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那就说定了 作者：程宜巷 文案 【糙可爱 x 卫学神】 * 为了让赵辛年一起去宿江上大学，卫晏然开始了他的补课大计。 一个月后，稳居倒三的赵学渣终于从倒三的位置下来了。 她成了倒数第一。 卫晏然：…… * 赵辛年凭借萌妹脸和糙汉风的反差在Record吸引了一大波观众。 视频走红后，有同学火速在学校贴吧开了篇帖子——学神的小青梅，感兴趣的，进！ 众人在帖子下纷纷嗑起了CP，甚至扒出了学神喜欢辛年仔的各种细节。 听闻学神喜欢自己，赵辛年淡定：这绝对一定不可能。 卫晏然郁闷：什么叫绝对，一定，不可能？ * 在一起后的某日，赵辛年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送我巧克力的时候？” “给我买车轮饼的时候？” “不知道。”卫晏然若无其事看向另一侧，抬手扭过她脸。 “但肯定比这些时候都早。”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辛年，卫晏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神竹马追妻记 立意：跟着竹马好好学习 第一章 八月末，天气正热。 赵辛年开着一辆黄色小电驴，穿梭在西街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又深又绕，七八层高的单元楼长得还都差不多，如果不是打小在这片儿长大，估计这会能把人给绕晕了。 赵辛年闷在她的米奇小头盔下，额头淌下大颗大颗的汗，沾在了睫毛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今天是暑假最后一天，本来要在家补作业的，但快中午的时候，老爸来电话说店里忙，让她帮着送下外卖，于是就出来了。 他们家开的小饭馆在花溪当地有点口碑，赵辛年暑假在家没事干，就经常会帮着店里送外卖。 这会儿日头正烈，赵辛年吭哧吭哧把巷子穿了个遍，总算把该送的送完了。她下了车，动作熟练地把电瓶往单元楼的公共车棚一靠，摘了头盔就往超市方向跑。 “年年，大热天的还送外卖啊。”门卫室的张大爷正蹲树荫底下捧个西瓜啃着，见赵辛年从棚里出来，就喊住了她。 赵辛年甜甜地应了一声，走过去：“刚送完呢，现在要回去了。” “那正好，叔给你切块西瓜吃。”张大爷把手里的西瓜皮一丢，起身便要去拿。 赵辛年忙摆手，“不了叔，您吃着，我买冰淇淋去。” - 卖冰淇淋的小超市不远，就在她家那栋楼旁边，赵辛年没跑一会儿就到了。 此时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老板娘花欣欣坐收银台后面，一边涂指甲油一边对着电话骂骂咧咧。 赵辛年探着脑袋瞧了一眼，也没作声，轻手轻脚地往货架旁的冰柜挪过去。 冰柜的玻璃板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冰板边上贴着一张彩色卡纸，上面写道：玻璃板不好开，请叫老板来。 西街这片熊孩子挺多，每次在冰柜旁选个口味都要磨蹭老半天，花老板觉得这样耗费电，就特地放着这层冰不处理，还写了话来警示。 赵辛年算是熊孩子里比较资深的一员，从小被花老板盯到大，现在虽然长大了，但每次过来花老板还都站她边上瞅着，过个三秒就会开始催…… 可以说，赵辛年已经很久没有自个儿、好好地选过冰淇淋了。 今天是个好机会！ 赵辛年站在冰柜前，对着玻璃板下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眼冒爱心，也顾不上支会花老板了，直接上手抓过板子用力往后一拉，把冰柜打开了。 - 收银台前，花老板骂了一会儿后就挂了电话。 手上的指甲油涂得歪七扭八，她啧了一声想拿卸妆纸擦掉一些，刚一抬手，就听见货架后面传来沙沙沙的翻动声。 她奇怪地向前探了下头，想看看是哪个小王八蛋在倒腾。 货架后面的小王八蛋，正紧紧贴着冰柜，整个人像是要栽进去似的在那专心掏着。花老板一看背影就知道是谁了，耐着性子等了两秒，但这小王八蛋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于是她气沉丹田运了口气，下一秒—— “赵年年！” 这一声狮子吼让赵辛年哆嗦了一下，继而她带着点嬉皮笑脸的意味转过脸来。 “姨，你打完电话啦。” 说着，赵辛年麻溜儿地拎出两个刚掏了老半天的新宠，走到收银台前，整张脸笑盈盈的。 花老板拿卸妆纸将指甲边上蹭出去的芭比粉擦了擦，又拿起刷子一边补色一边慢悠悠地提醒她。 “今天你姨心情不好，要赊东西就去别家。” 暑假两个月，赵辛年把钱全都贡献在买零食上了，零花钱早在半个月前就花光了，最近几次过来都在帐上挂着。 赵辛年一听花老板这话，忙耷拉下脑袋，和手里的冰淇淋面面相觑了两秒，又抬起头。 她看了一眼花老板指甲上的芭比粉，认真夸道：“姨，你这指甲油涂得真好看。” 花老板最喜欢别人夸她了，平时只要赵辛年嘴一甜，过来赊个帐啥的一般没什么问题，有时候开心了还给打折呢。 只是今天……似乎不太行。 对方眼皮掀都没掀一下，还是自顾自在那涂着。 赵辛年呆看了她一会儿，见没动静，忍不住嘟囔道：“姨，小气不是你性格啊。” 这话一落，花老板终于有点反应了。 她先是对着手指轻轻吹了吹，继而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掏出个粉色小本，开始念了起来。 “八月十七日旺旺红茶冻两杯11元。” “八月十八日葱香手指条一盒7元。” “八月十九日跳跳糖两袋9元。” …… 赵辛年在一旁巴巴儿地听着，也没好意思打断。 花老板一口气通报完赵吃货近半个月来的赊帐记录，双手往胸前一抱：“总共一百零二块八，去个零头，算你一百零二，付吧。” 赵辛年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看着花老板，然后没什么底气地咕哝道：“明天开学我就有钱了。” “明天有钱是吧，”花老板会意地点点头，“那就给你再赊一天。” 赵辛年以为花老板同意了，立马乐颠颠地准备说谢谢。 紧接着，花老板又补充道：“冰淇淋呢，也就明天吃。” 赵辛年的谢谢卡在了喉咙口。 但吃货呢是有吃瘾的，赵辛年实在舍不得手里的冰淇淋，继续好声好气地和花老板央求，可惜花老板今天铁了心了，不管赵辛年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赵辛年没辙了，只得垂头丧气地拎着两份冰淇淋回冰柜。 这时，感应门传来“叮咚”一声。 她下意识侧头瞥了一眼。 门口进来一位高个子男生，戴一顶深蓝棒球帽，帽檐垂下看不大清脸，赵辛年盯了一秒，随后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 “卫晏然！”她激动地喊了一声，连蹦带跳地跑过去往人面前一站，“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卫晏然正在讲电话，压低的帽檐遮住了视线，听到声音他轻轻抬眼，注意到眼前的人后，轻蹙的眉微松，摇头示意了一下，赵辛年立马乖巧地闭了嘴。 “妈，我先挂了。”卫晏然走到货架前拿了瓶水，侧头摘下一边的耳机。 赵辛年在一旁等得焦急，冰淇淋都变软了，见对方终于挂了电话，赶紧凑过去。 “这位帅哥，”赵辛年冲他打了个响指，“能否帮赵某人我……付个钱？” 说完，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样子实在欠扁得很，卫晏然直接抬手将她脸扭了过去，转身去收银台。 “哟，小然回来了呀。”花老板忙站起来，和刚刚相比，态度转了能有一百八十度，这不奇怪，毕竟在西街这片卫晏然一直是家长口中追捧的对象，成绩好长得还好看。 “这次又上省里比赛去了吧，”花老板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夸道，“你这孩子就是出息。” 卫晏然礼貌性地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他把水递过去，见赵辛年没跟上来，转头问，“付不付？” 赵辛年闻言立马飞过来，毕恭毕敬地将手里的冰淇淋往柜台一放，“还有赊的一百零二，谢谢。” 卫晏然：“……” - 卫晏然和赵辛年家住对门，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卫晏然七岁前同父母在省城宿江生活，后来因为父母科研工作调动去了国外，他便被爷爷带到花溪，也是在这里认识了赵辛年。 出了超市，卫晏然推着行李箱在前面走着，赵辛年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 赵辛年在两种口味的冰淇淋里抉择了三秒，拆了更想吃的草莓，上前把抹茶味递了过去。 卫晏然垂眸，看了一眼，说：“你留着吃吧。” 赵辛年也就没客气了，把抹茶拆掉，一手一个舔得不亦乐乎。 “这次化学难么？”赵辛年随口问。 卫晏然顿了顿，偏过头说，“我考的是物理。” “哦……” 此时正值下午，小区里十分安静，只有树上的知了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对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赵辛年埋头啃了会脆皮，突然想起来。 这次暑假，卫晏然一直待在宿江忙竞赛集训的事，赵辛年也十分体贴地没去叨扰他，毕竟她话唠，讲多了怕影响人学神发挥。 直到三天前—— 一直悠哉悠哉度着快乐假期的赵辛年同学，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暑假作业做不完了，忙给学神弹了个窗口。 辛年仔：【卫老师近来可好呀，何时踏马归来？】卫晏然：【说事。】 辛年仔：【数学卷子好难啊 [囧]】辛年仔：【你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发过去，赵辛年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卫晏然才终于回过来一句：【得开学后。】赵辛年看着消息，顿觉傻眼，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滚了一会儿后，又爬起来厚着脸皮编辑：【如果实在回不来的话，在线帮写也是可以的。】然后，她收到了六个省略号。 …… 十分冷酷无情。 所以现在卫晏然突然回来，赵辛年还挺意外，于是仰着小脸问了他一句。 “结束了就回来了。”卫晏然漫不经心地回道。 赵辛年哦一声，也没多问，反正现在卫晏然回来了，她那叠万恶魔鬼卷马上就能得救了。 两人拐过弯，刷了门卡往楼上走。 西街这片的单元楼不带电梯，赵辛年把最后一口脆皮塞到嘴里，忙伸手帮卫晏然一起抬行李。 “爷爷还没回来呢，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赵辛年看着他。 卫老爷子先前在政府单位工作，退休后便成了无事忙，平时除了照顾孙子外，得了空便会上老年社团待着。团里经常会组织旅游活动，这两个月卫晏然不在家，卫老爷子便跟着老年团去了云南，还没回来。 而平时只要老爷子不在家，卫晏然都会到赵辛年家吃饭，但由于老赵夫妇平日里都在饭馆忙活，所以像做饭做菜之类的，一般都是赵辛年弄的。 “都可以。”卫晏然对吃的向来没兴趣，只要问到吃什么，惯用这词来打发。 不过卫晏然的都可以并不是真的“都可以”，他自小挑食，对菜品的口味也极其挑剔，这点赵辛年比谁都清楚。 “算了，问你肯定白问，”赵辛年无所谓地晃晃脑袋，“但你放心好了，我一会儿一定给你做一道符合你口味的美味晚餐。” 第二章 赵辛年本意确实想给卫晏然做一道符合他口味，并且样式还很丰盛的美味晚餐，只是到家后，她才发现冰箱里的食材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就着现有的豆腐千张胡萝卜青菜，努力化腐朽为神奇。 反正最后，她给卫晏然做了一碗豪华版的豆腐汤年糕。 “尝尝，”赵辛年把汤年糕端上桌，感觉味道还不错，于是跟卫晏然抬手保证，“食材虽然一般，但味道还是可以的。” 卫晏然拉开椅子坐下，往碗里看了一眼，用指头戳戳：“有胡萝卜。” 赵辛年探头看去，哦，刚刚光顾着物尽其用，都忘了某人挑食的毛病了。 “我马上给你挑出来。” 赵辛年迅速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认认真真挑起胡萝卜，但由于胡萝卜切得太细，需要一根根找，她又顺带夸了一波自己的刀功。 卫晏然没说话，只支着下巴听她在那王婆卖瓜。 一直等她叽里咕噜讲完了，卫晏然才冷不丁开口，“你暑假都干嘛了？” “嗯？”赵辛年也没抬头，依旧专注于她眼前那个年糕碗，“没干嘛啊。” “那手怎么晒得这么黑？”刚刚在楼下没发觉，这会儿卫晏然坐她对面，看她手臂和脸颊完全不是一个颜色。 “哦，这个啊，我送外卖呢。”赵辛年不很在意地说。 “店里很忙吗？”卫晏然问。 “还行吧，”赵辛年挑完胡萝卜了，把碗推回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卫晏然没应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年糕，才抬头问她，“那你作业写了吗？” 卫晏然问的是“写了吗”，赵辛年点点头应道：“当然，我很刻苦的好吗。” 卫晏然嚼着年糕看她，赵辛年又弯着眼睛补充道：“就是剩了一些不会的，还需要你的帮助。” - 晚饭过后，赵辛年就拉着卫晏然去她房间了。 房间靠墙的书桌上，堆着一叠乱七八糟的数学卷子，卫晏然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发现每张卷子的答题模式基本一样，都只填了选择题，涂鸦一样的，而大题则言简意赅地用了一个字概括——解。 卫晏然手里拿着卷子，抬眸看她：“刻苦？” 赵辛年乖乖立在他身旁，努力解释：“你别看这选择就ABCD，其实我有花心思的。” “是吗，”卫晏然把一张卷子放她手里，“这张十个选择你对一个。”又拿起另一张，“这张全错。“赵辛年望着卷子，眉毛瞬间耷拉下来，“不会吧，不是说有根号选根号，没根号选B嘛，怎么对这么少？” 赵辛年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甩锅：“看来我后桌给的经验贴不太行。” 卫晏然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他对赵辛年这种不做正事，专门把心思花在旁门左道上的学习态度，十分恨铁不成钢，每次纠正她，每次她都能做到过耳就忘，从来不当回事。 “你是不打算去宿江了吗？”卫晏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去宿江念大学，是他们两人……哦不，确切点说，应该是上学期末，卫晏然单方面给赵辛年制定的高考目标。 本来赵辛年也还挺向往的，毕竟从小到大她还没离开过花溪这座小城市呢。但后来听班主任讲了省城那边的招生标准后，她觉得考宿江压根不是目标，而是梦想——就她那点捉襟见肘的分数，在本地念个大学都够呛，去宿江，基本梦里想想就好。 但卫晏然似乎对她去宿江莫名有点执着，赵辛年也不太想马上让他扫了兴，于是歪着头讨好道：“去，当然去，你不是要考Z大吗？下学期我就发奋图强争取考个Z大旁边的学校，好不好？” 卫晏然本来还带着三分火气，但听到她这么说，心明显就软了下来。 “那你要怎么发奋？”他看着她。 赵辛年终于逮着机会了，连忙见缝插针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先把这些大题解决了？” - 往年假期末，赵辛年也会这样变着法儿求卫晏然帮她补作业，但卫晏然从来不惯着她抄作业的坏毛病，只会严苛地给她讲题，然后让她自己写。 而这次因为时间紧迫，加上题量有点多，赵辛年又磕磕绊绊半天憋不出个所以然来，卫晏然才决定在草稿纸上给她写解题思路。 赵辛年如蒙大赦，高兴坏了，拿着黑笔在那照葫芦画瓢，很快就解决了一大半。最后甚至在卫晏然写后面几份卷子时，她还意外得了点空闲，撑着脑袋在一旁安安静静等着。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桌角边开了一盏小台灯，卫晏然低头在纸上专注演算着，橘黄的暖光洒在他周边，更显出他肤色白皙，眉眼安静，就像漫画里的美少年。 赵辛年从小就知道卫晏然长得好看，但这会儿看着，还是忍不住呆了一呆。 “看什么？”卫晏然感受到目光了，也没抬头，只随意和她搭着话。 赵辛年诚实道：“看你好看呀。” 可惜这话在卫晏然听来，基本就和“你成绩真好”一样随意，所以他没理会。 赵辛年脑袋撑得有点困了，往桌上趴下去，过了有一会儿，她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嘴里嘀咕道，“反正我第一次在楼下见到你的时候，真以为你是女孩儿。” 卫晏然似乎回了她一句什么，赵辛年没听清，意识模模糊糊的，最后就给趴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夏天，黏乎乎的，里面的她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条马尾辫，舔着一个刚刚从花老板那里买回来的冰淇淋，一蹦一跳地往家里走。 走到单元楼下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她。 “年年——” 她转回头，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卫爷爷，和他身边的小孩儿。 小赵辛年甜甜地应了一声，举着冰淇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来，这是小然，”卫爷爷笑眯眯地把他身边的小孩牵到赵辛年面前，对她说，“年年，以后你们俩一起玩好不好？” 小赵辛年用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快瞅了一眼这位新朋友。 新朋友则是面无表情地站着，眉头还皱在那里，怪凶的，赵辛年下意识就愣了一下，一时有点拿不准这到底是个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说男孩儿吧，这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些，比她在少儿频道里看到的那些小主持人还要来得好看，况且在花溪，她就没有见过哪个男孩儿长这样，五官好看不说，皮肤简直跟雪一样白。 不过要说这是女孩儿吧，小赵辛年又被那凶巴巴的眼神给疑惑住了。 于是不懂就问的她，笑嘻嘻地开口了。 “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 卫晏然写完卷子侧过头时，就见赵辛年睡着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再睡天亮了。” 还没等到“新朋友”回答的赵辛年就被敲醒了。 她转过脸，仍闭着眼睛，语气有点郁闷，“我刚还在梦里问你话呢。” 暖黄的灯光下，卫晏然盯着她微微拧着的眉尖，随口道，“问我什么？” 赵辛年倏地一下睁开眼，正好和卫晏然的目光对上了。 卫晏然于是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尴尬别开了视线，赵辛年倒是一点没在意，只管玩笑道，“问……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卫晏然翻了下眼皮，无语了，直接够起桌上一张草稿纸轻拍了下她的头，“你有病吗。” 赵辛年接过草稿纸，嬉皮笑脸的，“你不记得了吗？” 对于男孩儿女孩儿这个梗，卫晏然当然是记得的。 那是他从宿江来到花溪的第一天。 记忆中，那天很热，他和爷爷从宿江坐了一上午的大巴过来。一下车，可能小孩子对于陌生环境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他实在是看哪哪都不顺眼，走在路上一直闷不作声，爷爷说什么他也不理会。 走到单元楼下时，他就碰到了傻乐乐的，问他“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赵辛年。 他当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理都不想理她，直接扯了爷爷的手往前走。 …… 回忆到这里，卫晏然并没有打算就着这个话题同赵辛年继续聊，因为快十点了。 “你再不写要写不完了。”卫晏然拿起手机给她看了一眼时间。 这下，赵辛年终于没了玩笑的心情，赶忙拿起卫晏然给的那张草稿纸，重新开始她的“画瓢”大作战。 卫晏然在她边上又坐了一会儿，而后没什么表情地揉了下脖子，站起身，说：“我回去了。” “你明天早上等我一下呗，我给你带早餐。”赵辛年一边埋头苦抄，一边认真交待着。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随后懒懒地应了一句，“我不想迟到。” 赵辛年一听这话，立马转过脸，不服气道：“马上高三了，我像是那种会赖床的人吗？！” 卫晏然把手机揣回兜里，难得诚恳地点点头，“像。” 第三章 赵辛年算是起床困难户外加资深迟到专业户。 从小到大，她光迟到写的检讨就够贴一墙壁了，况且，这才刚经历完暑假俩月神仙生活的洗礼，赵同学要能准点起来，就真是见了鬼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如果不是卫晏然耐心大发打了五个电话过来，估计此人可以睡到放学。 “真的，我昨晚设了闹钟，是它没响，我才起不来的。”走去学校的路上，赵辛年跟卫晏然强行解释了一波。 卫晏然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你确定不是它响了你没理？” “我确定，它没响！”赵辛年义正辞严，一口锅盖在闹钟上。 从家里到学校，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到了一中附近。 早上因为赵辛年起晚了，两人早餐都没吃。卫晏然看了一眼手表，见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一会儿，就领着赵辛年进了边上一家早餐店。 这个点店里学生很多，见他俩进来，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瞄。 在一中，卫晏然基本算是门面一般的存在，大家多看两眼也很正常，而至于赵辛年…… “我感觉我每次站你边上特别像一跟班。”赵辛年找了个位置坐下，瞅着边上投来的目光，掩着嘴小声道。 卫晏然没搭话，拿手机扫了扫桌上的二维码，问她：“吃什么？” 这家小店是一中附近的招牌老店，早餐种类十分丰富，除了包子馒头外还有各类油炸小吃。赵辛年本来想拍拍胸脯说“今天我请客”，但话没出口，忽然意识到昨晚因为补作业补过头，老爸老妈从饭馆回来后，她都忘了跟他们要这月生活费，所以…… “我要炸糖糕、煎饼、甜豆浆还要一个芝麻馅的小油包，”赵辛年掰着手指报完自己想吃的早餐，然后冲卫晏然笑笑，“我本来想请你吃的，但昨晚忘记向我爸要钱了，只能下次了。” 点完餐，等柜台叫到号时，赵辛年火速过去把那盘沉甸甸的早餐取了过来。 卫晏然胃口小，只点了一杯豆浆和一笼虾饺，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在一旁跟看小猫似的看着赵辛年。 赵辛年正一手糖糕一手煎饼乐滋滋吃着，见卫晏然放了筷子，忙抬头鼓着腮帮子问：“怎么不吃了？” 卫晏然：“饱了。” 赵辛年小眼神往那笼虾饺上一瞟：“你才吃几个啊就饱了。” 说完，嘟囔道：“怪浪费的。” “你吃了吧。”卫晏然善解人意地把那笼虾饺推过去，“你真不吃了？” 卫晏然点头。 赵辛年舔舔沾着酱汁的嘴唇，也没矜持，伸去筷子迅速夹走一个塞嘴里，大概觉得好吃，她很快露出虎牙，冲卫晏然笑了笑。 卫晏然坐她对面，也没说话只默默看她吃，等过了一会儿，赵辛年快吃完了，他才慢悠悠开口。 “你昨晚答应的事还记得吗？” 赵辛年咬完最后一口芝麻小油包，抬起头，“嗯？什么事？” 卫晏然看她嘴上糊了一圈黑酱，抬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考宿江。” “哦哦，”赵辛年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而后弯眼笑笑，“记着呢卫老师，我今天一定发奋图强，绝对好好听课！” - 假期回来的第一天，校园里叽叽喳喳的，格外热闹。 一中分文理楼，两楼之间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人在楼下分开后，赵辛年就悠哉悠哉往文科楼上走。她今天可一点都不着急，反正要交的暑假作业昨晚已经搞定！ 走到三楼，拐过楼道口，赵辛年前脚刚一迈进门口，就听到一声—— “年仔！” 教室后排聚众抄作业的一个窝点里，有人眼尖，喊了一声。 赵辛年冲他们招招手，嬉皮笑脸地走进来。 “不许动，”说话的是张冕——那位老带她研究经验贴的后桌，“数学卷子交出来。” 赵辛年走到位置，卸下书包，往里掏了卷子，很是潇洒地把手一挥，“拿走不客气。” “哦哟，”张冕接过卷子看了看，故意逗她玩，“不会是你做的吧，你做的不要，要你们家卫老师的。” “爱要不要。”赵辛年说着就要把卷子拿回来。 “开个玩笑嘛。”张冕贱兮兮地笑了笑，转头跟他那帮小兄弟们分赃去了。 赵辛年没凑热闹，在位置上坐下，照例拿了本语文书装样子。 然后猫着头在桌下摆弄手机。 辛年仔：【老赵同志，小赵等您在线拨款。】辛年仔：【速回。】 信息发出去后，老爸估计在忙，一时半会也没回过来，赵辛年又心不在焉地点开水果连连看。 想到自己昨天和今天负债累累，赵辛年心里后知后觉地有点过意不去。 尽管这事她一向没少干，但偶尔良心发现也是必要的。 赵辛年顾自走着神，心思一点没放在水果配对上，游戏界面一会一个“game over”。 “两个月不见，你这水平菜了不少啊。”张冕瞥了一眼战况，把卷子放回她桌上。 赵辛年正好玩完一局，邀请道：“来一局不？” “不来，”张冕慢腾腾坐回去，从兜儿里掏出手机，“我都卸了。” 赵辛年转过头看他。 “真的，我现在忙着创作，没空玩这些小学生游戏。”张冕低头在屏幕上哒哒哒点着。 “……哦。”赵辛年被嫌弃了也没回嘴，转回去准备继续玩。 “哎，不是，”张冕拿了桌上一支笔，戳戳赵辛年肩膀，“你咋不问问我都在创作啥呢？” 赵辛年又重新开了一局，没空理他，只字斟句酌地回了三个字：“没兴趣。” 张冕吃了闭门羹，不说话了。 - 上午的课跟以往一样，无聊得可以打瞌睡了。 各科老师照常在讲台上噼里啪啦讲暑假题，赵辛年虽然听不大懂，但因为答应了卫晏然要好好听课，于是挺着个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看。 期间数学老师还挺讶异，觉得这孩子改邪归正了挺好，便毫不吝啬地朝她点了好几下头，以示鼓励。 张冕对此挺疑惑，一下课，就找赵辛年问：“年仔，刚课上陈老师怎么老冲你点头啊，吓得我都不敢玩手机了。” 赵辛年听了一上午的天书困死了，打着哈欠回复：“不知道。” “那他讲的题你都听懂了？” “听不懂。” “听不懂……”张冕点头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 张冕是体育特长生，赵辛年是一中自费生，两人成绩一直是级段垫底，关系上有点难兄难弟的意思。加上这两位从高一起就是同班，还一直当前后桌，所以在难兄难弟的基础上，两人又多了点死党的意味。 早上的课一结束，两人一起去了食堂。 一中的食堂按文理科分楼幢，两幢楼之间相隔甚远，赵辛年中午这顿就没找卫晏然——她一般都是和张冕一起吃。 餐厅里，张冕端着餐盘往赵辛年对面坐下，夹了口菜，嚼了嚼，表情立马一言难尽，“这大哥炒菜什么怪味儿啊？” 自从上学期末食堂换了厨师后，菜的口味就有点放飞自我了，张冕对着盘子“呸呸”吐槽了两下，但见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于是抬起头。 对面这位赵辛年同学正开开心心地，一口饭配一口菜地往嘴里送，样子看起来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有那么好吃？ 张冕也跟着夹了一口和她盘里一样的小炒肉放嘴里，仔细品了品，心道：这他妈……很难吃好吧！ - 午饭过后，回到教室，赵辛年拿出手机，想看看老爸打钱过来没有，一按屏幕居然没电了！ 早上也没玩几局连连看啊…… 赵辛年有点懊恼，转头找张冕借充电宝。 “没带，”张冕装模作样点着手机，“昨晚忘塞包里了。” “哦，”赵辛年扁扁嘴，准备转回去，但一想到转回去也没手机玩，于是问张冕，“你干嘛呢？” 张冕头也不抬：“创作。” 又来了。 不过这回赵辛年倒是很给面子地开口问，“创作啥？” 张冕一抬眼皮：“感兴趣了？” 赵辛年点点头。 张冕立马正襟危坐，把手机放她面前，往上点了一下：“看，我现在可是一位视频博主了，这些都是我暑假拍的。” 赵辛年低头看过去，手机界面上显示着一排视频，视频上方有一排简介：昵称弓长日免，粉丝数121，获赞数332 。 “厉害。”赵辛年言简意赅地评价。 “玩不玩？”张冕挑挑眉，“哥带你。” 赵辛年摇头，“没兴趣。” “你别没兴趣啊，我一个人玩无聊死了，”张冕怂恿，“快快快，下一个，正好给我多个粉丝。” 赵辛年垂着眼皮：“手机没电了大哥。” “哦，忘了，”张冕边说边点开一个视频，很有兴致地介绍起来，“你看，这些都我跟网上经验贴学的，像转场镜头切换什么的，有没有很酷炫？” 赵辛年一听到他提经验贴，马上抱怨：“你上次教我的那些根本没用！” “哪个？”张冕顾自陶醉在他的酷炫视频里，随口应着。 “就数学选择题那些，什么有根号选根号，没根号选B。”赵辛年说。 “那肯定是你没运用好，”视频播完一个，张冕又忙不迭点开下一个，“我都有用。” “你扯吧，我昨天就按你那方法写了数学，卫老师说我全错。”赵辛年认真地说。 “那卫老师是学神，追求的准确率是全对，我能跟他比嘛。” “可……” “年仔，”张冕正色道，“还能不能好好欣赏我的视频了。” “哦。” 赵辛年安静了，跟着张冕一起观看他的酷炫视频。 “我跟你讲，现在是视频时代，读不读书的根本不重要了，俗话说英雄、英……那个什么英雄来着，”张冕仰头顿了一下，“哦，那个英雄不论出处，现在只要你拍的东西能火，有粉丝喜欢你，你就有流量，知道流量意味着什么吗？” 赵辛年摇摇头，张冕高深莫测地用食指和拇指捻了捻，说了个他学生生涯里认识的为数不多的英文单词，“money。” 可能是张冕的样子太过正经，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形象不太符，赵辛年看着特想给他鼓个掌。 不过掌没鼓成，上课铃先兀自响了起来。 班主任徐敏进了教室拍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赵辛年就转回去了。 按照一中往年的习惯，开学下午的第一节都是安排班会课，然后在课后进行大扫除。 这节班会的主要内容依旧老生常谈，讲一些无关痛痒的班级琐事，谈一谈高三的学习方法，期间还穿插了一些励志鸡汤。 赵辛年昨晚补作业太刻苦，早上又听了一堆天书，这会儿听着听着就有点困了，她连续打了几个呵欠，最后实在顶不住，就在班主任的说话声里睡过去了。 徐敏也十分体贴地没点赵辛年名，毕竟在她眼中，或者说，在大多数一中老师眼中，像赵辛年这种不读书的自费生，根本就是“阿斗”那一卦的——叫了也白叫，回回年级垫底也不要求她怎样了，只要安安分分再混过一年就行了。 第四章 再醒来时，班会已经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的。 赵辛年迷迷瞪瞪地伸了个懒腰，有点奇怪张冕今天怎么没叫她，一转头，发现位置上没人。 正纳闷间，听到“啪”的一声有人拍了桌子。 “班长，你这怎么排的，凭什么都我们站上面擦，女生就扫扫地啊。” 赵辛年转过头，发现讲台那里围着一群人。 说话的是班里的刺儿头李一彪，长得人高马大，人送外号阿彪哥。 阿彪哥挺有范儿地抛出这么一句后，边上其他男生立马会意。 “对啊，怎么排的。” “每次都我们擦。” “班长你是女生，怎么着，滥用私权啊。” …… 他们班男女比例大致三七开，女多男少，平时班里要有什么活动，也都少数服从多数，但大体都是女生说了算。这群男生虽然事儿，但一般也不怎么计较，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赵辛年端起桌上的水杯，默默喝了一口水。 “你们个高，本来就应该你们擦呀。” “就是，这么计较。” “班长，你说句话呀。” 女生也不甘示弱，叽叽喳喳地又把球踢给了这位一班之长。 一班之长唐圆圆此时汗都快滴下来了，刚刚李一彪那一掌着实把她给唬住了，于是她结结巴巴道，“就、就是这次都、都分配好…… 还没等她讲完，李一彪气场十足地又拍一掌，赵辛年都怀疑阿彪哥是不是偷偷练了铁砂掌什么的，都不带疼的。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们女生上学期弄的不计名投票，我们可都记着呢，反正这次爱谁擦谁擦，班长你自己看着办吧！”李一彪冷哼一声，放出态度。 边上其他男生继续跟着起哄瞎附和。 这李一彪口中“不计名投票”的事儿，其实是这样的—— 上学期，有女生家长相继约好来学校反映说班里学习氛围差，建议班主任按名次排座位，这样一来可以让学生有竞争意识，二来还能让那些不学习的不至于影响要学习的。徐敏觉得这想法不错，就采用了班委提出的不计名投票的方式，自认十分“民主”地把这个方案通过了。 但要知道，她们班倒数十名有九名是男生，唯一一名女生还是他们的作业供应员——年仔。虽说坐后排对于不学习的人来说，是个好事儿，但如此泾渭分明地划分开，那几个以李一彪为首的班级倒十，觉得就差在他们脑门儿上写着“差生”两个字了。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但又不好跟老师顶撞，于是就把帐儿算在了始作俑者——女生们的头上。 今天这样的状况，唐圆圆第一次碰见，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来就不是个懂得统筹全局的人，管理能力也很一般，之所以能当上班长，完全是因为当时分班成绩第一，班主任挺看重她，就让她当了。 这会儿快三点了，学校四点来人检查卫生，再不开始大扫除恐怕真要来不及。 “那、那这样行不行，”唐圆圆勉强让自己淡定下来，也不敢惹李一彪这群人，于是提议道，“这次就男生扫地……” 话音刚一落下，边上这群不嫌事大的男生立马拍掌欢呼一声，也不等班长把后面的话讲完，直接闪去角落拿扫把。 女生们听到班长这样一说，也撇嘴不干了，一个个在那不是嘟囔自己恐高，就是在说自己在家里没擦过风扇…… 班里顿时噼里啪啦又吵成一片。 赵辛年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本着“早点干完早点回家”的原则，抬头看了一眼风扇，觉得也可以接受，于是准备过去揽个活。 “年仔，给。”李一彪看她盯着风扇看，以为她在担心，就过来递了根扫把，“你可是我们这一派的，不擦风扇。” 赵辛年倒没所谓这派那派，但还是客气地先接了扫把过来。 她瞄了一眼李一彪的手，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阿彪哥，你是不是练过铁砂掌啊？” 李一彪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 赵辛年忙伸出自己的右手，做出拍桌子的动作，李一彪一秒领悟。 他点点头，开始戏精上身了，“不瞒你说，你彪哥我呢自幼在嵩山学武，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 “干啥呢，你就狗了。”张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俩后面，用手拍了一下李戏精的后脑勺。 李戏精哎哟一声，赵辛年也跟着抬起眼，注意力瞬间从“少林习武”移到了张冕身上。 “你去哪了？”赵辛年问了一句。 “训练室呢。”张冕说。 张冕因为是田径特长生，平时经常会出去比赛，刚去训练室是去拿新队服了。 一旁的李一彪被拍了一掌也没恼，他和张冕关系不错，还略带点惋惜地在旁边逼逼叨起来。 “哎哟张冕，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啥，我刚倡导了一场九月主权革命呢。”李一彪嘿嘿得瑟了一下。 “那你挺闲啊。”张冕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李一彪平时的作派来说，这个评价基本可以通用。 正说话间，一旁的赵辛年突然把扫把扔给张冕，丢下一个字“给”，人就往前面去了。 - 刚刚那一堆女生七嘴八舌争了半天，总算把一些诸如擦黑板，擦讲台之类的小活给揽走了，剩下的得站桌子上擦的“登高”活儿就交给了唐圆圆。 唐圆圆个子小小的，站到桌子上还够不着风扇，于是她又下来搬了一张椅子放上面，再爬到桌子上，战战兢兢地准备抬脚往椅子上踩。 这会儿大家各干各的，也没人注意到她，或者说，只有假装看不见才可以事不关己。 赵辛年丢了扫把三两步迈过去，用手帮唐圆圆稳住椅子腿，仰头问道，“你可以吗？要不我来吧。” 听到这话，唐圆圆那只战战兢兢刚抬起的脚又重新落回桌面上，她往底下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是男生口中经常叫唤的“年仔”，又稍稍愣了一下。 在唐圆圆的印象里，赵辛年是她们文科班里唯一和男生处得不错，且在当时也被不记名投票划分到后排差生堆里的女生。今天男生闹事，其他女生都表明态度不帮忙，这会儿赵辛年过来，着实让唐圆圆有些惊讶。 而在她惊讶的间隙，赵辛年见她没应声，又挥手叫了一遍，“班长？” 唐圆圆定了定神，蹲下来，抿抿唇道：“辛年谢谢你，但你个子也不高，还是……” “放心。”赵辛年一扬眉毛，手往桌上一撑，直接上桌了。 后排的张冕一见赵辛年这风风火火的架势，忙喊了一声，“我去，年仔，你行不行啊。” 赵辛年站上面，挺乐呵地冲张冕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对唐圆圆说，“你下去帮我扶着。” 唐圆圆眨了下眼睛，见赵辛年已经拿了毛巾准备上椅子，便赶紧爬下去。 张冕也过来搭了把手，仰头对赵辛年说，“你行不行啊，不行赶紧下来，我帮你擦。” “安静一会儿，别影响我发挥。”赵辛年朝张冕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抬脚站到了椅子上。 这会儿，底下的同学也都暂放了手里的活，抬头先看起热闹。 椅子上，赵辛年同学慢慢直起了身，业务熟练地够到了顶上的大风扇，她个子不高，但胜在轻巧，在椅子上运作自如。 大家的视线也跟着赵辛年慢慢往上移动，而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了一个人。 - 卫晏然从中午到现在，一共发过两条消息给赵辛年。 -饭卡有钱么？ 这是第一条。 发送时间大概在上午最后一节快下课时，但没有收到回复。 第二条是大扫除前发的。 -爷爷下午到家。 依旧没有回复。 卫晏然虽然知道赵辛年马大哈惯了，有时候忘记回也正常，但平时在学校她从来手机不离手，白天八小时她起码七点九个小时在线，往常上课卫晏然还时不时会收到她的连连看PK链接…… 今天一直没音讯，卫晏然有点不放心，于是等教室里的事一结束，就往文科楼来了。 此时，学校里大部分班级都已经做好大扫除工作，三三两两的往外面走。文科班这边女生多，见到卫晏然迎面走来，无一不投去颜狗们特有的目光。 在一中，卫晏然是公认的学神，且颜值基本同他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成绩一样深入人心，加上此人在不熟的人面前，从来一副冷峻模样，所以女生们就暗自在他学神的头衔上愉快地加了一个前缀——高冷。 “高冷学神”卫晏然就顶着一群人的目光来到了赵辛年教室门口。 不同于外面的熙攘，十八班的教室里竟然透着几分诡异的安静，此时里面的人都专心致志地往一处看，卫晏然站门口，也顺着目光向上。 就在他微蹙着眉，看清了站椅子上的人是赵辛年时，有人转头，瞥见门口的人，下意识就喊了一句：“卫晏然？” 这突然的一声响动，叫赵辛年小手微微一抖，脚下也跟着一趔趄，顺势就虚踩了一下，然后……精彩了。 第五章 九月一入秋，日长明显就短了。 这会儿还没过五点，天边就跟打了颜料盘似的，晚霞晕染了一片。 “嘶——你觉得我能请七天病假不？”赵辛年拉着卫晏然校服袖，半瘸半拐地往家方向走。 刚刚在教室的那一趔趄，她直接踩了个空，幸好阿彪哥眼疾手快用他那只“铁砂掌”推了桌子过来，她才不至于摔得太惨，但腿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磕碰了几处。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知道某人又动起了不想上课的歪脑筋，于是很干脆地回道：“不能。” “那三天呢？” 卫晏然摇头。 赵辛年不死心地拽拽他袖口，开始软磨硬泡——之前因为请过太多次假，现在只要一和老爸老妈提请假要求，都会被直接驳回，除非有卫晏然配合。 卫晏然之前确实配合过她几次，但这次他不打算再顺着赵辛年这些从来不花在正事上的小心思，于是问：“你早上怎么答应的？” 怎么答应的？ 赵辛年同学语塞了。 两人静默着穿进一条小巷，楼道里传出了饭菜香，赵辛年赶在卫晏然谈学习前，先转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来文科楼找我了？” 卫晏然：“你手机呢？” “哦，没电了……你发我消息了？” “嗯，爷爷回来了，让你晚上过去吃饭。” “爷爷回来了啊！”赵辛年一听，心情立马雀跃了起来，仰头看着卫晏然，“你说爷爷这次会带什么好吃的？” 卫老爷子一直很疼赵辛年，每次出门旅游都不忘给她带吃的。赵辛年虽然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花溪，但托爷爷口福，她已经把大半个中国的地方特产都给尝了个遍。 卫晏然对吃的兴致缺缺，只摇头说：“不知道。” 但赵辛年兴致颇高，她歪着头期待：“云南，我想想……” 就这样，赵辛年想了一路的美食，终于捱到家门口。 卫晏然往口袋里掏钥匙，赵辛年则按耐不住喜悦劲儿，在门口直接鬼喊起来。 “爷爷——” “爷爷——” 下一秒她的脸颊就被捏住了。 卫晏然居高临下说：“整栋楼都听到了。” 赵辛年被他捏得痛死了，马上示弱，“哦，那我不喊了。” 卫晏然放开了手。 趁卫晏然开门时，赵辛年立马也伸手去捏，可惜卫晏然就算微垂着头，也比她高出许多，赵辛年没能得逞。 “哎哟，回来了呀，”卫老爷子拿着锅铲就从厨房过来了，见俩孩子站门口，忙乐呵呵地招呼道，“快进来吧，爷爷带了好多好吃的呢。” 赵辛年一听到吃的，也没心思捏人了，朝卫晏然皱了下鼻子，就开开心心跟着老爷子后面“爷爷长，爷爷短”了。 - 西街这片是老城区，单元楼的装修都比较简单粗糙，但也有例外。 比如卫晏然家。 卫晏然家是这片难得的精装房，屋子敞亮，客厅边上列了一柜子书和工艺品，桌子椅子茶几之类的都是配的红木，每次赵辛年进来，都有种进了校长办公室的错觉。 尽管她并不清楚校长办公室具体长啥样，但就是这股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总能让她不由自主地规矩起来。 当然了，这规矩最多也就维持三秒，一见到吃的赵某人马上破功。 “哇，鲜花饼！” 赵辛年在爷爷塞的一堆吃的面前，一眼相中了她爱吃的糕点，撕开包装，就蹲茶几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卫晏然进屋后，径直去书房拿了跌打药出来，往赵辛年后面的沙发坐下。 “把这个涂了。”他把药瓶递过去。 赵辛年这会儿刚往嘴里塞完一个鲜花饼，白色粉渣掉了一身，卫晏然把药瓶放下，抬手对她指了指衣服，赵辛年低头意思着拣掉了几片粉渣。 “小然啊，你妈妈不是说要让你在那边住段时间么？怎么提前回来了？”卫老爷子把鸡汤端上桌，突然想起这个事就问了一句。 卫晏然爸妈一直在国外搞科研工作，前段时间刚回来，正好碰上卫晏然在宿江比赛，就说结束后要接他回原来那个家住一段时间。 卫晏然给赵辛年抽了纸巾，脸上没什么波澜地回道：“有事就先回来了。” 赵辛年此刻鼓着个腮帮子，努力嚼啊嚼，总算把饼吞下去了，她接过卫晏然递的纸巾，擦了擦嘴，继而低下头一点一点拣着身上的粉渣。 “你爸妈回来了？”赵辛年小心瞄了一眼卫晏然。 “嗯。”卫晏然半弯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药瓶。 赵辛年记得卫晏然刚来花溪的第一年，少爷脾气简直大得很，一会儿看不习惯这个一会儿不喜欢那个，动不动就闹着要回宿江，爷爷那时候就哄着他，据说家里这装修还都是按照宿江那个家的样式改造的。 “那你怎么不开心？”赵辛年问。 卫晏然晃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顿，偏过头看她。 “我看你都恍神了。”赵辛年如实说。 “你想多了，”卫晏然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把药瓶丢给她，“赶紧涂，马上吃饭了。” 卫晏然走开后，赵辛年把校服裤挽上去，一看，果然精彩纷呈，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难得有些后怕地想，不会老了得风湿吧。毕竟老爸就经常在那念叨，说他那只风湿腿就是小时候不注意，摔跟头摔的…… 不过也就后怕了一小会儿，就听见爷爷喊吃饭了，赵辛年应了一声，然后胡乱拿药在腿上搓了两下。 - 饭桌上，卫老爷子大概因为卫晏然爸妈回来了，就忍不住提起了卫晏然刚来花溪时的事情。 “你那时候小，一到这边就闹脾气，饭也不吃，”老爷子笑眯眯地回忆着，“后来还是我把年年叫过来陪你一起，你才肯吃的。” 听到这，卫晏然和赵辛年相互看了一眼。 要说这事吧，其实卫老爷子没有了解全面。 卫晏然当时确实一到饭点就生闷气，吃个饭不哄上几小时根本下不了桌，但也不是没有原因—— 那时候老爷子厨艺实在不怎么样，做出来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而他本人还都尝不出来，只觉得是小孩子换环境不适应，才挑食生气。 老爷子很发愁，某天就突发奇想把赵辛年找了来。 赵辛年自小就是个神奇物种，菜甭管好吃难吃，到她嘴里都能给你吃得香香的。 卫晏然坐她对面，瞪着眼前这位莫名其妙仿佛失去味觉一般的小饭友，更加神烦了，加上不吃完饭爷爷不让下桌，脾气也就发得愈发大了。 小饭友赵辛年挺细心，看出了这位省城小少爷的烦恼，趁卫老爷子去厨房时，偷偷压低声音问他，要不要我帮你？ 卫晏然看着她，拧着眉，也不说话——因为赵辛年先前问过“男孩女孩”这样的蠢问题，他基本懒得搭理她。 赵辛年脑筋比较简单，看他不讲话就当他默认了，往厨房瞄一眼，然后眼疾手快地用勺子往卫晏然的碗里挖走了一大块，塞嘴里吃了。 “……” 卫晏然叹为观止。 但也因为这样，两人算是迈出了友谊的第一步。 “以前看你俩就那么点高，现在都长大了。”老人家一提往事就特别有感触，十年对于他这样的年纪来说，几乎就是弹指一挥间，他看了看赵辛年又提道，“明年高考完小然就回宿江了，年年现在也要努力，到时候也过去，还跟小然一起。” 赵辛年算是卫老爷子真正从小看着长大。在卫晏然还没过来前，老爷子一个人在花溪待着孤单，就把赵辛年当成亲孙女对待，赵辛年也一直“爷爷，爷爷”地叫他。 老爷子希望赵辛年能考去宿江，其实也是一种私心。 卫晏然自小性格慢热，不爱同人沟通交流，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只有在和赵辛年一起时，话才会多一些。老爷子看得出来俩孩子感情很好，觉得这是一种缘分，也自然希望两人能一起去宿江。 “好的爷爷，我一定会努力的。”赵辛年照常笑嘻嘻地做着保证。 但保证完，她又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话被自己忽略了，不过暂且没空去细究，因为一桌的美食足够让她分心了。 “这板鸭真好吃，”赵辛年一边夸着一边迅速夹了一块放卫晏然碗里，“你快吃吧。” 卫晏然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抬头瞥了板鸭一眼，打算夹回去。 “这个不油，”赵辛年马上说，“也不辣，是吧爷爷。” “对对，”老爷子会意，赶紧附和，“小然，你快尝一口，说不定尝了就喜欢吃了。” 卫晏然对待食物的态度基本秉持着“这个不想吃，那个不想吃”的原则，所以平时吃饭，大家都是变着法子哄他多吃，已经成常态了。 老爷子和赵辛年面带笑容地在一旁看着，卫晏然最后还是给了面子，把板鸭吃了。 - 晚饭过后，卫晏然和赵辛年回了房间。 把手机充上电，赵辛年看到老爸转的钱，就给卫晏然顺手转了过去。 “干嘛？”卫晏然看了眼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还钱呀。”赵辛年坐转椅上慢慢转着他们两人一般不会分得很清楚，基本就是你请我一顿，我到时候还你一顿，价格不议，尽管每次都是赵辛年得了便宜。但因为昨天在花老板那欠的数额有点大，而且有了钱之后赵辛年就经常管不住自己，所以觉得还是先还给卫晏然比较保险。 卫晏然也没说什么，往桌前坐下，今天赵辛年没有作业，他打算给她讲一下昨晚的数学题。 赵辛年也难得没有讨价还价，老老实实把卷子拿出来铺在桌上，卫晏然用笔在上面勾了几道题型相较简单的先开始讲。 数学对于赵辛年来说就是一本难懂的天书，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开起了小差。 她想到了爷爷刚刚在饭桌上说的话。 “明年高考完小然就回宿江了……” 尽管知道卫晏然大学一定会去宿江念，但一直以来，赵辛年都没怎么放心上，总觉得卫晏然就是去那边读个书而已，放假了还会回来。 但现在细究了一下爷爷这句话，赵辛年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回去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一点，赵辛年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你把这题做一遍。”卫晏然讲完题目，把卷子推过去。 赵辛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笔闷闷地做起来。 她想到卫晏然以前就不喜欢待在花溪，而现在他爸妈也回来了，他自然没了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大概爷爷也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叫她一起考宿江。 可是考宿江……真的好难啊，赵辛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那么难吗？”卫晏然忽然出了个声。 赵辛年一愣，侧过头，“嗯？” “这里，”卫晏然指了指她卷子，问：“题目很难吗？” 赵辛年听着，重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愣神，硬是把题干上的公式抄了三遍。 “不是很难，”赵辛年拿笔涂掉公式，“就是这道题看着比较新颖。” “我刚讲过。”卫晏然没什么表情地说。 “哦……那我再领悟领悟。” 赵辛年和以往一样打着哈哈，卫晏然没接话，在一旁“山雨欲来”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不想写？” 语气听着有些沉闷，赵辛年抬起头，见卫晏然脸色不佳，赶紧摇头，“没有。” 卫晏然不再讲话了，房间里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不……你再给我讲一遍？”赵辛年对他小声试探道，“我刚是没进入状态，真的，今天数学课我还认真听了呢。” 第六章 卫晏然看着赵辛年，到底对她没了脾气。 一个晚上下来，尽管赵辛年的数学烂成狗屎，但卫晏然依旧好为人师，每一题都尽量“翻译”成赵学渣能听懂的语言。 “我明天理一下知识点，接下来晚上给你补课。”讲完最后一道题，卫晏然简单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赵辛年基础太差，在学习上也不踏实本分，卫晏然想着与其每天提醒她好好听课，不如给她补课来得直接。本以为赵辛年肯定会跟以往一样，找各种理由拒绝，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欣然接受了。 “行，卫老师。”赵辛年认真地点点头。 “早上也不能再晚起了。” “没问题。” 可能是赵某人过于配合，卫晏然有些意外，忍不住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了她两眼后，才把手里的卷子递给她。 “那我回去了。”赵辛年把卷子塞回包里，站起来。 “客厅里的药记得带回去。”卫晏然说。 回到家，家里没人，老赵夫妇一般都在饭馆忙活到十点多才会回来。 赵辛年进了房间，简单洗漱完，就盘腿坐床上抹药。 她一边按着腿上的乌青，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鸡血。 她想着或许考宿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吧，毕竟老话不是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嘛，所以现在开始努力应该来得及。 即使来不及她也必须努力，她还是挺想和卫晏然去宿江读书的。 况且卫晏然明年就走了…… 必须努力！ 打完鸡血，腿上的乌青也按得差不多了，赵辛年又在手机上给自己设了五个早起闹钟。 十点不到，赵辛年房间里的灯就熄了。 她安安静静躺床上，盖好被子，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闹钟准时响起，但赵某人的起床困难症来了。 “再睡会吧，没事，又不在乎这点时间。”脑子里有个声音传来。 “还睡！昨晚怎么答应的！”另一个声音反驳。 “还有四个闹钟呢，不急。” “快起来，还考不考宿江了？！” …… 最后，一直等第五个闹钟响完，赵辛年才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把自己从床上挖了起来。 - 走去学校路上，清晨的空气里透着一丝凉意。 刚刚起得有些迟了，赵辛年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到卫晏然家时，老爷子就给她装了一小袋饼带着。 “爷爷买的这饼真好吃，”赵辛年吃完南瓜饼，把塑料袋子往路旁的垃圾桶里一丢，仰头对卫晏然说，“晚上回来我也给你做。” 卫晏然垂眸看了她一眼，抬手指指，“嘴巴。” 赵辛年吃得整张嘴油油的，嘴唇上还沾着面包糠。她吐吐舌头，赶忙往后退一步，到卫晏然书包外格翻纸巾。 卫晏然微侧着头，同她交待：“昨晚跟你讲过的题，你今天有空再看一遍。” “好。”赵辛年应着，拿出一张纸巾，拉上书包链。 卫晏然：“我今天列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晚上跟你讲。” 赵辛年擦了擦嘴，冲他点点头：“行。” 到教室时，早读还没开始。 张冕坐位置上玩手机，抬头见赵辛年走过来，表情十分惊恐，“我靠年仔，你居然没请假？” 