬼计较，不惹事，你答应了贺听筠要和同学好好相处的。 沈轻眠有睡前翻看同学录的习惯，但她翻来覆去也找不到。沈轻眠蹲在课桌前，手死死抓住桌腿，脸埋在阴影里，令人看不清情绪。 张媛媛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听见她克制却冰冷的声音：“谁拿了我的同学录。” 无人回应。 “谁拿了我的同学录。”语气明显沉了一半。 室内鸦雀无声，张媛媛甚至清晰得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沈轻眠缓缓起身，眼眸猩红，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猛然把厚重的书砸到桌上，提高音量：“谁拿了我的同学录!” 她们各自做自己的事，连正眼都不给她一眼。 沈轻眠一双眸子沉到了极致，大步走到周玥床边，狠狠抓住周玥胳膊，使出蛮力，硬把人拖下了床。沈轻眠一把扯住周玥头发，双眸通红，眼底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杀意，语气阴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周玥被扯得头皮发麻，狠狠瞪着沈轻眠，不肯吐露一个字。 “她们把同学录丢到楼下草坪里了。”张媛媛微微颤颤地爬起来，在和沈轻眠对视的一瞬，不寒而栗。 “啪”的一声重响，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印在了周玥脸上，“我替你父母教训你。” 沈轻眠心里解气了许多，拿起手电筒摔门而去。 宿管阿姨看见一道人影飞快跑下楼，急忙追了出去，“哪个寝室的学生，不知道已经熄灯了么！” 沈轻眠神色慌张，充耳不闻，左眼皮跳的厉害，似是提醒她将有不妙的事发生。狂奔出宿舍楼，沈轻眠直接跪坐在草坪上，裤腿沾上了不少泥泞。她急切地寻找着同学录，宿管阿姨握住她肩膀，企图拉她起来，却被她用力推开。 “别碰我！” 尖锐的声音传到耳里，震得宿管阿姨耳朵嗡嗡作响，她看向沈轻眠的眼神晦气、鄙夷，心里骂道：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手摸到冰凉的铁盒，沈轻眠心中一喜，紧接而来的却是慌乱。锁被撬开，她们一定动了手脚。 打开盖子的一瞬，沈轻眠心脏倏地一停，拿着铁盒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满盒碎纸屑，沈轻眠屏住呼吸，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手背。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沈轻眠把它紧抱在怀里，埋头痛哭。 绝望和恨填满了整颗心，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杀了周玥。 次日，画室正式上课。 迟迟不见沈轻眠的身影，张媛媛担心地问：“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周玥冷哼一声，眼眸染上厉色，嘲讽道：“能出什么事，她不是很坚强么。”她看了一眼手表，古怪道：“老师怎么还不来，快上课了。” 寝室长白着脸走进教室，神色惊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张媛媛心底升出不好的预感，跑上前问：“沈同学在哪？” 她猛地退后几步，不停地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同学到底怎么了？”张媛媛忽的鼓起勇气，握住她肩膀，沉声询问。 寝室长缓缓抬起头，眼底是一片茫然与恐惧。 “沈轻眠，自杀了。” 第7章 冬眠（7）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劈在贺听筠头上。 “不可能，你胡说。”贺听筠面色青白，指尖微颤，心猛然沉入了大海，瞬间筋疲力尽，连再多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愕然呆坐在了原地。 他的一双眸子沉得像是一口古井，看似毫无波澜，却深不可测。 对方继续说：“目前正在医院抢救，我们也希望沈同学能平安无事，请你马上通知她的家长。” 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自己。贺听筠不相信，没向老师请假便疯了般冲出教室，谁也拦不住。 沈轻眠，你等我! 贺听筠坐在后座，双眉紧蹙，紧抿着双唇，眼也不眨得盯着手机。 车内的气氛沉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降低车窗，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觉得好了一些。 他无时不刻不是紧绷着神经，只要是有一点点不好的消息，就能立刻让他心里那根脆弱的弦崩断。 “一然，再快点。”他勉强稳住声线，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怕再也见不到她。 “高速限速，这已经是最大码速了。”驾座上的人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心里莫名酸楚。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这副消沉的样子，那个女孩于他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她患有抑郁症，此前靠药物抑制发病，她父母毫不知情。她家里负担重，希望老师不要请家长过来。” “这已经形成严重的校园欺凌案件，我会替她监护人报案，伤害她的人，一定会判刑。”这句话明显是在警告班主任，不要企图袒护任何人，法律无情。 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挂断电话，贺听筠缓和眉目，不能被她看见他凶巴巴的一面，她会害怕的。 沈轻眠紧闭着双眼，面容苍白，无一丝血色，仿若一朵凋零的花，毫无生气。 昨天她那活泼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恍若隔世。 贺听筠轻握住她的手，盯着手腕上染血的白纱布，像是有一把刀割在他的心尖，疼得他后背都汗湿了一片。 “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贺听筠声音沙哑，语气里竟多了一丝哀求。 他们说好的，不会放弃自己，不可以食言啊。 “都怪我不好，昨晚睡前该打电话给你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一然拿着报告单进来，不知怎样安慰，呆站了一会儿，把报告单塞到他手里，缓缓开口：“供血不足，她只是暂时昏迷，很快就会醒来。你也别自责，错的是欺凌者，那群小孩已经被警察局拘留，也都招了，结果很快出来。事情结束，你先带她回我家吧，江梵至少比我们容易和她沟通。” 思虑良久，他拒绝：“我不能总麻烦你，而且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你爸妈就能同意了？你妈比我家长可怕多了，去你家是找死。送去她闺蜜那也不安全啊，她闺蜜不也在补课么，没空照顾。”江一然抿了口茶，坐下接着说：“你也搬来我家住。我爸妈问起来，就说是江梵好朋友，以及病情，相信他们的同情心。他们基本不回家，不会介意多两个人的，就这么说定了。” “还要问轻眠的意见。”贺听筠勉强同意，急切问道：“医生有说轻眠什么时候醒么？” 江一然挑眉，“啧，明天吧。” “委屈你了，再熬一夜。” 当时同情心泛滥，再加上十几年的友谊，江一然也不知自己发什么疯，千里迢迢奔赴杭州。睡车里，吃外卖，警察局来回跑，还被家里等着他投食的小孩骂，觉着自己真真真够义气。 只是可怜了贺听筠，食不下咽，情绪低沉，背上的伤裂开了也坚持守在她身边。 校园欺凌导致受害人自杀案件已经通知到了校领导，召开两次会议，校方做出退学的决定。除此之外，法律上判有期刑三年。 凌晨一点，沈轻眠醒过来一次，但意识模糊，反复说着“同学录”三字。 贺听筠半夜闯进女生宿舍，找到的只有一盒废纸片。贺听筠从青橘那里得知，同学录是她的最脆弱的一条防线，同时也是支持她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珍贵的东西，被人残忍地摧毁，他明白了她自杀的主要原因。 既是这样，我帮你拼凑回信念，我来做你背后坚固的磐石，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一夜未眠，贺听筠抬头时，已是上午九点四十。 千张小纸片，已被拼凑回了三分之一。 江一然不解：“你怎么做起了这个？”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答案自然是为了沈轻眠，显然可证。 “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我一定要修好。”贺听筠只喝了一口水，便又低头忙活起来。 江一然不经意瞥见沈轻眠眉头皱了皱，提醒道：“她快醒了，我去给你们去买点吃的。” 沈轻眠动了动手指，睁开眼，茫然得盯着天花板。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要折磨我！她耗尽力气爬起来，看着熟悉的身影，眼底盛满错愕。 感到一股暖烘烘的热潮涌上心，她深吸一口气，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贺听筠察觉时，她脸上早已泪水姿横。他三两步走到床边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沈轻眠不再压抑，回抱着他，轻轻哭出了声，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有保管好你的信。” 只这一句，他的心柔软得塌陷下来。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活着。你答应我，再也不许做这种傻事。” “不会了。”沈轻眠摇头，亲人，闺蜜，喜欢的人等着她，他们没有放弃她，她更不能放弃自己。 “嗯，我们现在就回家。”贺听筠松了口气，手梳理着她的秀发，浅浅笑开：“乖乖等我回来，我去办出院手续。回去休息一个星期，心情好了再回来，好不好？” 他的笑很有治愈力，沈轻眠眉目渐渐舒缓，眼眸染上一抹笑，“嗯嗯!” 沈轻眠拿起一张满是裂痕的同学录，脸上挂满了泪水，但又绽开花儿般的笑容。 良久，心里填满感激。 三小时后，贺听筠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握着女孩手腕，走在江一然前头，江一然心底升出了这是贺家的错觉。 江梵早已准备好客房和洗漱用品，侯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内心期待。 “你可以松开了。”沈轻眠远远地望见了门前的身影，脸颊微烫，下意识地挣扎。 一路上，他没松过手。 手腕被他的温度染上奇异的热感，顺着神经末梢和毛血细管极速上窜，势头猛烈又安静。 加上车内闷热，沈轻眠脑袋昏昏沉沉，心慌意乱得不能自己。她偷看了一眼后视镜，发觉自己面若桃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头埋进土里冷静冷静。 脸皮薄，没办法。 沈轻眠趴到窗口吹风，冷静不过几秒，贺听筠握着她手腕的手顺势往后一捞，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沈轻眠举起双手抵抗，刚缓过来的头晕目眩在暧昧的动作冲击下，又一阵翻江倒海，席卷而来，瞬间投降。 要老命了。 “不舒服么？”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贴住她额间，探不出温度。 小家伙，真的很容易害羞脸红，像只煮熟的小龙虾。 贺听筠喜欢揣摩她的心思，不知这算不算得上心理变态。 睡意来袭，沈轻眠挣扎了许久，没有爬起来，最终头一栽，睡了过去。 青天白日的，况且江一然也在，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她知道我们的关系。”贺听筠顺着她的视线不疾不徐地扫了一眼，表现得相当淡然：“你害羞的话，我们晚点进去。” 沈轻眠被他噎住，满眼疑惑，我们什么关系？晚点进去，她就知道我们在干嘛了。 