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遇见爱》作者:颜月溪【完结】 文案 一眼万年的相遇 邂逅尘世中的另一个自己 你是我的情深一片 你是我的似水流年 纵然我有一万个想见你的理由 唯独少了一个能见你的身份 怪只怪 相见恨晚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丁骏,沈年,易初阳 ┃ 配角:魏倩云,谢如欢,阮崇灏 ┃ 其它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边境 ?边境小镇,清晨湿气很重,小镇唯一的长途汽车站在一片濛濛雾气里更显破陋不堪。 说是汽车站,因为地处偏僻,平常也没有几趟来往的客运车,唯一比较能吸引乘客的地方,是这里有一趟能开到国境线的长途车。 沈年独自坐在长椅上,等待早班汽车地到来,对新一天的旅行充满了期待。 虽然身为华裔,这却是他第一次来中国,整整走了一个月,足迹遍布西南很多美丽的城市,人文风景之美,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他把原本应该结束的旅程又往南延伸到国境线外的泰国和柬埔寨。 天色尚早,候车室里除了沈年之外只有两三个客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当地的农民,每个人腿边都放着鼓鼓囊囊的红蓝条化纤袋。 等车百无聊赖,山里的手机信号又不大好,沈年无事可做,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那几个同样在等车的农民交谈,从他们的话语里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 农民们乡音很重,沈年的国语水平本来就有限,对此地方言更是一窍不通,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就以微笑来回应,那几个农民难得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个不停。 这时候,候车室的门被推开了,短暂地打断了众人的话题。 来人是个极年轻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纤瘦灵巧,穿着咖啡色的外套,头上戴着一顶五颜六色的毛线帽子,帽子遮住耳朵的地方垂下两个绒球,看起来十分俏皮。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孩坦然的走进来,雪白清秀的瓜子脸上,水盈盈的杏眼清亮有神,她看了看四周,选择在沈年旁边坐下,但又跟他隔了一个人的座位。 沈年没有想到,在这种偏僻地方会遇到长相如此甜美的女孩,出于好奇,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穿着和气质上看,她应该和他一样,是出来旅行的游客。 女孩目不斜视,除了找位子时和沈年短暂地眼神交汇,脸上的表情始终冷冷的。 此刻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也不参与他们的任何交谈,仿佛身边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要是想喝水,那边的茶水间有热水。"沈年主动打破沉默。 女孩扫视他一眼,对他忽然跟自己说话有些诧异,态度却还是冷冷的:"不了,谢谢。" 她低垂的目光,吝啬地连看也不愿多看身边的人一眼。沈年心中暗想,这个国家的人们,除了思想更保守,似乎对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戒心。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长途汽车开进了车站的院子,沈年让路给那几个背着沉重货物的农民先走,等他们都上了车,他才背上旅行包出了候车室。 空气中的湿气更浓重了,沈年回首望山,见山顶云雾缭绕,知道不久将会有一场大雨,拉好冲锋衣的拉链,跨上了长途车。 目光下意识寻找之前那个女孩儿,见她坐在车左边某个座位,沈年坦然地走过去,选择在她后排座位坐下。 这里地处亚热带,初春季节早晚温差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车内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玻璃上很快就起了一层雾珠,本来还能透过车窗看到不远处的山林,渐渐的,视线模糊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无意中,沈年看到前座的女孩正在车窗玻璃上写字,白白的纤细的手指从衣袖里伸出来,她在窗户上写了一个小小的"泽"字,字很小,要不是沈年视力很好,隔着一个座位,基本上没法辨认出来。 "泽"是什么意思?是她恋人的名字? 沈年猜测着,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念念不忘地在玻璃上写下的,除了恋人的名字,应该不做第二想,于是他嘴角轻挑微笑,继续看他手里的书。 中国人蔡景晖写的游记《到南极》,书十分有趣,是他于旅行中在某个书店买的,本来是想在坐车枯燥的时候打发时间,哪知道一看便上了瘾,竟有些手不释卷的感觉了。 车开了几个钟头,行程中不时有乘客上车,快到中午的时候,离国境线越来越近,边境关卡也开始多起来,每到一处关卡,就有荷枪的武警上车来盘查,众人不得不一次次把护照和身份证拿出来接受检查。 沈年是外籍,武警对他的检查格外仔细,不仅让他下车去扫描行李,还用感应器对他全身上下仔细搜索,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得以重返座位。 走近前座那个女孩,沈年惊讶地发现,她手里拿着正在看的书正是自己那本《到南极》,而她仿佛看得津津有味,连他走到了面前,也没有把书还给他的意思。 沈年坐下,等了一会儿,那女孩依然没有把书还他,他忍不住凑近一点,打趣的问:"你去过南极吗?" 他的突然发问,让女孩有些愕然,脸侧过来一点看他,见他的视线在自己手里的书上扫了扫,才明白是在跟自己说话,答道:"没有。" 沉默了一路,沈年听她终于肯开口说话,有点高兴:"这书很有趣,我看了两遍,你要是喜欢,送给你。" 女孩更惊愕了,把目光又分给他一点点,语气中不无嗔怪,"这是我的书,我从家里带来的。" "咦,明明是我的,我刚才还在看。"沈年听闻此话,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在行李里翻找,结果背包翻遍了也没找到。 "这真的是我的书,上面还有书店的章。"女孩把书的扉页翻开给沈年看。沈年瞄了一眼,果然上面有书店盖的红戳,顿时奇怪,自己的书哪儿去了? 下意识的弯下腰,他看了看座位底下,果然发现他那本《到南极》落在地上,仔细一想,大概是刚才武警上来带他下车检查时忙乱中随手一丢,书从座位滑了下去。 把书捡起来拍干净,沈年歉意地讪笑:"不好意思,我的书掉在座位下面了。"女孩没说什么,只用明亮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就把脸转了过去。 不在意她的冷淡,沈年主动跟她攀谈:"世界尽头,和南极隔海相望的乌斯怀亚,我去过那里,火地岛森林公园很美,岛上有很多鸟类栖息。" 旅途寂寞,要是没有这种自来熟的勇气,也许他在踏遍万水千山的时候会少很多乐趣。 "我去过巴罗,美国最北端的爱斯基摩小镇,每年有83天太阳不会落到地平线以下,我去的那天,一下飞机就听说镇上有个小伙子被北极熊吃掉了。"女孩望着车窗玻璃那个小小的字,自言自语,似乎在回忆什么。 沈年头往前靠了靠,"你是要去泰国吗?坐船沿湄公河南下?" 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从边境去泰国的路线就这么几条,走陆路出国境线,到口岸坐船沿湄公河取道老挝是必经的。 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年道:"我也要去泰国,还要去柬埔寨,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结伴。" "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走。"女孩冷冷地拒绝。 沈年尴尬地耸了耸肩,他热爱旅行,在旅程中与人结伴一段行程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危险的路段,有个人作伴,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多一份救援的希望,然而眼前这个女孩,显然是恨不得拒人千里之外。 雨天坐长途车是枯燥的,但随着国境线的到来,这种枯燥很快结束,边境某个酒店,沈年和那个女孩一前一后下车,办理去老挝的签证。 傍晚时分,一场倾盆大雨忽至,就像人生无法预料的一场祸福,无因而来,又无由而去,雨停后,天边稀稀疏疏地挂着几颗星。 惬意地在酒店附近散了一会儿步,沈年远远地打量着这家灯火通明的酒店的外观,别致的尖顶金碧辉煌,看起来很有热带风情,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设计好看多了,拿出相机拍下酒店的夜景。 然而,等他放下相机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白天的那个女孩正站在酒店门口左顾右盼,看起来像是很焦急地在等什么人,好奇心顿生,她在这里有熟人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靠近了,女孩主动迎上来。 看到沈年,女孩主动道:"沈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沈年很好奇的看着她,听她下文。 女孩告诉他,她打听过了,这里能去老挝的船只接待团队游客,也就是说,如果想坐客轮去泰国,只能在酒店报名参加旅游团。 "我不喜欢跟团,太不自由了,就跟酒店的人打听了一下,这里有沿湄公河南下到泰国的货船,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坐货船去泰国吗?"女孩满脸企盼地看着沈年。 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沈年很意外,习惯了考虑周全的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思忖片刻才道:"我也不喜欢参加旅游团,可是坐货船安全吗?湄公河这一带到金三角是几国边境,情况特别复杂,恐怕会有危险。" 女孩道:"我问过了,这里来往的货船很多,不会有危险,只要交了船钱,船长一般都愿意搭载一两个客人。" "你不怕我是坏人?"沈年挑了挑眉毛,故意笑问。女孩定定地看着他,答非所问:"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沈年淡淡一笑,看来自己这个走南闯北的背包客此时在她心里比那些尚未眼见为实的人贩子、走私、贩毒分子要安全许多,因此她才会冒着自己有可能不安好心的风险,向自己提出同行的建议。 "那好吧。"沈年本想说几句自己不想冒险之类的玩笑话逗逗这个女孩,话到嘴边,他忽然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于是临时改了口。 "我要先去见见船老大再做决定。"他又加了一句。 "好,我跟你一起去。"女孩见他答应同行,很高兴。 两人一起去见了当地一家船运公司的船长,商议好价格之后,船长告诉他们,第二天一早四点钟就启程。 女孩叫Flora,沈年问起她中文名,她没直接说,只是道:"你叫我Flora就行。" 都决定一起搭船去泰国了,还这么有戒心,沈年眉头微微一拧,随即又释然,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意义,旅行中认识的伙伴,同行不过短短几天,实在不必彼此打听太多。 "你叫沈……" "沈年。" ☆、湄公河(1) ?第二天的行程还算顺利,两人搭上一条从边境开往泰国清盛的货船。 出境以后,船航行在老挝境内,大副是个行船经验丰富的缅甸人,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沈年跟他攀谈,对方告诉他,湄公河没有夜航设施,到了夜晚,所有的客船和货船都必须靠岸停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出发。 跟大副谈过以后,沈年转述给Flora:"明天中午离开老挝就到了界河,那是整个航程里最危险的路段,因为那一段水路不属于任何国家,而且靠近金三角,可能会遇上各种情况,大副让我们待在船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 见Flora眉峰微蹙,沈年以为她是在担心安全问题,热心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守夜,你安心睡,不用怕。" Flora扬起脸,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害怕,就因为我是女的?"难得见到她笑容初绽的可爱神情,沈年微微一怔,也笑了:"你不怕那是最好。" "没什么可怕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出门在外就不能畏畏缩缩。"Flora脸上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 河水碧绿,两岸是茂密的雨林,两人坐在船尾聊天打发时间,时间过得很快。 沈年戴上冲锋衣的帽子,见Flora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被风吹得四散,忍不住道:"这里风大,回船舱里吧。" "上面太吵了。"Flora并不想回到狭窄的船舱里。 那里面住的都是船员和家属,除了卫生不怎么样之外,还有船员们打牌的吆喝声、年幼孩子哭闹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烦。 她不进船舱,沈年便也坐在原处陪着她,拿着相机拍河岸风景,偶尔,他也偷偷地把她的身影框进他的镜头里。 "你住在中国哪个城市?"沈年越听越觉得她口音耳熟,像是外公的乡音。 "怎么,你习惯调查别人吗?"Flora听他问起自己的情况,语气不配合起来,似乎很不愿对他提及个人信息。 "只是好奇罢了,你说话的口音有点像我外公外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雁京人。"沈年半推测半肯定地说。 Flora的眼中闪现出一丝赞许之色:"想不到你这个国外长大的ABC还能听出我的口音。""你怎么知道我是ABC?"沈年诧异不已,自己从没对她说起个人情况。 "猜的,就像你猜我的籍贯一样。我还可以猜猜你的职业,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专业人士,不是医药行业就是IT业。"Flora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慧黠。 "你真是太神奇了,怎么猜的?"沈年惊叹着,这个女孩不仅神秘,而且聪明,自己非但没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反而被她猜中了职业和身世。 Flora笑而不语。 既然她不肯说,沈年也就不追问,继续道:"我们家移民美国已经整整三代了,我从没去过雁京,听说那里风景很美,有很多古迹,还曾是两个朝代的皇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看。" Flora似乎被他这种热忱感染了,望着他:"三代以上的移民,除了一张华裔的脸,无论是性格还是观念,基本上已经和中国没什么关系了。" "是啊,我觉得我跟中国人性格很不一样,用你们的话说,老美性格open,还有一种天生的表现欲。"终于找到机会打开话匣子,沈年英俊的脸上泛着笑意,眉飞色舞。 Flora脸色恬淡,安静地听他说话,半天也难得cha一句,可沈年就是知道,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尽管她没有表态。 河上的夜晚是平静的,四野里一片漆黑,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叫声,给夜晚增加了莫名的清幽之感,船上没有什么娱乐,电力只能用来照明,吃罢晚饭,船员们凑在一起玩了一会牌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沈年从甲板上走进船舱,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从Flora门口经过时见里面透出微光,敲了敲门,听到她声音之后,推门进去。 房间虽小,但摆放c黄和桌子再放行李,也是绰绰有余。Flora歪靠在c黄头,借着台灯的微光看书,沈年进来,她也只是欠了欠身,并没有起来。 "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 "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清晨,Flora尚在睡梦中就被船舱外传来的吵杂声吵醒了,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沈年焦急的喊话自舱房门外传来。 "Flora,是我,快开门,有要紧事。"沈年在门外喊道。Flora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懒洋洋的下c黄开门,门一开,沈年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进来,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跑。 "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快跟我走,相信我,不会害你的。"沈年一边拖着Flora一边喊道。 Flora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大副那个六七岁的女儿莉卡,知道情况紧急,顾不得身上还穿着睡衣裤,紧紧跟在他身后。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爬楼梯上甲板时她不小心摔倒了,沈年回头看她,伸出一只手拉住她。 船停在岸边,仅靠一块半米宽的跳板连接,沈年小心翼翼的抱着莉卡大步跨过去,等Flora也到了岸边的陆地之后,两人又是一阵狂奔。 下过雨后,山地里湿滑无比,Flora的衣服不时被树枝挂住,跑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Flora气喘吁吁的问。 沈年回头看看,确定已经离河岸有一段距离,才放下心,告诉她:"我们的船天不亮就出发了,现在已经航行在界河上,船长五分钟前接到比我们早出发的另一搜货船的船长电话,有十几个持枪的毒贩正在搜查他们的船,好像是要找什么人,船长让大副通知我,带你到河岸上找个安全地方避一避,那些毒贩冷血残暴,女孩子不安全。" "可我在航运公司听说,为了维护货主利益,航运公司所在商会曾出面和毒贩定有协议,只要是商会的货船,在界河上做贩运生意和毒贩互不干涉,他们今天怎么会到船上来找人?"Flora没想到一大早竟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跑掉的的那个人掌握着他们什么机密,他们才会急着出来找。"沈年此时已恢复些许冷静,看到Flora只穿着单薄的衣裤,脱下身上的冲锋衣给她披在身上。 就在他们稍稍定下心的时候,一阵嘈杂的人声从密林深处传来,沈年下意识的把Flora和莉卡搂在怀里。不一会儿,几个穿着灰绿色制服、手拿M16步枪的凶悍男人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 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哪里想到这些毒贩会兵分几路来找人,沈年心里忐忑不已,然而,危急关头他身为男人还是要保护身边这两个女孩,用英语道:"我们是路过的游客,请不要伤害我们。" 拿着枪的凶悍男人并没有理会沈年的话,在四下里搜索了一阵,才悻悻的要离开,走的时候,其中一人无意中看到Flora从沈年的臂膀间露出来的半张脸,眼睛里顿时冒出了精光,嚷嚷了几句听不懂的语言之后,要从沈年胳膊里把Flora拖走。 眼见情况不好,情急之下,沈年用英语喊道:"她是孕妇,请不要伤害她。"那几个穿灰绿制服的人哪里理会他的话,推搡着要把Flora带走。 沈年自然知道Flora这么被带走会有什么后果,虽然害怕,却也倔强的不肯松手,那几个人恶狠狠的用他们的语言骂他,并威胁着拿枪顶住他脑袋。 情势一触即发。 莉卡被眼前这几个穷凶极恶的人吓坏了,紧紧的缩在沈年怀里。沈年头皮发麻,紧张得额头汗涔涔,嘴里却还在说:"请不要伤害她。" 紧要关头,Flora忽然也用跟他们类似的语言说了一句话,并且奋力抬起手臂给他们看手上的一个银色挂件,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顿时大变,原本紧紧抓住她胳膊不放的手松开了,仓促的离开了。 看着那群人走远,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沈年打电话给大副,得知船上已经平安,抱起莉卡,拖着Flora往回走。 沈年好奇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他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对沈年的疑问,Flora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他:"你听说过降头吗?一种源于中国的古老巫术。"沈年摇摇头。 Flora道:"中南半岛巫术盛行,降头师是巫师里最神秘也是最危险的,泰国人相信他们掌握着一种超自然力量,能cao纵人的生死,因此没有人敢得罪他们。" "所以你跟刚才跟那几个泰国人还是缅甸人说你是降头师?"沈年满脸疑问,仅凭一句话,对方就会相信吗? Flora摇头,解释:"我跟他们说,我是泰国有名的大降头师阿古拉大法师的保护人,法师对我下过护身降,如果他们对我不利,必死无疑。" 沈年像是在听天书,"真有人信这些?" Flora见他不信,只得又详细解释:"至少在东南亚这几个国家,当地人对此深信不疑,我上学时有个关系很好的泰国同学是阿古拉法师的保护人,曾送给我一个说是能救命的护身符,所以我情急之下只好冒认。" Flora抬了抬胳膊,给沈年看她手上挂着的一个银色挂件,那古怪的花纹图案,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和神秘。 "真是神奇。"沈年感慨,若不是亲眼目睹,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事,可刚才那几个人看到她手腕上的护身符吓得脸色大变,也不是假的。 尽管半信半疑,懂得入乡随俗的他却也从来不低估信仰的力量,尤其是在东南亚这样佛教和邪术都相当盛行的地方。 Flora想起什么,又道:"刚才谢谢你,我看到他们拿枪指着你,都快吓死了。" 沈年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我一着急就没想别的,只怕他们会伤害你。"Flora感激地看着他。 "沈,姐姐的腿受伤了。"小女孩莉卡忽然叫了一声。 沈年这才低头去看,果然Flora左腿的睡裤膝盖处有一片血迹,大概是之前在树林里跑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回去给你消毒上药,我的背包里有止血剂和绷带。"沈年怕Flora腿伤太疼走不动,伸手去拉住她。 "到船上再说。"Flora忍痛道。 回到船舱,沈年拿来止血剂和绷带,走进Flora的房间,看到她已经坐在c黄边,正在往膝盖伤口上撒药。 "你自己带了药?" "嗯,这是云南白药,治外伤是最好的。" "我来帮你吧。" 沈年坐到c黄上,把Flora的腿搁在自己腿上,先用沾了酒精的药棉仔细的把伤口的血污擦干净消毒,又把她说的云南白药撒在伤口上,熟练的用纱布绷带包扎起来。 "疼吗?"他温柔的问。 "还好。"Flora抚摸着已经包扎好的膝盖,看出来他对处理外伤是很有经验的,"你是医生?" 沈年嗯了一声:"我在波士顿念医学院。" "也是哈佛医学院……"Flora轻轻地自言自语。 "你有认识的人在那里?"沈年听她的语气,抬头看她一眼,却见她淡淡的垂下了眼帘。 "没有。" ☆、湄公河(2) ?经历一场风波,船又开始航行,受伤的Flora在船舱里休息,沈年则到甲板上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甲板上的货物被那伙毒贩翻得乱七八糟,船长和大副正带领着船员收拾货物,看到沈年过来,大副停下手里的活告诉他,快到泰缅边境口岸了,他们会在那里办理入境过关手续。 船沿着湄公河一路南下,水面上越来越多的船只,沈年回到船舱里,把从大副那里听来的话告诉Flora。 "那些绿色的船大多是老挝的渔船,冒着黑烟的是缅甸一带的淘金船,下午我们就能到清盛了。泰国这两年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不如跟我一道走,我可以保护你。" 见Flora的表情不像是反对,沈年兴奋道:"那就说定了,我们到清盛以后坐车去清迈,然后再去曼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Flora道:"我的包在那边,麻烦你递一下。"沈年依言而行,看着她在包里翻找,忍不住问:"找什么呢?" "一个发卡,我想送给莉卡,待会你帮我叫她来。"Flora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发卡,一抬头却看见沈年正拿着自己的护照看,伸手一把抓过来。 原来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只比他小两岁,沈年正出神,手里的护照冷不丁被她一抢,吃惊的望着她,"我看到你的护照掉在地上,帮你捡起来而已,不用这么敏感吧。"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失礼,Flora无声地低下头。 "你的中文名叫丁骏吗,像个男孩的名字。" "我妈生我之前做B超,医生一直说是男孩,其实那是脐带,医生没看清而已,爷爷照着男孩给我起名字,生出来才发现是女孩,于是将错就错了。" "怎么你对自己的名字这么敏感,怕给别人知道呢,我又不会去调查你。"沈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遮遮掩掩的。 Flora这才幽幽道:"我想暂时忘了这个名字而已,在这个环境里,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是名人?"沈年半开玩笑的问,虽然他生在美国,但他有很多亚裔同学,出名的中国人他都知道,丁骏是谁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 "那你的真正身份谁又知道呢。" "我不想说。" "好吧,你是个神秘人,我相信你真正的身份必然有故事,但是,我也不会问,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问的。"沈年信誓旦旦的说,最后一句像是在赌气。 当天下午,货船开到了泰国边境小镇清盛,在海关办理了过关手续后,沈年和Flora告别了船上的众人,开始了他们的下一站行程。 研究了地图之后,他们决定不在清盛多停留,上了一辆开往清迈的大客车,一天的行程下来,两人已经又累又困,很快就睡着了。 沈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推了推身边的Flora。Flora也睁开眼睛,打着呵欠问:"这是哪里啊,到清迈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司机。"沈年站起来往前走。 Flora看着他和司机对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见他们像是起了争执,忙走过去看个究竟。 "我们坐过站了,司机明知道我们没下车,居然也没告诉我们。"沈年愤怒地把这件事告诉Flora。Flora也瞪大了眼睛:"那我现在在哪里?" "在清迈和曼谷之间的某个地方,这家伙死活不肯送我们回去,别管在哪里了,我们现在首要就是先下车。"沈年等司机把车停下,拉着Flora一起下了车。 在黑暗中的高速公路上夜行,Flora环顾四周,总觉得不安全,忍不住问:"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要去哪里等车?" 沈年沉着地安慰她:"别着急,我在手机地图上看到这附近有个酒店,已经查到了号码,等我打电话到总台,让他们派车来接我们一下。" 如今两人同舟共济,他身为男人自然应该肩负起解决困难的责任,即便无计可施,也应有一份诚意,好让女孩子不至于害怕。 Flora点了点头,想不到他处理事情这样干净利落。电话打过去,酒店方面当即就答应了派车来,让他们原地等待。 然而,他们站在路边等了很久车也没有来,只得在路边找地方坐下。 Flora没有抱怨什么,沈年却觉得不好意思,脱下冲锋衣给她披着,又从背包里拿出食物给她,"你饿了吧,先吃点填填肚子,车肯定会来的,只是需要时间。" "谢谢,我包里也有吃的,但我现在不想吃。"Flora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他宽大的冲锋衣下显得柔弱可怜。 沈年怜惜之心顿起,柔声道:"谢什么,这是我的责任。我还怕你怪我睡着了错过了站。" Flora抿嘴一笑:"我怪你干什么,我自己不是也睡着了。" "你这样不爱抱怨的女孩很少见。" "为什么女孩子就非得爱抱怨不可,还是你见过的女孩太少?" "是像你这种性格的太少。" "那你可以见识见识。" 沈年笑了,见四周空无一人,忽然想逗逗她,开玩笑道:"这里荒郊野外的,我要是个坏人,你怎么办?"Flora瞥他一眼,"你就这么想当个坏人?" 沈年大笑。Flora幽幽道:"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过了一会儿,Flora把手机给沈年看,"看过这首诗吗?很出名的一个诗人写的,念一遍。" 沈年久居国外,于中国的古典诗词所知实在有限,看着那几行字,用不怎么标准的国语念道:"卧梅又闻花,卧知绘中天,鱼吻卧石水,卧室达春绿……这诗什么意思,看不懂。" "再念一遍。"Flora忍住笑。 沈年又念一遍,忽然开窍,假装生气道:"还有你这样的,欺负我们老外。"Flora俏皮笑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坏人到底有多聪明。" 沈年哼了一声,沉默了不多会儿,他又忍不住想找她说话,见她戴上了耳机,凑近了问:"你听什么呢?" "邓丽君的歌,你知道邓丽君吗?" "听说过。" "邓丽君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清迈。"Flora把耳塞给了沈年一个。于是,两人一起分享邓丽君的歌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这是一首让人一听就会爱上的歌,就像在某个瞬间,会发现自己忽然爱上了一个人一样,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夜风阵阵,高速路两侧漆黑一片,只有农田里萤火点点,沈年无声的望着远处的黑暗,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嘴角微微有些笑意。 时间悄悄地流逝,两人却因为邓丽君清甜的歌声在耳边萦绕而忘却了时间,等一阵刺目的灯光照过来,他俩才意识到,是酒店的车来了。 "还好车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被蚊子吃掉了,身上至少有十七八个地方痒痒。"沈年背起背包,向着灯光的方向挥动双臂。 坐上了车,Flora给沈年一个小小的盒子。 "什么?" "清凉油。" Flora打开盒盖,手指抹了一点涂在沈年手背上,沈年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小盒子里装的是驱蚊止痒的药膏,好奇的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闻,薄荷脑的味道顿时把他熏得差点掉眼泪。 Flora看到他那一瞬间古怪的表情,忍不住笑。 沈年正待说话,车身忽然猛向一边倾斜,沈年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到Flora身上,而Flora的头则重重地撞在前座上。 "怎么回事?"沈年把Flora扶住,懊恼地问司机。"大概是撞到东西了。"司机也是紧张无比,紧踩油门,车却怎么也开不动了。 荒郊野外,会撞到什么东西?三人毛骨悚然。 司机下车检查车胎,沈年也跟着下了车。 原来,司机为了抄近道,并没有一直沿着公路走,而是选择了在旷野中横cha过去,结果车轮陷进了泥坑里。 "这怎么办呀,大晚上的,又是荒郊野外,找拖车都不容易。"Flora也从车上下来,听说了情况,着急得很。 "只能我们下来把车推出泥坑,你到驾驶座把着方向盘。"沈年卷起衬衣袖子,准备和司机一起推车。 "我不大会开方向盘在右边的车,让司机开车,我跟你一起推车。"Flora果断地脱掉身上披着的沈年的冲锋衣。 "你行吗?"沈年不信地看着她,她一个女孩,还那么瘦,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Flora并不夸口,走到车后找了个方便着力的姿势,招呼沈年一起推车。 司机坐进驾驶座,他俩在车尾推车,大概是白天刚下过大雨,此时道路泥泞不堪,车轮打滑,两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车身还是纹丝不动。 "我遇见你,似乎倒霉事不断。"哪怕卖着苦力,沈年也不忘记调侃。Flora瞪她一眼,"彼此彼此,你给我带来的也是霉运,我腿上的伤还没好。" "你说,我们去住酒店,酒店会不会被暴徒扫荡?" "我看会,因为你现在的尊容就像个暴徒,灰头土脸。" "谁说我灰头土脸,我明明英俊非凡。"两人同处困难境地,沈年的话语随意起来,胳膊用力推着车,哪知道车轮带起的一团泥浆喷了他一脸。 Flora见状,幸灾乐祸大笑,"既然你觉得自己英俊非凡,到曼谷以后你可以去皇宫排队见泰王,听说公主还没有结婚,你不妨去毛遂自荐去当驸马。" "拉倒,泰国公主比我妈年纪还大。" "拉倒,公主在召唤你。" "大力水手,你今天吃菠菜了吗?" "我要是波派,你就是卡冈都亚,长着十八层下巴,一泡尿淹死二十几万人。" 彼此挖苦一番,两人的心情轻松许多。 沈年觉得这样蛮干不是办法,和司机商量过后,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铲子,把后车轮周围的土铲开,司机把车往后倒了倒。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沈年和Flora又继续推车,这回车轮总算能往前动了,两人用尽全力一鼓作气,车终于开了出去,Flora筋疲力尽,失去重心跌进泥坑里。 沈年赶紧踏进坑里把她抱起来,看她满脸泥浆、狼狈不堪,关切道:"你不要紧吧?摔到哪里没有?"Flora摇摇头,"我没事。" 沈年太惊讶了,想不到她虽然瘦弱,力气却不小,更难得的是,一点也没有漂亮女孩的娇气。 车在黑夜里又开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沈年和Flora从车上下来,看到那个在灯光作用下看起来像个鬼屋的酒店,失望地要笑。 "这也能叫酒店?充其量是个小旅馆。"Flora指着眼前破败的建筑物道。 沈年也很惊讶,"我看名字叫假日酒店,以为很大,谁知道是这样,好吧,总比睡马路强。"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间鬼屋,我看过泰国恐怖电影,迷路的游客在荒野里误入一家酒店,酒店里的人全都是鬼。"Flora看着酒店在惨绿的灯光下鬼气森森,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沈年只笑笑,"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你不是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吗。"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条件再不好也只能勉强入住了,好在这家酒店外观虽然不起眼,进了大堂以后发现内部装潢还不错,看起来也还干净。 到了亮地方,沈年才看清,Flora浑身上下脏得不成样子,头发上全是泥浆,一条条的挂着,要是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她是哪里逃难来的难民。 "你也没比我好多少。"Flora指了指沈年的衣服。沈年低头看看,笑了,他心里想什么,她总是能猜到。 两人到前台登记房间时,竟然被告知只有一个空房间。 "现在是旅游旺季咔,经常客满,两位要住吗,房价很优惠的咔。" 前台接待是个染着黄头发、看起来男女莫辩的人,说是男的,偏偏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说是女的,身材未免太魁梧,而且他每说一个句子,蹩脚的中文必然要带上泰语尾音。 "房间里是两张c黄吗?"沈年问。 "只有一张c黄,你们是情侣无所谓的咔。"前台接待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俩,还不时跟沈年抛个媚眼。 "我们不是情侣,好不好想个办法再给我们找一个房间?"Flora可不想跟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共处一室。 "没有空房间了咔,最后这间你们不住,很快也会有别人住的咔。"前台接待很风骚地又跟沈年抛了个媚眼。 沈年和Flora对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那好吧,我们住。" 沈年办手续的时候,前台接待悄悄跟他说了句话。Flora斜视他俩一眼,见那个娘娘腔满脸堆笑,而沈年一直低头签字,猜测他俩在说什么。 进电梯的时候,Flora忍不住问:"你跟那个不停卡来卡去的接待说什么?" ☆、夜店 ?沈年道:"他说,晚上在一楼的舞厅有人妖表演,他也要参加,让我去看,不要带你,很便宜,只要给小费就行的咔。" "那你去吗?" "我说我不去了,但是可以给他小费。" 相比酒店大堂的装潢,房间里又是一番模样,陈设简单到只有一张c黄一张桌子,沈年让Flora先洗澡,他去找服务生多要一c黄被子,准备晚上打地铺。 等他把一切安顿好了,Flora已经洗了澡出来,和之前的狼狈状相比,此时的她看起来清新可人,头发上滴滴答答地往下直滴水,一张脸素净如莲。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虽然简陋,好在有热水。"Flora坐在那里用毛巾擦头发。沈年看她两眼,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出来的时候,沈年拿毛巾擦头发,坐在Florac黄边,"我在浴室里捉到一只小动物,你要不要欣赏一下?" Flora听到他的话,本有些好奇,但见他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便猜到他要玩什么把戏,揶揄:"我不想看,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只小动物,带回家当宠物更好。" 沈年嘿嘿一笑,张开手,把那只蟑螂丢在她面前,准备看她夸张的反应。 哪知道Flora镇定的很,看到那只蟑螂还在爬,手指一拨,让蟑螂六脚朝天,没法再爬。沈年惊讶道:"你不怕?" "我怕啊。" "怕你还用手碰?" "跟你的宠物打个招呼而已。" 沈年无奈地把蟑螂丢进垃圾桶,心里感叹,这个女孩实在太有趣。 夜晚,一天的疲倦让他俩谁都没心思去舞厅看表演,Flora躺在c黄上玩IPAD,沈年则坐在地铺上,拿起她给的那盒清凉油抹在腿上,数了数,被蚊子叮出的红疙瘩竟有十一个之多。 忽然想到,之前在车上,Flora细嫩的手指轻触他手背的皮肤,沈年一阵心猿意马,扭过头看着她。 "刚才你摔进泥坑里,没受伤吧?" "没事。" "那你腿上的伤呢,用不用我替你重新上药?" "不用了,我自己已经上过药了,也包扎好了。" 沈年一阵失望,转过身去。Flora见他忽然不说话了,终于把视线分了一点给他,见他坐在那里耸肩扭背,奇道:"你怎么了?" "泰国的毒蚊子太厉害了,我的后背到现在还痒,可惜我的手又够不着抹清凉油。"沈年抓着后背。 Flora道:"你别抓了,会发炎的,我帮你抹清凉油。"沈年很慡快地脱掉T恤,为自己的小诡计得逞一阵高兴。 Flora细心地把清凉油抹在他后背那一个个被毒蚊子咬出来的红疙瘩上,数了数,竟然有五个疙瘩,笑道:"难怪你觉得痒,至少有五个蚊子咬过你。" 沈年正待说话,听到一阵敲门声,站起来去开门,一边走他还一边抓脖子上的痒。 敲门的竟然是那个前台接待,看到光着上身的沈年,先是一愣,随即微笑,"表演快开始了咔,都是一级棒的大美人,又刺激又性感,先生,去看看咔。" "我不去了。"沈年掏裤子口袋,又给了他一张钞票。 "谢谢先生,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我叫马坤卡,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的咔,一级棒的咔。"马坤卡双手合十表示感谢,礼貌地走开了。 一边走,马坤卡一边在心里嘀咕,还说不是情侣,才刚进来多久就干上了咔,忘记提醒他们了,那个房间很久没客人住了,c黄板是坏的咔。 沈年把马坤卡的话转述给Flora,两人笑成一团。 "咔咔很希望你去看他表演的,你都不成全人家。"Flora忍不住揶揄沈年。沈年道:"他的样子也太吓人了,他是不是就是泰国最多的那个人妖?人妖是什么意思?" Flora简单地把人妖是怎么回事解释给沈年,沈年听得一愣一愣。 "咔咔应该不是人妖,而是异装癖,人妖很漂亮的,远看比女人身材还好,就是不能近看,你在泰国看到特别漂亮的女孩不要急着搭讪,搞不好就是人妖。"Flora道。 沈年还是不了解,好好的男人为什么要去当人妖呢? 关上电视,沈年轻手轻脚站起来,检查了一遍房门,才放心地钻进被子里睡觉,然而,没睡多久,一种奇怪的声音自隔壁传来。 男人嬉笑女人呻~吟,隔壁的男欢女爱正在进行中,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穿透那道墙闯进耳内,沈年有些烦躁,用枕头捂住脑袋、堵上耳朵,试图进入梦乡,可怎么睡也睡不着,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内心里也涌动着一股热潮。 黑暗中,他坐起来,看着c黄上的人,她睡得很安静,些微能看到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他看了她一会儿,用理智克制欲念,终于缓缓地躺了回去。 半夜,沈年正熟睡,忽然被耳畔的一声巨响和惊叫吵醒了,打开灯一看,房间里Flora睡的那张c黄竟然塌了个大洞,Flora坐在洞里,大概是闪到了腰,她的表情十分痛苦。 沈年赶紧在被子里套上裤子,跑过去把她从c黄洞里抱出来放到自己的地铺上。 "你怎么回事,你在c黄上打拳了?"沈年强忍住笑。Flora委屈道:"我也不知道,睡得好好地,c黄忽然塌了。" "没伤到哪里吧?" "还好,腰扭了一下。" 沈年安顿好她,下楼去找马坤卡,马坤卡带着几个人上来,看到塌掉的c黄板,他夸张地张着双手,咋咋呼呼,"我早就说过这张c黄不结实咔,老板就是不给换,还好客人没受伤咔。" 沈年站在一旁看那几个工人把c黄上的被子拿开,露出中间那个大洞,洞周围爬满了白蚁,这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c黄会忽然塌了,原来c黄板中间早就朽烂了。 Flora裹着被子坐在地铺上,视线无意中和马坤卡对视,见对方用一种既奇怪又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扭过头去,不用想她也能猜到这个娘娘腔的家伙在想什么。 c黄被抬走了以后,Flora在沈年的地铺旁边又铺了张地铺,躺下后仍极其郁闷,心里暗骂这家破旅馆、这张破c黄。 耳畔已经传来他轻轻的鼾声,Flora心想,果然是经常出门旅行的男人,他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退房。沈年办手续,Flora站在一旁替他看着背包。边上两个女服务生看着他俩笑,用泰语小声议论。 "看到了吗,就是那两个人,昨天晚上做~爱做得太激烈,房间的c黄都塌了,隔壁的人全听到了。" "是吗是吗,男人长得好帅,而且好高,身材一级棒,难怪那么有激情。" "马坤卡说,他们从住进来开始,一直做到大半夜。" 沈年办完了手续,到边上去兑换货币,没有留意她们在说什么,Flora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脸上一阵红,忍不住捶他一拳。 "还不快走,磨蹭什么,就不该给他们房钱。"Flora想起昨晚的糗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沈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发火,换好了钱后跟她一起离开。 看到他俩要走,热情的马坤卡一直把他俩送出门,双手合十祝他们一路顺风。 "你先上车,我去买点东西。"沈年走向酒店边上的麦当劳。Flora一心想早点离开这里,独自上了大巴车。坐稳了以后,心里才终于舒服了。 沈年上车后,自然而然坐在她旁边。 "你一直这么情绪化吗?"沈年问。Flora瞅他一眼,脑海里忽然想起之前两个女服务生的话,脸又红了。 "咔咔问我,你有没有受伤,还给我了两张中国膏药。"沈年把口袋里的膏药给Flora。"我没受伤,你自己留着用,别再找我说话,会走霉运。"她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理他。 沈年只笑笑,也不反驳,打开之前在麦当劳买的汉堡,大口大口吃起来。 Flora闻到味道,忍了半天没有忍住,转过头来。沈年见状,拿起另一个纸盒,"要吃吗,给你的。" "我不吃,垃圾食品。"Flora别过脸。 "这里到清迈要好几个小时,路上不会停车,你要一直饿着肚子吗?"沈年知道她嫌酒店的饭菜难吃,没吃几口就上车了,使出杀手锏。 眼见他盛意拳拳地拿着鸡翅递到她面前,她接了过去,尽管她不喜欢吃这些高热量食品,但想到旅途中条件有限,而且他又是专门去买的,也就不再别扭。 "咔咔是不是看上你了?"Flora狡黠地问。 "何出此言?"沈年不解地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狡狯的笑意,像是要看穿她忽然说这句话的用意。 "他跟我说,沈先生是个大好人,一级棒咔。" 沈年笑了,"那是因为他苦苦哀求我不要投诉他,那个房间的c黄被白蚁蛀了,他跟老板说过很多次,但是老板一直没当回事,我们急着入住,他才不得不给我们安排了那个房间。" "怪不得,我说怎么我们走的时候,他笑得那么谄媚,你就该投诉他,那个死娘娘腔,什么话都告诉别人。"Flora嗔怪道。 "他说什么了?"沈年见Flora一脸的鄙夷,故意问。 "我不知道!" "我听到了,他们说c黄——" "Shut up!"她悻悻地大叫一声,引得前排好几个人回头来看。 沈年讪讪道:"c黄被白蚁蛀了,烂了个大洞,所以房钱减半,咔咔说,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去清迈的车钱他出。" Flora悻悻地哼一声,沈年则别过脸笑而不语。 Flora悄悄用眼角瞄他,见他神情如常地低头吃汉堡,脸上一阵阵发烫,心里忽然明白,这家伙没听到那两个女服务生的话才怪,可恨自己多嘴,挖个坑没把他推进去,却让自己掉了进去。 车开往清迈,这一路他们精神饱满,沿途的风景一一过目,两个钟头过后,他们已经站在清迈干净的街道上,路边的玫瑰花丛娇艳欲滴,令人心旷神怡。 清迈是个风景优美的小城,是歌后邓丽君最出名的歌曲《小城故事》里描绘的地方,也是她最后的魂归处。 去酒店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工艺品的小店,Flora跟老板娘谈好了价,买了一套浓浓民族风的印花长裙,去试衣间换上。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娘便跟沈年聊天,"她是你的妻子还是女友?好美丽的女孩子。"沈年只笑笑,没法说是,可也不想说不是。 Flora出来的时候,像泰国女孩那样双手合十说了句"萨瓦迪卡"。沈年惊艳地看着她,换上了长裙,清瘦苗条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漂亮得令他炫目。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沈年从柜台上拿起一副蓝色流苏耳坠放到Flora耳边比量。Flora接过去,戴在耳朵上。 那低头的动作,温柔如水的眼神,看起来女人味十足。 和他在美国看惯了的金发碧眼的美女相比,她美得好特别,难怪奶奶极力主张儿孙辈一定要娶华裔女性,这种东方韵味、娇羞美态,西方女子哪里会有。 看到长长的流苏沾到Flora头发上,沈年顺手替她理好了,跟她微笑。 Flora却被他这个温柔的小动作惊到了一般,记忆中的某些碎片让她的脸色瞬间雪白,眼睛死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 沈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愣住了。 ☆、清迈 ?没等沈年回答,Flora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沈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看她表情,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来。 离开小店,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约好了一起出门去逛逛。 清迈的生活很悠闲,沿着马路散步,一辆辆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沈年道:"我们也去租一辆摩托车,我带着你,就像《罗马假日》里格里高利派克和奥黛丽赫本一样。" "我会骑摩托,我带着你好了。"Flora跃跃欲试。 两人在附近一家店租了一辆小绵羊摩托车,Flora戴好头盔后,向沈年一挥手,示意他坐上车。沈年也戴上头盔,坐在后座,搂住她的腰。 "干嘛?你往哪摸呢。"Flora忽然娇嗔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沈年无辜地申辩。 车开出去之后,Flora猛踩油门,车速一下子提到六七十迈。耳边风声呼啸,沈年凑在她耳边道:"慢一点,别撞到人。" "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怕吗?"Flora咯咯直笑,大概是很久没骑摩托车,十分开心。 清迈的城市格局很小,有些道路非常狭窄,好多小店被疯长的绿色植物和各色蔷薇包裹起来,看起来像是树屋,车速虽然很快,Flora倒也眼疾手快,眼看着快要撞上去时候,下一秒她就能绕过去。 沈年拍着心口,"坐你的车,简直要吓出心脏病。" "身为未来的医生,你的心脏就这么脆弱吗?正好你可以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你的心脏。" 话虽如此,Flora还是把摩托车减速了。 两人去逛泰北文化公园,看了民俗表演后两人又去骑大象。 沈年坐在高高的大象背上,忍不住回头看骑在另一头大象背上的Flora,却见她悠闲地拿着一支雪糕在吃,不像是害怕,放下心来。 Flora看到他回头,恶作剧地比划打枪的手势瞄准他,沈年捂住心口假装中弹,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从大象背上下来,沈年道:"听说这里有个游乐场,不如我们去玩一玩。"然而,Flora对游乐场却不怎么感兴趣,她想去寺庙拜佛。 "这里庙很多,可以下午去,先去游乐场吧。"沈年提议。之前看到她比划打枪的手势,他猜测她应该喜欢游乐场里的射击游戏,而他恰恰是各种游乐会上射击游戏好手。 两人去玩射击游戏,沈年道:"那些奖品,你要什么,我给你打下来。"Flora看看那距离,反问道:"你能打中吗?" 沈年见她不信自己似的,夸口道:"就算不全中,也能中一半,你说你要什么吧。""无所谓,看你能打中什么。" 于是沈年不再问她,端起气枪瞄准那些"猎物",屏气凝神瞄准射击,运气不错,他打了十发子弹,中了六枪。 "不错哦,老板要是每天都遇到几个你这样的会破产。"Flora夸赞沈年,从那一堆奖品中选了一个她喜欢的兔子公仔,其他的都退回给了老板,老板连声道谢。 沈年得意道:"你来试试?"Flora摇头,"我不玩这个。" "试试嘛,我教你,很容易打的,只要你稳住重心,把枪口瞄准了。"沈年以为Flora不会打气枪,示范动作给她看。 "那我就试试吧。"Flora见他教得热心,也不再推辞,拿起气枪上好子弹,端起枪瞄准。沈年从她端起枪那一刻就后悔了,她的动作如此娴熟,一看就知道是玩枪的行家。 一气呵成连打十发子弹,每一枪都精准无比,"猎物"应声倒下,老板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样打起枪来例无虚发的女游客。 Flora看看他,又看到同样目瞪口呆的沈年,忍不住大笑起来。沈年上前纳罕道:"原来你是军人啊?" Flora摇头,"我不是军人……但是,我出身在军人世家,我还没有这支气枪高的时候,就能把勃朗宁手枪拆了重装,一个零件都不会多。" "好吧,我班门弄斧了。"沈年讪笑。Flora眼中的笑意更深,"给你一个教训,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一路飞花相伴,这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到处是鲜花和笑脸,既古朴又浪漫,两人骑着摩托逛了大半个城,看到无数庙宇。 "我要去那里拜佛。"Flora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庙宇。 "小心!" 沈年的话音未落,摩托车已经撞到了石墩子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幸好车速不快,还不至于受伤爬不起来。 沈年忍着腿上的剧痛,扶着Flora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笑谑:"霉运的诅咒又开始了?""走开,你这个瘟神。"Flora回身去把摩托车扶起来,把车推到路边停好。 清迈的寺庙很多,大多绿树成荫,人在这样的环境,向佛之心油然而生。 然而,佛又不是随便拜的,沈年跟着Flora,见大多数的佛像她都不拜,只到了某一个佛像跟前才拜了拜,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 "这里不能拍照的,会惊扰神明。"Flora见沈年拿相机对着自己,阻止他继续拍。 "没关系,我只拍了几张。"沈年把相机放下。 "我也不能随便拍。"Flora抗议道。 "我又没拍你,我拍佛像。"沈年狡狯的笑。 阳光自头顶的翠枝绿叶间散落下来,使他的笑容更增一重温暖和光彩,缓缓地舒适的照拂着她的心,可就在一转眼,惆怅又爬上她的脸。 这里香火鼎盛,据说有全泰国最有名的法师坐坛,Flora想找那个法师看看手相,到处跟人打听。沈年却不信这些,自己到别处逛去了。 排了近半小时的队,Flora才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位法师。跟着引路的小和尚走到法师坐坛见客的某个房间门口,脱了鞋进去。 殿内,Flora伸出右手给那位慈眉善目的法师看,法师看了她的掌纹,又问她的生日,Flora一一作答。 法师用不怎么标准的中文告诉Flora,她的掌纹纷乱,而且手掌中心有一道特别深的纹路,将手掌一分为二,女人有这样掌纹被称为断掌,是克夫的手相。 "你最好不要结婚,就算结婚也要选个能镇得住你煞气的人,不然的话,于对方会很不利。"法师道。 Flora道:"有没有办法能化解?""无可化解,除非你皈依佛门,但你尘缘不尽,煞气很重,佛门也不能收容你。"法师摇了摇头,竟然站起来走了。 Flora沮丧的坐在原地,心情沉重不已,和国内那些算命的说得差不多,即便是到泰国来找法师化解,也是无法可解。 走到殿外,Flora拿出手机给沈年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有个地方要去,要先走一步。 沈年接到她短信的时候正在某个佛堂外喂鸽子,赶忙站起来往寺庙大门走,想跟她一起回去,哪知道,他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她。 独自回到酒店,沈年不放心,去敲隔壁的房门,如所预料的没有人回应,在门口徘徊不定,最终离开酒店去找她。 这么晚了,会去什么地方呢?打电话也不接,会不会遇到坏人了?沈年越想越担心,穿梭在清迈的大街小巷,到处跟人打听Flora的下落。 然而,一无所获。 失望地走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他时不时地扭头张望,希望能在哪个角落里看到她的身影,这里虽然不大,中国游客却很多,说着各种方言的人混杂在路边的饭店、咖啡馆和商店,在那些人里想找一个人实在太难。 她是成年人了,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出门旅行,应该会有警觉性,不会遇到危险吧?可是,她长得那么美,也许会有危险呢? 听说中国有人贩子,会把女人卖到大山里给娶不上老婆的光棍当老婆,不知道泰国会不会有人贩子,就算这里没有人贩子,也可能会遇上红衫军,万一她被乱军抓走了怎么办? 沈年反复地想着这件事,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如此牵挂,她不过是去了她自己想去的地方、没有接他的电话而已,他却好像失了魂,把一切可能想到的坏遭遇都联想到她身上,心里惴惴不安。 终于,他不断逡巡的视线停在某个酒吧门口,从他站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酒吧里的某个座位上坐着个女孩,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记得她白天穿的衣服。 毫不犹豫地走进去,看到桌上放着几个啤酒瓶子,沈年轻拍女孩的肩,女孩抬起头看他,果然是Flora,可她好像喝多了,看着他的目光是茫然的。 结清了她的账,沈年把她带了出去。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借酒消愁,他带她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嘟嘟车。天色已晚,出租车几乎看不到,倒是满街的嘟嘟车能搭载晚归的客人。 车开起来,Flora明显感觉到不适,扶着车框呕吐了半天。一双温柔的手轻握着她肩膀,沈年道:"很快就到酒店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吐过以后,Flora大口地吸着气,晕乎乎地把头枕在沈年肩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沈年怕她睡不舒服,搂她在怀里。 沈年把她背回酒店,从她的包里拿出房卡,把她送回了房间,又给她倒了水漱口,等她睡下了,才替她盖好被子。 端详着她那张因为酒精作用而更显娇艳的脸,细细的弯眉下,纤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好看的阴影,小巧秀气的鼻子白得透明,而那双微张的嘴唇则像樱桃一般红润可爱。 感觉到身体内某些因子的躁动,沈年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去洗手间,绞湿了一条热毛巾,拿出来给她擦擦脸。 Flora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清灵灵的双目因为泪湿而更显晶莹,"法师说我是断掌,会克至亲,你看我是断掌吗?" 她把手伸给他看,他疑惑地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我不懂这些。" "慕泽就是因我而死的。"Flora瞬间泪如泉涌。 沈年不知道她说的慕泽是谁,但看她如此悲伤的表情,也能猜到那人肯定跟她关系亲密,心头忽然一阵说不清的痛。 脑海中忽然一道闪电,他想起来,他俩第一次相遇那天,她在车窗玻璃上写字,不就是一个"泽"字,原来她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一直思念着已经死去的他,为此非常痛苦。 "不要把别人的死亡怪在自己头上,哪怕是最亲密的人,死亡也只跟他自己有关。"沈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勉强说了这么一句。 四目相对,她的手还放在他手上,他又低头看了看。 尽管他不懂中国人说的手相是什么,但是她粉嫩掌心中央那道明显的纹路他却是能看出来的,难道这就是她说的断掌?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他不知道这些东方玄学。 然而他却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Flora闭着眼睛眼角垂泪的样子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一根弦,让他不愿放开她的手。 这一只玉质纤纤的手,皮肤光滑柔软似是无骨,小巧精致的不盈一握,他想就一直这么看着她…… 第二天一早,沈年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去敲隔壁的房门,想约她一起吃早点。 经过昨晚,他迫切地想看到她,看看她是不是已经从宿醉的中醒过来,心情有没有变好。 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回应,他有点奇怪,叫她的名字,可还是没有人回应,这让他有点紧张,忽然又往不好的方面想,连忙搭电梯下楼去总台求助。 总台的服务生告诉他,住那间客房的客人已经退了房。 "什么?她退房走了?你查清楚,她真的走了?" "真走了,她一大早来办的手续。" "那她说了要去哪里吗,她坐什么车走的?" "她没说,我也没看到她坐车。" "那她有没有给我留字条?" "我查一下……先生,我想起来了,那位小姐临走的时候说有个东西要交给你。"服务生从柜台里找出一个盒子,交给沈年。 沈年满以为会是字条之类的东西,哪知道打开一看,却见她平常戴在手腕上的那个银制护身符静静的躺在盒子里,这才相信她是真的不告而别。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涌上心头,沈年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那个护身符,他忽然想,说不定她会去曼谷,自己可以去曼谷找她。 有了这个想法,他立刻展开了行动,收拾行李,半小时之后,他就坐在了开往曼谷的大巴车上。 他始终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去追寻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是否理智,思念已经占据了他整颗心,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盲目而狂热的,苦苦追寻一个昙花一现的身影,用尽全部热情。 在曼谷整整找了两星期,他也没有找到期待的她,她就像一个气泡,消失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除了那个花纹奇特的护身符,没有留下一点影子。 清迈的那家酒店应该有她开房时登记的身份资料,如果回去查一查…… 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两个星期的寻找不果让他忽然意识到,她是根本不想再跟他相见的。 这个念头像一桶冰水,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凉透了。 ☆、重逢 ?结束了泰国和柬埔寨的旅行,沈年再回到美国时已是四五月间,对Flora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淡了,而他也渐渐相信,旅行中的艳遇仅仅是艳遇而已,再浪漫也不过是一场梦,他们终究要回到现实中自己的世界。 难怪别人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心伤,从最初那种辗转反侧的思念,到后来感情变得模糊,没有刻意,也没有回避,时间久了,他也会和别的女孩约会,和朋友出去旅行、参加各种运动,和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大多数年轻男人一样,人生丰富多彩。 两年后的深秋,沈年从工作的医院回来,刚放下手里的书,就接到国内的越洋电话,对方是他读本科时的同学陈没,两人虽然在不同的学院,但因为都喜欢旅行,曾参加过同一个社团,并且结伴去过南美,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沈年惊讶的问,他这个好朋友一向是女朋友遍天下,竟然这么快就结婚了? "下个月二号,有时间你就过来吧,一切费用我承担,你要包机来也行。"陈没开玩笑地说。 虽然沈年自己家境不错,但陈没更是个超级有钱的富家子弟,因此他也就不客气,"行啊,到了雁京,吃住你包。" 说到雁京,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股复杂的情绪,记忆里的某个人似乎就生活在那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也没有深想。 "你把女朋友也带上。" "目前没有女朋友,就我自己。" "好吧,来之前跟我联系。" 放下电话,沈年查自己的记事本看日期安排,他已经博士毕业了,正在哈佛的附属医院当实习医生,放个大假回中国一趟还是有时间的。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去过那个被外公称之为故乡的地方,他想去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像外公说得那样,红墙碧瓦,到处都诉说着历史和故旧。 甚至,他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期待,会不会在那里见到她?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中国那么大,有十几亿人口,就算是雁京,也有两千万人,茫茫人海,怎么可能自己会和她不期而遇。 一个月后,雁京近郊陈家庄园的糙坪上,沈年穿梭在来往的宾客中,作为婚礼伴郎之一,一身笔挺西服的他很显眼,颀长的身材和潇洒的风度,让他很快成为在场的未婚女性的打听对象。 "请问——" "请问——" 女孩们为了找他搭讪,不得不找出一个个可笑的理由,而他作为伴郎,帮主人家解决宾客遇到的各种麻烦又是义务,因此他不得不一遍遍解释、一遍遍带领她们去找明明近在咫尺,她们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洗手间,包办了原本应该由服务生来解答的一切。 就在他忙得应接不暇、头昏脑涨的时候,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个美人的到来让本来嘈杂的婚礼现场忽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无论男女,都在那一刻把目光分给她。 尽管还有很多事要忙,沈年的目光却也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个身影几秒钟,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背影,每一分都浑然天成,露背礼服恰到好处的展示出后背上的蝴蝶骨,看起来性感无比,摇曳轻盈的步态,足以成为各种礼仪课的典范。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她偶尔的一回头,却让他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张脸,真的是她吗?轮廓很像,细看又不像,两年前的那张脸清纯妩媚,却远没有现在这样艳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抓住婚礼的另一个伴郎时墨言,沈年故作随意下颌一抬,"那是谁?要去接待一下吗?" 时墨言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哦,那个是我女朋友绫夏她堂哥的未婚妻,不用特别去接待她,她和陈家人很熟。" 未婚妻,这么说的话应该不是她,不放心,他又问一句,"她怎么称呼?" "姓丁,叫丁骏。" 竟然真的是她。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沈年心头,让他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赶紧深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再看到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他的目光又克制不住的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还记得我吗?还能认出我吗? 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骨子里大胆的因子也开始蠢蠢欲动,沈年扭头向时墨言道:"既然是陈没的熟朋友,那就做个介绍吧。" 时墨言先是不解地看了沈年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丁骏,当即反应过来,笑道:"好,这就去,我跟她也熟。" 两人穿过人群走向丁骏的方向,时墨言主动跟丁骏打招呼。 "小骏,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到门口接你。" 丁骏正跟几个朋友说话,听到他声音转过脸来,同时,她也看到了时墨言身边的沈年。 他正微笑,和时墨言一样,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伴郎西服,打着银灰色领带,风度雍容中带着说不出的潇洒。 只这么微微一怔,丁骏很快笑意温柔的看着他俩,"你今天是伴郎,忙得很,怎么好劳你的大驾呢。" "你是贵客,我们应该服务周到。"时墨言一边说,一边把视线转向沈年,介绍道:"给你介绍个朋友,美国来的沈年,也是伴郎之一,小骏是绫夏未来堂嫂,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沈先生,幸会。"丁骏落落大方的伸手跟沈年握手。 她的态度谦和有礼,可她的声音是冰冷的,沈年从她的微笑和眼神里看不出一点她认识自己的影子,些微有些失望,只得礼貌握住那只纤纤玉手,也跟她客套。 只有握住这只手那一瞬间的感觉,能让两年前的记忆复苏。那种皮肤和皮肤的触感,柔若无骨的舒适,电流一样通过全身,勾起他心底的一点往事,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面对沈年的失神,丁骏极有分寸的收回自己的手,寒星般幽深的明眸中不带一点嗔怪,反而显得很冷静。 这时候,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从边上过来,先跟时墨言打了个招呼,随即亲昵的搂住丁骏的腰,"我到处找你,跟我来,我有几个朋友想见你。" 眼见丁骏跟着他走了,沈年才醒悟过来,那男人一定就是她的未婚夫,远远地看,男人身材挺拔高大,和丁骏修长曼妙的背影相得益彰,堪称一对璧人。 不想给在场的朋友看出自己对丁骏的过分关注,沈年找了个借口去忙别的事,意料之外的重逢就这样匆匆而散。 婚礼很热闹,沈年却因为有心事而变得心不在焉,虽然他尽责的履行伴郎的义务,却总是着了迷一般寻找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似乎很受欢迎,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而她和别人说话时的表情和姿态也绝不僵硬,恰到好处的妩媚让她看起来风情万种。有好几次,沈年都想走上前跟她谈谈,可始终陪在她身边的未婚夫,让他踯躅不前。 真是荒唐,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不就是看到一个老朋友想过去打个招呼,关心一下她的近况吗,怎么搞得像是要做什么亏心事? 于是,沈年大大方方的向丁骏走过去,让他没想到的是,没等他靠近,她已经独自走向另一边。 沈年以为她是看到自己过来,故意要躲避,心里一阵懊恼,他并不知道,丁骏跟那群太太小姐闲扯半天,心里早已不耐烦,想找个由头离开,偏偏又被她们拉着不放,好不容易等未婚夫易初阳走开了,她也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看着她经过鲜花拱门时停在那里,像是裙子被玫瑰花的枝条勾住了,沈年主动走过去,"别动,让我来,不然裙子会被勾破。" 丁骏抬头见是他,道了句谢。 沈年细心的把勾住她裙子的玫瑰花刺理开,枝条上的花刺太多了,还很扎手,想用点力气,又怕把她的裙子扯坏,只能用手去捏断那些硬硬的刺。 和她靠得如此之近,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沈年掩饰住内心的激动,顾不得手指被花刺戳破流血的痛,故意调侃:"霉运的诅咒似乎又开始了。" "看来你的瘟神体质一直没变。"丁骏轻声道。 对她的回答,沈年很高兴,本来她还以为她要装作不认识他,原来她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认识他。 "那时候你去了哪里,我在曼谷找了你两星期……" "这里是雁京!" 丁骏忽然加重语气,打断了沈年没说完的半截话,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沈年很聪明的立刻道歉,眼睛里透着一股真诚。丁骏这才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事过境迁,就请不要再追问。" 易初阳从人群另一边过来,看到未婚妻正和那个在婚礼上出尽了风头的英俊伴郎说话,不动声色的走上前,笑道:"小骏,不跟我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吗?" 丁骏替他和沈年简单作了介绍,两个男人客套地握手,交谈一些彼此的情况,话谈着谈着倒也投机。 和他俩分开后,沈年去找时墨言,想看看他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糙坪上的仪式结束之后,酒店那边的正式婚宴就要准备开席了。 从之前那几个和丁骏谈笑风生的女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她们的几句话。 "你们看到那个伴郎没有,长得真是好。" "看到了,他好像独个儿来的,等我回头找陈浅打听打听他。" "我看你问也是白问,没看到他只跟丁骏说话吗?" "是啊,男人看到她,就像苍蝇见了血。" "是屎壳郎见了粪球。" 她们背对着他,并不知道谈论的人就在身后,吃吃的笑,话语一阵低过一阵。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沈年并不觉得有人议论丁骏很意外,只觉得好笑,这只能说明,漂亮又有异性缘的丁骏令她们羡慕嫉妒恨却又无法忽视。 回头再看,她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最后一眼是看到她跟易初阳一起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时墨言看到沈年过来,拉住他,"你来得正好,我正到处找你,酒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等这边的宾客过去就可以开席,你跟我一道走,坐我的车。" 两人正要上时墨言那辆银色奥迪R8,一个女孩过来拉住沈年的胳膊,"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 又来了,沈年一阵无奈的轻叹。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女孩是易绫夏的堂妹易思琦,自从他到雁京来,十几天了,易思琦一直缠着他,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时墨言手肘抵着车门,看着他俩笑道:"可我这车就俩座儿,你们谁坐?不然,坐车顶上也行。""沈年,不如你坐我的车。"易思琦大大方方的相邀。 "不用了,我坐墨言的车。"沈年并不想跟时墨言这个有点疯疯癫癫的小姨子有什么瓜葛。易思琦却道:"时墨言,快把你的银轿子开走。" "遵命!"时墨言拉开车门坐到车上,真的把车开走了,而沈年被易思琦拉住胳膊,想追上去都没机会。 "怎么样,坐我的车吧,不然你身为伴郎,去婚宴现场迟到可是很不礼貌的。"易思琦得逞地笑。沈年看着时墨言的车绝尘而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共舞 ?一路上,易思琦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沈年一句也没听进去,莫名的烦躁。 "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易思琦见沈年心不在焉,不满的嘟囔着。沈年微微一怔,忽然道:"你跟丁骏熟吗?" 易思琦没好气地瞅他一眼,酸溜溜道:"怎么你也对她有兴趣?"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沈年忙否认,同时撒了个谎,"我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易思琦撇了撇嘴道:"人家是雁京生意场上有名的女强人,怎么会跟我玩到一起呢,喜欢她的男人太多了,她上学的时候有个外号叫公主,就是那帮男人起的。" 从易思琦带着几分不屑的话语间,沈年大概了解到丁骏的一些情况。 原来她出身于雁京名门丁家,祖父和父亲一辈都是军政要员,而她自己则开了一家在业内很有名气的公关顾问公司。 "不依赖家人余荫,她倒是很有想法。"沈年客观的评价道。 他说得随意,听在易思琦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忍不住嘟囔:"哪有那么清高,别人就算不看她家里的势力,单看她那张脸,也会一路绿灯,生意场上美女不少,可丁骏那种顶级的不多,男人多半愿意放水,谁不妄想一亲芳泽。要说她的手腕,也不是没有,起码让男人吃她那一套就是本事。" 易思琦话里的酸意,沈年如何听不出,只是他习惯了不和女人争辩,因此也不计较她对丁骏的评价,他心里自有对丁骏的评价,何须听旁人妄言。 灵机一动,沈年装作随意,试探性地问:"听说她是你哥的未婚妻,他俩恋爱好几年了吧?" 易思琦听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话题就是围绕着丁骏,心里泛酸,故意道:"当然,我哥跟丁骏虽然不是青梅竹马,却也认识许多年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谁不认识谁呢。" 这种上流社会的小圈子,儿女们从小混在一起玩大,即便不是家里刻意安排,自幼耳濡目染,也知道婚姻门当户对最稳固,因此择偶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找,以确保双方家族有头有脸、势均力敌。 沈年没有作声,车里的空气让他觉得压抑,稍稍开点车窗,风吹进来,倒是舒畅了许多。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想起丁骏之前的话——早已事过境迁,就不要再追问了。 真的事过境迁了吗?怎么觉得这才是个开始呢? 这个想法在沈年心里冒出来之后,就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可是,理智又在一旁告诉他,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再去骚扰很不道德。 道德是什么?是用来压抑内心骚动的枷锁,还是提醒自己不要轨外行事的苦口良药? 沈年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然而,另一个问题也盘桓在他心头,到底两年前泰国的邂逅,是在她和未婚夫恋爱前还是恋爱后? 酒店的大厅里,到处珠光宝气、花团锦簇,主家并没有像传统婚宴那样摆上几十桌酒席,而是一律改成自助餐,让客人们既可以享受美食,又可以在中央的圆形舞池里翩翩起舞。 新郎陈没挽着他美貌的新娘带头起舞,其他宾客跟着他们也都纷纷步入舞池,一曲舞过,各人开始自邀舞伴,气氛愈加热烈。 易初阳被新娘区茜子和她的几个朋友邀请去跳舞,丁骏便独个儿一人坐在边上,刚吃了两颗糙莓,跳舞跳累了的易家两姐妹就坐到她身边。 "骏姐,你怎么不去跳,我哥呢?"易绫夏见丁骏一个人,好奇的问。 "我哥能闲着?肯定跳舞去了,他参加舞会从来闲不住,想跟他跳舞得排队。"易思琦对自己堂哥的魅力向来很佩服。 不管是已婚的太太们也好,还是未婚的小姐们,易初阳到哪里都是女人们追捧的对象。不仅因为他英俊潇洒的外表,也为那种傲岸如贵族的气质,实在出类拔萃、吸引人视线。 "我有点累了,不想跳。"丁骏很想把脚上的尖头高跟鞋脱下来,让脚放松一下。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有个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易思琦看到沈年过来,兴奋地要把手伸出去,却见他在丁骏面前停下,美丽的脸上讪讪地泛起失望和不满,可惜沈年太过专注丁骏的反应,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丁小姐,能请你共舞吗?"沈年的手礼貌地伸向丁骏。众目睽睽之下,丁骏自然是不好回绝,只得把手放到他手里,站了起来。 步入舞池,丁骏俏脸上的表情也未见轻松,沈年心想,她大概是在怪自己故意挑衅。然而,他并不介怀,反而为自己的小阴谋得逞而兴奋不已。 她实在是太柔软太香甜了,净白如玉的香肩自领口微露,他的手臂搂着她纤细到不盈一握的柳腰,几乎能隔着轻软的缎子感觉到她如丝光滑的肌肤,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在舞会这样的暧昧的场合,荷尔蒙把男女间的一切都会无限放大加深,令他沉醉不已。 清迈那个叫Flora的女孩,清纯如水、美丽却不刺眼,而眼前这位丁骏,真真是人如其名,明艳不可方物却又高贵险峻。同一张脸,气质却完全不同。 脑海中的画面更纷乱了,到最后他几乎想不了别的,只有清迈的情景不断再现,那些原始的悸动、惊喜悲欢的情绪,他记得她所有的样子,借着共舞的机会,在她身上一一把记忆和现实重叠。 沈年的呼吸几乎干涩到凝滞,他不能自拔又情不自禁,带着迷恋和万般猜测打量着她,哪怕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别处,他也停止不了对她的探寻。 两人一直无话,沉浸在一个没有人能打扰的宁静小世界里,不知不觉就跳了两支曲子,随着舞步推进,丁骏能感觉到,沈年把她占据在怀抱里越搂越紧,仿佛借此力量传递一种信息。 沈年知道,如果再不说话,舞曲声一停,他就不得不放她离去,于是抓紧了机会:"很高兴还能有机会跟你跳舞,恕我冒昧,你真的美极了。"心里想说的是,她微抿的红唇,实在太诱人。 许是听过太多类似的赞美,丁骏并没有给予什么特别的回应,淡淡道了句谢。 沈年略微有些错愕,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哪里不得体,竟会换得她这样的表情,在美国的社交场合,美貌的女士得到男士衷心的赞美只会觉得骄傲。 如此冷淡,这支舞跳得未免乏味,到最后,沈年有点意兴阑珊,舞曲一结束,他就礼貌地松开手,转身走向另一边。 等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丁骏的身边已经多了个护花人,她的未婚夫亲昵地搂着她的腰,几乎要把脸贴到她脸上。 霎时,就像当初在清迈的酒店里得知她提前离开时那样,心里明白,再见面遥遥无期,心里依然有着难以形容的不舍。 "不舒服吗?"易初阳关切的问。 "头有点疼。"丁骏想借故离开。 婚宴还没结束,易初阳就陪着丁骏先走了。 宾利轿车上,易初阳接电话,丁骏坐在一旁,并不关心他说些什么,默默地想着心事。 易初阳挂断了电话,见丁骏发愣,主动握住她的手:"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啊,你安排。"丁骏极少反驳未婚夫的意见。 "上回我跟一个朋友去一家新开的墨西哥餐厅,环境和菜品都不错,想不想去尝尝?"易初阳提议。 这回,丁骏没附和他意见,而是道:"去吃泰国菜吧,很久没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怀念泰国菜的味道,清迈街头的某个小店,她曾和一个人对坐,分享那里最最出名的咖喱蟹和酸辣鱼。 然而,眼前这个人也是无可挑剔,家境优越、受过良好教育、个人能力也出类拔萃,沉稳且没有陋习的青年才俊,简直可以说是雁京每一个大家闺秀的标配老公,两人不仅门当户对,他还对她呵护备至。 易初阳并没有察觉她神思游离,继续道:"好,吃完了还可以顺道去看看我奶奶,老人家想你了,老跟我说起你。"丁骏嗯一声,易家上下对她都不错,奶奶尤其疼她。 次日,易家客厅里,丁骏陪着长辈说话,消磨到黄昏的时候才起身要走。 易初阳原本要送她,衣袖被母亲贺秀桢扯住,他立刻会意,把丁骏送上车之后,嘱咐司机送她回家,自己却返回了易家小楼。 母子俩独处的时候,气氛就变了很多,很多不能在丁骏面前说的话,贺秀桢从不吝啬口水,在儿子跟前不厌其烦的一说再说。 "你跟小骏什么时候领证,都处了一年了,还不领证想拖到什么时候,迟则生变。"贺秀桢认定了丁骏这个准儿媳。 事实上,一早便看上丁骏、想把她领回家当儿媳妇的正是贺秀桢。 "不急。"易初阳稳坐钓鱼台,并不因为母亲的焦虑而动摇内心的想法。在这方面,他和已故的父亲一样颇有大将之风。 "怎么能不急呢,只要一天不领证,她就不是你的人,初阳,你难道一点也不体谅,我忍rǔ负重,留在易家老宅讨好你那个脾气古怪、自以为是的奶奶,这些年图谋的是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 虽说是母子,贺秀桢并不真正了解儿子的想法,她只知道,像丁骏这么好条件的儿媳、丁家这么有权势的人家,就该早早跟他们把婚事定了,以免被别人捷足先登。 更何况,丁骏的美貌在他们的圈子里也非常出名,贺秀桢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 易初阳见母亲有点生气的神色,只得好言相劝,"我跟小骏的事我有分寸,我们肯定会结婚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再等等也不迟。" 当初丁骏一回国,他就卯足了劲去追,到如今已经水到渠成,他有足够的把握,丁骏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贺秀桢还在唠里唠叨,"我怎么能不急呢,你爸爸去得早,这是我们母子在易家翻盘的唯一机会,你叔叔婶婶那几张尖酸刻薄的势利老脸我看了三十年,早就已经忍无可忍。" 易初阳知道母亲好强,也了解她身为易家长媳却得不到应有尊重的苦楚,劝慰道:"妈,您再忍耐一两年,等我和小骏结婚,就把您从这里接出去住。" 贺秀桢叹息一声:"儿子,妈就靠你了,你可别让妈失望。"易初阳点了点头,心情却是无比沉重。 易家早些年在雁京的工商界赫赫有名,家族生意一直可以追朔到明清两朝,到了易初阳的父辈,易家更是如日中天。 父亲因病去世的时候,易初阳还在国外上大学,家族生意自然而然由他两个叔叔把持,易初阳虽然深得奶奶易老太太的疼爱,也继承了父亲的股份,却始终被排斥在易氏集团的核心层之外,长房在家族的势力便衰微了。 