赵辛年以往一有点事情就请假，天数也基本三天打底，但昨天摔了一跤，今天居然过来了…… “高三了啊，请什么假。“赵辛年随口敷衍一句，把书包挂到椅背上。 张冕冲她竖了个拇指，关切道：“你腿没事吧？” “没事。”赵辛年坐下来。 昨天摔下来后，剩下的风扇全都交给张冕擦了，所以她说完“没事”，又转过头加了一句，“中午请你小卖部一日游啊。” 张冕没反应过来，赵辛年往上指了指风扇。 “哦，那你今天钱包可得大出血了。”张冕挑挑眉。 “小意思。” 现在还是月初，老赵昨天刚拨了款，赵辛年资金充足。她待朋友向来大方，只要有钱基本有福同享。 正说话间，唐圆圆攥着个袋子走了过来，张冕冲赵辛年抬抬下巴，赵辛年转过头。 “辛年，昨天谢谢你，”唐圆圆站她座位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药膏你拿着。” 赵辛年笑着摆摆手，“不用，我腿没事。” “你就拿着吧。”唐圆圆直接把药膏放到她桌上，半低着头往前走了。 赵辛年看了药膏一眼，站起来准备送回去，被张冕拉住了。 “你还是收了吧。”张冕说。 “我腿真没事。” “这不是腿不腿的问题，”张冕想了想，跟她解释，“我昨天擦完风扇和她一起出校门，她提到之前把你一个女生排到我们男生堆里挺抱歉的。” 赵辛年：“可这是我考的，不是她排的，不用抱歉。” “反正你自己看吧，”张冕说，“我就是觉得班长这人责任感还挺重的，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感觉你不收，她会过意不去。” “这样吗。”赵辛年看了药膏一眼，觉得还是听张冕的话比较保险，于是把药膏收下了。 - 上午的课，赵辛年只勉强听了两节，就放弃了。 但因为早上答应卫老师要巩固卷子，赵辛年便在后面的时间里，撑着脑袋把昨晚那些数学卷子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一下课，赵辛年就和张冕直奔小卖部了。 小卖部空间挺大，五六排货架琳琅满目摆了一堆，赵辛年一看见零食，整个人立马活过来，在货架前这个那个选着。 张冕则拿了一包薯片和一罐汽水在旁边等她。 “刚刚段花给学神送的就是这个。”货架对面有一个女生拿着一盒24颗装的费列罗，眉飞色舞地说着。 “段花就是那个苏冰瑶吗？她也太主动了吧。”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对啊，我刚刚去广播室送歌单时看到的。” “那学神有收嘛？” “这我不知道。” …… 张冕等人等得无聊，靠在货架旁听了会儿八卦。这位段花他听说过，上学期刚从宿江转过来，因为人长得漂亮，加上在广播站播音，名声一下传了出去，也就成为了大家口中公认的段花。 等那两个女生走后，张冕转头拍拍赵辛年，“年仔，听说苏段花给你家卫老师送费列罗了。” 赵辛年正在两包不同口味的软糖里纠结，听到张冕说话，只随意“哦”了一声。 “你说卫老师会收吗？”张冕还挺感兴趣的。 赵辛年选了喜欢的草莓口味，把另一包放回去，转过头回答：“不会。” “你确定？”张冕斜眼看她，“段花诶。” “确定。” “这么有信心？是不是卫老师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 “那是？” “他不喜欢吃巧克力。” 张冕眨眨眼，发现这题还能这么解，于是问，“那卫老师喜欢什么？” 赵辛年耸耸肩，拿出一副正对自家孩子挑食犯愁的长辈姿态，说，“什么都不喜欢，愁着呢。” - 买完零食，回到教室。 这会儿正值午休，但今天座位上的女生都没睡觉，而是一个个竖着耳朵在听广播。广播里正在放一周一次的英语美文，卫晏然播报的。 女生们小声讨论着。 赵辛年坐到座位上，把软糖拆了，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也跟着听了一会儿。 卫晏然不偏科，尽管学的是理科，但文科也很好，尤其英语。 赵辛年一颗一颗嚼着软糖，觉得卫老师这口语，已经练得很有磁带听力的感觉了……反正她一个单词也没听懂。 “年仔。”张冕在后面叫了她一声，赵辛年回过神，转头看他。 张冕：“下个软件行不行？” 赵辛年：“干嘛？” 张冕：“帮我点个赞。” 张冕说的软件是他昨天提的视频APP——Record，赵辛年向来好说话，把软件下过来后，就低着头在那一条一条填写注册信息。 “哦哟，心有灵犀啊，”张冕看到赵辛年在昵称栏写了辛年仔，忙拿起自己手机晃晃，“我叫弓长日免。” 赵辛年看过去一眼：“哪里心有灵犀了？” “都是微信名啊。” “……哦。” 信息注册完成后，赵辛年关注了弓长日免，给他视频点了个赞。 “我跟你讲，这个是新出的APP，里面很多投稿活动，还有奖品可以拿，一起玩呗？”张冕很有兴致地提议。 赵辛年摇头。 “别拒绝这么快嘛，”张冕冲她招招手，“手机给我。” “干嘛？” “给你看个好的。” 张冕兴致很高，赵辛年也没马上泼冷水，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刚注册，有新人活动可以参加，”张冕一边点开后台消息，一边解释，“只要按它的要求发满视频，就能获得小礼品，如果后续能冲进决赛，还有超级大奖！” 张冕解释得很像推销员，赵辛年撑着脑袋，平平淡淡哦了一声。 张冕点开链接，又把上面的活动规则给赵辛年朗读了一遍，“为鼓励新人创作者，Reacod特此推出助力新人活动……参与者有机会获得乐高一份，价值4999元。” 赵辛年听到乐高两个字，终于凑过去看了一眼，张冕正好把图片点开，是一座城堡。 看着有点眼熟。 赵辛年眨眨眼，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下记忆。 “霍格沃茨！”张冕惊叹了一声。 对！赵辛年想起来了！ 上个学期，她在卫晏然房间玩时，就看他搜过这款。因为城堡造型好看，赵辛年便忍不住多瞄了两眼，不过在看到价格后她就呆滞了，觉得买这个还不如买零食呢，都够她吃一年了。 “有没有兴趣？”张冕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还特意上官网查了一下，跟赵辛年强调，“这是哈利波特纪念版，现在官网上还断着货呢。” 赵辛年并没觉得这断货的纪念版，有冰淇淋对她的诱惑大，于是摇摇头，“没兴趣，你玩吧。” “别啊，它这个就新号能参加，我这都老号了。”张冕不死心地叫唤道。 “那我这号给你。” “你号给我干啥，我是想你一起玩！” “但我真的没兴趣啊大哥，”赵辛年说着把手机抽了回去，冲张冕挥挥手，“我还是玩连连看吧。” 第七章 张冕看看她，最后倒没再勉强，其实他也算了解赵辛年。 此人虽活泼可爱小话唠一枚，但活得一直很佛系，对一些诸如社交软件、新型游戏之类的都不怎么感兴趣。高一时张冕特地邀她入了许多坑，最后唯一被她看上且幸存至今的，只有连连看。 她也不喜欢分享心情，像空间说说，朋友圈状态至今没发过一条，连话痨本质也只活在现实生活里。 对此，张冕曾经给过她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古代人啊，年仔。 不过要说古代人赵辛年一点娱乐项目也没有吗？ 那也不至于。 她只是不太热衷虚拟的东西罢了，但现实生活中她还是有自己的乐趣在的，比如吃东西，再比如……做吃的东西。 早上赵辛年答应了卫晏然要做南瓜饼后，一直心痒痒，下午一放学就买了个大南瓜回来，钻进厨房就开始倒腾。 她先把南瓜去皮，切块放在锅上蒸，蒸熟后把它们分成两份，考虑到卫晏然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于是只往其中一份里加了砂糖。 做南瓜饼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揉面团时需要费点耐心，赵辛年臂力不错，三两下就把面团揉好了。接着她往面团里塞了红豆泥，外面裹上一层面包糠，把它们一个一个放到锅里煎。 等到一切完成后，她就端着两碟金灿灿的南瓜饼去卫晏然家了。 - “哎哟，这好看的，”老爷子一向捧赵辛年场，先是对南瓜饼的色泽一顿夸，夹起来尝一口后，立马竖了个大拇指，“比爷爷早上买的还好吃！” 赵辛年得到肯定，可高兴了，端上另一小碟又跑去卫晏然房间。 卫晏然这会儿正在电脑前列知识点。 “香喷喷、金灿灿的赵氏南瓜饼来了。”赵辛年走到书桌前，自卖自夸地把小碟子放他眼前晃了一晃。 卫晏然抬起眼。 “尝尝，”赵辛年递上筷子，“不会很甜。” 卫晏然配合着尝了一口。 “怎么样？”赵辛年一脸期冀地看着。 卫晏然虽不太喜欢吃甜糯的东西，但给了好评，“还行。” 赵辛年嘴角一扬，有点小得意。 不过卫晏然最后也只吃了一个，剩下的还是交给赵辛年解决。 赵辛年支着下巴坐在他旁边，一边嚼着饼一边无所事事地盯着一个透明展示柜看。 这个展示柜立在书架旁，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高模型，都是卫晏然从小到大组装的。她往柜子里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没看到张冕下午提的那款纪念版。 卫晏然喜欢玩乐高，像这种纪念版他平时一定会买，现在没看到，赵辛年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那款乐高你没买吗？” “什么？” “就是你之前看的哈利波特城堡。” 卫晏然点着鼠标，“那款断货。” “哦。”赵辛年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还买吗？” “看11月以后有没有货，”卫晏然理完资料了，侧头对赵辛年说，“你去书房开一下打印机。” - 卫晏然按着文科数学的考试大纲，给赵辛年简单列了一份知识点和补课计划。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赵辛年先讲知识点，再针对性地出题练。 赵辛年从书房抱回一堆打印好的A4纸，卫晏然将其装订成了两份，递了一份给赵辛年，“这些我理的你晚上带回去先看一遍，我明天跟你讲。” 赵辛年看着手里的一叠，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卫晏然其实并不空闲，他有自己的竞赛要准备，现在还得抽出时间给她，如果她最后还是考不上，先不说其他的，单就卫老师这份付出就白费了。 不行，赵辛年暗下决心，这次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努力！ 而接下来的几天，赵辛年确实也靠着这股暗劲儿，着实发奋了一把。 课认真听了，习题也认真做了，偶尔睡前还会把卫老师讲的知识点拿出来巩固一番。 就连张冕都说她最近中邪了，学习竟然能如此用功！ 赵辛年还为此小小自得了一下。 只可惜好景不长，赵同学的决心很快就变成了三分钟热度。 “想认真读个书怎么这么难呢？”小卖部里，赵辛年仰着头对着前面的货架，忽然感慨了一句。 最近她白天上课，晚上回去还得上课，逆反心理就这样悄悄冒了头。 张冕听了这话，乐了一声，忍不住打趣道，“你受啥刺激了？” 赵辛年也没回答，只闷闷地吐出一口气，往架子上拿了一条薄荷味悠哈。 张冕见她心情不佳，从旁边就近取了一盒24粒装的费列罗晃晃，“请你吃巧克力怎么样？” 赵辛年看过去一眼，”这盒一百多。” 张冕：“一百多算什么！” 赵辛年看着他。 “我上回比赛拿奖了，奖金有五百多。” “还是别破费了吧。” “嘿嘿，其实是我嘴馋了。”张冕坚持抱着那盒金光闪闪的巧克力往柜台走，路过饮料区又抽了两瓶阿萨姆。 两人结完账出门，张冕把手里的饮料递过去，赵辛年还没来得及接，就和迎面过来的卫晏然撞上了。”卫老师。“赵辛年笑着喊了一声，声音清甜。 卫晏然准备进来买瓶水，视线落在眼前两位身上一瞬，也没讲话，只上前随手扒拉了一下赵辛年头发，擦身而过。 “你家卫老师是人吗？”张冕转头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 “怎么说话呢？” “简直天神下凡啊，“张冕夸道，“这颜值！都快赶上我了。” 赵辛年给了他一个微笑，顺便抽走他手里的饮料说，“脸皮掉了，捡起来吧。” 张冕很配合地做了个拍脸的动作。 -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辛年不想学习的心一上来，下午的课就完全没耐性听了。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她恹恹地往嘴里塞了一颗张冕给的巧克力，又恹恹地点开连连看玩了一会儿，还是提不起任何劲头。 她对着屏幕百无聊赖地划拉了两下，点进了前几天张冕让下的Record里瞧了一眼，准备退出来时，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亲爱的辛年仔，欢迎回来，点此可开启您的创作之旅。详情请戳以下链接。】赵辛年不由自主点开看了一下。 【为鼓励新人创作，Record特此推出助力新人活动，本活动由**公司倾情赞助，所有新人创作者只要参与且符合要求，即有机会获得丰厚奖品，最高奖品为乐高「哈利波特纪念版-霍格沃茨城堡」，价值4999元。 具体步骤参照如下： 第一步：点击下方【立即报名】按钮，完成报名。 第二步：报名后需在一周内上传五个及以上，且时常不低于二十分钟的视频至日常区、手帐区、创意区等任意区域，后台会根据视频播放量、点赞数以及弹幕发布量折算成绩。 第三步：本月20号会公布每个区域入榜前二十名创作者，后续升榜要求会再次以短信形式发送。】…… 赵辛年仔细浏览了一遍，拿出做阅读理解的认真劲，然后毫无意外地没看懂……于是她又耐着性子看了第二遍。 其实今天荒废下来赵辛年还挺罪恶的，但看到这款乐高，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着或许可以做点有意义的事。 下个月就是卫晏然十八岁生日，上个学期赵辛年就计划着想给他送个有纪念价值的礼物，但思来想去一直没想好，这事也就被她一直搁在心里积灰。 而现在机会来了。 下课铃一打，赵辛年立马转头找张冕。 张冕瞥了她手机一眼，“干嘛？” “帮我解读一下。” “不是没兴趣吗？” “现在来兴趣了。” 张冕直起身，故做姿态地接过手机划拉了两下，跟她解释，“这个上榜其实就三个步骤，报名、投稿、等结果，很简单的。” 赵辛年：“那上榜后呢？” “我之前就拿了个小礼品，没进榜，”张冕说，“不过后续玩法应该也差不多吧，反正就多拍多更多积累粉丝流量，等播放量上去了，排名自然就在前面了。” 赵辛年点点头，但依旧听得一知半解，好在张冕对她的理解能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于是说，“你先确定好想拍的类型，后面我再跟你讲。” - 这天晚上，赵辛年做好习题后，就撑着脑袋在书桌前左思右想。她大致看了几个生活区视频，觉得自己也可以分享一些日常的东西，但不知道具体拍什么好。 卫晏然端着一盘爷爷刚切好的西瓜进来，把盘子放到赵辛年面前。 赵辛年无精打采地瞧了一眼，拿起叉子戳走一块。 “怎么了？”卫晏然往旁边坐下，看她从刚刚回来就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于是问了一句。 赵辛年嚼着西瓜，想了想说，“你觉得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点吗？” 卫晏然拿了她刚才做好的习题册翻着，随口答：“没有。” 赵辛年抽了张纸巾吐掉西瓜籽，又戳了一块到嘴里，“一点也没有吗？” 卫晏然偏头看了她一眼，“吃东西吧。” “嗯？”赵辛年没理解，侧头看着他。 “你不是吃什么都很好吃吗。”卫晏然说。 赵辛年眨眨眼，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卫老师你太棒了！”赵辛年鼓了下掌，脸上神采飞扬。 卫晏然见她终于恢复正常，便把习题册推过来，语气不咸不淡：“十道对一道，你才棒。” 赵辛年此时心情明媚得连看到数学题都不那么烦躁了，往口袋里掏了颗费列罗出来，摊在手里递过去，“吃么？” 卫晏然毫无意外地摇摇头。 “嘿嘿，我就知道，”赵辛年收回手，又从口袋里摸出悠哈，“锵锵锵——” 卫少爷从小对零食无感，特别是甜的东西，赵辛年不气馁地给他试过各种口味的糖果，无一例外，他都是吃过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只有这种薄荷味的牛奶悠哈是这么多年里唯一有后续的。 赵辛年把悠哈塞到他手心，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把剩下的费列罗全部掏出来放到桌上，打算把它们通通解决掉。 卫晏然盯着看了一眼，问，“你这些哪来的？” 赵辛年把锡箔纸剥掉，往嘴里塞了巧克力球，脸颊鼓鼓的，“我后桌给的。” 对于这位后桌，赵辛年偶尔有提过，卫晏然也多少有点印象，就是中午站她边上的男生。但一直以来，他都没太在意，反正赵辛年从小性格就是如此，又二又男孩子气，和男生处得好不奇怪。 但今天大概因为送的是巧克力，卫晏然突然就有些在意了。 “你怎么这么贪吃？”卫晏然微微蹙了下眉，故意损了一句。 赵辛年一边嘴里嚼着，一边低着头在那乖乖订正错题，听见卫晏然这么一句，理所应当地说：“因为好吃啊，你不知道，我暑假去花老板那，她还不给我赊呢。” 说完她还特意加了一句，“这个可贵了！” “……” 卫晏然听着她的话，在一旁不作声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了书出来看。 第八章 赵辛年确定好要拍的类型后，第二天来找张冕讨论了。 “可以，不过……”张冕在手机上划拉了一下，拿给赵辛年看，“就是这种精致生活你可以驾驭？” 张冕自己投的是创意区，对赵辛年说的日常区不太了解，但点开这个区域的榜单一划，十个视频里有八个是精致画风，所以他理所应当地把这种风格默认为主流。 而赵辛年？ 张冕实在很难把她和这种优雅端庄的精致生活搭上边。 “一定要这种吗？”赵辛年问。 “也不是非要这种，就是从这个榜单上看，观众比较喜欢这种画风，”张冕跟她分享了一下，“我先前研究过一些经验贴，上面都说做视频要找准市场，如果刚开始不懂，最好流行什么拍什么，不然就跟我之前一样，拍出来没人看。” 张冕作为过来人，提的这个建议还是有一些说服力，但赵辛年自打暑假那会儿用经验贴做选择题被卫老师纠出错后，就不大像之前那样，把这种所谓的经验当成膜拜对象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平时随意惯了，突然让她精致生活，她不会啊！ 所以这回，赵辛年没听取张冕的建议，而是决定按照自己的风格来。 赵辛年同张冕简单学了一下视频剪辑，晚上一回家，就猫进厨房倒腾。 没有支架，赵辛年只在墙壁柜上大概找了个不露脸的角度，把手机立在那里。 她今天打算先做两样简单的菜——酸辣土豆丝和藕片炒木耳。 这两道菜挺考验刀工，不过这对赵小厨娘来说，完全不是事儿，反正在接下来的过程里，她切下的每一根都细薄如丝并且根根均匀。 要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确实有它几分道理在。 从小到大，但凡能跟吃的挨上边的，赵辛年都十分感兴趣。 别人六岁能背唐诗，她是六岁能垫着椅子在灶台上倒腾吃的，刀工这玩意儿也算从小练起。 赵辛年之前还想过，如果明年高考考砸了，或许可以去学烹饪，毕竟除了做吃的这件事外，她似乎也没啥其他特长……当然，如果做吃的可以算做一项特长的话。 两盘菜下来，赵辛年轻车熟路，同时为了少洗碗，也跟平时一样直接两个菜装一盘，再把饭盖上去，几乎忘了视频的存在。 把菜端上桌吃了两口后，她才突然想起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手机，又匆匆忙忙跑过去把它拿来，找了几本书靠着立好。 也无所谓角度不角度的了，赵辛年只让镜头大致拍到她嘴巴就行。 等到一切就绪，赵辛年已经饿得肚皮贴肚皮，她直接拿起勺子，光速干完了一大盘。 “吃饭就先录到这里。” 关了录制，赵辛年看了一眼闹钟，快七点了。 一会儿还要补习，她赶忙收拾好东西火速赶去卫老师家。 - “你怎么还有闲心做这些？”房间里，卫晏然看着赵辛年桌前摆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说。 赵辛年怕视频单一，又怕剪辑后时长不够，遂决定再录制一些自己做作业的场景。她在桌上垫了几本书，又在上面放了个笔筒，手机就这样架在边上。 “记录生活嘛，一生就一次高三，不留下点什么怪遗憾的。”赵辛年暂时不打算把她要去赢乐高的想法跟卫晏然讲，于是信手拈来一句早上在Record主页上看到的标题。 卫晏然尽管对她这种不抓主次的高三遗憾论不大赞同，但想着记录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由着她了。 赵辛年晚上表现意外得好，题目终于从十题对一题上升为十题对三题，十分可喜可贺。 到九点多时，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打着商量的语气和卫晏然说要提前结束。 卫晏然想也没想拒绝了她。 赵辛年晚上第一次剪辑，不清楚要花多长时间，怕会来不及，于是捂着左边的肚子装起病来，“卫老师，我不是偷懒，我是有点胃疼。”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真的，刚刚都坚持好一会儿了。”赵辛年压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卫晏然又观察了她两眼，然后平静地提醒道，“胃在右边。” 哦……赵辛年于是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右边挪了一下。 “把这五道做了。”卫晏然用笔在习题册上勾了几道题，推过去。 赵辛年依旧一副“我是病人”的姿态，坚持把病装到底，“真的，卫老师，我胃特别疼。” 卫晏然意思着点点头，然后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胃在刚刚那一边。” “……” - 昨晚补完课回去，时间不算晚，赵辛年便把视频剪了。今早一到教室，她就在Record上报名投了稿。 张冕看了视频后，觉得还挺有意思，对她夸道，“年仔，你这刀工很秀啊。” 赵辛年也不谦虚，“从小练的。” 只可惜一天下来，视频的点击量却少得可怜，还都是她和张冕点的。 “刚开始都这样，再发几个上去，总有小天使过来关爱你的。”张冕安慰她道。 接下来几天，赵辛年也这样紧赶慢赶录视频，坚持每天都发，但播放量却一直不见涨。赵辛年挺纳闷，张冕作为她的狗头军师便帮着琢磨了一下，然后发现应该是视频标题出现了问题。 赵辛年为了省事，每次标题都取得相当简略，画风基本如下—— 做菜吃饭写题1 做菜吃饭写题2 做菜吃饭写题3 …… 张冕挺上心，帮她找了几个同类型的视频，研究了一下近期关键词，提出了建设性意见——把标题换成高三女学生的晚间日常【一人食＋练题】。 赵辛年琢磨着这一人食…… “信我的吧，现在就流行这种稍带点文艺范的词，你不整一点，观众们都不愿意点进来。”张冕跟她解释。 赵辛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觉得这一人食听着不客观具体，于是把标题改成了：高三女学生的晚间日常【做菜＋吃饭＋写题】。 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 赵辛年正襟危坐地发了会呆后，回过神，发现数学老师已经没再讲课了，而是坐讲台那里批改作业。 赵辛年闲着无聊，往旁边看了两眼，不远处的阿彪哥正在打游戏，前排的人倒是在埋头写题。 她想了想，正纠结着自己是要玩局连连看把时间打发掉，还是也认真写点数学题时，张冕从后面用笔戳了戳她。 “年仔，快看视频。”张冕压着声音说。 赵辛年微微侧头“啊”了一声，张冕只重复，“快看！” 点开视频，赵辛年往上看了一眼，发现早上发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破万了…… 嗯？ 赵辛年眨了眨眼睛，盯着视频又看了几秒，紧接着屏幕上唰唰唰来了一排弹幕。 -哇，这什么操作，刀工练过的吧！ -敢问辛年仔何许人也？ -瞧给这仔饿的。 -看这刀工像个汉子！ -辛年仔吃得好香，想看脸。 …… 弹幕讨论得还挺起劲，赵辛年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她的视频终于有人看了！ 接着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弓长日免：【你这绝对是精致生活里的一股泥石流。】赵辛年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复，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接下来两天是中秋放假，数学老师发了一叠卷子下来，并且通知下周一要进行年级统一测考。 教室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赵辛年这会儿倒没被考试影响了心情，而是转头跟张冕抱了个拳，“张军师功不可没啊。” “客气客气，一瓶阿萨姆就行。” 赵辛年十分爽快地应下了。 - 晚上，回到家，老爸老妈已经在厨房倒腾起来了。卫老爷子这周末要出门参加老年社团组织的活动，他们两家决定提前一天过中秋。 “年年，”许惠茹从厨房探出头，喊了一声，“先别顾着吃，去把爷爷和小然叫过来。” 赵辛年放学一回来就被桌上的大草莓吸引了目光，正在那一口一个吃着，听到老妈喊她，立马回复一句：“收到！” 他们两家人不管大小节日都在一起过，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赵辛年过去对门叫了爷爷和卫晏然。 “弄这么丰盛啊，”老爷子一进门，笑呵呵地把带来的酒放桌上，“志海啊，咱俩晚上可得喝一盅。” 赵志海把蒸好的螃蟹端出来，笑着应道，“那必须的卫叔。” 赵辛年往桌边坐下，伸手从盘子里又够了两颗草莓，自己吃一颗，递给卫晏然一颗。 “可甜了。”赵辛年露出虎牙笑笑。 卫晏然看着她，也吃了一颗草莓。 “来来来，大人喝酒，小孩喝橙汁。”赵志海率先站起来，招呼大家都端起杯子，然后一起碰了一下。 “又一年了啊，”老爷子喝了口酒，感慨道，“前几天我还在说这俩孩子以前就那么点高，现在都成小大人了。” “是啊，小然过来也有十一年了吧。”许惠茹笑着说。 赵辛年正在专心拆螃蟹壳，听到十一年，侧头问卫晏然，“有这么久了？” 卫晏然点头。 饭后，许惠茹拿了月饼出来，大家围坐在茶几旁边聊边吃。 “听年年说，小然爸妈回来了是吧，”说这话的时候，赵志海下意识地先往小然那里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现在还没具体说，”老爷子叹了口气，“本来说好中秋会来花溪，前天来电话又说忙，这两夫妻啊，就一门心思放研究上了。” “他们这些搞研究的是忙。”许惠茹忙安慰了一句。 “给。”赵辛年蹲在茶几边左挑右挑，终于从一众月饼里挑了她喜欢的莲蓉蛋黄口味给卫晏然，凑过去小声说，“我不是有意的。” “什么？”卫晏然抬眼看她。 “就是提你爸妈的事，”赵辛年叽里咕噜，声音压得小小的，“不过他们现在回来了，你应该不会跟小时候一样了吧。“跟小时候一样，是怎样的呢？ 卫晏然小时候脾气可臭了，刚来花溪的那段时间作天作地闹着说要回宿江，老爷子哄了许久，后面倒是不闹了，但每次只要听到和父母有关的事情，他不是黑着脸走开，就是逮着其他事发脾气。 后来长大一些，爷爷跟他解释，说父母是因为工作，尽管能理解，但小时候的经历依旧让卫晏然对父母有着很深的疏离感。 所以大家平时也很少在他面前提。 “嗯。”卫晏然并不打算和赵辛年讨论他小时候的黑历史，扯开话题，“明天早上你早点起来。” 赵辛年习惯性应了声好，嚼了一会儿月饼，忽然意识到明天放假啊！ “为什么要早起？”赵辛年歪过脑袋问。 “练题。”卫晏然简单地说。 “……哦。”赵辛年没有马上提出异议。 反正明天能不能起来，再说呗。 第九章 卫晏然向来作息规律，雷打不动地早睡早起，放假也不例外，之前赵辛年还笑称他这是“苦行僧”的过法——不爱吃不好玩不贪睡，一点人生乐趣也没有。 对于这一点，卫晏然懒得和她辩驳。 早上起来，他照例坐桌边勾选赵辛年今天要做的题，爷爷敲门进来，“小然，那爷爷出门了。” 卫老爷子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还带上了摄影装备，他们社团这次组织的是两天一夜的中秋摄影采风活动，早上出发。 卫晏然送他下楼。 “这两天我不在，冰箱里备了东西，你一会儿再和年年讲下。”老爷子又交待了一遍。 “嗯。”卫晏然应着。 送爷爷上车后，卫晏然往回走。 这个点还早，小区里能见到早起锻炼的人。 卫晏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过七点。 昨晚虽然和赵辛年讲好时间，但以他多年的经验，此人绝对会赖床不起，于是决定提前叫醒她。 电话拨过去，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接起了。 卫晏然稍稍一愣，下意识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确认没打错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卫老师，你这也太早了吧！”手机那头传来不满的声音。 卫晏然：“起了？” “能当做没起不？” “你说呢。” 赵辛年倒也没再挣扎，问他：“爷爷出门了？” “嗯，刚走。” 赵辛年：“怎么听你那边声音有点杂啊，你在外面？” “在楼下。”卫晏然说。 “诶，正好，你帮我去花老板那买包淀粉呗。” “干嘛？” “中午给你做糖醋小排呀，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一般。” “记得买哦。” 挂了电话，卫晏然手机揣回兜里，拐了个弯，去了超市。 “小然今天没上课啊。”花老板正在柜台理货，看见卫晏然进来，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卫晏然应了一声，往旁边货架走去。 小超市不大，但种类很多，他绕了小半圈才找到调味品区。 货架上，各种包装琳瑯满目堆了一排，卫晏然微蹙了下眉，不确定赵辛年说的淀粉是哪种，于是掏出手机准备问。 “你要什么呀小然，阿姨给你拿。” 花老板理完货了，见卫晏然还在货架这站着，便走过来帮他找。最后她给卫晏然挑了赵辛年平时常买的一种。 走去收银台付钱时，卫晏然看到了旁边柜架上摆着的几盒费列罗。赵辛年前两天有提过，他于是站着看了两眼。 “这个刚上的，”花老板见卫晏然看着巧克力，随口提道，“年年那小兔崽子特别馋这个，暑假说要赊，我没给她赊……” - 房间里，赵兔崽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她今天算是难得起了个大早！ 昨晚刷弹幕时，赵辛年看到新增留言里好几条都在说：期待辛年仔更新哦，她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动力满满。 卫晏然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在备忘录里记录今天要用到的食材，正打着字呢，界面突然显示卫晏然三个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点了下去。 本来还想赖床不起呢……唉，没办法，还是得先过去跟数学题打个照面。 昨晚爷爷说了今天要出门，跟以往一样，卫少爷的吃饭问题就全权交给她负责了。 糖醋小排是卫晏然难得喜欢吃的一道甜菜，赵辛年想着中午就给他做这个，反正昨天老爸买的排骨还有剩。 她起来塞了口面包，去厨房提了菜就去敲隔壁卫晏然家的门了。 - “淀粉买了吗？”门一打开，赵辛年拎着大袋小袋就往屋里钻。 “买了。”卫晏然关上门，往茶几上放着的超市袋子看了一眼。 “你中午想吃点什么？”赵辛年走去厨房。 “爷爷说冰箱里还有菜。”卫晏然在沙发坐下，端着水喝了一口。 “好，我看看有啥，”赵辛年打开冰箱门，扫了一眼，开始给卫晏然报菜名，“鲈鱼，上海青，杏鲍菇，鸡肉……” 报完名，赵辛年没听到回答，于是探头问道，“嗯？要吃什么？” “都可以，”卫晏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指着袋子说，“淀粉在这里。” “那你拿过来吧。”赵辛年决定先不管菜了，关上冰箱门，打算先腌一下排骨。 卫晏然又看了袋子一眼，站起身，把淀粉拿过去了。 - 排骨腌完，赵辛年就被卫晏然叫去房间练题。 一个早上下来，赵辛年满脑子都是录视频的事，做题效率奇差无比，不过卫晏然今天倒没说什么，因为他的视线一直时不时地落在旁边一个袋子上。 袋子是刚才用来装淀粉的，里面还剩着一盒费列罗，他早上买的。 本来卫晏然打算让赵辛年拿淀粉时自己发现，这样他就可以敷衍地说是随便买的，但刚刚失败了…… 于是他把袋子拿进屋里放到了桌前，其实这个位置还算醒目，平时赵辛年眼尖，一有吃的绝对逃不过她的火眼，但今天她看都没看一眼。 卫晏然有一点犯愁。 “卫老师？”赵辛年扯扯他衣袖，卫晏然回过神，侧头时就见她一脸苦恼地说：“今天这题感觉跟我八字不合。” 卫晏然拿起题目看了一眼，确实八字不合，就没一题对的…… “不许骂人，”赵辛年看他眉间蹙了一下，赶紧先发制人，“人是铁饭是钢，我是饿了才不会写，我得先去做饭。” 赵辛年很正经地扯了一句，但心里其实是泛虚的，以为卫晏然会损她，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卫晏然讲话。 “嗯？”赵辛年出声请示了他一下。 卫晏然像是在想事情，只摆摆手意思她可以走了。 赵辛年接到讯号，立马跟只小耗子似的赶紧溜了，以免他反悔。 是不够明显么？ 卫晏然坐在位置上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觉得确实不明显，便上前把袋子摘掉，又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开门出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换着台，赵辛年在厨房里欢天喜地，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大概在录视频，他又不自觉地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一些。 赵辛年做菜游刃有余，很快就做好了糖醋小排、清炒上海青、杏鲍菇炒肉。她把这些都分成两份装好，端上桌，然后在位置上倒腾着昨天刚到的支架。 卫晏然盛好饭走过来。 “我劝你收点心。”卫晏然坐下，把碗放到她那一堆东西前。 赵辛年没接这话，只一边调着角度，一边邀请他，“你要不要入镜啊？以你的颜值，我相信打遍全网绝对没什么问题。” 卫晏然在旁边给了她一个眼神，赵辛年同学很识相地闭麦了。 不管是录视频还是平时吃饭，赵辛年一般都只埋头吃，而只要赵辛年不讲话，卫晏然自然是安静的。 餐桌上，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糖放多了。”卫晏然吃了一口小排，发现特别甜。 “是吗？”赵辛年也夹了一块尝了尝，发现确实挺甜的。 “哦，可能是我把装盐的瓶子搞错了，”赵辛年回忆了一下，而后吐吐舌头，”醋好像也忘加了。” 刚刚在弄视频，加上赵辛年有段时间没在卫晏然家做饭了，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那你吃吧。”卫晏然把自己那盘小排给了赵辛年。 赵辛年倒也不客气，一个人很开心地干完了两盘子小排。 等吃完饭回到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 赵辛年被那两盘巨甜小排甜得牙齿都有点酸了，端着水咕咚咕咚一边喝一边推门进来。 “中午这餐实在对不住啊卫老师，我晚上再……嗯？费列罗！”赵辛年被桌上亮闪闪的巧克力吸引了目光，往位置上一坐下，便顺手拿起了盒子。 卫晏然淡淡地嗯一声，只管翻着书，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下一秒。 “你真收了啊！”赵辛年歪着脑袋凑过去。 卫晏然侧头看着她，“什么？” “就是那个女生啊！”赵辛年拍拍桌子，一时想不起来张冕之前怎么说来着，只隐约记得一点，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问，“段花？” 卫晏然微微蹙眉，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你可够无聊的。”卫晏然别过眼。 “那你收没收？”赵辛年歪着脑袋看他。 “我又不是你。” “嗯？” “谁给你都收。” 赵辛年就算是个憨憨，都能听出来这话是在损她贪吃，她有些不服气道：“哼，你不收那是因为你不喜欢吃！” “……” 卫晏然并不打算和这位脑筋不会转弯的贪吃鬼继续犟，于是指着巧克力问，“你不吃吗？” 赵辛年托着腮：“我牙有点酸。” 卫晏然也没再说什么，只让她拿了习题做。 赵辛年做了一会儿题目后，忽然反应过来，转头问他，“那你没收，巧克力哪来的？” “买的。”卫晏然头也没抬，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你不是不喜欢吃嘛？”赵辛年看着他。 卫晏然其实也没想好理由，只好顺着她的话反问，“不喜欢就不能买吗？” 不喜欢就不能买吗！ 赵辛年点点头，发自肺腑地感叹一句，“你最有钱了！” “……” 卫晏然心道，白痴…… 第十章 中秋回来要进行数学考试，午休时候大部分人都在位置上看书，赵辛年没有抱佛脚的习惯，依旧猫着头在那倒腾视频。 早上把前两天拍的视频发出去后，大家的关注点果然落到了她那盘翻车的小排上。 -不搁醋的小排，放亿点糖。 -神他妈偏甜，这他妈巨甜！ -辛年仔绝对甜胃！ 然后因为卫晏然递过盘子的时候，手入镜了，于是弹幕又哗啦啦刷了一排。 -我靠，这指节！ -！！！！漫画手！ -好了，你们承包小排我承包这只手。 -辛年仔这你谁？ -明显是男孩子的手！ -甜甜的恋爱？ 赵辛年被最后这句无厘头的话愣了一下，还没咂摸出什么意味来，就听身后也来了一句—— “甜甜的恋爱啊。” 赵辛年转过头，就见张冕一脸贱兮兮地晃着视频，视频界面正好停在卫晏然手那里。 “怎么样羡慕不？”赵辛年顺着他的话说。 张冕“我靠”了一声，凑上前，“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学神哪能看上你啊，”张冕立马撇嘴嫌弃道，“你吧，也就脸长得有点萌妹子的意思，一接触下来……啧啧啧。” “怎样！”赵辛年表示不服。 “简直糙汉无疑。” “我谢谢你。” “客气客气，不瞒你说，我高一见你时，还觉得你长得挺可爱的，直到后面看到你提水拔河打乒乓，上课睡觉天天迟到……” 赵辛年斜眼看他，张冕微笑着继续把话说完，“我就服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拿着一沓卷子走进来，敲了敲讲台桌。 赵辛年冲张冕挥挥拳头，转了回去。 “该收的东西收一收，”数学老师一边点着手里的试卷，一边说，“跟之前一样，这次考试依旧是两节课外加一个课间。” 说着，把卷子往两边递。 教室里安静下来，前后传着卷子。 平时考试，赵辛年坐得煎熬，反正一张卷子她也没几题会的，基本都靠猜，而每次猜完，都会剩下大把时间不知道干嘛，十分无聊。 但今天不一样。 她看着桌上的试卷，审了审题目，居然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是卫老师的题海战术显神威了？ 这样想着，赵辛年顿时来了自信，仔仔细细把题审了，唰唰唰地在演算纸上打起草稿。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了。 “年仔，你觉得这次你能考倒几？”下课铃一打，张冕把卷子传上去。 赵辛年想也没想用手比了个六。 “六？你这抱负可以啊，期末那会还是三吧，这就奔六去了？”张冕说。 赵辛年把两张卷子叠好往前传，转头道：“我周末被虐了一百道题，你懂什么。” 张冕朝她比了个666的动作。 晚上补课时，赵辛年的小尾巴就翘起来了，主动和卫晏然提起了考试情况。 “今天的数学卷子还蛮简单的，”赵辛年一边转笔一边吹牛，“感觉每道题看着都很眼熟。” 卫晏然正在旁边理着物理竞赛的资料，没吭声。 “真的，你别不信，”赵辛年讲得来劲，歪头道，“我写了好几道大题呢。” 卫晏然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手拿过边上的那盒费列罗放她面前，“安静十分钟，这个给你。” 赵辛年瞥了一眼，假装不屑道：“想用巧克力堵我嘴，想得美。” 卫晏然没说话，伸手要拿回来。 赵辛年眼疾手快，立刻把巧克力抱怀里，“嘿嘿，十分钟是吧，没问题。” - 临近截榜，赵辛年越发勤奋起来，视频基本保持一天一更新。 小观众们大概和她混熟了，每次视频一出来，弹幕都会整齐划一地先来一句：他来了，他来了，辛年仔带着他的糙日常来了。 还是男的他！ …… 课间，张冕看着弹幕笑了老半天，还不忘调侃：“年仔啊，没想到你的真实属性还是被睿智的网友看出来了。” 赵辛年没理他，只管捧着她的薯片吃得咔呲咔呲响，一直等把薯片啃完了，她才转头一脸郑重地问张冕，“你觉得我能进榜吗？” 最近视频的播放量一直没见涨，尽管弹幕看着很热闹，但在一众精致日常视频里，赵辛年这股泥石流还是不大能吃得开，加上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噱头，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点进来。 “这个难说，不过……”张冕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参赛时的惨况，安慰她道，“不过你这情况比我当时好太多了，都有人催更，说明你的视频还是有自己特色在的。” “那能进榜吗？”赵辛年还是记挂这件事。 “这么想进榜啊？”张冕小小诧异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赵·佛系·咸鱼居然也有这么冲劲满满的一天！ “嗯，”赵辛年老老实实地点头，“想赢乐高。” 张冕见她这般执着，于是应道，“行吧，那我再帮你研究研究。” 后面几节课，赵辛年就没再想视频的事了，因为前几天考的数学卷子发下来了。 “年仔，恭喜啊，依旧保持住了倒三的位置。”李一彪不知道赵辛年这次的目标升级了，只当她和平常一样秉承着“不退步就是进步”的原则，刚刚他在办公室拿试卷时看了排名，就特意过来跟她分享这条喜讯。 “说什么呢，我们年仔怎么可能又倒三，”张冕说着也凑上前看了一眼赵辛年试卷，卷子上的红叉打得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嗯？你不说你这次很有把握的吗？” 赵辛年也一脸懵，是啊，她确实感觉还挺好的呀！ - 晚上，房间里。 卫晏然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放下赵辛年那张红叉遍地的试卷。 “简单？”卫晏然侧过头问她。 赵辛年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其实她也苦恼得很，明明感觉每道题都倍儿亲切，但就是填什么错什么。 “我想问你一下，那些没讲过的就算了，这个还有这个，”卫晏然从笔筒里抽出笔，在试卷上圈了几道题，“这些甚至连数字都没变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全错的？” 赵辛年闷不作声，卫晏然看着，把语气放缓了一点，“是我讲的你理解不了吗？” 赵辛年点点头，点完又觉得不对，立马摇摇头。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内心多少有点煎熬。 一方面她也想过要好好学习，但这种劲头通常只稍稍冒个头就消失了，她也总管不住自己，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在做表面功夫。 而另一方面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在面对卫晏然的付出时，心里就会特别过意不去，总想着要为他做点事情，所以她就把注意力全放在视频上了。 “那你说说看，问题出在哪里？”卫晏然看着她。 赵辛年努力想啊想，忽地思绪就跑偏了。 她想起了老爸之前跟她讲的关于周岁时抓周的事情，说是当时她在一个大圆桌上趴着，把桌上摆着的东西都挨个抓了一遍，唯独对书视而不见。 所以自己从小成绩差，对学习不感兴趣，或许也有点宿命的意味在里头，怨不得她。 这么想着，赵辛年不由地点了两下头，十分满意地把锅扣在了抓周这件事上，然后从头到尾绘声绘色地给卫晏然描述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卫老师，我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 卫晏然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对她摊开手，“你手机给我。” “干嘛？”赵辛年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但还是把手机递过去。 卫晏然没回答，而是自顾点开了屏幕，输入010101，然后在界面上划了两下，指着连连看说，“别玩了。” 赵辛年点点头，眼睁睁地看着卫晏然把连连看删掉了。 赵辛年的手机界面比较简洁，一般除了微信、Q.Q和一些自带的软件外并没有其他，卫晏然删掉了连连看后，又看了一眼边上写着“Record”的软件，想着这个应该是赵辛年最近在玩的那个视频。 “这个也别玩了，”卫晏然手指长按了一下软件，赵辛年本能地“诶”了一声想阻止，卫晏然侧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赵辛年摆了个您请的动作，反正一会儿还能再下回来。 删完软件后，卫晏然依旧和往常一样同赵辛年讲卷子，赵辛年也答应了他会好好学习，并且信誓旦旦地立了一个flag——期中考试她坚决不再做倒三。 第十一章 午休时间，广播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教室前排的女生，一个个不是手托腮就是半撑头，在位置上静静等待着。 “今天周四么？”从小卖部回来，张冕瞧了眼教室前排不睡觉的盛况，就猜着今天又到了卫学神每周一次的英语播报。 “嗯。”赵辛年随意应了一声，往位置上坐下，拆了刚刚买的小熊饼干，一边吃一边打开Record。 这两天的视频赵辛年还是照常更新，但答应了卫晏然不玩，晚间写题那部分她就没录了，其他部分也都是瞒着卫晏然悄悄进行。 “年仔，”张冕在后面叫她，“晚上去东街不？””去干嘛？ “那边好像有个吃货节。” 听到吃货节三个字，赵辛年眨眨眼，转过了头。 张冕正托着手机，见她转过来，便把手机拿到她面前，说：“我看一公众号推的，说晚上七点开始。” 赵辛年往手机界面上瞅了一眼，文章标题醒目，写着——时隔五年，花溪人民翘首以盼的第二届吃货节，终于来啦！ 说起这个吃货节，赵辛年至今还记得那个没吃成的车轮饼。 第一届举办那会儿，她还在上初一，那时候活动宣传力度挺大，基本挨家挨户都给塞了传单。赵辛年作为小吃货一枚，自然不会错过此等良机，但她不想一个人去，便高高兴兴地去找卫晏然。 “去呗，”赵辛年在卫晏然身旁打转，“今天东街可热闹了，什么小吃都有，我想吃车轮饼，你要是去，我就请你吃。” 卫晏然拼着手里的乐高，眼睛也不抬，“谢谢，我不想吃。” “那蚵仔煎呢，章鱼烧呢，关东煮还有板栗饼……这些你都不想吃？”赵辛年对着传单都快流口水了。 最后，卫晏然大概是被她烦得不行，终于还是答应去了。 那天晚上小吃街人山人海，每个摊位都排着长队。 卫晏然几乎全程面无表情地被赵辛年拉着，东挤一下西挤一下，最后东西没吃几样，光是排队就用掉了大半时间。 “回去吧。”卫晏然看了眼时间对她说。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吃到它！”赵辛年努努嘴。 排车轮饼的队伍老长一条，他们排了快有半小时了，赵辛年不愿意前功尽弃，卫晏然只好陪着她又等了一会儿。队伍往前龟速挪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前面只剩下三个人时，老板朝队伍摆摆手—— “不好意思啊，饼卖完了。” 卖完了！赵辛年一听，差点没哭出来。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卫晏然，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还想再逛一圈的想法。可惜卫少爷耐心耗尽，并不理会她，只拉着她的卫衣帽子往出口走…… “嗯？去不去？”张冕见她在那愣神，又问了一遍。 “不去吧。”赵辛年说，虽然她对车轮饼有点执念，但好在执念也不深了，况且卫晏然肯定不想去，加上明天就是截榜日，晚上还得争分夺秒拍视频呢，哪有时间…… “你不去？”张冕打断她思路，“这么好的素材你不去？” 赵辛年：“？” “你那天不还说播放量不涨吗，这活动我都帮你考量过了，”张冕冲一脸茫然的赵辛年打了个响指，“吃货解说吃货节啊！你就说适不适合你吧。” 赵辛年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主意确实还行，不过…… “你刚说活动几点来着？”她想到晚上还得补课。 “晚上七点。”张冕向上划了一下界面，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啊……”赵辛年又有点犹豫了，主要是卫晏然肯定不会同意她去拍视频，那她要怎么请假？ “别犹豫了，明天可就截榜了，晚上还不好好拍一个？” 张冕在一旁催得起劲，赵辛年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 广播室门口，几个没穿校服的女生围在窗口那小声讨论。 “一个个的在这看什么呢？”周庆铭手里拿着资料，也作势往里瞧了一眼。 女生们见到老师来了，立刻你推我我推你地跑开了。 周庆铭耸耸肩，开了广播室的门。 周庆铭是卫晏然的班主任，教的物理，但奈何有一颗文青且愿意折腾的心，所以还担任学校广播站站长。他和卫晏然很熟，除了师生关系外，周庆铭还是他表舅。 “小然，你这学神魅力可够大的，高一新生都跑来看你了。”周庆铭走过来，笑着调侃了他一句。 卫晏然理着桌上的资料和物品，听到声音抬起头，“我正想找你交接。” “交接什么，又不急，”周庆铭去饮水机倒了杯水，和他商量，“要不你就再播两个星期？你看你在，每天来咱们广播室送歌单的人都多了，我怕你这一走，把人气都给带走了。” 周庆铭是去年接手的广播站。 刚接手那会儿，广播站一派萧条景象，不仅点歌单无人问津，站里甚至连组员都招不齐，每次社团评比时，它从来都是人气最低的一个。对此，周庆铭头疼不已，也想了很多法子改变，只可惜效果一直不佳。 后来大概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办公室里听到他们班英语老师夸卫晏然口语好，周庆铭稍一琢磨，忽地冒出一个想法，没错，他把目标锁定在了大学神身上。 刚开始几次周庆铭找卫晏然聊时，卫晏然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不过因为周庆铭太过锲而不舍，加上卫晏然对英语也有几分兴趣，最后就答应了。 而有了大学神的加入，广播站的人气开始翻盘。 “真的，”周庆铭喝了口水，试图挽留他，“要不再待一段时间？” 卫晏然理完交接袋递过去，抬眼反问：“接下来要准备复赛，你觉得有时间吗？” 周庆铭拿了袋子，不慌不忙地回道：“那你教人学习倒是有时间。”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了一个U盘放到桌上，“早上文科组长给的，你要的历年数学卷都在里边了。” 卫晏然垂眸看了一眼U盘，不接话了。 广播站的事宜交接得差不多后，卫晏然站起身，“我先走了。” “先别急，我还有事呢。”周庆铭说。 卫晏然转头看他。 “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事我确定好了，”周庆铭笑笑，“先说好啊，你不许拒绝。” 每年九月是社团纳新的时候，周庆铭想借一波卫晏然的人气，拍一支社团招新宣传片。上学期他已经和卫晏然提过这件事，大意是需要他配合出镜，卫晏然虽没答应但也没直接拒绝。 不过后来因为周庆铭没完全构思好主题，就暂时搁置了。 最近他同站内的小组员商讨完后，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决定把这件事重新提上日程。 “我们打算在原有栏目的基础上，再增设一个小记者栏目，不定时地组织社员去现场追踪热点新闻，然后我打算把这个想法加到这支宣传片里。”周庆铭说。 卫晏然：“所以？” “需要你来出个镜，”周庆铭笑着说，“晚上东街那正好有个吃货节活动，我们打算去那取个景。” 也不待卫晏然说什么，周庆铭先递上了手里的资料，“这是稿子，标红的是你要讲的。”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卫晏然看了眼时间。 “放心，七点才开始，而且就一小段，你一学神肯定来得及。”周庆铭笑着道。 最后，卫晏然也没多说什么，拿过资料，算是应下了。 他翻了翻手里的稿子，想到之前那次，赵辛年因为没吃着车轮饼前前后后念叨了几个月，这几年花溪一直没再办这个活动，所以有这次机会，他决定叫上赵辛年。 回到教室，他在位置上给赵辛年发消息，正编辑着时，一条信息进来了。 卫晏然点开。 辛年仔：【卫老师，我晚上得去店里送外卖，跟你请个假哦。】卫晏然想了想，最后删掉刚刚打的字，给赵辛年回了好。 - 赵辛年得到卫晏然“同意”后，一放学，就和张冕来了东街。这会儿虽没到时间，但街道两边的小吃摊已经张罗起来。 “年仔，你今晚要不露个脸吧，”张冕说，“看你弹幕每天最多的话就是想看脸，说不准你这萌妹脸一露，大家觉得和你以往的糙汉风有了反差，就更感兴趣了。” “走开。”赵辛年调着自己的手机。 “我说真的呐，没跟你开玩笑，”张军师认真建议道，“而且今天在室外，你露个脸跟大家唠唠嗑，解说解说美食，这样和观众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你……诶年仔，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听着呢，”赵辛年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跟老板要了两份蛋肉堡，“先吃点东西。” 赵辛年分了一份给张冕，张冕吃了一口，继续说：“反正你听我的，肯定没错。” 天渐渐暗了下来，街上也热闹起来。 赵辛年最后还是听取了张冕的建议，对着镜头露了脸，不过她没什么角度概念，只随意举着，看到想吃的小吃就奔过去，至于唠嗑……赵辛年本来就是话唠，基本想到什么讲什么，完全不是问题。 一旁的张冕这会儿也专心拍起了自己的东西，他今天把暑假入手的那套相机设备带过来了，准备拍一组转场酷炫的小吃街景。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张冕停了拍摄，转头对赵辛年说，“要不找个地方坐吧，这声儿太杂了。” 赵辛年点点头，伸着脖子张望了两眼，看到前边有个用棚子搭起来的地方，指了指，“去那吧。” 两人拎着两袋烧烤串过去，可惜棚里也全是人。 “我服了，”张冕站门口，生无可恋地咬了一口烤面筋，“一个吃货节感觉全花溪的人都过来了。” 