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以轻飏》作者:闾里 文案: 本应是青梅竹马,奈何女主突然失忆。 祁咏嗂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一场 大火让祁咏嗂失去了父母,他成了祁咏嗂唯一的依靠。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咏遥、蔚槿严 ┃ 配角: ┃ 其它: ☆、起火 深夜,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大街上一片漆黑,偶尔会有几个着急忙慌急着回家路人。 “晓峰,醒醒该换岗了!”半蹲着的人一下一下轻轻推着靠着柱子睡着的晓峰。 他醒过来的第一感觉,头疼的要命还有点晕,他看了看把他叫醒的人,又扭头看向跟他一块站岗的人,跟他一样也靠着柱子睡着了。 站岗的人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基本上没有出现过中通睡着的情况,更不用说两个人同时睡着了。就算真的有些困了、累了熬也能过这两个时辰。要不是换岗的人把他们叫醒,他们真可能一觉睡到天亮。事实上不只是他们两个睡着了,今天站岗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死。 “那边怎么了?起火了?”闻言几个人同时转头望过去,那片的上空都被映照成了橙红色,可想火势已经大到什么程度了。 “那边好像是家主跟夫人的起居室!晓峰一边说着一边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你们现在这看着,我们俩过去看看”,越是往那边走越是让他们感到不安觉得不对劲,实在是太安静了,一路上硬是没见到一个人,平时巡逻的人也不知道到哪去了。为什么会这么安静?眼看着火势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怎么会还没有人发现?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人来救火,人越多越好。 “分头行动,快去找人救火,速度快点。”分开后晓峰碰见刚才屋里出来准备打更的打更人,借走了打更人的锣,他一路狂奔,用尽全身的力气敲打着手中的锣,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整座宅子里的人好像忽然之间全都蒸发了一样,这一路上除了打更人就再也没有遇见任何人。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换岗的那两个人被不知从那冒出来的黑衣人给暗杀了,跟他一起站岗的人跟他分开不就也被黑衣人暗杀了,就连他路上遇到的打更人也未能幸免。 经过这一路他能够确定的是,这场大火定是有人故意放的。可宅子里的人呢?人都去哪了?他这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放的火,家主为人和善夫人跟小姐又不太喜欢出门,从没听说过跟谁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晓峰在脑子一锅浆糊的情况下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他瞬间愣住了,这下知道那些护卫跟巡逻的人都到哪去了。 他第一眼看得到除了不远处那像是要吞噬所有的大火外,还有就是满地的尸体。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的步子不自觉的艰难起来,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挚友满身鲜血的躺在一片尸海中。他没有一直沉浸在伤心中,他没有那个时间,他还要找到家主,找到夫人跟小姐。 在他以为自己侥幸没被杀害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个黑衣人站在他的对面他,他不知道黑衣人的来历不敢轻举妄动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矗立在那一动不动,晓峰现在可没那个心情也没有时间跟他在这玩什么木头人,他扔掉手中一直拿着的锣准备拔出腰间的剑。周围没有任何声音,锣掉在地上的“哐当”声显得格外的大。 晓峰剑还没□□就感觉胸口处一凉,一大股热血从胸口处用上来,后面悄声无息靠近的黑衣人把已经沾满鲜血的剑插入晓峰的胸口。 后面的黑衣人把剑从他身上抽出去,他无力摊到在地上,看着两个黑衣人越走越远,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也失去了意识。 ☆、暗恋 渭城,是厢夏国的首都,繁华肯定是没的说。 大街上各式各样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茶馆、酒楼、客栈在门可揽客的店小二嘶声力竭的叫喊着,完全不怕把嗓子给喊坏了,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再大些,把隔壁的竞争对手给比下去。 春楼里浓妆艳抹的女子们进进出出不断送走喝醉的客人又接待新的客人,喝醉的人比酒楼还要多上些。 茶馆里的文人骚客、文人墨客品着茶,看着这繁华景象,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金句。 来来往往的人群,走走停停的娇子,来回赶路的马车,这车水马龙的街道真是热闹的不能再热闹了。 而里这里不到百米处有一处避嚣习静的宅子——竹清居,宅子外面围着一片浓密的竹林,竹林周围的摊位和店铺没有那边一样扯破嗓子大声叫卖,只是悠闲地等着客人自己上门,属于商贩版的姜太公,相比之下这边的环境可以说是一片和谐。 中午过后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如一条条细线似的雨丝争先恐后的往下坠落,急着投入大地的怀抱,这让本来就浓郁的竹林顿时染上了一层雾色,让竹清居显得更加神秘寂静。 竹清居花园的凉亭里,祁咏嗂趴在圆形大理石桌上,闭着眼就这么趴着睡着了。祁咏嗂的睫毛长的有些不像话,薄薄的嘴巴按在标注的鹅蛋脸上,虽不是那种让人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惊艳的,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她属于耐看型的越看越好看。 祁咏嗂的母亲柳青父亲祁文川在一半桌子下着棋,另一半“江山”被祁咏嗂占着。 都说男孩会长得更像母亲,女孩会更像父亲。 祁咏嗂就……长得更像母亲些,较真了说的话是七分像母亲柳青,三分像父亲祁文川。 祁文川把手上黑色的棋子放到棋盘上,微微转头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祁咏嗂,他们看着趴着桌子睡着了的宝贝女儿,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起来。 早就入了春即便是下雨天也已经感觉不到冷,但是怕冷的人还是会觉得有些冷。祁咏嗂就属于怕冷的,永远比别人穿的多一层。 柳青伸手紧了紧松松搭在祁咏嗂身上的微厚的披风。 一个家丁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家主、夫人,冉家的二小姐来了,在门外等着。” 祁文川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来者是客,哪有不请进来的道理。” “冉小姐说,她和小姐约好了出去玩,在那等着就行。”他恭恭敬敬的回答。 他们在那一问一答的说着,柳青轻轻敲了敲桌子把熟睡的祁咏嗂叫醒。 。。。。 祁咏嗂上了马车坐下身子一歪头一靠完全有接着睡的打算,闭着眼说道:“说吧,叫我出来到底是要去干嘛?”祁咏嗂“逼问”坐在她旁边的冉抒然“我们什么时候约好了要出来的?你是故意在门外等着不进去的吧?”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车里的两个大小姐一个在那插着手靠着马车做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严刑逼问”。另一个无事献殷勤的傻笑在那装无辜“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一直在外面等着。” 在外面等着怎么了?天气正好,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不对,外面还下着小雨呢。再说了她是在马车里,又没淋着雨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冉抒然突然正了正身子,表情严肃了起来。……其实也没严肃到哪里去。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祁咏嗂说道:“我想去见一个人……那个,就偷偷的看一眼。” 祁咏嗂听到从冉大小姐嘴里说出这话,木讷的转过头,充满困意的双眼微微睁开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冉大小姐“我说我的冉大小姐,你爹已经给你找过不少媒家了吧,什么公子、少爷、官二代那一个个都是前途无量、一表人才的,没有一个入得了你的法眼”祁咏嗂顿了顿,一脸坏笑的接着说道:“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你冉抒然冉大小姐动心!” 祁咏嗂一边说着,冉抒然的头埋的越来越低,脸红的跟涂了十几层腮红似的。最后气急败坏的抬起头“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啊?” 见冉抒然这幅模样祁咏嗂很无情的笑了出来“去!当然要去啦,不过你总要告诉我是哪家公子吧?” 冉抒然做出一副假的不能在假的笑脸,说道:“你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说了你也不知道。” 祁咏嗂自觉摸着良心讲,她什么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顶多是两眼不看宫里事。“那你总要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往城外的方向走吗?” “他今天回城,所以我就想趁这个机会……偷偷的看看他。”一提起那个人冉抒然就一脸花痴样。 祁咏嗂在心里感慨到:真是恋爱中的女人,不对,是暗恋中的女人。 马车驶出城门不到五十米就停下了,在那一待就是一下午。等了两个时辰冉抒然说的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祁咏嗂实在是坚持不住,头靠在一边睡着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祁咏嗂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马车还在那一动没动过,一旁的冉抒然也不出意外的睡着了。 不用想就知道,在冉抒然睡着前肯定没有见着他们等的那个人。要是见到了,祁咏嗂就不会睡到现在,而是早就被傍边的那个人给弄醒了。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倒霉,在冉抒然睡着后那个人已经进城了,他们不是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吗! 祁咏嗂试图叫醒冉抒然,可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冉抒然只是意思意思的“扑腾”了几下之后又睡了过去,祁咏嗂只好先让马车夫拉她们回去。 可更倒霉的是……城门已经关了,这下可好回不去了。祁咏嗂撑着雨伞在门卫那废了半天口舌,软磨硬泡了半天他们都无动于衷,那些门卫就是不肯给开下门。 她重新钻进马车里,害的她不能回家的“罪魁祸首”现在睡得正香,祁咏嗂看着她再一次无奈的笑了。 天还在下着小雨,祁咏嗂推开车窗把手伸出里出去,小小的雨滴一颗接着一颗落在她手上,小小的水珠越积越多最后从她手心溢出来。 祁咏嗂无声的叹了口气,偷偷地看……是啊,偷偷地看。一个男子有了心上人可以直接上门提亲,而女子有了喜欢的人却只能盼着他也喜欢着自己,盼着他能来提亲。大门大户人家的小姐跟家里闹爹娘能给想想办法,要是小门小户的人家怎样哭闹都无济于事。 冉抒然属于前者,这是她第一次听冉抒然说有喜欢的人,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的看祁咏嗂没问,如果哪天冉抒然想告诉她了自然会说。 微风轻轻吹过,一片片野草此起彼伏的摇曳着,树叶相互碰撞像是在窃窃私语一样发出“沙沙”声。 祁咏嗂开始享受这一切,这是她的个人爱好——喜欢发呆。哦对了,睡觉也是她的一大爱好。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过来多久,直到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大,听起来人好像还不少。 祁咏嗂抬眼望去,远处来的是一队人,前面带队的骑着马一前一后两个人,后面跟着大概三四十个人,都穿着和门卫一样的铁甲。也不完全一样,门卫穿的铁甲呈暗灰色,一般皇宫里的士兵用的铁甲都呈金黄色,有权有势的官员为了彰显身份地位,身边护卫的铁甲被染成暗红色,像他们这种看守重要城市的护卫穿的铁甲都是暗灰色,再普通的士兵穿的是深棕色的铁甲。那三四十个人的铁甲呈金黄色。 这些人就算不是宫里的人,也肯定有关系。 祁咏嗂把车窗关上,开始打起了算盘:只要门卫给他们开门她就赖上去 城墙上的人看见不远处来的这对人马,还没等他们走进就招呼下面的门卫把门打开了。 等那些人走过马车,祁咏嗂轻轻推开一点车窗看外面的情况。眼看他们马上要进城门,祁咏嗂支起伞匆忙跑去,人还未到声先至“为什么就让他们进去?”祁咏嗂也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只能赌一把希望他们好心把她们带进去。 前面那个人听到转头看着祁咏嗂。祁咏嗂却没看见他。 门卫没好脸色看了他一眼,说道:“能一样吗?!你也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是谁他还没说出来,被一个骑着马过来的人给打断了。 “咳咳……”打断他的人是骑着马跟在带头人后面的那个“你们是要进城的吧?跟我们一同进去就是了。”说完他就调转马头回去了。 祁咏嗂傻住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她傻傻的道了谢,声音小到就在她身边的门卫都不一定听的见,更不用说那个人已经骑着马回去了。 门卫见她还在那傻站着还算有点良心的提醒一下,让她赶紧跟上。 ☆、巧遇 雨一直下个不停,马车边的士兵穿着金甲,身上被淋湿了也不太明显,前面骑着马的两个人没穿着戎装,基本上全身都被淋湿了,一身浅色调的戎装被雨淋成了深色调,就连马身上的没有一处不湿的地方,显然他们已经被淋了很长时间。 马车的窗户还开着,祁咏嗂的衣服被淋湿了一角,她整了整衣服,伸手去关窗户。 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看,搞得她浑身不舒服,蓦然抬起头跟带头的那个人目光对了个正着,祁咏嗂愣住了,那个人也没想到祁咏嗂会突然抬起头,也愣了几秒,等他回过神来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以为那个人会直接把头扭过去,没想到他还会回应。 她尴尬的笑了笑,赶紧疾如雷电的关上车窗,结束这尴尬的对视。 马车跟着队伍进城后走了一段距离,祁咏嗂让马车夫找了个拐角拐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跟那个人对视之后总觉得这样一直跟着他们好像有些尴尬。 “祁小姐,我们是先去丞相府还是竹清居?”马车是丞相府的,冉抒然在竹清居外等祁咏嗂,她出来直接就跟冉抒然走了。 祁咏嗂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冉抒然,说道:“直接回丞相府。” 回答丞相府祁咏嗂看着下人们把冉抒然带进去,没再让人送她回去。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个下午了,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到了傍晚不但没停还更大了,小雨变成了大雨。人们这才急忙往家跑,也有不少人被困在各种店铺里。。 祁咏嗂打着伞不紧不慢的往回走,完全不着急回家。 她路过一个茶馆时,一对母子在茶馆门口看着雨越下越大,他们越来越着急,那位母亲的眉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祁咏嗂到走进茶馆把伞收起来递给那对母子。他们不好意思收,连忙摆手说:“谢谢姑娘,不用了。” “一会儿有人到这儿来接我,我看你们着急回家,”她再次把伞推过去“拿着吧。” 孩子的母亲没有再推托,拿过雨伞连道好几声谢才转身带着孩子离开了。孩子被护在伞下,伞微微向孩子那边倾斜,跑出去几步母亲的左肩已经湿了大半。 祁咏嗂在茶馆门口淋不到的地方等着那对母子跑远,等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打算淋着雨跑回去。天已经黑了,因为下雨天黑的比较早,再不回去家里真该着急了。 她把手举在头顶希望这样能挡住一些雨迈开步子往外跑。 “不是说一会有人来接你吗?” 第一步还没迈出去直接来了个急刹车,她转过身,身后的人是带他们进城门的那个……那个皇亲国戚?祁咏嗂不知道他是谁只能瞎猜,反正跟宫里的有关就是了。 他显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前面头发简单的束起来,后面一小部分披散着,再加上他穿的浅色衣服,感觉他是那种从小饱读诗书的公子少爷之类的,不过他带着那一群金甲士兵的时候没有一点违和感。 祁咏嗂羡慕他们梳头发的方式,她讨厌在头上插满各种簪子,好像头上顶着个竹筐似的。不过还好,柳青也只是给她把头发简单扎上,插一两个簪子装饰一下。她知道她的母亲也不喜欢把头发弄得花里胡哨的,简简单单的最好。 祁咏嗂看了看周围确定是在跟她说话,才回到:“我就只是那么说说。” 她很好奇他是什么事进来的,他走路都不带声的吗?他还听见了她和那母子的对话,这不就很尴尬了吗。 其实他一直都在里面靠窗的位子坐着,只是祁咏嗂没看见,走路没声是因为他走路声音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下雨被雨声盖住了一些,所以根本就听不见脚步声。 “怎么,真打算跑回去?”祁咏嗂看着他自顾自的说着,自顾自的掠过自己到门口打开雨伞“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带路。” 祁咏嗂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他趁祁咏嗂不注意转过头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后面不用跟上去。 “姜循尘,我的名字,我们这也算认识了吧,总不能两个人在大街上并肩走着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方便说吗?” 祁咏嗂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说道:“祁咏嗂”……只说了三个字。 她平时话就不多,跟刚认识人更不知道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基本上都是姜循尘问一句她答一句。 “你们今天是第一次来渭城?”一直沉默显得很尴尬,姜循尘只好随便找些个话题开聊。 “我住在这。”祁咏嗂扭头看向姜循尘。 姜循尘拿的雨伞不是很大,一个人用正好,为两个人遮雨很是勉强。 他支着伞,大部分伞面却在祁咏嗂这边,他露在外面的身子全都湿透了,祁咏嗂也被淋湿了一点,只是衣摆下面那一点。 她看见姜循尘在外面的那半边身子也没好意思说什么,不易察觉的加快了步子。 “那你在城门外干什么?”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祁咏嗂顿时就得头大,她不好意思说她们是为了偷看冉抒然喜欢的人一直在门口等着,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我跟朋友在城门口附近,没注意时间给待过头了。”祁咏嗂自认为这跟原来的意思差不多。 这时远处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到他们面前停下,向德宇没有可以遮雨的东西,只戴了一个比较大点的草帽。祁咏嗂叫了声向叔叔。 向德宇看着姜循尘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皱了一下眉头。 “快上车,这么晚还不回家不怕家里着急吗?”他一来就说了祁咏嗂一句。 “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祁咏嗂愤愤不平的小声嘟囔。转过身对姜循尘说了一声“那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你也快点回去吧”说完她上了马车跟向德宇走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直藏在后面的另一辆马车到姜循尘跟前,马车外出了车夫还站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拿着伞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叫了声:“殿下”。 “陆风,渭城的大户人家里,只有一家姓祁?”姜循尘头也不回的问到。 “好像是只有一家。” 陆风说完听到姜循尘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缓缓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会这么巧。”他的声音太小,陆风没听太清,姜循尘没给他问的机会,上了马车。 祁咏嗂父母一直在大厅等着,准备了一堆话打算好好说她一顿,要这么晚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等他们回来看见她脸上的委屈样,愣是一句也没说出口,赶紧让他两去换衣服,叫张妈准备驱寒的汤。 第二天一大早,祁咏嗂还没睡醒就被冉抒然给拽了起来,哭诉她们昨天下午等了那么长时间就是没看见她的心上人。像极了市井小媳妇的男人跟小三跑了是的样貌。 祁咏嗂用手拄着脸支撑着,半睁着眼,除了听见她在那没完没了的哭,至于说了什么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现在只想睡觉。 在马车上,祁咏嗂不出意外又睡着了,晚上在客栈没怎么睡,坐上马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然后就睡了一路。 “嗂儿快到了,先醒醒盹。”到了清心寺柳青才把祁咏嗂叫醒。 清心寺,是厢夏国边界的一个寺庙,隔壁就是澜昌国,他们马不停蹄地走了两天才到。虽然寺庙在边界,香火却一点也不差,正好方便两国的人同时在这上香。 吃完饭安排好住处,夫妇二人又劳累了一天直接休息了,可她已经睡了一路,现在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在床上躺了一会就得实在是无聊,反正也睡不着了打算出去走走,这一出门又不知道该去哪,现在这个时间街上的店铺早就得关门了,好像除了去哪又不知道该去哪了。 是的,他们一家基本每年都来清心寺对这里了如指掌。 还没出院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回去拿,出来手里多了一把笛子。这笛子之祁文川用青竹居的竹子削成的,竹笛末尾刻上了咏嗂两个字,挂着一个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玉珠。 清心阁,准确来说是清心阁的屋顶上,清心阁是清心寺里最高的一个建筑,这里平时没有人,也能算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刚来的时候僧人就在这儿接待的他们,没事的时候也能在这儿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 那里祁咏嗂的住处没多远拐几个弯就到,清心阁的灯还亮着,除了白天通常都是亮整个晚上。 怕里面还有人,她绕到后面蹑手蹑脚的上去。 上面就是比别的地方高点视野广点其他没什么区别。 她坐在上面发愣,发呆。 跟别人发愣还不一样,一般会想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她什么的不想就算想回过神来也什么都不记得。 祁咏嗂在腰间摸索着拿出竹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屋里确实还有人,蔚槿严从清心阁缓缓走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屋顶上的祁咏嗂。 他绕到祁咏嗂背后悄然无息的上了屋顶,静静地看着她。 祁咏嗂吹玩一整首曲子放下笛子。 等祁咏嗂吹完蔚槿严叫了她一声:“咏嗂。” 祁咏嗂吓了一跳,笛子差点没掉下去,转过身看着蔚槿严。 从那个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好像有些激动兴奋,又好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只是转瞬即逝,祁咏嗂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啊?”她反复确认这个人她不认识,又不好意思不说话。 蔚槿严笑了,看见她这个反应想不笑都难。 “你笛子上写着呢。”蔚槿严说到。 蔚槿严到稳当些的地方坐下。 祁咏嗂摸了摸末尾的两个字,把笛子收好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 “你总来这吗?”蔚槿严看着离自己一米远的祁咏嗂。 “也……”祁咏嗂转头看蔚槿严,被他炽热的眼神吓了回去,“也不会总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过来。” 祁咏嗂回完话蔚槿严没再问什么,她也没什么话说, 期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慢慢的祁咏嗂又开始认真的愣神。 会过神腿上一阵难受,这是坐了多长时间腿都都坐麻了,她转头看了看蔚槿严,他好像也走神了,还挺投入。 她把腿伸直,好的差不多了,用手撑了一下站起来,看了一下蔚槿严。 “那个,我先回去了。” ☆、这还是我爹吗 蔚槿严坐着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祁咏嗂不打算再叫他,准备回去。 “咏嗂。” “怎么了?”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他还那坐着没动,不知道在看哪。 “明天晚上,我在这儿等你。”他现在背对的祁咏嗂。 祁咏嗂愣住了‘两天后我在这儿等你,放心吧我不会失约的,上次我是睡过头了。’这句话在祁咏嗂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在这等你,很平常的一句话,也是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为什么听到他说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还有一闪而过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自己说的,什么时候说的?跟谁说的都不记得了。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为什么从中感觉到了心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蔚槿严一直没转过头来,她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祁咏嗂:“好。” 第二天。 祁咏嗂坐在桌子旁把玩这柳青的玉笛。 “娘,我爹也太偏心了吧,送给你的是一把玉笛,为什么给我的是把竹笛。”祁咏嗂拿出竹笛跟柳青的玉笛放在一块。 “我倒想让你爹给我也做一把呢。”柳青拿过玉笛放好“走吧,去找你爹。” 祁文川正在清心阁跟人下棋,不过不是跟向德宇,从她们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她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好一会,好像有点眼熟。 一刻钟前。 蔚槿严把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等着祁文川走下一步。 祁文川丝毫没有犹豫走了下一步棋“殿下这次出宫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对于这位殿下的到访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在见到这位殿下前他收到了来自皇帝陛下的亲笔信。 信的大概内容是:朕的儿子又要游历民间了,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朕实在是拗不过他,让他带些人他又不肯,自己一个人去的景焕都没让跟着。知道你最近也在厢夏边疆,特地写信给你,作为朕的好友他的师父,希望你能看着他点,当然,能把他劝回来最好。 后面还有一张,明显是后加上去的:他前脚刚走,询尘也去了,询尘听话些,带了些人。还是让他们早些回来为好,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祁文川看完信后的内心旁白:陛下你都拗不过小殿下,这我怎么可能劝的回去啊。三殿下也来了,这摆明了要长住啊。 蔚槿严不紧不慢的说到:“师父,我知道我父皇跟定跟你说了我要过来,劝我早点回去的话还是别说了吧。”说了也没有,自己的的亲爹自己最清楚,又不是小孩了,出来走走都得操心。 看吧,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全的知道了。 “知道劝你也没用”祁文川叹了口气“我只是按你父皇的意思好得说一两句。” “师父”蔚槿严低着他叫了他一声“我希望您能对我的身份保密,先不要告诉咏嗂。” 虽然迟早都要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殿下见过嗂儿了?”他拿了一个棋子。 “嗯,见过了。”想起昨天咏嗂笛子差点吓掉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向上仰。 “爹。”祁咏嗂在远处叫了一声。 “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吗,槿严正好也想出去走走,你对这里熟悉些带槿严出去转转吧。”这是亲爹,就这么把自己给打发出去了。 “爹,我跟娘才刚来。”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很认真的在想亲爹这是怎么了?并转头看着亲娘,亲娘表示她也不知道。 还有他叫槿严么。 柳青站在祁文川旁边看着马车越走越远,马车影子都看不见了才往回走。 “有你这样把自己女儿往外推的吗?”柳青说。 “看得出来殿下喜欢嗂儿,小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 “要是嗂儿不喜欢殿下呢?” “……相信殿下也不会强求。”他暗暗叹了口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为什么有种女儿要嫁人的感觉。 出了清心寺往东走两公里就是集市,这里的集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是在边疆,热闹肯定比不上渭城热闹,毕竟渭城是厢夏的首都,但人也不算太少,多的时候也能达到人挤人的地步。 来回转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买,没有什么是她特别需要的,但是看见又喜欢,最终什么都没买。 到了正中午,街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祁咏嗂跟槿严原本是并肩往前,她只回头看了一下小摊上的挂件,再回过头,槿严又没影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跟丢了,上一次是被人流给冲散的。 祁咏嗂不断来回张望想要找到槿严,现在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喊出来。 过得时间越长她越是着急,怕两人离的越来越远。 祁咏嗂来回在人流中穿梭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槿严的身高在这些行人之上,比他们要高上很多,如果他就在这附近肯定能一眼就看见。 越是这样想就越着急。 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好不好意思了,找人要紧。“槿……”名字还没喊完祁咏嗂的手被人从后面握住,回头看见槿严皱着眉,身上散发着还没完全退散的淡淡的寒气,恨不得把着急两个字写在脸上。 祁咏嗂动了动嘴唇“你……”,话还没说被气急败坏的槿严打断。 “你就不能在原地待着不动吗?”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他看着祁咏嗂的样子硬是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祁咏嗂被他一句话给说傻了。 也对,我为什么要动啊!槿严发现没我肯定会回来找的啊! “那个,当时一着急,没想到,”祁咏嗂自觉理亏小声说道:“我们,我们回去吧?” 槿严轻轻笑了一声,身上的阴霾全部散去,说“你磕巴什么?” “我,没有。”祁咏嗂不再理他,转身往回走。蔚槿严没松手跟着她走。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了,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特别小的一声。 槿严一直牵着她的手,她一停槿严也跟着停了。回过身子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没……”刚在想是不是听错了就又听到了一声,这次声音大,应该就在街边的一个小胡同里,她没多想跑了过去。 槿严没想到她会脱手一时没抓住,赶紧跟了过去。 胡同的墙角处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它的毛是黄色的,四只脚上的白毛被染成了灰色。 祁咏嗂蹲下把小猫抱起来朝身后的槿严说:“它是没人要了吗?” 槿严不咸不淡的说:“看它身上的泥就知道。” 祁咏嗂来回摸着它的头,它还是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 祁咏嗂“这么小就没了家。” 槿严抱着手“打算把它带回去吗?” “嗯。”祁咏嗂低头回了一声准备往外走。 槿严咳了两声。 “怎么了?”这回换她问了。 祁咏嗂转身看见发出怪声的某个人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伸着右手。祁咏嗂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愣一会把手放上去,槿严这才往外走。 她看了看和槿严握在一起的手,鼓足了勇气说:“槿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在看见槿严第一眼就就得很熟悉,槿严握住她的手的时候没有觉得不适应,反而有点……不想在放开。 要换别人,别说是握住她的手就是碰到她都会就得浑身不舒服,严重了会立马弹开几米远。 至于为什么要鼓足勇气,她也不知道。 本来想说是不是认识,脱口的时候硬是改成了是不是见过。 祁咏嗂明星感觉到槿严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槿严略微僵硬的转过身,有些惊讶,又有些期待,看见祁咏嗂满脸疑惑,那些惊讶期待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苦涩的一笑。 槿严就看了她一眼,他知道祁咏嗂在观察别人神态的时候很铭感也很细心,在看她之前把所有的情绪压下去,当然也不会让祁咏嗂看见他最后的表情。 他那一系列的微表情都没让祁咏嗂看见。 淡淡的说了一句:“可能吧。” 祁咏嗂听的出来他不是很想说,没再问下去。 马车在集市外等着,等他们两个回来直接回了清心寺。 到了清心寺大门口他们没有直接进去。 “你先进去,我在这儿等人。”槿严说。 “嗯,那晚上你还去清心阁吗?”她随便找了句话回答,头都没抬,心思全在怀里的猫身上。 他莫名勾起嘴角往前走了几步,向前微微倾着身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希望我去吗?” “嗯”祁咏嗂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立马抬起头,对上槿严近在咫尺的脸,说话都结巴了“不,不想,”说完抱着猫跑了。 槿严站在原地一脸坏笑。 “这是祁姑娘?”蔚询尘走过来问道。 在来的路上让景焕先去找槿严,不用跟着他们慢慢走,结果景焕又骑着马回来了,满脸惊恐的跟他说,他家四殿下跟一个姓祁的姑娘出去玩了。 蔚询尘骑在马上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槿严终于开窍了?祁姑娘……,槿严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殿下你说什么?”景瑜突然来了句。 “没什么。”蔚询尘说。 这刚到清心寺就见到了那位祁姑娘。 槿严看着祁咏嗂落荒而逃的地方笑了笑:“是”。回过头接着说“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刚到。”其实到他们到了有一会了,看见他正在跟祁咏嗂说话没过来。 “殿下,这就是祁姑娘?我认识的那个祁姑娘?”景焕没头没脑的又重复了一遍询尘说的话换来了槿严鄙夷的眼神。 蔚询尘看着这俩笑了起来,景瑜想笑又不好意思当着两位殿下的面笑的太大声,还是要给弟弟一点面子的。 回来后祁咏嗂一直没闲着,先是给小猫找了些吃的,后找来柳青一起给小猫洗了个澡,它一点也不老实总想跑出水盆,半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事,她们生生花了一个时辰。 她把小猫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下,小猫蜷缩在她身边一会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她也睡着了。 ☆、淋雨 睡了没多长时间被雷声吵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下的还不小。 小猫还在睡觉,给小猫和自己改好被子打算再睡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打更的声突然坐起来。 槿严说在清心阁等着她。 她真是睡昏了头全给忘了。 “他不会还在那等着呢吧?总不能连躲雨都不知道吧?……”瞎想了一通,拿着两把伞往清心阁赶。 果不其然,他还在那等着,他就在那站着一动不动的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咏嗂顺着□□爬上屋顶把伞举到他头上,由于身高的原因祁咏嗂把伞往上抬了抬。 “你傻啊!你还真就在这站着啊?你不会到屋里等着吗?”她没有说等不到为什么不先回去,直接告诉她槿严只要没看见她来会一直等着。 祁咏嗂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去了,心疼,真真实实的心疼,非常非常心疼。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槿严看着祁咏嗂紧张的样子嘴角向上仰了起来。 祁咏嗂见他莫名的笑了起来愣了一下“完了,这人不会真的傻了吧?”她想到。 第二天,那个淋雨的家伙生病了,吃饭的时候柳青随便提了一句,说:“槿严好像生病了,等会吃完饭你去看看他。” 祁咏嗂叼着筷子愣了一会,心不在焉的把饭吃完。 槿严就住在清心寺,他们俩住的地方本来离得就不远,祁咏嗂一路小跑过去很快就到了。 她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祁文川就站在那“爹?” “嗂儿是来看槿严的?”祁文川说。 “嗯。”祁咏嗂点了点头。 她还想问爹是来看槿严的吗?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蔚询尘不知道为什么没好意思问出口。 祁文川知道他女儿还有什么要问说到:“我也是听说槿严病了过来看看,”探望病号是一方面,他知道槿严的性子,要真得了什么大病就不会让他们到外面随便乱说,更不会让祁咏嗂知道。 他是知道蔚询尘来了过来打个招呼,顺便看看槿严。 祁文川:“嗂儿,这是槿严的兄长,询尘。” 祁咏嗂:“询尘公子。” 蔚询尘:“槿严就在里面进去吧。” 祁文川:“我们还有些事,你先进去看看槿严吧。” 说完他们就走了,祁咏嗂没管太多进去了。槿严躺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看上去很难受,只是看着。 刚才正准备送人出去,听见祁咏嗂的声赶紧躲到床上去,还被后出去的蔚询尘给笑话了。以前不到起不来的情况他是怎么也不肯到床上躺着,更不用说是感冒了,况且他刚还说只是有点头疼。 谁知见祁咏嗂来了自己跑床上去了。 祁咏嗂看见桌子上的药随手拿了过去坐在床沿“槿严,起来吃药了。”她端着药在床边看着躺着的蔚槿严。 蔚槿严也看着他“……你就不能扶我起来吗?” “……哦。”祁咏嗂愣了一会,把药放好,扶槿严起来,“有那么严重吗?”她摸了摸槿严的头小声嘟囔“也不发烧啊?” “……你不迟到我能被雨淋吗?”这下祁咏嗂没话说了,乖乖把药给他。 蔚槿严喝完药蔚询尘正好从外面回来,景瑜景焕也跟了进来。蔚槿严半坐在床上皱起了眉,他们立马读懂了他的意思“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没事,现在可以走了。” 蔚询尘直接忽略他的意思:“祁姑娘,槿严就交给我们照顾,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现在站在这也挺尴尬的,还是先遛的好。她还没说话身后的病号先发了话:“不行,她得付全部的责任。” 这下先回去都回不去了,急忙说道:“还是我来照顾他吧,毕竟他是因为我才被淋雨的。” 你要是不在那儿傻站着能被淋雨吗。这话她只敢想想。 蔚询尘就知道到了这个结果,槿严是不会放人走的,刚只是好歹客套一下。 “那槿严就拜托祁姑娘了。” 然后三人就这么走了,景瑜景焕全程一句话没说,他两互相看了好几眼,努力憋着不笑。 在想到底是什么让那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全身上下散发着能冻死人的冷气,恨不得把生人勿进四个字写在两上的四殿下变成现在这个撒娇求抱的小母猫的,不对是小公猫的。 “祁咏嗂,在我病好之前你敢仍下我不管试试。”蔚槿严装作很生气的模样说道。 “我也没说不管你啊……”祁咏嗂表示很委屈“那你什么时候能好?” “你应该去问大夫。” 什么时候能好就要看他什么时候想好了。 “我……明天能晚点儿过来吗?” 蔚槿严非常干净利落的回到:“不能。” 第二天早上祁咏嗂在赖床和起床之间争斗了一番,赖床成功打败了起床。 知道自己起晚了到了槿严门口没敢进去,把门推开一个小缝把这门往里面窥探。 我、蔚槿严不在里面,刚忙完回来,看着爬在门上的祁咏嗂,那姿势也是没谁了。 他走到祁咏嗂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祁咏嗂猛地转过身用身体把吓一跳和做贼心虚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在这干什么呢?”蔚槿严努力憋着笑说道。 “没干什么。”祁咏嗂说道。 “那你心虚什么?”蔚槿严接着问道。 “我……没心虚。”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跟生怕人能听见似的。 蔚槿严笑了笑,推门进去放过了她。 “吃饭了吗?”槿严回头看着她,“中午饭。” 祁咏嗂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道:“还没。” 起床洗漱完直接跑了过来,这在吃完饭真到中午了。 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就是觉得不想再让槿严空等着她。 “一会有人来送吃的,”蔚槿严说道“一块吃点?” “嗯。”祁咏嗂点点头。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正中午,他早上起来没顾上吃早餐,知道祁咏嗂不赖床到中午不肯起来,告诉厨房中午再送吃的过来,不过这会要让他们提前拿过来了。 