对这个局面,贺秀桢自然心生不满,总想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然而,凭她一己之力,是万万做不到的。 尽管她精明能干,但吃亏在出身太低,当初她只是易初阳父亲的秘书,两人日久生情,怀了身孕并且确定是儿子之后,易家人才勉强接受她,同意她进门。 在易家,贺秀桢唯一的庇护就是丈夫,丈夫猝然离世,儿子就是她的靠山。因此当易初阳回国以后,她不断怂恿儿子夺回集团的控制权。 "你跟那个在投行工作的女人分手了吗?"贺秀桢见儿子心事重重,忽然又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未婚夫 ?易初阳看了母亲一眼,淡然道:"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必您费心。" "赶快处理掉,不然的话,迟早给小骏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想而知。"贺秀桢对那个和自己儿子纠缠不清的女人深恶痛绝。 "妈,怎么您从来都没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小骏。"易初阳没有回应母亲的质问,反而质问她一句。 贺秀桢哼了一声,却又用一种慈和的目光看着儿子,"我不问,是因为那根本不重要,宁娶大家奴,不要小家女,你奶奶这句原话,我听了几十年。易家上下,除了你爸爸,谁把我放在眼里过。" 易初阳道:"您也可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贺秀桢见儿子神色间有了一丝与自己同仇敌忾的愤怒,忙顺势而道:"所以啊,为了妈妈和你自己都能扬眉吐气,儿子,你要争气啊。" "我知道。"易初阳应了一声之后,转身而去。 离开易家,易初阳去了某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有个女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 魏倩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有意没有去门口迎他,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她在雁京一家外资投行工作,一年四季全球飞,难得有几天假期,他却一整天陪着他那个未婚妻,不来看她。 "我有正事,你闹什么呢。"易初阳对她打了好多遍电话催自己过来很有点不满,扯开领带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魏倩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连眼皮也不抬,"你也可以不来。" 被她噎了一句,易初阳非但没生气,心情反而比先前好了很多,和母亲的那些对话让他一度情绪低落。 "我不来行吗?你这个母老虎,会放过我?"易初阳靠近她,狎昵的把手放在她后背一阵抚摸。 "我是母老虎,那丁骏是什么?或者你就是个喜欢自虐的人,心甘情愿与虎同眠。"魏倩云扔了杂志,精心修饰过的脸看起来既妩媚又带着几分娇蛮。 "别提她,你一提她就十分不可爱,在这一点上,她就从来不会让自己落了下乘。"易初阳脱掉西装,扯开衬衣袖扣,舒服把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很少听到他对丁骏的评价,魏倩云秀气的脸上多了些陌生情绪,带着几分不甘心地问,"咱俩的事,她知道?" "以她的人脉,未必没有人吹风给她,雁京就这么大,世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而不言,这正是她聪明处,丁骏从来不把自己跟别的女人比较,所以她才高高在上、独一无二。"易初阳有意把目光在魏倩云脸上转了转,带着点故意、又带着点挑衅。 魏倩云最喜欢他犯坏时的这种表情,跳起来搂住他脖子,一阵狂吻:"她那么高高在上,你岂不是高攀不得,别以为我是嫉妒她,该她嫉妒我才对。" 现在这个社会,女人的聪明越来越不该被男人忽视,易初阳对他拥有的两个女人的秉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魏倩云的圆滑世故,恰恰是他们的关系能维持至今的原因。 她的醋意,表达的恰到好处,这让她骨子多了几分女人味,而丁骏,易初阳有时候觉得自己能了解她,有时候又觉得她深不可测。 把握不定的男女关系,是他这类男人所不喜欢的,因为不知深浅所以很难掌控,但是,也更激发他探索的欲望。 情`欲缠绵,易初阳只有在这个女人身边,才能找回他真正的自己,不需要隐藏、不需要伪装,做回最最真实的自己。 魏倩云替他点了一支烟,也替自己点了一支烟,幽幽的吐着烟圈。 "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以她的聪慧,绝不会闹着让他不结婚,他肯定是会结婚的,而且不会跟她结婚,他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姻亲,而不单单是个传宗接代的妻子。 "快了,等我忙过这阵子,就跟她提。""你觉得她肯定会答应?就这么自信?"魏倩云弹了弹烟灰。 易初阳胸有成竹,"不是我自信,是我了解她,善于分析她。"魏倩云听到这话,俏丽的脸上笼上一层阴云,"你喜欢她?" "为什么不呢?她又不讨厌,我要跟她一起生活几十年,永远都不可能离婚,婚姻不如意不仅磨损心智,还有碍健康,就算是一桩买卖婚姻,也未必非要两军对阵、摆明车马。"易初阳坐起来穿好衬衣,打开电视看财经频道。 魏倩云从c黄上跳下来,追上他,跳进他怀里撒娇,抚摸他结实优美的胸肌:"你敢说你喜欢她?你不许喜欢她,你只能喜欢我。" 丁骏或许能凭借婚姻关系得到易初阳这个人,但是魏倩云抓牢他一颗心,就能有他半个人,以后的事,那还不就看谁能部署,事在人为。 她单枪匹马在雁京这样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金融中心闯到目前这个成就,全凭她聪明的脑袋,在这一点上,心高气傲的她很有几分瞧不起丁骏那样含着金匙出生的所谓千金,她有什么真本事呢,不过是会投胎,真有本事不会被不爱她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再说,就算失败了,她魏倩云又有什么损失呢?人在江湖,谁能看到未来,凭的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丁骏占尽天时,而她,则有的是地利人和。 事实证明,易初阳是喜欢她这一点的,争与不争之间永远带着点不服输的意味,永远带着取悦他的意思,而他在她面前,也可以抒发情绪,尽情畅谈,而不必顾及其他。 他讨厌愚蠢的女人,从小就讨厌,尤其是像他两个婶子那样愚蠢而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况且养她十分容易,并不像对付丁骏那样要卯足了全身的精神,才不至于被她身边虎视眈眈的其他男人有机可趁。 精心炮制了丰盛的晚餐,魏倩云看到易初阳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高兴。 "你在我这里得到的好,别的地方不会有。"她语带双关的说。 易初阳嗯了一声,他也承认,让丁骏为他洗手作羹汤是妄想,她那双手,只怕这辈子也不会碰锅碗瓢盆。 "那我是不是也独一无二?"魏倩云娇笑着问。 怎么挠到这男人心上、挠得他心里痒痒,她驾轻就熟,一段关系到了他俩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描绘的了。他们彼此需要,密不可分。 易初阳道:"倩云,如果你处在丁骏那个位置,未必比她做得更好,人不必妄自菲薄,可也别目中无人,她不简单,我喜欢她不是无缘无故。" 魏倩云被呛了一句,心里却也不恼,易初阳能跟她这么敞开心扉的说话,恰恰说明心里有她,于是她讪讪的笑:"你知道,我始终不甘心,你我明明是同路人,非要来一个宝姐姐,比我通达、比我艳冠群芳,比我更得你家里人欢心。" 易初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我有难处。" 魏倩云看到他此时的表情,胸腔里忽然涌上一股心疼,活在世上,谁没有几分难处?外人看来鲜衣怒马、花团锦簇,背后也难免自舔伤口、委曲求全。 易初阳离开的时候,魏倩云并没有多做挽留,她迟早得适应这样的日子,他要维持婚姻,就必然会牺牲一定的自由,而她必须接受他这种牺牲。 车开在去丁家的路上,易初阳望着窗外雁京迷人的夜景,放空了一切心思,只想好好看看这个自己生长于斯的美丽城市。 雁京的繁华,历经了几朝几代,无数英雄豪杰在这里创下丰功伟绩、无数能人异士在这里闯出一方天地,易家和丁家的祖辈也是如此,先人创业、后人乘凉,他们今日所拥有,为无数人艳羡,然而大多数人不会仔细去想,当初开创这这番天地需要怎样的心血。 用自己的双手去创业,不是不可,但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身为易家长孙的责任,易初阳自认有能力有见识,如今易氏江山大权旁落,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想当初,易家能挣下这份家业,除了爷爷开创江山,父亲殚精竭虑的苦心经营也是重要原因,如果不是cao心太过,父亲又怎么会在五十岁的盛年患病早逝,用母亲贺秀桢的话说,初阳,你爸爸就是累死的,他为易家鞠躬尽瘁,对得起这个家的每一个人,而他不会想到,自己死后,会有人忘恩负义、坐享其成。 想到这里,易初阳原本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的颤抖,手指轻叩真皮座椅,很快压抑下所有的不愉快,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要让自己保持冷静的状态,绝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就让别人看穿他心情。 丁家别墅坐落于雁京西山一处绿荫怀抱的地方,别墅里住着三代人,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人自不必说,中流砥柱的第二代和崭露头角的第三代,组成的这个大家庭在雁京的名门望族中是数一数二的。 车开到院门外,司机按了喇叭之后,电动门缓缓打开,很显然易初阳这辆宾利是这里的保安非常熟悉的,他们家大小姐的未婚夫,女婿向来是娇客。 在客厅里遇到谢如欢,易初阳跟她打了个招呼,他至今没弄明白,丁骏这个整天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美艳助理是个什么身份,她能住在丁家,却又不是丁家的亲戚。 这个时候,丁骏不会在卧室,一定是在书房里,易初阳了解她,她每天至少工作十五个小时,说她是个工作狂也不为过。 "你来啦?"丁骏看到未婚夫进来并不意外,可因为太习惯他每天来,也没有什么惊喜,简单打了个招呼。 看到她蓬着头发、一身睡衣的女汉子模样,易初阳虽然眉头微皱,却也没有任何不满,走上前搂住她脖子亲了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这些东西,女人要好好保养你知不知道?" 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他对她也很亲热,尽管有些刻意,却也不无喜爱的成分。 "地产大王寰宇集团在东城的新综合体明年开业,我想拿下前期宣传推广这一块业务,如欢帮我准备的资料很详实,但我需要一一过目。对不起,初阳,今晚不能陪你。"丁骏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案前的一堆资料上。 易初阳习惯性的手指轻叩桌面,"寰宇?我跟钟奕铭很熟,要不要我帮你去说说?" 丁骏抬头,"不必,我跟钟家人也很熟,但我想凭自己实力竞争,不想动用关系,市面上关于我的闲言碎语已经太多,我不想再给他们多一份谈资。" 易初阳浅笑,"何苦来,你又不在乎那些,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小骏,江山我会替你打下来,拱手献上,你只需笑纳。" 言外之意,你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安心当你的丁家大小姐不好吗,为什么要那么逞强?易初阳不是不欣赏能干的女人,事实上他妈妈就相当能干,可他同样拥有与生俱来的男性意识,希望她臣服、喜欢她美丽,却不希望她太强。 "你的江山永远是你的,又不会姓丁。"丁骏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正是丁骏这句话,让易初阳从之前的温情中清醒,有意无意的,她总在提醒自己,他俩即便结婚了,也是泾渭分明,他的事业她不参与,她的工作,也不容他置喙,她是公主,不是灰姑娘,两三克拉的钻石就能打发。 这个女人柔中带刚,说话含而不露。 "我的不就是你的,将来我们结了婚,难道还要丁是丁卯是卯的算个一清二楚?"易初阳习惯了咽下所有不快,不让情绪感染智商。 感觉他温暖的手在自己后背轻抚,丁骏心里动容,眼睛看了看他,"你在这里陪我,好吗,有些事情我也需要你的意见。" "好的,陪你多久都行。"易初阳脱掉西装扯下领带,扔到沙发上,帮丁骏一起看那些资料。两人一边讨论分析,一边记录。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两点。丁骏伸了个懒腰,让早已疲累酸痛的筋骨舒展,没等她收回手臂继续埋首案卷,易初阳已经抱起了她。 "不准再看了,又不是明天就投标,你给我乖乖的去睡觉。"易初阳抱她去卧室,声音温柔的令人心醉。 "还有一点点,就剩一点了。"丁骏在他怀里不满地嘟囔。 "一点点也不许看,你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楼下去。"易初阳半开玩笑半恐吓。 "好吧好吧,我去睡。"丁骏求饶。 对这个人偶尔的强势,她还是挺喜欢的,或许没有女人不喜欢这样的霸道。哪怕是丁骏这样从小被父母家人宠惯了的,也还是喜欢到了婆家继续得宠。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战场,她习惯了不败,也不允许自己失败。哪怕睡得少,她也能保持精力充沛。 ☆、铃兰 ?从自己的车上下来,丁骏一身Chanel高定套装,摇曳生姿的走进写字楼大堂,一路上吸引无数目光。谢如欢则一如既往的跟在她身侧。 办公室里,照旧是满室的鲜花,丁骏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哪怕已经有了未婚夫,那些不死心的人依然每天鲜花不断、狂轰乱炸,期待美人心情好的时候能赏脸共进晚餐。 送花的人虽然多,但聪明的秘书一向知道该把谁送的花放到丁骏办公桌上地水晶花瓶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待签的文件早已放在桌上,丁骏习惯在开始一天的工作之前听秘书汇报一下她两天内的行程安排。 "易先生的秘书一早打来电话,你们的晚餐地点定在亚德里亚。明天晚上Chanel秋冬新品秀,邀请函在我那里,要安排时间吗?"秘书安妮点开掌上电脑里的日程表,一项一项报给丁骏。 "不去,没时间去看那些。"丁骏低头摊开案头的文件,心里却在想,安妮跟着她几年了,却还是学不会甄别事情轻重缓急,尽是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问她。 "《名媛》杂志的主编打了三遍电话来想给您做一篇专访。"安妮试探的看着丁骏。 丁骏抬起头,"我又不是名媛,上什么《名媛》杂志,以后除了财经类杂志的专访,我一概不接受。" 出身名门,又被美女的光环围绕,丁骏是各类时尚杂志在名媛圈争相追捧的对象,坊间关于她的传闻也不少,可她本人很反感这个称谓,也不喜欢别人说她是雁京名媛。 在商场打拼,靠自己本事吃饭,别人不知道她的辛苦,自己还能不知道,创业初期,为了争一个项目,连天带夜加班出方案熬到嘴角起泡,发烧打着点滴坚持工作的日子也不是没经历过。 所以不屑与那起饱食终日碌碌无为的太太小姐为伍,却也因此在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只是她既然无心与那些人多来往,对她们的评价也就越发不在意。 这几年,丁骏在事业上一帆风顺,俨然成为雁京商界最亮眼的一颗新星,然而商场上的每一次胜负,必然会有失败者,当那些败军之将或者因为不甘心、或者另有目的而散布关于她的谣言,几乎把她说成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笑纳了竞争对手赠予的"魔女"称号。 魔女,自然是贪得无厌、不讲道义的代名词,丁骏自认为不是个不厚道的商家,面对这些诋毁,她很清楚,如果她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反而会令自己的行动陷入被动。 看秘书已经汇报的差不多了,丁骏道:"你出去吧,叫如欢进来。"谢如欢进来的时候,丁骏刚接到一个电话,示意她先坐坐。 "钟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到,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事重要。"丁骏笑容可掬的回应着电话那头的邀请。 谢如欢耐心的等她说完了,才问:"这两天你日程表都满了,还能抽得出时间" 丁骏叹口气,"抽不出也得抽,钟阿姨的颐兰会后天晚上办慈善晚宴,别人的事可以推,她的场子不能推。" 谢如欢知道,丁骏口中的钟阿姨就是寰宇集团董事长钟孝礼的胞妹钟淑怡,钟家是雁京有名的地产大王,钟淑怡是城中老一辈贵妇中的头号人物,哪怕丁骏从不刻意讨好任何人,对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对方的邀请也是不能拒绝的。 谢如欢道:"我收到消息,这几天OM的老总柯建富跟徐天朔见面频繁,徐天朔喜欢打高尔夫,听说柯建富送了他一根老虎伍兹用过的球杆,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竞标产生影响?" OM就是跟丁骏的公司争寰宇集团新综合体宣传推广项目的最大竞争对手,隶属于美帝老牌公关咨询公司OM集团,实力雄厚历史悠久,是业内的4A级公司,很多位列全球五百强的知名跨国企业是他们的客户,其中包括联合利华和美林证券,OM在公关界的江湖地位堪称一枝独秀。 OM的老总和寰宇集团的执行董事徐天朔频繁见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危险信号,丁骏清秀的面容上隐约出现了一丝阴霾,随即隐去。 商场如战场,龙争虎斗、各出奇招并不奇怪,自己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一点伎俩就自乱阵脚,说到底,柯建富那也只是投其所好的感情投资而已。 "所以钟阿姨的慈善晚宴我更要去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拔得头筹。徐天朔爱妻心切,OM比我们先下手为强,我们也不能在这方面输给他们。"丁骏心里盘算着。 想了想,她又道:"柯建富毕竟是老美,思维方式和东方人有一定差距,他带的团队秉持的也是他那一套美国作风,我倒觉得未必能打动寰宇的那些董事。" 谈话间,眼角的余光瞥到桌子一角放着一束洁白的铃兰,丁骏心生疑惑,好奇怪,竟有人知道她最喜欢铃兰,连易初阳,她也未曾跟他提过自己不喜欢玫瑰,反而喜欢的是这种洁白的小花。 谢如欢察言观色,见她像是有点走神,耐心的等她思路回转。 丁骏拿起那束铃兰,翠绿花叶间掉下一张淡黄色卡片,上面一行略嫌生涩的笔迹,看着不像是个成年人的字体,也或者,不是个写惯了中国字的人的笔迹。 "行程苦短,不日将返美,恳见一面,盼回覆。" 落款是似水流年,同时在他的名字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意料之外的重逢,自己的态度也很明确,他竟不甘心地找上门来,这是中了什么邪?丁骏看着这张卡,心头微微不安,宛转几番心思,最终把卡放进了抽屉里不再理会。 "对手越强,越能提高自己的身价,我们博朗能不能在业内更上一层楼,就看这次寰宇的项目能否顺利拿到,如欢,这些天辛苦你,如有所成,你我功劳各占一半,我会给你博朗的股份。"丁骏注视着眼前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多年的女孩,她们非亲非故,却情同姐妹。 谢如欢点了点头,并不多做表示,相知多年,有些话不必说地方也能明了,丁骏对她有大恩,粉身碎骨亦不能回报,尽心尽力辅佐她事业风生水起,就是她最大的报恩。 城市另一边的某个酒店里,沈年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白天,始终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那个电话,离回美国的日期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失落。 这两天,他一直沉浸在丁骏的世界里,上网搜索了所有能查到的关于她的资料,甚至通过她资料上的教育经历,顺藤摸瓜查到了费城那所著名的商学院,辗转托了几层关系连她的入学资料和历年获奖记录也查得清清楚楚,终于把她从小到大的成长脉络理清了。 然而,这其中还是缺少了重要一环,那个叫慕泽的人,他没有在丁骏的资料里看到,尽管他知道,那个人肯定存在,但是关于丁骏的采访报道也好,八卦新闻也好,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人的线索。 是把消息抹干净了,还是那个人根本微不足道?沈年很好奇,到底那个人在她生命里是怎样一个角色,又怎么会忽然死去? 明知道这些事只要打一个电话给熟悉她的朋友就能了解的一清二楚,沈年却不愿去找别人询问,他对丁骏的关注,在他俩目前这种境况中,只能是个秘密。 他迫切的想见她一面,这种心情就像两年前在清迈的那个早晨,发现她不告而别时一样的激动。 在曼谷下车,他几乎是冲到了大街上,浑浑噩噩到处寻找,想象着下一秒她就能出现在他眼前,仿佛此生此世他只有这一个女子,找不到她便失去了心魂。 如梦如幻的邂逅,泡影般散去,当他以为自己要忘记时,意想不到的重逢又将他的心绪重新拉回当初那种悸动,令他深陷其中不能自已。 黯然销魂,唯别而已。中国文字之精妙,此时他才深深体会,那种触碰心灵的感觉,每个字都是他思想的写照。 那天的相见,他一直在回味,如果她假装不认识他,那这个女子在他心中势必大打折扣,太过惺惺作态、摆出高高在上的做派,反叫人瞧她不起。 她见到他,没有吃惊,也没有伪饰,虽然当着别人的面并没有跟他相认,私下里他问起,她倒也十分坦然,只是不愿继续回忆,这一点他事后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有个未婚夫跟在身边。 现在想来,沈年对自己的微妙心理也有所反思,故意找她叙旧,只怕在那一刻也是不怀好意,因为她未婚夫在场,不能不让他心生妒意,而她显然看穿了他,当时就冷冷的掐灭他的小小恶意。 尽管衣香鬓影、锦衣华服让她和当初那个温柔纯真的女孩大相径庭,沈年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不在心里惦念她,哪怕知道,见她一面也不能代表什么,他就是想见她。 眼看着天色变暗,沈年心中那份失望感越来越深,他还有两天就要回波士顿了,如果不能在走前见她一面,只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期。 终于,他打了个电话给时墨言,向他问起那个叫慕泽的人。 "慕泽……你是说程慕泽吗?"时墨言听他忽然问起这个名字,很是惊讶。沈年心中一紧,忙道:"是他,你认识他吗?" 时墨言停了几秒钟才道:"他几年前就死了,我跟他不熟,听说过他而已。怎么你忽然想起他来了" 沈年略感尴尬,却也不方便直说,只得道:"其实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名字,对他有点点好奇,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清楚,如果你特别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别的朋友,看有没有跟他熟一点的。""好的,谢谢。" 挂断了电话,沈年忐忑地等待,心里清楚,时墨言既然答应去问,就是有把握知道谁是知情者。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时墨言打来电话,沈年兴奋地接听,结果时墨言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语塞。 "你问起程慕泽,是因为丁骏吗?"时墨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沈年犹豫片刻,决定坦然回应,"是的,我想知道。" 时墨言这才缓了缓语气,"程慕泽是丁骏以前的男朋友,两人青梅竹马,一起去美国上高中上大学,但是程慕泽在五年前自杀了,原因不知道,他没留下任何遗言。" 竟然是自杀? ☆、慈善义卖会 ?沈年惊住了,想象不到,一个像程慕泽那样拥有一切的人会自杀。 和丁骏青梅竹马,说明他的家境很优越;在美国上了高中和大学,说明他应该也很聪明,个人条件出众。 最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像丁骏那样漂亮可爱的女朋友,女朋友还那么爱他,什么事会让他想不开,要放弃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半天等不到沈年回话,时墨言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是太惊讶了?老实说,我也很惊讶,程慕泽以前在我们这个朋友圈里还是挺有名的,大家对他的口碑也不错,都说他跟丁骏很相配,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自杀。" 沈年道:"是很惊讶,但也不奇怪,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变数,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听他有挂电话的意思,时墨言知趣地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 尽管是朋友,有些话还是不好说的,身边喜欢丁骏的人太多了,沈年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再多人前赴后继拜倒在美人裙下,笑到最后的也只有那一个。 打开电脑,沈年忽然记起来,那时候他跟丁骏提起他在哈佛医学院读博士,曾听她说,也是哈佛医学院,这个"也"字用得不同寻常,似乎另有隐情,会不会跟程慕泽有关 有了这个想法,聪明的他很快登录到母校的网站,查询校友录,凭着直觉,在那一排排陌生名字中搜索,心里企盼着,但愿能有所获。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了两个小时时间,他终于在那一排排的名字里找到了程慕泽,原来程慕泽比他早一年进医学院,主攻的学位是神经内科。 校友录上没有他更多的资料,只有一些获奖情况,沈年点进社区论坛,找了很久才看到他的同学发的悼念帖子。 程慕泽在五年前死于一次滑翔翼的飞行事故,最后警方调查发现是他自己割断了绳索,导致坠落身亡,其后的追踪调查也没有发现他在生前留下任何遗言,事情便以自杀结案,通知家属办理丧事也就了结。 仔仔细细看完了帖子内容,连下面的跟帖也看过以后,沈年想,难怪她会受不了,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自杀身亡,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难怪她过了几年还那么伤心,清迈的那个夜晚,他眼睁睁目睹她借酒消愁,并且把他的死因归咎于自己。 这是怎样的一种自我精神折磨?沈年的心不由得就揪了起来,为丁骏觉得心疼。 他兀自出神,没有留意到手机响了几遍,直到有人来敲门,才回过神来。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阴魂不散的易思琦,沈年微微扯着眉,尽管不大欢迎,还是让她进了门。 要说这易思琦,虽然略显鲁莽,却也没到令人讨厌的地步,但沈年只要一想到她是易家人,心理上就不能不对她产生排斥。 "今晚有个慈善义卖会,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易思琦一心想跟沈年拉近距离,无奈的是,沈年态度不温不火,让她摸不着边际。 "我后天回波士顿,这两天想休息一下。"沈年对这些富家女的聚会没有任何兴趣,礼貌地拒绝。 易思琦有点失望,却还是忍不住怂恿,"你整天待在酒店里有什么意思,一起去玩玩吧,今晚的义卖会去的人很多,差不多雁京有名有姓的人都到齐了。" "是吗?"沈年沉吟着,继而又问:"你们一家都去吗?时墨言和绫夏也去?"想问另一个人,可心里也明白,当着她的面问不出口。 易思琦哪里知道他转的什么心思,笑道:"时墨言我不知道,他性格怪怪的,总把自己当盘菜,摆得高高地,绫夏肯定会去,绫夏没他那么难相处。" 听到她对时墨言的评价,沈年忍俊不禁,眉眼中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又问:"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你换身衣服,我等你,坐我的车去。"易思琦听他松口,非常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把他说动了。 作为雁京最有名的名媛贵妇交际沙龙,颐兰会的慈善义卖被安排在城里最高档的一家私人会所举办。理事长钟淑怡在贵妇圈号召力数一数二,为了这场晚宴顺利进行,她亲自招待前来的各方贵客。 会场布置的很华丽,一看也知宾客们档次不会低。沈年是外来客,易思琦自然而然为他介绍起在场的宾客身份。 "那个穿灰色西装、长得很帅的男人叫唐浩宇,江南唐家在民国时期不要太有名,做纺织品和丝绸生意起家。唐浩宇一向低调,很少在社交场合露面,但是他小妈司漠萍是颐兰会理事,所以他们家不出面捐点钱说不过去。" 跟唐浩宇说话的人是钟奕铭,颐兰会理事长钟阿姨是他姑姑,钟奕铭是个怪人,慈善义卖他每次都出席,但从来一毛不拔,他们集团的员工都叫他霸王龙,我看叫铁公鸡更合适。" 离义卖会开场时间渐近,宾客也越来越多,贵妇千金们个个花枝招展、令人眼花缭乱。 易思琦像个花蝴蝶一样穿梭其间,遇到相熟的朋友就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同时也不忘记显摆一下陪在她身边的帅气男伴。看到朋友们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易思琦既得意又满足,手臂更加用力地挽住沈年。 场内几个穿着精致晚礼服、戴着昂贵珠宝的贵妇正亲自充当服务生领着宾客进场,那种忙碌的劲头,让沈年嘴角不经意间就浮出冷笑。 "这里太闷了,我去边上透口气。"沈年抛下易思琦,独自去了大厅的角落,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惬意地舒了口气。 易思琦正自春风得意,却见沈年头也不回,心里恼他扫兴,却又不得不追上他去。千金小姐都要人哄,遇到一个不肯哄她的,她也没辙。 "才刚来,你怎么就不耐烦了?"易思琦不高兴的问。沈年道:"我对这种场面,毫无兴趣。" 易思琦更不高兴了,觉得他是在扫自己面子,"慈善义卖会啊,给上不起学的失学儿童捐款捐物,你的心是冷血的吗?" 沈年道:"恕我直言,我真没看出慈善二字的意味来,我们在美国募捐的时候,谁穿戴一身几百万的行头,亿万富翁的儿女也是一身便装,偏你们国内好大喜功,做这些姿态。" 易思琦笑道:"原来你是看不惯这个,可以理解,其实我也不喜欢她们打着慈善的名义办这种宴会,想捐钱直接捐就好了,非要搞出排场,但你既然来了,还是稍安勿躁吧。" 沈年没有说话,目光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寻寻觅觅却没有看到她,失望不已,觉得自己跟这个觥筹交错、珠光宝气的场合格格不入,退意萌生。 就在他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易思琦低声道:"丁家的双胞胎来了。" 沈年好奇的看向大厅门口,果然看到丁骏和一个年轻男人手牵手进来,两张脸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气质也十分相近。 她竟然是双胞胎?那个不知道是她哥哥还是弟弟,和她一样漂亮,眉目间英气十足。沈年无意识地近前几步,关注着他们。 她穿的是一件米白色提花无袖小礼服,一字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及膝的复古蓬蓬裙让纤腰看起来不盈一握,秀发像芭蕾舞演员那样挽在脑后,可一点也不显老气,反而让她的脖子更显修长,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却让一切珠光宝气黯然失色。 虽说是慈善义卖,可在场的女人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头争奇斗艳,除了五颜六色的晚礼服,人人一身行头不菲,昂贵的首饰在水晶灯下闪闪发亮。 只有她是个例外,淡淡的白,宛如舞台上舒展玉臂的白天鹅,又仿佛六十年代黑白胶片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合身的裙子勾勒出上半身的弧线之美,遮起来远比暴露更具风情。 普通的美人,人靠衣装;高级一点的,天生丽质;一等一的美人,胜在举手投足间的风情蚀骨。胸怀坦荡,举止才能大方、仪态才更优美。难怪坊间有传言,在雁京的上流社会,丁骏是一道不能不看的风景。 钟淑怡看到丁骏过来,亲自迎接,对这个晚辈说不出的亲热,惹得原本陪在她身边的年轻女人表情中略有不满。 易思琦拉着沈年到贵宾区坐下,悄悄告诉他,陪在钟淑怡身边那个女人的身份。 "钟阿姨膝下没有子女,最疼唯一的侄儿钟奕铭,那女的是他们家给钟奕铭安排的女朋友司徒慧蓝,我听说,原本钟阿姨中意的是丁骏,可惜丁骏和钟奕铭是不可能的,丁骏的前男友程慕泽是钟奕铭的表哥。" 天,这关系也太复杂了。沈年感叹一句,转念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了,上层家庭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联姻是常有的事,因此豪门显贵沾亲带故不足为奇。 "跟丁骏一起来的那个人是她双胞胎哥哥?"沈年注意到丁骏和身边的男人态度亲密,甚至比跟易初阳在一起时还要亲密。 "不是,那是她小叔丁潜,亲叔叔哦,只不过他俩同岁,小时候整天形影不离的,就跟双胞胎一样,所以大家看到他俩就会开玩笑说是双胞胎。"易思琦挥舞双手,跟丁潜打招呼。丁潜看过来,跟她笑。 "别说,他俩长得真的很像。"沈年想,都说侄女像姑姑,却没想到丁骏和亲叔叔这么像,大概是这家人的基因遗传性很强。 跟着丁潜的目光,丁骏也看到易思琦和坐在她身边的沈年,礼貌地跟他俩微微一笑,视线很快移向别处。 沈年特别难受,为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丁骏肯定是误会了,一方面给她送花写卡片说想见她,一方面又跟她男朋友的妹妹出双入对。 看到丁潜并没有陪着丁骏入座,反而是一个表情冷漠的黑衣女孩坐在她旁边,沈年好奇的问:"那又是谁?" 易思琦翘首望去,"谢如欢啊,丁骏的高级助理,她是丁骏身边最神秘的人了,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她一直住在丁家,不管什么场合,有丁骏在,必然有她,最奇怪的是,她从来不笑,一年到头穿黑色,像是城堡里的黑女巫。" 压低了声音,易思琦悄悄附在沈年耳边道:"有人说谢如欢是T,她和丁骏的关系非同寻常,但是我哥说,那是没影的事,我信我哥的。" "无稽之谈,怎么可能。"沈年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 只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黑衣女谢如欢,倒真真勾起了他的好奇,怎么丁骏身边尽是些怪人?有个和她长得像双胞胎一样的年轻叔叔,还有个神秘古怪的助理,更有一个不知原因自杀而亡的前男友,丁骏啊丁骏,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只那么一瞬,两人的目光重叠,沈年有意不收回视线,丁骏却把脸转到另一边,跟谢如欢窃窃私语。 ☆、第11章 一眼万年 义卖会正式开始以后,现场的气氛很热闹,钟淑怡在雁京贵妇圈的号召力不容小觑,在场的人给足了她面子,捐出来的拍品一个比一个价值不菲。 有人捐珠宝,有人捐古董花瓶,沈年很想知道,丁骏捐的是什么,如果价钱合适,他想买下来。 视线情不自禁的又转向丁骏,虽然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和侧脸,目光依然恋恋,不知道她和谢如欢说了什么,谢如欢站起来走了出去。沈年的视线下意识的跟着谢如欢,却见她走到主席台一角,跟司徒慧蓝说话。 很快,丁骏捐的拍品被摆放到主席台中央,沈年坐直了身子去看,却只看到了包装盒,不知道里面的东西。 主持人司徒慧蓝打开那个精致的包装盒,告诉众人,丁骏捐献的是一套《莎士比亚全集》,1805年英王乔治三世钦定皇家特制,这套上下两册的铜版画册曾被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六世誉为西方出版史上最奢华的图书。 司徒慧蓝把书拿在手中,把封面展示给众人看,豪华硬皮精装、三体刷金,谢如欢在一旁介绍书的来历。 沈年听得十分认真,心中暗自惊叹。原来这套汇集了英国百余位绘画及铜版雕刻名家心血的画册,原本计划印刷100部,专供英国王室及欧洲贵族收藏。 哪知道,此书印成不久便遭遇一场火灾,只抢救出不足十套,距今有据可查的只存世两套,其中一部被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收藏在冬宫,后来被一个美国富商辗转购得,另一部则不知所踪。 这样的私藏虽然不是昂贵古董那样动辄百万千万,但也必然是主人的心爱之物,众人并不知道丁骏正在争取寰宇集团新综合体的推广项目,却也感叹,丁骏为了捧钟淑怡的场真肯割爱,难怪不管外界传言有多少非议和诋毁,她始终是豪门夜宴的娇客。 底价是五十万,司徒慧蓝在台上看着众人,等待竞价。 沈年心里计算着,五十万人民币折算成美元要七万多,尽管他事业才刚起步,这笔钱对出身中产阶级的他倒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七十万。"沈年有意提高价格,想一举竞拍成功。哪知道他的话音才刚落,角落里就传来一个声音。 "五百万。" 那个人的报价竟然是底价的十倍。沈年倒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了。回头去看,却又不知道刚才报价的是谁,再看丁骏,她似乎也感到惊讶,红唇微张。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谢如欢从台上下来,走到丁骏身边坐下。 沈年再次回头去看,却见一个男人离开会场的背影,身材伟岸,一只手里拿着手杖,从走路的姿势看,腿像是受过伤,需要手杖支撑才能走。 "那又是谁?"沈年简直要被这个晚上不断出现的神秘人弄晕了。竟然有人愿意以十倍的价格买丁骏捐出来的拍品,足见这个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是阮崇灏,雁京超级富豪之一,几年前遭遇一场车祸,命保住了,腿却落下了残疾,早些年他在圈里风评很差,都说他做生意黑心又冷血,从来不给别人留余地。他极少公开露面,不知道今天怎么冒出来了。"易思琦尽责的把在场宾客的身份说给谁也不认识的沈年。 难道说,也是为了丁骏? 沈年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小到大,他处处优秀,向来自信,但是面对丁骏,心头忽生失落。有些东西,努力就能得到;而有些东西,哪怕再喜欢,也是高高在上、宛在云端。 美人儿人人想亲近,可又不是谁都能亲近得了,丁骏身处纸醉金迷的世界,见惯了光怪陆离、一掷千金,虽不至于把区区几百万看在眼里,但她的眼界也决不至于落在凡尘。 然而,他转念又一想,如果得到她这么容易,那她还有什么矜贵之处,越是难得到的,对男人来说才越是挑战。 一转眼,沈年发现丁骏的位子空了,心里一紧,跟易思琦说了一句之后,离开了会场。 在门口,他远远看到丁骏在走廊另一边正和那个叫阮崇灏的人说话,站定了没有上前。 阮崇灏进电梯,丁骏看着电梯门合上才返回,一抬眼看到沈年走过来,放慢了脚步。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她的心里还是微微发紧。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目光时时都在关注她,这种关注让她非常不安,不仅因为那张英俊的脸上迫人的目光,更因为他此番在雁京再度出现,似乎比以前多了一种危险的气质。 沈年迎面见她轮廓精致的白净脸颊上微微透出胭脂般的晕红,心里不禁猜测,她和阮崇灏到底说了些什么? "沈先生,我想我那天说得够清楚了。"丁骏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神里情绪复杂,像是要挡住去路,俏脸微微含怒,先发制人。 沈年见她莫名发火,心里针刺一般,反问:"丁小姐,我只是出来透口气而已,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更想说的是,你在心虚什么? 丁骏被噎了一句,讪讪的垂下眼帘和他擦身而过,轻声道:"那最好。" 见她像避瘟疫一样避着自己,沈年心中无名火起,负气道:"说实话,我并不认识你。"缓了缓,又加了一句,"我只认识Flora,不认识你。" 听到他的话,丁骏脚步只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沈年转身而去。 一口气下了楼,到楼下他才打电话给易思琦,告诉她,自己先走一步。他要离开这个场合,再待下去他就要气疯了。 他做错了什么?和她那些追求者相比,是不是他显得特别不自量力? 令他生气的不是她的拒绝,而是她对他那种躲避瘟疫一般的态度。同样是追求者,对阮崇灏她怎么就不像躲瘟疫一样,反而亲自追出去送他? 没有叫车,沈年一路走在雁京繁华的街道上,看着这个城市五光十色的夜景,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雁京如此陌生,陌生到他不愿意再多待一天,中国人总爱说美国人情冷漠,怎么他反而觉得这里的人更冷漠呢?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那个跟他在清迈街头骑着小绵羊瞎逛一整天的女孩,她们只是长了相似的一张脸,灵魂完全不同。 沈年在美国接触过这类女孩儿,上东区名媛,含着金匙出身让她们从小到大一路矜贵,金钱提升地位、背景造就品位,在上流社会圈子里,有钱不一定能赢得名声,但是囊中羞涩,就连入场券也难获得。 就算是有些特里独立的女孩儿慧眼识才,不图名利不看地位,心甘情愿屈身下嫁,但这样的千金小姐,又岂是普通人养得起?就好比一盆娇贵的兰花,既好看又撑门面,可天知道有多难伺候。 怀着极其郁闷的心情,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看,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丁骏。" 竟然是丁骏发来的短信,那一瞬间,沈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眼前冒起点点金星,心跳如擂鼓,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他心差点跳出来。 脑子里转得飞快,他立刻想到,尽管她没有跟他联系,却也没有把他的卡片丢掉,这个发现让他兴奋地头皮发麻。 竟会有这样的情绪,假如倒退十年他完全不觉得意外,人近三十还这样忽悲忽喜,情绪化地厉害,未免有种返老还童之感,自己是吃错药了还是受了魔女蛊惑? 坐立不安,把短信反复看了几遍,他的心情始终不能稳定下来,看了看钟,想打电话给她又犹豫不决,时间毕竟太晚了,她会不会已经睡了?怪就怪自己洗澡时间太久,竟错过了跟她说话的时间。 说服自己躺下睡觉,沈年闭上眼睛,却是睡意全无,只得又拧开台灯,把手机短信翻出来看,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按下了那个号码,哪怕是把她吵醒,有些话他也要说。 "我是沈年,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搅你,你睡了吗?" "没睡。" 丁骏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有倦意,于是沈年道:"之前在会场,我的态度也有点过了,我向你道歉。" 丁骏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如此一语双关,令沈年喉头酸涩,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以为你都忘了。""没忘记也过去了,各自都有了新生活,何苦自寻烦恼。"丁骏的声音里多了一点清冷。 沈年误会她意思,忙解释:"如果你是在说易思琦,我没跟她怎么样,既然知道你和易家的关系,我就不可能和她怎么样。" 丁骏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那就远离吧,别把关系搞复杂,对你我都不利。" "Flora,程慕泽的死因我会帮你调查清楚。"沈年忽道。 丁骏又沉默了,不过这回她没沉默太久,"你怎么知道他的,你调查我了?你凭什么调查我?" 连听到他名字都如此激动,沈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来不及多想,只顾安抚她,"你别激动,我是调查了一点,但这个名字却不是我调查出来的,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那天你喝多了,跟我说起他。" 如此细心! 丁骏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哽咽道:"你别搅进来好吗?我已经很累了,没有多余精力想这些事。程慕泽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提他。" 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失控,沈年听出她情绪波动,"可他的死折磨着你不是吗,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摆脱心灵上的困扰。" "不用你管,多管闲事!"丁骏狠狠的挂断了电话。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可不知为什么,对着电话那边的他,她就是能卸下淑女的面具。 沈年被她一通抢白噎住,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就再次被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只不过这次他消化很快,并且暗下决心,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会这么激动,只能说明程慕泽的死还是她心里无法平复的伤痕,甚至她还要带着这样的伤痕走进婚姻,这无异于作茧自缚,如果她真的深爱着现任男朋友,那么对于前任的死亡早就该释怀了。 有些事情,相见之初便已种下了,一眼万年,他不会忘记那个雾蒙蒙的清晨,他在边境小站的候车室里邂逅她。 电话那边,丁骏扔了手机躺进被子里,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第12章 风声鹤唳 已经很久没人跟她提起那个名字,知道他们那段的感情的人在她面前都竭力回避提起他,那是她整个少女时期唯一所爱,却只落得一个残忍的结局。 这几年,无论怎么将精力倾注在事业上,她心里始终有一个黑洞般的缺口,是任何名利荣誉都无法弥补的,也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能感知的,亲密的朋友和伙伴也好、男朋友也好,哪怕是小叔那样的知己,也没有细致入微到能观察出她的心事。 偏偏那个萍水相逢的人,他一眼就能看穿她,把她的心事挖出来示众。丁骏下意识的摊开右手,看自己掌心中那道深深的纹路,本来她不相信,自己一生的命运就写在这些纹路里,直到慕泽的突然死亡,让她终于有点相信那个从她一出生就伴随着她的可怕预言。 断掌的女人克夫,小骏,你的命太硬了……爷爷家那个善良却又迷信的老保姆曾拉着她的小手左看右看,不无担忧的念叨。 老保姆的预言,一家人只当无稽之谈,她自己也从来不当一回事,然而,命运之神不会因为她的不信就放过她,没有任何征兆就带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连同那个令她不敢回忆的黑色日子,梗在心头,眼泪滚滚而下,她一反常态没有克制,坐起来捂着脸任由泪水横流,就那么哭了很久。 打电话给沈年,丁骏努力控制住情绪,"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你回美国去,好好生活。" "你到底在怕什么?"沈年的声音异常温柔。 丁骏心中一颤,她也曾有此疑问,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当初听说他自杀,明明心中有疑问,却连调查也不肯调查,是不是她的潜意识里早有定论,才会畏惧真相? 人已经死了,就算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每当想到这个问题,这句话就会自动跳出来把疑问挡回去,几乎已经养成了思维惯性。 镇定了情绪,丁骏道:"我什么都不怕,你就不要妄加揣测了,你们美国人不是最讨厌别人干预你们的生活,怎么你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想搅进我的生活呢?潇洒一点不好吗?" "我莫名其妙吗?原因你明明知道,你这样聪明的女孩为什么说这种傻话?很抱歉,我们'美国人'习惯了说话直来直去。"沈年有意强调美国人那三个字,他不喜欢她提起那三个字时的语气。 丁骏默然不语,这个人,外表虽然温和,说起话来却也是一针见血的犀利,这一点和记忆中那个人很像,吵架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说她是笨猪,蠢得可以。 本质上说 ,他俩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那时在旅行中她才会跟他结伴同行,只是她也知道,相似归相似,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也无法相互替代。 意识到彼此间火药味渐浓,沈年略微调整了一下语气,"坦然一点面对这个世界,你会生活得更好,你连金三角穷凶极恶的毒贩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比那种生死关头更可怕的呢?" "你的话,我会想。"丁骏看看c黄头的闹钟,已经是深夜,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丁骏刚到办公室,秘书安妮就跟进来。 安妮道:"丁总,今天一早公司的电话就被媒体打爆了,都在询问您和阮崇灏的关系。"丁骏抬头峻然看她一眼,"你也关心这些八卦吗?" "不是的……我知道了。"安妮吐了吐舌头,赶紧见风使舵。虽说丁骏平常对下属很随和,但不代表下属可以随便议论她的私事。 "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只需要回答不知道。"丁骏不想因为秘书的一句错话给外界无事生非的机会。 这个世界很奇怪,但凡女人在事业上出点风头,坊间必然出现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不是说她跟老板或上司有染,就是说她靠身体讨好客户,好像女人到社会上做点事情,除了跟男人上c黄之外,没有别的途径。 丁骏最气这样的谣言,有些男性沙文主义者这样想也就够令人讨厌了,偏偏很多女人也这样想,妄想加推测,谣言从这张口到另一张口,除了表达出羡慕嫉妒恨,并不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观点。女人才最会为难女人,这话向来不假。 等秘书走了,丁骏才叫谢如欢进来,跟她说起这件事。 丁骏笑道:"他对你可真舍得下本钱。"谢如欢雪白的脸上多了一层绯色,半天才道:"无聊!" "何必拒人千里,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丁骏知道如欢脾气,并不多说别的。谢如欢却不想谈阮崇灏,话锋一转,"要跟易哥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可解释的,他还不至于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丁骏淡淡地说,随手打开手边的文件夹。 现代人除了跟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去关注别人的生活,即便是花边新闻,热度至多也不过两三天。 谢如欢见她表情平静无波,显然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忍不住劝道:"骏姐,有时候适当的解释还是必要的,除非你根本不在乎那个人怎么看。" 丁骏微微一怔,视线随即又转移到文件上。谢如欢看出她是在掩饰情绪,适时的退了出去。 想了想,丁骏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易初阳,跟他提起前一晚的事。 "虽然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但你要是想再说一遍,我也愿意洗耳恭听。"易初阳的语气跟平常并无不同。 丁骏的追求者众多,当初他是过关斩将、费尽心思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因此对于此类传闻早有了免疫力。 丁骏道:"我捐出那套画册仅仅是因为钟阿姨的盛情难却,阮崇灏会买下那套画册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甚至都没想到他会去现场。" 易初阳道:"咱俩都快结婚了,彼此信任是婚姻的基础,你总不会认为我宁可相信外人的话也不相信你吧。" "我怕你误会。" "捕风捉影的事我怎么会误会。只不过,我确实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花大价钱买你那套画册,你上回不是跟我说,那套画册估价也就在六七十万左右。" "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告诉你。" "好啊。" 挂断了丁骏电话,易初阳趁着离开早会还有一段时间,上网浏览新闻,果然看到有些不知名的小网站煞有介事的把丁骏和阮崇灏的关系大加渲染。 那个阮崇灏,坊间关于他的传言太多了,早些年驰骋商界风头一时无两,只因杀伐决断过于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也逼得很多人倾家荡产,在生意场上风评一直很差,直到这几年低调之后,给人的印象才渐渐好转。 他的忽然出现,发射出的是什么样的信号?易初阳思考着,却是不得要领。 魏倩云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的小骏又上娱乐新闻了,你看到没有?"魏倩云的声音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易初阳此时哪有心思跟她调侃,直言道:"有话就说,我一会还要开会。" "你又有了一个强大的情敌,不觉得周围已然风声鹤唳吗?"魏倩云依然不紧不慢,语带笑意。 易初阳深知她性格,知道她是要卖消息,先故意刺激他一下,顺水推舟道:"那又如何,她只会跟我结婚。" "你就这么自信?" "因为她聪明,而我也不傻。" "我听说,阮崇灏是不请自去,颐兰会那帮阔太并没有邀请他,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去捐钱,她们自然乐得欢迎。丁骏捐出去那套书阮崇灏根本没拿走,你想不到吧?"魏倩云终于抖出了包袱。 易初阳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我有耳报神,投行消息一向灵通。"魏倩云得意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怎么知道的?"易初阳没兴趣跟她兜圈子。 "司徒大小姐,你忘了,她跟我是同学,跟丁骏又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魏倩云道。易初阳笑起来,"她俩几时成了死对头,我怎么不知道?" 魏倩云道:"都是商场上有名的美女,家世背景又差不多,大家自然而然会把她们放到一起评价,丁骏漂亮,讨你们这些男人喜欢,风头一直压着司徒慧蓝,司徒慧蓝能看得惯她才怪。" 易初阳大笑,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互相攀比是不可避免的,女人啊女人,到了什么时候才能战胜虚荣心呢?论能力论魄力,司徒慧蓝一点也不比丁骏差,只是心胸如此狭隘,难怪坊间大多数人觉得她比不上丁骏。 "今晚能来吗?"魏倩云每天都要问这个问题,虽然常常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却还是不厌其烦。 "不行,我有应酬。"易初阳拒绝的理由通常只有这一个。 但就是这个理由,包罗万象,包括了一切可能,有应酬,应酬谁?是客户、商业伙伴、朋友,还是他那个未婚妻?这里头名堂太多,魏倩云从不细问,分寸她还是懂的,想得到易初阳这样的男人,最怕急赤白脸、暴露智商,何必逼男人说谎? 当初她选择进投行替资本家当牛做马,很大的一个目的就是想在大客户中接触到这个阶层的人物,邓文迪的经历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想通过婚姻和男人改变命运的女人前赴后继。 为了能在用餐时有个安静的环境,易初阳包下了整个餐厅,吃饭的时候,丁骏告诉把事情告诉他。 "这么说,阮崇灏看中的是如欢?"易初阳很惊讶。谢如欢长得虽美,但是冷若冰霜,一般男人都会避而远之。 "是啊,起先我也不知道,但今年情人节他派人送了礼物给如欢,我才知道这件事,可惜得很,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丁骏道。 易初阳道:"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如欢在你家到底是什么身份,既不是你家的亲戚,也不是你父母的养女,单单是你的助理,不能住在你家吧。" "她是我认的干妹妹,因为一些手续上的原因,我父母当年没能办手续领养她,但一直把她当养女。" "到底是你干妹妹,还是你父母的养女?" "是我干妹妹。" "我还是不懂,你好好地认个妹妹干嘛?"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现在就说。" 易初阳很想弄清楚如欢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丁骏有没有察觉,反正他是察觉到了,如欢对他并不太友好,总是用一种带着怀疑的审视目光看自己,这让他心里不安,怕给她看出什么。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第13章 如欢 原来,如欢是丁骏上中学的时候资助的一个贫困学生,当时学校号召给希望工程捐款,善良的丁骏就用自己的零花钱资助了十个贫困山区的女学生。 "她为了报答你,就当了你的助理?可她怎么会住在你家呢?"易初阳问。 丁骏道:"我上初三那一年,有一天学校门卫跑来告诉我,门口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来找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说要找丁骏姐姐。" "看来你很有名,只说了名字门卫就知道你。" "校花都是这个待遇。" "然后呢?" "我很好奇,就去门口看了,结果真的和门卫形容的一样,那个小女孩一身衣服破得不能再破,都秋天了,她只穿了一层单的,胳膊和腿一大截露在外面,脚上的鞋也破得露出脚趾头。" 丁骏永远也不会忘记记忆里的那一幕,一个头发凌乱、破衣烂衫的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用瘦成鸡爪一样的小手拉着她裙角,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眼中含泪看着她,哽咽着叫她丁骏姐姐。 "那就是如欢吗?她从家里跑出来投奔你?" "嗯,我问了她名字,果然是我资助的一个学生,她那时顶多十二三岁吧,比我小一点。我看她很可怜,就让她留在传达室等我放学。" "她该不会是从家里走到雁京的吧,天,那么小的孩子。" "你还真说对了,她就是一路从河北走到雁京,走了一个多月,一路上忍饥挨饿,鞋都走烂了,才找到我们学校。" "她肯定在家里遇到了什么,我猜猜,是被父母虐待了?"易初阳猜测道。 丁骏点点头,夸他:"你真聪明!如欢以前的家在河北的一个山区,爸爸是个货车司机,拉货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她妈妈带着她改嫁给一个农民,但是后来她妈妈在上山摘果子时不幸掉下山崖,她后爸又娶了一个凶悍女人,那女人经常打她,不给她饭吃,我寄去的钱,也给那女人拿给自己生的儿子用。" "小小年纪就受这样的罪,真可怜,所以她忍无可忍才会离家出走来找你?" "嗯,我带她回家,让保姆给她洗澡换衣服,才发现是那么漂亮一个小女孩,只是她身上新伤旧伤真是惨不忍睹,而且因为长期忍饥挨饿,瘦得可怜。我说要联系她父母送她回家,她不肯回去,又哭又闹,还给我下跪,说她宁愿死在外面也不回去,我就把她留下了。" 丁骏说起当年的情况,却也隐瞒了一些事,易初阳跟她再亲,毕竟也是男人,有些事关系到如欢的隐私,还是不说为妙。 "就这样收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丁爷爷丁奶奶、叔叔阿姨也答应?" "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是我跟小叔一起求他们,他们就答应了,后来我爸爸派人去如欢的家乡调查了,给了那家人一笔钱,他们答应从此跟如欢断绝关系。" "看来小叔是你坚强后盾,你做什么他都帮你。" "那可不,他最疼我。" "事情应该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吧,如欢从来不笑,性格也孤僻,只能说明小时候的事在她心灵上造成了很大阴影,我猜她死也不肯回那个家,跟她继父有关。"易初阳很聪明的指出这一点。 丁骏没好气的瞅着他,"作为一个聪明男人,你不该这么刨根问底,还瞎联想。""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易初阳掐断了话题。 "怪不得她对你忠心耿耿,原来是为了报恩,只是阮崇灏那个人,早些年风评不怎么样,如欢不一定会喜欢他。" 丁骏点点头,"是啊,如欢喜欢的是别人。""她喜欢谁?小叔吗?"易初阳反问。 丁骏打他头,"讨厌鬼,你聪明的让人恨你。" 易初阳忙求饶,"这也太好猜了吧,她性格孤僻,看谁都不在眼里,但小叔却是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的,而且还是她半个恩人。" 丁骏悻悻道:"算我服了你。她对小叔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可小叔已经有绿绿了,小叔爱绿绿很多年,肯定会跟她结婚的,如欢跟他注定没有结果。" "那又怎样,结果远没有过程重要,爱而不得也好过心中无爱麻木不仁。"易初阳挑了挑眉毛,眼神中的意味淡而悠远。 丁骏凝视着坐在她对面这个深沉得很少流露出内心真实情绪的男人,从来没发现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似乎不是在对她说,而是在自言自语。 "小骏,等忙过这段,我们商量一下婚期吧,我想和你长相厮守。"易初阳道。丁骏微怔,随即浅笑,"好啊。" 为了掩饰心里的起伏不安,她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下去半杯水,想让他的话自动消弭在空气中。 易初阳心知肚明,却也只当没看见。 如她这般美好女子,若肯烟视媚行、婉转相就,只怕世间没有男人能抵挡这样的风华绝代。 有些女人,美则美矣,毫无灵魂;而她恰恰相反,把自己看得太重,事事不甘人后,必要正气凛然,随时准备战斗一场,倒让身边男人没有了用武之地。 易初阳细细端详着她,心里想,我是爱呢,还是不爱呢? 吃过了晚餐,两人坐上车,易初阳问:"去哪里逛逛还是直接去我家?""随便。"丁骏看着窗外,强迫自己安于现状,不去想别的。 "那就去我家。"易初阳吩咐司机。 他的私人公寓在CBD某栋大厦顶层,空中四合院装修得古色古香,丁骏很喜欢他家的布置,每次来都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什么时候新买了一盆兰花?好特别,花像猴子的脸。"丁骏一眼便看到茶几上的兰花。 易初阳正挂衣服,回脸一看,"哦,那是一个朋友从南美带回来的猴面小龙兰,你要是喜欢,给你拿走。" "这种娇贵的兰花太不好养了,你自己留着吧。"丁骏坐下。 易初阳喜欢种兰花,家里有个温室摆放着各种稀有兰花,但丁骏知道,这些花离开他家都养不活,除了湿度和水分,还有主人的精心调养。 易初阳扯开袖扣,走过来亲了亲她,"要说我养的最娇贵的花,非你莫属。"丁骏看着那盆猴子脸兰花,越看越有趣。 易初阳洗澡去了,丁骏拿着手机给那盆奇怪的兰花拍照,有人发来短信。 "明日返美。"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谁发来的信息,她已经删掉他的号码,却不能阻止他给她发短信。 "一路顺风。"她给他回了一条。 "能再见一面吗?今晚。"他又发来。 "对不起,不方便。"她再次拒绝。 很久,他没有再发来信息。丁骏叹了口气,视线落在那盆花上,那一张张猴子的脸,似乎都在笑她,笑她不能平静,心中总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泛起涟漪。 当初对程慕泽也这样,两人吵架、冷战,他跑来求饶,她不想立刻原谅他,却又有着一种想爱理不理、又舍不得不理的复杂情绪。 易初阳洗了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丁骏,见她兴致勃勃地拍他那些兰花,悄悄走到她身边。 夜里,睡不着的丁骏悄悄的从c黄上下来,走到阳台上,看着雁京五光十色的夜景,想着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打了个电话给谢如欢。 雁京机场,一身休闲装扮的沈年独自拖着行李走进候机大厅,到自助区排队等着打印登机牌。等他回过头,惊讶的发现丁骏在不远处看着他。 她披散着一头栗色卷曲长发,一袭质地优良的黑色束腰大衣让身材看起来修长挺拔,颈间一圈橙色Hermes丝巾,看起来既风姿绰约又古典优雅,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来了。"看到她,他心头的失落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登机牌也不打了,拖着行李走向她。 周围人影憧憧,她的周身似被轻烟笼罩,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从黑暗走向光明,那份激动,也不过如此。 乍然相见,恍如隔世,丁骏看着他过来,也上前一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来送你。" 他灿烂的笑容,陌生中带着熟悉,和她记忆中的另一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那么阳光般给人温暖,哪怕机场外满天雾霾,也能在看到他时烟消云散。 "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可以把机票改签。"沈年决定抓住难得的机会,跟她谈一谈。 "不用了,不耽误你行程。" "你来都来了,也不在乎多花一两个小时吧,等我一下,我去改签机票。" 怕丁骏会走,沈年把行李丢给她看着,自己跑去服务台改签机票。丁骏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背影,就连偶尔的孩子气,也那么像。 一瞬间,阴影兜上心头,她赶紧打消了念头,难解的惆怅又回到眼睛里,再次看去,忙碌的机场大厅已经看不到沈年。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终于从人群中走出来,怕她等急了,干脆跑了两步。 丁骏见他的头发些微有些凌乱,额头也像是有汗,拿纸巾给他擦擦:"怎么出汗了?"沈年接过纸巾在额头擦了擦:"这里的暖气太热了,服务台排队的人又多。" "是你太心急吧。"丁骏微微一笑。沈年也笑了笑,拖着行李带她走进机场的一家咖啡馆。 外面人来人往,这里倒还安静,两人对坐,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还没说话,沈年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音乐是邓丽君那首熟悉的《甜蜜蜜》,丁骏心里一动,讶异地看着他把手机掏出来。 "这首歌伴随我两年了。"沈年淡淡一笑,手指一划,接听了电话。大概是国内朋友的问候,他跟对方聊了几句。 丁骏一直观察着他,五官立体、整张脸像雕塑般轮廓分明,嘴角微微带笑的表情很生动,让他看起来英俊中又带着很吸引人的男人味。 好看的人不少,但是不以外貌自持的人姿态才会潇洒,沈年无疑就是这类人,跟他的职业一样,温文持重,接触过太多华而不实的人,早已过了会因为相貌而对别人产生好恶的阶段,因此他很入她的眼。 沈年无意中瞥见丁骏的目光,以为是自己打电话时间过长,匆匆结束了对话。 "你送我的护身符,我一直带在身上。"沈年把衣袖推开一点,给她看手腕上系着的黑绳,绳子上挂着那个银制护身符。 "带着吧,这个护身符还是挺灵验的,没有它,我们在湄公河那次就危险了。"丁骏看着那个花纹古怪的护身符,感谢它的灵力。 "你知道你笑起来给人什么感觉吗?"沈年神秘兮兮地问。丁骏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的话,杏眼圆睁,"什么?" "百花盛开。"他笑。比起前两次见面时她盛装下的美艳,他似乎更喜欢她此刻的装束,起码看起来更随意,不那么让人感觉高不可攀。 卷曲的长发蓬松如云,衬得肌肤白嫩如玉,她似乎不怎么喜欢佩戴首饰,只有一副珍珠耳环在黑发间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婉转风情。 要说沈年最中意的女子首饰,非耳环莫属,在青丝红颜间游走,一会儿碰碰她秀发、一会儿碰碰她粉颊,令人着迷。 他不知多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她耳垂,双手紧紧握拳,生怕它们不受控制,会做出轻佻之举。想起两年前在泰国,看到她戴那一副蓝色流苏耳环,他曾不受控制一回,换来她白眼一双,可在当时,真真是甘之如饴。 "此时天寒地冻,哪有百花盛开。"丁骏故意嗔怪地斜了他一眼,一颦一笑间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沈年几乎呆掉。不是没见过美女,美国虽然没有中国这么多人口,但各色美女从来不少,可不知为什么,只有看到她,他心中才会产生一种惊叹之感,这样的女人,可遇而不可求。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沈年往前靠了靠,想离丁骏更近一点。 薄施粉黛,她整个人娇艳得像一朵玫瑰,他情不自禁就沉醉其间。也许,早在边境小镇汽车站的第一眼,他就醉了,那种想讨好她、围绕她的感觉,像极了十几岁时的初恋,三魂掉了七魄。 "我跟初阳就要结婚了。"丁骏主动道。沈年的表情呆了呆,不甘心的问:"你不想等查出程慕泽自杀的原因之后再做决定?" "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我也不想再继续纠缠那件事,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别做些没有意义的事。"丁骏回避着他热切的视线,拿起银匙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是你根本就不敢面对吧,怕那个结果会破坏你现有的生活,尽管你现在生活的也不是那么完美,但你更怕打破平静。"沈年确切的指出丁骏不快乐的真正原因。她明明对现在的生活并不十分满意,却不愿改变。 丁骏沉默着,两人的视线对上,都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有些人哪怕是一起生活,也未必能真正懂得对方心里的感受,人最了解的永远是自己,这个"自己"习惯了在人前隐藏,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能够看穿雾障,看透真心。 看着他清慡如林间清风的笑容,丁骏心里忽生疑虑,这个男人自己是不宜多见的,虽是男女有别,却从来不觉生疏,彼此间那种默契让她害怕。 想到此处,她的眼角又有点湿,可不愿给他看到这样的表情,勉强打起精神,询问了一些他个人的情况,他自然明白她是要回避话题,顺水推舟的跟她谈起了自己。 两个人都太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咖啡馆外有人藏在一盆巨大的绿色植物后拿着手机拍他们。 ☆、第14章婚姻的绊脚石 雁京CBD某栋写字楼里,易初阳看到手机上发来的彩信,脸色暗沉、眉宇紧锁,他认出来,和丁骏对坐的男人就是在陈没婚礼上向她献殷勤那个伴郎,没想到他俩一直有联系。 看来得快点结婚了,易初阳忽然就忧心忡忡,他迫切需要和丁骏之间瓜熟蒂落的关系,以维护自己在家族企业的发言权。 早上,董事会刚否决了他提出的两项动议,却没有给出反对的理由,其实易初阳只要看到他叔叔易仰敬那种讥诮的眼神,就知道,只要是自己提出的,叔叔必然会反对,这几乎已经成了易氏高层人尽皆知的秘密,董事们大多趋炎附势,易初阳被自己的亲叔叔排挤,谁又会跟他站在一边。 打电话给丁骏,易初阳问:"你在哪儿?""机场高速,刚送完一个朋友。"丁骏并不会想到,易初阳已经知道她行踪。 "一起吃午餐吧。"易初阳调整了一下情绪,并不想让丁骏听出他声音里的烦躁。 "好。你安排好了,把地点告诉我。" 午餐的时候,易初阳把秘书准备好的婚礼方案给丁骏看,让她选一个她喜欢的婚礼场景。 "怎么这么急?"丁骏看着那一堆资料,疑惑的看着他。 易初阳道:"不急啊,连带着筹备,也得半年,我们先选好了方案,以后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婚庆公司了。" 丁骏随便看了几套方案,"去国外办婚礼太麻烦了,我们家一向低调,我父母也不会赞成大cao大办,选个酒店订几桌酒席,请一下亲戚朋友就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太张扬不好。"易初阳想,只要她答应结婚,怎么办婚礼他都不在乎,反正他有得是钱,重要的是,把他俩的婚姻落实。 "你安排吧。"丁骏没有提出别的意见,把事情都推给他。 对自己的婚礼都如此不热衷,这哪里像个要结婚的女人,易初阳压下心头强烈的不满,笑意盎然:"你再想偷懒,婚纱也总得自己选吧,我们去一趟纽约,找Vera Wang给你设计一套婚纱。" 丁骏只笑笑,未置可否,停了停,她又道:"既然我们已经决定结婚,那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在前头好,你以前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别把外面的牵扯带进婚姻里。" 她这话本是无意针对谁,只是一种泛泛的提醒,在易初阳听来,却戳中了他心虚的地方,他以为她是在暗指魏倩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不信我?"他只得消极地反问。 "不是不信你,只是提个醒,婚姻不是保鲜柜,不经营,一样会变质。"丁骏倒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令易初阳不快。 起码,跟她在一起这些日子,他并没有什么不堪的传闻传进她耳朵里,也或者,他善于隐藏,把不该给她看到的隐藏起来。 丁骏并不是那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她对这个和她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也相当宽容,公子哥没几个不花心,没几个不在外面有些花花糙糙,只要不给她知道,不让她下不来台,她并不逼他到墙角。 "小骏,我心里只有你,你如此完美,我怎么看得上旁人。"易初阳似笑非笑地、驾轻就熟地哄着她。 "我再好也不是人民币,以为人人都得爱我不可。" "是不是非得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能信我呢?" "那不用,我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易初阳听到这话,倒抽一口气,丁骏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一句良心就把他推到了道德审判台,让他不得不思考,怎样才能确保他们的婚姻万无一失。 "你这话说的我都心虚了,小骏,我干干净净地走进婚姻,你会爱我吗?"易初阳聪明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丁骏看着他笑,心里对他的话倒也不无动容,肯下这样的保证,足见他对这桩婚姻的态度是郑重的,因此她也就亲昵的娇嗔一句,"傻瓜。" 两人对视,有一种无言的情绪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心里都想对对方说一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只得一笑了之。 把未婚妻送到她的公司,易初阳约了魏倩云晚上见面,为了不让她耍出花招耽误他正事,他约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明来意。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以往,易初阳到魏倩云家第一件事便是做`爱,但今晚他没有,他甚至连西服都没脱,就那么坐在沙发上。魏倩云看出点什么,递给他一杯茶。 "丁骏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今天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易初阳对聪明的魏倩云并不隐瞒,开门见山的告诉她。 魏倩云摘葡萄的手微微一抖,抬眼看他:"她真的知道?"易初阳道:"就算不知道十分,也知道个七八分。" "那你今晚过来,是想和我谈分手?你总不见得要取消跟她的婚约。"魏倩云心情一落千丈,却还是强撑着不闹情绪。 易初阳道:"我跟她婚期都定了,怎么可能取消。对不起,倩云,你这边我没法兼顾。" 魏倩云顿时怒不可遏,像母狮子一样跳起来,"你就这么着把自己卖给她?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代价是否太大了,你根本不爱她,你爱的是我。" 事到临头,眼看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化作泡影,她终于撑不住了,脸上垮下来那种失望易初阳一眼便看穿,却不想戳穿她,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处处受制于人,有什么资本谈爱。" 好个以退为进的说辞。 魏倩云深知他不仅城府深,心肠也特别硬,不再吵闹,而是用迂回策略,主动伏低做小:"我并不介意名分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们小心一点,丁骏不会知道的,等你把易氏的主动权夺回来,给她知道又怎样?" "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我不想冒这个险。你头脑聪明又肯吃苦,离开我未必没有更好的发展和归宿,我有苦衷不能抽身也就罢了,你何苦困死在这种复杂关系里。"易初阳轻叹着。 其实他也知道,她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她也爱他的钱,爱他的身份。他要是不明白这一点,那他就是个傻瓜。他俩当初一拍即合,很快如胶似漆,靠的也是这种彼此了解。 虽然无情,却也是为她考虑,魏倩云更不甘心了,依偎着他撒娇,"你只说你爱不爱我吧?" "小傻瓜,这有何区别,反正我们是不能在一起了。"易初阳抚摸着魏倩云的脸颊。忽然,他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午餐时和丁骏的对话,与此刻何其相似。 手缓缓的放了下去,他心里有一种诉说不出的压抑,让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孤独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真正了解他。 魏倩云端详着他表情的变化,见他原本冷漠的表情里闪现一丝忧伤,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心中剧痛,抱着他肩头哭起来。 易初阳没有说话,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女人就是好,想哭的时候能痛快大哭一场,不必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必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他身为男人,想哭都没地方哭去,只能咬着牙往前。 刚把魏倩云这边安顿好,易初阳就接到母亲贺秀桢电话,贺秀桢让他尽快返回易家老宅,说是有急事跟他商量。 最怕接到贺秀桢的电话,只因易初阳知道母亲没有要紧事不会晚上找他,既然家里有事,魏倩云这里自然是呆不住了,跟她告辞之后,匆匆离开。 魏倩云脸上泪痕未干,看着他连安慰也不肯多安慰自己几句就那么走了,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脑子里乱得很,她还没法思考该怎样面对这个局面。 易家老宅,贺秀桢等儿子进到房间,才愤愤的告诉他,"你二婶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又夹枪带棒的想撵我走,好像这易家已经是她的天下,除了他们二房,别人都不能住在这里了,可恨你奶奶装聋作哑也不帮我说句话,气得我晚饭都没吃好。" "那您现在要不要先吃点什么?我去吩咐厨房给您炖鸡汤,不吃饭怎么行。" 易初阳刚要出去,被贺秀桢一把抓住,按在沙发上坐着。 "我现在哪有心情喝鸡汤,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你二叔手里夺回控制权?"贺秀桢一张气白了的脸此刻还没有血色。 易初阳道:"妈,在公司里建立人脉,安cha自己的人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二叔三叔那两只老狐狸在易氏几十年,江山早就固若金汤,我除非另辟蹊径,很难斧劈桃山,您再给我点时间,忍耐一下。" "你让我怎么忍,你二婶说的话你是没听到,给你听到也气死了,什么有教养的富家千金,我看她就是个屁,她有什么本事,不过仗着娘家有几个臭钱,从来没有在社会上做过事的寄生虫,反过头来嘲笑我,我辅佐你爸爸把公司上市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贺秀桢拿纸巾轻拭着眼角。 易初阳见母亲委屈流泪,赶紧安慰,"妈,您放心,我不会叫您失望。我跟小骏的婚期已经商议好了,等我们结了婚,我就会想办法说服她关掉她的公司,进易氏来帮我。二叔三叔就算不把我放在眼里,丁家他们是无论如何不敢得罪的,只要小骏跟我一条心,我们一定能重夺大权。" 贺秀桢听到这个好消息,暂时忘却了烦恼,看着儿子,"初阳,妈知道,让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是委屈了你,可你也想想,咱们周围这些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跟你爸爸倒是自由恋爱,可我们落得了什么结果,你跟小骏处好了,未必不能白头到老。" 易初阳靠近母亲,"您说得是,我心里有数,我不是不喜欢小骏,只是她……聪明太过,反伤其神,让她对我百依百顺,像您这样心甘情愿相夫教子是不可能的。" "婚姻大事,哪有十全十美。不是我说,就你那两个叔叔,这些年在外头沾花惹糙,包养小明星传得街知巷闻,你两个婶子再厉害也只能忍气吞声,难不成一把年纪去闹离婚。" 贺秀桢拿这件事劝儿子想开一点的同时,心中也不无恶意的想,自己的丈夫虽然早逝,却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两个妯娌表面威风,夜深人静只怕也是守着活寡。 易初阳道:"正因为我不要求完美,所以我跟小骏也就这样了,我们都知道这个婚非结不可,她是千金娇女,不可能下嫁没有背景的穷小子,而我需要丁家势力的支持,她也心知肚明。" 眼见儿子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老于世故的贺秀桢心中却也不忍,这怎么说也是她的亲骨ròu,她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心就这么重,让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疼。 贺秀桢慈爱的抚摸着儿子头脸,"儿子,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你跟小骏当一对普通夫妻就好,你多宠着她一点,我不信有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嗯。"易初阳点了点头。母亲就像一个港湾,能让他在疲累之后获得安慰,尽管他的压力一半来自于她,却也是目前他心灵上最放心的依靠。 从易家老宅出来,天已经很晚,易初阳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助理,让对方去调查陈没婚礼上那个伴郎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人会成为他和丁骏婚姻的绊脚石。 ☆、第15章战场 丁家书房里,虽已夜深人静,丁骏却还在加班,寰宇集团那个项目投标第一审方案已经通过了,企划部做好了第二审方案,她必须尽快过目。 相比招标方第一审的业务部门,第二审要面对的是寰宇集团董事,难度将更大,她们必须拿出行之有效且能令人眼前一亮的方案,才能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最终把方案送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机会。 小叔丁潜抱着一只胖胖的英国短毛猫进来,轻抚着猫柔软的皮毛,走到丁骏身边看看:"丫头,你每天这么熬夜拼命,会未老先衰的知不知道?" "你不也没睡嘛,半夜抱着绿绿的猫瞎逛,这猫脾气大,你不怕它挠你?"丁骏拿他女朋友的猫开玩笑。 "它才不会挠我,不知道多听话。"丁潜笑着,坐在沙发上。 看到丁骏忙碌的模样,他本想走开,可又忍不住道:"听说你跟那个人把婚期定了?" 丁骏放下手里的资料,视线转向他,"什么那个人,你就不能好好叫他名字吗,他叫易初阳,不叫那个人。" 丁潜道:"叫什么有何区别,就是要把你带走的人而已。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呢?丫头,你老叔这是舍不得你,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跳进个火坑还不拉你一把。" "为什么你始终对他有偏见?他不是火坑。"丁骏在别人面前对易初阳一向维护。 "我信我的直觉,他不够爱你。"丁潜直言道。 "你又来了,怎么岁数不大,却整天说些车轱辘话,阿潜,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颠三倒四,是不是恋爱谈得太顺利,影响了智商?"丁骏跟这个同龄的小叔说话一向随意,并不把他当长辈。 丁潜叹气,"我总觉得他让我不安,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安,要说你弟弟丁骁也是个不靠谱的小子,但比起易初阳,我觉得丁骁算是好的了,起码他不靠谱的光明磊落。" 听到小叔对堂弟的评价,丁骏忍不住一阵笑,饶有兴致地托腮望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侄女结婚,你一个劲的泼冷水,易初阳哪里不好呢,你就差在公安局通缉犯名单里找他的名字了吧。" 丁潜见她把自己的话不当回事,正色道:"那你告诉我,你爱他吗,非他不可吗?有没有为他神魂颠倒过?"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二十七八了。"丁骏抗议小叔灌输这套少女才有的爱情观给她,怎么他跟绿绿那个小萝莉谈恋爱,想法也被小萝莉同化了呢。 丁潜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根本不爱他,你还是放不下那个程慕泽,别人不知道,我看得清楚。小骏,你把婚姻当儿戏,迟早有一天反受其害。" 丁骏摇头,"婚姻稳固,也未必非有爱情不可,像我爸爸妈妈,他们就是家里安排的,不也照样过了几十年,还有二叔二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眼见侄女如此消极的对待将来的婚姻,丁潜不免有些生气:"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对自己不负责,枉你念了那么多年书,都白念了,谁说婚姻稳固跟爱情无关,都什么年代了,你能不能别用上一代人的观念来麻痹自己?你自己过得幸福不幸福,为什么要寄托在命运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情上?" "可慕泽不是死了?"丁骏反问一句。 两人沉默一阵,丁潜站起来:"如果你真觉得易初阳好,想跟他结婚,那就收起你的心,好好过日子,别害人害己。" 说完,他抱着猫走了,丁骏无力的扶额,想集中注意力看手里的资料,却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易初阳。 丁骏:"你真的想跟我结婚?是因为喜欢我?" 易初阳:"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丁骏:"可我的手相不好,算命的都说断掌的女人克夫。" 易初阳:"说什么傻话,我不信那些。" 挂断了电话,易初阳忽然醒悟一个道理,丁骏跟魏倩云、跟别的女人并没有不同,想控制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她爱上自己,她心里有没有旁人尚不可知,至少他可以试着把自己装进去。 婚事提上议事日程后,丁骏和易初阳不得不分出一点时间来谋划婚礼,尽管有的是人cao持,自己的婚礼总不能一点也不cao心。 没有另购新房,易初阳的空中四合院已经能满足两人对家的要求,家具全套欧洲进口,各种器具也是按着两人的喜好采购,还有卧室的布置,贺秀桢专门找了有名的风水师来看,怎样摆放婚c黄和家具才能让他们夫妻关系更和谐,总之,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为了寰宇集团新综合体的项目,丁骏带着谢如欢一同前往寰宇总部,参加董事会对项目投标人的现场考核。 OM公关的项目团队比她们先一步进会议室,浩浩荡荡足有十几人,反观丁骏这边,只有她和谢如欢两人坐在会议室外的沙发上等候。 怎么才能让她们的方案获得寰宇集团董事们的好感,是她们迫切需要商议的。 "如欢,PPT大片你最后再审查一次,等会进去以后你负责翻页,我来讲解。" 对这场至关重要的项目考核,丁骏决定亲自上阵,白手起家投身商界这几年,经历过大小战役无数,她深知,有些硬仗是非得自己去打不可。 虽说寰宇的这些董事和高管她能认识一大半,但生意场上自古讲究在商言商,人情和关系面临真正的选择时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说到底能拿下大项目拼的还是实力。 会议主持人宣布博朗公司的人进场的时候,丁骏深吸一口气,轻装上阵、自信满满的走进会议室,谢如欢紧跟其后。 大屏幕上,投影仪将她们准备的PPT展现在众人面前,丁骏镇定从容的走到展板前,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 她落落大方的态度、恰到好处的语速、以及亲切温和的微笑让她看起来格外矜贵,在场的董事们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了视线。 寰宇集团副董事长、寰宇地产执行董事徐天朔仔细聆听了丁骏的阐述之后,提出他的疑问:"丁总的报告写得简明扼要,但你所说的七天七个主题日是不是过于简单?换言之,你的推广计划重点就是把开盘日宣传延长至一周为限,每天围绕一个既定主题来进行策划和部署。" 丁骏道:"徐董说得很对,我们这次推广计划的重点就是围绕主题日,相对于传统综合体楼盘营销的短期化策略,我们特别制订了一个延长计划,就是把开盘日宣传做成一个七日主题,七天里每天的主题内容都不同,届时我们可以邀请七位当红明星,让他们分别代表一个主题内涵,天空、海洋、大地、空气、森林,结合环保的主题,向公众宣传一个理念,即寰宇集团既注重资源的开发,也积极参与生态平衡的保持,雁京空气质量之差、雾霾全国皆知,环保是当下城市建设中公众最关注的主题,我们可以在每一个主题设计一个专用标语,比如,'将蓝色还给天空',同时,利用明星的号召力,我们还可以策划接力活动,看谁的号召力最大,如今明星都特别在意自己的话题度,只要我们的主题是健康向上的,借用明星效应未为不可。" 这一段很有说服力的话语让在场的董事们纷纷点头,只是徐天朔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丁骏察言观色,知道徐天朔虽然私下里和蔼可亲,在生意场上却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自己在他面前决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不能得到他首肯,那这个项目就不会落到自己手里。 徐天朔道:"除了主题日,不需要有别的吸引顾客和投资者的优惠政策?" "不需要,据我了解,贵公司已经在预售时给投资者降了两个点的利润点,我们博朗聘请最专业的精算师测算过,这样的优惠足以让各商家的平均利润率超过盈亏平衡点百分之五以上,这就足够了。我们要向投资者传达这样一种理念,寰宇旗下的综合体项目作为一种新兴的、一站式消费模式入驻到每个经济发达城市,我们做出的品牌要让消费者只要想到这种消费模式就会想到寰宇。" 台上的丁骏思维敏捷、条理清晰,台下谢如欢细心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脸色,董事们表情各异,但不难看出,众人还是唯钟家人和徐天朔马首是瞻。 钟淑怡一向偏爱丁骏,她脸上的表情是赞赏和愉悦的,但她的侄儿、身为董事长钟孝礼独子的钟奕铭,却是个出了名爱挑剔的人,尽管他和丁骏私交不错,却不见得会在关系到自家企业利益的事情上放水。 此刻,钟奕铭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谢如欢于是将视线转到下一个人,却和一个冷冷的眼神不期而遇。 阮崇灏的公司在寰宇地产有股份,也是董事之一,因此他会在场不足为奇,令如欢不安的是他的态度,他看着自己时那种旁若无人的表情,都在传递一个信息,丁骏在台上说了什么他根本不关心,他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如欢微微的侧过脸,把目光投向丁骏,见她正在回答某个董事提出的疑问。 等丁骏说完了,阮崇灏忽然道:"我想问问丁小姐,对于消费者品牌忠诚度的培养和保持,你有什么看法?" 谢如欢微微一愣,没想到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他问出的却是个敏锐的问题,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手心冒汗。 丁骏的视线跟阮崇灏碰了碰,随即自信道:"谢谢阮先生的提问,大家都知道,寰宇集团综合体一站式消费的目标客户群是都市白领和高校学生,这部分人,尤其是前者的消费能力普遍不错,而且品牌忠诚度很高,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引导这部分人的消费观念,美国著名管理学家Peter Drucker有一句经典的名言,'企业的唯一目的就是创造顾客',而我们作为商家,手中握有资源,要做的就是把资源整合成一种便于大众接受的消费模式,从而引导大众消费,让他们心甘情愿掏腰包。因此我想说的是,推广一种消费理念,比折扣和优惠更能吸引消费者,因为我们面对的不是低端消费群,我们的综合体入驻的是全球一线品牌,当然,折扣是锦上添花,在开业之初为招徕人气未为不可,但这绝不是我们宣传的重点,因为我们做的不是折扣店,而是精品店,便宜不是我们的象征,品位才是我们的象征。" 一长段发言过后,丁骏停了停,她要留足够的时间给在场的人思考,大佬们自有他们的思维方式,情绪的表达通常也不会那么直观,自己若是急于表现,反而弄巧成拙。 递了个眼色给谢如欢,谢如欢会意,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展示给众人,那是她们为寰宇集团拟请的品牌代言人、国内红得发紫的某位男明星,他端着酒杯和丁骏合影,俊男美女相得益彰。 这个男明星作风非常低调,几乎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但只要一有他的新片上映,必然能引起媒体极大的关注度、而且尽管他获奖无数,却极少有不利新闻,属于特别注重保护自己形象和隐私的艺人。 谢如欢道:"我们已经跟他接洽过,他表示,只要档期允许,会尽量空出时间配合寰宇的前期宣传工作,要知道,当年大导演王家卫为了等他的档期,足足等了三年。"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不同的只是价钱是否能让对方满意。"阮崇灏语带讥诮的cha了一句话。 丁骏对他这句话里的意味心知肚明,瞥了如欢一眼,莞尔笑道:"阮先生这话很对,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但是钱买不到品位,普罗大众,能成为艺术家的人少之又少,而艺术家的伟大之处在于,能将自己思维独特的创造性用艺术的形式表达给大众,涂鸦是街头艺术,能创作出殿堂级作品的才是传世的大师,这和我们公司替寰宇设计给消费者的理念一样,我们不需要普世的存在,要的是让一部分人消费得起、而一部分人只能仰望,只有这样才能成就真正有价值的品牌。" 谢如欢感激的看了丁骏一眼,丁骏却是淡淡的笑着不再言语。阮崇灏似乎对她这个回答也很满意,跟身旁的钟奕铭交换意见。 钟奕铭道:"感谢丁总精彩的演讲,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认为你们公司和其他国际性的公关公司相比,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如果你承接了我们集团的项目,将如何利用你们自身的优势?" 丁骏怔了怔,听出他的话里有松口的意思,知道机会难得,立即道:"跟那些老牌公关公司比,规模不是我们的优势,但正因为那些公司规模大资历深,他们的团队不可能只承接寰宇一个项目,这势必要分散一部分资源,而我们博朗就不一样了,我们目前没有更大的项目,能把各种资源全力投入到寰宇的项目中来,我们对这个项目会更尽心尽力。" 钟奕铭点了点头,没有再提问。其他董事也问得差不多,丁骏的表现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赏。 从会场出来,丁骏习惯性的吐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会场的暖气太足,还是心里太过紧张,她的脸蛋儿看起来红红的,更增娇艳。 看到阮崇灏拄着手杖从会场出来,丁骏主动向他走过去。 "谢谢。"丁骏由衷的说。 之前在会场,当其他董事转着各种心思一言不发的时候,只有他及时的提出疑问,丁骏知道,那些疑问也是在场的大部分人心中的疑问,只不过碍于各种原因,谁都没有提出来。而一旦有人提出来,丁骏就能更好的向众人阐述她的观点,推销她的计划,这无疑是在助她一臂之力。 "你懂我,她不懂。"阮崇灏轻叹一声,视线淡淡的看着前方。 "她懂,只是她需要时间。"丁骏道。 目送阮崇灏进电梯,丁骏返回头去找谢如欢。 她很聪明地没有在谢如欢面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如欢心里有数,阮崇灏是为她而来,只听了这一场他就走了,说明他对谁中标并不感兴趣,他来只是为了投她们一票。 ☆、第16章死亡之谜 谢如欢告诉丁骏:"刚才寰宇的宣传总监薄荷通知我,董事会会把今天各位董事现场评标的结果做成材料上报钟董事长,由钟董事长最终拍板决定。" "找个时间你私下里请薄荷吃饭,对了,也请上仲禹。"丁骏道。 谢如欢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骏姐,原来你知道他俩的事,恐怕这件事在寰宇都是个秘密,钟奕铭都未必知道他最得力的两个助手在偷偷谈恋爱。" 丁骏自信的笑:"我什么不知道呢。有些事我不知道,只是装不知道。"谢如欢在心里思量她这句话的深意,幽幽叹气。 想起什么,丁骏又道:"我要去美容中心做SPA和足疗,不回公司了,今天这阵仗,实在是让我身心皆疲,急需补充能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谢如欢摇了摇头,"策划部主管招聘通告已经发出去快一个星期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听说今天下午有个条件不错的人来面试,我想回去看看。" "你开我的车回公司,我打车过去就行,一定要选个合适人选,不然我宁愿那个职位空着。"丁骏把车钥匙给如欢,挎着包潇洒而去。 美容中心SPA室,丁骏惬意泡在巨大的豪华按摩浴缸里,滚滚的蒸汽将她的发际润湿,彤红的脸上细密的汗珠偶尔聚成一滴汗珠滑落,想起下午在寰宇集团会议室时的情形,那份紧张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好在事情进展都在她预想的方向内,只需再加把力必能成功。 在水里泡够了,丁骏从水里出来,擦干身体,趴在c黄上等着美容师替自己做背部精油刮痧。 美容师过来替她推背捏肩,提醒道:"丁小姐这段时间工作很劳累吧,伏案时间过长,肩膀都有点硬了,我建议你以后每天伏案时间不要超过八个小时,不然颈肩很容易劳损过度。" 丁骏道:"没办法,我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美容师道:"那就更该注意休息了,休息不好,做事还影响效率。" 两人交谈一阵,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走进来一个女人。 魏倩云认出了丁骏,丁骏却不认识她,做完了刮痧之后,去隔壁的房间换衣服。魏倩云下意识的跟着她。 装作也要换衣服,魏倩云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毛巾和衣服,目光偷偷瞟着丁骏。 不得不说,哪怕是从女人挑剔的眼光来看,也得承认丁骏的确是个美人,身材就不用说了,白兰花一样白皙嫩滑的裸背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健康的光泽,脖颈修长性感。 魏倩云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她清楚地记得,易初阳有一次曾跟她说,丁骏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受观念束缚,不屑取悦男人,她一度信以为真,以为他跟丁骏在一起只是例行公事的敷衍,可现在看到真人,她才明白,自己傻得可以。 男人何时才能不说鬼话?只怕不到了进棺材的哪一天,他们都不会收敛。魏倩云整颗心被嫉妒和受骗的愤怒占满了,让她几乎想冲过去把丁骏打一顿。 丁骏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容而去。魏倩云匆匆也穿上衣服,跟踪在她身后。 一出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楼下,不用说也知道车里坐着谁,魏倩云目送丁骏上车,怅然若失。 美国波士顿,沈年回来已经快一个月,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准备好好调查一下程慕泽的死因,哪怕结果不能令丁骏改变她的选择,他也想解开这个谜团。 到档案馆查询学生档案,颇费周折,他终于辗转找到了程慕泽当年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是个台湾籍留学生,家境阔绰,跟程慕泽租住同一套公寓,房间门对着门,两人经常一起去打篮球。 对于程慕泽的死因,这个朋友也是知之不详,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他无意中说起的一件事,引起了沈年的注意。 朋友道:"他天生喜欢冒险,尤其喜欢登山,就在去世前半年还跟登山队的人一起去爬落基山,他们那次登山时遇到雪崩还出了点意外,我听说他和几个人被埋在雪洞里两天两夜,救援队到达时他们几乎冻僵了,好在有惊无险,最后都成功获救。" 沈年道:"那他们有没有人严重冻伤?"朋友道:"这就不清楚了,本来他们也约了我一起去,我要参加皮划艇校际联赛,就没去。" 沈年点了点头,心念一动,装作随意的问:"程慕泽的女朋友你见过吗?他俩……感情怎么样?" "见过很多次,Flora来看他时经常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她长得很漂亮,慕泽很喜欢她,说他俩从小就认识了,后来他死的时候,Flora心都要碎了。"朋友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大概是回想起程慕泽,也惋惜他的忽然死亡。 看来,他俩当初的感情的确是非常好,沈年心中不是滋味,转而又问:"程慕泽有没有跟你谈过他有什么精神方面的困扰?或者说,你从他平常说话的语气,能不能感觉到他的精神有点问题?" 朋友疑惑的摇头,"他一直很正常,相当阳光的一个男孩子。我想想,好像就是那次雪崩事故之后,他有一段时间不大跟我们出去玩,下了课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沈年点了点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见没有什么进展,也就起身告辞。 走在波士顿干净的街道上,沈年遥望湛蓝的天空,漫无目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思考,从程慕泽朋友的话里不难听出,似乎那次雪崩遇险在程慕泽心理上留下了一些阴影,至于为什么,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街心公园,沈年信步走进去,人工湖在蓝天映照下风景非常优美,湖畔的绿地却因为初冬的冷风变成了一片金黄,不时有鸽子落在糙地上觅食。 一时兴起,沈年买了包鸽食喂鸽子,鸽子咕咕咕的叫,争相飞过来啄食着他手里的食物。灰色、白色,还有黑的,一个个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可爱。 忽然间,他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芒,让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未免有点残酷,让他不愿去相信,可又不得不把这个猜测作为继续追查程慕泽死因的线索和方向。 扔掉手里的鸽食,他站起来阔步而去。 回到住处,沈年顾不上吃饭,上网查阅程慕泽朋友提到的那次登山队落基山冒险之旅的记载,在学校的网站上,耐心的翻看几年前的帖子,花了一晚上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看到了线索,并且按照帖子里提到的名字,查到了当事人。 看看时间已经很晚,沈年关掉电脑,临睡前忽然很想打个电话给丁骏,找出她的号码,却没有点下去。上回在机场,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她就要结婚了,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别再找她,自己若一味执着、苦苦纠缠,只怕会引起她的反感。 放弃了打越洋电话的念头,沈年去书架上找了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出来,回到c黄上坐在被子里翻到某一页开始细看。 会是那样吗?症结就在那次雪崩发生的意外?沈年边看边在心里思索,换做他自己,如果遇到那样的事,恐怕也会受不了,甚至绝望到轻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沈年在第二天就去拜访了落基山冒险之旅的其他两位当事人,并且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当时替他们做健康检查的那家医院的地址和医生的姓名。 事情进展的超乎寻常的顺利,当那位金森教授知道沈年是受程慕泽的朋友委托来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主动向他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在当时,他和同院的另两个医生一起负责替遇险的登山队队员检查身体,并且对他们进行心理辅导,其中有一个人冻伤严重,后来不得不截去一条腿。 "程慕泽的情况还算好,在医院住了几天之后他就出院了,我们见他双腿行动自如,谈话也很正常,就给他出了一份健康报告。" 出于替病人保密的义务,金森教授并没有把那份健康报告拿给沈年看。 沈年道:"那有没有可能,他在那次遇险事故里精神受到一定刺激,从而产生精神障碍?我曾看过这方面的案例,心理承受能力不是很强的人在遭遇突发事故之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留下心理阴影。" 金森教授道:"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会存在,但是哈佛的登山队入会审查很严,没有接受过体能和心理两方面训练的人是不会被他们吸纳为会员的,我们对程慕泽进行过心理疏导,他除了开始那几天精神有点紧张以外,过后就恢复了正常。" 沈年想了想,又问:"排除因为事故本身造成的精神刺激,如果是身体上的某些异常,有没有可能也会导致精神抑郁,甚至产生消极自杀的念头?比如,因为雪崩那次事故冻伤下`体造成Erectile dysfunction,是有可能会让他精神崩溃的。" 金森教授点了点头,"完全有可能,那几个队员里有一个人后来找我询问过这件事,为了保护病人隐私,我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你,我唯一能说的是,我替他检查过,并且建议他去马萨诸塞州一个研究中心治疗,那里对男性生殖系统疾病有相当深入的研究。" "那这么说,程慕泽并没有因为此事来找过您?"沈年问。 金森教授点了点头,透过薄薄的眼镜片,蓝眼睛看起来很深邃,随即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后来听说那个小伙子自杀的消息,我也很吃惊,我受聘在医学院当教授的时候,他是我带的研究生之一,假如他不是早早去世,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 "好的,非常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沈年站起来和金森教授握手。 离开医院,沈年心情沉重,尽管没有进一步证实,他也已经能推断出导致程慕泽精神抑郁奔溃,并最终自杀的原因,对程慕泽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那不仅关系到他的一辈子,也关系到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孩的幸福,因此他死亡的意外中又包含着必然。 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丁骏呢?很显然她是不知道的,她一直把程慕泽的死亡归咎于自己的命运,沈年后来上网查过她说的断掌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中国人在某些方面非常迷信,但是,告诉了她,死去的人又不能复生,反而干扰了她现在的生活。 可如果不说,难道就这样看着她在负疚中生活? 跟她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沈年已经能感觉到,如果她不解开程慕泽死亡的心结,以她的心境,是很难去面对另一段爱情的,也就是说,她现在选择的婚姻,并不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只是她对生活的妥协,她需要一段婚姻让她循规蹈矩的生活不脱离正轨。 就在沈年犹豫着要不要把他调查出来的情况告诉丁骏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机会摆在他面前。 ☆、第17章 重返雁京 博士毕业后,沈年考取了医生执照,除了在导师莫里斯教授的指导下在哈佛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住院医生培训之外,还受聘于全球最知名的制药企业hr制药,从事抗感染类生物制剂研究工作。 hr制药亚洲研发中心设在中国内地的某个研发基地缺少一名技术主管,人事部门曾经问过沈年意愿,他因为不想背井离乡就没答应。 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那个职位便空缺着,人事部门考察再三,还是觉得沈年最合适,为此,主管亲自跟他联系,想请他去中国工作两年。 那个研发基地总部设在雁京,沈年考虑过后,决定接受人事部门的建议,去那里工作,反正他一直从事的都是研发性工作,也不存在换个环境能不能适应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那里如今有个他牵挂在心的人,这个安排就更加令他心动了。 短短一星期,沈年就办好了去中国工作的手续,同时也在莫里斯教授那里请了长假,临行前,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家人,他要去中国工作两年。 听说了他的决定,远在纽约长岛的沈太太很是惊讶,问儿子:"怎么想起来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沈年道:"公司在那边有个主管的职位空缺出来,我正好想换个环境,于是决定去试试。" "好吧,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沈太太虽然疼儿子,却也知道,孩子大了终究有飞出去的一天。 "嗯,有假期我会飞纽约看你们。"沈年对父母的开明很欣慰,原本他还担心母亲爱子心切,会不同意他背井离乡去中国。 一切都办妥之后,沈年踏上了去雁京工作的旅程,十几个钟头飞行之后,飞机在雁京国际机场降落,从机场航站楼出来,沈年拖着行李,看着雁京的天空,心里想,隔了一季的相思,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令他难忘的土地。 没有通知国内的朋友,他先到hr制药亚太区设在雁京的总部报到,总部的行政人员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主管要从美国过来,早已替他安排好了住处。 来之前,沈年就提出不想住在研发中心的园区里,因此总部替他安排的公寓离研发中心有点远,在没有考到驾照之前,他每天只能坐地铁上下班。 雁京的地铁线路发达,几乎到处都有站点,沈年每天穿梭在交通线上,很快也适应了这样的新生活,朋友们知道他到雁京工作以后,他的业余生活开始丰富起来。 只是,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也没有机会去见丁骏一面,某次跟朋友吃饭的时候倒是听人无意中提到她,她和易初阳婚期将至。 翌日,丁骏到办公室以后,照例扫了一眼桌上的各种鲜花,看到桌角的那束白色铃兰时,心砰砰直跳。 拿起铃兰,小小的花朵像一个个小吊钟,随同铃兰一起来的还有一叠用缎带扣好的卡片。 丁骏好奇地拿起那叠卡片,解开缎带结,第一张卡片上短短一行字——已到雁京工作,方便的时候联系我,有要事相告。 字依然写得歪歪扭扭,落款依然是似水流年。 拿开第一张,第二张上竟然是人物简笔画,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在推车,丁骏忍俊不禁,又去看第三张,画的是两个小人骑在大象上,第三张是打气枪,第四张是骑小绵羊摩托车…… 数了数,竟有十张卡片,丁骏把那些妙趣横生的简笔画反复看了许多遍,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细心地把卡片用缎带扣好,放到抽屉里。 谢如欢进来汇报工作,首先看到了那束铃兰,心里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她不是个多事的人,尤其是在丁骏的私生活方面,她从来不多话。但是,她记性一向很好,这样的铃兰曾出现过一次,而她也知道,丁骏最喜欢的花就是铃兰。 "骏姐,策划部新招聘主管魏倩云来报到了,你见见她?"谢如欢问。 "让她来吧。"丁骏心情不错。 几分钟后,一身浅灰色剪裁得体的套装的魏倩云走进丁骏办公室,腰身细软、俏丽的红棕色短发,让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漂亮干练, 这个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丁骏主动伸手跟魏倩云握手,魏倩云凝视着丁骏清秀的脸,尽管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没有一丝痕迹,两只手轻轻一握,也就松开。 随意交谈几句,见魏倩云思维清晰、谈吐有力,丁骏觉得人力资源部没有选错人。 魏倩云走后,丁骏向谢如欢道:"对了,你让安妮查查我的行程表,明晚不要安排任何应酬,有应酬也改期。" 谢如欢点点头,视线再次落到那束铃兰上。要去见送铃兰的那个人了吗? 接到丁骏电话的时候,沈年正在实验室里跟几个助手一起分析几种试剂的化验报告,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的时候,他激动地不能自已。 "是我。"他说。 "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为你接风。"丁骏温柔的声音令人心醉。 两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沈年跟助手说了一句之后,一边脱掉白大褂一边急切地往外走,助手们从没见过他这样,心里都在想,沈博士这么急着出去是要见谁呢? 为避开下班高峰期,沈年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到了约好的地点后,丁骏还没到,他整整早到了一小时,为了打发时间,他到路边的几家小店逛了逛,无意中走进一家卖绒毛玩具的小店。 货架上一只毛绒绒的小绵羊公仔吸引住他视线,弯弯的羊角、粉红的脸蛋、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铃铛,小绵羊看起来很可爱,沈年没有多想就买了一只。 抱着小绵羊站在路边,沈年耐心的等着丁骏。过来过往的女孩们看到这么个俊朗的、潇洒挺拔的帅哥抱着个萌萌的小绵羊,没有不多看两眼的。 很久很久,丁骏都没来,沈年看了看表,还差五分钟。正是下班的时候,路上行人很多,他无意识地看着来往的人和车流,雁京冬天的傍晚气温极低,把他的鼻尖都冻红了。 一阵马达声靠近,沈年不禁转头去看,却见一辆炫酷的黑色哈雷摩托车停在自己面前,驾车的女子一身潇洒的黑色皮衣皮裤,只是她戴着头盔,看不清脸。 等她掀开头盔的面罩,露出明眸皓齿的一张脸,沈年才惊讶地认出,这竟然是丁骏。似乎很有默契,他俩穿的都是黑色。 丁骏见他一脸的惊诧,嫣然一笑:"敢坐吗?"沈年回过神来,"敢。" "那就上来。"丁骏拿起另一个头盔给他。沈年把头盔戴上,却忘了把手里的小绵羊公仔给她。 "你要抱着这只羊坐我的车?"丁骏指了指他手里的萌物。 "可爱吗,给你!"沈年把小绵羊给丁骏,语气和他的目光一样温柔。丁骏接过去,见小绵羊着实可爱,抱着它摇了摇,一阵清脆的铃声。 "你再不来,我就要冻僵了。"沈年双手搓了搓。丁骏见他脸颊和鼻尖都红红的,替他扣下面罩,笑道:"不是约好了五点吗,你到太早了。" 又是一阵马达声,摩托车在瞬间开了出去,路上堵车严重,可他们的摩托却能在车流中穿梭,到了车流相对稀少的地方,车很快风驰电掣般行驶。 丁骏的车技之高,令沈年叹为观止,双臂紧紧地圈住她的腰,以克服心中的恐惧感,长这么大,他头一次坐在这样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那种速度感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他又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境下,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抱她,把自己的胸口紧紧贴在她的脊背上,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激烈。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在路边的某栋大厦楼下停住,丁骏从车上下来,拿掉头盔潇洒地甩了甩一头秀发。 这个女孩子真的很特别,沈年抱着小绵羊在一旁看着她,心里感叹着,视线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停好车,把头盔装进车厢。 "干嘛不进去啊,外面这么冷。"丁骏向他走过来。 "我等你呢。"沈年俊朗的脸上眉眼舒展,淡淡地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用他清朗的嗓音说出来,如此悦耳,丁骏心头一软,开玩笑道:"我以为你坐我的车吓得腿哆嗦,已经走不动路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要是开车过来,起码还得堵半小时的车。" 两人走进大厦,沈年有意走在她身后,他喜欢欣赏她的背影,那样曼妙婀娜,恰到好处的细腰、修长的腿,走路时臀部扭动的姿势都是那么妩媚动人。这样的美景,他一生都看不够。 "你那么慢,绵羊太重抱不动了么?"丁骏见他迟迟没跟上来,扭头看他。沈年笑笑,跟上她:"是你太快了。" 电梯里,丁骏告诉沈年,这里有一家主题餐厅,老板是她一个同学,而她在这家餐厅也有股份。 "兰花小馆,这名字很特别。"沈年看着餐厅招牌和那些古色古香的布置,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这种纯中式的风格,比唐人街那些粗制滥造的伪中国风好看不知多少。 包间里的檀木家具线条简洁,细纱宫灯朦胧的微光让室内的光线柔和的恰到好处。两人落座以后,便有身着中式服装的服务生进来倒茶,那一身白衣紫裙素净的打扮,像五四时期的女学生,看起来水灵灵的。 "这里很漂亮。"沈年的视线从墙上的苏绣壁画转到丁骏脸上。一身黑色皮衣、长而柔软的卷发,此刻的她看起来性感得无可救药。 "吃得惯中餐吗?"丁骏把菜单递给沈年。 "吃得惯,我奶奶经常在家里做中国菜。既然是你的地方,你一定知道什么最好吃,你来点菜。"沈年又把菜单还了回去。只要她愿意出来见他,吃什么根本不重要。 丁骏叫来服务生点菜。沈年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杯中清茶,茶香扑鼻,出入口时有些苦涩,回味后却是淡淡的甘甜。 ☆、第18章 迟到的表白 "当初投资这里,也是想有个跟朋友聊天聚会的地方。"丁骏看了看四周,对自己这家餐厅的内置很满意。 "我是你的朋友吗?"沈年清俊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目光深邃。 "你说呢?"丁骏反问。 "你总让我觉得很遥远,就像天上的月亮,我抬起头才能看到你,仰望着你。"沈年看着她,有点出神。"我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至少在我面前,你已经有三个版本了。" 她清甜的笑容,就像一朵在暗夜中含苞待放的黑玫瑰,一片片花瓣慢慢地伸展开,娇慵的神态让人看着心头发软,直想把她采摘下来。 "哪三个?让我帮你数数,清迈那个忧郁小清新的邻家女孩、陈没婚礼和慈善义卖会上的端庄淑女、还有今天骑着黑色哈雷的艳女,是不是?"丁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 "每个版本都让人印象深刻。"沈年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她一点。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每一次出现,都让他心动到不行,不管是社交场合的明艳夺目,还是眼前的妖娆狂野,都像一根藤,牢牢缠绕他身心。 可是,他必须得承认,是她的最初,困住了她。边境那个美丽中带着纤弱的女孩,那张纯真动人的脸,一直停留在他梦里。 而 丁骏似乎也有意跟他交谈,主动告诉他:"小时候老有男生在我家门外徘徊,家里的老保姆每次看到他们都说,生男孩有什么用,才一丁点大就晓得瘪三一样去女孩 家门口站岗,后来给我爸妈知道了,他们再也不让我独自上学放学,都是家里的车接送,我偶尔想溜出去玩,都要想各种主意。" 她能这样畅谈自己,沈年非常高兴,听得饶有有趣,笑道:"想不到你家里人这样严格。" "也 许你不相信,我从一出生起,我妈就为我规划了一整套教育方案,我的家庭教师是高薪聘请的儿童教育专家,从五岁开始,就被训练着怎样走路、怎样笑、怎样跟人 打招呼,才更像个大家闺秀,我每天学钢琴、学美术、学舞蹈超过十个小时。十五岁就被送到英国念罗婷女校,毕业后本想进剑桥学历史,家里人却让我去念商学 院。" 说到这里,丁骏幽幽地叹了口气,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处处听从父母的安排,似乎还从未有过自己做决定的事。 果然一路精英教育,沈年很明白,越是像丁骏这样外表淑女的女人,骨子里的叛逆因子越强烈,就像她喜欢骑着哈雷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一样,那是一种对自由和无拘无束的渴望。 说到这里,沈年不禁有些好奇,"那你是跟谁学的枪法,又是怎么学会骑摩托的呢?这似乎跟你的淑女教育格格不入。" 丁骏道:"枪法是我爸爸偷偷教我的,他虽然不赞成我妈妈对我的教育方案,但也不敢提出反对,在外人面前,他威严气派,但是到了我妈妈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什么都听我妈的。" 沈年笑道:"男人的怕,多半是因为爱。我猜,你骑哈雷飙车的爱好,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养成的。" 丁骏赞许地点点头,"每个人都有一段叛逆期,我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依恋父母的年纪,忽然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很容易产生这种心理,我花了半年时间,才调整好心态。" 长大以后,她也渐渐明白了父母的苦心,出生在这个家里,父母给她提供了丰裕的物质条件,那些高昂的学费,普通家庭望尘莫及,对父母,她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回到了雁京,回到父母膝下,你还是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可是,你在我面前,似乎从不隐藏。"沈年眼蕴深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丁骏。 对他的点评,丁骏深以为然,点头道:"习惯了在人前扮演矜贵,总要有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你跟我那些朋友不同,你不属于这里,所以,我也自由许多。" 她的这句话,让沈年心中一阵失落,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只是徘徊在她的世界之外的人,没有负担,所以也不会有结果。 丁骏见他半天不说话,主动问他:"那些卡片,是你画的吗?"沈年点点头,嘴角微有笑意。 "画得很好。" "小伎俩而已,博你一笑。" 他的目光温柔含情,话语似一股暖流,带着聚拢人心的力量,丁骏略感不安,视线游离,转移话题,"为什么到雁京来工作?记得你说不喜欢这里的雾霾。" 想见你!离开雁京的这些天,思念成狂,精神疲累得几乎奔溃,因此一得到来雁京工作的机会,立刻奔赴。 心里默默的想,可沈年很清楚,此刻说出来并不合适,转而道:"想换个环境。" "那就只能欢迎你了,住久了,也许你会喜欢上这里。"丁骏笑意盈盈,继而话锋一转,"你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沈年帅气地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她,表情里带着点狡猾:"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随手拿起那只绵羊,他笑问:"小绵羊,你说,我要告诉她吗?" "你这个人!把人叫来了,你又不说了。"丁骏不满地娇嗔。 沈年放下小绵羊,很认真地看着她,放低了声音,"如果我要说的事跟程慕泽的死有关,你还有兴趣听吗?" 丁骏听到这话,笑容消失了。以为他那时只是说说,谁能想到他竟然付诸行动,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有一种真相将被揭露的恐慌。 良久,她才用低沉的语气道:"我不是说了,别再跟我提这件事,我不想听。" 沈年见她微微侧着脸,神情里还带着紧张和不安,忙道:"很抱歉,我实在是出于好奇,才去调查了真相。来之前我也是考虑了很久,觉得不把真相告诉你我不能安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对他的死一直内疚,flora,你不用内疚,他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骏生气地打断他,"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执着呢,我根本不想听你说那些。" 沈年并不气馁,反而劝她:"如果一件事明明过去很久,还能带给你伤害,我劝你不妨勇敢面对。" 丁骏的目光跟他对视片刻,紧紧地抿着嘴角没有说话,于是沈年明白,她这是默许了。 把调查经过大致跟丁骏描述了一遍,沈年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尽管他说得有理有据,丁骏还是瞪大了眼睛,难以接受他的话,摇头:"不可能,我不信,你在骗我,一切都是你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面对情绪激动、有些失控的她,沈年的态度依然很沉着。对这次谈话,他是有备而来,如果她真的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就不会连听到程慕泽的名字都这么敏感。 坐到丁骏身边,沈年的手探着她肩膀,"冷静一点,听我说,我的推测并非没有根据,我去走访的那位金森教授也说,跟程慕泽一起遇到雪崩的某个人找他咨询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那个人的病历复印件给你看,我费了很多周折才拿到。" 见丁骏神情倔强地不说话,沈年继续引导她情绪,"你好好回想一下,那半年,你们有在一起吗?你好好想想。" 丁骏缓缓地镇定下来,双手交握,仔细回想着程慕泽自杀前半年他俩的生活。 那时候,他在波士顿,而她在费城,学业紧张,能见面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似乎有那么一两次,她去看他的时候,两人仅仅在见面时亲热了一会,却没有继续缠绵,她以为他是太累了,并没有往别处想。 此时想来,他那时似乎是有些反常,他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但她想捕捉他的目光时,他却回避了她的视线。以往,他俩去看望对方时,总会留宿一晚,但是那半年,似乎总是来去匆匆。 想到他曾独自承受痛苦那么久,最后还选择自杀结束生命,那种钻心的痛就让丁骏不能自持,闭目片刻,眼泪潸然而下。 沈年把她这个表情看在眼里,顿时回想起清迈的那个夜晚,他坐在她c黄边守护,也是这么看着她伤心,明知道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流,却欲罢不能。 沈年道:"我知道我调查出来的真相很残忍,可是,我真的不想看你再为他的死痛苦,你还记得清迈那一晚吗,你在酒吧里喝醉了,在嘟嘟车上跟我说,你一个人很寂寞,为什么他会丢下你一个人……我想,那时候我就开始心疼你了。" 丁骏听到他忽然表白,震惊的睁开眼睛,凝望着他。其实,她又怎会不明白,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为她做任何事。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暧昧,丁骏往后靠了靠,很快恢复了一点理智,抽泣着道:"我很感激……感激你帮我调查出这些,但是……我……" "我不需要你感激,那不是我想要的。flora,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连到雁京工作,也是为你而来,所以我恳求你,好好考虑一下,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你。"沈年终于说出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 多日来辗转反侧、难以成眠,都是为了对她的这份爱恋不能明言,如今既然有次机会,他下定了决心要把他的心情一一诉说。 沈年迷恋地看着眼前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孩,她在他心里整整两年了,再次相遇,爱的浪潮比初遇时更加强烈地拍打他的心门。 既然认定了,那就必须坚持到底,不管人言、不问结果,他要争取一切的可能,来跟她在一起。 他炽热含情的眼神和周身散发的那种热力让丁骏震动不已,良久,她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苦恼的把手cha在头发里,轻抚发胀的脑袋,喃喃道:"你把我的脑袋弄乱了,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想那么多,让我安静一会。" 沈年温柔道:"你可以慢慢想,给我一个答复。" 见她发丝滑落,他情不自禁的替她拢了拢头发,手指轻触她脸际,这个男性化的温柔小动作让丁骏微怔,抬起头看他,"不行的,我做不到。" "你没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你不觉得我们很合拍吗,就像书里形容的那样,一种似曾相识的默契感。我知道我来晚了一步,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雁京找你。" 大概是因为激动之下语速过快,他不标准的国语吐字并不十分清晰,丁骏从来没见过他这般表情,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温暖又和气的,可是现在,他把她的肩膀握得好疼,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让她走的样子。 他的思维是美国式的,喜欢一个女孩就会想去争取,不管代价多大,只要他喜欢,他就觉得值,她不一样,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含泪凝睇,她美丽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用不着任何语言,就能让人迷失在这两簇火焰中,就连轻声叹息,听在他耳朵里也是绕梁三日、回味无穷的*。 就在他的嘴唇擦到她脸颊的时候,她忽然醒悟过来,推开他,怒道:"你别这样,我就快结婚了。" 沈年也生气了:"你在自欺欺人吗,你根本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就要用自己的婚姻为死去的人殉葬,这不是打牌,重新洗牌要付出很大代价,我不知道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中国人,话到嘴边又刹住,改口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懦弱,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你不喜欢我,今天就不会来。" 天,他又这么一针见血。丁骏脸涨红了,被说得哑口无言,是啊,如果不想给他机会,何必出来见他,自己总是这么矛盾和纠结。 可是被看穿了的内心,又是那么软弱无力,她沉默着站起来,无言以对,眼睛里噙着泪水,离开时,她哽咽道:"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别无选择。" 哪怕是相见恨晚,也只能有缘无分,以她目前的处境,不能回头,也没法回头,否则就会变成《圣经》里索多玛城的盐柱,永远被困在死海边,不得脱身。 她是这么无情,沈年心里很难受,闷坐在那里怅然失神。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服务员进来告诉他,餐馆已经打烊,沈年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掏出钱夹准备付钱,服务员道:"丁小姐是我们的股东,她来吃饭免单。" "多少钱?我照付。"沈年心烦意乱地抽出信用卡,啪一下放到桌上。服务员撇了撇嘴,只得把价格告诉他。付了钱之后,沈年离开,没忘记带走他的小绵羊。 ☆、第19章 唯不忘相思 丁骏回到家,走到自己房间里才看到易初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看到丁骏的一身黑色皮衣,易初阳眉头皱紧了,"我不是让你以后别再飙车吗,怎么你总不听啊,摩托车骑那么快多危险。" "这几天工作压力太大,我散散心。"丁骏走到衣橱前,找了件睡衣想换下身上的衣服。转脸看着易初阳,见他也正看着自己,那表情似乎不怎么高兴,她回过头,没再说话。 "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好,谁教你的,都把你带坏了,干什么不好,要当个飞车党。"易初阳还在愤愤不平。 "至少我没去火车站抢包。"丁骏反诘道。 易初阳这才笑起来,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身后,双臂搂住她,手探向她胸口。丁骏心里一沉,胳膊肘支开他。 "怎么了?刚去跟谁约会了,回来了连碰也不让我碰?"易初阳调侃笑道。 他本是无心一句话,丁骏却心虚起来,勉强道:"没有,别瞎说。"易初阳把脸搁在她肩膀上,呢喃道:"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夺走的,如果有人敢对你下手,我就杀了他。" "是吗,那你干嘛不先杀了我?" "舍不得!小骏,哪怕你背叛我,我也舍不得动你一根头发。你说,我这是不是犯贱啊?"易初阳含着笑说。 那个叫沈年的男人,他后来调查过,知道对方已经返回美国,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喜欢丁骏的人太多,那个人条件也没有多出众,只不过长得漂亮点,易初阳相信,凭他那点道行,还不至于打动丁骏的心。 丁骏回过身,低声道:"我有点累,想早点睡。"易初阳听出她言外之意,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没问她什么,抱着她亲了亲也就走了。 书房里,丁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一页页翻看,手指轻触照片中人年轻的脸,他一直活在她心灵深处,从未曾走远。 照 片里的他,笑得多么阳光,属于他俩的那些日子,在她的记忆里永远带着温情的暖色,在异国他乡求学的那些日子里,他们每周通信,他会坐很长时间的车,从另一 个郡的男校来看她,每次都带着她最喜欢吃的栗子蛋糕。寂寞的少年男女,对彼此的爱情是他们青春期唯一的情感寄托。 雪崩后那半年……她如今一点也不敢细细回想,仿佛多回想一点都是残忍的,本以为真相会伴随着他的尸骨长眠于他葬身的山野间,没想到却还是有被揭开的一天。 直到此刻,她也并不恨那个揭露真相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他去世前那段日子的反常,她并非完全没有预感,只是她太爱他,不愿去深究真相,反而让他的心结越来越重,最终酿成悲剧。 假如她能早早开导他,或许他就不会选择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对待生命,这才是她对他的死亡感到内疚的深层次原因。 一整夜,丁骏都在做梦,沈年和程慕泽的脸交替在梦境中出现,他俩好像合成了一个人,一会儿是他,一会儿又不是他,无论丁骏怎么想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却怎么也分辨不出。 惊吓中睁开眼睛,丁骏拧开c黄头的台灯,窗帘紧紧的拉上,室内静谧安详,只有闹钟滴答声宣示着时间流逝。 难道这就是自己内心的*?丁骏被自己可怕的内心潜意识给吓住了,不敢去回想梦里那些凌乱的画面,慕泽已经死了,死了就不可能再复生,不管他的死因是什么,这个结果无法改变,另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他。 一想到沈年,丁骏内心更多一重顾虑,心底那种莫名的情愫让她害怕,理智不断地提醒她,那个男人太危险,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在人前是天使一般的良善,身后有着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洞,足以摧毁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不能让生活脱离正轨,不管是为了谁,丁骏默念着这句话,拉开c黄头柜,拿出里面的浅蓝色盒子,将盒子里那枚钻戒戴在手上,灯光下,钻石发出冷冷的蓝光,大小和她纤细的手指比例恰到好处,因此看起来格外美丽。 就像这钻戒,太小或太大和手指都不相衬,人也如此,必须待在合适自己的地方,一切才会和谐。 公寓里,已经病了两天的沈年本在卧c黄休息,听到客厅里不断传来门铃声,勉强支撑着下c黄去开门。易思琦站在门外。 "听说你病了,我专门让家里的保姆熬了鸡粥给你送过来。"她这么说,沈年没法不让她进门。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沈年眼冒金星、喉咙肿痛,声音也因为发烧而变得嘶哑。易思琦道: "打你的电话你不接,我只好打到你公司,你的助理告诉我,你生病请假了。" "你打电话到我公司?"沈年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 易思琦自来熟地到厨房拿了副碗筷,把保温壶里的鸡粥倒进碗里,笑道:"人家是担心你啊,你看你,病得人都瘦了,快坐下吃鸡粥吧,里面有虾仁、干贝和蘑菇,特别香。" 沈年见她笑意盈盈十分殷勤,倒也不便推辞她的好意。 粥的味道很好,可他依然食不下咽,心里总在想,如果是他想念着的那个人端来,哪怕是明知是毒药,他也会心甘情愿吃下去。 对易思琦,沈年心里虽感动她来探望自己,却也遗憾这份盛情不是他目前最想要的,而他更明白,自己不能表达感激以外的情绪,不然眼前这个女孩很容易产生误会。 易思琦见他睡衣外只披了外套,虽然病怏怏的,但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迷恋地打量他一举一动,视线最终落在他手上用黑绳系着的银制护身符。 "这是什么,护身符吗,花纹好特别。"易思琦探头看看他的手。沈年拉扯衣袖遮住护身符,怕她索要,撒谎道:"是我奶奶给我的。" 易思琦见那护身符花纹好看,又是他贴身戴着的,本想向他索要,但见他十分爱惜,急急忙忙就藏在袖子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倒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心中忽生疑窦。 然而,她并未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反而观察着沈年,见他无精打采的脸上除了病容似乎还有别的情绪,像是失恋了一般,整个人精神状态是疏离的。 "怎么忽然病了?" "重感冒。" "没有别的原因吗?我看你好像除了感冒,心情也不大好。"易思琦很想探询他的心事,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谢谢你来看我,我头疼得要命,不能陪你聊天,不好意思。"沈年匆匆吃完了鸡粥,客气地想请易思琦离开,怕这个女孩子的热情让他难以招架。 "嗯,你好好休息。"易思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倒也没多留,只因她忽然想起来,沈年的这个护身符,丁骏曾经有过一模一样的。 易思琦走了以后,沈年重新躺回c黄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丁骏美丽的身影,有泰国时的记忆,也有雁京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不停转换。 头痛得不能成眠,沈年发短信给丁骏,"我生病了,头痛得睡不着,跟我聊聊好吗?"很久很久,丁骏都没有回,沈年拿着手机一直等,直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她只言片语。 沈年疲倦地把手机丢到一旁,头埋进被子里,那一瞬间,他很想回到美国去,回到亲人身边,在他栖身的这个陌生的城市,他爱着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关心他。 好不容易在天快亮时睡着了,却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沈年困倦地睁开眼看看,已经快九点,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透过猫眼却看到一个穿着工装的人。 "您好,送快递。"门外的人自报身份。 沈年更疑惑了,打开门,快递员把手里的包裹交给他,请他签字。沈年看到快递单上的地址和名字确实是自己的,把包裹签收了。 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盒感冒冲剂和一把菠菜,他忽然醒悟这个包裹是谁寄来的,一阵狂喜之后却又伤心,她到底是心软还是心太硬? 用那把菠菜熬了菜粥,又把感冒冲剂喝下去,沈年一整天魂不守舍,而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易思琦,想了很久很久,她给她哥打电话。 兄妹俩寒暄了几句,易思琦急着切入正题,"哥,骏姐跟你在一起吗?""没有,我在外面。"易初阳此时正跟客户在某个会所消遣。 "那她……你俩四月份就结婚了,你怎么不陪她?"易思琦心里焦躁,可又不知该怎么说。易初阳哧地一声笑:"我总要应酬的吧,哪有时间天天陪她。" "她会跟你结婚的吧?" "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易初阳警觉地反问一句。这个堂妹虽然头脑简单,但经常混迹于各种社交场合,对他们圈子里的消息十分灵通。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啊,怕你们不能顺利结婚,喜欢骏姐的人那么多,我就是担心啊。"易思琦一想到沈年手上那个护身符,心里就膈应不已。 易初阳冷冷一笑,"是不是你看中的男人对丁骏有意思?""唉,不是啦。"易思琦对堂哥一语中的暗暗惊讶。他真是太聪明太聪明了。 "是沈年吗?" 易思琦吓一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哥,你别瞎猜。" 她的态度让易初阳没法不生疑,可他并没有把这种疑惑表达出来,反而问:"你在跟他交往?" "算是吧。"易思琦微微笑着。虽然沈年对她并不热络,但也没排斥她不是吗。 "什么叫算是?没搞定?"易初阳问。 "嗯,还差一点。"易思琦承认。 易初阳脑筋一转,声音肃了肃:"你想得到他吗?" "那个……"易思琦不好意思说得太直接。 "什么这个那个,想不想?"易初阳可没心思纠结小女孩的粉红心思。易思琦这才嗯了一声。 "那就听我安排,我会帮你得偿所愿。"易初阳沉着地说。 ☆、第20章 新来的策划部主管魏倩云表现卓越,寰宇集团的项目顺利中标以后,她在第一时间做好了一份详尽的计划书,丁骏看过之后非常满意,和谢如欢商量,缩短魏倩云的试用期。 魏倩云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也诚心想在公司有所发展,提交的计划书可谓字字珠玑,连丁骏都不得不叹服,此人是堪造之才。 "才一个月就转正,时间太短了吧?"如欢提出异议。 丁骏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肯花这些心思,足以说明她知道寰宇的项目对我们公司的重要性,我付她丰厚薪水,她就得交出我满意的答卷、责无旁贷。" 她们都知道,寰宇这个项目背负了她们全部身家,无论胜败,消息必定不胫而走,招牌打出来了,以后必然门庭若市。 如欢迟疑着,试探地问:"骏姐,外面都传言说,是阮崇灏在寰宇的董事会上力排众议,说服了董事,他们才把新综合体的项目给我们。" 丁骏听出弦外之音,视线从文件上转移向如欢,眼神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寰宇地产是钟家人的,阮崇灏虽然有股份,但最终决定权在钟家人手里,投票的话,他也只有一票,寰宇三十几个董事,他怎么可能一一说服。" "他只要说服钟奕铭就够了。" "聪明!" "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对提升公司形象太重要了。" 丁骏浅笑,心里明白,尽管如欢心里还有疑虑,但至少寰宇这件事让阮崇灏在如欢心里少了几分恶感,她开始正视他,不再戴着有色眼镜。 "坊间传闻往往有失偏颇,不可尽信,你若想真正了解一个人,还是在跟他接触后再下定论也不迟。"丁骏对阮崇灏的印象向来不坏。 同在生意场,知道个中艰辛,对阮崇灏以往那些行为,以及流传在外的吸血鬼名声,丁骏也不想妄加评价。 如欢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对阮崇灏最大的疑问,还是那次导致他残疾的离奇车祸,在当时众说纷纭,却没有人知道真相。 "初阳约我今天去看婚纱,我要先走一步。"没到下班时间,丁骏提前离开办公室。魏倩云刚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走向电梯,心生一计,去找秘书安妮。 "丁总在吗?我有事情要向她汇报。"魏倩云故意扯了个慌。安妮道:"她刚走了,好像要回去试婚纱,丁总四月份结婚。" "好的,谢谢。"魏倩云压下心中翻滚的醋意,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关上门,她就打电话给易初阳,对方没接,于是她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看着吧,我不会轻易让你们顺利结婚的,魏倩云在心里发狠。 随手拿起一份待签的文件,魏倩云打电话给丁骏,"丁总,有一份文件急着找你签,你在公司吗?" 丁骏此时站在大厦楼下,正等着易初阳的车开过来,心想反正也不急着赶时间,便道:"我在楼下大堂,你拿下来给我签。" 易初阳的车开到丁骏身侧,司机下车替丁骏拉开车门,丁骏道:"等一下,我公司里有份文件急着签。" 魏倩云拿着文件下楼,走向丁骏,看到她身后的宾利门开着,调整呼吸,从容的走过去,把文件交到丁骏手里,丁骏签好以后,她拿着文件返回大厦,整个过程,她没有看车里那个人一眼,却已经能感觉到他愤怒的目光追随着自己。 丁骏哪里注意到这些细节,低头上车,易初阳吩咐司机开车,同时,他有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刚才那是谁?什么重要文件,还非得追出来找你签?" 丁骏道:"是我们新招聘的策划主管,叫魏倩云,能力很不错,我跟如欢都很满意。寰宇的项目对我们来说是个大单,我必须扩大团队,才能提升战斗力。" "你整天想着战斗,有没有想想我,你的未婚夫每天都在希望你能好好陪他。"易初阳聪明的岔开话题。丁骏抱歉的笑:"我知道,等我们结婚了,好好去国外度个蜜月。" 两人说笑一阵,易初阳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丁骏哪里会知道,他因为魏倩云的突然出现快气疯了。 易初阳视线落在窗外,淡淡的笑意勾在嘴角,心里却在思索,很显然,魏倩云之前的行为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知道,她已经成功的走到丁骏身边,准备一步步获得她信任,然后在其中兴风作浪,以此来激怒他。 我会让你得逞吗?易初阳在心里自言自语,决定按兵不动。凭他对魏倩云的了解,知道对方此时一定在等他主动找上门,她巴不得看他炸毛,好跟他谈条件,自己若是中了她的计,势必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既然她不自量力,那他就跟她斗一斗好了。易初阳心情复杂地看了未婚妻一眼,嘴角的笑越来越诡异。 丁骏正在看手机微信上朋友圈的留言,有个疯子写了满屏的"我爱你",怕是有几百句之多。 疯子!她暗道一句,关掉了微信。 "看什么那么入神?"易初阳出其不意地把脑袋凑过来。丁骏吓一跳,幸好没被他看到刚才的留言,讪笑:"没什么,和同学聊聊。" 躲避着他的视线,她的眼神游离,这个瞬间的细节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于是他立刻明白,她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怎么可能有幸福可言,易初阳心中对丁骏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魏倩云干等了两天,也没收到易初阳的任何回应,心下不免着急,但是有一点她确信不疑,那天他在车里不可能没看到她,以他以往的个性,绝不会坐视不理。 她不怕他找上门来找她算账,她怕的就是他按兵不动,他可以等,她却耗不起,婚期将近,等他和丁骏结了婚,自己的胜算少了一半。 城市的另一边,沈年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在土耳其餐厅吃烤ròu,一进门,就看到时墨言的女朋友易绫夏跟他招手,在座的除了他俩,还有陈没夫妇和易思琦。 要是知道易思琦也在,他不会来,可来都来了,总不好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退出去。 席间,易思琦忽然提议:"我哥就快结婚了,让我跟绫夏当伴娘,我们还少一个伴郎,沈年,你来当伴郎吧。" 沈年哪里想到她会有这个荒唐的提议,立刻反对,"我才不去,我跟你哥又不熟。" 打死他也不会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人嫁给别人?虽然那天不欢而散,他对丁骏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 爱情跟事业不一样,事业只要投入,只要方向正确,就有得到回报的一天,爱情有时候却是盲目的,然而,无法不爱,丁骏就是他心上的一道魔咒,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他宁愿单身。 "不熟怕什么,你跟我熟就行,况且你又不是没当过伴郎,当伴郎对你来说驾轻就熟。来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易思琦一心想说服沈年,朋友圈里家世良好的帅哥不少,但她独独喜欢沈年。 "我不去,我不喜欢热闹。"沈年再次推辞。 哪知道,时墨言在一旁道:"我看思琦这个提议不错,沈年,你就答应了吧,当伴郎挺好玩的,还能在闹洞房时捉弄新娘。" 沈年诧异的看着他,却见时墨言的表情高深莫测,仿佛在说,你不去就说明你心虚。 "我真的不想去。"沈年实在不愿面对那样的场景,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伴郎虽然也带个郎字,却差得远了。 这时候,陈没的妻子区茜子道:"上回我跟陈没结婚,我们电视台那些未婚的小姑娘都跟我打听你,想要你电话呢。你不是还没女朋友吗,不妨再去当一回伴郎,保准又能迷倒一片。" 眼见大家都在帮腔,易思琦更来劲了,抱着沈年胳膊道:"你就答应了吧,大家都希望你去,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我哥和嫂子都那么漂亮,伴郎也得找个漂亮点的才相称。" 不知道是不是被嫂子这个字眼刺痛了,沈年嗯了一声,赌气般地想,去就去,看你见到我会不会惊掉下巴。 易思琦见沈年答应,高兴道:"那好,答应了就不要反悔。"她想好了,婚礼将会是她和沈年第一次搭伴出场,她要正式把他引见给自己家人。 丁骏和易初阳见面的时候,听说易思琦也会带着男朋友跟他们一起吃饭,很惊讶,"思琦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刚找的吧,我也是才知道,急吼吼非要带给我们看,还说要给我们的婚礼当伴郎,我自然乐得成人之美,猜你也不会不同意,所以安排了今晚见见对方,替她把把关。"易初阳在人前是个最尽职的哥哥。 "好啊,我也想见见,看看思琦眼光如何。"丁骏哪里知道内有乾坤,很愉快的答应。 "她的眼光一向不错,你应该也能看中。"易初阳语带双关的说。 ☆、第21章 雁京的某个高档餐厅里,丁骏和易初阳早到一步,正在等待客人的到来。时墨言和易绫夏很快也到了,几个人一起等易思琦和沈年。 当易思琦带着沈年进来的时候,丁骏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 尽管只那么一瞬,她就恢复如初,细心的时墨言还是发现了什么,内心隐隐不安,他有意看了易初阳一眼,却见他淡定如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客气地和沈年握手寒暄。 和丁骏握手的时候,沈年故意在手上用了点力,握紧她戴着订婚钻戒的左手,确信她手指会感到疼痛,才放开了手。 易初阳和丁骏在主座坐下后,易家两姐妹分坐在他们夫妻左右,时墨言和沈年则坐在她俩身侧,趁着菜还没上,众人闲谈起来。 无意中目光相对,丁骏很快转过脸去,沈年从她目光里看到了愤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转过脸故意跟时墨言交谈,看也不看她。 易思琦很显然对内情毫无所知,和沈年说话时恨不得整个人黏到他身上去,收敛起平日里的娇蛮任性,看起来倒也一派天真烂漫。 "筷子你用的惯吗,用不用给你上副刀叉?" "不用,虽然不经常用筷子,也还用得来。" 易思琦哪里会知道,沈年自从到雁京工作,一日三餐都在练习用筷子,手指早已灵活许多,而他此举不是为入乡随俗,只为有朝一日和伊人共进晚餐时,不至于被对方视为另类。吃中国菜用刀叉,未免不伦不类。 毕竟是年轻单纯的女孩子,自幼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她并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交往过的几个同龄男朋友,更像是玩伴和跟班,对于深沉成熟一点的男人,她缺乏深刻了解。 对易思琦,沈年既不排斥也不迎合,他只是很有礼貌的、忍耐的,保持着与他的年龄和阅历相符合的、对女孩子应该有的风度。可丁骏毕竟心明眼亮,她分得出什么是真默契,什么是装样子。 相比易思琦那种带着刻意的活泼,易绫夏和时墨言这一对很明显要安静许多,话也不曾说过几句,可无论时墨言做什么,绫夏总是依恋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似水柔情;时墨言偶尔宠溺地用手指轻点她下巴,又或者替她拢一拢头发,看起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刺眼。 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不经意间发展出来的情侣关系,那份亲密无间是旁人模仿和艳羡不来的。就像她和程慕泽,当初也是这般小儿女情状,只要碰在一起,眼中便只有对方,再无旁人。 此情此景,难免不触景生情,丁骏视线一转,发觉沈年正在查看她的表情,她的表情略定,与他目光相接,忽然领悟,他是在场的人里唯一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人,然而,他悻悻地转过脸去。 一桌的美食,沈年味同嚼蜡。跟丁骏之间纵有心结,他也斗不过自己的感情,几乎快伪装不下去,几次想夺门而去。 时墨言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走吧,何必勉强。"沈年误以为他话里有话,回道:"没关系,我没不舒服。" 和他们各怀心事不同,易初阳的表情始终是淡而悠远的,维持着一贯的高深莫测,他一言不发,视线默默地扫视众人,暗自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晚餐结束后,众人一同搭电梯下楼。电梯里还有其他客人,他们六人站进来以后,更显拥挤。 几十层的观光电梯缓缓而下,为了让客人更好的欣赏雁京美丽的夜景,电梯里光线很暗,透过玻璃,城市的五光十色尽在脚下。 因为人多,易初阳怕未婚妻被人挤到,细心的把手搭在她腰间,丁骏则垂手而立。看到易思琦亲昵傍着沈年胳膊,不时靠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丁骏强迫自己转过脸去。 右手无意中碰到一个人的手,她本无心,哪知道那只手竟然从容捏住她小指,她吓了一跳,急急要把手缩回去,而他似贪恋那一点温柔,握住她小指不放,她佯作不在意,抬手轻拢发角,终究还是离他而去。 从大厦出来,沈年懒得再敷衍,跟众人告辞之后匆匆而去,甚至没有跟易思琦打招呼。易思琦追上他,"你走那么快干嘛?后面又没有人追你。" 沈年道:"我才想起来,实验室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对不起,你自己开车回去,我坐地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怪人!易思琦在原地顿足不已。 易初阳车上,丁骏道:"送我回家,我不去你那里。""大小姐这是生气了吗?"易初阳慢悠悠道。 "生什么气?"丁骏反问,心里却在暗暗惊诧。 "沈年。"易初阳直言道。 "狗屁,跟他有什么关系。"丁骏一反常态,很不淑女地骂了一句。 "那好,算我小人之心了,我看见他才想起来,他不就是在陈没婚礼上向你献殷勤那个伴郎,鬼才知道他怎么会跟思琦搞在一起。"易初阳也没客气。 "他没向我献殷勤!"丁骏恼怒地辩解。 "那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得罪你。"易初阳把丁骏的手扔回去,原本他一直温柔的攥着她的手。 丁骏自知理亏,这才道:"我不是生气,就是有点累了,你不要多心。""你没生气就好。"易初阳缓和了语气。 丁骏不再出声,视线转向窗外。 易初阳则转向另一边,心里暗自得意,今晚这一切就是让她知道,哪怕她是千金,乱发脾气的时候,他照样可以不买账,他对她,绝不是无条件的宠溺。 回到家里,丁骏看着易初阳的车开出了院子,才着急的打电话给沈年,然而,半天打不通,心急如焚,她索性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沈年下了地铁,走进自己住的小区里,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女人站在他公寓楼下仰头张望,好奇心顿起,等他靠近了,看清楚是丁骏,心脏一阵狂跳。 "大小姐这个时候大驾光临,是要兴师问罪?"沈年压抑着激动,言语中带着挑衅。丁骏瞪他一眼,他和易初阳别的不一样,挖苦她的腔调却是惊人的相似。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到我车上。"丁骏并不跟他无谓置气,上了自己的车,给他留着车门。沈年犹豫片刻,也上了她的车。 "你能不能别出来捣乱?"丁骏劈头盖脸的说。沈年的心瞬间冷了,反问:"怎么,你心虚了?"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心虚什么。沈年,你是成年人了,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易思琦是易初阳的堂妹。"丁骏气坏了。 沈年没有立刻说话,端详着她的脸,揣摩她话里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我跟她又没怎么样,你激动什么。就算我跟她在一起,你又有什么立场阻止我们?"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他在故意激怒她,想看看她这么晚找上门的真实情绪是什么。 丁骏气得涨红了脸,认定他是故意的,"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在我和初阳的婚礼上出现,你存心让我不得安宁是吧?我不得安宁,你就得意了。" "我得意什么,我有什么可得意的?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你觉得我是个智障吗?我是不想让时墨言看出什么,才不得不答应。"沈年道。 "你说什么,时墨言知道什么了?"丁骏大惊失色。 见她花容失色、声音都在颤抖,沈年心头一动,辩解道:"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程慕泽和你的关系,我只听你提过慕泽两个字,无从下手,就去问了他,我没跟他说别的。" "时墨言很聪明的,而且他还是绫夏的男朋友,你怎么……我被你害死了。"丁骏气得呼吸加速。 沈年道:"就算他知道什么,也只会以为我单恋你,对你并没有损失,你不必如临大敌,我们之间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你别再跟易家人来往了好吗,我不想每天精神高度紧张,易初阳心思深沉、敏感多疑,他可不像他堂妹那样粗线条好哄好骗。"丁骏恳求道。 "心思深沉、敏感多疑,这就是你对你未婚夫的评价?flora,你终将害人害己。"沈年心痛地说。 丁骏自知失言,却不愿承认,"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答应我,推掉伴郎的事,你会想到借口的。" 她只想让他离开,离得远远地,停了停,又恶狠狠地补充,"你要是存心搞破坏,我不会放过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年道:"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你!"丁骏气愤。 "我不会让你结成婚的,你等着看吧。"沈年赌咒发誓一般握着拳。丁骏气得捶他,"你到底发什么疯?" 沈年抓着她双手,阻止她再把拳头砸在自己肩上,"这话该我问你,半夜三更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嫉妒易思琦嫉妒得睡不着?" 丁骏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他有了这样的猜测,然而,他的话又尖锐地像锥子一样直刺她心,让她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如他所言,因为嫉妒而失去往日的淡定。 "你不想让我当伴郎,找人换掉我好了,来找我发一阵疯,又是恐吓又是威胁要杀死我,我想问问你,你想干嘛?"沈年中文程度有限,并不明白鱼死网破的真正涵义,以为丁骏是要威胁杀了他。 但是,他说话向来善于抓住重点,虽然个别语句词不达意,依然让对方无力反驳。 丁骏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顺水推舟道:"对,你要是让我结不成婚,我就杀死你。" 沈年松开手,认真地看看她,"你在杀你自己,不是我危言耸听,不幸福的婚姻等于慢性自杀,会让你失去生活的希望,整天疲于应付,却还要苦撑笑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幸福,你太武断。"丁骏反驳。 沈年冷冷道:"如果你们的感情好,你们的婚姻美满,何必怕我会破坏,我有那么大杀伤力吗?还是你早就觉得我是个很大的威胁?" 他的身体渐渐压下来,俊朗的脸靠近她,灼热的眼神敏锐地令她不敢逼视,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更是令她双颊发烫。 丁骏无力回答,和他久久对视。 "人生看似漫长,但紧要关口只有几处,大多数时间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转折,有可能影响你一生。"沈年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进丁骏的心,说出来的话既语重心长又充满哲理。 丁骏依然不说话,却又不能不为之心动。 "迟早有一天,你会奔向我……与其等将来,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沈年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狡狯和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丁骏惊愕,"什么?" "你懂我的意思。"沈年明亮的双目仿若夜空里的朗星。 "我不能。"丁骏颓然道。 "软弱的女人!你还不如易思琦,至少她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沈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既然你觉得她好,你找她去呀。" 丁骏翻了个白眼,却看到沈年原本紧绷的脸上表情轻松许多,挑着嘴角像是在笑,知道自己又被他的话绕住了,很是不甘心。 "你喜欢我!"沈年道。 "妄想症。"丁骏否认。 "你喜欢我!"沈年重复这句话。 "你又抽风了。"丁骏骂他。 "你喜欢我!"沈年依然坚持。 丁骏拍他脑袋,"你脑袋卡住了?怎么尽说些重复的话?复读机一样。"沈年笑起来,手轻抚她脸侧,指尖逗弄她耳垂。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袭丁骏心头,让她无法自拔地陷落。 沈年见她不动,以为她是在鼓励自己的行动,大胆地凑过去在她唇边亲了亲,"去跟易初阳说清楚,你根本不爱他,你这样,对你自己和他都不公平。" "你下车去!"丁骏忽然道,声音颤抖着,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她很明显的意识到,再不让他下车,她的防线就要彻底奔溃。 沈年愣住了,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尽管她一脸的狠蛮,却也有着潜藏的脆弱,于是他想也不想,一把抱紧了她。 "虽然我可能没法让你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到了地球哪一个角落,我都能靠自己的大脑和双手养活你。" "我为什么要靠你养活,你这个疯子!" "是吗,遇到你还可以更疯!" 我的天!丁骏在心里惊呼,可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去反抗,这个怀抱太过温暖、太过诱惑,她哪里招架得住,身体软了下去。 他的感情太强烈,表达也太直接,让她害怕,就像一片茂盛的糙原,她不能落下一点火星,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将他烧成灰烬。 手指缠绕在一起,他们舍不得放开彼此,就那样静静地拥抱着对方,就像在泰国那一晚,无需语言,一切都在心里。 丁骏心里溢满了柔情,这种和一个人心心相印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涌进她心扉,这一刻的感情,因为害怕失去,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终于明了,徘徊在他俩之间这种既强烈又挣扎的复杂情感并非一时的*,而是爱情不断累积的结果,边境车站的那次邂逅,一见钟情的并非只有他,她也喜欢他,不然不会有其后的结伴同行,只是她不愿承认、不愿面对,才让彼此折磨至今。 她贪恋地在心里祈求,就让这个怀抱伴随她久一点吧,不管以后要承受多少风雨,记取此刻永恒的美丽。 一个柔情的长吻过后,沈年一言不发下车而去,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他的心,她都明白,就看她怎么做了,事到如今,无谓的纠缠已无必要,她将面临的,是对未来的选择。 ☆、第22章 易初阳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沈年上了丁骏的车,两人很久都没下车,他的嘴角微微下撇,脸色看起来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气,十分可怕。 魏倩云的小公寓里,打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易初阳,魏倩云欣喜不已。他终于还是来了,她的心思并没有白费。 易初阳走进这个他熟悉的地方,却没有心思感慨,直言道:"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谈个交易。" "你说什么?"魏倩云震惊的看着他。 易初阳大大方方的坐到沙发上,带着点轻蔑地斜视着她:"你千方百计应聘去丁骏的公司,不就是想搞点小动作吗?我主动上门跟你谈,听你谈条件,够给你面子了吧。" 魏倩云压抑住心头的愤怒,缓着语气问:"你想怎样?""帮我盯着她,必要的时候,搞砸一切。"易初阳道。 魏倩云不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你不希望她事业有成?""你不需要明白,照我说的做就行。"易初阳脱掉西装,解开袖扣。 魏倩云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主动坐到他身边,试探的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易初阳嘴角挑着坏笑。 "你未免太自信了。"魏倩云不甘心就此落败。 "你不想要?"易初阳反问,眼睛里欲念闪烁。 "当然想。"魏倩云一把抱住他。 就在几天后,沈年正在实验室里分析一组化验数据,几个自称是hr制药亚洲区总部法务部工作人员的男人闯了进来。 "你们有什么事?"沈年对这几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很是惊讶,看他们个个皆是一脸凝重,想必是身负要务。 为首的一个人告诉沈年,他涉嫌一起泄露公司技术机密的案件,法务部接到美国总部通知,要将他带回美国接受调查。 沈年一头雾水,可他也知道,这些人是奉命而来,不会跟他多透露一个字,克制住心神,问他们,"现在就走吗?" 那人道:"是的,你可以回家取护照和必要的生活用品,机票已经订好了,飞机两个小时后起飞,回纽约,我们只负责送你去总部,其他的一切概不知情。" "我能给我的女朋友打个电话吗?"