赵辛年从袋子里挑出一串烤鱿鱼，说：“我上初一那会儿过来，人更多呢。” “我那次去外地了，没来，”张冕把竹签往塑料袋里一丢，“那你吃到什么好吃的没？” “我忘了，”赵辛年往嘴里塞了一口鱿鱼，含混不清地说，“不过没吃到的我倒是记得。” “什么啊？” “车轮饼，”赵辛年说，“队伍老长了，那会儿快排到了可惜卖完了……我们一会儿去排排看吧。” 赵辛年想给卫晏然带一份。 她一边嚼着鱿鱼一边想着理由，要不到时候就说自己送外卖时看到的好了。 - 在门口吃完烤串，赵辛年和张冕决定去找卖车轮饼的小摊。 小摊不好找，两人从街头溜达到街尾，中间还看到有采访什么的，不过因为在街对面两人懒得绕，就没过去凑热闹了。 “怎么找不到啊。”往回走的路上，赵辛年还在张望。 “找不到就算了吧，”张冕低头欣赏着自己录的视频，觉得真不错，递过去，“你瞅瞅，是不是很有大片的感觉。” 赵辛年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奇怪道：“你这怎么都不晃啊，我的好晃。” “我装了稳定器，你……哎哟，”张冕话没讲完，肩膀和人挨了一下，抬眼道，“不好意……” 张冕看到眼前的人后，稍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往赵辛年肩膀戳了戳。 “干嘛？”赵辛年说着抬起眼，然后也呆了一呆。 - 卫晏然录完周庆铭交待的稿子后，打算去买车轮饼。 “你要逛么？我陪你啊。”苏冰瑶也是广播站的成员，今天在群里得知卫晏然会过来拍摄，便主动申请当后勤跟了过来。 卫晏然对不熟的人向来淡漠，只回了一句，“不用了。” 然后转身就走。 苏冰瑶自从进广播站以来，就一直觊觎着学神的美貌，现在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可以独处交流，她当然不愿意放弃，所以这会儿被拒绝了也不气馁，直接跟了上去。 街上人很多，卫晏然此刻心思全在找车轮饼上，对旁边一直跟着的这位也懒得讲什么，苏冰瑶只当他默许了，于是很开心地在边上找着话题。 走了有一会儿，卫晏然才在一个摊子前停下，人很多，需要排队。 “你喜欢吃这个呀，”苏冰瑶垫着脚尖往前瞧了一眼，“我也喜欢诶。” 卫晏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没反应。 苏冰瑶：“我比较喜欢吃芋泥口味的，你呢？” 卫晏然还是没反应。 轮到他们时，老板问要什么口味的。 卫晏然想了想，说：“每种来一个吧。” “好嘞，”老板接了个大单很高兴，看边上还站着位姑娘，顺口问道，“一起的？” 苏冰瑶听着老板的问话，便有些期待地往卫晏然侧脸看了一眼。 “不是。”卫晏然说。 “……” 买完车轮饼出来，他们就撞见了张冕和赵辛年。 此时场面肉眼可见的尴尬。 张冕这二傻子不知道情况，在边上大大咧咧地笑着道：“好巧啊，你们也一起逛啊。” 卫晏然没理会张冕的话，只冷着脸看着赵辛年，“送外卖？” 赵辛年心道完蛋！正准备开口解释，谁知下一秒，卫晏然理也不理她，转身就走了。 “诶——”赵辛年知道完了，赶紧和张冕交待一声，“那什么，我先走了。” 然后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张冕和苏冰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 卫晏然生气了。 赵辛年几乎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但卫晏然手长腿长，走路速度又快，完全没有一点要等她的意思。一路上，赵辛年几次三番想开口，但每次话到嘴边，又被边上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可怕气场给劝退了。 一直到家楼下，赵辛年咬咬牙，上前拦住了他，诚恳道：“今天骗你是我不对，我道歉。” 周围很安静，能听见风掠过树梢，沙沙的声音。 卫晏然停下，终于垂眸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想过去拍个视频，但怕跟你说了你不同意，”赵辛年抿着嘴唇，央求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从小到大不管做错什么事，只要赵辛年一道歉，卫晏然就不会和她计较，所以这会儿赵辛年也觉得只要道歉了，卫晏然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可惜这次，不知道是因为赵辛年说谎了，还是因为她和别人在小吃街，总之卫晏然的火气并没有因为赵辛年这句话平息下去。 “知道我不同意为什么还要拍？”卫晏然面无表情地反问。 赵辛年大概没料到卫晏然会这样问，一时间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卫晏然发觉赵辛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把手里拎了一路的袋子丢给她，留下一句，“接下来不补课了，你想拍就去拍，不用跟我说。”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赵辛年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袋子。 居然是车轮饼。 第十二章 回到家后，赵辛年看着那一袋子车轮饼有些不是滋味。 但视频截榜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赵辛年想着先把视频剪了，等明天卫晏然气消一点再去跟他好好道歉。 剪辑的过程并不顺利，今天拍的许多画面晃动得根本不能用，赵辛年只得就地取材，又在桌前补录了一段吃车轮饼的画面来凑时长。 等她吃完录完剪辑完，已经凌晨三点了。 赵辛年把视频上传到Record后，一挨床倒头就睡过去了……都忘了设闹钟。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我们赵同学就没起来，还旷了一上午的课。 - “很拽啊年仔，老班早上找你都找疯了。”午休时间，李一彪在走廊和小弟们打闹，看到赵辛年背着书包从楼梯拐角慢吞吞地走过来，立马三两步凑上前去。 赵辛年此时耷拉着脑袋，没一点心情玩笑。 早上班主任找不到人，打了她爸赵志海电话，老赵同志一听赵辛年又没去上课，马上火冒三丈地冲回家把她从睡梦中吼了起来。刚刚过来时，赵辛年先去了办公室，又被班主任指着训了半天…… 赵辛年没什么状态地应了阿彪哥一声，进了教室，走到座位上，书包都没卸，就脸贴着桌面倒了下去。 “嘶——”张冕正额头贴着桌沿在那看视频，桌子被突然一顶，鼻梁差点没给撞歪，他拧着眉头正准备骂人，一抬头发现旷课一上午的赵年仔已经来了，瞬间喜笑颜开。 “诶年仔，背着乌龟壳睡觉不重啊。”张冕说着，顺手往赵辛年壳上拍了拍，“别睡了，今天你那弹幕可热闹了。” 赵辛年依旧趴着没动，这会儿她实在没什么力气，早饭中饭都没顾得上吃…… “有吃的要不要？”张冕忽然问了一句，赵辛年立刻抬起头，就见张冕很雪中送炭地递上一包饼干。 赵辛年感到十分欣慰，拆了饼干，忙不迭地往嘴里先送了一口。 “我说，你要不先把你这壳给摘了吧？”张冕指了指她背上的书包。 赵辛年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哦了一声，抬手把书包卸了。 “至于吗，才过一晚上，怎么感觉你跟难民似的。”张冕见她狼吞虎咽，又从抽屉里拿了瓶牛奶给她。 赵辛年接过，咕噜咕噜喝掉一大瓶，又继续埋头啃饼干。 “对了，你是不是和你家卫老师吵架了。”张冕想到昨晚学神刮刀一般的眼神，顺口提了一句。 赵辛年一听，嚼饼干的动作瞬间顿住，眉毛也耷拉了下来，样子愁苦得很。张冕见状，立马前俯后仰地乐了起来，赵辛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现在跟一表情包贼像，我给你找找哈。”张冕一边乐一边翻出微信搜，找到了一只长眉毛的狗拿给赵辛年看，“是不是很像？” 赵辛年垂着眼皮，一副想把他弄死的表情。 张冕哈哈哈地又在那傻乐了半天，见赵辛年面无表情地瞅着他，这才慢慢吞吞地收了笑。 “说吧，因为什么事吵架的，我给你出出主意。”张冕正襟危坐，瞬间切换成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 赵辛年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况且她也确实有些郁闷，于是花了个把分钟把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哦……也就是说，你骗了学神，跟他道了歉，最后失败了。”张冕帮她概括了一下。 赵辛年想了想，觉得差不多这意思吧。 “依我看呢，学神之所以不接受道歉，主要还是看你没啥诚意。”张冕说。 “没诚意？”赵辛年跟着他的思路走。 “对，”张冕摸着下巴，提议道，“要不背荆条吧。” “嗯？” “负荆请罪啊，廉波那哥们做错事不就这样吗。”张冕认真地说。 “……” 赵辛年看了他三秒，发现张冕同学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帮他纠正了一下，“颇，他好像叫廉颇。” 张冕：“哦。” 赵辛年继续吃饼干，在这期间，张冕又陆续出了几个不着调的馊主意，都被赵辛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到最后饼干盒里只剩下一片饼干时，赵辛年用眼神示意他：如果不吃的话自己就要吃完了。 张冕也用眼神回应：请随意。 于是赵辛年就把最后一片饼干心满意足地解决掉了。 张冕是个喜欢替人琢磨事的热心肠，等赵辛年吃完饼干，去角落把饼干盒扔了回来时，他还在琢磨。 “你刚说我那弹幕怎么了？”赵辛年从书包里摸了手机出来，试图帮他转移注意力。 可惜张冕此时注意力十分集中，弹幕都没能引起他的兴趣，他看着赵辛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就没生气？” “嗯？”赵辛年随意应了一声，点开Record。 张冕瞅着她：“昨晚卫老师和段花一起你不难受？” 赵辛年划拉着屏幕：“难受什么？” “卫老师和段花去小吃街不也没跟你这发小讲吗？” “他应该有事吧。” “你可真够佛的。”张冕忍不住有些佩服，还打算再说点什么，被打断了。 “看视频吧。”赵辛年对张冕做了个请的动作。 张冕同学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倒也没再继续了，低头和她一起看起视频来。 昨晚赵辛年露脸了，今天视频里的弹幕就跟炸开了锅似的。 -哇靠，辛年仔不是糙汉嘛！！！怎么长得还挺可爱？ -仔，你的脸和你的糙完全不匹配啊。 -竟然是个萌妹！我融化了QAQ -太可爱了，忍不住发弹幕～ -呜呜呜呜呜，承包这只糙可爱。 …… 赵辛年吃东西确实有种神奇魔力，总能让看的人心情莫名愉悦，加上她人小小一只，眼睛又大又亮，于是大家看着视频里的她，就有种被萌化了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在弹幕里刷起了“糙可爱”，总之后面紧跟着刷了一排，评论里甚至有人留言说糙可爱这词简直妙哉妙哉，完全概括了辛年仔既爷们又萌萌哒的独特气质。 “网友确实有才啊。”张冕也对“糙可爱”这词赞不绝口。 大概吃货节这标题也带了一点流量，到下午四点为止，这条视频的播放量相当可观，涨了能有平时的十倍。并且在下午放榜时，辛年仔也成功挤进新人榜，排在榜单第七的位置。 尽管排名不算特别靠前，但在一众精致日常里能够脱颖而出已经实属不易，接下来还有两周的冲榜时间，赵辛年在冲劲满满的同时，依旧有些忧愁。 怎么才能让卫老师消气呢？ 下午一放学，赵辛年跟平时一样去理科楼找卫晏然回家，她准备了一堆措辞，但过去教室时，发现人居然不在。 先走了？赵辛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卫晏然身影后，眉毛又失望地耷拉下来。 真有这么生气吗？ “找学神啊，”留在教室里值日的一位男生抬起头，看到赵辛年便说了一句，“去竞赛室了，说是下周有物理复赛。” 哦……原来如此。 赵辛年恹恹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 想着卫晏然应该不会回教室了，赵辛年也没再等，去小卖部买了一条薄荷味悠哈，就先回家了。 - 晚上八点多，卫晏然回来了。一进屋，坐沙发上的两位一齐转过头。 “小然回来了啊，”卫老爷子站起来，关切道，“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做。” 一旁的赵辛年也跟着站起来，傍晚一到家，她吃过饭就来这里等卫晏然了。 这会儿，她抿着嘴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晏然看，想以此判断某人的生气值目前处在一个什么程度。 卫晏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跟爷爷说了一声吃过了，看也没看赵辛年一眼，径直回了房间。 还是很生气，赵辛年判断出来了。 她扁扁嘴，跟爷爷去厨房切水果，等水果切好，她就端着果盘去敲某人的房门。 里面应了一声，赵辛年按下把手，轻轻开了门。卫晏然此时正在桌旁理资料，赵辛年轻声轻脚地过去，把碟子放到桌上。 房间里气氛凝固着，赵辛年也不大敢开口，安安静静地待在边上，可惜卫晏然一个眼神也没赏给她。 过了有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卫老师？” 卫晏然没理。 就料到会是这样。 不过没事，她有二手准备。 赵辛年伸进口袋拿了悠哈出来，碰了碰卫晏然手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昨晚的无名火，卫晏然早上起来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和以往一样在房间等着赵辛年过来。 最近赵辛年已经不怎么赖床了，基本都会准点和他去学校。于是他心不在焉地在桌前翻着书，耳朵则是竖起来，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都到点了，还是没等到赵辛年过来。卫晏然消下去的火气又慢慢上来了，觉得赵辛年压根没把他生气的事放心上，于是也不再等了，把手机揣进口袋，自己去学校了。 …… 而此时看着赵辛年递来的求和糖果，卫晏然的心再次软了下来。 他抬起头，也没打算生气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高贵冷艳。 卫晏然一般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眉尖就会微微蹙起，赵辛年盯着看了一会儿，有点摸不准某人的火气到底消下去没有。她看着看着，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伸了手指出去，点在了他的眉间上。 卫晏然：“……” 赵辛年个子小小的，就算站着，也没比卫晏然坐着高多少，此时她略微一倾身，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赵辛年甚至能看见卫晏然长长的的睫毛在橘黄的灯光下，飞快地扇动了两下，然后—— “啊！” 卫晏然直接抬手拍掉了赵辛年的爪子，赵辛年捂着手背吃痛地叫了一声，没好气地嘟囔道，“我是觉得你不皱眉更好看。” 卫晏然无语地别过眼，没理她，端起边上的杯子，推到嘴边时才发现没水。 “你要喝水是吗？”赵辛年看他把空杯子放下，伸手就要去拿。 而卫晏然刚刚拿杯子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没打算喝，见她要拿也抬起了手，两人动作同步，指尖又在杯壁那碰了一下…… 卫晏然一顿，不很自然地把手抽了回来。 赵辛年这位憨憨倒没觉出任何异样，拿起杯子笑嘻嘻地说，“我去给你倒。” 第十三章 赵辛年端了水进来，坐在一旁的转椅上。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此刻卫晏然的耳朵红得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卫晏然正端着水喝，听见这样一句，差点没给呛着。 “被你气的。”他故意瞪她一眼。 赵辛年：“哦。” 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 赵辛年拿起叉子，往刚才拿进来的水果盘上戳了一块递过去，脸上笑盈盈的，“那你别生气啦。” 卫晏然看了一眼，终于接下了这根橄榄枝。 两人算是和好了。 卫晏然也没有继续问她视频的事，照理来说这章就可以翻篇了。 但赵辛年觉得不妥，毕竟视频入榜了接下来还需要更新，瞒着卫晏然的话显然不太实际，所以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卫老师，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再拍两周视频。” 听到这句，卫晏然瞬间沉下脸，赵辛年见状，赶忙伸出三根手指起誓，“就拍两周，两周后我一定卸，谁骗人谁小狗。” 卫晏然很少见她对吃的外还有如此执着的一面，有些意外，便耐着性子问，“为什么要拍？” 赵辛年想了想，觉得如果再说“记录生活”这种压根不符合她气质的话，卫晏然肯定不信，但她又不想说实情，毕竟那什么，万一最后乐高泡汤了，她会觉得十分非常没面子。 是的，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我在参加一个活动，”赵辛年在心里默默祷告了一番：天上的诸位神，这真是赵某人我最后一个谎了。 “和我后桌搭档，现在不能退出。”她快速补充了一句。 听到后桌，卫晏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关注点瞬间偏移了，“你们关系很好吗？” 赵辛年以为卫晏然这样问，是在帮她考虑这活动是否值得继续参加，于是立马给了确定回答，“嗯嗯嗯！我们很好的。” “……” 卫晏然的心情果然不太美丽了。他闷闷地拿起叉子戳了一块水果，也没吃，静了片刻，转头又把昨晚的气话换汤不换药地甩了一遍。 “你想拍就拍，课不想补就不补了，”他瞅她一眼，“你自己看。” 意思是：你好好选！ 赵辛年咂摸这语气……感觉比昨晚好点，于是弯下眼睛，好声好气道：“课当然要补啦，视频我会在其他时间拍的。” 卫晏然盯着她嘴边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小心眼地想：和别人拍视频就这么开心？ 于是等赵辛年走后，他跟自己别扭上了。 一方面他实在不能理解，赵辛年成绩都烂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有心情弄视频，考宿江的事她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他又偏执地把“视频”和“学习”，当成“后桌”和“他自己”进行等同，然后得出一个幼稚但足够让他别扭一晚上的结论：赵辛年和后桌的关系比和他好。 总之，这位顶着高冷前缀的大学神，就跟学前班的小朋友似的，因为谁和谁好的事儿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赵辛年来他家吃早餐时，还眼尖地发现了。 “你昨晚失眠了？”赵辛年咬着油条不经意地说道。 卫晏然愣了一愣，但面上还是保持淡定，“没。” “嗯？”赵辛年又好奇地往他脸上瞅了一眼，“那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卫晏然自小就唇红齿白，皮肤更是白的似雪，眼睑下稍微有点青色就比常人明显。 “不知道。”卫晏然喝了口豆浆，随意把她这句问话打发了。 赵辛年哦了一声，继续吃油条。 卫老爷子刚刚给俩孩子弄好早餐，就出门买菜去了。 这会儿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卫晏然心情不佳，早餐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坐他对面的赵辛年倒是一口豆浆一口包子，吃得相当愉快。 卫晏然平时也以看赵辛年吃饭为乐趣，但今天却全程冷漠脸，赵辛年把最后一口包子啃完，抬起头时，就跟眼前的这位擦了下目光。 “怎么了？”赵辛年眨眨眼，下意识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沾着酱汁！于是特别自觉地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 卫晏然敛了神情，答非所问地嗯一声，起身端着空盘子去厨房了。 赵辛年疑惑地扭头看了眼他背影，心说，起床气？ - 昨天排榜成绩出来后，为期两周不断更的冲榜活动算是在今天正式开始了。 早上一到教室，赵辛年就找张冕讨论。 尽管她的排名还可以，但想要乐高就得冲到榜一的位置，还是需要更加用心。 而用心的第一步，就是知己知彼。 赵辛年昨晚已经把排在她前面的视频全都观摩了一遍，发现这些视频无一例外走的都是精致风。就如张冕一开始所说，精致才是日常区的主流，像她这股泥石流，只能说是观众老爷们慧眼识“珠”，不嫌弃。 不过既然有人喜欢，说明这个方向没问题，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打败主流风冲到第一？ “多更。”张冕想了想，觉得除了多更新，实在没有比这更有效的办法了，毕竟时间只有两周。 “那内容呢，你觉得要变吗？” “内容……”张冕作为一名专业的狗头军师，仔细地帮她斟酌了一下，提了建议，“要不你发条动态问问观众？反正视频也是做给他们看的。” 赵辛年一听，觉得有点道理，立马编辑了一条动态发上去。 很快，评论区就被占满了。 -呜呜呜想看糙可爱吃东西。 -辛年仔晚上更新不？ -辛年仔你太可爱了！ -不管糙可爱拍啥我都喜欢看。 …… “这一个个彩虹屁吹的，”张冕啧啧了两声，“真别说，你还挺有做网红的潜质。” “谢谢。”赵辛年在界面上慢慢划着。 百来条评论下来，内容大同小异，基本以夸为主，建议为辅。 赵辛年看了半天也没能从中挑出满意的。 “算了，你也别纠结内容了。”张冕咬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嘴里的棒棒糖说，“你现在就是瞎拍拍都有人看。” 赵辛年抬眼，表情疑惑。 “别不信。”张冕也递给她一根棒棒糖，“我之前不跟你说过流量嘛，据我观察，你现在就有点那意思。” 赵辛年接了糖，也没剥，只认真听着张冕的建议。 “不过也就是一丢丢小苗头，但应付比赛足够了吧，反正你多更肯定没问题。”张冕这话当然有点鼓励的成分在，毕竟有生之年能看到赵？佛系？咸鱼如此有拼劲地做一件事，还挺难得。 赵辛年于是把这鼓励揣兜里，晚上的视频也就先按之前风格录了。 至于多更，赵辛年其实也有打算，但就是没有多余时间。 周一到周六她得上课，录视频只能放在放学和晚上补课之间的时段，大概有两个小时不到的空档。 然后剪视频放在补课之后……如果顺利的话。 - 晚上过来补课时，卫晏然的“起床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至少赵辛年没觉出什么异样。 不过最近她把精力都放在了视频上，这会儿一看到题就有些犯困，坐在桌前，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地点头。 卫晏然余光瞥到，实在看不过去，用指结敲敲她桌面，赵辛年赶忙把眼皮掀了掀，强打起精神，只可惜没过两分钟，又萎靡下去了。 “来，你们两个先吃点蜜瓜。”老爷子适时进来端了果盘给他们。 赵辛年一听到吃的，也不困了，甜甜地对爷爷说了声“好”，转过头就要去够叉子。 “写好再吃。”卫晏然冷酷无情地把果盘推到一边。 赵辛年眼巴巴地盯着远走的蜜瓜，咽了下口水，也没敢和卫晏然唱反调，乖乖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不过有了念想，赵辛年同学顿时来了动力，拿着笔吭哧吭哧奋斗了一会儿，很快就把题目干完了。 但准确率这种玄乎的东西，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把习题本恭恭敬敬地交给卫老师，眼睛则瞄着蜜瓜看。 房间里的书桌是靠墙的，卫晏然坐里边，果盘离着不远，在卫老师看题的空档，赵辛年就耐不住诱惑，倾过身准备去拿。 卫晏然就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在她的眼皮底下，端走了果盘。 赵辛年：“？” 扭头去看卫晏然，却见他一手拿着本子看，一手随意举着盘子，还十分苛刻地说：“对一半才能吃。” 这怎么行！ 赵辛年二话没说伸手就要去抢。 奈何身高是硬伤，卫晏然个高腿长的，赵辛年就算仰着头，在那使劲蹦啊蹦的，还是够不着。 “卫晏然同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赵辛年抢不过，只好战略性地朝人喊话。 “嗯，”卫晏然眼皮都没抬一下，敷衍她说，“不用给我机会。” 赵辛年气鼓鼓的，站了一会儿后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卫晏然无动于衷。 赵辛年眯缝了下眼睛，嘴角噙着点贼兮兮的笑，她知道堂堂大学神最怕什么！于是等卫晏然略微一侧身，她立马上前去挠他背。 “喂——”卫晏然顿时变了脸色，往后躲了一下，用习题本指着她，“我警告你啊，赵辛年。” 没被警告到的赵辛年，只管叉着腰哈哈大笑，“我刚说了给你机会，是你不要的。” - 房间里，卫晏然绷着张脸，赵辛年觉得好玩，作势伸出爪子还要去挠他的背。 卫晏然倒也不是怕痒，就是对背部敏感，赵辛年有次不小心碰到，卫晏然差点没给她一肘子，所以她印象十分之深刻。 卫晏然大概也玩心起来了，随手将果盘往桌上一放，把习题本卷了卷，赵辛年伸出爪子，他就用本子拍着她玩。 赵辛年陪着玩了一会儿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偏离主线了，赶紧瞄一眼他身后果盘的位置，想用一计高超的声东击西，把果盘抢回来。 没想到手刚一伸出去，又被敲了回来。 赵辛年气鼓鼓的，被敲得也没了耐心，直接扑过去把卫晏然抱住了。 没错，抱住了！ 卫晏然显然被赵辛年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着本子的手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瘫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这样诡异的姿势只维持了两秒时间。 赵辛年抱住卫老师后，眼疾手快地用其中一只手，从桌上捞起盘子，“嘿嘿，我拿到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放开了呆成石像的卫晏然。 卫晏然则放下瘫着的手，看了她背影一眼，拉开椅子，默默坐回位置上了。 “来，吃瓜。“赵辛年丝毫没觉出她刚刚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开开心心地拿叉子戳了一块递过去。 卫晏然看了一眼，接下了。 课间小插曲过去后，卫晏然继续给赵辛年讲题。 赵辛年今晚的做题准确率很不怎么样，于是在补课快要结束时，卫晏然适时提出要延长补课时长的想法。 “不行，”赵辛年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卫晏然在一旁看着她，等她把脑袋摇好了，才问，“为什么不行？” “我还得剪视频呢卫老师，”赵辛年撅撅嘴，“而且你昨晚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我真的就拍两周。” 卫晏然心里其实有些别扭，但说不上来具体因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想赵辛年花精力在这件事上，于是问，“不能叫你后桌找其他人一起拍吗？” “不行，已经报名了。”赵辛年随口胡扯。 卫晏然想起昨晚他失眠时得出的谁和谁好的结论，便问了一句，“你和你后桌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吗？” “是啊，”赵辛年不假思索，“我们平时在学校里都一起玩的。” 卫晏然听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便沉默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赵辛年见卫晏然脸上明显写着“不高兴”三个字，赶忙笑嘻嘻地补充道。 “不过我和你最好了，没有人能够替代。” 第十四章 最近，赵辛年的视频播放数以及粉丝数可以说是以火箭式的速度猛涨。 一开始，赵辛年还以为是自己做视频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居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喜爱，直到后面才发现原来是蹭了某人的热度。 也不知道是学神的哪位小迷妹，在发现了赵辛年那个吃货节爆火视频后，火速在学校贴吧开了篇帖子——学神的小青梅，感兴趣的，进！ 等到赵辛年从张冕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这篇帖子已经盖了将近800多楼，里面还有赵辛年每个视频的搬运。本来学校这个贴吧已经落寞许久，这会儿因为这个帖子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楼里发的内容水是挺水的，但莫名透着一股嗑CP的味道…… 比如。 -那只手一定是学神的！我用狗头担保！ -教辛年仔做作业的肯定是学神！我也用狗头担保！ -之前就觉得他俩好配！就是没人说！ -楼上的姐妹我＋1，好想看他们两人一起的日常啊^ ^ …… 再比如。 -学神和他的糙可爱！ -一个负责高冷，一个负责可爱。 -她在闹，他在笑。 -青梅竹马真的牛逼！ …… 赵辛年划拉着界面，看出了一脑袋问号。 偏头指着那句“她在闹，他在笑”，问张冕，“为什么有这种脑补？” “不知道，”张冕耸耸肩，“反正我也挺想看的。” 赵辛年赐他一个字，“滚。” 然后就因为迷妹们的这股热情劲，赵辛年之前发的那条问大家想看什么内容的动态瞬间被占满，几百条评论下来，内容几乎都是一个意思——想看学神日常。 十分简单粗暴！ 赵辛年看着评论，再一次感受到了卫晏然强大的迷妹号召力。 但与此同时，赵辛年本能地觉得不应该让卫晏然知道这件事。 自打那天她说了那句“我和你最好了”的话后，卫晏然便没再对她拍视频提出异议。而现在因为视频又整出贴吧这件事，赵辛年有些忐忑，怕卫晏然知道后又要反对她拍视频。 于是赵辛年打算坚决不在卫晏然面前提及此事，反正卫晏然对八卦从来充耳不闻，只要她不提，嗯，应该就没问题。 接下来几天，情况确实如赵辛年料想的那般风平浪静。卫晏然每天还是照例给她上课讲题布置作业，赵辛年则是听课写题拍视频，日子平平淡淡地滑过去。 就在她以为贴吧那事已经悄悄翻篇了的时候，卫晏然却意外开口了。 “最近贴吧有什么事吗？”晚上房间里，卫晏然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网页。 中午他在竞赛室写题目，周庆铭过来给他送物理试卷，临走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着脑袋嘱咐他有空看下贴吧。卫晏然本来没当回事，但刚才想到就顺口提了一句。 “啊？”赵辛年一听到贴吧，立马条件反射地甩掉手里的笔，上前阻止他，“没、没什么事，贴吧能有什么事。” 说着，她抢过鼠标，迅速在打开的网页上点了个叉。 卫晏然在一旁，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也没作声，一直等她坐回到位置上后，才重新打开网页。 “诶——”赵辛年又想阻止。 “别动。”卫晏然警告了她一声。 赵辛年乖乖定在原地，脑中滚出了一排弹幕：完了完了完了…… 卫晏然刚刚其实就是突然想到，顺嘴问她一句，没打算开贴吧，但某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太过明显，这倒是让他对贴吧来了兴趣。 点进去，置顶的帖子是那条【学神的小青梅，感兴趣的，进！】，卫晏然愣了一愣。 “我可以解释的。”赵辛年用小眼神瞟他。 卫晏然没理会，一直等他面无表情浏览完两页后，才侧过头看她。 “我很抱歉。”赵辛年行动意识满分，直接给卫老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卫晏然挑了下眉。 赵辛年弯着身子，半侧着头，说：“我真不是有意的。” “有意什么？” “让你深陷不实言论。” 卫晏然看着她，倒没说什么，转过头，瞥了一眼贴吧里的视频，问：“你平时就拍这些吗？” “对，”赵辛年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直起身顺着话题继续说，“我一般都是拍做菜和吃东西，哦，之前还有录做题。” 卫晏然点点头，随手点进了一个视频。 视频恰巧是那个吃货节，时长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卫晏然看着电脑屏幕上赵辛年的脸，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随意拉着进度条扫了两眼，就准备关了。 “锵锵锵锵，辛年仔给大家补录一个吃播，这是车轮饼，各种口味都有……” 这是那天镜头太晃，赵辛年在房间补录的。 卫晏然正准备点叉的手停下了，偏过头看了赵辛年一眼，“看来你那天心情很好。” 赵辛年听出了卫晏然话里嘲讽的意思，赶紧对他谄媚一笑，“那是因为你买的车轮饼好吃。” “……” - 距离冲榜结束还有一周时间。 因为有了天降迷妹们的助威，赵辛年现在可谓是势头猛烈，总排名已经从新人榜第七的位置直接刷到了目前的榜首，而接下来只要保持这样的势头，获奖几率将会非常大。 “年仔，可以啊，”知道赵辛年在冲榜，李一彪现在也每天去Record支持，“都排第一了。” “嘻嘻，”赵辛年笑笑，给阿彪哥扔了一包小饼干，“多亏你们助力呗。” “不给我这军师一包啊。”张冕在后面慢悠悠地飘来一句。 赵辛年又顺手往后丢了一包。 三人在教室后排吃了一会儿饼干，李一彪忽然说，“我看这弹幕里都在喊学神，那年仔你会分享吗？” “分享不了，”张冕嚼着饼干，“她怕学神怕得要死。” 赵辛年给了他一记白眼。 “不过说真的，学神的号召力是真的强，”李一彪划着手机屏幕，“我看今天视频下面的评论全在说学神。” “毕竟一中门面嘛。”张冕见怪不怪地说。 可惜凡事都存在两面性，没两天，“学神号召力”的弊端就出来了。 这些迷妹们是冲着卫晏然来的，所以每天不管弹幕还是评论都能刷到想看学神日常的言论，而原先那波单纯因为“糙可爱”入粉的小观众们就不乐意了，开始在弹幕上表达不满。 -学神到底谁啊？烦不烦啊每天催。 -这到底是来看糙可爱还是来看学神啊？ -要是不想看糙可爱的话，左上角点叉出去可以吗。 迷妹们也不甘示弱。 -就想看学神了怎么着吧！ -弹幕自由，我们表达自己想法还不行吗？ -糙可爱都没说什么，你们在那瞎较个什么劲啊。 然后双方莫名其妙地互站阵营，在弹幕上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掐，后面掐着掐着就变成了要糙可爱出来主持公道。 赵辛年盯着弹幕看了一早上，课间时候，张冕对她好言相劝道，“你还是别管了，反正粉丝多了，骂战本来就不会少的，等冲完榜再说吧。” 张冕因为成天混迹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对这种“粉丝骂战”司空见惯，并且以他多年吃瓜经验来看，但凡博主出来发声维持秩序的，最后都得引火烧身。 但赵辛年的想法还是比较简单。她觉得如果不说清楚，这个问题就会没完没了，况且看视频本就是图个开心，现在搞得大家火气上头，挺没必要。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在Record上发了一条动态，和大家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大意是这个号只分享个人日常。 动态一出，大家迅速在评论区占位。 尤其那群喜欢“糙可爱”的小观众们，基本切换成了怼怼模式。 大致画风如下： 迷妹：既然分享个人日常，那为什么要拍学神的手？ 小观众：虽然不知道学神是谁，但还是想说关您啥事？ 迷妹：我们想看学神，完全就是表达对你和学神的喜爱。 小观众：那俺替糙可爱谢过这位姐妹了。 迷妹：想再问一遍，真的不分享学神日常吗？（真挚脸小观众：不用怀疑（严肃脸 …… 房间的书桌前，赵辛年看着评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卫晏然正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听到叹气声，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劝你收点心。” 赵辛年郁闷地点点头，又看了两眼评论，然后把手机收了。 卫晏然明天要去宿江参加物理复赛，虽然隔天就回，但还是提前给赵辛年理了一份明晚要练的题目，并和她交待，“明天我不在，你这些题目还是要写，我回来会看的。” 眼前这人一脸的不苟言笑，赵辛年看着，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迷妹们期待的学神日常其实就是学习…… “好。”赵辛年乖乖应了一声。 “还有，”卫晏然似是想到什么，又提了一句，“你之前答应过，说活动结束了就会把视频卸掉，别忘了。” 赵辛年冲他坚定地点点头，并赶在卫晏然长篇大论说教前，先努力保证。 “等我冲完榜，一定马上把这视频卸了，以后只管好好学习，绝对不再一心二用。” - 第十五章 赵辛年自从发了那条动态后，好些个迷妹就取关了，大概觉得等不到学神也没什么盼头，而赵辛年的排名也多少受了这个影响，新人榜第一的位置，时常呈现一种朝不保夕的状态。 情况一般是这样的：视频一更新她能刷刷刷冲到第一，接着一天过去，又咻咻咻地掉下来，然后她再更新再冲回去……以此反复，跌宕起伏。 跟过山车似的。 对此，赵辛年采取的应对方法是，采纳张冕先前给的建议，多更新。 她之前大多一天一更，但现在会利用晚上补完课回来的时间，再录一条深夜吃播，吃播有点类似原先吃车轮饼那种，只不过会再单独剪出来。 但相较于那个带有糙可爱特色的糙汉刀工和糙汉摆盘的日常视频，这个深夜吃播就显得有些随意了，不过小观众们的捧场热情，依旧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粉丝滤镜。 - “诶，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张冕帮拎着一袋零食，吭哧吭哧跟在赵辛年后面，“之前期末考叫你一起去抱个佛脚你说没用，现在自己冲榜拜菩萨就有用了？” 赵辛年严肃道：“万一呢。” “双标，你就是驰名双标。” 今天是冲榜期的最后一天。 一早起来赵辛年就感觉紧张非常，于是趁着午休时间，怂恿了张冕和她一起去后山拜菩萨。 这个菩萨点据说是块福地，在当地颇有些名气，加上地点就在学校后山上，离得也近，平时但凡有个大考什么的，学生就愿意上这来许愿保心安。 两人跟着导航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一片小树林前停下。 往四周瞅了好几眼，除了一块歪七扭八的石碑像，愣是什么菩萨也没见着，好在石碑边上放着一些吃的，不然这福地磕碜得他俩都有点不敢认。 “我说年仔，这乐高到底什么魔力，”摆好贡品，张冕在旁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揶揄她，“居然能让你这条懒鱼动起来。” 赵辛年也没多解释，只说：“懒鱼偶尔也是要动一下的嘛。” 说完，她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其实对于乐高的这份执着，赵辛年自己也小小讶异了一下，毕竟从小到大，这种有决心努力的时刻确实太少了。 许好愿，赵辛年就在张冕鄙视的眼神下，将石碑上的贡品打包了一半装回袋子，准备拎下山。 “把你那眼神收好行吗，”赵辛年给他塞了一瓶饮料，煞有介事地解释，“我是怕浪费，况且菩萨也吃不了那么多的。” 张冕斜眼看她，还是秉持鄙夷态度。 “行吧，那你不喝我还能喝两瓶呢。”赵辛年乐滋滋说着，伸手便要拿回来。 “谁说我不喝的。”张冕这才把眼神收了，毕竟刚爬了半钟头山，怪渴的。 赵辛年啧啧了他两声，拧开瓶盖，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后，立马把盖子旋紧递过去，“咱俩换一瓶。” “干嘛？” “换。” 张冕狐疑地瞟她一眼，和她换了，然后拧开瓶盖一看，扭过头，“你脑子坏了吧，再来一瓶不要？” 赵辛年咕噜咕噜喝完一大口，才摆手道：“不要不要，万一分走我运势怎么办。” 两人下了山，回到教室。 赵辛年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半夜吃东西饮食不规律，还是因为拿了菩萨贡品被惩罚了，中午那瓶饮料下肚后，她的胃就开始绞着疼。 “你还是赶紧去和菩萨道个歉，诚恳一点，不然你这劫肯定渡不了。”张冕坐位置上不忘打趣她。 “你不也喝了嘛，怎么就我胃疼？！”赵辛年捧着虚弱的胃，不服气地说道。 张冕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大概你哥我，人品比较好。” “……” 不过张冕损归损，良心还是有一点的，帮她去开水房打了热水过来。 赵辛年端着杯子喝着水，张冕在一旁拿手机刷排名。 下午赵辛年的名次还算乐观，一二名上下浮动，如果晚上能跟之前一样更新，估计名次还能追回去，只是她这胃…… “你这样晚上还能录吗？”张冕问。 赵辛年表情淡定：“没问题。” - 下午放学铃一打，赵辛年照常去理科楼找卫晏然一起回家。 最近因为贴吧的事，大家对这两位尤为关注，在学校里只要见到他俩同框，就忍不住投去打量的目光。赵辛年平时也有感受到，但对这些目光倒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她胃疼，对这些目光更加忽略不计了。 出了校门，往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赵辛年有些扛不住，便用手往胃上压了一压。 卫晏然余光瞥到，低头问她，“怎么了？” 赵辛年苦兮兮地歪过脑袋：“胃有点疼。” 卫晏然：“怎么突然胃疼？” 赵辛年叹口气，半开玩笑道：“我可能是把菩萨给冒犯了。” “菩萨？” 赵辛年点点头，然后把中午和张冕拜菩萨的经过和卫晏然分享了一遍，卫晏然听着，关注点则放在了赵辛年提的“和张冕一起去”上。 等她一讲完，卫晏然冷不丁地问：“你和你后桌的这个比赛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赵辛年脱口而出。 卫晏然的心情忽然变得不怎么样了。 其实自从上次赵辛年说了他俩最好后，卫晏然已经没那么在意她和后桌一起拍视频了，但这会儿听见赵辛年为了她后桌这个比赛又是紧张又是拜菩萨又是胃疼的，他的别扭劲又有点上来了。 可惜赵辛年今天因为胃疼，一直在找话题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没觉察到卫晏然异样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一人讲话一人沉默地走了一路。 一直到家楼上时，卫晏然才在赵辛年停顿的间隙说了一句，“晚上的视频你别录了，一会儿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 赵辛年听到“别录视频”这几个字，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买药。” 说着，她迅速掏出钥匙，冲卫晏然挥挥手，“卫老师再见。” 卫晏然没应声，闷闷地看着她关了门，才收回视线，心里不是滋味地回对面屋里去了。 - 赵辛年进到屋里后，先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胃还是有些绞痛，她坐在桌边喝了小半杯水。 感觉胃稍稍好了一些后，起身去冰箱，拿了鱼头出来。 鱼头是昨晚就备好的。考虑到今天是最后一次录制，赵辛年提前两天在Record上发了一条动态征求大家对菜品的意见，最后剁椒鱼头以高票胜出，于是昨晚她就给安排上了。 如果知道今天她的胃是这样一副德性，赵辛年昨晚就不会只备一个菜，还是一个如此不要胃的菜！ 但没办法，现在冰箱里也没有其他备选菜了。 赵辛年动作利索地把鱼头清洗干净，放在砧板上，用刀从鱼唇中间剖开，剁椒鱼头这道菜虽然是赵辛年第一次做，但昨晚她已经把步骤记熟，现在操作起来依旧游刃有余，有条不紊。 把鱼头蒸好后，赵辛年浇了勾芡好的汤汁上去，再撒上一点葱丝，这道菜就算完成了。 鱼的卖相还算不错，上面铺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椒，尽管刚刚怕太辣，她已经把辣椒籽都去了，但辣感依旧扑面而来。 赵辛年下意识地压了两下胃。 将手机往桌上架好，赵辛年坐下，对着眼前这盘从里到外都写着“我很辣哦”的鱼头，伸了筷子。 鱼肉的口感相当可以，汤汁也调得不错，配着米饭吃……还是很辣！ 赵辛年此时表情凝重得不像在吃鱼，而是在赴死。 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期了，赵辛年觉得还是得给捧她场的观众们最好的视频体验，于是及时把“赴死”的表情切换成了“糙可爱”。 她仍旧和平时一样大口大口吃着，脸颊塞得鼓鼓的，吃得就像一只快乐的小仓鼠。 于是一盘鱼配着一碗米饭，很快就被赵仓鼠干完了。 “今天的视频就先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们……”赵辛年顿了顿，想到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更新了，顿觉有些苦涩，但还是笑着把话说完了，“下顿饭再见。” 关了视频，赵辛年用手压着胃想缓一缓，可这次一压下去，她就顿感不妙，赶紧起身冲向浴室。刚刚在录的时候，她就觉得胃在倒酸了，这会儿一进到浴室，胃就跟失灵的水龙头似的，哗啦啦地全倒了出来。 一般来说能吐出来也就没事了，但今天似乎没那么简单。 赵辛年趴着洗脸池撕心裂肺吐了一会儿后，胃变得巨痛无比，她整个人也没了力气，直接瘫软坐到了地上。 但胃里仍跟哪吒闹海似的翻滚个没完，赵辛年又抱着马桶干呕了半天，呕到后面，她觉得自己把胆汁都给呕出来了。 还有完没完了！ 赵辛年呕得都没了耐性，凭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意志，强行把自己从地上挖了起来，走到洗脸池那胡乱冲了把脸。 想到还得更新视频，赵辛年对着镜子里一脸惨白的自己，笑了一下。 加油你可以的！ 这笑容二百五是二百五了点，但多少起到了鼓励作用。 赵辛年摸着墙角慢慢把自己挪出来。 可惜还没挪到桌边，她的胃又开始倒酸了。 赵辛年难受得不行，只好折回去，扑在马桶边就是一阵狂吐。 然而这回她吐得再也站不起来了，靠在马桶沿一直干呕着，就跟滩涂上快死的鱼差不多。 渐渐的，赵辛年的意识模糊了下去，在彻底歇菜前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我的乐高…… 第十六章 卫晏然回到家里，大概心里郁闷没什么胃口，只陪爷爷吃了两口，就回房间了。 他坐到桌前，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赵辛年那个视频软件下了过来。在搜索栏里输入辛年仔三个字，界面跳出了一排视频，卫晏然慢慢划拉着。 10月10日 10月9日 10月8日 …… 9月10日 9月9日 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日期，发现赵辛年从九月初开始到昨天，基本每天都有在更新。 “学习要有这劲头，也不至于倒数了。”卫晏然冷着张脸，点了个视频进去。 视频是在半夜录的，桌上摆着一堆煎饼烤串外加一杯冰奶茶，卫晏然看着，可算明白此人为什么胃疼了。 他没好气地把视频关了，想了想，起身出门了。 卫晏然去了最近的一家药店。 店里零零散散几个人，导购员在一旁跟他介绍，“这种是压胃酸的，这种能止呕吐，如果有嗳气上来，还可以搭配这种冲剂一起喝。” 说着便从货架上拿了好几类药，问卫晏然要哪种？ 卫晏然不清楚赵辛年具体哪里不舒服，想了想说：“每种拿一盒吧。” “行，那我给你放篮子里了啊。” 拿着药去收银台结账时，前面排着人，卫晏然站后面等了一会儿。 “学神诶！”前排一位梳马尾的女生拽了拽边上卷着空气刘海女生的校服袖，用气声支会她。 “空气刘海”立马回头瞄一眼，“是诶！” 卫晏然此时正低头在刷一条动态。 -朋友们，明天剁椒鱼头哟。 他眉头皱了皱。 这条动态是赵辛年昨晚在Record上发的。卫晏然看着剁椒鱼头四个字，已经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了。 前面结完账，轮到卫晏然。 店长接过他手里的药，目光往他穿的校服上一瞟，习惯性地指了指柜台前的补脑保健品，笑着问：“同学啊，你也一中的吧，这些补脑的要不要带两盒？” 卫晏然正点着手机，听到补脑两个字，抬眸看了一眼。 “这个是增强记忆力的，也治打瞌睡，哝，她们刚才都有买，”店长特意指了一下后面两位刚结完账但杵边上磨磨蹭蹭半天没走的女生，继续说，“高中压力大，喝点口服液补补脑没错的。” 被店长点完名，两位女生也不再偷偷摸摸瞄了，而是正大光明盯着学神看，并且一齐在心里回答了店长：他不需要。 “那拿两盒吧。”卫晏然用手机扫了下二维码。 俩女生：“？？？” 店长很高兴：“好嘞，我给你装起来。” 从药店拎着一袋子药出来，卫晏然径直往家方向走。 并且越想越觉得胃疼吃剁椒鱼头，很像赵辛年会干的事，他下意识走快了些。 到家时已经过了七点，赵辛年没过来补课。 卫晏然手上提着袋子，敲了敲赵辛年家的门。 没人应，但屋里亮着灯。 “爷爷，之前赵叔留我们这的备用钥匙在哪？”卫晏然见屋里没人应，又打了几通电话给赵辛年，也没接通，只隐约听到她屋里有铃声响，于是回来想拿钥匙进去看一下。 “年年又丢钥匙了？”卫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起身去书房拿备用钥匙。 先前因为赵辛年有丢钥匙的习惯，赵志海就特意放了一把备用的在他们这。卫晏然和爷爷简单解释了两句，接过钥匙，先过去开了门。 屋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辣椒味，卫晏然往桌上扫了一眼，某人果然不出所料地吃了剁椒鱼头。 可是人呢？ “赵辛年。”卫晏然喊了一句。 房间里没人应话。 “年年会不会出去了？”老爷子也跟了进来。 “不会。”晚上视频要更新，况且手机还在桌上，卫晏然直觉她就在屋里，便径直往里走，到卫生间时，余光一瞥，发现了倒在地上已经晕得不省人事的赵辛年。 那一刹那，卫晏然感觉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 把人送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刚刚过来途中，卫晏然也给老赵夫妇打了电话，这会儿赵辛年做完检查，大家都在边上陪着。 医生正给赵辛年挂盐水，赵志海见赵辛年躺着还没醒，有些着急道，“医生，人怎么还不醒啊？” “刚输上液呢，哪那么快，先等等。”医生挂好盐水，在病历上刷刷刷记着什么，怕家长担心又安抚了他们两句。 等医生走后，赵志海过来拍了拍卫晏然的肩，对卫老爷子说：“卫叔，亏了你和小然，不然等我们回去，年年这兔崽子指不定怎样了呢。” “是啊，”许惠茹一脸忧心忡忡，给赵辛年掖好被子，也有些后怕地说，“多亏你们了。” “别客气，”老爷子摆摆手，又安慰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年年一定会没事的。” 卫晏然听着他们讲话，目光则一直落在赵辛年那里，刚刚在浴室看到的那一幕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大家又站着说了会儿话，赵志海看时间有些晚了，对卫晏然说，“小然，我先送你和爷爷回去吧。” “没事，我留这儿。”卫晏然见赵辛年还没醒，有点不放心，决定留下来。 等赵志海和老爷子走后，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许惠茹在一旁的矮塌上铺好被子，让卫晏然过去眯一眼，“小然，你先过来躺一会儿。” “不用。”卫晏然说不困，仍坐椅子上，望着赵辛年发呆。 许惠茹看着这个场景，不由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候俩孩子才刚上一年级，卫老爷子去外地出差，就把卫晏然托付在了他们家。但好巧不巧的，在那半个月时间里，卫晏然意外生了一场水痘。 起初许惠茹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赵辛年不久前刚得过，她处理起来也算有点经验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的缘故，俩孩子的症状居然不太一样。 赵辛年生水痘时，每天照样生龙活虎，吃嘛嘛香，要不是长一脸痘，根本看不出来她正在生病。 而卫晏然除了长痘外，在这期间他还天天顶着一额头高烧，许惠茹带他去诊所打点滴也不顶用，烧怎么也退不下来，加上他胃口本来就差，在那段时间更是吃不进任何东西，整个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最后就因为脱水昏迷，住院了。 赵辛年那时候看病都去的小诊所，没来过大医院，见卫晏然一直昏迷不醒，以为他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大病快要死了，就在病房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许惠茹正为卫晏然着急呢，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通哭差点没一句吼过去。 但她毕竟是讲理的母亲，好声好气哄了赵辛年两句，但赵辛年仍旧忘我地嚎着，没办法，许惠茹只好伸手先将她嘴捂住。 赵辛年的哭声戛然而止。 但眼泪仍跟珍珠似的，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还哭不哭了？”过了一会儿，许惠茹打着商量的语气对她说道，“不哭了妈妈就把手松开。” 赵辛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都挤出来后，摇了摇头。 许惠茹把手松开了，赵辛年扁着嘴还在那抽噎。 “说说，在哭什么？”许惠茹取了纸巾，帮她把鼻涕擤了。 赵辛年看了眼床上的卫晏然，还是有点哭劲上头。 “小……小然是……不是要死了。”赵辛年眼睛红扑扑的，一下一下抽噎着。 许惠茹愣了一下，继而被她这句无厘头但又带着点童真的话逗笑了，她弯下腰安慰女儿，“小然没事的，打完针就好了，你去那儿陪他吧。” 