吃完饭蔚槿严坐在书案后看书,祁咏嗂趴在桌子上玩她的笛子。 刚吃完饭有开始犯困了,趴着趴着在桌在上睡着了。 蔚槿严放下书,坐在她露出脸的那边,慢慢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怕把她弄醒把手放上去一动不动,静静的盯着祁咏嗂看了一会,眼底尽是说不出的思念。 蔚槿严勾了勾嘴角,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怎么长了几岁反而更爱睡了。” 祁咏嗂被蔚槿严小心翼翼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再给她盖好被子,她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一个时辰后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槿严还在认真的看书。 “醒了?”蔚槿严盯着书没抬头,说道:“不再睡会儿吗?” 发现自己睡在槿严的床上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更没有感觉全身不舒服,看槿严的反应也是一样,习惯了。 “不了。”她穿好鞋到书案前。 蔚槿严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祁咏嗂说道:“给我也找本书看吧。” 槿严找了本书放在书案左边“在这看吧。” 书案右边放着笔墨,他把书发在左边,祁咏嗂乖乖坐在他左边看书。 她除了愣神认真看书也很认真,有本书看应该不会犯困。只是应该,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趴在书上就睡。 这些天蔚槿严接着‘生病’的借口让祁咏嗂天天陪着他。 他天天把病还没好挂在嘴边,一点生病的样子都没有,装都不再装一下。 蔚询尘到蔚槿严门口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他们俩正在书案那看书,蔚槿严抬头叫了一声:“哥。” 蔚询尘在槿严对面坐下。 祁咏嗂也放下书叫了一声:“蔚公子。” 蔚询尘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不用叫公子,显得多生分。” 蔚询尘转过头,蔚槿严说:“怎么了?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他顿了顿还没回答咏嗂先打断了他们:“那个,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蔚询尘开玩笑说道。 “哦。”祁咏嗂低头继续看她的书。 蔚询尘说道:“一切正常,我只是问一下。算上景瑜,景焕我要一共带了六个人,人不多,但也没什么问题。”他话外的意思是想说,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多待几天? 蔚槿严看了看低头看书的祁咏嗂,跟蔚询尘说:“我还是过去吧。” 他再多待几天,师父他们就别想回家了,一直待着蔚槿严会一直舍不得咏嗂。 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是正常语调,没有觉得祁咏嗂有什么不能听见的,没有可以避这她说什么。祁咏嗂听了几句没再听下去,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听。 看了一会书她开始想别的。 刚槿严叫蔚询尘哥,他给蔚询尘叫过哥哥吗?小时候肯定叫过。 祁咏嗂想象了一下蔚槿严叫哥哥时的情形。 忍不住笑出来声“询尘哥哥!” 声不大,他们两个刚好能听见。 祁咏嗂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笑出了声还叫了出来,感觉两道炽热的眼神正看着她。 她机械的抬起头,蔚询尘,蔚槿严俩人睁大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 “你们,”祁咏嗂不动声色慢慢的把书立起来,说道:“你们继续,继续。”她尴尬的把头埋进去。 之后几天也差不多都是这样过的,吃饭,看书,睡觉,蔚槿严偶尔带她出去走走,还总睡到槿严床上去。 有一件事让她摸不着头脑,她总这样陪着别人亲爹亲娘竟然什么都没说。不对,说了,让她好好照顾生病的槿严。 ☆、想念 咏嗂骚着小黄猫的下巴,它闭着眼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之前照顾槿严把小黄猫交给了她爹娘,才几天的时间它就胖了不下三圈。 捡到它回来的时候它连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看它瘦的样子,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现在胖起来好看多了,浑身上下都肉肉的。 想想它当时全身都是泥的样子,再看看这个肉嘟嘟的小猫,陷入了疑惑:只还是同一只猫吗?爹娘该不会嫌弃它太丑把它给换了吧! 实际上只是它吃的太多了,纯吃胖的。 祁咏嗂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抱着猫晒太阳,柳青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柳青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坐在那发呆“嗂儿东西都收拾好了?” “还没。”祁咏嗂说道:“娘,我们今天就回去吗?” 柳青摸了摸祁咏嗂怀里的小黄猫说:“明天早上在走。” 表面看上去祁咏嗂是在抱着猫晒太阳,实际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一个小客栈里,蔚槿严坐在桌子旁把玩着一个白色小茶杯。 景焕知道他在里面,敲了敲门推开进来看见他魂不守舍的坐在那。 景焕进来他是知道的,景焕叫他他才不舍得从想念咏嗂的思绪里出来。这才四天没见咏嗂就已经想她想到不想。现在都忘可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蔚槿严整理好思绪问景焕:“怎么样了?”  “殿下,人我们已经抓住了,”景焕说道。 “嗯,人先留着,其他按之前说好的去办。……还有”。 槿严顿了顿接着说“跟三哥说一下,我去一趟清心寺。”他还是想再去看一看咏遥。 “需要我跟殿下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这些天咏遥晚上依然会去清心阁,之前“照顾”槿严晚上两人经常去那,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坐着。 在蔚槿严告诉祁咏遥他要离开的时候,咏遥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问是什么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怎么说。“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到吗?”这句话一直在嘴边徘徊却始终都没有说出来,又莫名觉得一定会再见到。 小黄猫在门外被逼无赖的叫着,一边叫着一边挠门,它自己会开门所以咏遥干脆直接把门给锁上了。 咏遥从清心阁回来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臭味,然后她在床边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摊某只猫留下的赃物,而这堆赃物的罪魁祸首还在她的床上睡觉。咏遥看向小黄猫的一瞬间它还伸了个懒腰,朝她叫了两声,然后又把头埋进身子里继续睡觉。 咏遥暂时没管它,先去处理那一摊赃物。回来面无表情的用大猫叼小猫的方式领着小黄猫的脖子,径直走向门口把它扔了出去。小黄猫迷迷糊糊还没缓过来就已经被主人扔在了门口。 小黄猫还在外面不停的叫不停的挠门,咏遥躺在床上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她睡觉比较沉,睡着了以后什么动静也听不见。小黄猫也不可能一直在那叫,翻腾累了就在门口睡了。 蔚槿严后半夜才赶到清心寺。 蔚槿严看都没看小黄猫,直接略过它轻轻推了推门,没能推开这才冷冷的看了它一眼,小黄猫感觉周围空气突然冷了团了团身子。他走到窗户边试着推了推,窗扇意外的被推开了。 还好没锁上,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槿严想道。 他动作很轻,怕惊醒正在睡觉的咏遥。蔚槿严沿着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睡的正熟的咏遥。 咏遥侧着身子把手放在了枕头旁边,蔚槿严盯着她看了一会,把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握住祁咏嗂的手。 咏遥还是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坐在床沿上的人,可能是因为太困了又慢慢闭上了眼。蔚槿严看见咏遥的反应,微微笑了笑,握着咏遥的手变紧了。 第二天祁咏遥没有等柳青来叫就醒了,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昨晚被蔚槿严握着的那只手,心里还在想,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可这个梦也太真了点吧! 小黄猫好像知道咏遥醒了似的,又在那不停的喵喵叫,咏遥去给它开门,回来叠被子的时候看见枕头旁边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忙完,我去渭城找你。纸条的最后还写着一个“槿”字。 盯着纸条看了好一会慢慢缓过来。 没有做梦,槿严真的来过。 回渭城的路上,绿茶窝在祁咏嗂的怀里睡觉。 绿茶就是那只小黄猫,名字是祁咏嗂起的,当时到她爹娘的房间让夫妇二人给绿茶起个名字,柳青让她自己想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只顾着绞尽脑汁的给绿茶想名字,一个没注意,绿茶把她爹的茶叶打翻了一地,然后跳下去在有茶叶的地儿打滚,祁咏嗂头顶一亮,冒出了红茶两个字,可小黄猫是个男孩,就把红茶改成绿茶。 下了马车,绿茶缩在祁咏嗂遥怀里,眼睛不断环顾四周,眼神里满是警惕。把它放在屋子里它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了。 大概过了两天它才放下警惕到处逛到处疯跑。 祁咏遥坐在床头顺着绿茶的猫,那天在槿严那儿蔚询尘跟槿严的话不停在耳边来回的转,不停的重播。 蔚询尘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说“咏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把姑娘俩字压了回去,刚才说过叫公子会显得生分,叫姑娘同样也会显得生分。 祁咏遥一脸茫然且尴尬,“啊?” 她从槿严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压抑着的失落,又些心疼。 槿严低下头把所有不该让祁咏遥看见的神色压下去,“那天你问我跟你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槿严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有很多人和事如果直接告诉你,那只是以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都是陌生的,只有你自己想起来那才是带有感情的。现在告诉你只会让你觉得很混乱,让你徒增烦恼。”蔚询尘温和的跟祁咏遥说。 蔚询尘看起来一直都温温和和的,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 自己想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啊! 她又揪住突然冒出的那句话:“两天后我在这儿等你,放心吧我不会失约的,上次我是睡过头了。” 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说的?是什么情况下说的?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态? 祁咏遥深深的叹了口气,想不起来,完全可以用一片空白来形容。 祁咏遥心道:会想起来的,不急于这一时。 回渭城的第二天,丞相府的一个小斯到清竹居求救,准确的说是找祁咏遥求救。 在去丞相府的路上那个小斯只跟祁咏遥说他家小姐惹丞相大人生气了,她已经被关在家里半个多月了。还说什么祁咏遥去找她也许丞相大人就放人了呢。 就像冉抒然说的那样,祁咏嗂去了真的把冉抒然给放了出来。 “这几天都快闷死我了。”冉抒然说道,“我爹死活不让我再出门。”刚出家门就忍不住开始抱怨。 两人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祁家的马车和丞相府的下人。祁咏嗂遥低着头买着步子往前走,说道:“你干什么让你爹生气了?” 等了一会冉抒然没说话,她抬头看着冉抒然,冉抒然也看着她,冉抒然突然说道:“我饿了。”还另有所指的抿了抿嘴。 祁咏遥看了她一会,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一群人,再回来看着冉抒然。这要躲着他们说的意思也太明显了点吧。祁咏嗂笑了一下,说:“那我们就先去吃饭,去……” “走,去长相思。”不等她说完冉抒然抢先说道,拉着她就走了。 祁家是有名的大户人家有名的商家,其产业数不胜数,还各不相同,长相思就是其中之一,一共四层楼,一二层是吃饭的地方,三四层可以住店。店面很大敞亮干净,后院种了些竹子,离渭城最热闹的地又一段距离,门口经过的人相对较少,所以前后都有好几扇窗户。 地方大摆放的桌子却很少,有四人桌有八人桌交叠着摆的零零散散,因为前窗直面向大街所以桌子离得远,面相后院的每个窗户旁摆着一个桌子,只放着一左一右两个凳子。 一进门左侧是柜台,柜台处有一扇门和厨房互通。右侧有一个半米高的台子,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盘坐在台上,腿上放着长琴熟练的弹奏着悠悠的曲子。 二楼是雅间,二楼的走廊和一楼相通,雅间的空间不大个有一扇窗子可以看外面的景象。 到这来的一般是一些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之类的达官贵人比较多,与其说是来花钱吃饭,不如说是来花钱享受环境的。 祁咏遥和冉抒然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 她认为冉抒然说来吃饭只是一个借口,她看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说些什么,反正饿是真的饿了吧?” “你家这厨子可不是一般的厨子,既然来都来了怎有不吃的的道理。”说着冉抒然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祁咏嗂面前的碗里,接着又夹了一块放到她自己的碗里。 祁咏遥暗自叹了口气想道:是不一般,这可是花大价钱聘请来的厨子。 祁咏遥拿起筷子,说道:“那就先吃吧。” 吃完她们叫人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冉抒然给她说了为什么会被关在家里以及驰佑。 驰佑就是冉抒然喜欢的那个人。 ☆、和好 驰老将军膝下无子女,只有驰佑这么一个养子。冉抒然和驰佑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这些年驰佑跟着驰老将军去了边疆两人一直以书信来往。直到半年前,驰老将军突然去世,驰佑跟她断了联系,她给驰佑写的信驰佑原封不动的让人给她送了回来。 祁咏遥问驰老将军是怎么去世的,冉抒然说:“我听我爹说是被叛徒暗杀。” 祁咏遥问到:“他回来你去找他了吧?” “嗯”冉抒然点了点头。 “他没见你,是吗?”祁咏遥再问到。 冉抒然再次郁闷的点了点头。 在她听到冉抒然说驰老将军死因时就猜到了驰佑不再回冉抒然信的原因。 冉抒然说驰老将军去世后的这半年里,驰夫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所以她经常会去看驰夫人。 现在西边的木国随时都有可能起兵攻打厢夏。祁咏遥想驰佑是怕要是有一天 他跟驰老将军一样死在了边疆的战场上,那冉抒然该怎么办。 驰夫人因为驰老将军的去世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他和冉抒然在一起了,或是成亲了,他死了冉抒然怎么办,给它守寡吗? 不过冉抒然好像没想到那去。 “所以,你爹知道你去找他,就把你……” “不是。”冉抒然再一次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说到:“遥儿……我爹他看得出驰佑的态度,……我爹给我找了几门合适的亲事,我都没答应。”她顿了顿没在说下去。 祁咏嗂站起来走过去跟她坐在一起,握住了她的手。 冉抒然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接着说:“所以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我爹给气急了,让我不许出我那房门半步,等过了几天他气小点了我娘给我说了些好话,这才把我给往出来,只是不能出府。” 祁咏遥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低着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当她好不容易酝酿出一些话来,冉抒然突然站了起来,说:“遥儿,我去厨房要一份汤!” “啊?你刚才……”冉抒然再再一次没等她说完,落荒而逃似的跑厨房去了。 祁咏嗂叹了口气,喃喃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吃撑了吗。” “祁姑娘?”屠明亦和一个祁咏嗂不认识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殿……,明公子。”祁咏遥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叫他殿下,建不建议别人认出他来,不过在坐的这些人里有没有人认出了他们就不好说了,只要是明事理的就不会随意过来打扰。 屠明亦听到祁咏遥对他的称呼笑了笑,其实在这儿就算被认出来也没什么,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介绍旁边这位,“这是仁右。” 这位“仁右”公子看着屠明亦,说道:“仁右?我什么时候改的名?我怎么不知道。” 祁咏遥看驰佑这反应确定他们并不在意被认出来,道:“殿下和驰将军怎么会想到来这儿?” 是的,正站在屠明亦生边的这个人就是驰佑,根据刚才冉抒然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有“仁右”……,她差不多就能确认这个人就是冉抒然喜欢的那个驰佑,驰将军。 “听冉丞相说长相思的厨子可是有名的大厨,室内设计也是别具一格,是个值得来的地方。”屠明亦说到。 冉丞相是跟他随便提过这些话,而他们现在出现在这儿却不是因为那些话。 只是路过,对,只是单纯的路过,不过是看见了外面那辆祁家的马车和丞相府的下人…… 驰佑看着那些下人皱着眉不肯进来,在门口扫了一眼,没看见冉抒然的身影这才跟着进来。 “厨师的确是好厨师,”祁咏嗂说道:“需要给殿下和将军准备雅间吗?”说着她向柜台的方向看去。 柜台后的一位女史点头会意,走了过来,“殿下,将军请跟我来。” 对于祁咏嗂突然进入给人服务的状态,他没感到惊讶,也不觉得又什么奇怪的,而驰佑则是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什么表情。 这显然是知道长相思是祁家的的。 屠明亦跟祁咏遥说了声,然后跟着女史去了二楼。 目送他们进来雅间,祁咏遥去了闲人止步的厨房找躲在那的冉抒然。 她在厨房的角落里看见了冉抒然。 他是怕给后厨的人捣乱,可怜巴巴的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忙活。看到祁咏遥去找她才出来。确定外面没有驰佑,拉着祁咏遥离开了长相思。 出了门,祁咏遥问了冉抒然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她从见到屠明亦他们之前就想问了。 她问到:“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拒绝你爹给你说的亲事的事好像没有必要躲着你家下人吧?” 冉抒然回道:“我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抱怨,我怕我爹听到我抱怨再把我给关起来,我可不敢。” “第二个问题,抒然,你不是很想见驰将军吗?为什么又要躲他?”冉抒然停了下来,祁咏遥又停了下来。 她们站在大道中间,还好来往的人不多,祁咏嗂没催,静静地看着她。 冉抒然也看着她“我害怕了,”她说道“我看见他我就怕了,我怕他跟我说他是因为不喜欢才躲着我,是想让我断了念想。” 她突然抱着了祁咏遥,接着说着:“遥儿,你说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担惊受怕的,之前他突然不回我信的时候,我怕他是不是在那受伤了,他把信还回来的时候我怕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回来又不见我我怕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现在见到他了,我又怕他跟我说他不喜欢我。” 祁咏遥也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要不……”冉抒然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刚出来走了没多远的长相思,“要不我现在就去问他。”  祁咏遥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握住她的手,说道:“用不用我陪你?” 冉抒然点了点头。 这会儿刚过了饭点,来这儿坐着的人也不多。 两人又返了回去,直奔二楼雅间。 祁咏遥站在里冉抒然两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在雅间门口徘徊,屡次抬手去敲门,又犹犹豫豫把手放下,来回几次后她转身回去找咏遥,说:“你还是陪我进去吧。” “刚才是谁说要自己进去的?”祁咏遥说道“走。” 冉抒然在门口做了两个深呼吸看着祁咏遥沉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很不厚道,但她还是差点笑出来声来,要不是怕里面听见她真想说一句,不至于吧。 “你做不到真的伤害她。”屠明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冉抒然抬起来的手僵在了半空。 驰佑没有回答,接着屠明亦说道:“你是将军,带兵打仗随时都有可能殉国,你不想她像你母亲一样体会痛失爱人的感受。” 驰佑依然没回答,祁咏遥开始怀疑他到底在不在里面。 屠明亦接着说:“就算你去跟冉家小姐说你不喜欢她,她就能死心了吗?她就能忘了你吗?你觉得她能信几分?” 他好像根本就没等驰佑回答,就好像……就好像是说给门外的她们两个听的。 祁咏遥转头看冉抒然,她愣愣的看着紧紧关着的门,就好像能看见里面似的。 随着屠明亦的话音落下雅间里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驰佑才缓缓开口说道:“时间长了她也就不会这么执着了吧,毕竟现在还小……” “我不小了!”祁咏嗂没想到冉抒然会突然推门进去愣在哪里。 驰佑的表情更是震惊,相比之下屠明亦倒是镇定。 震惊过后驰佑不在看冉抒然,低头握住面前的茶杯皱着眉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冉抒然气冲冲地说到。 屠明亦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叫醒还没缓过来的祁咏遥一起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 祁咏遥叫来带屠明亦他们去雅间的那个女史,吩咐下去来了客人尽量先远离这里。 吩咐完她看了一眼屠明宗叹了口气,现在站在门口换成她和屠明亦了。 雅间里,驰佑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冉抒然说。冉抒然看着他沉默不语攥紧拳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去,“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你认为对的事情就要强加给我吗?!” 驰佑依然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她,握着茶水杯的手越来越紧。 “我心里有你,你让我怎么安安心心的去嫁给别人。”冉抒然最终还是忍不住让眼泪掉了下来。 驰佑听见她语气里带了些鼻音抬起头。 冉抒然低着头用手背用力抹掉因为不争气而掉下来的眼泪。 驰佑走了过去帮她擦掉满脸的泪水,“别哭了。你……” 冉抒然上前一步抱住了驰佑,脸埋在他怀里说道:“你就不能先不去想那些事吗?我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不行吗?” 驰佑不得不承认他舍不得推开冉抒然。 雅间里安静的只有听见冉抒然微微的哭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冉抒然好像听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更像是把什么东西放下了。 接着她感觉到驰佑也抱住了她,说道:“好。” 二楼走廊里,祁咏遥放心不下冉抒然在门口守着,旁边站着个波澜不惊的屠明宗。 “殿下是知道我和抒然在外面的吧。”祁咏遥随意开口说道。 “是,我的是确知道你们在。”屠明亦被祁咏遥的聪明程度给微微震惊到了。 之前他没有过多介绍驰佑,祁咏遥很快反应过来那是驰将军,并知道他们不介意被别人认出来。不过她也许以前见过驰佑也说不定。 但事实是祁咏遥没见过。 屠明宗又说:“不过驰将军并不知道你们在外面,不然他也不会让我说这么多了。” 祁咏遥看了关着的门一眼。 她的下意识反应,还有写在脸上的不解全被屠明亦看到了。 他说道:“在你们回来之前我问了驰将军一句话,可能是那句话把驰将军问住了吧,所以才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两个人。” 祁咏遥知道他这是在给她解释,为什么他听见她们两个在门口,而驰佑却没听见。 祁咏遥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 屠明宗也笑了,“我知道,要不是我问那么多,冉姑娘可能到驰将军回过神来都不会敲门进去吧。” 祁咏遥不说话了,说到冉抒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聊的怎么样了。 真是说祁冉抒然,冉抒然就到。 驰佑跟冉抒然一起出来,她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了,但祁咏遥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哭过了,眼睛都不明显的红了些。也能看出她脸上不明显的笑意。 祁咏遥想:看来聊的还不错。 自从那天以后,冉丞相不在逼冉抒然,了解他驰佑的秉性,未来会是一个好夫婿,他家宝贝女儿又喜欢的不行。只是对他之前对冉抒然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很不满,所以他见到驰佑也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爹娘,你们能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吗?”祁咏遥手里拿着一本账本说到。 柳青在祁咏遥对面也翻看着账本,祁文川书案上正写着什么,听见祁咏遥问停了笔,抬头看着她,说:“嗂儿累了?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祁咏遥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忘了挺多的。” ☆、集体外出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忆,那也是他们为什么来渭城的原因,有人给她下了药。她没问过,这是她当初偷听到的。 这几年祁文川跟柳青没少给她找郎中,她也吃了不少的药,都没多大用处。 其实时间久了她也零零散散的记起一些东西,但很乱很模糊。 她跟爹娘说起的时候,他们说她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忘掉的那些日子都是跟现在差不多的生活。 根据她零散想起来的那些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但当她见到槿严时,她忽然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日子平平淡淡的一天天过去,声称要来找她蔚槿严也不知道在哪。 祁咏嗂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现在这么想遥到他。 马上冉抒然的生日就要到了,丞相府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宴会,冉丞相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生日宴当天要请不少人。 祁咏遥不习惯这种场面,早早地去送了礼物就走了。还跟冉抒然说好明天出城,到底去哪还没想好。 回到清竹居,祁咏遥找夫妇二人说一声再去收拾东西,这次出去玩要在城外多待几天,冉抒然的说法是出去换个环境,换换空气。 而祁咏嗂遥觉得这里环境挺好的,没有换的必要,所以后面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点,驰佑也去。 屠明亦来丞相府送礼,正好听到她们商量去哪儿玩。 然后屠明亦说他城外有一处宅子,正准备过去待两天,他们可以一起去那玩几天,正好人多也热闹。 刚进大门没走几步,向德宇走了过来,说道:“遥儿回来了,我正要去接你呢。” 向德宇曾经是宫里的一个护卫头头,大小是个官。因为妃子娘娘的争宠被无辜牵连,后又差点让人杀人灭口,是祁家夫妇救了他。 他是个孤儿,失了职位,还差点被杀,没地方可去就留了下来。 “接我?”祁咏遥问:“向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事,”向德宇说:“殿下来了。” 祁咏遥的第一反应是:屠明宗怎么来了。 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虽然明天要去他那待几天,但他们也就见过几面,爹娘跟他可能都不认识,所以来的那位殿下是…… “蔚槿严?”祁咏嗂遥想到。 祁咏遥跟着向德宇去了大堂,祁父跟蔚槿严在交了着,她只听见蔚槿严说什么“父皇知道”,还有什么“只想不要再有战乱发生”。 向德宇站在大堂门口没进去,祁咏遥走进去,祁文川和蔚槿严同时转头看向她。 她走了过去微一欠身,说道:“爹,殿下。” 蔚槿严见祁咏遥走过来时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几秒钟后只转头看向祁文川,“老师?” 祁文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用那还没有手大的茶杯挡着脸。 “老师?”祁咏遥皱了皱眉,疑惑道:“爹,你怎么没跟我说你是槿……殿下的老师?” 蔚槿严看了看祁咏遥,又看向他的老师,挑着半边眉,也是一脸疑惑加懵。 就在局面一度嘎尴尬的时候柳青走了进来。 祁文川立马放下茶水站起来把刚进门的柳青拉走了,说了一句“让他们两个好好叙叙旧,上个月的账好像还没对完,我们再去对一下。” 柳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他拉出去好远。 她回头看了看大堂里面面相视的祁咏遥和蔚槿严,回头瞪了祁文川一眼,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然后不顾祁文川自己走了。 向德宇见他俩走了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老师都告诉你了?”蔚槿严说。 祁咏遥坐到祁文川都位置上,点了点头,说:“嗯,差不多吧。我爹是殿下老师这件事我爹就没跟我说。” 谁也不会在介绍某一个人时刻意去强调这个人是我徒弟。 祁咏遥接着说:“殿下是皇子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蔚槿严叹了口气,看着祁咏遥说道:“你从刚才到现在说的这几句话里那句离了殿下两个字?” 祁咏遥想了想刚才说过的话好像每句都有“殿下”。 她很认真的看着蔚槿严没说话,小脸上却明显展现出三个大字:所以呢? 蔚槿严笑了笑,说:“我不想你一口一个殿下的叫我。” “……”祁咏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为什么?……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以前的祁咏遥…… 小时候她会跟在他们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大点了爹娘告诉她要叫殿下,不然不合规矩,从那以后就没再叫过哥哥了。 有一段时间蔚槿严有什么事就逗她,故意惹她生气,她一生气就连名带姓的喊他。 蔚槿严想了想,除去咏遥小时候还有少部分恼羞成怒的时间……都是规规矩矩的叫殿下。所以他很不甘心的说道:“……殿下。” 他们要在长相思住下,到了渭城蔚槿严让景焕直接去了长相思,他则自己去了清竹居。 傍晚,太阳已经完完全全落了下去,只有太阳的余晖支撑着即将变黑的天空。 蔚槿严离开去祁咏嗂跟他说了明天要外出的事,问他要待多久。 蔚槿严说:“不确定。”他们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但具体多长时间他也不能确定,要看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什么时候完成。 祁咏遥想要不明天就不去了,槿严再次来万一就几天,他才刚来她却走了。 蔚槿严好像知道她再想什么似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去吧,都答应人家了。早上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祁咏遥犹豫了,她想让蔚槿严跟着一起走,但,屠明亦和驰佑也在。 澜昌和厢夏两国眉明里还是友谊国。暗里,澜昌朝廷有厢夏的人,这并不稀奇,厢夏朝廷同样有澜昌的人。只是近几年厢夏皇帝手伸的有点太长了。 隔壁木国暂时还啃不动澜昌国这块骨头,对厢夏国是伺机而动,只要澜昌厢夏两国还是友国木国就不敢起兵,关系一旦破裂不管厢夏是胜是败终究会是一场恶战。 如果不幸战败,木国休养生息几年,以木国皇帝的野心一定会想要吞并澜昌。  厢夏皇帝明知道这个道理,暗地里依然敢干那些龌龊事。 “四殿下驰将军也会去,你去不会不方便吗?”祁咏遥说道。 蔚槿严挑半边眉看着她。 祁咏遥反应过来解释道:“屠明宗,不是你。”蔚槿严在澜昌皇室里排行第四,屠明宗在厢夏皇室同样排行第四。 蔚槿严却事:“那我岂不是跟要跟着去了。” 祁咏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摸了摸祁咏嗂的头,说道:“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正巧也想见见这位四皇子。” 看他成竹于胸便没多说,反正她也想槿严能一起去。 转眼到了第二天,他们到丞相府时门口已经停着两辆马车,冉抒然屠明亦驰佑在车外等着他们。 马车停下祁咏嗂跟蔚槿严说让他在车上等一下,自己便下了马车。  之后蔚槿严隐约听见祁咏遥说她带了一个朋友之类的话,大概意思是希望他们对蔚槿严在这儿的事保密。 他并不在意别人认出他会怎么样,但祁咏遥对他小心翼翼的保护让他感到暗喜。 祁咏遥回来后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祁咏遥要抛弃他去跟冉抒然坐一辆马车。 “她自己坐一辆车,”蔚槿严沉着脸说“我不也是一个人吗?” “……可,抒然她……”祁咏遥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就不知道照顾一下女生吗?” “……” “你去吧。”蔚槿严抱住胳膊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就在他认为祁咏嗂不会离开的时候,他听见祁咏遥下马车的声音顺便关上了车门,他睁开眼黑着脸看着紧闭的车门。 就在这时,马车外听到一切的景焕掀开马车窗的竹帘明知故问道:“殿下,祁姑娘怎么走了?” 蔚槿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意思在明显不过:闭嘴,滚。 景焕被他能说话似的眼神吓退,放下竹帘马车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偷着笑,还不小心露出来了一声,景焕立马捂住嘴。然后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隔着竹帘看着他。 随后,他就听见他家殿下叹了声气,不带语气的说道:“景焕,你想被送去充军吗。” 景焕端着姿势目视前方,说道:“不,殿下,我不想。我这就闭嘴。” 多年没见到这样的殿下,还跟以前一样被被祁姑娘拿捏的死死的。想多调侃几句,奈何他不敢不敢。 抵达屠明亦的那座宅子用了两个半时辰的时间。 宅子占地面积很大,真真实实的依山傍水,宅子在山脚下,后面便是山。山也只有百余丈,连绵不断。宅子后门连通着山腰的一处凉亭,站在凉亭里可清晰看见不远处缓缓流淌的溪水,波光粼粼,可见鱼儿嬉戏打闹。 收拾完行李的第一件事,去哄蔚槿严。 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见他,不知道是先他们一步进来了,还是直接出去了。蔚槿严的马车在最后,暗里说祁咏遥下马后应该能见到他才对。 ☆、乌龙 祁咏遥带的的东西不多,因为要住的日子也没几天。放下东西就去了蔚槿严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直接推门进去。 果然,并没有人。 她在回去还是等着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等着吧。 然而对这并不知情的蔚槿严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制的盒子,直接去了祁咏遥的房间。 他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眉头紧皱。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关上门转身离开了。到冉抒然那儿去找人。 只有冉抒然一个人,祁咏遥并不在。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蔚槿严转身欲走,想了想觉得他突然到这儿来,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有点不合适。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冉抒然说道:“知道遥儿在哪儿吗?见到她马上告诉我。” 冉抒然不明所以,喃喃道:“啊?遥儿没在房间里面吗?……她怎么了!” 蔚槿严说完他那一句已经自顾自的走了。 之后接连去了驰佑和屠明亦的房间,没有找到人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并没有能松多少,心依然是悬着的。 连着找了一圈,越是找到后面越是紧张,常年镇定自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此时景焕不在这儿,蔚槿严叫他在祁咏遥那儿等着,如果咏嗂回来第一时间来告诉他。 要是景焕看到这是的蔚槿严定会不合时宜的感叹:每时每刻不管什么时候都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镇定自若,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的四殿下还有能让他紧张的事。 想来能让他紧张的也只有祁姑娘的事了。 而这时的祁咏遥已经在蔚槿严房间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圈下来没找到人,也没等来景焕。还惊动了所有人,冉抒然,驰佑,屠明亦都开始找人。蔚槿严愣是没回自己那儿去看看。 直到他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才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并不是突然开窍,他只是想先把东西放下。 蔚槿严快步走了回去,推开了门……!? 蔚槿严推门的动静不小,祁咏嗂好像是被吵到了,不过没被吵醒,睡梦中皱了皱眉,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继续睡…… 看着觉得睡觉比一切都重要的祁咏嗂,他无奈又宠溺的轻轻笑了起来。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蔚槿严走过去放下盒子,挨着他坐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唤道:“遥儿,醒醒,再睡晚上改睡不着觉了。” “……”祁咏遥闷哼一声,没有动。 蔚槿严继续轻唤道:“遥儿……” 祁咏遥抬起头,只露出刚睡醒是朦胧的双眼,下半张脸依然埋着。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是蔚槿严后闷闷的说道:“你回来了。” 祁咏遥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这幅模样有多诱人。 蔚槿严看着还在迷糊状态的祁咏嗂,隐忍的低下头,不去看她。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压住了身体里的那股邪火。 打开手边那个从外面带回来的盒子,轻推到祁咏遥面前。 她醒了个差不多,直起身看着那精致的盒子,里面整齐的躺着几块糕点。 “栗子糕?”祁咏遥拿起一块问到。 “嗯。”祁咏遥爱吃甜食,但每次都不会多吃,吃多了会腻,栗子也是甜的,但不会太甜,吃多了也不会腻,做成的糕点也是一样,所以她每次都会吃很多。 刚睡醒的祁咏遥没忘了她来的目的。 把拿起的栗子糕递到蔚槿严嘴边。 蔚槿严用牙咬住栗子糕接了过来,用手拿住咬了一口,他挑着半边眉看着祁咏遥。 祁咏遥则被他看着小心翼翼的问:“不生气了?” 蔚槿严说:“不生气。”说着他拿了一块给祁咏遥,看着她吃了一口,接着说:“的确很好吃,只可惜没能把酸味盖住。” “咳咳!咳!”祁咏遥急忙用手捂住嘴,差点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喷出来。 “慢点。”蔚槿严给她倒了点水。 把吃的咽下去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小声疑惑道:“吃醋了?” 蔚槿严依然看着她不说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 其实祁咏遥很想问一句,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安静了一会儿蔚槿严说道:“打算怎么哄我?” 祁咏遥眨了眨玲珑的双眼说:“还没想好。” 她是来哄槿严的没错,但他却没想过怎么哄。 她没想好,蔚槿严替她想好了。 蔚槿严的身子向前倾,祁咏遥感觉她的两眼快对一起了,在离祁咏遥两拳的距离时他停了下来,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说道:“吻我。” “……!”祁咏遥瞬间脸红了,睁着俩大眼看着他,一瞬间她忘了呼吸是么。 看着她这幅模样蔚槿严笑意更浓了,终于不再逗她,退了回去。 祁咏遥更不好意思了,她本来就是来哄他的,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办,他提出了要求自己又不应。 “……” “……” 蔚槿严给她重新倒满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屋里突然安静了一阵,蔚槿严倒水的声音清晰可见,祁咏嗂莫名其妙的心虚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吃完一块终于下定决心。 他又没说明亲吻哪儿,祁咏遥就捡了个漏。她突然挨着槿严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只是很短暂的触碰了一下…… 蔚槿严愣住了,随后笑的更甚满是爱意的看着她。 