沈轻眠被自己的想法愣在原地，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一秒，两秒，脸“唰”得爆红。 脸肯定红透了。沈轻眠低头，企图用帽檐遮住脸，岂知贺听筠不放过她，弯下腰和她平视，指尖戳了戳她脸蛋。“怎么了？” 明知故问，大变态!沈轻眠跟他大眼瞪小眼，僵持不过，抬脚踹他膝盖，抢回行李箱，转身就跑。 变态，就是故意骗她来这的! 江一然边走边玩手机，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又惹她生气了？好不容易说服她，现在人又跑了，我可帮不了你了。” 没怎么，撩拨不成。 贺听筠笑而不语，迈开修长的腿，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捞到怀里，哄道：“我不闹了，乖，不生气。江梵帮你准备好生活用品了，你不去，她该难过了。” “我回青橘家。”沈轻眠掰着他手指，还没用力，手就松开了。唉，这么快就放弃了？ 按照青橘的话来说，他不是真的关心我喽？ 贺听筠抓着她左手合进掌心，眉心微蹙，面露不悦，训道：“别动，伤还没好，注意点。” 虽是训斥，语气却不自觉柔了下来，趁她分神之际，贺听筠一手扶稳行李箱，一手抱着她坐上行李箱，说：“坐好。” 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沈轻眠立即调整姿势，像孩童般晃了两下双腿，心里小激动：“好了。” 看来我太容易被哄开心了，不行，以后我要强势一点，不能任人宰割。 担心她摔倒，他留了一只手揽在她腰间，不紧不慢地推动车轮。 18：00p.m. 江一然发来一条聊天记录。 JF：老哥，老贺他以前不是被很多女孩子追嘛，他一个都看不上，怎么就喜欢上轻眠嘞？他不会是看她傻得好欺负，故意玩她吧？ JF：老贺已经20出头，我不信他是个正人君子，小绵羊好可怜啊，居然被老男人欺骗了感情。 小绵羊自然是指沈轻眠。 “……”贺听筠眉头微皱，思虑良久，心里明白了什么，继续往下看。 JYR：守身如玉着呢，他真的喜欢沈轻眠。 你别提学校里的风云事，吓跑人小姑娘，你死定了。 JF：他谈过几个？ 贺听筠勾唇，点进沈轻眠的微信头像，回：守身如玉。 以贺听筠的情商。 “他肯定不知道是你问的啦。” “我当然能推理出是哪个小傻瓜问的。” 沈轻眠低头看手机，瞬间石化。“你骗人，他知道了!” 沈轻眠后悔莫及，盯着那四个字欲哭无泪，不敢回。 同在屋檐下，躲不了啊。沈轻眠哭唧唧地倒在床上，问了个傻逼问题：“他真没骗我吗？” 江梵发出了魔性的笑声，笑得某只小绵羊面红耳赤。 “别笑啦！”贺听筠肯定听见了。沈轻眠解开锁屏，默默把贺听筠拉入了黑名单，防止他延续这话题。 “傻孩子，没骗你！老贺热爱学习，小学到高中，除了第一任，真没谈过。第一任是个意外，当时我和我哥亲眼看着他被人骗，和他同学的朋友谈了三天就分了。” “那三天，老贺没理过她一次。那个女生知难而退，主动提的分手。他就是被人骗去玩游戏，遭了算计。” 这件事贺听筠曾说过，沈轻眠松了口气，放心地点点头。 这么开心啊。贺听筠洗完澡出来，隔着两堵墙听见了江梵的笑。 晚安。 您的消息发送失败。 鲜红的字跃出屏幕，贺听筠擦头发的手一顿，忍俊不禁。小绵羊害怕我找麻烦？ “原来是这样。”沉思片刻，他眼里微光闪烁，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咚咚。 “进!” 贺听筠身着浴袍，背倚着门，看向把自己裹成一坨的沈轻眠，眼里满是笑意。 江梵最先反应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浴袍诱惑”便掀开她的被子，把人赶下了床。 沈轻眠小心肝颤了颤，别过脸慢悠悠地挪动脚步，紧张得问：“干嘛？” “小绵羊，晚安。”贺听筠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语气极温柔，只听着便让她心间一酥。 什、什么？小绵羊？ 还摸头杀…… 血往大脑涌，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沈轻眠脸烫到极点的瞬间，下意识拼命把门板往回推，哐一下，关上了门。 速度之快，能叫人感受到空气里刮过一阵风。 贺听筠双手举在半空，盯着白色门板呆了几秒，哑然失笑。 第8章 冬眠（8） 微明的天空慢慢垂下了一条条雨丝，密密的斜织着。 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雨网中，远远望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 清晨的第一缕凉风从窗外飘进来，吹在脸上，渐渐抚平了心里的燥热。 整栋楼房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沈轻眠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爬下楼，默默祈祷贺听筠不要凭空出现在面前。 经他昨晚一番撩拨，她失眠了，首次破了列表熬夜达人记录。 一楼的灯关着，显然她是第一个起床的。 不在就好。沈轻眠吐出一口气，按下开关，白炽的灯光涌进厨房，倏然明亮。 贺听筠放下茶杯，朝门口看去，女孩露出半个身子，视线与她对上的一刹那，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猛然藏到门板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他正欲抬脚，便听她颤着声说：“你干嘛不开灯，很吓人的嘞。” 沈轻眠腿一麻，身体紧贴着门板，防止自己没出息得摔倒。 “渴了，下楼喝杯茶。”贺听筠刚睡醒，头发蓬蓬的，有点乱。他缓缓靠近她，嗓音含笑：“这么怕我？” “我够都不怕，怕你干嘛。”拐着弯骂他狗呢。沈轻眠勉强撑起气场，直视他的眼，主动上前一步。 今天就栽他手里了。 对视几秒，贺听筠低笑一声，眼底的光在顶灯的折射下，流转出几分潋滟的光泽。 沈轻眠挑眉，瞪着他不语，用眼神传达：笑屁？ 下一秒，沈轻眠身体措不及防地失重，头一阵眩晕，缓过来时，她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what？!他想干啥，还往沙发走，联想起昨晚的话题和青橘的教诲：一个男人如果抱着你去沙发，卫生间等地，他就是想要你，出现以上情况，你很危险哩! 沈轻眠心慌意乱，都快吓死了，话卡在喉咙里，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声来。 变态!放我下来!沈轻眠在心里怒吼，用力捶他几拳，发泄愤怒。 贺听筠握住她的拳头，包在掌心里，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 肌肤发烫，沈轻眠下意识得蜷了下手指，喵一眼楼梯口，红着脸小声呵斥：“放开我。” 贺听筠看出她的小心思，不禁皱眉，他什么都不想做，只因为天气转凉，小绵羊光着脚，担心她着凉。 青橘教坏了她，他笃定。 待她身体稳稳得躺下，贺听筠扯过一旁的空调被帮她盖上，恋恋不舍得收回手，温声说：“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沈轻眠眼底划过一丝尴尬，双手盖住脸，选择装死。 呜——我不干净了，刚才居然有龌龊的想法，是我太饥渴了么？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太丢脸啦！ 又害羞了。贺听筠笑容愉悦，打算延续昨晚的话题，以免她胡思乱想。 感受到目光落在身上，沈轻眠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爬起来踹了他一脚，愤然道：“不许盯着我!” “嗯。”他没移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个星期后，他或许就看不见她生动活泼的一面了，当下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沈轻眠暴躁得抓了抓头发，又踹了一脚，“嗯什么呀，你还看!我长得丑，你看了倒胃!” 哪有人能承受得住被喜欢的人一直盯着看，何况她脸皮薄。 蓦地，贺听筠把脸凑到她面前，她心底一惊，慌忙往后躲，背撞在靠背上。贺听筠鼻尖抵着她的，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怕现在不多看看，以后再也看不见你。” 他的脸近在咫尺，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亲上。 回想起那次补课，相同地点，他也是这样“壁咚”她，令她有些意乱情迷。 周身萦绕着他的气息，沈轻眠忘记呼吸，目光迷离，感觉浑身烧起了火。 头好晕，别撩我啊，我会沉溺的。 手不自觉得攥紧他垂下来的衣角，沈轻眠缩了缩脖子，垂眼，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想亲你。”黑白分明的眼染上一抹情意，但理智尚存，贺听筠压住欲望，起身离开。 想亲却又不敢，怕吓跑她，怕令她厌恶自己。 “那、那个。”沈轻眠拉住他手，别过脸说：“就一下，亲手。” 算是报答他的照顾之恩。 他回眸一笑，用力捏了捏她的大拇指，感受到她手缩了缩，确定这是真的，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好，留着以后亲。”他指着自己心口，说：“我记住了。” 沈轻眠诧异抬眼，摸不清他的套路，好像又主动跳坑了……他想留到最后，“新仇旧账”一起算么？脑海里幻想出一幅自己被贺听筠堵在某个角落里亲的画面，沈轻眠打了个哆嗦，简直不要太刺激。 贺听筠摸摸她头，眼里闪动着微光，他弯唇笑道：“以后想问什么就问，我都告诉你，不要胡思乱想。” 原来他都知道啊。沈轻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伸手戳了戳他腰：“哦，你快去做饭。” …… “绵羊，你要喝奶粉么？” “嗯嗯，多加点糖，” 江一然眉角微抽，嫌弃地看了二人一眼，对贺听筠说：“她们居然把我妈送给隔壁小婴儿的奶粉给喝了，还喝上头。” 贺听筠探头往厨房望去，沈轻眠嘴角沾了不少奶粉屑，手一边拨着奶一边和江梵聊天。回来之后，她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我赔你一罐。”贺听筠露出宠溺的笑，摆放好餐具，顾自念叨：“她在我眼里看来是小朋友啊，不然怎么叫小绵羊呢。” 呵，老男人，宠我妹去。 这顿早饭吃得极诡异，江一然见贺听筠帮沈轻眠夹蒸饺，热奶，不知哪根筋抽了，对江梵十分体贴。 江梵坐姿不端，换做以前，她早就挨了几个板栗子。 “哥，你需要去精神科看看不？” 贺听筠瞥他一眼，无情地拆穿他的真面目：“他就是见不得我有人喜欢。”言罢，意味深长地盯着沈轻眠。 蒸饺“啪嗒”掉在碗里，沈轻眠心虚得问：“有这么明显？” 干嘛扯到我身上。 贺听筠颔首，抽出纸巾擦去她嘴角粉末。 江一然怼：“你比我老。” 贺听筠无视江一然，调好配料放入沈轻眠碗里，问：“天晴了，想不想出去玩？” 沈轻眠尝了一口，只觉得此刻很幸福，用力点头：“好吃！” “吃完换件衣服，今天有点冷。” …… “哥，帮她刘海也卷一下，一定要让老贺移不开眼。”江梵坐在一旁指挥。 “他走路不看路吗？编发这种东西你来搞。”江一然忙不过来，编头发快把自己编晕了。 两人捣鼓了二十分钟，终于成功把小姑娘打扮漂亮。 江一然上下打量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把一支口红塞进她手里，推她出门：“快点，老贺肯定等急了。记住，一定要让他帮你涂口红。” “为什么啊？”沈轻眠回头，却突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脑子一懵，不知所措地盯着贺听筠。 “你自己问老贺。”江一然肩膀抖了抖，一脸坏笑。 贺听筠一直候在门口，自然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他“哦”了一声，眨了眨眼，嘴角扬起神秘的笑：“想知道吗？我以后告诉你。转一圈让我看看。” 沈轻眠撇撇嘴，别过脸：“不要。” 他退后一步，仔细观赏起来。 女孩化了淡妆，穿着粉色的日常款小裙子，扎着双马尾，薄薄的刘海与发尾微卷，戴着几个小巧的草莓发饰，打扮得软萌软萌的。 沈轻眠不自在地踢了一下脚尖，背过身，哼了哼，“有什么好看的，都一个样。” “很可爱，不过缺了一个东西。”贺听筠绕到她身前，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俯下身，认真抹上口红。 沈轻眠抿了抿唇，和他相视一笑。 