沈年惦记丁骏,自己这么一走,她联系不上自己,一定会很着急。 "对不起,我们接到总部指令,为防止泄密,除了你的律师,你不能打任何私人电话。"那人冷冷道。 简直把自己当成犯人一样,沈年一阵气愤,却也知道气愤无济于事,只得跟他们一起回家取护照返美。 他这一去,好多天杳无音讯。 自从那次在车里交谈之后,丁骏就没再见过他,打电话给他,却总是打不通,不禁有些担心。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易初阳打来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易初阳的声音很温柔,想来是心情不错。 "好。"丁骏定了定神,心想,也该和他摊牌了,婚礼在即,再不说清楚就来不及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却也不得不承认,沈年虽然是个外来者、是个意外,而且这个意外一度让她很困惑,但他的出现,还是让她感受到不一样的情感。 围在她身边的男人不少,可大多数是为美貌和家世而来,没有一个人像沈年这样,了解她内心的脆弱、怜惜她身不由己的处境。 只有真正爱着她的人,才会观察她一举一动折射出来的真实想法,并且放在心上,沈年最动人之处,莫过于那份真挚的心意。 没有比较她不知道,有了比较才发觉,和沈年相比,易初阳的行为因为太刻意而缺乏诚意,他有一百种花样讨她欢心,甜言蜜语也常常挂在嘴边,却唯独不会探究她真实的内心。 自从沈年再次出现在她生活里,她经常想起他,尤其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算手头有工作在忙,也会在某个瞬间想他,于是她做出了选择。 "你今天忙吗,不忙的话,我们去领证吧,小骏,我们的结婚证还没领。"易初阳提议道。 丁骏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赶忙掩饰,"今天……今天没有时间,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谈。" "哦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思琦去了美国,可能没心情当我们婚礼的伴娘,你再找个合适人选顶上吧。" "去美国?出了什么事?" "沈年出事了,听说很严重,思琦担心他,去他身边陪着了。"易初阳有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丁骏。 "什么?"丁骏惊讶失声。 "你还不知道吗,沈年牵扯进hr制药一桩泄密案,被召回总部接受调查,我听说是他助手举报的,他把公司的技术秘密以高价卖给了hr的竞争对手诺华,一旦指控成立,他这辈子就完了。" 丁骏如遭雷击,震惊得无以复加,手机几乎要从手里滑落,脑海里一片乱糟糟的。 原来他这些天不跟她联系,是这个原因,一阵焦虑,她不相信他会做出出卖公司机密的事,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小骏——你在听吗,下班我去接你。"易初阳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丁骏定住心神,打电话给在美国的朋友,程慕泽当年有个好朋友就在hr制药工作,不知道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然而,朋友那里传来的消息却是残酷的。 "我帮你问了十几个人,大家都不太清楚,我太太的叔叔在警方工作,从他那里倒是得到点消息,听说你那个朋友沈年这回遇到的事情相当麻烦,他在波士顿分公司工作时的女助手因为涉嫌泄密已经被正是提交到司法部门,那个女助手供出了他,说泄密是他指使的,而且——" 听他忽然停住,丁骏心情一阵紧张。 朋友顿了顿,又道:"听说那个女助手跟他还有感情纠葛,在接受警方调查时情绪失控,两次企图自杀,目前事情还在调查,具体进展连我太太的叔叔也不十分清楚,但就目前得到的消息看,沈年凶多吉少。" 还真够复杂的,丁骏叹息一声,向朋友道谢。 可怜的人,为什么会惹上这种麻烦?丁骏忽然想到那个一直围绕着她的可怕预言,心中顿感凄苦无助。 晚上,丁骏坐上了易初阳的车,仍是心不在焉,等她发现他的车正在往易家的方向开,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我们不是去吃饭吗?" "是去吃饭,去我奶奶家,家里人在等你。" "不,我今天不想去你家。"丁骏忙摇头。 "你爷爷奶奶和父母也在。"易初阳甩出杀手锏。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那就当着长辈们的面,一次说清楚。" "易初阳,你!" "小骏,别怪我,我只是想捍卫我的婚姻,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易初阳把丁骏惊慌失措的表情尽收眼底,可还是语气温柔。 在易家老宅,两家长辈言谈正欢,看到易初阳和丁骏进来,视线纷纷投向他们,丁骏看着那一张张慈和亲切的笑脸,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丁兆宁看到孙女,叫她,"丫头,过来坐爷爷身边,你就要嫁人了,爷爷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爷爷向来最疼自己,丁骏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又怎能执拗,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爷爷,把她交给我,您不放心吗?"易初阳一张嘴像抹了蜜,逗得老人开心不已。 易初阳深知,越是像丁家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家庭,长辈越是有一套权威,丁骏再得宠,她也不敢违背,当初,他为了讨得丁家长辈的欢心,可是下足了工夫。 "我这个孙女啊,打小儿是我和她奶奶看着长大的,是我们的心头ròu,总想给她找个好人家,把她交给你,我们都放心。" 丁兆宁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非常看重,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忘年棋友,更因为他当初对孙女的那份热情劲儿。老人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男人肯花那么多心思追一个女孩,如果不是很喜欢,也不可能做到。 丁骏看到爷爷威严中又透着慈爱的目光,看到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改变这个事实。易初阳已经用最世俗、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让她四面楚歌。 可悲的是,她丝毫感觉不到这其中的爱意。 两家人谈起他们的婚事,易初阳父亲不在了,丁兆宁表示,要亲自替孙女当证婚人,老将军离休后轻易不会在公开场合露面,因此他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丁骏表情木然地坐在那里,这一天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叫她应接不暇,偏偏一个远在美国,自己隔了重洋,想关心也关心不了他;眼前这一个,像狱警盯犯人一样死死盯着自己,丁骏想,如果这时候她说不结婚,他会毫不客气地掐死她。 吃过晚饭,易初阳送丁骏回家,路上,他一个电话打了很久,丁骏起先没留意,听着听着才知道他是在和易思琦谈起沈年。 见丁骏看着自己,易初阳很快结束谈话,挂断了电话,告诉丁骏,"思琦告诉我,她已经替沈年找了全美最好的经济案律师,帮他洗脱嫌疑,我父亲在纽约也有几个老朋友,我已经拜托他们出面帮忙,沈年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会有人替他调查澄清。"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丁骏疑窦顿生。 易初阳握住她手,"因为我妹妹爱他,而我最爱的未婚妻也关心他,这理由够吗?"丁骏本就心神不宁,在他目光地注视下,更加局促不安了。 "我不希望他的事影响到你的情绪,继而影响我们的婚礼,小骏,相信我,眼下你只要关心我们的婚礼就行,别的事都交给我处理,我会尽一切所能去帮他,不用多久,沈年一定能平安回来。"易初阳胸有成竹地说。 丁骏额头汗涔涔,心里苦涩不已。 如今势成骑虎,只要她一摇头,易初阳恼羞成怒,绝不会叫沈年好过,他这回愿意出面、利用易家的财势和人脉帮沈年,绝不是因为关心沈年这个人,而是想以此来牵制她。 反观她自己,爷爷早已离休、父亲在军中任要职,一举一动引人注目,根本不可能为素昧平生的沈年去出力,就算她豁出去求,家里人知道她为了沈年要跟易家悔婚,也是绝不会允许的。 面对现实,如果她坚持不妥协,难道忍心毁了沈年的前途? 易初阳察言观色,见丁骏不说话,眼中却含着泪水,很显然是自己的话戳中她心窝,她既舍不得美国那小子,又不忍心他受连累,所以进退两难。 强忍住心头怒火,易初阳放低声音循循善诱,"小骏,我知道我们恋爱一年多,彼此已经不再有新鲜感,可你我这样的人,需要的婚姻不是靠激情和新鲜感来维持,外面的世界或许能给你一时的刺激,却不一定能给你安定。" 丁骏低着头,所有的情绪都梗在心头,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太低估一个男人的嫉妒心和破坏力,以至于造成这种局面。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婚礼在即,如果你要反悔,把我的感情置于何地?我一直爱你、尊重你的一切决定,而你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也想想我的感受,想想两家的父母和长辈,是否受得了这个刺激,你真的要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陷自己与不义吗?" 易初阳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软硬兼施让丁骏苦不堪言。丁骏知道,自己输了,易初阳太善于利用形势抓她的弱点,让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败下阵来。 此情此景,欲哭无泪。 ☆、第23章 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调查,沈年洗清了全部嫌疑,在恢复职位的第二天,他就匆匆赶回雁京,想找丁骏解释自己消失一个月的原因。 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丁骏即将结婚的消息。 当易思琦故意把这件事告诉沈年的时候,沈年立刻就呆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隔了很久,他才烦躁无比地打电话给丁骏。 丁骏听到他的声音,惊了一惊,"你回来了?" "昨晚到的,能见你吗?"沈年这时候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丁骏见面,向她问个明白,为什么她会变卦。 "你平安就好……我的婚礼就在后天,欢迎你来观礼。"丁骏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仿佛古井水。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几分凄厉,像是要发了狂一般,英俊的五官都有了点狰狞之感。 "你不是让我选择吗,这就是我的选择。" 沈年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你这个骗子!我错看你了,你从来就没爱过我。"沈年摔掉了手机。 在美国那些天,无论受到公司和警方怎样苛刻到不近人情的调查,他也始终没有退缩过,始终保持着冷静沉着的心理状态,为自己据理力争,只因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这件事会得到公正的裁定。 而他会有这样的勇气,也是因为内心充满了爱的期待,他相信,遥远的地方有一颗心正在牵挂着他。他离开的这些天,就当是给她一段时间考虑他俩的关系。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一个月的时间虽不算长,但足以改变一切,他在她的世界,总是晚来一步。 婚礼如期举行,丁骏一身洁白的婚纱,宛若幽谷百合,和英俊潇洒、衣冠楚楚的易初阳相得益彰。在场的宾客无不啧啧称赞,夸丁骏是公主命,未嫁前父母爱如掌上明珠,如今到了丈夫怀抱里,也是备受宠爱。 酒店外糙坪上的婚礼仪式结束后,离婚宴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丁骏在伴娘的陪同下去酒店的休息室换装。她还有一套晚礼服、一套中式礼服要在婚宴上穿。 谢如欢走进休息室,向丁骏递了个眼色,丁骏会意,向易家姐妹道:"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先去隔壁房间休息。" 她们走了以后,如欢才道:"一个叫沈年的人在楼下找到我,说他想见你,骏姐,你认识他?" 丁骏吃惊,之前的婚礼仪式上似乎并未见他,以为他不会来,怎么这时候又出现,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摇头,"我不见他。" 如欢道:"我去跟他说。"丁骏想了想,嘱咐她:"你帮我看着他一点,别让他喝多了。" 如欢瞬间明白了,沈年就是那个送铃兰的人,于是她道:"好的,我会留意,他要是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谢谢。" 丁骏最喜欢的就是如欢对她的信任,不管她让如欢做什么,如欢从来不问原因,只会照办,只因如欢知道,她做什么都不会没有理由。 婚宴很热闹,沈年喝了很多酒,到后来他脚下都要打漂儿了。他只要看到人艳如花的丁骏被易初阳搂在怀里,跟他一桌一桌的敬酒,心里就难过得不行。 一对新人过来敬酒,一桌的宾客都站了起来。 丁骏见沈年凝视着自己,那种忧伤的目光,似乎下一刻就能流下泪来,心中剧痛,却也不能有所表示,淡淡地跟他微笑。 端着酒杯走到丁骏面前,沈年道:"我能跟你喝一杯吗?"丁骏见他脸色潮红,显然是喝了不少,点了点头,和他碰了碰杯,喝掉了杯中酒。 "为什么……"沈年忍不住问。 "不为什么!"丁骏冷冷地打断,在他的注视下,挽着易初阳胳膊离去。泪水浸湿眼眶,她别过脸强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 如欢站在一旁,见沈年还要喝,悄悄拉住他:"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不少,再喝就要醉了。""没关系,我没醉,别管我。"沈年醉醺醺地看着如欢,脑袋里开始有点混沌。 如欢拉住他,"真的别再喝了,国内的白酒很烈,你再喝非得喝吐了不可。""我没事,没事的。" 眼见劝不住他,如欢只得使出杀手锏,"骏姐说,让你别喝那么多。傻瓜,你喝多了出丑,她心里不好受。"沈年愣住了,混沌的脑袋有了一点点清醒。 "晚上他们还要闹洞房,我先送你回去吧,我会跟他们说,你喝不惯白酒,已经醉了。"如欢机敏的拉着沈年离开。 易思琦看到这一幕,误以为如欢对沈年有意思,想去阻止却又被易绫夏拉住去替丁骏挡酒,愤恨地顿足。 得知他遇上麻烦,她第一时间赶到美国,为他找律师、为他四处奔走,然而,他洗脱嫌疑以后,除了感激之外,对她还是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表示。 把沈年拉上自己的车,如欢让他坐在后座,自己则坐上驾驶座,问清了他公寓的地址,把车开了出去。 沈年靠近她,带着醉意道:"你知道吗……我喜欢她很久了,她也喜欢我,可她还要嫁给别人,她不等我……她从来都不愿等我。" "我知道,你坐好了,不然你会吐得到处都是。"如欢稳住方向盘,把车速放慢。 "你知道……连你也知道,她却不知道,我很难过……"沈年嘟囔着,视线和意识一样模模糊糊。 "你难过有什么用,谁让你不早点出现,相逢恨晚,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又何必苦苦纠缠。骏姐和易初阳的婚事是两家父母一起定下的,她不可能为了你悔婚,就算她想,易初阳也不会同意。"如欢道。 "可她应该等我……为什么她不等,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回美国没有通知她,她生气了才会嫁给别人?她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回美国……"沈年颠三倒四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如欢不明白他说些什么,却也猜到他和丁骏之间必有隐情,劝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等你,我只知道,易初阳请丁爷爷当主婚人,又在两家长辈面前发誓照顾骏姐一辈子,在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总是等她已经做了决定再出现,有什么资格怪她不选你?" 沈年隐隐约约听到她的话,捂着发胀的脑袋,痛苦地低吟着。 车在红灯前停下,沈年不留神撞到车座上,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稀里哗啦全吐了出来。如欢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他什么。 把他送到家以后,如欢扶着他躺在c黄上,又倒了杯水给他灌下去。 看到他蜷缩着背躺在那里,如欢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背影也是有表情的,他满怀的苦楚都躲藏在这个孤单的背影之中。 悄悄地离开,如欢上车后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丁骏。 "他的情绪还好吗?"丁骏最担心沈年情绪失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我车上吐了,说了好些醉话,我把他送回家,看着他躺下,听他一直叫你的名字,看起来很伤心。"如欢回想起沈年缩着背躺在c黄上的样子,心里不无动容。 "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伤心只是一时。"丁骏自言自语地说。如欢琢磨着她话里的深意,知道她有她的无奈,没有再说什么。 放眼大厅,眼看着婚宴也快结束,丁骏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慢慢走向门口。 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婚宴的喧闹声渐渐在耳畔消失,心底那个苍凉的伤口一点点扩散,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仿佛怕自己一个踉跄就会跌倒,空乏的身心和热闹的场景形成强烈的对比,使她难过掉泪。 身后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无心理会,也不想去听个真切,继续往前行,泪眼更模糊…… 新婚之夜,易初阳因为忙累了一天,婚宴上又喝多了酒,倒在c黄上呼呼大睡,并没有履行丈夫的义务。丁骏在他身边照顾他一晚上,给他脱掉衣服擦洗,拿水给他漱口,让他睡得安安稳稳。 折腾了大半夜,丁骏才得以睡到被窝里,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出现婚宴上沈年看着她时的眼神,让她不能安睡,她默默的摘掉婚戒放到c黄头的首饰盒里,转过身去,脸对着早已熟睡的丈夫,哪怕他喷着酒气的呼吸并不好闻,她也得适应他。 不知道睡了多久,丁骏被冻醒了,打开台灯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盖,再一看,被子全被身边那个男人卷走了,气愤地想猛踢他一脚,却又忍住了。 默默地从壁橱里又拿了一c黄被子,丁骏把被子盖在身上,转脸向另一边睡去。 他俩安睡的时候,喝醉了在自己公寓里倒头大睡的沈年却醒了过来,脑子里先是一阵晕眩,紧接着意识恢复了不少,他四处看看,才确信自己是在家里,怎么回的家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从c黄上坐了起来,他无精打采的弯着腰,脑袋低垂,心情沮丧地连洗澡的精神都没有,脱掉身上的西服扔在地上,他又仰面躺在c黄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上帝,什么时候你才能把flora还给我? 沈年的脑海里盘旋着这句话,始终挥之不去。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折磨他的爱情,美国女孩爱恨分明,情感表达简单直接,哪会像中国女孩这样纠结,喜欢不说喜欢,爱也不说爱。 辗转反侧,酒精的刺激让他脑袋剧痛,可是失去所爱的那种心痛又仿佛抽掉了他全身力气,让他除了蜷缩在c黄上,没有一点余力。 费力的抬起胳膊,就着台灯的微光,沈年看了看手表,已经后半夜了,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那对新婚夫妇,他们在做什么呢?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像金刚那样用蛮力敲碎某个窗户,带走他的新娘。 拿起手机,他点开那时在湄公河和清迈拍的照片,时隔两年多,一直没舍得删,照片里的她像个天使一样清纯甜美,多少个夜晚,这些照片伴着他入眠。 谁让你不早点出现?相逢恨晚,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欢的话像个咒语一样令沈年深陷其中,然而,再多的懊悔也换不来现实的改变。有些人注定错过,不是在此时,就是在彼时,沈年如今信了奶奶常念叨的那句话,一切都是缘分。 奶奶是个地道的中国南方女人,勤劳又贤惠,年轻时跟着爷爷下南洋做生意、辗转到美国定居,夫妻俩白手起家起早贪黑,吃了许多苦,才在美国站稳了脚跟,含辛茹苦把四个子女抚养成人,用自己一生的辛劳提供给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他们受最好的教育。 奶奶又是个慈悲的女人,无论自己是贫穷还是富有,都不忘记救济比自己更穷困潦倒的人,在沈年的印象里,奶奶始终是优雅从容的,哪怕是二伯父做生意失败债主登门,她也没有慌了手脚,默默的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帮助儿子渡过难关、东山再起。 老人家的心态尚且如此平和,自己不过遭遇了感情上的小挫折就搞得狼狈不堪,是不是太给奶奶丢脸了?沈年恨自己深陷情网不能自拔,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很久。 ☆、第24章 新婚的生活并没有电影里那么如胶似漆的甜蜜,却也并非平淡。只要隐藏起各自的真面目,易初阳和丁骏一贯相处得来,有时候他们也会想,自己并不是不喜欢对方,只是这种喜欢被太多婚姻以外的东西给冲淡了,让他们只能面对这样的生活。 这天下午,丁骏正跟如欢讨论相关事项,秘书安妮进来告诉她们,物业公司请了供电部门的人来检修大厦通电线路,大厦从傍晚五点钟开始停电,一直要到次日凌晨才能恢复供电。 丁骏点点头,向如欢道:"我有点事要先走,你回去把我们今天的讨论事项整理一下,明天给我。"如欢答应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如欢整理好手头的工作,提前下班,等她走出了大厦,回头看去,每天在这个时候都还是灯火通明的大厦此刻一片黑暗,像是只巨大的怪兽,默默蹲在蓝黑色天空下。 时间还早,如欢没有去停车场,而是走进地下通道,准备去路对面的商场逛逛,自从接手寰宇集团的项目,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商场了,停电提早下班正好给了她机会。 走进了地下通道的人群里,如欢忽然想起一份资料忘记拿了,而第二天早上恰恰要在项目例会上讨论相关企划案,赶忙返回公司。 刚走到大厦楼下,如欢迎面遇上沈年。自从那次在丁骏婚礼上送他回家,这么久,他们没再见过面,但是她对他印象深刻。 "你怎么来了?"如欢很好奇。沈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遥望着大厦,"写字楼停电了吗?" "是停电了,不好意思,我有份资料要拿。"如欢也不等他说话,匆匆跑进大厦。 大厦里早已一片漆黑,好在公司所在的十五楼不算高,走楼梯也不会很吃力,如欢跟物业公司的人借了一把高光手电,从安全通道上楼。 从通道出来,她打着手电往办公室的方向走,黑黑的楼道里空无一人,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毛骨悚之感,可是为了工作,又不得不强忍着害怕。 到办公室里很快找到了那份资料,如欢把它装进公文包里,锁了门出来,抬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走廊上人影一闪。 "谁在那里?"如欢强自镇定,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似乎那个黑影只是她的幻觉,她有点害怕,忐忑不安地向黑影的方向靠近,走到尽头,却没有发现什么。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如欢疑惑着,心里却有个声音笃定地说,绝不是眼花,刚才肯定有个人在走廊上经过,只不过动作太快,她还没分清那人是男是女,对方就已经不见了。 电梯不能用,那人只能走安全通道,不知道为什么,如欢总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打电话给大厦物业的保安,让他们在安全通道门口守着,看看是谁潜进了大厦。 等如欢从大厦里出来,找到保安,保安却告诉她,除了她以外,没看到任何人进出,在大厦里工作的其他公司的人早就走光了,他们上下都检查过。 那会是谁呢?保安的话让如欢疑惑不已。 会不会是商业间谍? 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可能,尤其是他们这样靠创意生存的公关公司,自从他们接了寰宇集团的项目,在业内名动一时,为防止公司机密外露,行政部早就下令,所有不用的文件全部要过碎纸机。 可恨的是,因为停电,大厦所有监控设备都停止运行了,想调出监控录像看看都没有可能,如欢懊恼地离开大厦。 哪知道,她走出大厦的时候看到沈年还站在那里。 沈年看到如欢,迎上来道:"你让保安守着楼梯口,是要找谁?"如欢略诧异:"你都看见了?" 沈年道:"大厦里黑洞洞的,我见你上去那么久都没下来,怕你不安全,去问了保安。" 如欢这才道:"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上有个人影,但等我追上去,人影不见了,我打电话给保安,让他们守住通道入口,看看那是什么人,结果保安说没看到有人下来。" 沈年道:"甲级写字楼,几十家公司、两三千人常年在楼里办公,用于紧急疏散安全通道至少有四五个,保安怎么可能每个通道口都守着。" 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欢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你看见那个人了?" 沈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见那人慌慌张张从大厦出来,看背影像是个女人。"说话间,他点开手机里的某张照片给她看。 "天太黑了,没等我看清楚,她就穿过绿化带跑进了地下通道,我只照到这个背影。你看看,能认出她吗?" 如欢摇头,"认不出,这个背影太模糊了,而且还戴着风衣的帽子,看起来像是伪装过的,这样的人大街上到处都是。" "可惜她一闪而过,我来不及追,不然应该能拍得更清楚一点。"沈年颇有些遗憾。 如欢心里想,他不过是听保安说了她让人守住安全通道口,就想到她是要找人,还拍下照片,这敏捷的思维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难怪丁骏也对他另眼相看。 "谢谢,你已经很明察秋毫了。"如欢道,停了停又问:"你来找骏姐吗?她今天提前下班,早就走了。" 沈年怅然摇摇头,语气低沉,"我不找她,只是刚好路过你们公司楼下,见楼里都是黑的,看看而已。" "那就一起走走吧。"如欢主动提议。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并不了解这个叫沈年的男人,却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大概是因为丁骏的关系,她心里对他很有好感。 两人并肩而行,路过一栋栋大厦,雁京美丽的夜晚,一轮圆月高悬天边,霓虹闪烁处,繁华中又带着萧瑟。 "她最近好吗?"沈年还是忍不住要问起丁骏。 如欢知道他心意,告诉他,"还好,就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就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她从不让自己松懈。" "她的步伐太快了,一般人跟不上她。"沈年轻叹着。 如欢淡然地看着远方,"拼命往前,才能让自己不再回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奈的地方,骏姐也不例外。" 沈年思索着她这句话,沉吟道:"你似乎很了解她,跟她认识很多年了吗?" "是的,认识十几年了,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听到这话,沈年看了看如欢,而如欢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餐厅,"那家的东西好吃,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应该我请你才对,你上回送我回家,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当面谢你。"沈年由衷地说。大概因为她是丁骏身边亲近的人,他对她也有一种亲切感。 餐馆里,如欢点餐,要了一笼生煎包。 很快,包子端上来,如欢叫沈年尝尝,"里面有汤,当心烫。" 可惜她的话说晚了,沈年的舌头还是被生煎包里的汤烫了一下,然而,不影响他品尝美味。 馅是鲜美可口的虾仁和鸡ròu,放在热油里翻滚一圈,再上铁板煎熟,热滚滚、油汪汪,咬一口热烫鲜香的汤汁满口。 "竟有这样好吃的包子,我此生第一次吃到,唐人街那些简直不值一提。" "生煎包,上海人叫生煎馒头。" "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美籍华裔,到这里来工作。" "你会在雁京工作多久?" "两年。" 如欢点了点头,原来,他只是个过客。 "我在骏姐的办公桌上看过你送的铃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如欢道。 "是吗?"沈年很惊讶,嘴里含着一口食物,顾及吃相他本不该开口,可如欢的话令他非开口不可。 如欢见他那略带憨态的表情,心里觉得他十分可爱,替他斟一杯浓香的茉莉香片,轻轻放到他面前,反问:"你不知道?" 沈年摇头,"我不知道。我送她铃兰是因为铃兰的花语——幸福再来,而且,我觉得她跟铃兰很像。" 喝一口如欢斟来的茶,沈年不禁赞叹,真是包子美味茶也幽香,自己到雁京这么久,每日只忙工作、闲时相思满怀,竟忘了人生也可如此享受。 如欢看着他,面容清俊、眉宇间虽有淡淡的惆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是慡朗的,这让她很欣慰,她不愿见他颓废的样子,她相信,丁骏也不愿。 "你的想法倒是跟其他人不同,他们都觉得她像牡丹,花中之王。" "牡丹什么样?我没见过,美国没有牡丹。"沈年茫然。 如欢只笑笑,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事情已然无法改变,你为什么不开始新生活?"沈年见她关心自己,心头一阵暖意,只是笑容依然苦涩,轻声道:"世上哪得第二个她。" 如欢叹息一声,他的话自有道理,如果明知道心里的那个人无可替代,又何必上天入地,寻寻觅觅枉费心力。 想到此处,她心里浮现起一个人的影子,又淡淡地隐去。 "她和那个……生活得还好吗?"沈年见她沉思,试探地问。 话题转来转去,还是离不开她,如欢见他眼神恍若恋爱中的少年,带着几分羞怯打听心上人的讯息,知他心意,思忖片刻,"我也不清楚,她很少跟我提起易初阳。" "很少提?你跟她不是情同姐妹吗?"沈年心里暗想,又不是什么秘密,何至于跟自己的姐妹都不提。 如欢见他一脸关切,道:"骏姐很少跟别人说她的私事,就像你,她从来没跟我提过,她习惯了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痛苦也好幸福也好,不会对任何人说,包括我。" 我微不足道,她自然不会提到我……沈年一阵心酸。 从如欢的话里不难看出,程慕泽的死对丁骏是多么深的刺激。大概,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只有程慕泽一个人,自己和易初阳,都不曾在她内心留下痕迹。 "是程慕泽死了以后才这样的吧,flora心里想什么,除非她自己说,别人很难猜测。"后半句,他几乎是自言自语。 如欢倒很诧异,"你也知道程慕泽?"自从程慕泽死去,丁骏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他。 "我知道。" "你真的很特别。"如欢忽然道。沈年皱眉,愿闻其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叫她flora,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了,你知道这个英文名是谁给她起的吗?"如欢问。 沈年不解,"难道不是一出生就有的?""当然不是,中国人很少有一出生就起个英文名的,骏姐也是初中才用这个英文名。" "我明白了。"沈年淡淡说了一句,掩饰着内心的狂潮。 假如真像如欢所说,这个英文名她自程慕泽死后就不再用,那么他们萍水相逢的时候,她会告诉他这个名字,说明什么呢?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欢见他此种表情,轻叹。 这个世界上,一百分的女人不见得能碰到一百分的男人,就算碰到了,也未必能长相厮守,这就是现实。 他胃口很好,整笼包子吃去一大半,如欢见他喜欢,又叫来一客虾饺,不为别的,只为他令她又对人生多一分新的认知。 看着如欢,沈年忽道:"可否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如欢不作声,在便签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他,见他郑重的放进口袋里,心中动容,难道他打算一直这样? ☆、第25章 寰宇集团新综合体的开业日期越来越近,各项前期宣传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丁骏亲自和寰宇高层敲定了七位当红明星作为开业七天主题日的嘉宾,明星们获得了丰厚的报酬,也都尽责的配合宣传活动的彩排和主办方的各种安排。 主题日最后一天的压轴活动是邀请当红影星谢林和寰宇集团总经理钟奕铭共同为综合体的开业剪彩,剪彩过后,举办一场由谢林代言的某大牌奢侈品冠名赞助的粉丝见面会,为此,丁骏和如欢、魏倩云早早就来到现场,监督各项工作的进展。 室外的剪彩主席台搭建的非常漂亮,应对外场的观众不成问题,但因为谢林的粉丝太多,为了控制人数,他们在内场的粉丝见面会只安排了三百人的坐位。 看着一排排整齐的椅子,丁骏最后一次联系负责现场安全的保安经理,跟他核对人数。 "丁总,您放心,我们对大厦进行了全方位监控,室外活动结束后,室内的粉丝见面会,绝不会放进来没有邀请函的人。"保安经理信誓旦旦的说。 丁骏点了点头,又去问下一环节的负责人。 综合体门前广场的活动进展得很顺利,在主持人的带动下,现场的互动很精彩,谢林到场以后,剪彩活动正式开始。 然而,就当谢林和钟奕铭走到主席台中央,拿起剪刀准备剪彩的时候,头顶上的礼宾花球炸开,本该落下的彩条彩花和亮片,变成了黄色油漆,将钟奕铭和谢林两人从头到脚染成了黄色,好像两个香蕉人。 现场观众顿时哄笑起来,连谢林的粉丝们也不例外,并不为自己偶像可怜的遭遇感到愤慨,反而笑成一片。 出了这样的意外,丁骏和如欢急坏了,赶紧派人过去把钟奕铭和谢林带离现场。谢林还好,毕竟是个见过场面的专业艺人,一身黄油漆的钟奕铭简直要气炸了。 后 台,钟奕铭把丁骏狠狠数落了一通,丁骏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奕铭,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但我会及时弥补,寰宇的一切损失由我赔偿。你和谢先生先去 洗洗。谢先生,请你帮帮忙,刚才的事纯属意外,还请你体谅现场情况多变,配合我们下半场的粉丝见面会,你的出场费翻倍。" 谢林倒是个很好说话的艺人,虽然像个黄香蕉,他也不忘调侃,"没关系,我理解,就当我今天演了一回小黄人,但是我这头发,估计一时半会洗不干净了。" 由于这件意外,粉丝见面会被整整推迟了一个多小时。然而,令丁骏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只放进来三百人的会场一下子涌进来一千多人。 眼看着人流还不断往里进,丁骏果断的让保安关门清场。 "怎么回事,不是三百人吗,这些人是干嘛的?"丁骏抓住保安经理问。 保安经理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宣传彩页的问题,上面的见面会人数被改成了两千人。" "什么?怎么能这样?"丁骏气坏了。 保安经理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丁总,我们是按三百人部署的人力,两千人不是现有保安力量能维持的,我已经想办法从总公司抽调人手过来,我会尽力的。" 不用多想,丁骏也知道这其中必有古怪,跟保安经理商量,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派人增援现场的安保工作,确保不发生事故。 在 保安公司的配合下,现场的粉丝数被控制在一千人左右,无数没有机会进场的粉丝围在大厦楼下,向主办方讨要说法,他们中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就是为了 参加谢林的见面会,能有个和偶像互动的机会,主办方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他们无法进场,却不给他们任何说法,让他们非常愤怒。 好在谢林是个讲义气的人,为了稳住局面,代替主办方诚恳的出场道歉和鞠躬平息了粉丝们的愤怒,也缓解了主办方的压力,大批拥堵在门口的粉丝渐渐退去。 丁骏坐在角落里,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烦恼无比,她很明白,现场那么多媒体和记者在,剪彩被泼油漆和见面会场面失控的事很快就会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就算她想找关系疏通媒体,围观群众的嘴却是堵不住的,很多人拍了照片,她都看到了。 面对她的,将是巨额赔偿和公司形象的毁坏,为了这个项目,她这段时间倾尽心血,动用一切人脉,就是为了确保各项工作能够顺利进行,哪知道一个小小的花球和宣传彩页就让她功亏一篑。 必须查清楚责任人,不管是谁,出了这样的纰漏一律开除,丁骏打电话给如欢,让她通知公司全体员工紧急开会。 在会上,丁骏先是一番自我检讨,紧接着向众人宣布,任何人不得私下接受媒体的任何访问,如果有人问起这件事,一律以不知情来回复。 下午,丁骏亲赴寰宇集团总部,向董事长钟孝礼赔礼道歉。钟孝礼身为长辈,自然不会对丁骏多加指责,客套几句也就没再多说,于是丁骏又去找钟奕铭。 钟奕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丁骏亲自登门道歉,他也不能不给她面子,不管怎么说,两家是世交,他和丁骏的堂弟丁骁又是铁哥们儿,这件事丁骏纵然有错,他也不能太为难她。 "我已经跟薄荷说过了,媒体那边她会应对,我们寰宇不会对媒体放出任何不利消息。"钟奕铭道。 "奕铭,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工作的疏忽,给你们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一定会赔偿的。"丁骏恳切的说。 钟奕铭道:"赔偿就不必了,反过来想,泼油漆的事件在媒体上炒作几天,说不定也能起到宣传效应,但是你的确应该好好整肃一下你的团队是真的,这样不专业的突发事件,对你们公司影响会很恶劣。" 丁骏点了点头,尽管心情很沉重,钟家人的态度却也让她感动,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她搞砸了事情,他们也并没有过多责难她,因此她要面对的,就是公司的内部问题和未来的发展。 回到公司里,丁骏立刻和如欢一起把负责寰宇这个项目的几个责任人召集在一起调查这件事,宣传彩页从设计模板到印刷厂下单,全套流程的负责人一一汇报。 从众人交代来看,从设计样稿的审核到印刷厂出成品,全程参与的只有如欢一人,是她亲自敲定了宣传彩页的设计板式,印刷厂的样品也是她由她过目审查。 大家都看着如欢,如欢道:"印刷厂的彩页样品我办公室里现在还有一叠,每个字我都仔细看过,没有问题。" 魏倩云道:"拿到现场分发的彩页你有拆包抽查过吗?"如欢摇了摇头,见在场的众人表情各异,又去看看丁骏,只见她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丁骏道:"谢林的经纪人是谁联系的,粉丝见面会是谁具体负责?" 没有人说话,除了如欢。 "是我,我跟谢林经纪人联系之后,又接触了他的粉丝后援会负责人,为了避免场面失控,最终把人数定在三百,我们发出去的见面会邀请函也是不多不少三百份。" 丁骏又问:"那么谢林的粉丝后援会相关负责人有没有把这次见面的人数在他们的官网公布呢? 如果公布了,为什么没有拿到邀请函的粉丝会围在现场不走,没有邀请函不得入内,这是一般明星粉丝团都会遵守的规则。" 魏 倩云道:"事情发生过后,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早在几天前就有个人在谢林的官方网站发帖,声称是寰宇内部人士,有可靠的内部消息,粉丝见面会人数由三百人 扩大至两千人,从那个人的语气和对活动的了解程度看,像是我们内部的人。我打电话跟官网负责人联系了,他们说也注意到了那个帖子,但是那人是发在灌水区, 发完贴就下线,跟帖也没有几个,以为是恶作剧,他们就没有重视。" 她的发言引起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丁骏示意众人安静,吩咐秘书安妮:"你去跟谢林官网的人联系一下,请他们配合调查那个发帖人的ip地址,一定要将内奸挖出来。"安妮退了出去。 顿了顿,她又道:"剪彩现场的礼宾花球是谁负责的?" "是我。"魏倩云道,"我怕现场安装工人不认真,花球会有问题,和小敏一起监督他们安装。" 那个叫小敏的助理赶紧附和:"是啊,丁总,我和魏部长一起看着工人把花球抬出来,并且安装好,我们根本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油漆。" "负责制作花球和现场布置的礼仪公司事后联系过吗?"丁骏问。 小 敏点了点头,"事情一出魏部长就立刻让我联系了那家公司,他们说……说是收到一个电子邮件,里面交代,让他们把花球里装上油漆,他们当时也觉得奇怪,但是 发电邮的那个人解释说,是为了制造轰动效应、吸引关注度,故意要安排点意外,还说是跟寰宇方面和谢林商量好了的, 所以他们才没怀疑。" "那你有没有跟对方查证,那个发电邮的人是谁?"丁骏追问。 小敏看到在场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吓得不敢抬头,半天才道:"他们说了……是,是谢总发的电邮,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确信不疑,没有跟我们再次核实。" 全场哗然,一向冷静出尘的如欢脸色一片雪白,她已经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要布局害她,对方很显然是内部的人,还是个电脑高手,可她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只能保持缄默。 就在这时,出去和谢林官网负责人接洽的安妮走进来,到丁骏身边悄悄跟她耳语,丁骏的目光一凛,看了如欢一眼。 如欢站起来向众人道:"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我申请停职,我的电脑和相关资料都留在公司,接受审查。" 说罢,她离开了会议室。 众人不约而同偷偷看向丁骏,丁骏冷冷道:"不管是谁,只要查出来是出卖公司的内奸,一律开除。安妮,你去大厦物业那里查一下公司近两个月以来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潜入公司。" 安妮再次领命而去。丁骏宣布散会。 如欢的办公室里,从电脑公司请来的专家用技术手段从服务器上恢复了她曾经发出去的电邮,结果发现她的已发送邮件里果真有发给那家制作礼宾花球的礼仪公司的电邮,内容和对方叙述的大致相同。 而更令众人震惊的是,通过追踪那个在谢林官网发布帖子声称见面会人数调整的帖子ip,发现对方虽然用了代理服务器,但是真实ip依然是公司的某台电脑,丁骏立刻打电话给大厦网监,让对方查那个ip地址分配给了谁,对方很快回复,那个ip地址的使用人是谢如欢。 事实摆在眼前,如欢百口莫辩,也没有辩解。 魏倩云在一旁道:"也许是有人潜入了谢总的办公室,对商业间谍来说,侵入电脑盗取或者篡改资料都不难。" 丁骏点了点头。如欢没有说什么,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公司。 ☆、第26章 晚上回到家,丁骏跟易初阳提起这件事。 易初阳这里当然早有人将此事回报给他,听丁骏主动谈起来,感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丁骏皱眉:"怎么,你也不相信如欢?我觉得不可能是她,她跟着我很多年了。" 易初阳道:"可你千万别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心理阴暗。"丁骏摇头,表示她根本不相信。 易初阳见她满脸疲倦,把她身体转过去替她捏捏肩,"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这个世界上,连亲人都可能出卖你,何况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两个叔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爸死了以后,他们处处排挤我,让我当个挂名董事,却不让我在大事情上参与决策。" 丁骏扭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迟迟不离开易氏,自己另开炉灶,我相信凭你的能力,自己闯出事业并不难。" 易初阳叹息一声,有意道:"这些年我自己做期货、基金和风投赚了不少钱,但易氏毕竟是我爷爷和父亲两代人的心血,我舍不得放弃,我爸要不是劳累过度,也不会中年早逝,我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很少听他谈到易家的事,从他对两个堂妹的态度,也看不出他对两个叔叔积怨已久,丁骏心中纵然对他非常同情,却也有种不寒而栗之感,他在婚礼上对他叔叔婶婶的亲热劲,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咽不下那口气,我明白,可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不觉得压力巨大么?"丁骏问。 易初阳搂住她肩,两张相聚数寸,凝视着她,适时地说出他的真实想法:"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帮我,小骏,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你关掉公司,到易氏来帮我,反正你的公司经过这次的风波,前景堪忧,与其撑个三年两载倒闭,不如提早结束。" 丁骏听了这话,心瞬间冷了下来,默不作声,原本她以为他不过是诉诉苦,却没想到转弯抹角却是想让她关掉公司。 经营了几年的事业,不过遇到了一次困难,就打退堂鼓准备鸣金收兵,这从来不是她作风,而他明知她性格还这么说,也只能说明,他心里早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遇到这个机会说出来而已。 见丁骏不说话,易初阳声音更温柔了:"怎么样,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我们是夫妻,你帮我也是帮自己。" 丁骏还是没表态,淡淡地跟他笑笑。易初阳看到她这个表情,瞬间明白,让她放弃事业全力帮他,目前还是不大可能的。 于是他话锋一转,"不管公司出了多大的事,你都不要让自己压力过大,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还有我呢。" 丁骏这才点了点头,心里思忖着另一件事。 如欢停职了,要让谁代理她的职位呢,丁骏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回到书房打电话给如欢,却是关机提示。 既然她不想跟任何人联系,那就让她静一静好了,丁骏深知如欢性格,知道她不会背叛自己,可在此非常时期,她离开一下也好,正好可以麻痹真正的幕后cao纵者。 总有一天,会还如欢一个清白。 没有心思做事情,丁骏早早上c黄休息,刚想睡就听到短信提示音。 "安吗?"是沈年发来的短信,简单的两个字。看到他的问候,丁骏心情复杂,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很久很久,才回了一个字。 "安"。 这一整天,她的电话从早到晚几乎没停过,不是打听消息的媒体,就是得知此事关心询问的朋友,当真印证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一天工夫,人尽皆知。 一晚上,沈年都在电脑前看寰宇油漆时事件的报道和相关的评论,因为谢林的影响力和寰宇集团的知名度,这件事已经在微博和论坛上传疯了,很多谢林粉丝现身说法,还上传了大量现场照片,主办方已经被骂成了筛子。 而沈年得知此事,是午间在研发中心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手机新闻上的消息,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一直暗中关注丁骏的公司,所以知道寰宇新综合体开业宣传的的项目就是她们接的。 越看那些报道,沈年越觉得事有蹊跷,不相信以丁骏的能力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肯定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只可惜,他对内情知之不详,也不方便跟她说什么,只能等到晚上,发个信息问候。 看到她的回复,沈年放了点心,可看到微博上谢林粉丝的言论,又觉得揪心,能看出来,事后丁骏是采取了补救措施的,可惜网站管理员删得再快,也比不上成百上千万粉丝发表评论的速度。 该不该用点技术手段把谢林的网站黑掉几天?沈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觉得不妥,一旦谢林的网站被黑,愤怒的粉丝肯定会把矛头指向主办方,寰宇和丁骏的公司都脱不了干系,无疑是在给丁骏帮倒忙。 那就相信她危机公关的能力吧,沈年默默的想。 如果此刻我能陪在你身边,该有多好。 事情的转机在第二天中午,沈年匆匆吃过午餐后回办公室上网看事情进展,结果看到不少网站上都有同样内容的新闻稿一篇,标题是:博朗公关公司负责人声称,油漆事件是他们精心策划。 沈年点开细看,略过那些事件描述,只看记者对丁骏的采访部分。 记者:丁总,请问贵公司用泼油漆这种方式对待客户和明星嘉宾合适吗? 丁骏:这是我们商议好的宣传策略,而且效果很明显不是吗,一小时内就上了热门话题,仅仅一夜时间,点击量2.7亿。 记者:可是据我们了解,你们之前并没有安排泼油漆这一环节,谢林方面也没有接到通知,还有你们的见面会人数,也是临时更改的。 丁骏:见面会人数的确是临时更改的,那天现场的粉丝太热情,我们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控制人数,这一点谢林也出面帮忙解释过,一切为了粉丝人身安全着想。 记者:可为什么在粉丝和媒体上传的照片中,连贵公司自己的工作人员都大惊失色,好像事先并不之情? 丁骏:有时候为了确保现场效果,我们会对方案严格保密,只有核心层才知道,普通工作人员是不可能全部知道的,这是商业机密。 记者:丁总,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认为贵公司是在实行危机公关,因为我们能在照片上清楚地看到,寰宇集团的钟总被泼了油漆之后很不高兴,似乎在指责你,而谢林更是目瞪口呆,不像是事先知道方案的样子。 丁骏:就算事先知道,被从天而降的油漆忽然浇到身上,换了谁也不会表情轻松吧。钟总很有表演天赋,我和谢林在事后都这么夸他。 记者:好吧,丁总,你的口才真的非常好。 丁骏:谢谢。 看到这里,沈年略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对媒体和粉丝总算有了说法,但是这些东西却是瞒不过业内人士眼睛的,丁骏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她应该还会有下一步策略。 想知道事情经过,苦于无法找人打听,沈年思来想去,终于想到合适人选,拨通了如欢的电话,寒暄几句之后,两人约在某个咖啡馆见面。 如欢把事情经过大致跟沈年描述一遍,沈年心想,果不其然,幕后有只看不见的黑手。 "你就这么停职了,她一个人岂不是没了帮手?"沈年很担心丁骏应付此事心力交瘁。 如欢见他满眼的担忧,显然是真情流露,这才把实话告诉他:"我留在那里才是不合适的,骏姐不是不信任我,苦于没有证据,她又不能公然包庇,起码表面证据我们暂时无法推翻。" 果然有内情,沈年道:"那你现在有没有怀疑对象?"如欢摇头,"还没有头绪,线索是有,可惜太渺茫,基本上不大容易核实。" 沈年道:"上回在写字楼拍到的黑影,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我用技术手段处理了一下,改天可以给你看看。" 如欢道:"想不到你除了是医学博士,还是电脑高手。""马马虎虎。"沈年谦虚的说,并没有告诉如欢,他还有个计算机专业的学士学位。 他一片热心,如欢无法不动容,忍不住道:"你帮骏姐做这些,就算她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沈年愕然抬头,"我没想那么多,只要真能帮到她就好,结果我不计较。" 如欢却不认为他真的洒脱,直言道:"你还是有所期待的,因为你固执的相信,她喜欢你,不管那是不是事实。"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沈年微微皱起眉头,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如欢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不求回报的爱情,你始终没有放弃,正是因为你想要个结果。" 沈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也真没想那么多,看到她遇到麻烦,我想帮她,如此而已。" 见他态度淡然从容,如欢心里有种情绪在悄悄流动。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爱情也说不定,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对丁骏如此执着?为了心中所爱,一直在原地痴痴地等,对他来说,或许真的也是一种幸福。 如欢道:"心怀期待,总是好的,起码有明天可以当做信仰,最怕就是心如死灰。" 沈年审视瞥她一眼,"虽然你跟她亲如姐妹,但性格还真不一样,flora表面上强势,内心却是柔软脆弱的,而你恰恰相反。" 如欢表情淡然,幽幽道:"我没你们这么有勇气,爱得惊心动魄,仿佛经历一场醍醐灌顶的生死轮回,不能天长地久就必然灰飞烟灭,我只是个普通人。" 沈年虽然对她的话里的个别词汇并不是十分理解,却也明白她意思,笑了笑,"或许每个人心里都隐藏着一个得不到的至爱,我听从于自己的心,不勉强自己接受不想接受的,活着、体验,生命是一个过程,结果如何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我很钦佩你。"如欢轻声道。 ☆、第27章 看到如欢用那种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沈年心神意会,原来她和自己一样,心中也有隐痛,于是把思路扭转过来,继续之前的话题。 "停电那天之前一星期你们公司的监控录像,你最好能调出来给我,我会花点时间看看有没有线索。" 如欢点点头,"调监控录像不难,我还可以跟你一起看那些录像,不管怎么说,写字楼里的情况我比你熟悉。" 两人商议好之后,分头展开行动。 傍晚,如欢从物业公司那里调出了监控录像,匆匆按着沈年说的地址赶往他的公寓,为了和她的会面,沈年已经提前下班在家里等她。 沈年把那张已经做过处理的照片打印出来拿给如欢看,"我怕我现有的软件修复的不够好,把图片传到美国,让几个精通数码影像技术的朋友做了全面图像修复和锐化处理,你看看。" 如欢看着那张处理过的照片,惊讶道:"确实清楚了不少,但我还是认不出这是谁。"沈年道:"没关系,你记住这件衣服,我们可以看监控录像,是不是有人穿过这件衣服。" 如欢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写字楼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而且,我怀疑这只是那个人的伪装,平常上班的时候应该不会穿这件衣服。" "大海捞针也得找,因为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直接的方法。"沈年把监控录像用电脑里的软件播放出来。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吃点饭再看,我去做。" "不用太麻烦。" "不麻烦,因为我家里也只有泡面。" 沈年去厨房忙碌了一阵,不一会儿端着个小锅出来,又拿来两个碗,给如欢盛了一碗面,又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看到沈年端着面碗一边吃一边看笔记本上的视频,如欢心里忽生同情,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吃泡面,没有女朋友在身边照顾他,一个人看起来孤苦伶仃的。 看到茶几上有一张名片,如欢无意中拿起来看看,正面是中文,背面是英文。 "……这是你的英文名?似乎和中文名似乎没什么联系。" "我姐姐叫沈月,所以我叫沈年。" 几百个文件一一要过目,如欢和沈年仔仔细细地看着画面,太入神以至于门铃响了几遍才听到。 沈年去开门,从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易思琦,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开门,对方就一直按门铃,怕骚扰到邻居,只得打开门。 "有事吗?"沈年冷冷问。 易思琦刚要说话,已经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如欢,顿时怒从心中起,走进客厅,指责道:"怪不得我怎么敲门都不开,原来家里竟藏着个人。谢如欢,你要不要脸,明知道沈年是我的男朋友,你还来找他。" 如欢不明就里,看了沈年一眼,向易思琦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易思琦见她慢条斯理地低头继续吃泡面,根本不理自己,更加生气了。 沈年怕两人闹起来加深误会,忙辩解道:"易小姐,我不是你的男朋友,请你不要乱说,谢小姐是我的朋友,我们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易思琦见沈年维护如欢,咬着嘴唇,没说什么就跑了出去。沈年把门关上,无奈地向如欢摊了摊手,而如欢一向沉得住气,并没有问他什么。 差不多看了一百多个视频,依然没看到那个穿风衣的神秘人,沈年道:"不如我们先暂停一下分析分析,你们公司近期有新进员工吗?" 如欢想了想,"有两个,一个在财务部一个在策划部。""策划部那个人的情况能说说吗?"沈年问。 如欢于是把自己所知的魏倩云的资料详细告诉沈年。 沈年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妥,国外很多大公司有时为了避免误用商业间谍,对主要技术岗位的员工和主管都会暗中考察半年以上,而她们竟然让一个连试用期都没过的人参与大项目。 "策划部部长是你们公司的核心部门,怎么能让才来了一个多月的人轻易转正并且接手大项目?" 如欢道:"她的表现确实不错,条理清晰而且创新意识很强,所以我跟骏姐商量过后决定缩短她的试用期。" "事后你有没有怀疑过她?" "有一点。" "说说看。" "以她的从业资历,在我们公司当策划主管有点屈就,她自己说是因为投行压力太大,她想找个相对轻松的工作。" "把她的简历给我看。" 如欢立刻打电话给人力资源部一位她极为信任的员工,让对方传一份魏倩云的简历,对方很快把简历发给她。 沈年仔细的看了那份简历,从表面上看,魏倩云的资历确实漂亮,常青藤名校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著名的高盛集团亚太区总部任项目专员,第二份工作直接跳槽到全球知名的投行摩根士丹利任职主管级职位,可谓平步青云。 "她只填了一个学位,据我所知,能进这两家公司的人除了拥有全球顶尖商学院的mba学位,大多数还会有第二学位,她应该也不会例外。" 沈年把魏倩云毕业的学校网站搜出来,用她的名字在校友录里搜索,花了近半小时,终于从成千上万的名单里找到了魏倩云。 正如沈年所料,魏倩云拥有计算机专业的学士学位,也就是说,凭她的技术,远程搞定如欢的电脑是小菜一碟。 "为什么她要隐瞒学历?这一点很值得推敲。"沈年道。 如欢点了点头,"确实很可疑。" 两人正说着话,如欢的手机忽然叮咚作响唱起歌来。 电话是阮崇灏打来的,他在电话里问她,"听说你停职了,打了一天电话找你也没打通,你还好吗,我想见见你。" 手机的音质不错,沈年和如欢离得又近,把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为免尴尬,他起身去泡咖啡。 "对不起,我在忙事情。"如欢语气冷冷的。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阮崇灏并不放弃。 "谢谢,我吃过了。"如欢依然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愿。 "你是否在公司,我买好吃的去找你。"阮崇灏十分难缠,始终不肯挂电话,非要磨地她答应便罢。 如欢头疼,只得道:"我在外面,我真的在忙,先挂了好吗?" 沈年端着两杯咖啡过来,见如欢已经把手机扔在桌上,主动道:"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急于一时。" "我没事,我们继续说魏倩云。"如欢并不希望自己的心情被阮崇灏影响。 沈年道:"为了不打糙惊蛇,我觉得你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暗中留意一下魏倩云的动态,一个人再聪明,做事情也不可能天衣无fèng。"如欢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欢要离开的时候,沈年从房间里拿出那只小绵羊公仔给如欢,"帮我把这个带给她。""这是什么?"如欢好奇地看着他手里可爱的小家伙。 "你带给她就行,她知道。" "很可爱……我会带到。" 结束了在沈年家的事情,如欢开车回家时已是深夜,就在她从岔路把车拐到家门口的那条路上时,隐约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看起来很像阮崇灏那辆劳斯莱斯。 难道他在这里等了整整一晚上?如欢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有点七上八下,经过那辆车时,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 这条路建在半山上,来往车辆并不多,因此如欢的车一经过,那辆车就开始按喇叭。如欢想了想,把车停在路旁,没等她从车里下来,阮崇灏已经拉车门坐了进来。 一坐下,阮崇灏就感觉不对劲,伸手到身后,抓起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的小绵羊,拿起来看看,见是个毛绒玩具,疑窦顿生,"这是什么?谁送给你的?" "你别拿,那是我朋友的。"如欢要从他手里夺过小绵羊。 阮崇灏却把手往后一抬,让她够不着,"除非你告诉我,这是谁给你的,不然我把它丢到窗外。" 如欢怕他真的把小绵羊扔出去,忙道:"是别人送给骏姐的,让我转交。""送什么不好,送只绵羊,丁骏又不是小孩子。"阮崇灏如释重负,把小绵羊还给如欢。 如欢拿过去,像是怕弄脏,轻轻拍了拍,小绵羊憨态可掬,女孩子看了都会喜欢。 阮崇灏见她像是很爱惜,忍不住道:"别人送给丁骏的东西,你干嘛这么紧张,还是你也喜欢这东西?" 如欢抱着绵羊不说话,阮崇灏这才想起来把手里的纸盒交给她,"买给你的糙莓芝士蛋糕,你迟迟不见人,只能给你当夜宵了。" 如欢看也不看,还给他,"我不喜欢吃这些。" 阮崇灏道:"那你喜欢吃什么,下回买给你。""不用了,想吃什么我自己会买。"如欢依然推辞。 阮崇灏微微叹息,只得转移话题,"你去哪儿了,一晚上都不见人。" "我有事。" "是为丁骏的事么?你停职是不是她的决定?" "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帮你查查。" "不用了,我已经有眉目了。" 阮崇灏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有了线索,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是想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回去吗?" "我还没想好。"如欢道。阮崇灏靠近她,凝视着她:"那你愿意听听我的提议吗?"如欢没说话,一双黑眸看着他。 "你到我的公司来,我会给你安排更好的职位。"阮崇灏道。 如欢脸色微变,这人未免太心急,她刚停职,他就急不可耐的提出此等要求,不能不让人觉得他不安好心,于是她立即回绝,"我不去。" "你在丁骏的公司里不过是替她打工,就算给你股份,你永远也不可能超越她,这又何必,到我的公司,发展的空间更广阔,还可以顺便……"他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道:"当一下老板娘。" 如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先是惊诧,随即不悦道:"可我并没有兴趣去你的公司,更没有兴趣当什么老板他娘。" 对阮崇灏这个人,虽然她已经不那么讨厌他,可不代表成见已经消除,成为朋友都困难,更别提为他工作或者跟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了。 "有些人,长了一颗心,却无法理解别人,而宁愿相信人云亦云,如欢,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要总是被偏见左右。"阮崇灏道。 "对不起,我是真的没什么兴趣跟你说话。"如欢说完话就下车去了,留阮崇灏一个人在她车上。 下了车,她才意识到不对,只得硬着头皮回去拿包和钥匙。阮崇灏从车里下来,脸上带着几分嘲笑之意,隔着车把钥匙抛给她,手上勾着她的包。 "包给我。"如欢叫道。 "你过来拿。"阮崇灏故意把挂在手上的包晃了晃。 如欢只得走过去,阮崇灏把包给她,趁机搂了搂她的腰,她想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住了手。她想抽出手,可也知道他腿脚不灵,怕太用力会把他推倒令他难堪,只得作罢。 "遇到麻烦,记得找我。"说完这话,他拄着手杖离去。如欢驻足原地看着他背影,直到他上了车,她才松了口气。 令如欢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刚起c黄保姆就来敲门,告诉她,有人送了一个超级大的礼物给她。 满腹狐疑,如欢下楼去看究竟,却见丁潜和夏绿站在客厅里,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纸盒说话。 夏绿招手,"你来的正好,有个叫阮崇灏的人一大早派人送来礼物给你。" 如欢走过去,在丁潜的帮助下,把纸盒的包装打开,立刻惊呆了,里面装了几十只白色小绵羊公仔,大大小小的,和沈年送给丁骏那只一模一样。 "如欢,我能拿一只吗?"夏绿笑呵呵地问。 "能,随便拿。" 如欢自己也拿起一只小绵羊,心中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感觉,一扫这些天的阴霾。 ☆、第28章 易思琦回家以后越想越不甘心,便把如欢在沈年家的事告诉了易初阳,易初阳微微一愣,"能帮你铺的路我已经帮了铺好了,怎么你还没把他搞定?" "他那个人跟我以前接触的那些男人太不一样了,他有点油盐不进的,我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列为拒绝来往户。"易思琦委屈的说。 初见时觉得他身上那种浓浓的书卷气让他看起来俊逸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接触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冷淡,无论她怎么想努力取悦他,他依然不为所动,和她保持着距离。 易初阳嘿嘿一乐:"看不出来你还会忌惮这个,看来这个姓沈的有戏啊,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阻止如欢跟他来往,人家有恋爱的自由。" 一边跟堂妹闲聊,一边他脑子也没有停止思考这件事,那个沈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真的跟如欢搞到一起,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思琦的意思,自己和丁骏婚礼上,也是如欢把喝多了的沈年架走,难道说他俩就是那时候搭上的?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的条理似乎不是那么顺畅,中间缺少关键的一环。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一向最有主意的,你帮我想想办法。" 易思琦撒娇的跑到易初阳身边,拉着他胳膊摇晃,就像小时候遇到困难找他帮忙一样,他总能提出些建设性提议。 易初阳道:"男欢女爱要看缘分,我又不是月老,哪会有办法让一个对你不感兴趣的人忽然萌生兴趣,除非你给他下猛药,我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 "下什么猛药?"易思琦还以为哥哥真在给自己出主意。易初阳见她眼中一片茫然,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头脑简单的堂妹,自幼身在富贵之家,在父母的宠爱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人性险恶,也没有很深的心机,易初阳深知她性格,因此从来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和丁骏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易初阳故意把这事当做新闻告诉了她,把她那种吃惊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心中疑窦渐生,难道这事连丁骏也不知道?她不是一向和如欢最亲密吗? "如欢没跟你提过吗?" "没有,她没提过。" "那你觉得怎样,他俩相配吗?" "只要当事人自己高兴就好。" "说的也是,只可惜我的傻妹妹一门心思喜欢沈年,上回沈年出事,她到美国跑前跑后,又央告我想办法替他洗脱嫌疑,可怜她一片痴心,沈年还是对她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如欢下手这么快。" "这种事旁人怎么好说呢。" "公司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 丁骏并没有把事情进展告诉易初阳,这些天她忙着为公司恢复名誉、忙着跟媒体和业内的朋友接触,想把影响降低到最小,根本分不出神去查内奸,这件事只能全都交给如欢处理。 但是,如欢那里究竟进展如何,也没有跟她汇报。 "我看你们当务之急是再接一个有影响力的项目,挽回名誉或有可能。"易初阳中肯地说。 丁骏深以为然,"是啊,我正在接洽,听说阮崇灏刚收购了一家做进出口的贸易公司,那家公司因为前任领导贪污被抓,行政陷入混乱,阮崇灏有意聘用一家公司替他们重新梳理行政提高效率。" 易初阳微微颔首:"这倒是很适合你,做行政理顺关系,你是高手,不妨一试,而且这个项目周期虽然长,对你却是个锻炼,如果你做好了,名气自然会传出去。" 丁骏得了他的鼓励,信心更足了,只是他之前提到的那件事,令她稍稍不快,为什么如欢会在沈年家里呢? 回到办公室,丁骏打电话给如欢,向她问起此事。 如欢道:"我手里有一张照片,请他帮我做清晰度处理,还有公司的监控录像,也是跟他一起看。" "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丁骏问。如欢说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影响你心情。" 看,如欢就是这么了解丁骏,同时她更了解丁骏复杂的心态,丁骏并不会怀疑她跟沈年有私情,但是丁骏心里会放不下这件事,她明白,因此不想给她造成困扰。既然已经做出选择,知道这些,只会徒增烦恼。 "那你们查出什么来了吗?"丁骏转了个话题。 "有点线索,但还不能肯定。" "谁?" "魏倩云。" 丁骏心中一凛,其实事发之后她不是没怀疑过魏倩云,苦于证据不足,也就没细查,于是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一天不水落石出,我一天不能回去。" "公司要做一个新项目,可能要你帮忙。" "哪里的项目?" "阮崇灏收购的宏业贸易,要找一家公司理顺行政。" "我不参与。"如欢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拒绝。 "好的。" 思索着如欢的话,丁骏陷入深深的沉默中,如果真是魏倩云,那对方动机何在?打了个内线电话,丁骏让秘书安妮通知魏倩云到她的办公室。 "丁总,听说您找我?"魏倩云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干练。丁骏道:"一会我要去跟宏业贸易的收购人阮崇灏先生会个面,你跟我一起去。" 魏倩云点了点头,退出去,心里不禁有些得意,看来丁骏非但没有怀疑自己,反而因为如欢的停职而不得不对自己委以重任。 阮崇灏的办公室里,一看到丁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阮崇灏立刻道:"对不起,这位小姐,我想跟你们丁总单独谈,请你先跟我的秘书去休息室小坐。" 话说得有礼貌却又不容置疑,魏倩云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只得不甘心的跟着阮崇灏的秘书出去。 阮崇灏看着丁骏坐下,亲自替她倒了一杯现磨的蓝山咖啡,不谈公事,反倒问她觉得自己的办公室怎么样? 丁骏看了看,"不错,很大气,光是家具就价值不菲。既已摈退左右,阮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阮崇灏笑了笑,赞许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这么说吧,如果你能替我梳理好宏业贸易臃肿的机构、裁减冗员,提高行政效率,我给你装修一间比这还好的办公室。" "为什么交给我做?" "你能胜任。" 两人目光对视,从表情里均看不透对方心里的想法,丁骏深知他忽然召见,目的绝非如此简单。 "如果你想借此机会拉如欢入伙,那我只能失望的告诉你,她回绝了,听到你的名字就回绝了,她讨厌你,显而易见。"丁骏如实道。 阮崇灏顺势道:"所以我才需要一个机会减轻她对我的讨厌,再说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做,我也放心,公司家大业大,我没有时间去管一家新收购的贸易公司,而眼下我又没有信得过的帮手。" "条件就是带如欢入局?"丁骏反问。 "对。"阮崇灏直言不讳。 丁骏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法替她答应这件事,贵公司如果公开招标这个项目,我会来竞投,但是用别人做条件,我做不到。" 说罢,她连道别的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倩云在隔壁房间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走出来问:"怎么样?"丁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出了阮崇灏公司的大厦,丁骏才道:"一切等他们公布招标方案再说。"魏倩云心中疑惑,却没有言语。 事后,她跟易初阳提起这件事。 易初阳沉思片刻,道:"对媒体放消息,丁骏的公司已经获得宏业贸易的行政入主权。"魏倩云不知其中关节,不解道:"为什么?" "你不必懂,只需按我说的去做。"易初阳胸有成竹,唇边似有若无的笑。 魏倩云笑问:"你算计她,会不会觉得心疼?"易初阳做惊异状,"我算计她了吗,我只是想让我老婆到我身边帮我,自家人的事,怎么能叫算计?" 他并不想让眼前这个女人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她的身份。 魏倩云果然呆了一呆,心里酸涩不已,从易初阳的字里行间,把丁骏始终当成他明媒正娶的妻不说,一门心思想让她在事业上帮助自己,也是一种身份上的肯定,他就从来没说过,倩云,你到公司来帮我。 不出两天,某财经网站就出现了丁骏的公司即将入主宏业贸易的事,消息里还配了两张丁骏和宏业贸易背后的收购方老板阮崇灏在某个高尔夫俱乐部一同打球的照片。 这消息在业内沸沸扬扬,大多数人没想到丁骏的公司能在寰宇集团油漆事件恶劣影响尚未消除的短短的两个月内接到这样的大项目,各种传言纷至沓来。 丁骏看到这条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是谁把这样不实的消息放给媒体?对方显然是故意的。 会是魏倩云吗?丁骏觉得此人疑点甚多,但她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那些新闻写得当真难听,每一条都暗指她以有夫之妇的身份靠美色换取事业上的发展,有些报道甚至直言她和阮崇灏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无端指责,丁骏没心思去应承,她只担心如欢会怎么想。 事实证明,她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如欢好些天没有跟她联系,甚至连她的电话也不接。 丁骏知道,如欢是有点误会了,误会自己跟阮崇灏达成了关于她的某种协议,尽管如欢聪明伶俐,但在这方面相当敏感,丁家对她再好,她也没有归属感,少年时可怕的经历让她过早的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其影响至今不能消失。 暂时放下这些个人恩怨,丁骏跟阮崇灏碰面提起这件事时,才感觉到自己骑虎难下。 "以目前的情况,就算我们提出公开招标,舆论也没法改变,焉知股东和媒体不会认为我们早已串通一气?"阮崇灏客观的说。 丁骏道:"那你的意思,我只有迎难而上了?" 阮崇灏道:"如果是小case,又何须你丁大小姐亲自出马,宏业国企改制是有些棘手,尸位素餐的刺儿头也多,但你要是用心,也不难下手,与其让媒体捕风捉影,还真不如拿出成绩堵他们的嘴。" "只怕这也是你一贯的作风,把别人对你的非议一概不放在心上,一心只做你想做的事。"丁骏调侃道。 阮崇灏并不否认,"我扪心自问,做人从未有亏,自古以来商场如战场,做大事岂能妇人之仁,我没有烧杀掳掠逼良为娼,只不过我从不肯放水是真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不给对手任何翻身的机会,至今仍是我的信条。" "好吧,我欣赏你做事情不拖泥带水的态度,这一点很值得我学习,但你和如欢的事,不是做生意,你不该摆到明面上来谈。"丁骏道。 "我会想其他办法。"阮崇灏道。 "真执着。" "那是因为我没有尝试过失败,也不想尝试。" 午餐还没有吃完,丁骏就接到沈年电话,她想置之不理,可又怕他一直打,引起让阮崇灏注意。 "有什么事?"丁骏接电话时语气端正,让旁边的人无法判断她是在跟什么人通话。 "能出来见个面吗,跟如欢有关。"沈年道。 "怎么?她有什么不妥?"丁骏不由得有些担心,如果不是出了点情况,沈年不会冒失的打电话给自己。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已经从丁家搬出来了。你来,我们谈谈。" "好吧,我来约地点。" 丁骏见阮崇灏放下筷子看着自己,便知道他在疑心,忙解释:"一个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想找我去谈谈。" 阮崇灏点了点头,心放下去,原本他看到丁骏的脸色瞬间变化,还以为是如欢出了什么事。 ☆、第29章 为了避人耳目,丁骏特意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某个僻静的茶馆,沈年比她早到一点,看着她进来,心里一阵激动,这是她婚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她气色还不错。 两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话开开场比较合适,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失散多年的朋友,想从对方的容貌里看出一些生活境况的端倪。 不相见,哪怕是想念,对方也像在另一个时空,如今面对面了,才发现思念之情都刻在心里,沉默太久,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丁骏抑制住起伏的思绪,主动用一种朋友间问候的语气问他:"最近过得好吗?"沈年反问:"你希望我过得好吗?" "当然。" 听出他语气中的挑衅意味,丁骏并不想跟他针锋相对。她对这个人毕竟有不一样的感情,哪怕阴差阳错,彼此不能成为伴侣,也实在没必要彼此怨恨你。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我?" 还在耿耿于怀,丁骏对他的孩子气很无奈,狠狠瞪他一眼,"再这样说,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沈年叹息一声,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丁骏这才又继续,"你是怎么知道如欢从我爷爷家搬出来的?" 沈年告诉她,是他打电话给如欢,如欢告诉他的。丁骏心想,看来他俩一直有联系,而且如欢对他很信任,从丁家搬出来,没有通知自己,却告诉了他。 "她现在住哪里?" "酒店。" "你有没有问她,为什么从我爷爷家搬出来?" "我以为你心知肚明。"沈年望着丁骏,表情中带着很明显的责怪,"你想重振旗鼓,我能理解,可你不该急功近利,利用别人。" "你也是这么想的?"丁骏没有辩解,清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严肃。 沈年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似乎不吐不快,"不单是我,很多人都这么想,这几天网上好些关于你和阮崇灏的新闻,你有没有想过如欢的感受,她把你当亲姐姐。" "这么说你和她想的一样,认为我是跟阮崇灏达成了某种出卖她的协议,阮崇灏才把项目给我做?或者说,你们根本就觉得我和阮崇灏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丁骏审视的看着他,看得出来,他对如欢的关心溢于言表,这让她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她想尽快结束话题,不再见他。 "我没这么说,但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如欢解释解释。"沈年道。 他哪里会清楚她此刻内心微妙的情感波澜,如果他清楚,他就知道,自己找她出来说这些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令她和如欢误会更深。 "我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你想听我解释,那我只能说,事关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丁骏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沏好的茶一口没喝,就要离开。 "flora,你不能这样——别走,你听我说,利欲熏心会让你迷失本性,迟早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哪怕你的事业再成功,也没有人会真心待你。" 情急之下,沈年抓住她肩膀。 丁骏猛然回头,望着他因为焦急而微微变色的脸,忍下酸涩和心痛,冷冷一笑:"我是个商人,追求利益是我的本分。以后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有时间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 她本想说,别让易思琦把你脚踩两只船的事传扬出去,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这种刻薄话,她不愿从自己口中说出去,哪怕再生气,绝不说些自降身份的话,教养的底线不能失。 他已经全然否定了她的人格,她还有什么好跟他谈的呢,彼此不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说出来的话只会令对方伤心。 眼看着丁骏肩膀一扭,拂袖而去,沈年措手不及、愣在那里。丁骏向来吃软不吃硬,外表坚强内心脆弱,自己那句话无疑是在刺痛她。 可是等他追出去,丁骏早已不见了踪影。 直到上了自己的车,丁骏的心情依然因为刚才的对话情绪激动,她几乎刚一坐到座位上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正因为知道他是个性格质朴、儒雅温良带着书生气的人,才更为自己的处境自伤。 原来孤立无援,比遭遇挫折本身更可怕。世间没有捱不下的苦、没有受不了的累,唯有委屈二字,道不尽的心酸。 本想给如欢发短信解释,想想又算了,打电话给丁潜,问他知不知道如欢的行踪,如欢不会瞒着小叔,这一点她有把握。 可这一回,她猜错了,如欢从丁家搬出去的时候,丁潜并不知情,而且也不知道她去向。 没有办法,丁骏只得打了个电话给阮崇灏,把如欢离家出走的事告诉他,只因她相信,阮崇灏会有几百个办法找到她,而且这件事起因就是他,他俩见了面才有可能解决。 "她是误会了吗?"阮崇灏听说如欢离家出走,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欢误会了他和丁骏的关系。 