祁咏遥则低下头红着脸继续吃着栗子糕,她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 屋内一片温馨祥和,屋外不知道祁咏遥在哪儿的众人还在慌忙寻找,蔚槿严殿下完全把他们抛之脑后。也许还记得但毫不在意。 直到祁咏遥回去。 景焕见殿下和祁姑娘往他这边走来紧张的神情转为兴奋,为什么要兴奋,他也不知道。 “祁姑娘……!”他多想跟祁咏遥哭诉一下蔚槿严有多着急,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始表演就被人抢了风头。 “遥儿!”冉抒然瞧见她立马找了过来抱着祁咏遥“遥儿你去哪儿了?!你知道我多着急吗?” 被几句话砸中的祁咏遥满脸的问好。她看向蔚槿严,后者则抱着手臂一脸淡定,带着不满的神情盯着抱着祁咏遥冉抒然。 祁咏遥只好不明所以的回道:“我……我这不没事吗。好了,不急了。”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冉抒然的后背。 蔚槿严脸瞬间黑了,祁咏遥都没这样安慰他。想到那个吻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时听见冉抒然声音的驰佑也寻了过来。 确认祁咏遥没事后两人才放心离开。 冉抒然好像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背影,在想看清楚些时人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她却看到了落寞的感觉。 “驰佑,刚才那个人是四殿下吗?”她不太确定,问一旁的驰佑。 “是。”驰佑说 冉抒然:“殿下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驰佑温声说道:“……也许吧,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刚才那个人的确是屠明亦,驰佑没想到冉抒然竟然能看出他有心事。 驰佑却是知道屠明亦的心事是什么。 说要出来玩是驰佑跟冉抒然提的,但这是屠明亦的意思。 屠明亦喜欢上了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孩……。 只是没想到祁咏遥还带了一个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还不一般。 驰佑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 只可惜这位祁姑娘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什么情况?”祁咏遥看着蔚槿严,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抒然怎么了?额……应该是我怎么了?”  景焕就看着这位殿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景焕:“……”呵呵。 蔚槿严绝对不会让她知道,她在自己房间睡着了,自己却以为她丢了,问了所有人就是没想到回去看看。 就这样,到的第一天就闹了个乌龙,当事人到现在还并不知情。 第二天。 祁咏遥艰难的战胜了睡神,难得的起了个早,对于要起早干活的人来说已经不算早了。 她再次去了槿严的房间,再次敲响了房门。 祁咏遥:“槿严。” 没过多长时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槿严:“怎么起这么早?”祁咏遥觉得他后面还会跟着;起这么早觉够睡吗?用不用再睡会儿补会儿觉? 为了防止他真的说出后面的话祁咏遥说道:“不早了,这会儿应该就差我们两个了,快走吧。” “不急,你补觉要紧。”蔚槿严说道。 “……”祁咏遥。 她盯着槿严看了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他是认真的。 昨天本想着告诉抒然一声,怕自己起不来,让抒然早上去叫她,结果抒然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她给问懵了,也就忘了。 只能让槿严想着叫她。 槿严只是随便应了一声。直觉告诉她,蔚槿严是绝对不会按时叫她的。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结果……她不应该抱有那一丝希望的。 “不补!快走啦!”祁咏嗂自己走了,等着他跟上来所以走的不快,过了一会蔚槿严跟了上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蔚槿严问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敲门的时候好像叫了一声殿下。 祁咏遥皱着眉边走边说道:“所以呢?” 蔚槿严轻笑一声,说道:“不管礼数了?” “那我唤你殿下,唤那个四殿下名字好了。”祁咏遥说道。 蔚槿严的脸瞬间黑了,他停了下来低吼一声:“祁咏遥!”  祁咏遥不但没跟着停下,反而走的更快。 然后蔚槿严就听见前面某个人没忍住漏出来的一声轻笑。 “……”蔚槿严。 ☆、靓丽的风景线 溪边。 祁咏遥和冉抒然坐在岸边一人拿着一个钓鱼竿,统一左手拿着鱼竿,右手撑着下巴。 看着在不到成人膝盖高的水里乱淌的几个人。 “遥儿,你说,这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现实呢?”冉抒然说道。 只见水里蔚槿严,屠明亦,驰佑,景焕还有陆风卷起袖子和裤脚低着头的,弯着腰的在水里淌来淌去。 祁咏遥伸手在冉抒然眼前晃了晃。 冉抒然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不用觉得,这就是现实。”祁咏嗂说道。 冉抒然是信祁咏嗂的,不过再看见那几个人…… 她叹了口气,一脸难以置信:“可我还是觉得……这也太玄幻了点吧!?” 打死她都想不到,有一天能见到堂堂皇子殿下,还有堂堂驰大将军在河里抓鱼!还是两位皇子殿下!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祁咏遥无奈到。 冉抒然一直觉得这画面不太现实:“是啊,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不过,你觉得他们能抓到鱼吗?” 话音刚落下,就见那边槿严殿下猛地把手探进水里,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那儿。 他缓慢地直起腰,手里多了一条十五六点女孩小手臂那么大的鱼。 之后他挑起嘴角看向祁咏遥,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等她的夸赞。 祁咏遥眼睛亮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蔚槿严手里的那条鱼先滑了出去。祁咏遥就看着蔚槿严的笑脸僵了一下,然后瞬间黑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 目睹了全过程的祁咏遥叹道:“我觉得难。” 冉抒然也叹了一口气。 “要不……”冉抒然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忙着抓鱼的几个人“要不咱们去买几条鱼回来?” 祁咏遥看了看他们几个,低头看着手里的鱼竿,突然抬头看着冉抒然,说道:“好主意!” 两人扔下鱼竿准备偷偷溜走。 “二位,你们这是准备要去哪儿啊?”屠明亦弯腰的时间长了,直起身来歇息一下,不巧看见要溜两个人。 而里岸边近一些的驰佑,刚才她们两个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说道:“对我们多点信任不好吗?” 岸上两人相视一眼,好像回一句:不好!!! 偷溜也没溜成,她们只能默默地回去重新拿好鱼竿钓鱼。 看来只能指望自己手上的钓鱼竿了。 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性质一点点的被消磨掉。 冉抒然干脆直接把条鱼竿放在了地上,根本就不指望能钓到鱼了。 “他们都不觉得累吗?”祁咏嗂也把鱼竿放地上,活动着手腕。 “我看着他们都累。……遥儿你鱼竿好像动力一下。” 祁咏遥看了一下鱼竿,并没有动,也看不出是不是移动了位置。 冉抒然觉得自己可能被水反射的光晃到眼了,都出现幻觉了。 “真的动了!”祁咏遥突然说道。 冉抒然闻声抬头看过去。 鱼竿被扔在地上,光秃秃的鱼竿没有着力点直接被拽跑了!祁咏遥立马站起来去追,连踩了两次都没能踩中,冉抒然也跟着跑了过来。 她们两个在这儿干坐了一上午了,鱼饵被叼走了数次,鱼没钓到,倒是喂饱了不少鱼。 那几个贵人是指望不上了,所以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啊! 祁咏遥蓄足了力气,似乎是堵上了所有人的运气和尊严,用力踩了上去。 “……” “……” “啊!!” “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另一个紧跟着也喊了起来。 听到她们突然大喊了起来,还在水里泡着的几人纷纷趔趄。 驰佑和景焕差点没摔水里。 这时的祁咏遥和冉抒然就像一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在认为再也找不回来了而消沉的时候,它就像是要特地给小朋友一个惊喜似的出现。 那种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喜悦感就这么轻易的让两个女孩感到满足。 她顺着鱼竿拎起鱼线,鱼线的末端只有不到巴掌大的小鱼还在奋力的挣扎着。 沉浸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喜悦当中的两个人完全忽视了其他人,如果她们抬头看向那边就会发现此时的几个人,五双眼睛整整齐齐的统一带着一丝寒光盯着她们看。 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冷漠,镇静的表面下隐约露出不甘、惭愧和无地自容。 不甘——不甘心竟让两个女孩先钓到了鱼,虽然钓鱼的几率比他们抓到鱼的几率明显要大。 惭愧——他们信心满满的下水,信心说抓鱼有什么难的?结果在溪里趟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抓着。 最终蔚槿严放弃执着沉着脸上了岸,其他人也纷纷放弃跟着上岸。在岸上瘫坐一片。 那边他们休息着,祁咏遥,冉抒然去林子里找干木柴。准备生火烤鱼。 最终还是让人买来的鱼,钓到的鱼实在是太小了,两人兴奋过后就把它放了回去。 祁咏遥并不太清楚为什么一定要烤着吃。 冉抒然是这么说的:“适应环境么。主要是为了让几位大佬体验体验生活。……你想想,如果让他们去厨房的话,那厨房非被他们给毁了不可。” 祁咏遥尝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说:“还是考吧,步骤少。” 为了不让厨房遭殃,决定还是烤鱼。 但又一点被他们忽略了,没有人杀过鱼。 祁咏遥是会下厨的人,可从来没弄过鱼。 原本还指望着景焕和陆风,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只会打架。 幸好四殿下——屠明亦有先见之明,叫人把买来的鱼收拾好了再拿过来。 冉抒然有模有样的把捡来的干柴搭好,找来几个可以坐的石头围着它放好。 找石头的活由所有男生去干,她们两个在原地研究该怎么把火给升起来。 蔚槿严和陆风先找回来了两块石头给了两个女生,随后又去接着找。 蔚槿严找到第二块石头回来坐好。 祁咏遥把研究半天没弄明白怎么用的两块打火石递到他面前。 他不确定的看着祁咏遥,表示:你确定? 祁咏遥抿嘴一笑表示:我确定啊。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笑脸,小心翼翼地问到:“你……不会?” 只见槿严表情微凝,稍后面无表情的拿过打火石。 …… 屠明亦和驰佑相继回到原地,只见本应该有火光的地方只有滚滚的浓烟。蔚槿严黑着脸蹲在一旁被烟呛的止不住地咳嗽。 冉抒然和祁咏遥皆是一脸一言难尽。 “给我试试吧。”驰佑放好石头,要过打火石。 驰佑捣鼓一阵,火没升起来,烟倒是更浓了。 所有人都成功的被殃及,用袖子或用手捂着嘴咳嗽。 还好被叫去买鱼的陆风,景焕回来的及时,把火升了起来。 祁咏遥想,看来他们除了打架,还是会点别的的,至少比那几位大佬要强了。 她有感觉,如果现场有合适的工具,槿严早就用土把它给埋了…… 这顿午饭吃的也是够坎坷的了。 早饭就没吃,午饭又拖到现在的祁咏遥吃了不少。 蔚槿严把挑好的鱼肉给她,看着她吃完。温声问到:“还要吗?”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块了。 祁咏遥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她吃的有些迷糊了,盯着火堆出神。 槿严看着他,说道:“我离开一下,你……”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听到他要离开,下意识的要陪他一起。都不问是去干什么。 蔚槿严嘴角微微上扬,把后面的话说完:“你在这里等我。” 她睁着亮晶晶的两只眼睛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轻哼一声:“嗯。” 冉抒然无意间抬头,看到屠明亦正看着咏遥和槿严,神色黯然的低头垂目,只是一瞬,随后就被他那常年轻柔的神情所覆盖,藏的严严实实的。 冉抒然一度怀疑是自己又眼花了。 突然觉得有点心疼四殿下。 屠明亦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抬目寻着看过去。眼神突然对上,两人具是一愣。 然后冉抒然看着屠明亦似是无奈的笑了笑,偷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冉抒然愣愣地想:“四殿下真的喜欢遥儿啊……,可是遥儿跟澜昌国的那位四殿下……” 蔚槿严和景焕正欲离开,屠明亦开口问到:“澜昌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蔚槿严:“丢了个东西,可能是不小心掉林子里了,我去找找。” 屠明亦:“需要我帮忙吗?” 蔚槿严:“不用。不是贵重物品,找不到就不要了。” 听到他丢了东西,祁咏遥抬头关心道:“真的不用帮忙吗?我还是跟你起去去找吧。” 说着她正要站起来,被槿严轻轻按了回去。 他说道:“真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冉抒然看着澜昌国的殿下对咏遥满是宠溺。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边厢夏国的殿下。 屠明亦盯着火堆,不再寻问。 和景焕离开后,驰佑问了一个他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他问到:“我们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干这些事?” 几人同时看向提出这一切的冉抒然。 “……”冉抒然走神了。 她感受到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猛的回过神来,道:“什么?……不是,我是想说……我们是出来玩的对吧,什么事都交给别人去做了,那我们干什么?”不等他们反应立马又道:“遥儿!木柴不够了,我们再去捡些!” ☆、遇难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祁咏嗂。 这下原地只剩下屠明亦,驰佑,陆风三个人。两个女孩子明显是有话要单独说,他们识相的没跟过去。 “你觉得冉姑娘会说出去吗?在问告诉她不要说出去时。”他在问驰佑,却顶着燃的正旺的火堆,还像是在出神。 驰佑不明所以:“什么?” 屠明亦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又问到:“以她们两个的关系,你觉得冉姑娘会告诉她吗? 驰佑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道:“抒然看出来了?” 屠明亦:“看出来了。” 驰佑沉默一阵,说:“然儿应该不会直接说出来,不过就算是旁敲侧击,祁姑娘也会猜出些什么吧。” 这一点屠明亦确定,祁咏遥比一般女孩儿要聪明,机智,更加敏感,沉稳。 驰佑:“殿下想让祁姑娘知道你的心意吗?” “到这儿来之前想,不过现在,”他苦笑道:“并不想。” 驰佑是真的很了解冉抒然,她的确想拿些别的问题问咏遥,可是又怕她猜出些什么来,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 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祁咏遥看在眼里,并不催促她。 不知不觉地已经走了很远,在往前走就要到后山去了,一块木头也没捡。 “然儿,我们往回走吧。”祁咏要开口说道。 “啊,回去么?”冉抒然喃喃细语“可我还没……” 冉抒然话止于此,抬首看着祁咏遥,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我们还没捡到木头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屠明亦不叫她说出来,是怕以后做朋友都做的尴尬罢。 也许殿下觉得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在遥儿身边出现也挺好的。只不过这样他会很累吧。 冉抒然看的出来咏遥知道她有话要说,却在犹豫不知怎么开口。遥儿只是等着她开口说或者不说。 她的遥儿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她愿意说的,咏遥随时都可以做她的倾听者,有的时候有些话不用说遥儿就能看出来她是怎么想的。 会安慰她,帮她想办法解决。 实在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咏遥也不会过多的追问。 冉抒然不想让咏遥被四殿下对她的情感所困扰。 现在种关系挺好的。 可不说出来又觉得很对不起遥儿。 祁咏嗂:“回去的路上找些带回去罢。” “好。”冉抒然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回走。 祁咏遥蓦地一僵,冉抒然转身疑惑的看着突然停下的祁咏遥。 接着身后再次传来簌簌的声音。冉抒然猝然睁大眼睛,也僵在哪里。 簌簌声不再间断,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 “什,什么东西?”冉抒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惊魂未定的看着眉头紧蹙的祁咏遥。 祁咏遥:“我想过去看看。” 冉抒然:“……我跟你一起。” 冉抒然跟着祁咏遥钻进半人高的树丛。朝着声源处摸过去。 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她们把声音压到最小。走了一阵,陡然瞧见一个人谨慎的环顾四周。 那个人突然转身盯着她们两个所在的地方。 冉抒然差点叫出来,祁咏遥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蹲下屏住呼吸。 “……” 等再次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小,祁咏遥把手收回来。 “那不是四殿下府里面的人吗。”冉抒然说:“他要干什么?” “不知道。”祁咏遥说。 “还要跟过去吗?”冉抒然问。 祁咏遥犹豫道:“然儿你先回去?我跟过去看看。” 冉抒然不确定的看着她。 “应付不来我立马撤。”祁咏遥。 “不行!”她低声喊了一声“要么一起去要么一起回。” “……我,担心槿严。” 蔚槿严只带了景焕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给渭城那边通风报信那到没什么,槿严出了事他们也捞不到好处。 明明知道他们不能把槿严怎么样,可还是担心,想过去看看。 她抬头望了一眼,那个人已经没影了。她有些急了“抒然!你相信我吗?” “我信,可这不一样!” “你先回去找人!我去那边顶着!” “不是!咏遥!” 祁咏遥快步走了,留冉抒然在原地。 耽误的时间太久,那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矗立良久,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追。她不也知道这是那儿,只知已经过了后山,一路上人到的痕迹越来越少,而这完全出了屠明亦府里下人平时的活动范围。 祁咏遥想要不要先回去,忽的听到身后细微窸窸声。冉抒然要是在的话定不会察觉。 那人不断靠近,祁咏遥迅速转身,瞧见他手里举着根棍子,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 她想都没想抬起手臂挡住。 “嘶……”祁咏遥倒退几步,倒吸一口气。 疼。很疼。 整个手臂麻的没知觉了。 这不是她跟抒然跟的那个人。 偷袭没成,那个人有些不耐烦。扔了棍子。 他没了武器祁咏遥就不怕他了,正欲上前那人身后走出来了三个人,原来的那个人也在。 祁咏遥傻了,一步步后退。 只有一个她完全可以解决,两个至少能全身而退,这下又来三个人,四个人……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祁咏遥拼命跑,还要注意着脚下。 她在前面跑,后面并没有要追的意思,不紧不慢往她这边来了。 祁咏遥放漫步子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啊!!” 回头的一会功夫没注意脚下,她掉进了坑里。 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啊! 那几个人没靠近,带头的说道:“行了,让她在里面待着罢。我们走。”说完真的走了。 “喂!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啊!喂!”祁咏遥喊到。 这几个人并不想把她怎么样,只觉得被她跟上很麻烦。 摔下来时崴了脚,她试着站起来,一只脚蹦到边上抬头目测……这个坑有两个她那么高,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只崴了脚。 上面被密密麻麻的树枝和杂草盖的严严实实,刚掉下来的地方被折断了很多树枝,能瞧见外面。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把崴到脚的腿伸直,脚踝越来越疼了。 自己上去是不可能了,就算没崴到脚要自己上去也不太可能上的去。 抒然应该已经回去了,只能盼着槿严能快点来找她了。……他会很着急吧。 想起上次在集市上走丢时,这次他只会更急吧。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一个人在荒无人迹的林子里,天也逐渐在变黑,说不怕是假的。 祁咏遥靠在墙上微仰着,凭着仅剩的一点缝隙看着天,坚持喊着:“有没有人啊!……槿严!……抒然!……有人吗!救命啊!……殿下!驰将军!有人在吗?!救命啊!” 喊的嗓子也点发干。 喊着喊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好像下雨了! 她的内心呐喊道:“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怪不得天怎么早就暗了。 开始还好雨水被乱树枝,杂草挡在了外面。她发现下雨时已经下的很大了。现在雨水都渗了进来,这儿也没有可以拿来避雨的东西。祁咏遥就这么坐着被淋湿了。 突然好想哭,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她喊不出来了,只要她一出声眼泪就好跟着涌出。 她闭上了眼,努力平复情绪。 “啊!”祁咏遥短促的喊出了声。 如果她被那人用木棒打时也喊出来,算上这一声话。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惨叫了。 左肩传来刺痛,像是有一块肉被生生刺穿。 好痛,非常非常痛。然而脚踝处的疼痛没有得到丝毫分散。 她忍着剧痛离开紧靠着的土墙。肩膀离开时还想掉落了什么东西。 祁咏遥艰难转过身,看到掉落的东西后,被疼痛折磨的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她很像逃,可脚踝处的痛感让她根本无法移动,她用一条腿奋力蹬着,手支撑着强忍着左肩的疼痛发着抖缓慢向后退。 刚坐着的地方霍然多了一条蛇。嘴上还有咬祁咏遥是留下的血。它下半身蜷缩着,祁咏遥看不出它具体多大。 如果不是被雨水打湿,她头上和身上一定能看到此时冒出的汗。她是个夏天的不常出汗的体质,现在出的汗……是被疼出来的冷汗。 那条蛇像是被惊扰到了,感到很不满,想盯着一块肉似的盯着祁咏遥。 祁咏遥连连倒退,很怕它什么时候会冲上来。 坑底本来就不大,很快她就退到了对面墙上。 那蛇像猎人一样,别给猎物喘息的机会。它蠕动着蛇身爬向祁咏遥。 她紧绷着身体看着蛇不断靠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这时,她不知从哪儿摸到了一块石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搬起石头砸向那条近在咫尺的蛇。 此时喉咙干的有些痛,她咽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她不敢放松,看了看被自己砸中的蛇,小心翼翼搬起石头。刚被砸晕的蛇又扭动了起来,顿时把祁咏遥吓的魂飞魄散,她紧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用力一下下砸它,就好像这样就不用怕了一样。 ☆、对不起 不知道这样砸了多少下,直到她脱力,缓缓睁开颤抖的眼皮,睫毛也跟着不断颤动。 那条蛇已经血.肉.模.糊,祁咏嗂猛然惊醒似的扔了石头。 祁咏遥肩上的伤不断流着血,渗透了衣服,流到了地上。 血掺着雨水染红了一片,有哪条蛇的,也有祁咏遥的。 坑里现在全是难闻的血.腥.味。 “槿严,你怎么还不来。”祁咏遥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蜷缩起一条腿用手抱住,把脸埋了进去。 …… “咏遥!”蔚槿严找到坑底的祁咏遥直接跳了下来,单膝跪在她面前,低声唤道:“遥,咳……遥儿。”出声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后怕的说不出话来。 祁咏遥抬起头,哭的红肿的眼睛里瞬间又有泪水夺眶而出。 蔚槿严用力抱住了她,紧紧抱住了这个让他急的快要发疯的女孩。看清楚这一片狼藉他抱的更紧。 “没事了,我在这,没事了。”他在发抖。 祁咏遥死死抱住他无声地哭泣,她听的出槿严说话的时候在发抖。她不想哭的,她不想哭,不想让槿严担心。 他身上被淋湿的比自己还要严重,想想都知道他到底有多着急。 可是她忍不住,看见槿严她就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哭诉。 …… “祁姑娘的脚踝有些错位,我已经处理好了,肩上的伤也处理好了,蛇是没毒的。”大夫拿过他刚开的药单指给他们看“这个是内服的,肩上的伤要每天换医药,这种精油会让脚上的伤好的快些,需明天按摩使用。” “谢谢大夫。” 道完谢陆风去送走了大夫。 祁咏遥在冉抒然的陪同下去洗澡换衣服。 蔚槿严不肯回去,在门外等着。 屠明亦也不回去,冉抒然也在里面,驰佑也就没离开。 虽然打着伞,但衣服全是湿的。都是在找咏遥时弄湿的,还没来得及去换。 屋里面。 祁咏遥洗完,冉抒然正帮她换着衣服。 “好了,我这不没事了吗。”祁咏遥安慰着眼泪还没干透的冉抒然。 “你都这样了!哪里没事了!不应该让你自己去的。”冉抒然觉得很对不起咏遥。 祁咏遥可不这么想,如果当时冉抒然也在只会两个人同时遭殃,帮不上什么忙。 槿严他们到的可能会更晚。 屋外。 屠明亦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厢夏皇帝对爱子真是宠爱有加,出门散个心都要有人时刻牵挂着,是多么的担心其令子出什么‘意外’”蔚槿严这一句话出口,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接着他冷冷的说道:“厢夏殿下的宏图大志就止于此么。”是疑问,可语音并没有一点上扬。殿下是敬称,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无半分敬意。 祁咏遥受伤他情绪不好也是在所难免,屠明亦不与他计较。 咏遥出事他也很担心,很愧疚。 厢夏皇帝疑心太重。父皇重用他,却又不完全信任他。多少人被买通用来监视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他都知道。这次出城他只带了陆风一个人,只是不想再被人监视,想好好放松一下。 他不能确定父皇知道他喜欢咏遥后会怎么样。都说渭城祁家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即使祁家从不愿意跟任何朝廷官员有联系,可他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父皇还是设法压制祁家。甚至怀疑冉丞相,就因为两家的小姐交好。 咏遥是祁家的独生女,他要和祁家结亲他父皇只会怀疑他另有所图。想要爬的更高。 只要是对他不利的他都会想办法割除。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祁咏遥已经有喜欢的人,蔚槿严也一定能护好她。 屠明亦依旧温声道:“澜昌殿下不也只是想做个闲散王爷么。” 蔚槿严冷笑道:“是啊,我只想做我的闲散王爷。不如你,为杀母仇人无私的做拐杖,还被时刻防备着。”说防备算是好听的了。 驰佑皱了眉,上前说道:“澜昌殿下请注意你的言辞!” 屠明亦瞬间变得很难看,拦住驰佑,声音也稍微冷了些许:“澜昌殿下当着我的面挑拨我与父皇之间的关系,真没的好吗。” 蔚槿严道:“陈述事实罢了。” “槿严!”屋内祁咏遥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不友善,急忙打断,无奈她现在手脚不方便,即使是有冉抒然帮着还是很慢。 “你们身上都还湿着,至少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祁咏遥隔着墙喊道。 景焕也小声劝道:“殿下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你这样一会儿怎么照顾祁姑娘?” 蔚槿严:“不……”用。听到后半句他犹豫了。 片刻后,景焕跟着他离开了。 屠明亦脸色一直没有好转。有很多事即便是自己心里清楚,但被对方有意无意的捅出来任然会很难受,会不甘,会无力的想为什么,凭什么? 更何况蔚槿严是故意的。 驰佑看他脸色不对,小声询问道:“明亦,你怎么了?” 屠明亦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说道:“没事。” 这是陆风送走大夫回来:“驰将军,殿下,大夫送走了。” 屠明亦:“嗯。” “咏遥,对不起……”屠明亦突然扬声道。 “殿下不用说对不起,又不是你找人这么干的。”祁咏遥说道。 “……你,相信不是我干的。”他不确定道。 屋里冉抒然说道:“遥儿,相信殿下,这真的不是他叫人去干的。” 祁咏遥笑道:“我知道。” 接着跟屠明亦说道:“如果是殿下叫人去传话,在出城前或是在路上是最好的时机,昨天宫里就应该来人了,而不是拖到现在才出去传话。” 听到这一番理论,屠明亦很想问,如果看这些,只看我这个人,你会信这不是我干的吗?  屠明亦笑了一声,说道:“那就多谢祁姑娘对我的信任。”终是没能问出口。 之后她让冉抒然跟驰佑他们一起回去了。 她知道一会儿槿严肯定还会过来,趁他还没来,抬起胳膊卷起宽袖看了看被那人打的地方。 都青了,青了一片,有青又肿。 她不禁想道:“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 想起倒霉,就来了倒霉事。蔚槿严就在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吃的和敷的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祁咏遥急忙把袖子放下,不小心碰到了伤处,疼的她一激灵。 蔚槿严把药放下,看见她脸色不对,以及僵着的右手,她明明伤的是左肩…… 他走到床榻边坐下,皱着眉问到:“手怎么了?”说着去查看她的右手。 祁咏遥不给他看,在他碰到她之前把手藏到身后。太着急不小心碰到了床沿。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里疼出了泪花,憋都脸都红了。 蔚槿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伸着手沉声道:“手给我。” 祁咏遥哪里敢,把手给蔚槿严她会不会死的很惨? 她用带着泪花的双眼委屈的看着他,说道:“我这不是怕你看见心疼么。……只伤了一点,真的。” 蔚槿严丝毫没有动容,只伤了一点你疼成这样?坚持道:“手给我!”他声音带上了些许怒气。 僵持不住他,只能把手交了出去。 不知她准确伤到了哪儿,试探着轻握住手腕,见她没有露出痛色才敢放心握住,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袖子卷起来。 蔚槿严现在又气又疼,心疼她,同时生自己的气。 他以找东西为由离开,就是为的确认这里到底有没有厢夏皇帝的眼线。对屠明亦说的那些很不友善的话,并不是生气一时冲动,因为咏遥受伤语气很冲是真的。 就不应该让她离开自己视线的。 他在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遇到一路慌忙跑回来的冉抒然,冉抒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气息不稳的说出祁咏遥名字的时候,蔚槿严的脸瞬间煞白,脑子里一片嗡嗡嗡,没听清冉抒然后面说了什么。 只有一句话他听的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冉抒然说:“遥儿跟了过去!” 他知道以祁咏遥的性子,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绝不会跟人起正面冲突,但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那些人担心祁家势力不会轻易要她性命,如果咏遥被发现,他们也不会安然无恙的放她走。 在那一瞬间蔚槿严目光变得阴沉可怖,冉抒然看着他不由的寒颤的一下。 他扔了伞朝着后山跑去。 冉抒然被他神情吓住,冷在原地。 “冉姑娘,冉姑娘!你先回去找你们殿下和驰将军。”景焕把伞给她跟着蔚槿严去了后山。 她不再耽搁回去找他们。 说明一切,所有人都到山上找人,陆风回府里叫人。 呼叫声此起彼伏,却一直没有得到祁咏遥的回复。 冉抒然不断不断偷看蔚槿严,他周围的空气都是寒冷压抑的,除了景焕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靠近他。 原本有冉抒然带,路到了后山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了,众人像无头苍蝇似的找。 越来越黑的天,越来越大的雨,这让蔚槿严越发紧绷。景焕就得现在的殿下随时都有可能暴走。景焕也不敢放松,一声接着一声地喊。 那边屠明亦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 “殿下!殿下!”随着景焕仓促的两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蔚槿严倘若未闻,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换药 屠明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本能的跟着他去了那边。 ……直到听见细微的抽泣声。蔚槿严屏住呼吸,好像天生就不会呼吸的恶鬼一般。 他现在的状态的确是很吓人,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 “咏遥!”看见深坑下面的女孩,还没来得及给任何人反应,直接跳了下去。 突然消失的蔚槿严把跟在他后面的景焕吓傻了,听到他唤咏遥的第二声才回神跑了过去。 赶到的众人匆匆围过去。 看到下面的景象冉抒然惊的睁大眼睛,连连倒退。驰佑瞧见立马扶住她,她把脸藏进驰佑怀里,不敢往下面看。直到听见咏遥的哭声,她又忍不住担心遥儿。 …… 祁咏遥时刻观察着槿严的表情,眼睁睁的看着他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她试着抽回手,被蔚槿严沉声制止:“别动!” 祁咏遥小声安慰道:“别看了,真的没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自己,而她却要安慰槿严。 他抬首看着她,目光阴沉,满是心疼和愧疚。好像伤的不是祁咏遥而是他。 多希望受伤的是他不要是咏遥。 “没事,真的不……唔!” 不等她说完蔚槿严含住她的唇把她抵在床沿,一只手护着她的肩,避免碰到伤口。 半残的祁咏遥不敢轻举妄动,无意识地闭住呼吸。 被烛光照亮的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极其细小的暧.昧声响。 在这温馨浪漫暧昧的时候,祁咏遥只感觉快要窒息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呼吸,肺里面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离。可她又矛盾的不想让槿严退开。 在要窒息前,他试着推了一下槿严,发出抗议声。 为了防止她因为接吻而被憋死,蔚槿严不舍的退开。他一离开祁咏嗂就开始粗重的大喘气。 祁咏遥被亲吻满是氤氲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蔚槿严,有一瞬间眼睛对到了一块。 蔚槿严看着被吻发蒙的祁咏遥,突然轻笑一声,忍不住又堵住了她的嘴。 带有报复性的撕咬。 这不至于让祁咏遥无法呼吸。 蔚槿严怕弄疼她不敢真的用力,只是不断用牙齿轻轻的磨牙似的咬着。 “嘶……疼啊!”祁咏遥推开他轻喊道。 最后那一下他用了力。 “真的不什么?”蔚槿严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说道:“真的不疼?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来安慰我。” “……”祁咏遥微垂着目,说道:“对不起。” 蔚槿严低声道:“受伤的是你,为什么要道歉?”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祁咏遥:“不想让你担心的。” “……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你能不能应付都先来告诉我,不许再自己去。”蔚槿严说道。 “嗯。”祁咏遥乖乖的点了点头。 蔚槿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起身把放在桌上药拿了过来,一勺勺喂她喝完。 他把精油倒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敷在祁咏遥有青又肿的小手臂上。 祁咏遥的脚踝处比手臂要敏.感。蔚槿严碰到她的同时她颤栗了一下。 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这是脚踝,和左脚脚踝对比,不知道的都不会认识这是同一个人的。种的跟小腿一般粗细,加上她的腿本就纤细修长,就更看不出这是脚踝了。 蔚槿严抬头看着她,问到:“疼?” 祁咏遥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道:“不疼,痒。” 他提起僵硬的嘴角勉强扯出笑脸。 给祁咏遥上完药,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蔚槿严道:“睡吧。” 祁咏遥:“嗯。”她平躺着盯着蔚槿严看。 蔚槿严无声的轻笑一声,说道:“看着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休息。” 祁咏遥这才闭上眼。今天是真的很累了,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睡沉了。 他却没有离开,怕祁咏遥晚上乱动碰到伤口,就在床榻边上守着她坐了一夜。天开始泛白的时候他才用手撑着闭眼假寐。 祁咏遥睡觉很老实,一整晚一下都没动。 第二天一早,冉抒然叫着驰佑来看祁咏遥,到门口轻轻敲敲门,唤道:“遥儿。” 迷迷糊糊中祁咏遥好像听到了敲门声,慢慢转醒。一夜未动身子有些僵,她动了动习惯性的想要侧过身。肩膀手臂脚踝处同时传来刺痛感,祁咏遥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她一动蔚槿严就睁开了正在假寐的眼,见她要翻身立刻把她按了回去。 但她还是被疼醒了。看着蔚槿严略带疲惫神色:“槿严?”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蔚槿严起身去开门。 没等到回应的两个人正要离开,突然看到门里面过来一个模糊人影。冉抒然顿时急了:“遥儿你怎么自己下床了!” 说着就要去推开门进去扶她,还未碰到问已经从里打开了,门口豁然站着一个身体修长的男人,面露不悦。这么近的距离冉抒然想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她尴尬的后退了一步到驰佑身边。 “殿下一夜未睡?”驰佑开口问到。 屋内祁咏遥已经坐了起来,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门口的蔚槿严。 冉抒然也问道:“遥儿怎么样了?还在睡觉吗?” 蔚槿严无比简洁的回答到:“睡了,很不好,还在睡。”说完他再次关上了门。 被拒之门外的冉抒然和驰佑两人:“……” 屋里听到一切的祁咏遥:“……” 冉抒然跟驰佑说道:“要不要回去告诉殿下,叫他这两天先不要来看遥儿?” 驰佑说道:“不用,殿下不会来的。”屠明亦这次没来是对的选择。 蔚槿严关上门,说道“再睡会儿吧?”他跟没事人一样,就跟刚才那个不耐烦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不睡会儿吗?”祁咏遥盯着他反问道。 蔚槿严坐回去道:“我在你这睡吗?” 祁咏遥想了一下,真的僵硬的往床里面动了动。 蔚槿严愣了一下,不过正努力移动身子的祁咏遥没看见。 随后祁咏遥听到槿严噗笑一声,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说道:“算了,你身子现在不允许。” 祁咏遥愣愣地看着他,说道:“你睡觉不老实吗?没事,你压到我的伤口我躲开就是了。”她完全没有往蔚槿严说的那反面想。 蔚槿严:“……” 真的睡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躲开吗?不可能的。 蔚槿严坐在那儿不说话,祁咏遥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随后想到了什么,瞪大双眼,脸瞬间烧了起来。 …… 下人把早饭拿了过来,祁咏遥想下床自己吃,蔚槿严不让。有拗不过,只好在床上吃了早饭喝了药。 吃饭的同时蔚槿严拿出精油在她敷药,脚踝处一阵阵瘙痒,每次她一缩脚,蔚槿严就给她拽过去。 祁咏遥一阵无语,她刚端起粥喝了一口,突然传来的瘙痒让她差点喷出来,终于忍无可忍道:“槿严,能不能等我吃完再弄。” 蔚槿严头都不抬一下,道:“不能。”不留给她一丝辩驳的机会。 祁咏遥低头看着书,不知道蔚槿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走到床榻前,说道:“把衣服脱了。” “!!!”祁咏遥满脸惊愕的抬头看着他。 蔚槿严瞧见她的模样,眼中含笑,却道:“想什么呢?”他晃了晃手中药,一本正经地说:“换药。” “……哦。”祁咏遥再次红了脸,一早上的时间,她竟然当着蔚槿严的面红了两次脸!真的是太丢人了啊! 她内心在无声的狂吼,表面上依旧保持住风轻云淡。 祁咏遥退了衣衫,露出洁白如玉的双肩,突然没有东西遮挡的皮肤,有轻微的细风吹过都会觉得不适,她从小就很怕冷。 她缩脖子的瞬间正好被低头拿药的蔚槿严看见。给她盖上半边肩膀。轻柔的拿下纱布,露出因为有纱布盖着还没完全凝结的伤口。把药沫一点点沾到上面。 跟腿上和胳膊上的伤不一样,肩膀上是真见了血,药沫开始渗入,酥麻的疼痛感不断传来。疼的她一直皱着眉头。 还好现在背对着槿严,槿严看不见她。 该吃的药都吃了,该敷药的敷了,该换的也换了。 祁咏遥好说歹说,劝说了他半天才把蔚槿严劝回去。 祁咏遥叫他回去休息。他就说一会儿。半天过去了也不见他有要走的意思。最终他拖不下去了,叫来了冉抒然他才不放心的回去休息。 离开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回来了。 冉抒然跟祁咏嗂小声抱怨道:“以前都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 “你现在不是有你的驰将军么,”祁咏遥也小声说道。 “也是。那你就跟你的厢夏殿下呆着吧!我就不在这做大太阳了!”冉抒然小声回道。 两人的对话全部被蔚槿严收入耳中,那句“你的厢夏殿下”成功取悦了他。 冉抒然走后,蔚槿严的笑意一直未减。