好像是去约会，不过他说不能影响我学习，高考结束前是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吧。 不知不觉中，她愈发依赖他了。 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贺听筠想带她去见见一些老朋友，但担心她怕生，只在百货二楼和美食城四楼逛。 贺听筠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随意聊一个话题，她也能讲得喋喋不休，满心愉悦。 沈轻眠举起十指相扣的手，幽怨得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不在一起嘛，为什么跟我这么亲密，早上还说想亲我，这些都是只有男女朋友之间可以做的。 万一他转身就不要我了该怎么办啊。 “喜欢你。”清楚她的想法，他解释：“我们现在算有实无名，有名无实的反义词。” 知道她缺少安全感，贺听筠和她拉勾勾：“我不会骗你的，显然可证，我们彼此喜欢。” “我信，就是不自觉得会担心。”沈轻眠紧了紧掌心，笑眯眯地问：“你喜欢我叫你学长，学弟还是筠筠？” 贺听筠考虑一番，曲指刮了一下她鼻尖，答道：“筠筠。” 筠筠也有少女心唉。沈轻眠傻笑一声，低头咬吸管，跟着他的脚步走。 我可以放心得把心交给他了，显然可证，他真心喜欢我。他一次次鼓励我，赶来杭州找我，不眠不休地帮我拼凑回同学录。 筠筠，你真好，谢谢你喜欢我。 小绵羊，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把烦恼丢给我，我替你赶走它。 手机铃突然响起，贺听筠看了一眼名字，没接，而是问沈轻眠：“估计是问我参不参加同学聚会，你想去么？” “好玩么？”沈轻眠不太感兴趣，是筠筠的同学聚会，当然只邀请他啦，而且我都不认识他们，气氛多尴尬。 “喂？有什么好玩的游戏么？”贺听筠打开免提，淡淡道。 电话那头情绪激动：“当然有啊，比如正话反说、传百奇、泡泡糖，筠哥，你是想带小朋友么？” “女朋友，具体的你说一下，她不喜欢就不来了。”贺听筠把手机给沈轻眠，电话里的人似是像猴儿一样窜了起来，语气惊讶：“我靠，你啥时候谈的!副班长扬言要把你办了呢!” 沈轻眠一脸不悦：副班长是女的？有情敌，不去! 挂断电话，贺听筠把她揽进怀里，解释道：“我给你的笔记是跟副班长借的，她是我第11届同学。我复读了两年，有12届和13届的同学，以后同学聚会可能有点多，不过大多数我都不去。” “没关系，笔记我帮你还她。”沈轻眠理解，突然好奇他的第一任女友是谁。 贺听筠回忆良久，也没想起来：“嘶，记不清了，好像是楼上别班的。” 他挠挠她下巴，问：“你不吃醋么？” 沈轻眠抱住他，耳根爬上一抹红，她摇摇头：“吃啊，她敢办你，我揍她!我不擅长应付人，所以就不去玩了嘛，有你和江梵陪我玩就满足了。” 她很少主动接近男生，一次次的为他破例，竟有点小骄傲。 筠筠很优秀，喜欢他的人当然多，没必要因为“吃醋”这点小事让他和老同学撕破脸皮。 相比前几次亲密接触，小绵羊胆大了些许。贺听筠低下头，嘴角微扬，额头在她额上点了点，分外愉悦：“你好，我的小女朋友。” 察觉到行人的目光，沈轻眠闹了个大红脸，急得跺脚：“我脸皮薄，你不要这样公然表白啦！” 贺听筠的笑声并着沈轻眠的娇喝声在小超市里飘飘落落，传得老远。 第9章 冬眠（9） 叮咚一声轻响，电梯到了四楼。 电梯门半开，贺听筠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微愣。 遇见老同学了。 “有客人。”贺听筠从包里取出鸭舌帽和口罩替她戴上，摆明了不愿意与他们有任何纠缠。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微笑着看向贺听筠。 贺听筠颔首，以示打招呼，他整个身子挡在沈轻眠身前，想把她藏起来，不给二人看。 陶景不是好东西，至于副班长，女人嫉妒起来，蛇蝎心肠。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小绵羊，包括他自己。 沈轻眠隐约觉得他们三个关系不太融洽，便乖乖躲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如果他们欺负筠筠，我就亮出美工刀吓死他们。 林绣鞠从一楼坐到四楼，有幸遇见他和他的女朋友。 不过她被贺听筠保护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脸。林绣鞠微微眯起眼眸，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这么宝贝。 陶景被他一系列举动勾起了好奇心，正想一探究竟便感受到一道冰冷之中夹杂着警告的的目光落在身上，顿时成了缩头乌龟。 他咽了口口水，勉强镇静：“你女朋友？”宝贝成这样，不让看就不让呗，装出牛逼轰轰的的样子给谁看。 贺听筠神色淡漠而疏离，轻“嗯”一声，转身压低帽檐，不轻不重地捏起了沈轻眠手指，缓解她的压力。 “以后同学聚会还是要见的，让我们看看你的宝贝女朋友呗。”林绣鞠心里不爽，面上却笑嘻嘻的。 陶景附和点头：“对啊，看一下没什么关系吧。” “你们没资格。”贺听筠眼皮都不掀一下，林绣鞠的目光时不时放在她身上，带了几分不屑，让贺听筠觉得不舒服。 沈轻眠唇角弯了下来，盯着他的手无声得笑着。 这句刻薄的话瞬间点燃了林绣鞠的火气，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扯下身上的包想砸贺听筠。 陶景眼疾手快，抓住她胳膊退后一步，低声呵斥：“你别冲动。” 林绣鞠剜了陶景一眼，语气极为不客气：“不懂先来后到啊？我那天好心借你笔记，你就这个态度？你算什么狗东西!” 沈轻眠来了火，抬眼看向她，用力地把没开封的美工刀扔到她脸上，沉声道：“狗都比你善良可爱!谁稀罕你的东西，明天就还你!老巫婆!你再骂我男朋友，我杀了你。” 林绣鞠表情瞬间变得难看，狠狠踹开地上的美工刀，气得发抖。 “别因为我坏了心情。”贺听筠把她护在怀里，视线落在楼层按钮上，温言道：“地下超市到了，我们去买好吃的。” 随便她怎么骂自己，但绝对不可以欺负小绵羊。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不要触碰我的底线。”贺听筠瞥了一眼林绣鞠，眉目清冷的像一株冷松，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还想追出去，陶景把她扯回，无奈道：“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他对你的态度很明显，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不可能喜欢你。”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巫婆想算计你!”沈轻眠把裙子拧成麻花，暗自骂了老巫婆几十遍。 老巫婆就是想借此占便宜，明天就把笔记丢她家门口去，两不相欠。 贺听筠低头亲了一口她额头，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没事的，只要他们不欺负你，我都能忍。” 他一句话开头到结尾，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如一汪潭水投入了细小的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温柔得引人发醉。 他亲、亲我了!沈轻眠眼睛瞪大了些，微微张嘴，满脸不可思议。 早上还说留到以后亲的…… 耳根悄悄爬上了羞耻的红，贺听筠捏了捏她的耳垂，唇角勾起弧度：“你害羞了。” 沈轻眠一怔，立即拂开他的手，指着自己胸口说：“这儿跳得好快，我还不想死，你别撩我。” 贺听筠心情好了几分，眼底的笑意更浓：“没有吧，嗯？”尾音拖得又长又轻柔，跟羽毛一样刷在人心上。 沈轻眠退后一步，表现出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模样，磕磕绊绊道：“你这人变、变态，江一然说你，老、老……”老牛吃嫩草。 声音越说越轻，沈轻眠没脸继续说，恼羞成怒，一脚踩在他的白色运动鞋上，印上一个不深不浅的鞋印。 他变了，变成了老变态！面对他，真的一点儿也强势不起。 贺听筠盯着她涨得通红的脸，笑出声来，轻声哄道：“好，我不撩你了，我们去买菜，中午做好吃的，好不好？” 沈轻眠琢磨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缓缓点头，凑上前牵住他的手。 傻傻的，真可爱。 午饭后，班主任打来电话慰问。 瞧贺听筠一副老大人的样子，沈轻眠没忍住笑，脑子里蹦出“人模狗样”这四个字，能忽悠过老姜，确然有手段。 “他怎么相信你是我亲戚的？” 贺听筠清了清嗓子，朝她勾勾小拇指，说：“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肯定想吃我豆腐，不去。沈轻眠摇头，坐远了些。 “那我过来。”贺听筠伸手揽住她肩膀，头一歪，靠在她肩头，声音轻柔却略带磁性，魅惑着她。 “我说我是你娘家那边的小叔叔，每周末帮你补课，和你比较亲近。说话时伪音，听着更成熟，老师自然而然就信了。” 沈轻眠听得心尖都变得绵软，摇着他胳膊撒起了娇：“你继续说，说什么都行，我想听你的声音，好嘛？” 贺听筠弯了弯唇，下一秒，板起脸，严肃地说：“不好，快去睡午觉，不然我收拾你。” 他说的收拾当然是指学习方面的。 沈轻眠脸一红，以为他想做坏事，抓起抱枕塞进怀里，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老男人饥渴了，可怕可怕。 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贺听筠低笑两声，喃喃自语：“江一然该管管小朋友了。” 他清楚沈轻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这些东西无疑是被江梵灌输进去的。她是一只难见的透明小绵羊，不能随随便便被带坏。 HTY：管好你妹，别带坏我家小朋友。 JYR：我哪管得了。你个老男人，即使我妹不教，她也会被你带坏。 江一然发来一条链接，贺听筠打开网址，顿时黑了脸。 JYR：现在多给她看点教材，方便以后懂得怎么给你暖床。 “……”他想打爆江一然的头。 砰——门被狠狠关上。 贺听筠抱着熟睡的女孩站在门前，盯着白色门板愣了两秒，抬脚回房。 沈轻眠做完练习便同他一起拼凑同学录，碎纸片有催眠的功效，不过一会儿，她就趴在桌上沉沉入睡。 替她盖好被子，贺听筠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轻声说：“晚安。” 贺听筠担心她怕黑，刻意留下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洒在她脸上，像是被暖意镀身，暖洋洋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轻眠，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祝福我的女孩永远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晚上我睡你这，江梵不让轻眠进去，现在睡我房间。”贺听筠坐到课桌前，继续粘贴同学录的碎片。 睡梦中，沈轻眠隐约感受到腹部作痛，裤子黏巴巴的，“噌”地爬起来，扫视一圈四周，脑袋发懵。 这是筠筠的房间，他去睡客厅了？沈轻眠抓了抓脖子，沉默须臾，越发觉得难受，心底升出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例假提前了？ 沈轻眠的呼吸顿住，绷紧了神经，她闭了闭眼，视死如归般掀开被褥。 床单上染了一大片鲜红，粉色的连衣裙有一大块地方的颜色深了些，一眼便能看出。 青橘妈妈救命！沈轻眠有些崩溃，颤着脚缓缓爬下床，打开手机：江梵，你有卫生棉吗？我来例假了。 JF：有，来我房间。 沈轻眠面露感激，轻手轻脚地溜出了门。绝对不能被筠筠发现，太羞耻了。 二十分钟后，贺听筠敲了两下门，试探性地问：“轻眠，你身体不舒服么？” 等了一分钟，无人回应。 沈轻眠蹲在厕所里洗床单，不敢用力刷污渍，这会儿听见贺听筠的声音，身体僵住，彻底不敢动了。 江梵出卖我，不带这样坑朋友的。沈轻眠不吱声，就这样干耗着，却不知门外的贺听筠等急了，取来钥匙开门。 听见开锁声，沈轻眠连忙把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冲到浴缸里，随后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装作听不见。 