丁骏道:"我猜她未必是认为我跟你有什么,而是误以为我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她觉得我为了赢得宏业的生意,出卖了她。" "她怎么能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是被冤枉的,事实证明她非常了解你,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只是我被误会了而已。"丁骏道。 阮崇灏道:"我刚才就是想说,她怎么能误会你,别人不了解你也就罢了,难道她跟随你多年,她还不了解你?你们不是亲如姐妹吗。" 丁骏道:"再亲的姐妹也会因为一个男人翻脸,如欢心事很重,特别缺乏安全感,这么多年她都很依赖我,忽然多出一个你夹在中间,她总以为我会为了利益抛弃她,因为在她心里,你是跟利益挂钩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你不像是真的会生她的气。" "我解释不如你解释,给你一个机会不好吗?" "那好吧,把她交给我。" 丁骏和阮崇灏通话的时候,不时有人打电话进来,大有丁骏不接他就不罢休的架势,丁骏知道,这种执着的劲头,除了沈年没别人。 一狠心把他的号码拉黑了,从今而后,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见面,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往她身上加压,只怕很快就能把神经绷断了。 听到手机里传来空号提示,沈年才知道丁骏已经把他拉黑了,心中既愤恨又懊恼,怪自己无意中说错话,又怪丁骏的性格竟然如此冷硬,难怪她当初固执的选择跟易初阳结婚,只怕在她心里,自己跟她那份野心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个想法让他痛彻心肺,曾经他替她设想了无数个理由,他莫名消失的一个月、她迫于家里的压力……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她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自己不在她利益圈之内,所以根本没机会得到她。 地铁里,沈年沮丧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座位,心里记挂着丁骏的事。对面一对小情侣先是打情骂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ipad借给她,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她说她的ipad拿去刷机,借我的用两天就还。" "你别狡辩了,你就是对她有意思,才故意给她机会。" …… 两人争吵不休,脸红脖子粗,女孩子气红了脸,男孩子也梗着脖子作倔强状。 沈年心烦意乱,本无心去听,无奈他俩争吵时旁若无人,引令周围人纷纷侧目、不得不当免费听众。 就在一瞬间,沈年忽然想到,之前丁骏听自己提起如欢,也是眼前这个女孩这般表情,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不用两天时间,阮崇灏就查出了如欢住的酒店,亲自登门找她澄清事情。 如欢从猫眼里看到他,犹豫了片刻,才打开门,既然他来了,有些话说清楚更好。阮崇灏进门以后也没客气,把手杖放在沙发边上,那条受过伤的腿则抬起来放在茶几上。 "对不起,我坐着的时候,习惯让腿有个支撑物。"阮崇灏解释自己奇怪的坐姿。如欢没说话,他的腿伤人人皆知,想怎么坐着舒服是他自由,她不会在这件事上苛刻。 坐舒服之后,阮崇灏开门见山道:"你从丁家搬出来,是为投奔我做准备吗?"如欢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句,冷眼瞧他,"你真能联想。" 阮崇灏道:"不然我想不通,你孤身一人为什么要离开那个能为你遮风避雨的地方,你现在又在失业中,离家出走可不是上策。" "你别总是说些想当然的话行吗?"如欢对他有点忍无可忍。 阮崇灏道:"我说话从不想当然,句句有理有据,你搬出来,只不过因为你误会了丁骏,既误会她跟我达成了某种协议,把你卖给我,又怕我跟她有什么,在你的词典里,是个男的就会喜欢她。" 如欢怔怔地看着他,生气道:"还说你不会想当然,你这就是想当然。你也不必辩解,你会说跟她出什么话,我很清楚。" "如果你不是误会了我和她,就算我说了什么,你也只会怪我,而不会怄气离家出走。不管你承不承认那是嫉妒,我让你和丁骏产生了隔阂,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阮崇灏道。 如欢叹气,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法遁形,他总是能替她说出她不敢说不敢想的话。 "我一点也不嫉妒,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跟你合作不可,明知道你没安好心。"如欢终于说出心里话。 阮 崇灏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当面说他不安好心,但是他习惯了她的冷淡,很快不以为意,解释道:"不瞒你说,我的确跟丁骏开了价,只不过她没答应,后来是谁放 出的消息我不清楚,我也不关心,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把项目给丁骏做,跟你虽然有关系,但也不完全因为你,我认为丁骏能胜任才会交给她做。" 如欢看着他,心中似有所动,半晌才问:"你是想帮她渡过难关?"阮崇灏道:"我没那么仁慈,我帮她的原因从来只有一个,就是帮你。" "为什么?"如欢看着他的眼睛。阮崇灏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有能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理由够吗?" "不够!" "好吧,理由是身边的女人我都看厌了,对她们提不起任何兴趣,我需要一个冷静的,能帮我把一切都处理得让我满意的人。" "那你需要的是秘书和助理。" "我说的是生活上的,我不需要花瓶,只要一个能懂得我的人,我觉得你能懂,因为你的眼睛里刻着苦难的过去,跟我一样。" 如欢惊愕的看着他,揣度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他有隐情要向她倾诉,于是她没有提出异议,听他叙述。 "我 的经历并不是个励志故事,只能说是形势所迫,我父亲生意失败,被债主登门逼债气得中风,留给我一个烂摊子和两三亿的外债,我爷爷的四个子女除了我父亲稍微 有点生意头脑,叔叔姑姑资质平庸且怠于上进,以为爷爷赚的钱足够他们花几辈子,他们从未想过破产二字,出了事他们只晓得怨天尤人,指望他们力挽狂澜是不可 能的,为了养活一大家人,我不得不接手烂摊子,重整旗鼓。" 阮崇灏停了停又道:"家族由盛而衰的遭遇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弱ròu强食,祈求老天开眼是没用的,我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掌握。相比很多人遇到事情只知道抱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争取,我可以说,我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如欢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是怎么出的车祸?坊间都说……""说我是因为跟一个女明星一边开车一边寻欢作乐,所以才会出车祸,是吗?你信吗?"阮崇灏反问。 如欢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拿生命开玩笑。"阮崇灏笑道:"可有些时候,人们就是那么浅薄而且阴暗,他们宁愿相信胡编乱造的艳闻,也不会相信事故调查结果。"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明星,司机和我开车从外地连夜赶回雁京,过于疲劳,才会出了车祸。" "什么事那么急?" "家里打电话给我,我父亲已经弥留,让我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啊,那他后来真的……" "没死,手术之后情况又好转了,但是我却因为车祸差点瘫痪,家里人一直瞒着他,直到我出院,他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如欢感叹着。一切事情必有因果,没有听到原因,就误信结果,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么看似言之凿凿却没有任何根据的谣言。 阮崇灏道:"我跟你说了我的事,你能把你的事告诉我吗,比如,你是怎么跟丁骏认识,还住进丁家的?" "我不想说。"如欢拒绝了。 阮崇灏没有勉强,他已经感觉到,这件事正是如欢心灵上的一个阴影,想真正走进她,必须了解这片阴影,然而,还不是时候。 "澄清了误会,你应该回到丁家,回到丁骏身边去帮她,她压力不小。"阮崇灏道。 如欢又嗯了一声,搬回丁家没有问题,但是回到丁骏那里,她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魏倩云的真面目尚未揭穿,她还需要等待时机。 ☆、第30章 丁骏正式接手宏业贸易的行政权之后,通过走访和查看资料,渐渐摸清了这家企业之所以衰败到被收购的弊端所在。 和很多盛极一时却缺乏行之有效后续管理的企业一样,宏业之所以失败,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人浮于事、机构臃肿重叠,这不但增加了公司的资金负担,还严重影响了效率。 因此,丁骏在跟阮崇灏商议过后,决定要大刀阔斧地把那些发挥不了作用的部门砍掉,公司所有不赚钱的项目全部关闭,为此,势必要大量裁减雇员,为了弥补这部分人的损失,丁骏委托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让他们计算赔偿金数额。 让魏倩云拟定裁员名单,丁骏过目之后发现有些不妥之处,最应该裁掉的两人没有在名单上。 魏倩云解释:"这两人是宏业以前股东的亲信,宏业的关系网他们掌握一大半,轻易裁掉他们似乎不妥,我的建议是摸清头绪以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万一现在辞退,只怕会影响了工作衔接。" 丁骏道:"这两人我都接触过,一味倚老卖老,可以说,宏业有今天,跟这种人的存在不无干系,如果这种蛀虫都不裁掉,那其他被裁的人情何以堪,宏业的关系网我们可以重新梳理,哪怕放弃一部分,都不足惜,眼下最重要是先稳定人心,让留下来的人继续效力。" 这些天来,公司即将大规模裁员的风声让仍在职的员工惶惶不安,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千余人的企业,曾经在业内颇有名气,如今面临树倒猢狲散,人心骚乱也在意料之中。 一方面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历史遗留问题,一方面还要安抚人心、免生事端,丁骏忙得头晕眼花,连续多日深夜仍不能眠。 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公司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丁骏依然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之中,偶尔抬起头看表,差不多快九点了。 办公桌上,秘书安妮买来的晚餐早已凉透了,丁骏把碗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继续看会计师事务所提交的解雇人员补偿金预算。 解雇五百多人,补偿金近两千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丁骏已经预料到,这个数据报上去,在宏业的董事会上会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然而,顶着压力也要上,这是她处理宏业现状的唯一原则,只要阮崇灏同意,别人再反对,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长时间对着电脑,眼睛渐感酸涩,丁骏停下来休息一阵,拿起案头的小绵羊,轻轻摇了摇,小绵羊脖子上的铃铛叮咚作响,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听说如欢已经搬回丁家,很显然是被阮崇灏说动了,他呢,如欢会不会跟他解释? 丁骏很想知道,却又不能去问,只能抱着小绵羊不作声,再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易初阳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也没来接她。 叹息一声,丁骏收拾好皮包下楼,雁京已经是初秋,晚风凉慡,但是步行一阵,仍会冒汗。 去大厦楼下的超市买口香糖,无意中看到货架上的卫生巾,丁骏脑海中忽然一道闪电,自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例假了,有多久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匆匆离开超市,丁骏上了自己的车,点开手机里的日历,才发现,例假已经过了二十多天。这些天以来,她天天忙,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生理周期。 难道是怀孕了?这个猜测让她惊讶且心慌。 打电话给秘书安妮,丁骏让她替自己推掉第二天的所有约会,她要到医院去看看医生,要是真怀上了,就得尽快和易初阳商量对策,孩子来得太突然,她不能不尊重丈夫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丁骏就去了医院验孕,医生告诉她,化验结果要次日才能出来。 离开妇科,丁骏搭电梯下楼,穿过医院熙熙攘攘的门诊楼大厅,走进花园里,却和沈年不期然相遇。 他还是老样子,一贯的温文尔雅、令人心折,尤其那一身医生的白衣,更显俊逸。 丁骏很诧异会在这里看到他,然而上次见面的不愉快又让她有点尴尬,想就这么和他擦肩而过。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差。"沈年的声音温柔依旧。 "你怎么会在这里?"丁骏问。 "我们公司和这家医院有个传染病新药的科研合作项目,我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你还没回答我,你身体不舒服吗?"沈年关切地望着她。 丁骏点了点头,"有点不舒服,过来给医生看看。"一看到他,就不免想起他曾指责自己那些话,让她有种心灰意冷不想面对的情绪。 "是怀孕了吗?"沈年忽然问。 丁骏怔住,隔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所以过来查查。" "不知道?你一个结过婚的女人,竟然不能判断自己是否怀孕,你对自己未免太不负责了,你从来不用验孕棒吗?"沈年语带嗔怪。 丁骏瞪他,不喜欢他这种带着责怪的质问语气,大概他作为医生习惯了这么直接,不悦道:"这好像与你无关。" 沈年见她忽然发火,且只顾往前走,拉住她,"你这么急躁,对胎儿不好,不管有没有胎儿,你都不该这样。是工作太忙了吗,我看你好像有点上火,把舌苔给我看看。" 简直莫名其妙,丁骏在心里骂他,甩开他手,加快脚步想逃离。 沈年却不打算放过她,把她带到边上,向她道:"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我奶奶精通中医药理,所以我也会观气色,你别当我是危言耸听,你上火还挺严重,鼻翼两侧都发红了。" 丁骏冷冷道:"利欲熏心自然会为了钱上火。"沈年听出她的揶揄之意,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这么介意我上回说的话。" 丁骏斜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两人在花园里漫步,沈年主动道:"如欢都跟我说了,上回的事是个误会,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胡乱猜测你。" 丁骏没说话,或者说,化验结果一天没出来,她就一天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 "怎么,你不原谅我?"沈年看着她。 "不是。" "那怎么不说话?" "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生她的气,懂我的人自然懂,不懂我的人,我也不放心上,我没有那些精力去揣摩别人的心。"丁骏淡淡地看着前方。 两个人之间,不管是朋友也好、恋人也好,有问题能自行解决才说明关系亲密、彼此默契,一旦要出动第三人,那基本可以说,已经成了泛泛之交。丁骏此时就有这样的感觉,跟他之间默契不再,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沈年却被她这句话刺痛了,以为她是在暗示他闭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这样冷漠的话语,比说不原谅更能令人难受。 丁骏只顾着想心事,根本没注意他没跟上来,等到发觉了回头去看,他已经落下老远。俩俩相望,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遥不可及。 连日的cao劳和沉重的心事让丁骏无法再去顾及其他,她转身而去,刚走了两步,就感觉到一只手扶在自己肩上。 沈年跟上来,轻叹一声:"你总是会让我很心痛,而我却拿你没办法。"丁骏心头一颤,抬眼看他,恰好和他的目光相对,"你别再说这种让我无法接受的话。" "对我公平一点,flora,在你看来也许唐突,在我而言却是不加修饰的心里话,你结婚这么久,除了上次因为如欢那个误会,我没有找过你,今日相见不过是偶然,不必你提醒,既然我以前忍耐得住,以后也一样,请不要随意指责我。" 丁骏默然无语的凝视,一颗心起起落落,却又为之柔软。他的眼神在告诉她,他爱她,一直爱。 不想看着她就这么离去,沈年急中生智,"你没有急事吧,跟我去一个地方怎么样?""去什么地方?"丁骏诧异的问。 沈年道:"一家养生会所,那里的私房菜药膳做得非常不错,我一个朋友介绍的。"怕她推辞,他又热切的加了一句,"一起去吧,只是吃顿饭没什么的。" 丁骏见他满眼的企盼,想推辞也没法推辞。 "别开车,坐我的车,离这里不远。"沈年提议,带着丁骏去停车场。丁骏正在诧异他是什么时候考上的国内驾照,却见他推着一辆小绵羊电动车出来,那场面未免好笑。 他的身形那么高大,骑着小绵羊真有点头重脚轻之感,丁骏笑了一阵,却还是等他上车坐稳之后,坐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 "你怎么想起来骑小绵羊啊?"丁骏在沈年耳边问。 她温热的气息就在耳侧,沈年按捺住内心的激荡,解释道:"方便啊,考驾照排期太长,我也没有在这里买车的打算,骑电动车去哪都方便,还不会堵车。" "可是,路程太远了。"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远,公司研发基地远,但我可以坐地铁。"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坐过电动车,更没有坐在后座,通常都是我骑车带人。" "你可以试着坐坐,放松一下,看看沿途的风景,方向我来掌控。" 沈年带着丁骏延着马路徐行,车速也就在三十公里左右,丁骏看着一路上的行人和沿街的景致,轻轻的把头枕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也许是动作太自然,她安心得都快睡着了,以至于没发现这个举动有何不妥。 前座的沈年感觉到她的动作,心尖一颤,享受着这个甜蜜的时刻,他从未想过,还能有机会骑小绵羊带着她,让她把头靠在他背上,对别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对他来说却是奢求。 半个小时之后,沈年把车停在某片建筑物前的停车场,叫醒身后的人。 丁骏睁开眼一看,叫道:"是这里啊,我来过,这里的烤rǔ猪很好吃,我小叔最喜欢这里了,每次来吃,都会打包rǔ猪带回家给我和绿绿吃。" "时墨言介绍的。"沈年道。 两人走进会所,要了一个包间,沈年拿着菜单点菜。包间里点了一支素馨,香气氤氲,丁骏趴在桌上打瞌睡。 "困了吗?"沈年放低了声音。 "嗯,困。"丁骏很小声地说。 "那就睡会,好了我叫你。" 丁骏很快睡着了,沈年怕她睡得不舒服,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又轻轻地替她脱掉鞋。 这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此时满是憔悴的倦容,长长的睫毛紧紧阖住,在眼睑投下好看的阴影,眼睑下一圈青色,原本红润的嘴唇微微起皮,无一不显示着她的睡眠不足。 沈年舍不得叫醒她,反正他点的两个菜都需要时间来烹制,时间还早,足够她睡到中午。 看着她的睡颜,沈年暗想,有很多烦心事吗,睡梦中都拧着眉,手指轻轻抚平她眉心。 她睡得很安逸,身体缩了缩,他看了很久,低下头想吻她,快碰到她脸的时候又停下,克制住心头汹涌的冲动,告诫自己,不可以乘人之危。 丁骏这一觉足足睡了七个多小时,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个伟岸的背影,和一张好看到让人不忍移开视线的侧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几点啦?我睡了多久?"丁骏坐起来,问沈年。 "快五点了,你睡了一天。"沈年道。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我下午还有事呢。"丁骏差点跳起来。原本她只想趁着菜还没上来先打个盹,哪里想到,在他身边竟能睡得如此安心,一转眼就到了下午。 沈年按住她,"你还要不要命了,工作再忙,也要适当休息,我问你,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丁骏这才偃旗息鼓,问他:"你午饭吃了吗?" "大小姐,已经五点了,我能不吃午饭吗?看你睡得那么熟,料想把你叫醒了吃饭你会砍人,我就没叫你,点的菜只能让他们重做了。"沈年笑道。 两人目光对视,如水般清澈,那种安静,似乎连呼吸出的空气都要凝住了,让他们大气不敢出。情感上无比亲近,但是现实又将他们拉得很遥远,这实在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第31章 "我好饿,你让他们上菜吧。"丁骏收回了视线,赶紧转移话题。沈年像是也醒悟过来,应了一声,出去找服务生。 不一会儿,服务生把烤得外焦里嫩的一盘rǔ猪和一大盅虫糙花胶炖rǔ鸽端上来,丁骏看到rǔ猪食欲大增,也顾不得吃相,开心地大吃起来。 沈年把那盅虫糙炖rǔ鸽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我让他们专门为你炖的,给你补补身体,我奶奶说,女人吃这个最好,我妈和我婶婶生产坐月子的时候,我奶奶每次都会亲自下厨炖虫糙rǔ鸽给她们补身。" "我又不是孕妇。"丁骏抗议道。 "不是孕妇也可以吃,况且,说不定你已经是孕妇了。"沈年下意识的打量她腹部。 丁骏微微有些窘,低头吃猪ròu,沈年这才收回了视线。 "要是再来点花雕酒就好了。" "喝酒上火,你不能喝,孕妇更要忌酒。" "你能不能别说我是孕妇,化验报告还没出来呢。" "那你希望是什么结果?" "不好说。" "不管是什么结果,把结果告诉我。" 丁骏讶异的看他一眼,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见丁骏沉默,沈年道:"我发现你从来不愿解释什么,哪怕会导致别人误会。"丁骏差点噎住,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希望我解释什么?" "你知道。" 顿了顿,只听他清朗的又道:"为什么那一个月不给我电话,也不等我?" 丁骏心绪纷乱,很想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如今大局已定,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都无力改变现状。 "我不记得我承诺过什么。"丁骏表情淡漠,掩饰着内心的暗涌。 对她明显敷衍的回答以及略带慌张的表情,沈年都看在眼里,凭借一双洞察力很强的眼睛,他特别善于捕捉别人情绪中的细节,当初,他也是这么看穿了她。 "你知道吗,我念书的时候选修过犯罪心理学。"沈年半开玩笑地说,想活跃一下两人之间略嫌紧张的气氛。 丁骏愕然,"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个罪人?" 尽管她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打趣之意,却更了解他的弦外之音,他的内心里,对她的选择始终怀有恨意,所以他一直不能释怀。 审视内心,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爱情明明已经萌芽,却不得不扼杀,她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他少,所以她在婚姻中体会不到幸福,只不过她习惯了隐藏痛苦,自己吞咽。 沈年淡淡一笑,忽然转了话题,"你要提防那个魏倩云。" 从如欢那里得知,丁骏并没有对魏倩云展开调查,也没有找理由解聘她,他一直怕魏倩云再兴风作浪。 "我知道,在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丁骏道。 "你也怀疑她?" "证据不足,只能半信半疑。" "所以你打算引蛇出洞?"沈年这才醒悟,丁骏不愧是丁骏,很沉得住气。 "是的,棘手的工作都交给她做,借机考验。" "这样最好,若事实证明她没有歹意,反而是找了个好帮手,要是她故意使坏,正好你可以找机会将她清除,风筝的线始终在你手里,何时收线全看她表现。" 沈年点了点头,对丁骏的聪慧很是钦佩。他喜欢聪明而有分寸的女人,同时他又觉得,她这样未免太辛苦了。 "如果真的是她,你想过她潜入你的公司搞破坏、嫁祸如欢的动机没有?"沈年望着丁骏。丁骏略有疑惑,"你想说什么?" 沈年更近一步提醒她,"相比收拾她造成的破坏性结果,弄清楚动机更重要。" 丁骏察觉出他话里有话,更疑惑了,"莫非你调查过她,不然何以一口咬定?你似乎知道什么而不愿说。" 沈年道:"我的确调查过她,她相当谨慎,我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发现,但我依然觉得她非常可疑,她的矛头指向似乎不是如欢而是你,她之所以嫁祸如欢,一方面是想搞砸你们的项目,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失去左膀右臂,可谓一箭双雕。" "那你觉得她的身份……商业间谍?" "我不觉得她是。" "为什么?" "她太急于表现,想在短期内获得重用,高手不会这么干,太容易暴露。" 对他缜密的思维和条理清晰的分析,丁骏认同地嗯了一声,可当她抬眼看他,想进一步谈论这件事,他却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丁骏恍然,原来聪明的他是在提醒自己当局者迷,而他又不便直说,以免令她尴尬。 那一刻,她由衷地感激他的体谅,为寰宇这件事,她不仅背负了很大压力,也对自己的失察导致的严重后果深深自责,他的话,让她有了头绪。 "以后别什么都自己扛,压力太大的时候,找个人分担,或者,倾诉出来,也好过埋在心里独自痛苦。" 沈年不想令丁骏过于烦恼,适时地改变话题。尽管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婚后并没有好好照顾她,可他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说话。 "嗯。"丁骏喉头涩涩的,却也不想在他面前流露过多情绪。只怕情绪一旦失控,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她得承认,尽管自幼锦衣玉食,却从来没像此刻这样真切地感受到食物带给自己的力量,点滴地渗透,化作精神上的慰藉,胃里舒服了,心也能温暖起来。 离开的时候,丁骏要打车回家,沈年阻止了,"坐我的小绵羊吧,我送你。""我家离这里很远。" "那我载着你到医院,不要坐出租,叫司机来接你。"沈年不放心她一个人坐车,万一她已经怀孕了,前三个月最危险。 丁骏同意了他的提议,两人返回之前那家医院。丁骏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沈年跟在她身后不愿走。 她回头看他,他说:"让我再送送你。"语气中那么的舍不得,令她无法不为之动容,微抿着嘴角跟他笑。 "你回去吧,不是已经下班了么,我的车一会就来。" "我看着你上车再走。" 和她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愿错过。只因这样的偶遇,下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让他总有一种以后再也不能相见的分离之感。 "嗯……"沈年沉吟着。 "想说什么?"丁骏见他欲言又止,好奇的问。 "没什么。"沈年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然而,丁骏又怎么会猜不到他心里所想,只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性质就会变。 她忽然之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想知道她验孕的结果,也许,他也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他死心离去的了结。 丁骏回到家里,易初阳还没回来,他晚上经常有应酬,会提前告诉她,因此她也也不追问他行踪,自己洗了个澡就睡下。 似梦非梦,她一直在想,到底自己期不期待这个尚未成定数的孩子呢?这个想法让她自责,可又挥之不去。 身上渐渐发冷,头也越来越痛,她终于昏沉沉地睡着了。 几天后的下午,丁骏去阮崇灏的公司商议宏业贸易的事,车还在路上,就接到一个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丁骏挂断电话,让司机跳转车头,去往城中一家会所。那家会所地点隐秘,是很多富豪私下聚会常去的地方。 离会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早有一辆商务车在路边等候,丁骏下车走到路对面上了那辆商务车。 车上的男人告诉丁骏,他跟踪魏倩云好些天,并没有查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她常常独自开车到这附近,有点可疑。 "我能肯定,她到那里是去见什么人,他们非常谨慎,我一直没有发现线索,但是今天,我拍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私家侦探把拍摄到的片段拿给丁骏看,和魏倩云并肩而行的男人身形高大匀称、一身休闲装扮,不仅戴着帽子,还戴着口罩,像是要掩人耳目,面容看不真切。 丁骏心里冷笑,那些明星怕偷拍,外出经常这副打扮,没想到跟魏倩云见面这个神秘男人也如此打扮,要是心里没鬼,何须如此故弄玄虚。 点开手机里易初阳的照片,丁骏给私家侦探道:"你看像他吗?"私家侦探看了几眼,点点头。 "把车开近一点,我要看个仔细。"丁骏决定豁出去了。 会所外观普通,但内置非常豪华,丁骏只看停车场那一排排豪车就猜到这里必然是会员制,打电话给交游广阔的堂弟丁骁,很快,丁骁提供了一个会员号给她。 "谁的号?可靠吗?"丁骏不放心。 "是奕铭的,你放心用,天大的事我担着。"丁骁知道姐姐问他要那家会所的会员号必然有用途,但他向来聪明,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戴上墨镜,在前台登记过后,丁骏走进电梯,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的眼睛立刻瞪圆,克制住情绪迅速把脸一转,重新回到电梯里,不让走廊对面那对男女看到。 那场面□□裸地摆在眼前,未免太龌龊,更叫人透不过气来的是,跟魏倩云在一起的男人果然是易初阳。 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剧烈,丁骏很庆幸自己在电梯门关上前又回到电梯里,否则三个人短兵相接,那种面对面的尴尬,真是难以形容。 尽管在婚前就知道,易初阳身边偶有花糙、并不干净,她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结婚的时候可是摆明车马说清楚的,自己的宽容只在婚前,而他也没有提出异议,答应的很干脆。 只是她没想到,人心,竟如此莫测。 难怪那时沈年说起魏倩云时点到即止,聪明的他一定早就发现了端倪,却不愿在她面前搬弄是非,点醒她,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相,远比他转告更有说服力,同时,还顾全了她的颜面,相信她自己能妥善处理这件事。 丁骏嘲笑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蒙在鼓里,只怕那两人在背后算计已不是一天两天,不由感叹如今世风日下,小三堂而皇之跟男人把臂言欢,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反倒怕丑事暴露,躲躲藏藏。 寻常女人若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早扑上去和小三厮打,丁骏却不可能这么做。 一方面是内心的骄傲使然,对方没名没分,不过一个外室,自己若自降身份与她人前相争,只怕用不了两天就会在坊间传得人尽皆知;另一方面,今日之见,令她豁然开朗,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怪事原来都不是偶然。 电梯上升又下降,和丁骏的心情一样,起起落落,只要想到自己夜夜相伴的枕边人竟这样联合了外人算计自己,就叫她悲从中来。 她的度量再大、胸襟再广,再不计较自己的境遇,也还是感觉到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被遗弃感。这个冰冷世界,无论如何热闹繁华,她只能自己独力支撑这样的局面,对人欢笑背人愁,长大了,意味着所有的苦痛和甜蜜都得自己承担。 这一刀,失血过多,足以让她心冷。 有生以来,丁骏从未觉得如此委屈过。 ☆、第32章 重新坐到车上,丁骏没有告诉司机自己要去哪里,司机便把车沿着公路徐行。车载音响里的歌声,让她早就疲惫的心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下。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走出去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那曾与我同心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太阳先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丁骏苍白的脸,关切的问:"小骏,要把车靠边停一下吗?"他为丁家人开车十几年,丁骏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丁骏艰难地止住抽泣,哽咽道:"不用。" 从包里拿出手机,丁骏含着泪点开电话薄里那一串联系人,竟不知该找谁倾诉,也许心中早有答案,却仍是下定不了决心。 就像一叶飘零在黑夜中的孤舟,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原本平静的海面变得波涛汹涌、浊浪翻滚,而内心里不知道自己即将航行至哪个方向,所有能辨别的日月星辰都消失在黑色的漩涡中。 如灯塔般的那个人,又能照亮她多少路程? 选择什么样的婚姻,就得承受什么样的结果,丁骏此时想起结婚前丁潜的忠告,只觉得今时今日不过是命运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恶意的想,幸好没有怀孕,若真怀上了,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打掉腹中无辜的胎儿。 晚上回到家,丁骏有意跟易初阳提起自己例假推迟的消息。易初阳果然回头看她,惊讶的语气中带着点紧张,"是怀上了吗,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我自己用验孕棒查了,没怀。"丁骏撒了个谎,故意不告诉他自己已经去医院查过了,看他有何反应。 像是有些失望,易初阳道:"真可惜,我以为是怀上了,不知道多高兴。""你希望我怀孕吗?" "当然。"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准备,你从今天开始戒酒,推掉应酬,我们好好养身体,停止避孕,准备怀孩子。"丁骏观察着易初阳。 易初阳走过来,松开衣领和袖扣,坐到丁骏身边,"你真以为不避孕就能怀上?""什么意思?"丁骏敏感的问。 易初阳叹息一声,看着丁骏,"你整天想着工作,精神高度紧张、身心不得松弛,你这样的状态能怀上就奇怪了。" 是实话,却也是令人揪心的实话。 丁骏骤然警醒,此刻方知一个人的语言能带给自己这样的伤害。哀莫大于心冷,萦绕在她心头的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这一晚,丁骏几乎彻夜未眠,不停想着她和易初阳的婚姻和未来,耳畔的呼吸均匀深沉,毫无疑问他早已进入梦乡,根本也没发觉她在辗转反侧。 恋爱时,他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这么粗心,开始的时候看到她皱皱眉头都会嘘寒问暖,强大的攻势让她不动心也难,然而随着结婚相处日长,他大概厌倦了继续伪装,连看着她的目光也缺乏热度。 之前她也没觉察出什么,此时想来,他对自己真的很冷,那种冷在于,他了解她、也看得透她,但是不带分毫怜悯和体谅;不像沈年,哪怕是看穿了她,哪怕是对她有误会,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也让她觉得温暖,让她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易初阳竟然能指使情妇来害自己,丁骏越想越齿冷。 当清晨来临,一夜无眠的丁骏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自己憔悴的容颜,感到完全陌生。镜中的她,还是那个白手起家、在人前游刃有余的天之骄女吗,红肿的双目下黑眼圈深浓,此刻拉她去演贞子,连化妆亦可免了。 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丁骏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对自己说,没有人能够帮你,除非你自己做生活的强者。可怕的不是失去一个人、一段婚姻,而是失去面对未来的勇气。 接连几日的失眠,让丁骏终于体会到了病来如山倒的滋味,终于在某个傍晚,她头痛欲裂、喉咙肿痛到无法再忍受,去医院输液。 易初阳这段时间忙于集团一个重要项目,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倒头就睡,连话也懒得多说几句,更别提发现她身体不适,丁骏也明白,他就算知道她感冒了,也不见得会牺牲宝贵的时间陪她到医院来,顶多是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 医院输液室,丁骏有气无力地坐在角落,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如欢打来电话,丁骏告诉她,自己在医院。 "骏姐,你病了吗?用不用我去陪你?"如欢关切地问。丁骏勉强道:"不用了,感冒而已。" 这种心境下,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向任何诉说心中的苦楚,甚至某一刻,她觉得自己这都是咎由自取。婚姻的选择,实在也怨不得别人。 周围各色人等,或痛苦或悲伤,医院里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被病痛折磨着,谁又能有好脸色。 大多数人都是有人陪伴的,无论这种陪伴是长久还是短暂,总之在这一刻,谁都不像丁骏这样的孤单凄凉、形影相吊。 闭上眼睛,丁骏强迫自己暂时忘却这一切,四肢酸软,身体上的病痛已经让她无力再去多想。 昏沉沉地睡过去,感觉到梦中有双温柔的手在抚慰自己,她贪恋那份温暖,迫切地抓住,想把脸贴上去,却听到手的主人惊讶一声。 睁开眼,面前站的竟是沈年,他像个天使,一身白衣;而她则狼狈地匍匐在他脚下,卑微地仰望,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沈年握着她这只纤瘦的手,蹲在她面前,亲切的脸上带着温柔怜惜的神情,"生病了吗,怎么没人陪你来?" "我不想叫人来,你也别管我!"丁骏哽咽着,用恶劣的态度掩饰想哭的冲动。 对她忽然的任性,沈年并不以为意,知道她这是病了不舒服,反而他更挂心的是另一件事,抑制住心中的忐忑,试探地问她,"上回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怀孕了吗?" 多么暖心,自己这么着,他也不生气,丁骏想,也许刚才自己故意冷言冷语,就是想得到他这种温柔态度。 "没怀。"丁骏告诉他。她都不好告诉他,因为她和易初阳工作都太忙太累,两个人婚后的夫妻生活少得可怜。 "那还好,不然你一定得把情况告诉医生,孕妇是不能滥用抗生素类药物的。"沈年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天,他始终放不下这事。 丁骏默默地垂下眼帘,输液后四肢乏力,她只能虚弱地背靠着座椅。 初秋时节,她只穿了一条样式简单的白色长裙,外罩一件薄薄的浅色开襟毛衣,白皙的脸上未施脂粉,病容之下,眼睛里一层水雾,显得心事重重。 她双目中灵气已失、空洞无神,他看得分明,却只能化作一句淡淡的问候,"冷不冷?你穿得这样少。" "冷。"她瑟缩着。近来浑浑噩噩,竟不知增减衣物,难怪会病倒。 沈年脱掉医生袍给她披着,把手放到她额前探了探,那热度把他吓一跳,难怪她会如此憔悴,这高烧少说有三十八`九度,一阵心疼,他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滴完剩下的药水。 喉咙肿痛,她没有力气和他说话,他也知道,只是陪伴。 看到瓶里的药水快滴尽了,沈年叫来护士,替丁骏取下了手背上扎的针,担忧地问:"你自己能回家去吗?我送你吧。" "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孩子气,你若存心不想见人,谁找得到你。" 他比任何时候都成熟体贴,丁骏泪水盈眶,慌忙掩饰地抬手拭去。 "跟我走吧。" "去哪里?" "天涯海角。"沈年执起她手,带她离开。 把丁骏送到离医院最近的酒店,沈年在前台开了间房,看着她躺下,坐在c黄边凝望着她。她实在困倦,眼睛一闭上就不想睁开。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拿着热毛巾替她擦脸和脖子,像是怕吵醒她,动作缓慢而轻柔,而皮肤上那一阵温热过后的凉意让她非常舒服,似乎连头痛也减轻许多。 她知道,那是她的天使,总在她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温柔和爱宠,然而也只有以为她睡着了,他才敢轻轻吻她手心。 这一觉睡得踏实,醒过来已是深夜,房间里光线一片朦胧,所不同的是,入睡前他就坐在c黄头,醒时,他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看到她醒了,他伸手触探她额头,见烧热已退,欣慰不已。 丁骏看着他,心里忽然很渴望能被他强壮温柔的双臂轻轻拥抱,然而,她真正所能做的也就是把手伸出去,与他轻握着手,"你没回去?" "你在这里,我怎么放得下心回去?"沈年微笑着。 "那你也应该去沙发上睡一觉,这样不眠不休,你明天还能上班吗?"丁骏心里感动,却又不忍他这般辛劳。 沈年摇头,"我不要紧。" 丁骏看着他温柔的双目,心中不禁叹息,他俩今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相处,绝不是因为易初阳的外遇让她有了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理由,反而她在心里庆幸,当初的牺牲是明智的,否则以易初阳的深沉心机,真能毁掉他前途。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丁骏见他目光始终注视自己,知道自己此时病容憔悴,十分难看,疲倦地笑笑。 "谁说的,你年轻貌美。"沈年笑答。 "你上来,睡我边上,你得休息。"丁骏往里让了让,给他腾点地方。"你不怕危险?"沈年在她身边躺下,两张脸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 酒店的c黄和被子都很大,各占一头也不至于身体靠在一起。 "不怕,你不见得会扑上来。" "你当心,我会把你的话当成诱我犯罪的证据。" "有时我也想,宁可当个罪人,也比当个窝囊的傻瓜强,可我总是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丁骏幽幽叹息。 此刻,她已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才不至于让他始终这样恍恍惚惚,跟在她身后,他们的关系是不能再拖了,她再也不忍心。 "把灯关了吧,我不习惯开着灯睡。"沈年一边说,一边随手关掉c黄头灯。 室内一片黑暗,丁骏闭上眼睛,被子外的一只手依然跟他的手交握,她并不打算缩回去。她需要从这只手获得披荆斩棘的勇气,让自己重生。 "关掉灯会让你忘记我在你身边,对吗?"丁骏道。 "是的,我的自控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不忘记的你的存在,我根本没法睡得着。"沈年诚实地说。 丁骏哧哧地笑,这大概是近两日来她听到的唯一能抚慰她心灵的话,于是她耐心地等他睡着了,悄悄地靠近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很安心地闭上眼睛,听着他淡淡的呼吸,告诉自己,一切都要有个新的开始。 ☆、第33章 半个月之后,一条花边新闻在雁京商界不胫而走,类似的新闻很快也出现在网上。 "雁京商界金童玉女婚后貌合神离,男方被曝已另结新欢。" "名媛丁骏之夫易初阳新欢魏倩云身世大起底。" "金融才女魏倩云介入金童玉女易初阳、丁骏婚姻,职业小三靠男上位令人不齿。" "财经美女丁骏厄运重重,事业失意更遇婚姻危机。" 类似标题的新闻遍布各大门户网站和财经论坛,易初阳听到秘书汇报之后,一一点开,内容差点把他气疯了。 连魏倩云的身份都扒得干干净净,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易初阳盛怒之下也没丧失思考能力,魏倩云绝不敢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叫板,这件事不是丁骏自己找人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他叔叔易仰敬做的好事。 他已经够小心了,怎么还会走漏风声?易初阳越想越不对劲,打了个电话给魏倩云,易初阳没好气的喊道:"是不是你露出马脚让丁骏知道了?我警告你,别在背后搞小动作。" 魏倩云听他对自己发火,先是惊愕,后来变成惧怕,悄声问:"怎么了,初阳,你发这么大火干嘛?" "你自己上网看看。"易初阳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 魏倩云急急忙忙打开网页,搜易初阳的名字,结果出来的那些新闻令她瞠目结舌,可以看出来,放料的是知情人,把这段婚外情描述的图文并茂、绘声绘色。 魏倩云第一反应是易初阳得罪人了,但是她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仔细看那些新闻,字里行间除了指责易初阳出轨,也把她描述成不择手段、用尽心机上位的小三,摆明了是利用舆论弄死她,易初阳反而不是新闻的真正矛头指向。 网媒日益发达,网络舆论如今已经成为攻击对手的利器,数以亿计的网民力量巨大,然而群体的无意识性又使大多数人很容易被舆论导向cao纵,产生跟风评议的心理,情绪代替理智,很多人连事情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只要一被人煽动,立刻打了鸡血一样跳脚痛骂。 魏倩云随便点开几条微博的评论看看,那些乌七八糟、人身攻击的字眼让她不敢再看下去。 会是丁骏吗?可她早上开例会的时候还在跟自己部署宏业贸易裁员计划的推进工作,又交代了许多重要细节,一点也看不出异样,魏倩云不禁脊背生寒。 若真是她,这一招太狠了,足以让她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办公室里,易初阳的助理联系了许多媒体,花了不少钱,才终于将不利新闻压下去一点,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家知名网站的八卦论坛出现了大量易初阳和魏倩云约会的照片,易初阳把那些照片一一看过,确信照片都是近期拍的,心中渐渐有了数。 夜晚,易初阳回到家时看到丁骏坐在沙发上,脱了外套走过去。 "你在等我?"易初阳望着丁骏,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对。"丁骏点头,对他脸上的严肃一点都不放心上。 "等我做什么?" "等你找我谈判。" "你这是对今天的事供认不讳?你已经知道了魏倩云和我的关系,故意对媒体放消息让我骑虎难下?"易初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点,不让自己被坏情绪破坏理智。 丁骏道:"很不幸,我发现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就此罢休。""你想怎样?离婚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易初阳恶狠狠地斜视着丁骏。 瞧他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冷血杀手,丁骏从未见识过他这样狠毒的表情,似乎随时都能扑上来撕碎她,定住心神:"为什么不离,你又不爱我,你爱的是外面那个女人。" "彼 此彼此,你也从没爱过我!你不过是按着自己开列的条件选择了在你择偶范围内的我,却从未把心用在我身上。结婚以前,你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结婚后依然我行 我素,你从来不知道也不屑知道怎么去当个好妻子,恪守妇道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年那点事,每次你俩见面时那点眉来眼去,我 都看在眼里。" 易初阳反唇相讥,决心要在气势上先压到丁骏,一大段话令丁骏目瞪口呆,他很少在她面前这样歇斯底里展现口才,可见今天的事给他刺激不轻。 丁骏像是被一大桶雪水从头浇到尾,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易初阳最后那句话毫无疑问证实了她长久以来的猜测,沈年当初被诬陷、不得不返美接受调查,全是拜他所赐。 "你少血口喷人,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丁骏否认。 易 初阳对她的反击自然是不屑一顾,趁胜追击,继续打击:"或许你们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你们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心照不宣,但这也只能说明你的虚伪,我太知道 你丁大小姐的作风了,为了维护自己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不惜一切也会戴着虚伪的面具生活,有出轨的心,却没有上c黄的胆量。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活得像个女人, 你在外面或许风光无限,但回了家,就只是个无趣的良家妇女,不懂怎么取悦丈夫,整天活在一堆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丁骏被他这番言论彻底惊到了,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在半年前还跟自己海誓山盟,发誓爱自己一辈子,牵着自己的手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 她不得不承认,易初阳实在是个聪明且理智的人,尽管跟自己撕破脸,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有条理,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给自己完美反击,大家庭出身,又是商界中人,自然不会像一般男人遇到类似情况那样,只会恼羞成怒,却找不到重点。 他句句话都刺中丁骏要害,令她无言以对,原来这半年的婚姻,不,一年多的恋爱和半年的婚姻让他积怨已久,只是没有爆发,终于在今天变成了喷发的活火山。 丁骏调整了情绪,反问他:"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到底是谁虚伪?易初阳,你别妄图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就能回避你出轨这个事实,你和魏倩云在背后算计我不是一天两天,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是我没有精力和你们周旋,所以提前把事情曝光。" 易初阳摆了摆手,"收起那一套,我姓易的跟谁在一起你根本不在乎,你今天之所以还坐在这里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摆脱我的理由,我很有自知之明,我这不是回来了,你要跟我谈判,不妨亮出你的底牌。" 丁骏压抑住胸口的愤怒,缓和了语气道:"既然你已经下决心鱼死网破,我手里又能有什么有用的底牌?夫妻做到这个地步,真比生意伙伴还不如。既如此,我也不想跟你多说,我只问你,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易初阳坐到丁骏身边,炯炯有神的双目凝视着她,"我要你帮我,重掌易氏大权,利用你们丁家在雁京的影响力和财力,把我两个叔叔从易氏踢出局。" "这些明明你自己就能做到,以你的聪明才智,□□指日可待。"丁骏不无嘲讽的说。 易初阳道:"我没有耐心卧薪尝胆等上十年八年,我需要有人跟我里应外合,哪怕是不成功,也有退路可走。" 丁骏思索着,忽道:"那魏倩云就是你牵制我的棋子?你安排个□□,随时准备引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跟我摊牌?哦不,是等我找你摊牌。" "她只不过是个投石问路的角色,我手里真正的王牌是谢如欢,你知道我的意思,当初也是你自己把她的身世告诉我,我不过是找人详查了一番,果然不出我所料。"易初阳嘴角挑着一丝冷笑,让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阴险无比。 居然他能拿如欢的往事来要挟,丁骏忽然感觉像是置身在冰窖中,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这个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才能做到如此无情无义? 易初阳哪里理会她情绪,靠近她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达成我的心愿,你养多少个小白脸爬多少个男人的c黄我都不干涉你,甚至我们现在就可以起糙离婚协议,把今天的谈话都写进去。如欢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公布,毕竟我跟她无冤无仇,也不想得罪阮崇灏。" 丁骏沉默不语,易初阳的真面目暴露的如此彻底,让她无力再用语言去跟他辩驳,那只是浪费唇舌、自贬身价。 夫妻情绝,也不过如此了,丁骏此时已不想再去追究对错,只想寻个出路。 失婚女人,眼泪并不值钱,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在他面前流泪,似他这等男人,除非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然别指望他肯让一点步。 "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从现在开始,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不能预知的情况,承受者只能是你跟我,不要伤害其他人,我丁骏一人做事一人当。" 丁骏知道,易初阳故意提起沈年,自有他的目的,他是在侧面提醒她,如果她想鱼死网破,沈年也不会有好下场,想要保全两人,她必须就范。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会严格保密,你我都懂法律,我们连律师都不必请,不管你我之间恩怨如何,我都不会去对付你的情人。" 丁骏理了理头发,又道:"从今晚开始,我们分居,我搬到客房去住,反正你对我这个'良家妇女'不感兴趣,在事情没完之前,为掩人耳目,我不会跟外人说。" 易初阳这才松了口气,"这样最好,在人前我们仍是恩爱夫妻,我会和魏倩云撇清关系,媒体那边我也会处理,你只管当你的丁家大小姐、易家少奶奶。"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当真是莫大的讽刺,丁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客房去住,躺在c黄上,久久不能入眠。 易初阳的每一句话都像锥子,深深刺进她心窝里,让她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内心,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当初选择跟他在一起,除了被逼无奈,是不是也有对现实的一种逃避,害怕再面对感情上的风雨,选择了现实妥当的婚姻,藏起一颗心,从此只以外表示人。 看着掌心深深的手纹,丁骏深深叹息,也许她是真的逃不开宿命的审判,无论怎么选择,最终面对的都是失去。 妥协和逃避并没有换来幸福的婚姻,反而在短短半年之后,就看到了身边人狰狞的面孔,丁骏庆幸,自己没有一路蠢到底,好歹还有醒悟的机会。 痛归通,生活还得继续,想起远方有个人一直在牵挂着自己,空荡荡的一颗心还不至于彻底冷掉。 几天后,丁骏一到公司就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魏倩云被辞退,如欢重返公司,担任副总。她要逐渐把公司的大权交给如欢,以便履行跟易初阳的约定,进易氏帮他。 在阮崇灏的支持下,丁骏和她的团队把宏业贸易的内部机构重新梳理了一遍,冗员也都裁减的差不多,公司的日常运营逐渐上了轨道。 这天中午,丁骏正在吃午饭,接到易初阳电话。 "我妈打电话给我,下星期六是我奶奶八十大寿,你安排一下,把时间空出来。" "知道了。" 丁骏这边刚挂断电话,那边又有人打进来。一看号码,是那个可亲可爱的名字,丁骏心情愉快许多,然而这种愉快很快被惆怅取代,她和易初阳的婚姻还在维持,还不是跟他相见的时候。 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怎样圆满的结束这场婚姻,为此,她要卯足了全身的精神才能应对,一旦陷入恋爱,终日神魂颠倒,哪里还有斗志去赢得这场离婚战争的胜利,丁骏心里有着太多规划,暂时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易初阳的事我在网上都看到了,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怎么样?"沈年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我没有事,好好的。"丁骏不想令他过分担心。 "我们见一面,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沈年迫不及待想见到丁骏,听听她有什么打算。易初阳出轨已是事实,她不可能听之任之。 "再等等好吗,我和易初阳之间还有点事情没处理,我们这个时候见面,很容易被他倒打一耙,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丁骏对易初阳的秉性非常了解,自己对他不得不防。 "那要等多久呢?"沈年沮丧不已。以为要见到曙光,哪知道还是黑暗一片。 "不用多久,我会去找你,我一定会找你的。"丁骏对着电话轻轻地啵了个吻,也不管沈年听到没有,飞快地把电话挂了,心情激动。 她不知道多想见他,可是理智也告诉她,她和易初阳之间的事情没有处理清楚之前,是不适合跟他见面的。 ☆、第34章 作为雁京商界赫赫有名的易氏家族的掌舵人,易老太太不仅自己出身江南商界望族唐家,更在嫁到易家后辅佐丈夫由普通商家跻身雁京一流富豪行列,旺夫旺子足足六十年,成为商场佳话,因此,老太太的八十大寿吸引了城中一大半的富豪登临。 出门前,丁骏一番精心打扮,她和易初阳一样知道这个夜晚对他们的意义。这是那起花边新闻之后,他俩首度露面,只怕今晚到场的所有人都会猜测,会是个什么局面。 为了投老太太所好,丁骏选了一套牙白色起底,梨红小花的真丝旗袍,长而弯曲的秀发吹成蓬松的发型,墨云一样披散在肩上。 春葱一般纤嫩的手,套上一只翠绿玲珑的翡翠手镯,无需别的饰物,老坑翠到哪个场合都能压场,只因这样难得的玻璃种翠料,开采量极少,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而且,这个翡翠镯意义也不同,乃是当日她和易初阳订婚时,老太太送给长孙媳妇的见面礼。 哪朝哪代的器物已不可考,丁骏只知当时在场目睹的老太太的三位儿媳无一不眼热,包括易初阳的母亲贺秀桢,都没想到儿媳妇这么得老太太待见。 看到丁骏袅袅婷婷从房间出来,易初阳跟她微微一笑,他从不担心她的出场会不令人惊艳,他从来也都承认,不管她去哪里,准能艳冠群芳。 一个女人美成这样,且为他所有,本该宜室宜家,哪知道他们并不能和平相处,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见丁骏从衣柜里拿出羊绒披肩披在身上,易初阳奇道:"怎么从来不见你穿皮糙?银狐、水獭、紫貂,不是给你买过好多件。" 丁骏瞄也不瞄他,"平白无故披一张动物皮在身上做什么,造孽!上面不知道多少死不瞑目的冤魂。" "买给你的那些首饰,你也不戴。" "我最昂贵,何须那些石头妆点门面。" 这张扬的调子,真格是个千金小姐,除非应酬,平常出门从不佩戴贵重首饰,寒门女子若得一套红蓝宝,不知道会怎样爱惜,偏她自有一套理论,易初阳无法辩驳,只能付诸一笑,"也不见你吃素。" 丁骏在穿衣镜里瞥见他那阴测测地笑,斜他一眼,"你与我生活这么久,竟不知道我初一十五必定吃素?偶尔吃ròu也不过是为了保持膳食营养均衡,我有许多耗费体力的硬仗要打,比不得那些清心寡欲的人。" "给奶奶的礼物你带上了吧。"易初阳不放心的问。这个晚上,讨老太太欢心是他唯一要务。"带上了,刷你的卡,我从不吝啬。"丁骏挽着他臂膀跟他一同出门。 夜幕降临,易家老宅灯火通明,别墅对面的停车场因为多位贵客的到来像足了名牌轿车展览会,而从车里下来的客人们也无一不是衣冠楚楚、珠光宝气。 宾客如云的大客厅里,易初阳和丁骏的到来,非常引人注目。 宛如一对璧人,易初阳英俊倜傥固然吸引女人们的视线,丁骏的风头却是更甚其夫。所有人都在惊叹,天,竟有这样好看的女人,步履轻盈恰似远来的一片轻云。 然而更多的人是在惊讶,他们出双入对、神态亲密,竟好像前些天那些传闻根本就没发生过,不禁感叹,不知道是易初阳在妻子和情妇间太会周旋,还是丁骏忍功了得,人前竟不得一点破绽。 面对表情各异的众人,丁骏目不斜视,一心跟着易初阳走到老寿星跟前,下跪拜寿,奉上寿礼。 那是一挂成色极佳的紫罗兰色翡翠珠链,是丁骏花费重金从珠宝行的朋友那里觅得,难得的是水头足颜色正还能配成一挂,因此锦盒才一打开,紫莹莹的色泽就令在场看客惊叹。 易老太太穿了一身紫红色滚黑边的锦缎旗袍,养尊处优的白皙肤色配上这颜色看起来很协调,颈下的宝石领扣闪闪发光,戴上珠链后就更贵气了。 "老太太有福气啊,孙子和孙媳妇都这样孝顺,真真是人中福瑞。" "老太太果然没白疼这个孙子。" 众人的一番恭维让易老太太笑容满面之余,对孙媳妇更加欢喜在心头,尤其难得的是,丁骏这份礼物实在深得老太太的心意,比起儿媳妇们送的金佛金寿桃,翡翠才是从小富贵、向来识货的老太太心头好。 丁骏满意的将看客表情尽收眼底,不无得意的瞥了易初阳一眼,当初他看到账单时可是ròu痛了好一阵,可若不是下大手笔,又怎么能把老太太哄得如此开心。 "小骏,来,奶奶跟你说话,你们别都在这里站着,晃得我眼花,小骏留在我身边就够了。"易老太太把孙媳妇拉到身旁坐着,要跟她说话,丝毫不在乎围在她身边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的脸色。 易老太太在易家向来是权威,儿媳妇哪怕心里不满她对个晚辈如此偏疼,却也不敢有所抱怨,只能看自己丈夫眼色行事。 把人都遣开之后,易老太太握着孙媳妇的手,打量她:"丫头,有些日子不见,怎么像是瘦了,是不是初阳那混小子给你气受了?" 丁骏明白,老太太这是已经知道了前些天传出去那些消息,有意要安抚自己,便哽咽着声音道:"奶奶,我还好,只是工作忙有点累,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初阳……他待我很好。" 受了委屈也不来诉苦吵闹,易老太太心里别提多欣慰了,大家出身的女孩儿就是知书达理又大气,幸亏当初没听儿子的话,放纵孙子自由恋爱,这些孩子知道什么,不过图一时新鲜,娶妻可不是小事,不称心的媳妇能败家。 "丫头,你也别整天忙着工作,该考虑一下生个孩子了,有了儿子,你在易家地位稳固,那是多少个狐狸精也不能取代的。"易老太太语重心长的教育孙媳妇。 她心里有数,这个如珠似宝的孙媳妇看起来虽然温顺,骨子里却不是那么驯服,孙子不一定能管得住她,必须得她老人家出马,几番耳提面命,才能叫他们乖乖就范。 大家族的子弟自幼耳濡目染,很少有不喜欢玩乐享受的,自己的子孙也不例外,易老太太历经人世,知道她并不能以一己之力改掉世家子弟的陋习,因此她只能在其中尽力说和,不至于闹出家庭矛盾。 因此,当从二儿媳妇那里得知易初阳在外面另有新欢,易老太太并未如临大敌,她觉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唯一她需要上点心的是,不能让孙媳妇心有异端,孙子在外面找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贪新鲜,孙媳妇万万不可提出离婚,这是老太太心底的坚持。 丁骏被易老太太拉着手苦口婆心唠叨半天,正强忍心烦,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不一会儿易初阳的堂妹易绫夏跑了进来。 "绫丫头,外面出了什么事?你这样着急忙慌的跑来。"易老太太看不惯孙女儿冒冒失失的样子。 易绫夏道:"奶奶,不好了,我三叔,那谁带着儿子来了,说是要给您拜寿。""谁?"易老太太一时没明白。 易绫夏这才告诉她,她三叔易宝源的外室竟带着儿子不请自来,跟易宝源的原配钱培芬在门口发生了争执。 "成什么话,去把你三叔三婶和那个女人都叫进来。"易老太太还是稳坐不动,丝毫不被外面的纠纷影响情绪。 易宝源在外面有个相好多年、甚至已经生下一子一女的情妇,在雁京上层社会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是这样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要拜见老太太,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众人议论纷纷,争相目睹好戏。 丁骏坐在老太太身边颇为不适,这样的场面,除了老太太人人都站着,她觉得自己坐着非常不妥,想站起来,可是老太太按住她手,不让她动。 那手势分明是在告诉她,哪怕是丈夫叔叔的二房,也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妾,在明媒正娶的易家孙媳妇面前,受她一拜并不为过。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规矩,丁骏无所适从,忍不住偷偷瞥了丈夫一眼,希望他来解围,哪知道,易初阳并不行动,反而走到她身后,手放在她肩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副呵护爱妻的架势。 易宝源的情妇方毓桦年纪约莫三十出头,早年是小有名气的歌星,傍上易宝源后便告别江湖,一心上岸,此时大概也是豁出去,带着双胞胎儿女刚一走到易老太太面前,就领着孩子扑通跪下。 "给老太太拜寿,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方毓桦美艳的脸上毫无畏惧,磕了头后,还嘱咐一双女儿叫奶奶好。 那一对孪生孩子大概只有四五岁,长得玉雪可爱、实在喜人,娇嫩的小嘴也甜得像是抹了蜜,一声声奶奶把易老太太叫得哪里还能拉得下脸,尽管她不肯放松大家族家长的威严,对孙子的疼爱之情却早已显露出来,丁骏登时被忘在一边。 而站在一旁的钱培芬见婆婆像是要被这母子三人收服,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妈,这个狐狸精都登堂入室了,摆明了欺负我,您怎么能如此偏袒纵容。" "今天是我生日,来者即客,你不许闹,一切自有说道,不会叫你委屈。"易老太太摆出家长威严,压下钱培芬的气焰,绝不允许她在自己寿宴上闹出家庭纠纷。私下怎样闹她不管,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丁骏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及早打算,不然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易初阳外面的女人带着孩子来闹场,堂而皇之招摇过市,自己却是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这种大家族、这种场面,根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趁着那一家人认亲的认亲、憋屈的憋屈,丁骏站起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正要去找易初阳,却感觉到有人在她肩头一拍。 回头看,竟然是小姑子易绫夏,丁骏忙堆上笑容。易绫夏悄声道:"墨言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找我什么事?"丁骏敏感的问。由不得她不敏感,时墨言是朋友圈里唯一有可能知道她和沈年隐情的人,他找她谈的事,只怕跟沈年脱不了干系。 "你来就知道,他没跟我细说。"易绫夏一向知道男朋友的脾气,他若不想说的事,问死了他也不会说。 易绫夏领着丁骏去二楼,尽管她早已搬出去和时墨言同住,易老太太家依然有给她休息的房间。 推开门,易绫夏道:"我在外面,你们不要谈太久免得我哥知道。"丁骏看过去,有个人影在阳台上,心头一震,难道他也来了? 不可能,她很快打消了念头,这怎么说也是易家,就算时墨言愿意,易绫夏也绝不会同意带个男人来见她嫂子。 走到阳台上,看到时墨言站在那里,丁骏才稍稍放心,"找我什么事?"时墨言直言不讳道,"没想到今天能在易家见到你。" "为什么不来?我跟易初阳又没离婚。"丁骏审视地看着时墨言,揣测他找自己谈话的目的。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很快就会成为易家姑爷,再也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时墨言道:"我不相信你不介意易初阳在外面那些事。""我介意又如何,易家谁在乎?"丁骏冷冷一笑。 时墨言自然知道她对自己有戒心,浅笑着化解尴尬,"你不必敏感,易家人除了绫夏,我一个都不喜欢,不然也不会拜了寿就在绫夏房里待着。" 丁骏默然不语,以时墨言的性格,从不会过问别人的私事,他既然开口问,难道是受人之托? "既然要谈话,开诚布公好吗?"丁骏道。 于是时墨言也不再拐弯抹角,"你明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如今你的婚姻千疮百孔,他更放心不下你了,既然你心里没有他,你还想继续当你的豪门少奶奶,为什么就不能痛快给他一个了断,何苦看他作茧自缚?" "他让你来找我说这些?"丁骏狐疑地看着时墨言,他阴沉的脸色和咄咄逼人的语气都可以看出来,他像是知道什么。 时墨言冷笑一声,"你这么想,未免太看轻他了,何须他说,我自己难道没有眼睛,你这么把别人的心攥在手里玩弄,我看不过眼罢了。" 丁骏听了他这番言论,才确信他是真正关心沈年。 现今世界,谁都不必把自己的*看得比天还大,以为日日能上新闻头条,这是过分看得起自己,又低估了旁人,若非挚友亲朋,谁会在闲言碎语之外关心你分毫。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得一热,"谢谢你的忠告,我自己的事,会妥善处理。"时墨言道: "希望我们以后永远不要再在易家碰面。" 丁骏陷入沉思,时墨言毕竟是个旁观者,对她和易初阳之间的隐情一无所知,所以他误会了,但是,也不必跟他解释,她要面对的,是沈年。 连时墨言这样的旁观者都替沈年委屈了,何况沈年自己呢,丁骏叹息一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叫他等,却没有好好体会他的心情,比起让他焦虑不安,她和易初阳之间事情再坏又能如何。 拜了寿从易家出来,已近深夜,车开到自家楼下,丁骏下了车却没有上楼,向易初阳道:"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等我。"易初阳心里一沉,一想也有了数,没说什么就下车而去。 丁骏自己的车早已等在一旁,让司机把车开到沈年家楼下,丁骏鼓起了勇气下车,准备去找他。 ☆、第35章 hr制药给高级职员安排的公寓环境很不错,门厅和走廊都非常整洁。 丁骏站在沈年家那扇门前,伸手想去按铃,近乡情怯,忽然间又犹豫了,她很清楚,一旦她敲开了这扇门,面对她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怕什么呢,不过是来看个朋友。"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她再次把手按在门铃上,可就在一瞬间,另一种声音代替了之前的小声音。 哪里是看个朋友这么简单,他俩的情愫,旁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 丁骏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如今已经到了悬崖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她深知自己并不会怎么样,受连累的只会是他。 还是等理清楚再来吧,这个念头一起,丁骏再无勇气去敲门,飞快跑向电梯,却不料差点撞到一个人怀里。 沈年从电梯里出来,惊讶地看着企图落荒而逃的丁骏,瞬间猜到她来意,欣喜道:"你来找我?" 彼此凝望,丁骏的脑袋里嗡嗡作响,难道这就是缘分?否则怎么解释,她都准备离开了,却在电梯口遇到他。眼见他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显然是采购去了。 "不……呃,敲门你不在。"丁骏先是否认,随即又承认,想跟他笑笑以化解尴尬,又实在笑不出。 已经站在他面前,否认又有什么用,难道这一层除了他,还会住着她别的熟人,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自己就是来看他的。 沈年见丁骏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视线游离,脸上由内而外透出胭脂般的晕红,像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拉住她的手,让她无法再逃脱。 "跟我来。"他要带她去他家,语气不容置疑。 既然逃不开,就要有飞蛾扑火的勇气。丁骏没有再犹豫,跟着他走进他家。 进了客厅,见这里装潢得虽然不甚豪华,家具的摆放和布置却是简洁大方,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丁骏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 沈年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厨房,出来道:"你终于肯见我了,天知道我这几天就要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丁骏温柔道。 "你有什么打算?"沈年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丁骏听得出他语气里除了关切还透着点紧张,知道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回答,有意卖个关子,逗逗他,"我没有什么打算,公子哥儿在外面谁也不比谁干净,易初阳已经跟我交代了,会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鬼话你也信?flora,我看你是疯了!"沈年气坏了。此时两人面对面交谈,丁骏反而坦然了,嫣然一笑,"他没疯,你要疯了吧?" "什么意思?" "傻瓜。" 沈年这才会意,原本的紧张感消失了。 "告诉我,你这是打哪儿来,如此盛装好像仙女下凡。"沈年早已注意到她一身华服,带着点怀疑的视线早在她身上转了几圈,猜测她是不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宴会。 他奶奶每逢节日就会郑重的穿上精致的旗袍,几十年从未变过,相熟的华裔里喜欢穿旗袍的老太太也不少,因此在他的印象里,旗袍似乎是中国女性最正式的服饰。 "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转身,有没有一个人,会在灯火阑珊处。"丁骏望着眼前这个人,把内心所有的感情都融汇在话里。 "我没听错吧,你这么说,我的心都苏了。"沈年听到此处,简直心花怒放,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紧紧抱住她,低头就吻。 他 的温暖包围住了她,健壮有力的臂弯让她倍感安全,原本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的身子渐渐安稳下来,唇齿相依,初时热情而急切,渐渐地转为细腻柔情,这个等待已 久的吻,将两颗心缠绵至深,在彼此心头氤氲出热络的温情暖意,融化了周围的空气,将他们笼罩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你终于想通了吗?flora,你肯承认你也爱我了?"沈年激动地问。丁骏完全沉迷在他的温柔乡里,不愿放开他,点了点头,"知道吗,我就要自由了。" "你说什么?"沈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那件事,是我对媒体放的消息,为了让易初阳找我摊牌,我不得不釜底抽薪。前些天我不见你,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我想处理好自己的事,心无挂碍了再来见你。"丁骏道。 "真的?你跟他说清楚了?什么时候的事?"巨大的惊喜让沈年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就在前几天,已经谈好了,协议离婚……但是,短期内还不能公布。"丁骏不无遗憾的说。 "为什么不能公布?" "等我慢慢告诉你,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换掉这身衣服。" 只要还穿着身上的这件旗袍,丁骏就觉得自己还在扮演一个不真实的自己,因此也不想谈及烦心事,等回去睡上一晚好觉,再来跟他说也不迟。 "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吗?你别走。"沈年舍不得让她走。这份感情在他心里已经压抑的太久,哪怕是她已经在身边,他仍觉得不真实。 "明晚吧,明晚告诉你,我要回去收拾一下心情,等我整理好了,再把一切都告诉你。" 尽管依依不舍,沈年还是把丁骏送下楼,握住她手,诚挚道:"明天一定要到我家来,我等你,永远等。"丁骏嗯了一声。沈年亲了亲她,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丁骏坐上车刚要走,有人敲车窗,她只得摇下车窗看看,见是沈年,奇道:"怎么了?""我能上车吗?"沈年道。 "上来吧。"丁骏打开车门,因为是她自己的车,司机也是家里用了十几年的,她也就不避讳什么。 "我想送送你。"沈年握着丁骏的手不放,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仿佛怕自己一放手,她就会消失。 "你可真黏人,难怪你叫沈年。"丁骏只笑了笑。 "不放心你回去,你能不回去吗?"沈年一想到丁骏回了家还要面对易初阳,就怎么也放不下心。 "不回去我穿这一身明天怎么上班呀。"丁骏把另一只手温柔地覆盖着他手背。 沈年叹息了一声,心里又有着喜悦,不管怎么说,他俩的关系终于在这一晚发生了转变,这个转变足以令他兴奋地一晚上睡不着。 丁骏低头取下左耳上的翡翠耳环,放到沈年手里,沈年握紧那个耳环,轻捏着小小的椭圆形翠珠,知道这个耳环有特殊的意义。 记得小时候跟奶奶去唐人街看过中国戏,戏里的古代女子若是遇上心仪的男子必然会赠他一件自己的贴身饰物,不是发钗就是环佩,因此丁骏摘下耳环给他,等于是给他一个定情信物。 第二天下午,沈年请了半天假,早早就在家里布置,先是彻底打扫了一遍卫生,又去超市买了新鲜的海鲜和鱼,最后还没忘记买上一束铃兰。 眼看着暮色降临,他的心情越发忐忑,她会来吗?会不会不来了,他想打个电话给她,又怕她会告诉他,她来不了,与其提前受打击,不如在思念中等待,爱情,永远令人饱受煎熬。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飞快流逝,却始终听不到门铃声,沈年坐立不安,隔五分钟就要跑到窗口往楼下看。 快七点钟的时候,门铃声终于响起,沈年兴奋的跑去开门,看到丁骏站在门口,狂喜地扑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吻个够。 她的到来让他的魂魄各自归位,若她再迟来一时三刻,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急到发疯。 "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索多玛城的盐柱了。"沈年把丁骏抱进客厅,把她安置在沙发上,抬起她一只脚,要替她脱鞋。 "唉,你干嘛,我自己来。"丁骏惊讶道,她自己有手有脚的,怎么好意思让他替自己脱鞋呢?沈年却按住她手,替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拿了双拖鞋给她穿上。 他的手握着她纤秀的足踝,那份旖旎,让彼此都舍不得从对方脸上移开视线。 才一天不见,怎么好像隔了很久。丁骏感动地看着他,心头胀满酸涩,这一天里,她的心情跟他并无二致,也是在等待和企盼中渡过。 看到纤尘不染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瓶养在清水中的铃兰,丁骏道:"你还打扫了卫生?" 她依稀记得,昨天这个茶几上放了不少杂物,单身男人的房间,指望能有多整洁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学医,也不见得能把家收拾的像酒店。 "嗯,我还买了点海鲜和鱼,做给你吃。"沈年握着丁骏纤细白皙的手,放到唇边细细亲吻。自从那时在泰国相遇,他一直渴望能这样握住她这双玉葱般柔软的小手,让她走进他的生命里。 丁骏看他这样专注而虔诚,忽然想起她结婚那一日,他也是这般缠绵不舍,眼角不知不觉就润湿了,心怀歉疚,轻轻地吐了口气,跟他耳语,"想不到你还会下厨。" 沈年抬头笑道:"我什么都会,只不过一个人的时候,没人陪我吃,懒得做罢了。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再去煮个汤。" "我没带衣服。"丁骏眼波流转的看着沈年。沈年会意的淡淡一笑:"穿我的,我衣柜里有,你随便拿。" 趁着他在厨房里忙碌,丁骏到他卧室找了一套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等她洗了澡出来,看到沈年已经摆好了餐桌。 沈年见她穿着自己宽大的睡衣,不禁有些好笑,"你怎么找了这么一身衣服穿着,那不是有t恤吗?" "我随便找的。"丁骏坐在餐桌前。他精心准备的晚餐很丰富,有生蚝、海蟹,有牡蛎和虾,还有蜜汁三文鱼,每一样都让她食欲大增。 沈年走上前替她擦干头发,轻轻吻她白皙的后颈。丁骏只顾吃东西不说话,他就耐心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看不够一样,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好吃吗?"沈年替丁骏把生蚝蘸上姜醋,放到她面前。"好吃啊,很新鲜,你怎么不吃?"丁骏见他不动筷子,好奇地问。 "我喜欢看着你,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丁骏吃得差不多了,才把前一晚在易家发生的事告诉沈年。沈年唏嘘之余惊叹道:"还真是豪门恩怨。" 丁骏道:"不止易家这样,很多有钱的男人在外面都养外室,外室有了子女的,就算本人没有名分,子女却是家族承认的,只要老人认可,正室妻子想不承认都不行。" "所以你在那里待不下去,来我这里寻找安慰。"沈年笑道。 "你本来就是我的安慰,是给我温暖的小绵羊。"丁骏侧目看他,跟他微笑。 场面太温馨,沈年心有所动,主动凑过去,以一个呵护的姿势拥住她,在她颈上亲了亲。 "我每天都在想,怎样才能见到你,可惜的是,纵然我有一万个想见你的理由,却唯独少了一个能见你的身份。"沈年轻抚着丁骏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在抚摸至宝。 ☆、第36章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脱身。"丁骏知道沈年心中必有疑问,便把她和易初阳达成的协议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是他出轨在先,你为什么反而受制于他?你主动起诉离婚,法院会判的。"沈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丁 骏分析给他听:"从我跟他结婚那一天,就是入了他步下的局,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他之所以不自己动手,而要拉我入局,就是为了给自己找退路,指使 我发动这场改朝换代的战争,如果赢了,那我可以脱身,他也得到他想要的;万一败下阵来,他也可以把跟自己亲叔叔争权夺利的罪责算到我头上,在他奶奶和叔叔 面前说,是我大吹枕边风,让他鬼迷了心窍,我替他背下黑锅之后,他依然是易家长孙,财产仍能分一杯羹,至于易家少奶奶的位子给谁坐,换一个人他也没有损 失。" 丁骏没有告诉沈年的是,易初阳对他的存在也是心知肚明,故意视而不见,就是想等到彼此摊牌的时候多一个牵制她的把柄,她顾及他,必然不敢贸然翻脸。 只是这番话,她并不想对他明言,免得他产生心理负担。 沈年倒抽一口冷气,既为易初阳的险恶用心不齿,也为丁骏的思维条理如此清晰惊叹,同时他也担心,"我不放心你再住在他家,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 "不会的,他对我没什么兴趣。"