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我的槿严殿下。”祁咏遥是故意的。 之后,蔚槿严再一次让她尝试了一下差点窒息的感觉。 …… ☆、出去走走 几天过去,渭城那边一直没来人,看来也不想怎么样。 只是倒霉了祁咏遥,伤成这样。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说待不了多长时间,现在因为祁咏遥受伤就多住了几天。祁咏遥没告诉家里具体原因,就说想多玩几天。如果她爹娘胶针的问起,蔚槿严就对会说出去。 还好祁文川跟柳青没多问,她平时很少出门,难得想多玩几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到第三天,她基本上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这儿离渭城又不远,她又不是残疾了不能走,要回去根本就没问题。就算是真的残疾了想要回去也有的是办法。 奈何蔚槿严太固执,怕她在路上磕着碰着,不让回去,要等她好些了再回去。 屠明亦,冉抒然,驰佑等人还都附和蔚槿严,都不帮她说话。 可他们又没说好到什么程度。 蔚槿严跟定是在这儿陪她,照顾她。其他几人也没什么事,都不急着回去,全在这儿游手好闲着。 祁咏遥房间内。 蔚槿严在给她肩膀上的伤口换药,伤口已经结痂,感觉不到疼了。 “槿严,我想出去走走。”祁咏遥仰头说道。 虽然平时她也不怎么出门,但也没有连着几天都不带出一下房间门的!她实在是闷了,只想在外面坐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祁咏遥仰头看着蔚槿严,祁咏遥的头挡住了他的实现,他不得不停下换药的动作。 他看了祁咏遥一会儿,说道:“不行。”说着把祁咏遥的头抬了回去,继续给她换药。 “再见不到太阳,我都快要发霉了!”祁咏遥不情愿的小说嘟囔着。 蔚槿严在她身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祁咏遥穿好衣服,蔚槿严扶她坐正后离开了。 没过多久,回来抱起祁咏遥就往外走去。 “唉!”祁咏遥毫无防备的被抱起来,吓的差点喊出来。 “去哪儿?”祁咏遥问。 “后院。”蔚槿严答到。 后院有一个小凉亭,还有一个小型池塘,还有荷花和荷叶。来的第一天路过一次,还没来得及去坐一会,第二天就受了伤。 后院。 凉亭里也个大理石圆桌和四个石墩子。其中突兀的立着一个带靠背的木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软垫。 蔚槿严抱着祁咏遥径直走向那个木椅子。 “你刚才就是来弄这个的?”祁咏遥坐在了椅子上。 蔚槿严:“嗯,怕你真的发霉了。……不过,我觉得发霉了正好,不会再有人打你主意。” 祁咏遥:“……”这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唉,可惜没带笛子出来。好像……”祁咏遥还没说完,蔚槿严不知道从哪把她那把竹笛拿了出来。 祁咏遥:“你带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拿的?” 蔚槿严:“嗯,抱你之前拿的。要用吗?” “我是说,好像听你吹。”祁咏遥说道。 婉转连绵的笛声缓缓响起,随风荡漾,越飘越远。 祁咏遥不由的沉溺在悠扬的笛声中去。在她零零散散的记忆里模糊记得槿严是会吹笛子的,好像还会抚琴,不过,这儿没有琴可以给他弹奏。 四年前。 厢夏皇城内的某处宅子里。 柳青陪着祁咏遥在书房安安静静的练字。桌上铺平的纸上赫然写着《归去来兮辞》中的: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这是小时候刚开始学习写字时,祁文川就教她写这两句话。原因很简单,这两句话诠释了他每次离家,归家路上的所想所感。 祁文川说每次离家都想快点解决所有事情快些回家,想快点见到柳青。有了她,母女两个人成了他的牵挂,时时刻刻记挂着。回家的路上恨不能立刻见到她们,无数次抱怨时间过得太慢。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祁咏遥从小到大不厌其烦的写了一遍又一遍。 这上面的每一句,每一个字,每一个字的一笔每一划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左手边的宣纸已经摞了厚厚的一沓,翻开来看,每一张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不换句话写?总摁着这两句话写,练字的效率可不会太高。”柳青在案边帮她研磨。 “我知道,我就说喜欢写这两句。”祁咏遥说道。 柳青不在过问,暗想到:遥儿还真是专一啊。 也是,写了这么多遍都写不腻。 临近中午,因为要有客人来,柳青打算亲自下厨,她去厨房准备午饭,留祁咏遥一个人练字。 祁咏遥把写完的宣纸上的墨水吹干,放到左手边,又拿一张铺平。落笔继续写着,“舟遥遥以轻飏”中的第二个“遥”字还没写完,她被传来的笛声给打断,准确来说是悠悠笛声符着沉稳琴声。 在停顿的几秒钟时间里,宣纸被毛笔上的墨水染黑了大片。她瞬间惊醒,把笔提高,可惜这张宣纸不能再接着用了。 祁咏遥放下毛笔寻着声音找过去。 弹着琴的是蔚询尘,蔚槿严在吹奏着笛子。 祁咏遥走近,坐下静静的听着。她在街上远远的看见过有人弹琴,还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听过。 完全忽视蔚槿严一般专心致志的看着蔚询尘弹琴。 蔚槿严瞧见自己被某人忽视了,立马就不干了。放下笛子要跟蔚询尘换。 蔚槿严道:“哥,我来弹罢。” 蔚询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瞧见正专注盯着他看的祁咏遥时,瞬间就明白了,笑着说道:“好罢,你来。” 正沉迷的听着突然换了人,祁咏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俩,外加一脸不明所以。 蔚槿严并不打算解释。 展示完琴技,他抬目看祁咏遥,说道:“想学吗?” 祁咏遥听到蓦地睁大了眼,两眼放光的看着他,说道:“想啊!” 蔚槿严觉得目的就要达成,满是不怀好意,揶揄道:“叫哥哥,叫声哥哥就教你。” “……”祁咏遥顿时面无表情的看他,忍住没送给他一个白眼。转向一副准备要看戏的表情的蔚询尘。弯起一双漂亮的大眼,灿烂的笑着说道:“询尘哥哥教我罢!” 蔚槿严:“……” 蔚询尘:“……噗!……” 蔚询尘没想到会被无缘无故的牵连进去,当即愣住了。随后,当着他亲弟弟的面无情的笑了出来。 祁咏遥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从祁家夫妇告诉她要在殿下面前知礼数起就再也不肯叫哥哥。所以,这次蔚询尘被祁咏嗂开口叫哥哥还要多些蔚槿严啦。 …… 笛声仍在继续,祁咏遥闭上眼,无比的舒适安逸,思绪随着飘荡在轻风中的笛乐声渐渐的开始放空。 屠明亦,冉抒然,驰佑等人也被这潺潺流水般的笛声吸引而来。 半个月后,一行人回了渭城。 刚一进城门,缓缓行驶在大道上的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前赫然站着一位穿着普通民服的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微垂着眼目,嘴上含笑。 “殿下,是宫里的人。”景焕在窗口告诉蔚槿严。 陆风上前颔首致意,与老人低声交谈。片刻后,一同走向马车。 陆风回到马车旁,在车窗处说道:“殿下,陛下召见殿下和驰将军进宫。” 老人走到后面的马车前微欠身,说道:“厢夏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陛下给殿下准备了暂时歇脚的地方……” “不必,都安顿好住下了。”蔚槿严隔着马车说道。 “那就好。……还请殿下随我到宫中走一趟。” 长相思雅间。 “孰然,能不转了吗。不用这么紧张,他们又不是没面过圣。”祁咏遥说道。 冉抒然看着淡定的喝着茶的祁咏遥,坐下来好奇的问道:“遥儿你都不担心槿严殿下的吗?” “不担心啊。”祁咏遥说道:“他们有不能把槿严怎么样。” “……”冉抒然。 他们进宫面圣,冉抒然和祁咏遥也没先回家,跟他们约好在长相思等他们。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他们几个还没回来。 祁咏遥没显现出丝毫紧张,虽然她内心是有点好奇皇帝陛下到底叫蔚槿严去宫里干什么。渐渐地冉抒然看着祁咏遥的状态,也不再那么紧张。 雅间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两人同时转头注视着被打开的门。 蔚槿严推门走了进来。 “槿严……”祁咏遥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冉抒然已经跑了过去。 在门外巴望,后面只有景焕跟了进来。 “槿严殿下,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驰佑跟四殿下呢?”冉抒然见后面没人了问蔚槿严。 蔚槿严表示他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陛下跟你说了什么?”祁咏遥问蔚槿严。 “一些有的没的的客套话。”他揶揄道:“不是说不担心的吗” 祁咏遥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淡定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你,该不会一个时辰前就在门外站着了吧?” 蔚槿严笑道:“我为什么要在门外站着?” 祁咏遥看着他,想道:“为了偷听啊!” “遥儿,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从刚才起处于游离状态的冉抒然突然问祁咏遥。 “不会有事的。”祁咏遥安慰道。 “可驰佑每次突然被叫入宫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冉抒然说道:“你说陛下是不是看不惯驰佑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祁咏遥哭笑不得,道:“驰佑可是将军啊。” 冉抒然道:“又不是只有驰佑一个将军,干什么把事情的丢给他啊。” 祁咏遥,说道:“说明陛下看重驰将军啊。这是好事。” 冉抒然不再说话了。道理她都知道,只是这莫名的不安感让她想多说两句。 门再次被推开,驰佑也回来了,却不见屠明亦。 驰佑说屠明亦先回了王府。 冉抒然和祁咏遥本就是因为担心他们才约好在长相思等他们。没事没事也就各自散了,唯一的一件事是驰佑要带兵去边疆,明天一早就出发。还真是应验了冉抒然那句“只要驰佑被突然叫入宫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你这才刚回来啊。”驰佑不久前才答应不疏远她就又要离开。 驰佑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冉抒然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能在一起的丧气话来忙道:“我等你回来。” 他垂目片刻,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抬头说道:“我会尽快回来。” 驰佑想,之前的疏离被打破,很难再重新建起起来,接受过一次,他不可能也做不到再拒绝她。干脆不想那么多只顾当下,只要她现在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 ☆、不安 第二天一早,祁咏嗂陪冉抒然送驰佑离开。 她们站在城墙上看着越走越远的军队,直到人影消失。 驰佑离开后的几天时间里冉抒然独自郁闷着,也不好意思像以前一样去找祁咏遥。 冉抒然表示不想做大灯泡。 青竹居。 祁咏遥难得把剑拿了出来。比划几下就扔一边不管了。 这两年祁家的生意忙,夫妇两人谁都没时间看着她练剑,祁咏遥就松懈了,她原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没人督促着也就不练了。 剑是把好剑,祁文川找人专门给她打造的,只可惜被她用来比划着玩了。 作为祁文川的徒弟,蔚槿严接受了监督祁咏遥练剑的重任。 蔚槿严提议需要手把手的教祁咏遥,被她无情的拒绝,并表示她不需要。 不管是祁文川还是柳青对她都不会太苛刻,也是会放纵些。而蔚槿严是完完全全的从容着她,祁文川瞧见会被气的喷出一口老血。 祁咏遥想练了就站起来比划两下,不想练就一会儿干点这个,一会儿干点那个糊弄时间。被委托重任来监督祁咏遥的蔚槿严要么笑眯眯地看着她,要么陪着她一起。 景焕宁愿跟着祁文川忙里忙外,也不愿跟他们待一块。 …… 祁文川以商成家,是有名的商人,做到现在的一切他只用了四年的时间。让厢夏皇帝都有所忌惮。祁家下人少之又少,多数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更是没有什么随身丫鬟侍女。 蔚槿严,澜昌国的四皇子。用一句话描述澜昌的几位皇子就是: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从小体弱多病,二皇子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三皇子和四皇子很少抛头露面,真正实力不明,扬言只想放手朝政做个闲散王爷。 身在厢夏国的蔚槿严,被不知他来意的厢夏皇帝派人监视着。 探子告诉他的是:“澜昌的四皇子每天带着糕点或小吃去青竹居,去因不明,青竹居守卫森严,不易上前查看。” 厢夏皇帝皱眉。 之后几天…… “澜昌的四皇子陪祁家小姐去了长相思。” “澜昌四皇子陪祁家小姐去逛集市。” “澜昌的四皇子陪祁小姐去了丞相府。” “祁家小姐和丞相家小姐一同去了长相思,澜昌四皇子送他们回家,并在青竹居待到傍晚才回去。” 厢夏皇帝扶额,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祁咏遥伤好了以后,蔚槿严则叫她不要总闷在家里,哄着她出去了几次。 然后,祁咏遥就找到了不用出去的理由,她说道:“我不喜欢被人盯着。” 而此时,让厢夏皇帝忌惮的祁家一家人和他搞不懂的蔚槿严正和谐的坐在一起吃着午饭…… “一会儿都回去收拾东西罢。”祁文川说道。 祁咏遥疑问道:“收拾东西?去哪儿?” 祁文川看了一眼槿严,缓缓说道:“槿严的父皇在清心寺,想让我们过去聚一聚。” 蔚槿严静静地吃着,毫无反应。祁咏遥问:“你知道陛下在清心寺?” 蔚槿严说道:“并不知道。” 祁咏遥:“那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 “……”蔚槿严淡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紧张?” 祁咏遥咬着筷子,想到:是啊,亲爹来了为什么要紧张。 “把剑也带上,”柳青提醒到“再不好好练小心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祁咏遥:“不会的娘,没那么夸张。” 青竹居正门口。 收拾好东西,准备好马车,就等祁文川了。不知道她爹跑哪儿去了不见人影。 等了一阵,祁文川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过来,跟柳青说道:“出了点小问题,你们先去。” 柳青道:“出了什么问题?” 祁文川:“小问题,解决好我就过去。” 柳青看了看在马车旁的祁咏遥和蔚槿严,回头不放心的说道:“我跟你去看看罢,不能让陛下等太久,让遥儿先去,遥儿有殿下陪着呢。”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拿着盒子去给祁咏遥。 祁文川:“遥儿。” 祁咏遥:“爹?” 她看着祁文川把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通身翠绿的玉笛,笛未挂着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深红色玉珠,说道:“给我的?” “是啊。”祁文川说道:“竹笛不是被你弄坏了吗。”原本是想等她生辰是再给她,谁知前两天她自己不小心把竹笛弄坏了,只能提前拿出来给她了生辰再备别的礼物。 她把笛子拿出来说道:“谢谢爹。” 祁文川是说道:“你跟殿下先去,我跟你娘有点事要先处理,随后就去。” “很急吗?”祁咏遥道。 为了让女儿放心他说:“不是很急,小问题,只是处理不好我们不放心。你先去不能让陛下等着。” 槿严插了一句:“等着也没事,等老师处理好了再出发。” 祁文川哭笑不得,还是让他们先走了。 路上,祁咏遥掀开竹帘巡视一眼。骑马跟在车边的景焕问道:“怎么了祁姑娘?” 祁咏遥说道:“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蔚槿严却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对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到:“怎么了?” 祁咏遥犹豫后说道:“……我莫名觉得很不安,很慌。” 到了清心寺也就是晚上了。蔚询尘,景瑜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下了马车,祁咏遥见他站在那唤道:“三殿下。” 蔚询尘上前:“遥儿都想起来了?” 蔚槿严在祁咏遥身后气愤的说道:“没有,老师告诉她的。” 说到老师,他往他们身后望了一眼,不见祁文川和柳青,便问道:“怎么不见老师和师娘?” “爹娘有些急事要处理,明天就到。”祁咏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先进去吧。”蔚询尘说道。 走了没多远,就瞧见澜昌国的皇帝陛下亲自迎了出来。 蔚询尘:“父皇。” 蔚槿严:“父皇。” 祁咏遥:“陛下。” 蔚箫直接略过两个亲儿子直奔祁咏遥。 “遥儿!朕都四年没见过你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蔚箫走进说道,没有一点儿皇帝的架子,跟上了些年纪的普通大叔没什么区别,顿时给人一种亲近感。 “谢陛下称赞,”祁咏遥规规矩矩的行礼,压下思绪,说道:“陛下,我爹我娘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最晚明天就到,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不会。”蔚箫说道,还想说什么,被蔚槿严强行打断。 蔚槿严:“父皇,走了一路遥儿也累了,让她先回去休息罢。” “对对对!”蔚箫如恍然大悟,到:“屋子都叫人提前准备好了,遥儿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你爹娘来了咱们再好好叙叙旧。” “陛下也早些回去休息。”祁咏遥微欠身。 蔚槿严:“走吧。” 祁咏遥犹豫的回头看,看见蔚询尘和蔚箫离开的背影。 蔚箫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很亲近,却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祁咏遥想,可能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皇帝本人,至少在渭城的这四年没见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过的缘故罢。 蔚槿严陪着她回去休息。看她不在状态,他紧握着祁咏遥的手,祁咏遥也反手紧握着他。 “不用太担心,你不是也说了么,老师和师娘明天就到。”蔚槿严道。 祁咏遥:“嗯。” 走到祁咏遥房间门口,蔚槿严突然扳过她的身子,祁咏遥抬头看着他。 他毫无征兆的俯身,轻吻上她的额头。 温润的唇瓣在额头上停留着,她闭上了眼睛,顿时觉得好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蔚槿严缓缓站直身子,似是带有柔光的双目低垂着看着她,沉声说道:“先回去休息吧,又不是没离开过父母的小孩儿了。” 祁咏遥小声呢喃到:“可这种强烈的不安和心慌是第一次啊。”不过现在不慌了。 “我先回去了。” “嗯。” 蔚槿严看着女孩关上门,眼神不由的昏暗了下来。 这是祁咏遥第一次莫名不安到失神,或许并不是无由来。驻足片刻他转身离开,叫人立刻去渭城查看情况。 因为蔚槿严的一个吻,祁咏遥没有再感到不安,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了天亮。第二天也没有赖床,早早起来吃完早饭等祁文川和柳青来。 顺便再等他们的空闲时间里自己乖乖练剑。 直到傍晚,依然不见祁文川和柳青。祁咏遥再次被强烈的慌乱不安感所覆盖。 ☆、再见爹娘 第二天晚上,祁文川和柳青依然未到,祁咏遥再也无法继续等下去。向蔚箫告罪,连夜回渭城。 蔚槿严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却被拥有一颗老父亲心里的蔚箫拦下。 四个儿子,蔚槿严是最让他控制不住切头疼的一个。可他既没有大逆不道,也没有忤逆不孝,又不能把他关家里边。其实,不是没关过,关不住,他有的是办法跑出来。谁知道他这一走还回不回来了。 祁咏遥也觉得蔚槿严这段时间一直在厢夏,跟三殿下都很长时间没见了,更何况是他的父皇大人。 祁咏遥的劝说,加上他那老父亲随时都有可能丝毫不顾及面子要耍无赖的表情,蔚槿严这才放弃跟去。 祁咏遥说:“也许在路上就能碰上呢。” 她多希望能够在半路上遇到赶路的夫妇二人,也一直是这样想的,觉得路上就能遇到…… 直到后半夜,直到天空开始泛白,直到太阳升起,直到……直到抵达渭城。 祁咏遥一晚上没合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愣愣的坐了一路。 普一进城门,铺天盖地的舆论声如同坚石般同时砸向她。 “烧的是挺惨的,青竹居,是叫青竹居吧?好好地一地儿被烧毁了大半。” “不都说祁文川是个大善人吗?梁谷镇真的是他屠的吗?他一个商人哪儿来的这么大能耐?”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还大善人呢!他要是一个普通商家他养着那么多精兵干什么?还不是想造反!” “梁谷镇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在那儿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怕被人捅出来就杀了所有人。” “哎,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就被人告上去了吗。” “听说宫里暗卫都出动了。” “对,好像是四殿下,屠明亦带领的人。” 马车夫越听越震惊,“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的越是多,他越是愤怒。正处在壮年时期的人,本就容易冲动。这是的他就恨不得冲过去揪着那些人的领子揍一顿,可他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真的那么去做。 他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对着马车里面问:“姐?” 祁咏遥淡淡的说道:“昊江,先回青竹居。” 吴昊江从这一句话里听不出她有任何情绪,冰冷的语气让他不容置疑。忍着怒气到清竹居。 一路上各种议论声,她越是不想去听,声音越是如风般不断灌入耳中。 祁咏遥想:要是槿严在就好了,应该让槿严陪她的。 心里不断呢喃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马车停了在清竹居正门。 吴昊江:“姐,到了。” 祁咏遥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双脚明明就踩在地上,身子却是漂浮着的,就像浸没在水里,没有实感。她直直的看着禁闭的大门。 两扇门的中间突兀的贴着交叉着的封条,白纸黑字潦草写着“禁止入内”。 祁咏遥矗立片刻,迈步前进。抬起的腿踩到地上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姐!”吴昊江见她重心不稳,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 祁咏遥想:“站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我的腿是软的?” 如果家主和夫人都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祁咏遥该怎么办?祁咏遥不能再出事了。吴昊江往身后巡视一眼,他们在这儿站的一会儿时间已经围上来了许多过路人。 吴昊江说道:“姐,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罢。” 祁咏遥站稳,说道:“我没事。我想进去看看。” 吴昊江从四年前祁家到渭城开始就在祁家,他父母死的早,从小在各种店铺,酒家打杂赚钱。就因为他还小,不少老板看他不懂会少给很多钱。遇上好心的老板会多给些,可给再多,大多数时候都会被街上的混混抢走。 大点了,那些老板不会故意少给,也知道反抗那些混混,但是反抗有什么用,被打一顿,钱还是会被抢走。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近七年。直到四年前,突然出现的祁咏遥把欺负他的混混赶走,还好那几个混混也只比祁咏遥大几岁才能把他们赶走,之后把他带到清竹居。他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祁咏遥不习惯也不喜欢别人服侍照顾,就算是习惯也不可能是他,因为他是男的。祁咏遥比他大三岁,他没有能力保护祁咏遥。 当时仗着自己小,成天跟在祁咏遥后面转。他很想有一天能够她赶走混混时那样,永远保护她。 有一天他终于鼓足勇气去找祁文川,想要让祁文川收他为徒。 祁文川问他为什么想要学武,他红着脸说他想报答祁咏遥,想以后都能保护她。 祁文川听完一愣,吴昊江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小脸瞬间不红了,被吓得煞白。谁知祁文川哈哈一笑,一高兴,不打算收他为徒,问他愿不愿意做他干儿子。 小吴昊江两眼瞪大,祁文川以为他不乐意问他是不是不愿意。小吴昊江急忙摇头。 就这样,吴昊江从一个孤儿成为了祁家的义子。祁文川说姓名本来自父母,叫他不用更改姓名,所以一直用的原来的姓名。 两年前,为了让他武艺更精湛,祁家夫妇让他回了他们来渭城之前的家学习。不久前收到他他的来信说他要回来了,他们正好要去清心寺见蔚箫便叫他直接去了那儿。 他还未到达清心寺,路上遇到了要回渭城的祁咏遥…… 两年过去,正长身体的男生基本一年一个样,十七岁的吴昊江比祁咏遥搞了一大截,低头担心的看着她。 “我就想进去看看。”祁咏遥重复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祁咏遥,无悲无痛,无喜无怒。 她走到门前,伸出手,看到自己的手时心里自嘲道:“手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触碰到封条时他手抖的更厉害了。颤抖的手停在了那儿。 吴昊江忍不住上前,说道:“姐,我来吧。” 祁咏遥语气平淡的说道:“不用,我自己来。”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果断撕掉了封条。推开禁闭的大门。 周遭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这个人胆子太大了吧!” “这好像是祁家大小姐吧?那个男的是谁?” “胆子是很大,不知道被通缉了么。” “那男的是祁家义子吧。变化太大有点认不出。” “走了走了,别看了,一会官兵来了。” 人群一哄而散,就跟看两眼就好占上晦气被牵连。 祁咏遥看着门内的一切,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被撒上阳光暖色的景物感觉不到温暖,却增添了孤独凄清,没有丝毫的生气。 吴昊江跟着她绕过前院,焦糊味不断传来,越来越浓。 “昊江,你,你帮我去书房找一个东西。”祁咏遥驻足垂目,忽然说道。 他犹豫的看着她不放心的去了书房。 起风了,她站在那里不想动。风吹过,轻飘的衣摆随着风飘动,垂落下来的碎发轻轻扫着脸颊,发丝骚到眼睛微微扇动睫羽。 远处传来风铃摩擦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祁咏遥循声到后院的凉亭处,这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现在的凉亭成了一道分界线,这边,杂物倒的倒毁的毁一片混乱;那边的房屋杂间,树木,小到花花草草全被烧的焦黑。 凉亭里隐约有两个人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敢去看。 “遥儿。”柳青的一句呼唤让祁咏遥眼眶含上了泪水,她艰难的抬眸看向凉亭里的祁文川和柳青。 “爹娘。”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不由得一愣,声音为什么会颤抖的这么厉害? 祁咏遥完全是乱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现在这个会是现实吗?前天的大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爹娘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遥儿。”祁文川把她从思绪中唤醒。 祁咏遥僵硬着身子朝他们走过去,明明只有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祁文川和柳青静静地看着她慢慢走近。眼中带着隐忍的悲痛,用强装出来的笑容隐藏着。 “爹娘。”祁咏遥走进再次唤道。混乱的心绪让她没能看出父母眼中的痛。 柳青抬起手轻轻抚上祁咏遥说脸颊,轻到祁咏遥完全感觉不到柳青的手在抚摸着她。 柳青缓缓说道:“遥儿,恐怕,恐怕爹娘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 “什么不能再陪着我了?你们要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带我去?为什么不能陪我了?……”祁咏遥麻木的神情再也绷不住,眼眶中的泪水让她模糊了视线。 “遥儿你先听娘说完。” “我不听!”这是她第一次冲她爹娘大喊。“爹娘,你们能不能告诉遥儿,告诉遥儿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了啊?”祁咏遥的声音越来越小,哽咽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遥儿,”祁咏遥看向祁文川,他叹息一声,道:“你先跟你弟弟离开这里,去找你祖父祖母。” “祖父祖母?”祁咏遥用力摇头,说道:“我不,我不要,我哪也不去。你们不要赶遥儿走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离开爹娘,我不想离开……” ☆、什么意思 祁咏遥想去抓住柳青的手,却摸了空,手直接穿了过去,什么也没摸到。祁咏遥直接崩溃,决堤的眼泪浸湿了衣衫。“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摸不到你?娘!” 祁文川伸手扶住祁咏遥的眼睛,祁咏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去抓祁文川的胳膊,同样什么都没有抓住。 祁咏遥喊道:“爹!” 祁文川附上了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祁咏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爹说道:“爹娘没事,听爹娘的话,跟你弟弟回家去找你的祖父母。” “回家?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要回那个家?你们也一起回去吗?”她睁开眼,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被烧过的残屋瓦片和满地狼藉。 “爹!娘!”祁咏遥大喊,可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没有人会应一声。 祁咏遥无力的趴到桌子上。 “爹,娘,你们不要离开遥儿好不好,不要离开遥儿,你们回来好不好,不要把遥儿自己留下来,你们回来吧,好不好……” 她趴在桌子上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到脱力。 身边围上来了一群人,她听到了动静,但她不想起来,不想动。 她不动,那些人可没那么多耐心等着她,两个人上前把她架住,祁咏遥不反抗,任由他们拖着往外走。 她恍惚看见有一个人跑过来,几个人上前阻拦。那几个卫兵很快被打退。 “昊江,快走!”祁咏遥有气无力的喊道。 “我不走。”吴昊江沉声说道,带着凶狠的目光扫过那一群人。提着剑猩红的眼似要杀光所有人。 “不许动!”祁咏遥颈间一凉,其中一个人拿剑抵在她肩上,说道:“不想看她当场死在这儿就给我老实点。” 吴昊江不敢再轻举妄动。士兵立刻上前摁住他。 两人被压到了大牢,倒是抬举他们,一人一个单独牢房。 “东西找到了吗?”祁咏遥用后背靠着墙,仰着头抵在墙上。在她对面的吴昊江只能看得见她的侧面。 “没有,东西全被烧了。”吴昊江说道。 祁咏遥闭上眼,蹲下屈膝用手抱住膝盖,把头埋了下去。 她又恢复原来没有情绪的状态。 祁咏遥叫他去书房,他不放心离开,站在远处看着她。站着一动不动的祁咏遥突然唤了声爹娘,可前面什么也没有。他看着祁咏遥一步一顿地走近凉亭,和根本不存在的人对话。祁咏遥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他看着心疼,却不敢贸然上前,祁咏遥是不会愿意让吴昊江看见她这幅模样。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因为她而伤心难过。 祁咏遥哭出来时,他再怎么放心不下也转身离开。 在那种情况下她依然记得让他去找账本和记事本。祁家的大小财务支出,进出的货物,招进或解散的下人工人,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祁咏遥让他去找最近的账本和记事本,不管哪里出了问题上面一定会有记录。 而自己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她,还是被带到了这里。 祁文川认他为义子时,他不知道有多高兴,他想,他再也不是孤儿了,他也有家有家人了。从今以后他也有父亲母亲也有姐姐,他就离开了两年,再回来一切都没了,只剩下他和姐姐相依为命。 如果祁咏遥在出什么事,他该怎么跟义父义母交代? 一个人对自己的无能是最为憎恨的,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什么也干不了。 吴昊江紧握的拳头砸向墙面,沉声说道:“对不起,姐。” 祁咏遥打断他,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可以脱身的。” 晚上,丞相府。 “爹!爹你放我出去啊!爹!放我出去啊!”冉抒然扒着窗户喊道。窗户和门的紧锁着。 守着门的小斯说道:“小姐,你就别喊了,老爷是不会让你去的。” 冉抒然不理他继续喊:“爹!爹!放我出去!” 冉世博背着手走过来对冉抒然的叫喊充耳不闻。 “爹!爹!爹你来的正好,你快让我出去吧!” 冉世博说道:“咏遥回来了。” 冉抒然说道:“遥儿回来了?遥儿现在在哪儿?不是!爹!你先放我出去啊!” 冉世博悠悠地说道:“她在大牢。”转头跟看门小斯说:“给她开门。” 冉抒然呢喃道:“大牢,”门锁打开,她立马跑出来:“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遥儿出来啊。” 冉世博叹气道:“我想办法,你想让我跟皇上作对么?我要是有办法,我关你干什么。” “那遥儿怎么办啊。”说着,冉抒然哭了出来。“不行,我要去找她。”她小声呢喃着,就要往外走。 “你等一下,”冉世博叫住她,说道:“你记着告诉咏遥,让她不要怪四殿下,这事和四殿下没关系。” 冉抒然问道:“这跟四殿下有什么关系?” “你和咏遥走的近,陛下也防着我,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陛下一直想要打压祁家是真,陛下是怕灭祁家不成,这事以四殿下的名义,成了自然会嘉奖,不成,就全推四殿下头上。”冉世博再次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四殿下在宫里跪了两天一晚,求陛下收回对咏遥的通缉。” 冉抒然看着她爹愣住了。 冉世博说道:“去找咏遥罢,她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 冉抒然到大牢时祁咏遥会吴昊江真的已经出来了。 让他们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带他们去了四殿下王府西边侧门。 下了马车,祁咏遥扫视四周,问冉抒然:“这是哪儿?” 冉抒然嗫嚅道:“这是四殿下的王府。” 祁咏遥驻足不语。 冉抒然,说道:“遥儿,你们别怪四殿下,这件事和四殿下没关系,是陛下把这件事推到四殿下身上。殿下在宫里跪到现在,就为了求陛下放了你们。还有,”冉抒然一顿,“还有祁大人和夫人的遗体在四殿下府里。” 吴昊江一愣,问:“什么意思?遗体?” 祁咏遥,说道:“走吧。” 祁咏遥抬脚先走了进去,依然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冉抒然不知道她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几个人跟着一个小斯一路走,祁咏遥没注意周围环境,一路闷头走着。 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小斯唤道:“殿下。” 他们被带到一处隐蔽的大堂处,大堂的门禁闭着,屠明亦就站在门口。 他看上去很憔悴,眼皮微垂着,脸色也很苍白,身子站得直却没有精神。 “咏遥。”屠明亦声音低沉的有些沙哑,不安的看着她,他不知道祁咏遥在街上听到了多少,不确定,祁咏遥对他会是什么态度。 祁咏遥视线落到他身上,只一眼便转开。冷淡的说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让我感激你给我爹娘留了全尸吗?” 屠明亦:“咏遥你冷静一点。” 祁咏遥:“我家只是一普通商家,暗卫都动用了,还真是够抬举我祁家!” 屠明亦倏地愣住了,轻声自嘲一声。说道:“祁家的事,我只是听从陛下的意旨。” 祁咏遥冷笑道:“他让你留下我爹娘了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刻意避开遗体两个字。 屠明亦说道:“那你就当我是为了让你对我少点恨罢。” 冉抒然打断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别说了!殿下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根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拦在身上?”她看向祁咏遥,说:“遥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祁咏遥不看她,也不说话。 祁文川和柳青的遗体就在里面,可她不敢进去。 祁咏遥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她不知道到底跟屠明亦有没有关系,可却把一些气移到他身上。如果然儿说的是真的,那她可能还得感谢他。 她感觉不出来自己在害怕见到父母毫无生气的遗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开心的、慌乱的、不安的、悲痛的,全被压在心里最深处的黑匣子里,用石头压住,不让它们见光。只剩下这一丝怒气,无处可撒,现在全撒在屠明亦的身上。不管是不是他干的,下决定的是当今陛下,他的父皇。说对他完全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 再躲着最终还是要面对。 当她回神时,已经站在大厅中央的棺木旁,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的祁文川和柳青,肺部没有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像是深深地沉睡了,也永远都沉睡了。 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脸颊上留下痕迹,她无声的哭泣着。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吴昊江,再见到尸体前都留有一丝侥幸,希望他们只是受伤了,伤的很重以至于没办法见他们一面,告诉他们爹娘没事。 可现在他们就躺着这里,要永远平静的睡下去,要永远地离开他们。 泪水是什么时候沾湿衣衫的,她并不知道,只是眼睛很胀,视线突然变得很模糊,用力闭上眼,泪水随之滚落,视线瞬间清晰,可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模糊。 “昊江,我能不能再单独占用爹娘一段时间。”祁咏遥突然开口说道。 低头沉默一阵,他离开了这里,大厅里只剩下祁咏遥一个人。 屠明亦和冉抒然一直在门外等着。 见他出来冉抒然立马问:“遥儿现在怎么样了?” 吴昊江道:“很不好,谢谢冉姑娘的关心,冉姑娘先回去休息罢让,她一个人待会儿。”他自己都的状态也很不好。 冉抒然道:“我明天一早就来看她。” 冉抒然走了,屠明亦依然站在原地,吴昊江没好气的说:“殿下也不用在这儿等着,请殿下先回去罢。” 屠明亦不言语,站着不动。片刻后转身离开。 吴昊江在门外守了一夜。 ☆、我不饿 半夜他忽然听见祁咏遥的喃喃声。她不知道吴昊江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并不太小。 “爹,娘,你们怎么还不醒啊,平时可都是你们叫我起床的。” “爹,你不是说我今年生辰时会送我一个最喜欢的礼物吗。那个笛子可不能算。” “你们不在谁来督促我练剑啊?娘,你不是说我再偷懒,有一天会连剑都拿不动了吗?” “昊江回来了,你们不想看看他吗?昊江又长高了,也更英俊帅气了。” “你们忍心就这样不管我们了吗?” 话音落下,接着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吴昊江闭上眼抬起头,忍了一天的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 第二天一早吴昊江端着简单的饭菜到大厅,祁咏遥蜷缩着身子闭着眼侧靠在棺木旁。 “姐,吃点东西罢!”吴昊江哑着嗓子说道。 祁咏遥木讷地看了一眼,说道:“我不饿。” 吴昊江有些急了,说道:“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先放着吧,我饿了就吃。”祁咏遥有闭上了眼睛。 吴昊江无奈把东西放下退了出去 冉抒然来看她,她也只是一动不动的听着冉抒然说,当时听见了多少,又听进去了多少她自己的不知道,只是回想的时候好像一句也不记得了。 冉抒然:“遥儿你看看我好不好?” 祁咏遥抬起眼帘看着她。 冉抒然:“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祁咏遥又重新垂下眼皮,低下头。 冉抒然急了,说道:“遥儿你别这样。”她偏开头擦掉眼泪,片刻后看着祁咏遥接着说道:“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 祁咏遥依然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她一眼。 冉抒然忍不住站了起来跑了出去,关着门都能隐约听到她在外面隐忍的哽咽声。 不久后,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吴昊江把早上的饭菜拿走,换了新的。 他说道:“姐,多少吃点吧。” 祁咏遥,道:“我不想吃。” 一天的时间里,吴昊江反复进出,饭菜一下都没被动过,他把凉了的饭菜拿出去,再换上新的,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每次进去祁咏遥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屠明亦昨晚离开后再也没有现过身。冉抒然去找他,他也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驰佑不在,吴昊江的情况比咏遥好不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槿严殿下现在在哪。一时慌不择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冉抒然起身离开,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她爹,让她爹找人去澜昌希望能找到蔚槿严。 还没走出院子,远处陆风带着两个人快步朝这边走近。 冉抒然倏然睁大了眼睛,这两天比较慌乱,都没注意,一直没见过陆风。 大厅门再一次被人打开,来人没有直接进来,关上门在门口驻足不前,片刻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她跟前停下。祁咏遥说道:“昊江,我还不饿,先放那儿吧。” 那个人站着不动,好像在看棺木里躺着的祁文川柳青。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人蹲了下来,响起一声低哑颤抖的嗓音:“遥儿。” 