等等，我把卫生间也锁了，筠筠就知道我在干嘛了呀。 贺听筠做过功课，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有些不知所措。他能理解女孩子为此感到羞耻的心情，但她一直不回话，诚然让他担心。 “轻眠？”他的声线听起来有些紧张。 不管了，豁出去了。沈轻眠眼一闭，心一横，探出一个头，轻声说：“我在卫生间，没听见你叫我。” 快走快走，丢脸死了。 贺听筠不放心，走近两步想要检查她全身，低头便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他皱眉，单手握住门把手，似是不悦道：“女生来例假不能洗澡。”怕吓着她，他顿了顿，放缓语气：“很伤身体的，下次再难受也要忍着，知道了么？” 沈轻眠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被他这么一说，头更低了。我错了，你能走了吗？教训我的语气跟我妈一样，更觉得羞耻了啊。 “知道了。”沈轻眠缩着脖子缓缓关上门，在即将合上的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倏地抓住门侧，沈轻眠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白着脸说：“你干嘛呀，会伤到手的。” 贺听筠盯着她光洁的脚丫，眉目间隐藏一丝怒气。 浴缸里的水满出，沈轻眠转身去关水龙头，手还未碰到开关，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 “瓷砖滑，你不穿鞋会摔倒的，我见不得你受伤。”贺听筠把她放到床上，扯过被褥把她裹得严实，拧眉道：“脚不能冻着，会影响经期。我记得你上午有吃冰粉、冰饮料和冷菜，现在肚子疼么？我帮你烧壶热水？” 沈轻眠靠在他怀里一言不发，静静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待他重复第二遍才缓缓回过神，一张脸热得不行。 筠筠好会撩人。她抬眼，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声音轻轻的，软软的，“不疼，筠筠懂得好多啊，像我妈一样体贴。” “像妈妈？”贺听筠眉角微扬，笑道：“作为你的男朋友，自然要照顾好你，所以提前做了许多功课。” 听着卫生间的水流声，贺听筠手指摩挲着她脸颊，哄道：“我去洗床单，你乖乖得休息。” 沈轻眠急忙抓住他手，脸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拼命摇头：“我自己来。” 这种事不能让他做的，会脏了他的手。 贺听筠回身把她压倒，头一侧，嘴唇贴在她耳旁，嗓音似是带着魅惑的魔力：“乖，好好休息。” 沈轻眠瞬间不乱动了，呆呆得盯着他的眼，沉溺在他的温柔里，久久不能回神。 看到红色污渍的一刻，贺听筠抓了抓脸上的皮肤，耳垂像是被火点燃，肆虐地烧着。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从何下手。 他发现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会掉。 第10章 冬眠（10） 沈轻眠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被他圈在怀里，脸紧贴着他胸膛。 她看看身上的被褥又看看只盖了一件外套的青年，整个人都不好了。筠筠抱着我睡了一夜，我姨妈侧漏染上他衣服怎么办，我居然还不给他盖被子，太没良心了！ 沈轻眠苦着脸爬起来，还没动几下，腰上的手一紧，随即，她被按回了怀里。 哎，筠筠装睡？沈轻眠不悦地皱了皱眉，拂开他的手，心里咆哮：我要换卫生巾！ 见他没任何反应，沈轻眠无奈叹息，伸手摸来枕头边的遥控器，关掉空调，而后帮他盖上被子，单手撑起下巴，安静地看着他。 贺听筠半张脸埋进枕头，头发睡得有点乱，有点可爱。 就像做梦一样，我居然谈了男朋友。想起自己曾在青橘面前发誓“高中三年我绝对不和学校里的男生谈恋爱，因为我看不上”就觉得好笑，别人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从没想过找重点高中毕业的学生谈恋爱，也不敢想，这份爱情真奇妙。如果一对情侣真心喜欢着对方，双方共同付出，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了吧。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感受到炙热的视线，贺听筠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缠着惺忪雾气，声音里还带着将醒未醒的沙哑：“怎么了？饿了么，我去做饭。”说着，手臂撑着床面支起上半身。 “没有，才六点零八，你多睡儿。”沈轻眠趁机亲了一口他脸颊，然后迅速爬下床往门外跑。 贺听筠意识不清醒，感受到脸颊转瞬而逝的温热触感，抬手揉了揉，视线却落在仓皇出逃的女孩上，怔了许久才渐渐反应过来，不由得轻笑。 偶尔主动一回，感觉不错。 沈轻眠一头钻进江梵被窝，却发现手机落在贺听筠房间，不得不原路折回。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床头，把玩着她的手机，心情愉悦。“既然回来了，我可不会轻易放你走。” “啊？”沈轻眠双手护在胸前，警惕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小步挪到床边，心慌慌的：“你想非礼我？” 他却忧郁地说：“你昨晚抢我被子，冷死了。” 他原本想多陪她一会儿，却累得倒头就睡。 沈轻眠的警惕性迅速降低，开玩笑道：“你怎么还没死？” 他长臂一伸，抓住她手腕，在她惊诧的目光下，稍一用力，女孩便主动扑到他怀里。 贺听筠像恶作剧得逞般笑了起来：“作为你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非礼你？” 不正经！沈轻眠整张脸埋进他胸膛，令人看不见表情，但他知道，她此刻一定脸红得滴血。 沈轻眠用力捶了一拳他胸口，连说话都说不稳：“青橘说得没错，男人都变态。你别说话，让我冷静五分钟。” 她伸出一只手，啪得一声，落在他胳膊上。好吧，我认怂，不敢打你脸。 贺听筠满意地“嗯”了一声，故意把唇贴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音：“我只对女朋友变态，忘记告诉你，在古代，男子只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化妆，昨天是谁帮你化的？” 沈轻眠的耳朵要爆炸，这声音该死的好听，诱惑人心。 “江梵。”她的气场弱的像只小菜鸡，画室小霸王的英名就此败在他手里。 “好，放过你。”贺听筠见好就收，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蜻蜓点水一吻。 草，我的心脏，这叫放过？沈轻眠面红耳赤，拿手机的动作都不利索，见她迟迟不动，贺听筠挑逗道:“舍不得我？” 沈轻眠欲哭无泪，神情幽怨：“腿软，再给我一分钟。” 我可不可以装死，贺听筠大坏蛋，斯文败类！ “那就别走了，陪我睡会儿。”贺听筠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很快便离开。 “还有六天，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听着有点小忧伤，沈轻眠心一软，默默凑到他怀里。我也不想，可我还要考本科，必须快点回杭州。 即使他屏蔽了QQ群，好友在群里疯狂艾特，手机提示音仍聒聒不停。 贺听筠沉着脸刷完聊天记录，手指迅速敲击键盘，一分钟后按下发送。 禁止打听有关我女朋友的任何信息，禁止诋毁她的人格尊严，禁止扒她的二次元、三次元以及各个圈子，禁止跟踪偷拍。如若发现，等着收律师函，同样是人，懂得互相尊重吧？ 他删除了往年所有说说，只留下这一条。 QQ群里炸开了锅，此后列表里没有人不知道贺听筠心里藏着一个宝贝女朋友。 江一然：牛。 江梵：老哥你A爆了，在下佩服！ 班长：划重点，律师函，大家别扒人心尖的珍宝了。 沈轻眠迷糊中听见一连串“叮咚”声，起床气上来六亲不认，一边捶他胸口一边嘟囔“别吵，闭嘴，烦死了。” 贺听筠立即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一声不吭。 沈轻眠不一会儿便入睡，果然如他所想，女孩子来例假很累，再推迟一点时间去集训应该没事吧。 集训这段时间辛苦，又没可信的人照顾她，他想偷偷跟去画室，在画室外租一间小房子，顺便去国美当面谈转学之事。 无论她能否考上国美，只要大学在杭州，即使不在同一所学校，他愿意来回奔波，只为见她。 异地恋纵然辛苦，纵然失恋率高，他偏要一试，简而言之，他不会放弃沈轻眠。 沈轻眠睁开眼看见的是正打游戏的江梵，身边空荡荡，不留一丝他的温度。 筠筠今天要上课。沈轻眠看了一眼时间，吓得连鞋也不穿就跑进了卫生间洗漱。 他快下课了，我居然还在睡。 江梵一直低头玩手机，听见声响只是淡淡地说：“老贺借来的笔记我帮你还回去了。” 沈轻眠吐出一口牙膏，神色复杂，“好，谢谢。” 既然还回去了，她不会再找麻烦了吧。如果筠筠那时不沉迷学习，现在就是林绣鞠的男朋友了吧，我真的配得上他么？ 我有很多污点，家境，成绩不如她那类人，筠筠那样优秀的人，他的父母看不上我吧。我容易悲伤，经常把负面情绪带给身边的人，时间长了，他会怎么看我呢。 这段感情究竟是对是错啊。沈轻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产生了一丝厌恶，如果当初努力学习，考上普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被人看不起。 我是职高生，可不是所有的职高生都像你们嘴里说得那么不堪。 你不够努力，不够优秀，所以被人看低，你要向他们证明你可以，他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的，要更努力，更坚强啊！ 她这样对自己说。 SQM：筠筠，我决定明天回画室，不能再落课了。 沈轻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刷题，江梵担心她抑郁症复发，时不时在门前转悠，叫她几声。 她今天不太对劲，自从我提起副班长之后，她情绪挺低落的，然后就疯狂刷题，这是吃醋的表现？我去灌点心灵鸡汤？ 江梵摸着下巴，来回踱着步，考虑一会儿，把情况告诉贺听筠。 好，别买车票，我和江一然送你。再舍不得，他也不能影响她的学业。 贺听筠走出电梯，看见江梵的消息，不禁皱眉，加快了车速。 她自卑了，需要我的安慰。我还是给她带来了伤害，我不够负责。 …… “轻眠，吃饭了。”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贺听筠手一顿，僵在半空，眼底浮现一抹疑惑。 沈轻眠直接整个人扑上去，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声愉悦：“我上午刷完了三张试卷，错题都琢磨透了！” 那一汪笑容染进眼底，像春风拂面，贺听筠回抱住她，眼角的笑意漫开，额头点了点她额头，说：“我家姑娘很棒，永远不要自卑，因为它会让你逐渐失去勇气，相信自己，别害怕，我保护你。” 我相信，你能够坚强地度过临近高考的最艰苦的日子。 我保护你这四个字已经足够。 沈轻眠眼愣了愣，忍住眼泪，笑着点头：“你会读心术吗，好像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贺听筠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声音轻柔：“因为它啊。” …… “轻眠，吃饭了。”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贺听筠手一顿，僵在半空，眼底浮现一抹疑惑。 沈轻眠整个人扑上去，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声愉悦：“我上午刷完了三张试卷，错题都琢磨透了！” 那一汪笑容染进眼底，像春风拂面，贺听筠回抱住她，眼角的笑意漫开，额头点了点她额头，说：“我家姑娘很棒，永远不要自卑，因为它会让你逐渐失去勇气，相信自己，别害怕，我保护你。” 我相信，你能够坚强地度过临近高考的最艰苦的日子。 我保护你这四个字已经足够。 沈轻眠眼愣了愣，忍住眼泪，笑着点头：“你会读心术吗，好像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贺听筠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声音轻柔：“因为它啊。” 