许惠茹把赵辛年拉到床边，找了张小凳子让她坐着，赵辛年于是乖乖抹了眼泪，握着卫晏然的手，在边上等他醒。 想到这里，许惠茹忍不住开口问：“小然，之前你长水痘的事，还记得吗？” 对于长水痘的那次经历，卫晏然也算是印象深刻，他点了点头，说：“记得。“许惠茹笑了笑，坐床边把赵辛年大哭的趣事和他分享了一下。 “那时候年年可担心你了，以为你跟电视里的人一样，生了什么大病要死了，一直在那哭，后来我跟她说你没事，给她搬了张凳子坐你床边，她才慢慢止了哭……” 卫晏然听着，隐约记起了当时自己住院，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确实是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的赵辛年。 赵辛年脑袋枕在他手上，把他的手压得麻麻的。他蹙蹙眉，把她脑袋拨到一边，再一动，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她紧紧握着。 仰躺着看了会儿天花板，他才终于等到边上这位醒了。 “你压到我……”手了。 可惜抱怨的话没说全，卫晏然起了一半的身体就被搂住了。 “你怎么才醒啊，”赵辛年用力抱住了他，带着一丝哭腔，“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 卫晏然当时只觉得她说这话莫名其妙，现在听许惠茹这样一讲，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许惠茹知道俩孩子感情好，又温声说了一句，“年年会没事的。” “嗯。”卫晏然看着病床上的赵辛年，也喃喃道，“会没事的。” 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赵辛年睁开眼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盯着发白的天花板放空了好几秒，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这是在房间？ 感觉不像啊。 她本能地把脑袋往边上偏了偏，还没反应出什么，先看到了坐椅子上的人。 卫晏然此时双手抱臂，阂着眼，睫毛安静地垂在眼睑下，赵辛年看着他，愣了大概有三秒，才终于清醒来似的，往两边飞快地扫了两眼。 自己这是……住院了？ 赵辛年努力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暂时只停在她抱着马桶吐得撕心裂肺的画面上。 是吐晕过去，然后给抬到了医院？ 赵辛年默默捋着思路。 这时，卫晏然手臂动了一下，赵辛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卫晏然醒来时，看了眼手机，这会儿刚过七点。 赵辛年仍旧躺着不动，他走近看了一眼，准备去问下护士，但是…… 眼前这人眼睛死死闭着，垂下的睫毛不住地颤动，嘴唇还用力抿着。 卫晏然观察了一会儿，伸手往她脸上捏了一下。 “你是不是醒了？”卫晏然问。 “没有。”赵辛年闭着眼睛淡定回答。 “……” 卫晏然也没和她废话，直接把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两三道。 “啊，疼疼疼——”赵辛年这才睁开眼睛，嬉皮笑脸的，“开个玩笑嘛。” 卫晏然把手松开了，看着她问，“好点没？” “嗯，”赵辛年点点头，看了看周围，“我怎么住院了？” “急性胃炎，”卫晏然不咸不淡道，“昨晚剁椒鱼头好吃吗？” 听到剁椒鱼头四个字，赵辛年想起了那支还没剪的视频，顿时傻眼了。 卫晏然见她一副山崩地裂的模样，还没来得及表达困惑，老赵夫妇进来了。 “小然，先来喝点粥。”赵志海托着保温盒放桌上。 “年年，她……”许惠茹则走到床边看了赵辛年一眼，“醒了？” 赵辛年此时睁着双大眼瞅着天花板看，眼睛透着无神，一副干瘪的气球状。 听到动静，回过神，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妈。” “诶！”许惠茹激动道，“醒了啊。” 桌旁的赵志海听到声音，也不管手里的粥了，忙过来瞧了一眼。 俩夫妻在床边问长问短了一阵后，见赵辛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她刚醒身体不舒服，又去外面喊护士。 卫晏然走到她床边，微弯着腰，小声问：“怎么了？” 赵辛年看着卫晏然更加悲从中来。 昨晚她这一吐，视频断更了，冲榜肯定无望。 啊，她那个乐高啊！ 赵辛年有点自闭。 “没事。”赵辛年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看着卫晏然半天也只憋出一个一听就十分有事的词。 卫晏然见她这样，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应该是和视频有关。 就算胃疼也要坚持拍。 就算他反对也还是要拍。 每天日更…… 现在估计是昨晚晕倒了没更，对比赛有什么影响，才闷闷不乐。 卫晏然想了想，也没再问下去。 - 赵辛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因为昨晚那阵狂吐，胃受到了损伤，医生检查完，交待她上午还是要留医院打点滴，下午如果没什么问题了，才可以出院。 卫晏然本来打算留下来陪赵辛年，但中午时候，周庆铭来电话，说上周的物理复赛出成绩了，让他回学校一趟，于是就先过来了。 “很好啊小然，省一的成绩，太给学校长脸了。”办公室里，周庆铭往网页上输账号，调出成绩给卫晏然看，“照你这趋势，决赛再拿个金牌肯定没问题。” 卫晏然弯着身看向电脑屏幕，周庆铭则在他旁边提前憧憬，“到时候你得奖了，学校就给你弄个横幅，上面这样写，高三一班卫晏然同学为校争光……” 卫晏然看完成绩，直起身，看着正自我陶醉的周庆铭，问：“你电话里说的表格在哪？” “哦对，差点忘了，”周庆铭拍了一下脑袋，从抽屉里拿了一叠表格出来，“这个是Z大的推荐表，早上寄到的。” 卫晏然接过来，放手上简单翻了两下。 暑假他在宿江集训时，里面有位老师是Z大教授，跟他聊过，希望他可以参加Z大物理系的自主招生。 “省队早上也打电话过来了，说决赛集训后天开始，”周庆铭交待道，“你明天得回宿江了。” “好。”卫晏然应了一声，把资料收起来。 和周庆铭又简单聊了两句，卫晏然出了办公室往校外走。 今天周六，学校不上课，但操场上仍有体育生在训练。 卫晏然低头给赵辛年发信息，问她到家没，但没有收到回复。 拐过操场，卫晏然把手机放回口袋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 “卫老师——” 卫晏然转过头。 张冕刚才正在操场练短跑，一眼瞥见了卫晏然，急忙跑过来。 “卫老师，”张冕一向自来熟，虽然没和卫晏然讲过话，但一直听赵辛年喊卫老师，也就跟着这样喊了，“你今天见到年仔没？” 卫晏然这会儿倒没对称呼表示异议……主要还是他没来得及在意，因为一看到张冕，他的关注点就自动挪到了“视频、胃疼”这些上面了。 “她住院了。”卫晏然语气冷淡地说。 “住院了！怎么回事？不会是胃疼的吧，严不严重？”张冕有点着急，“我就奇怪她昨晚怎么没更新，发她消息也不回。” “严重。”卫晏然听到视频两个字语气更冷了，并且觉得有必要警告他一下，“你以后别找她拍视频了。” “哦行行行，”张冕下意识地点点头，点完又觉得不对，“不是不是，我没找她拍视频啊，是她在参加一个比赛。” “我知道，”卫晏然冷着张俊脸，一字一句地跟他强调，“和你一起参加的，但我希望你下次别找她了。” 张冕有点被卫晏然的态度吓着，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反应了几秒后，才摆手道，“没，我没找她，也没和她一起参加。” 卫晏然脸上明显写着不信两个字，张冕于是把视频的情况和他简单讲了一遍。 “她就是为了乐高，”张冕其实也挺讶异，赵辛年居然可以为了一个乐高这么拼命，想了想说，“估计她喜欢拼吧。” 听张冕讲完，卫晏然也明显愣了一下，毕竟真实情况和他知道的差了一大截。 可是赵辛年为什么要瞒着他？ 况且她也根本不喜欢拼乐高。 卫晏然以前买了乐高让她一起拼，赵辛年从来拼不到三分钟，就会找各种理由闪人。所以，不喜欢乐高却要拼命去赢乐高是为什么？ 卫晏然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 赵辛年打完点滴，又去做了检查，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就和许惠茹回家了。 家里还剩了昨晚吃完鱼头没整理的残渣，赵辛年坐在餐桌上喝水吃药，许惠茹在收拾。 “接下来不许乱吃东西了啊，”许惠茹把鱼头汤倒掉，转身语重心长地说，“昨晚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小然还坐着陪了你一晚上，别让大家担心了知道吧。” “嗯，知道了。”赵辛年应了一声，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看。 今天在医院时，她一直没借手机过来看排名，总觉得不去确认，就好像还有希望似的…… 但这会儿，她看着手机，内心小小纠结了一下后，还是伸手把它拿了过来。 界面上显示着几条张冕昨晚和早上发的消息。 弓长日免：【年仔，怎么还没更新？？？】弓长日免：【再不更新到点了啊！！！】弓长日免：【好了，赵年仔，你乐高没了。】弓长日免：【年仔？】 弓长日免：【吱个声啊，你到底咋了？】其实今天一天下来，赵辛年多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万一有奇迹呢？ 但现在听张冕这意思，她那比赛确实已经凉凉了。 赵辛年叹了口气。 也不想再点进Record被暴击一次，于是关了界面，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 “这是你昨晚买的吗？”许惠茹擦着餐桌，看到桌上放着一袋药，对赵辛年指指。 赵辛年恹恹的，转回头，看了一眼，“不是我买的。” 许惠茹拎起袋子，往里看了看，发现都是些胃药，“那等小然过来了，你问下是不是他买的？” 赵辛年没什么心情地点点头，吃了药，就回自己房间躺着了。 一直到傍晚卫晏然过来时，赵辛年才爬下床。 “那妈妈先回饭馆了啊，”许惠茹在玄关换鞋，“粥在锅里，小然，你也喝点。” 卫晏然站在客厅应了一声，许惠茹拿上钥匙，开门出去了。 赵辛年睡眼惺忪地挪到厨房，打开电饭煲看了一眼，又是白粥，转过身，从冰箱里翻出冷冻的饼皮，准备煎两个手抓饼。 “医生怎么说的？”卫晏然慢条斯理走过来，把她手里的饼皮拿走了。 早上医生特意交待过，赵辛年近期只能吃半流食。像这种油滋滋的饼肯定是不能吃的。 “好吧。”赵辛年扁扁嘴，老老实实地走到电饭煲旁盛白粥。 “你接下来别乱吃东西了。”卫晏然关了冰箱门，站她旁边交待道。 “好的，”赵辛年懒懒地应着，盛了碗粥放厨台上，转头问，“你要不要喝点？” “我吃过了。”卫晏然说完，帮她端了厨台上的粥去餐桌。 赵辛年拿了勺子和红糖罐子过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卫晏然开了灯，两人在桌前坐下。 赵辛年打开罐子，往粥里加了红糖，拿勺子一圈一圈地搅拌，卫晏然坐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隔了一会儿，卫晏然才冷不丁地出声，“你那个比赛比完了？” 赵辛年勺了一口粥，没精打采地嗯一声。 “没赢到乐高？” “嗯。 嗯？ 赵辛年猛地反应过来，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要赢乐高？” 房间静谧着，卫晏然看着她，“我下午碰到张冕了。” “张冕……”赵辛年知道了，心虚地低下头，搅着碗里的粥，不说话了。 卫晏然视线落在她半低着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说，“你赢乐高是要送给我吗？” 赵辛年本来想自个儿在心里默默把这件事消化掉，没打算说，毕竟没赢到乐高怪没面子的。 但现在卫晏然问起了，她也不好再掩饰。 “是啊，”赵辛年盯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脑袋垂得低低的，“还想给你做生日礼物呢，但现在视频断更了，乐高也没戏了。” 赵辛年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失落，卫晏然在一旁听着，想到她这一个月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送他一份礼物，心里忽然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没事，礼物不重要。”卫晏然抬手揉了揉她脑袋。 - 寡淡无味的粥喝完后，赵辛年端着水杯去沙发吃药。 卫晏然也没马上回家，留下来陪了她一会儿。 “看什么？”卫晏然背对她站在茶几前，手里拿着遥控器换台。 “都行。”赵辛年从锡纸板里抠出三四颗药，塞嘴里，拿起水杯灌了口水。 卫晏然还在前面换台，赵辛年余光瞥到茶几上放着一袋许惠茹下午提的药，指了指问，“这是你买的吗？” 卫晏然转回头，看了一眼，“嗯，昨晚买的。” 赵辛年拎过袋子，把里面的药一盒一盒搬出来，“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要哪种，”卫晏然走过来，倾身往袋子里拿了昨晚店员介绍的那两盒药，“这个你过段时间可以喝。” 赵辛年接过来，前后看了两眼，“干嘛用的？” “补脑，”卫晏然稍稍回忆了一下昨晚店员说的话，“也能治打瞌睡。” “……哦。” 卫晏然拿着遥控器往一旁的沙发坐下，提了一句，“下周月考。” “能不能不扫兴啊卫老师。”赵辛年把药装回袋子里，打了个结。 卫晏然：“这次别考倒数第三了。” 赵辛年听着，往沙发上一靠，很是颓丧地把脑袋垂到一边。 “晚上我把题列一下，你下周就按那些练，答案我也会附在后面。”卫晏然说着顿了一下，又交待道，“别提前看答案。” 赵辛年听话地点点头，而后觉得这话不对，直起身问：“你下周不在吗？” 卫晏然嗯了一声，然后把决赛和Z大自主招的事跟她讲了一下。 “明天就要去宿江啊……”赵辛年听了后，莫名觉得有些惆怅。 虽然她一直知道卫晏然在准备Z大的考试，这几年参加竞赛也是为这个蓄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加上现在他爸妈也回来了，如果提前考上Z大，是不是就不用等到高考之后再离开这里了？ 意识到这一点，赵辛年愈发难过了起来。 一直等卫晏然走后，她躺床上休息了，难过劲也没能消下去。 她舍不得卫晏然，想要他留在花溪是实话，但也清楚地知道，卫晏然并不会留在这里。而之前他们两人说好的一起去宿江，赵辛年虽然口头答应着，但实际还是敷衍居多。 毕竟考宿江，对于她这种没什么追求的资深学渣来说，还是太难了，难得只要她一想起，就会下意识逃避。 但是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不是现在乐高泡汤，考宿江这个问题又重新暴露在面前，她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居然又给颓了一个月！ 赵辛年越想心情越丧，一整个晚上下来，一向好睡如猪的她，失眠了。 - “今天不是周日嘛，怎么起这么早？”一大清早，许惠茹就在厨房里倒腾，转过头时，看到赵辛年耷拉着脑袋在桌旁倒水喝。 赵辛年没什么精神地应了声，端起水杯一边喝一边走过来。 昨晚她一直躺床上翻来覆去，一点也没睡着，刚刚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就起来了。 “妈，你这是给小然做的？”平时这个点老妈早去店里了，今天没走肯定是知道卫晏然早上要去宿江，准备给他弄顿践行早餐，反正之前也这样。 赵辛年往厨台看了一眼，木耳、香菇、长寿面……那就没错了。 “嗯，昨晚回来听你卫爷爷说了，是有个比赛对吧，”许惠茹把锅里的荷包蛋翻了个面，脸上自信满满的，“小然肯定没问题。” 赵辛年嗯嗯嗯地应着，想着卫老师一会儿吃长寿面的场景，忍不住为他默哀三秒钟。 毕竟此人讨厌长寿面的程度，基本可以和他一口都不吃的胡萝卜媲美。 只可惜，每次一有个长辈认为的重要的事，长寿面从来都是首选。 赵辛年喝完水，又和老妈聊了两句，就去对面屋里找卫晏然了。 卫晏然要赶早上九点的动车，也早早起了来，赵辛年过来他房间时，他正弯腰在理资料。 卫晏然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配深色牛仔裤，样子看起来简单又清爽，和平时虽没什么两样，但赵辛年站在门口，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想到卫晏然可能会提前离开，她就抑制不住地有些难过。 不知道真到了离别会怎么样？ 会不会哭啊，赵辛年挺矫情地想着。 “怎么了？”卫晏然把刚打印好的资料装订完，转过头，就看见赵辛年呆头呆脑地在门边杵着。 “没事。”赵辛年回过神，慢慢走到桌边，卫晏然随手把资料给了她。 “这些你一天做一份，都是一些典型题。”卫晏然一边交待一边整理自己要带的书，“还有，你那个视频别玩了。” 赵辛年只管乖乖点头。 卫晏然把几本物理竞赛书放包里，又打开行李箱检查了一遍，他这次过去大概两周时间，今天会先回趟宿江的家。 爷爷在客厅又催了一声，卫晏然关上拉链，准备把箱子推出去时，就听赵辛年闷闷地问了一句。 “你生日会回来吗？” 第十八章 往年卫晏然生日都是他们两家人一起过——买个小蛋糕，老赵夫妇下厨做一桌菜，赵辛年每年会做她那道糖醋小排作为贺礼。 虽然过得很简单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感，但卫晏然一直觉得，这是他在花溪十分温暖珍贵的记忆。 今年的生日他倒是没放心上过，现在突然听赵辛年提了一句，也没多想，只说，“到时候看吧。” 然后推着行李箱出去。 赵辛年忙跟上，“别到时候看嘛，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卫晏然漫不经心，“好，你不考倒数我就回来。” “……”赵辛年挺郁闷，“你这是为难我！” “你多用点心。” 把行李推到玄关，两人换了鞋，走去对门。 许惠茹把长寿面端上桌，见到他俩进来，忙招呼他们过来吃。 赵志海和老爷子已经在桌上闲聊起来，桌上摆着一堆小菜、糕点，都是赵志海一早出去买的。 “小然，叔祝你旗开得胜。”赵志海直接自斟了一杯，一口干了。 “一大早你就喝。”许惠茹在旁边白他一眼。 “这不好久没两家人一起了嘛。”赵志海呵呵笑着。 卫晏然坐下，看着眼前这碗快满出来的面，顿时有点头疼。 于是他习惯地看了赵辛年一眼。 “妈，小然吃不了那么多，我可以帮他吃吗？”赵辛年头也没转，不过领悟功夫相当了得。 “别自己想吃，每次都拿小然当挡箭牌。”许惠茹数落她一句，然后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卫晏然，“小然啊，你就吃吧，不多的，姨呢也祝你马到成功。” 许惠茹这样一说，老爷子和赵志海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赶忙附和道，“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 卫晏然：“……” 卫少爷挑食的毛病算是多年顽疾了，每次两家人聚一起吃饭，长辈们就会统一战线，变着法儿哄他多吃。 而这种时候，赵辛年就会伸出援助之手。 “你们怎么回事啊。”赵辛年也没管边上刷刷扫射过来的三道目光，直接从卫晏然碗里分担走了一大坨，她现在其他东西吃不了，面还是可以吃的。 “别仗着人多就抱团嘛，小然要一下子吃这么多，没准一会儿在车上就吐了。“赵辛年夹完面，很是自然地把碗推回去，然后冲大家笑了一下。 老赵夫妇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就你话多！” 赵辛年吐吐舌头。 吃过早饭，许惠茹留下收拾碗筷，其余三人送卫晏然出门。 “决赛时间是26号啊，”赵志海帮推着行李和卫老爷子在前面闲聊，“那生日也在那天，能回来吗？” 听到这话，一直漫不经心跟着走的赵辛年，立马竖起耳朵。 卫老爷子往身后看了一眼，才说：“今年应该在宿江过，昨晚他爸和我提了一下。” 赵辛年心里一沉，要在宿江过啊。 “现在朝和他们回来也好，”赵志海笑笑，“能多陪陪孩子，况且小然还这么优秀，都不用操心，不像年年……” “爸，你女儿还在这呢。”赵辛年在后面垂着眼提醒。 赵志海和老爷子听了，转头都笑了起来。 卫晏然这会儿没听他们讲话，刚刚周庆铭发了报名信息让他核对。 他看了之后回了确认。 周庆铭：行，那我就发过去了。 卫晏然：嗯。 周庆铭：我快到你家这边了。 动车站离卫晏然家有点距离，周庆铭昨天就跟他说好，今天会开车送他过去。 卫晏然回了好。 把手机收起来后，卫晏然垂眸往边上看了一眼。 赵辛年这会儿倒是挺安静，一直低着头看地上，闷不作声。 “在看什么？”卫晏然问。 赵辛年抬起头，“没事。” 又往前走了几步，卫晏然说：“你是不是有东西没给我？” 赵辛年盯着他反应了两秒，“哦，对。”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悠哈递过去。 卫晏然会晕车，每次出门赵辛年都会给他备着糖。 不过要说这糖到底有没效果呢，大概率是没有的，只是卫晏然习惯了，不带总觉得少了什么。 收了糖，卫晏然把它放到背包里，赵辛年看着他，想到了早上他说的“你不考倒数我就回来”，打算追问一句：是不是当真。 但转念想想，还是算了。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了其实也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他爸妈肯定也想陪他一起过。 赵辛年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头看地上了。 - 周庆铭在单元大门口停好车，老远就见他们出来了。 “这儿呢。”他下车，冲他们招招手。 大家走过去。 “庆铭啊，这次又得辛苦你了。”老爷子笑着拍拍他肩。 “叔，你这就客气了。”周庆铭也笑笑。 赵辛年今天情绪不佳，没和平时那样见到人就问好，不过在周庆铭过来拎过老爸手里的行李箱时，她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声，“周老师好。” 周庆铭是知道赵辛年这位同学的，撇开她和卫晏然这层青梅竹马的关系，单就赵同学前四个学期在学校迟到榜单屹立不倒的战绩，就足够老师知晓这么个人物了。 “你好啊。”周庆铭和学生处得很像朋友，他把行李拿到后备箱，转头问了赵辛年一句，“你要不要一起去车站，送送你家学神啊？” 赵辛年眨眨眼：“啊？” - 等赵辛年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车上了。 刚才出门前她没想着一起来车站，手机也就没带出来，现在临时上了车，坐后座挺无聊，她便拿了卫晏然手机下连连看玩。 卫晏然则在一旁闭目养神。 车里挺安静。 周庆铭往后视镜瞄了两眼，他之前倒没怎么在意过后面这两位的关系，但最近因为贴吧，他这位向来潜伏在学生堆里的学生头老师，自然嗅到了早恋的气息。 不过他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保守老师，对于学生的情感问题，他更多还是充当知心老师的角色，适时予以疏导。只可惜像卫晏然这种学神，就比较棘手了，主要还是因为卫晏然太高冷，压根不理他。 所以刚刚看到赵辛年，他便心下一动——把当事人叫到一起，用他睿智的双眼一探究竟。 “辛年啊，”周庆铭微笑着开口了，“你那个视频拍得不错，我们班学生有给我看过。” 赵辛年正在屏幕上噼里啪啦连得起劲，一听到视频两个字，瞬间有点焉了。 “嗯。”她闷闷地应一声。 “那个，你学校贴吧有看过的吧。”周庆铭记从后视镜里观察她反应。 “看过。”赵辛年应了一声，心里开始琢磨自己这两天没上APP看，好像有点对不起那些支持她的观众们。 “就贴吧……咳咳……”周庆铭见她反应挺平淡，索性放开了讲，“贴吧里都在传你们俩是什么CP，这个……咳咳，就是谈恋爱那意思，是这么回事儿吗？” 赵辛年顾自反思着，觉得自己这样逃避确实不大对，还是得上去和观众们知会一声，即使接下来不拍了。 “嗯。”她郑重地点点头。 卫晏然倏然睁开眼，侧过头看她。 周庆铭实在没料到赵辛年同学能承认得如此爽快，一时之间有点懵逼，又有点……激动？！ 瞧瞧边上这位大学神的反应！ 赵辛年做完决定后，屏幕上正好显示“Game Over”。 “死了。”她撇撇嘴抱怨了一声。 卫晏然：“……” 周庆铭觉得有点意思。 “那什么，老师觉得啊，”周庆铭终于逮着机会，立马见缝插针灌输他的知心语录，“谈恋爱呢也不是不行，就现在吧，高中最后一年了，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当然我知道你们很熟了，不过该低调还是得低调，你说是吧？辛年同学。” 赵辛年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啊？” 接下来一路，就开启了赵同学的自证环节以及她和周老师的我答你问，直到车子到站了才算完。 “所以，你们现在真的没在谈恋爱？”周庆铭从后备箱取了行李出来，心里怎么琢磨怎么不相信。 赵辛年：“当然！” 卫晏然没说话，拿了行李，完全不想理会边上两位聒噪了一路的人。 从车站大厅进去，准备过安检，周庆铭手握拳头比划道，“学神加油，我们一中的骄傲。” “卫老师加油！”赵辛年也不甘示弱举着两个大拇指送他。 卫晏然瞧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只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进去了。 等卫晏然进站后，剩下的两位也没在车站多停留，重新上车往家方向开。 - “给你放首歌吧，要听什么？”周庆铭见她没手机玩，只盯着车垫干坐着发呆，便打开了音箱。 “都行。”赵辛年此刻心情有点低落。 最后周庆铭选了一首挺符合她心境的歌，缓缓的，歌词虽然不知道在唱什么，但调子一听就十分能感染人，赵辛年听着听着真就有点难过了。 不就去宿江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辛年努力安慰自己。 只可惜安慰无效，赵辛年被这歌听得都快要泪流满面了。 “周老师，能换首歌不？”她叹了口气。 周庆铭见她状态不佳，完全没了刚才过来时的活力，猜到是因为卫晏然走了，“行，那给你换首欢快的。” 最后歌换了，赵辛年依旧没啥劲头。 车开了一会儿，周庆铭没话找话，随意问了一句，“你大学准备考哪个学校？” 赵辛年摇摇头：“不知道。” 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周老师，你觉得咱们学校年级倒数的，上宿江的概率大吗？” 周庆铭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其实以他多年带班的经验来看，他们一中每年去宿江读的统共也不算多。 花溪这里的人惯常思维都是，去省城就要读好大学，如果够不上，就没必要折腾，反正选个本地或者邻市的大学凑活一下也不是不行。 所以，这概率要怎么说呢。 周庆铭虽然不知道赵辛年的成绩到底如何，但猜也能猜到她口中的年级倒数说的是她自己，毕竟连续两年迟到榜第一的霸主，成绩肯定是好不到哪去的…… 不过还是想鼓励一下她。 “宿江那边学校挺多的，概率也是有的。”周庆铭说。 赵辛年其实知道前两年一中考去宿江的大概人数。上学期卫晏然帮她定了目标后，她特意去了解过。 但刚才为什么又要问呢？ 大概还是太丧了，想要一点希望吧。 “谢谢老师。”赵辛年觉得周庆铭这老师挺好的，至少没叫她大白天的别做梦。 周庆铭笑笑，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是想和小然一起吧。” 第十九章 其实周庆铭会这样问，赵辛年并不感到意外。 也不觉得这个问题需要她藏着掖着，所以她说：“是。” “但好像很难。”赵辛年又飞快补充道。 周庆铭想了想，决定还是以鼓励为主，“难当然是难的，小然那么优秀，以后回了宿江，肯定有更多人追求，你现在就要努力把成绩提上来，别输在硬实力上，老师看好你。” “……” 额，这位老师您好像曲解我的意思了。 赵辛年解释，“我是说一起去宿江念大学。” “对啊，我也是这意思。” 你确定！ 赵辛年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一眼。 “你们俩这关系呢，其实有点像小然他爸妈。”周庆铭突然感慨了一句。 赵辛年：“嗯？” “都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周庆铭顿了顿，“他俩是顶级大学霸，你给小然拖后腿了。” “……” 关于卫晏然爸妈的事，赵辛年其实也就最近听到的频率多一些而已，之前因为卫晏然老臭脸的习惯，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提。 所以她除了知道卫晏然爸妈是做科研工作，外公外婆在国外做生意以外，其他的并不十分清楚。 “卫……”赵辛年把“老师”两个字吞下去，换成了，“小然妈妈也是花溪的？” “你不知道？”周庆铭有点惊讶。 赵辛年点点头。 “那你觉得小然为什么叫我舅舅？”周庆铭问。 赵辛年反应了两秒，这才恍然大悟：“哦！” 都忘了他们两位是亲戚关系了。 “他妈妈呢是我表姐，以前在花溪一直住我们家的，”周庆铭耐心解释，“我叔婶，也就是小然外公外婆，那时候是要带我表姐去国外念书的，但我表姐怎么都不肯，就留下了。” “为什么不肯？”赵辛年跟着问了一句。 周庆铭没答，反倒笑了起来，“这个啊，诶对了，那你知道小然那时候中考完，为什么不回宿江吗？” 宿江？赵辛年回忆了一下。 她记得那年中考完，卫晏然爸妈好像有和爷爷商量来着，说要送卫晏然回省城读书，加上爷爷那时候也退休了，正好可以过去照料。 但卫晏然说不想去。 赵辛年当时在他房间，听到后还挺纳闷——这位少爷，你小时候不还天天嚷着要回去吗？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问，毕竟卫晏然不回去她还挺高兴的。 怕万一问了，人少爷反悔了。 “他说不想回。”赵辛年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现在想回了？”周庆铭又问。 “因为要考Z大啊。”赵辛年脱口而出。 “那既然要考Z大，中考完去宿江读不是机会更大吗，哪还需要这样，又是竞赛又是进省队，又是自主招的？” 赵辛年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不过…… “这大概就是学神的任性吧。” 周庆铭笑得更开了，“你真这样觉得？” “差不多吧。”毕竟学神的脑回路不是她这种小学渣能领悟到的。 “行吧，”周庆铭打了个方向盘，拐进巷子，继续道，“你刚不是问，他妈妈为什么不出国要留在花溪吗。” 赵辛年：“对。” 周庆铭笑笑，“因为要和小然爸爸一起高考啊，他们两人从小时候起感情就好，爱好追求也差不多，如果他妈妈去了国外，估计两人就不会在一起了。” 赵辛年听着，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反正后面他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二，都上了Z大。”周庆铭补充了一句。 赵辛年一脸崇拜：“好厉害啊！” “所以呢，老师建议你也要用点功读书，不然他们全家学霸，你一个年级倒数的多尴尬是不是？”周庆铭半开玩笑道。 赵辛年点头：“知道了。” 但是仔细一咂摸，咦？这话不大对诶，正想说点什么，车在小区前停下了。 “小然挺想你去宿江的，之前还特地问我要文科卷子呢，”周庆铭转头，笑着给她比了个加油的动作，“要努力一点啊，辛年同学，老师看好你。” - 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老爸老妈和往常一样去饭馆了。 赵辛年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打开冰箱，一眼就扫到了早上剩的糕点和小菜。 她想也没想就把罪恶之手伸了进去，在碰到盘子边沿的时候，脑子里刷过一句卫晏然昨晚讲的话。 “医生怎么说的。” 好吧，赵辛年砸吧砸吧嘴，下了好大决心才终于把手退了回来。 走到橱柜前，拿了一把挂面。 锅里放了水，开火正烧着，赵辛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锅盖，耳边开始萦绕下车前周庆铭说的话。 “小然挺想你去宿江的……” 赵辛年其实一直觉得卫晏然对她去宿江有执念，不过她也没多想，反正卫晏然之所以被叫卫老师，就是因为他很像老师，一板一眼，同时也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位“学生”。 但刚听周老师那意思，以及他拐着弯举的那些例子，赵辛年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了。 他是在说卫晏然喜欢她？ 怎么可能…… 赵辛年摇摇头，果断推翻了周庆铭的八卦猜测。 卫晏然对她当然很好，毕竟他俩可是有着十多年的革命友谊呢，但如果把这份好上升为喜欢，赵辛年觉得这就明摆着质疑了学神的品味。 她这人别的不行，但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喜欢她，赵辛年撇撇嘴，不可能！ 不过想到卫晏然还专门给她要文科卷子，她还是止不住心口一热。 吃过面，卫晏然来了消息。 【到了。】 言简意赅两个字，很有他平时的风格。 赵辛年给他回。 【好哦。】 【今天坐车会头晕吗？】 等了一会儿，卫晏然没有再发过来，她退出微信，点进了Record。 自从前天吐了之后，赵辛年就没点进来看过，现在一打开，消息栏上挂着红字99＋。 【朋友们，明天剁椒鱼头哟。】 这是她住院前一天发的动态，观众们估计是看她没更，都纷纷跑到这条评论下留言。 -辛年仔，说好的剁椒鱼头呢？ -仔，什么鱼头要准备这么久？！ -俺正式宣布，鱼头没有你好看，请你速度出现。 -糙可爱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糙可爱不在的第二天，还是想她。 …… 赵辛年看着留言觉得好玩，便忍不住笑了笑，但笑完后又莫名觉得有点感动。 这一个多月，尽管最后没能得到乐高，但大家对“糙可爱”的喜欢和支持，还是让她挺有感触，毕竟从小到大，她确实没做过什么事，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 赵辛年看着屏幕想了想，决定把那天拍的视频重新剪出来。 - 宿江动车站。 卫晏然给赵辛年发了信息后，就跟着站牌往出口走，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点了接听。 “小然，我是钟叔。”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你到了吗？” “到了。” “那挺快的，”钟叔笑着寒暄道，“这里人多，我在E出口等你。” “好。” 钟叔是卫晏然舅舅的司机。当然，这位舅舅不是周庆铭，而是他的亲舅舅李毅。 李毅之前一直在国外和卫晏然外公做生意，前几年为了拓展国内业务，才回来宿江办了分公司。先前几次卫晏然过来比赛，李毅也会叫钟叔来接送。 “本来你妈妈要一起来的，”出了站口，钟叔笑着接过卫晏然手里的行李，推着往前走，“但临时说有个实验要弄，就先让我过来了。” 卫晏然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李毅晚上安排了晚宴，卫晏然本来不打算去，但后面李静依打了电话过来，卫晏然不想闹不愉快，也就应下了。 晚宴安排在一家五星酒店，钟叔领着他上楼，推门进去，圆桌上本来在交谈的人都纷纷转过脸来。 “是小然吧。”林淑娅脸上带着优雅的笑，从桌边慢慢走过来。 待她走近，身旁的钟叔先恭敬地喊了一声，“林总好。” 林淑娅点头示意了一下，继续看向卫晏然，“不记得我了吗？” 卫晏然看着她，想到了刚刚电话里李静依的嘱咐，所以猜也能猜到是谁了。 “舅妈。”卫晏然喊了一声。 林淑娅是李毅的妻子，早年在国外留学和李毅相识相恋，两人结婚后，就一直在国外生活。林淑娅能力很强，李毅回国后，总部的事务都是她协助李毅爸妈在管理，这次因为卫晏然爸妈回国，她也就抽空一起回来，顺便给自己放个假。 卫晏然只在小时候见过林淑娅，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都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林淑娅还是笑，领着卫晏然往餐桌走。 今天这个宴席，算是家庭聚会，李毅在开会还没到，李静依和卫朝和因为研究院的事务走不开，便让卫晏然过来。 这会儿已入座的都是林淑娅的家人，刚刚卫晏然一进门，大家就被他吸引了目光，等他一落座，有人便率先开口了。 “这是静依儿子吧。”坐卫晏然对面的是林淑娅的嫂子，李静依的大学同学岑丹，穿得一身珠光宝气，她看了卫晏然半晌，真心实意赞美道，“你刚一站那，我们都给看愣了，以为是哪个明星进来了呢。” “……” 卫晏然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没做出回应。 倒是林淑娅很快接了话茬，一边倒茶一边笑着说道，“我们小然的外形啊从小就出众，都说和我姐长得像。” “确实，这孩子小时候我就觉着好看。”岑丹点着头夸完，又有心提了一句，“我还记得以前你和李毅在国内办婚礼时，有带过小然来找我们家姿涵玩吧。” 林姿涵是岑丹女儿，林淑娅的侄女。 林淑娅把倒好的茶水放到卫晏然面前，顺便问他，“小然，姿涵你还记得吗？” 卫晏然正给赵辛年回信息，听到问话，抬眸看了一眼。 “不记得了。”他说。 “不记得也没事，改天等姿涵回来了，你们可以聚一下。”岑丹马上接话道，“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正说着，卫晏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赵辛年。 “我接个电话。”卫晏然对林淑娅说了一句，就起身去外面了。 岑丹还伸着脖子跟着看，林淑娅觉得好笑，“嫂子，眼睛都看直了。” “你别给我贫啊，”岑丹收回目光，笑得一脸灿烂，“小然这孩子是真不错，之前就听李毅说过，成绩好长得还一表人才，今天我一看见就喜欢，你这做姑姑的可得给我们姿涵留个机会啊。” “都才高三呢，太早了嫂子。”林淑娅笑着喝了口茶，“况且姿涵那条件，和小然比绝对不相上下。” “所以啊，我让你这做姑姑的留点心，知根知底还合适的人就得成事在人，”岑丹半开玩笑地说着，“而且我觉着这俩孩子只要见上面，铁定就能看对眼。” 林淑娅兀自笑了一会儿，而后提了一句，“下周小然生日，昨天李毅还跟我商量，说今年难得我姐和姐夫都在国内，想给他办个生日会，到时候可以让姿涵过来，这样也算让俩孩子碰个面认识一下。” 第二十章 赵辛年花了一个下午终于把视频剪好了。 刚一传完，张冕就来了信息。 弓长日免：【Hello，有人吗？】辛年仔：【在。】 弓长日免：【有时间发视频，没时间给我回条信息？】弓长日免：【很可以啊赵年仔。】 赵辛年看着界面，方才想起来。昨天她看完张冕发的信息后，就把手机扔一边了，都忘了回。 辛年仔：【抱歉啊，我给忘了。】 辛年仔：【[抱拳] 】 弓长日免：【[敲打] 】 弓长日免：【胃没事吧？】 弓长日免：【昨天听卫老师说，你吐晕过去了？】辛年仔：【 [囧]】 辛年仔：【是的。】 辛年仔：【不过现在活了。】 弓长日免：【让你吃菩萨贡品吃得那么开心。】辛年仔：【[菜刀]】 弓长日免：【[咖啡]】 过了一会儿，张冕又发过来。 弓长日免：【你弹幕炸了。】 张冕说的弹幕炸了，是因为赵辛年在视频末尾说接下来要高三备考，视频不更新了，观众们一听，立马在弹幕区沸腾起来。 弓长日免又问：【真不更了？】 辛年仔：【不更了。】 弓长日免：【脱胎换骨？】 辛年仔：【[奋斗]】 赵辛年刚才传完视频后，也没再去看大家的弹幕和评论。她是个没什么自制力的人，为了防止自己手贱继续玩，就把Record给卸了。 坐在书桌前，赵辛年手托腮盯着早上卫老师给的那沓习题册，陷入了人生的思考。 不过人生思考才刚开了个简短的头，手机就传来“叮”的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 是卫晏然回的消息。 赵辛年这会儿不想打字，直接给他拨了电话。 - 卫晏然此时出了宴厅，在走廊拐角站着。 “卫老师。”赵辛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卫晏然抿着唇，嗯了一声。 “头晕严重吗？”赵辛年问。 “不严重。” “那你吃了吗？” “还没。” “已经七点了。” “嗯。” 赵辛年虽然平时在卫晏然面前叽叽喳喳的，但隔着电话却有点找不着话题了，而她不找话题，卫晏然自然是没话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辛年想着那先挂吧。 “你早点去吃，我也没其他事，就先……” “你习题写了吗？”卫晏然出声打断了。 “还没。” “怎么不写？” “哦，我下午回来把上次没剪的视频给剪了，刚发上去呢，习题准备晚上写。”赵辛年老实交待。 听筒默了一秒，卫晏然问：“怎么又剪视频了。” “这个是最后一条了，”赵辛年和他解释：“我已经把那软件给卸了。” “嗯，那你题目记得练。” “好。” 卫晏然挑出的话题也聊完了，听筒再次静了下来，赵辛年想着卫晏然今天刚到宿江应该会忙，于是准备挂电话。 “你现在在干嘛？”卫晏然又开口了。 “没干嘛。”赵辛年傻傻地回。 好在这话刚一说完，赵辛年就反应过来了——卫晏然似乎没想挂，所以她又问道，“你到家了么？” “还没，”卫晏然说，“在酒店。” “在酒店？” “嗯。” “和你爸妈？” “没。” “那和谁？” “一些亲戚。” “哦，那我知道了，”赵辛年用她的小脑瓜子想了想，很一本正经地说，“你肯定是不想吃东西，又不好和长辈说，才出来和我讲电话的对吧。” “是你打给我的。”卫晏然无奈提醒着。 “但我觉着你不想挂。”赵辛年反应了一下说。 卫晏然倒也没否认：“嗯。” “是吧，”赵辛年嘿嘿地笑，“我猜你这种时候还会特别想我。” 卫晏然一顿，然后很轻地又“嗯”了一声。 赵辛年十分欣慰，“不枉我陪你吃了那么多顿餐啊。” “你不是吃得很开心吗？” “是开心。” 赵辛年说着，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概昨晚没睡，这会儿一挨着桌子，就有点犯困了。 “你困了吗？”卫晏然听到了她的哈欠声。 “没。”赵辛年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吞下去，随意扯了个话题，“宿江有什么好吃的？” “你怎么就想着吃。”卫晏然语调懒懒的。 赵辛年嘻嘻一笑，“随便问问嘛。” “你今天没乱吃东西吧。” “没呢，一直吃面喝粥的，感觉这样下去我都要失去味觉了。”赵辛年咕哝一句。 卫晏然想了想，然后说：“等我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照理说，赵辛年听到好吃的肯定会像往常一样，开始各种“哇，卫老师最好了！卫老师真棒！”的花式彩虹屁，但今天没有，她把重点放在了前面半句话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赵辛年几乎脱口而出。 “你不考倒数我就回来。”卫晏然说。 “……” 赵辛年没想到卫晏然居然还记得早上说的话，于是唉声叹气地夸了一句：“卫老师，你记性是真好。” 卫晏然无声地笑了一下，还没回答，先听到了林淑娅的声音。 “小然，你舅舅到了。” 他侧过头，应了一声，才和赵辛年说，“我得吃饭了，你去练题吧。” “嗯，好。” - 电话挂断后，赵辛年重新低下头，盯着眼前那沓习题册，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拿起笔认真做起题目来。 卫晏然选的题目很有针对性，从易到难，并且后面还附上了详细的解题思路。赵辛年有时候觉得卫晏然实在很适合做老师，毕竟这些题他基本扫一眼就能说出答案，但为了能让她理解，每次都会写一堆思路。 所以，赵辛年觉得卫晏然很有做老师的天赋。 她记得先前还和他提过一次以后当老师的事。 “当老师多好呀，”赵辛年掰着手指头给他点着，“假期多，有威严，还受人尊敬，你以后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卫晏然兴致缺缺。 “为什么呢？” “影响肺。” “你是说会吸到粉笔屑是吗？” “不是。” “那是？” “遇到你这种学生，容易被气死。” “……” 当然，卫晏然说归说，一直以来对她的学习还是相当有耐性的，这一点赵辛年就算学得再不走心，也还是能感受到。 所以再辜负卫老师的良苦用心，确实说不过去…… 必须好好拼一把！像之前视频冲榜一样，赵辛年咬着笔头暗暗发誓。 她今天剪视频的时候，其实有认真回顾了一下这一个月以来的冲榜经历，也从中获得了一些感悟。 比方说，她现在就觉得做事情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相当重要。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很像废话，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一个月，她就是奔着赢乐高这个明确目标才能做到每天更新，乃至于一鼓作气冲进榜单，尽管最后冲榜这件事失败了，但因为切实努力过，赵辛年还是感受深刻。 赵辛年尽管大多时候都十分吊儿郎当，看起来也很废鱼本鱼，但只要是她内心确定要做的事，她一般都能豁得出去，而现在就有一个她确定要完成的目标—— 卫晏然提的不考倒数。 当然，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解决起来并不容易。加上现在期中考临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赵辛年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把目标折半，精准定位在了往前进三名。 赵辛年的排名一直稳定在倒三的位置，往前进三名就是倒六，她记得他们班倒数十名内的分数一向紧凑，所以进三名折算成分数大概也就5-10分，差不多就是一道大题的事。 这么一想，赵辛年顿时觉得容易了不少，她低头看了一眼习题册。 卫晏然给的习题量大概有一百道，期中考试在周五，还有四天时间，赵辛年一边想着一边拿出计算器啪啪啪按了两下。 如果按着这个进度，一天的平均练题量必须定在25道左右才能完成。 赵辛年歪着脑袋，又参考了一下自己平时半小时都做不成一道题的龟速，觉得这显然是个完成不了的任务。况且做了又不代表会，会了又不代表对，所以—— 要不背一下？ 她记得上次测考的题目就和卫晏然出的差不多，这次就算不一样，但背题总归比做题来得效率高些…… 对，背它！ 确定好新思路后，赵辛年也不做题了，从抽屉里翻出剪刀，三两下就把习题册后面的步骤全部剪下来。又拿出胶水把它们一个个规规整整地贴在题目下方，有些地方空格不够的，她还自己摘抄了一遍。 完成这一百道粘贴大工程，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赵辛年扭扭脖子，看着自己努力一晚上的成果，顿时觉得动力满满，又认真制定了一下每天的背诵量。 卫晏然为了能让她更有效地练题，还特别在习题册上标注了相似题型以及每道题的难易程度，赵辛年便按着这些，由简入难，很有针对性地规划了一会儿，才终于把一百道数学题完美分工。 不错！ 躺在床上时，赵辛年对自己今晚的劳动成果很是满意，打算从明天开始，好好背题。 她觉得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或许名次还能多进几名……甚至摆脱倒数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等卫老师回来，看到她的成绩一定会小小惊讶一把。 赵辛年就这样乐滋滋地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章卫老师不在，可能略显平淡，大家凑活看哈。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赵辛年没有赖床，闹钟一响就爬起来了。 白粥是昨晚预约熬好的，她盛了一碗出来，放了红糖，端桌上喝着。 现在卫晏然不在家，赵辛年便没让爷爷准备早餐了。她照顾自己其实很得心应手，平时过去吃饭，主要是答应了卫晏然，并且她也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氛围。现在卫晏然不在，赵辛年就没打算让爷爷特意做，想让他能有更多时间留给自己。 老爷子以前在政府单位时间少，退休后才得了空，平时没事就会上老年社团待着，但如果卫晏然在家，他就少有时间过去。 这倒不是卫晏然不让，相反卫晏然也和赵辛年一样经常劝他去。只是老爷子不太肯，他照顾人向来细心周到，对待孙子也多少有点疼溺的意味在里面，凡事不管大小都不让卫晏然做。 刚开始的几次，团里组织了什么活动，赵辛年都是好说歹说让老爷子放心去，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会把卫少爷照顾好，老爷子才肯的。 当然后面事实证明，她照顾得确实还可以。 例如对待卫晏然挑食这件事。 她曾经就认真研究过各种家常菜的炒法，以至于她现在每道菜的炒法差不多都能掌握2-3种，并且从大量实践中，得出了卫晏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什么东西这样做他吃，什么东西这样做他会蹙眉。 总之卫晏然挑食的毛病确实很让人头疼，但好在实践出真知这句话还是有它几分道理，至少她现在做的菜就很少踩卫晏然雷区了。 赵辛年勺着粥，诚然觉得自己很有做厨师的天赋。 期中考临近，教室的氛围一改常态，后排那些早读课浑水摸鱼的同学也都拿出书有模有样地背起来。 赵辛年昨晚定好了背题计划，今早一过来，就挺像那么回事儿地坐位置上实施着。 “年仔你嗡嗡嗡的念什么咒呢？”一下课，张冕从训练场回来，就见赵辛年捂着耳朵，嘴里念念有词。 赵辛年正背得投入，压根没听见。 张冕探头往前瞅一眼，什么都没瞅到，于是拍拍她肩，“干嘛呢你。” “嗯？”赵辛年这才抬起头。 张冕用手指指她桌面。 赵辛年反应过来了，转头拿了习题册放他桌上，“背书呢。” “唷，来真的啊，还以为……嗯？什么味儿。”张冕翻开册子，瞬间皱起眉头。 “哦，胶水，我昨晚刚粘的。”赵辛年跟他解释。 张冕于是屏住呼吸，继续翻，“我还以为你昨天在视频里讲的备考是托辞呢。” “没，我认真的。” “决心挺大。” “必须的。” “不错不错，只是……”张冕把册子合上，还给她，“这不是数学嘛。” “对啊。” “那你背它干嘛？” 赵辛年挺一本正经的，“数学怎么就不能背了？” “你确定？”张冕狐疑。 “当然，”赵辛年翻着册子，认真解释，“你看啊，你做一道题写半天到最后还是错，但背题就不一样了，只要能背下来就是你的，明显效率更高。” 张冕斜着眼看她，“那你怎么保证背的和考的一样啊？” “你忘啦，数学老师以前就讲过有步骤分的嘛，到时候就算不一样，把公式填上去也差不多的。” “哦……”张冕认真思索了一下，还是不太相信，“是吗？” 赵辛年点点头，并且为了表明自己没有胡说八道，特意搬出了卫晏然镇场。 “这是卫老师给我的，我现在一天得背25道。” “哦，这样啊。”既然是学神教的，那就没话说了。 赵辛年一向有福同享，大方地把习题册递过去，“借你复印吧。” 张冕摆摆手，“不用，我期中考不参加。” 赵辛年疑惑地看着他。 “明天就得走了，A市有个田径赛呢。”张冕说。 “啊……”赵辛年一脸失落。 “看你这表情很舍不得我？” 赵辛年真心实意点点头，“是的。” “放心，期中考后就回来。”张冕很欣慰。 “不能考完再走嘛？” “嗯？” “你上次考试倒几啊？” “倒五。” “所以，”赵辛年表情真挚，“真的不能考完再走嘛？！” 张冕想了想，“恐怕不能。” 赵辛年叹气。 “怎么还叹上气了，这么舍不得我不至于吧，我……” 张冕还没有受宠若惊完，就听赵辛年咕哝了一句，“你不在，我的难度又提高了一层。” “？” “本来考倒六，打败三个人就行，你不在，我还得多打败一个人。” “……” 张冕嫌弃，“你不考个前数第六都算砸了卫老师的学神招牌，还倒数。” 赵辛年毫不犹豫地送他一个杀头的动作。 张冕笑了笑，“诶，对了，都忘问你那个乐高咋回事了？” “什么咋回事。”赵辛年一听到乐高，顿时有种被勾起伤心往事的赶脚。 张冕见她这样，便把那天和卫老师的对话跟她讲了一遍，“还有啊，怎么这活动变成我跟你一起参加的了，可别拉你哥下水，卫老师那眼神我可怕着呢。” “哦。”赵辛年也没多说什么，只稍微提了一下这个乐高本来打算给卫老师做礼物的。 “看不出来啊。”张冕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 “干嘛。” “你追学神还挺认真。” 赵辛年赏他一个眼神：“滚。” “啧啧啧，你就装吧你，不追人你大费周章送礼物？”张冕嫌弃道。 “生日。”赵辛年都懒得理他了。 “谁没个生日啊。” “成人礼。” “那谁还没个成人的时候啊，也没见你记得我的。” 赵辛年认真提醒，“我那天给你发生日快乐了。” “那是生日快乐，不是礼物！”张冕抗议。 赵辛年：“哦。” “哦就完事了？” “没。”赵辛年想了想，笑嘻嘻道，“我的还没过，你到时候记得准备哈。” “……” - 不过被张冕这样一提，赵辛年突然想到自己要给卫晏然的生日礼物还没着落呢。虽然昨天听爷爷跟老爸讲的意思是卫晏然会留在宿江过生日，但十八岁成人礼她还是很有执念地想给他准备一份。 这当然不是张冕说的什么追人不追人的问题，她只是想这样做便去做了，而要问具体原因，她好像又不大能回答得上来。 不过赵辛年也只小小思考了一会儿，就把这些想法暂时拨到一边了，毕竟数学还有一座山的题量要记，她实在没有多余的脑细胞来耗费。 赵辛年本来觉得一天背25道题的目标挺容易完成，但后面实施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她尽管当了一年文科生，但大多时候都在犯懒，像政史地这些从来不记，考试时候也是靠的胡诌……所以赵辛年的高中背书经历约等于零。 而数学题毕竟不像文字，靠多读多记就能刻在脑子里，如果不理解，背题的整个过程就会变得异常艰辛。赵辛年没什么背书技巧，更没管什么理解不理解，反正翻开册子就是干！ 于是接下来，整个背题过程像极了在啃一块干到不能再干的饼干，每每都噎得赵辛年快掉下眼泪来。 但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费了两天时间她可算把那二十五道题的步骤给啃下来了！ 只是。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不记题干光记步骤，好像记了也没什么用，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些步骤具体干啥使的…… 领悟到这一点，赵辛年又立马吭哧吭哧返回去，把题干又记了一遍。 就这么一来二去，她的进度严重滞后了，一直到期中考当天，赵辛年也只完成了背诵量的四分之一。 好在赵辛年心态还不错，她宽慰自己说，没事没事，才刚开始努力呢，凡事都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需要慢慢来，而且这次定的目标是倒六，二十多道题也差不多了。 