听到声音祁咏遥肩部颤抖了一下,倏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本以为哭干的眼睛再次模糊。埋在心底的黑匣子被人强行打开,那些东西一旦见了光便再也控制不住。 “槿严。”祁咏遥向前倾斜着身子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终于哭出了声。 坐的时间太长了,两条腿完全没有了知觉。 “我在。”蔚槿严都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反复重复着,“我在。对不起,我来晚了。” 祁咏遥抽泣着不停地摇头。说话的气息很不稳:“槿严,我没有爹娘了,我再也没有爹娘了。” 蔚槿严紧紧地抱着她,在祁咏遥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心脏伴随着不稳定地哭声揪的越来越紧。 门外听到祁咏遥终于哭出来,冉抒然笑了一声也跟着无声的哭了。吴昊江看着里面,但门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屠明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里,一天不见,他变得更加憔悴。 “殿下。”陆风轻声唤道。 吴昊江闻言转头,掺杂着复杂的眼神看向屠明亦。 吴昊江没见过蔚槿严,更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姐姐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但这个人一出现,让压抑了这么久的祁咏遥爆发了出来,不再憋着。他们是什么关系现在再明显不过了。 而这个人是屠明亦叫人找来的。如果祁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是他带人干的,他做的这些又是什么意思,这不可能是厢夏皇帝让他干的。 冉抒然今天一遍一遍跟他解释这不会是屠明亦干的,好像还提到,屠明亦喜欢他姐姐…… 里面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外面众人都不放心离开,全在院子里等着。 祁咏遥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小,她已经连着几天没睡过一个觉,压抑已久所有紧绷的情绪在看到槿严时的那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哭累了的祁咏遥被蔚槿严抱起来,祁咏遥在他怀里打着哭嗝,双手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不放。 蔚槿严抱着她出了大厅,在院子里扫视一眼,落在屠明亦身上,怕吵到祁咏遥轻声说道:“叫人收拾一间房间,让遥儿好好休息几天,其他事以后再跟她说,先由我处理。”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直接让她去休息就可以。”屠明亦低声说道。 “我带你们过去吧。”陆风说道。 蔚槿严说道:“多谢冉姑娘对咏遥的关心。” 冉抒然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吴昊江?”他看着吴昊江说道。 “是,我没事,等……”吴昊江说道。 “要想为你姐好,你最好回去休息,尽快回复状态。”蔚槿严打断他说道。 蔚槿严把祁咏遥轻放到床上,刚一沾到床祁咏遥蓦然惊醒,还没来得及放开的手又紧缠了上去,眼眸里充满不安和恐慌。看清槿严后倏地松了口气。 看着这样的祁咏遥,蔚槿严不知道有多心疼。 祁咏遥松开了手被槿严轻轻放到床上。 蔚槿严站起来,祁咏遥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她抬头看着蔚槿严,急促地说道:“别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蔚槿严心里又软又疼,反手握住祁咏遥的手,说道:“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走,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浓密纤长的睫毛打着绺。 她说道:“槿严,你,陪我一起睡,好吗?” 蔚槿严说道:“好。” 蔚槿严挨着她躺下,祁咏遥蜷缩在他怀里。蔚槿严抱着她,她把脸埋了起来,但低声抽泣的声响还是被槿严听到了。 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抓着蔚槿严的手却没有放松。 蔚槿严的领口处被浸湿一片,又湿又热。 她睡得很不安稳,每过一段时间醒一次,抬头盯着蔚槿严看,他紧蹙着的眉头在祁咏遥看他的瞬间舒展开,祁咏遥只看见他眉间细微的变化。他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片刻后她再重新埋进蔚槿严怀里。像是在确认这是真是假,是现实还是梦境,确认身边的人还在不在。 蔚槿严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垂着眼帘看着缩在他怀里的祁咏遥。他一直没睡,祁咏遥的每个细小动作他都能感觉的到。满是不安和小心翼翼的祁咏遥很是让人心疼。 到清心寺的第一天晚上,他叫人回渭城查看被蔚箫拦下,他说蔚槿严陪祁咏遥回去休息时他已经派人去了,叫蔚槿严不用担心,先安心休息一晚上。第二天黎明前,祁咏遥还在沉睡中时,去渭城查看的几个人回来了,告诉他们祁家是出了些事情,但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迅速回清心寺报平安。实际上这个时候祁家已经遇害了。 晚上祁咏遥要回渭城自己去看看,他没有阻拦,不亲眼看到她不会安心,本以为没发生什么事他才在祁咏遥的劝说下放心让她自己回去。 到渭城查看情况的是他父皇派的人,那几个人是跟蔚箫来的但并非亲信,他们本就是厢夏的人还是临时倒戈蔚槿严不清楚。 屠明亦知道祁咏遥一个人回来时叫陆风迅速去清心寺找蔚槿严,陆风说明情况后心急如焚地赶回渭城。他没去看现在的清竹居成什么样了,跟着陆风直奔屠明亦的王府。 大堂院子里有几个人、都有谁他没去看,直接略过去了大厅。 …… 蔚槿严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景焕敲了敲门,本能的放低声音说道:“殿下,四殿下派了一队人过来,还带来了一封信。” 迷糊了一晚上的祁咏遥现在总算安稳的睡了,蔚槿严不敢动弹,怕一动就会把她弄醒。犹豫了一会儿,他用手轻轻捂住祁咏遥的耳朵,对外面说道:“你念给我听罢,念重点,声音小些。” “是。”景焕打开信封,言简意赅的念道:“四殿下说,陛下得知友人遇害,一气之下把人都杀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还有其他线索吗?”蔚槿严问道。 “暂时还没查到,重要地方被烧毁的太严重。”景焕说道:“不过,厢夏四殿下说他这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一些事,但那个人受了很重的伤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蔚槿严:“那个人是谁?” 景焕:“向德宇。” 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件事是厢夏皇帝下的命令,罪名并非莫须有,只是扣在了无辜的祁家头上。 想要查出厢夏皇帝乱扣罪名,现知的关键线索只有梁谷镇。还有就是祁文川在去清心寺前发现的“小问题”到底是什么,而这也许只能等向德宇醒后才能知道。 “给三哥回信,让他派人去查梁谷镇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好找信得过的人去。”蔚槿严说道。 梁谷镇被屠肯定是真,消息被人封锁才这么轻易推到别人身上。整个镇的人全被杀,想要查出是谁干的不容易,但总会有漏网之鱼。 ☆、祁老夫妇 中午,祁咏遥慢慢转醒。蔚槿严一直没睡,也不敢动,陪她躺到现在。 见她醒了,蔚槿严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坐了起来,说道:“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祁咏遥忍住不去抓他的手:“我不饿,我还不想吃。” 蔚槿严叹了口气,说道:“你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祁咏遥:“……” 蔚槿严说道:“我马上回来。” 他朝门口走了几步,祁咏遥坐起来急忙叫住他。 祁咏遥:“槿严!” 蔚槿严回头看着她。 她像是在想要说什么,过了一会说道:“你,你知道我祖父祖母吗?” “知道。”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明天我送你们回去。” 话音未落,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还不想回去!” “……”蔚槿严知道她在想什么,坐回去,说道:“这里的先交给我来查,你们先回去。” 祁咏遥低头不语,他就知道祁咏遥不会轻易妥协。蔚槿严道:“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他既然这样问了,那问的定不是字面意思。在零碎的记忆里,她听到有人在叫祁文川。想到祁文川她强忍着哽咽说道:“阁主。” 蔚槿严接着问:“那你知道是什么阁吗?” 祁咏遥看着他摇了摇头。 “凌霄阁。”他说道:“只要他们愿意,便可让一个王朝轻轻松松的更新换代。有人想跟凌霄阁搭上边,就有人想毁了它。多少人对凌霄阁虎视眈眈,更何况现在……”更何况现在老师不在了。 祁咏遥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说道:“我不想做阁主。”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胜任。 蔚槿严:“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但你还是要先回去,你祖父祖母很担心你。”凌霄阁现在还有祁老夫妇支撑着,以后会怎么样还很难说,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让祁咏遥继承阁主只有一个目的,祁咏遥有了强大的背景就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动她。 祁咏遥半天不吭声,蔚槿严不再耽误重新站起来,祁咏遥再次叫住了他,叫了一声槿严又不知道说什么。蔚槿严倏地反应过来,祁咏遥是不想让他离开,哪怕一步,可她又不肯说出来。 蔚槿严扬声朝门外说道:“景焕,叫人去厨房弄些吃的过来。” 景焕应到:“是,殿下。” 蔚槿严坐下看着祁咏遥,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蔚槿严希望祁咏遥能够多依赖他,可他不想看到随时都小心翼翼的祁咏遥。 他暗自发誓,这种事不会放生第二次,绝不会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蔚槿严:“还有一件事。” 祁咏遥:“什么?” 蔚槿严:“向德宇在王府。” 屋子里,向德宇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祁咏遥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为了出城时不引人注目,经过祁咏遥和吴昊江的同意,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把祁文川和柳青进行了火化。 屠明亦王府西边的侧门外,祁咏遥木然的坐在车里,怀里抱着陶瓷罐,腿上盖着薄毯子靠在车子的角落里闭眼假寐。 “我去坐后面的车。”吴昊江说完去了后面的马车,那辆车比较大,昏睡的向德宇半躺着坐在里面。 车外蔚槿严的声音毫无避讳的响起:“希望厢夏四殿下能想清楚。如果有需要我们愿意鼎力相助,不为别的,只为厢夏昌盛。” 屠明亦五味杂陈,“只为厢夏昌盛”从蔚槿严一个澜昌人口中说出来,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蔚槿严上了马车,祁咏遥感觉有人上来便睁开了眼睛,蔚槿严握住了她的手,天是热的,她的手却是冰凉的。 他说问道:“冷吗?”祁咏遥摇了摇头。他还是把祁咏遥腿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再抬头看她时她不知什么时候又闭上了眼,眼角泛红,纤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抖。蔚槿严把她揽在怀里让她靠着,沉声说道:“路远,先睡会儿罢。” 凌霄阁,跟清心阁不一样,清心阁是一个建筑,而凌霄阁是一个神秘组织,说神秘又不太准确,只要是有点权有点势的人家没有人不知道凌霄阁的。只是凌霄阁地处偏僻的无人之境,三面围绕着万丈高山,基本与世隔绝,这才被人称之为神秘。 澜昌皇帝年轻时,也就是在他未登基之前拜访凌霄阁祁老阁主,也就是祁咏遥的祖父,祁文川的父亲。那时认识了祁文川,两人很合得来,自然而然成为了好友,知己。有一年祁文川应其邀约去了澜昌国都城蓝帝,相识了柳家大小姐柳青,柳青的父亲是当时的一大公爵,两人两情相悦,祁文川继承阁主之位后祁文川便到公爵府提亲,不久后两人成婚,婚后很幸福加上之后有了祁咏遥,一家三口成了多少人家羡慕的对象。 蔚箫更是仗着和凌霄阁的阁主和阁主夫人是好友,便打发两个小儿子蔚询尘和蔚槿严来拜师,祁文川瞧着这两个小殿下资质聪颖不凡,就收了人生中唯二的两个徒弟。祁家是单脉相传,只有祁咏遥一个小辈,两位殿下住在凌霄阁的那段时间三人基本形影不离,好不容易有同龄人陪她,虽然都比她大。有两位殿下比着,练剑时她也不会松懈。 直到四年前,祁咏遥被害失忆,为了女儿的安全,祁文川和柳青带她去了渭城。这几年里祁文川经常两边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把渭城那边的生意做到了让人忌惮的地步。 路本就远还有伤员,所以走的慢,晚上找了家客栈歇脚。 半夜祁咏遥被杂乱的脚步声吵醒,听到动静她倏然睁开眼,对上蔚槿严微垂的眼眸。 蔚槿严:道“很吵?”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外面派人守着,没想到真有人这么沉不住气。 祁咏遥则问:“外面发生什么了?” 蔚槿严说道:“一群小鱼小虾,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祁咏遥犹豫片刻说道:“针对我来的?”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蔚槿严笃定的说道。 蔚槿严:“离天亮还早,接着睡罢。” 盯着他看了一会,闭上了眼睛一觉到天亮。迷迷糊糊中察觉旁边的人不在了,被褥还是热的,刚离开不久,但祁咏遥还是清醒了。 蔚槿严的声音外面传来:“什么事?” 吴昊江低声说道:“向叔叔醒了。” 正在穿鞋的祁咏遥倏地愣住了。 蔚槿严接着问到:“什么时候醒的?” 吴昊江,道:“昨天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就没打扰。” 蔚槿严:“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准备轻轻关上门,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祁咏遥魂不守舍的走过来。 她说道:“我也去。” “你……”蔚槿严顿了顿,说道:“好,祁家的事我们来问,你听着便好。” 祁咏遥点了点头。 向德宇刚醒,状态不是很好,叫他躺着,他说不合规矩非要起来,祁咏遥说了一句“向叔叔,都是一家人,你身上还有伤,真的不用。”他才妥协靠坐在床头。 听到“都是一家人”的蔚槿严侧头垂着眼皮看着祁咏遥,她则蹙着眉紧张地看着向德宇。蔚槿严的嘴角不合时宜的微微上扬。 “向叔叔,你刚醒,本不应该打扰,但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线索。”蔚槿严冒昧的问到:“老师说要处理的事到底是什么?” 向德宇:“那天接送货物的人里多了几个不知身份来路不明的人,家主把那几个人关起来,等你们走了,还没来得及盘问就有人把清竹居围了起来,他们说陛下遇刺,有人瞧见凶手躲进了清竹居,还说什么梁谷镇被屠是祁家所为。在对质中,有人暗中潜入府中,令我们措手不及。” “来路不明的人?”祁咏遥皱眉喃喃道。只要是和祁文川柳青有关的事她就没办法做到稳住心态。蔚槿严握紧她的手。 吴昊江问道:“那些来路不明的人……还在吗?” 向德宇摇了摇头,说道:“关住他们的那间屋子最先起的火。” 马车缓缓停下,蔚槿严先下了马车掀着门帘,祁咏遥抱着陶瓷罐弯腰下车。 两位老夫妇迎了上来。 “遥儿。”祁老夫人的声音也许颤抖,实现在祁咏遥怀里的陶瓷罐上只停留了一瞬便偏开视线。 “祖父,祖母。”祁咏遥唤起。 “哎,好孩子。”祁老夫人为了不让祁咏遥看到她湿润了的眼眶避开罐子把祁咏遥抱在怀里。但还是被祁咏遥看到了她眼角含着的泪水。祁老阁主偏开头避开视线掩藏他微红的眼眶。 祁老夫妇越是极力掩饰着痛失爱子贤媳的心情,祁咏遥的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记忆不全的她在这四年里从未见过祖父祖母,祁老夫妇仍然喜爱他们的孙女,但她觉得自己与祖父母之间好像多了一层东西,而且是她单方面的,这让她觉得很对不起祖父母,她不应该忘了他们的。 祁咏遥看向蔚槿严,而蔚槿严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祁咏遥红了眼眶,想道:还好,与槿严四年未见,时间没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 祁老夫妇带着他们去了祠堂,祁咏遥把陶瓷罐放到祠堂众牌位前的桌子上,退到团蒲后面跪下俯下身子迟缓片刻直起身,连着磕了三下头。 直到祁咏遥回到以前住的屋子,祁老夫妇只字未提祁文川和柳青。下人给蔚槿严准备了另一见屋子,离开时祁咏遥主动跟祁老夫妇要求让槿严陪她。祁老夫妇没多说什么,同意了。 ☆、我想通了 第二天一早,柳青的哥哥柳彦堂从澜昌国赶到凌霄阁。被祁老夫妇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遥儿面前提祁文川和柳青。 祁咏遥在蔚槿严的陪同下去见了她的舅舅。祁咏遥觉得柳彦堂很像一个人,也可能是以前见过的原因,便没有多想。 很快凌霄阁阁主和阁主夫人出事的消息都传了出去,各个门派,官员大臣都来拜访祭奠,更多的是想看在渭城待了四年的下一任继承人。除了蔚箫和蔚询尘,其他人一律被祁老夫妇打发走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蔚槿严都在凌霄阁,他虽然不喜欢参朝议政,可最起码的上朝听政还必须走过场,还不到真的什么都不管的地步,这段时间他把那些事全交给了蔚询尘,跟他一样只想走过场的蔚询尘事情瞬间多了很多。 直到某一天蔚箫的一封信把他叫了回去。 “你母妃病了?”祁咏遥拿着信纸说道。 “嗯,但不知是真是假。”蔚槿严喝完最后一口汤说道。 祁咏遥疑惑道:“陛下会拿这件事骗你回去吗?” 蔚槿严:“会。” 蔚箫不但会还经常拿他母妃做借口,这好像还是他母妃的主意,蔚询尘还知道时常去看她,蔚槿严动不动就一个月不见踪影,一个月其实并不长,对于明天没什么事干只能盼着儿子的母亲来说就很长,这下可好两个多月不见人影,知道祁家出了事她没有过多抱怨,只是蔚询尘也没时间去看她了。 林晗生下蔚槿严后没几年,身子越来越虚弱,每次叫他回去都是同样的理由,不管是他还是蔚询尘,不管是真是假都会赶回去。 蔚槿严说道:“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不了,我想替祖父分担些,就不跟你去了。”这段是她有些过于依赖槿严了,几乎寸步不离,这是不好的兆头,她不想以后都活在任何人的庇护下,即使是槿严。她希望的是可以有权利、有势力、有能力帮槿严,而不是成为他的包袱、拖累。无所谓他需不需要,最起码不要想现在这样,槿严为了她放下所有事情一直陪着她。 人的转变也许是经过了时间的磨炼,也许是经历了什么重大事件;前者的转变是缓慢的,短时间内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同,后者只需要几天,或几个小时,或者是某个瞬间。 这段时间她看到祖父母几次瞧见她时,眼里藏着心疼的眼泪,祁文川柳青出事他们也不好受,却还要支撑着凌霄阁;看到去了梁谷镇的吴昊江;看到母亲生病急着赶回去,还要做出云淡风轻关心她的蔚槿严;想到祁家出事时什么都做不了的她。 她跟槿严说过她不想做什么阁主,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能胜任,而现在她想试试。 蔚槿严匆匆地走了,景焕留了下来。几天后槿严来信说林晗没事,蔚箫林晗都盯着他,他暂时离不开,想让景焕带祁咏遥去澜昌,祁咏遥拒绝了,回了封信,简单的几个字让蔚槿严没再提过让她去澜昌国。 信上简单的写着:收回之前的话,我想通了,我要做凌霄阁的阁主。 蔚槿严离开后她不再赖床,每天一早起练剑,一练就是一天,晚上查看凌霄阁的信息和各大门派的实力、背景,很快接手了一些阁内部的资料和大小事宜。开始她几乎往死里拼,早午晚饭从不按时吃,祁老夫妇心疼孙女劝过她的“不用如此操持过急”,被她一句“想多替祖父母分担些,希望祖父母不要嫌弃遥儿笨手笨脚”驳了回去。 直到留在这儿的景焕给蔚槿严写信告了状,祁咏遥收到蔚槿严的来信老实了些,减少了晚上练剑的时间,在房间里看书或处理一些事,反正景焕总不会在屋子里盯着她。 景焕一直觉得祁姑娘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后来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蔚槿严来凌霄阁时祁咏遥比往常笑的要多,最主要的是殿下在时祁姑娘才会做到完全的放松。 平常练剑时她穿着凌霄阁除主人以外统一的服装,梳起简单的马尾,黑衣剑袖,交叉式领口为灰白色,袖口处用黑红色细绳交错捆绑着。早上不在晚起,不再赖床,晚上不管有什么动静都能被吵醒。以前从来不爱动的剑成了她随身物件之一。 蔚槿严会时不时到凌霄阁住几天,只有在那几天祁咏遥会穿以前的衣服,换回原来的打扮,早上会赖床赖到中午。 一年后的秋天。 “景焕,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祁咏遥假笑着说道。 “目前,殿下还没有让我回去的意思。”景焕淡定的说道。 祁咏遥:“……” 这已经不知道是景焕第几次给蔚槿严告祁咏遥的状了。 一年的时间祁咏遥的武力上升速度飞快,虽然搁置了四年但底子还在,以一对十把对方全灭是不可能,但全身而退还能让对方重伤完全没问题。 各大门派对她的试探不断,祁咏遥人在凌霄阁,想让她出事很难,前些天一个门派发来邀约请祁咏遥赴宴,明知是鸿门宴的祁咏遥选择了前去。 沉静了一年,她不想再静了,她开始反击,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并不好惹,只要有她在就别想打凌霄阁的主意。 赴宴当天稳打稳算的祁咏遥没想到他们那么不要命,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让她死在那儿,她们差点就无法全身而退,还好只是比预算的时间晚了些,有几个人受了些轻伤。 后来才知道那家七八年前也很风光,后来因为压榨百姓,见不得人的勾当太多凌霄阁出了手,这些年他们一直被凌霄阁压着无法翻身。这是看祁咏遥是是继承人又是一女子便要狗急跳墙。也是被压的太惨了。 景焕把这事告诉了蔚槿严,祁咏遥偶然看到他给信使传信时便知道要遭。 景焕也不算是告状,是蔚槿严说要向他如实报告祁咏遥的事,包括一天吃几顿饭、近几天有没有生病、处理了那些大小事宜。 祁咏遥问槿严什么时候回去时,他想:他早就想回去了,跟着殿下满世界东奔西走都不如在您这儿累。 祁咏遥不会老老实实让他知道所有事。 景焕说道:“算着时间,信殿下应该收到了,以我对殿下的了解,他会亲自来一趟,预计两天后到达。” 祁咏遥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呐喊道:“我也知道啊!”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那天祁咏遥粘了祖父祖母一整天,当着祁老夫妇的面蔚槿严总不太好发作,稍微缓和一些也好。到了晚上蔚槿严还没到,天一擦黑,祁咏遥早早地上床睡觉(装死)。 躺下的太早,祁咏遥一点睡意都没有,不断的翻身。 她其实是盼着蔚槿严来的,虽然距离他上一次来并没有隔太久。 一个时辰后祁咏遥再次躺平身子,困意袭来,终于要昏昏欲睡是时, 吱呀一声开了被人打开了。 祁咏遥瞬间不困了,装睡的人越是怕被发现身体就越僵硬,此刻的祁咏遥是标准的睡姿,平躺着,更显得僵硬了。她的睫羽在轻微抖动着。 蔚槿严关上门,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了她一阵好像在看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祁咏遥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执着冰冷的眼神,她有些受不住,想自然的翻个身让他盯着她的背影看。翻了一半还没翻过去整个人被摁了回去,嘴被没什么温度的唇盖上,她依然坚持不睁眼。蔚槿严故意吻的又深又急。 很快,肺内的氧气几乎快被抽的一干二净,祁咏遥开始反抗,可她怎么可能推的动蔚槿严!直到蔚槿严自己离开,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祁咏遥如重获新生般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粗气。 “蔚……”蔚槿严!她很想喊出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祁咏遥喊不出来,她胆小,她不敢,只能顺着话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槿严你怎么来了?” 蔚槿严:“……”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这次三殿下蔚询尘同蔚槿严一起到凌霄阁,到的时候虽然不是很晚,但一般上了年纪的人休息的在,他们只能第二天去探望祁老夫妇二人。 有槿严在她晚上睡的沉,第二天也比平时起的晚。她醒时蔚槿严已经去祖父母那儿了,就在槿严不在的这一会儿时间,她收到了一张纸条,好巧不巧,槿严刚好回来,她下意识的急忙收起来纸条,他还是看见了。 收起纸条她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藏?这不明显的在心虚吗! 在她后悔的时候蔚槿严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蔚槿严说道:“藏什么呢?” 祁咏遥犹豫了一会儿,在想是告诉他还是随便说点什么。挣扎到最后,她说道:“没什么,秘密。”说个谎话蔚槿严一定能察觉到不对,不如直接跟他说不告诉他。 蔚槿严盯着她打量了一番,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便没追究。 蔚槿严:“跟老阁主说好了,我们后天去渭城。” 猛然听到渭城祁咏遥一愣,说道:“你们后天就走吗?”怎么才待两天?以前最少也会待四五天啊。 “对,后天就去,”蔚槿严说道:“你也去。” ☆、进步 祁咏遥不确定的看着他,僵了一会垂下眼眸勉强弯了一下嘴角,说道:“我去干什么?” 蔚槿严盯着她看了一阵说道:“驰佑出事了。” 祁咏遥倏地抬起头,想到这一阵子没有再收到过冉抒然的信,离开一年,她和冉抒然从来没有断过联系,问到:“驰将军怎么了?!” 蔚槿严蹙眉,虽然知道她是在关心冉抒然,但还是很不爽。 他控制了半天情绪没控制住,没好气的说道:“死了!” 祁咏遥:“……”她品不出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再问蔚槿严,他什么也不肯说,只好去问了蔚询尘。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后天。厢夏皇帝邀请凌霄阁阁主去厢夏做客,祁咏遥还没继承阁主之位,祁老夫妇怕提起渭城让孙女伤心,便没跟她提这件事,并且打算拒绝厢夏皇帝。两位皇子却说希望他们接受邀约,让祁咏遥以阁主的身份却厢夏。 祁老夫妇犹豫了,蔚槿严说以他的性命做担保,绝不会让祁咏遥出事,否则他这条命任由祁老夫妇处置。祁老阁主松了口,让人通知各大门派,明天凌霄阁举行传位仪式。 仪式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凌霄阁历代阁主继位从不大操大办,只是为了让人知道新任凌霄阁的阁主是谁。 对于祁咏遥来说,最大的变化是对她的称呼从小姐变成了阁主,其他对她来说没什么新奇的。 秋天到冬天过度的这段时间总会有不断的秋雨,每下一场雨寒意就好多上几分,今晚的秋雨同样临幸了还未干透的大地。 屋外的雨水打落无数落叶,屋内却不见几分寒气。 祁咏遥在睡觉前无端喝了两杯茶,第三杯刚倒满被蔚槿严拿了去,他说道:“不睡觉了?大晚上喝这么多茶干什么。” 祁咏遥:“如果我说我紧张了,你信吗?” “……”蔚槿严毫无诚意的说道:“我信。快去睡觉。” “……” 茶水被他扣着,祁咏遥只好乖乖上床睡觉。 报应来的很快,她睡不着了。相反蔚槿严今天倒是很快就进入睡眠状态。 其实困意还是有的,中途几次差点睡着,强撑着才等到槿严睡着。祁咏遥想:“量是不是有点大了?不管了,反正出不了人命,先走。” 她从蔚槿严怀里做贼似的钻出来,蹑手蹑脚地下床、穿鞋、拿伞拿剑、开门、关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熟睡”的蔚槿严睁开眼坐了起来,跟着她出去了。走之前看了一眼香炉…… 白天收到的那张纸条不知道那个门派偷送来的,写着:晚上西边后山见。 无非是想试探祁咏遥的底细,她怎么可能不去,只是槿严那儿有点麻烦,告诉他后只有两种结果,一不让她去,二不让她自己去。所以她在屋子里的香炉内放了很浓的安神香,自己还险些睡过去。 雨天的晚上显得格外阴森可怖,蔚槿严一路跟着她到后山才故意放重步子,祁咏遥听到身后的动静愣住了,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直到蔚槿严走到她身后一步远时,她才转过身,心虚的说道:“你,你没睡着啊?”说完又想到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就她的那点小动作槿严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蔚槿严问到:“那张纸条?” 祁咏遥说道:“是。” 蔚槿严顿了片刻,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语气带上来一丝不悦。 祁咏遥有些不知所措,想糊弄过去,扯着一张笑脸说道:“这点事就不用劳烦殿下您……”话还没说完就见蔚槿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难看,她收起笑脸,看着他说道:“我想自己解决。”话音一落,蔚槿严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沉默一阵,祁咏遥接着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有什么难事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你,我不想那样,如果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好我还怎么接手凌霄阁。我保证,我应付不来的一定交给你解决,我绝不会逞强。” 这一番话并没有让蔚槿严的脸色缓和多少。 祁咏遥扔开伞,踮起双脚,双手挂上蔚槿严的脖颈,吻上他的薄唇。 片刻后她抬起的双脚站稳,仰着头看蔚槿严,吐字清楚而迟缓:“四殿下永远都是我最强大的后盾。只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永远做我……唔。” 蔚槿严把她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他俯下身子,闲着的手扣住祁咏遥的后颈,深深的吻着她。 两人就这么不挑场地的在伞下缠在一起。 …… 抵达约定地点,蔚槿严撑着伞在树丛密集的地方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那个人本想讽刺几句,祁咏遥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开打。他说几句难听的祁咏遥可以暂时做个聋子装听不见,那边观战的蔚槿严再听不下去冲出来可就不好了。 看着看着他面上多了几分苦涩,他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支持祁咏遥继承凌霄阁。从前那个不爱练剑的女孩,现在一只手的情况下都可以完全压着对方出不了一招一式,招招命中要害又不伤到对方,何况她还收着真正实力。而这才过去一年。 那个人不是一人前来,见他招架不住从藏身处袭了上去,他们同时向前,祁咏遥只好用伞做剑挡了上去。 雨下的很大,很快被淋了个透心凉。她正欲还击,一道人影飘过,只见那两个人手上的剑纷纷落地。 蔚槿严还是忍不住帮了忙。 祁咏遥想着以后还会有再见的时候,不想太伤对方的自尊,才没让他在三招之内败退。但好像还是伤了人家的自尊心,不然也不会以二对一,对的还是一女的。 蔚槿严更是用两招分别击落那两个人的剑。 “殿下,你想过我们明天还有可能再见到啊?”祁咏遥道。 两人正在回去的路上。 伞毕竟是纸做的,被祁咏遥当剑使当场破了个洞。现在只能躲在一把伞下。 蔚槿严说道:“见不得人的是他们。” 这倒是,祁咏遥竟不知如何反驳。 祁咏遥:“其实我还应付得来。” 蔚槿严不可置否,再来几个她还能应付,他侧头看了祁咏遥一眼,说道:“我知道,可只让我看着,对我来说真的很残忍。进去吧。”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门前,祁咏遥进到屋里,蔚槿严却站在门外站着,没有要收伞的意思。 祁咏遥走到屋子中央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转过身没看到槿严她又折了回去,满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貌似是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去找个房间,不用管我了,你快去洗澡换衣服。” 祁咏遥更疑惑了,蔚槿严在她洗澡是会不方便,可她这洗澡的房间和时间的房间根本就没在一块,蔚槿严在这连她洗澡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皱着眉看着蔚槿严,不自知的露出些许不安,说道:“为什么?” “没什么,”说完他突然偏开伞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颚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之后退了回去,接着说道:“我怕我会把持不住。”被淋湿后的祁咏遥对他来说就是活生生一剂□□。 只见祁咏遥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几秒钟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蔚槿严轻声笑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他去了景焕的房间,而景焕被赶去他哥景瑜那儿。 第二天的仪式上,昨晚的那两个人的确在,即使他们之前遮住了脸,蔚槿严还是一样认出了他们。祁咏遥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只是直到仪式结束只有那两个人始终不看与她直视,她问了槿严才确定。 交接仪式很简单,先是祁老阁主说了一番,再当着众人的面把只属于凌霄阁阁主玉佩交给祁咏遥,仪式基本就算完成,之后就是其他人的嘘寒问暖。没等到人去找她,她已经跑了。 昨天晚上睡的晚,早上槿严不在她又起的早,这不看到槿严还好,一但看他祁咏遥就开始犯困了。祁咏遥想道:槿严对他来说就是一活生生的安眠药。 所以,再蔚槿严的陪同下,她又睡了个午觉。直到蔚询尘来找他们,蔚槿严才不得不把她叫醒。 柳彦堂到了凌霄阁,直接跟祁老夫妇去了祠堂。 过了这么长时间,依然每次进到祠堂都会让祁咏遥心情变得很沉重。进到祠堂就见柳彦堂和祖父母背对着门口,柳彦堂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她跟着两位殿下走过去,一一叫道:“祖父、祖母、舅舅。” 听到声音几人纷纷转身迎接,同时她看清了站着她舅舅身边的人,唤道:“表哥。” 第二天,蔚询尘、景瑜和景焕为掩人耳目去了清心寺。 祁咏遥、蔚槿严、吴昊江、向德宇、柳怀易、凌霄阁的一些子弟浩浩荡荡前往厢夏,不快不慢的走了两天的时间,抵达渭城前众人分为两队人,祁咏遥作为凌霄阁的阁主要进宫面圣,蔚槿严陪她先进城,其余人后进城。 祁咏遥和柳怀易在进城前戴上了斗笠,蔚槿严换上凌霄阁下人的黑衣同样戴上斗笠。 进了城门,有宫里卫兵迎接,凌霄阁的人跟着祁咏遥直奔皇宫。宫里的卫兵加上黑衣武士,瞧见这阵仗的行人无不小声议论。 进宫后由一佝偻着身子的小脚公公带路,七拐八拐地转到不知那个大殿前。 殿门大敞着,大殿内最深的尊位处有一大概六尺长三尺宽的龙椅上,左右扶手为两个口含宝珠仰头似咆哮状的金龙,靠背是一龙一凤盘旋交错的图案,足有一人多高。 厢夏皇帝就坐在龙椅上,偌大的龙椅让身子健壮的皇帝显得无比渺小,这把椅子并不适合他,可他却乐在其中。 祁咏遥在殿门外看着他,有斗笠遮挡她肆无忌惮的无声冷笑一声。 ☆、重回渭城 小脚公公在殿门站定,说道:“阁主请。” 祁咏遥微微俯身,随后跟在他身后进去。临至阶下厢夏皇帝才起身迎接。 厢夏皇帝道:“久仰凌霄阁大名,今日阁主能够应邀前来实在是我厢夏国的荣幸。” 祁咏遥应付道:“能收到陛下的邀约也是我阁的荣幸。” 厢夏皇帝:“阁主如此年轻就把凌霄阁打理到此境界,想是前途无量啊。只是不曾想阁主竟是女儿身。” 祁咏遥说道:“多谢陛下谬赞。不过我并不觉得男子与女子有什么分别。” “那是那是,”厢夏皇帝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对了!我专门为阁主准备了一场宴会,出于一些原因宴会只能安排在两天后。我安排了人,明天可以带阁主在渭城好好转转?” 祁咏遥俯身道谢:“多谢陛下,”之后站直身子隔着白纱看着他说道:“不过我想指定一人,不知陛下可否同意?” 厢夏皇帝奇道:“阁主想指定谁?” 宴会在两天后,可有没听说厢夏最近有什么事,空出两天时间,找人带她玩?怕是要试探他的那些忠臣罢,看看谁敢背着他接触凌霄阁。祁咏遥自己提出要指定一人,不管说出口的这个名字是谁一定会被他猜忌。 祁咏遥缓缓说道:“四殿下,屠明亦。” 厢夏皇帝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试探道:“阁主认识吾儿明亦?” “我与四殿下曾是旧识。”祁咏遥说道。 “哦,是吗?朕从未听明亦提起,既然是旧识,亦儿理应迎接阁主,”厢夏皇帝立即转身叫人,道:“来人,快去通知四殿下……” “陛下不必,”她打断道:“明日再与四殿下叙旧也不迟,赶了两天的路,就算我不累,跟我来的人也该休息了。民女就告辞了。” 厢夏皇帝没多想,只认识是跟她来的那些武士。祁咏遥先是俯身行礼,而后准备离开。 厢夏皇帝却叫住她,道:“阁主且慢,阁主是贵客,朕叫人收拾了院子,你们就放心住下罢,长相思是罪臣祁文川的遗……” “陛下不必担心!”祁咏遥的嗓音毫不掩饰的冷了下去,周身寒气肆意,如同刚从寒洞出来的冰人。“长相思先属我凌霄阁所有,陛下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说完她果断转身离开,再不走她绝对会忍不住当场弑君。 现作为祁咏遥护卫的蔚槿严戴着斗笠站在殿外等着,她一出来,蔚槿严就看出她情绪不太稳定,只是当下有人盯着,不好有什么大动作,只能不近不远的挨着祁咏遥,两人并肩走着。 祁咏遥突然杀气横生厢夏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即使知道这也许也是在试探她,但她怎么可能忍得住当没事人似的。 祁咏遥走后厢夏皇帝不在装什么温和友好,只见上一刻还微微笑弯的眼睛立刻沉了下去,“来人,去告诉四殿下,凌霄阁阁主点名要他陪同,叫他明日去长相思找那位阁主。另外叫人去查查他是什么时候跟凌霄阁有联系的,还有这祁家和凌霄阁是什么关系。” “是。” 到了长相思就不用再处处小心谨慎,整座楼被凌霄阁的人明里暗里的守着,一部分人守着,一部分人休息,晚上换人。 回到长相思蔚槿严说道:“其实你不用跟他说这些。” 这时祁咏遥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可以平静的答话,她问道:“你都听到了?” “嗯。”怪不得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情绪不稳,他接着说道:“此事你不必过多参与。” 祁咏遥一脸茫然,好奇道:“那,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故地重游?”说到这她的眼眸微微黯淡,这儿是有很多美好回忆,但那场大火毁了一切。 很快她就回复神情,嬉笑道:“这儿可没什么好玩的。” 蔚槿严说道:“你的任务是在尘埃落定之前防止冉大小姐轻生,她再消沉下去某人会忍不住回来。” 冉抒然写好信轻车熟路的让人送出去,相想着驰佑看到信时的样子不禁笑弯了眼。瞧着驰佑的回信也该到了,她不断到丞相府正门口眺望,却装作要出门,徘徊一阵又也许失落的回去。 这一年里,她和驰佑少不了互相写信,驰佑那边的信回的很不稳定,战事紧张的时候经常回断了来信,等状况过去再写信向冉抒然道歉。 冉抒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大概了解,所以不会怪他,只是会很担心他,翘首以盼五六日始终不见信使,这是常事。 在这几天冉丞相找各种合理的不合理的理由不让她出门,冉抒然没在意,她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是常事,反正出门也不知道去哪儿,祁咏遥和驰佑都不在,屠明亦毕竟是皇子事物多。现在她唯一常去的地方是驰将军府,看望驰佑的母亲。 一天趁她爹去上早朝,偷溜出去看望驰夫人。 渭城大,人多,闲人自然有多,有什么大事小事,那家得罪了皇上,那位大人惹了杀身之祸,谁家府上又生下一公子或小姐,又是那两家要结亲,这都能成为他们的饭后有的没的闲话。 而这次话题的中心是驰将军家。接连听下来差不多都是说:驰将军打了胜仗、驰将军被人被木国人暗杀、还有驰夫人伤心过度去世。 恍惚间马车停在驰将军府,等待一阵,迟迟不见冉抒然下车,随身丫鬟叫了几声小姐也不见人应,她怕冉抒然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去看,掀开帘子时,冉抒然倏地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她,冉抒然迟疑了一下,惊疑不定的说道:“怎么了?” 丫鬟说道:“小姐,我们到了。” 冉抒然像是犹豫的好一会儿才下车,她抬起眸子看向驰府大门,门敞开着,上面挂着白布。 她一步步走着,腿像是有千斤重,每迈一步都无比艰难,有很想快点找个人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人们跟在她后面一路走到灵堂都不敢吭声。 灵堂里,屠明亦背对着她站在里面。冉抒然见到他像是看到了最后的希望,她叫道:“四殿下。”屠明亦转过身来看着她。 冉抒然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求屠明亦告诉她真相,求他告诉她驰佑没事。 再怎么忍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四殿下!殿下你告诉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 屠明亦看着她,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瞒着她。他犹豫道:“驰佑他……” “驰佑他很快就回来了对吗?他很快就回来了是吗殿下?” “……冉姑娘你别这样。” 话音一落,冉抒然愣住了,瘫坐在地上,屠明亦伸手去扶她,却没能扶住。 “啊啊啊!!!”冉抒然忽然抱着头大喊一声,然后趴在了地上,失控的嚎啕大哭起来。屠明亦也不禁为挚友湿了眼眶,驰佑是唯一一个在小时候不曾嫌弃他身世,这么多年都坦诚相见的好友。 冉丞相赶到时看到失声痛哭的女儿心疼的蹙了眉。 …… 几天过去,驰夫人下葬,驰大大小小的后事都是屠明亦处理的。从那天大哭过后,冉抒然没有在哭闹过,冉夫人叫她出来,她就出来,问什么就答什么,其余一句话都不多说,她变得越来越消沉。 冉夫妇很心疼,时不时的劝说安慰她,冉抒然只是听着,却没什么变化,依旧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如同当年的祁咏遥,她终于知道,遥儿当时为什么那么的平静,现在她终于能体会咏遥当时的心情,一个人伤心到极致时的心情。 看着冉抒然一天比一天消瘦,冉丞相和冉夫人几乎天天提心吊胆,怕她那天突然想不开。 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人明里暗里看着冉抒然,一刻不能离开视线。 