江一然天天看二人腻歪，着实不爽，喜欢欺负他单身狗是吧？空间里秀，出去玩秀，吃个饭也秀，没完了？ 江梵鄙视：“你羡慕不来的，继续做单身狗吧，你一定会在坑里仰望一辈子。” “好像没秀恩爱吧。”沈轻眠弱弱开口，下意识看向贺听筠。平时也就抱抱，牵手什么的，好像不过分啊。 后者表情淡淡的，夹了一片肉喂到她嘴里，说：“这两天饭都是我做的，扯平了，而且当初是你主动提出要接我们来你家，不能怪我们。” “行行行，我们都懂，你宠女朋友。”江一然也夹了一片肉送到江梵碗里，反被她打了两下，江梵满脸嫌弃：“别，倒胃口。” “切，绵羊还不知道老贺的QQ炸了吧？”江一然向沈轻眠递去一个眼神，贺听筠挑眉，对准江一然凳子用力踹了一脚，不悦道：“绵羊也是你能叫的？” 他平时对人礼貌，但吃起醋来，字典里没礼貌可言，尤其是江一然找打的时候。 沈轻眠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什么什么？你的号怎么炸了？” 贺听筠勾唇，面容温和：“没事，教训了几个嘴巴不干净的，被举报了，很快就拿回来。” 是吗？沈轻眠觉得他的笑有古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埋头扒饭，而后偷偷拿出手机看。 “好好吃饭。”贺听筠没收手机，不愿意让她看见骂她的脏话。 那些污言碎语，他来承受就好。 江梵也踹他一脚：“多嘴。” 我这不想促进他们感情嘛。江一然把话烂在肚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察觉到气氛僵持，沈轻眠壮着胆问了句：“你是惹到大人物了吗？” 贺听筠好整以暇地颔首，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算是吧。”他话锋一转，黑白分明的眼染上了戏觑的笑意：“担心我，嗯？” 沈轻眠差点喷江梵一脸饭，连忙捂住嘴，缓缓咽下，磕磕绊绊道：“对、对啊。” 那个尾音，真的要她命。另外两人倒是异常淡定，似是习惯了他这样调戏，毕竟这两天没少听墙角。 “你不想我看，我就不看了，贺先生注意点场合。”沈轻眠说得一本正经，引得江梵捧腹大笑：“老贺如果懂得注意场合，就不会公然秀恩爱了。” 又跳坑了。沈轻眠脸热得不行，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哪有这样撩人的，羞耻。 “我吃饱了。”沈轻眠在线闪退，无奈比不上贺听筠的大长腿，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他扣住。 沈轻眠傻眼，心想要说些什么，他已经牵着她的手朝门口走了几步，“走吧，买西瓜，你梦里喊了好几遍。” 第11章 冬眠（11） “西瓜？现在下班了，还有人卖吗？”沈轻眠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漆黑的眼眸微亮，迫不及待地想去超市。 地想去超市。 不过她不能吃生冷的食物，买来暂饱眼福罢了。 “例假走了再吃。”贺听筠低头看着她小小的脑袋，心下柔软，抬手揉了揉。 我的女孩怎么这么可爱。 “啊，吃一小块也不行吗？”沈轻眠弯着腰边说边比划，一时没站稳，毫无形象地摔在了地上。 “……”真的好傻。贺听筠扶她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全身，蹲下身帮她穿鞋：“应该没磕着，小笨蛋，以后小心点。” 沈轻眠下意识缩回脚，却立马被他抓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自己会穿。” “如果会，刚才就不会摔了。别乱动，又摔了怎么办。”贺听筠抬头，见她表情木木的，忍俊不禁：“怎么跟以前一样傻。” “我以前认识你吗？好像不认识吧。”沈轻眠满脸疑惑。难不成我们还像小说里那样有什么过往？ 贺听筠捏了捏她脸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有点幽怨道：“你忘了。我每次来画室都能看见你徘徊门外背书，好像不背完就不肯进来。偶尔看见你坐在马路边写作业，冷了就缩成一团，怪可爱的。当时觉得很神奇，画室里暖和，你非要在外面受冻。” “路过你身边几次，你把我当透明人似的，不过有一次你突然抓住我，以为你注意到我，偷偷开心。没想到你问我会不会背阿房宫赋，让我提醒你一个字，我还真只说了一个字，你向我抱拳作谢，然后又把我晾在一旁。” “我当时戴了口罩，你不认得我，我故意在你面前晃悠，你赶我走说‘别影响我学习。’回到画室也没认出我，你问青橘数学题，我写下解题思路偷偷塞进你铅笔盒，被你当垃圾扔了。后来半个月，再也没见你在画室附近学习，我难受了好久呢。” 言罢，他低头亲了一口她额头，语气闷闷的：“小笨蛋会补偿我么？” 嘶，好像是遇到过个人。沈轻眠咬住手指头，脑子还懵，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在外面吹冷风是因为进了画室就要画画，在家里背书我怕迟到，后来不背了是因为要赶上画室进度。至于补偿嘛……” 沈轻眠“嘿嘿”一笑，不厚道地说：“我已经是你女朋友了，就不用了。”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唇上，犹豫几秒，克制住自己收回视线。 以后再亲吧，要注意流程。 “原来你这么早就盯上我了。”沈轻眠后知后觉，不可思议道。 贺听筠纠正道：“不，是喜欢。” 二人买完西瓜直接回了江家，沈轻眠睡醒便整理行李箱，而后复习。 下午放学回来，贺听筠躲进江一然房间，做了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收拾起行李。 他实在不放心沈轻眠，自杀那件事以讹传讹，总有几个人会对她冷嘲热讽。跟去杭州，至少能降低危险。 江一然心里明白，好心搭把手，没想到他也有栽女人手里的一天。贺家地位背景虽不显赫，但却是个书香门第，贺母是出了名的思想迂腐，讲究门当户对。 说白了就是读书读“傻”的。 她怕是看不上沈轻眠，反对他们的恋情。 江一然看破不说破，作为贺家的子孙，贺听筠再清楚不过。二人能否走到最后，很难说。 “你真的要转学？” “是，不过要等一个学期后才能转。”贺听筠把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推给江一然：“帮我搬进车，我去应对她们，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 贺听筠只为沈轻眠切了一小块西瓜，剩余的用来做甜点，二人在一旁打下手，等江一然溜去了车库，他才叫她们歇着。 沈轻眠不依不挠：“为什么我能吃西瓜做的甜点却不能吃西瓜啊？” 她伸出爪子挠着他腰，面容略显幽怨。夏天我例假吃苹果，我妈没说不能吃呀。唉，好想吃好想吃西瓜。 贺听筠停下手头动作，俯身与她平视，说：“甜点还要热，你不能吃冷的，忍忍。等你回来，我给你做西瓜大餐。” 他温和的语气抚平了心里的烦躁，沈轻眠瞬间没了脾气，淡淡“哦”了声，像八爪鱼一样黏了上来。 明天就走了，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视频通话不能抱他，沈轻眠自然要多占些便宜。 贺听筠笑而不语，丝毫不觉得累赘，一手抱着她一手切西瓜块，于是二人就成为了一道绮丽的风景线。 江一然偷拍照片，打上马赛克发微信朋友圈：再虐单身狗，赶出去! 沈轻眠脸颊泛起红晕，犹豫良久，视死如归般踮起脚尖凑近他脸，有点小忧伤：“你为什么不亲我啊？” 他平时只亲额头，拥抱，牵手，她想和他再亲密点。 “想亲，怕吓到你。”贺听筠眸色一深，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哑声道。他没见过刚在一起的情侣就接吻，这样很唐突。 贺听筠认真得看着她，试探性地说：“如果你想，我可以，但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我怕你讨厌。” 我应该懂怎么亲吧……贺听筠面上淡定，心里却异常紧张，手心沁出些许汗，眼一眨也不眨地直视她的眼。 亲吗？想又不敢……他第一次犯怂。 沈轻眠腿软，好不容易主动一回，智商却在令人激动的时刻掉线，傻乎乎地问：“要亲吗？” 为什么还不亲我啊？女孩子主动很羞耻的。 我也不知道……贺听筠瞄了一眼门口，手指虚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的氛围：“那我亲了。” 他低头，亲上她的唇。沈轻眠呼吸一滞，手抓住他衣角，整个人像紧绷的弦，紧张得忘记闭上眼。 亲、亲上了!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沈轻眠打了个哆嗦，他立刻停止了动作，拥抱住她，手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我去看看。” 吓死我了。沈轻眠缓过神，跟在他身后，指腹摩挲着他刚才亲过的地方，好似点燃了一簇小火苗，灼热滚烫。 只浅浅的亲了一口便让她感到大脑供氧不足，若真的深吻，恐怕会要了她的命。 “小心玻璃渣。”贺听筠护着她退后一步，不禁皱眉，玻璃渣能落到厨房门口附近，想然江梵又蹲墙角了。 江梵十分淡定：“没拿稳茶杯，别慌。” 贺听筠点头，转身抱起沈轻眠走向客厅，电话铃正巧响起，他动作不紧不慢，等她安全地坐在了沙发上才接。 一分钟后，贺听筠拆开快递，把防狼喷雾、录音笔、报警器递给沈轻眠，解释道：“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在你身边，要做好防备工作。高三回学校也随身带着，防止别人欺负你。” 沈轻眠愣愣接过，一时感动得无言以对，直接扑到他怀里，把眼泪蹭他衣服上。 除了父母和闺蜜，从未有人对她这么细心体贴，这么喜欢她。 贺听筠慌了，越向她道歉，眼泪掉的越多。 “你没做错，不用道歉，我就是感动，哭一下就好了。”沈轻眠揉揉眼睛，眼睫毛过长，不小心扎到了眼，疼得她“嗷呜”了声，闭上一只眼。 “不哭不哭，我继续做西瓜酱给你吃。”贺听筠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对着她眼睛缓慢而轻柔地吹气。 沈轻眠试探性地睁了睁眼，感受到痛意便立刻闭上，她偶尔一点痛也受不得。 “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贺听筠帮她按揉眼睛四周缓解疼痛，那双漆黑又似缀了夜空里璀璨星辉的眼紧盯着她，认真专注中带着柔情，只这样一双眼就能治愈她的藏在心底的创伤。 所以，你一定要考上美院，再差一些也要稳住二本大学，不能辜负所有人的期望。沈轻眠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不疼了，想吃西瓜酱。”她搂住贺听筠脖子，想肆无忌惮的像只小奶猫在他怀里撒娇。我最近好像越来越无耻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因为和筠筠待久了，我也变“坏”了么？ 贺听筠在她面前蹲下，脱下外套盖住她□□的双脚：“好，你先看会儿电视，无论去哪都要穿好鞋，知道了么？” 他抬头，亲了亲她唇瓣，提议道：“冬天最容易冻伤脚，以后不论什么季节不要光着脚，好不好？” 不穿鞋的坏习惯真的得改。 “听你的。”礼尚往来，她也亲了一口，随后把抱枕往怀里一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故作淡定。 贺听筠瞥见她耳根那一抹红，倒也不戳破，自顾忍着笑离开。 胆子大了是件好事，不过他更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多可爱。 吃完夜宵，沈轻眠精神倍爽儿，同江梵玩到十点还不肯睡。 贺听筠自然来收拾她，从江梵手里强抢回房哄她睡觉，念起了童谣。待她彻底入睡，贺听筠只留下一盏台灯，自己和江一然挤一屋。 第12章 冬眠（12） 沈轻眠半夜迷迷糊糊的钻进贺听筠被窝，贺听筠惊醒，差点按响报警器。半夜发觉身边突然躺了一个人，怪惊悚的。 “你怕鬼啊。”沈轻眠不厚道地笑了，抱住他人，臭不要脸地说：“我睡相不好，要抢被子，不敢影响江梵，毕竟她是主人。我们昨晚也一起睡的，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而且明天我就走了，想多陪你。” 只是单纯的睡觉，应该不会被误会吧。 贺听筠轻哂，分给她一半空调被，随后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脸贴着她的，心有余悸道：我以为是小偷，吓死我了。”