有了这份自信，赵辛年很是从容地进了考场。 数学考试一百二十分钟，赵辛年先是面色淡定地把大题浏览了一遍，和上次只觉着题熟不同，这次她看什么题，脑子里就会出现相应的解题招数，她暗叹，果然准备过就是不一样啊！ 赵辛年于是拿起笔刷刷刷地在答题卡上默写。 额，这个数字好像不大一样……唔，字母好像也……但题感还是可以的。 把大题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后，赵辛年可算松了口气，又转战到前面的选择和填空。她作战经验丰富，很快地扫过两眼，就知道这二十道题她大概会几道……嗯，除了选择第一题有点把握外，其他的感觉都不太行。 不过没关系，就算选择和填空不会，但至少有大题做保障，在考完的那一刻，赵辛年还是预感这次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晚上到家赵辛年便想给卫晏然打电话了。 自从上周日和卫晏然讲完电话后，他们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其实以往也这样，只要碰到卫晏然比赛，赵辛年就会自觉地闭上嘴，而卫晏然做事专注，这种情况一般也不会主动联系。 而今天，大概是刚考完，赵辛年被封印了一周的灵魂突然得到解放，加上她这次自我感觉良好，就忍不住想和卫晏然分享喜悦。 她兴高采烈地拿起手机，在微信和通讯录两个界面横跳了一会儿，没决定好是打电话呢还是发信息。 最后纠结了好半天，她打开了淘宝…… 第二十二章 赵辛年觉得这时候打扰卫老师还是不太好。 于是决定先挑礼物。 她耷拉下脑袋，趴在桌面上。淘宝界面里跳出各种乐高照片，她划拉着屏幕一个个看过来。 在赵辛年的印象里，卫晏然对乐高的喜爱程度绝对不亚于她本人对食物的钟情。这就好比她的零花钱从来只花在吃的上，而卫晏然则是把每次在竞赛得到的奖金拿来买乐高。 尽管花钱的数额不同，但代表的感情程度是一样的。 赵辛年还是挺想给卫晏然买乐高，只是她钱不够呀…… 先前因为拍深夜吃播要买各种小吃、零食，赵辛年把这个月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目前她剩下的可自由支配的资金不到二十元。 所以，二十元能买什么礼物呢？ 赵辛年看着界面，半天也没选着合适的，便把问题抛给了张冕。 弓长日免：【二十元！请你不要为难哥。】辛年仔：【赶紧的，出个主意。】 界面静了有一会儿，张冕才终于发了一堆链接过来。 弓长日免：【许愿瓶、星空灯、水晶球，三选一吧。】赵辛年也没点进链接，但直觉这礼物送卫老师不太合适吧。 辛年仔：【还有其他的吗？】 弓长日免：【 [抱拳] 】 弓长日免：【大哥，二十元就别想着挑了吧。】赵辛年看着屏幕抿抿嘴，点进了一条链接。界面上立马蹦出一个标价18.9元的水晶球，这个球的外观极其粉嫩，球里面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雪人，摇一下还能下雪的样子。 赵辛年想象了一下卫晏然收到这份礼物的画面。 张冕又回了一条过来：【要不你明天上南街看看？那边不是有什么格子铺吗？】辛年仔：【格子铺？】 弓长日免：【嗯，就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物美价廉的，诶你们女生不都挺喜欢逛的吗？】辛年仔：【哦……没去过。】 弓长日免：【哦……差点忘了你是男生。】辛年仔：【 [菜刀] 】 弓长日免：【 [龇牙] 】 赵辛年退出界面，又去看了一眼粉嫩水晶球。 好吧，明早还是先去南街看看。 - 花溪这片地方小，街道大致是按东西南北命名，她家这片是西街，之前她和张冕去的东街是专门卖小吃的，而这个南街则位于市中心，有点步行街的意思，赵辛年偶尔也会和卫晏然过去玩，但她的目的向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觅食。所以像张冕说的格子铺她大致有个印象，就是没进去过。 次日一早，赵辛年吃完早饭就坐211公交直奔南街来了。 大概时候还挺早，南街这片很多店铺都没开，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赵辛年到了之后，就目标明确地往商场后面的小巷子走。 小巷子挺深，两边分布着各种两层高的小店铺，外观装修得很小清新，赵辛年顺着巷子往里走，左右张望了好几眼，才终于找到一家半敞着门的走进去。 店里传来一声“欢迎光临”，坐收银台后面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来人后，讶异地站起来，“辛年？” 赵辛年循声望去，看到是唐圆圆，也愣了一愣，“咦？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的店。”唐圆圆忙从收银台那边走过来。 赵辛年笑笑：“那你挺早啊，我刚一路过来，就你家店开了。” 唐圆圆说话温声细语的，她小声解释道，“我爸妈早上去进货了，店里没人，就先让我过来了。” 赵辛年点点头。 她和班里女生交流不多，和唐圆圆也只是开学初那次大扫除讲过话而已，所以这会儿寒暄完，气氛就有点沉默了，但唐圆圆站边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赵辛年又习惯性地找了话题。 “你们店东西好多啊。”她往装饰柜上瞧了两眼。 唐圆圆也没把话题冷了，“你是要买礼物吗？” “嗯，”赵辛年想了想说，“想送生日礼物，但不知道买什么好，有介绍的吗？” 话音一落，唐圆圆果断拾起她店家女儿的身份，给赵辛年认真介绍起来。赵辛年从来没逛过这些店，一时新奇，仰着脑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每一个都蛮可爱的。 等到赵辛年问到乐高，唐圆圆便拿了小梯子，打算去柜子顶格取时，赵辛年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等、等一下。” 唐圆圆按着梯子，转过头，“怎么了？” “不用取好了，”赵辛年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就是，那个我可能大概率买不起。” “没事，”唐圆圆还是放稳梯子，往上爬，赵辛年本能地上前帮她扶住，唐圆圆接着说，“到时候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当我送你好了。” 赵辛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哈？” 唐圆圆一直把开学初赵辛年帮她的事记心上，打算报恩，但碍于平时两人在班里没什么机会接触，就一直搁着。这会儿，她站梯子上，一边往上够东西一边解释了一下。 赵辛年显然被报恩这词惊讶到了。 她挠挠头，觉得这不就是个擦风扇的事儿嘛，怎么还报上恩了？再者她当时摔了，风扇都留给张冕擦了，现在唐圆圆一脸诚挚地跟她说谢谢，她实在有点受之有愧。 “你别放心上了，”赵辛年仰着头说，“我那天也就擦了一个风扇而已，剩下的都张冕擦的。” “那张冕喜欢什么？也可以挑一个给他。”唐圆圆抿抿嘴，站在梯子上，够了乐高往下递给赵辛年，赵辛年顺势接过来瞧了一眼，都没顾上回话，就直接“哇”了一声。 这乐高不就是她一个月以来心心念念的那款——哈！利！波！特！纪！念！版？ 也太巧了吧！ “淘宝不是断货嘛！”赵辛年有点惊讶。 “这是高仿的。”唐圆圆慢慢爬下来。 “那也挺像的。”赵辛年新奇地把盒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嗯，我爸妈之前从市场拿的，”唐圆圆跟她解释，“说是专门做乐高仿制品的，和正版应该挺像，不过牌子不一样。” 赵辛年昨晚在淘宝上搜的时候也出来过一些高仿的乐高，但她怕劣质也就没点进去，现在看唐圆圆给的这款，感觉还不错。 盒子上有标价，赵辛年刚刚看过了，这款价格差不多才原版的五分之一，便宜是便宜多了，只是根据自己目前的情况，赵辛年还是买不起。 而如果唐圆圆刚才没有说报恩之类的话，她兴许还会和她商量看看，能不能分期付款之类的，但现在……明显不太行，因为如果她要了，后续唐圆圆肯定不会收钱。 赵辛年虽然平时经常找花老板赊账，但从来有赊有还，欠着别人的事，她还是很少做的。 “嗯，挺好的。”赵辛年把乐高递还回去。 唐圆圆没接，“你不要吗？” “送生日礼物呢，我得自己买。”赵辛年笑着搪塞了个理由，把乐高放她手上，往柜子两边又看了一眼，问，“有二十元以内的礼品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辛年不由地老脸一红，主要她前一秒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送什么大礼呢，然而下一秒就破功了。 二十元以内……赵辛年觉得这似乎有点为难唐老板了。 “有的，”唐圆圆倒是很有耐心地应了一句，把乐高放到一边，起身带赵辛年去另一排柜子，“你大概想要一个什么类型的礼物呢？” “我也不知道。”赵辛年往柜子上看了看，又补充道，“想要有点纪念意义的，像许愿瓶、水晶球这些感觉不行，是送男生的。” 唐圆圆点点头，蹲下身，从柜子里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了一句，“是送给张冕吗？” 赵辛年正和一只玩具狗在那玩，听到问话，啊了一声，然后说，“不是，张冕生日老早过了。” “哦。”唐圆圆也没再说什么，拿了一个大号塑料包站了起来，“你看这个可以吗？” 唐圆圆手里拿的是一袋拼豆套装，她跟赵辛年解释，“这个可以自己手工做，感觉送人挺有心意的。” 她觉得赵辛年刚才既然问到了乐高，应该会喜欢这种手工品。 只可惜赵辛年同学从小到大对这种需要耐心细心的手工活，动手能力从来为负值。她看着拼豆套装，颇有些懊恼地说，“心意是挺有心意，只是……我感觉我做不出来。” “这个不难，”唐圆圆继续道，“如果你觉得这个当礼物能接受的话，我可以教你做。” 赵辛年尽管觉得自己大概率做不来，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毕竟自己手上就二十元，还是别为难唐老板了。 “你看看，喜欢哪个？”唐圆圆又拿了几种图案放她面前让她挑。 赵辛年一个一个认真挑过来，然后被一个钥匙扣吸引了目光。这个钥匙扣上印着城堡的图案，赵辛年觉得很有哈利波特城堡的风格，她想着乐高是送不成了，但如果能送个城堡钥匙扣也算是弥补一下遗憾。 “就这个吧。”她把钥匙扣挑出来给唐圆圆，准备结账。 唐圆圆是个会把别人的好记在心上很久的人。她仍旧记挂着“报恩”的事，又开口说这个拼豆要送给赵辛年。 “别别别，班长，多大点事别放心上了，”赵辛年自顾扫了扫贴在收银台上的二维码，“再说了，你到时候还得教我呢，我才应该谢谢你。” 唐圆圆听赵辛年这样说，也不好再强求，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那你加我微信吧，这样我们也好沟通。” 第二十三章 两人互加了微信后，赵辛年就开心地领着那包小拼豆回家了。 刚一到家，唐圆圆就发了链接过来。 汤圆：【辛年，这是我找的视频教程，你可以先看一遍。】赵辛年看着信息回道：【谢谢哦。】 汤圆：【客气了。】 赵辛年拿着拼豆在桌前坐下，点开视频，托着下巴难得耐心地观摩起来。 这个教程视频大概五分钟左右，赵辛年来回看了两遍，差不多做到心领神会了，便去老妈房间取了电熨斗。 唐圆圆刚才在店里额外给了她一些小豆子，说可以练手用。赵辛年埋着头用镊子一颗一颗取出来按着图纸的样式摆上去，这个过程不算难，基本就是照葫芦画瓢，但赵辛年手笨，好半天才拼了个形状出来。 “怎么不太像啊。”赵辛年端着下巴，疑惑地看了两眼，站起来给熨斗插上电，准备一会儿先烫一遍固定，看看具体样子。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赵辛年转过头。 “年年——”是爷爷的声音。 赵辛年一边应着一边去开门。 老爷子正拎着一盒糕点站在门口，“来，爷爷社团分的，你拿去吃。” 赵辛年自从上周住院回来，吃了六七天寡淡无味的粥和面后，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一见着喜欢的糕点就忍不住眼冒爱心，她接过来，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 老爷子呵呵笑着，赵辛年又问，“爷爷你吃饭了吗，我一会儿要做，你在我这吃吧。” “不用，爷爷吃过了。”老爷子摆摆手。 老爷子在的老年社团有食堂，卫晏然不在家，老爷子一般是早上过去和社友们一起，饭点到了就会在那边解决。 “爷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赵辛年记得爷爷平时都是在社团待到晚上，现在才中午。 “嗯，爷爷回来收拾一下行李，”老爷子掏出钥匙开门，“社团这次临时组织了一个夕阳红活动，八天的，去北京，晚上就走。” “八天啊，”赵辛年跟着老爷子后面进了屋子，嘱咐道，“那爷爷你要多带点衣服，感觉北京那边10月底都吹大风了，怪冷的。” “好，”老爷子跟她开着玩笑，“爷爷一会儿就把大棉袄都带上。” 赵辛年嘿嘿笑了笑，又问，“爷爷你晚上几点的车，到时候我给你搬行李。” 老爷子进房间一边拿衣服一边应着，“说是六点的大巴，到时候集合好了会先送我们去机场。” 赵辛年去书房帮爷爷把行李箱推了过来，蹲在地上往里放衣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爷爷，小然下周是不是会在宿江过生日啊？” 老爷子一边整理登山包一边应着，“嗯，应该会在那边过，他舅舅说想给小然办个生日会。” “哦。”赵辛年点点头，虽然留宿江这件事她先前就差不多知道了，但现在确认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点失落。 帮爷爷收拾得差不多后，赵辛年就无精打采地回来了。 一进屋，先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嗯？赵辛年用鼻子嗅嗅，反应了两秒。 啊！电熨斗！ 赵辛年一激灵，赶忙跑过去。刚刚出门前忘记拔熨斗插头，这会儿熨斗温度高得都冒上烟了，她立马把电源切掉。 好险，差点就烧起来了。 被这样一吓，赵辛年失落的心情稍稍消散了一点，拿着熨斗到桌旁坐下。 桌上放着她出门前拼好的城堡，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想着生日嘛，又不是只过一次，等卫老师回来还可以再补过呀，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 赵辛年还是有点难过。 毕竟十八岁成人就一次，她还是很想和卫晏然一起过。 她叹了口气，很是颓丧地举起那只温度高得都能煎牛排的熨斗，往案板上一盖。 完了。 案板瞬间响起滋啦滋啦的声音，甚至还冒了点烟。 赵辛年不安地拿起来一看。 “……” 小豆子们连同案板都给烫化了一块。 - 赵辛年觉得自己是手残党加倒霉蛋无疑。 案板烫坏后，她盯着一桌子残局，心情愈加低落了。 好在唐老板的消息发的很是时候，赵辛年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唐圆圆问起拼豆，赵辛年就把自己刚才的倒霉事跟她吐槽了一遍。 汤圆：【那没事，我明天再给你带一块案板，反正店里有多的。你小豆子够吗？】赵辛年被汤圆小天使感动到了，开心回复道：【够的，谢谢汤圆。】唐圆圆还是那句话：【客气了。】 女生们的友谊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唐圆圆给赵辛年带了案板，两人课间又讨论了一下拼豆，等到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赵辛年见唐圆圆一个人，就主动邀请她过来一起坐。 “哇，年仔你这啥情况，把咱们班长大人都请来了。”张冕往里挪了个位置，唐圆圆在他边上坐下来。 “汤圆，你以后就和我们吃呗。”赵辛年对唐圆圆说。 “这样会不会麻烦？”唐圆圆抿着唇没有马上应下。 唐圆圆在班里属于那种好说话但不怎么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大多时候她都独来独往。赵辛年之前和唐圆圆不熟，但她隐约记得几次和张冕饭后去小卖部时，就见过唐圆圆在那孤孤单单吃泡面。所以赵辛年刚刚才想着邀请她一起。 “不麻烦的，我跟你讲啊汤圆，张冕平时跑得老快了，到点冲食堂从来第一名……” “诶诶诶，有时候也第二啊。”张冕在一旁谦虚着。 唐圆圆听着两人一唱一和，觉得很有意思，便轻轻地笑了一声。 “所以，你就和我们一起吧，张冕占位可厉害了。”赵辛年冲张冕挑挑眉，“是吧？” 张冕向来附和赵辛年，有种她朋友就是我朋友的豪迈感，于是也说，“要不一起吧，反正占位这事儿我在行。” 于是，就这样，唐圆圆加入了他们。 - 赵辛年拿了新案板，回家又做了几个拼豆练手，总算是把这项基本技能学会了。 但考虑到这是成人礼，赵辛年想再弄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上去，于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在城堡上拼祝福语。 课间时候，唐圆圆坐在赵辛年位置上，耐心教她怎么摆拼字的模型。 张冕拿了赵辛年先前做的城堡钥匙扣在后面欣赏着。 “诶年仔，看不出来你还挺心灵手巧的。”张冕夸了一句。 赵辛年十分得瑟地转过头，用手比了个V，“那是。” “感觉你这船做得贼拉风，这是烟囱吧。”张冕很认真地指了一下。 赵辛年瞬间拉下眼皮，“那是屋顶，而且，”她把钥匙扣拿回来，愤愤道，“它是城堡不是船！” 由此可见赵手残党的动手能力，还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就算如此，赵辛年确实也费了些功夫，练手的钥匙扣都整了半袋子了，她还是很想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晚上一到家，赵辛年就猫进房间，拿了手机在那百度。 【写给男生的十八岁生日祝福有哪些？】网页刷出来的祝福语有很多，比如： 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平安喜乐，岁月明朗； 心想事成，万事胜意； …… 赵辛年对祝福语也不挑剔，反正有现成的就行，于是用手指“点兵点将”点了一个回合后，选了第一个【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不错。 赵辛年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形容卫晏然的未来。 选好了祝福语，她低下头，按着汤圆教的方法，认认真真地在案板上排字。 前程亻…… 额，刚排了两个半字，版面就有点挤着了，而且看着还十分喧宾夺主，影响城堡的美观。 不行不行。 赵辛年当机立断把这条祝福语以及其他一样冗长的字舍弃了。 手托腮，继续想着其他法子。 思索一番后，她终于选了卫晏然名字缩写、十八、快乐这些字样，采取字画结合的方式，整了半天，才终于把小豆子拼好了。 赵辛年拿着端详了几眼，感觉还算满意，于是拿电熨斗将它烫好固定，最后将扣子挂上。 大功告成！ - 距离卫晏然生日还有一天。 赵辛年上周的数学考试果然考得还行。 早上卷子发下来后，她看着卷子右侧赫然写着65的分值时，一阵欣喜！这可是她继数学卷子150分制以来，第一次达到如此高的分。进步之大，让她觉得明天终于有件好事可以和卫晏然分享了。 只可惜开心没多久，她的心情一下从云端跌到了谷底。 “年仔，凡事都得往好处想。”张冕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看啊，虽然这次你考成这样，但下次你进步空间就可以无限大了，多好。” 班会课上，赵辛年看着成绩单，又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 班级40名…… 他们班统共41人，张冕没参加考试，所以…… 她竟然是倒数第一！ 什么鬼嘛！ “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班主任发了成绩单后，回到讲台，拍拍桌子，“单子都拿到手了吧，成绩也都看一看，另外我讲个事情……” 这节班会课上，赵辛年的脑袋全程在发懵，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到下课铃声响了，前桌把传下来的A4纸放她桌上，她看到上面写着AB班自主选择表时，才回过神。 “这是干嘛？”她转头把纸传给张冕，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嗯？徐老师刚才不是说了嘛，AB分班啊，你选B班的吧，”张冕随口说道，“反正我选B。” 第二十四章 这个AB分班是这样的。 一中虽是本地挂牌重点，但里面学生的成绩却存在断层。像卫晏然这种一骑绝尘的放着不论，剩下的学生大致可以分为两类：要读书的和不要读书的。 花溪地方小师资差，一中早年更是平平无奇，后面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当年卫晏然父母考上Z大给它打出了名声。 不过实际情况呢，一中真就是挺一般的。 管理松散，学生自觉性也不够，加上自费通道宽敞，不读书的混在读书堆里，这让本来就挺一般的重点高中更加名不副实了。 另外这几年也别说什么重点率了，就连本科上线都是一年不如一年，所以，趁着这次期中考完，学校就火急火燎地提出改革——划分AB班。 这AB分班啥意思呢？ 如果以文科为例，就是你选A班则可以继续学习语数英、政史地；而选B班则意味着放弃政史地，专攻语数英。 简单点理解就是，AB分班实际就是本科和专科的划分。 学校不强求，给学生每个人分发自主选择表，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填。 但同时也增设了规定，一旦你选了A班就需要切实按照A班的进度来，上课该听听，作业该写写，总之就是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如果接受不了，那就选B班。 这对于本就在一中混日子的差生来说，选B班无疑是一种解脱，反正本来就上不了本科，选B班还能少学三门，就算混日子也混得舒坦。 但此时，赵辛年这位学渣小咸鱼在面对这样一份自主选择表，心里倒是犯起了难。 晚上到家后，她坐在书桌前，支着下巴看着选择表，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其实对她来说，选B班当然是最好的归宿，毕竟倒数第一了还去A班，着实有点没眼力见。但是吧，现在不是有没有眼力见的问题，而是，如果选择了B班，那就等于放弃了本科，放弃本科也多少意味着提前结束了考宿江的那个梦。 卫晏然不会同意的。 这是赵辛年脑子里一直反复循环的话。 算了，没眼力见就没眼力见吧。 表格明天要交，赵辛年拿起笔在AB栏下勾选了A。 因为还需要家长签字，等到快十一点时，老爸老妈从店里回来了，赵辛年连忙拿着表格去客厅。 许惠茹正在厨房里弄明天店里的卤味小吃，赵志海坐桌边算帐。 “爸，”赵辛年狗腿子似的贴着桌沿，不太敢直接说成绩，措辞也就相对委婉了一些，“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赵志海按着计算器，头也不抬，“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是关于学习的事呢。”赵辛年说。 赵志海这才抬头瞅了她一眼，“请坐。” 赵辛年应声坐好，还很乖巧地给老赵倒了杯水递过去，“要听哪个？” “好消息吧。”赵志海端着杯子喝了一口。 “好消息就是你女儿下次考试可以绝地反击，名次绝对不会比这次差。”赵辛年斩钉截铁地说。 “那这次呢？” “这就是我打算跟你说的坏消息。” 赵志海把杯子放下，看着她，“你别跟我说这次又考了倒数第三。” 赵辛年摇头。 赵志海稍放下点心，“那另一个什么消息？” 赵辛年抿抿唇，慢慢吞吞地把成绩单拿给他爸过目。 赵志海看了一眼，“40名？你们班……” “41人。” 世界有一瞬间安静。 下一秒。 “你能耐了是吧赵年年，还给我退一名，小然平时花那么多时间给你补习，都补到脚后跟去了？啊？” 赵志海平时店里忙，对赵辛年一直处于放养状态，尽管知道她成绩差是差点，但试想哪位中国式家长能够平常心对待自家孩子回回倒数的情况，他登时怒发冲冠，声音都给抬高了一倍。 许惠茹闻声走来，“怎么了？” “看看你女儿考的好成绩。”赵志海没好气地把成绩单甩过去，许惠茹拿过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老赵阵营，开启了夫妻混合双骂模式。 赵辛年低头抠手指，没好意思说是退了两名，不过她尽量摆出一副“好的，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努力”的诚恳模样。 其实老爸老妈生气她倒不怎么怕，相较而言，她还是比较头疼明天卫晏然如果问起，她要怎么说好。毕竟从小到大，真正管她学习的只有卫晏然。 “爸，妈。”赵辛年在二老停下中场休息时，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二老吹胡子瞪眼盯着她看。 “你们女儿这次考得确实不像话，你们继续教训也一点问题没有，只是，”她把选班表恭恭敬敬推过去，“你们能给我先签个字不？” - 第二天起来，赵辛年打开手机先给卫晏然发了一条消息。 【卫老师，生日快乐哦！[蛋糕]】 发完后，她跳下床，洗脸刷牙，然后跑去厨房蒸奶黄包。 再回到房间拿手机时，卫晏然已经回了消息。 【嗯，期中考成绩出来了吗，怎么样？】赵辛年撇撇嘴，就知道卫晏然会这样问，但不想影响他今天比赛的心情，便决定晚上再打电话跟他认真汇报。 ……所以消息她没回。 “年仔，你真选A班啊。”教室里，张冕拿着赵辛年昨晚填的那张表格在那看。 “嗯。”赵辛年叼着吸管喝牛奶。 “怎么这么想不开，”张冕有些讶异，“A班里可都是要学习的主儿啊。” “我也是要学习的。”赵辛年伸手把表格拿回来。 “别啊，跟我一起选B呗，你要不在，我多无聊。”张冕愁眉苦脸的。 赵辛年安慰他，“没事，我会过去找你玩的。” 表格上交后，赵辛年就下巴垫在桌面上，琢磨着晚上要怎么跟卫晏然交待。 她这次数学进步了，但其他科目全都发挥失常，大概因为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数学背题上，没有对其他科目做到雨露均沾。但不管怎么样，倒数第一是事实，赵辛年也不打算瞒着。只是，她还是有点忐忑卫晏然知道后的反应。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快下课时，班主任徐敏喊了赵辛年出去。 一直以来，徐敏都不怎么管事，对待班里的差生尽管谈不上一视同仁，但也基本做到了不互相伤害。反正只要你不做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她就不会搭理你。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待在不触碰她利益的线上，你爱咋咋。 赵辛年从高一开始就待在她这个班，平时除了偶尔不小心旷课被她抓住怒斥两句外，其他例如成绩啊，上课听不听讲啊之类的，她鸟都不鸟你，反正在她眼里，赵辛年一直是阿斗那一卦的。 所以此时，赵辛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来到走廊拐角，心里一阵纳闷，自己最近好像没犯事吧，连迟到都给戒了呢…… “你知道老师找你出来什么事吗？”徐敏转过身开口了。 赵辛年站住，老实地摇摇头。 徐敏把她手上拿着的文件夹打开，从中抽出一张纸递给赵辛年，赵辛年低头看了一眼，是自己早上交的那张选班表。 “老师看了，你选A班我感到很意外，所以想找你聊聊，听听你具体是怎么考虑的？”徐敏这会儿的语气倒是比平时要温和一些。 怎么考虑的？赵辛年还真说不上来，反正她就是单纯觉得填B班卫晏然肯定不会同意，再者她也不想马上放弃考宿江。 但话吧，好像又不能这么说。 所以，赵辛年只呆呆站着装哑巴。 “说不上来是吧。”徐敏一看到这张表格就知道赵辛年是瞎填的，但学校要求尊重学生意愿，便没有马上驳回而是先找她谈，“高考毕竟不是儿戏，你选A班我不知道你是觉得好玩还是其他什么，但如果以你这次期中考的成绩来看，老师觉得B班比较适合你。” 赵辛年惯性地点点头，觉得徐老师今天的态度意外得不错，但因为平时被她怒斥过，所以还是有些后怕地问，“那我如果留在A班会让您为难吗？” 徐敏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下，而后干笑两声，“怎么会让老师为难呢，老师是为你考虑，你在我班里也待了两年多了，你自己说说看，有没有听过几节课？” “那如果我接下来认真听呢？就是如果以后我在A班好好努力，不像以前那样了，可以留下来吗？”赵辛年的话里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徐敏印象中的赵辛年，虽然算不上普遍意义上的问题学生，但也绝对不会是老师喜欢的那卦乖乖仔……所以，现在突然看到赵辛年这般恳切的求学目光，她有一瞬间恍神。 这娃是打算改邪归正了？ 不过徐敏毕竟当老师多年，各种“疑难杂症”也算是见过许多，这种想法很快被她否决了。 她觉得人的决心是很容易下的，但到了付诸实践时就会犯难，因为这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支撑。而赵辛年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是懒懒散散的状态，成绩更是肉眼可见的差，即使现在想要改变，也不是光靠嘴皮子说说就能成的。 “是这样的，你想努力当然没问题，但是选B班同样也可以认真学习啊。”徐敏尽量耐着性子劝。 赵辛年半垂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可是选了B班不就不能考本科了嘛。” 听到这里，徐敏总算知道赵辛年执着的点在哪了。 在一中上本科当然不难，尽管这两年的上线率较之先前是下降了，但学校每年依旧有大批的学生过线。 但是，这不代表人人都能上。根据徐敏多年的带班经验，她觉得赵辛年这种倒数差生能考上大学都已经是奇迹，更何况本科。 “赵辛年，老师还是觉得凡事得量力而行，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可以了的。你有一个高一点的目标当然是好事，但如果自己很难够到它，那目标就算定得再高也没有意义。”徐敏说得还算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 赵辛年也不是傻子，她大概听出了徐敏话里的意思，只是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回。 好在这时放学铃响了起来。 “老师呢也重新给你一张表，明天周日你再填一下，周一交给我。”徐敏把新的选班表递给她。 赵辛年接过，应了一声好。 回到教室，赵辛年本来想找唐圆圆和张冕说说话，只可惜一个因为班委开会不在，一个去操场训练了，她只好独自看着表格发了会儿呆，然后闷闷不乐地起身回家了。 凡事需要量力而行。 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可以了的。 徐敏的话就像一根棒槌，一下子把她敲醒了。 她想着或许考宿江对她来说确实不切实际，很多事情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好结果。就像当初冲榜一样，努力了半天最后也没能赢到乐高。况且学习不比拍视频，客观成绩摆在那，倒数第一是事实，赵辛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像平时那样安慰自己了。 她就像一只落水狗似的游荡到家楼下，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手机。 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在震了，她一直没理会，这会儿掏出来一看，是卫晏然的信息……还有不久前他打的三个电话。 还没等她划开，就有一滴水珠滴到了屏幕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赵辛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她一边抹泪一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屏幕上的字。 卫晏然问她在哪？ 赵辛年没有回，她想等自己平静一点后再跟他打个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这会儿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越想越难受。 她不想选B班，不想让卫晏然失望……她还是很想考宿江的。 赵辛年抽抽嗒嗒闷头往楼上走，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似的搅在一起，最后走过五楼拐上六楼时，她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发你消息怎么不回？” 赵辛年愣了愣，随后猛地一抬头。 卫晏然正站在门口，边上放着行李箱。 “怎么了？”卫晏然看到赵辛年眼睛红红的微愣了一下，走过来。 赵辛年仍傻傻地站在楼梯拐角，半天没回过神，等卫晏然走近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想开口说话，谁知鼻子的酸劲一上来，鼻下就先吹了个小鼻涕泡。 此时，四目相对。 赵辛年：“……” 卫晏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卫老师终于回来辽～ 第二十五章 “能不能不哭了，”卫晏然坐在赵辛年的书桌旁，见她两只眼睛哭得红扑扑的，于是不自觉地把声音放柔了些，抽了纸巾递过去，“把眼泪擦擦。” 赵辛年其实刚刚上楼时已经把眼泪止住了，但突然见到卫晏然，整个人又是傻眼又是激动又是出糗……外加一点考差后的心虚，反正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嗷”地一嗓子又哭了。 这会儿，她接过卫晏然给的纸巾，擦了擦脸，又擤了擤鼻涕，但眼泪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掉。 赵辛年从小到大都很少哭，但每次只要哭劲一上头，爆发力还是相当可以的，通常不哭个把小时很难消停下来。卫晏然也许久没有见到此场景了，撑着下巴很有耐心地等着，不时给她递上纸巾。 又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卫晏然看了眼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他点开手机划了两下，问，“蛋糕要吃什么口味的？” 赵辛年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听到蛋糕两个字，忍不住侧头，带着鼻音问，“什……什么？” 卫晏然把手机举着给她看。 赵辛年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还是卫老师生日呢，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惜见效不怎么明显，仍旧不停地打着哭嗝。 “草……草莓……我要草莓味的……”她吸吸鼻涕。 卫晏然下了单，赵辛年又呆愣地坐着平复了一会儿，才把这场哭啸给压过去。 “看看，像什么？”卫晏然把前置摄像头打开，放她面前。 赵辛年眼睛本来就大，哭过后更是又红又肿，她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撇着嘴说，“像包子。” 卫晏然笑了，“你怎么就想着吃。” 赵辛年大概是真的哭饿了，转过脸问，“蛋糕还要多久到呢？” 卫晏然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还得一个小时。” 赵辛年点点头，她知道卫晏然不喜欢吃甜食，于是起身准备给他做晚餐。 “卫老师，我不知道你会回来，菜都没买，只能随便做点吃的了。” “嗯。”卫晏然应一声，也站了起来。 厨房里，赵辛年把仅有的食材都搬了出来放在厨台上，看到柜子上有老妈昨晚刚弄的卤味，决定给卫老师弄一锅简易版煲仔饭。 卫晏然靠在门边，问她，“你刚才在哭什么？” 赵辛年暂时不想说成绩之类的影响他吃饭的心情，于是半开玩笑道，“哭你不回来呗，都不能陪你过生日，你看，我一哭你就回来了。” 卫晏然低哼一声，没理她。 赵辛年只管傻兮兮地笑着，而后反应过来，“不对诶卫老师，你不是要在宿江过嘛，怎么回来了？” “我说了要在那边过吗？”卫晏然看了一眼厨台，上面放着胡萝卜。 “哦，我听爷爷说的，”赵辛年低下头，仔细切着蘑菇丁，“好像说你舅舅要给你办个生日会什么的，你不会是偷偷逃回来的吧。” 正说着，卫晏然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没马上接，而是走到赵辛年身边，戳戳她案板边的胡萝卜提醒道，“别放这个。” 赵辛年仰起小脸，朝他吐吐舌头。 打电话来的是李静依，卫晏然接了电话往阳台走。 “小然。”李静依开口。 “嗯。”卫晏然推开了阳台门。 “你到家了是吗？”李静依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卫晏然还是应着。 其实刚刚一到花溪，卫晏然已经给她回过消息了，这会儿她特地打电话过来，他能猜到应该是因为生日的事。 李毅确实有在花心思给他筹备生日会，但那天晚宴上，卫晏然也明确说了没时间。因为当时Z大的自主考试安排在今天下午，他想着考完如果来得及要坐车回花溪。只是后面Z大的考试延迟了，所以今天比完赛他才能提前回来。 可惜李毅当时没听进去，他考虑着即使白天要考试，晚上还是可以过的，于是就继续计划着这件事。而卫晏然只在晚宴当天回了趟家，隔天就去省队集训了，对李毅计划的事完全不知情。 直到昨晚李静依打了电话过来，他才知道。 卫晏然本就想着今天要回来，况且他也不习惯一帮人一起过生日的氛围，但李静依不依不饶，一定要他给出一个理由，于是他随口敷衍说没时间。 “你下午Z大的考试取消了，为什么昨晚没说？”李静依有点质问的意思，但语气还算平和。 “你没问。”卫晏然简单回答。 “我以为你说没时间是因为有考试……好，那既然没有考试，你昨晚说没时间这个理由就不成立。”李静依每天泡在学术报告里，讲话也是一副学究作派，注重前后逻辑注重得要死，“刚才我也跟爷爷通过电话了，他后天才回来，所以也不存在要回去和爷爷一起过的情况。” “嗯。”卫晏然没发表意见。 “小然，”李静依带着点和平时一样的说教口吻开始了，“我昨晚应该有跟你说过，我和你爸忙，这次的生日会都是你舅舅花心思准备的，你这么不管不顾地拒绝，妈妈觉得你的做法很不妥当。” 卫晏然应着，背过身倚着栏杆，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厨房，可以看见赵辛年蜜蜂一样地在灯下忙碌来忙碌去。 他今天没有反驳李静依的话，而是任由她说教着。他虽然不想参加生日会，但知道多少是辜负了别人的好意，这点他理亏。而李静依不愧是做研究出身的，随便串一个逻辑点，就够她论述半天了。 卫晏然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小然你有在听吗？” 卫晏然回过神，嗯一声。 “所以，你不想参加生日会是还在怪我跟你爸对么？”李静依也不知道怎么串的因果关系，反正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卫晏然听着有点心累。 “我知道当初把你一个人留在花溪，是我和你爸考虑不周，这么多年下来，你疏离我们也正常，但我们那时候确实走得匆忙，不是不把你放在心上，我……” “妈，我没有怪谁的意思，”卫晏然终于出声打断，不打算就着这些过去的事深究，再者他今天坐了车有点累，一听见这些事头就犯晕，“我只是觉得一个生日而已，没必要折腾，你们也忙。” 听筒里一阵安静，卫晏然看着厨房方向继续说，“我回来过自然有回来过的理由，你们也不用多想，说一晚上你也累了，先这样，我去吃饭了。” 他也没再等李静依说什么，挂了电话。 - 厨房里，赵辛年捣鼓了半天，终于物尽其用，煲了一锅饭，煮了一碗汤，又就着仅剩的莴笋叶配着黑木耳清炒了一盘。 把菜端上桌时，卫晏然正好从阳台进来。 “是谁的电话啊，讲好久。”赵辛年随意问了一句。 “我妈。”卫晏然过去洗了手，到位置上坐下。 “哦。”赵辛年把筷子递过去，歪着脑袋发挥了一下想象力，“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生日会上逃走，然后你妈妈现在找不到人了，就打电话过来教训你，对吧？” 卫晏然没搭话，端起碗，看了一眼她桌前，“你不吃吗？” “一会儿有蛋糕呢，我得空着肚子。”赵辛年说。 卫晏然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吃饭。 “卫老师。” “嗯？” 赵辛年手托着两腮，愁眉苦脸的，“感觉让你十八岁生日吃这些，我有点惭愧。” 卫晏然也没抬眼，继续吃着饭，“那你明年做点不一样的。” 明年？赵辛年更幽怨了，“明年你都不在这里了。” 卫晏然很自然地接道：“你不是也会去宿江吗？” 听到这，赵辛年心虚了，托着腮帮子的手不自觉地放下来，直着身子很小声地嘀咕一句，“那不一定。” “嗯？”卫晏然没听清，抬起头，“哦对了，你期中考……” 赵辛年眼睛快眨了两下，来了来了来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人的视线一齐落了过去。 “嗯，在的。”是蛋糕到了，卫晏然拿着手机跟外卖员说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赵辛年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一边默默祈祷：拜托！别提成绩！让我至少先吃完蛋糕吧！一边风驰电掣地溜去房间拿东西。 出来时，卫晏然已经领了蛋糕进来，在桌子旁拆包装。 “哇！”赵辛年乖乖在边上站好，对着草莓蛋糕眼睛都看直了。 “给。”卫晏然把切刀递给她。 “不行，还没摆蜡烛唱生日歌呢。”赵辛年撅着嘴，一脸严肃地把切刀放一边。 往年卫晏然生日从来不配合，冷着张脸不带生日帽、不许愿、也不吹蜡烛……反正每次都是赵辛年在一旁帮他配合老爸老妈和爷爷，带头唱生日歌，还帮许愿吹蜡烛什么的，仿佛那天的寿星是她。 赵辛年想着今天怎么着都要把这仪式走一遍！ 于是暂时按耐住想吃蛋糕的心，在边上拆蜡烛盒。 “我先提醒你，那个奶油是冰淇淋的，会化。”卫晏然不打算参与到她的生日仪式里，直接坐下吃饭了。 “化了我也爱吃，”赵辛年歪着头，笑得两颗虎牙明晃晃的，“卫老师，我劝你也别挣扎了，今天十八岁你必须得跟着我的程序走一遍。” 卫晏然没理她，继续吃他的饭。 赵辛年去沙发翻了半天找来了打火机，往蜡烛上点火，十八根蜡烛插得密密麻麻的，赵辛年做事又毛手毛脚，一不小心就被火烫了。 她也没叫，就微微瑟缩了一下，继续点。 卫晏然余光注意到了，他放下碗，走过来，拿起她的手看了一眼，“去冰水冲一下。” “不痛的，我没……”赵辛年确实没什么感觉，但看到卫晏然拿了打火机帮她点，就把话咽回去了。 她跑去水龙头胡乱冲了一下，回来时，看着卫晏然个子高高弓着身的背影，忽然灵机一动，蹑手蹑脚地退到桌边，够了桌上的生日帽背着手放到身后。 “卫老师，”赵辛年慢慢靠近，看着最后一根蜡烛点完，卫晏然要直起身，她立马喊住，“别动。” “干嘛。”卫晏然微侧过头。 “你……你衣服上有小虫子。”赵辛年胡说八道，“你蹲下来一点，我帮你拿掉。” 卫晏然怕虫子，就照她的话做了。 “锵锵锵锵，可爱的生日帽顺利着陆。” 卫晏然：“……” “你无聊不无聊。”卫晏然说着，抬手就要摘掉。 “不许摘。”赵辛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手，无所不用其极地嘟嘴撒娇，“就一次，嗯？十八岁诶，不戴生日帽能算过生日嘛。” 卫晏然冷着脸看她，过了好半天才松口，“快一点。” “好嘞。” 赵辛年立马放开手，跑去把开关啪啪啪全按掉，此时屋里只剩下蜡烛的光，卫晏然身形颀长地站在边上。 “你要闭眼许愿哦，我要唱歌了。” 赵辛年一边拍着手，一边开始了她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卫晏然看着忽明忽暗的光亮里，赵辛年笑得十分灿烂的脸，有点走神。 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愿望好许的。 反正想要的他向来会努力争取。 “卫老师，你快点闭眼睛，蜡烛都要烧完了！赶紧许愿！”赵辛年生日歌唱到一半，发现卫晏然居然还睁着眼睛，立马催促了一声。 卫晏然无奈，只好配合她，闭上了眼。 希望每年生日，赵辛年都在身边。 第二十六章 赵辛年刚才回房间是去拿她的拼豆钥匙扣了。 因为不知道卫晏然今天会回来，她连礼盒都没来得及买…… 寒碜是寒碜了点。 但到底是份心意。 “给。”蜡烛一吹完，开了灯，赵辛年便把钥匙扣塞到卫晏然手里。 卫晏然盯着它看了两秒，抬起眼：“什么？” “礼物呀。”赵辛年一边低头把蜡烛拿掉，一边忍不住先往嘴里塞了颗草莓。 “这个是你做的？”卫晏然看到上面有字母WYR，是他名字的缩写。 赵辛年点点头，“上面还有我给你的祝福呢。” 说着，她把蜡烛放一边，蹦到卫晏然身旁给他指了指，“就是这里。” 钥匙扣上WYR后面跟着一个数字18和两个山丘似的符号。 卫晏然领悟了一番，没懂。 “亏你还是学神呢，”赵辛年逮着机会就开始做老师，拿过卫晏然手里的钥匙扣耐心解释，“WYR是你名字的缩写，18是指你十八岁，后面这个微笑代表快乐，所以——” 赵辛年笑嘻嘻地扬起小脸，“就是祝卫晏然十八岁快乐的意思。” 卫晏然看着钥匙扣，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你觉得这个图案好看吗？”赵辛年拿着钥匙扣晃了晃。 隔了一秒，她又挤挤眉，提醒道：“或者你有没有觉得它和什么很像呢。”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钥匙扣说：“和船挺像的。” “……” 赵辛年的笑容瞬间凝固，什么船嘛！这明明是城堡，哈利波特里的那座城堡！ - 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先前祷告成功了，反正卫晏然在拿备用钥匙回家前，没再过问她期中考成绩。 好歹是让她顺利把蛋糕吃了，赵辛年小小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也没松多久，卫晏然回家后，很快发了信息过来。 卫晏然：【赵辛年，期中考成绩。】 赵辛年看着信息一阵惆怅，戳着字回道：考虑到您晚上的睡眠状况，我打算明天早上再汇报哦，晚安。 卫晏然直接拨了语音过来，赵辛年点了拒绝，然后快速回了两个【月亮】的表情。 关机睡觉。 一切明早再说。 不过，因为心里压着事情，这天晚上赵辛年也没怎么睡踏实，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爬起来坐在书桌前沉思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但赵辛年从小到大，不管闯个什么祸还是做错个什么事，如果不事先想好弥补措施，她很难做到坦然。 比如她现在就想着早上要给卫晏然买什么早餐，以及今天要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之类的。 以此来减轻她考倒数第一的愧疚感。 她托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可算把今天的菜单敲定了。 然而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是她这个月的零花钱没了。 他们家吧，别的规矩没有，但像零花钱这种每月是定死的。反正一月只拨款一次，当月如果提前花完了就要等到下个月。这也就是为什么暑假那两个月，赵辛年嘴馋想吃零食就只能去花老板那里赊账了。 她懊恼地趴在桌子上，听着客厅外传来动静，知道是老爸老妈起来了。 又趴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开门。 “爸——”赵辛年走去客厅张望了两眼。 “你爸出门了，”许惠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赵辛年扫兴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我本来想和爸去农贸市场的。” 这样买菜就不用自己掏钱了。 “你去农贸市场干嘛？昨晚我们回来带了菜放冰箱了。”许惠茹转身继续切西红柿，“要不要吃面条，我多加一点。” “不吃，小然回来了，我一会儿要跟他一起。”赵辛年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小然回来了？”许惠茹疑惑地转过头，“不是说在宿江过完生日才回吗？” “不知道，”赵辛年放下水杯，耸耸肩，“反正昨晚回来的。” 许惠茹拿着菜刀走过来，“那小然昨天生日你有没有做点好吃的？” “妈，刀刀刀。”赵辛年往后跳了两步，开了冰箱门。 “你还没回答我呢，”许惠茹把刀放回厨台，又走过来，“老爷子还没回来，你多照顾着点，小然吃……” “妈你别念了，我不正想着今天给小然做什么好吃的吗。”赵辛年上下扫了两眼冰箱，里面倒是多了一些菜，不过一看就不是卫老师喜欢的。 但话说回来，卫老师挑食的毛病好像有好一点，毕竟昨晚就没挑。 大概是饿的，赵辛年胡思乱想着。 “那行，你今天也不用去什么农贸市场了，就巷口那家超市，里面鸡鸭鱼什么的我看也挺新鲜，你去买点回来。”许惠茹交待道。 赵辛年脑瓜子一动，转身拉住许女士的手臂撒娇，“妈，那我能提前预支点下月零花钱不？” “还没到月底呢，你又花完了？”许惠茹不可思议地瞅着她。 其实每个月赵志海给的零花钱还是挺多的，买菜吃饭绝对够用，只是赵辛年每次买零食没个度，所以老赵夫妇才规定了一月一申请的要求。 赵辛年很识相地没说话，只管点着头。她知道许女士不会忍心让她“亲儿子”饿肚子的。 果然，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后，许惠茹松口了。 “那这次看小然的份上就先给你预支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赵辛年乖巧地冲许女士鞠了个躬。 - 收了钱，赵辛年跑去浴室洗漱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的买菜小推车高高兴兴出门了。 她想到了先前那次做失败了的糖醋小排，打算今天认真做一盘符合卫晏然口味的小排。 一到超市，赵辛年就杀到肉品区，精挑细选了几根排骨。这会儿超市里人不是很多，赵辛年走马观花似的逛了一圈，要了虾仁、鲶鱼、豆腐还有一些蔬菜、水果。 结完账出来，她拐了个弯去了老王早点铺，是一家专门卖小笼包的早餐店。 店门口排起了长队，赵辛年拉着她的小推车排了半天，终于买到了卫晏然喜欢的虾肉小笼。因为这个馅儿每日限量，买到不易，赵辛年特意多要了几份。 “年年，一大早就买菜啊。”到了小区门口，门卫室的张大爷跟她打了声招呼。 “嗯，叔你吃过了吗？”赵辛年拉着小车过去。 “没，等你李叔过来换班呢。”张大爷笑着道。 赵辛年平时没少吃张大爷的东西，见他还没吃早饭，赶忙递了袋小笼过去，“叔，这个给你，特好吃。” 和张大爷在楼下唠了一会儿磕，赵辛年到家时，已经快七点半了。 她到厨房，把菜放冰箱里安顿好，深吸一口气，提上小笼去按卫晏然家门铃了。 “卫老师早上好。”门一打开，赵辛年先讨巧地摆了个甜笑。 卫晏然穿着一件浅色的套头毛衣，一脸沉默地着看她。 “锵，你最喜欢的虾肉小笼。”赵辛年晃晃手里的袋子，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卫晏然无动于衷。 赵辛年觉得凡事以吃为大，假装看不见卫晏然的臭脸，试图钻进去。卫晏然轻轻一拍就把她给挡回来了。 “小笼再不吃要凉了，”赵辛年心里没底地又开始走迂回路线，“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好不好？” “嗯。”卫晏然终于居高临下地应了她一声，出来关上门，吩咐道，“去你房间。” - 桌上的小笼已经凉透了。 但谁也没吃一口。 卫晏然刚一进来，就冷着脸让她把成绩单先拿出来，赵辛年也不敢废话，老老实实地把单子翻出来递给他，然后假装自己是颗植物，一动不动地站他旁边不作声。 卫晏然其实昨晚就料到她这次肯定考得惨不忍睹，但看到名次时还是一阵无语。 “你很厉害啊，倒数第三了还能退。”卫晏然觉得自己实在低估了赵辛年的实力。 “下次就不会退了。”赵辛年小声嘀咕了一声。 卫晏然闭了闭眼，缓了两秒，又睁开，正打算发作时，赵辛年先开口了。 “我这次其实是把复习时间都给了数学，其他科目没来得及准备，才考成这样的。”赵辛年说着，伸出食指往单子上点了一下，“你看，我数学是有进步的。” 卫晏然跟着垂眸看了一眼，数学的分数虽然不是很高，但确实是进步了。 赵辛年见他脸色好了一些，就继续分享自己的小心得，“我觉得我这次虽然考得不好，但我有领悟到学习数学的方法，比如不要死磕一道题，要抓准典型……” 卫晏然也没打断她，同时让她把卷子拿出来。他知道赵辛年从小功课最差的就是数学，如果数学能够进步，那其他科目希望还是很大的。 名次不能代表所有，卫晏然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至少数学进步了，可以证明练题补习对她还是有用。他想着接下来或许除了辅导她数学外，还需要给她规划好其他科目的复习。 “对了，卫老师，你那本习题册是真的有用，题目也很典型，”赵辛年把试卷交给他，另外也把先前那本粘满胶水的习题册拿出来，“我觉得你接下来可以多出一些这种题。” 卫晏然先是拿着试卷看了一眼，而后闻到一股胶水味，低头瞥了一眼，赵辛年正展览似的一页页翻着那本习题册。 卫晏然蹙眉，“你把这些答案都粘上去干嘛？” 赵辛年很神气地说：“背啊，我这次只背了二十道，就得了65分，如果我把这些全背下来，下次得个高分肯定没问题。” 卫晏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跟她确认道，“你这些……都是靠背的？” 赵辛年点点头，很是响亮地回了一句，“对呀！” 第二十七章 卫晏然看着眼前这叠习题册实在有点自闭。 他不知道赵辛年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题目从来不好好练，老是研究一些旁门左道，而且好像不管他每次怎么交待，赵辛年都有法子跟他对着干，而最头疼的是，她本人还都意识不到！ 卫晏然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得缓一下。 不过也没缓几秒钟，赵辛年就推着他的手肘，很是苦恼地说了一句，“我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赵辛年要说的便是AB分班以及她选A班被退的事。 