丁骏笃定的说。"怎么会?"沈年更吃惊了。她是这么美,易初阳竟对她不感兴趣,怎么可能? 丁骏勉强一笑,不得不把易初阳指责她的话说出来,"他说我是无趣的良家妇女,不会取悦他,不知道怎么当个好妻子。" 沈年惊讶道:"他竟这么说你,可见他实在也不是有器量的男人,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妻子。" 想起易初阳的翻脸无情,丁骏叹口气:"他是积怨已久,只不过一直没爆发,我跟你之间的事,他在婚前就知道,但是他手段高明,让我有苦在心,却说不出口。" 丁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向他诉说了选择跟易初阳结婚的秘密。 "这么说,他果然是用我涉嫌泄密的事要挟你了?"沈年心中一片黑暗,易初阳是有多阴险,才会用这种手段逼婚。 丁骏道:"是的,尽管我能猜到那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就是他,其后的出面相助不过是惺惺作态,但是我当时打不开那个结,更怕你因此而受连累,毁了前途。" "你当初是选择了我?"沈年的心情格外激动,自己并不是她婚姻失败后的选择,而是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他。 丁骏吻他,"我怎么会不选你呢,我早就选了你,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你为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竟然不知道,我那个时候还误会你,以为你选择了利益不要我。"沈年无比惊愕,也无比心痛。 如果她当时对他多一点信心,相信他一定能洗脱嫌疑从美国回来,那她和易初阳的婚姻就可以避免,可惜造化弄人,她被逼迫得太紧了,而且他也没有设法给她传递消息,阴差阳错,让他俩遗憾至深。 你是我唯一挚爱,丁骏在心上对他说,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然而她并不把心意用言语表达出来,有些话,说出来就俗了。 想起一件事,丁骏忽然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先我一步怀疑魏倩云和易初阳的关系?" 沈年果然狡狯地笑笑,"的确,我姐姐的朋友是高盛集团的精算师,我请对方帮我暗中调查魏倩云,在魏倩云的客户档案里,我看到易初阳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丁骏拍他脑袋,明知道他的动机,是想让她自己发现易初阳的真面目,还是忍不住想听听他真心话。 "口说无凭……而且,我不愿令你难堪。"沈年道。 "不仅如此,你还买通了如欢,在我生病去医院挂水的时候,你从天而降。"丁骏想通无数道理。 "我没有买通她,是她打电话给我,说你病了,她很担心你。不知道是你当局者迷还是如欢比你心更细,她说她一直不喜欢易初阳,但你喜欢,她没办法说服你。" 丁骏感叹道:"我竟不知,有人在我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原来你也这么坏。我怀疑,就算易初阳没有把柄,你也会给他制造个把柄出来。" "我可没那么聪明,食糙动物小绵羊的智商哪里比得上食物链顶端的大野狼,我是个最笨的人,只会躲在实验室研究各种病毒。"沈年诡异地笑。 "好吧,你这只小绵羊最好永远也别变得狰狞。"丁骏依偎在他臂弯里,温柔地把脸枕在他肩上。多么庆幸,他俩还能拥有这样美好的时光。 美丽的夜晚,月柔风轻,多少相思难解、多少柔肠百结,都在这一刻的平静相对中消弭,曾经困惑他的一切也都迎刃而解,她心里有他,也在爱着他,这个认知让他激动地想抱着她哭。 看到他如此感性,丁骏反而镇定许多,温柔的贴了贴他脸颊,"能安安心心的睡在一个人身边,不必总是担心失去或是变心,也不会连跟对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是我如今唯一的心愿。说实话,这几年是我过得最累的几年,我都怕自己某天醒来会变了一个人。" "那在我身边,你安心吗?"沈年轻拥着她。如此纯真美好的感情,他渴望已久,终于能把她搂在怀中据为己有,心满意足。 "很安心,能睡好久,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魏倩云的事让我明白了,不是我怕承担风雨,风雨就不会来找我,该来的总会来,命运在每个转折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只能自己为自己挡风遮雨。" 沈年搂住她,"别忘了,还有我,当你无路可退,我是你的退路。" "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困境,为了你也不会,我就算步步为营,也要赢得漂亮。"丁骏把头靠在他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 "天不早了,我们去睡吧。"沈年要把丁骏抱起来。丁骏眼睛眨眨,故意道:"我睡客厅的沙发就行,c黄给你睡。" 沈年望着她,在她耳边笑道:"你是在开玩笑吗,羊入虎口还有反悔的机会?"丁骏继续抗议,"恋爱还没谈。" "去c黄上谈也一样的。"沈年轻轻的把她抱到c黄上。他非常喜欢触摸她的皮肤,和那些美国女孩不一样,她的皮肤不仅白,还很细嫩,一口咬上去像奶油。 轻怜浅爱、灵欲交融,自他回国,住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气氛从未像这一晚如此温馨,c黄的每一个角落都满溢着赤诚的爱,那种心魂皆酔的美满,已无需语言去印证。 早该这般理直气壮、光明磊落,他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偏偏要经历一番风雨的考验,可喜的是,还不算迟,当他们血脉相连,每一个细胞都如释重负般尽情恣意地兴奋至极点。 拥着暖暖的被子,两人相拥而眠,丁骏趴在沈年怀里,脸贴着他颈窝,沈年搂着她的肩问:"感觉好吗?" "好……灭顶之乐,此生只怕再没有比这更好的。" "这个词太严重,你快乐就好。" "你呢?" "三年苦恋,能拥有你即是最大的快乐,我已置身天堂。" 丁骏唇角含笑,香腮艳如桃李,"我对你也一样。"然而,话音刚落,一阵阴影兜上心头,让她瞬间沉默。 "怎么了?"沈年问。丁骏把手给他看,"命运会让我如意吗?算命的都说我的命太硬,会克夫。" "别信这个。" "不敢不信。" "那就等以后去美国,我带你见我奶奶,她会化解。" "哦?她是神婆?" "她洞悉一切。" 丁骏睡着了,几年来头一次睡得如此踏实。 第二天一早,丁骏早早醒过来,看到身旁的沈年还在熟睡,忽然起了个坏念头,跑下c黄去客厅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口红。 轻手轻脚的爬到c黄上,丁骏悄悄伏在沈年身边,把口红往他嘴唇上涂,一边涂一边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他睡得也真熟,居然一直没醒。 大功告成以后,丁骏忍不住用被子捂住脸大笑,隔了一会儿又去看看他,虽然红红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很滑稽,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前一晚的疾风骤雨,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既甜蜜又让她心里忐忑,原来她还可以和一个人这般抵死缠绵。 手指轻轻抚摸他眉眼,丁骏俯下身从他额头吻到鼻梁,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依然帅气不减,均匀的呼吸显示着睡眠的良好。丁骏悄悄地再次下c黄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年自美梦中醒来,下意识的把手臂往边上一搭,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这个发现让他恐慌不已,因为在两年前,她就这样消失过一次。 胡乱穿上衣服,他跑到客厅里去找,却没看见她,阳台上也没有,着急的又跑去洗手间,结果终于在厨房看见了她。 她穿着他的睡衣,苗条的身形若隐若现,光着两条细长的腿,正在灶台间忙碌,沈年一看她笨拙的动作也知道她不经常下厨,竟不知道要把火关掉再把锅里的东西盛到盘子里。 走上前关掉煤气,沈年指着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我天,这是什么,别告诉我这玩意是煎蛋。" 丁骏看到他并没有擦去嘴唇上的口红,看起来像是刚喝了血一般,大笑道:"这就是煎蛋,我生平做的第一个煎蛋,给你当早餐,还有火腿吐司、烤牛ròu卷、南瓜泥和水果沙拉,你等等,我给你准备的早餐很丰富。" 沈年惊讶看着她把杰作一一摆放到他面前,对着一块块黑炭一样的火腿、吐司还有摊成糊状的牛ròu卷和南瓜泥,似乎只有水晶碗里的水果沙拉还稍微像点样子。 "我能只吃那个吗?"沈年指着水果沙拉,像个跟母亲讨价还价的小孩子。 "不行!因为这是我吃的。"丁骏坐下,把水果沙拉拿到自己面前。 沈年夸张的把手抱着脑袋,叫道:"我拒绝吃,你不能虐待我,给我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丁骏撒娇道:"我为你准备的爱心早餐你怎么能不吃呢?"这些黑暗料理可是她精心烹制的呢。 "好吧,我一会再来吃。"沈年不等丁骏说话,跑去了洗手间。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血盆大口,沈年吓了一跳,手指一抹,意识到是丁骏做的好事,心生一计,他又跑回厨房,抱住丁骏,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才又跑回洗手间。 丁骏笑得直不起腰。 沈年洗漱好回来以后,却见丁骏依然坐在那里等着他,不仅如此,她还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强迫他非吃下那些黑暗料理不可。 "野蛮人,吃个饭用手抓,你是印度阿三吗?"丁骏见沈年用手捏起火腿往嘴里塞,好笑地问。 "印度阿三是什么?"沈年好奇道。 "国内对印度人尊称。"丁骏逗他。 "我有好几个印度籍同事,等我见了他们,叫他们阿三哥。" "哎呦,那可别,他们会打你。"丁骏大笑,骗这个美国男人简直易如反掌,让她很有成就感。因为文化差异,更因为爱,她说什么他都信。 沈年勉为其难的吃着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以后我来做早餐好吗?你的手艺实在是太惊悚,简直就不是……我怕我一整天都吃不下别的了。" 丁骏故意道:"你以为我会每天来做早餐给你吃吗?我又没搬来和你一起住,晚上我都要回家的。" 沈年愣了愣,默不作声的低头吃东西。丁骏见状,心有不忍,赶紧哄他:"好嘛,我只是逗逗你,别生气,虽然我暂时不能搬过来,但我一定会经常来陪你的。" 沈年这才抬头看她,嘴角带着点坏笑。丁骏忽然明白,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的弱点就是太容易对他心软,所以故意用刚才的表情来吓唬她。 这个男人,狡猾起来的时候也很孩子气。丁骏看着他笑,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弹,很乐意跟他玩这样你哄我、我哄你的小把戏。 "你喜欢我叫你小骏还是flora?" "随便。" "那我也叫你小骏好吗?" "为什么?" "我想这么叫。" 尽管他最早认识的是flora,但后来听她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叫她小骏,他也想过有朝一日也能这么叫她就好了,那不仅是亲昵,也是一种身份的认定,哪怕是入乡随俗,叫她的中文名字也有着不同的意义。 丁骏看着他,点点头,忽又问他:"你的美国朋友里有律师吗?""有,我一个表哥就是律师,你想找他帮你起糙一份离婚协议?"沈年很聪明的问。 丁骏道:"这样最好,对方是你信得过的人,请他跟我联系,我要跟他协商一下这件事。"早点把协议签了,以免夜长梦多,丁骏一想到易初阳婚前婚后的变化,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沈年答应了,"好的,我一会就跟他联系,比起他擅长的那些复杂的经济案,离婚协议对他来说只是区区小事。 ☆、第37章 连着一个星期,每天傍晚沈年都会到丁骏公司楼下等她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再一起回沈年家,一整晚腻在一起。丁骏除了回自己家拿过一次衣服,就再也没回那里。 这天傍晚,窗外早已是万家灯火的时间,丁骏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工作。 沈年站在楼下,看着楼里灯火通明,打电话给丁骏,"下来,我来了。"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还得有一阵,你要么上来,要么先找个地方坐坐,等我一会儿。"丁骏正在看一组报告,不想被任何人打断思路。 "给你十分钟时间,你不下来我就去拉电闸。"沈年走进大厦按下电梯按钮,开玩笑地命令她,他可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事能让她忙得比见他更重要。 丁骏对他的命令语气既好气又好笑,调侃道:"那你来啊,站到窗户下面,我丢个花盆下去,你别躲啊。" "你还有八分钟。"沈年一阵轻笑,从电梯里出来,向着丁骏办公室方向走。 等他走进了丁骏办公室,才发现丁骏站在小小的木梯上,手里正捧着从书架上拿下来的某本书,看到他,她的表情惊愕中带着欢喜。 沈年收起手机,微笑着走近丁骏,见她向自己张开手臂,似乎在期待自己抱她下来,趁她不备,忽然踢了梯子一脚,那木梯顿时倾斜,丁骏惊叫一声,自梯子上落下。 好在沈年身手敏捷,不疾不徐往前一步,就将丁骏稳稳抱住,丁骏惊魂甫定,搂着他脖子咯咯娇笑,沈年把脸埋进她颈窝,亲昵温存。 "你吓我一跳!"丁骏轻轻地捶他肩膀。沈年亲了亲她脸颊,"你敢丢花盆下来砸我,砸成脑震荡你负责?" "砸成脑震荡我跟你结婚,每天喂你吃药,让你永远醒不过来。"丁骏故意拧他鼻子。"你真是坏透了。"沈年笑道。 收拾好东西,两人一起从大厦出来,上了丁骏的汽车,丁骏幸福地闻着沈年身上好闻的味道,没有烟味没有酒味,他的味道干净清慡,还有着男性的温热气息。 "今天工作忙不忙?累不累?"沈年体贴地问。 丁骏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很忙,但不觉得累,只要一看到你,我的精神就恢复了,神经也放松。" 沈年轻抚她头发,默默欣赏她纤长的睫毛,"要是累了,我们吃完饭就不去看电影了,回家我们一起泡个澡。" "好乖。"丁骏给他一个甜甜的吻。 短短的几天相处,她已经离不开他,一看到他,就想依偎在他怀里,任时光静静地渡过,爱情已经重回到她心里,让她久旱的心灵仿佛被细雨霖润,快乐宛如初恋的少女。 而沈年也很享受她对自己的这份依赖,低头看着怀中她疲倦却又柔美的睡颜,心中总是溢满了男性的自豪感。 这个女人属于他,哪怕她在外面独挡一面,依然需要他的臂弯,在他身边,她总是又柔顺又乖,睡着了像个美丽的小动物,并不给他看她凌厉的一面。 车速平稳,乘车久了丁骏似梦非梦,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时时吻在自己脸颊上,有时又在脖颈轻啜,美好地不舍得睁开眼,生怕一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场梦境。 吃饭的时候,丁骏点了几样清淡的菜,看到沈年拿筷子的手势很熟练,笑问,"为什么你用左手拿筷子,写字却用右手?"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奶奶坚持让我用左手拿筷子,说是可以开发右脑。"沈年在中国生活快一年了,早已适应这里。 两人交谈一阵,丁骏告诉他,她要回家一趟,易初阳下午打电话给她,说要跟她谈谈。 "不能出来谈吗,干嘛非得回家去谈,那谈完了你还回来吗?"沈年有点不情愿的问。 丁骏微微一笑:"有些话是不方便在外面说的,就算他不找我,我这两天也要找他,你表哥帮我起糙好了一份离婚协议,我准备拿给易初阳看看,如果他同意了,我就跟他秘密的协议离婚。" 沈年这才没说话,默默的吃着东西,跟她朝夕相对的这一星期是他回国后最幸福最甜蜜的一段时光,他还没享受够,她就要回家去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情愿。 再次回到易初阳那个豪华的空中四合院,丁骏打量着物是人非的一切,心中不禁感叹,怎么以前从来没感觉这里如此压抑呢,地方虽然大,却一点也不如沈年那个小公寓让她觉得舒适。 易初阳听到声音,从他养兰花的花房里出来,看到丁骏,莞尔笑道:"如今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就差要下帖子请了。" "说吧,你有什么事非见我不可?"丁骏并不理会他的调侃。 易初阳去洗手间洗干净手出来,往沙发上一坐,"为什么非得有事才能见你呢?你别忘了你现在在外人眼里还是易太太,就算是在情人那里乐不思蜀,也该隔三差五回府来应个卯儿,好让家里家外不至于传出闲话来。" 见识过他之前痛骂自己时的嘴脸,这点程度的挖苦,丁骏已经觉不出痛痒,冷笑一声:"什么闲话,你在乎吗?" 易初阳道:"我当然在乎,因为闲话传到易家任何一个人耳朵里都不会好,尤其是我奶奶,特别看重你。就算不为易家,你们丁家也是要脸面的,我是为你着想,别为了一时贪欢,把名声坏到不可挽回,你们女人跟我们男人又不一样。" 丁骏又是一阵冷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提醒?是谁把婚姻作践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心里很清楚。" 易初阳道:"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不想跟你没完没了纠结对错。就算我是黑的,你也没有多白。我们来谈谈更有建设性的话题吧,你什么时候离开公司到易氏来?" 既然他知趣地截住话题,丁骏也不想穷追猛打,话锋一转:"我已经把一部分权力移交给如欢,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我去易氏工作之前,我希望你先好好看看这份协议。" 丁骏把律师糙拟的离婚协议从包里拿出来,放到易初阳手里。 易初阳认真看了两页,点头道:"不愧是丁骏找的律师,很有水平,看来很擅长打富豪家庭的离婚官司,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让我的律师仔细研究一下,给你答复。" "我可以给你十天时间研究。" 以丁骏的精明,并不会答应一个无期限的承诺。易初阳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急?你那个痴心情郎急着要名分了?" "是我无心恋战,因为我不信任你。"丁骏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笑着回击。说起来,自己还要感谢他那番痛骂,让她如梦初醒,对他彻底幻灭。 易初阳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不语,才几日工夫,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无论他怎么出言挑衅,想激怒她,令她自乱阵脚,她都已经不中招。 "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又不止一夜,何苦这么绝情,协议我迟早会签,视我心情而定。"易初阳把协议丢到茶几上。 对他如此无耻而又露骨的话,丁骏强压住怒火,只因她深深的了解,眼前这个人,虽然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却也有着一颗魔鬼之心,他的言行越来越将他的品行暴露无遗。 "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别当我是随便说说,我丁骏从来不会随便给人期限,你知道我脾气。"丁骏站起来要走。 易初阳也站起来,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你才回来多久,就这么急着走了,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呢。"丁骏甩开他手,怒道:"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 易初阳这才抬起手,作求和状,"爪子拿开了,你别激动。你放心,我是文明人,没有半夜变狼人的习惯。"丁骏这才转过身来。 易初阳道:"我妈今早打电话给我,说那天晚上客人都散了以后,我奶奶把我三叔叫到房里狠狠骂了一顿,但是她却同意了把我三叔那两个私生子带回家,我三婶气得哭了一夜。" "很好啊,符合大家族老太太一贯的作风,外面的女人可以不要,外面的孩子却是易家的血脉,不能不要。"丁骏回道,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透露出太多鄙夷的情绪。 易初阳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丁骏道:"这还不简单,老太太又有孙子了,你这个唯一的孙子没以前值钱了。" 两个叔叔都只有一个独女,易初阳是易家唯一的孙子,因此之前在公司里受到排挤,他虽然懊恼却也不是很着急,一直在放长线,但现在很明显情况变了,易家的第三代又有了新的继承人。 易初阳道:"我找你就是要说这件事,那两个孩子还小,不成气候,但至少说明,我三叔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正是一个好时机,我们可以利用。" "你是说,你二叔和三叔的结盟有可能因此而减弱?"丁骏一点就透,非常聪明。 易 初阳点点头:"三叔有了儿子,我奶奶很明显会在财产分割上倾向于三房,这对二房是不利的,绫夏迟早要嫁人,时家虽然位高权重,但官场向来风云诡谲,复杂得 很,时墨言又清高孤僻,他根本不买我二叔的账,我二叔就算得了这房贵婿,也跟没有一样,搞不好还赔上女儿,这样一来,我二叔手里一张牌也不剩,你说他急不 急?" "我看他会比你急。"丁骏调侃道。不得不说,易初阳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精确的观察和评价。 易初阳淡淡地笑:"所以我才说,你尽快到易氏来,能看到很多好戏。也许我不是个好丈夫,但肯定是个好拍档,大功告成以后,该给你的,一分也不会少。" 丁骏默然凝望着他,没言语。 易初阳又道:"很意外吗?只要你帮我,我不会亏待你,你这么聪明,不会跟钱有仇吧?"丁骏摇头,"我恨不得分你一半财产,赔本买卖我不做。" 易初阳大笑,赞许道:"好姑娘,我简直要爱上你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爱和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 丁骏没有说话,但看了看表。 易初阳道:"怎么,他在楼下等你?"丁骏道:"没有,但他一定在家里等,我跟他说,我今晚会住这里,但他还是会等,所以我改主意了,要回去陪他。" "你去吧,协议我会认真看。"易初阳指了指茶几。等丁骏离开后,他才把协议拿进卧室里。他始终没告诉她,她离开家这些天,他几乎每晚失眠到天明。 ☆、第38章 回到沈年家,丁骏一开门就看到沈年站在客厅窗前翘首以盼,听到开门声音,他才回过头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沈年兴奋的上前抱丁骏。丁骏道:"那你明知道我不回来怎么还站在窗口看。" "等待奇迹。你看,奇迹说不定就会发生。"沈年笑道。 "不是奇迹,是我太想你了,跟易初阳谈话一小时,我至少起了一百次跑掉的念头,还有五十次想抽他。"丁骏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快点进易氏帮他,易家上回的风波过后,老太太把双胞胎留下了,这让他不安,他不再是唯一的孙子。" "两个四五岁的小孩而已,会成他的威胁?" "他的心思之深,你是无法理解的。他顾忌的不是那两个小孩,而是怎样能让他叔叔内讧,他好渔翁得利。" 沈年惊愕片刻,担忧道:"他这个人太危险了,而且太贪心,他是易家长孙,财产又不是没有份,为什么要费这些心机?" 丁骏哼了一声:"想独吞呗,人心不足蛇吞象,分得再多他也会嫌少,他要的是支配,而不是等着被分配,他爷爷临终前留下遗嘱,财产怎么分割,老太太说了算。" 沈年更担心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跟他在一起了,我真怕到头来他会把你也算计进去。小骏,不如你跟我回美国,离开这是非之地。" "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早就是他的一枚棋子,他不会轻易放我走,如果我此时离开,他会疯狂报复。所以,对付他那种人,只能以恶制恶,永绝后患。"丁骏恨恨地说。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回美国开诊所。"沈年的语气淡淡的,视线转向另一边。 丁骏这才察觉到他的情绪,捧着他的脸,认真道:"亲爱的,我不会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也不希望有人对我的生活有威胁,我想过上好日子,必须闯过这一关,别无选择。" 沈年道:"在你不知不觉入局并且沉迷其中的时候,潜移默化的力量会让你失去自我,你别当我是危言耸听。" 丁骏笑道:"可是你会让我迷途知返。你是我的似水流年,是夜空中照亮我的那颗星,在我迷茫的时候,给我指引,照亮我前行的路。" "只怕我是颗流星,虽然一时耀眼,却是一去不回。"沈年笑道。丁骏看着他,"为什么这样悲观,你不是说要陪伴我一辈子吗?" "不是悲观,是怕我跟不上你的步伐。我的亮度或许能照耀你一时,但当你自己能发光发热了,你会不再需要我。" 丁骏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呢喃道:"你不能这么悲观,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依靠,是我心的一部分,让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并不空虚,我永远需要你。"说话间,眼角已经湿润。 只是一部分吗?沈年搂紧她,脸贴着她头发,思绪飘得很远。 深夜,沈年一觉醒来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台灯依然亮着,丁骏歪着身子正靠在c黄头看资料,手伸过去把她手里的资料拿走。 "别看了好吗,早点睡。"沈年搂着丁骏,随手关掉台灯。 他从来不把工作带回家里,对他来说,家是休息和享受生活的地方,不是工作的延伸,而她则不一样,她经常在下班后回到家还继续工作。 "打扰你休息了吧,我以后早点睡。"丁骏把头枕在他手臂上,闭上眼睛。 "小骏,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沈年忽然问。丁骏有些讶异他语气中的凝重,"什么?" "你喜欢我是因为程慕泽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丁骏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因为我担心。" 他看过程慕泽的照片,他俩的外貌虽不是很像,但气质上是接近的,都有着浓浓的书卷气。 因为深爱,所以介怀。 "我不能否认,你跟他有很多相似之处,最初吸引我的,也是这些相似之处。" 一阵沉默。 好了好久,沈年才道:"那你现在还爱他吗?""对他的爱已经全部转移给你了。"丁骏道。沈年消沉道:"你这么说,我会觉得我只是他的替身。" 丁骏这才明白,他心里一直有个心结,解释道:"不是替身,是爱的延续。他的死在我心里上了一道锁,而你是解开这把锁的钥匙。曾经跟着他一起死去的爱,因为你的出现得到了重生。" "如果他没死,你遇到我,还会爱我吗?" "不会!我的爱只有一份,给了他就不能给你,我不会同时去爱两个人,你出现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 丁骏动情地轻抚着沈年的脸,又道:"易初阳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从始至终,我没有真心待他,我爱的始终是别人,所以在感情这方面,我跟他互不亏欠。" 说着悄悄话,丁骏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一句话也不说了,沈年知道她已经睡着,轻轻搂着她同眠。 第二天一早,丁骏因为前一晚睡得晚,还在梦乡里,沈年舍不得叫醒她,悄悄下c黄去买早点。等丁骏醒来后,梳妆打扮完毕,他已经回家来,把早点摆在餐桌上。 看到桌上的豆浆、油条和豆腐脑,丁骏喜道:"油条和豆腐脑我很久没吃了,你专门出去买的?"易初阳嫌脏,从来不吃这些,也不让她吃这些。 沈年道:"上回路过一家卖早点的小店,你不是看到人家吃豆腐脑很眼馋吗,我今天起得早,晨跑去了那家店。" "难怪!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夜里梦见你了,梦见你骑着绵羊去给我买好吃的,不是电动车,是真的绵羊。"丁骏笑道。沈年也坐下,两人分享着简单却温馨的早餐。 沈年道:"晚上早点下班,我带你去打网球,我到雁京后,颇认识了几个球友,经常跟他们一起打球。" 丁骏笑道:"你网球打得很好吗?我可得过校际联赛的女子组冠军。""好不好你跟我打一轮就知道了。"别的不敢夸口,网球他是有把握的。 喝了一口豆浆,丁骏忽然想起一件事,"浴室的水龙头有点漏水,一会叫物业找人来修修。"沈年道:"不用,我自己就能修,我有工具。" 说干就干,他拿着扳手去浴室,丁骏好奇地端着豆腐脑的碗跟过去,看他脱掉上衣,光着上身,开始修理那个坏掉的龙头。 怕坏掉的龙头会喷出水,他关掉了水管的总阀门,那娴熟的动作,看起来很专业,但丁骏更注意的是他精壮的身躯和肌ròu结实有力的双臂,明明是在修水管,姿势看起来却是那么性感。 "你端着碗在这里做什么?"沈年扭头找工具时看到丁骏站在那里,好奇地问。 "我当监工,看你有没有偷懒。"丁骏狡狯地笑,看到他健硕的胸膛,忍不住咽下口水。 沈年笑笑,找了工具继续干活,告诉她,他在美国的时候经常帮他爸爸剪糙坪漆栅栏、修理家具和电器。 "我还会木工,你不信的话,哪天我给你做个原木书架。"沈年笑道。 美国人提倡自己动手,从小就开始培养各种生活技能,很多人既能在专业领域有所建树,又精通各种实用技巧,尤其是沈家这样富裕的中产阶级,最重视子女教育。 丁骏眨了眨眼睛,故意调侃他:"我相信你会,你们美国人为了省钱,什么手工都自己做,我甚至相信,咱家车库的卷帘门坏了你都能修。" "是吗,你这么相信我?" "当然,我的男人无所不能。"丁骏夸他。 "我的女人却连一顿早饭也做不好。"沈年打趣道。 "我会学的,只要我想学,我什么都能学会,明年我就能做出满汉全席。"丁骏不甘示弱地说。 "满汉全席是什么?" "御厨做给皇帝吃的一百零八道菜,豹胎、熊掌、鹿尾,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你们洋鬼子一辈子也没见过那样的排场。" 沈年听到这话,回头看着她笑,见她一脸得意,放下手里的扳手,靠近她,语带威胁,"叫我什么?""darling??kk。"丁骏很聪明地改口。 沈年这才低头在她唇边一吻。虽然他的英文名是kevin,但是自幼他家里人都昵称他kk。 "给我看看你的人鱼线。"丁骏的视线落在沈年的腰腹,看到他的内裤边,突发奇想。沈年皱起眉头,"你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什么是人鱼线?" "apollo's belt v-cut abs??v line abs。"丁骏的双眸闪闪发亮。沈年笑着解开裤子纽扣,大方的□□腰胯优美的线条,"你不如直接说,让我脱裤子给你看。" "真不文明,谁让你脱裤子了,只是看看人鱼线而已。"丁骏探头过去看,轻抚那流畅的线条,心满意足。 "那我要看事业线。"沈年双手掐着她腋下,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放到洗脸台上坐着。她穿了一件烟霞色真丝睡衣,质地轻软,他很喜欢这件睡衣。 丁骏花容失色,差点把碗里的豆腐脑洒出来,叫道,"我还没吃完呢。" "谁让你一大早不老实。"他把脸埋在她怀中,那芬芳的气息,新出炉的糯粉桂花糕一样香松轻软,令他沉醉。 "下水道不通,我每次淋浴,水迟迟下不去,你快点清理一下。"丁骏推开他脑袋。 沈年抱怨道:"一定又是你的长头发把下水道堵住了,我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没堵过。"丁骏眉心一蹙,"怎样?" 沈年笑笑没说话,清理下水道去了。 他的背和腰实在好看,因为喜欢户外运动,肤色略深,肌ròu的线条一看就是经常运动健身的结果,宽窄比例协调。 看到这样的身材,哪里能想到他居然是个医学博士,她的目光流连,心里想,妙就妙在他虽有肌ròu却一点也不显得过分雄壮。 丁骏走到他身后,恶作剧地用手指沿着他宽阔后背画线条,一直画到腰,他几番拿开她的手,她又自动放上去,在他臀部戳几下。 沈年猛然回过身,对这个美丽又任性的女人十分无奈,向她笑,"你还想不想让我疏通下水道了?老是来捣乱。" "看你干活这么卖力,想给你点福利而已。"丁骏往后退两步。沈年瞅瞅她,招手,"把头伸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丁骏站着不动,哄他,"我帮你刮脸好吗?别打我!"沈年一阵笑。 清理好下水道,沈年老实地坐在浴缸边上,下巴上抹了一圈刮胡膏,等着丁骏给他刮胡子,平常他都是自己做这些,但是现在不同,他有女朋友了,他喜欢女朋友给他刮脸。 丁骏一手托着他脸,一手替他刮胡子,动作很温柔,一点也不必担心会刮伤,不一会儿就把他下颌刮得干干净净。 "你的胡子长得真快。"丁骏嘀咕着,端详他眉眼,那睫毛真叫漂亮。 "这说明我雄性荷尔蒙旺盛。"沈年笑,双手搂住她细腰,似乎在用双手问她,他说得对不对。 丁骏脸上微红,拿着温热的湿毛巾轻轻地替他擦去脸上残留的泡泡,亲热地在他额头上深深一吻。 她太美妙,懂得男人也需要抚爱,于是他仰着脸,像个纯真孩童般,等待她再给他一个吻。 丁骏被这样的眼神迷醉了,一个成熟男人偏能有这样纯净的眼神,完全没有被名利、物欲腐蚀污染,纯然赤子之心,叫她如何能不掏心掏肺,心里忍不住笑,自己那时的直觉是对的,这男人太危险,他像鸦片,上瘾后叫人欲罢不能。 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见感情这回事,真不能用时间来衡量,他俩在一起时日并不长,感情之深厚已堪比多年爱侣。 美好的一天从早晨开始,丁骏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品味着醇香的咖啡,一边开始她一天的工作。交接工作已近尾声,顶多再需要三五天,她就可以抽身去易氏上班。 秘书安妮打进内线,告诉丁骏,魏倩云在外求见。 她怎么会找上门来?丁骏迟疑片刻,向安妮道:"让她进来吧。"安妮道:"我会通知保安,让他们派两个人上来以备不测。" 自从知道魏倩云不仅混到公司里来捣乱,还介入丁骏和易初阳的婚姻,安妮就对这个女人讨厌至极。 丁骏哑然失笑,表情轻松,"不必,她和我都不是那种会使用暴力的人,带她进来吧。" ☆、第39章 很快,安妮带着魏倩云进来了,看到魏倩云毫不客气的往丁骏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安妮悄悄做了个鬼脸,退出去时把门带上了。m.lwxs520.com 乐文移动网 没说话之前,魏倩云暗中打量了丁骏一番,她的一身衣装令她诧异。 一 反常态,丁骏这个早晨并没有穿考究的职业套装、反而披着一条羊绒披肩,蓬松卷曲的长发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绾在脑后,而是散落肩头,黑发间长长的流苏耳饰若隐 若现,看来颇具风情,健康的气色和清亮有神的明眸显示着良好的睡眠,白皙腮边那种天然的、可爱的淡淡红晕是任何高档化妆品也涂抹不出来的,果然女人得不得 男人宠爱会有很大不同。 这让魏倩云心里的那份妒意更旺盛了。 同样,看到魏倩云,丁骏的表情并不轻松,一张脂粉未施的素颜,她连头发都没怎么打理,与之前的精明干练判若两人,这让丁骏知道,这女人是豁出去了。 于是,她决定先发制人。 "如果你来找我谈易初阳,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有问题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找我。" 魏倩云并不在气势上输给她,反而用一种了然的语气反问:"这么说,你们已经和好了?" 她听到风声,丁骏陪易初阳参加易老太太的八十寿宴,深得老太太欢心,此时见丁骏气色不错,料想传言非虚。 我与他关系好坏,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丁骏本欲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要这么说,未免太把对方当对手,令对方误以为自己与她闹情绪,于是道:"夫妻之间,只要还想维持婚姻,没有过不去的坎。" 魏倩云心中苦涩,果然和她想得一样,易初阳为了保住这段婚姻,不得不釜底抽薪,一方面跟自己分手;另一方面,花心思讨好妻子。丁骏和他门当户对,有共同生活的圈子、有长辈和亲友的认可,相比毫无背景的她,的确是处处占上风。 魏倩云咬了咬嘴唇,原本的美丽因为此刻风度的欠缺而显得狰狞,不甘心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怀孕了。" 早有预料,丁骏听到这话心里依然有些震惊,自己猜测和亲耳听到毕竟不同,不管怎么说,那是在他们的婚姻之内,她的丈夫有了外遇,甚至还有了孩子。 惊讶归惊讶,丁骏并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表情依然淡定:"很抱歉,我没听他提起过,我想,他觉得这件事跟我无关,他自己能处理。" 一句话,要借子逼宫,找男人去谈。 面对她从容的态度,魏倩云忍不住了,"丁骏,你何必这么虚伪?你明明不爱他,也知道他不爱你,却霸着他不放,你们这种互相利用的婚姻真的能有幸福可言吗?你不妨好好想想。" 丁骏依然不恼不怒,维持着高姿态,"魏小姐,你如今是个孕妇,发这么大脾气有碍胎教。你想说服我离婚,还不如先去说服易初阳,他条件再好,也不至于人人都把他当金龟婿,他若跟你走,我绝不阻拦。" 这几句话,让魏倩云迷茫了,只因她清楚地记得,易初阳曾明确的说过,他是喜欢丁骏的,只是她太要强,妨碍了他对她的喜欢。 然而,魏倩云毕竟是个厉害角色,并不被丁骏的几句话困扰,反而告诉她另一个事实,"你难道不知道他一直在利用你吗?包括我进你的公司搞破坏,也都是他授意的。" 从她和易初阳的关系被曝光那天开始,指责和谩骂一直围绕着她,让她连找工作的心情都没有,本以为借着这次机会能等到丁骏和易初阳关系恶化,哪知道,他俩像没事人一样,不仅出双入对,易初阳还对她提出了分手。 丁骏见她一改往日自信满满的模样,句句话咄咄逼人,也不再给她面子,"他都跟我说了,希望我关掉公司,去易氏帮他。我想了想,觉得他的提议很好,那是他自家的公司,也等于是我的,说到底,至亲莫过于夫妻,我辅佐自己的丈夫事业有成,双方也都有利。" 至少到目前为止,丁骏跟魏倩云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易初阳奸猾透顶,他当初哄骗魏倩云来她公司捣乱时,未必没把这些利害关系跟她直陈,因此她此刻也必须用一些真话来引路,魏倩云才会把她其余的话也信以为真。 连丁骏自己也震惊,她已经可以如此不带感情地面对曾经的情敌,就在前些天,她还痛恨这个女人,一转眼,就戴上了和对方一样虚伪的面具,可见沈年说得对,邪恶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能让人沉沦其中而不自知。 "我跟他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只有他。"魏倩云失意之余,换了一种语气。 丁骏注意到她嘴角微微抽搐,并没有出言讥讽,只是陈述事实,"我跟他的婚姻也合法有效。" 既然相知多年,对他的秉性怎么可能不了解,既然了解还心甘情愿,那只能说另有目的。 见丁骏寸土不让,魏倩云使出杀手锏,"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爱你,如果他爱你又怎么会让我怀上孩子。" 那言外之意,你虽是正宫,结婚这么久却没怀孕,可见跟他厮混的机会并不多。 丁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如今避孕方法那么多,如果她自己不想怀孕,易初阳年纪轻轻,尚无子嗣之虞,不可能逼着她怀,怀孕只不过是她手里的筹码。 本来还不想赶尽杀绝,对方得寸进尺,只能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 丁骏深拧双眉:"魏小姐,怎么你就不明白呢,分明是他和易家都容不下你。你的去留是易初阳决定的,你既然自认和他相知多年,怎会不知,他几时受制于人?" "能不能让易家人承认,要看我的本事,你说了也不算。丁骏,你等着看吧,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魏倩云丢下这句话就气鼓鼓地走了,出门的时候还很没有器量的把门一摔。 丁骏坐在那里沉思良久,魏倩云本是个聪明女人,如今却为了易初阳那样的男人把自己搞得毫无风度、弃妇嘴脸,但是,也丝毫不必同情她,如果易初阳没钱没势没有富家子弟的光环,她还会这般热衷吗?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咎由自取,就像她自己一样,失察导致被骗,却也只能默默饮咽婚姻失败的苦果。 想了想,丁骏打电话给易初阳,告诉他,魏倩云来找过她。 "她跟你闹了吗,没跟你说什么吧?"易初阳不无担忧地问。 "她没闹,就是摊牌,说她怀孕了。我真没想到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这种时候还能搞出个孩子来。"丁骏有意揶揄易初阳,要断了那个女人的后路。 易初阳沉默一阵,"是个意外,我会处理,你对她可以置之不理。" 他的反应不出她所料,怕那个女人坏事,他必然会想办法打发掉她。个性使然,只要他觉得谁是潜在威胁,他就会先下手除掉对方。 "你怎么处理?她爱你。"丁骏不动声色,易初阳听她这话,只会当她动了恻隐之心。 果然,易初阳冷笑,"有吗?我并不觉得。" 顿了顿,他才又解释,"假如她真的爱我和孩子,就不会愚蠢地先找上你,我并没有同意她怀孕,所以她不敢先告诉我。" "你确实无情。"丁骏低语。 "你不见得真同情她……就像她从不会同情你。"易初阳一针见血地说。 丁骏心情复杂地挂断了电话,果然一个人只有先认清楚自己,才更容易看透周围的人。如今不用她出马,那个女人已经自食恶果。 然而,从易初阳那种略带深沉的语气中,丁骏能感觉他对魏倩云好像并非那么绝情,他还是保留了点什么,或者说,对魏倩云肚子里他的亲骨ròu有所保留,毕竟他也很清楚,丁骏是不可能给他怀孩子的,他可没打算断子绝孙。 这段复杂的关系里,他并非只是冷冷的旁观者,也有软肋,可事已至此,早已容不得她心软。 解决掉那个已经不能算情敌的情敌,丁骏拿出镜子照照,练习微笑,自言自语,"不要再冷笑,不要变得跟他们一样,面目狰狞像个心怀叵测的巫婆。" 打电话给沈年,丁骏调整好情绪。 "工作忙吗?"尽管他俩朝夕相处,她依然很依赖他。 "挺忙的,从早晨到现在我一直没离开过实验室,有好几个报告今天都要出结果。有事吗?" 大概是因为边上有人,沈年的话听起来更多几分公事意味,但丁骏听他的声音,依然觉得那声音又温柔又有磁性,一下子就能勾起她全部想念。 "没有事,就是想你。"丁骏甜甜地说。她能想象他穿着白色医生袍在实验室里忙碌的样子,她喜欢那种状态下的他,也喜欢私下里二人世界的他。 她的一颗初心,只为他不忘。 他俩工作都忙,因此极少在上班时间通话,丁骏打来电话倾诉思念,沈年多少有点惊喜,当即压低声音:"我也想你。" 正待多说两句,助理过来把报告交给他:"沈博士,xx医院那边十点钟有个会请你参加,半小时后会有车来接。" "好的,我会准备。"沈年跟助理说了一句。 丁骏听到电话里的对话,等他们说完了才道:"你有事先忙吧,我们晚上见。"医院那边既然请他去开会,中午自然会安排接待,只怕他们没有共进午餐的机会了。 把安妮叫进来,丁骏吩咐道:"去通知公司全体员工,今晚我请大家吃饭,饭后消遣自选,一切开销由我买单。" 安妮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她看到魏倩云那样黑着脸离去,猜测丁骏的心情也不会好,哪知道她不仅没生气,反而心情大好的样子,替她松了口气。 "谢谢老板。"安妮识趣地道谢。 "别叫我老板,我又不是男人。" "那么,谢谢易太太。"安妮可爱地笑。 丁骏摇了摇头,"这又不是他的公司。" 易氏集团的大厦里,魏倩云在一楼总台让接待小姐打电话给易初阳,想见他一面。 "我们这里有三位易总,请问您说的是哪位?"接待小姐礼貌的问。"易初阳,请致电给他,就说魏倩云求见。"魏倩云抿了抿唇,义无反顾的说。 接待小姐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您跟易总有约吗?" "没有。" "那不方便,请你跟易总约好了再来。" 魏倩云听到这话心里猜测,是不是易初阳跟总台交代了什么,不然总台怎么连电话也不愿打,只得道:"那就请打个电话给他秘书,约个时间。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请他务必相见。"除了哀求,无计可施。这些天,易初阳避而不见,她根本找不到他。 "对不起,易总的秘书说了,易总一早去了香港出差,魏小姐,实在爱莫能助。"接待小姐为难的说。 什么去了香港,根本是托词,他肯定就在办公室里,魏倩云恨恨的想,但也只能想别的法子联系她。 就在魏倩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从大厅外进来,好奇的看了她两眼之后,忽然向她走过来。 "是魏小姐吗?你来找初阳的吧,我是他叔叔易仰敬。"中年男人客气的跟魏倩云打招呼,还要跟她握手。 魏倩云受宠若惊,赶忙伸出手去,没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见到易初阳这个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二叔,对方不仅一眼认出自己,还这么客气。 双方寒暄片刻,易仰敬递了一张名片给她,"魏小姐如有需要帮忙的事,也可以直接联系我。"说话间,带着随从匆匆而去。 魏倩云愣在那里,但她很快明白过来,易仰敬大概是有话要跟她谈,但又不方便在此处谈,留下联系方式就是希望自己能主动找他。 对方既然有心要谈话,那也应该不介意多等两天吧,魏倩云走出易氏集团大厦时,内心已经有了主意。 ☆、第40章 丁骏到易氏集团上班的那一天,大厦里特别热闹,很多人都听说过易初阳这个既漂亮又门当户对的太太,却很少有人见过她本人,不少人借着机会一睹芳容后不禁赞叹,确实名不虚传。 表面上看,易初阳对她殷勤备至,两人一起走进大厦,一起搭乘高管电梯,不仅外型登对,态度也非常亲密。可是大多数人也知道前段时间易初阳的那段绯闻,心里纷纷猜测,小boss的太太这个时候到易氏来工作,恐怕不为别的,就为了牢牢看住老公。 尽管易初阳目前在集团内算不上真正的实权派,大权都掌握在两个叔叔易仰敬和易宝源手里,可只要集团董事长易老太太一天不宣布接班人,大权将交给谁一天就不能成定数。 易初阳在易氏的身份相当微妙,照理说他是易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老太太又特别疼这个孙子,他是理所当然的接班人,可因为他父亲去世太突然,公司大权还没来得及交给儿子就已经不在人世,这几年反而让两个叔叔占了上风。 公司里,自然而然形成两个派系,易仰敬和易宝源那一派存在多年,关系根深蒂固、人脉盘根错节,而易初阳身边也有不少人围绕,毕竟他才是生力军,比起没有儿子的两个叔叔他更有竞争力。 易初阳亲自带着丁骏视察了公司的每一个部门,落落大方的给众人介绍,这是他的妻子,她将会被安排在集团的风险投资部工作。丁骏学的是本就是金融专业,这个部门正好能让她发挥所长。 老太后还在垂帘听政,太子和两位皇叔的□□斗争已近白热化,集团上下一时间人心浮动,特别是高管们,都在思考,自己到底该站在那一边,如今情势逐渐明朗,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站错了队的人在将来势必要被清算。 易仰敬办公室,听到秘书回报说易初阳夫妇来访,易仰敬当即起身来迎接。不管私下里怎么明争暗斗,大户人家礼数是一定要周到的,侄儿和侄媳亲自拜访,他作为长辈不能失风度。 易初阳和丁骏进来后,三人一番寒暄。 "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二叔多多指教。"丁骏谦虚地说。 易仰敬笑道:"哪里哪里,谁不知道小骏你是雁京商场上的女强人,阮崇灏旗下的宏业贸易经过你一番整顿,如今步上正轨、业绩蒸蒸日上,好多人在我面前夸你能干。" 丁骏笑颜舒展:"二叔过奖了,不过商界的朋友给面子而已。" 这老狐狸故意在易初阳面前提到阮崇灏,显然是不安好心,就差指着侄子鼻尖说,你老婆刚帮完奸夫,又来帮你了,丁骏和易初阳皆是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等将来阮崇灏和如欢的关系公之于众,只怕这些原本看笑话的人都要大跌眼镜。 易仰敬察言观色,见他们夫妻俩神色如常,心里不禁感叹,如今后生可畏,竟能在人前将情绪控制到如此地步,可见这二人绝非泛泛之辈,自己早加防范是明智的。 送走他俩,易仰敬坐在办公桌旁陷入沉思。 自从弟弟易宝源的外室带着一子一女在易老太太八十大寿那天找上易家门,靠着第三代意外获得了老太太的认可,易家两兄弟原本亲密的关系出现了嫌隙,易仰敬夫妇私下里提起这件事时有过对话。 易仰敬太太金玉瑶出身大富之家,婚后便是全职贵妇,虽然日日与麻将作伴,不大cao心家族生意,但是对豪门内斗却从来乐此不疲,稍有风吹糙动,她必然跟丈夫提起。 老三的情妇登堂入室,这无疑是易家一个爆炸**件,金玉瑶设身处地的想,也要跟自己丈夫谈谈,一方面引以为戒,另一方面她也敏感的嗅到了阴谋气息。 金玉瑶道:"只怕是老三跟外面的女人合谋,挟子争宠,我看钱培芬完全不像知情的样子。" 易仰敬没有表态,精明深沉如他,即便觉得老婆的话有道理,也不想急着下结论。 金玉瑶见丈夫不表态,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对,于是更起劲了:"我看大嫂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是觉得自己儿子的地位动摇,以前初阳是唯一男孙,这下好了,三房也有了孙子,看老三外头那女人年轻体壮,只怕是好生养,以后再有几个孙子也未可知。" 易仰敬忽道:"所以说你肚子不争气,二十年了,连个儿子也生不出,绫夏再得老太太欢心,也毕竟是个女孩,时家我们更是指望不上。" 金玉瑶被他拿话一堵,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在她善于自我缓解情绪,接上话茬,"谁能想到时墨言那小子跟咱们始终不是一条心,我要不是看他家还有点势力,早就叫绫夏不要跟他好。" 金玉瑶对时墨言这个脾气古怪的准女婿一肚子的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和时家那种盘踞一方的实权派相比,易家财势虽盛,在某些时候,也不免要仰人鼻息。 易仰敬道:"女儿大了,就由她去吧,时墨言再清高,将来成了咱们的女婿,也不能不顾着岳家。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初阳那小子,越来越令我捉摸不透。" 金玉瑶见丈夫拧着眉,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我本以为他和丁骏会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那小子挺有能耐,摆平了外面的不说,连家里这个也摆平了。老太太对孙媳妇那个亲热劲,我们什么时候受过那样的待遇。" 易 仰敬分析道:"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孙子,自然会偏袒,哪怕做错什么,她也不会深究,反而会帮着他安抚丁骏。初阳那小子本来就聪明,拎得清轻重,外面的再怎么 样,也比不上家里这个能讨老人家欢心。丁骏自持身份,不会撕破脸来闹,一来**份,二来,聪明女人从来懂得在男人那里下工夫,蠢女人才去跟女人扭打成一 团。" 丈夫这番言论令金玉瑶醍醐灌顶,金玉瑶钦佩地看着他,附和道:"老太太对他俩的婚姻本来就满意,再看丁骏年纪轻轻竟能忍得下这些是非,就更高兴了,想从老人家这里瓦解他们的战线只怕不易,只能从丁骏那里下手,好不好想个法子,让丁骏对丈夫起异心?" 对妻子的提议,易仰敬微微颔首,自古以来,最能令女人对丈夫不满的,莫过于丈夫风流成性,易初阳既然在外面有人,就不可能不留下线索,只要有迹可循,就能抓他把柄。 因此早在魏倩云出现之前,易仰敬早已经派人查清楚她底细,只等她按捺不住找上门来,他便出面做这个顺水人情。 自从那天在集团楼下遇到魏倩云,他一直在等着对方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哪知道那女人还挺能沉得住气,始终没有打,于是他知道,这个赌注值得一下。 思量片刻之后,易仰敬主动打电话给魏倩云,约她出来见面。魏倩云很慡快的答应了。 雁京某会所的包间里,易仰敬进来的时候,看到魏倩云已经等在那里,主动道:"不好意思,叫你久等。" 魏倩云道:"易先生说哪里的话,你是长辈,我恭候大驾是应该的。" 两人各怀心事,寒暄几句之后也就不再客套,易仰敬主动问起魏倩云的近况。 "从丁骏那里辞职以后我并没有出来工作,那些公司听说我已经怀孕四个月也不会雇佣我。"魏倩云有意把这个消息告诉易仰敬。 易仰敬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怪不得!初阳知道你怀孕吗?" "他早知道了,但是因为上次的事,丁骏跟他闹,他便不再跟我来往了,只给了些赡养费就想打发我,我也是走投无路,上回才会找到公司里去。"魏倩云故意装作柔弱无依。 她很清楚,在易仰敬这种老江湖面前,扮作无知妇人反而能令对方放下戒心,从而让谈话达到预期效果。 易仰敬心想,丁骏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那小子当然要先哄着老婆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会生下这个孩子吗?"易仰敬问。 魏倩云心念一转,故意道:"我也不知道,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想要这个孩子,但是一个未婚女人带着孩子有多艰难,也可想而知。初阳的意思,他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 此话正中易仰敬下怀,忙不迭出怂恿她,"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认呢,那小子也太过河拆桥了。这样,魏小姐,我会替你安排,让你得到你应得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建议。" 魏倩云明知道对方把她约出来,就是想利用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对付易初阳和丁骏,而她并不想和易初阳翻脸,因此模棱两可道:"我当然希望易先生你能帮我这个忙,只是不知道易先生希望我怎么做呢?" 易仰敬道:"你先安心养胎,我会找时间安排你和老太太见上一面,我们易家男丁不旺,老太太就算看在重孙子面上,也不会亏待你。" "那就感激不尽了。"魏倩云忙道。 哪怕知道这人居心叵测,魏倩云也明白自己此时只有跟他合作才有一线生机,就算进易家无望,反正她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总不至于连财产也分不到,如果能讨了老太太欢心,那更好,将来未必就不能取丁骏而代之。 "初阳还去看你吗?"易仰敬坦率的问。 "自从给丁骏知道,他只来过一次,就是跟我说分手,让我安分守己,给了我一张支票。"魏倩云也坦率地回答。 易仰敬略一沉思,提议:"近期如果他不主动找你,你也不要去找他,免得令他反感,跟你撕破脸,你安心养胎,孩子生下来以后,什么都好说。" 魏倩云点了点头。 这天傍晚,下班的时间早过了,丁骏仍在加班看资料,她要争取在短期内熟悉易氏集团的情况,逐步列出心里盘桓已久的那个计划。 堆积如山的资料,看到重要和有疑问的地方,她都用红笔标出来,准备进一步分析研究。 通过细心地查证,她发现,易初阳实在不简单,正在以某种不易察觉的方式蚕食他两个叔叔旗下的产业,但是,他两个叔叔似乎也有所察觉,悄悄地在转移资产。 正入神,沈年打来电话,"你还没走吧,外面下雨了,我就快到你们公司楼下,我们今天在外面吃。" 丁骏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停下手头的工作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看出去,果然见外面夜雨萧瑟,城市街景一片朦胧水意,笑问:"你遇到什么好事了,要庆祝一下?" "真聪明,我的确有好消息告诉你,还记得我上回告诉你的事吗,就是我带领的课题组研发了一种治疗呼吸系统冠状病毒的新型疫苗,已经通过了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初步检验,一旦核准,就能投放市场、批量用于临c黄。"沈年兴奋地把好消息告诉丁骏。 丁骏由衷的替他高兴,"那真是太好了,沈博士,恭喜你,我请你吃大餐,我这就出门。"一边说,她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公司楼下,易初阳开着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从丁骏的专用车位经过,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车果然等在那里,心里不禁感叹,那个女人还真是个工作狂。 车开上地面,远远地,易初阳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视线稍稍停留,那人穿一件灰色风衣,打着把黑伞,在雨夜中从容而行,说不出的潇洒和神秘。 那是沈年!易初阳记性不错,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有意放慢车速,易初阳跟在沈年身后,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脚由刹车踏板悄悄转向油门,脑海里恶意地想,只要一脚下去,车前那个人就会没命。 这些天以来,他和丁骏一直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她跟着他熟悉集团业务、熟悉人事,她的一切都无懈可击,哪怕他带着挑剔的眼光,也没找到任何能令他苛责的地方。 唯一令他不快的恐怕就只有下班以后的事了,自从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她更加心安理得地住在她那个男人那里,这让他或多或少有些不痛快,女人要是翻脸无情起来,比男人更甚。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他的妻子……易初阳脑海中盘桓着这个想法挥之不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多爱丁骏,可为什么,看到这个人,会有种恨之入骨的感觉? 也许是身后车灯的光太亮、也许是沈年心中有某种预感,他转过身去,惊诧不已地看到自己身后竟然跟着一辆黑色轿车,对方只要一个加速,就能将他撞飞。 ☆、第41章 车灯光线亮得刺眼,沈年下意识地伸手挡光,看清前排驾驶座上坐的是一个男人,他忽然心有领悟,那一定是易初阳。 沈年没有动,停在原地,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此刻,他的心里坦荡无畏。 易初阳也看着他,甚至能看到他衣服被雨水打湿一片,外面风大雨大,哪怕是打伞,只要在雨中站一会儿,就会浑身湿透了。 彼此僵持了十几秒,看着易初阳的车缓缓从身畔滑行而过,沈年暗自松了口气,很快又一辆车开过来,在他身边停下,车里人替他打开后座车门。 沈年坐进车里。 丁骏从包里抽出纸巾,体贴地替沈年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早知道今天的雨下这么大,就该让司机开车去接你,瞧你身上都湿了。" "没关系,我衣服一会就干了。" 沈年不在意这些,心里还在想着之前易初阳在车里的举动。只一念之间,对方就能决定他生死,可也不知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害怕。 丁骏细心地让司机打开车上的空调。深秋季节,最容易感冒。 见沈年拧着眉神思不属的表情,丁骏柔声问他:"去哪里吃饭,你想好没有?"沈年这才回过神来,"我对雁京没你熟悉,还是你定吧。" 他对吃什么不是特别热衷,只要能跟丁骏在一起,他觉得去哪里吃都行。 丁骏想了想,告诉司机一个地址,司机掉转车头,把车往雁京的某个繁华的商业区开。 "丁骁说,河畔花城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厨师手艺不错,我们过去尝尝。"丁骏告诉沈年。 沈年记得她提到的这个名字,是她二叔的儿子,她的大弟弟,她还有个小弟弟叫丁骥。 "kk,改天我把我小叔和弟弟们约出来,把你介绍给他们,这样你在雁京又可以多几个朋友。" 碍于和易初阳签署的离婚协议上相关条款约束,尽管他们已经分居有一段时间,但只要她和易初阳对外仍以夫妻关系示人,她就始终没法跟家里说起她和沈年的事。对此,她一直觉得很内疚,觉得让沈年受了委屈。 "好啊,经常听你提起他们,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我也觉得遗憾。"沈年振作起精神,不希望自己被之前的突发事件干扰情绪。 丁骏握住他的手,两人无声的交流。 从车上下来,沈年打着伞,把丁骏搂在怀里,两人一路低语走向那家川菜馆所在的大厦。 "雨好像比刚才小了不少,一会儿吃完了,我们可以散散步,我很久没在雨中散步了。"丁骏兴致很好的挽着沈年的胳膊,依偎着他。 "你不怕弄脏了你的鞋?"沈年笑谑。她的鞋全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不是羊皮就是牛皮,哪里经得起被雨水泡。 "管它,丢掉就是了,反正我的鞋多得穿不完。"丁骏才不在乎一双鞋。她要好好地陪心爱的人浪漫一晚。 沈年搂紧她,在她脸颊上一吻。丁骏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微微低着头,脸颊红红的。 他俩都没想到,这一幕会被易思琦看个正着。易思琦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沉不住气的大叫:"嫂子——" 丁骏和沈年这才看到她,三个人都颇为尴尬。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丁骏最先恢复情绪,大方的和前小姑子打招呼。 易思琦看到她挽着沈年的胳膊,见到自己都没有松开,难以置信,"嫂子,你这是……真不要脸。" 丁骏的表情依然如常,"不好意思,我和沈年还有事情,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去问你哥哥。"没有再理会易思琦,丁骏从容地挽着沈年跟她擦身而过。 易思琦在丁骏面前向来怯场,因此眼睁睁看着她走,竟想不到一句挖苦的话,气急败坏之余,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他俩,先是谢如欢,再是丁骏,这个沈年,还真是小看了他,他是不要要把雁京的漂亮女人勾搭个遍? 餐厅里两人落座,服务生递上菜单,丁骏把菜单给沈年,沈年上下看了一会儿,又还给丁骏。 丁骏以为没有他喜欢的菜,疑惑的拿过菜单看看,明明菜式不错,"没有你喜欢的?"沈年讪笑,"没有英文,还都是简体字,我不大看得懂。" 好吧,找来找去找了个文盲,丁骏心里暗笑,报出几个菜名征求他意见,结果他什么都说好。 "这个好那个好,你到底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 丁骏抿嘴一笑,按着他平常的口味点了几个菜,并且特别注明,微辣就好。 等餐的时候,沈年道:"易思琦回去会不会乱说?" 丁骏道:"我打赌她会嚷嚷的满城风雨,易初阳的两个堂妹性格很不一样,绫夏就从不爱多事。" 沈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万一事情传扬出去,对你名声不大好吧?"丁骏扑哧一笑:"你不担心你的名声吗?" 沈年也笑了,"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我又不属于这里,只是个过客而已。"丁骏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渐消,"是吗,你只是个过客?" 沈年道:"我是雁京的过客,但不想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跟我回美国。""这么说,你从没打算为了我留在中国?"丁骏反问。 "视情况而定,说实话,雁京的交通状况和空气质量,我真的不敢恭维,为了我们下一代的健康,我建议你移民。"沈年笑道。 丁骏哈哈一笑:"你这个人,总是会用一招缓兵之计来稳住我,搞科研的人偏有政客的头脑和口才,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误导方向、答非所问,我算服了你。" 沈年也是一阵大笑,继而将话题转到他的科研课题,说起这些,他就滔滔不绝,中文里找不到能表达的词汇时,他就夹杂着英文,到后来说得眉飞色舞,连篇英文,也不管丁骏能不能听明白。 见丁骏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沈年停下,问她:"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你听明白了吗?" 丁骏笑道:"虽然我的英语不差,可你的话里专业词汇太多,我要说我都明白,那是骗你,我不大明白,但是我愿意听你说这些。" 沈年道:"我妈妈常说,好的伴侣就是一个人倾诉的时候,另一个人愿意聆听,我很高兴,小骏,你愿意听我说起我的专业。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一听我说专业知识,她们都要犯困。" "你以前认识很多女孩吗?"丁骏很快抓住重点,故意板起了脸。沈年失笑:"没有很多,几个而已,都是正常社交。" "以后正常社交都不许有。" "那没法活了,我的实验室和课题组好几个女生。" 一阵谈笑过后,菜陆陆续续上来,品尝着精致美味的菜肴,两人的心情都非常好。 "你知道吗,我到中国来,对两样东西最满意最感兴趣,你猜是那两样?"沈年边吃边含笑看着丁骏。 丁骏挑眉,眼珠转一圈,"其中有一样必然是中国菜,我在美国生活四五年,深知老美饮食水平,就像这土豆,我们中国人会炒醋溜土豆丝、会用土豆炖ròu、搭配地三鲜,你们就只会一样,土豆泥。" "醋溜土豆丝确实挺好吃的,我们就从来没想过土豆还能这样吃,还有宫保鸡丁和糖醋排骨,我最喜欢吃了。"沈年忍不住道。丁骏笑得趴在桌子上。 沈年也笑,"还有一样呢?你再猜猜?"丁骏忍住笑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 "你!"沈年解开谜底。 "我和宫保鸡丁就是你在中国最满意的?kk,你们歪果仁的想法真单纯。"丁骏又笑得趴在桌子上。 沈年道:"老祖宗说,食色性也,我有你和宫保鸡丁已经足够了,歪果仁没有你们中国人那么复杂。工作之余,能吃上可口的饭菜、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非常满足。" 他俩在一起,除了有说不完的话题,彼此身体的和谐也是令他们欣喜的,他善于引导、她也乐于配合,更难得是那种心灵上水rǔ`交融的默契,难以言表。 这时候,餐厅里进来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人都非常亮眼,男人衣着考究颇具时尚感,女孩子则是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手牵着手很亲热的样子。 从丁骏身边经过的时候,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疑惑的表情,而丁骏像是跟他认识,坦然地举手和他打了个招呼,眼神交汇,却没有交谈。 沈年注意到这一幕,探头去看,却见那两人在餐厅一角找了个位子坐下,便又看向丁骏,"那是谁,你认识?" "那是程慕泽的堂弟程铮,女孩子看着眼生,可能是他新找的女朋友。"丁骏道。 "好帅的男孩子,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程慕泽跟他长得像吗?"沈年问。 丁骏摇摇头,"他俩不是一个类型,程铮是设计师,圈里有名的潮人,慕泽安静多了。""程家真是个大家族,上回你跟我说,钟奕铭似乎也跟陈家沾亲带故。" 丁骏道:"钟奕铭的妈妈程阿姨是慕泽的亲姑姑,所以他们几个是表兄弟。" 一边说,丁骏一边从包里拿出纸笔画了一张关系图给沈年看,沈年这才搞清楚这几家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几代人彼此之间的联姻,让关系错综复杂。 "他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会觉得惊讶吧?"沈年想起刚才程铮回望时的那个眼神,分明也把他看了一眼。 "惊讶就惊讶,我并没有对不起谁,我们的感情也无需跟任何人解释……你别介意他们的目光就行。"丁骏握了握沈年的手。 沈年坦然地笑了笑,"我觉得很有趣。" 人活着不是为了取悦谁,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别人怎么说,丝毫影响不了自己的行为,沈年在这方面向来豁达,无惧人言。 吃过晚饭,两人走到室外一看,雨比刚才更小了,濛濛细雨中打着伞散步,两人手牵着手,说不完的话。 手机叮咚作响,丁骏拿出来看看,是易初阳的号码,猜到他会跟自己说什么,没有接听,把手机关掉了。 "是谁打来的电话?"沈年好奇的问。 "一个朋友,应该没什么急事,先不理他。"丁骏可不想让易初阳破坏了自己和沈年难得的雨中散步。 沈年道:"刚才我在餐厅说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考虑什么?去美国定居?"丁骏很聪明,知道他里所想。 沈年点头道:"两年的海外工作很快就会结束,我的工作重心迟早要转回美国,我希望将来我的妻子能陪在我身边。" "如果我不答应呢?"丁骏反问。 沈年微微一愣,"为什么?这里有什么可留恋的?" 丁骏并不示弱:"你说得真轻松,这里是我的家乡,有我的父母亲人和朋友,有我的事业和未来,怎么叫没什么可留恋?" 沈年嘘了口气,"又不是不能回来,你可以回来探亲,哪怕住上一两周都行,甚至将来你还可以把你父母也接到美国去。" "为什么我要听你安排?你不觉得你有点专`制?"丁骏有点不大高兴。 沈年眉头微微一皱:"我专`制?我这也是在征求你意见啊,我并没有强迫你做出决定,只是希望你考虑,总不能将来两地分居吧。" 沈年想,中国女人不是都挺传统的吗,丈夫去哪儿,她们就跟去哪儿。就算在西方,很多女性在婚后当了全职太太,丈夫工作调动,她们也会跟去,没听说谁会两地分居。 "你以为这是一百年前吗?"丁骏啼笑皆非。 沈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好吧,既然这个问题引起了你的反感,我们暂时不谈,免得吵起来。" "如果我让你留下呢?留在雁京。"丁骏并不想避开话题。 今时今日,两人除了情感上如胶似漆,在对未来的规划方面,是不是也应该做一次深谈呢?要是他和易初阳一样,觉得女人非得依附他才能一起生活,那这样的要求,她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沈年沉默一阵,才道:"如果你坚持,我又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会考虑。"丁骏这才笑了,"我也不强迫你做决定,车到山前必有路,将来我们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沈年松了口气,搂着丁骏的腰,柔声道:"小骏,你真的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说,我不留下你就跟我分手。" "我才不跟你分手呢,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不管将来谁跟着谁,我们都不分开。"丁骏认真的说。 "我也希望你有的时候别那么犀利,我喜欢温柔一点的女人。"沈年道。 丁骏笑道:"幸好你不是我的生意伙伴,见不到我机关算尽、锱铢必争的样子,不然的话,也许你会吓跑,我真真算不得温柔女人。" 沈年搂紧了她,"我怎么没见过,当初你不知道对我多无情,以后你必须对我温柔,安慰我这颗受了惊吓的心。"丁骏抿嘴微笑,吻他脸颊。 这样正好,她在他心中永远是边境小站那个铃兰一样清新的女孩,她令他一见倾心,形象根深蒂固,而且,他们的事业不相交,他永远也不会见到她另一面。 男女之间,同行最可怕,因为圈子雷同,思维方式也相近,最容易发现对方短处,就算彼此有心相处,也难免遇上短兵相接的尴尬场面,只要不是混得太差,谁在江湖上没几个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易思琦看见了,程铮也看见了,会怎么样? ☆、第42章 易初阳打了几遍电话,丁骏不但没有接,反而把手机关掉了,这让他非常生气,但是,他很快也就冷静下来,想着等第二天到了公司再找丁骏谈谈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各忙各的,易初阳并没有抽出时间来找丁骏谈这件事,然而关于丁骏和沈年的关系,已然满城风雨。 人们对桃色新闻的热度远远高于其他新闻,丁骏的这桩绯闻很快成为圈中一时话题,甚至也传到了丁骏父母耳朵里。丁骏很快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小骏,你抽空回家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丁母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丁骏迟疑片刻,说了一声好。 至亲的母女相见,自然是不必说什么客套话,因此丁母把女儿拉进房间以后,也就不客气的开门见山。 "外边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你背着易初阳在外面有人?"丁母着急地看着女儿,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是真的,但是,我没背着易初阳,他知道这事,而且他同意。"丁骏沉着地说。 丁母诧异万分,"小骏,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就算易初阳在外面逢场作戏闹出点事情,你也不能为了报复他而自毁名声啊,你知不知道外面传得多难听,说你……唉!" 易初阳岂止是逢场作戏闹出点事,他是机关算尽、令她苦不堪言,可即便在母亲面前,丁骏也并不诉苦。 对外面的传闻她自然是有所耳闻,易思琦那张嘴绝不会放过她,她太清楚了,因此当有人告诉她,外面都说她和如欢共用一个情人,她也只是付诸一笑。 "妈, 我跟易初阳早就协议离婚了,一直没告诉您和我爸是因为我和他私下里达成了协议,牵扯到生意上的事,我也没法跟您详细解释,总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 没有报复他。有机会,我会把沈年带给您看看,他身家清白、职业体面,是我真正爱的人。"丁骏跟母亲解释了一遍。 丁母一阵叹息,"你爸爸听到这件事以后气坏了,我劝了他很久才把他的火给压下去。小骏,你爷爷和你爸爸一向最爱面子,你可不要让他们对你失望。" 丁骏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她从小就是爷爷最疼的孙女、爸爸最爱的女儿,是在一家人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因为她向来有主张,长辈们也不大约束她,然而大家既然对她寄予厚望,就不能看到她行差踏错。 "妈,您把我的话转达给爸爸,我不会做让你们丢脸的事,我跟易初阳的恩怨,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了解,但是请你们理解我,暂时没法细说。"丁骏握着母亲的手,动容的说。 丁母爱女心切,听女儿这么说,也就不再追问,喃喃道:"我和你爸也是怕你受委屈,外面那些传闻实在是太难听了,我们怕你抬不起头啊。" 丁骏淡淡一笑,反过来劝母亲:"妈,我都多大了,您还为我cao心这些,我回国经商这些年绯闻还少吗?今天说我跟这个好,明天又说我跟那个好,哪一次不是谣言不攻自破?我要是怕那些谣言,早就不是今天的我,您只要对我有信心就行,一切难题我都能自行解决。" 丁母这才点了点头。 丁骏从父母房中出来,刚下楼就看到她小叔丁潜的女朋友夏绿抱着她那只胖胖的猫坐在沙发上,一看到自己,夏绿就站了起来,不禁有些好奇。 "小叔没跟你一起?"丁骏笑问。夏绿道:"他出去逛了,不知道要逛到几点才回来。" "那你是在等我喽?"丁骏道。 "对。" "有话跟我说?" "也没什么话,我就是想见见那个人。"夏绿轻抚着胖猫柔软的毛毛。 "哪个人?" "你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你小叔说,叫沈年。" 丁骏扑哧一笑,"小叔都告诉你了?""可不,他什么事都不瞒我,想瞒也瞒不住,我会拷问他。怎么样,带我去见见你那位?"夏绿很感兴趣地问。 "好啊,等我跟小叔约个时间。"丁骏慡快道,顿了顿,又问夏绿:"你怎么看?"夏绿道:"事出必有因,我相信你。" "真好。"丁骏仿佛得了鼓励,心情愉快了许多。难怪小叔爱极了她,真是个通透人儿。 丁骏刚一回公司,就接到易初阳电话。 "等你半天了,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找你有事。"易初阳言语简洁,语气虽然急促,但不带责怪语气,完全公事公办。 于是,丁骏连自己办公室也没去,直接奔了他办公室。易初阳一看到她进来,就拉着她去看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 让丁骏坐下,易初阳自己则半坐在转椅扶手上,等她差不多看完了,才道:"怎么样,是个好机会吗?" 丁骏道:"鸿科这次的风投资金真能有三十亿?"易初阳道:"消息十分可靠,但是鸿科内部还没有传出项目意向。" 丁骏道:"可鸿科一向比较中意中小型创业企业,还有高科技行业,易氏旗下并没有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公司。" "你忘了,集团旗下的易联科技是从事通讯及网络服务的,而且目前业务正处于上升期。我考察过了,如果能获得大笔资金投资,前景很看好。" 易初阳把另一份文件拿给丁骏看,丁骏匆匆过目,正是他提到的易联科技的情况介绍。这个公司注册的时间不长,集团也不是很重视,投入的资金十分有限。 "你觉得有利可图?"丁骏持怀疑态度。 "完全有,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风投项目,未来三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话,我们就可以获得大量资金来融通,推进集团在这个产业的投入。"易初阳兴致勃勃的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考察和规划,如何才能提升自己在集团的影响力。 丁骏想了想道:"你是希望这个项目由我出面来做?""对。"易初阳道。 果然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这个风险项目让她来做,他在幕后cao控,如果集团否决,他没有任何损失,成功了,得利的话他占大头。 趁着丁骏看资料,易初阳的眼睛也没闲着,暗自打量她,她一向也不怎么佩戴首饰,手上的婚戒更是早就摘掉了,白皙的手指、淡粉色干净的指甲,她看起来既干练,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女人味。 "想让我帮你拿下这个项目,就得全权委托给我,你可以查看,但不能控制我行动,不然的话,我没法做。"丁骏跟他谈条件。 "可以。比起他们,我更信任你。"易初阳见她被说动了,很是高兴。 "为什么?"丁骏问。 "因为我了解你,你喜欢接受挑战。"易初阳莞尔一笑,习惯性地随手去拨弄她头发。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易初阳的秘书和易思琦一起走进来,目睹了这个画面,若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这对夫妻感情不错,连办公时间都这样亲昵。 "易小姐,我说了,易总和易太太在商量公事。"秘书着急的想拦住易思琦,可没拦住。易思琦怒道:"你看他俩是在谈公事吗?" 易初阳向秘书挥了挥手,秘书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怎么也不通传,就这样闯进来?"易初阳直了直身子,懒洋洋的问堂妹。易思琦走上前道:"不闯进来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呢?" "别口无遮拦的,说吧,你有什么事?"易初阳问。易思琦下意识的看了丁骏一眼。丁骏道:"你们有话要谈,那我先走了。" "去吧。"易初阳并未挽留,丁骏站起来时他还有意暧昧的轻抚她肩膀。 丁骏走后,易思琦才恨铁不成钢的说,"哥,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软弱,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这么惯着她。" "我俩的事,你一个小丫头知道多少,玩你的去,别管我们。"易初阳道。 "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沈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易思琦恨恨地说。易初阳冷笑:"怎么,你自己搞不定他,还不许别人搞定他?" 易思琦诧异的看着他,"哥,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老婆都和人家……难道真像外面传言的,你俩各玩各的?" 易初阳并不想和她多说,敷衍道:"这是我们的私事,无可奉告。" 易思琦更不甘心了,"那你也不管管她啊,都成什么样子了,大庭广众就跟个男人搂搂抱抱,丢我们易家的脸。" "你先去吧,我会处理。"易初阳有正事要做,打发他妹妹走。易思琦气坏了,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易初阳想了想,打电话给丁骏,"刚才思琦突然闯进来,我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丁骏问:"什么事?" "外面的传言相信你都听到了,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下?"易初阳看着办公桌上他和丁骏的婚纱照。尽管私下已经达成了离婚协议,这张婚纱照却没从他桌上撤下去,一直装点着门面。 丁骏道:"我没不收敛,是外界夸大其词,我跟他从来没一起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见面也都避开人多的地方,一起吃顿饭都能成为坊间艳闻,我无话可说,这不是我的错。" "可你俩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这足够被人指摘了。" "不然你让我住哪里呢,跟你都离了,再住你家你不别扭?回娘家住,引人更多非议不说,也让父母担心。我要走,你不肯痛痛快快让我走。如果不是跟你有那个荒唐的协议,我早就跟他结婚了,哪会像今天这样。"丁骏有些激动地说。 离婚了都不能公开,她爱的人反而成为第三者,沈年尚且没有觉得委屈,易初阳凭什么出来说这些话,当初要不是他处处算计,既出轨又找人害她,他俩的婚姻何至于无可挽回。 "你回来住,家里有的是空房间,我不碰你就是了,大不了你锁上房门。" 易初阳说了这话,自己也吓了一跳,诧异自己竟然能提出这样荒唐的提议,可不知怎地,这好像就是他心里的话。 怕引起丁骏怀疑,他赶忙又补充:"样子总要做做的,我俩要是分裂,我奶奶肯定怪我。老人家,再长寿也有限,过两年我大权在握,到时候你自由了,谁又会干涉你,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弄些传闻出来。" 连他自己也跟魏倩云断干净了,丁骏怎么就不能委屈一下,跟那个沈年别那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影响自己的大计?易初阳在心里这么想。 "我离不开他,也不想令他不快。抱歉,外面爱怎么传怎么传,当初也没见你多在乎自己名声。"丁骏回绝了。 易初阳冷嘲热讽道:"你跟他才认识多久,感情就这么好了?不会是早有私情吧。" 丁骏道:"我不想跟你解释这个问题,我也没有解释的义务,我对他好,是因为他对我好,而且不管我处在什么样的境遇、遭受多少非议,他始终对我好,不像某些人,步步为营、落井下石。" 易初阳气愤的挂断了电话,生气之余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想承认那是嫉妒,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真有点嫉妒,丁骏把谁也不放心上,偏偏对沈年一片痴情。 hr制药亚洲研发中心的实验室里,沈年正在写报告,助手告诉他,外面有个年轻女孩子找他。 "她说姓什么了吗?" "没说,只说要见你。" ☆、第43章 沈年停下手头的工作,习惯性地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走到实验室外,见易思琦站在不远处,心中一阵烦乱。 "来找我有事吗?"沈年主动上前问。哪怕不想见她,起码的礼貌总要有。 易思琦默默地看了他五秒钟,虽然冷着一张脸,语气却是温和的,"能跟你谈谈吗?不会耽误你很久。" 沈年点了点头,带她去自己办公室,替她拉开椅子看她坐下,又去倒水煮咖啡。 易思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多日不见,他还是老样子,沉静的气质显示着良好的教养,待人接物的温柔周到总能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他的办公室不大,陈设也简单,靠墙有个不错的书架,上面一排英文原版书,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一些文件,最显眼的当属一盆长得十分茂盛的铃兰,白色的花盆、白色的花朵,给人清新淡雅之感。 "想跟我谈什么?"沈年把一杯现磨的咖啡放到易思琦面前。 他的手伸过来,尽管只是一瞬间,易思琦还是小心地注意到他手上那个护身符,回回见他都戴着,可见郑重地当做宝贝,从不离身。 "你真的跟我嫂子在一起?"易思琦并没有喝咖啡的心思,她急切地想从他这里证实这件事。 沈年坐在办公桌后自己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只是摊了摊手,那意思就是叫她明白,她那天看到的就是事实。 易思琦见他态度如此,按捺不住,"可丁骏她是我嫂子呀,是有夫之妇,你一个未婚青年,为什么要去跟个已婚女人搞婚外情,你是医生啊,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做这种不道德、被人非议的事?" 沈年道:"你来质问我之前为什么不先去问问你哥,当初有没有用更不道德的手段陷害我出卖公司机密、并且用我的事要挟丁骏跟他结婚?" 一想起这件事,沈年心底的怒火就窜上心头,甚至就在前些天,易初阳还开着车跟在他身后,企图谋杀。尽管他最后没有采取行动,但不可否认,在那一瞬间,他动过杀念。 易思琦的脸刷一下变白了,对这件事她是心知肚明的,沈年出事之后,易初阳立刻通知她赶赴美国,并且连律师都联系好了,事后,她也并不是没想过其中的蹊跷。 "可她现在不是单身,只要她和我哥的婚姻关系还在,你俩在一起就会被人说三道四。