一天晚上,冉夫人实在是担心女儿,亲自去看她,靠近她的屋子,隐约听见屋里冉抒然呜咽的声响,冉夫人瞬间跟着哭了出来,不断用手拍擦拭眼角。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厢夏这两天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背地里却多了很多暗哨,不知道厢夏皇帝又在防着谁。 现在有阁主之名的祁咏遥不便随意去丞相府,只好半夜潜入。进入后光明正大的去找冉抒然。屋里黑着灯祁咏遥不确定冉抒然到底睡没睡,试探的敲了敲门。 “然儿,睡了吗?”祁咏遥轻声唤道。 安静一阵,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冉抒然站在门口。一年多未见,现在的冉抒然瘦了很多,本来就不现圆润的脸额骨微突,不知是这一年的时间里瘦的,还是这几天的时间。看上去整个人很蔫,没精神,两只眼也许微肿,眼皮疲惫的半垂着,用无神的眼眸看着祁咏遥。 祁咏遥上前一步抱住了冉抒然。 冉抒然闭上眼反抱住祁咏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本就不是能忍住什么的人,说好的不哭却怎么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在无人的晚上偷偷哭泣。 等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冉抒然站直看着祁咏遥说道:“遥儿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冉抒然勉强扯出来的笑脸她感到无比的内疚,爹娘出事时冉抒然一直陪着她安慰她,而她却让冉抒然独自面对,现在才来找她。 ☆、内人 “我不回来,谁来告诉你真相。”祁咏遥说道。 “什么真相?”冉抒然已经过了存有希望的时候,不觉得还会出现奇迹。 而祁咏遥却说道:“驰将军没死。” 冉抒然愣住了,她觉得自己可能耳朵出了问题。盯着祁咏遥看了还一会儿,祁咏遥表情很笃定。她怀疑着也期待着,也害怕希望破灭后带来的绝望。 她半天不动,祁咏遥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让冉抒然坐到桌子旁,她摸索着去点灯,漆黑的屋里瞬间被烛光照亮,她坐下时冉抒然抬头看她,眼泪已经随时准备落下,却被冉抒然强行禁锢在眼眶里。祁咏遥看不出冉抒然现在在想什么。 咏遥把槿严告诉她的一五一十告诉冉抒然,而冉抒然全程一声不吭。 “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这会让你爹为难。”祁咏遥说道。很难说冉丞相会站在那一边,为了不得罪人他站中立的可能最大,所以这种事他不会参与。如果冉丞相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厢夏皇帝再当面问起冉丞相,他不说,事情败落,牵连不到丞相府还好,若被人知道他知情不报一样会被降罪; 让他真说出去他会犹豫,从各个方面可以看出他很看好屠明亦,以及对厢夏皇帝的不满,作为丞相他对皇帝直言不讳,正面反对他的一些荒唐做法,厢夏皇帝是听的少,不理时多,听不下去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发雷霆让他闭嘴。 因为不确定冉丞相的态度,还是不让冉家掺和。 祁咏遥接着说道:“至于驰佑,他暂时还不能露面,不过我保证不会太久,很快你们就能见面了。” 冉抒然点了点头,眼泪无声的落下,之后她低下头哭了出来,算是喜极而泣,激动的眼泪。 祁咏遥坐在这儿陪着她,不言语,现在除了让她哭说什么都没多大用处。 不知过了多久,冉抒然停止了呜咽,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哭了太久嗓子都哑了。 祁咏遥见状连忙说道:“你就别说话了。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别想了,驰将军看见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冉抒然只好再次无力的点了点头。 祁咏遥从屋里出来就跟着等候多时的小斯去见冉丞相。 见到冉丞相行礼叫道:“丞相大人。” 冉世博急忙上前拦住,道:“祁姑娘不必!我只是想谢谢你能来看然儿。” 祁咏遥说道:“应该的。” 冉世博说道:“当时你家出事时我没能出手相助,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祁咏遥道:“以前我还真埋怨过丞相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冉世博:“不会不会。” 祁咏遥:“丞相大人那么做是人之常情,我知道就算大人帮忙我家依然逃不过那一节,反而还会连累整个冉家。” 冉世博:“多谢祁姑娘理解。我还有一个疑问想问祁姑娘。” 祁咏遥:“大人问便是。” 冉世博:“祁姑娘就是那位阁主罢?” 祁咏遥答道:“我是。陛下知道了?” “陛下还不知道,只是怀疑你父亲与凌霄阁有关系。”冉世博说道,后又补充道:“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谢谢丞相大人。”祁咏遥说道。 厢夏皇帝未曾见过祁咏遥,所以不知道她与祁文川是什么关系,像冉丞相既然认出了她就很容易想到她父亲祁文川的身份。 她不在乎厢夏皇帝有没有认出她来,也不全不在乎,她很想看看厢夏皇帝知道他嫁祸的凶手是一直想要搭上边的人时是什么表情。 回到长相思祁咏遥直接去找等她回来的柳怀易。 她敲了敲门,柳怀易立刻来开门,祁咏遥还没坐下他就问:“她怎么样了?” 祁咏遥直说:“不是很好。我看她睡着我才离开,情绪还算稳定。” 柳怀易垂着眼皮点了点头。 祁咏遥又说道:“将军府那边四殿下都安顿好了,驰夫人已经安葬,你就不用担心了。” 回到房间休息已经到了后半夜,再过两三个时辰天就亮了。 祁咏遥进去关上门,蔚槿严还没睡,在看书等她。前一刻还精神抖擞的祁咏遥看见蔚槿严瞬间觉得昏昏欲睡。 蔚槿严抬头看她,说道:“回来了。” “嗯,”祁咏遥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书,说道:“晚上看书伤眼。困了,睡觉。”她把书放到桌子上,转身到床边鞋子都懒得脱,穿着衣服躺下就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蔚槿严无奈,过去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再吹了灯才到她身边躺下。 从祁家出事开始,她每天晚上不过子时不睡,早上卯时一到准时起。以前那个到哪儿都能睡的祁咏遥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像是害怕一觉醒来又有什么东西变了。 潜意识里觉得槿严永远不会离开她,只有槿严在时她就还是那个睡比吃大的祁咏遥。 她点名要屠明亦带她“熟悉熟悉”渭城,可屠明亦并不想带她,一早叫人来告罪,是四殿下近日身体不适不能来见阁主,还请阁主另找他人。 祁咏遥想,已经拉他下水了,没有回头的可能,索性直接叫人找上门去了。 厢夏皇帝让人查清楚屠明亦什么时候和凌霄阁有联系的,在他真的阁主是谁之前不可能查的出,就连屠明亦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位阁主。 去王府的人是以探望的名义,带去了一些礼品,他们带去了多少,就拿回来了多少,屠明亦一件没收,只表达了谢意。 厢夏皇帝又派人来慰问,说需不需要找其他人,祁咏遥拒绝了,反正渭城她再熟悉不过。况且他们来的这几个人都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在被凌霄阁的人围的密不透风的长相思待着,就算戴着斗笠也难免会被人认出。 “陛下,澜昌那边来信,他们的三皇子、四皇子的确在清心寺,不在厢夏境内。” “嗯,”厢夏皇帝吩咐道:“暗哨撤回,尽快,别留下痕迹,凌霄阁察觉到什么我们不好解释。” “是。” 与此同时,暗哨撤走的第一时间长相思的各位就得到了消息,凌霄阁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刚到时就知道暗哨一事。 “可以确定他是得到了消息才放心把暗哨撤了。”吴昊江说道。 “与厢夏皇帝有勾连之人的范围是不是更小了?”祁咏遥说道。 “可以说是基本确定了,”蔚槿严说道:“知道我与三哥去凌霄阁的人就那几个,为防消息透露,我母妃都不曾知晓。我们弄得越神秘越小心谨慎,他们越是提防,这才路出马脚。” “凡事都要求个证据,我们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吴昊江说道。 “证据,只能看厢夏四殿下配不配合了。”蔚槿严说道。 柳怀易说道:“如果四殿下不配合你们呢?” “只能想别的办法拿到证据,可能会麻烦些。”祁咏遥说道。 这时向德宇端着托盘进来,说道:“刚熬好的排骨汤,晚上有些凉,喝了暖暖身子。”说着他把排骨汤意义分给四人,再把纸袋递给祁咏遥,道:“这是叫人去买的糖炒栗子,还热着呢。” “谢谢向叔叔。”四人纷纷说道。 蔚槿严喝了一口汤,放下碗转头看盯着他的祁咏遥,说道:“怎么了?” 祁咏遥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故意为难道:“你为什么也叫向叔叔?” 另外两个人听到这句有点不明所以,想道:以前又不是没叫过。 只见蔚槿严迎合道:“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回应祁咏遥开始了她的表演,指了指要看戏的两个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弟弟,这位是我的表哥,叫向叔叔是应该的,”她重新看着蔚槿严,故作认真道:“四殿下是我什么人?为何也要叫向叔叔?” 边喝汤边准备看戏的两人差点喷出来,柳怀易待不下去了,正欲起身告辞,就听四殿下语气直缓且简短的说道:“内人,”他停顿一下,挑眉反问道:“我不应该跟着叫吗?” 狂咳一阵后,柳怀易和吴昊江告辞的话也不想说了,端起碗来说走就走,向德宇最后笑着跟他们两个走了。 说起向德宇,他推受过伤又在清竹居出事那天收了重伤,以前在清竹居时还能帮帮忙,去了凌霄阁,祁咏遥、吴昊江这也不让他干那也不让他干,比他们这少爷小姐还金贵,祁老夫妇也顺着孙子孙女不让他忙重活,他这一天天闲得很。他得知祁咏遥一众要回渭城的消息后也要跟着回来,并且打算长留。 在凌霄阁祁咏遥、吴昊江都用不着他照顾,反而是他们一有时间就去看他。向德宇也就四十来岁,力气虽然比不过年轻人了,但想要干些什么也不是很费力。回了渭城他也许还能找些事情做,要不就做点小买卖。 起初他们都不同意,但向德宇坚持要回,他们只好带他回来看看,带他出来转一圈也好。 祁咏遥父母在渭城积攒下来的家产现都归厢夏国库,清竹居还贴着封条,大小店铺倒的倒、关的关。回来才知道长相思被那位花重金聘请来的大厨盘了下来,现在忙碌的各位依旧是原来的员工。 ☆、我不去 见到祁咏遥,现在的老板也就是那位大厨放言说长相思仍归祁家所有,他只是暂管,竟然少爷小姐回来了他就撒手继续专心当他的大厨去了。 祁咏遥当时听到顿然热泪盈眶,差点当众人失态的哭了出来。她表示大厨竟然花钱买下长相思,以后长相思就归大厨所有,大厨很是固执,怎么说也不干,说他只想好好做他的厨子。 所以长相思先归凌霄阁,祁咏遥还给各位涨了工资。 向德宇也成功留在了长相思。吴昊江和祁咏遥商量好以后要多来看他。 屠明亦小时候的冷宫里。 王氏做好晚饭摆上两幅碗筷扬声喊小屠明亦来吃饭。 王氏:“明儿!来吃饭!” “……” “明儿?” “……”小屠明亦依旧不答,就躲在门外,满身污渍,衣服被扯破好几处,脸上嘴角和额头都待了伤。 王氏一声声的叫着,却听不到小屠明亦的回答,他不是贪玩的性子,不应该还没回来。王氏正欲出去找他,还未到门口就见小屠明亦出现在那儿。 他低着头,叫道:“母妃。” 见到小屠明亦上身上有是土有是伤,皱了眉满眼心疼,她在小屠明亦跟前蹲下,拍掉他身上的土,柔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屠明亦低着头不说话。 王氏:“跟人打架了?” 他点点头。 “为什么?”王氏问,他不肯开口说话。王氏继续耐心的询问,道:“告诉母妃,为什么跟人打架?母妃知道明儿不是爱打架的孩子。” 母亲温柔的语气让他觉得很委屈,声音略带上了些哽咽,说道:“他们说母妃坏话。” 王氏倏然间愣住了,实现忽然模糊,她上前抱住小屠明亦,“明儿,咳,”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儿以后要是见到他们就走远些,不与他们计较。” 小屠明亦闷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不喜欢他们说母妃都坏话。” 王氏没了后话,他知道母妃哭了,一动不动的站着,用小小的肩膀给母妃这微乎其微,也是现在唯一的安全感。 过了很久,久到小屠明亦的腿都站麻了。 王氏直起身子,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道:“明儿,听母妃的话。”她说话时话语带着鼻音,听上去有些闷。 “母妃。”幼稚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是在央求,求她不要说出来。 王氏无力的闭上眼,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狠下心来说道:“听娘的话,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小屠明亦:“娘。” “听话。” “我不去!”他甩开王氏的手坚决的喊道,“我有娘!为什么要管别人叫娘!” 王氏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瘫坐在地上,说出那些话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侧头靠在向内敞开着的门板上,低垂着眼眸,直愣愣的盯着地面看。 夕阳即将落幕,余晖烧起了半边天,火光撒落大地,王氏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温柔又无情。 一阵脚步声传来,带头的人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停下,光被人挡住,王氏瞬间处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那人是皇后娘娘身边掌事的公公,张公公,他阴阳怪气、浮夸的说道:“哟!娘娘这是怎么了!快!快将贵妃娘娘扶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侍女立刻上前扶起王氏。 张公公常年掐着嗓子说话,语音尖锐刻薄,那声“贵妃娘娘”对此时的王氏来说跟本就是在嘲讽。 “张公公因何而来?”王氏有气无力的说道。她撇了一眼侍女手上的东西,是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通身红色酒杯只有杯口一圈金色,金红色酒壶,底色是红色,活像一片望不到边的血池,盘旋飞舞的金黄色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精疲力尽的凤凰摇摇欲坠,细尖的喙一上一下大开着,像是在嘶吼,做着最后的挣扎。 张公公侧开身,那名侍女上前两步,张公公说道:“陛下赐给贵妃娘娘的酒,特意吩咐我给娘娘送来。” 王氏轻轻微垂眼皮而后立刻抬起,眼睫上下摆动,与其说是摆动更像是不动声色的颤动。 为什么?她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就是它付出了所以爱和青春的结果吗? 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质问曾经爱的那个人。 她不喜欢皇宫,讨厌皇室之人,冰冷、无情、动荡欠安是她对那里的认知。而那个人轻轻松松打破了她的认知,她因为那个人进了后宫,短暂的温情过后是多年的等待、期待、盼望。她爱的那个人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更是时常见不到他的身影。 后悔么?她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新来过,一定要远离那个人?不,这是她的答案,她还是会爱上那个人,那个未曾谋面却愿意替她解围,只因那一面之缘就帮王家渡过难关的人。 进入冷酷无情的帝王家,爱上了薄情寡义的皇帝,她不后悔,至少在最好的年华里深深地爱过一个人。 这些爱在时间的打磨下所剩无几,她不盼着陛下还能施舍给她多少爱,但她的明儿不行,明儿还小,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不能无依无靠。 王氏怔愣不动,张公公在酒杯里倒满酒,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递到她面前,说道:“陛下有令,我等必须亲眼看着娘娘喝下这杯酒才能回去。”他抬了抬手中的的酒杯继续说道:“娘娘请吧。” 王氏:“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她还有很多话没嘱咐明儿。 张公公说道:“贵妃娘娘不要为难我们。” “若娘娘自己不喝,我们只能动粗了。”张公公道。 两名侍女就要上前,王氏先伸手接住酒杯。 小屠明亦躲在院子外,纠结着回去向母妃道歉。见到张公公带着人从院子里出来陡然睁大眼睛,等他回神人已经走远。 “母妃!”小屠明亦跑回院子里,王氏依旧矗立在哪里,眼眸涣散无神,听到小屠明亦叫她抬眸望过来展颜而笑。 他几步跑过去边跑边关切道:“他们欺负母妃了?” 王氏:“没有,张公公是来看望母妃的。” 小屠明亦不相信的看着她。 她不再解释跟他说道:“明儿不想去皇后娘娘那里娘不逼你,以后多去你父皇那里,这可以答应娘吗?” 小屠明亦皱着眉迟疑的点了点头,而后王氏突然毫无征兆的转身关上了门,抵着门缓缓坐下粗重的喘着气,五脏六腑开始剧烈的疼痛。 被关在门外的小屠明亦惊愕片刻去推门,不断唤着母妃。再小他也已经知人事,王氏这反应显然是有事,他疯似的敲门哭喊着,母妃却始终无动于衷。 夜幕降临,冷宫没有下人,整个宫殿漆黑一片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殿内冷冷清清只剩小屠明亦的呼喊声和拍门声。 一夜过后有人来收尸,在门外等了一夜的小屠明亦等到的是母妃的尸体,一瞬怔愣后他失声痛哭起来,趴在王氏身边晃着她的身子。 “四殿下!”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叫他:“殿下!” “殿下。”没得到回应的陆风继续轻敲着门,交道:“殿下。” 屠明亦从梦中惊醒,终于听到门外陆风沉稳的声音。 正欲再敲门的陆风手抬到一半门就被打开了。 “什么事?”屠明亦道。 陆风道:“凌霄阁来人了,说要见殿下。” 屠明亦:“推辞掉罢。” 陆风犹豫道:“来人是祁家公子,吴昊江。” 吴昊江去了一趟四殿下的王府,一直推脱不见的屠明亦答应了他到长相思与阁主见面。 “明日昊江跟我去,你就乖乖在长相思等着。”祁咏遥说道。 渭城多数人知道吴昊江其名,不知他长什么模样,知道的人很少,辨识度小一些,就算被认出来他们也无所谓。蔚槿严不一样,辨识度实在是太高,明日人多,总会有人认出他来。 蔚槿严不说话,无动于衷的眼神已经告诉祁咏遥“不可能,认出来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祁咏遥一阵无语,说道:“若是让人知道澜昌四皇子跟着凌霄阁混入厢夏皇宫会这么想?你想过吗?” 蔚槿严嘴硬道:“没有。” 没想过?骗谁呢?祁咏遥无声吐槽着,嘴上老实说道:“那你现在想想?” 蔚槿严道:“不用。” 吴昊江敲了敲门说道:“姐、殿下,厢夏四殿下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蔚槿严率先起身出去了,防止她继续说下去。 来时恍恍惚惚、将信将疑直到在长相思见到祁咏遥。 这次由吴昊江打头阵,蔚槿严不方便出面,祁咏遥离开渭城前最后一次和屠明亦对话的内容可不怎么愉快,迎接客人、打完招呼她便在一旁安静坐着。屠明亦也始终不往她那儿看。 吴昊江:“这一年多的时间,殿下可曾查出梁谷镇被屠的真正原因以及幕后主使?” 屠明亦:“零零碎碎的线索倒是有一些,没能查到更多。” “那我今天就告诉殿下梁谷镇被屠的真正原因,”吴昊江说道:“我走遍梁谷镇周围的村镇和几处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想要找到漏网之鱼,知直到不久前才得到一些线索、找到几个梁谷镇的村民。具村民的描述,在镇上的人被杀前几个月,镇里突然爆发一种传染病,村民大量死亡,上面知道后直接封了镇子,但并没有找人给医治而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任何一人敢闯出来直接杀死。眼看死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忍不下去,联合起来硬闯,皇帝陛下得知消息一怒之下下令杀光所有人,而梁谷镇不是唯一,还有其他几个地方也是如此。皇帝陛下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当时厢夏和木国打的正火热,无力管辖其他,所以他宁要开疆扩土也不愿保本国百姓健康。” ☆、真相 吴昊江:“也不全对,毕竟是木国挑衅在先,可身为一国之君却不在乎百姓的安康,他不配做国君。”激愤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平缓有力,并不咄咄逼人。 越听越是心烦意乱的屠明亦听到最后的话更是皱了眉。不可否认的是,另外几处地方跟他查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屠明亦促着眉心说道:“父皇确实不应该那么做,可贵阁是不是也不应该当着我的面说要灭我厢夏王朝。” 祁咏遥开口说道:“我们并不想灭厢夏王朝。请殿下听我们说完。”她看向吴昊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吴昊江颔首,接着说道:“驰家两位将军的死也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驰老将军的死和驰佑一样,是陪被敌人在军中暗杀。 在调查驰佑之“死”时想起驰老将军当年的死法几乎雷同,根据找到的驰佑被害的因果,驰老将军的死也浮出水面。 这两件事中有一个人的参与直接或间接的造成悲剧的发生。当年打完胜仗在军中各将军和战士们简单的庆祝时,驰老将军的酒杯被人动了手脚,那个人就是季老将军。 驰老将军吃醉了酒季老将军叫人送他回进账,因为“酒精”的原因驰老将军睡得很沉,这时有“敌人”潜入进行暗杀,驰老将军遇害。 驰佑的“死”也是如此,不同的是驰佑在被刺杀时有人救下了他。 人是蔚槿严安插的眼线。 在澜昌的蓝帝众人皆知继承公爵之位的柳彦堂曾有一个儿子柳怀易,柳夫人生下孩子后不久因病去世,由于看管不当,不到三岁的孩子又被人抱走。柳彦堂自觉有愧于去世的夫人,曾一靡不振,柳青从凌霄阁回到柳家劝说。 得知消息后各大势力帮忙寻找,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渐渐的人们放弃,只剩柳家和凌霄阁从未断过在各地寻找。 蔚槿严和柳怀易一样大,就算当年见过现在也不可能还记得长什么样了,比他们大几岁的蔚询尘可能还记得,可柳怀易丢失时只有三岁,这么多年过去模样早已天差地别,况且蔚询尘没有见过驰佑。 容貌虽于当年不一样,认识柳彦堂的人见到驰佑就会发现父子俩人相貌有三分相似。蔚槿严第一次见驰佑并得知他是驰家义子就多留了心,他去了边疆蔚槿严更是在那插了人。 那人救下驰佑趁他昏迷并把他带去了澜昌,遭人暗杀又“因祸得福”找到亲生父亲的驰佑,醒后看到对他小心翼翼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柳彦堂。驰佑皱眉沉思,表现出一脸木然。 对于驰佑来说这位亲生父亲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走丢时他还不记事,根本不记得关于那时的任何事,虽然是亲生父亲也不可能凭空产生情亲。 出于茫然中的驰佑听了蔚槿严的建议,回到了厢夏边境。驰佑失踪,军中一片混乱,他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将军制造了假死的现象。 指示季老将军、派人暗杀的幕后人就是厢夏皇帝,驰家两位将军打了胜仗想要收回兵符就要找各种理由,即使收回兵权将士们也不会轻易服气,驰家将军已经在军中有了不可磨灭的威严,对厢夏皇帝来依旧是一种威胁。 季老将军的女儿在后宫,他不得不听命于厢夏皇帝,在驰老将军的酒里动了手脚。因为内疚,他对驰佑也算是很上心。 驰佑带领将士们打了胜仗,厢夏皇帝命他故技重施,再怎么不愿意,为了女儿他依然照做了。 吴昊江:“驰将军为厢夏打了胜仗,他却这样报答驰家。” 屠明亦沉默片刻,艰难的说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问出口他觉得自己很傻,他们有备而来不可能没有证据。 吴昊江却说:“并未查到证据,”停顿过后他说道:“不过我们有一个证人可以证明这一切。” 从坐到这里开始他没怎么看祁咏遥那里,她身边那个带着斗笠的人屠明亦有看到,由于他一直不敢看祁咏遥就没太注意。 害祁家夫妇的人是厢夏皇帝,是他的父皇,他一直因为他没能阻止而到的愧疚。 屠明亦皱着眉看向他,柳怀易摘了斗笠,屠明亦眉头蹙的更紧了,那俨然就是驰佑。 屠明亦对他父皇的情感很复杂,王氏告诫他说不要惹父皇生气,“不要活在仇恨当中,”是她跟屠明亦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一生还很长,王氏没办法让他远离深宫,只能告诫他,希望他不要活在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中。 当时小屠明亦见到匆匆忙忙离开张公公,自然而然的认为是皇后害了王氏,他怎么也不愿去皇后那边,一个人在阴凉、冷清的冷宫待了多日。皇帝得知小屠明亦还独自一人在冷宫顿时勃然大怒,亲自带人去接。 小屠明亦把自己关在宫殿里,谁来也不肯开门,送来吃的就说不饿。这天实在是挨不住饿,跑到厨房自己弄吃的,他个子还太小,根本够不到案板,搬来了凳子站上去踮着脚才够的着。 皇帝来时他就在厨房,听到有人来下意识的去关门,他够不到插门用的木板,只好用小小的身躯抵着门,厢夏皇帝没有选择破门而入,而是蹲在门外轻声轻语地哄着他。 知道外面的是父皇,小屠明亦挣扎的开了门,母妃说过,不能惹他生气。 门被打开一个缝,他在门缝内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人。 他不愿去皇后那儿,厢夏皇帝也不勉强,冷宫没人,小屠明亦又不离开,厢夏皇帝就叫人到这儿来照顾他,他几乎每天都一有时间就来看儿子。 亲人离世,即便是个大人也很难从悲伤、思念中走出来,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一旦想起母妃就躲起来偷偷摸摸的哭,这在所难免,厢夏皇帝若正巧撞见就好抚摸着他的头顶,说母妃不在了,明儿还有父皇。 这是在那段时间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厢夏皇帝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不再找父皇。 屠明亦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会想很多事了,对父皇的一些作为不是很赞同。 厢夏皇帝只当他是童言无忌,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从接触朝廷事务开始他越发不认同父皇的做事风格,有些事情他看在眼里,不再口不择言,私下里能补救的尽量补救。 他能感觉到厢夏皇帝有的是一直避着他去做,被派去巡查成了常事,即重用他,又无时无刻都在防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二人见面除了假惺惺的寒暄外,很难有一句家长里短的问候。 听了这么多,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来时什么样离开时依然什么样,甚至比来时更加坦然几分。 恍恍惚惚告辞离开,走出没多远祁咏遥不紧不慢的跟了出来。 屠明亦不知她还有什么事,便好奇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四殿下,”祁咏遥叫道:“对不起。” 屠明亦怔住,一时忘了说话。 祁咏遥说道:“我家出事你帮了不少忙,若不是殿下求情,我不知要被关在牢里多久,我非但没有感激还对你出言不逊,我欠殿下一句道歉,对不起。” 沉吟良久说道:“你不怨我?”他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祁咏遥更觉得愧疚:“这本就与殿下无关,想是殿下替我家求情惹恼了陛下,才让人说是四殿下所为,今日我让昊江去请,殿下知道是我还愿意来见,我更是觉得愧疚又怎么会怨殿下。” 从未怨过。 这可能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的好话了罢。 她目送屠明亦的马车离开,蔚槿严无声无息的到她身后。 蔚槿严站在她身后贴着她耳朵说:“你们说什么了?” 祁咏遥猛的转身,汗毛竖起:“离这么近干什么。”她捂着胸口缓了一会,说道:“明日昊江跟着我去,你就别去了。” 屠明宗皱眉,道:“不可能。” “我和昊江两个人去,被认出来就认出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一澜昌皇子跟着我们匿名进入厢夏皇宫内,让人知道了可怎么了得。你以为你辨识度很低么?”任祁咏遥怎么劝说,蔚槿严都不肯退让。 “是谁说以后不再让我担心的?” “……”祁咏遥无法反驳,是她本人说的。 “我跟你去,没得商量,走了。”说完留下祁咏遥在原地瞪着他飘飘然上楼去了。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祁咏遥担心了一晚上,只要她试图开口劝说,蔚槿严就以各种话堵住她,最后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她才老实。 第二日出发时通身黑衣的蔚槿严戴上斗笠,收起祁咏遥感觉不到的寒气,敛起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从来直挺的身躯微微弯了些。 祁咏遥被惊到了,若不是亲眼看着他戴上的斗笠,她也不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宴席上已经到了很多人,屠明亦不在,冉世博和几个她认识的、眼熟的人几乎都在场,她们一到众人到纷纷来迎接的迎接、问候的问候,蔚槿严一说话必定暴露,只能先当个哑巴,祁咏遥也尽量少开口说话,这样会让人觉得她很冷漠高傲,非常无礼。 不过她不在乎,在这儿做出彬彬有礼的模样给谁看呢?厢夏皇帝吗?没有任何必要,也不可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她也干不出当众撒泼之类的太过的事情来。 ☆、赴宴 祁文川、柳青从小就教她的礼仪教养深深刻在她的骨髓里面,以至于就算她没有做到有问必答,只是微微颔首,在场的各位不会说她不知礼数,反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祁咏遥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希望他们知难而退少来找她套话,懒得应付他们。 最近总是阴沉沉天今日意外的晴朗,时不时也几朵云飘过,但毕竟是深秋即将入冬,空气中充满冷意。 宴席摆在户外,祁咏遥本就怕冷,带着斗笠有纱挡着不方便吃东西,她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桌上热茶,看着柔美的舞曲。蔚槿严老老实实的装着哑巴。 宴会也是无聊的很,无非就是因为各种公事私事聊天的,还有看或听别人聊天的、跳舞的、看人跳舞的、演奏的、看人演奏的,极少部分人是在真正的吃宴。 就在她想竟然只是安然无恙的吃顿饭的时候,麻烦找上门了。 厢夏的公主屠晴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宴席,坐到厢夏皇帝身边。 他一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远嫁多年,两位公主就剩这一个了,厢夏皇帝更是宠她了。 祁咏遥知道她在,但没多注意到她,专心看着表演、听着乐曲。 一曲演奏完毕,等待片刻未见音乐重新想起,祁咏遥抬眸却被一人挡住了视线。那人就是刚刚还坐在厢夏皇帝身边的屠晴儿。 屠晴儿穿着窄袖较为修身的衣服,梳着马尾,手中拿着一把剑。 不用猜也知道她要干什么。 祁咏遥的穿着则与她完全相反,为了方便带着斗笠墨色长发披散着。 “听闻阁主武艺不凡,剑术尤其超群,本公主常年习剑,今日有幸向阁主请教一番。”说着她抬了抬手中的剑,低着头不屑的看着祁咏遥。 她则依旧垂眸认真的喝着茶,过了须臾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水,缓缓站起,隔着一层白纱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进日身体不适,无法与公主殿下比试,请殿下见谅。” 她挺像问一句她才继任几天?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屠晴儿意外的没有咄咄逼人,瞥见祁咏遥腰间悬挂着的笛子,说道:“这宴是特地为阁主所设,阁主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她似是无意间瞧见祁咏遥的笛子,说道:“不如阁主演奏一曲?” 祁咏遥道:“我并不会演奏乐曲。” 屠晴儿不耐烦的蹙了一下眉,表明平静的说道:“阁主随身带着笛子,怎会不会?” 祁咏遥眼都不眨的淡定说道:“笛子是父母所赠,还未来得及教于我。”话音落下就听见身后蔚槿严的一声轻笑,她转身看蔚槿严,隔着纱什么也看不到,但知道他在轻笑。 有什么好笑的,祁咏遥想。 回身看屠晴儿的反应,应该是没听见。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又不好强迫,脸色难免有些难看,最后甩手走人了。 祁咏遥整了整衣服正要坐下,屠晴儿又气冲冲地折了回来,“阁主是这宴席的主角,没有表示就算了,不肯以面示人究竟是为何意?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厢夏?” 声音不大不小,能听见的人全都看向他们。 祁咏遥就很无语了。 同样听见的厢夏皇帝似是不高兴的皱纹,扬声道:“晴儿,不得无礼。” 屠晴儿闻言扭头委屈的说道:“父皇,我说的是实话,”转而又看着祁咏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打量着她,说道:“莫不是你有什么隐疾,相貌丑陋,不敢示人?” 歌舞一并停下,皇帝那一嗓子加上屠晴儿的话,祁咏遥一下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这儿。 祁咏遥:“…………”无数条看不见的黑线在她头顶滑落。 屠晴儿瞪着她,她则默然不语,场面一度非常的尴尬。 良久后祁咏遥镇定自若的转向主席上的厢夏皇帝,欠身行礼不急不慢的说道:“多谢陛下摆宴设席,热情款待,我有些身体不适,先告辞了。”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见被祁咏遥直接忽略她更加气愤:“站住!” 祁咏遥叹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她:“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叫住她又不知道说什么,祁咏遥越淡定她越是着急。 “你为什么要缠着四哥哥!”屠晴儿气急败坏的喊道:“四哥哥生着病你还为难他!” 祁咏遥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为难四殿下了?” 她只是气不过祁咏遥莫名其妙的非要缠着她四哥哥,可也没为难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去见了这个阁主。 她认为屠明亦是被逼的。 但是这让她怎么说,说你逼四哥哥去见去,逼他跟你逛街? 她还要脸面,四哥哥也还要脸面呢,当着这么多人面她还真说不出口。 屠晴儿踌躇不语,祁咏遥耐心等待片刻终不见她开口便说道:“若殿下没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眼见着祁咏遥转身走了,她也没想出什么措词,一着急便直接上了手。 祁咏遥似是背后生了眼,在她出手那一刻便迅速回身挡开,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力道不轻,但斗笠还是被屠晴儿扯掉。 屠晴儿吃痛放开了手,扯下来的斗笠掉到了地上。 看清面目后,认识她的人皆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模样,不认识的看他们的反应不对全都小声的询问。 问完,一个一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说归说,斗笠真被自己给弄掉时她是蒙的,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个眼皮松垂,周身寒气徒增,面露不悦,明明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却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她身后的那个人更是可怕,带着斗笠看不清脸,先前一直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此时此刻寒意四起,不用看也知道他眼神露出不善,气压简直能压死人。 屠晴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蔚槿严沉着脸上前几步,经过祁咏遥身边时她不动声色的拉住了蔚槿严。 他看着她。 祁咏遥在他手心言简意赅的写到:我来。 意思是她要自己处理。 她眼神坚定,终是蔚槿严败下阵来,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再上前去。 议论声不断,祁咏遥丝毫不受影响,任然从容不迫。 “公主殿下与我从未谋面,不知我哪里的罪过殿下,让殿下一直揪着我不放?” 屠晴儿想要辩驳什么,还未开口祁咏遥便继续说道:“我和四殿下是朋友,他生病了我叫人去看望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若殿下不肯信我说的可以去问他。” 说完她也不急着走了,现在都知道她是先前大商家祁家的女儿,离开后迟早会被再叫一次,不如一下解决完。 在座的全是大官员、朝廷命官,祁家之事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有曾插手的、有袖手旁观的、有毫不知情的,他们神色各异,或只是单纯的感到惊讶、或惊惶不安、或皱着眉思索着对策。 凌霄阁的人不是他们轻易能动的,如果祁咏遥想要报仇他们不一定应付得来。 总结说,若祁咏遥铁心要报复他们就得完。 宴会还未结束,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祁咏遥被厢夏皇帝叫走,跟着他到某处殿内。 下人都退了出去,蔚槿严也去了殿外,里面只剩祁咏遥个厢夏皇帝两个人。 偌大的宫殿安静孤寂,没有一人说话。 厢夏皇帝缓步踱来踱去。 “你是为报仇回来的?” “我应陛下邀约回答此处。” 一问一答后两人再度沉默。 “朕承认,”很突兀的一句,祁咏遥懒懒的看向他,“加给你家的那些罪名全是莫须有,可这怪的了谁?只能怨你爹娘瞎好心,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 提起柳青和祁文川,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她阴沉着嗓子说道:“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厢夏皇帝不自查的蹙了下眉,莫名其妙道:“什么来路不明的人?”他像是回忆了一下,后又展眉笑道:“朕倒是要感谢塞人的那个人,要不朕还真不知如何加罪于祁家。只可惜朕并未找到那人。” 他看了一眼极力压制着怒火的祁咏遥,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个女孩能做到如此境界,与任何人交谈都能做出云淡风轻,哪怕是杀害父母的仇人;再怒再恼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这儿就你与我两个人,想要报仇,我给你机会。” 对于他的豪言祁咏遥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哂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你当然敢,这次你不动手,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祁咏遥不屑一顾:“想要杀你很难吗?” 对于她的无礼厢夏皇帝亳不在意。 祁咏遥突然松开了紧握成拳的双手。 恨吗?想要报仇吗? 她恨!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她想要给爹娘报仇,想要杀他千次万次。 可,不是现在,只要她拔剑了,想逃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带来的人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就他们出去。最重要的,还有槿严。不能连累他,如果被人发现那是槿严,他们跟定会拿着这事儿找澜昌的麻烦,槿严一旦留下把柄,再回澜昌一定会有人为难他。 “陛下,大人们都离开了。”一位公公的到来打破了沉默。 “宴都散了,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民女告辞。” 厢夏皇帝不吭声任由着她离开。 祁咏遥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拐角处。 “陛下,就这么放她走吗?” 厢夏皇帝看了他一眼,倏然笑了,感慨道:“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今日伤了她,凌霄阁能善罢甘休?我活不了今天了,就让我好好的罢。” ☆、惩罚 从小耳融目染的亲力亲为、以善待人。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因为善而家破人亡。 “怨你爹娘瞎好心。”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剑,狠狠地刺在了她身上。 因为心善就要承受着别人的议论,因为心善就应该受着无由来的诬陷,因为心善就要去死吗? “凭什么?”她扪心自问,在渭城的这些年里她家救助过不少流民,做过很多善事。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就因为她爹娘是大善人,做了太多好事,所以该死。 这就是好人的下场吗…… 在梦里,她总会梦的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使梦醒后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她可以确定她从来没去过那里,至少在有限的记忆力没有找到过相应的地方。 那里的建筑风格很像是皇宫,但又不像是在宫里。 梦里的她要去一个地方,急急忙忙地怕误了时间,额头都跑出了细细的汗。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张望。 后面空无一人。 疑惑片刻,她只当听错了,继续赶路。 抬腿欲走时昏暗的屋子里亮起了微弱的烛光,接着从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那声音她很熟悉。 她对偷听人讲话没什么兴趣,再次要离开时,一句话清清楚楚的进到耳朵里。 “今日杀了祁文川,他们短时间内查不出是我们干的,以后很难说,到时候我们跟凌霄阁就彻底决裂了。” 其中一人踌躇片刻,道:“让我再想想。” “您对祁文川既有情意在,为何还要将他置于死地?” 那人没有回话,似是陷入了沉思。 她弯腰躲到门后,推开一条缝朝里面张望。 看到里面的两个人祁咏遥一惊。 她怎么也想不到是他,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祁咏遥在震惊中难以回神,扶着门的手紧握着门沿,在“吱呀”一声中她回了神,门被她推来了更大的缝隙。 “谁在哪!” 里面的人朝门口走来。 来不及多想,她转身就跑,越是在这种时候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大,慌忙中被什么东西给绊倒,那两个人很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咏遥。 穿着更显富贵的那个人神情复杂又微露慌张,另一个人上前一手刀落在她脖颈处,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 “怎么起来了?不再睡会儿?”蔚槿严一进门就看见祁咏遥坐靠在床头,看着某处虚空走神。 