卫晏然听了一会儿算是听明白了，但没有马上给出建议，而是让赵辛年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啊，”赵辛年托起两腮盯着左前方那几袋小笼，认真地说，“我其实也没怎么考虑，就是觉得选A班还有机会考宿江，这样你会开心点。” 卫晏然听着，嘴唇微抿了一下，算是把刚刚挫败的心情勉强修复了一点。 又问，“那如果不考虑我呢？” “那就选B呗。” “……” 卫晏然觉得还是得换种更简单明了的话术，来跟她沟通。 “我的意思是不考虑我，也先不考虑选A还是选B，就是你有想过以后吗？比方说想读什么大学，想念什么专业，想不想上本科，或者想不想去宿江之类的。”卫晏然看着她，“这些有问过自己吗？” 有问过自己吗？ 当然没有。 赵辛年一碰到这种超出她认知范围内的问题就觉得十分伤脑筋，况且她现在肚子很饿，根本没办法思考，于是就借鉴了一下昨天徐敏跟她讲的话，对卫晏然道，“卫老师，很多事不是我想就可以了的，我和你不一样。” 语气十分一本正经，卫晏然被噎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赵辛年转回头了。 “我们去吃小笼好不好？我好饿啊。”赵辛年苦兮兮地捂着肚子。 卫晏然无奈，只好轻嗯了一声。 赵辛年便很愉快地领着她的小笼包跑去厨房加热了，卫晏然则站起身帮她把桌上七零八落的卷子收起来。 很多事不是我想就可以了。 卫晏然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大致判断这是赵辛年犯懒的托辞。 而他刚才问她想法，其实并不是要她马上给出一个比如某个大学某个专业之类的确切目标，只是希望赵辛年可以尝试去想想，她对自己或者未来有没有期盼。 毕竟有一个自己内心认定的事，努力起来也会相对容易一些。赵辛年懒散惯了，注意力也经常跑偏，卫晏然觉得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定下心学习的动力。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她找到。 把卷子收好放在书桌一角，卫晏然又到赵辛年搁在一旁的收纳盒里拿了充电器。他早上起来，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这会儿往插座上插好，准备按开机键时，卫晏然的目光先落到了一个塑料袋子上。 袋子放在插座旁，被一本书压着，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到里面装着钥匙扣，和赵辛年昨天送他的一样。 他稍顿了一下，放下手机，走过去把书移开。 塑料袋里足足装着半袋子钥匙扣，卫晏然一愣，拿出来看了两眼。里面的钥匙扣样式基本类似，但每个好像又“各有千秋”——不是图案不完整，就是没有字，有些有字但是排版却乱七八糟。 袋子里还放着一张纸。 他打开看了一眼。 纸上涂鸦一样地写着各种字，是祝福语……还有他的名字。 卫晏然看着有些出神，这时外面传来赵辛年的声音，应该是包子热好了。 他于是把钥匙扣收好，开门出去。 - “我感觉我能吃二十个。”餐桌上，赵辛年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吃一边对小笼包表达喜爱。 卫晏然照例夹了两个吃了，放下筷子在那看着她。 “再吃几个呗。”赵辛年把盘子推过去，“你不是喜欢吃虾肉嘛，我早上特意过去排的队呢。” 卫晏然摇摇头，突然问她，“房间里的那些钥匙扣都是你做的？” “嗯？”赵辛年嚼着包子反应了一下，“哦，是啊，那些都是做坏了的，就昨天送你的那个是我最满意的成品。” “你不是不喜欢做手工吗？”卫晏然记得以前他让赵辛年一起拼乐高，她从来都坚持不到三分钟就不拼了，但现在却可以为了做一个满意的钥匙扣，试验了半袋子，他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感动。 “是不喜欢，但我想不出其他礼物了，”赵辛年吐吐舌头，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给你买乐高的，但我钱不够，去了南街，对了你知道吗，那边有好多格子铺，里面有家店还是我同学爸妈开的。” “嗯。”卫晏然应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我那天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我同学就给我介绍了这个拼豆，而且她超有耐心的，还给我发视频，教我怎么做，要是没有她，我这种脑筋肯定学不会。”赵辛年有声有色地说了一会儿，有点渴，端起刚才泡的豆浆喝了一口。 在这停顿的空隙，卫晏然开口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还想到了赵辛年原先为了送他乐高去拍视频的事。 赵辛年喝完豆浆，听到这话，先是茫然地“啊”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应道，“因为你也对我好啊。” “我对你好？”卫晏然不经意地重复道。 “对啊，”赵辛年一筷子夹起小笼包，举在空中也没吃，“你会给我买好吃的，还会教我做题目，而且我有时候闯祸了还会帮我摆平呢……” 她说着说着就咬了一口小笼包，一边嚼一边嘟囔道：“可好了。” 卫晏然的嘴角就这么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我既然这么好，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赵辛年眯起眼，“在这等着我呢，卫老师。” “怎么样？” “说呗。” 卫晏然的神情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认真，赵辛年也不吃包子了，拿出听教导主任训话的劲儿，手叠在桌上，端端正正坐好。 好一会儿，卫晏然才终于说了一句：“明年我们一起去宿江吧。” 这话一说完，屋里感觉更静了。 可以清晰地听见窗外鸟掠过的声音。 赵辛年应该是被卫晏然认真的语气唬住了，好半天才眨眨眼，“卫老师，你这都说好几遍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说着，她若有所思地低头拿筷子，夹了两下包子才夹起来。 卫晏然垂眼，“那你放心上了吗？” 赵辛年有点心虚，没敢抬头，“我、我当然放心上了。” 只是我好像做不到啊。 赵辛年觉得心里又隐隐泛起昨天傍晚回来时的那股情绪，堵堵的，特别难受。她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小笼包，感觉包子都不好吃了。 卫晏然也没说话，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于是，就这样“你看包子，我看你”地僵持了一会儿，赵辛年叹了口气，抬起头。 “卫老师，我实话实说好了，宿江我肯定考不上的，而且就算考上了我也不知道去那边干嘛。我真的跟你不一样，我没什么目标，也不喜欢读书，而且这次的名次你也看到了。” 卫晏然只看着她没吭声。 “所以，你给我补习，不放弃我，想要我去大城市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我都懂也很感激，但……”赵辛年顿了顿，“但也很愧疚，我真的不想你为了我失望、难过，或者空抱着希望，但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话说到这里，卫晏然算是听明白了，赵辛年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想着去。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才一直应着，而他却误以为这是他们两人的共同约定。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么回事。 卫晏然的眼神黯了黯。 “你就别管我了，我这种咸鱼救不起来的，还是比较适合留在花溪。反正你以后去了宿江，还可以回来的嘛，像放假或者有空了就回来，我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赵辛年故作轻松地说着，心里却有些难过，说不上来为什么。 “那以后，我要是不回来了呢？”卫晏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就等我赚了钱过去找你玩，”赵辛年感觉自己又有点想哭了，就努力先把注意力往吃的上引，“宿江那边应该有很多好吃的对不对？” 卫晏然没应声。 赵辛年也没说话，和卫晏然对视着，而心里则在那严肃警告自己赶紧把哭劲收回去。 “那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就不会有一点难过吗？”隔了半晌，卫晏然才出声，但语气却有点自嘲的意思。 赵辛年盯着他看，卫老师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当然会难过啊！但我现在真的很想哭啊，只要一开口就会泪奔的感觉。 所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卫晏然看。 卫晏然忽然就觉得这句问话挺没意思，也不等赵辛年回话了，恍惚地站起身，开门出去了。 留在位置上的赵辛年，呆呆坐着。 很快，她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一眨，泪珠就哗啦啦往下掉。 …… 唉，一天哭两次，也是没谁了。 第二十八章 赵辛年顶着一双肿眼泡，在洗手间里把自己收拾好，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刚才这一哭，倒让她哭舒坦了。也可能是因为先前和卫晏然讲的那些话，让她终于把这两个月一直憋在心里的，对考不上宿江的不安、自责以及愧疚通通宣泄完了。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 刚刚卫老师走之前说了什么话来着？赵辛年看着镜子，努力回忆了一下。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就不会有一点难过吗？” 好像是这句。 赵辛年微拧着眉，出了洗手间，往厨房走，脑子里一直在回放这句话。 不会有一点难过吗？ 不会、有、一点、难过、吗？ 岂止一点啊！ 赵辛年仔细品读了这句话，抓抓脑袋，感觉他们十多年培养起来的友谊，正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她走到冰箱前，拿了早上买的鲜枣放水里洗了，装在一个大碗里，然后抱着去敲对面的门。 “卫老师，吃枣啦——”赵辛年声音清亮，“叩叩叩”地扣着门，里面没有回应。 出去了？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卫晏然发了消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 生气了。 赵辛年很有经验地判断着。 抱着鲜枣回到屋里，赵辛年一个人也没心思吃了，过去把桌上的小笼包收拾干净，开始做午饭。 早上那会儿，她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一直没来得及照顾卫晏然的心情，现在平复下来，她开始反思，自己那些话是不是说得过分了。 卫晏然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跟她约定过一件事。 一起去宿江吧。 多好啊。 然后就被她拒之门外了。 赵辛年想想都有点替卫老师生气。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赵辛年一边懊悔着一边手不停地在那倒腾中午的餐食。她想着卫晏然早上就吃了那么一点包子肯定饿了，所以一会儿气消了，就会过来吃饭的。 但事实证明我们赵同学有点天真了。 一直等到她做好饭，端上桌，等了好一会儿，卫晏然都没有过来。 赵辛年郁闷地拿起手机，又给卫晏然拨了电话。 居然关机！ 这下赵辛年终于感到不安了。 她背着手在桌前挪来挪去，想到卫晏然平时不怎么出门，手机关机说明人应该还在屋里。 就是不想理她而已。 可是再怎么生气饭总归要吃的吧，赵辛年这样想着，又过去敲了门，依旧没有回应。 她站原地想了想，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去了。 - 他们这个单元楼进来需要刷钥匙卡。一楼小门那装着个方形小机器，在机器上输入楼号，对应屋里的门铃器就会响起来。 赵辛年和小机器对视了两秒后，往上输入602，机器上随即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在家吧？ 怎么没人接呢？ 赵辛年看着机器上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减少，有点焦急。 一直等数字减到3秒时，机器上才传来“叮”的一声，门已打开。 赵辛年丧丧的心情一下子激灵了，赶紧拉开小门，咻咻咻地冲上去。 此时，602的家门口，卫晏然垂着眼皮站在那里。 早上他从赵辛年家回来后，人有点恍惚，就去房间睡了，一直到现在门铃响了才把他吵醒。 “你干嘛。”他看着赵辛年拐上楼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点不明所以。 “我……我叫……你吃、吃饭了。”赵辛年解释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楼梯爬上来。 “哦，我不饿。”卫晏然倒是听懂了，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转身准备关门。 “别、别关——”赵辛年刚才跑太快了，腿肚子都在发软，现在一着急就给踉跄了一下。 卫晏然下意识要过去扶，但很快又收回手，干巴巴看着，不过也没马上进屋。 赵辛年终于爬山似的上来了，个子小小地站到卫晏然面前。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仰头望着他。 卫晏然没想搭理她，但见她眼睛肿肿的，又忍不住问，“你眼睛怎么了？” “哦，没事。”赵辛年下意识摸摸眼皮，没好意思说自己又哭了。 卫晏然没再出声，有点要走的意思，赵辛年赶忙截住他，“我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没接呢？” “在睡觉。”卫晏然说。 赵辛年一愣，“你不舒服吗？” 她记得卫晏然一般只会在不舒服的时候才会白天睡觉。 “没有。”卫晏然回答得冷漠。 “哦，”赵辛年睁着大肿眼瞅瞅他，想着应该是饿了，“那我们去吃饭吧，我今天做了你……” “你吃吧，我不饿。”卫晏然面无表情地进屋，准备关门。 “等等，”赵辛年抵住了门，努力讨好着，“那我给你端点水果？” 卫晏然摇头，拒绝得果断，“不用。” 赵辛年还在僵持着，但见对方脸上明显写着“我现在不想理你”，只好默默收回手，卫晏然关了门。 好像确实很生气。 赵辛年站在原地，垂下脑袋，心情闷闷不乐的。 怎么才能…… 门又突然开了。 ？ 赵辛年赶紧抬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摆了个笑脸，“你是不是又想吃啦？” 卫晏然面无表情的，“我手机在你房间。” “……哦。” - 卫晏然进了屋，也没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去房间。 赵辛年撅着小嘴，很不高兴地走到餐桌旁，看着一桌子菜，突然有点委屈。 哼，就知道闹脾气。 就知道闹脾气不吃饭。 不吃就不吃。 我一会儿就把它们都吃光光。 一点都不给你剩。 赵辛年心里腹诽了半天，怒气值直线上升，甚至还跺了跺脚。 转过身，卫晏然正好拿了手机出来。 “你……”赵辛年心里叹口气，想着谁还没个闹脾气的时候呢，哄着吧，“要吃了吗？” 卫晏然看她一眼，这回倒没把台阶踢走，低嗯了一声，走过来。 赵辛年见状，眼睛一亮，立马闪去厨房盛饭。 回到位置上，把碗递过去时，赵辛年这才意识到菜好像有点凉了。 “我要不先热一下吧，都……” “不用。” 卫晏然显然不想多说，赵辛年又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唇，坐下了。 想说话，又不太敢，只好端着碗，时不时用小眼神瞄瞄他，垂眸，又瞄瞄他。 “有什么话就说。”卫晏然放下碗。 “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啊？”赵辛年也憋不住了，很直白地问他。 “我生气了吗？”卫晏然抬眸反问， 但声音听着就没好气。 行，没生气是吧。 赵辛年点点头，放下碗，和他对视着。 屋里气氛有点点怪。 就在卫晏然觉得没劲，要起身走人时，赵辛年突然出声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她说。 卫晏然顿了一下。 “我早上只顾着自己的情绪了，只想着自己万一考不上宿江会不安会愧疚，完全忽略了你的情绪，我道歉。”赵辛年两只手搭在胸前的桌沿上，看着卫晏然，“你早上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所以我现在要说了。” 卫晏然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但心下却不由地一紧。 “以后你要是不在我身边了，我不会有一点难过，而是……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点难过。我一点也不想你走，想你一直留在花溪，可我知道你爸妈回来了，而且你要去Z大，让你留在这里根本不现实。” 屋子里静悄悄的，卫晏然认真听着赵辛年讲的话。 “你说以后不会再回来，我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知道你不可能留在花溪……”赵辛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样子看着有些失落，卫晏然觉得心疼打算解释，又听赵辛年说。 “不过不回来应该也不会吧，”她歪一歪头，“爷爷还在这边呢，而且你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再说了你还那么挑食，如果不回来，难道就不会想念我做的菜？” 卫晏然：“……” 赵辛年的脑子转着转着，还是转回了她正常的轨道上，与此同时，卫晏然低落的心情倒是被她这三言两语给治好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一个挺严峻的问题，就是赵辛年对他确确实实没有参杂一点，除了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那种感情外的……其他感情。 赵辛年见他还是不搭话，心里有点着急，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还在生气吗？” 卫晏然回了神，看着她，摇摇头。 赵辛年又仔细观察了他两眼，发现他脸上已经没有不想理她的冷漠了，这才把提心吊胆的心放下来。 “不过卫老师，”赵辛年估计讲得有点饿了，停顿的间隙先拿勺子挖了一小口饭放嘴里嚼着，“你怎么老是一个人生闷气啊？” 卫晏然看着她，觉得很神奇，好像每次自己闹别扭她都能觉察到。 有这么明显吗？ 他这样想着，打算问，但话到嘴边突然发现万一她回问他别扭的理由是什么，自己似乎不太好说，于是就把话咽回去了，继续不动声色地装沉默。 “算了，”赵辛年见卫晏然眉间微微蹙着，觉得自己大概率又为难他了，挥挥手大方地说，“反正你下次再生闷气的话，我再哄就是了，你不用有压力。” “……” - 闹别扭的小插曲算是揭过去了，但是那件AB分班的事依旧留在那里。 吃过饭，赵辛年就把卫晏然拦下，推着他去房间了。 赵辛年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挺没皮没脸的，早上才刚叫卫晏然别管她了，这会儿又屁颠颠地要他给自己拿主意。 卫晏然垂着眼皮看她，不发一语。 “行了卫老师，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赵辛年诚诚恳恳地道歉，又把选班表恭恭敬敬推过去，“我是真不知道选哪个好。” 卫晏然低眸看了表格一眼，凉凉地说，“你不是救不起来吗？” 赵辛年扁扁嘴。 “没有目标，不喜欢读书，还和我不一样，所以为了不给你造成心理负担，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站起身，作势要走人。 赵辛年反应迅速，一胳膊把他手臂抱住，卫晏然愣了一下，就见她眨着大眼睛耍赖皮，“那都是早上的我说的话了，已经过期不作数，你还是得管着我。” 卫晏然轻瞥了眼她抓着他手臂的手，很无奈此人对他竟然从来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自觉。 甩了两下手，还被她抱得更紧了。 卫晏然只好心里叹口气，重新坐回位置。 赵辛年这才愉快地松开手。 他拿起那张选班表看着，过了一会儿，又假装不经意地把问题抛了出来，“你不想考宿江，是吗？” 赵辛年手捧着脸，觉得卫老师可能还是对她有点误解。她早上的话虽然有一部分是在发泄情绪，但也有一部分是在描述事实，于是她斟酌了一下，决定重新讲一遍。 “我不是不想考宿江，而是觉得应该考不上，所以你把很多精力和时间花在我身上，我会觉得浪费你时间，也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卫晏然听着，大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性的人，对待事情也都能遵从客观事实分析，但唯独在给赵辛年补习这件事上，他认为自己可能有点过于主观和苛刻了。 赵辛年基础差，他就只是单方面地配合她，所以她一旦表示出懈怠或者其他什么懒症，他就觉得是她不想努力了，而忽略了赵辛年本身的接受能力。 “其实你不用有负担，我给你补习，想你一起去宿江，这些都是为我自己做的。”卫晏然不想她有什么心理压力。 “为你自己做的？”赵辛年不解，“为什么啊？ 卫晏然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二十九章 “嗯？”赵辛年半天没等到回答，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在发呆吗？” “没。”卫晏然想了想，觉得现在说这个答案有点太早了，可能还会把她吓着，只好用她早上的话敷衍道，“因为你对我好。” “嘁——” 赵辛年表示鄙视，但隔了两秒没按耐住心里的小得意，又屁颠颠地问，“比如呢。” “比如……”卫晏然故意拖着调子，语气漫不经心，“哄人很厉害。” 赵辛年听出了调侃，耷拉下眼皮，冲他竖了个拇指，朝下点点，依旧是鄙视他。 卫晏然笑笑，拿了选班表给她，想着赵辛年也没什么过多想法，选B最多就是犯懒而已，便帮她做了抉择，“选A班吧。” 赵辛年眨眨眼，接过来，“哦。” 卫晏然微抬眉，“没有异议？” 赵辛年挺愉快地在表上勾了A，“没有。” 赵辛年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反正就是口头说着考宿江很难，觉得自己办不到，但真要放弃又十分不甘心。 所以，还是打算先试试。 班级选好，表格还需要家长签字，赵辛年不想再听一遍老爸老妈的碎碎念了，就让卫晏然模仿老赵的笔迹签了一个。 “哇，卫老师，你这字还是模仿得很像啊。”赵辛年惊叹一声。 卫晏然从小字就写得漂亮，赵辛年也从很早开始就觊觎着他的书法能力了。 小学时，每次试卷发下来都要求家长签字，她那时候还没有练成现在的铜墙铁皮，还是比较怕老爸老妈的，所以就经常找卫晏然签。 卫晏然通常就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每次赵辛年都是跟只小蜜蜂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的，把他说得烦了，他才会给她签一个，然后打发她该干嘛干嘛去。 上初中后，需要家长签字的时候就少了，另外，她应对家长的脸皮也练起来了，便没再让卫晏然签过。 所以这会儿，赵辛年看着卫晏然提笔就能把老赵的名字模仿得十分像，对学神的记忆力还是有点佩服的。 卫晏然给她签好后，想着今天一半的事情算是解决完了。 而另一半事情…… “把卷子拿出来吧。”卫晏然扣上笔盖，余光瞥到那本胶水习题册，还是一阵头疼。 赵辛年老老实实拿出来放好。 “那接下来选了A班，就好好学，别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卫晏然提醒了一句。 赵辛年小声嘟囔，“哪就乱七八糟了呢。” 卫晏然扫了她一眼，拿过边上的习题册放她面前，“数学题拿过来背，你觉得像话吗？” 赵辛年抠手指，声音放得小小的，“分数不也提高了吗？” 卫晏然听清了，翻了翻眼皮，但想到自己先前给她辅导时她的分数却没能上去，想怼她就显得有些没理，于是故意板起脸，打算先从气势上压倒她。 “那你学，还是不学？”卫晏然扣了扣桌面“当然学！”赵辛年倒是很识相。 卫晏然这才满意地勾勾嘴角，拿起赵辛年的数学卷子看了起来。 卷子得分的大部分是简答题，不过每题的步骤一看就是瞎写的，但因为背过，很多公式倒是用对了，老师给了她一些步骤分。 另外，其中有一题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尽管题答得勉勉强强，但答案是对的，所以这道题她拿了满分。 “你既然数学都能背下来，那其他历史政治应该没什么问题。”卫晏然变相鼓励了她一下，又说，“接下来我会每天给你规定背诵量，你先去背，空了我再给你讲。” 赵辛年挺乖地点了下头，没有讨价还价，只问了一句，“这些是文科，你也会吗？” “嗯，”卫晏然换了张卷子看，“高一学过。” “那高二呢，”赵辛年还是问，“还有高三的，这些你没学过……也会吗？” 卫晏然知道不给此人一个闭嘴的回答，她就会没完没了地提问，于是淡淡地看她一眼，说，“虽然没学过，但教你绰绰有余了。” 赵辛年：“哦。” - AB班的选择做下来后，次日早上，早自修一下课，赵辛年就带着她那张分班表格去办公室找徐敏了。 “选A班？”徐敏接过表格，看了一眼，语气有点不满。 赵辛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所以，老师那天跟你讲的你没听进去？”徐敏认为自己那天已经足够心平气和地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了，但她居然好像一点也没听懂。 赵辛年摇头，“我听进去了，但还是想选A班试试。” 徐敏不觉得高考是儿戏，可以抱着这种试试的心态面对。况且学校既然这样明确地划分出来，就是想让要读书的同学能有一个相对不受打扰的环境。 赵辛年虽然不是太闹腾，但高中两年光是旷课迟到就劣迹一大把，把她留下来，就是给自己找事情。 “那你跟你爸妈商量过了吗？”徐敏又开始绕弯子。 赵辛年指了下表格，“签过字了。” “我是问你，选A班B班有跟他们讲明白吗？”徐敏有点没耐心了，声音都比刚刚高了一些，“这个是高考，不是你说想试试就试试，学校尊重你们的意愿，是让你们根据自身情况好好填，不是让你闹着玩的。你看看，有哪个年级倒数的选A班？” 赵辛年其实今天过来就有点预感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徐敏一般不发脾气，但如果一旦涉及到和自己相关的事，那发起火来就相当凶猛。比如学生旷课跟班主任绩效挂钩，赵辛年之前旷课，就会她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上周徐敏找她谈话时，赵辛年才特意问了一句选A班会不会让她为难。 但就目前徐敏的态度来讲，应该是为难了。 赵辛年有点懊恼，主要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徐敏相信她这个决定不是胡乱做的，所以只垂着小脸没吭声。 但徐敏见她不说话，就直接默认她是瞎闹着玩的，于是又拿了张表格出来，递过去，“拿回去填了，下节课间交给我，你父母那我再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 赵辛年站着没接。 “什么意思？”徐敏本来就有点窝火，这会儿见她不配合，觉得她是在跟自己唱反调，于是整张脸板了下来，将手里的表格重重甩在桌上，边上本来没怎么当回事的老师都纷纷侧过头。 “要不我把你高中这两年的成绩调出来给你看一下？就你这成绩还指望着选A班上本科？你自己说说看，可能吗？” 徐敏讲话一惯会戳人痛处，这点赵辛年也算领教过，所以她只微低着头默默受着，打算等徐敏说够了先。 “还试试？你们这些自费生当初花钱买进一中的时候不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吗？最后结果呢？还不是从高一混到高三。”她顿了顿，继续说，“做人得踏实，别成天好高骛远的，尽想着去个好班级蹭一蹭好学生的光。” 徐敏早些时候都是带的重点班，后面一中自费制度放开，好生差生均匀分布，也就没所谓重点班普通班了，但她本人一直对这些不读书的老鼠屎深恶痛绝。 赵辛年见徐敏终于停下来，这才抬眸看了一眼。 徐敏一张脸铁青，胸口一直起伏着，隔壁桌的两位老师还过来劝了一句，“徐老师别气了。” 此时办公室安静非常，赵辛年站在那，有那么点孤立无援的意思，边上不管是老师还是恰巧过来抱作业本的同学都往她这边看着。 大家眼神里的潜台词大概是：被说成这样，还是个女生，快点哭一下吧，这样我们也好劝啊。 赵辛年自然是没哭的。 她站着咬了咬嘴唇，大眼睛咕噜转了一下，很快往徐敏的办公桌上瞟了一眼。 徐敏桌上放着一个浅绿色的茶杯，冒着点热气。赵辛年走过去，在大家奇怪的眼神中端了杯子给徐敏，挺诚心地说：“老师，您要不先喝口水消消气吧。” 徐敏：“……” 边上的人：“……” 赵辛年也不管徐敏此时嘴巴张成O型一副明显呆愣住的样子，就把水杯塞到她手里，语气有点软，“其实您说的都对，我也知道自己的成绩选A班有点不合适，说试试也很可笑。” 徐敏听着终于回了点神，又听见她说：“但是，我还是想选A班，希望您给我这次机会，行吗？” 徐敏看她一脸坚毅，一时间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不是她动容了，而是看赵辛年像是铁了心，如果再阻止，把事情弄大捅到学校那就不好看了，毕竟学校当初发通知下来也是说班主任可以引导，但要尊重学生意愿……可她又实在不愿意把她留下，况且现在松了口，徐敏觉得自己会失了班主任的威严。 烦人。 赵辛年自然不知道徐敏心里在想什么，只一心祈祷：拜托！您先别说话，上课铃马上就响了。 刚刚她朝办公桌上看时，顺便瞥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就差一分钟就上课了。 可这一分钟也太长了吧！ 赵辛年内心焦急。 好在没过几秒，铃声总算响了起来。 赵辛年松了口气，卖乖似的朝徐敏行了个九十度大礼，起身说了一句，“老师，那我就先去上课了。”说完也不等徐敏说什么，撒丫子就往门口溜了。 此时，听到打铃，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同学也散了开，上课的上课，改作业的继续改作业。 有两位老师和徐敏又说了两句，徐敏摆摆手，拿着杯子坐回位置。 桌面上摊着的是赵辛年那张填好的分班表，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最后把它放进了一沓文件夹里。 第三十章 赵辛年从办公室出来时，老远就看见历史老师拿着讲义快她一步走进教室，为了避免挨不必要的骂，她赶忙猫着身小跑到后门，趁历史老师一转身，小耗子似的溜进去。 刚一落座，张冕就凑上头来，“你刚一脸就义的去干嘛了？” 早读一下课，张冕正想跟赵辛年说句话，就见她“窜”地一下站起来出去了，一整个课间都没见到人影。 赵辛年把历史书拿出来，摊放在桌上，手掩着嘴小声说，“徐老师办公室。” “徐老师？你最近又旷课了？” “没，分班的事。” “分班，你……” “下面窃窃私语的同学收敛一点啊，下午才分班呢，早上的课还是得听的。”历史老师敲敲黑板，提醒了一下。 刚讲话的两位就收敛了些。 各自默默掏出手机压在课本下。 弓长日免：【现在怎么个情况，真去A班啊。】辛年仔：【嗯，不过还是得看徐老师给不给留。】弓长日免：【还有不给留的说法？】 弓长日免：【虽然哥私心想你一起去B班，但选A选B不是自愿的吗？还得徐老师同意？】赵辛年看着信息，心里幽幽叹口气，求学之路对学渣可太不友好了。 辛年仔：【差不多吧，反正还是得看徐老师。】弓长日免：【不过年仔，我说句实话，你在A班能适应吗？】弓长日免：【看学校这次风风火火的，像是要动真格。】辛年仔：【 [叹气] 】 辛年仔：【到时候再说吧。】 早上的课一眨眼就过去了，徐敏倒没再找过来说分班的事，赵辛年小小松了口气。 下课后，她和张冕、唐圆圆一起去食堂吃饭。 赵辛年这人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凡事不管大小基本影响不了她吃饭的心情，所以她照常开开心心吃着饭，而反观张冕却有点没胃口。 “我说赵年仔，咱们前后桌也有两年零两个月了吧，”张冕戳着盘里的鸡腿，鄙视地说，“下午就要分开了，你居然能吃得这么香？感情呢？” 赵辛年看上了他盘里的另一个鸡腿，等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后，迫不及待地开口，“你那鸡腿要不想吃了，就给我呗。” 张冕一脸要提刀的表情，“你想得美。” 赵辛年撇嘴，“小气鬼。” 看着两人互怼，在一旁默默吃饭的唐圆圆轻轻笑了一声。 “你瞅瞅人汤圆吃饭多矜持多有女生样，哪像你天天跟恶狼似的。”张冕人身攻击归人身攻击，但还是把盘里的另一个鸡腿夹给了赵辛年。 赵辛年有了鸡腿嘴就甜了，“我们的感情是分班能隔开的吗？再说了，以后吃饭不还一起吗？你也别太难过，以后我和汤圆会去B班找你玩的，是吧汤圆。” 唐圆圆抿抿唇，轻嗯了一声。 张冕这才拿起鸡腿咬了一口，“算你还有点良心。” - 下午，AB班正式划分。 赵辛年和唐圆圆选A，继续留在本班级，张冕和李一彪等一群选B的同学，就被分到楼下班级。 赵辛年起来帮着张冕把桌上的书一起搬过去，看时间还早，便在他位置旁逗留了一会儿。 “年仔，你居然选A？什么情况？”李一彪拉了张椅子往她边上坐下。 “就是选A的情况咯，阿彪哥。” 赵辛年本来对分班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真分了，那种不舍和对未知不安的情绪才慢慢涌上来。 此时她回答阿彪哥的话都带着点唉声叹气的意味。 “挺好的年仔，我们倒十里就属你最有抱负了，阿彪哥看好你。”李一彪拍拍她肩膀。 赵辛年垂眼，“阿彪哥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李一彪摇头，“没有。” 张冕把抽屉收拾好，直起腰，听着两人的说话，顺便搭了一嘴。 “年仔，阿彪哥没嘲讽你，这个我可以作证。早上你去徐老师办公室那会儿，他还过来找你说想请你喝阿萨姆呢。” “请我？我做什么好事了吗？”赵辛年不解。 李一彪挠挠头没好意思说。 张冕帮他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次期中考他难得摆脱了倒一的魔咒，他妈一高兴就奖励了他一百块，他觉得这钱有必要跟你分享一下。” “跟我分享……诶，你们嘲讽人能直接点嘛，这么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赵辛年不想理他们了。 张冕只管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李一彪还成，只憋着笑说：“那我先去小卖部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赵辛年撑着脑袋看张冕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不发一语。 张冕笑了半天才停下，问她，“诶，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赵辛年心不在焉地重复。 张冕：“丧都写脸上了，兄弟。” 赵辛年只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B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到齐了，赵辛年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于是跟张冕说，“那我回去了。” 等站起身，张冕又叫住她，“年仔。” “嗯？” “别那么丧气沉沉，都不像你了，”张冕说，“选了A班就好好待着，空了过来找我玩。” 赵辛年也说不上自己现在具体什么心情，只拍拍张冕肩膀，嗯一声，就往外面走了。 路上还碰到了买饮料回来的阿彪哥。 “年仔，”李一彪兴冲冲地跑过来，塞给她一瓶阿萨姆，“别愁眉苦脸的啊，开心点。” 赵辛年接过，和阿彪哥道了声谢谢。 等阿彪哥走后，她忍不住往边上的窗户看了一眼，自己脸上到底神马破表情啊。 - 下节是班会课。 赵辛年前脚刚迈进教室，下一秒铃声就响了起来。 位上不管是新同学还是老同学都往她这里瞧了一眼。 之前拍视频，赵辛年在学校还挺出名，平时像这种打量的目光也从来不会少，不过今天大家关注的重点不再是学神、青梅、糙可爱，而是……为什么一个完全不读书的年级倒数会留在A班？ 于是，赵辛年就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回到了位置。 这时，徐敏进来了。 她往讲台上一站，拍拍桌子，示意上课了，大家这才转回头。 没了班上那些闹腾的男生，徐敏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不错地往教室扫视了一圈，在扫到赵辛年的位置时，目光停住了。 “赵辛年，把你桌上那瓶饮料，扔了。”徐敏用手指了指。 赵辛年呆愣着抬起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从现在开始，A班教室里不允许出现类似零食饮料的东西，下次再发现，就不是扔了这么简单。”徐敏收回视线，手撑在讲台上，对着班里学生交待了一遍。 这次学校花精力改革，也对她们这些有资历的班主任单独开了会。徐敏这几年一直沉寂不管事，但这次倒是因为学校的重视，沉寂的心一下子沸腾了，决定趁着分班把新班级管理好。 而赵辛年既然铁了心要留在A班，徐敏也就让她留下来，但为了避免她带坏班里风气，决定第一节课先拿她杀鸡儆猴。 赵辛年不想和徐敏唱反调，但饮料是阿彪哥给的，扔了不好，就默默把它拿下来放到抽屉里。 “我说扔了！”徐敏余光瞥到，视线扫射过来，瞪着她，“你没听懂吗？” 赵辛年一向属于能不来事就不来事的人，不过前提是对方得有理。比如早上她就可以忍耐徐敏的训话，因为她觉得徐敏作为班主任肯定有她的立场。 但如果对方只是没完没了地找事，那她也就懒得忍了。 “老师，我这个饮料是在你说之前就有了的，平时一直也都允许喝，所以我把它收起来，下次不买了就是。”赵辛年尽量语气平和地说着。 “那我现在是不是强调了，教室里不要出现这类东西，你要么带着饮料出去，要么就把饮料扔了，自己选一个。”徐敏也不依不饶。 赵辛年觉得没意思，不想犟嘴了，直接拿了饮料，出去了。 “这就是例子，每天不读书，就想着来学校混……” 后面的话，赵辛年没听清了，关了教室门，漫无目的地往楼下走。 赵辛年虽然心大，但不代表没有心。 早上被徐敏训了之后，尽管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还是有把徐敏的一些话听进去。 你说说看，有哪个年级倒数的选A班？ 就你这种成绩还指望着选A班上本科呢？ 你们这些自费生当初花钱买进一中的时候不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吗？结果呢？ 赵辛年叹了口气。 此时校园里很安静，没什么人，她拿着饮料游魂似的晃荡了一圈，最后在理科楼旁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找了张木椅坐下了。 快是深秋的季节，边上几棵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泛黄，干巴巴的，风吹过，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 赵辛年盯着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 【卫老师，你在干嘛呢？】 赵辛年编辑好，半天也没点发送，最后哒哒哒地按了删除。 能干嘛啊，现在肯定上课啊…… 赵辛年只好把手机放回外套里，呆呆地望了会儿天，感觉这天阴得马上就要下场暴雨了。 又过了一会儿，赵辛年站起来。 怎么一节课这么难打发呢？ 她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闲逛。 “辛年？”有人喊了她一声。 赵辛年疑惑地转过头。 “真是你啊。”周庆铭手里抱着叠试卷，脸上带笑走了过来。 “周老师好。”赵辛年乖巧地鞠了个躬。 “怎么没上课啊。”周庆铭看了眼手表，还没到打铃的点。 赵辛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举起手里的阿萨姆搪塞道：“买饮料呢。” “哦唷，你这很有个性啊，课不上出来买饮料？”周庆铭自从上次和赵辛年接触后，就觉得这小姑娘十分有意思，跟她讲话也不自觉地带了点调侃。 赵辛年抿抿嘴唇，不说话。 “不会是扰乱课堂纪律，被老师赶出来了吧。”周庆铭瞧她这神情，就大概猜出是个什么情况。 “没扰乱。”赵辛年小声嘀咕了一声。 “那这节课就瞎晃悠？” “嗯。” 周庆铭看了眼阴沉的天，“感觉要下雨了，你这拎着瓶饮料四处晃的也不像话，这样，我正好要去竞赛室，你要不一起？小然在那边的。” 赵辛年本来想摇头，但一听到有卫晏然在，暗淡的眼睛瞬间光亮了起来，立马应道：“嗯！我去。” 第三十一章 走到综合楼拐角的一个小房间门口时，天边下起了滂沱大雨。 周庆铭一边说着“幸好跟着我吧”，一边拧开了房间把手。 卫晏然听见动静，抬起头。 就见周庆铭走进来，后面跟着赵辛年。 “卫老师！”今天一天下来赵辛年都是阴阴郁郁的，但在见到卫晏然的这一刻，脸上不自觉地绽开了笑容，一蹦一跳地跑到卫晏然边上站定。 卫晏然蹙眉，“你不上课？” “额……这个……” “她出来买饮料呢。”周庆铭把物理卷子放桌上，适时补了把刀。 赵辛年狂汗，做贼心虚似的把阿萨姆往身后一别。 卫晏然余光注意到了，往她手上看了一眼，不讲话。 赵辛年只好把阿萨姆交出来，“好吧，你想喝就给你喝吧。” “……” 周庆铭噗嗤一声笑出来，过来拍拍赵辛年的肩膀，“噎学神还是你厉害。” 卫晏然瞪她一眼，赵辛年吐吐舌头。 这个小房间原先是放一些老师上课用的教辅，后面卫晏然要参加竞赛，学校就把这个房间专门空出来，留给他偶尔练题用。 赵辛年没来过这里，她一直对卫晏然不管是学习还是竞赛上的事都不怎么上心……主要还是因为不懂，就谈不上关心了。 不过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徐敏打击得太厉害，她难得坐到卫晏然边上，认认真真地翻起他的竞赛书，打算感受一下会读书的人和她这种不会读书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卫晏然对她这种反常的举动很是不理解，侧过头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看题呀。”赵辛年说。 周庆铭在一旁给卫晏然整理Z大自主招的模拟卷，顺口搭了一句，“你还是别看了，他那些竞赛题很多都超出高考范围了，我都不一定解得出来。” 赵辛年没理，仍旧心无旁骛地翻着。 反正她看的也不是题，她只是对着上面卫晏然写的十分漂亮但她一点也看不懂的公式，想事情。 赵辛年觉得卫晏然应该算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了吧，学什么都很快，而且从小到大似乎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但他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却一点也没少。 而反观自己，从小就懒，还一直拿“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当挡箭牌，不努力不思进取，还一昧地给自己的偷懒找托词，什么咸鱼什么不爱动弹……赵辛年觉得自己这种人被徐敏嫌弃也是应该的。 所以会读书和不会读书的人，差距究竟是什么呢？ 赵辛年难得认真思考了一番。 还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下课铃响了。 “那我先去教室拿书包了。”赵辛年把竞赛书放回原位，和卫晏然说了一句，“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卫晏然嗯了一声，给她拿了把伞。 等赵辛年走后，周庆铭想了想，还是跟卫晏然提了一句，“你这小青梅应该是被老师叫出来的，我在走廊碰到她时，看她一脸闷闷不乐。” 卫晏然转过脸，“被老师叫出来？” 刚刚赵辛年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过去，卫晏然以为她是分班才没上课。 周庆铭点点头，“中午我办公室有个文科楼的老师过来闲聊，说她们文科今天分班，有个女生选A班被她班主任训了半天，我顺嘴问了一句是谁，她说是赵辛年。” 卫晏然蹙眉，“选班不是自愿的吗？” “是自愿的，但有些班主任呢，为了能带好班不希望差生留下来就会劝导。辛年班主任我认识，以前跟我一起带过理科班，好胜心挺强的。”周庆铭说。 卫晏然听着，突然想起赵辛年昨天在家时也有提到选A班被退的事。 “不过这辛年绝对是个人才啊，被训了半天没哭没闹，没事人一样，还给她班主任倒了杯水，我办公室那几个老师都说这孩子忍耐力十足，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周庆铭赞道。 卫晏然在一旁听着，没搭话，若有所思地回想起前天傍晚赵辛年哭的情形。 - 综合楼和文科楼有些距离，赵辛年撑着雨伞穿了大半个校园，才走到文科楼楼下。 这会儿已是放学的点，楼上学生背着书包都往外涌。 赵辛年收了雨伞，站台阶上，用力往外面空地甩了甩雨水，才穿进人群往楼上走。 在竞赛室待了大半节课，赵辛年此刻的心情倒没像之前那样郁闷了，到了楼上，步伐轻快地往教室奔去。 此时，十八班教室里还剩几位同学，见到赵辛年回来都下意识地往最角落的位置先看了一眼。 上节班会课上，徐敏要求按照期中考试的名次重新排座。赵辛年不管是在原先的班级还是在现在的A班，排名都是倒数第一，所以她很顺理成章地被排到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角落这个位置原先并不靠近卫生角，但由于分了班，班里增加了好些个学生进来，位置也就相应往后移，现在最角落的位置基本和卫生角连着了。 不过，赵辛年暂且还不知道换座位这个不太美好的消息。 她只管走去原来的座位，准备拿了书包走人，谁知走近一看，发现书包没了。 前排几个同学见她东张西望找不着东西，也没提醒，都很有默契地默默转回头，装作没看见。 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为，算是变相地把徐敏课上交待的“都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别被不读书的人影响了”的话很好地贯彻了下去。 赵辛年没啥心眼，但也不是真的缺心眼。 对于大家明显不想搭理她的态度，她也觉察到了，所以没打算问人，只是……她那倒霉书包不会是被扔了吧？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办公室找徐敏打听一下她书包的下落时，门口有人喊了她一声。 赵辛年转头，是唐圆圆。 唐圆圆手上拿着刚洗完的抹布，走过来，脸上有些为难的样子，把换位置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辛年，这些墙壁我都擦过了，你先将就坐着，明天我找徐老师再提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些扫把移一移，不然你坐这根本没法学习。”唐圆圆和她一起走到新座位上。 赵辛年看到了安然无恙挂在椅背上的书包，心里松了口气。 “不用提，这位置挺好的。”赵辛年知道徐敏什么脾气，不想唐圆圆过去碰壁。 “可是这里都是扫把……” “没事，不影响。”赵辛年着急走，从抽屉里拿了几本昨晚卫晏然交待她带回去的课本，塞到包里，站起来冲唐圆圆摆摆手，准备闪人。 刚跑到门口时，又想起刚才唐圆圆擦了墙壁，就转头冲唐圆圆笑着道，“谢谢你啊汤圆。” - 综合楼楼下，赵辛年赶到的时候，卫晏然已经出了竞赛室，正背对着她在走廊上站着。 走廊外绵密的雨帘配着美少年的背影，远看就像一幅水墨画，赵辛年忍不住多瞅了两眼后，才动作很轻地收了伞，猫猫祟祟走过去，准备吓他一下。 哪知道快靠近的时候，卫晏然突然转过身。 卫晏然此时的眉头微微皱着，赵辛年知道他等人没什么耐性，以为是嫌她慢了，于是立定站好，笑嘻嘻地解释着，“我已经是飞过来的速度了。” 卫晏然看着她，没应声，只过来扒拉了下她脑袋，拿过她手里的雨伞撑起。 两人一起迈进雨中。 雨下得有点大了，落在地面上溅起水花。 “你今天被老师骂了是吗？”卫晏然突然出声，声音缓缓的。 “嗯？你怎么知道？” “我舅舅说的。” “都传到理科楼了？” “嗯。” 赵辛年叹口气。 “那你哭了吗？”卫晏然继续问。 “我是这么容易哭的人？” “不是吗？” “当然不是，”赵辛年为自己正名，“我只是碰到我很在意的事才会忍不住哭的。” “那分班不在意？” “说实话不是很在意。” “那你上周六哭什么？”卫晏然铺垫了半天，终于把想问的问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赵辛年不是个容易哭的人，但前天在楼梯口，他又分明看到她眼睛都哭红了。刚刚如果不是周庆铭在竞赛室说她早上被骂了也没哭没闹，卫晏然都忘了上周六赵辛年一直没说她哭的原因。 “上周六啊……”赵辛年其实在昨天第二次哭完后，也认真回想了一下那股堵得她难受的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 所以现在卫晏然问了，她也坦诚地说：“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会信吗？” 雨珠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 “我那天期中考成绩出来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交待。老师又把我叫出去，说我的成绩上不了本科，让我选B班，我就想着宿江考不了了，你会很失望，然后好像就哭了，我自己走了一路都没发现。”赵辛年盯着地上的小水花，很有兴致地一边轻轻踩过去一边总结，“所以我觉得是因为你。” 赵辛年像在跟自己讲话似的，把声音放得很低，再配上哒哒的雨声更显得似有若无。 但卫晏然听清了。 他抿抿唇，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你接下来要不要去竞赛室学习，我给你补课。” 他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说好听话，只能先想着解决问题。 “竞赛室？”赵辛年也不盯水花了，仰头问了一句。 “嗯，你班主任既然不想你待在A班，而且你待在A班可能也跟不上进度，我打算跟学校申请一下让你去竞赛室学习。” “可我觉得学校不会同意。”赵辛年接着他的话说。 “我可以跟学校沟通，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 卫晏然的这个提议确实让赵辛年心下一动，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去竞赛室她就可以立马摆脱徐敏的针对，同学不好的目光以及待在A班的心虚感。 但这种欣喜的感觉只有一瞬间，她很快想了一下，最后摇头说：“还是不用了。” “为什么？” “卫老师，你是竞赛生，为一中争了很多很多荣誉才有资格被优待，但我不同，我这种成绩能留在A班都已经是老天爷给机会了，所以我得凭自己能力把这个机会抓牢先，证明自己可以留在A班才行，不然……”赵辛年顿了顿，“今天就白白被骂了。” 第三十二章 赵辛年抛下这句掷地有声的话后，卫晏然有一瞬间愣神……但也只是一瞬间，毕竟这两天赵辛年像是被打通筋脉似的语录频出，他听得多了，也算是能反应过来。 卫晏然：“你确定不来？” 赵辛年点头，坚定地“嗯嗯”两声。 卫晏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那如果老师再为难呢？” 赵辛年可没考虑那么多，听着这话，只管嘻嘻一笑，“那就到时候再找你呗。” “……” 果然，某人的决心只存在一瞬间。 晚上到家时，卫老爷子已经回来。 还带了一堆旅游特产。 赵辛年一进屋就被爷爷塞给她的稻香村礼盒吸引了目光，把书包一卸，就蹲在茶几旁拆包装。 卫晏然放好伞，和爷爷说了几句后，走到赵辛年边上碰碰她脚，“书呢？” 赵辛年随手往沙发一指，“那呢。” 卫晏然便过去拎起赵辛年书包回房间了。 赵辛年满心欢喜地拆了包装，打开礼盒，盒子里装着各类精致的小糕点，看着就很好吃！ 赵辛年挑了三个枣花酥，一个塞到自己嘴里，一个拿去厨房给爷爷，剩下一个拿给卫晏然。 就这么小跑了一圈后，赵辛年终于可以顾自沉浸在糕点的诱惑里了。 她蹲在茶几旁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粉渣沾得脸颊两边都是。等她吃得终于有点噎着了的时候，才停下，起身去餐桌倒了杯水，边喝边走去卫晏然房间。 一开门，就见卫晏然依旧维持刚才她塞给他糕点的姿势，一直举着也不吃，赵辛年看了一眼，走到他边上，把糕点拿走了。 卫晏然也没抬眼，收回手，视线仍留在平板上。 下一秒—— 糕点被推到嘴边，卫晏然愣了一下，随即抬眼。 “拿着不累啊。”赵辛年知道此人做起事来专注得很，便好心帮他拿着糕点让他吃。 卫晏然显然没反应过来，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下意识要往后仰。 “快吃啊，很好吃的！”赵辛年以为他在嫌弃这是甜食不想吃，立马又催催他。 两人一站一坐，视线刚好平齐，卫晏然盯着她的小花脸滞了两秒，最后张嘴咬了一口糕。 “好吃吧。”赵辛年扬扬嘴角，往他旁边坐下了。 卫晏然不怎么自在地低嗯一声，抽了纸巾给她，“把脸擦了。” “哦。” 赵辛年于是一手举着枣酥，一手拿着纸巾擦了擦脸，卫晏然眼睛虽留在屏幕上，但余光仍在注意她。 