好好的未婚女孩子你不要,为什么非得找别人的妻子?" 易思琦忿忿不平。丁骏的名声如何,她并不真正关心,她只关心沈年,痛心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 沈年见她始终纠结这件事,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我跟她真正在一起是在她和你哥协议离婚之后,你若想知道这其中真相,就去问你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 易思琦见他的眼中带着不耐烦,心中酸涩,"丁骏有什么好?为什么你对她这么执着,她都结婚了,你还一直等她,我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 对她的疑问,沈年付诸一笑,"她好与不好,用不着别人评价,我心里自有天枰。你能跟我问出这番话,说明你还一点都不成熟,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跟一个男人谈论他喜欢的女人好不好,这本身就是幼稚的表现。" 易思琦听到这话,眼泪凝在眼眶里,沈年这话叫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幼稚的小女孩,而丁骏却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这大概就是最大的差别。 "她就那么好?"易思琦不甘心地抽泣,眼前这个清清朗朗的男人,说不清他有哪里特别,就是叫她怎么也忘不掉。 沈年淡淡一笑,递给她一张纸巾,"在我心里,就是那么好。" "可她是我哥的。"易思琦道。 "她早就不是你哥的,是我的。"沈年再次强调。 城市另一边,丁骏正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易初阳提供的鸿科投资的资料,思索着,并不知道有人谈论她。 冷不丁电话铃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电话里,丁潜道:"绿绿说你下午回家来,非让我打电话跟你约个时间,我们一起聚聚。"丁骏知道他对夏绿百依百顺,笑答:"好啊。" 丁潜见她一口应承了,当即慡快定下邀约,"那就我做东,请你和那位贵客出席。"丁骏好奇:"你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丁骁的消息一向灵通,易家有人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程铮也看到过,想必你自己也没想隐瞒。"丁潜的语气听起来很有些调侃意味。 丁骏迟疑片刻,"那你们……" "我们能怎样,你要担心的不是我们怎么看,我们是你的家人,外面那些人怎么看才是你该关心的。"丁潜话里有话的地说。 有了小叔这句话,丁骏放下心来,莞尔笑问:"我能说我一点也不关心他们怎么看吗?""那你更该坦然,既然做出选择,敢做就敢当,不去想后路。"丁潜道。 "到时候见,我带他来。"丁骏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台历,想想又补充一句,"我希望你们能接受他。" "你都接受了,我们为什么不接受,绿绿说,期待一见,你最好跟他说一下,我家这丫头人来疯,不管说了什么让他都别介意。"丁潜提前给丁骏打预防针。夏绿的好奇心和精怪劲儿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 "得了,我最爱你,阿潜你是我永远的男神。"丁骏甜甜地恭维一句。 除了父母,小叔最疼她,她很清楚,丁家的其他长辈古板保守,在不知道她和易初阳已经分居离婚的情况下,很容易对她和沈年的关系产生误解,小叔安排的这次见面非常及时,是沈年获得丁家人认可的敲门砖。 打电话给沈年,丁骏想把家庭聚会的事告诉他,哪知道过了好久也没人接,令她有些意外,打电话到实验室,接电话的是他的助手。 "丁小姐,沈博士出去了,手机丢在这里。" "他去哪儿了,方便把手机拿给他吗?" "不清楚唉,刚刚他来了一个朋友找他,跟那个朋友走了。" "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女的?丁骏有些吃惊,想不出沈年在雁京会有到工作的地方找他的女性朋友,可她也知道,从助手这里问不出什么。 "谢谢,等他回来了,请他致电给我。"丁骏三言两句就结束了跟助手的电话。 沈年送走易思琦后回到实验室,听了助手的汇报,打电话给丁骏。 "你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带?"丁骏并不急着说事,先审问他。沈年道:"刚刚来了个朋友,去我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什么样的朋友?是男是女?" "易思琦。"沈年听出端倪,猜到助手必然多嘴跟她说了什么,聪明地选择了实话实说。 丁骏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语带讥讽,"她找你干嘛,当她哥的说客还是对你仍不死心?" "她不知道你跟易初阳已经离婚,才会跑来质问我。"沈年很聪明的否认了后一个理由,只因他明白,女人都是一样的,不可能容得下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有一点点暧昧。 "她有什么立场质问你,你又不欠她的。" "别这么刻薄,她还是小女孩,不大懂事罢了。" "活了二十几岁还不懂事,要到多大才能懂事?不懂事就可以恣意地到处散播流言蜚语、伤害别人?"丁骏毫不客气地反驳,不知不觉中就提高了音量。 "你若跟她计较,那就没完没了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要怎么说你干涉不了,除非你是女王陛下,一道圣旨把她们的嘴都fèng起来。"沈年笑谑。 丁骏听得发笑,"沈博士,我发现你挖苦人的本事最近又渐长。""彼此彼此,你越来越像个发号施令的女王,所有人都得对你惟命是从。"沈年又一阵笑。 说笑一阵,两人谈起正事。 "我方便去吗?"沈年犹豫地问。丁骏道:"为什么不方便,你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有足够的理由去见我家里人。" "我是说,他们能了解吗?" "能,只要我解释清楚,他们并非食古不化。" "那就好。" "亲爱的,但凡有令你稍感不快的人和事,我都不会容忍,无论是谁。"丁骏由衷地说。 沈年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嗓音听起来很有磁性,"我的快乐很大一部分源自你,只要你不跟我过不去,旁人恐怕还没有那个能耐左右我的情绪。" 丁骏咯咯娇笑,"我保证听你的话,让你百分百满意,今年你的生日,我要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你。" "是什么?"沈年很有兴致地问。 "现在不能告诉你,不然就没有悬念了。"丁骏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看着抽屉里织到一半的羊绒围巾,表情愉悦。 为了给他准备特别的生日礼物,她可是煞费苦心,花钱买现成的礼物似乎缺乏诚意,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他的第一个生日。 几番思量之后,她终于想到了要亲手替他织一件羊绒毛衣,可惜的是,她向来不善此道,羊绒线又非常细,织起来麻烦得很,最后决定选简单的下手,替他织一条暖暖的围巾,让他在天冷的时候每天戴在脖子上,感受她的爱意。 沈年没有追问,轻声道:"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高兴。对了,晚上我们去打球吧,这些天你老是忙,都没去锻炼。" "又打球,总是打不过你,我都没信心了。"丁骏笑道。 每次跟他去打网球,都是对她自信心的考验,他的球技颇佳,在她认识的人里排第一,他想让她赢就让她赢、想让她输就让她输,输赢从来不由她掌控。 "锻炼身体而已,何必计较输赢?"沈年笑问。 "我就是计较。"丁骏撒娇地说。 "想赢就苦练,别无高招。" 聚会被丁潜安排在城里一处高档会所,丁骏带着沈年进来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丁潜和夏绿、如欢,还有丁骁和丁骥哥俩儿。 丁骏给他们一一做了介绍。丁家叔侄看到沈年,都觉得他眼熟,却是谁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夏绿最先记起来,"我想起来了,小骏结婚那天你也去了。"沈年笑着点了点头。 夏绿也笑:"长得好看的人我都记得很清楚。" 夏绿跟沈年聊天的时候,丁骏在一旁和弟弟丁骁说话。 "你是从谁那里知道的?"丁骏问。 丁骁告诉她,易思琦和他女朋友安思洁经常在一起玩,无意中把这件事透露给安思洁,安思洁又转告给他。 "他们传得很难听,我就不一一叙述了,我把安思洁骂了一顿,让她以后别再和易思琦来往,但是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和如欢也会扯上关系?" 丁骏把事情的经过简要的说给丁骁,包括如欢被魏倩云陷害,和沈年一起查找真相的事,都说了一遍,丁骁这才知道,其中竟有这么多隐情。 丁骁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我听说易家人已经知道你和沈年的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人言可畏。" 丁骏道:"目前来说,我无法抽身,易初阳既然能跟我摊牌,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对策,我要是贸然和他撕裂,他必然想办法报复我,让我不得安宁,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我身边的人,所以只能和他达成协议,伺机而动。" 丁骁道:"你现在还相信他吗?我觉得他不可信,太过处心积虑,易思琦放出去那些风未必不是他授意。" 丁骏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要筹划,也许我还需要一个盟友。"视线看向如欢,却见她正在看手机,不时轻点屏幕,像是在跟谁对话,表情很愉快的样子。 "跟谁聊天呢,这么高兴?"丁骏坐到如欢身边,轻轻地替她拢了拢头发。如欢这才道:"阮崇灏在厦门出差,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跟你们聚会。" "你最近跟他相处得怎么样?"丁骏关心的问。 "还好,这段时间他特别忙,老出差,好几天不见人影是常事。"如欢不再避讳谈及她和阮崇灏的关系。虽说他俩现在也不算真正的恋爱,可关系却比以前亲密了许多。 "但他每天都会联系你,这说明他心里始终想着你。"丁骏道。 "也许吧。"如欢的表情淡淡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丁潜和夏绿。 ☆、第44章 夏绿跟沈年说话的时候,聪明灵动的双眸时而惊讶、时而又含着笑意,像是跟沈年聊得很热烈,而丁潜则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俩聊天,手臂随意的搭在夏绿身后的沙发背上,既不cha话也没有不耐烦,那种从容的态度,让他看起来潇洒淡定。 "你也去过肯尼亚啊,那你骑过鸵鸟没有,我在那里生活过三年,经常骑鸵鸟。"夏绿难得遇到一个跟她一样热爱大自然的人,话题多得说不完。 沈年饶有兴致道:"我骑过,没想到鸵鸟跑得那么快,而且不像骑马那样有缰绳可抓,我第一次骑的时候简直不知道手该抓哪里才能不掉下来。" "是啊,不过,我五岁就会骑鸵鸟了,腿夹紧了,抓住它背上的羽毛就行,不能抓脖子,抓脖子鸵鸟会发疯。"夏绿笑道。 "我去肯尼亚是为了爬乞力马扎罗山。" "我猜也是,自从有了海明威的那本小说,那里就有很多背包客去。"夏绿跟沈年越聊越高兴。 丁骏看到沈年很快就能和自己的亲人们融到一起,很欣慰。 一家人吃饭,气氛非常融洽。 丁骏跟如欢谈起鸿科投资那笔三十亿风投基金的事,丁骏道:"易初阳让我帮他争取这个项目,扶植他旗下的易联科技在美股创业板上市,鸿科前段时间换了老板,我跟那人不熟,你帮我跟阮崇灏约个时间,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如欢道:"没问题,等他回雁京我就跟他说。" 两人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只顾着交谈,菜一道道上来,她们也顾不上吃,等把事情谈好了,丁骏一低头才看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多了好几样她爱吃的菜。 一定是沈年做的好事,丁骏伸手放在他腿上,很快他的手也伸过来,把她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暖有力,让她舒适。 "小叔点的菜都是我和绿绿爱吃的,你吃得惯吗?不喜欢就少吃一点,一会儿我陪你去外面吃点别的。"丁骏注意到沈年吃得很少,以为他是吃不惯这家会所的菜。 沈年道:"没有,这里的菜挺好吃的。你跟如欢谈了那么久,都在谈些什么?" "都是工作上的事,我应付得来。"丁骏并不想把自己的烦恼说给他听,他是她的爱人,他们只要相爱就好,不见得事事都要他分担。 众人玩到很晚才各自回家。丁潜车上,两人坐后座,夏绿窝在他怀里打瞌睡。 "你觉得小骏的这个男朋友怎么样?"丁潜宠溺的轻拢着夏绿的头发。 "挺好的呀。"夏绿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那你给他打多少分?" "九十五分。" "啊,为什么不是一百分?"丁潜笑问。夏绿这才仰起脸,眉开眼笑:"因为一百分被你占了,任何人都没有超过你。" 丁潜又笑,逗她:"为什么不是九十九分呢?""因为他和小骏还没有结婚,看他结婚后的表现,我再决定给不给他加分。"夏绿狡狯地笑,唇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唇。 眼珠转转,夏绿道:"看来你对这个未来侄女婿很满意,是吗,小叔叔?" 丁潜没有立刻说话,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搂紧了夏绿,才悠悠道:"只要小骏喜欢,我就没什么不满意的,她这样要强的女孩子只有在她喜欢的男人面前才会变得柔软,我唯一不大满意的是,你猜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夏绿,夏绿也看着他,"什么?你不会又想挑人家的错吧,当初小骏跟易初阳好,你就整天挑毛病,小骏说你恨不得在公安部的通缉犯名单里寻找他名字,哈哈。" 丁潜哼一声,"我才没那么无聊,易初阳有问题,我才会看不惯他,现在这个沈年,我也有不满意的地方,他跟你话太多,我就很不满意。" 夏 绿以为他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没想到却是在吃醋,咯咯娇笑:"我那是为了活跃气氛好不好,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冷冷淡淡的吧,以他们 目前的状态,沈年心里肯定会觉得委屈的,因为外界都不认可他和小骏的关系,把他说得很难听,任何正常男人听到那些话心里都不会好受。" 丁潜轻轻地嗯了一声,夏绿不仅通透还十分善解人意,而且跟他心里所想不谋而合。丁骏和沈年是经历了多少波折才能冲破阻力在一起,他俩都未多说,但是他作为旁观者,能想象得出其中的艰辛。 "我约了他改天有时间去看我养的那些宝贝,他答应了。"夏绿悄悄告诉男朋友。她在雁京大学读研,专门研究节肢动物门的昆虫和蜘蛛。 丁潜耸了耸鼻子,"你养的那些蛇虫鼠蚁小怪物,别把人家吓着。""切,人家才不像你那么怕虫子,他胆子很大的,一个人去非洲旅行。"夏绿笑道。 丁潜最怕虫子,夏绿每每捉弄他,把蜘蛛和虫子放到他房间里,总能引来他一通吼叫。 "反正我不喜欢你那些虫子,你以后要是再敢在我被子里放虫子,我就把你关进大衣柜罚站。"丁潜恐吓道。夏绿笑着靠在他怀里,两人亲密地脸贴着脸。 "阿潜,如欢有男朋友了,你高兴吗?"夏绿悄悄地在丁潜耳边低语。丁潜微愣,"我当然替她高兴,你这么问有点奇怪。" "你不替她担心吗,不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夏绿看着他的侧脸,手轻抚他脖颈。 丁潜道:"担心什么,如欢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该谈恋爱,她老不恋爱我才担心,至于她跟谁谈,我还没婆妈到连这个都要管。" 夏绿淡淡一笑,没再言语。 家里,沈年洗了澡出来,看到厨房的灯亮着,好奇的走过去,看到丁骏拿着筷子正把锅里的面条倒进碗里。 "你饿了吗?这么晚了下面条吃。" "不是,做给你吃的,可惜我除了面条也不大会做别的,不然我肯定给你做好吃一点的夜宵。"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沈年笑问。丁骏拉着他手,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碗筷都替他摆好了,"我当然知道,今晚的菜有点辣,而你不大喜欢吃辣的。" 沈年心里一阵感动,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面。 "你喜欢我家里人吗?"丁骏坐在他身边问。沈年道:"喜欢,我觉得他们都挺好,主要是对你好,他们都很爱护你。" "是啊,小叔跟我一起长大,我俩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都在一个班,他一直保护我,我弟弟们也是,他们都听我的话。"丁骏很有成就感的说。 "你那个小婶子,名字真没有取错,穿得一身花花绿绿,像棵热带植物。"沈年想起夏绿,忍不住要笑。 丁骏也笑,"不知道多少人笑她品位,说她着装像一人马戏团,包办所有颜色,她一贯我行我素,喜欢明艳的红黄蓝绿,不喜欢黑白灰,难得的是小叔从不理睬旁人议论,宠她到天上,连她的房间的天花板,他也亲自替她粉刷成星空蓝,就为让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星星月亮。" "有人这么宠爱着,永远用不着迎合旁人。"沈年对夏绿的印象不错,虽只一面之缘,却也能感受到,那是个极致崇尚自由的女孩子,要驾驭她并不容易。 "谁说不是,放肆的背后都是宠爱。" 沈年道:"这段时间我不是很忙,我想申请年假回美国,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丁骏微愣:"现在?" "对,最迟下个月,过一段时间我会接手新项目,抽不出时间回去。"沈年吃完了面条,把碗放进水池里,兑上洗洁精,一边刷碗一边跟丁骏说话。 丁骏为难道:"亲爱的,我恐怕走不开,我也刚接手一个项目,很复杂,前期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就十几天也走不开吗?"沈年扭头问。 丁骏没有说话。沈年回过头去,默不作声的刷着碗。 "我尽量抽时间。"丁骏思量片刻,觉得不陪他回去似乎说不过去。沈年这才松了口气,嘴角浮出笑意。 丁骏走到他身侧,注意到他这个表情,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撒娇道:"你是个大坏蛋!总是挖个大坑让我跳,我不跳你就闹。" "我哪里闹了?"沈年失笑道。 "你就是闹了,你用沉默来抗议,这跟大声嚷嚷异曲同工,只不过你换了一个冷暴力的方式,让我缴械投降。"丁骏道。 沈年大笑起来,转过身抱紧丁骏,低头吻在她脸上,"你这人最会栽赃陷害,我不过给你思考的时间,你却说我冷暴力,你自己不知道多暴力,一有不顺心就在被窝里踹我,不让我好好睡觉,非得你顺心了才让我睡。"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我希望你能陪伴我。"丁骏张开四肢,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沈年抱着她进卧室,笑道:"那我现在就陪伴你,好吗?" 缠绵过后,沈年道:"我有时候想,我不应该叫沈年,我应该改名叫沈念,因为只要跟你一分开,我就会想念你。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我只能把感情埋在心底,寄情于工作。" 没尝过热恋的滋味也就罢了,尝过了就不能放,如果此时谁把丁骏从他身边带走,他能从公寓顶楼跳下去。 丁骏一阵笑,轻语:"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沈年轻吻着她,"将来要是我们有了孩子,就叫念一,思念心中的唯一。" "女孩呢?"丁骏握着他的手,手指抚过他手指。 "女孩就叫念伊,所念伊人在水一方。"沈年虽然没读过多少古典诗词,在水一方这样的句子还是知道的。 "不,女孩叫想想,永远想着心中所爱。"丁骏道。 "沈想想,这名字很可爱,将来你一定要替我生一个想想,再生一个念一。"沈年越念越觉得想想这个名字好。 "什么叫替你生,是替'我们'生。"丁骏有意强调那两个字。 沈年翻了个身,压在丁骏身上,俯下身去吻她,丁骏轻抚着他宽阔健壮的后背,颈项交缠,分享彼此最美好的时光。 阮崇灏回到雁京后,很快和丁骏联系,两人在私下里见了一面。 阮崇灏问起丁骏的来意。丁骏把鸿科投资那笔三十亿风投的事告诉他,"易初阳旗下有一家网络服务公司叫易联科技,他想争取这笔资金,壮大这家公司,但我觉得互联网行业利润虽高,但风险太大了。" 阮崇灏道:"投资不在风险大小,关键看盈利模式是否符合市场需要,易初阳既然有打算,以他的谨慎,必然也做过市场调查,你可以研究一下他的可行性报告,确定利润点在哪里再判断方案是否可行。" 丁骏道:"我看过他的报告,如果能成,利润确实诱人,通讯服务是朝阳产业,盈利空间还是很大的,但是目前各大网络运营商都已经有了成熟的网络服务体系,新公司想扎进去分一杯羹绝非易事。" 阮崇灏道:"这都不是问题,关键看你们能不能开出更诱人的条件去吸引客户,电商正在兴起,如果你们能抓住这个机遇,前景是很可观的。" 丁骏点了点头,"我回去再研究一下方案。对了,鸿科这个公司是否可靠?我听说他们前段时间融进一部分日资,约定是收购某个网站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是后期资金迟迟没有投入。" 阮崇灏道:"鸿科的背景有点复杂,好几方人马都在渗透,据我所知,他们的资金大部分以美资为主,日资也占一部分,国内的资本市场尚在起步阶段,难免有人浑水摸鱼,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找人帮你打听,有进一步消息会通知你。" "谢谢,真是帮了我大忙。"丁骏笑了笑,没有把心底真正的隐忧告诉对方,她一直怀疑,易初阳这回的消息得自魏倩云,而魏倩云那个女人会安着什么样的心实在不好说。 谈完了公事,阮崇灏忽然问起沈年,"听如欢说你已经跟他住在一起了?"丁骏微微一怔,随即淡淡笑道:"是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看来你这回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易初阳和易家那个樊笼了。" "很奇怪吗?"丁骏反问。其实她更好奇,阮崇灏这种不关心别人私生活的人怎么会忽然问起她的私事。 阮崇灏道:"不奇怪,你本来就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如欢一直很崇拜你。" 丁 骏想了想道:"我自认不是一个对婚姻苛刻的人,但是易初阳的所作所为触到我底线,让我无法再容忍,和他的婚姻已经不能再让我感受到温暖和快乐,我经历这番 失败才深刻认识到,我对男人的要求其实不高,金钱、地位、成就感,这些我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并不期望从男人那里获得,我选择沈年,是因为他能满足 我内心的平静。" 成年人的爱情,重要的不再是风花雪月,而是朝朝暮暮。下雨的时候,有人打伞;晚归的夜晚,有人在家中等候,甜言蜜语终不及嘘寒问暖。 "不介意任何外界的干扰和评议?"阮崇灏问。丁骏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活着不是为了取悦谁,别人眼中的我,与真实的我有半分干系?" 阮崇灏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你和我十分相像,但你作为女性,能有此胆量更加不易。" "所以他们把你叫'吸血鬼',把我叫'魔女',二者性质大概类似。"丁骏笑道。 "易初阳是个狠角色,你别把自己陷太深,能抽身就及早抽身。"阮崇灏忍不住提醒丁骏。"谢谢,我有分寸。"丁骏由衷地说。 ☆、第45章 就在丁骏为争取鸿科投资风投资金忙碌的同时,魏倩云也没闲着,她在易仰敬夫妇的安排下,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易老太太。 易老太太本来是在儿媳妇的陪伴下出门喝茶,却没想到儿媳金玉瑶却带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 易老太太一看到魏倩云的模样,就猜到个大概,冷冷道:"怎么着,又是哪一房惹出事来?"金玉瑶把事情经过说给老太太听。 易老太太瞥着魏倩云隆起的腹部,那肚子少说也有近七个月了,难为她忍这么久才找上门。 "这算什么呢,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闹出事情来就找我老太婆出面解决?我是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的吗?"易老太太看也不看魏倩云,却把责备的目光投向儿媳妇。 金 玉瑶深知婆婆厉害,这是要先给魏倩云一个下马威,马上道:"妈,初阳一直不肯露面,魏小姐无奈之下才找上我,本来我也不该多这个事,可一想到魏小姐肚子里 的孩子毕竟是易家血脉,咱们易家向来男丁单薄,初阳他们结婚后快一年了也没个动静,我怕造次,不敢自己做主,这才把魏小姐带来,请您老出面看看这事情如何 解决才妥当。" 句句话说在易老太太心坎上,自从丁骏入了门,老太太没有一天不在盼望能抱上重孙子,然而等了快一年也没有动静,让大儿媳去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这帮年轻人,或者是忙事业,或者是怕身材走形,都不肯早早生儿育女,老太太虽然疼丁骏,在这件事上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金玉瑶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丈夫的授意下把魏倩云带来。 然而,精明的易老太太并没有因为她这番说辞而表态,反而问魏倩云:"你跟着初阳多久了?""快四年了。"魏倩云如实道。 那还真不算短了,易老太太知道自己孙子这样的公子哥儿一般都没什么长性,对外面的女人很少能保持长久关系,能跟着他四年,说明这个叫魏倩云的女人也不简单。 正因为不简单,所以不能轻易满足她的条件,不然这种女人就能兴风作浪,易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魏倩云,也深知她找上自己的目的,想要钱还是小事,就怕她还痴心妄想要名分。 "四年里你一直跟着初阳,没有别人?"易老太太不留情面的问。言下之意,你能保证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易初阳的? 对这样近乎□□裸的羞rǔ,魏倩云忍下愤慨,点了点头,"奶奶不放心可以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找上门来,我是为着孩子,才甘心做未婚妈妈,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我对初阳也是有感情的。" 说话间,她的眼泪纷纷下落,为了证明自己,她又道:"我并不奢求要什么名分,只要易家能认这个孩子,让孩子认祖归宗,就是达成了我的心愿,其他的我不奢求。" 好一张巧嘴,好一步缓兵之计,易老太太心里冷笑,果然这女子不好对付,钱已经不能打发她,她想要的更多。 但是,丁骏迟迟不怀孕也真真是老太太一块心病,于是她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看你肚子也不小了,先给你找个安静地方住下来,一切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 老太太能做如此安排,让魏倩云喜出望外,这大概是她盼望的最好结果了,老太太虽然没有承认她,但是承认了孩子,就等于间接承认她。 为了陪沈年回美国探亲,丁骏特意空出时间,给自己放了十天假,两人坐在机场贵宾区等着登机,想起一年前,也是在这个机场,她来送他,是他们重逢后头一次面对面交谈。谁能知道,一年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临上飞机前,丁骏接到个电话,对方跟她说起魏倩云的情况。 "好的,我知道了。"丁骏虽不打算因为魏倩云的消息干扰到她和沈年的计划行程,心里却不免在想,果然找人盯着那个女人是对的,不从易家捞点好处,那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kk,我有点渴了,你去买瓶水给我喝好吗?"丁骏有心要把沈年支开一会儿。沈年指着贵宾室里的贩卖机道:"这里不是有水吗,依云的,我拿给你。" "我要voss,不要依云,你去买,好吗?"丁骏撒娇地轻拍他的手。沈年只得出去买给她。 为美女效力,不知道多荣光,艳光四射的丁骏在沙发上只坐了一小会儿,满室的男人就已经注意到她,只恨她身旁有人,不能跟她搭讪。 沈年扭头看一眼,见好几个原本装作看杂志的人放下手里的杂志,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丁骏。 丁骏哪里理会这些,只等沈年前脚走,立刻打电话给易初阳,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我不知道其中穿针引线的是谁,你不妨回去问问你奶奶,我有事要离开雁京几天,等我回来,希望你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易初阳乍听此事也很震惊,道:"我本不想赶尽杀绝,没想到她竟然闹上门来,也罢,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让幕后要对付我的人现形。" 丁骏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门口,见沈年进来,忙道:"我不跟你多说了,飞机就要起飞,回来我会联系你。 沈年把手里的矿泉水拿给丁骏,替她拧开瓶盖,笑道:"喝个水都挑三拣四,你可真娇气。"丁骏仰脖喝了一大口水,惬意道:"我就乐意支使你做事,你不是非得纵容我,看你意愿。" "那我不敢得罪你,万一你一不高兴拒绝登机,我岂不是得一人单飞,这太不划算,我跟家里说好了要带一个人回去的。"沈年调侃道。 丁骏哈哈一笑,靠在他肩头,"上了飞机我也可以跳伞,哪怕是到了大洋彼岸,我也可以划船回家,半个地球而已。" "不如我们看了我家里人之后去乌斯怀亚玩两天,你不是说,想去世界尽头吗?"沈年眼前一亮,提议道。 他的提议得到了丁骏的响应,"好呀,我早就想去了,苦于一直抽不出时间,这回既然放了大假,索性我再多消失两天。" 看到他俩亲密交谈的情形,贵宾室里一半男人内心失落的想,若有如此美人作伴,哪怕去往刀山火海,也是一段令人心动之旅。 两人登机,行程一路很愉快。听说儿子要带女友回来,沈太太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他们。 看到母亲站在那里,沈年激动地丢下女友,跑过去拥抱她,母子俩久别重逢,分外亲热。丁骏推着行李车过来,耐心地等在一旁看他们母子拥抱。 沈年回过神来,转身把丁骏揽到母亲面前,介绍道:"妈,这是我的女朋友flora,她是雁京人,这回专程跟我回来看你们。" "沈伯母好。"丁骏礼貌地打招呼。 沈太太看到儿子带回的女友漂亮又斯文,自然十分高兴,热情地上前拥抱丁骏,和她贴了贴脸。丁骏的手还被沈年攥着,三人的表情都很愉悦。 沈家住长岛,从肯尼迪机场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丁骏从车上下来,看到蓝天下那栋白色小洋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沈年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则是一名牙科医生,家境相当优越,因此房前的花园不仅占地面积很大,修剪得也十分漂亮。 因为沈年要回来,一家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丁骏最先看到的就是站在沙发边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猜测那一定是沈年经常提到的、他的奶奶。 沈年把丁骏介绍给家人,除了奶奶、父亲,还有他姐姐、姐夫和两个小外甥。一家人都对丁骏十分友好,特别是沈年的两个小外甥,几乎很快就跟舅舅带来的漂亮阿姨混熟了。 丁骏从行李里拿出给沈家人的礼物,全家上下都有,沈年看着那些礼物,好奇地想,怎么没听她提起给他家人买礼物呢,怪不得之前她会问他家里都有哪些人。 除了给沈老太太的两盒东北野山参、两盒虫糙,丁骏送给沈太太和沈年姐姐的是每人一条南洋珍珠项链,颗颗珠子圆润柔亮,一看也知道价值不菲。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送给沈父的礼物,沈父戴上眼镜细看,儿子的女朋友送给他的这一对万宝龙钢笔是某一年的限量版,非常不容易找到,未必有多贵,难得的是孩子知道他喜欢收集这些,这份心意让他很感动。 沈太太拉着丁骏的手,不住地问长问短,对这个既漂亮又懂事的未来儿媳妇非常满意。难怪儿子着了魔一样丢下美国的一切,千里迢迢跑到中国去工作,都是为了她。 沈年坐在他俩身侧,手臂圈住丁骏的腰,听她和母亲谈话,偶尔cha上一两句,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丁骏。 沙发另一边,慈眉善目的沈老太太满意地打量着孙子带回来的这个女孩,心里很是欢喜,尽管看过照片,见了真人还是觉得这女孩子长得真是好,比照片上更漂亮,更难得的是那份大家闺秀的气度、优雅的谈吐,让人一看也知道她不仅受过很好的教育,而且家教颇好。 最最重要的是,孙子喜欢她,老太太是过来人,沈年看着丁骏那种痴情的目光她似曾相识,陷入热恋的人看着心上人多半是这种状态,仿佛她身上有雷达,让他不停地围着她转。 眼看着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沈年带丁骏去他房间休息,坐了十几个钟头飞机,两人都很疲倦,扑到c黄上就开始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年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拧开台灯,见丁骏仍在睡,他悄悄地起c黄,替她盖好被子,洗澡换衣服去了。 楼下客厅里,沈太太正陪着婆婆说话,看到儿子从楼上下来,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flora呢?"沈年坐到母亲和奶奶身边,"她还没醒,我没叫她,等吃饭了再叫她也不迟。" 两位长辈相视一笑,沈太太道:"我刚刚还跟你奶奶说起她,初次见面,我们给她见面礼是应该的,怎么好叫她破费呢,你也不拦着点。" 沈年道:"她做事情一向周到,你们笑纳就好,不必介意。" 沈太太又道:"你之前也没跟我们详细说她的情况,既然你把她带回家来,想必是有结婚的打算,我和你奶奶都很想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沈年知道家里人最关心这个,于是把丁骏家里的情况简要的告诉她们,但是隐瞒了她和易初阳的那段婚姻。 "怪不得,原来也是个千金,又漂亮又有教养,我们看着都很满意,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有时间我们要去中国一趟,和丁家人见见面,把你俩的婚事定了,婚姻大事,我们双方父母不见个面也不合适。"沈太太的视线始终落在儿子身上,自己的孩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沈年沉吟道:"暂时还不用,以后我会安排。""你们不想早点结婚吗?"沈太太道。 沈年自然不方便把丁骏目前的情况告诉家人,摇了摇头,找借口,"再等一两年,我跟她相处时间也不算长,我们打算再多处一段时间。" 沈老太太道:"婚姻大事是要考虑清楚的。"抬眼看到丁骏从楼上下来,她就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第46章 此后的几天,沈年陪着丁骏在纽约各处游玩,他们一起去中央公园滑冰,一起去皇后区泡酒吧,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快乐里。 酒吧里,沈年那帮朋友有男有女,大多数是他从小到大的同学和邻居。众人对丁骏都很友好,只除了一个染了红头发的年轻女孩,目光中带着挑剔。 那是个漂亮的混血儿,五官比亚裔更立体,看举止听口音,丁骏猜测她应该和沈年一样是在纽约长大的土生侨民,而且,她那种不怎么友好的目光背后,似乎隐藏着别样的情绪。 "我猜,那个女孩以前跟你交往过?"丁骏悄声问沈年。沈年看一眼,没否认,"高中时交往过一年,读大学以后就分开了。" 丁骏嗔怪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也会来?" 沈年笑,"我约会过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我哪里记得那么多,况且,在场的人里和她交往过的又不只有我一个。" 我的天,丁骏心想,在雁京时装得像只温驯的小绵羊,一回到他故土,立刻摇身一变,恢复本性,他本就是长着华裔面孔的美国人,十几岁便开始恋爱,感情来得容易去得也快,自己把他当梁山伯,才真真好笑。 见丁骏一张脸阴晴不定,沈年纳罕,"怎么了?"丁骏跟他扮鬼脸,"你太英俊了,叫人不放心。"沈年大笑一阵,搂着她吻她脸颊,丝毫不介意身边有朋友在。 "想不想去做个纹身?" 在曼哈顿苏荷区某条街道上走的时候,沈年忽然提议。丁骏惊讶,他竟然会有这样疯狂的念头。 "这里有一家全纽约最好的纹身小店,我很多朋友都在那里纹过,我们也去纹一个,好吗?"沈年笑问。丁骏忸怩,"我怕疼。" "纹一个小的,不会很疼。"沈年拖着丁骏的手往前。丁骏被他的情绪感染,喜欢他这种瞬间迸发的热情和疯狂,紧紧跟着他。 苏荷区是纽约有名的文化艺术胜地,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艺术家,画廊遍地,就连建筑物也被涂抹得五彩缤纷。 丁骏跟着沈年走进一栋建筑物,出电梯后走进一家装潢别致的小店。 老板是个高个子白人,褐色头发理得短短的,黑t恤下□□的双臂上都是花绣,见到客人进来,热情招呼。 沈年跟老板交谈几句,老板很快招呼店员拿来几本画册供他们选择。丁骏一页页翻看那些纹身,不是花纹太过奇特,就是图案太大,都不是很满意。 她拿起笔,自己在白纸上设计了一个图形,拿给沈年看。 "是什么?" "就是你护身符上的图案。" "对,这个好,你想纹在哪里?"沈年赞叹。 "腰上,若是纹在肩背,穿礼服容易被人看到,纹在腿上未免不伦不类,纹在腰上,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看到,多好。" 丁骏抬起沈年的手,把护身符给老板看,老板拿起笔记下图案,又调出色彩,丁骏和沈年看了那颜色都十分满意。 沈年松开腰带,趴在c黄上等待老板替他纹身。丁骏坐在他身边看他,"你怕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想尝试一下了。"沈年笑着。 丁骏道:"没想到你这个乖乖仔也有不乖的时候。""我从来就不是乖乖仔。"沈年闭上眼睛。 老板拿着工具过来,坐到丁骏对面,先拿酒精棉球在沈年腰上擦拭消毒,又端详他背部到臀部的弧线。 手刚放上去,就被丁骏不客气地推开,"别乱碰他。" 那老板哈哈大笑,"好厉害的东方美人,我没有碰他,只不过看看图案多大比较合适。"丁骏冷笑,"你的眼神不老实。" "好好好,我专心工作。"老板拿起画笔,在沈年腰上细细画出图案。丁骏看了很满意,老板拿出纹身用的排针,扎进沈年皮肤里。 "嘶——"沈年吸一口气。 "疼吗?"丁骏忙问。 "有一点,不过还好。"沈年不想令她过于紧张,那种又麻又痒的痛感,初时尖锐,渐渐麻木,到后来几乎失去知觉。 大约半个小时后,老板道:"你男朋友已经好了,东方美人,该你了。"于是丁骏也学沈年的样子,掀开衬衣趴在c黄上。 手指轻触细腻的肌肤,老板赞叹:"多娇嫩的皮肤,奶油一样丝滑,先生,你真有福气,每天都能吃到奶油。" 比起毛孔粗大的西方人,东方人的皮肤自然是细嫩许多,沈年听到老板的话,也只是笑一阵,并不介怀。 "美人,你的肤色白,我替你把颜色调深一点,会衬得你肤色更白。"老板热心地说。丁骏睁开眼睛,跟沈年相视而笑。 回到家里,两人跑进房间,丁骏脱掉上衣照镜子,后腰上的纹身图案十分精美,让本就纤细的腰身更加性感。 "还疼吗?"沈年走过去,手指轻触她腰上的图案。 "火辣辣的呢,你呢?" "我也是。" "这是我们之间爱的印记,永远也不要给别人看,记住,只有我才能看你腰上的纹身,我的纹身也只给你看。"丁骏轻抚沈年的腰。 沈年点点头,把她抱到c黄上,拿起手机替她腰上的漂亮纹身拍了张照,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丁骏翻过身来,把他按倒,也要看看他的纹身。 像每一对热恋期的恋人,他们一刻也离不开彼此,哪怕是脸对脸静静相对,也能消磨时光。玩够了之后,两人商量去乌斯怀亚的行程。 沈年上网订机票,丁骏在一旁陪着他,忽道:"你原来跟我说过,你奶奶洞悉一切,能不能请她帮我看看手相?" 沈年道:"你还真迷信,为什么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深信不疑?" "只是看看嘛。"丁骏离开沈年房间,下楼去找沈老太太。敲门过后,听到房里的声音,推门进去。 和沈年房间现代化的家具不同,沈老太太的房间布置的古色古香,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这是个比较中式的房间,除了佛龛上供着的观音像,房间的一面墙上挂满了沈家各人各个时期的照片。 沈老太太刚给观音上了一炷香,看到丁骏进来,慈和地让她坐下。 "奶奶,我有点事情想请您指点迷津。"丁骏一坐下就说明来意。沈老太太微微一笑:"你是来问自身姻缘的吧。" 丁骏诧异不已,这老太太还真神,一下子就把自己心思看透了,点头道:"是的,想请您替我看看手相,kevin说,您什么都知道。" 怀着忐忑的心情,丁骏把右手伸到沈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一看便道:"你这个掌纹很独特,男人断掌主事业兴旺,女人要是断掌,命就太硬了。" 丁骏又点点头,"是啊,以前有人给我看手相,也这么说,我很害怕这样的命格,会伤害到我至亲至爱之人。" 沈老太太轻轻摩挲着丁骏的掌心,"你的姻缘线和事业线重叠,说明你是个独立、有主见的人,能在事业上获得成功,但是你这样的性格却不利婚姻,自古以来,中国人讲求阴阳和谐,你的阳气太重,男女间的阴阳就会失衡,所以在夫妻关系上,很难获得美满。" 丁骏听了这话万分担忧,"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奶奶,我真的很爱kevin,想和他有个好结局。" 沈老太太见她一脸的焦急,忙安抚她:"我知道,孩子,别急啊,我还没把话说完。手相虽然能看出一点命理,但人的命运从来就不是被这些虚妄之事左右的,就像我和kk他爷爷就是因为不信命,不想被家里人摆布,才会逃婚从家里出来。" 见丁骏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沈老太太把自己年轻时的故事告诉她。 沈年的爷爷出身于中国南方一个殷实的茶商之家,沈家当时在全国很多省份有自己的商号,还有运茶叶的马队,因此,沈年的爷爷很早就跟着父辈开始学做生意,二十岁上下已经成为父亲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有一年,沈年的爷爷带着随从下乡收新茶,在茶园小住的时候,遇到年轻美貌的采茶女,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沈年的爷爷以一双玉佩相赠,相约来年娶她过门。 "您就是那个采茶女对吗?"丁骏入神地听着故事,猜测道。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可我这一等就是三年,他也没有上门来提亲,乡里人都说我痴心妄想,茶商的少爷怎么会娶一个采茶女呢,都说我受了他的骗,可是我不甘心哪,他喝了我的女儿茶,必须得娶我不可,不管他来不来,我谁也不嫁,一定要等他。" "那您等到他了吗?"丁骏情不自禁地问。 沈老太太回忆道:"等到了他的一封信,他在信上说,他父亲已经做主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他们当地有名的富商之女,他已经同意了婚事,让我不要再等他。" 丁骏道:"难道他们真的成了亲?" 沈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如果他和当年那位小姐成了亲,又怎么会和我生儿育女。我收到他的信之后非常生气,觉得他背信弃义,于是我连夜从家里跑 出来去城里找他,痛斥他是负心人,我还把那对玉佩丢到他脸上,三年里,无论家里有多穷,我始终没舍得卖掉他的信物。" 丁骏道:"后来他就跟您私奔了?" 沈 老太太道:"他告诉我,他并不满意父母安排的婚姻,他连女方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对她有感情,但是他更没想到我会有勇气找上门,他很佩服我的胆量,于是他 也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要带我远离家乡,去外面闯荡。我跟着他去了很多地方,生活起起落落,也吃了很多苦,但我心里是幸福的,当初我只是个不识字的采茶女, 是他带我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教我念书识字,到了美国以后,还送我进教会学校补习英文,那时候我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 丁骏道:"真的好浪漫,像一部小说。""你看看我的掌纹,如果我相信命,又怎么会有这几十年的福气。"沈老太太伸手给丁骏看。 老太太的手心里赫然也有一道深深的纹路,把掌心一分为二,丁骏几乎要惊呆了,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沈老太太道:"丫头,你生得太漂亮些,只怕除了我那孙子,爱慕你的男人如过江之鲫,红颜命薄,最易惹来是非,女人美丽太过,往往不能伴一夫终老,幸而你的命格很硬,能将自身保全,却未必能惠及他人。" 丁骏听到这话,微愣片刻,才道:"那应该怎么办?" 沈老太太道:"姻缘线和事业线重叠,说明你在事业方面会有很好的建树,但是会冲淡婚姻的缘分,若你把投入事业的精力多分一点用于家庭,则有利于你的婚姻。" 丁 骏想了想,觉得老太太的这番话不无道理,之前她一心扑在事业上,虽然屡受挫折,事业依然蒸蒸日上,偏偏在婚姻上不如人意,被易初阳指责为不解风情的"良家 妇女",话虽粗俗,但她自己也曾反思过,似乎她在这方面做的确实不够,习惯了强势,在自己丈夫面前也不肯示弱,难免会令对方反感。 和沈老太太一席话让丁骏的心情舒展了许多,起身告辞,"我明白了,奶奶,谢谢您,我上去看看kevin。" 作者有话要说:你手中的感情线 是不肯泄露的天机 那也许是我一生 不能去的禁区 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 还是只在梦境中扎营 在茫茫的天和地 寻觅一场未知的感情 爱上你 是不是天生的宿命 深夜里 梦里总都是你倩影 而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 —————————————————————————————————— 会唱的举手。 ☆、第47章 走进沈年房间,看到他正在收拾行李,丁骏悄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腰。沈年回过身来,双手捧起她脸,笑道:"干嘛?想偷袭我?" 丁骏抱住他不说话,沈年于是也不说话,抚摸着她后背。 过了很久,丁骏才问:"机票订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明天。"沈年拥着她不放。 丁骏看着他,"明天我们就能到世界尽头了。""我们不仅要到世界尽头,还要到地老天荒。"沈年轻抚着丁骏的脸,给她一个温暖的笑。 他的笑容像纽约的晴空一样湛蓝美好,丁骏不由得就看痴了。 想起几年前那一个冷清的早晨,在边境小小的车站候车室里第一次见到他,仿佛受了莫名的指引,一屋子的旅客中,独独觉得他最有安全感,选择在他身边坐下,从此开始了两个人之间的缘分。 "我一直想跟你一起旅行,就像那时候我们在泰国,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我就爱上你了。"沈年道。丁骏欣喜他跟自己心有灵犀,笑道:"那你有没有跟别的女孩结伴同游过?" 沈年抚摸着丁骏的头发,眼神又怜又爱,呓语一般倾诉:"几乎没有,旅行中遇到的背包客男生居多,就算偶尔遇到一两个女孩,也没有谁能让我动心,除了你。我曾经一度怀疑,边境小站的邂逅到后来同游清迈都是我的一个梦,因为你消失得太突然,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丁骏抱紧了他,依偎在他怀抱里不愿放开。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第二天他们就到达了阿根廷小城乌斯怀亚,这是地球最南端的城市,和南极隔海相望,因此也被称作世界尽头。 小镇面积不大,到处都是木屋,像是冰雪世界里的童话王国,正是寒冬时节,两人选择了一家背山靠海的旅馆,以便欣赏当地美丽的风景。 在小镇干净的街道上漫步,两人手牵着手,丁骏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春光乍泄》的电影?"沈年摇了摇头,"是说什么的?" 丁 骏道:"剧情我就不解释了,以后你可以自己去看,那个电影有好多镜头是在这里拍的。我记得里面的几段台词,男主角跟另一个人说,他要慢慢旅行,到乌斯怀 亚,另一个人说,'冷冷的,去那里干嘛',男主角说,'听说那边是世界尽头,有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去,把不开心的东西留下'。" "然后呢,他就去了吗?"沈年问。 "去了,他说,1997年1月,我终于来到世界尽头,这里是美洲大陆南面最后一个灯塔,再过去就是南极,突然之间我很想回家,虽然我跟他们的距离很远,但那分钟我跟他们的感觉很近。"丁骏道。 沈年纳罕:"你把台词记得真清楚,你是背过吗?" 丁骏道:"没有刻意去背,电影看过十几遍而已,kk,我们去邮局,我要寄几封明信片给国内的朋友,证明我曾经来过这里。" 沈年对她的提议非常赞成,于是两人去了当地的邮局,买了十几张明信片,分别寄给朋友,最后,他俩还互相写了一张寄给对方。 看到邮局工作人员在那些花花绿绿的明信片上盖上邮戳,两人十指紧扣,心里都很甜蜜,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这一刻他们在这里,如此相爱。 次日,他们早早的出门,去了岛上那个著名的灯塔,又去了岛上的森林公园,玩了一天,到下午才回到镇上。 路过一间教堂,看到有一对新人结婚,新郎新娘和一众亲友在教堂门口合影,丁骏站了站,指给沈年看。 "你羡慕吗?"沈年问。丁骏点了点头。 "那我满足你的愿望吧。"沈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忽然半跪在丁骏面前,打开首饰盒,向她道:"flora,我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丁骏惊讶不已,低头看过去,首饰盒里真有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好奇地想,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你答应吗,我心爱的人?"沈年郑重的看着丁骏。丁骏感动不已,把手伸过去,用行动代替语言,怎么能不答应,他不仅偷偷准备好了戒指,还跪下了。 沈年兴奋的把钻戒套在丁骏手上,站起来紧紧搂住她,"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吧,就现在,去注册。" 他拉着她就跑,她紧紧地跟着他,两人很快来到当地市政厅,咨询过后找到婚姻登记处,说明他们的来意。 然而,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非阿根廷籍外国人,除非在当地有居住权,并且填写了相关资料后才能办理婚姻登记,也就是说,他俩非阿根廷公民,不能在这里结婚。 失望地从婚姻登记处出来,沈年和丁骏无奈的苦笑,一时兴奋头脑发热过后,他俩也意识到结婚可没有这么简单。 "真遗憾,这里结婚没有拉斯维加斯的手续简单,不如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吧?"沈年提议。丁骏道:"明天就回国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拉斯维加斯。" "如果刚才允许我们办手续,你会跟我结婚吗?" "当然,你戒指都准备好了,我愿意嫁你。" "戒指是我妈给我的,她说这个戒指是她结婚的时候奶奶给的,她让我一定给你戴上。"沈年揭秘戒指的来历。 丁骏抬起手,仔细的看着手上的那枚钻戒,隐隐的闪烁着粉色光泽,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心在闪动,心里不禁想,要是刚才能登记成功多好。 见她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手上的钻戒,沈年怕她冷,替她戴上外套的帽子,丁骏抬头看他,夕阳西下,他的脸被落日的余晖映照的微微发红,然而那种温柔和亲切,却是一如既往。 眼泪忽然间簌簌下落,她痴痴地看着他,哽咽道:"我们能不能结婚?""说什么傻话呢,当然能,快走吧,天都黑了。"沈年搂住丁骏的腰,带着她往前走。 "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 "好。" 沈年半蹲着,让丁骏趴到他背上,把她背了起来。她很轻,他背起来毫不费力,步伐稳健的往前走,天渐渐黑了,路边的小木屋亮起彩灯,童话王国一样七彩缤纷。 丁骏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夜幕下依稀可见星辰,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小王子》,在夜晚抬起头向寻找那颗会笑的星星,而如今,她也在星空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王子。 这一路,没有再交谈,心上却是暖暖的。 地球另一边,易初阳回易家小楼陪易老太太吃完午餐以后,祖孙俩在花园里散步。 "小骏怎么没陪你过来?"易老太太到此时尚不知他俩的婚变。易初阳并不想让她知道什么,撒谎道:"她不在国内,去法国看秀了,准备圣诞节礼物。" "你别哄我,她好长时间没到家里来了,你老实说,她是不是在跟你闹?"易老太太尽管八十高龄,依然耳聪目明,寻常话不能搪塞她。 易初阳有意扶额,做出烦恼的表情道:"您把魏倩云安置在枫林苑的事她好像知道了,这些天跟我冷战,我跟她谈过一次,她说她容不下别的女人。" 易老太太拉了拉羊绒披肩,"容得下就奇怪了,你们小夫妻刚结婚时间不长,还是如胶似漆、郎情妾意的时候,那个姓魏的女人怀孕还找上门来,她哪里可能一下子就接受。" 易初阳道:"我本来就已经打算不再跟魏倩云来往,哪知道您又把她安置在咱家的别墅,这让我简直没法跟小骏解释。" "那个女人可以不要,你的骨ròu你总不能不要吧,你和小骏都结婚一年了,她也没怀孕,我问你,她是不是不能生,还是不愿生?"易老太太目光炯炯的看着孙子。 易初阳道:"我不清楚,我们也没避孕,她就是怀不上,您看她整天忙工作,精神高度紧张,梦里都不肯放松,能怀上才怪。" 易老太太道:"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一切都好说。我留下你外面那个女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小骏不能生,我们易家也不能绝后。" "可是小骏不高兴,老跟我闹,让我把魏倩云撵出雁京,哪怕给一笔钱,也要打发她走。"易初阳一心想劝老太太不要再收留魏倩云。 然而,易老太太还是不肯松口,"等她生了孩子以后再说吧,不管怎么说,她生下来的孩子是易家的后代,我不能不要。" 易初阳眼见劝说不动,只得使出杀手锏,"奶奶,那您是要看着我跟小骏闹离婚了?她不是容易妥协的人,她爸妈又宠她,什么都不干涉她,万一她非要跟我离婚,怎么办?" 易老太太冷冷一笑:"你是干什么吃的,我就不信你降不住她,你小子别在我老人家面前装蒜,小骏再厉害,她也飞不出你的手心,是你自己想处置那个魏倩云。" 对奶奶的精明,易初阳不得不服气,长久以来,家里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瞒不过老太太那双老而精纯的法眼,她认定了他有办法对付丁骏。 易初阳笑笑:"您真聪明,可是,我也不想让小骏不开心呢,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又聪明能干,将来会是我的好帮手。" "不想让她不开心,你就别在外面荒唐呀,你荒唐闹出事来,让我一个老太婆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回过头来还不高兴,这算怎么回事?"易老太太不满的拍了下孙子的胳膊。 易初阳道:"您不用对魏倩云太好,她心眼太多,处心积虑的,我没让她怀孩子,她偷偷怀的,她后来又去找小骏闹过一次,我没心思再跟她斗下去。" 易老太太信以为真,问道:"既然你觉得那个女人会影响到你和小骏的关系,那我也就不勉强留下她,等生了孩子,直接让她拿钱走人。" "这样最好了。"易初阳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易老太太还想在花园里再多坐一会儿,易初阳独自返回别墅,沿着鹅卵石小径,穿过冬季凋零的花木,思索着老太太之前的话。 毫无疑问,老太太对丁骏这个孙媳妇是打心眼里喜欢的,拥有她,无疑自己更多了一成胜算,此时他才有些后悔,当初跟丁骏摊牌太冲动,他原本可以控制她、一直利用她,而又不至于令她萌生反意,竟然那么欠考虑就跟她撕破脸,如今想来失策得很。 易家花园占地很大,由三栋独立别墅构成,长房随易老太太住在正中间最大的小楼里,二房三房的小楼则分列南北,一家人离得很近。 不知不觉,易初阳竟信步走到了花园另一边,放眼望去,不远处的小楼正是他三叔三婶的住处。 正想折返,右臂却被一只柔软的手牵住,易初阳吃惊地回头看,是他三叔的情妇方毓桦。 "你疯了吗?不怕被人看到?"易初阳赶紧甩开她手。 ☆、第48章 方毓桦一脸痴迷地看着易初阳英俊的脸,语气含酸,"我没疯,只是太久见不到你,很想念,只能经常来看你奶奶,但愿和你不期而遇。 易初阳这才松懈下来,脸上很生动的带着邪邪的笑意:"你如今不是已经如愿以偿出入易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方毓桦没有说话,把他拉到一棵紫薇树后,手臂攀上他脖颈,迫不及待地亲吻他的脸。 易初阳生了一副好皮相,再加上富家子弟的光环,令他在女人眼中非常耀眼,他本人也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方毓桦几番接触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对他言听计从。 跟她亲热了一阵,易初阳推开她,"我还有事,改天找你。""改天是哪一天,给我个准信。"方毓桦早已食髓知味,此时既然抓住了他,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等我电话,我真的有事,去吧。"易初阳整了整衬衣领口,从容而去。 如果不是为了让他二叔三叔兄弟阋墙,他好从中渔利,他才不会搭上这个如狼似虎的风流女人,这个女人和她身处的娱乐圈一样庸俗不堪。 然而,这个贪婪虚荣的女人又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起码他两个叔叔的很多内`幕都是透过她知晓的,而且这个女人也很聪明,她有两个孩子做傍,并不担心易家人会亏待她。 他俩在一起,除了获得**上的快感,彼此还能在明里暗里多一个支持者,易初阳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一直不甩掉她。 坐上自己的车,易初阳打电话给丁骏,"你回来了吗?""明天。"丁骏正站在旅馆房间窗口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魏倩云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她不会再骚扰你。" "好。" "回来以后给我电话,我有个应酬非得你一同出席不可。"易初阳道。丁骏道:"什么应酬?" "易氏成立三十周年庆典,晚宴你必须出席。"易初阳道。丁骏沉默半晌,才道:"这种虚伪作态何时才能是个头,你不觉得这场戏演下去很累?" "我乐在其中。"易初阳冷哼一声。 "再说吧。" 丁骏挂断了电话,回头看到沈年正抱着胳膊凝视自己,笑道:"怎么了,像个傻瓜一样看我?" "我想知道,你在跟谁通电话。"沈年的表情并不轻松。丁骏微微一怔,随即道:"易初阳……他问我何时回国,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跟我说。" "好吧,我不予置评。"沈年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台,神经质地连换了十几个台,也没选定一个好看的。 丁骏走到沙发后面,圈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语:"虽然不予置评,你却在生闷气,遥控器按坏了要赔的,我跟易初阳之间的协议毫不隐瞒的都告诉过你,现在你没有理由跟我生气。" "那我就是不高兴。"沈年闷着声道。 幼稚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孩子,丁骏松开手,往后退几步,"你不高兴就不高兴,我还怕你不成。" 沈年扔掉遥控器扭头看她,"你又没有把柄在他手里,为什么不早早抽身,这样跟他纠缠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已经跟他离婚了,却要在人前假扮夫妻,我真不知道意义何在。" 丁骏道:"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我不甘心被他愚弄,他和魏倩云合伙害我,我不会善罢甘休、任人宰割。" "那你可以采取别的手段达到你的目的,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受制于他,除非你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不然我不让你回国,我把你的护照丢进大海里。"沈年正色道。 "你在逼我!"丁骏生气道。 "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让你回去,你要是敢自己回去,就是要跟我断绝关系。"沈年并不松口。 "你个疯子!"丁骏又骂他。 "我有权利知道,这是对我的尊重。"沈年针锋相对,怒气爬上脸。 "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撕烂你护照丢进大海,你等着瞧。"沈年一不做二不休,拿起丁骏的皮包就翻。丁骏赶忙冲过去从他手里夺包,一番争夺,包带被扯坏。 "疯子,这是新买的包,就被你弄坏了。"丁骏抱着包,撒娇地捶打沈年。 沈年道:"你再不听话,我可以把你也弄坏了。你信不信,我让你三天内哪儿也去不了" 丁骏抬头看他,见他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抬手又打他几下。 "快告诉我,听到没有。"沈年捧着丁骏的脸,狠狠的亲了几口。 丁骏这才道:"是因为如欢。""如欢怎么了?"沈年不解的问,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又会跟如欢扯上关系。 "如欢被她继父强`奸过。" "你说什么?" 丁骏说出的真相,令沈年惊愕不已。 "如欢以前是我上学时资助的贫困学生,家在农村,她父母死后,被继父继母虐待,所以跑到雁京投奔我,我家人看她可怜,收留了她,我妈妈是医生,替她做过检查,追问了很久,她才说实话。" 沈年沉默片刻,才道:"那易初阳是怎么知道的?" 丁骏道:"有一次他问起如欢和我家的关系,我告诉了他,但没说如欢继父的事,他极聪明,找人去调查了如欢的继父母,知道了其中隐情。" "所以他用这件事要挟你?" "是的,为了不让如欢再受到伤害,我免不了投鼠忌器。" "对不起,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隐情,我不该怀疑你。"沈年歉意的伸手摸摸丁骏头发。丁骏冷冷地推开他手,不让他碰自己。 "好吧,是我不好,原谅我。"沈年想抱住丁骏,哪知道她飞快地闪开,让他扑了个空。 "滚开!"丁骏低着头只顾摆弄自己的包,想着回国后要去专柜把包带修一下。 她从没用这样严重的字眼说过他,沈年微愣,自尊心受到伤害,他往后踱了几步,又重新回到她面前,"原谅我好吗?我不知道内有隐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去倒立十分钟,再做两百个俯卧撑。"丁骏胳膊肘搡了搡。 "行,我去领罚,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沈年乖乖的走到墙角倒立去了。 丁骏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脸,"以后再敢惹我生气,各种体罚,待会儿我就出门买个皮鞭子去。" "还有蜡烛。"沈年道。 丁骏大笑起来,蹲坐在他身旁,手指轻轻搔着他脖子,看到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又一阵笑:"乖,好好认罚,我给你挠痒痒。"沈年看着她,跟她笑。 倒立结束后,沈年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做俯卧撑。 丁骏道:"等等,给你加点压力。"她坐到他腰上,"好了,开始吧。"沈年的身体随着手臂用力上下起伏,丁骏也跟着他动,替他数数。 "我重不重?" "不重。" "那你还能再多做一百个吗?" "能。"他脱口而出,顿了顿又道:"你别坐我腰上,到下面来。" "想得美。"丁骏踢他一脚。 沈年忽然翻了个身,没等丁骏反应过来,稳稳地把她压在身下,确定她没法逃脱,手臂才慢慢撑起来,"就这样别动,我再做一百个。" 两张脸上下相对,丁骏笑得捂住脸,感觉到沈年亲了她一下,才从指fèng中露出眼睛看他。他每做一下就亲她一下,两人对这样的游戏很有兴致。 等沈年终于做完了三百个俯卧撑,筋疲力尽的伏在丁骏身上,脸贴在她柔软的胸口,非常惬意的吐着气。 "快起来,这样躺在地板上像什么。"丁骏拍他的背。 "那我们去c黄上。" "嗯。" 两人一起爬到c黄上,沈年依然伏在丁骏身上,头枕着她胸口。 "你干什么非要压在我身上,我不能喘气了。"丁骏想推开他。哪知道他根本不动,任性的非要枕着她不可,"我累了,我要歇会儿。" 他的手往下摸,摸到她柔软的纤腰,紧紧的抱住,"真舒服。"他太重,丁骏想动也动不了,只能放弃抵抗,闭上眼睛养神。 "来,起来,我教你跳阿根廷探戈,晚上我们去酒吧跳舞。"沈年试图把丁骏拉起来。 "我跳不动探戈,而且我也没带高跟鞋。"丁骏只会跳柔情的华尔兹,哪里会华丽的探戈。 沈年并不依她,执意把她拉起来,两人跳探戈。只跳了十几分钟,丁骏出了一身汗,可是精神却兴奋起来。 "好棒的舞蹈,你自哪里学来?" "十六岁以后,父母允许我社交,跟着同学和朋友学会了各种舞蹈。" "我的生活没你丰富。" 美国孩子的十六岁,和中国孩子的十六岁,不可同日而语,尤其丁骏早早就被父母送到英国上寄宿制贵族女校,更是严格。 "你是女孩子,不一样,我现在觉得,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好。"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古老的想法?以前你不见得这样保守。" "华人总归是华人,随着年龄增长,一些观念还是会回归,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好好念书,才能在白人社会获得尊重,华裔子女往往都是专业人士,就是这个道理。" 沈年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给丁骏,自己也喝一罐。 "十六岁开始社交,你以前是不是很多女友?"丁骏一边喝酒,一边笑问。 "我长相端正、性情良好,且毫无怪癖,怎么会无人问津。"沈年笑着,回答地十分巧妙,见丁骏一双妙目含笑,才又补充,"我是遇到你以后才一直单身。" 丁骏走上前,轻抚他头脸,踮着脚吻他的唇。 结束了探亲之旅,丁骏和沈年返回雁京。 易氏的周年庆典安排在一星期后,丁骏精心的挑选了一套晚礼服,准备在晚宴上穿,打定了主意,既然易初阳想把这场戏演得热闹点,那她就奉陪到底。 出门的时候,丁骏留心看了沈年一眼,见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明显心不在焉,却又装作心无旁骛,心里有数,走过去无声地抚着他脸颊,在他脸上亲了亲。 "乖,等我回来。"丁骏温柔跟沈年道别。沈年这才放下遥控器站起来,看着她盛装下明艳绝伦的脸,"还不到五点,去那么早干嘛呢?" "我约了发型师去易初阳家里替我做头发,必须提前。" "今晚的宴会有那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 她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再多问,坐回去看电视。丁骏见他那种不情愿的表情,微微一笑也就走了。 等她到了门口换上高跟鞋,他才匆匆跑来,闷不做声却又殷勤地为她披上大衣,好像要将她包裹起来扛在肩头一般。 还是关心呵,哪怕心里正别扭着,丁骏站定,目中多了一丝温柔,并不说话破坏气氛,此时无声胜有声。 易氏集团在雁京商界赫赫有名,三十周年庆典办得极其隆重,单是接待来宾的停车场,就动用了几十个保安维持秩序,集团大厦的会展大厅里更是灯影辉煌、名流云集。 丁骏挽着易初阳的胳膊,缓缓走进大厅,看到眼前的一切,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大概是美好的旅行让她短暂忘记了烦恼,如今再次置身于纸醉金迷的世界,竟有了一些不适应。 为了这个重要的夜晚,她盛装而来,除了一身剪裁不俗的酒红色晚礼服和价值千万的钻饰,她的发型也是造型师精心设计出来的,然而,到了现场以后,虽也惊艳一时,却远没有如欢的出场轰动。 一改往日的黑色装扮,如欢穿的是一条粉色长裙,然而真正令众人惊叹的却不是她的裙子,而是陪她一同出席的人,竟然是丁骏的绯闻情人阮崇灏,两人十指紧扣、态度亲密,引得在场的好多人议论纷纷。 ☆、第49章 丁骏远远地看着他俩,脸上带着会心的笑意,如欢和阮崇灏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骏姐——"如欢之前还坦然,看到丁骏时却有点不大好意思了。 "恭喜你们!"丁骏由衷地说,目光自然而然地由她看向阮崇灏,"你们能一起来,我很高兴。"阮崇灏微微颔首。 "你们聊聊,我看到几个朋友,去打个招呼。"阮崇灏和丁骏寒暄几句之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他走开,如欢才压低声音道:"有人在机场看到你和沈年了,还拍了你们的照片,易初阳有没有问起你?" "是吗?我没听说,你知道是谁看见了吗?"丁骏微微吃惊,易初阳并没有跟她提一个字。 如欢道:"我也不十分清楚,阮崇灏去打高尔夫的时候,在球场听别人说这件事,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该来的迟早回来,世界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丁骏叹息一声。 就在不远处,几个女人凑在一起也在说这件事。 "看清楚了吗?真是她?" "不是她是谁,唐太太和她几个朋友亲眼所见,还拍了照片呢。" "听说陪着她那个小白脸长得很俊,又高又帅。" "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拆白党。" "小白脸嘛,本来就是靠脸吃饭,长得不帅怎么行,丁骏以前多清高,爱理不理人的样子,结婚后也原形毕露了。" "易初阳在外面玩,孩子都快生出来,她不报复回去才怪,那种女人,狠起来惹不起的。" "不知道她平时吃些什么,快三十了依然美得惊人,男人见到她像蚊子见了血,采阳补阴吗?" "有她外头那个男人的照片吗,我倒想见识一下。" "怎么,你也想包一个玩玩?听说那些做外围的吃人不吐骨头,只认钱不认人,我劝你不要坏名声。" "没想到谢如欢倒是好命,居然傍得上阮崇灏,之前我一直以为阮崇灏跟丁骏好。" "你怎么知道他们三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都是玩玩罢了,难道凭阮崇灏现在的身家真会娶谢如欢?我看不见得,早两年就有传言说他要跟一个小明星结婚,沸沸扬扬一阵新闻过后,就没影子了。" "阮崇灏不是出过车祸吗,跛了一条腿,不知道那方面还行不行,要是不行,那也是中看不中用,只剩下钱了。" "嘻嘻,那谁知道呀,不过我敢说,丁骏的那个小白脸手段必定不错,不然怎么会哄得她团团转,你看易初阳的脸色就知道了。" "要什么手段呢,c黄上功夫过硬就行,易初阳那种公子哥儿,喜欢在外面打野食,回家以后未必肯老实交公粮,女人欲求不满,自然在外面找,我看丁骏的面相,就不是个善女人。" "哈哈哈,说得好像你跟易初阳睡过似的。" "那倒没有,但他确实也不是什么干净人,这个圈子里有几个男人干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时候,钟淑怡走过来,听到众人不堪入耳的议论,斥道:"别人的事情就不要瞎传了,今天到人家来做客,看在易老太太面子上,好歹彼此尊重些。" 钟淑怡在名媛圈颇有地位,因此她一发话,众人也就不再议论,但仍关注着丁骏和如欢的一举一动。 丁骏此时颇为烦恼,易初阳的想法让她猜不透,既然消息都能传到阮崇灏耳朵里,易初阳就不可能不听到风声,然而,他却选择了缄默,这和他以往的作风大相径庭,要是以前,他就算不生气,也会拿话刺她两句,他什么都不提,才更让人担忧。 别人倒也罢了,丁骏不畏惧人言,她只担心沈年,怕易初阳想办法对付他。强龙难压地头蛇,尤其是商场上的男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相比之下,沈年这类醉心科研的学术型男人,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在雁京又是人地生疏,很容易吃亏。 "骏姐,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如欢见丁骏脸色不豫,猜到她的顾虑,主动提出帮她。丁骏轻轻点头,"查出来是谁拍的照片,告诉我,我想办法让对方把照片删除。" 说话间,她又叹息一声,这一刻,她真想抛下一切和沈年远走高飞,不必再理会流言蜚语、不必再面对不想看到的人。然而,也只能是想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暂时还走不了。 看到易初阳扶着易老太太站在大厅某处,丁骏本想找他说句话,犹豫片刻也就算了。 这时候,方毓桦走过来主动跟她打招呼,"少奶奶——" 她在人前一贯忍让,对易家的每个人都带着点讨好意味,哪怕是丁骏晚了她一辈,依然用尊称。 对她这种谦卑的态度,丁骏自然没法当她不存在,礼貌地笑了笑,"你太客气了,我跟初阳是晚辈。" 两人随意地交谈几句,丁骏看到易初阳穿过人群,立刻结束话题,向他走过去。方毓桦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俩的身影。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易初阳对丁骏忽然抓着自己胳膊表示不解。丁骏道:"我头有点疼,想早点回去。" "呼吸够了美国的新鲜空气,雁京的雾霾天让你受不了了?"易初阳终于开始忍不住调侃。丁骏立刻反击:"魏倩云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就快生了。" "是快生了,还有一个多月。"易初阳说起这件事,脸上带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不知道的人若是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还以为他在跟妻子说什么有趣的事。 "你不是说你会处理吗?" "我只说处理大人,没说把我的孩子也处理了,我们的协议里可没说我不能要自己的亲骨ròu。" "你的主意改得真快。"丁骏嘲讽道。易初阳得意的眨了眨眼,"谁让你不停地给我制造把柄呢,你进一步,我自然也得进一步,不然怎么配合你。" 注意到易仰敬和易宝源的视线看过来,易初阳不落痕迹的把手搭在丁骏肩上,以一个呵护的姿势靠近她的脸,"雁京虽然大,我们这个圈子却不大,总会有人一不小心看到你们,又一不小心传得人尽皆知,我不会无聊到去盯你们的梢,别把矛头指向我。" 丁骏冷笑道:"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如果……" "别说如果的话,你回头看看如欢和阮崇灏,就知道这个赌注值不值,你的一念之差,就能毁了如欢的一切。"易初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你太卑鄙了!" "彼此彼此。" 两人唇枪舌剑,为了造足气氛,易初阳还有意伸手轻抚丁骏侧脸,一副怜爱的表情。 丁骏嫌恶地把脸侧向一边,无意中注意到方毓桦那种意味深长的惆怅眼神,一瞬间,丁骏忽然醒悟,这易初阳着实厉害。 存心要给易初阳捣捣乱,丁骏故意用手指戳他脸,外人看来,她这个动作无比亲昵。 易初阳的脸被她长指甲戳痛了,惊愕道:"你干嘛,想戳瞎我吗?""我要回去。"丁骏坚持。易初阳只得妥协,送她去门口。 上了车,丁骏连忙打电话给如欢,如欢讶异地听着她的话,不作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寻找方毓桦的身影,果不其然,她悄悄走向易初阳。 夜深人静,丁骏疲倦地回到沈年家,客厅的灯亮着,他却不在客厅里。 踢掉高跟鞋,丁骏走进卧室,看到沈年坐在被窝里看书,走过去在c黄边坐下,勉强笑道:"每天准时暖c黄,真是个乖孩子。" 难得他这份恬淡,与她平日里在商场上所见的男子皆不同,在商言商,难免锱铢必争,久而久之,面相难免刻薄、眼神过于精明,哪有他这种清雅的气质,丁骏看着他,心头酸涩。 沈年支起半边身子,见她一身华服钻饰艳光四射,表情里却带着惆怅,放下书,"心情不好吗?" 到底还是他了解自己,丁骏鼻子酸了,当即靠在他怀里撒娇,"我心情很不好,你快抱抱我。" 沈年抱紧她,在她脸颊亲了亲,"告诉我,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了?是易家人刁难你了?"丁骏道:"如欢和阮崇灏今晚也去了。" "是吗,他俩终于公开了。你不为此高兴吗?" "我高兴啊,可是易初阳又拿如欢的事威胁我,就让我心情变差了,而且,如欢还告诉我,有人在机场看到我们,还拍了照片。" 沈年愣住片刻,才又道:"知道是谁拍的吗?" "还不清楚,我已经让如欢去查了,一旦查到,我就会找对方谈条件,让对方交出照片。"丁骏把脸埋在沈年怀中,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颗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如果我们在乌斯怀亚注册结婚,你也许就不会这么烦。"沈年忽生感慨。丁骏叹息:"正如你所说的,婚姻不是打牌,重新洗牌要付出昂贵代价。" 一想起晚宴上的情景,她心里就不由自主萌生倦意,只想永远离开。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读懂对方眼神中的意思,沈年安慰道:"别想太多。来听听我的好消息,我上回跟你说起的治疗冠状病毒的疫苗已经正式通过fda核准,工厂已经开始生产,第一批疫苗半个月后就能投放市场,我跟公司建议,这批疫苗无偿捐献给西非的几个国家。" "真的?太好了,恭喜你,亲爱的。"丁骏正坐在梳妆台前摘掉首饰,听到他的话欣慰不已。心爱的人在事业上获得成功,比她自己成功更令她骄傲。 沈年点点头,"上半年我可能要去非洲一趟,一方面是去考察疫苗的临c黄效果,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西非几个国家r病毒近期蔓延成灾,我在哈佛的导师莫里斯教授作为转染病学权威专家已经亲赴非洲,我曾是他实验室的助理,也要过去看看。" "啊,那不是很危险?"丁骏很不情愿他去传染病疫区涉险。 沈年道:"这是我的工作和责任,再危险也要去,你放心,我手头还有公司的新型疫苗研发项目,不会在哪里待很久,顶多一两个月我就回来。" "希望一切顺利。"尽管心里隐隐不安,丁骏却也没再多说。 "kk,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你还爱我吗?"丁骏望着沈年。 沈年没理解她的意思,笑道:"爱啊,我认定的人,爱一辈子,哪怕你变成八爪章鱼,我也爱你。" "我是说,我变坏了,不择手段……" "那要看对谁,对易初阳,我希望你早点实现你的大计划。" "你对我真好,我爱你。"丁骏走过去靠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沈年轻抚她头发,笑道:"时间会证明,我的爱经得起考验。" ☆、第50章 睡在柔软的c黄褥间,丁骏似梦非梦,感觉到有人轻轻靠近,分去了被子一角,于是阖上眼睛继续睡着。 以为回到家就能暂时忘却烦恼,晚宴上那一幅一幅的画面,依然重现脑际,方才明白,自己的柔情岁月已经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根本抛不开也丢不下的烦恼,自古道侯门一入深似海,徜徉其间久了,上岸便成了奢望。 恍惚间,有只手伸进睡衣抚弄着身体,热吻裸`露的肌肤和头发,丁骏转过身来,主动伸展手臂圈住他脖颈,把他的头脸顺势带下来吻住。 眼睛依然紧闭,之前受到的那些委屈和误解,忽然莫名化作一股力量,模糊了她的意识,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抗拒感,把她连同他一起卷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 要逃离这个漩涡,丁骏极力地挣扎着,扭动身躯,想从万丈深渊努力往上攀登,跟随着他的力量,节奏时而凌厉、时而疯狂、不能自已。 我害怕掉下去,你要带我走……丁骏呼唤着、渴求着,像落水的人抱着救生的浮木,她不肯松开手臂。 挣扎了太久,细密的汗珠自前额缓缓汇聚,她此时的血液是沸腾的,心是紧张的,一双手漫无目的的乱抓,却还是无所归依。 "啊!"耳畔一声男人的惊喘,紧接着是长而舒适的呼吸声。 丁骏听到声音,幽幽的睁开眼,四肢比之前舒畅了许多,就连原本紧绷的头皮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得到舒缓。 吃惊地望着沈年,丁骏茫然叫道:"kk?"沈年笑着把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细碎刘海拨到一边,吻在她额上,"谁说你不解风情,小骏,你不知道有多好。" 一低头,他又吻下去,大概是累极了,他动也懒得动,就那样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丁骏费力地把他推到一边,替他把枕头垫好了,又替他擦去满头的汗,缩进被子里,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呆望着枕畔人俊朗的脸,久久不能入眠。 他的身上是温暖的,她却很凉,越想睡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精神疲累至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只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悄无声息地把她搂进怀里,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完全醒过来,只是习惯了这么做,哪怕睡得迷迷糊糊,只要感觉到她不在怀里,他就会满c黄找。 原来,男人也会在潜意识里没有安全感,丁骏很明白他这个习惯性动作背后隐藏着的情绪,大概是在泰国那一次她不告而别,给他印象太深刻,他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担心她再次消失。 身体被他的热力包围着,丁骏本能地在他怀里缩成柔软的一团,很快就不觉得冷了,身体一踏实,也就渐渐安眠。 几天之后,如欢查出来在机场看到丁骏和沈年的人,把情况告诉她。 "你是说,看到我们的人是司漠萍?" "是的,消息很可靠,有人亲耳听司漠萍说起。" 丁骏陷入深思。 司漠萍是雁京商界有名的企业家唐观潮的再婚妻子,三十上下年纪,爱热闹爱出风头的她是雁京名媛圈的风云人物,在颐兰会担任理事。 偏 偏被她看到了,丁骏有些懊恼,她跟司漠萍非但不怎么来往,甚至可以说关系比较差,起因是有一次钟淑怡邀请丁骏帮她策划一场慈善晚会,而司漠萍恰恰也就是那 时被委任为常务理事,两人在活动准备过程中发生争执,虽然没有演变为更深的矛盾,各自却有了心结,一直互相不搭理。 "该怎么办,你有打算吗?我还查到,司漠萍和方毓桦过从甚密,司漠萍会拍你们的照片,未必不是方毓桦平常在背后怂恿。"如欢分析道。 丁骏想,她和司漠萍纵有恩怨,各自顾及身份,也没到要撕破脸的地步,这回对方所作所为,真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从司漠萍那方面下手肯定是不行,我必须想别的办法,毁掉那些照片。" 思忖过后,她便有了主意,虽然她和司漠萍没交情,但是司漠萍的继子唐浩宇却跟她关系不错,不妨把唐浩宇约出来聊聊。 想法付诸行动,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照片一旦流出去被爆料给媒体,肯定会谣言四起,一旦沈年的身份被扒出来的话,麻烦会纷至沓来。 丁骏很幸运,一向工作繁忙的唐浩宇近期没有出国也没有出差,接到丁骏邀请他共进晚餐的电话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特意选了一家环境清幽的日式料理餐厅,菜上齐了之后,丁骏亲自给唐浩宇倒了杯清酒。 "如此款待,我受宠若惊,你是有求于我吗?"唐浩宇是个聪明人,一见阵仗当即半开玩笑地问。 丁骏点了点头,直言道:"说得没错,我的确有求于你,而且只有你能帮我。""什么事你说说看,不然我可不敢轻易答应你。"唐浩宇笑道。 丁骏明白,既然找对方出面帮忙,就得把情况跟他交代清楚,于是把自己和沈年在机场被司漠萍看到,并且拍了照片的事一一说给唐浩宇听。 唐浩宇初时表情还轻松,渐渐地皱起了眉头,耐心地等丁骏说完才问,"这么说你跟那个沈年是真的?天,我一直以为是别人无中生有的造谣。" "是真的,但请别急着对我进行道德评判,其中有隐情,只是我暂时不方便透露,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把那些照片销毁。"丁骏诚挚地说。 唐浩宇道:"我不是无知妇孺,不会对别人的生活横加指责和评价,只是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办法拿到那些照片?" 丁骏明白他这话不无试探之意,凝望着他:"因为你是唐浩宇,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我若不是遇到难题,不会轻易找你。" 面对她的信任,唐浩宇不得不如实说出心头顾虑;"我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是我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我才跟你说实话,我跟那个女人关系并不好,我妹妹也是因为她才离家出走,偏我爸爸对她信任有加,我平时能不惹她就不惹她。" "我能理解,但还是请你想办法。"