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偷走我的心。嘶，有点肉麻。她警惕性弱，不能随随便便和男生一起睡觉，即使是亲戚或男朋友也不行，没有人能保证是否会发生危险的事。 他绝不会伤害她。 昨晚是个意外，在杭州几夜未眠，回来之后未休息好便陪她出去玩，又熬夜修补同学录、洗被子，实在太累了才撑不住睡着。 贺听筠伸出食指点了点她额头，以教训的口吻说：“以后不许随便和男人同床共枕。” “你也不行吗？”沈轻眠困意来袭，话说到后面越来越轻，挣扎不住，干脆眼一闭，抱着“人形抱枕”睡去。 你昨晚抱着我睡得可香了。 沉默片刻，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贺听筠内心挣扎一番，挑眉道：“应该可以吧……” 话一出口，他顿时有些后悔，偶尔陪她一会儿，不超过三十分钟没问题。幸好已经睡了，贺听筠默然收回那句话，帮她掖紧被角，抱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下床。 一只脚踏出门，贺听筠回望，表情纠结，她怕黑的吧，半夜醒来发现我不在会害怕。 犹豫几秒，贺听筠把草席铺在地板上，盯着她的睡颜呆坐。已是凌晨两点，还有八个小时，他们就要分开了。 画室不安全，经历过那件事后，恐怕流传着很多风言风语。总有人要欺负她，真想每分每秒待在她身边。 他害怕一转身，她就不在了。 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她只想考大学，为什么处处为难，为什么他们要视她为异类!自己堕落就算了，还企图拉别人入阴沟，你们有人性么？ 她不愿意告诉他她灰色的过往，他理解她不愿意把悲伤带给别人的心意，可他希望能够帮她分担。 许多事情，都是青橘偷偷告诉他的。 他自小生活在好的教育环境下，从未经历过校园暴力；从未体会过孤独的感受；从未体会受人嘲讽的辛酸滋味。虽未经历过，他能感受到那种绝望，他不敢想象她一个女孩独自承受这些该有多无助、害怕、绝望。 他这些天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却仍是惹她哭了。 高中两年，你过得该是多么阴暗的生活。贺听筠趴在床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双眼微红，眼底盛满了疼惜和不舍。 不要和你分开。 他的目光落在手腕上惊心触目的疤，心一阵阵绞痛，真得好怕你自杀。 贺听筠微微低头，柔软的唇落在沈轻眠手背上，很轻柔。“晚安。” 清晨六点，沈轻眠往草席上一躺，抱住贺听筠，意识不清地问：“筠筠，你怎么睡地上？” 贺听筠眼睛唰地睁开，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唇角扬起淡淡的笑，睁眼说瞎话：“你赶我下来的。” 漆黑眸底还缠着惺忪雾气，沈轻眠智商下线，不解：“我把自己也赶过来了么？” “嗯，你舍不得我。”傻乎乎的，好可爱。他眼里的傻绵羊不矫揉造作，凭实力可爱。 沈轻眠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嘴里念叨着：“我真正相信了一个人之后会很黏人的，不是时刻缠着那种。好朋友之间，我喜欢和她分享，玩，吃饭，谈心，希望能和她在同一个班。我害怕孤独，讨厌过一个人的生活。” “我喜欢和筠筠待在一起，想了解你的一切，想像个小公主一样被你宠着。我家境普通，生得普通，学习不好，脾气也坏，只是现在没暴露出来。虽然较以往收敛了很多，可我就是不好，你的交际圈有很多漂亮女生比我优秀，我怕你不要我了。” 沈轻眠肩膀微微颤抖，抑制不住哭声，把脸埋在他胸口，哽咽道。 贺听筠紧紧抱着她，眼眶也红了一圈，心随着她的哭声揪着疼。“我不会丢了你的，阿眠很好，我很喜欢，那些莺莺燕燕与我无关。” “其实我害怕，我不敢回画室，不敢回学校，我总觉得他们好像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拿着枪指着我，不肯放过我。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但我无法逃避，只有考上本科才能逃离，没有人能救我。” “我越努力，他们越要摧毁，我不要变成他们。可是我没办法，我必须学习啊!” 美术班是她这届新创办的，同高考班无甚差别，都是为了冲刺本科，校长很重视，以至于学校里流传着“美术班牛逼，校长撑腰，惹不起。” 但职业中专这种学校，大多人混日子，真正会读书考本科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校领导明令禁止校园暴力，但某些人后台硬，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校像是鱼龙混杂的小型社会，对一个好学生的定义是看他/她的德育分，根本不看文化课成绩。 美术班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光鲜艳丽，上课一群倒，下课一群疯，老师上课敷衍，甚至直接自修，只要纪律好，随便他们做什么。 高考班这三个字简直是笑话。 在这样的学习氛围里，很难不被同化，同化失败，所有人就来针对你一人，视你为异类，无情地辱骂，摧毁你的一切努力。 道德沦丧的人真可怕。 沈轻眠受够了，她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她不要做“被贴上标签的人”。 “别怕，你有家人，朋友，还有我。如果他们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报警，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做你想做的，做你最真实的自己，我们保护你。”贺听筠有些束手无策，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会导致抑郁症发作，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不能让她回画室，太危险了。 我们不去杭州好不好？我舍不得你哭。”贺听筠亲吻她眼角，含糊地说：“不哭了，眼睛都肿了。” 沈轻眠吸了吸鼻涕，努力平复情绪，抽噎道：“不好，我要赶上进度。” 贺听筠轻拍着她背帮她顺气，额头抵着她额头，眼眸认真无比：“我们亲过，要互相负责。阿眠，我赖定你了，所以不许轻易提分手哦，否则我会很生气，很失望的。我不在意你的容貌、家境、教育背景，我们之间没有轻贱之分，不要觉得配不上我。” “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不了解你，所以不知道你优秀的一面。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或许平平淡淡但温馨，这就足够了。我母亲大概会反对，她爱慕虚荣，瞧不起学历低的人。这没关系，婚姻恋爱是我的自由，我决不受人控制。不要觉得破坏了母子关系，人应当互相尊重，不能只凭教育背景这些东西就否定一个人的人品、努力、道德。” 贺听筠一路沿着她额头亲吻到唇角，声音温柔似江南的水，缱绻缠绵：“我真的好喜欢你，别因为外在因素放弃你自己，家人，朋友和我。” 沈轻眠容易悲观，情绪时好时坏，闺蜜不在身边，她只能憋在心底，无处倾诉。她想过告诉贺听筠，但她过于悲观，不想影响他的心情，也不想他担心受怕。 即将分隔两地，深藏的情绪不可抑制地爆发，流露出所有的委屈与害怕。说出口的那一刻，沈轻眠想让他看清自己的所有伤疤，她需要他。 因为信任，所以说出口。 “筠筠，谢谢你。” “照顾你是我的义务，不必说谢。”贺听筠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把她抱到床上盖严实被子，拧眉责备自己：“我竟然忘了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躺地上。” 沈轻眠看见他胸前湿了一块，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脸，随后缠了上去搂住他脖子，表情不太好看：“你也要多关心自己，都有黑眼圈了，不许熬夜。” 从杭州回来，他憔悴了些许。 “嗯。”心里暖暖的，贺听筠鼻尖蹭了蹭她鼻尖，正想亲她，江一然蓦地敲门喊他名字。 沈轻眠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贺听筠躲进被窝。 贺听筠被她这幅反应逗笑了，回了句“来了，等下。”，随即掀开被褥一角，蜻蜓点水一吻便起身离开。 沈轻眠捂脸：羞耻，仿佛捉奸在床。我躲什么呀，这不就坐实了么。 …… “你别盯着我呀。”沈轻眠地别扭地转了一圈，走上前捂住他的眼，卫生间一点儿大，周身充斥着他的气息，她快窒息了。 “你怎么不说话？” 贺听筠抓住她手按在胸膛，低头吻上她唇瓣，含糊道：“因为在等这个时刻。” 柔软的唇在触碰的一瞬，她感觉到全身好像有一股电流通过，麻麻的。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不敢动，也不敢闭眼。 要深吻吗！？沈轻眠的眼睛瞪大了些，呆呆盯着他细长的睫毛心，里既激动又紧张，手垂在两侧无处可放。 贺听筠温柔地吻着她，自然而然，用舌尖撬开她的嘴唇、牙齿。他并不着急，甚至有种仔细而耐心的味道，一寸寸，一分分，抽走她的意识和思维。 他们反反复复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吻得她无法呼吸才从她嘴唇离开。 和喜欢的人接吻会上瘾的。贺听筠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又哑：“我的初吻。” 沈轻眠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禁涨红了脸，小声说“我也是。” 二人相视而笑，他又亲了一下她的唇瓣，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你下午再走，好么？” “哦好。”沈轻眠想也没想，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我也舍不得你。” 话落，贺听筠再次覆上她的唇，辗转缠绵。 筠筠比刚才吻得更好些，智商高的人都这么快就学会了吗？ 他们断断续续亲一会儿，讲会儿话，再亲一会儿，就这样躲在封闭的卫生间里缠绵。 沈轻眠周身裹了层火，脸蛋潮红，眼浮上了一圈迷离的水光。她浑身酥麻，闭上眼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轻喘着气。 “头晕，我想躺一会儿。” 贺听筠耳根红透，呼吸也粗重，他餍足地叹了一口气，抱起女孩走向卧室，又爱惜地亲了她几口，才克制住自己：“我去做早饭。” 江梵看见他红肿的嘴和透红的耳垂，不禁啧啧称奇。 “老贺，你跟绵羊接个吻怎么还害羞啊，不够man。” “……”贺听筠喝了口水差点被她的话呛死，不必这么直白吧，他也会害羞的。 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有没有亲疼她。 第13章 冬眠（13）大修 那声叹息在耳边萦绕回响，沈轻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似乎要摔下床。 好晕啊，他故意撩我的么。 他的气息吹在她耳廓上，痒痒的，挠着她的心。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跟他亲吻的画面，沈轻眠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亲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甜蜜，还想尝试。 沈轻眠：橘子，我们接吻了，亲了好久……[害羞] 青橘秒回：哟宝贝，发展不错，看来你已经没事了。我最近忙，差点忘了你，别怪我哟。 沈轻眠：嘿嘿，不会。我好喜欢他，想天天黏着他。 青橘：逐渐暴露你的狼性。 嘻嘻。沈轻眠兴奋地打了个滚，把“男朋友”的备注改成“沈轻眠的宝藏筠筠”。 玩了一上午，沈轻眠累倒在沙发上，不禁感慨：之前是我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坏了，再也不自闭啦！说完，她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赶走了头顶的阴霾。 不必执着于过去，适当地放下包袱，减轻负担。 告别过往，努力奋斗，新的一天，冲呀！ 终于放下了。