闻言祁咏遥抬头看着他,道:“抒然来了?” “嗯,柳怀易过去了,暂时用不到我们,你就放心在睡会儿罢。”他似乎每天都致力于让祁咏嗂多睡会儿。 “嗯。”她正要躺下房门被人敲响,刚坐下的蔚槿严不得不去开门。 门打开,吴昊江站在门外。 吴昊江:“殿下,屠铭突然重病,现朝廷上的事由屠明宗暂时管理。” 蔚槿严、祁咏遥俱是一愣。 “若屠明宗继位,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不,并没有白跑,至少范围缩小到了几个人。”祁咏嗂说道:“能知道槿严和三殿下行踪的没几个人。” “准确来说除我们以外只有四个人,父皇没有理由事无巨细的把澜昌的事告诉屠铭,柳国公知道我们在厢夏,如果是柳国公,屠铭早就知道我也在厢夏,不过看情况他并不知道。”蔚槿严给他们分析道。 “所以剩下的两个人是谁?” “我的两位皇兄。” 澜昌太子蔚逸寒和澜昌二皇子蔚治。 “你还记得四年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蔚槿严问祁咏遥。 祁咏遥不知道为什么要提那时候,茫然道:“记得,是在清心寺。那儿怎么了?” “我跟三哥去清心寺是暂时歇脚,我们大概摸到他们传信的途径到那边守着。”蔚槿严道:“人倒是抓到一个但软硬不吃,就把他放了。” 祁咏遥:“放线钓鱼?” “对。” “可——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不会再用他,甚至会杀人灭口。” “他的确被遗弃了,我们派一个人跟着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小。跟了两个月,一直没人联系他。后来他们发现没人跟着他再次联系他,他们动了杀心,他被我们的人救下,心灰意冷下他提供了一些线索,只能缩小范围没多大用处。” “现在重要的是找证据,厢夏四殿下是帮不上什么忙了,”祁咏遥说:“剩下找证据的事就交给我罢,那毕竟……是你哥哥。” 怀疑至亲已经很难,更何况亲自调查。 斟酌片刻,他说道:“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不管是谁,我不会顾忌谁的情面。” 不管是谁…… 吴昊江轻眨了一下眼,木然的转头看着她姐祁咏遥。 蔚槿严挑了一下眉也好奇的看向祁咏遥。 祁咏遥埋怨的看着吴昊江,之后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蔚槿严,道:“咳,那个——囚禁皇子——是什么罪名?” 蔚槿严:“……”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很好,真是亲弟弟,卖了姐姐他跑了。 蔚槿严突然站了起来,她哪敢坐着,立刻跟着站起来。 他往前走一步,祁咏遥就往后推一步。 蔚槿严嘴角含着笑,说道:“要看你想囚禁的是谁,把他囚禁起来干什么。” 他这一笑,祁咏遥只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她一边后躲一边说道:“只是想想,这不还没实行呢吗。” 说话间被蔚槿严赶到墙角,他还在靠近,祁咏遥却已经退无可退。 不管是谁……后面可能永远都要加一个后缀。 祁咏遥除外。 “姐,你为什么还遮着脸?”这明显是吴昊江。 “……”这是祁咏遥。 蔚槿严轻笑一声,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吴昊江满脸的问号,这位四殿下就差把心情好几个字写脸上了,而她的姐姐却……虽然看不见脸,但能感觉的出来,她很郁闷,非常的郁闷。 祁咏遥隔着白沙瞪着蔚槿严。 他憋了两秒偏开头笑的更甚了。 祁咏遥:“…………” 气的她嘴唇疼。 她严重怀疑蔚槿严属狗的。 他牙怎么能这么尖! 在回去之前,祁咏遥找了画师,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了青竹居以前的样子,找了有名的施工队,重修青竹居。 之后又去屠明亦王府跟他告别,其实另有目的。 一回到长相思吴昊江就告诉她,厢夏新任皇帝陛下屠明宗叫她进宫。 宫里来人通知在午饭后,她却拖到了傍晚才去。 期间吴昊江问她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她说:“因为厢夏四殿下傍晚进宫,去看老皇帝。” 吴昊江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低声说道:“姐,你还没死心啊,四殿下根本无心作这皇帝。” 祁咏遥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也不想让我冒险,我知道。” 她斟酌道:“你不觉得厢夏四殿下是作这厢夏皇帝的最佳人选吗我们都不了解屠明宗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他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要是我一去不回,就证明他是个有野心的,厢夏、澜昌迟早要打一仗,安全回来我也就死心了。就当是去看看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昊江皱了眉,说道:“那——我们其中一个人跟着你,总比你一个人去要安全。” “我若出不来外面总要有接应的人,槿严和驰佑都不能抛头露面,只能是你。槿严跟我去真出什么事他可不会管这些。” “那还有柳怀易——” “你觉得屠明宗会认不出他吗?” 也是,他在说什么胡话。 “不会出什么事的,我相信你。还有,要给柳怀易叫表哥。” “……刚刚你就没叫表哥。” “咳——是吗?我可能叫驰佑叫习惯了。” 吴昊江:“……” 祁咏遥再次进宫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蔚槿严,想要瞒着是不可能了。 所以,她只能来硬的了。 额……好吧稍微拐了个弯。 出发去宫里前,几人聚在长相思一楼大厅。 他们在的这几天长相思不接客,大厨暂时成了他们几个的私人大厨。 祁咏遥顶着几道好奇、疑惑的目光镇定自若的喝着茶。 为什么好奇。 因为从今天早上开始,祁咏遥不嫌麻烦的只要出屋就遮着脸,要么戴着面纱、要么戴着斗笠。 面纱只戴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其实在屋子里戴着斗笠也没好到哪去。 祁咏遥放下茶杯正欲起身,由于“腿麻”的缘故踉跄一下。 蔚槿严下意识的去扶她。 他们两个面前的杯子被祁咏遥“不小心”碰倒。 她的杯子是空的,蔚槿严的却是瞒着的。 茶水全部洒了出来,今天穿着白衣的蔚槿严衣服上瞬间污一片。 祁咏遥满含歉意的让他回去换衣服。 之后,蔚槿严去他们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祁咏遥就这么溜了。 换好衣服的蔚槿严一打开房门就跟吴昊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用余光看过去,他身后大概站着十个人左右。 蔚槿严:“……” 吴昊江:“……” 一脸无辜的吴昊江轻咳了一声,唤道:“殿下。” “…………”蔚槿严深深吐了口气,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吴昊江没出息的吞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口水。 “你姐呢?” “我姐——我姐她……哎!殿下!” 蔚槿严想要错身出去,吴昊江眼疾手快的反手关了门,他不知道的是,门板差点拍澜昌四殿下脸上。 ☆、三进宫 蔚槿严在屋里踱步片刻,到后窗处打开窗子一看,下面整整齐齐的站着十个人。 好,真好。 总共就带来了二十几个人,全用来看着他了! 越看越气,他发泄似的狠狠关上了窗。 楼下的几个人听到一声巨响缩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蔚槿严所在屋子的那扇窗。 他们觉得殿下要再来这么一下,这扇窗绝对能散架。 此时若是有人路过,指着他们说这是凌霄阁的人都不会有人信。 凌霄阁的人有这么怂吗? 没有。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凌霄阁的人。 但他们就是。 他们在凌霄阁多年,去到军队个个都能以一敌三。 见了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露怯的人,唯独见了蔚槿严。 说出来都是泪。 在过去的那个炎炎夏日,在蒸笼似的校场上,本应该挥汗如雨的他们,愣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还未继位的祁咏遥,也就是他们的大小姐不知哪里惹这位四殿下生了气。 一段时间观察下来,让这位四殿下冲他们大小姐发脾气是不可能的,所以倒霉的只能是他们。 一整个下午都由四殿下亲自监督着他们。 四殿下仿佛自带制冷功能,他自己始终一滴汗没出。冻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是真站了半天,三个多时辰!一下没坐过,一下没休息过。 打了一套拳,这里有问题,重来,那里有问题,重来;舞一遍剑,也是这里有不对重来,那里出错了重来。 一遍遍不知道重来多少次了,即将体力透支的他们又不敢造反。 他们悔,他们恨。 为什么要在可以休息的这一天想不开跑校场来!为什么这么勤快的来训练!!为什么大小姐还不来把这大魔头领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是,是想曹操曹操到。 祁咏遥一进到校场,木桩似的几十个人的眼似乎亮了,眼神一个比一个精彩。 他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如果眼睛能说话恐怕此时早已抱怨声满天飞了,只可惜眼睛不会说话。 祁咏遥愣了一下,她好像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如果她没读错的话应该是:“快把四殿下带走!” 几十个人同时盯着愣住祁咏遥看,里面男的占多数。 蔚槿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倏然间空气好像又冷了几分,只见自带制冷功能的四殿下脸色愈发的黑,他们忙不迭收回求救的视线,改为垂目,安安分分的盯着地面看。 像极了一群受了欺负的小鸡仔,找母鸡求保护,还没来得及诉苦又被凌厉的目光凌迟了一顿,垂头独自郁闷去了。 他们委屈,但是大佬在,他们不敢造次。 有几个人大着胆子一会儿瞄一眼,一会儿瞄一眼的勘察情况。 那边的情况好像并不怎么样,他们的那位大小姐好像不太会哄人,展着笑颜一副“我知道错了”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了两句什么。 高冷如四殿下。 殿下只看了她一眼,偏开头不理她。 只见祁大小姐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骗……不是,怎么哄四殿下回去。 周旋良久,可能是四殿下觉得大小姐认错态度良好,终于被动容。 蔚槿严跟祁咏遥走出校场的那一刻,校场内人瞬间倒的倒,瘫的瘫。 累是真的累,不全是省身体外部的,重要的是心累,可以说是身心俱惫。 被这位殿下盯着看,简直让人怀疑人生,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足以掉脑袋大罪。 …… 楼下几人心有余悸的收回视线继续站岗。 门口的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去,凌霄阁人多多少少都被他操练过,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也见过那阵仗。 简直不要太可怕。 谁都不怂就怂四殿下。 蔚槿严耐着性子敲了敲门。 守在门口的吴昊江立刻上前道:“殿下,我知道你担心我姐,我姐说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她还没回来……” “三天?你是真不怕她出事?” 沉吟良久,他斟酌道:“两天,两天后的这个时候还——” “现在。” “明天,”毫无底线的吴昊江一次次缩短时间,“明天晚上之前我们去找人。” 进到宫内,屠明宗去看望屠明。 祁咏遥识相的在殿外等着,在等待期间一名宫女端着汤药进去。 这就是他退位的原因吗?所以他说的以后没有机会,是指他患重病活不长了吗?屠铭近几年以近乎极端的方式处理朝政,好像也有了解释。 这是要在临死之前让厢夏能够开疆扩土,做出一番事业么。 人都要死了,还要拉上那些无辜的百姓,还要拉上她的……她的父母。 祁咏遥想。 屠明宗出来后祁咏遥就跟着他走了。 而屠明亦到的时候只看见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不安的皱了眉,叫陆风跟了过去。 远离了屠明的寝宫,屠明宗二话不说,莫名其妙的就要把人抓起来。 在预料之中,所以祁咏遥根本就不打算反抗。 她说道:“殿下,想要抓人总要有个理由吧?” 祁咏遥倒是挺好奇屠明宗能给出什么样的理由。 “众人皆知祁阁主与我父皇有仇,”屠明宗说道:“所以,凌霄阁的祁阁主借着进宫探望的名头,刺杀陛下未遂。这理由阁主还满意吗?” 祁咏遥默然不语。 这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还真是少见。 屠明宗:“带走。” 她本以为会被带到牢里去,但并没有,她被带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宫殿。 在屠铭寝宫里的屠明亦心神不宁的等陆风消息。 屠铭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而不在状态,他没有怪罪,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 直到打探情况的陆风回来。 这是在屠明的寝宫,当着他的面不好交谈。 他希望看到陆风轻轻摇头,告诉他祁咏遥那边没事。 但陆风并没有,他轻蹙着眉,嘴唇微抿着,显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屠明亦立即起身,称有些事要处理匆忙离开了寝宫。 出去后,他立刻询问陆风情况。 听完陆风阐述的大概过程,他皱眉斟酌一番。最后决定去见他的这位皇兄。 宫内书阁。 这里存放着由古到今的史书和五湖四海各种卷宗。 屠明宗在一排排书架中找着卷宗。 屠明亦到书阁后直奔书架里去,在各种卷宗中翻找,装作在找东西。 似是不经意间看到在两排书架里看着卷宗的屠明宗。 “皇兄。” 在这里见到他,屠明宗明显愣了一下。 现在是晚上,屋里已经点上了灯,这会儿到宫里来看书……转念想想,自己不也在晚上来书阁了吗。 “明亦?你怎么想着到这儿来了?” 屠明亦答道:“我来看父皇,顺便来找些资料。” 屠明宗见他两手还空着,便问他道:“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麻烦,”屠明亦道:“我就是来碰碰运气,找不到就算了。” 屠明宗了然的点点头,垂目继续看手中的书。屠明亦则去隔壁书架翻找不存在的资料。 他抬头看了看屠明宗,随意拿了一本打开看,以随便聊聊的语气开口说道:“对了皇兄,我到父皇寝宫时看到祁阁主与你一同离开。”他故作环顾四周,道:“怎么没见到她?” 屠明宗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颜色和煦道:“祁阁主是客,不能让她一直住客栈不是,我让人收拾了地方,带祁阁主去看看还合不合意。” 这可跟陆风所说的不太一样,他说祁咏遥是被士兵带走的,而不是自主。 陆风没必要骗他。所以祁咏遥现在在哪儿? “祁阁主同意了?”屠明亦说道:“先前父皇提议过,祁阁主并未同意。” “是吗?兴许是因为父皇与祁阁主……”不知道有仇两个字有什么好避讳的,他愣是不说出来,“怎么,你找祁阁主有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屠明亦怕他多想,起疑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她的那只猫还在我那儿,上次匆匆见了一面忘记告诉她了。” 那只猫是指绿茶,当时祁咏遥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走时忘了还有这事,要么就是以为它已经被火给活活烧死了。 火灭后他去过一趟青竹居,发现了躲在残骸里瑟瑟发抖的小黄猫,并把它抱回了王府,出于某种私心,在他们离开渭城时并没有提醒祁咏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绿茶一直养在他那儿,还给它另起了名字。 屠明宗沉吟良久,似是在回忆,屠明亦是有这么一只猫,他是知道的,但信没信叫不知道了。 他说到:“今日已晚,祁阁主又是一女子,怕是有些不便。明亦不如明日再来。” “皇兄说的是。”在光线昏暗处屠明亦紧蹙了眉头。 屠明宗并未注意到。 “殿下,四殿下已离开宫内。” 确定屠明亦出宫后,他大步流星地出了书阁,随身的宦官、宫女拎着宫灯快步跟了上去。 说什么“祁阁主是一女子”、说什么“不方便”的那个人在几分钟后出现在关祁咏遥的宫殿处。 “你们在外面等着。”屠明宗吩咐道。 众人答道:“是。” 扔下一句话他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里面的祁咏遥正在灯下看书,头都不抬,不用看就能知道是谁。屠明宗又不会让别人来看她。 虽然提醒过蔚槿严安上看书伤眼,她现下实在是没事干,只要是为了提神。 在这儿可不能安心的睡过去,只怕会真的“睡过去”,醒不过来的那种。 所以她有看一晚上书的打算。 “都成阶下囚了,阁主还有如此闲情雅致,”屠明宗反手关上门,边走边说道:“阁主心倒是挺大。” 并不打算起身迎接的祁咏遥淡淡的说道:“托殿下的福。” ☆、被逼婚了 宫殿面积很大,装潢简单又不失华丽,只是显得略有些空旷,没什么人气,像是空置了很久。明面上的物件多多少少都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应该是一直有人来打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近几日没来。 白天时即使有暖阳从纸窗投入,依旧有些阴沉,到了晚上更甚。 天色变暗后祁咏遥只在书案处点了几盏灯。 从被带到这里开始她就在书案后看书,期间都没挪过地儿。 刚继位的厢夏皇帝屠明宗走了几步,到这里唯一有光的书案处坐下。 在他靠近时,祁咏遥颜色不爽了一下,转瞬便恢复平静。 在进宫见屠明宗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书案本就不宽,屠明宗在她对面坐下时,她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排斥感。 之前见屠铭又是一样,不自觉的与屠铭交谈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是那些士兵,他们带走祁咏遥时,他们还没碰到祁咏遥,她便脸色难看的后退了一步,说她自己走,他们只好带路。 祁咏遥暗想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在面对蔚槿严他们时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以前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不习惯变成了排斥,甚至是反感。 哪怕是近了些,她都会无意识的做出一瞬间的反感或排斥的表情、下意识地动作。 想想这一年多里,她根本就没出个凌霄阁,也许跟这有些关系。 被祁咏遥忽略的屠明宗也不生气,悠悠的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关你吗?” 祁咏遥仍不抬头,随口回道:“殿下不是说我刺杀陛下未遂么。” 屠明宗:“你知道那不是真正理由,若真是如此,你应该在牢内,而不是在这儿。” 她放下书,眼睫微抬,似是这昏黄的烛光都能让她睁不开眼。她说道:“愿闻其详。” “我与阁主商量……”他突然觉得“商量”这个词不是很准确,停顿过后他道:“应该是我告诉阁主,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嗓音不大不小刚刚好,砸在她身上一阵蒙。 这是……什么情况?这跟她想的过程有点不太一样。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祁咏遥轻眨了眨眼,眼睫跟着上下舞动,定了定神,她揶揄道:“殿下这么就觉得我一定同意呢?” 屠明宗却道:“我只是告知阁主一声,并非商量。” 她觉得屠明宗的想法很可笑,她道:“若我不肯同意,殿下想拿我怎么样?” “自然是不能把阁主怎么样,不过——”屠明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冉丞相的女儿,冉小姐与阁主素来关系要好,”看向祁咏遥时他怔住了,一提起冉家祁咏遥的颜色倏然阴沉,她习惯半垂着她那薄薄的眼皮,此时半垂的眼眸中像是藏了一把寒刀,冰冷无情。 屠明宗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认他被祁咏遥唬住了。 他迅速恢复神色,继续说道:“我想你并不想看着冉家家破人亡,或者让冉家小姐进宫。听闻驰将军死后冉小姐一直萎靡不振,倒是个痴情的。” 听闻?真是说谎话都不带提前打草稿的。 驰佑和抒然男未婚女未嫁,若抒然为驰佑悲痛欲绝的事传的满城皆知,她还怎么做人。 祁咏遥说道:“冉丞相向来兢兢业业,一心为国家着想。动了冉家,殿下就不怕失了大臣们的心吗?” 他完全不在意,甚至显出一丝厌恶:“说实话?哪怕背上千古骂名,整个王朝毁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后悔。” 厌恶之情转瞬即逝,祁咏遥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她觉得屠明宗可能是疯了。 “既如此,你又为何接管这一切,殿下不觉得你的言行很矛盾吗?” 默然片刻,屠明宗蓦地轻嗤一声,道:“只有爬地越高才能将仇人踩在脚下,才能刚好掌握主权。” 爬的越高,将仇人踩在脚下,她也曾……这样想过。不同的是,她不只为报仇。 她站了起来,站在高一阶的地方与屠明宗平视。 “所以,你想激怒凌霄阁?” “不,比起招惹凌霄阁,我更想知道屠明亦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女子嫁人时的模样,应该会很精彩。”平铺直叙,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祁咏遥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屠明宗倒是来了兴致。 “先前我还没什么把握,现在看来——他对阁主还挺上心的。阁主似乎并不知情,可怜四弟的一厢情愿。” 一脸木然的祁咏遥静静地听着他说,眼神似是在看一个傻……不是,似在看一个幼童。 嘲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竟还不生气,相反,他笑的更甚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她又没讲笑话。 “这可真是个让人不爽的地方。”屠明宗看了一圈想到。 不应该跟她说这么多废话,看到这个宫殿,想起他的四弟…… “阁主不信我所说的?” 祁咏遥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他,答案很明显。 她不信。 “那我有必要说些什么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想想从哪儿说起呢?”他做出一副苦恼思索的,模样,转身到桌子旁坐下,拿起反扣着的茶杯给自己倒满了茶。自顾自的说道:“我记得你们曾一同去了明亦城外那座宅子,我猜他们跟你说这是驰佑的提议,我知道的可是我那弟弟让驰佑提出的建议,还以为他会趁此表明心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 他瞥了一眼祁咏遥,她似乎想起来什么。 比如,当时把她拉走,吞吞吐吐想要说些什么的冉抒然。 用拇指指腹摩擦这杯沿,反复几次,他问祁咏遥:“阁主曾养过一只猫吧?” 问的祁咏遥,却不等她回答。 “你可能不知,那只猫现在就在他那儿,他亲口跟我说的。好像是叫什么念?阿念?留念、思念,念的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 “……” 说完这一席话他等着看祁咏遥的反应。 祁咏遥则选择默然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她突兀的问道:“四殿下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屠明宗:“……你就想问这个?不只他,其余人的事就没必要告诉阁主了罢。” 不只屠明亦,他是不是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行了,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便成婚,一早会有人来给你梳妆。” 祁咏遥:“明日?” “不然等凌霄阁来人吗?”屠明宗说道。 话语间他已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等等。”祁咏遥叫住屠明宗。 她说道:“答应你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他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要见屠铭。” 看着她说起屠铭时不善的颜色,屠明宗道:“随你。” 翌日早朝后,消息便传了出去,人人觉得不可思议。 早朝时屠明亦被告知不用参见今日的早朝。 下朝后愁眉苦脸回家的冉世博让冉抒然去长相思询问情况,只要是怕他们还不知道。 她匆忙叫人备马车,赶去长相思。冉抒然想:“这不可能是遥儿自愿的。” 马车还未站稳她就探出了身子,吓得众侍女小厮惊呼一阵,赶忙上前扶人。 敞亮寂静的一楼大堂只有一个路过的萧玥。 萧玥是这里的管家,主人不在时大小事都由她管着。 祁家出事后她是第一个嚷嚷着不走的,还说打死她也不信那是自家主人干的,性子是个豪爽性子。 见到祁咏遥回来时她也是第一个哭的,止都止不住,最终带哭了众人,包括祁咏遥。 当时有她带头才有这么多人选择留下。 本打算众人筹钱买下长相思,毕竟都是拿死工资的人,东凑西凑还是差很多。好不容易凑够了才知道大厨已经先下手为强把长相思盘了下来。 大厨原想赚够了钱就不干了,靠那钱养老。他攒的家底不少,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级就要退隐在家。 还是祁文川多次亲自登门拜访,算得上是死缠烂打了。 大厨面凶心软,倒是吃这一套。 现在家底都赔出去了,只能赖在这儿了。 祁咏遥说:“干不动了也不许走,我给你养老。” …… 萧玥:“冉小姐?” “昊江跟澜昌殿下在哪儿?” “在……在楼上。” 冉抒然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留萧玥一脸懵的站在原地,片刻后皱眉急忙跟着跑上去。 给祁咏遥梳妆的宫女抵达宫殿时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早朝的时间,祁咏遥去了屠明那里。 经过屠明宗的同意站岗的两个人没有拦着她,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 屠铭对于屠明宗干的那些事还一无所知。 寝宫里,满屋子充斥着汤药的味道,天冷,现在屠明身子弱的只能躺在床上,窗子紧闭着不能打开通风。 不久前在宴会上谈笑风生的一国之君,眼下只是紧阖着双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才过去几日,他却苍老了很多。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双鬓的白发俱增。 若不是清清楚楚地看见肺部上下起伏的动作,根本不能判断他是否还是活着的。 慢慢转醒的屠铭睁开眼,他坐在榻边涣散的眼神过了许久才聚焦。 祁咏遥冷冷清清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桌上屠铭还未来得及和的汤药。 下人们被打发了出去,众人在殿外面面相觑。 隐约的听到里边的交谈,声音太小,什么也听不真切。 “你们干什么呢,”见众人聚集在外面屠晴儿不由皱了眉,“父皇呢?” “在里面——”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传入耳,众人惊呼一声,以屠晴儿为首一拥而入。 只见屠铭无力地站在祁咏遥对面,脚底不远处散落着大大小小被摔碎的瓷片,其中离他最近的一块最大、较为锋利的上面沾了血迹。 祁咏遥背对着他们,双手自然下垂,左手掌心流出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不知此刻情绪。 单从背影看还挺平静的。 众人上前扶趔趔趄趄险些摔倒的屠铭。 稍微缓了一会儿他吩咐道:“传陈太医。” “是。”匆匆出了门才反应过来,平时不都传李太医吗? 太医到后众下人再次被集体赶了出去。 屠晴儿留下。 陈太医在给祁咏遥的手包扎。 屠铭坐在榻边闭目养神,紧蹙着眉心,看上去不怎么安稳。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陈太医包扎完,屠铭说了一句话,屠晴儿不明所以。 他让陈太医检查那碗还没来得及喝的汤药…… “父皇——”屠晴儿现在满是惊愕、无措。 “……”屠铭不语,轻轻挥了挥手,陈太医退了出去。 片刻后他径直走向书案,提起笔沾了墨,笔在宣纸上方停顿了一会儿。 慢慢滴下的墨水在宣纸上渲染开。 屠铭回神,看了一眼墨渍。 把它拿开重新铺上一张,提笔缓慢写着。 晾干墨水把宣纸一层层对折。 最后又找出一块不足巴掌大小的银白铁块,叫来屠晴儿两样东西放一块交给她。 屠晴儿一愣。 “这是……兵符?” “想办法交给你四哥,别让明宗起疑心。”屠铭叮嘱她。 ☆、恨 差不多到了下朝的时间,消息应该已经传了出去,槿严应该也知道了吧,他会不会被气死。 祁咏遥不由暗想。 千万不能冲动啊。 出了屠铭的寝宫屠晴儿有些六神无主。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父皇可能快不行了。 左手紧紧地攥着折叠好的宣纸和兵符,藏在略长而宽的袖子里。 她要立马出宫,被祁咏遥拦下。 这时候出宫过于欲盖弥彰,惹他怀疑不说,看能根本无法出宫门。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跟着祁咏遥一路走。 那两个侍卫依旧不近不远的跟着。 屠晴儿不敢流露出过于复杂的情绪,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真的只是跟着祁咏遥随便走走。 迷糊间到了地方。 抬眼间她不由怔愣,祁咏遥看在眼里,问:“怎么?” 屠晴儿:“他把你关在这儿?” 她想了想道:“也算不上关。这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或者说,这儿以前有什么这重要的住过。 屠晴儿的回答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远处的宫殿。 她说:“这儿是四哥小时候跟王贵妃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在这里?” 祁咏遥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这。 在她们疑惑的时候,身后又多了两个人,四个人在远处交谈。 隐约间听到“东门”二字。 祁咏遥若无其事的向后看了一眼。 为了不让她们听见离得还挺远。 两人相觑一眼,不约而同的迈开步子往东边走。 没走两步,被四人拦下。 “祁阁主,大殿下让臣转告阁主,看完陛下回去最好不要乱走动。” 祁咏遥不理,径直向前,屠晴儿紧随其后。 侍卫上前伸手阻拦,祁咏遥皱眉,随意抬手钳制住他的手腕。 力气不小,侍卫一惊,一时忘了反抗。 不等他动作祁咏遥便松了手。 她松手是那侍卫一用力,由于惯性他往后踉跄几步。 其余几人不敢再松懈,同时上前。 须臾后,没有参与在一旁观战的屠晴儿看傻了。 祁咏遥只不过用了几招便把那四个侍卫打趴下了,不停的哀叫。 不知道是那四个人太没用了,还是祁阁主她太厉害了。 祁咏遥低头扫了他们一眼,看向屠晴儿简洁说道:“我们走。” 屠晴儿立马跟上。 皇宫东边早已混乱不堪,一路走过去没人顾得上阻拦她们两人。 祁咏遥跟着屠晴儿到一处隐蔽的城墙上观察局面。 祁咏遥皱眉。 屠晴儿不明所以看向交战的双方。 是凌霄阁的人,凌霄阁到厢夏的路程不近,不可能到的这么快。 除去那二十几个人其余的人虽然穿着黑色校服却是仿品,不清楚的人很难区分开。这是要把明头给凌霄阁啊。 “是你们的人。”屠晴儿说。 祁咏遥:“是我们的人,但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 祁咏遥不在回答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人群的最后方蔚槿严微微侧头,隔着一层纱与祁咏遥对视。 见他遮着面,她暗自松了口气。 吴昊江领队很快攻破防守。 见到屠明亦把东西交给他剩下的事就跟她没关系了。 次日休息好众人准备返程,上路前得知屠铭病逝。 向德宇一阵唏嘘,开始回忆往事,祁咏遥就在他旁边,听到了不少。 屠明宗恨屠明亦,恨屠铭,因为他的母亲张氏张皇后死于屠铭之手。 曾经的屠铭或许真心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屠明亦的母亲王氏。 但在权利和感情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借着张家的势力他坐稳了皇位,屠铭跟王氏同房的时候不多,但偏爱太过于明显,张皇后嫉妒。 随着张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张氏更是在后宫横着走。 王氏遭人陷害,又有张家的插入,屠铭迫不得已把她打入冷宫,小屠明亦不肯离开母亲,一同住在冷宫。 为防张氏再心生妒忌,拿他们母子俩下手,屠铭不再去看他们,对他们不闻不问。 谁知张氏早对她起了杀心。 面对失去心爱之人的悲痛他没有表现出分毫。对屠明亦却更加上心,派人暗里守着。 王氏死后屠铭开始打压张家,没过多久,张家没落,张氏这几年犯的错,杀的人一一被人捅出。 二皇子,三皇子的死跟她也有关系。 张氏被打入冷宫,几日后不明不白的死了。 很少人知道是屠铭干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替王氏报仇,还是单纯打压张家,那时候的张家几乎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毕竟他向来都是重利轻别离的,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来他对屠明亦的偏爱更多,但防的也多。 两个兄弟名字中都带“明”字,他却从来没有叫过屠明宗一声“明儿”。 屠明宗恨他,恨他杀了张氏,恨他从不疼爱他。他甚至把恨意转到了屠明亦身上。 只有屠明亦自己知道屠铭对他的喜爱有多少,防备又有多少。处处都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并不好。 后来祁咏遥才知道,那些穿着假校服的是屠明亦的人。 这么做一方面不会让他背上谋反的罪名,另一方面,祁咏遥这阁主坐的并不稳,这名声按在凌霄阁头上不管别人怎么说,是好是坏,对祁咏遥来说不是坏事。 屠铭留下的那张纸算是一封遗诏,几日后屠明亦登基,并且帮他们找出澜昌那边暗地联系屠铭的人。 屠明亦登基驰佑不必再躲躲藏藏,他选择留下来,屠明亦还给他和驰老将军一个真相。 屠明宗说的那一番话很难判断真假,祁咏遥没有见到绿茶,也没有询问它到底还在不在。 ☆、能力 从厢夏到凌霄阁,再到澜昌已及时几日后,期间在凌霄阁停留了一阵。 蔚询尘比他们快一步回澜昌。 祁咏遥照常睡了一路,蔚槿严看了一眼浅睡中的祁咏遥,吩咐车夫直接回王府。 马车缓慢停在王府正门,被叫醒的人儿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轻眨了几下眼,眼睫跟着轻轻颤动,一动不动的,大概也就坐了一刻钟吧眼神才开始聚焦。 蔚槿严不打扰她,也不催促,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等她的“神识”重新归体,这才提醒她下车。 外面同样有个人静静的等了半天。 那个神色严肃、样貌威严,看上去是个不好惹的。 谁知见了祁咏遥、蔚槿严立即展颜而笑。 蔚槿严习以为常,他是这么跟祁咏嗂说的:“李公,父皇身边最信的过的,为人谨慎的很,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从不得罪任何人。” 从不得罪任何人的李公到他的王府专门来得罪他的。 李公应蔚箫的吩咐来给两人传话。 李公:“陛下吩咐臣带祁姑娘去别院暂住,若祁姑娘愿意可以到宫里去住几日。”话毕,李公手心捏了一把汗,他不想着人记恨,不得罪不是不不敢,是不想惹,因为麻烦。 四殿下他是真的不敢惹,他身后的实力一直是个迷,还有三殿下,有人说他们是真的懒散对待朝政事务,也有人认为他们藏得太好、太深。 陛下的吩咐他不得不从。 说出这话后由于害怕的缘故他笑的更加恭敬,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模样。 蔚箫的意思她不好拒绝,还没来得下马车又跟着李公去了皇家别院。 蔚槿严没感情的看了李公一眼,很不自觉的跟着上了马车,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李公看在眼里,在他跨上去的那一刻李公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跟着去就跟着去吧,反正谁他都惹不起。 李公热情的带路,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祁咏遥耐心的听着。 落后几步的蔚槿严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跟着。 李公:“祁姑娘以前到澜昌都住在这儿,不知道祁姑娘还记不记得。姑娘你啊就是不爱出门,每次动在院子里待着,怎么说都不肯出门,也就两位殿下来找姑娘才会跟着出去转转。以前啊,陛下还想让你做他干女儿来着,还跟……”他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祁咏遥。 回忆的太投入,差点顺口说出祁家夫妇。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接着说:“还跟你说来着,谁知四殿下知道了不同意,死活不干,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公说了一路,有的事她还记得一点,有的不记得,他避开了所以关于祁文川、柳青的事,大多都是关于她跟三、四殿下“厮混”的过往,多多少少说了些蔚槿严的丑事,惹得祁咏遥一笑。 四殿下蔚槿严只好无奈的看着,没说什么。 李公安排好祁咏遥本应该离开。可四殿下赖着不走了,他不好多说什么,也不敢说,所以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知道景焕来传话。 是蔚槿严的母妃想要见祁咏遥。 景焕:“娘娘说,这么长时间没见祁姑娘了,祁姑娘好不容易回来,想要见见祁姑娘。” 刚安顿下来的祁咏遥就要进宫,蔚槿严不让,他说:“既然来了就要长处,这么急干什么,过两天再说。” 毕竟是他母亲祁咏遥不敢怠慢,她盯着他看,惊讶却不外现的说:“那是你母妃。” 蔚槿严平静的说:“她不介意。” 景焕也不太在意,接着说他没说完的话:“没事的祁姑娘,娘娘说不着急,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景焕,说:“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景焕低头认错,但并不怎么真诚。 她看出了李公的为难,而介意完全有要来着不走的意思,她便劝他道:“我不去至少要跟娘娘说一声吧,你替我去一趟。” 他转头就要支使景焕,先被祁咏遥赶走了。 李公晚走了一会儿,想祁咏遥致谢。 虽然说了什么时候去的行,但还是要提早去,拖太晚总归不太好。 次日,过了中午,没等到蔚槿严她一个人去了宫里,傍晚才归。 他们回来的很是时候,三天后是柳彦堂的生辰,驰佑两天后回来,冉抒然跟着来玩。 送人礼物这方面她不太擅长,找到礼品就能难死她。 太普通的显得没诚意,贵重常见的很有可能跟人买到一样的。 当然寿星喜欢最重要,可想要找到珍奇又是寿星喜欢的不容易。 景焕提议到街上去转转,不一定能买到,主要是去找灵感。 景焕:“去看看不管能不能买到,万一找到灵感呢。” 祁咏遥有认真考虑。 这时,拿着竹简低着头的蔚槿严头都不抬的淡淡的说:“用不着这么麻烦,要我说你送什么他都不可能不喜欢。带不带东西的,你人到了不就行了。” 她无语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那是我亲舅舅,我又这么多年没来,不带东西多少说不过去,听景焕的先去街上看看。” 蔚槿严听她的,她说去就去。 见到珠宝首饰、各种装饰品、胭脂水粉类的东西祁咏遥喜欢的很。送女性这些都是首选,可惜对方不是女性。 一圈下来东西没买到,先连着吃了两饭。 此时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茶楼里吃着栗子糕和各种点心。 她实在是转的有些烦了,没买到东西不说,还弄丢了件很贵重的东西。 “我的笛子呢?”祁咏遥茫然的看了看蔚槿严又看看景焕,在身上摸了个遍,桌子底下看了又看,都没有。 若不是看她慌忙寻找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她的急切来。她很少把情绪带到脸上,除了洗澡或者是换衣服时,笛子从来都不会离身,就连睡觉的时候,她都是把笛子放到枕头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那可是祁文川给她的最后一样礼物了,她从不会离身的。 笛子不可能是被人摸走的,她不可能一点感觉的没有就丢了,所以肯定是掉那儿了,忘记放哪儿了更是不可能。 顺着来时路找回去,没能找到。她坚持保持平静的面上露出了些许茫然无措。 永昼楼内,一声吩咐全员出动满城寻找。 凌霄阁家大业大,分支、分部遍布各个国家各个地区。永昼楼就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分部,在蓝帝的市中心最为繁华的地带。 周遭人多,没人想招惹凌霄阁,所以楼内却异常清净,穿着黑色校服的人来来回回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碌着。 想跟他们搭上关系的人不计其数。 初建立分部时天天有人上门,认为自己有点钱的就想跟凌霄阁搭上关系。可惜凌霄阁与人建交看的不是权势地位,很少与人建交,也不轻易与人交恶。 有识相的被婉拒便不再打扰;有的比较执着,但被劝会几次也就认命的不在去了;也有死皮赖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没完没了的上门。他们拿这种人没办法最后只能用威胁的。 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去找不痛快了,所以永昼楼虽然在最繁华地带祁很冷清。 祁咏遥是新任,但在凌霄阁呆的时间久的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大小姐。阁主和阁主夫人去世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还有吴昊江的存在,虽说是义子,两人谁能继位还真说不准,选阁主看重的是实力,不是血缘。想要当这个阁主自身各个方面的能力都得出众。 吴昊江的做事能力用一个字形容“强”,尤其是在近两年能力飞速上升,处理事情极其果断不拖泥带水。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管是实力方面还是能力方面祁咏遥远在他之上。她上位后说过不能声张,虽然不知道原因他们还是照做了,除了总部凌霄阁,大多分支分部还不清楚新任阁主是谁。 少爷小姐关系好,不管是谁继位,对另一个的态度还是要照常,即使关系不好他们也不能苛待,除非是干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 祁咏遥只说找一把笛子,没说笛子的重要性。他们对阁主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他们心里想:着阁主可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即便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下一任继承人也要接受相应考验。 不用说明他们就知道那笛子很重要,都不敢懈怠所有人出去寻找。 蔚槿严则让景焕去叫人,并给了时间限制,晚饭前东西必须送到祁咏遥手上。祁咏遥在跟永昼楼领头的人交代着,他在后面不远处半依着桌子,抱着双臂跟景焕说:“让他们找仔细点儿,挨家挨户的问,吃饭的时候东西还没送到她手上”说道一半他垂目冷笑一声,轻巧的说道:“告诉他们就不用跟着我混了,爱上哪去上哪去,我这儿不养废物。” 景焕不敢说什么,嘴上应“是。”心里边暗想,离晚饭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蓝帝这么大,集市上人流又多,不到一个时辰能找到吗?这还好祁姑娘除了早饭中饭没时间点晚饭非常固定,不然四殿下再来个马上开饭他们不就完了吗。