丁骏期待地看着他。如非对他的性格和作风有所了解,她也不会贸然找他出来,还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唐浩宇终于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顿了顿,他又道:"就算是为了慕泽,我也会帮你。" 他和程慕泽同一年进哈佛医学院,关系一直很好,这也是为什么他和丁骏也有交情的缘故。 丁骏道:"请相信,我并没有忘记慕泽,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我只是释怀了他的死亡,如果我始终不能释怀,才对不起他的牺牲。" 唐浩宇赞许道:"我很钦佩你能这么想,我相信慕泽若是在天有灵也会对你的豁达表示欣慰,相比终日消沉,更好的活下去才是对死者最深的纪念。" "谢谢你能理解我。" "不必谢我,我们是同一类人,太过遵从内心的想法,以至于跟周围格格不入,我帮你未必不是在帮自家,毕竟我爸爸也不希望有个整天搬弄是非的妻子。" 得到了唐浩宇的承诺,丁骏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他这类人不会轻易答应什么,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在这一点上,她相信他,同时她也相信,他是足够的聪明能帮自己解决这件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易初阳摊牌?这种事还是早早谈开了好。"唐浩宇又问。丁骏轻声道:"早说开了。" "怪不得。"唐浩宇这才恍然大悟。 两人用餐,无意中谈起鸿科投资那笔风投基金,唐浩宇道:"我听说有十几家公司对这笔钱感兴趣,如果你们想赢,就得出奇制胜,鸿科有个副董跟我打过交道,特别挑剔,很不好对付。" "你说的那位副董我也见过一次,原则性很强的一个人,而且非常谨慎,可以说谨慎到了严苛的地步,我们提交的每一项报告,她都仔细过目,细细查问,至少提出三十多条质疑,我这几天一直卯足了精神应对她。" "那的确是个很难搞的人,但是我向来坚信,是个人就会有弱点,只要你摸清她脾气,适当地修改报告,过她那一关就会比较有把握,做实事的人永远比滑头更好应付。"唐浩宇提出自己的建议。 丁骏赞同地点头,吸收和消化别人的经验,是她这几年纵横商场的最大的收获。 唐浩宇果然没有食言,不过几天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丁骏,已经帮她解决了麻烦,丁骏再三道谢,却也没有追问他是怎么销毁那些照片的。 雁京西城的高档别墅区枫林苑,魏倩云住在其中某栋别墅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易家雇了一个司机和两个保姆专门供她差遣,魏倩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无微不至的产前照顾。 这一天,令魏倩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易初阳的叔叔易宝源的外室方毓桦居然亲自登门来拜访她。 ☆、第51章 对方落落大方的自报家门,魏倩云自然也不便怠慢,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把对方带到二楼她卧室外的起居室小坐。她知道,对方这样找上门来,绝不只是为了来探望她这么简单,只怕是有事情要找她谈。 "论辈分,我应该叫您一声姨,真没想到您会亲自来看我,我住在这里这么久,易家还从来没有人来过。"魏倩云察言观色,尽量用讨好的语气跟她说话,视线却不自觉将她身上所戴首饰扫瞄个遍。 颈上一弯镶嵌着密密麻麻钻石的项圈,当中垂挂一颗白果大的血红色宝石,一对耳环也是同样成色的红宝石镶钻,这一套闪瞎人眼的首饰价格不菲,然而,无处不透着俗气。 曾经见过丁骏日常的装扮,白皙的脖颈上只一条tiffany锁骨链,中间镶一颗亮钻,既简约又时尚,比眼前这个浓妆艳抹又珠光宝气的女人不知好看多少倍。 见魏倩云视线在自己脖子上扫过,方毓桦以为她是羡慕自己的整套红宝首饰,心中得意,却又故意叹息一声。 "易家上下谁又是省油的灯,我不知熬了多少年,才有今天,就这样,也不是每次去易家都能见到老太太,宝源的那一位就更不用说了,从来不把我当回事,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魏倩云以前就听说过她和易宝源的婚外情,不大瞧得起她,此时听她这番话,倒也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不仅没有了厌憎之心,反而觉得跟她有了共同语言。 "谁说不是呢,您看看我,也这样被晾在外面。初阳自从结了婚,就很少来看我,哪怕我现在都怀孕八个多月了,他也没来过。" "丁骏管得严,而且也实在有手段,初阳不仅对她惟命是从,就连她搞出事情来,他也置若罔闻,依旧把她当宝。"方毓桦适时地把话题扯到丁骏头上。 魏倩云心思一转,对方毓桦此行目的有了点数,无非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和易初阳、丁骏的关系,奉了谁的旨意不言而喻。易宝源一直把唯一侄子易初阳视为眼中钉,巴不得他家庭不睦,他们好落井下石。 聪明的魏倩云顺水推舟道:"是吗,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太久,竟然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方姨,您给我说说看。" 方毓桦于是绘声绘色的把丁骏在外面有情人的事说给她听,还加油添醋的把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也一并加进去。 魏倩云心里虽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哦?初阳也知道这事?那他什么态度?" "他能有什么态度,在人前装聋作哑呗,总不见得老婆红杏出墙,他还要敲锣打鼓让全天下都知道。丁骏深得老太太喜爱,他们的婚姻又是联姻,纵有不是,易家人也未必会追究。"方毓桦说到这里颇有些愤愤不平。 魏倩云瞧着她表情,心里暗自盘算,就算易家人纵容丁骏到此等地步,又关她什么事呢,她作为易宝源的外室,跟丈夫一条心的话,看到易初阳老婆出轨,应该幸灾乐祸才对,怎么倒好像义愤填膺。 魏倩云道:"在人前总要做做样子的,初阳好面子,在外人面前永远不会失了礼数,至于他俩回家后关起门来怎样,谁又知道呢,就为我的事,他们就不知闹了多少回。" 假意叹息一声,魏倩云握着方毓桦的手道:"说起来,我倒是很羡慕您,不管怎么说,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像我,就算生下孩子,也未必能让易家人承认。" "只要你生下易家骨ròu,他们凭什么不认,不认你不会闹吗?你跟初阳在一起那么久,比她丁骏当媳妇的时间还长,你为什么不替自己争一争呢,再说了,她结婚那么久都没怀孕,你这一胎若是个男孩,易家能不宝贝才怪,总不见得丁骏不怀孕就要让初阳断后。" 方毓桦一心想激发魏倩云对丁骏的恨意,见她不表态,又道:"我听说丁骏知道你被老太□□排住在这里之后,跟初阳大闹了一场,以离婚要挟,初阳才不得不跟老太太提议,等你生下孩子后,他们只认孩子不认你。" "你说什么?真的?"魏倩云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易初阳会对自己绝情至此,当初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如今她怀了孕,又想法设法获得了老太太认可,怎么他非但不助力,还要从中阻挠? 方毓桦见她表情,心中暗自得意,忙道:"我骗你干嘛,我跟你在易家的处境是一样的,所以我今天来,也是因为同情你的遭遇。" "那初阳的提议,他奶奶答应了没有?"魏倩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方毓桦道:"就算一时不答应,初阳和丁骏俩口子整天去磨,老太太迟早也得答应,再说了,你还不了解他们易家人尤其是老太太的心态吗,儿孙在外面玩可以,玩出火来,孩子可以留下,大人他们根本不在乎,以为给点钱就能打发了。" "没那么便宜!"魏倩云咬牙切齿地说,心里却在想,如果你想激怒我,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对易初阳和丁骏,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愤怒的表情,方毓桦都看在眼里,自觉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说,很快起身告辞。 坐到自己车上,方毓桦打了个电话给易宝源,娇笑道:"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把事情都跟魏倩云说了,她很生气,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你继续跟她保持联系。"易宝源巴不得魏倩云大闹一场,恶化易初阳和丁骏的关系。丁骏一直在帮易初阳联系鸿科投资的那笔风投基金,他有所耳闻。 方毓桦笑道:"我帮你这个大忙,你怎么奖励我?""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易宝源跟情妇调笑一阵。 挂断了电话,方毓桦的脸色阴阴冷冷,自从她在易老太太寿宴上带着孩子上门认亲成功,易初阳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当初引诱她时那份热情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殆尽,方毓桦有种预感,自己在易初阳眼中已经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 要不是他出主意,打包票他奶奶一定会看在双胞胎孙子孙女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她且不敢找上门去。 那 天晚上,她连易宝源都没通知,冒天下之大不韪,硬着头皮顶上去,明知道可能会面临的结果,还是决定豁出去了,幸运的是情况果然跟易初阳说得差不多,易老太 太看上了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孩子,便连她也接纳了,易宝源的妻子钱培芬再想闹,也闹不过老太太发话,不得不把这个结果咽下去。 从那以后,她经常往易家跑,一方面是想让自己的身份进一步得到承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接近易初阳的机会。 她正当三十出头的盛年,易宝源那种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已然不能满足她,易初阳不仅年轻,还是个欢场高手,她早已为他神魂颠倒,因此才会顺水推舟地行此一箭双雕之计,易初阳身边的两个女人、丁骏和魏倩云斗个你死我活,她非常乐意在边上看这场好戏。 就在这时,方毓桦接到司漠萍的电话,对方告诉她,手机丢了,在机场拍的那些照片全都没了。 方毓桦气急败坏道:"我不是让你备份在电脑里吗?"司漠萍道:"我哪里有空天天想着这事,以为反正在手机里丢不了,哪知道前几天不小心把手机给丢了。" "早知道我就自己拍了。" "有什么要紧,反正风声都放出去了,也真难为你费这些力气,我看易家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你跟你老公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人家俩口子好着呢。" 司漠萍对丁骏和易初阳的事并不是特别关心,尽管以前有过矛盾,看到丁骏倒霉自有一份幸灾乐祸心态,也仅仅是看看热闹而已,不会像方毓桦这般记挂在心。 这天中午,丁骏正跟沈年一起吃午餐,原来的秘书安妮的一个电话打过来令她食欲全无。 "你说什么,如欢一上午都联系不上?发生什么事了?"丁骏不解的问。安妮道:"你没看到网上的新闻吗,说谢总……连她小时候的照片都有。" "什么新闻?我没注意。"丁骏整天忙着和鸿科投资的高层洽谈风投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网上那些新闻。 安妮道:"你用她的名字搜一下就知道了,好多网站转载,丁总,如果你联系到谢总,请她尽快跟我联系,公司有文件等着她签署。" 丁骏应了一声,挂断她电话,打开自己的苹果笔记本,搜索新闻,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顿时让她脑袋一炸。 "富商阮崇灏女友谢如欢身世揭秘,知情人爆料其曾被继父强`奸。" "谢如欢继父母身份曝光,承认早年曾虐待继女。" "揭秘公关界才女谢如欢身世,原为名媛丁骏资助的贫困学生。" "阮崇灏谢如欢关系暧昧,牵线搭桥者疑为闺中密友丁骏。" 诸如此类的新闻少说也有几十条,丁骏点进去十几条都是新闻已删除,很显然如欢和阮崇灏看到新闻后已经采取行动,只可惜搜索引擎会保留标题快照,有些新闻即使内容删了,标题却还在。 沈年见丁骏眉头紧锁,脸色很严肃,心里好奇,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把如欢身世曝光,还从她继父母那里得到一些早年的照片。"丁骏粗粗看了其中一条新闻,更没心思吃饭了。 沈年也吃了一惊,探头过去看,果然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新闻标题。 "是谁捣的鬼?是易初阳吗?"沈年问丁骏。他记得丁骏跟他说过,这件事只有易初阳知道。 丁骏冷静地摇头,"应该不是他,鸿科刚有眉目,他不会在眼下搞这些事,但我想,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丁骏打电话给如欢,果然是关机提示音,她又打给阮崇灏,对方过了很久才接电话。 也没有客套,丁骏直言道:"如欢好吗?"阮崇灏道:"她在我家,还好。" "网上那些新闻,你查出来是谁放出去的吗?"丁骏问。阮崇灏道:"我的助理正在接洽网站删除,幕后cao纵者暂时还没有头绪。" "有没有怀疑对象?" "暂时还没有。" "那请你好好照顾如欢,别让她被这些传闻击倒。"丁骏很担心如欢的精神状况。如果不是受了刺激,她不会躲在阮崇灏家里不肯见人。 阮崇灏道:"不用说个请字,照顾她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对了,晚上在君悦酒店有个商务宴会,你带如欢一起过来吧,别让她整天闷着不见人,对她反而不好。"丁骏道。 阮崇灏道:"看她心情吧,她要是愿意去,我带她去。" ☆、第52章 结束了和丁骏的谈话,阮崇灏走进卧室,看到如欢坐在窗前的小圆桌旁玩拼图,悄悄走到她身后,搂住她肩,在她脸颊上一吻。 "管家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欢,你这样折磨自己也等于在折磨我。"阮崇灏看着如欢,这几天,她除了睡觉,便是闷在家里不吃不喝玩拼图。 "我不想吃。"如欢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把一块拼图放到恰当的位置。 阮崇灏握住她的手,"有人要看你的笑话,你就用不吃饭来回应,是嫌别人的笑声还不够刺耳?"如欢不说话,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继续思索她的拼图。 "我说了,我会替你查出幕后主使人,也会帮你解决老家乱说话的继父母和乡亲,你就不能为了我振作一点?欢,我一向认为你是能跟我并肩战斗的人,这点风雨你都害怕的话,将来怎么面对更大的困境?"阮崇灏捧起如欢精巧的脸,替她拢了拢乱发。 如欢明亮的双眸此时颇有几分黯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并非刀枪不入,我怕听别人的闲言碎语,怕看到别人幸灾乐祸的脸。" 阮崇灏端详着她眼睛下的一圈青乌,知道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你是我阮崇灏的女人,谁敢看你的笑话,我就让那些人倾家荡产。" 如欢侧过脸,"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也不能当发生过的事没发生。"她消沉的语气让阮崇灏忽然醒悟,她真正解不开的心结还是曾经受到过的耻rǔ。 "要不我们去欧洲住一段时间,我在法国有波尔多酒庄、在英国有城堡,你想住哪里都行。"如欢摇了摇头,"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待在这里。" 她的不配合,让阮崇灏束手无策,事发之后,他把她可能的反应都设想过,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像一朵花儿逐渐枯萎那样,失去水分、失去活力。 "既然你不愿离开雁京,那我们就不能躲着不见人,今晚有个商务晚宴,我本已经打算推掉陪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阮崇灏把如欢从圆桌旁拉起来。 如欢不动,抗拒:"我不想出去。""那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阮崇灏的声音里有了愠怒之意。 他忽然发怒,令如欢本能地身体一颤,背部佝偻着弯下去,身体缩成一团。 总算是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阮崇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拎起她衣领,把她拉起来,拖着她走,"换衣服,跟我出去应酬,这个家的女主人不能整天躲着不见人。" 如欢抗拒他的霸道,但拗不过男人可怕的力气,被他拖进衣帽间。 阮崇灏拉开衣柜,随意翻动挂得琳琅满目的衣服和裙子,"你自己选,不然,我替你选一件。"如欢的手腕被他紧紧钳住,想跑都跑不了。 看到衣架上挂着一条暗红色长裙,阮崇灏把那条长裙拿下来丢给如欢,命令道:"换上!"如欢不动,他就亲自动手,把她身上的睡裙剥掉,又把红色长裙套在她身上。 如欢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惧意,阮崇灏把衣服替她穿好,又选了一套闪闪发亮的钻石首饰戴在她脖颈上。 "如果你不想这样蓬头垢面地出门被人耻笑,就去梳妆打扮,我只给你半小时时间,半小时后我们准时出发。"阮崇灏冷冷地命令。 坐到沙发上,阮崇灏打了个电话,很快上来女仆两名,拥簇着如欢坐在梳妆台前,替她整理头发,又替她化妆,把如欢摆布地像个木偶。 直到上了汽车,如欢的心仍然是焦虑又忐忑的,她从未见过阮崇灏的这一面,冷酷得不近人情,她害怕这样的他,可还是执拗不愿出声。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总会来,你自己不看开,没人能帮你。" 临下车前,阮崇灏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理会如欢,拄着手杖只顾往前,大概是心里愤怒,他受过伤的那条腿看起来跛得更厉害了。如欢看着他沉重到艰难的步伐,跟上去挽住他胳膊。 阮崇灏停下脚步,看着如欢,如欢委屈地偏过头去。 "不要怕,有我在。"他的声音终于温柔下来,坦然地接受她的搀扶。 当他俩出现在大厅门口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对他俩的到来感到惊讶。 阮崇灏并不理会众人,带着如欢去找他相熟的来宾。如欢原本苍白的脸因为众人异样的目光而渐渐绯红,然而,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住,不离阮崇灏左右。 丁骏看到这一幕,立刻迎上去,带如欢去跟她的几个朋友聊天,她朋友多,大家又都卖她的面子,渐渐地,如欢的表情轻松下来,阮崇灏在一旁松了口气。 次日,丁骏到公司立刻去找易初阳。易初阳不在办公室,秘书告诉丁骏,易总在开会。 "请他十分钟内结束会议,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丁骏走进易初阳办公室,坐在他办公桌对面。 秘书当然不敢怠慢老板的爱妻,只得去会议室通报这件事。十五分钟后,易初阳回到了办公室,嘱咐秘书,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找我什么事?"易初阳关上办公室的门,看到丁骏一脸严肃,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丁骏沉吟道:"如欢的身世被曝光,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易初阳眉头一拧,"你觉得在这时候公布别人的**对我来说有何意义?还是认为我跟她有仇?" 丁骏见他否认,心里并不轻松,她早也认定不是他,不过是想顺藤摸瓜,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线索,但是他这一否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的身世瞒得极严密,知情者除了我们丁家人,就只有你,我家里人绝不可能对外公布,我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丁骏觉得,即便不是他,他泄密的可能性也很大。 易初阳没有言语,往后一仰,舒服地靠在真皮座椅高高的椅背上,习惯性的手点着桌面,"我以为你一向了解我,我从来不做节外生枝的无聊事,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都没报复过你,何况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谢如欢。" 丁骏审视地看着他,他已经不止一次冷嘲热讽她和沈年的关系,表面上看,他的态度云淡风轻,但只要细一琢磨,不难发现他语气中的酸意。 这一次,丁骏没有辩解,淡然地反驳一句,"我从来不高估男人的度量,你也不例外。"易初阳不禁莞尔,"如果我恼羞成怒,你面对的就不是现在的局面。" 丁骏哪有心情跟他做无谓的争执,把话题转回来,"你有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别人过?"易初阳道:"除非有人能听到我说梦话,但我从来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魏倩云呢?"丁骏不得不怀疑到她头上。 "不清楚。" 易初阳脸色如常,心里却也在怀疑魏倩云,只是,这样的怀疑他只放在心里,并不对丁骏言明。 丁骏走后,易初阳去了枫林苑别墅,按下门铃后,很快有个保姆来开门。 "请问您是?" 保姆是易老太太专门请来服侍魏倩云养胎的,并不认得易初阳。易初阳自我介绍,告诉她,自己是易家人,奉老太太之命来探望魏小姐。 保姆见他衣冠楚楚,又把事情说得头头是道,便也不再怀疑,让他进了客厅,上楼去通报给魏倩云。魏倩云一听就知道是易初阳来了,惊喜不已,让保姆请他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易初阳看到大腹便便的魏倩云,心头涌起一阵感慨,所有想说的话忽然梗在喉头,变成一句问候:"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魏倩云酸涩不已,哽咽道:"就在下周。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她这一问,易初阳才想起正事,可他并不急着质问,反而仔细看了她肚子好一会儿。 "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易初阳冷峻的目光凌厉地看着魏倩云。 "我没想好。"魏倩云尚不知他此刻来意,回答便也含含糊糊。 彼此心知肚明,他俩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像当初那样罩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而是摆到台面上的利益之争。 "想了几个月还没想好?你的想法未免太多。"易初阳忍不住嘲讽道。 "作为孩子的爸爸,你不愿负责不愿替他打算也就罢了,孩子是我身上一块ròu,我能不为他着想吗?"魏倩云语气激动地说。 易初阳道:"谁说我不替孩子打算,我不打算你现在能安稳住这里?孩子的将来不用你cao心,他是我的骨ròu,是我们易家的一份子,我会好好抚养他,你真正要打算的就只有你自己而已。" "你是什么意思?"魏倩云的声音颤抖着,一种可怕的预感让她感受到了阴森森的气息。 看到她激动地脸色微红,易初阳冷峻依然,"我的意思是,该给你的,我不会少给,但你也别太贪心,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只会让你自取其rǔ。" "易初阳!你别以为你可以威胁我。"魏倩云像个要发疯的母狮子一样竖起毛发怒视着易初阳。 易 初阳怒道:"如果我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早就容不得你撒野了,你坏了我多少大事,你自己心里有数,谢如欢的事是不是你放出去的消息?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惹 多少麻烦,且不说你的这个白痴行为让我失去了控制丁骏的最有力武器,就说以今时今日谢如欢和阮崇灏的关系,阮崇灏查到是你在幕后cao纵,不把我当仇敌才怪。 你这个女人长了一个猪脑子,还偏偏学人家想浑水摸鱼,我劝你省省。" 魏倩云一开始还在盛怒之下,听到后面脸色渐渐由红转白,强忍着心虚,惊颤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你有证据吗?" "别跟我来这一套,除了你还会有谁。"易初阳认定了是魏倩云把消息抖落出去。 魏倩云一阵冷笑,"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如果你想到会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对我这么绝情,易初阳,你太自私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该有此报。" 易初阳不屑跟她争辩,冷冷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就从这里搬出去,永远在我面前消失,我也不稀罕你的孩子,世界上女人这么多,我想要孩子容易的很,不是只有你能生。" 说话间,转身而去。 魏倩云如遭雷击,顿时凉透了心,易初阳根本就不会把她当回事,就算用孩子要挟,他也不会在乎,又不是只有她长了子宫,三十岁的有钱男人,有的是女人愿意替他生。 想也没想,魏倩云随手抓起茶几上的纸巾盒砸向易初阳的头,易初阳没防备,被砸中了后背,恼火转过身走上前,狠狠地给了魏倩云一记耳光。 看到魏倩云表情痛苦、身体也萎顿下去,易初阳的神色里才有了一丝惊慌,大声叫保姆电话给120急救。 医院里,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等待,魏倩云终于顺利产下一名男婴,问询赶来的易老太太和贺秀桢看到孩子,欢喜不已,当即商量要把孩子带回易家抚养。 魏倩云被推出了手术室,虽然失血过多,在医生的救护下,倒也没有生命危险,除了那个保姆,易家没有任何人来看过她,甚至,她连自己的孩子也没看到一眼。 孤零零地躺在病房里,魏倩云泪如雨下,想自己名校毕业、才貌俱佳,本有大好前途,却因为一时贪念妄图走捷径,反而招惹一场无妄之灾。 当初自己笑话丁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易初阳玩弄于股掌之上,哪曾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而且比丁骏还惨,丁骏失去的是一场失败的婚姻和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自己失去的则是做人的尊严和刚出娘胎的孩子。 哭了很久,魏倩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身体养好了,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结。 ☆、第53章 接到魏倩云电话的时候,丁骏从书房出来,正准备回卧室休息,刺耳的手机铃声就响了一遍又一遍。 沈年看到她进来,原本很高兴,见她接电话,无奈道:"敬业的丁大小姐,你一天到晚电话不断。" 丁骏安抚地摸摸他头发,在c黄边坐下,见号码是魏倩云,非常讶异。她不是在易家别墅养胎吗,怎么会在晚上十点多给她打电话? 沈年怕她着凉,放开被子盖在她身上。丁骏回过脸亲了亲他,手指点开接听。 "我明天上午的飞机飞武汉,今晚能跟你见个面吗?"魏倩云没有跟丁骏寒暄,直截了当的问。 丁骏皱眉道:"现在吗?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魏倩云执意要跟丁骏见面。 丁骏想了想,才问:"是跟易初阳有关的吧,你不是快生了,怎么还要挺着肚子回武汉?"感觉到沈年的手不老实地在自己胸口抓揉,丁骏轻轻的推开他的手,反握住。 "一言难尽,你说个地方吧,我们见个面……对了,把你那位沈先生也带来好吗,我真的很想见见他。"魏倩云早也听说丁骏另有情人,对对方很是好奇。 丁骏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你想见他,为什么?""我只是好奇,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为了他和易初阳撕破脸。"魏倩云道。 "那好吧,我们约个地点。"丁骏答应了跟魏倩云见面,但没有承诺沈年也会一起去。没有征得他同意,她不会自作主张。 挂断电话,丁骏才道:"魏倩云要离开雁京,走之前想跟我见面,亲爱的,她还想见你,你愿意见她吗?" "魏倩云……"沈年搜索记忆,忽然想起来,对方是易初阳那个情人,"她见我干嘛?好奇心这么重?" 丁骏道:"可能吧,我的很多朋友都对你好奇,想见见你,她应该也是出于此心。" "好奇什么?想看看丁大小姐的神秘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怕一见之下要失望,原来这么普通。"沈年自嘲地笑。 丁骏道:"你才不普通呢,在我眼中,谁也比不上你。不想去就不去,我们没有必要为了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就让自己勉为其难。" "我当然要去,问心无愧何必怕见人,再说,我也想见见这个一直祸害你,让你不得安宁的女人。"沈年道。 穿好了衣服,丁骏替沈年整了整衣领,"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吗?""当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沈年抱了抱丁骏,跟她一起出门。 把车开到魏倩云住的宾馆楼下,丁骏打电话给魏倩云,魏倩云很快下楼来,看到她的车,打开车门钻进车里,丁骏也从车上下来,坐到后座。 看到副驾驶座上英俊而沉默的男人,魏倩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仅从外表看,这男人的确配得上丁骏,更难得的是,那份沉静的气质,一看就和易初阳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丁骏并没有给他俩作介绍,彼此心照不宣。 魏倩云道:"我一个月前在医院里生了一个男孩,是早产,昨天刚出月子,孩子刚生下来就被易家人抱走了,我知道那孩子永远也不会属于我,所以我跟他们谈好了条件离开。" 丁骏道:"这是你目前最好的出路了,易家人会善待那个孩子的,这一点你放心,易初阳的奶奶想抱重孙子很久了。" 魏倩云没想到她对自己态度如此温和,立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她对手,只怕她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对手。 感慨地轻叹一声,魏倩云道:"孩子的事我早就想通了,易家财雄势大,我势单力薄,争不过他们,我只能独善其身,但是我走之前,有些事情还是想跟你说说。" 当着丁骏和沈年的面,魏倩云承认自己为了报复易初阳,把如欢的身世放料给媒体。 "你怎么知道如欢的事,易初阳应该不会告诉你。"丁骏不解地问。 魏倩云道:"当初我去你的公司卧底,他一直都知道,陷害如欢的计划也是他给我出的主意,而且他知道我用黑客的手段入侵如欢的电脑后,让我把她的个人信息仔细搜寻一遍,如欢的□□号和她常用的密码我都知道。" "然后呢?" "我发现她经常用网银转账到河北的某个账号,我调查了那个账号的主人身份,发现对方是一个年近八十的农村老太太,后来我沿着这条线一直追查,那个老太太竟然是如欢的姥姥。" 丁骏恍然大悟,怪不得易初阳查如欢的身世这么容易,当初丁家人费了好多心思替如欢迁移户口到雁京,又替她改了名字,就是想把她和过去那段痛苦的往事割裂,哪知道如欢还是牵挂着家乡唯一的亲人,偷偷往她姥姥的账户上存钱。 "易初阳知道了如欢的身世后让我守口如瓶,说必要时会用来牵制你,我那时当然巴不得你尽快跟他离婚,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照办。"魏倩云道。 听她说起这些,丁骏听得入神,就连前座的沈年,也因为事情牵扯如欢,好奇地回过头来倾听。 丁骏道:"你说有东西要交给我,是什么?" 魏倩云从手包里取出一个优盘给丁骏,"我听到消息,你已经帮他争取到了鸿科投资的三十亿风投,我猜易初阳是想用这笔资金扶植他旗下的易联科技在纳斯达克上市,优盘里有些资料,你也许会用得着。" 丁骏没有做声,心里想,好一招借刀杀人,她怕自己对付不了易初阳,就要借自己的手,这女人的报复心当真不可小觑。 魏倩云又道:"易宝源的情妇方毓桦是个难缠角色,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却看不出端倪。"丁骏淡淡一笑,"她跟易初阳关系匪浅。" 魏倩云闻言惊愕,"此话可当真?怪不得她会去找我,在我面前说那些挑拨是非的话,只怕她去易家认亲都是易初阳在幕后布置的一招好棋。" 丁 骏点了点头,"正是此理,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点,后来我才豁然开朗,易宝源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易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实在没有必要趁着老太太过寿的机会 上门认亲,方毓桦敢去,说明背后有人给她承诺,她此举得到的好处会比给易宝源当情妇还要优厚,而易初阳出这一招就是为了让他两个叔叔反目。" 魏倩云赞同地点点头,易仰敬和易宝源的原配生的都是女儿,所以他们为了各自的继承权才会结盟对付易初阳,但是对于富豪之家来说,兄弟间的这种结盟极容易被一些因素干扰,其中一方有了男性子嗣就是很大的因素。 "所以你调查过方毓桦?" "没有,她在易家无足轻重。"丁骏冷冷道。 魏倩云惨然一笑,"也是,她和我一样,不过是生孩子的机器。"没有再和丁骏多说,魏倩云匆匆下车而去,而丁骏回到驾驶座,一边开车一边沉思。 魏倩云曾经就职的高盛集团是ipo(首次公开募股)的行家,易联科技想在美股顺利上市,必然要找可靠的股票承销商,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实力雄厚,一向谨慎的易初阳必然会找这两家公司谋求合作,而趁着易氏集团旗下第一家公司公开上市,正是小股东增持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丁骏的脑海中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 "你这样一边开车一边想事情,注意力不集中,很容易发生危险,你知不知道。"沈年打断丁骏的思路。 丁骏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我一定集中注意力,不开小差。" 回到家里,丁骏迫不及待钻进书房,打开电脑看魏倩云给她的优盘里有些什么资料。沈年在书房门口看看她,摇了摇头,无声地离开。 丁骏回到卧室的时候,借着c黄头的灯光看到沈年已经睡下了,心中歉意顿生,本应该好好陪他的夜晚却被突发事件打扰,而自己又忙到深夜,他终于等得睡着了。 掀开被子一角,一抹笑意浮现在丁骏嘴角,她很快脱去身上的睡衣,钻进被子里,手轻拍拍他的腰,"转过来,我知道你没睡着。" 他躺在那里,故意动也不动。 丁骏慧黠一笑,手更加温柔地轻抚他身体,"再装睡,我可也要睡了。"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对彼此的性格和习惯早已熟悉,他若是真心想睡,不会脱得光溜溜的,每次他想做点什么,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在c黄上等她。 沈年终于睁开眼睛,看着丁骏笑,豹子一样身手迅捷地将她搂住,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动情道:"你再不来,我真要睡着了。" "我在为我们的将来做最后的谋划,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丁骏温柔地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 沈年没吭声,低头吻她脖颈,把脸埋在她颈窝,很久很久,才道:"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如欢的事一曝光,易初阳就失去了牵制你的筹码,不如我们趁此机会离开这里,去美国生活,注册结婚。" "还差一点点。" "你的一点点是多久,一两年还是三五年?我奶奶常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易氏的家族企业经营了半个世纪,你想搞垮他们,不是一夕可就。" 丁骏没有答话,心里却在咀嚼他的话,等待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心中也可能会发生改变。 贪欢太久,竟忘了自己跟他总归要一个瓜熟蒂落的名分,结婚的意义正在于此,如果一段关系不能走向婚姻,就有可能无疾而终,对于他俩来说,没有第三种选择,都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 丁骏并没有沉默太久,认真道:"你这番话,会让我觉得我之前的作为都失去了意义,如果这段感情已经成为你的包袱,你大可以离去,我不会怪你,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不能再给对方快乐,成为怨偶是迟早的事。" 沈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凝住了,审视地看着丁骏,隔了一会儿才用一种嘶哑的嗓音道:"是吗,你这么想?" "是的,正因为我珍惜你、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我才要把话说清楚,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如果我不能带给你快乐,反而让你被烦恼困扰,那我也不会强留住你。"丁骏的眼中微微泛着水光,强忍着心痛说出这段话。 沈年深深地叹息一声,再次把脸埋在她颈窝,"如果我真能潇洒地走,在你结婚的时候早就走了,我不走,是因为舍不得你,如今我终于得偿所愿,能跟你厮守在一起,你反而叫我离开,这是什么道理?" 丁骏失声叫道:"我没有叫你离开,我只是希望,你对我不要有隔阂,我之所以不能立刻就跟你去美国,是因为这里还有许多我没有完成的事,我的心魔未除,怎么坦荡的离开?" "与我厮守的甜蜜终究比不上你被打击的自尊心,小骏,是你自己把爱和恨放在天枰上比较,又怎么能怪我心理失衡,我给你的十分爱,比不上他三分虚情假意给你的刺激。"沈年意兴阑珊地转过身去。 两人一夜无话,第二天,趁着沈年上班,丁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他的家,没有跟他打招呼。 丁家,丁母看到女儿拖着行李回来,脸色十分憔悴,关切地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还带着行李?" "我跟易初阳彻底过不下去了,他在外面连私生子都有了,我要回家住几天。"丁骏有意这么说。 丁母更诧异了,"你不是早就不跟他过了,这时候搬回家来,是跟那个沈年也不过了?" 丁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总之,全家上下谁要是问,您就说,我跟易初阳决裂,已经搬回娘家,至于其他的,您就说不知道。" 丁母叹口气,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让保姆帮着她搬行李。 ☆、第54章 晚上,沈年下班以后回到家,并没有发现家里的异样。一整天丁骏没给他打一个电话,他也就没给她打,这是他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且得冷战几天。 然而,等他百无聊赖地看一会儿电视,准备拿衣服去浴室洗澡时,才发现柜子空了一大半,她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这让他一下子恐慌起来,拉开所有柜子,才发现她的衣服一件不剩,心顿时凉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来不告而别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在泰国时这样,在雁京还是这样。沈年气急败坏,打电话给那个逃走的女人。 "你回娘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为什么要把衣服都带走?"沈年叫道。 电话那边,丁骏把手机拿开一点,他歇斯底里的时候,声音真是震耳欲聋。 "你轻声一点,我不是聋子!"丁骏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背着我离家出走?偷偷跑回娘家是很恶劣的行为,有什么矛盾,你跟我两个人解决,不要躲起来!"沈年对她的不告而别非常痛恨,汉语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用英语跟她吵。 "回娘家是女人的特权,你不高兴你也可以回娘家。"丁骏自然而然也用英语回应。 "我命令你,明天就搬回来,不然你就别回来了。"沈年又是一声大叫。 丁骏听到声音,气定神闲,"你无权对我发号施令,我讨厌你这样对我大吼大叫,我不是你的奴隶。" 沈年放低了音量,语气却依然恶狠狠地,"我再问你一次,回不回来?yes or no?" "no!"丁骏挂断了电话。 丁母上楼来跟女儿谈谈,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女儿的声音,像是在和谁争吵,先是说中国话,后来全用英语,猜到她是在跟那个美国男人吵架,不由得很是担心。 听到吵架声停了,丁母才悄悄走了进来,"小骏,你俩到底出了事,一直吵个不停?""妈,您不用担心,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丁骏捋了捋头发,神情恢复如常。 丁母道:"怎么能不担心?你忽然跑回家来,又跟他吵架。我早就说,你找谁不好,非要找个外国人,那些香蕉仔,黄皮白心,跟我们中国人想法不一样。" 丁骏哧地一笑,"妈,您也知道什么是香蕉仔?" 丁母不屑地哼哼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别当我们都是老古董,你小叔和你开玩笑的时候不是经常说,你那个香蕉仔什么什么的……我说,你别打岔,你跟那小子又怎么了?" "他无理取闹,惹我生气,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丁骏道。 丁母道:"你总给他颜色看,难道还想开染坊不成,跟中国女婿吵,跟美国女婿也吵,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丁骏好奇地看着妈妈,"妈,您什么时候认他当女婿的?" "你都跟他同居那么久了,难道我们心里还没有数,你爸爸早就把他的家庭情况打听清楚了,跟我说,如果你实在跟易初阳过不下去,非要跟他好,我们也认了。"丁母实话实说。 "香蕉仔让我跟他去美国落地生根,妈,您和我爸舍得吗?"丁骏忍不住抱着妈妈,要说她对雁京最大的牵挂,非父母莫属。 丁母动容地轻抚女儿头发,"女儿大了不由娘,我跟你爸早就商量过了,只要你过得好,我们不干涉你。"丁骏轻轻地依偎在母亲怀里,无声地想着心事。 母女俩正说着话,丁潜敲门进来,向丁骏道:"楼下有个神经病,说要见你,保安打发不走他,你看看,用不用报警?" 丁骏闻言跑到窗口,果然看到一个人在她家大门口徘徊,保安拦着不让他进,他就站在那里。 "让他走吧,我不想见他。"丁骏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那好,我下去跟他说。"丁潜笑着走开。 丁母见女儿坐着不动,心里替她着急,可女儿的脾气她一向知道,便也不劝,跟丁潜一起下楼去了,门口那个香蕉仔,她还一回没见呢,早就好奇了。 沈年站在门口张望,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远远走过来,以为是丁骏,刚要激动,哪知道近看却不是,走来的这位女士虽然跟丁骏有着相似的轮廓和气质,却是上了点年纪,他顿时猜到,这是她妈妈。 "阿姨——"沈年很有礼貌地叫她。 丁母跟他微笑,让保安替他打开门,亲迎上去,"你就是沈年吧,我是小骏的妈妈,小骏跟我提过你,她在家里,你跟我来。" 被女儿怠慢的怒气,在母亲的笑脸之下顿时化解了许多,沈年没想到丁母会亲自来替他开门,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早就应该来拜访您和叔叔,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沈年一心想给未来丈母娘一个好印象。她温婉的笑容,比丁骏多了几分温柔,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 "不要客气,以后这里你随时可以来,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我跟小骏她爸爸早就想见你。对了,小骏的爷爷奶奶也在家,我带你先去见见他们。"丁母暗中打量着新任准女婿,非常满意。 见过了丁家长辈,沈年走上二楼,敲丁骏房间的门,她很久也没答话,他只得转转门把手,这才发现,门根本没有锁。 看到他走进来,丁骏从c黄上坐起来,"你咬牙切齿地握着拳进来,是要打我一顿吗?"沈年一阵冷笑,走到她c黄前,"我孤身入虎穴,不为打虎为什么?" 丁骏把头伸给他,"那你打我吧!"沈年伸出手,用手指在她脑袋上轻轻一弹。 "我不打你,只要你跟我回去,并且保证,永远不再这样跑回娘家。"沈年在她c黄前坐下。 "如果我不呢?"丁骏望着他。 "那我们只好分手,我不能忍受一个话不投机就往娘家跑的女人,我的家才是你的家,你没有任何理由夜不归宿。"沈年道。 丁骏斜视他,冷冷道:"那就分手,你走!" 沈年的脸色变了,目光中流露出既愤怒又难以置信的表情,默然无语,他站起来,义无反顾地走向门口。 丁骏这才从c黄上跳下来,抢先一步挡在门口,等他到门口,一把抱住他,初时,沈年无动于衷,但渐渐地还是抱紧了她。 "我以为,你至少会过几天才会来找我。"丁骏仰望着沈年。 "为什么?今天发生的事为什么不今天解决?我不习惯拖。"沈年道。 丁骏对他这回的雷厉风行很满意,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消气,也不会那么快意识到我的重要性。" 沈年见她对离家出走毫无愧意,还十分得意他找上门来,心里更生气了,"你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要性,就离家出走?大小姐,你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太任性了,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丁骏双手捧着他的脸,"如果我不回家,你能这么快就见到我家人吗,外面的人会知道我已经跟易初阳闹开了吗?你从来不愿去想我做每一件事的目的。" 哪知道,沈年不为所动,反而道:"是吗,你这个爱狡辩的女人,你从来都是对的,你做什么都有道理,这就是你唯一的道理。" 丁骏爬到他身上,撒娇,"你抱我到c黄上,我不习惯光着脚。"沈年低头见她果然赤足,把她抱起来,送回c黄上。 "我爱你,我不许你离开我。"沈年道。丁骏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他,"我没离开你。" "你偷偷跑回娘家就是离开。" "我有回娘家的权利。" "没经过我同意就是不行!"沈年对这个问题十分执着,在他的观念里,吵架跑回娘家躲着不见人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丁骏轻抚他脖颈,"我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以前你从不对我生气。""如果我不爱你,你不会看到我发火的样子,我会很有礼貌,就像我对别人一样。"沈年道。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发泄出来,不然你会郁闷成疾。"丁骏轻叹着。沈年略有些惊讶地凝望着她,"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怎么想?" "我当然知道,你早就对我有所不满,只是你不愿说,还在用理智维持着风度,时间越久,你的这种不满就会加深,形成感情上的裂痕,所以我在裂痕刚露行迹的时候,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歇斯底里一回。" 沈年深吸一口气,惊讶于她的聪明和善解人意,"结果如何呢?" 丁骏道:"我们的感情需要这样的考验和磨练,世间没有一对情侣和夫妻终生不吵架,有些情绪发泄出来未必是坏事,如果你发现我不见了,不来找我,只能说明你真的不想来,我会让你走。" 沈年道:"我会来找你,只想向你说明一件事,我爱你,我希望和你一起生活下去,但是,也希望你尊重我,好好考虑一下我跟你说过的话。" 丁骏道:"如果我没有好好考虑,我就不会回娘家来,可能要令你失望,我暂时还不能跟你回去,我要等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已经搬回娘家,再做下一步打算。" 沈年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跟你回去,但你可以来这里。"丁骏抚摸他鬓角。 沈年道:"我恐怕也来不了几天了,我已经正式接到公司通知,要去非洲一趟,考察疫苗的临c黄效果,同时,莫里斯教授和我的几个校友一直在西非和r病毒做抗争,我要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丁骏愣住了,满眼的不舍,"真的,你真要去非洲了?""是的,这一去,少则三个月,多则要半年。"沈年道。 "我不想让你走。" "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处理好你想做的事,不管我们将来在美国还是雁京,你要和易家人断绝一切关系。" "嗯。"丁骏轻轻地承诺着。他给她半年时间,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丁骏回娘家住了半个月,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她和易初阳已经彻底闹翻,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易初阳出轨还有了私生子,才造成他俩的婚姻失败告终。 这些天里,沈年几乎每天下了班都到丁家来,有时住上一晚,有时坐上一会也就回家。相处日久,丁家上下熟悉了他以后,都很喜欢他,这让丁骏很欣慰。 ☆、第55章 沈年临行前,丁骏给他买了很多衣物用品,又去他家帮他收拾行李,两人依依不舍。 "没有我照顾你,你一个人能习惯吗?"丁骏不放心地问。 住在一起这么久,丁骏习惯了照顾男友,他不怎么爱逛街,内衣外衣大多数都是她买给他。以前她从不屑做这些,但是对他,完全不一样,她喜欢为他精挑细选各种衣物。 "亲爱的,我没认识你之前那二十几年也照样活过来了。" "可你爱吃中国菜,非洲没有。" "能吃饱就行。"沈年喜欢享受生活,但在某些时候,却也不挑剔。 "放心,会让你吃饱穿暖的,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寄过去就是,内衣裤只许穿我给你买的知道吗,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够你穿一年。" 丁骏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那条自己亲手织的围巾,给他系在脖子上。 "亲爱的,非洲热得很,戴围巾会长痱子。"沈年无奈地笑。丁骏完全把他当小孩子一样。 丁骏抚摸着柔软的围巾,动情道:"这是我亲手织的,千针万线都是我的爱,我希望你戴在身边,就像我陪着你一样,不管你去哪里。" "我会带着的。"沈年搂抱住丁骏,在她脸颊深深一吻。 "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吝惜电话费,大不了我开个账户给你。"丁骏开玩笑地说。 "只要有条件,我就给你打,只怕有些贫困地方,信号覆盖不到。"沈年低头收拾他那些厚厚的医学书籍,不管他去哪里,这些书始终跟着他。太多太重,没法随身携带,只能先打包起来托运。 "等我有时间了,去非洲看你。"丁骏看着心上人,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他离开。 沈年道:"你不能去,r病毒最近从西非快要蔓延到中非,很多国家被列入疫区,除了红十字红新月的医护人员,游客一律不许入境,你还是在国内老实待着吧,免得我牵挂。" 丁骏不说话,手臂挂在他身上不肯放,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生怕他这一去,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可是,他的行程已定,她又怎能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 沈年捧着她的脸,吻她眉眼,温柔笑道:"这样好了,如果我去了一段时间之后能有假期,我就飞回来看你。" "摩洛哥不是疫区,我过段时间去摩洛哥跟你会合。"丁骏忽然想到这个主意。 "这样也行,摩洛哥的条件比西非要好许多,太穷的地方只怕你也住不惯。"沈年宠溺地摸摸丁骏头发,目光中溢满了爱意。 "我住不惯,你就能习惯吗?"丁骏反问。 沈年笑笑,"我能习惯,我念医学院的时候就曾利用暑期在援非医疗站工作过,虽然条件恶劣,但是看到当地居民患病却缺医少药的苦状,我就能忍受了。" 丁骏无声地注视着他,心生感动,枕在他心口,"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英雄。" "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当什么英雄,我所做的,只是我在选择了这个职业后应该做的事。"在沈年心里,他所从事的职业是神圣的。 机场,沈年没有通知其他朋友来送行,只有丁骏陪着他走到安检口。两人抱在一起,依依惜别,丁骏轻抚他英俊的眉眼,向他脸上深深吻去。 我心爱的人,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看着他背影远去,她在心里默默祝祷。 从机场开车回到市区,丁骏约了阮崇灏和如欢共进晚餐。然而,她在餐厅包间里等候多时,来的却只有阮崇灏一个人。 "如欢呢,她怎么不来?"丁骏好奇地问。 阮崇灏告诉她,自己和如欢刚从大溪地度假回来,舟车劳顿让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的如欢身体不适,所以他不敢再让她出门来,让她在家里静养。 "恭喜啊,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丁骏由衷地替他们高兴。阮崇灏道:"我们昨天领过证了,婚礼等孩子生了再补办也不迟。" 丁骏故意皱眉,"怎么你们领证也不通知我,怀孕也不通知我,让我连送礼的机会都没有。" 阮崇灏笑道:"本来想告诉你,但是前段时间听说你搬回丁家去了,我们猜你大概和沈年有什么矛盾,便想等你心情好一点再告诉你。" "沈年去非洲了,你知道吗?" "知道,如欢告诉我了,说沈年要去非洲工作一段时间,她还很担心,是不是你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的,我跟他之间没有问题。"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说到重点,对丁骏的计划,阮崇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趁着易联科技在纳斯达克ipo的时机大量购进,等股价涨到一定价格再抛售,这么做顶多是让易联科技的股价高位崩盘,而易联科技在整个易氏集团来说并不是重要产业,破产也不会撼动易氏根基,除非你还有其他计划,不然的话,我觉得你这个做法还不足以蛇打七寸。" 丁 骏道:"可你别忘了,易联科技能在美国上市,前期用的是鸿科的三十亿风投,这么庞大的一笔资金,如果牵扯进了内`幕交易,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不 会不介入调查,一旦会计师事务所交出工作底稿,事件进入调查程序,易氏作为易联科技的母公司涉嫌造假,必然会影响其在国内的股价,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易 初阳的叔叔易仰敬近期有意从德国引进一条生产线,将他旗下的汽车配件制造厂发展成国内最大,这需要调动一大笔资金,而我要做的,就是促使他这个计划顺利实 现。" 阮崇灏立刻明白了,顺着她的话道:"等他在生产线投入大量资金,再举报易联科技的内`幕交易行为,从而影响易氏在国内的股价,让易氏再无翻身的机会,你的计划真的很庞大,我看起码需要三年五载的时间,而且需要强大的资金支持。" 丁骏莞尔一笑,"所以才会请你出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吞下这么难咽的大蛋糕,我会替你找合伙人。" "你联络了谁,钟奕铭还是唐浩宇?" "钟奕铭为了新女友和司徒慧蓝分手,已经和家里闹僵了,他近期不会有心思参与这件事;唐浩宇不一样,他这两年逐渐成为唐观潮家族企业的核心人物,很想建功立业,与他联络的事,由我负责,如果你不介意他分一杯羹的话。" "你自己呢?只负责穿针引线,之后功成身退、隐居美国?"阮崇灏从丁骏的安排中不难推测她的意图。 丁骏点点头,"我不会从易氏拿走一分钱,所有的利益都由你和唐浩宇来得,如果你们想给易家人留点余地,那也随便你们,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举报易联科技上市的内`幕交易,既然是他逼我入局,那就得承担后果。" 说到这里,阮崇灏十分担心,"你不怕牵扯进这件事里面临sec的严重处罚?" 丁骏自己倒不是很在意,"索罗斯也曾涉嫌法国兴业银行的内`幕交易,只要交得起罚款,有几个金融掮客历史清白?美国和欧洲金融体系百年基业尚且如此,何况国内尚不成熟的市场体系,大不了,我在这一行消失,去美国开面包店。" 阮崇灏叹息一声,"真可惜,如果你走了,雁京的商界会少了一道最美的风景。"丁骏道:"如果收购易氏的计划实现,我此生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此,该当知足了。" "如欢说的没错,你一定会为了沈年放弃目前的一切,果然她了解你。" "女人找到了好归宿,特别容易萌生退意,我并非失去斗志,只是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丁骏并不惋惜失去奋斗了几年的事业,对于一向自信的她来说,事业在哪里都能重新开始。 "我有个忠告,不知你愿不愿听?"阮崇灏诚挚道。 "什么?"丁骏附耳过去。阮崇灏道:"切莫赶狗入穷巷,有些人不值得你押上事业还押上前途。"丁骏立刻明了,点了点头。 阮崇灏像是卸下心头大石,不觉长长地出了口气,半开玩笑道:"等将来你和沈年结婚,我送你一家面包店当结婚礼物,你想把店开到第五大道都行。" "为何如此慷慨?"丁骏笑起来。 "感谢你把如欢带给我。"阮崇灏的声音轻了许多,但很认真。 夜晚,丁骏在办公室加班,易初阳悄悄走进来。 "我以为你会一走了之。"易初阳道。丁骏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将视线转回电脑上,"我一向有始有终。" "那你何必搬回娘家,还故意放出那些消息?"易初阳不解。 这些天,关于他和丁骏闹离婚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他的两个叔叔也曾有意无意向他问起,然而,易初阳是个聪明人,在没有弄清丁骏真实意图之前,他不会做任何表态。 丁骏知道他迟早要问起,从容道:"我搬回娘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你早就情绝,不要说些无意义的话,更不要做无意义的事。" 易初阳手指轻叩桌面,"你不能怪我无情,由始至终,你也没有爱过我一点,甚至你在结婚前,就已经跟沈年暗通款曲,有悔婚之念。" 丁骏并不接他的话茬,冷笑着把话题转回他身上,"你现在不仅恢复了单身,还有了儿子;公司上市在即,很快坐拥亿万资产,可谓春风得意、人生赢家,再追究过往显得很没有诚意。" "为什么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结婚前这样,结婚后也这样,你的心里为什么就不能有我一点点位置?"易初阳靠近丁骏,端详着她娇媚的脸。 丁骏斜他一眼,"从你用沈年的事逼我跟你结婚那一天起,你在我心里就不可能有位置。""如果没有他,你就能安心跟我过日子?我看未必。"易初阳对丁骏并非不了解。 丁骏道:"没有他,我心如枯井、了无生趣,对谁都一样。"埋首案卷,不再看他一眼。 他不过是因为她替他争取到了鸿科的三十亿风投,觉得她尚有利用价值,假惺惺想来修好,她早已看透他,怎么可能还会被他三言两语鼓惑。 易初阳情知自己大势已去,默然离开。 丁骏看看手机里的日历,计算着沈年离开的日子,以前都是他这样思念着她;他俩在一起之后,心里一刻不停想念的,换成了她。 打电话给他,丁骏问:"你在那边好吗?" "一切都好。"沈年回答。 "想不想我?"丁骏轻抚着手机相册里他清俊的脸。 "想你,每天都想,找个时间我们视频……flora,我要跟随医疗队去附近的一个村子,车已经在外面等,我得挂电话了,爱你。" 听到电话里他急促的声音,丁骏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不得不暂时放下牵挂,"一切小心。" 她的话音未落,电话里已是一片嘟嘟声。 每天晚上,不管多忙,丁骏都抽时间看新闻,这段时间,关于西非r病毒蔓延、国际医疗组织救援的消息不时出现在新闻里,看着电视上病患痛苦挣扎、医务工作者紧张救援的画面,让丁骏的紧张地仿佛身临其境。 一切都按着丁骏的设想发展着,易联科技的上市前期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之后,丁骏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要去非洲看沈年。 ☆、第56章 有意要给沈年一个惊喜,丁骏直到在非洲某国的机场落地,才给他打了电话。 "你来了?你在哪里?我的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这里很危险,已经死了很多人。"沈年接到丁骏电话的时候,正在国际红十字会设在西非某国的疾控中心里救治病人,身旁不时有担架进进出出。 "我在卡萨布兰卡,为了能离你近一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你能来吗,我在这里等你。"丁骏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 "我可以请假,你在酒店等我。"沈年想,她既然来了,就不能叫她白来,两人已经分离了三个多月,他没有一天不想念她,越是看多了死亡,越是想念远方的她。 很快,沈年跟疾控中心的相关负责人和莫里斯教授请了一周的假,搭车前往摩洛哥那座因为同名电影而闻名世界的小镇卡萨布兰卡。 车整整开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沈年风尘仆仆地从车里下来,远远看到一个漂亮女人站在酒店门口,认出那是丁骏,向她走过去。 她穿了一条花色艳丽的蓬蓬裙,脸上戴着墨镜防晒,秀发则用头巾包裹起来,一身装束很有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摩登佳人的风格。 "flora——"沈年跟那个美人打招呼,她似乎还没看到他,或者说,她看到了,但没认出是他。 丁骏闻声扭头,惊讶地摘下墨镜,看着眼前这个晒得黑炭一般的男人,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牛仔裤脏兮兮还皱巴巴,身上的短袖t恤被汗水浸湿了,笑起来的时候一口白牙耀眼。 仅仅三个月时间,他的形象判若两人。 可是她想也不想,就向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脖子,往他唇上吻去。两人小别重逢,真是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站在大街上吻够了十分钟才放开彼此,打量着对方。 "你穿这一身,像极了五十年代的明星,只差身旁一辆雪佛兰敞篷车。"沈年笑道。 "谁说没有,我租了一辆,你来开,带我去兜风。"丁骏把车钥匙丢给他。 两人把车从酒店停车场开出去,沈年开车,丁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遥望着远处的风景。这里的天空很蓝,远远地能看到大西洋。 在海边的餐厅吃饭,品尝着香槟和美味的菜肴,沈年向丁骏说起自己到非洲以后的生活,说得兴致勃勃,丁骏很少cha话,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不管他说些什么,她都爱听。 "你请了几天假?" "五天。我跟疾控中心的人说,我的未婚妻来了,我要结婚,他们才放了我五天假。"沈年拍拍口袋,告诉丁骏,他的护照和其他身份证明都带了。 丁骏诧异,"你都准备好了?"沈年诡异地笑,"这里是伊斯兰教国家,酒店里男女想同住一间房需要结婚证明。" "真的假的?还有这规定?看来穆斯林的确保守。"丁骏半信半疑,可还是很愿意接受他的建议。 "当然是真的。"沈年煞有介事地说。 "那今晚怎么办?"丁骏担心地问。沈年一阵大笑。 回到酒店,两人一起在圆形浴缸里泡澡。洗去了身上的风尘,沈年看起来英俊如昔,尽管皮肤晒黑了很多,可丁骏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轻捧着他的脸,丁骏问:"你还有多久才能回雁京?""还要两三个月,莫里斯教授的一个助手返美,我不得不留下来等他回来。"沈年遗憾地说。 "我们明天去不去结婚?"丁骏问。沈年道:"恐怕不行,这里都是穆斯林,你要是信伊斯兰教,说不定能在这里注册结婚。" "唉。"丁骏轻轻叹息一声,脸埋在他颈窝里。 看着丁骏打开她带来的大皮箱,沈年对皮箱里琳琅满目的物品叹为观止。 丁骏告诉他,这都是买给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他工作的地方都是疫区,又穷又脏,想买什么都买不到,所以她干脆多买些带给他。 "才三个月时间,你不仅黑了,还瘦了。"丁骏心疼地轻抚他面容。 "可是我的精神很好,每天我都很充实。"沈年笑道。 "我知道你很充实,我只是心疼你奔波cao劳。" "无敌的女神丁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沈年温柔带笑地打量着丁骏。 "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这么感性了。"丁骏依恋地用手指勾画他脸际。 爱是一道光,照亮他的眉眼,映在她脑海;情是一把刀,雕刻他的轮廓,刻在她心中。两情若是长久时,真的想要朝朝暮暮。 有时也会想,不要太爱一个人,否则哪天他不在了,会承受不住。丁骏的心中忽然就迸发伤感情绪,总觉得一种隐隐的不安令她心绪不能平静。 "雁京那边怎样,你的事情处理好了?"沈年关心地问。丁骏道:"已经联系了阮崇灏和唐浩宇,他们都愿意做我的拍档,收购易联科技,进而吞并易氏。" "易氏那么大,吞并谈何容易,少说也要三年五载。" "如果容易,又何须阮崇灏和唐浩宇出马,我自己就能搞定,但我没有时间和财力那么做,所以联络他们,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并不在乎是长线还是短线,这个庞大的计划,他们会帮我完成。" 丁骏对阮崇灏和唐浩宇的实力相当有信心,相信他们,哪怕是自己离开,也能处理好易氏这件事。 "你确信他们会帮你?"沈年担忧。丁骏点点头,"阮崇灏已经是我妹夫了,就算为了如欢,他也会帮我,至于唐浩宇,利益会说服他。" "那就好。"沈年放心了。 几天里,他们日夜相伴,形影不离,商量好了,等沈年一回雁京,他们就去民政局领证结婚。 短暂而又疯狂的假期匆匆而逝,沈年把丁骏送到机场,两人再次面临分别。 丁骏道:"我的事情快处理好了,等我抽身,我就来找你。" 沈年道:"但愿你能快点来。" 丁骏抿着嘴角笑,"我有预感,我会怀孕。" 沈年眼睛一亮,"如果怀上了,告诉我。" 吻别之后,丁骏进去安检,沈年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而去。 飞机飞上蓝天,穿越非洲大陆,头等舱里,丁骏满怀喜悦,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翻看着杂志,憧憬着回到雁京之后就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做准备。她已经决定了,哪怕是放弃目前的事业,也要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奇怪的是,自从她回到国内,沈年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看过他工作的地方的照片,知道那些地方通讯条件有限,以为他工作忙碌、无暇顾及,并不十分担心。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看号码很陌生,来电提示是国际长途。 "请问您是哪位?"丁骏警觉地用英语问。 对方告诉她,他是沈年的爸爸。 "沈伯伯,您好,沈年回美国了,还是您去了非洲?"丁骏有些惊讶,沈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像是有气无力。 沈父道:"沈年他……" "怎么了,他怎么了?"丁骏一阵心悸,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就在一个多星期前,她还在卡萨布兰卡跟他共渡了美好时光。 沈父这才告诉丁骏,那天沈年去机场送了她之后,坐车返回红十字会疾控中心,在j国边境途径一个被当地**武装血洗的村庄,沈年和司机一起救治受伤的村民,也遭到了袭击。 "司机头部中弹,当场身亡,沈年被一颗子弹打穿左肩,头部受到撞击。"说起儿子的伤情,沈父心情沉重。 丁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那他……他有没有生命危险?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沈父道:"我和他妈妈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赴非洲,现在我们已经把他送到南非最好的医院……但是,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医生给他做了脑部扫描以后,说他脑部有血块。" 丁骏克制住情绪,问清了医院地址,打电话给秘书,让她帮自己订机票。 十几个钟头之后,飞机在南非最大的城市约翰内斯堡降落,丁骏拖着简单的行李从机场出来,匆匆赶往医院。 几乎是冲到了他的病房门口,丁骏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愧疚的情绪,如果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到非洲来看他,他就不会离开红十字会疾控中心而涉险。 整了整情绪,她轻轻地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丁骏看到沈太太和躺在病c黄上的沈年,眼泪止不住下落。 "别哭,他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头部淤血消除需要时间。"沈太太温柔地安抚着儿子的女朋友。 沈年不止一次跟她说起,要和他的中国女友结婚,因此沈太太心中早已认定,这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沈太太悄悄退了出去,丁骏坐到沈年病c黄前,看着氧气呼吸罩下他苍白的脸,心如刀绞,不过几天时间,他竟瘦了这么多,轻抚着他额头,她喃喃自语。 "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要睡,我来了。"她低低地抽泣,心中流淌着绝望的情绪,很怕他就这么不再醒来,她已经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刺激。 可是,病c黄上的他静静地闭着双目,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时间对他来说仿佛已经静止,他不再感知周围的一切,停留在他随着枪响应声倒地那一刻的空间里。 丁骏愁苦不已,握着沈年的手,他的手依然温热,却没有了往日紧握的力度,丁骏把他的手握紧了,头低下去,虔诚地吻在他手背上,希望自己的爱能唤醒他。 松开手,她看着自己掌心中的纹路,一种孤苦无依的宿命感顿时占满了心头,她知道,不管她怎么想逃避,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审判。 命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爱的人,一次的惩罚已经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发在我身上,为什么要带走我爱的人?你把他的灵魂困在那个他回不来的空间里,他一定会很冷、很寂寞,他会很冷,你让他回来吧! 丁骏再也忍受不住,伏在沈年c黄边,痛哭不已。 沈太太推门进来,见此情状,心中剧痛,上前拍拍丁骏的肩,安慰道:"别哭别哭,沈年知道了会心疼,你在这里陪他,他会感觉到,你要给他勇气,让他能醒过来。" 丁骏默默地擦拭泪水,学着沈太太的动作,替沈年按摩手臂的肌ròu,虽然他在昏迷中,但是不能让他的身体也失去活力,这样的按摩是必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是否能带来奇迹? ☆、第57章 一连多日,丁骏吃住在医院里,不分白天黑夜照顾沈年,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有时候眼前一黑,大脑不听使唤,她也以为是太疲倦,并没有重视。 这天,她替病c黄上昏迷的沈年翻身、擦拭了身体以后,忽然一阵晕眩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让她站立不稳,昏倒在病c黄边。 幸好这时候有个护士进来替沈年量血压,看到丁骏忽然昏倒,赶忙叫来医生。 丁骏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太太温柔的脸,她的眼睛里一扫往日的阴霾,多了几分喜色。 "孩子,你怀孕一个月了,我们太疏忽,竟让你这么劳累。"沈太太既欣喜,又带着几分歉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丁骏。 丁骏激动得喉头酸涩发不出声音,下意识地轻抚腹部,真的有宝宝了,她和沈年爱的结晶,她一直盼望有个属于他俩的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达成心愿,让她悲喜交集。 "我要告诉他……我要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他要当爸爸了。"丁骏跳下检查c黄,往沈年的病房跑。 看到他安静的模样,她的心又揪了起来,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下,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中濡湿,哽咽着告诉他,"kk,我们有宝宝了,我们的念一、想想,你要当爸爸了,你快点醒过来,看看我,我有宝宝了。" 很久,他没有半点反应,她心痛难言,心中默默祈祷。 神,如果你让他醒过来,我甘愿承受一切惩罚,如果我离开能让他的灵魂回归、能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我情愿独自离去、孤独终老。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丁骏缓缓地趴在他身旁,脸枕在他手里,每天,只有他手心那种温暖的热度能让她感觉到他的灵魂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只是,他回不来,而她也过不去。 她疲倦地合上眼睛,想在他身旁睡上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朦胧中似乎感觉到他手指动了动,她立刻睡意全无,坐起来看他,他并没有醒。 她克制住情绪,轻握他的手,很久很久,才终于又感觉到他手指微动,虽然只那么轻轻的一下,却足以让她惊喜不已。 叫来医生,丁骏把情况告诉他,医生很快替沈年进行了检查,高兴地告诉她和沈年父母,沈年的瞳孔对光照有了一定程度的反应,说明他的意识已经在恢复中。 看着病c黄上的沈年,丁骏泪盈于睫,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脑海里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跟她说,离开他、离得远远地,他就能醒过来、能一辈子平安,你是不祥的,你的克夫命会害了他…… 声音一直围绕,久久不散,丁骏强迫自己不去想,手抚摸着腹部,大力地吸着气,可还是阻止不了那声音始终在耳边盘旋。 三天后,沈年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世界仿佛忽然间就亮了起来,他渐渐地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看到母亲坐在边上,沈年动了动,沈太太注意到儿子的动作,走到他身边看看情况,这两天他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偶尔也能动一动,眼睛却一直闭着。 "哦,我的宝贝……你终于醒了。"沈太太看到儿子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睁开,激动地无以复加,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沈年虚弱地看着她,眼珠转动,生涩地叫一声,"妈——"沈太太点点头。 "flora……在不在?"沈年没看到丁骏,问起她。 这两天,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他对她的声音渐渐有所感知,知道她一直陪伴,令他求生欲倍增,终于能够苏醒过来。 "在楼下,医生正替她检查,她怀孕了,孩子,你要当爸爸了。"沈太太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 果然,沈年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光彩,他的眼睛更亮了,哑着嗓子勉力道:"我要她……要她来,妈……我要见……" 身体尚未恢复,头还很痛,沈年词不达意地表达着心愿。沈太太自然明白儿子的心,安慰道:"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爸爸,他在楼下陪着flora做产检,你安心等着,你的flora马上就来。" 沈年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随着呼吸渐渐顺畅,他觉得头似乎不那么疼了。 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年睁开眼睛,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激动不已,伸出手要去触摸她,可惜手臂无力,刚伸出去一半,就落了下去。 丁骏走到病c黄前,替他把c黄头调高了,等护士替沈年取下氧气面罩之后,才抱紧他,亲吻他脸颊。 "你好些了吗?头疼不疼?"丁骏关切地问。 "不疼……看到你就不疼了。"沈年伸手握着丁骏的手,看着她腹部,下颌微抬。丁骏会意,告诉他,她怀孕整整三周了,宝宝发育得很好。 沈年把手放到她腹部,满目柔情,对自己的骨ròu充满了期待,丁骏无声地看着他。 他如此依恋,这让她如何能舍他而去?可如果她继续留在他身边,谁能知晓,他又会遭遇怎样的不幸? 看到她眼角的泪,他艰难地伸出手替她拭去,"是意外,你别走……都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我们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妈妈。" 他竟然能感知她的心意,丁骏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我不走,亲爱的,我陪着你,不管你去哪里,我以后永远陪在你身边。"丁骏抽泣着,表明心迹。 既然命运无可选择,那么过一天便算一天,他们离不开彼此,他经历一场劫难,伤势未愈,她要是怀着孩子一走了之,会要他的命。 "孩子……flora,我们有孩子了,我太高兴,我好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沈年情不自禁地轻抚着丁骏的腹部,那里有个可爱的小生命,是他生命的延续。 丁骏握紧他手,扶他躺好,嘱咐道:"你好好休息,别太伤神,把身体养好了,我们一起回美国。" "你跟我走?"沈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丁骏倔强且好强,雁京是她故乡,她一直舍不得离开那里。 丁骏点了点头,"我早就部署好退路,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妹夫会帮我处理好一切。" "阮崇灏?" "是的,他跟如欢已经结婚,而且如欢已经有孕。"丁骏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他知道。 沈年果然很高兴,他终究没看错人,丁骏心里有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过平静安心的日子。 "那易初阳呢?他肯放你?"沈年有点担心。出于男人的直觉,他始终觉得易初阳对丁骏未必肯轻易放手。 "他早就跟我无关,如欢已经找到幸福,我不再受制于他。"丁骏很认真的说。 以后的日子,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心对待他,他把她从感情的困境中解救出来,给她另一份柔情令她重获新生,她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回应这份温暖。 沈年没再说话,躺在枕头上,如水一般的目光却始终跟随着丁骏,见她正在给她父母打电话,心中不断回想起遇袭那一天的前前后后。 中枪倒地那一瞬间,死亡的预感占满了他整颗心,她的身影是最后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那种感觉,不是凄凉无助,而是欣慰,至少,他在临死前已经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才知道,人在活着时候才是最怕死的,真正濒临死亡,恐惧感早已消失,所能想到的只是自己最留恋的人和事。 丁骏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转回头看着他,"你睡会儿,别想那么多,我永远陪着你,不要担心会失去我。" 她俯下身,在他额头吻了吻,他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睡去,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 几天后,为了让沈年获得更好的治疗环境,丁骏陪他回美国,安排他住进纽约一家私立医院,在他没有彻底恢复健康前,寸步不离他左右。 两家父母怕她孕期劳累,都不想让她太辛苦,她却坚持要自己照顾沈年。好在她孕初期反应并不强烈,她又非常注意,两家人才渐渐放心。 沈年出院以后,和丁骏在纽约市政厅注册结婚,其后,他们在教堂举行了简单却温馨的婚礼,没有宴请宾客,只有两家近亲友观礼。 教堂外的糙坪上,一对新人和众亲友一起拍照,丁骏悄悄拉了拉如欢的手,如欢会意,跟她走到边上。 "雁京一切可好?"丁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都在你计划之中,崇灏和唐浩宇已经联手,易氏这回凶多吉少,但是——"如欢忽然顿了顿。 "你们都忽略了时墨言,他是易绫夏夫婿,爱妻心切,他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老丈人倾家荡产而不伸出援手,所以易仰敬那一房得到时家的权势和财力庇佑,虽有损失但不至于惨重。"如欢道。 丁骏吸了口气,这一层她的确没考虑到,但也无妨,她本就没打算赶尽杀绝,于是又问,"易宝源和易初阳呢?" "对比易仰敬,易宝源就比较惨了,他的情妇方毓桦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向警方举报他涉嫌诈骗和偷税漏税,目前正在调查,结果尚不可知。" 丁骏淡淡一笑,"易初阳手里永远有一副旁人意想不到的好牌,不到最后,他不会轻易动用,他两个叔叔,终究不是他对手,就算这回败在我们手上,他也能东山再起。" 如欢道:"崇灏说,对他不必赶尽杀绝,以免他狗急跳墙。" "随他去吧,反正他对你我再无威胁,何况,他活得并不轻松,我有时都可怜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正常人的生活,整天都在算计,他没有真正的快乐。" 丁骏对易初阳早已看透,隔山隔海再无瓜葛,评价起他,也能平心静气。 谈完这些,丁骏也关心如欢生活,问她预产期,如欢告诉她一个日期。 丁骏道:"用不用我帮你预定医院,沈年在纽约一家私立医院工作,这方面他可以替你联系。" "不用,崇灏会把一切安排妥当,我什么都不cao心。"如欢说起丈夫,满脸笑意。丁骏道:"真幸福,有个人事事帮你办妥,也是一种福气。" 如欢道:"你不也一样,姐夫为了你,足足等了三年。" 丁骏杏眼圆睁,感叹道:"以前你从没叫过姐夫。"如欢笑道:"那是因为,以前那个人不够格让我叫他姐夫,但是沈年不一样,我一直把他当姐夫。" 两姐妹笑靥如花,沈年悄悄过来,搂住丁骏的腰,"来跟我家里人拍照。"丁骏跟如欢眨了眨眼,跟着沈年走了。 一低头,感觉腹中胎动,如欢欣喜不已,扭头去看,见阮崇灏站在边上看着她,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阮崇灏走过来,笑道:"该我出场了吗?" "宝宝刚才又踢我了,他这几天动得特别厉害。" "那我们赶紧回酒店去,你好好歇着,不要出岔子。" 不远处,丁骏看着他夫妻二人相扶而去,欣慰地笑,抬头看着丈夫,正和他眼神对上,彼此心有灵犀,脖颈相就,他们甜甜地亲吻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由悦读纪出版,敬请期待。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