贺听筠嘴角扬起，大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很是欣慰：“小绵羊长大了。” 沈轻眠坐起身握住他双手，眼眸明亮动人，斗志昂扬道：“第一目标国美，第二目标浙科技，无论考上哪个，我一定要考研去央美，和你一起。” “我等你。”贺听筠把她揽进怀里，露出两颗虎牙。他不打算告诉她转学的事，因为想给她惊喜。“阿眠，我太开心了。” 江一然叹气，不满道：“你俩别虐单身狗了。” 二人全然忽视了旁边还坐着个江一然，只顾自己腻歪。沈轻眠害羞，爪子收回到半路便立马被贺听筠抓住，后者风轻云淡，对她说：“没事，虐不死。” 额……沈轻眠面容闪过一丝尴尬，窝在他怀里不敢乱动，转注默背古诗，乖巧得像只小白兔。 贺听筠切换到教育频道，一边回忆着高三大致课程，一边找着数学网课。“预习过高三内容么？”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沈轻眠适应不来，慢吞吞地吐出“学过”二字。 他有点凶…… 贺听筠注意力一到学习上，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沈轻眠不禁咽了口口水，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初中的科学老师。 气场强大，一句话就能让人落泪，可怕至极。 老师的阴影挥之不去。沈轻眠忍不住瑟缩，气场低得像只菜鸡。唉，这就是学渣和学霸之间的差别，压力好大。 “收收你的气场，看把人吓成啥样了。”江一然忍不住吐槽。 贺听筠低头看她，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明亮有神，却藏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害怕。他双手从身后绕道前面揽住她腰，胸膛紧贴着她后背，凑到她脸颊边亲了一口，说：“抱歉，我尽量放轻松。” 沈轻眠迟缓地点头，偷瞄一眼江一然，确定他没看过来才亲了回来，紧张地抓住衣角，耳根发烫。 “我突然想到初中的老师了，贼凶。”顿了顿，她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免费住他家，又虐他，好像不太厚道，我们回客房吧。” “好。”贺听筠爽快答应，轻握住她的手合在掌心，小小软软的一只，令他爱不释手，想把她宠上天。 啧啧，遇到沈轻眠之前冷得像大冰块，遇到后柔情似水，肉麻死我了。不过也现实，对不喜欢的人自然冷漠疏离，保持普通的同学距离。 从小玩到大，江一然深知他性子，其实他俩差不多，外冷内热，对外人总是一副客气友好的样子，实则难接近。 老男人居然有主动追求女生的一天，而且追到手了，他也得加把劲。 有疑问或不会的题，沈轻眠用红笔做了记号，翻开练习册，一大片红，颇为惨不忍睹。 “呃，黑历史，我现在会做好多题了。”沈轻眠挠了挠头，讪笑道。“你不嫌弃我笨就好。” “不嫌弃。”贺听筠浅浅笑着，笔头敲了敲她额头，随即认真翻看起错题，“上课了，认真听。” 贺听筠讲题时面容认真严肃，二人分明只相差两三岁，她却觉得他仿若三十岁的教书先生，严厉、沉稳，且身上自带数学家的严峻气场。 沈轻眠起初还有些害怕，投入之后，突然就喜欢上了这种学习氛围，不会就问，不懂再听。解题步骤一步一步慢慢来，全面剖析判定、定理、公式，讲解得比学校老师更仔细。 …… 去往杭州的路上，沈轻眠抱着贺听筠又睡了一小时，醒来一言不发，安静地盯着他看。 贺听筠从上车到现在，情绪都比较低落，沉默寡言。他不说话，沈轻眠也不想说，只希望时间流逝慢些，就这样抱抱也挺好的。 贺听筠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呆呆地站在门口，凝望她的背影，他说不出“再见”二字，如果校长同意，他就在这住下，住宿费生活费自己付。 但来之前校长就一口回绝了他。 沈轻眠把行李箱放在一边，红着眼迅速跑出来扑进他怀里，突然感觉有一丝委屈：“我想你留下来。” 我会的。贺听筠紧紧抱着她，眼眸晦暗，神色难掩失落。“受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我帮你欺负回去，用最有效的自卫手段送他们进警察局喝茶。下次来例假一定不能光着脚，晚上降温，多穿件外套，多喝温水。” 贺听筠帮她理了理碎发，强颜欢笑道：“画室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全，报警器一定要随身携带；在这里不必交朋友，保持校友关系就好，除了学习上的疑惑，尽量少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文化课有不会的就打电话问我，晚上早点睡，保持第二天上课的精神。” “阿眠，加油！”贺听筠藏起忧伤的情绪，把自己温暖阳光的一面显露在她面前，期望能够带给她斗志和坚强。 “我记在心里了!”沈轻眠忍住眼泪，抬起小拳头碰了一下他的大拳头，踮起脚尖亲他一口。贺听筠迅速反应过来，手指插入她的短发，捧着她后脑勺加深了吻，碍于他们正处公共场所，他很快便放开。 沈轻眠掩唇而笑，又挽着他手臂聊了一会儿，等到副校长打来电话催促，二人才不情愿地分开。 贺听筠在画室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没事就趴在窗边遥望沈轻眠的宿舍，像极了望妻石。 他掐着时间打电话给她，偶尔没及时截图，就打到她接通为止，几次吓到舍友以为她家出了大事。 沈轻眠看着十几个未接电话，心里好笑又甜蜜，她们不了解情况，当然不知道筠筠很担心我。每次打call，他们一定要聊到熄灯才肯罢休。 沈轻眠发现老师教得不认真，大部分时间围着普高生转，心里不是滋味。同样是学生，待遇怎么就这么大呢？学生交了钱，老师就应该好好教。 她打算向校长证明职高生不必普高生差，贺听筠支持。当天夜自习，沈轻眠拿着未拆封的试卷敲了校长室。 校长不太理解，当她是闲着没事干，随便她干了。校长随口一说，开会回来发现沈轻眠还坐着考试，不禁诧异，这个学生有点意思，敢挑战我。 120分钟到，沈轻眠立即交卷，从书包里翻出答案，严肃地说：“您不用担心我作弊，办公室有监控，正好面对我。这张试卷也是您随手抽的，我绝不肯背下答案。请您批卷，麻烦了。” 贺听筠帮她补课诚然提高了不少，及格是稳的，不过她对自己要求严格，希望能考140。 结果遗憾，只考了110分，差距还是很大。 沈轻眠叹气，突然像校长鞠了一躬，说：“我只是想向您证明职高生也有能力考大学，不比普高生差，我希望您能消除对我们的偏见。希望老师能多关注我们，而不是几乎围着普高生，谢谢!” 校长微微眯起眼，循着这微颤的腿缓缓朝上审视。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校长面色如常，看不出来什劳子情绪。 沈轻眠站在她面前，只是抬着一双眼看着她，眼里无卷起一丝波澜，平静道：“没人教，那是我的真实想法。” 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只十五六岁大，却比她见过的职高生冷静，气质更高。校长默不作声，眼底多了几分满意。 “打扰您了，抱歉，我先回寝室了。”沈轻眠拎包走人，在一只脚跨出门槛的一瞬，校长突然开口，淡淡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温润。 “同学，我会处理好你的反馈。” 沈轻眠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安静了几秒，她回了“谢谢”二字便匆忙赶回寝室，实施在线补课计划。 贺听筠抱着一桶烟花走到了距离画室数十米远的空旷之地，用打火机点燃，随即退到远处，拿出相机拍照。 阿眠应该能看见吧。 爆竹声响彻天际，朵朵烟花绽放于浓墨似的夜空，绚丽斑斓，点亮了一角世界。 画室的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吓得尖叫，抱住头顶缩到角落里，反应过来后纷纷跑到阳台看烟花。 沈轻眠蹲在走廊尽头发呆，反应慢半拍地捂住双耳，抬头看向窗外，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蹙眉道：“哪个混蛋放烟花，不知道会影响别人吗。”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沈轻眠垂眼，心情顿时大好。 贺听筠：看烟花。[附带美图] 沈轻眠弯唇，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这边也能看烟花喔，我们算心有灵犀吗？ 贺听筠心软了下来，仔细默读了两遍，盯着屏幕缓缓笑开：算。我想见你，想抱你。 哪怕彼此依偎相伴的时光再短，也无法阻止两颗心的紧紧相连。 沈轻眠趴在窗口看烟花，脑海里浮现他的脸，决定不告诉他，她暂时被赶出寝室了。美好的时刻，才不要坏了我们的心情。 她悄悄对绽满烟花的星空祈祷，愿我们快点相见。 我也想。[抱抱] 筠筠，我成功了，这几天老师很认真地教我们。我有好好吃饭，每天精神得很，你别太担心我，你也要好好的哦。 我想看长胖的筠筠，捏你的脸，肯定软绵绵的。 贺听筠：给你捏。[毫无技术的一张现场自拍照] 我的筠筠好好看。沈轻眠自我陶醉，默默把他夸上了天。 直男拍照，直女眼光。 贺听筠重点落在我的二字，眼眸渐深，轻声呢喃：“我的，我的……你是我的。” 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阿眠呢？翻墙进去么？扮作家长有急事找她？ 阿眠，我很想见你，看见你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才放心。 沈轻眠抱着他送的恐龙玩偶蹭了蹭颈窝，埋头窃喜。 几分钟后，嘈杂声褪去，长廊忽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快而有力的心跳。 贺听筠坐在地上，看着屏幕上抱着恐龙打招呼的女孩，眉目柔软，唇边带着浓浓的笑意。 “很高兴认识你，你好，我是蛋蛋。”沈轻眠挥舞着恐龙的尾巴，伪成少年音，嘴角两边露出不深不浅的酒窝。 “乖儿子，叫阿眠妈妈。” “不要，你才是我儿子，爸爸爱你。” “儿子，爸爸也爱你。” 次日。 校长果然没骗她，负责他们班的老师明显上心了很多，时不时站在背后观察，指点错误。 萧山机场。 贺听筠看了一眼时间，四处扫视一圈也没找到沈轻眠的身影，心情焦虑。 快登机了，她怎么还没来？难道做错站了？或者遇到困难了？他坐立不安，害怕她再次出事。 贺听筠在登机口附近来回踱步，手里的登机牌的一角被汗水浸湿。 阿眠，你在哪儿？ 广播发布登机通知，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头顶响起，贺听筠心底一急，一时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不了重新买票，我只想见她。 沈轻眠拿请假条费了些时间，赶到时广播正在催促旅客登机，她远远地望见一抹黑色身影孤零零地站在登机口，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贺听筠！”沈轻眠脸颊潮红，嘴唇干燥的脱皮，她扶着墙弯腰喘了两口气，顾不上小腹阵阵疼痛，使出吃奶的劲狂奔向他。 [如果我没来，你千万不能因为等我耽误了所有人的登机时间。] 赶上了——两道声音同时在心底响起。 他怔了怔，勾起唇角，抬脚朝她跑去，一把拥她入怀：“我好想你。” “对不起，我来晚了。快登机，大家都等着你。”话落，二次登机提醒响起，沈轻眠留恋他的怀抱，无奈特殊时刻只能推着他向前走。 贺听筠转头盯着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擦去她鬓角的汗珠，神色担忧：“我在你行李箱里放了藿香正气水和感冒药，回去记得吃，别中暑了。” 到分开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多看她一些时刻。 “我没事，正好锻炼身体。”话落，沈轻眠蓦地捂住嘴猛咳几声。 一个暑假没运动就废了，不能让他担心我。 贺听筠面容慌张，紧握着她的手，后背冒起了冷汗，沈轻眠咬咬牙，猛地抽回手，狠心把他推进登机口，看着他错愕的神情，鼻子一酸，两滴眼泪溢出眼眶，轻轻滑落。 “等我。”贺听筠强颜欢笑，驻足看着她，不舍与她分开。 “我等你。”沈轻眠哽咽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贺听筠含泪转身，胸口闷闷的，他抬起沉重的步伐，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 沈轻眠抬起手比出爱心的手势，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 我私心想留下你，可我不能耽误你的学业，不能耽误其他旅客的时间。 