他想到了刚刚回来路上，赵辛年在伞下说的“我只是碰到我很在意的事才会忍不住哭的”，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等赵辛年左擦擦右擦擦终于把脸擦好，站起来将纸巾扔到垃圾桶时，卫晏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赶在赵辛年再喂糕前，长臂一伸，拿过枣酥放嘴里，吃了。 速度之快，让赵辛年都愣了下神，不过也没在意，捻捻手指，重新坐回位子上。 “你在下什么呢？”赵辛年往他平板上看了一眼，屏幕里是下载的进度条。 卫晏然把那块干巴巴的枣酥一口咽下后，很不出意外地噎着了，随手拿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说：“课件。” “下课件干嘛？”赵辛年漫不经心地问。 卫晏然没回答，只拿了她今天背回来的书放她面前，“这些课本你有翻过吗？” 赵辛年看了一眼，点点头。 卫晏然：“那怎么全新的？” 赵辛年记得自己偶尔也是会做课堂笔记的，不至于全新吧，便拿起一本来回翻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几页画着红线写着字的。 “哝，这不有课堂笔记吗。”她还很认真地翻给卫晏然看。 “……” 卫晏然懒得理她了。本来以为赵辛年文科考不起来是因为没花心思背，所以让她把书带回来，想帮她划划重点再督促着背一下，但晚上看到她的课本后，卫晏然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此人估计连课都没听过几节。 “我给你下了复习课件，每个科目都有，你接下来每天晚上听一节。”卫晏然和她交待道。 “还要听课啊，不能直接背吗？”赵辛年自从期中考背数学题吃到甜头后，就觉得任何科目只要背书就能搞定。 “知识点都不去理解，你觉得光背有用吗？”卫晏然侧头问。 “可是这样也太慢了，要听好久啊，我不要。”赵辛年现在就是迫切想要那种付出了就能立竿见影的速成法，好让她能快点证明自己有能力留在A班。 但卫晏然残忍地告诉她，那种立竿见影的速成法不存在。 “我劝你把想走捷径的心收起来，这课你想听就听，不想听也得听，没得商量，”卫晏然对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又补充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不要再动其他歪脑筋，也别再整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好吧？” 最后两个字卫晏然还特意咬了下字，明显带着点“拒绝沟通，沟通无效”的意味，赵辛年听出来了，只好很怂地点点头，“好。” 当然了，赵辛年这回也确实是下了决心要努力的，没打算动什么歪脑筋，现在再被卫晏然这样一警告就完全听话了。 而卫晏然的补课计划，内容较之先前有了一些变动。现在赵辛年除了要完成作业和数学题外，每天还得额外再做以下三个任务中的任意一个：政史地其中一门的复习网课，一份英语卷子，抽背古诗词及各科知识点。 任务的选择由卫晏然自由安排，赵辛年只有履行权。 同时为了更有效地推进，卫晏然还对抽背这一项任务，增设了奖惩制度：背对一次奖励十块钱，背错一次扣罚十块钱。 “我是缺这十块钱的人？”赵辛年不想要这个制度，但不敢明说，只好先抨击这个数额。 卫晏然想了想，点头道：“那奖励免了。 “……” 赵辛年觉得和卫晏然讲话还是不能太拐弯抹角，于是摊开了说：“我的意思是，这奖励我不要，你也别扣我钱，我们互相安好，不行吗？卫老师。” “不行。”卫晏然拒绝了。 “那我肯定要被扣死了。” “你好好背。” 赵辛年又死命叫唤了一阵，卫晏然不理。 最后赵辛年瘫倒在桌上，侧着头愤愤道：“我觉得你就是古时候的地主……” 卫晏然看着她。 然后就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我是那位被你剥削的长工！” - 隔天一早，被剥削的赵长工就被卫地主叫起来背书了。 这会儿天才刚亮，赵辛年睡眼惺忪，对着课本摇头晃脑，但大体上还算配合，按着卫晏然的要求，老老实实背了二十分钟书。 卫晏然也没闲着，在边上给赵辛年划了今天要记的知识点，并且交待了晚上回来要抽背。 吃过早饭，两人往学校走。 一路上，卫晏然见她安安静静的，不像平时那般吵闹，以为她在忐忑去新班级，便交待了一句，“如果老师今天还为难的话，你可以来竞赛室，我在的。” 赵辛年点点头，其实她倒不是忐忑，只是早上起太早了，走着路都想睡大觉，但听见卫晏然这个话，莫名也觉得安心了一些，毕竟今天是在A班上课的第一天。 不知道徐敏会如何找茬。 不知道同学的态度会不会改善。 不知道是否能跟上A班的进度。 …… 一切未知。 到教室时，班上已经来了大半的人，都在埋头苦读着。 赵辛年动作轻轻地在新位置上坐下，拿出课本，正准备加入早读大军时，身后一根没站稳的扫把就往她背上磕了一下。 “啊——”赵辛年吃痛地叫一声，前面几个同学扭过头，不太友好地盯着她看。 赵辛年往后摸摸背，看眼前这几位面孔挺生，想着应该是别班转进来的，于是抬手示意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新同学们没搭话，默默转了回去。 赵辛年也没在意，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把角落里的扫把挨个移了一遍，才重新坐下来，开始专心背书。 卫晏然做事向来注重条理，帮她规划好了今天要背的内容，赵辛年只需要跟着他的思路一个一个执行。 教室里慢慢坐满了人，大概早上起得早，赵辛年撑着脑袋背了一会儿就不可避免有些发困。 就在她轻点着头，打起瞌睡时，忽然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 “辛年仔——” 赵辛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懒懒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 新前桌此时正转过头，用书遮着脸，见她抬眼，忙笑着打了声招呼，“辛年仔，好久不见呀。” 辛年仔：“？” 在学校里，除了张冕那几个熟悉的会喊她年仔外，其余人大都叫她名字，所以这一声辛年仔倒把赵辛年给疑惑住了，于是她猫下点头，小小声问：“你是哪位呢？” 苏冰瑶脸上洋溢着的甜笑尬了一秒，她觉得以自己在学校的名气，赵辛年应该不会不认识她，况且她们还见过面呢！ 于是嘟囔道：“我的脸很大众吗？” 赵辛年对着她仔细端详了两秒，给了肯定的回答：“很漂亮，但是……” 我还是没想起来你是谁。 不过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徐敏催命一样的声音就吼来了。 “赵辛年！早读课过来是干嘛的？啊？” 前排的同学都纷纷转过头。 苏冰瑶听到声音也本能地先转回去，赵辛年抬头看徐敏。 “自己不想学，别打扰别人要学习的，听见没有！”徐敏瞪着她。 赵辛年心中默念：别杠别杠，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哦。”赵辛年冲徐敏点点头，低头看书了。 徐敏训了两句也见好就收，在讲台上坐下了，转头看戏的同学也转了回去。 早读课继续。 经历了这么个小插曲，赵辛年倒是清醒了不少，盯着课本也不犯困了，最后，居然还很有效率地把卫晏然布置的任务量完成了一大半。 下课铃一打，赵辛年把历史书合上，这会儿倒是来了点困意，打算趁课间趴一会儿。 新前桌转过来了。 “辛年仔，刚才不好意思啊，害你被骂了，这个给你。”说着，她把一盒牛奶放到赵辛年桌上，作为赔罪礼。 “没事。”赵辛年把牛奶推回去，“这个你还是收起来吧，等会儿徐老师看到又要说了。” 苏冰瑶眨眨眼，这才想起徐敏昨天说过不允许在教室喝饮料吃零食。 “哦！我给忘了。”便拿了牛奶转回去。 赵辛年想趁着困意还在，抓紧时间眯会儿，可惜没能成功。 “你想起我是谁了吗？”苏冰瑶又转回来了。 赵辛年垂着朦胧的睡眼摇摇头。 “我们见过的，小吃街你忘了？”苏冰瑶提醒道。 小吃街？赵辛年还是摇头。 苏冰瑶：“那天我和卫晏然一起的呀！” 赵辛年想了想，总算来了点记忆。不过由于那天走得太急，卫晏然边上站着什么人她也没来得及注意，只是后面听张冕提过，所以试探性地开口：“段花？” 苏冰瑶听段花倒是听习惯了，很是自然地嗯一声，笑着道：“可算记起我了。” 赵辛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也跟着笑笑。 “你那天是过去拍视频吧？”苏冰瑶问。 赵辛年点头。 下一秒—— “哇，我好喜欢你的！” 赵辛年：“……？” 可能是受卫晏然的影响太深了，赵辛年一直觉得像学神、段花、校草这种学校知名人士，应该都是话少高冷，再不济也是矜持内敛，然而这位苏段花……算是打破了赵辛年的固有印象。 “我感觉你做菜好厉害啊，吃东西也萌萌的，你之前每期视频我都会追诶，对了对了，我们原来班级的同学也都好喜欢你的。” 可能是许久没听到视频这件事了，这会儿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夸奖，赵辛年有些犯懵，不过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你现在怎么不更了呢，真的是要好好学习吗？不过也是哦，现在都高三了，拍视频确实有点费时间，不过以后还会拍吗？我真的觉得你好合适呀……” 苏冰瑶就像个小粉丝似的只管噼里啪啦讲着，赵辛年完全找不到可以插话的缝隙，索性就当个忠实的听众。 等苏冰瑶终于讲得差不多了，才停下问了一句，“是吗？” “什么？”赵辛年刚听她讲话都有点走神了。 “算了也没什么，不重要，反正就是我很喜欢你的视频就对啦。” “……谢谢。” 本来以为问话就这么顺利结束了，没想到苏冰瑶又冷不丁开口，“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赵辛年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你问吧。” 苏冰瑶神秘兮兮的，凑过她的瓜子小脸，用手掩着嘴，说了一句立马让赵辛年精神起来的话—— “你是不是在和卫晏然谈恋爱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冰瑶：隔了二十一章可算把我放出来了！ 第三十三章 苏冰瑶的话音刚落下，上课铃就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 对话被中断，苏冰瑶也不急着要一个仓促的答案，留下一句“下节课间再聊哦”就转回去了。 赵辛年虽然被这问题弄得有一瞬间懵，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毕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问了，所以她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心上，想着一会儿下课她再问起，否认一下就好了。 可惜A班的老师们没给机会。 早上的每节课都拖堂了，课间全部自动取消，苏冰瑶没机会再聊，而赵辛年听课听得脑瓜疼，到第五节下课时，已经彻底把那问话给忘了。 不过，有时候事情一赶巧，就都凑一块儿去了，中午吃饭时，张冕也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诶，年仔，你是不是和卫老师在一起了啊？”张冕从刚才吃饭起，就一直盯着赵辛年看，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就问了一句。 低头正吃饭的唐圆圆听见了，明显惊讶了一下，侧头看向赵辛年。 赵辛年这会儿眼里只有饭，对张冕的话选择性忽略，压根没理他。 她早上五点多就被卫晏然叫起来背书了，现在又被五节课连轰带炸了一遍，身心俱疲，只想安安静静吃会儿饭。 “真在一起了啊？”张冕把头凑过去，撇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亏我把你当最好的哥们儿，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我还得从贴吧里知道……诶你别顾着吃啊。” 张冕用筷子敲敲她餐盘沿，埋头苦吃的赵辛年这才抬了个头，“你什么话这么多，不能……” 吃完再讲嘛。 但话音被张冕夹给她的鸡腿中断了。 “边吃边讲怎么样？”张冕提议。 赵辛年瞥了一眼鸡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张冕于是把刚刚提到的贴吧大致讲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原先赵辛年在Record拍视频时，有人曾搬运了她的视频，在贴吧开了那条“学神的小青梅”的帖子，一直到现在里面都还有人每天盖楼磕CP。 张冕其实早已经把这事给忘了，一直到昨天赵辛年从他们B班离开后，有几个新同学过来找张冕打听情况，他才想起来还有贴吧这回事。 新同学是原来十三班的，里面的女生都好磕CP，据说最早把赵辛年的视频搬运至贴吧的就是十三班的人。 她们找到张冕不外乎就是想打听赵辛年和卫晏然的情况：比如是不是在谈恋爱，或者有没有在一起之类的。 张冕当然不是那种把好兄弟的情报拿来当谈资的人，再者……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啊，他虽然和赵辛年很熟，却也一直看不透她和卫晏然的那层关系——明明看着有点那什么，但赵辛年一直以来的坦然，又让人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发小。 所以张冕选了个很中庸的说法：不知道啊，应该没有吧。 这下子，CP粉们不乐意听了——你可以说不知道！但你不能说没有！ 于是，来的那五六个女生便依次在张冕座位旁一圈围开，拿出手机，打开贴吧，把她们挖到的CP糖一一向张冕展示。 看，我们磕的CP是真的！ 这么甜你跟我说没有！ 他们绝对谈恋爱了！ …… 张冕无奈：“既然你们觉得是真的，那又何必来问我？” CP粉们理直气壮：“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张冕：“……” B班昨天的那节班会课是没有老师组织的，张冕就这样被她们围着被迫磕了一节课CP。 磕完之后唯一的感受就是—— 咦？确实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所以他刚才没忍住就问赵辛年了。 赵辛年只管啃着鸡腿，还是平时那句话，“你觉得呢？” 张冕这回倒是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我觉得可。” “……” “你等等啊，我给你找一篇关于卫老师的，你看了就会信了。”张冕迅速翻出手机，在那点来点去。 赵辛年还是对吃饭比较感兴趣，招呼了一下一直认真听张冕讲话的唐圆圆，“汤圆，我们吃，别理这二傻子。” 唐圆圆便跟着低头吃了口饭。 过了一会儿，唐圆圆又抬起头，掩着嘴小声提出疑惑，“你们说的卫老师是学神吗？” 赵辛年嗯一声，拿勺子喝了口汤。 “那学神喜欢你是吗？”唐圆圆又问了一句。 赵辛年正喝着汤呢，毫无防备，直接被这话给呛着了。”咳咳咳——” 唐圆圆见状，赶忙伸手帮她拍背。 “咳……汤圆……咳咳……你平时不都……咳咳……读书的吗？还知道喜欢了？”赵辛年惊讶无比。 唐圆圆腼腆地别了别头发，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这时张冕找到了帖子，过来搭了一句，“谁跟你似的，不读书脑子也不开窍，给。”他把手机递给赵辛年。 赵辛年没和他计较，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小标题写着：专注磕糖五百年之学神喜欢辛年仔的各种细节。 赵辛年随意划拉了一下，大致判断出这些所谓的细节就是当初“她在闹，他在笑”的脑补扩充版。 因为内容是这样的： 学神在学校里从来冷着张脸，但每次只要和辛年仔一起，他的眼神就会变得温柔。本楼主之前就在早餐店看过他俩吃饭，学神绝对的盯妻狂魔！全程盯着辛年仔看，这种喜欢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而辛年仔最后一个视频说自己因为胃痛才没更新，吧里有姐妹正好讨论过说在药店碰到学神，看见他买了一堆胃药，这说明什么？说明是给辛年仔买的！高冷如学神，却会因为辛年仔变得体贴入微，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 巴拉巴拉一大段，还讲得十分有理有据，赵辛年看了两眼就没再看下去，把手机还给张冕。 “看完了？”张冕接过，狐疑地瞅她一眼。 “不看了。”赵辛年端起碗，准备把最后两口饭给扒拉完。 “怎么样？信了没？” “信什么？” “信卫老师喜欢你啊。” “……” 赵辛年朝他比划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低头专心吃饭。 一顿饭吃了将近半小时，三人把餐盘端去清洗区，出了食堂。 “年仔，以前吧，我以为是卫老师不喜欢你，你们才没进展，那现在卫老师都这么明显喜欢你了，你还不表示表示？”张冕的八卦魂仍旧在燃烧。 赵辛年侧头瞥了他一眼，很中肯地送他四个字，“你有病吧。” “怎么还骂人啊。” “骂的就是你。” 唐圆圆听着，在边上轻轻笑了一声。 “还有你啊汤圆，你可是我这边的，不许和张冕同流合污。”赵辛年撅着嘴，把唐圆圆的手臂挽过来。 唐圆圆应声点点头。 “别啊汤圆，你要跟这脑子不开窍的二货一起，智商一定会受影……” 也不等张冕说完，赵辛年抬起来就是一脚，幸好张冕练田径的，反应敏捷，顺利躲开了。 赵辛年挽着唐圆圆继续往前走，张冕时不时在边上聒噪两句，等到快上楼时，赵辛年手机响了。 虽然在一中带手机是默许的，但还是能避开老师就避开老师，赵辛年便没跟着上楼，而是到一楼拐角处去接电话了。 来电的是一个外地号码。 昨天也差不多这时候打过一次，赵辛年以为是推销，就没点接听，但今天想着万一真有事呢，于是接了起来。 “喂。” “喂，你好，请问是辛年仔吗？” 赵辛年一愣，对着听筒半天才嗯了一声。 “辛年仔你好，我是Record日常区活动客服……” 哦，原来是Record的啊，赵辛年刚一听到辛年仔，下意识以为是贴吧里的小楼主们，没想到是Record…… 咦？Record怎么会联系她？ “是这样的辛年仔，你之前参加过我们平台举办的新人活动，现在打算给你邮寄奖品，所以想确认一下你先前在报名表上填的地址是否能邮寄得到。” 赵辛年疑惑，“我好像没得奖吧。” 客服人员很有耐心地告诉她，这份奖品是专门给进榜的前二十名准备的，原先的参赛规则里也有说明。她们上个星期已经通过APP端联系过，但因为赵辛年把软件卸载了，就没看到消息。 “方便问一下你这边是出于什么原因卸载的软件吗？我们看过你的视频和榜单排名，觉得作为新人创作者，你还是相当有潜力的。而且Record后续也会再推出其他创作活动，你还可以继续参加。” 但赵辛年只能遗憾地表示，现在在准备高考，没时间做视频。 客服姐姐很热情，又介绍说他们这个软件目前处于起步阶段，后续会更加优化，同时也想多招募一些有潜力的创作者云云…… 为了不驳了客服姐姐的好意，赵辛年在挂断前加了一句，“等高考结束了，有机会会再拍。” - 到教室时，午休还在继续。 但A班的氛围完全没有一点午休的样子。 大家不是自顾捂着耳朵背书，就是两三个人围坐一块讨论题目。 赵辛年耷拉着眼皮在自己位上坐下了。 她没打算加入这氛围，因为她实在太困了！如果再不睡一觉，她觉得下午徐敏的课简直可以升天了！ 正准备趴下。 苏冰瑶转了过来。 还没等她开口，赵辛年先截胡道，“朋友，行个方便，先让我睡一觉。” 苏冰瑶张张嘴。 “有什么问题等我醒来再说，就这样。”然后也不管苏冰瑶讲什么了，赵辛年直接趴下去。 一秒睡着。 苏冰瑶撅撅嘴，只好转回去，拿出手机往一个名叫“磕死我了”的小群里，丢了一条消息。 碎碎冰：【辛年仔睡觉了，等起了我再问。】很快，下面来了一堆回复。 甲：【加油加油，为我们苏小段花加油。】乙：【花儿你是最棒的，要多问一点哦，爱你。】丙：【也不知道辛年仔会怎么回答呢，我居然莫名有点紧脏。】丁：【你紧脏个啥，反正就算辛年仔否认，我也还是会继续磕的。】戊：【我也。】 己：【我也。】 …… 然后群里就刷了一串的【我也。】。 这个小群原先是她们十三班女生，用来讨论各自喜爱的电视剧、漫画、小说CP，但自打上个月，她们全体磕了学神和他的小青梅这对三次元CP后，这个群就没再讨论过其他。 每天关心的话题都是：学神和辛年仔今天在一起了没？ 而苏冰瑶虽为段花但本质却是可爱颜狗一枚。转学过来进了广播站，毫无意外地被卫晏然的美貌吸引了，也花心思追过一阵子，只可惜卫晏然完全没有回应。 苏冰瑶十分纳闷，尤其在小吃街那次回来后。 她因为转学过来，原先并不知道卫晏然身边有赵辛年这号人。后来是班上有人在提学神小青梅的视频，她就进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大家口中的小青梅就是小吃街那晚她碰到的那个女生，并且在视频末尾看到了那袋子车轮饼。 这下苏冰瑶终于顿悟了——卫晏然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才会对她视而不见。 不过苏冰瑶这人性格开朗，也十分拿得起放得下，虽然自己得不到，但还是十分好奇学神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所以在贴吧里看完赵辛年的那个视频后，她又去Record 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赵辛年之前的视频都给观摩了一遍……最后彻底粉上了糙可爱！ 加上当时班里正好在刮那股磕CP热潮，她便参与了进去，还光荣地成为了类似CP粉头一样的人物。于是在得知和赵辛年一个班后，她就自然而然被大家委以重任。 - 赵辛年趴桌上睡得跟没了知觉似的，直到午休的下课铃响起，她的指尖才微微动了一下。 教室里人来人往有些吵闹，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应该还没到点吧，便打算再睡一会儿。 这个打算还没实施两秒，口袋里传来了一声震动。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赵辛年被震清醒了。 但没马上起来，缓了一会儿，才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趴着看了一眼。 是刚才Record客服发来的确认短信。 大意是地址无误请回复确认。 赵辛年侧着脑袋，手机拿在眼前，给客服回短信。 “你起啦？” 前桌的声音传来，赵辛年边打着字，边抬眸看了一眼。 苏冰摇此时捧着脸眼睛弯成月牙状，见赵辛年抬眸便又加了一句，“聊聊？” 赵辛年直起身，也没磨叽，“行，聊吧。” 苏冰瑶翻着手机：“可能问题有点多哦，我看下先问哪个好。” “……” 于是，赵辛年就手托着脸颊，看眼前这人一下一下地翻着手机，翻了能有一分钟还是没见她敲定问哪个。 “你在看贴吧吗？”赵辛年等得无聊，先问了一句。 “对啊，上面有个CP问题合集我觉得很有意思，但找半天……诶，你也看贴吧？”苏冰瑶倏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赵辛年诚实点头，“看过一点。” “我还以为你不看呢……那正好，我都不用多介绍了，”苏冰瑶把手机放好，手搭着桌沿笑眯眯地问，“所以，是吗？” “什么？” “你和卫晏然是不是真的CP啊？” 赵辛年其实一直不大理解为什么会有CP这种叫法，但张冕曾经不厌其烦地跟她科普过，所以内在精神还是有领悟到一些的，便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CP？” “因为很配啊。” “哪配了啊？” 苏冰瑶想了想，掰着指头举例，“身高很配啊，一高一矮。性格也配啊，一静一闹。成绩……” 赵辛年寻思着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也配啊，一好一差。” 果然。 “这明显是不搭，不是般配。”赵辛年叹了口气，纠正了一下。 “可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那就是互补了呀。”苏冰瑶很理所当然地接。 “可是我们不互相喜欢的，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所以不是CP，更没有在谈恋爱，是你们误会了。”赵辛年认真跟她解释。 苏冰瑶看着赵辛年，没再点手机，也没再说话。 过了有一会儿，赵辛年被盯得实在不是太自在，想打断一下时，苏冰瑶开口了。 “你不知道卫晏然喜欢你，对吧？” 第三十四章 赵辛年大眼睛快眨了两下，下意识就是一声啊？ 这什么问题？ “你肯定是帖子看多了。”赵辛年反应了两秒，说了一句。 苏冰瑶点头，“确实看过挺多的。” “是吧。” “嗯，有一些还是我写的呢。” “……” 赵辛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冲她竖了个拇指，“厉害。” 苏冰瑶笑笑，隔了一会儿才说，“所以你不知道对吧。” 赵辛年这会儿倒是挺快反应过来她说的不知道指的是什么，“我们现实里根本不是贴吧里讲的那样。” 苏冰瑶看着她，很奇怪地说：“可卫晏然不是给你买车轮饼了吗？” “嗯？” “我在小吃街那个视频里看到你吃车轮饼了，那天还是我看着卫晏然买的，你难道没想过他为什么会买？” 赵辛年消化了一下她的话。 为什么会买？说实话，她还真没细究过，反正卫晏然经常会买吃的给她，她觉得挺平常，不认为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但是。 现在被苏冰瑶这样一提，赵辛年忽然意识到一点：这车轮饼该不会不是给她买的吧？ 她记得那天卫晏然是因为撞见了她和张冕才生气走掉的。 而如果不走掉…… “我是不是把你的饼给吃了？”赵辛年的思路歪了。 苏冰瑶：“啊？” 赵辛年先前因为满脑子都是拍视频的事，压根没把车轮饼放心上过，但现在一回顾，她隐约记着那天就是在车轮饼摊位前碰到他们两人的。而卫晏然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但那天居然会去小吃街！还是瞒着她和苏冰瑶一起…… 可见两人的关系十分非常得不一般！ 思路到这里，赵辛年心里忽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我请你吃点别的吧？”她叹口气，想着自己大概率是吃了人家的饼，对方从视频里看到，现在才过来质问她，于是打算尽量弥补，“小卖部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挑。” “……” 苏冰瑶基本算是完全没跟上赵辛年的脑回路，愣了好几秒，也没来得及表达疑惑，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于是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在一阵无言中，默契地把这段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给掐掉了。 接下来四节都是徐敏的拖堂课。 赵辛年也没什么多余精力去回味刚才心里是啥个滋味。因为徐敏在课上讲一会从句或者虚拟语态就往她这边瞄一眼，感觉时刻准备挑她刺。不过好在她中午睡够了，精神面貌还算不错，不瞌睡不发呆，还做起了笔记，于是徐敏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在A班的第一天，还算顺利地就结束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赵辛年就按着昨天卫晏然排的补课计划，态度端正地在桌前写作业了。 卫晏然则在一旁给她安排一会儿要练的数学题。赵辛年做作业速度很慢，卫晏然出好题后闲着无聊，又随手翻完了她的一本历史书。 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又走了一圈。 快要十点的时候，赵辛年终于把该写的题都给写完了。 接下来就要面对她最忐忑的抽背。 其实刚刚做题时，她就在瞄时间，想努力把抽背拖到明天。但卫晏然似乎看出了她这点小心思，反正在她第五次瞄时间时，卫晏然慢悠悠开口，提醒道，“晚上要完成不了任务，就别睡了。” 赵辛年这才乖乖收了心，努力把前面两个任务完成了。 早上卫晏然给她定的背书任务是：了解并熟记近代中国维护国家主权的各场战争、条约以及内容，另背诵一段辛亥革命的意义。 在抽背开始前，赵辛年迅速拿起桌上的历史书想要过一遍。 卫晏然也不苛刻，专门给了五分钟才把书撤走。 此时，房间静悄悄的。 卫晏然也没翻书，就看着她，问：“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赵辛年抿抿嘴唇，有点紧张地开始了。 “辛亥革命是近代中国历史上……哦，是完全意义上的……反封建……反帝反封建的什么革命。” 卫晏然垂着眼，“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哦……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还推翻了清朝封建统治，结束了三千多年的君主……” “两千多年。” “对……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政体，沉重打击了各种主义在中国……” 卫晏然闭了闭眼，听不下去了，拿出手机划开，“转我，十块钱。” “卫老师——”赵辛年拖着调子，拽拽他衣袖耍赖皮，“我这不还背着嘛，而且我早上真的已经背得很流利了，只是后面课一上，我就有点记不住了，要不你问我战争好了，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的。”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给了她这次机会。 “1840年列强发动的侵华战争？““鸦片战争。” “签订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签订时间？” “1842年。” “条约内容？” “这就超纲了吧。” 卫晏然挑眉，“早上说了要记。” 赵辛年撅嘴，“我不没来得及嘛，明天一定记，我保证。” 鉴于今天是第一天，卫晏然也就适当放松了制度，没让她交罚款，只让她继续坐着背辛亥革命。 赵辛年摇头晃脑地背了一会儿，突然脑中“咻”地一下闪过一个车轮饼，她激灵了一下。 “沉重打击了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建立了……”赵辛年歪着脑袋往卫晏然侧脸看了一眼。 居然去小吃街都不和她讲，难怪那时候发信息跟他说“晚上不补课，要送外卖”，他能答应得那么爽快。 原来是有新朋友了！ 赵辛年努努嘴，心里很不高兴的。 但又不能说，毕竟这事都过去有一个月了，现在突然提起来，倒显得她小心眼了。 “会了？”卫晏然见她侧着头看他，便问了一句。 “不会。”赵辛年没什么劲头地应一声，甩过脑袋，继续低头背书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日子平平常常。 A班依旧维持着先前拖堂无课间的操作。 赵辛年终于因为背不出书，交了三笔罚款。 张冕大概在B班闲得慌，没事就看贴吧里的CP文章，然后一到饭点就给赵辛年科普。 赵辛年当然没什么兴趣，但唐圆圆似乎挺感兴趣，每次都会认真听着，所以赵辛年也就没好意思打断。 而至于那位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前桌……最近都没在教室，好像说市里有个什么比赛，让她去当主持人了。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徐敏的课，赵辛年照例态度端正地听着。 尽管这英语课听得就跟听天书似的。 如果是其他科目，赵辛年在听不懂的情况下，就会主动放弃，埋头去记卫晏然给她排的当日知识点，但徐敏的课她不敢，就算听不懂也会很识相地听着。省得挨不必要的批。 而徐敏不知道是看出了她满满的诚意，还是怎么，反正最近几天都没找她茬。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放学铃响了。 赵辛年心中呼出一口气，又顺利度过一天。 耶！ 但没耶两秒，徐敏出教室前，就说了一句，“赵辛年，跟我出来一下。” 赵辛年眨眨眼，心说，这又怎么了？ 也不知道徐敏会聊多久，于是出教室前她给卫晏然发了消息：老师找我有事，晚点过去找你。 - 又是走廊拐角。 徐敏脸色不太好，开场白依旧是那句，“你知道老师找你出来什么事吗？” 不知道。 反正别赶我走就行。 赵辛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摇头。 “学校贴吧你上去看过吗？”徐敏推了下眼镜。 赵辛年心里一咯噔，有不好的预感。 “看过，是说我和卫晏然的事对吧。”赵辛年告诉自己千万淡定。 “对，你和……” “是这样的，徐老师，”赵辛年觉得还是得先掌握主动权，老实交待道，“我和卫晏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跟自家人差不多。但我们绝对不是早恋，更不可能早恋，您别信贴吧里的那些帖子，那都是她们觉得好玩随便传的，绝对不是真的！” 徐敏听着，蹙了下眉。 没想到居然真是这样。 贴吧这件事沸沸扬扬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涉及到校长最偏爱的学生，知道的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捅开了说。 徐敏在办公室里倒也听过几句小道消息，但那时还没分班，她也懒得去管这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益处的事，于是权当不知道。 这两天，事情重新被翻出来是因为有老师在办公室提起，说班上的学生在她课上磕CP，说这CP对象就是赵辛年。徐敏一下子又关注到了这件事。 学校自打期中考后，一直在搞整顿，还成立了整顿小组，徐敏于是准备了几天，先给整顿小组反映了情况，可惜没见动静，便在今天中午去了校长办公室。 不过徐敏没有了解全面，她并不知道赵辛年和卫晏然的真实关系，加上她这人比较古板，逛了贴吧但没怎么领悟里面的CP术语，只看懂了例如喜欢、谈恋爱、在一起这些疑似早恋的词。 所以她和校长打的小报告的主题是：她们班赵辛年同学不读书在校公开早恋，严重扰乱学校风气，如果把这样的学生留在A班势必会影响A班的风气。 但校长听完后，反倒笑了起来。 给徐敏的回复大意就是赵辛年刚才的那些话，说他们两人没有早恋只是因为关系好被人误传了而已，并且表示学校整顿小组后续会处理贴吧的事情。 但徐敏不肯罢休，见校长没怎么当回事，就又列举了赵辛年两年多以来的各种违规违纪行为，并且表明自己实在教不动这种学生。 校长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没再给她留面子，把整顿小组先前了解到的关于她在办公室骂学生的事提了一遍，交待她，如果真觉得教不动了，换班主任也没问题，不勉强。 这下徐敏听傻眼了，连忙表示愿意再尝试一段时间，和学生再磨合磨合。 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后，徐敏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不太死心，所以下午的课一上完，就把赵辛年叫出来问了一遍。 没想到现在听到的也是这个答案。 …… 赵辛年见徐敏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立马又开口自黑了一下。 “徐老师，我说的真的是实话，而且您想啊，卫晏然是年级第一，是一中的大学神，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我那倒数第一的成绩我自己看着都寒碜。真的，我们绝对不可能早恋，而且就算早恋，对象也绝对一定不可能是我们俩。” “你还想早恋了是吧。”徐敏回过神，想着校长都那样说了，如果再较劲搞不好还把班主任的头衔给弄丢了，不值当，所以先磨着吧。 赵辛年吐吐舌头，“没，我就随便一说。” 徐敏脸上也不是什么好表情，但也没再多说，“行吧，那今天先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有涉及高中的知识点均来源百度。 第三十五章 教室门口，有值日生在拖地，赵辛年垫着脚尖动作灵活地越过障碍，三两下溜回了教室。 “诶汤圆，你怎么还没走？”赵辛年从前门进来，见到唐圆圆脚步也没停，径直往角落走。 唐圆圆跟在她后面，不放心地问，“徐老师找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赵辛年走到位置上，从抽屉里摸出手机。 “那就好，”唐圆圆松了口气，“我刚见她板着张脸把你叫出去，还以为又要找你麻烦了。” “我也以为呢。”赵辛年冲她笑笑，拿着手机给卫晏然发消息：我现在过去找你。 卫晏然收到赵辛年的短信时，已经从竞赛室出来，正往理科楼走。 理科楼距离校门口近一些，卫晏然平时要没在教室上课，也都会在他班级附近等赵辛年过来。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点，校园里人挺多。 卫晏然穿过走廊，在边上女生小声的讨论中，走到往常等赵辛年的地方。 卫晏然有一项从小锻炼起来的技能，就是能自动隔绝掉他不在意的声音和目光。就像此刻，不管边上女生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地看他亦或讨论他，他只是站着，脸上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而这点，赵辛年和他也有些相像。 尽管两人的性格全然不同。 赵辛年对待他人的讨论和目光一直处于一种相对豁达另加一点懒散的态度，比如贴吧这件事。 她并不是放任流言乱传，而是她首先清楚别人的声音影响不了她和卫晏然的关系，所以她并没那么在乎。其次如果要她每天把精力花费在解释和规避上，她又有些犯懒——有这时间她宁愿吃东西和睡觉。 况且像流言这种东西如果影响不了自身，那归根到底就是别人的事。而她对待别人的事持有的态度向来是，无权也无心思干涉。 - 卫晏然站着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着赵辛年的身影，于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心里忽然想到她先前说的有事，会不会是和贴吧有关。 正想着，周庆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然——” 卫晏然转过头，看见周庆铭和他边上一位女生从校门口方向走过来。 “又在等辛年啊。“走近后，周庆铭笑着说了一句。 卫晏然嗯了一声，问：“比赛结束了？” “没呢，”周庆铭说着，头朝边上的女生轻点了下，“现在是冰瑶喉咙哑了，打算回来把她主持的事宜跟广播站的另一个同学交接一下。” 苏冰瑶刚从比赛现场回来，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听周庆铭提了自己，便主动和卫晏然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卫晏然，好久不见。” 自从小吃街那次之后，她就没在广播站碰到过卫晏然了。不过有听周庆铭在站里开小会时提起，说卫晏然在准备考试就先停了英语播报这件事。 卫晏然对苏冰瑶的印象并不深。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没有刻意要记的人有脸盲的毛病，加上此时苏冰瑶又化着妆，卫晏然真的一点也没想起她是谁。不过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懂的，所以见人打了招呼，也意思着点了个头。 周庆铭只当两人认识，毕竟都是广播站成员。加上这两天他带着苏冰瑶去市里弄朗诵比赛，两人亦师亦友性格合拍，也就没把她当外人。 “去找校长聊了吗？”他想到了早上和卫晏然说的事。 周庆铭最近实在太忙了——他一理科默认重点班的班主任，在校还身兼多职。除了管理广播站外，最近校长大概觉得能者能多劳，又给他弄了个整顿小组长当当。这不当不知道，一当倒是来了事情。 有人实名举报赵辛年在校公开早恋，严重影响校风校纪。 这位实名举报者也不用猜了，不是别人正是徐敏徐老师。 整顿小组一般在邮箱接到消息后，会向组长递交处理流程，待组长审批完成，组员才能着手处理。但由于我们周组长最近在搞诗朗诵，人都没来学校，组员们没法走流程，就暂且把这事给搁置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周庆铭需要一份比赛资料终于回了趟办公室，组员们才忙把这实名举报的事给汇报了一遍。另外因为整顿小组迟迟没有动静，徐敏后面又陆续发了两个补充邮件，意思是自己也会主动找校长。 周庆铭知晓后，第一时间审批了流程。组员们开始走正常程序。 但由于徐敏在文章里表达的主观目的很强，事实陈述得也有些歪，加上周庆铭知道她本就有意不让赵辛年留在A班，所以出于私心，他便把这事先跟卫晏然讲了。 周庆铭当班主任多年，处理过好几起早恋事件，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因为当事人他都了解，并且确实不存在早恋行为，只是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在早恋。 这就比较棘手了。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让当事人知晓一下。 当事人卫晏然听了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会去找校长说明情况。 周庆铭后面就去弄朗诵比赛的事了，不清楚后续发展，现在看到卫晏然便先问了一句。 “嗯，聊了。”卫晏然简单回答。 “怎么样？校长怎么说？”周庆铭顺着问下去。 “没怎么说，”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卫晏然往前看了一眼，没打算在这里详聊，“算解决了。” 周庆铭张张嘴还想细问，就见卫晏然冲他后面轻抬了手。 赵辛年正在走廊上东张西望，见到卫晏然抬手，立马飞过来，脸上带笑，特乖巧地喊了一声，“周老师好。” “你好啊。”周庆铭也就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冲赵辛年笑着回了个招呼。 站周庆铭身边的苏冰瑶，见到赵辛年，立马尖声喊了一句，“辛年仔！” 赵辛年顺势看了一眼，她没有卫晏然那么脸盲，反应了两秒就知道眼前这位精致美少女是谁了，“咦？你怎么在这？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弄比赛呢。”苏冰瑶嘟囔。 “哦……”赵辛年今天倒是多瞧了苏小段花一眼，心里暗叹段花果然是段花，确实漂亮。 “那这样，我们先去广播站吧。”周庆铭说。 苏冰瑶点点头，冲赵辛年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 待周庆铭和苏冰瑶走后，赵辛年才仰头冲卫晏然笑了一下，“你等很久了吗？” “没。”卫晏然说着，两人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赵辛年这两天其实都快忘了“车轮饼”的事了，但刚才看到苏冰瑶又想了起来，于是就有些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没错，还有一丢丢小气吧啦劲！她默默侧头，问了卫晏然一句，“你们很熟吗？怎么平时都没听你提起啊。” “谁？” “段花。” 卫晏然正想着事情呢，没心思听她扯些乱七八糟的，“不熟，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赵辛年心里叽里咕噜的，不熟你和人家去买车轮饼？ 还没待赵辛年把心里的吐槽付诸口舌，卫晏然先开口问，“你们老师找你是讲贴吧的事吗？” “嗯？”赵辛年一顿，“你怎么知道？” 卫晏然没答，只问：“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赵辛年不是很在意，“就说我们早恋呢。” 卫晏然虽然知道大概是这么个情况，但听到赵辛年这样毫不掩饰地说，还是给呛了一声。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事已经被机智的我化解了。”赵辛年安慰他。 “化解了？” “对啊。” 卫晏然垂眸看向她，“你怎么化解的？” 赵辛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这个很简单啊，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就说大家乱传的呗。” 不可能的事……卫晏然在脑中抠了下字眼。 “不过我们班主任起初还不怎么相信，后面我就强调你是绝对一定不可能喜欢我，我们也绝对一定不可能早恋，如果早恋也绝对一定不可能是我们俩，然后她才信的……我是不是很临危不惧啊。” 卫晏然听她语气轻快，想着应该是没事了，但是…… 什么叫做绝对，一定，不可能？ 卫晏然心里忽然有点闷。 - 晚上补课的任务是听网课。 赵辛年写完题目后，就捧着卫晏然的平板边听边记笔记，卫晏然则在一旁翻着一本地理书。 学习气氛还不错。 但两人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赵辛年：如果再提一遍车轮饼，是不是真的显得自己很小气？谁还没个朋友呢……可不问又好难受啊。 卫晏然：她怎么就那么笃定绝对一定不可能喜欢，还说是不可能的事……赵辛年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各怀心事地又坐了一会儿，到十点钟左右，今天的网课算是听完了。 “那我先回去了。”赵辛年把平板收好，站起来，因为没想到合适的话题来讲车轮饼，就打算还是不问了。 “等一下。” “怎么？” 卫晏然其实就是不想她马上走，便下意识喊了一声，但喊完又不知道留她干嘛，顿了一秒，随口说，“还没抽背。” 赵辛年瞥他一眼，很认真地反驳，“今天听网课了，哪里要抽背。” “你知识点不巩固了吗？”卫晏然尽量摆出一副很有理的样子，吩咐道，“反正我问你答。” 赵辛年不乐意地哦一声，重新坐下来，“但你别扣我钱。” “嗯。” 卫晏然随手翻开刚刚看的地理书，“昼夜半球的分界线？” 赵辛年前天刚因为这题被罚过，所以记得很清楚：“晨昏线。”并且胸有成竹地补充：“在此线上太阳高度是零度，在太阳直射点上正午太阳高度是九十度。” 卫晏然心不在焉地继续：“自转和公转的区别。” “自转的方向是自西向东，公转应该也是，它们那个周期一个是恒星日，一个好像是恒星年，还有角速度什么的……卫老师，这题我不会。”赵辛年老实巴交地说。 “嗯，那你坐着背吧。”卫晏然把书给她。 赵辛年撅着嘴，不怎么乐意地接过来。 本来已经不打算问车轮饼的事了，但赵辛年坐着背了一会儿书后，脑子里又开始疯狂循环这个念头。 要不还是问一下？ 赵辛年于是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打算先观察一下卫晏然时，发现他正在看她。 “嗯？怎么了？”赵辛年做贼心虚似的眨了两下眼睛。 卫晏然是想问的话问不出口，心里有点闷，就莫名其妙对着赵辛年的侧脸发了会儿呆。 “没事……你背下来没？”卫晏然不怎么自在地移开视线，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翻了起来。 “哦，没呢。”赵辛年抿抿嘴唇，顺势趴在桌面上，侧着脸好声好气道，“我能先问你个事吗？” “怎么？” “就是那次小吃街你还有印象不？”赵辛年不想问话来得很突兀，就委婉地铺垫了一下。 卫晏然点头，很自然地接道，“嗯，你那天不是在送外卖吗。” 赵辛年一听，没接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而是直起身，“卫老师，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 卫晏然勾勾嘴角，没应声。 赵辛年重新理好思路，贴心地给双方铺好台阶，“我的问题可能有点多，你也不用觉得尴尬什么的，主要是这问题不问，我憋得挺难受，所以……” “别铺垫了。”卫晏然合上书，抬眸看了她一眼。 赵辛年态度很好地比划了一个OK，然后问：“你之前去小吃街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不和你说，你在意了吗？”卫晏然慢悠悠地反问。 “当然在意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问？” “我突然想起来了嘛。” “那你反射弧可真够长的。” 赵辛年眨眨眼，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吐槽了，前面还生怕他尴尬……果然是想多了！ “卫晏然同学，”赵辛年用大拇指对着自己点了两下，“是我，在问你问题，你配合答题就好，别反问我，行吗？” 卫晏然听着她的话，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便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解释一下吧，关于小吃街的问题怎么说？”赵辛年扬扬下巴。 “广播站临时有个活动让我过去。”卫晏然配合着。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说自己送外卖。” “哦。”赵辛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又继续下一个问题。 “那段花呢，你们很好吗？” 卫晏然其实并不清楚她口中说的段花到底是谁，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居然真的很好！ “那就是说，你原先给我的那袋车轮饼也是给她的对吗？”赵辛年觉得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但…… 卫晏然：“嗯。” 赵辛年感觉心上中了一箭。 卫晏然一直觉得赵辛年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才会一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但下午听到她那么笃定地说“绝对一定不可能”后，他就有些不确定了。 万一赵辛年真的就是不喜欢他呢？ 所以抱着这个想法，他郁闷了半天。 直到刚才她问起小吃街，卫晏然忽然想到自己先前是因为张冕才明白喜欢赵辛年的心意，便想着用这个方法，试探一下她。 “如果我和别人很好，你会怎么样？”卫晏然又冷不丁地追问一句。 赵辛年一听，只当他在询问意见，尽管心里不是太乐意，但本着交友自由的原则，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不会怎么样啊，段花人感觉还行吧，现在是我前桌，平……” “我问的是你。”卫晏然打断她。 “我？”赵辛年秒懂，“哦，你是怕我不乐意是吧。” 卫晏然看着她。 赵辛年大方解释，“我没那么小气啦，反正我知道我们俩才是最好的朋友嘛。” “最好的朋友？” “不是吗？” 卫晏然没回答。 赵辛年疑惑，便又信誓旦旦地强调一遍，“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啊。” 这话如果在平时，卫晏然听着绝对会很开心，但今天，有赵辛年下午说的“绝对一定不可能”加持，同时卫晏然本身就是带着试探的目的来问话，所以赵辛年这个语气坦然的回答仿佛就像在告诉他—— 喜欢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赵辛年只是把他当做朋友而已。 这个念头一出，卫晏然的心情忽然就乌云密布了。 “嗯？怎么不说话？”赵辛年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也不吭声，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我困了，你回去吧。”卫晏然收回视线，语气干巴巴的。 “哦。” 对话莫名中止，赵辛年也没马上提出异议，站起来，默默地把地理书塞回包里后，才歪过脑袋笑嘻嘻地跟他确定，“你肯定也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是吧？” “……” 卫晏然沉着脸：“你要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小然。 第三十六章 什么叫做你要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吧。 赵辛年一脸郁闷地从卫晏然房间出来，回了自己家。 “年年啊，妈妈做了点发糕，放在这，明天你……” “砰——”房门关上了。 许惠茹从厨房里探头往赵辛年房间看了一眼，奇怪道：“年年怎么了？听到发糕都不过来瞧一眼。” 赵志海在餐桌旁记明天的菜品：“用功读书呢，你要不去她房间看看。” 房间里，赵辛年托着脑袋，还在为刚刚的事伤神。 她有点揣摩不透卫晏然在想什么了，明明先前他还挺乐意地接受她说的“我和你最好了，没有人能够替代”，怎么到现在就变成了，你要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吧…… 什么意思啊？ 是在说她自恋吗？ 赵辛年内心愤愤，她还不是因为他说和别人关系好，就想着确立一下自己在他心中最好朋友的地位，这能算自恋？！ 许惠茹站房门外，怕影响女儿学习，便没像平时那样直接开门而入，而是轻扣了两下门，“年年？” “啊？”赵辛年回过神，侧头应了一声，“怎么了妈？” 许惠茹动作轻缓地推开门，小声问，“在学习吗？” “没。” 许惠茹这才放心进来，端了一小块发糕放她桌上，“刚蒸好的，你尝尝。” 赵辛年低头看了一眼，难得没有表现出垂涎三尺，只拿起叉子弄了一小口抿着。 “怎么无精打采的？” “有吗？” “那怎么看到发糕都没劲了。” “哦，没呢。”赵辛年忙掩饰着笑了一声，用叉子叉着糕啃起来。 “最近和小然学的怎么样啊？”许惠茹拉过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妈你这糕真好吃。” “问你话呢。” “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 “就您亲儿子讲得特别详细，您亲女儿我也听得特别认真。” “讲话没个正经。” 赵辛年只管笑着。 “宿江那边的大学是不是不好考啊？”许惠茹看她吃着，在一旁又问道。 “嗯，不好考。” “那能考上吗？” 赵辛年把糕咽下去，“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就问问，”许惠茹笑了笑，“我和你爸本来想着你那点分数留本地读也差不多了，但你卫爷爷前两天和你爸在店里喝酒时又提了一遍，说想让你和小然一起去宿江。” “哦，爷爷之前讲过了。”