只能祈祷祁姑娘今天能稍微晚点吃晚饭了,要么,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丁家祖孙 可能是因为被“压迫”的原因,蔚槿严的人找的更勤快、更卖命,真是抓住一个人就问,弄得永昼楼那边也不要面子了,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只想着不能被比下去,不顾那么多了,也更上心了。 如果他们知道那是祁文川留给她的,他们非得把蓝帝翻个个不可。 晚饭时间超常,她不知道蔚槿严那边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下达的时间限制。 两个人四菜一汤,都是祁咏遥喜欢的,那双筷子祁一直摆着没动,蔚槿严拿起她的碗盛满一碗汤。 她不吃,他也不吃。 她盯着碗看了一会儿,拿起碗中白玉似的白瓷勺子,一点点往嘴里送,吃的一点感情都没有,看着更像是在喝药。蔚槿严依然不动,看着她把汤喝完。 纤细洁白的手指捏着白玉似的勺子,无意识的一下一下轻轻敲着碗壁。 景焕带着东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要一副景象。 门是开着的,屋子里边生着炉火,靠近敞开的门时就能感受到阵阵暖意。屋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祁咏遥盯着面前的空碗,手上动作不停,一下接着一下不带间断的敲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蔚槿严也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 景焕不确定的迈进去,小心翼翼地叫他:“殿——殿下?” 蔚槿严看他。 祁咏遥停下手中动作,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的愣神,神情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景焕:“祁姑娘的笛子找到了。” 祁咏遥似是刚回魂,接过笛子,双手下垂紧紧握住笛子,安静一阵后她问景焕:“在哪儿找到的?” 景焕照实回答:“在一位姑娘那儿,她说她是在买首饰的摊位那捡到的,她蹲下捡手帕时看到掉在摊位底下的笛子,看着好看觉得应该挺贵重的,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失主,家里又有急事就带走了。我们的人问到她时她很爽快的拿了出来。祁姑娘放心已经向那姑娘道谢了。”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 景焕走后蔚槿严看是慢慢悠悠的吃起东西来,也不叫她,只是一边吃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任由着她自责,愣神式的自我反省。 她看着他给夹过来的菜叠在碗里,都是她爱吃的,看着他斯条慢理的吃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吃东西。 两股势力,满大街的找一把笛子、一个不重要的物件,单凌霄阁一方就已经够轰动的了,还有一方不知来向的势力。 起初人群中议论的话题是:谁这么大面子,凌霄阁都能请动。后来不知道从那得知是为了一女子,议论话题变成了:这究竟是那家女子,好生厉害,肯定是个美人。再后来知道是凌霄阁的祁咏遥,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 生辰宴的前一天驰佑和冉抒然到了蓝帝,驰佑住在柳国公府,冉抒然到别院找祁咏遥。吴昊江及时赶来带来了一把剑,是凌霄阁私库里收藏着的好剑,她原想找有名的工匠著一把剑,可惜时间上来不及了。 柳国公这次生日是真的高兴,找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能不高兴吗,心情一好就开始来着不拒,只要有人敬酒他就接,他们一个没看住,他这一杯杯下肚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拉着驰佑和冉抒然就谈成亲的事,驰佑劝不住,冉抒然不知所措,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红着脸连连点头。 祁咏遥和蔚槿严带着礼物姗姗来迟,他们两个来后替驰佑冉抒然两人转移了一点火力。 第二天吴昊江又回了凌霄阁,她把大小很多事都交给了吴昊江,所以他最近格外的忙 之后几天驰佑带着冉抒然转了几天,还偶尔会拉上不想出门的祁咏遥。 几天后冉抒然前脚刚出发回厢夏,柳家父子后脚就跟着去厢夏提亲了。 回皇家别院的路上。 祁咏遥:“林氏是儿皇子的母妃?” 蔚槿严:“是。”他蹙眉道:“她找你了?” 她没有否定,蔚槿严继续问:“她找你干什么?” 祁咏遥表示她也不知道。 这次蔚槿严的母亲林晗叫她进宫玩,林晗带她逛花园的时候碰见了阮贵妃,此时的阮贵妃能有出来散步的心是好事,祁咏遥却莫名觉得她不太对劲。 她简单的给他概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就是普通妇人间的闲聊,而且没聊几句她称自己不舒服走了。祁咏遥和林晗也没多留。 阮贵妃的儿子是澜昌二皇子蔚远。 屠明亦继位后用屠铭的名义成功钓出了与屠铭暗中勾结的人。 那人就是蔚远。 蔚槿严把证据交给了蔚箫,在蔚远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拿下。证据确凿他没有狡辩,也没什么好狡辩的,全程毫无悔改之意,哪怕是表面功夫,他始终没为自己求情。 那股子坚持只有在面对蔚箫对他露出失望的神情时才有所皲裂。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终究还是会心软,蔚箫最终下旨,将蔚远终生禁闭在王府中,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出。 就在旨意出的第二天,蔚远在府中自刎而亡。 阮贵妃问讯伤心欲绝,一度想与之同去,曾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两晚,不曾进一口食、一滴水,直到把自己熬跨。 阮贵妃的语言谈吐间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只要注意她的眼睛……微微笑弯的眼皮下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对于刚刚丧子的她来说,短时间内回复常态反而不正常。 突然间周围传来嘈杂的人声,而且越来越近,祁咏遥好奇,头探出了马车。 前面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看热闹的人堵住了回别院必经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平缓行驶的马车只能停在了人群最外围。 祁咏遥皱了皱眉,头探了回去,才刚刚坐好,就听到什么东西被杂碎了,隐约听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哽咽、无助的祈求,老婆婆一口气没喘上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一名少女急了,连着喊了好几声奶奶。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老人家被气成那样了还不依不饶的。 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伴随着少女忍无可忍的一声:“滚”。 上一次的破碎更像是被人不小心弄碎的,第二声则是少女一气之下砸碎的。 少女接连骂了几声滚对面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过去看看。”接连两次破碎声,人群两次轰动,祁咏遥终于安耐不住要前去看看,这明显是有人在仗势欺人。 蔚槿严一同下了马车,给景焕使了个眼神,景焕会意立马就往人群里走去。 景焕觉得不对劲。人群的中心是个不起眼容易被人忽略的小店铺,很是眼熟,不久前来过一次…… 一边往里面挤一边说着“借过”,一路“借过”终于到了最里面。 发生争执的还真是熟人。 欺负人的是是贾大商人贾雄的宝贝儿子贾文宾。 而被欺负的是之前捡到祁咏遥笛子的那位丁姑娘。 景焕没有上前,先返去回告诉他们大概的情况。 “是贾文宾,在纠缠丁姑娘。”景焕向两人简短的说到。 祁咏遥:“丁姑娘?你们认识?” 景焕忘了他并没有告诉祁咏遥丁姑娘就是还笛子的那个人,“就是她捡到了祁姑娘你的笛子并还回来的那人。” “我过去看看。”她又朝身后的槿严说:“你别插手,至少给我一个报答人家的机会。”这把笛子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若没有找回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路堵的水泄不通,有脾气爆的急着过路的人开始忍不住的叫骂。 那贾文宾不知道是烦了还是知道丢人了,让下人开始赶人。 看热闹的百姓或多或少的都怕着他,纷纷散开。 蔚槿严很听话的不跟过去,在不远处等着。 祁咏遥逆着人群不紧不慢的上前,身后两名身穿凌霄阁黑色校服、面无表情、且一脸严肃的人跟着。 自从笛子丢的那次知道她在蓝帝后,永昼楼一直叫人随时跟着。 他们长得不算太出众,样貌属于比较清秀的,加上常年练功而形成的独特气质。 虽不及景焕、景瑜,更不能拿来和槿严、询尘两位什么都不干随随便便就迷倒万千少女的殿下比,但在人群中也是可以让人多看几眼,还是会引来不少女子的目光。 走在前面的祁咏遥气质更佳,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有不住打量的、有莫名仰慕的、有只因为长大好多看几眼的。 她的服饰并不华丽,甚至有些过于普通,所有首饰也一律从简。再怎么普通穿在她身上都能显出普通人买不起的样子。 几个人是够引人注目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们。 在纷纷退开的人群中逆流而上的祁咏遥三人,顶着贾文宾一副不悦的神情径直走向那位气愤不已丁姑娘,和坐在椅子上不住祈求的老人。 丁姑娘一边忍着掩盖不住的满腔愤怒一边安抚着老人,她看到坦然自若走来的祁咏遥微微愣住,直到她走到她的跟前。 从散去的人群中走来的这个人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贾家下人则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见自家大少爷不吭声更是感到震惊。 “丁姑娘,”祁咏遥不紧不慢的说着:“如果你方便的话请随我到——” “你们是谁!听不懂人话!让你们散了没听见是吗!”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不理会一些人的劝阻打断了祁咏遥的说辞,朝他们喊到。 贾文宾恨铁不成钢压着嗓子:“闭嘴!” 跟着祁咏遥的两人回头不善的看了一眼,转身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祁咏遥懒懒伸手拦住。 乱出威风的那人被贾文宾喊了一声瞬间反应过来,倏地屏住呼吸,瞳孔以人肉可见的幅度猛的一震。 她只是微微侧头,面容和善,说:“贾家少爷,请管好你的下人。”语气同刚才与丁姑娘说话时一样柔和,可听到这话的人可不这么觉得。 贾文宾连忙称是,“您接着说,您接着说。”他狠狠的看了一眼胡乱出头的人,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肚子里去。 贾雄一再嘱咐他,确切的说是警告过他,要想当这家财万贯的大少爷,不想贾家混不下去就不去招惹穿这种黑色校服的人。 从前他对此不屑一顾,直到蓝帝第一大商家想赚钱想疯了把主意打到了永昼楼,从那以后第二大商家贾家成了第一。 还在看戏的群众看贾文宾欺软怕硬,碰到硬的就成软泥,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若方便的话请随我到永昼楼。”祁咏遥说。 丁姑娘还缓不过来神,惊讶的看着,老妇人似是看到救星一般,去拉她愣神的孙女:“欣羽,欣羽,快说话呀。” 丁欣羽如梦初醒:“我,方便!我有的是时间!”她撇了一眼贾文宾那群人,小声不确定的问:“永昼楼,找我?”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永昼楼有什么关系,想都没想过。 祁咏遥笑:“是,跟我走吧。” 丁家祖孙俩坐上了马车,蔚槿严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要去的地方不是永昼楼而是祁咏遥现在住的地方,皇家别院。 一路上丁欣羽始终喘喘不安,她不认识祁咏遥,在见到四皇子的时候她才知道帮她的这位姑娘就是永昼楼的主人。 她更是惊恐,端坐在马车一角。 始终想不通祁咏遥为什么帮她们,就因为笛子吗?当时她也是有私心的,想着反正也没等到失主带回家就没想过再去找失主,后来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为一笛子动静闹的这么大,它的主人一定是很珍惜它,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一定不好惹。 祁咏遥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这么的丰富,只见她如此紧张心理默默的想“我有这么吓人么?” 一路极其安静的抵达目的地,下了马车丁家祖孙就要道谢离开。祁咏遥却早给她们安排了地方在这儿住下。 祖孙俩实在是受宠若惊,接连推托。 祁咏遥不多劝,只是说:“贾文宾不是第一次打扰你们吧,就这么回去,他迟早会卷土重来。” 丁欣羽哑口无言。 丁老夫人当然是不愿再让贾文宾骚扰她的孙女,连忙道谢。 安排好她们,天已经黑了下去。被祁咏遥晾了半天的蔚槿严不干了,到在他离开前趁着没人的时候祁咏遥主动亲了他,这才算哄好。 四殿下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第二天丁欣羽再见到路过的祁咏遥时,发现她身边少了一个人。她很好奇令一个人去那儿了,可就是不敢问,在远处看着祁咏遥走开了。 吃过午饭她再次见到祁咏遥,这次祁咏遥是专门来找她的。之前离开的那个人也回来了。 她来时丁欣羽正要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去洗,一见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紧紧张张的打招呼。 “祁……祁姑娘。” 祁咏遥轻声轻语的问到:“奶奶怎么不在?”她知道丁欣羽紧张,语气比往常放轻了不知多少。 听这轻柔的声音,丁欣羽不自觉的放松了很多,“奶奶去厨房了,说晚上要个祁姑娘做些好吃的,我奶奶很会做糕点,不知道祁姑娘的喜好,刚吃过午饭就去了厨房说先去问问,再提前准备点东西。” 祁咏遥微微一笑,让人如初夏般温和舒适:“那就谢谢丁奶奶了。” 丁欣羽的不适感瞬间一扫而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我又不会吃人,不用那么怕我吧。” 祁咏遥眼看着她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红着脸让祁咏遥坐。 她坐下静静地等丁欣羽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想知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想过以后的事吗?” 丁欣羽犹豫了一下,盯着她坚定的说到:“我想过。我想把铺子卖了,带着奶奶离开这里,离开蓝帝。咏卖铺子的钱做点小生意,赚的钱够我和奶奶的吃穿就行。可是……”说到这丁欣羽的眼神暗了下去。 祁咏遥接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可是以后存在不确定性,你怕赚不到多少钱,你怕丁奶奶接受不了奔波。” “是。”丁欣羽黯然叹道:“我不想奶奶跟着我受累了。” 想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谁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怎么样的,铺子卖了就没了稳定的收入来源,离开这里就注定要奔波流浪。 一阵静默,祁咏遥回身,身后其中一人递过来一个匣子,她接了过来放到桌子上打开推给丁欣羽看。 匣子里面很浅,放着不薄不厚的一沓纸,飞张纸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摞在一起白色的纸像是染成了灰色。 丁欣羽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贾勇在朝廷做官替他弟弟家行了不少方便,更是给贾雄,贾文宾遮掩了各种丑事。”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道。 丁欣羽一张张粗略的看。 一位普通女子不幸被贾文宾看上,姑娘不从,他拿女子的家人要挟,女子被逼无奈最终自杀而亡;贾家跟一个刚来蓝帝不久的商家看上了同一个商铺,那个商铺的老板跟新来的商人是老熟人,直接盘给了新来的商人,贾雄一气之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了把火,把铺子烧了,直到天亮火才扑灭。 看到后面丁欣羽只觉得无比震惊,贾家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他们很小心,动静大的比如防火,说是一场意外失火不会有人真的怀疑。 还有一张上面写着:贾雄曾把他自己的一个妾室卖到了妓院。 丁欣羽:“!!!”她顿时气愤不已:“蓝帝城内,天子脚下,他们竟敢这样大胆!” “贾勇在朝廷小心翼翼,不惹任何人,更是每当谁的路。他做的小动作没人多留意。”祁咏遥接着说道:“这些你可以拿去上报,也可以最为威胁他们不在骚扰你和你奶奶的筹码,怎么利用就看你自己了。” 屋子里只剩下丁欣羽一个人的时候,她再次翻看了一遍那些字据。 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找到了这么多证据,而且每一件事都写的很详细,还有证人的签字画押,如果给她更多的时间,他们是不是还能找出更多。 就像祁姑娘说的,贾雄一家每件都做的非常小心,自己人根本就不露面,知道细节的人都被送走了,至于送去了哪里就不得人知了。 ☆、意外 从丁欣羽那儿出来她直接去了厨房,丁奶奶正好做出一些枣糕,原本不打算给她拿过去,怕她正在休息再打扰到她。 见到祁咏遥,丁奶奶喜出望外,咧乐呵呵的把枣糕给了祁咏遥。她接了糕点跟丁奶奶一起从厨房出来,嘱咐她回去休息。 祁咏遥带着糕点出了别院,坐上了马车去了皇宫。 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要迎来新的一年,每年的年末蔚箫都想让大家聚一聚,开个小宴会,除了家里人,极少数能得到请帖,都是些上等人,和皇上或各位娘娘、皇子关系亲的、要好的。 祁咏遥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路上她又买了一些林晗喜欢吃的东西。 宫里什么都有,这民间的小吃还只在民间有。 宴会还在准备,傍晚才开宴,她来的早就是为了去林晗那坐坐。 宫里不能做马车,他们只好徒步往前。 林晗住处附近有一个厨房,不知道是谁这刚过了饭点就又叫厨房开火了。从这里都能看到冒出来的白烟。 她并没有在意,谁知白烟变成滚滚黑烟,越来越浓,越来越大,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熊熊烈火中林晗和阮贵妃一动不动,就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深处险境。 祁咏遥不顾一切上前时林晗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声喊叫,让人拦住她。 跟着她的两个人当然也是不想让她冒险,不言不语的快一步上前拦住她。 奈何实力悬殊太大,祁咏遥动了真格他们根本拦不住。 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没下太狠的手,但他们伤的也不轻,勉强用剑才能支起身来。 祁咏遥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把林晗带出来,不然……槿严怎么办,询尘怎么办,她失去过父母,那种感受她不想让槿严也这么早就体会。 她用赶来救火的人打来的水把衣服打湿,找到一个突破口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祁咏遥被烟呛的眼泪直流,止不住的咳嗽。 林晗急了,倏地站起来碰到了桌子,不顾疼痛大喊:“孩子快离开这!你不能在这丢了性命!” 她还未来得及靠近她们,支撑着房梁的红木柱子被大火烧断,烧的正旺的火柱直直的砸向她,祁咏遥猛然后退,火柱横在了她们中间,使祁咏遥无法上前。有更多的东西倒得倒塌的塌,根本找不到可以过去的路。 浓烟不断,加上烈火的炙烤,只待了不久的祁咏遥开始头晕目眩站不稳脚,更何况两位娘娘在里边这么长时间。 竭尽全力劝她离开这里的林晗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娘娘。”祁咏遥叫林晗。 始终安安静静的阮贵妃这时突然说:“孩子,别再这浪费时间了,你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样的话,随后也晕死过去。 房梁突然坍塌,大火猛然袭来,浓烟四起。祁咏遥为了躲避火势不断后退,再次睁开眼时林晗和阮贵妃已不见了踪影。 “娘娘!!”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被浓烟呛的止不住的狂咳。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而缓缓蹲下。 “阁主!” 外面的人也急了,拖着被祁咏遥打伤的身体试着冲进将要完全坍塌的宫殿里。 只记得最后在她彻底倒下去之前有人把她抱了起来,迷迷糊糊中看不清来人。出于某种信任,她让对方把她抱住。“槿严?”她习惯的问。蔚槿严惯性的回答:“我在。” 之后祁咏遥彻底失去了意识,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夜,守在床边的丁欣羽坐在地上睡着了。她支着坐起来,感觉不到任何身体的不适,除了还有点头晕。 丁欣羽睡的很浅,她近乎叫无声息的动作都能把她弄醒。就是还有迷糊,“姑娘你醒了。” “嗯。”她应一声就要下床。 丁欣羽怕她站不稳急忙去扶她,祁咏遥稳稳当当的自己站了起来,示意丁欣羽她什么事都没有:“我没事,不用那么紧张。” 看着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向着屋外面走去,没表现出任何不适来丁欣羽暗松了口气。 “姑娘,你们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丁欣羽很是担忧的问。 祁咏遥停下脚步,轻皱着眉侧头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问?”他们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吗?遇到麻烦不是她,是面对母亲丧命的槿严和三殿下啊。 “不然跟着你的那两个人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这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他们伤的这么厉害。 “是有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祁咏遥懊恼不已,当时只顾着着急下手不知轻重,真把他们伤的厉害了。“他们怎么样了?” “已经服了药,大夫说他们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他们不听,还在外面守着呢。”丁欣羽的语气中掺杂着无奈和敬佩。 祁咏遥不再耽搁加快步伐,打开门一看,两个人跟两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坚持守着。 景焕也在,依着根柱子紧皱着眉头低头深思。听到动静结束了他的胡思乱想抬起头来。 “祁姑……咳——”长时间不说话,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的快到了无声的地步,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殿下叫我在这守着祁姑娘,等祁姑娘醒了立刻去通报。”他的眉头始终皱着,未见舒展。 景焕微微欠身行礼,说道:“我这就去告诉殿下,免得殿下一直担心祁姑娘。”说完他就要走。祁咏遥立马叫住他:“等一下,我跟你过去。” “祁姑娘你刚醒……” “我必须去。”祁咏遥打断他,语气坚定不予置否。景焕下意识的服从。 “你们去休息,大夫说必须静养。”他们想要反驳却再次被她堵住:“这是命令,只能服从。景焕在,我出不了事。你们必须快到好起来。” 丁欣羽从屋里拿出加厚的斗篷给她披上。祁咏遥向她道了谢,并嘱咐她不管她想怎么处理那些证据,最近都不能出去,暂时住在别院。 蔚箫现在不一定有心情处理这些事,贾勇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来找丁家祖孙俩的麻烦。 午夜的街道寒风凛冽,在白天的衬托下略显凄清,偶尔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还能看到昏黄的灯光,伴着清晰的马蹄声一路到皇城。 墙外万簌俱静,厚厚的城墙里边依旧灯火通明。 林晗的宫殿被烧成断瓦残恒、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大火扑灭后就开始找两位娘娘的尸体,她一到那儿就看到浑身上下脏兮兮全是灰的两位殿下、景瑜、李公和不顾阻拦亲自到废墟里寻找的蔚箫。皇后和大皇子蔚逸寒也在,身上并无灰尘,应该也刚到不久。 林晗和阮贵妃的尸体全用白布盖着。 看到林晗尸体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的听到景焕的哽咽声。声音很低很闷,就像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出声来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祁咏遥没去看他,尽力压制着情绪继续安然无恙的靠近。景焕清了清嗓子,快速擦掉眼泪,走向人群。 他们很安静,个个心照不宣全都陷入沉默,进入自己的思绪和伤心痛苦中去。 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依然无法接受,但她忍住了让湿润的眼眶决堤。可是眼睛依然很胀,只有不停的眨眼组织眼泪留下来的冲动,忍住的泪水像是全部堵在了胸口出,每次的呼吸都越发的短促困难。她冷静的表面下早已溃不成军。 她不知道哪一个是林晗,走到离得比较近一个,试探的想要掀开一块布,伸出去的手不停的颤抖,碰到布的那一瞬间眼眶再次不争气的湿的,手抖的更加厉害。 她闭上眼睛艰难的做着深呼吸,手紧紧抓住一角用力一拉。拉开的距离还不足以看到尸体,她的手猛地被蔚槿严抓住。 祁咏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的蔚槿严,他说:“别看了。”简单的三个字差点让忍耐的祁咏遥功亏一篑。 蔚槿严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沙哑,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迷失的旅人,长时间没有进水,长时间不说话,能够再次开口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心酸。 沉默很久的蔚箫哑着嗓子让蔚逸寒送皇后回去,打发所有人离开,只剩下他和她。 蔚箫:“逸寒送你母后回去休息,这都什么时候了。” 皇后上前去劝,蔚箫态度坚决她只能先离开。 他们离开后接着就是孩子们,就连李公也打发了出去。“你们都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在宫里待着别回去了。李公,把罪臣的遗体抬出去,随便放在那儿都行。”停顿片刻接着说:“让我单独跟她待一会儿。” 李公照着他的吩咐叫人把一具尸体搬了出去。原地只剩下蔚箫还有另一俱盖着白布的尸体,是祁咏遥试图掀开看到那个,但她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她紧紧握住槿严的手,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离开前她曾回头看了一眼。 蔚箫单膝跪在尸体旁边,拿出她那不成样子的手,说是手看着更像是被烧过的木头。干煸的手腕上孤零零的戴着一个白玉手镯,也被蹭上了污渍。蔚箫手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似的摘下手镯放在胸前。 最后他弓了身子,抱住珍爱的宝贝似的紧紧抱住那个镯子。 那个镯子祁咏遥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是林晗给她的。 林晗说这对镯子是刚认识蔚箫的时候他蔚箫送给她的,她一直戴了这么多年。那时候她刚到澜昌,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两人莫名很聊的来,从未见过却有很多共同话题,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冬天的夜晚很是漫长。 临近破晓槿严才睡了一会儿,她没睡等到他睡着了打算去看看蔚询尘,就在隔壁,顺便出去透口气。 蔚槿严睡之前,一进到这间屋子里,门一关上,他就紧紧的抱住了祁咏遥,扔下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盔甲。 溃不成军的趴在祁咏遥的身上。 她静静地等着他,默默地留着眼泪,直到她的肩膀被带着温度的泪水打湿。到最后她还是土崩瓦解,止不住的眼泪,忍不住想说“对不起。” 没能救出林晗她一直觉得自责,槿严的话让她想不明白。槿严是安慰她,却说着和阮贵妃一样的话:“这怪不得你,她一心求死,你又怎么能救得了她。” 她蹑手蹑脚的开门,景瑜、景焕就在门外守着,他们对下人进行审讯时景焕不在,他们靠着栏杆景焕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咏遥轻声关上门两个人纷纷唤了一声祁姑娘。景焕也不忘问蔚槿严的情况:“四殿下睡着了?” 祁咏遥哑着嗓子说:“刚睡,三殿下怎么样了?” 景瑜回答她道:“也是刚才睡。” “所以两位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祁咏遥也问景瑜,她想知道蔚箫为什么说阮贵妃是罪臣,不明白林晗为什么想要轻生。 “娘娘身边的人说,阮贵妃来了以后他们就被打发出去了,他们是见跟着阮贵妃来的人也都出去了才跟着离开,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这期间谁都不知道阮贵妃跟娘娘说了什么。”景瑜压着嗓子生怕吵醒屋里边浅眠的两位殿下:“错是他二殿下自己犯得,死也是他自杀死的。怎么怪的了别人。” “就算是要报复也轮不到娘娘头上啊。”景焕也替林晗抱不平。他们两个从小进宫,一直跟着蔚询尘蔚槿严,四个人都是在林晗身边长大的,他们对林晗的感情更是不言而喻。 阮贵妃在后宫无权无势想冤有头债有主的直接找债主她也得有那个能力。 所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林晗,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林晗心甘情愿的跟她同归于尽。 不到两个时辰,蔚询尘、蔚槿严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和蔚箫处理林晗的后事。 ☆、您多虑了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蔚箫,听槿严说蔚箫病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心情。控制不住的思念让他食不能寝,夜不能寐。一天一顿饭是常事,偶尔的两顿能够让照顾他的人兴奋一天;晚上睡不着,白天睡得越多,昼夜的颠倒使他没什么精神处理政务。 眼看就到了年关,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处理,他却日渐消瘦,对那些只是有心而无力去干。 年关将至,祁咏遥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凌霄阁,她在蓝帝的时候永昼楼比以往忙了不少,除了基本的活好要给她跑腿、传话。 近一半的本职工作她都撒手不管,在蓝帝逍遥自在本是想把阁主给吴昊江,反正是一称呼,他们两个是谁都无所谓,该干的一样得干。 要不是她故意放手不管吴昊江也不至于这么忙。她不好意思作的更过分。吴昊江也不答应她的建议,说既然阁主是谁都无所谓就不用想着换,以后别再讨论这个问题。 祁咏遥无法,接回了本职工作,离她最近的永昼楼理所应当的成了跑腿的。 回去前她把吴昊江叫来了蓝帝,过年在凌霄阁过就不回蓝帝了,所以姐弟俩怎么也得到她舅舅家柳彦堂那儿去。 “两份礼品,先带着一份?”吴昊江一边拿东西一边问她姐的意见。 祁咏遥挑了个小点的东西拿着,剩下的给他们搬,“带两份,从陛下那出来直接去去舅舅那。” “好。”他应了一声专心搬东西去了。 李公出来迎接,叫下人搬了他们带去的礼品,李公带着他们去到御书房,蔚箫在那批改奏折。 这还是她自从林晗下葬以后第一次见他。黑眼圈重到不能用厉害来形容,脸颊消瘦了很多,使得额骨尤其突出,穿着厚厚的龙袍都无法藏住日渐消瘦的身体。 蔚箫盯着展开的一封奏折,手中握着沾了墨水的毛笔,双眼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录入任何文字。也没有意识到门被打开过。 李公:“陛下,祁姑娘和吴公子来了。” 蔚箫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们,放下毛笔,展开笑颜,站起身来抚平压皱的衣服,笑着说道:“快过来坐。”他想露出慈祥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多日积攒下来的疲惫,“你们的祖父祖母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吴昊江最近在两位老人身边,他回答蔚箫的问题:“祖父祖母的身子骨好和以前一样健壮,多谢陛下的关心。” 他爽朗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让人备了点东西,那你替我给二位老人带回去,顺便在提问给二位问好。我今年怕是不能去看望他们了。” 吴昊江抱了拳,微微俯身:“我先替祖父祖母谢过陛下。” “陛下的问候我们一定转达。”祁咏遥说道:“不打扰陛下批奏折了。我们晚上就要赶路,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记得路上一定要小心。”来时起身迎接,临走时又起身相送,能让一国之君做到这份上的也是没几个人了,亲儿子都没这么大面子。毕竟男女还是有区别的。 蔚箫准备的东西由下人们负责搬运,他们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搬到马车上去了。 还要回去去看柳彦堂,他们没有耽搁,只是刚出了这殿门因为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停住了脚步,之后是李公惊慌失措的大喊:“陛下!陛下!来人!快来人!去找太医!快!” 蔚箫的突然晕倒让众人惊慌失措。 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问询的几位殿下和皇后都相继赶来。太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行礼,放好东西直接把脉,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太医始终眉头紧蹙着,满屋子的人跟着紧张。 太医终于收了手,不说病因只是问李公:“陛下近日都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 李公被问的莫名其妙,想了一下说:“陛下最近身体不适,除了娘娘和几位殿下还有在场的祁姑娘和吴公子,没几个其他人。吃的都是御膳房的东西,都让人盯着呢不会不干净,再说陛下每天吃的也不多。是不是积劳成疾所才……” “不是。”太医摇了摇头:“陛下有轻微中毒的症状,很不明显所以现在才发现。” “能看出是中的什么毒吗?”大皇子蔚逸寒忍不住问。 “恕臣无能为力,臣无法看出是中的什么样毒。” 皇宫沉着声问他:“能想办法解毒吗?” 太医不敢说大话:“臣尽力想办法。” 他的医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他都不能给准话,还有谁能有办法。一瞬间,屋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时蔚箫也不应时的醒了。 “陛下。”祁咏遥最先看到他醒过来。 “父皇。” “陛下。” 他大概看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有气无力的说着:“都站在这干嘛,一个个的哭丧着脸,奔丧呢?我这还没死呢。”语气故意怪腔怪调,彰显不满,由于各种原因显不出来。 他说是哭丧着脸,在祁咏遥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反正蔚询尘跟蔚槿严是没有,只担心的死皱着眉头。 “还有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这说的是祁咏遥跟吴昊江。 “我们不放心陛下。”祁咏遥说。 蔚箫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过了一阵说:“你们都走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陛下——”皇后还想要说什么,蔚箫却不想听也不想让人留下。 “行了,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都在这儿守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回去找找他中毒的原因,中的是什么毒,尽快想办法弄到解药。 出宫时,祁咏遥姐弟俩和三四两位殿下一道回府。 景瑜跟着蔚询尘,景焕跟着蔚槿严,祁咏遥身后还跟着俩,再加上吴昊江来接祁咏遥带来的人,浩浩荡荡的一堆人。 蔚箫嘱咐他们他晕倒的事别往外传。 他们一群人在一块,大白天的难免会引人注目,只好分开出宫。 分开之前,吴昊江说:“皇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太医说出蔚箫疑似中毒时她并没有多么的惊讶,但是担心是真心的。 “就算皇后娘娘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会是她干的,”祁咏遥说:“皇后娘娘是真的担心陛下。” 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侍卫追了过来,叫走了蔚槿严,说是陛下有话要跟四殿下说。 蔚询尘在那儿等着他,祁咏遥吴昊江先出了宫。 谁知刚出宫门就见李公守在那里。 “李公?”吴昊江瞬间皱了皱眉,只觉得李公出现在这儿肯定没什么好事。 李公自己也这么觉得,他来的确没什么好事,所以并不在意,“我有些话想跟祁阁主说。” “洗耳恭听。”祁咏遥说道。 李公却说:“请祁阁主跟我来。” 她看了一眼吴昊江,跟他说:“你先去舅舅那儿,我稍后来。” 蔚槿严被叫回去,蔚箫却什么都没跟他说,只说让他等一会儿。 蔚箫盯着某处空虚走神,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犹豫什么。 “陛下,先把药喝了吧。”李公端着碗药进来给他。 蔚箫喝了药他有带着空碗离开。 “父皇,您到底想说什么?”蔚槿严忍不住再次问他。 “你爱遥儿吗?”蔚箫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说:“爱。” 蔚箫:“以后要娶她为妻和她生儿育女?” 蔚槿严:“当然。父皇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蔚箫坚持问他要问的话:“如果有些客观原因你们不能再一起呢,你该怎么办?”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要遥儿愿意嫁我就娶,若不愿意我就等她,哪怕是一辈子。所以,是什么客观原因?” 蔚箫再次陷入沉默,他认为蔚箫不会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忽然从容的说:“你还记得,当时祁家出事的时候吗?” 他半天没应声,蔚箫就接着说:“清心寺到厢夏渭城的那点距离,只要他们路上不耽搁,天亮前怎么也能到。” “您当时跟我说,是您大意了只叫去了几个人导致他们有去无回。”以蔚箫跟祁文川的关系,他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现在他又突然提起是什么意思。“所以您根本不是大意,或是您根本就没有叫人去查看?” 蔚箫笑了笑:“没任何人回去。而且……让祁咏遥失忆的人,是我。” “为什么?”他想不通,蔚箫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原因。 “因为羡慕吧。”他仿佛忽然陷入回忆里,片刻后倏地笑了一下,准确来说是自嘲,“羡慕他的洒脱,羡慕他可以和爱的人白头偕老,羡慕他有美满的家庭。羡慕的时间长了,只要有一点想不通就能变成嫉妒。” 蔚槿严不言不语心里早已混乱不堪。 蔚箫依然大段大段的说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蔚箫:“我是真的很喜欢遥儿这孩子。当年我一时糊涂,想要凌霄阁的权利而加害祁兄,却意外被遥儿听到,我本来就在犹豫,一着急只能想办法让她忘掉。祁家出事时更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寝室里瞬间安静,屋外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选择过隐瞒,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来?”蔚槿严问他。 “我从来没想过隐瞒,只要你想到我这儿,根本瞒不住。”蔚箫说:“我怕你们成了亲以后再后悔。” “您多虑了。”蔚槿严坚定的说:“我们没必要承担您犯下的错。” 蔚箫不说话只是笑着,蔚槿严直到离开时没想明白他的笑是什么意思。 “殿下,你终于出来了。”他一出来,景焕立马冲上去。 “嗯。”心事重重的蔚槿严没能看出景焕的焦急,依旧大步向前。 “我看见祁姑娘。”景焕跟在后面说出这一句蔚槿严愣了一下,随即转身看着他问:“在那?” 景焕:“你进去不久李公带着祁姑娘从后面进去,之后李公一个人出来又从这边端了陛下的药进去。我越想越不对劲……祁姑娘。”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打住。祁咏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这儿来的,就站在蔚槿严身后。 闻言他离开转身,看到了祁咏遥他突然没有了之前那副坚定的模样。 低声细语般的问她:“你都听到了?” “嗯。全都听到了。”祁咏遥说道。 他不仅没有了那副坚定,还变得小心翼翼:“……你是怎么想的?” 她跟平时一样轻笑了一声,蔚槿严反倒是愣了一下,只听她轻盈的说道:“你说,他犯得错误我们没必要承担。” 蔚槿严的嘴角终于上扬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祁咏遥把脸埋了他怀里。虽然蔚箫不是害死她爹娘的凶手,可听到他说的那些她还是会伤心,会难过。 “先走吧,三殿下还在那儿等着你呢。”她跟蔚槿严说。 蔚询尘在他们分开的地方的附近。 他是看到祁咏遥已经从正门离开,现在却跟着他弟弟一起回来。 “遥儿不是先回去了吗?”蔚询尘询问不断走近的几人,“怎么又跟槿严一起出来了?” 蔚槿严无声的叹了口气,说:“走吧,路上解释。” 经历了不算波折的波折,祁咏遥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柳彦堂让带回去给祁老夫妇的东西也不少,蔚箫让带的她也都带着,再加上他们自己准备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凑了两车。 看着那两辆车,祁咏遥最终决定不坐马车,直接骑着马,把车上的东西勒紧,加快速度也许能早点到凌霄阁。 见到孙子孙女回来的两位老人那叫一个高兴。姐弟两放下所有工作,开开心心的陪祁老夫妇过了个年。 大年初二,祁咏遥收到了来自蔚槿严的书信,他说蔚箫的兵治好了,解药在他母妃的院子里找到的。 蔚箫想要重建那个院子,整理的过程中在一处坍塌的墙角下挖出来的。 大年初三,蔚槿严意料之外的到了凌霄阁,带着浩浩荡荡以及整整装了五六车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