阿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只是短暂的对视，他们便能读懂对方的眼神情绪。 贺听筠军训期间向领导申请了特殊权利，每晚八点至九点到教官办公室帮沈轻眠补课，偶尔趁教官不在聊几句题外话。 沈轻眠艺考完，高三上学期期末回到学校专心复习文化课，有一次社会人欺负她，她情急之下按响了报警器，引起部长的注意，重点巡查美术这一楼。 除了放学吃饭的路上遭人唾骂几句，几乎没人来招惹她，没有人傻到去找死，毕竟她随时会按响报警器。 贺听筠数次从北京赶来接她放学，次次都是惊喜，这大概是有钱人才做得到。 机票贼贵，抵她一只手机哩! 贺家算得上小康家庭，不穷也不富裕，买机票的钱是他高中三年偷偷省的零花钱，总共5000，根本不够他回家看她三次。 于是某人学沈轻眠吃饭省钱，轮到被她教训。沈轻眠深刻得记得那天补课，贺听筠突然晕倒，她只能对着屏幕干着急，那种无助的滋味太可怕了。 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小县城数年来第一次下雪。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沈轻眠走在熟悉的路上，忽然感到一丝寂寞，对月怀念起贺听筠温暖厚实的手掌。 此刻你在做什么呢，杭州下雪了么？ “下雪了，今晚的月亮好美，你也在看吗？” 迟迟没等到他的回复，沈轻眠有点忧桑，堆好一个小雪人便回了家。 “看见了，你睡了么？我很想你，很想见你。” 贺听筠瞒着沈轻眠买了机票，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打车，凭着青橘发来的定位图找到了她家楼下。 隔壁邻居家的小孩蹲在门口玩雪，听到脚步声，纷纷循声望去，视线如同狗皮膏药黏在他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青橘：下楼，送你一个惊喜。 沈轻眠：你在我家？ 青橘：下来再说，急事。 听说有急事，沈轻眠拖着拖鞋急忙跑下楼，看见朝思暮想的人的一瞬，心跳似乎骤停。 他回来了。 贺听筠注视着她，缓缓露出温柔的笑。他的肩膀被雪花打湿，浸润着水汽，透着寒意。 笨蛋，不知道躲进屋檐吗。 沈轻眠看着贺听筠发呆，任黑夜中旋转飘落的雪花覆盖住她的视线。贺听筠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把她搂进怀里，声音沙哑缱绻：“想你。”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眼泪立刻充盈了眼眶。 “我也想你。” 大雪落在两个人的头发，很快就滑落在肩头。贺听筠拂去她肩头化作水的雪花，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这次不准怪我，我提前回来了，没有不吃饭省钱。” “想你想疯了，怎么会怪你呢。”沈轻眠浅浅碰了下他的唇，本想浅尝即止，手却被他裹在掌心里，迎接他热情而温柔的深吻。 第14章 冬眠（14） 贺听筠大一第二个学期凭借优异的成绩转到国美，办完手续，学生处主任领他到教室。 面对女同学的热情欢迎，贺听筠面无表情地开口：“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有未婚妻，希望女同学们不要骚扰我。” 此话出口，就连老师也感到惊讶，在一阵惊奇的窃语下，贺听筠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便坐到了角落，明显喜欢与世无争。 这哥们钢铁直男啊，女同学们瞬间没了兴趣，经历几个月的磨合，贺听筠犹如透明人，低调得不像话。 因为爱她，所以不愿给她带来任何烦恼。 贺听筠看着自己和沈轻眠的合照，目光柔和，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深藏着对她的爱。 我的姑娘啊，此刻你是否也在思念着我呢？ 中午放学，沈轻眠迫不及待地拨通贺听筠电话，开口就是“筠筠筠筠筠筠，想你想你想你，我有努力学习喔。” 朋友都说异地恋辛苦，最后在一起的几率极低，但她只认同前一句。确然辛苦，但她不怕苦，哪怕一天只能跟他打五分钟不到的电话，她也很开心。 如果是真爱，双方并共同努力着，不怕走不到最后。 “我也想你。好好吃饭，不许省钱买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想买什么都告诉我，我买给你。高考冲刺阶段，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不能累垮身体。”贺听筠语气有些急，青橘时不时向他汇报情况，看到她不吃饭省钱的消息，差点气死。 同他相处久了，沈轻眠发觉他很像自己的操心老母，处处为她着想，生活细节方面处理很好。 “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小猫太可爱了，我想养嘛，不贵的。我等你回来给它取名，它现在寄养在江梵那，吃得肥，跟我一样可爱。” “终于承认自己可爱啦，我眼光不错吧。我先吃饭了，晚点聊。” “好，多吃点哟，再见！”沈轻眠蹦跶着回寝室，做的第一件事是抱着电话手表想他，第二件事复习课本，第三件事和他聊天。 她现在的生活三点一线：学习，贺听筠，家人朋友。 贺听筠则是两点一线：沈轻眠，学习。 因为他说学业最主要，沈轻眠便把他放到了第二位。她不擅长同家人沟通，每次回家也只说几句话，感情慢慢地淡了。 高考前两天，贺听筠向老师请假连夜赶回村帮她补课，归纳重点题型，公式，语文阅读理解和作文要点。 高考结束，贺听筠带她去了杭州，一起同居。 “我考上了浙科技。”虽然是本科，沈轻眠却闷闷不乐，“国美好难啊。” “没关系，浙科技艺术类全国排名第13，不错的。阿眠出淤泥而不染，在我心里很优秀的，江梵他们都夸你了。”贺听筠替她收好录取通知书，端上刚出炉的蛋挞，挖了一小勺喂进她嘴里，说：“其实我转到了国美，这应该还算惊喜，浙科技离国美不远，至少我想见你就能坐地铁来看你。” 筠筠为了我转校……沈轻眠把蛋挞含在嘴里，一时难以下咽，怔怔地直视着他的眼。 “筠筠。”沈轻眠抱住他，承诺道：“我会努力考国美的。” “只要成绩优秀，双方校领导同意，阿眠能转来的，不过至少要先学满一学期。”他亲了亲她唇角，注视着她：“我爱你，所以我永远支持你。” 沈轻眠为爱考国美，大二才如愿以偿，除了学校举办的必须参加的活动，她几乎都和贺听筠在一起。 二人极其低调，以至于读完研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领证结婚。 婚姻大事，贺母自然反对，也因此跟贺听筠吵了几次架，全家上下就连老爷子都不反对，无奈之下只好点头答应。 贺听筠担心沈轻眠受欺负，搬得老远，就差直接躲去杭州。他在家上班，一半时间工作，一半陪沈轻眠玩，财务全权交给她。 江一然一句话总结：宠妻狂魔。不过他还是得嘲笑贺听筠几句，结婚两年还没有孩子，江父问起来差点介绍知名医生帮小夫妻俩看病。 江一然带着自家小孩串门看见贺听筠抱着沈轻眠坐在电脑前工作，顿时后悔没带老婆一起。 这俩宅男宅女，多少天没出门了……无语。 “唉，可怜，我家孩子借你玩几天。” “不要，小孩多烦呐，打扰我和我太太的二人世界。”贺听筠无视江家一老一小，完成最后一步设计图稿按下保存键，脚推动轮椅，牢牢地把沈轻眠护在怀里转了一圈，看向江一然的小女儿，斟酌一番，低头问沈轻眠：“如果喜欢，我们自己生一个，但是生小孩很疼，我舍不得你受苦。” “……”即使结婚生子了，江一然仍逃不过被虐狗的悲惨人生。 沈轻眠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喜欢当然是喜欢的，谁不希望给爱人生猴子呢。只是产妇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她不怕疼，怕生完孩子永远离开他。 双方父母也催得紧，沈轻眠压力大，不知如何定夺。 贺听筠明白她的纠结之处，提议道：“我们去孤儿院领养一个怎么样？” 好像不错，那些被抛弃的小孩好可怜的。“好啊。”沈轻眠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话锋一转，有些难过：“我也想和你生白白胖胖的小宝宝。” 贺听筠唇角漾开宠溺的笑，“好，听你的。” 半年后，江一然收到沈轻眠怀孕的喜讯，不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贺听筠，实力碾压我。 沈轻眠怀孕后，家里大小事务全交给贺听筠打理，沈母时常责备沈轻眠娇气，好吃懒做。 沈母是没瞧见贺听筠那副表情，恨不得把沈轻眠绑起来，小家务活也不让她做。幸好贺听筠没听见沈母的教训，否则要当面护妻，刚到底。 他说过，谁都不能欺负沈轻眠。 这位护妻狂魔已无药可救，别跟别人说他是我儿子。听说贺听筠过年回来，贺父嘱咐贺母一句，默默躲进了书房钻研药草。 风一阵一阵不疾不徐地吹来，沈轻眠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贺听筠立即察觉到，帮她拢紧了身上的棉衣，揽进怀里。 沈轻眠仰着脑袋，和他温柔的目光相对，弯了弯眼，“我们的宝宝会像你一样温柔体贴吗？” “只对心爱的人这样。”贺听筠扶着她腰缓步走向路边的长椅，说：“休息会儿，不能累着。” 沈轻眠抬手揉了揉隆起的肚子，笑而不语。已经四个月啦，偶尔散步不会消耗太大体力的，筠筠紧张得手心里尽是汗，总让他提心吊胆的，我都不想出来透气了。 “应该多穿些出来的，你手很冰，我们回家吧？”贺听筠搓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等会儿到家记得泡脚，出门前红枣枸杞茶已经煮好了，睡前喝一杯暖身子；明天降温，就待在家里吧，我准备了很多小玩意陪你玩。” “筠筠，你越来越像我妈了，虽然有点啰嗦，但我特别喜欢。”沈轻眠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真诚，像个忠诚的信徒，瞬间逗笑了他。 “小傻瓜，多注意身体，我很担心你的。”贺听筠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不让她吹风。 “嘻嘻，我是你的傻媳妇，宝宝可能像我一样笨，有劳老公大人教导了。” “不笨，还能听懂我的话。”贺听筠堵住她的嘴，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 “唔……”耍流氓！ 回到温馨的小窝，沈轻眠下意识地想跳到贺听筠身上，再由他一路抱回卧室。她正想动，贺听筠瞬间看透了她的想法，心里一急，慌忙横抱起她，吓得脸色一青一白。 沈轻眠主动认错：“对不起啊，习惯了。” 以前他回家，她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前抱他，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没关系，不必道歉，是我照顾不周。”贺听筠帮她脱鞋，脱外套，做完这些便给她盖好被子，随后从厨房拿来一杯红枣枸杞茶。 这座小房子是他们一起设计的，建好之后一起装饰，打扫卫生，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爱的味道。 房子虽小，却很温馨。人没有必要一定要住大房子，大房子多空虚啊。 “就喝半杯，半夜要上厕所，你明天要工作，不能降低你的睡眠质量。”沈轻眠行动不便，厕所地滑，贺听筠怕她摔跤，上厕所也陪着。 “不行，喝完，你和宝宝最重要。”语气强硬，他却是面容温和，一心为她和宝宝着想，实在难拒绝。 沈轻眠和孩子永远放在第一位。 “你先喝，就算我是孕妇，你也不能亏待自己。”沈轻眠佯怒，“补品也一人一半，不能区别对待，知道吗！” 同样，她也把贺听筠放第一。 她把茶杯塞到他手里，态度强硬：“快喝！” 贺听筠忍俊不禁，突然有点想哭，“我家绵羊懂事了许多。”话落，他仰头喝下一半，沈轻眠这才开心地喝完。 “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筠筠为我忙里忙外，还要无时不刻地照顾我，很累的。无论你再宠爱我，也得先对自己好啊，不然我会心疼的。”沈轻眠凑上前亲他嘴唇，“为了我们的家共同努力，我不要看你受苦受累。” 贺听筠紧紧抱着她，头埋进她颈窝，轻叹一口气，说：“我也不能让你受苦受累。贺太太，我好爱你。” 因为互相爱着彼此，所以不愿意对方受一点苦。 能给她幸福，他再苦再累也不怕，他知道，她一直都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