赵辛年没在意，继续啃她的糕。 “那你怎么想的？”许惠茹平时忙，和女儿交流谈心的机会并不多，但听老爷子的意思是这俩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今天她就想着来探探女儿的口风。 “没怎么想，就努力考呗。” “你和小然平时有聊这些是吧？” “哪些？” “去宿江。” “偶尔聊吧。” “那小然怎么说？” “就说一起去，叫我努力一点……诶妈，你问这个干嘛？” “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许惠茹觉得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也没想着现在就把话挑明，不过隐晦的鼓励还是要有的，便拍拍女儿肩膀笑着道，“反正你接下来多加把劲，努力一点。你看，给你补课多费劲啊，也就小然有这份耐心，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吧。” “我知道。”赵辛年听着这么一句，忽然就不计较卫晏然先前说的话了。 “那晚上早点睡，发糕我放厨台那了，明早你去小然家记得带。”许惠茹说完就出去了。 老妈刚才的话让赵辛年想起了卫晏然的许多好，而这些好也让她冷静了下来，不再去纠结卫晏然那话的意思，而是考虑他为什么会那样说。 其实以她对卫晏然的了解，他绝对比她还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会没缘由地否认“最好的朋友”这种说法。同时她又回忆了一下卫晏然最后说那句话的语气，感觉明显带着点情绪，而他通常只有在闹脾气时才会言不由衷。 可是怎么会闹脾气呢？ 赵辛年想着想着又绕回来了，她明明都没有反对他交友……还是说要反对一下？这样才会显得比较重视？ 赵辛年歪了歪头，想着卫晏然有时候是挺较真的，但好像还没到这么较真的地步，不至于。 那是为什么呢？ 她还是想不通。 不过赵辛年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为难自己，想不通的事后面也就不想了，很有阿Q精神地自我安慰了一番，就洗洗睡了。 凡事明天再说。 -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赵辛年就捧着一盘子发糕去卫晏然家。 “爷爷这糕我妈昨晚做的，您等会儿蒸一下。”赵辛年把盘子放餐桌上，对在厨房烧水的老爷子说了一声，径直往卫晏然房间走。 她今天不仅没赖床，还比以往规定好的时间早到了十多分钟，打算好好表现，把老妈昨晚说的“也就小然有这份耐心，你要好好珍惜”的话给实践了。 开口第一句要说“早”，赵辛年冲自己点点头，手覆上把手，推门进去。 “早”字正准备脱口而出时，她先愣住了。 卫晏然此时站在床边，下身穿着校服裤，上身光着，手里拿着一件白色T恤，正准备换上。听到门响，下意识转过头，正好和门边这位明显呆楞的目光撞上了。 一秒，两秒…… “关门啊。”卫晏然无奈地提醒。 “哦哦哦！” 赵辛年“砰”地一下，把门砸得一阵响。 卫老爷子听到动静，探头出来，“年年，怎么了？” “没、没事……那个……”赵辛年尴尬不已，迅速抬脚撤离现场，一直撤到餐桌，瞄到她刚端过来的盘子，忙接了一句，“爷爷，糕还没蒸呢。” 她把盘子端去厨房，又心不在焉地和老爷子聊了会儿天，注意到卫晏然把房门打开了，才磨磨蹭蹭地挪步过去。 房间里，卫晏然坐在位置上翻着书，赵辛年轻手轻脚地往他边上坐下。 气氛有点怪。 赵辛年拿了书放桌上，想了想，决定先开口打破沉寂。 “我刚不是有意的。”她侧头说。 卫晏然听见了，但不知道回什么好，就继续翻着书。 “但你放心好了，我没仔细看。”赵辛年见他没反应，又特地解释道。 卫晏然翻书的手一顿。 “下次我一定敲门。”赵辛年乖乖地作了保证。 卫晏然对她的保证没兴趣，侧过头，面无表情道：“你背不背书了。” - 由于这段小插曲，两人从房间一直到吃完早饭，都处于一种默默无言的模式。 卫晏然是没什么好说。 赵辛年则是感受到他不想讲话的低气压，也就沉默着。 去学校的路上，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凉意。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街道两边的梧桐都慢慢泛黄，风扫过去时，枯叶子就簌簌地往下落。 赵辛年裹了裹校服外套，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对，昨晚。 “卫老师，”赵辛年不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想着还是沟通比较好，于是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那样说啊？” “哪样？” “就是为什么说‘你要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难道你不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赵辛年问。 卫晏然低眸看了她一眼。 理智上卫晏然当然知道像这样口是心非地怄气很幼稚，但赵辛年强调的“好朋友”又实实在在让他很郁闷，关键这郁闷的理由还没法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所以…… “不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他暂时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你是说，”赵辛年眨眨眼，没搞明白这话的意思，“你是觉得……” “我没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赵辛年愣了一愣。 - 一个上午，赵辛年就因为那句话，整个人恹恹的，课也没怎么听，甚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 “我去年仔，居然也有你吃不下饭的时候，”张冕微张着嘴巴惊叹了一声，“有生之年啊。” 赵辛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用筷子戳着饭。 张冕见她这样，用口型对边上的唐圆圆说，怎么了？ 唐圆圆摇摇头，侧过身关切道，“辛年，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赵辛年抬眸对她笑笑。 “汤圆跟你讲话你就笑，我跟你讲话你就不理了？”张冕凑过头去，故意和她计较起来。 “没。”赵辛年也冲张冕笑笑。 张冕本意是想和她斗斗嘴，让她精神一点，没想到得到了一记笑，心情愈发郁闷了，“年仔，你到底咋了？” “没咋，”赵辛年没想说早上那事，就随口扯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不说帖子了？” “嗯？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帖子都被删了啊。” 唐圆圆和张冕都有些惊讶地望向她，早上晨会的时候，学校刚通报了这件事。 “你今天太不对劲了，”张冕皱起眉头，“你平时不带脑吧但耳朵还是带的，今天居然都不带！太不对劲了，真的。” 赵辛年终于送他一个字：“滚。” 贴吧是被学校整顿小组整顿了，张冕还提起说他们班女生为了这事咿咿呀呀了一上午，还有几个甚至去整顿组办公室闹了一阵。 赵辛年听着，不知道发表什么意见好，索性就没说话。 “学校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下次如果发现再有人这样发帖子扰乱学校风气，一定会严肃处理。另外，我们作为A班的学生更要自觉，别没事掺和到对自己学习百弊无一利的事情上。”徐敏在课上又把贴吧的事强调了一遍。 赵辛年下午便没再明目张胆地神游太空了，坐位置上努力打起精神来，只是中午没吃几口饭，到这会儿有点饿了。 “大家要清楚，来学校的目的是学习，不是让你们过来撮合谁谁在一起的。”说这话时，徐敏往角落的方向扫了一眼。 赵辛年的肚子正咕咕叫着，她用手压了压肚子缓了两秒，重新抬起眼时正好对上了徐敏的眼神。 额，感觉要被点名。 “冰瑶你说是吧？”徐敏意外地略过了赵辛年，看着苏冰瑶说。 苏冰瑶没应声。 没听到自己名字，赵辛年松了口气，但反应过来徐敏说的是谁后，又往前看了一眼。 卫晏然说他和段花很好。 啧，赵辛年甩甩脑袋，警告自己别那么小气吧啦的。 徐敏的这节课难得没拖堂，赵辛年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拿上饭卡飞奔去小卖部。 果然人不能不吃饭！再怎么没心情也还是要吃饭！ 下节是体育课，根据A班的习惯，体育课照例改成了自由活动，顾名思义就是自习，所以赵辛年不用赶在上课前回去。 一到小卖部，她就待货架旁认真挑起吃的来了。自从徐敏规定了不许在教室吃零食后，她都好久没来这里了，于是这会儿看到什么都想吃。 正挑选着，有人搭了一下她的肩。 赵辛年转过头。 苏冰瑶此时怀里抱着一包薯片，脸上没了平时的笑靥如花，而是蹙着她的小细眉，没精打采地打了声招呼，“嗨，辛年仔。” “嗨。”赵辛年也抬了下手。 寒暄完，两人各自挑着零食。 过了一会儿，苏冰瑶突然戳了戳赵辛年手臂，“想起个事。” 赵辛年：“嗯？” 苏冰瑶弯了眼睛，终于露出点笑容：“你上次说要请我吃东西的话，还算数吗？” 第三十七章 苏冰瑶今天因为帖子被删的事，心情相当不美丽。 晨会后，她带着一帮女生去了整顿组办公室，控诉他们怎么可以不带通知就把帖子删掉，完全不尊重发帖人的劳动成果，并且还放话说，如果不马上恢复帖子，就要写信给教育局什么的。 苏冰瑶是火气上头，随口拉教育局撑场面，但整顿小组的两位小组员是刚毕业过来的实习生，没什么应对经验，一见学生这阵仗，立马就给唬住了。 他们匆匆忙忙联系了组长周庆铭，可惜周庆铭正在忙朗诵比赛的事，一时半会过不来，就交待他们先安抚学生回去。 苏冰瑶当然不肯回去，在办公室里一点儿不怕事地催促道：“你们赶紧去联系小吧主，把帖子先恢复了，不然我们下午可就要去写信了。” 边上的女生见她催一句就立马附和一句，场面整得要干架一般。 小组员们压不住，赶紧打电话找来了教务处主任和这位带头闹事者的班主任徐敏。 老师们照常拿处分做警告，跟风闹事的女生们立马就被吓回去了，就剩苏冰瑶不肯走，一根筋地扬言说就算被处分也要讨一个说法！ 快到中午时，周庆铭回来了。 了解了事情始末后，他让其他老师先出去，自己和苏冰瑶单独聊会儿天。 “喉咙昨天不是哑了吗？今天还这么来劲啊。”周庆铭给她倒了杯水，往她对面坐下。 苏冰瑶没好气地歪过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想到你才是整顿组的幕后主使人，枉费我一直把你当做师傅。” “行了，还幕后主使人，被你说的我都感觉我罪孽深重了。”周庆铭轻扣了两下桌子。 “不是吗，删帖还不罪孽深重吗？”苏冰瑶转回头正视他，“你们这些老师只会拿处分做警告，从来不尊重学生的想法，那些帖子我们都是带着真情实感发的，你们这样做，就相当于一把火把我们的精神家园烧了，你懂吗？” “懂，”周庆铭也看着她，“但你们有想过你们的真情实感，你们的精神家园给其他同学造成了困扰吗？” “什么意思？” 周庆铭站起身，去档案柜里把那份打印好的举报邮件拿过来，“你看看吧。” 苏冰瑶看了他一眼，接过来。 文件里放了很多贴吧的言论以及对言论的解读，苏冰瑶在看到结尾处总结的那句“赵辛年在校公开早恋，带坏学校风气”的话时一愣，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们觉得赵辛年和卫晏然很般配，好奇他们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这本身没有什么，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们在贴吧公开讨论，谣言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传，传到后面事情就都变味了。”周庆铭见她眉间微动，便适时开口说教了一下。 “但我们没有恶意啊，我们只是……只是喜欢他们而已。”苏冰瑶抬起头，尽管心里已经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出口的话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两个月以来付出的情感，辩解一番。 “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也知道是因为喜欢，但喜欢不应该成为不考虑别人的理由。我们每个人做事都应该建立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进行，如果影响了，那么你们所谓的喜欢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种困扰。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苏冰瑶看着周庆铭，没说话，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个头。 “我知道错了，但你现在能联系一下小吧主，让他把那些帖子先恢复了吗？”苏冰瑶还是想着这事。 “不能，你把学校的整顿当什么了，有这么儿戏的吗？”周庆铭问她。 “可是我们都还没有备份呢，那些文章没了好可惜的。你让他先把帖子恢复了，我们保存好了再删。”苏冰瑶跟他商量。 周庆铭摆摆手：“行了，把水喝了，赶紧回去上课，再闹一会儿我也保不住你了。” 苏冰瑶不死心，央求道：“师傅——” “回去上课。” …… 苏冰瑶一无所获地回来，课上还被徐敏逮着内涵了一把，心情愈发郁闷起来，于是打算趁着课间吃点东西泄泄愤，然后就在小卖部碰到了赵辛年。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让赵辛年请客，只是想找个理由和她坐着聊会儿天，毕竟平时在教室虽是前后桌，也聊不上几句。 小卖部门口有个小小的就餐区，两人抱着零食过去。 “下次我也请你哦。”苏冰瑶坐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赵辛年肚子饿，先拆了一个乳酪面包，边吃边摇头，“不用。” “别不用啊，有来有往嘛。”苏冰瑶说着，伸手拿了瓶果汁。 “已经有来有往了，”赵辛年嚼得腮帮子鼓鼓的，“我上次不是吃了你的车轮饼吗。” “嗯？”苏冰瑶拧了两下饮料瓶，没拧开，随手放下，换了包薯片拆了，啧啧两声，“你果然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赵辛年吃面包吃得有点噎，拧开一瓶果汁给自己，又顺手帮她拧开了一瓶。 “谢谢。”苏冰瑶接过，喝了一口果汁，才凑近说，“卫晏然喜欢你啊。” 赵辛年还因为卫晏然早上那句“不是最好朋友”的话耿耿于怀呢，哪有心情听她开玩笑，便学着徐敏课上的语气一本正经道，“来学校的目的是学习，不是让你来撮合谁谁在一起的……是吧冰瑶？” 苏冰瑶笑了一声，“去你的。” 赵辛年耸耸肩。 “你放心吧，我接下来不会在公共场合磕你CP了。”过了一会儿，苏冰瑶突然说了一句。 赵辛年只管拆了另一包薯片吃着，随口“哦”了一声。 “不过不能保证私下里不磕。” “……” 赵辛年捻捻手指，抬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才不解地问：“这到底有什么好磕的？你不是也和卫晏然很好嘛。” 说不定他最好的朋友还是你呢？ 赵辛年压了半天的小气劲，终于咕噜咕噜冒泡了。 “我？”苏冰瑶被她后半句话说得有点懵，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只好重复道，“我和卫晏然很好？” “对啊，”赵辛年酸溜溜的，“你们不是一起去小吃街，他还给你买车轮饼了吗……虽然这饼最后被我吃了。” 苏冰瑶愣了愣，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辛年：“……” 嘲讽我？ “就说你不知道，你还不信。”过了一会儿，苏冰瑶才终于“哈”够了，拿起果汁又喝了一口。 “什么意思？”赵辛年蹙眉。 “卫晏然喜欢你，你不知道。你自己喜欢卫晏然，你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平时也不是胡乱磕的好吧……就你们这状态很难不磕！” “……”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没待赵辛年理清思路，苏冰瑶又接着说，“那个车轮饼不是买给我的，去小吃街也不是我们俩一起，我和他不熟，不熟好吧。” 赵辛年一愣。 苏冰瑶继续：“但你们俩现在什么操作，相互暗恋吗？还是男追女暗戳戳的？或者……” “你和卫晏然不熟？”赵辛年慢了两拍才打断她。 “嗯？对啊，准确点说，是他和我不熟，我以前追过他的。”苏冰瑶倒没扭捏，大方承认，“卫晏然长得很好看啊，所以被他的美貌吸引也很正常吧……就是太难追了点。试想，我这么美丽可爱又主动的人，居然还能被拒绝，而且最重要的是，从认识到现在他居然都没主动和我讲过话！” 赵辛年纳闷了，明明昨晚卫晏然还承认和你关系很好啊？ “给他送东西吧，从来就是不用不要不是，邀他一起逛小吃街呢也是直接拒绝，我那时候一时脑热以为他是欲擒故纵，就屁颠屁颠跟上去，没想到他全程冷漠脸，压根看不到我的存在，枉费我这么美丽可爱又主动……” 苏冰瑶说着说着就变成吐槽了，赵辛年因为卫晏然也郁闷一天了，现在听着她的这些话突然感觉挺解气，思路也一下子跑偏了。 “嗯，他是这样的，不喜欢逛小吃街，我初一时叫他一起，就求了他好久。”赵辛年很认真地说。 “是吧，卫晏然是不是天蝎座？” “不知道，我不懂星座。” “那他生日多少？” “十月二十六。” “对！就是天蝎座！” “我跟你说，天蝎座的男生就是这样的，表面看起来高贵冷艳，实际内心脆弱死了，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他们。”苏冰瑶说。 “你还懂星座？”赵辛年好奇地瞅着她。 “爱好比较多，我一般不磕CP时，就会研究星座运势什么的，有兴趣没，我给你看看啊。”苏冰瑶挑挑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赵辛年看着她划啊划的，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偏题了！ “那个……” “你什么星座的？”苏冰瑶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 “生日多少？” “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苏冰瑶正划得起劲，“快点，生日。” 赵辛年叹了口气，“正月初一。” “不是，星座要阳历的，你给我农……”苏冰瑶抬眼，“正月初一？” 赵辛年冲她点点头，眼疾手快地拿过她手里的手机放下，语气无奈，“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哇，辛年仔，所以你这名字是新年伊始的意思咯。”苏冰瑶瞬间手托腮，“我还是头一回碰到正月初一生日的人呢。” “……” “先让我把问题问完好不好？”赵辛年拿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行，你问吧。” “你刚才说卫晏然买的车轮饼不是给你的？”赵辛年记得昨晚卫晏然明明承认是买给她的，就想着再确认一遍。 “辛年仔，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你先回答我问题。” 苏冰瑶顾自说着，“就是如果学神碰到的不是像我这么容易放弃的人，那他有没有可能会被追到？毕竟你这么傻乎乎的，还不爱动脑，被人喜欢着却一点也不知道。” 赵辛年没接话，还是重复着前面那句问话。 苏冰瑶撑着下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买给你的，所以你们俩能双向奔赴在一起了吗？” “……” 从食堂回来，自习课已经过半，赵辛年拿出卷子摊在桌上，低头做起来。 车轮饼是买给她的。 小吃街不是他们两人一起。 苏冰瑶和卫晏然根本不熟。 赵辛年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卷子上。 “如果我和别人很好，你会怎么样？” “我问的是你。” “你要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吧。” “我没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赵辛年叹了口气，她好像有点知道卫晏然为什么会闹脾气了。 - 下午放学回家，卫晏然依旧没讲话。 赵辛年盯着路上的小石子，也难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路沉默着。 晚上吃饭时，连老爷子都察觉出了俩孩子不对劲。 “年年啊，最近和小然学得怎么样？”老爷子笑眯眯地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 赵辛年正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拣着米粒，听到“小然”两个字，下意识地先瞄一眼坐她对面的卫晏然。 卫晏然没反应，低头管自己吃饭。 “哦，挺好的。”赵辛年回了爷爷。 “前两天我和你爸喝酒时有聊过，说让你们俩以后一起去宿江读大学，你现在跟小然好好学知道吧。”老爷子语气温和。 赵辛年点点头。 “其实你们这样的感情很难得的，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性格还互补……” 听到这，赵辛年不知想起什么，侧眸看了卫晏然一眼。 “小然的脾气呢，你摸得比爷爷还透，这孩子就是嘴硬但心是好的，平时生闷气……” “爷爷——”卫晏然抬起头打断，正好对上赵辛年的目光。 赵辛年也没躲，顺势用食指头在脸上画着羞他。 卫晏然回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爷爷也没其他意思，就是让你们俩有话好好说，都多大人了，还闹小别扭做闷葫芦呢。”老爷子笑了笑。 - 因为老爷子出面缓和，两人算是默认和好了。 赵辛年今天一天下来几乎都没怎么学习，心里十分罪恶，吃完饭，立马回房间，乖乖拿了卷子出来做。 卫晏然则在她旁边坐下，拿着平板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过了一会儿，他余光瞥见赵辛年似乎写好卷子了，便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校服外套，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卫老师。”赵辛年转过脸。 卫晏然的手一顿。 “我好多题都不会啊，你给我讲讲吧。”赵辛年愁眉苦脸地把卷子推过来。 卫晏然看了卷子一眼，只好暂时将握着的手松开了。 房间里开了一盏小台灯，卫晏然拿了笔低头在草稿纸上给她讲解题思路，赵辛年本来是认认真真听着的，但没一会儿，就开始走神了。 “卫晏然喜欢你，你不知道。你喜欢卫晏然，你也不知道。” “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是互补。” “你不知道卫晏然喜欢你，对吧。” …… 脑子里冷不丁地蹦了一堆话出来，赵辛年抑制不住它们，只好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卫晏然此时还在专心地给她讲着题目，橘黄色的暖光下，他的侧脸被勾出淡淡的光晕，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颤动着。 “我没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赵辛年耳边又莫名闪过这句话。 “你把这题再做一遍。”卫晏然讲完题目，把卷子推过来。 赵辛年看着他，忽然很想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又隐约觉得问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了。而会变成什么样，她现在没有把握也想象不出来。 “嗯。”赵辛年只愣愣地接过卷子，决定还是先不开口了。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里分明是有话要说，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便猜着她是想问早上那句话，但怕他不高兴又不敢问。 卫晏然于是重新把手伸进口袋，将下午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赵辛年面前。 赵辛年正拿着笔准备重新做一遍题目，看到眼前突然落下的悠哈糖愣了一下，扭过头，“怎么买这个了？” 闹矛盾时送悠哈糖代表承认错误，这是他们两人一直以来默认的规定。 虽然一直只有赵辛年送的份。 “早上的话，我道歉。”卫晏然望着她，神情认真，“我没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是假的……” 赵辛年对着他眼眸，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了一下。 “你是我特别在乎的人。”卫晏然说。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冰瑶：书可以不读CP一定要磕。 第三十八章 “水瓶座呢是风象星座，洒脱自由，还有一个不羁的灵魂，就是遇到感情容易懵……怎么样，说的是不是你啊辛年仔？”早读课一结束，苏冰瑶就兴致勃勃地转过来，打算给赵辛年科普昨天没科普完的星座知识。 赵辛年从单词书里探出脑袋：“你不是说不能用农历生日吗？” “对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水瓶座的？” “嘻嘻，我掐指一算的呗。” 赵辛年狐疑地瞅着她。 “我还知道你是辛巳年生的呢，”苏冰瑶挑挑眉毛，“所以才叫辛年对吧。” 赵辛年继续瞅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冲她竖了个拇指，“厉害。” 苏冰瑶得到了肯定，笑得更开心了，“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赵辛年觉得这节课间应该背不了书了，索性把书放下，开了保温杯，“你不是掐指的吗？” “这你也信啊。” “……” “那你怎么知道的？”赵辛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百度呀，”苏冰瑶笑嘻嘻地解释，“百度2001年正月初一的阳历生日，就瞄到了年份是辛巳年咯。” “哦。”赵辛年反应了一下，觉得奇怪，“那你怎么不百度2000年的正月初一啊？” 赵辛年是六岁上的小学，周边同学一般都是2000年的。 “因为我也是2001年，就直觉先搜2001年咯。”苏冰瑶说。 赵辛年点点头。 “那卫晏然呢？他也是2001年的吗？”苏冰瑶很有兴趣地接着问。 赵辛年莫名快眨了两下眼，又对着杯子喝了口水，“不是，他2000年的。” “我知道了！”苏冰瑶声音不大，但气势逼人。 赵辛年被呛了一口，咳了两声，才接她的话，“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是想和卫晏然一起，才早一年读书的吧？” “这你也能扯？” “不是吗？” 赵辛年想了想，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不是。” “那你干嘛六岁上小学？” “你不也是吗？” “我那是因为要托管，”苏冰瑶一点不卡顿地说，“我爸妈那时候去宿江做生意，就把我托给我阿姨，我阿姨教小学的，在那年正好带一年级，所以就让我早一年读啦。” “哦，你爸妈去宿江啊？” “对呀，做生意，我后来也去宿江读书了。” 赵辛年点点头，对宿江的话题有点兴趣，还想继续聊，但被苏冰瑶制止了。 “你还没说你的呢，为什么六岁上？” “这个……我想不起来了。”赵辛年有些苦恼，但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在敷衍，又补了一句，“但肯定不是要和卫晏然一起，因为那时候我们关系很一般的。” 赵辛年对自己为什么六岁上小学真的没什么记忆了，但隐约记得，卫晏然是在那年来的花溪。两人初次见面不是太愉快……嗯，因为那个“男孩女孩”的问题，她算是把这位小少爷给惹了。反正在后面一大段时间里，老爷子叫她陪他一起吃饭一起玩，卫晏然都是拧着眉，一副根本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所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想着和他一起上学？ 没那么缺心眼吧…… “怎么没有啊，”饭馆的柜台前，许惠茹一边给赵辛年打包刚弄好的炸酱一边解释，“你就是因为想和小然一起才在那一年读书的，那时候老爷子给小然报好名，你知道了就跑回家死气白咧地说自己也要上学，我和你爸怎么劝你都不听，后面我们也是想着两个人一起有伴，才同意的。” 赵辛年侧头对卫晏然用嘴型说了一句，我妈肯定记错了。 卫晏然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今天一早，老爷子参加社团里组织的周边游去了，晚饭就交给赵辛年张罗。赵辛年有点嘴馋老妈做的炸酱面，一放学，就领着卫晏然来了自家的小饭馆。 许惠茹将袋子打包好，拿给赵辛年，又凑过去小声嘱咐道：“里面有一碗乌鸡汤是老爷子出门前交待的，你晚上劝着点让小然喝了，知道吧。” 赵辛年点点头，拎着袋子，对在边上正新奇地看着店员炸糖糕的卫晏然喊了一句，“卫老师，走了。” 一前一后出了饭馆门，卫晏然上前，很自然地对赵辛年摊开手，“我拿吧。” 赵辛年也没客气，将其中一只手的袋子一个一个挂到他修长的手指上，顺便夸了一句，“卫老师，我之前在弹幕里看到她们都说你这手是漫画手诶。” 卫晏然垂着眼眸，没理会，等她挂完了，才伸出另一只手往她脑袋上扒拉了两下。 - 回到家，赵辛年把袋子里的手工面啊，炸酱啊还有鸡汤什么的都拿去厨房二次加工了一下，端出来，放桌上。 卫晏然坐下，一眼就瞥见了他面前那碗乌鸡汤，蹙了下眉，推过去，“这个你喝。” “不行，”赵辛年也坐下来，递了勺子过去，试图讲道理，“你要不挑食呢，就费不着喝这种营养汤，所以赶紧把挑食的毛病戒了，嗯？” 卫晏然没说话，也没接勺子，一张俊脸无声地表达着抗议。 赵辛年向来好说话，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妥协，“我喝一半，你喝一半。” “我喝一口。”卫晏然说。 “……” “喝一口，你也好意思说啊。”赵辛年知道他什么臭毛病，也就没再和他商量，端过乌鸡汤倒了小半碗，“剩下的你喝了。” 卫晏然看了一眼，这才勉强接受了。 老妈弄的炸酱汁，醇香浓郁，咸味和辣味的比例也调得十分符合赵辛年的胃口，她埋头跐溜了几下，很快就把一大碗面干完了。 她舔舔嘴唇上沾着的酱汁，抬起头，就见卫晏然那碗面还和几分钟前一样，一点进展也没有。 “卫老师，”赵辛年摇摇头，拖着调子语气懒洋洋的，“我觉得我终于能体会到你平时的心情了。” 卫晏然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看你吃饭就跟你平时看我做题一样。”赵辛年露出小虎牙，一张脸笑嘻嘻的。 “……” 卫晏然没接话，递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赵辛年傻乐了一会儿，又说，“我突然想到啊，就是如果小时候我没帮你吃饭，你是不是不会理我啊。” 卫晏然没直接回答。他刚吃了几口面就被酱汁辣到了，想喝水，但奈何面前放着一碗讨厌的乌鸡汤，于是内心小小纠结了一番后，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我想喝水。” 嗯？赵辛年看着他，没反应过来。 “汤我一会儿再喝。”卫晏然又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 “……” 赵辛年没学卫晏然平时严以待她的方式苛刻他，而是主动起身帮他去厨房倒了杯水。 “有那么辣吗？”赵辛年把水杯递过去，见他白皙的脸上，嘴唇衬得比平时还红。 卫晏然点头，端着杯子喝了半杯水。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赵辛年托着下腮等他。 卫晏然把杯子放下，“什么？” “我说，小时候如果我没帮你吃饭，你是不是不会理我啊？”赵辛年很有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卫晏然眉头微蹙，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给的回答，“不是。” “真的？” “嗯。” “为什么？” 卫晏然看着她，“你那么吵，话又多，不去理你应该很难吧。” “……” 赵辛年对此有点不服气，垂着眼辩解道：“我还不是因为你那时候老拧着个眉，一副凶了吧唧的样子，我看了怪害怕的，才想着用说话来缓解缓解气氛。” “你还会害怕？”卫晏然微眯了下眼睛，明显不信。 “对啊。” “那你害怕还老跟着我干嘛？”卫晏然本来是基于事实随口问了一句，但问了之后又觉得有点怪，便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但还是有点期待赵辛年接下来的话。 不过赵辛年可没有卫晏然那么多小心思，只管坦荡地说：“觉得你长得好看呗。” 也不等他接话，又郑重其事地强调：“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真觉得你是女孩儿，特白特好看，没跟你开玩笑！” 卫晏然期待的心瞬间落下来。本来还指望她听了他昨晚那句酝酿许久的话，能有一点点开窍，没想到还是这个傻样。 于是他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无语地送了她两个字，“有病。” - 晚上补课回来，刚一进屋，赵辛年就听到老妈关切的声音。 “年年啊，小然把那碗汤喝了没？”许惠茹拿着抹布站客厅那里问了一声。 “喝了喝了，”赵辛年换了鞋过来，拍拍她妈肩膀，“您老交待的事我还能不照办吗。” “你没帮忙喝吧。”许惠茹瞅她。 “……没。”赵辛年心虚地摆摆手，准备溜去房间时，突然想起个事，转过身，“对了妈，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还求着你们要提前上学啊，我小时候这么想不开的吗？” “对啊，不给上，还坐地上闹呢。”从浴室里擦着头出来的赵志海笑着搭了一句，下午赵辛年过去时，老赵出门送外卖了，没听见她们的谈话。 “怎么不把头发吹了，这大凉天的，一会儿该感冒了。”许惠茹念叨了一声，赵志海只管一边擦头一边笑着往餐桌走。 “那你们也不阻止一下？让我白白少了一整年的快乐童年。”赵辛年啧啧地叹着气。 赵志海往餐桌坐下，继续点他刚刚没点完的账，“阻止有用吗？你那时候就天天想着和小然一起，一听他要上学立马跑回来说自己也要上……” 额，又是这句，赵辛年无奈。 “不过老爷子确实很好啊，那时候我们忙，都是他帮着我们接送你，待你就跟亲孙女似的，以后你和小然结婚了一定不能忘了爷爷的好，知道吧。”赵志海心直口快，本意是想让她别忘了爷爷的好，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辛年在原地愣了愣，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起来。 许惠茹先看了女儿一眼，接着轻咳一声，走过去，“去去去，赶紧吹头发去，大晚上的喝酒了吧，尽在那胡说八道。” 赵辛年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手捧着脸颊给脸降温。 “到底在脸红什么啊。”她质问自己。 可惜质问无果，还顺便联想到了卫晏然昨晚的话，脸就更加烫了。 站起来，人往小床上一摔。 “你是我特别在乎的人。” 她望着天花板，又喃喃自语了一下，然后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有对星座的解读都是在大致了解星座性格后根据情节设置，大家看个乐呵就好，勿当真。 第三十九章 天气入了冬，街道两边的梧桐树终于彻底掉完了叶子，在冷风中孤零零地受冻。 走去学校的路上，赵辛年望着光秃秃的枝干，缩了缩脖子，呵出一口白气。 最近日子如常，唯一不如常的就是第三次月考马上要来了。 “你说我这次会进步吗？”赵辛年忍不住问。 “嗯。”卫晏然象征性应着，尽管这句话他已经听她循环了不下五十遍。 “真的吗？” “……嗯。” “那我要是进步了，圣诞节那天你陪我去吃烤肉好不好？”赵辛年提议。 可惜没得到回应，她歪过脑袋。 卫晏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外面是深蓝色的校服外套，他身材瘦高，就算是这样简单又平常的搭配，在他身上依旧十分惹眼。 一中校服有这么好看吗？ 赵辛年忍不住多瞅了它两眼。 卫晏然刚一听到烤肉就头疼。他先前陪赵辛年去南街吃过一次，排了老长老长的队，最后还是和人拼的桌。 烤肉店里味道很重，周围嘈杂，上菜又慢，那一个多小时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想拒绝…… “可以吗？”赵辛年瞅完校服，终于把视线转到卫晏然脸上，笑吟吟地说，“圣诞节吃烤肉诶，想想就有动力。” 卫晏然看着她，最后还是压下了想拒绝的心，低低地“嗯”了一声。 - 大概有了吃烤肉作为动力，赵辛年学习的劲头更盛了。 除了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外，就连中午去食堂，都还捧着单词本在记。 当然了，这次月考也确实重要，毕竟是她进入A班以来的第一次重大考试。 “年仔，我感觉你抛弃我了。”餐桌上，张冕愁眉苦脸地嚼着嘴里的豆芽，看着面前这位从坐下来就再没抬起头的赵年仔。 “怎么抛弃你了？”赵辛年应着，视线仍放在单词书上。 “反正就是抛弃我了。”张冕语气沉闷。 赵辛年也没在意，权当张冕跟平时一样开玩笑，倒是一旁的唐圆圆感受到了张冕的小情绪，伸手点了点赵辛年手臂。 赵辛年抬起头。 “你看我都不高兴了，你也感受不到，还需要人家汤圆提醒，你就说吧，还有没有把我当做最铁的哥们儿啊。”张冕哭丧着脸。 赵辛年虽然不知道张冕在不高兴啥，但没见过他这样觉得挺新鲜，就笑问道，“闹哪样呢，大哥？” 张冕本质上是个挺幼稚的人，不过对于感情的维系十分看重。他是真把赵辛年当做他高中以来最铁的哥们儿没有之一，所以即使分了班，也还是要和赵辛年一起吃饭，就连平时A班拖堂，也会等着她。 但分班这一个多月，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被赵年仔冷落了，尤其是…… “你都不过来找我玩，分班时候不是答应过会和汤圆一起来找我的吗？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啊，早上阿彪哥还讲了，说你铁定把我忘了。反正我现在内心已经受伤了，受伤了！你知道吗？” 被张冕这样一提，赵辛年才终于想起了这件事，连忙解释，“不是我不去找你呢，是我们班拖堂太严重了，没几个课间可以休息……真的，不骗你，你要不信可以问汤圆。” 一旁的唐圆圆张张嘴，刚想说话，被张冕拦截了，“我就听你说，别扯汤圆。” 张冕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赵辛年也就没敢含糊过去，想了想，拿出了她的老办法。 “我一会儿请你去小卖部吃点东西呗。”赵辛年友好地眨眨眼睛。 “我是为了你的吃的？”张冕不屑。 “不是，是我想弥补一下你受伤的心灵。”赵辛年求和态度一流，“给个机会？” 张冕听着好话，心气稍顺了一些，松了口，“真要弥补？” “那可不。”赵辛年面带微笑。 “行吧，”张冕刷到了存在感，也见好就收，“那等我把弥补方式想好了再告诉你，怎么样？” 赵辛年这会儿只想着赶紧把这位大兄弟安抚好，然后背单词，于是一点没犹豫地应下。 “行，没问题！” - “你这周运势不错，感情方面会有一点小明朗，学习上也有望逆风翻盘，就是健康方面差了点，不过没事别贪凉就好。”教室里，苏冰瑶捧着手机，很有兴致地给赵辛年解读她本周的星座运势。 “能冒昧地问下你吗？”赵辛年从课本里抬起头，带着点疑惑的眼神打量了她两眼，“你怎么都不学习啊？” “有学呀，我上课听了的。”苏冰瑶只管盯着手机在那琢磨。 “可明天要考试了，你不看书吗？” “懒得看，”苏冰瑶语气随意，“反正分数考多了也没用。” 赵辛年眨眨眼，“考多了没用？” “对呀，我艺考的，”苏冰瑶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对她解释道，“高考文化课会降分。” “……哦。”这样啊。 “怎么样？我给你讲的运势你记着没？”苏冰瑶晃了晃手机，“这周你运势特好。” 手机屏幕上写着黑字粗体的“水瓶座专场”以及小字号的运势解读，赵辛年本来想说“我不信这些的”，但瞄到上面写着“学习上有望逆风翻盘”几个字后，觉得“哎呀，不错啊，是个好兆头”！ 于是她愉快地冲苏冰瑶一点头，“记着了。” - 接下来两天就是昏天黑地的考试。 在下午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后，赵辛年才小小松了口气。 “嘻嘻，我觉得圣诞节烤肉肯定没问题了。”赵辛年两手搭着书包带，脚步颠颠儿地走出校门口。 心情十分舒畅！ 卫晏然走她后面一点，看着赵辛年齐肩的短发，在风中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不过数学还是好难，不知道能不能超过我上次……诶，卫老师，你干嘛呢，走这么慢？”赵辛年没听到回应，转过头，发现卫晏然都落她后面一大截了。 卫晏然听到她的声音，才慢慢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突然问了一句，“你小时候不是长发嘛，为什么剪了？” “长发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赵辛年从口袋里掏出卫晏然那天买的悠哈，是好吃的牛奶薄荷味，她塞了一颗到他手里。 卫晏然拿着看了一眼，捏在手里没吃，过了一会儿，才把刚刚的话接上，“嗯，长发，两个辫子。” 赵辛年含着糖，嘴里凉凉的甜甜的，顺便回忆了一下，“哦，好像是我妈太忙了，说短发省事点，就把我辫子给剪了。” 卫晏然又看了一眼她头发，点点头，剥了手里的糖放嘴里。 到小区门口时，两人都有快递要取，便一起去了传达室边上的快递点。 “你买什么了，这么大一盒子？”从门口出来，赵辛年抱着自己的小快递盒，偏头往边上瞅了一眼。 “乐高。”卫晏然说。 赵辛年又探头瞅了一眼，“城堡？” “嗯。” “那巧了，”赵辛年拍拍手里的快递盒，“这里边正好是我当时赢城堡没赢到，人平台给寄的安慰奖。” - 一到家，老爷子还在做饭，两人就先回了房间。 赵辛年迫不及待地从卫晏然的抽屉里拿了刮刀，蹲下来把盒子拆了，一看，里面装着各种游戏卡牌。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赵辛年对吃的以外的东西一向没啥劲头，尤其对这类需要动脑的游戏牌更加提不起兴趣。 卫晏然把自己的快递放边上也没拆，见她开了盒子，便走过来在她对面蹲下来。 赵辛年就从里面拿出一盒，看一眼，放到卫晏然手里，再拿一盒再放……卫晏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就一盒一盒接过来放手里。 “咦？”在拿到最后一盒时，赵辛年的眼睛亮了一下，“星座对对碰！” 大概是受了她那位前桌的影响，赵辛年倒是对这副星座扑克牌来了兴趣，盘着腿直接往地上坐下，跟看说明书似的看起来。 卫晏然站起身，把赵辛年塞给他的盒子放桌上，又弯腰将地上的外包装袋拿去客厅扔了，再回来时，见她还坐在地上。 “去椅子上坐，”卫晏然说了一句，但地上这位正看得投入也没理会，他又过去用鞋碰碰她脚，“听到没，地上凉。” 赵辛年终于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星座牌上说你们天蝎座的人，高冷神秘，忽冷忽热，内心敏感脆弱，没有安全感。” 卫晏然听着，没发表意见，而是居高临下地冲她抬抬下巴，“起来。” “不过你也不用难过，”赵辛年拍拍屁股站起身，“牌上还说了你们也有温柔细腻的一面，还很坚定，是那种认定一个人只爱一个人的感觉……”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 赵辛年往椅子上坐下，“所以跟你配对指数最高的是巨蟹座和双鱼座，最不搭的是狮子、水瓶，还有金牛，知道了吧。” 卫晏然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拿过自己的盒子拆了起来，“你什么星座？” “我水瓶的。” 这话一落，房间似乎安静了一瞬。 就在赵辛年拿着自己的星座牌，兴冲冲地转头，准备继续跟他分享时，才突然听他来了一句。 “不准。” “嗯？” “一点理论依据也没有。”卫晏然语气干巴巴的，过来拿了她手里的牌，又扫了一眼，水瓶座最不配的星座是天蝎…… “这其实就是种娱乐，要都跟你一样要理论依据，那……”赵辛年的话音在她看到卫晏然突然阴沉下来的脸时，断了一下，而后迅速接上，“怎么还不高兴了？” “反正就是不准，”卫晏然面无表情地把牌收好，留下一句“吃饭”，就开门出去了。 赵辛年歪歪脑袋，看着门口，脑中回顾了一下刚刚星座牌上的话：高冷神秘，忽冷忽热，内心敏感脆弱，没有安全感…… 挺准的呀！ 第四十章 月考成绩隔天就陆续公布，排名也在圣诞节前一天出来了。 “是不是逆风翻盘了？”拿到成绩单，苏冰瑶立马转过头，先来关心赵辛年。 赵辛年看着单子上写着的班级第34名，一时间有点反应迟钝。她们分班后班级人数是45人，而她原先排名倒数，这说明……她往前进了11名！ “真翻盘了！”赵辛年激动地说。 苏冰瑶笑了笑，“我就说你这周运势好吧。” 赵辛年用力地点点头，“你呢，怎么样？” “跟之前差不多。” “分还够吗。” “够，我压得正正好呢。” 赵辛年冲她竖了竖拇指，而后拿出手机拍了成绩单。 “发给卫晏然吗？”苏冰瑶撑着脸颊问。 “嗯。”赵辛年应了一声，打开微信发了图片，又乐滋滋地配上一句：明天可以吃烤肉啦！ “不错，现在学习翻盘了，接下来就等你们俩感情线明朗了。”苏冰瑶慢悠悠地又冒出一句。 对于苏段花的这些话，赵辛年听得多了也算习惯了，如果较真解释就是多费口舌，所以她反其道而行，抬头给了段花一个微笑，“好的。” “等明朗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一定。” 微笑。 - 中午吃饭时，张冕听到赵辛年进步的消息，也十分高兴，“可以啊年仔，居然能在A班里摆脱倒十的魔咒，有两下子嘛。” “嘿嘿嘿。”赵辛年嬉皮笑脸的，一想到刚刚课上徐敏还捎带着夸了一下她，就更开心了。 “那这样，明天圣诞，咱们仨一起过吧，正好庆祝你喜提班级34名。”张冕开心地提议着。 一旁的唐圆圆抿抿嘴，没什么意见，转头看赵辛年。 “明天啊……”赵辛年摇摇头，“明天不行，我和卫老师都约好去吃烤肉了。” “情侣约会？”张冕作讶异状。 “……不是。”赵辛年垂眼看他。 “哦，那不是，就把卫老师叫上一起呗。”张冕继续开心地提议，“过圣诞就要人多才有氛围嘛。” 赵辛年听了，还是摇头。卫晏然不喜欢人多的氛围，觉得吵，所以这种聚会，他不可能参加的。 “别这么扫兴啊年仔，”张冕拖着调子，一脸苦哈哈的，“明年圣诞我们都毕业了，今年就在一起过呗，而且，你前几天不是说了要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嘛，咱们一起过个节，多好啊。” “好是挺好的，但是……” “别但是了，你就答应了呗。” 张冕一句接着一句的，态度又诚恳，赵辛年也没好意思再拒绝，就给应下了。 - 晚上，房间里。 赵辛年半垂着脑袋抠手指，嘴里嘟嘟囔囔地把张冕下午的提议和卫晏然讲了一遍。 卫晏然无语地看着她。 “所以……你去吗？”赵辛年垂了一会儿脑袋，没听见回应，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他。 卫晏然还是没作声，不过敏锐如赵辛年，已经从他脸上体会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卫老师，我真不是有意的，但我之前确实答应了张冕说要弥补他，如果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赵辛年努力解释着。 “你对别人倒是考虑周到。”卫晏然终于不咸不淡地出了个声，站起来。 准备离开位置时，衣袖突然被拉住，他垂下眼皮。 “爷爷说了不开心也不能做闷葫芦。”赵辛年小眼神巴巴儿地提醒他。 “拿乐高。” “……哦。” 赵辛年松开手，卫晏然径直往玻璃柜走去，心里则郁闷道：现在连闷气都没法生了…… - 隔天下午，一中校门口，几个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你们过来没啊？”手机那头传来张冕的声音。 因为怕节日人多，张冕在下午训练时就跟教练扯了个理由提早结束，然后一个人先去了南街找烤肉店占座。 “嗯，在车上了，”赵辛年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估计还得十多分钟到。” “店位置清楚吧，我发小群了，你们看到没啊？”张冕操着心。 “没看到咋打车啊哥。” “行行行，那我挂了，你们快着点。” “OK。” 电话挂断，坐赵辛年边上的唐圆圆侧头问：“是张冕吗？” “对。”赵辛年笑着点点头，把手机放口袋里，“他估计在那边等久了，就催着我们赶紧到。” “他好像四点就到了，我看群里拍了图。” “是吧。” 赵辛年和唐圆圆说着话，余光则往副驾驶位上的卫晏然瞄了一眼。 卫晏然昨晚倒没发小脾气，还破天荒地答应了她。赵辛年成就感爆棚，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动了卫晏然来参加这种聚餐。 嗯，要奖励，一会儿得给卫老师包一个巨无敌好吃的生菜包肉！ 赵辛年在心里默默计划着。 大概因为节日的缘故，路上有些堵。 车子也比预计时间晚了二十分钟，才终于在一家烤肉店前停下。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下，但烤肉店门口已经排着长队在等号。 三人下了车，往店里走。 店里也全是人，赵辛年怕自己和唐圆圆讲话，忽略了卫晏然，便主动背过手要去拉他衣袖。 卫晏然低眸瞥了一眼，很自然地把手伸过去，跟在她后面。 “年仔！这这这——”张冕猴子一样，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狂招手。 赵辛年看到了，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了一下，带着大家过去。 “哎哟卫老师，好久不见啊。”张冕很自来熟地开口寒暄。 “不是你卫老师哈，别装熟。”赵辛年怕卫晏然不适应张冕的热情洋溢，便先帮着搭话。 “别啊，我抄了那么多份卫老师辅导过的作业，可不就是我卫老师嘛。”张冕乐呵呵的，还伸手揽了揽卫晏然肩膀。 赵辛年看到，立马瞳孔放大，觉得完了，卫晏然铁定要皱眉甩开了。 等了一秒，非但没见卫晏然冷脸，还见他冲对方友好地点了点头。 “？” 咦，什么情况？ 带着疑惑，赵辛年多看了卫晏然两眼，卫晏然感受到目光，微抬了下眉表达疑惑。 赵辛年怕开口问会破坏场面和谐，就只弯着眼睛摇摇头。 “是不是多亏了我早点来，不然铁定要等死了，”张冕招呼大家坐下，又体贴地在那倒着麦茶，“不过南街这边的生意是真的好，一有个什么节日，大家都往这赶。” “花溪也就南街热闹点，”赵辛年把张冕推过来的麦茶顺手给了卫晏然，又随口问道，“你刚坐这多久了？ “有一小时了吧，你们那么慢。”张冕倒完茶水，朝服务员招招手，要了两份菜单。 赵辛年接过一份，拿起铅笔勾着，“那人家怎么没叫你出去？外面全是等号的。” 张冕把另一份菜单给了唐圆圆，自己则在一旁端起麦茶轻啜了一口，“不瞒你说，这家店老板是我爸朋友的表姐的弟弟，我们有点关系的。””你这关系有点扯吧。”赵辛年抬头鄙视了他一眼。 张冕只管哈哈笑着。 迅速勾完了几个烤肉拼盘，赵辛年问唐圆圆，“汤圆，你要点什么？” “都可以的，你随便点就好。”唐圆圆笑着应了一声。 “那我们卫老师呢？”赵辛年往边上凑过去，“牛肉饭怎么样？” “诶年仔，注意点，这是烤肉店，”，”张冕搭话道，“你给卫老师点饭多没劲啊。” 赵辛年朝张冕比划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继续歪着头，好声好气地问，“牛肉饭还是鸡蛋炒饭？” 卫晏然：“牛肉饭。” “排骨汤还是大酱汤？” “排骨汤。” “寿司要吃吗？” “不要。” “炸虾呢？” 摇头。 “行，我知道了。”赵辛年认真地在菜单上勾选了菜品，抬头时，就见对面两位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干嘛呢你们？”赵辛年把菜单推给张冕，让他们再选几个。 张冕先冲卫晏然点了下头，再拿过菜单跟赵辛年嘀咕着，“卫老师这饮食习惯有点优秀啊。” “少说点话吧，”赵辛年端起麦茶喝了一口，“你以为哄挑食的人吃饭很容易啊。” 张冕点点头，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年仔，我没看出你居然还有这么细心温柔的一面。” “谢谢。” “爱情的力量？”张冕又开始跟平时一样，口无遮拦了。 赵辛年余光感受到卫晏然抬了头，她赶紧踢了下张冕的腿，“滚啊。” - 服务员拿走菜单，很快又端了几碟小菜过来。 摆上桌后，她带着点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晚上店里的鲜榨果汁卖完了，你们要换成其他饮品吗？” “啊，没有果汁啊。”张冕咂巴了下嘴。 “那还有什么？”赵辛年问。 “罐装的饮品或者鲜榨的玉米汁都还有。”服务员建议。 “哦，那先算了吧。”张冕抢在赵辛年之前开口了。 “好的。” 等服务员走后，张冕起身，“我去外面看看吧，剩下的饮料感觉都没什么好喝的。” “我和你一起。”唐圆圆也急忙站起来。 赵辛年嚼着嘴里的一根酱黄瓜，仰着脑袋看了一眼唐圆圆，又看了一眼张冕。 张冕摆摆手：“不用，我……” “南街我熟一点，”唐圆圆抿抿嘴解释，“巷口有一家果茶店不错，我带你去。” “那行，”张冕应下了，又对坐着的两位说，“我们先去买了。” 赵辛年点点头。 - 唐圆圆和张冕离开后，赵辛年也没闲着，过去酱料区，调了好几种蘸料回来。 “卫老师，你一会儿一定得试试我这碟万能麻酱，绝对好吃！”赵辛年端着小碟子在那用筷子捣鼓。 卫晏然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 他刚才坐着，已经把手机上的软件都打开看了一遍，觉得时间还是很难打发，于是随口问，“什么时候回家？” “你待无聊了？”赵辛年一边往小碟子里放香菜，一边问。 “嗯。” 听着语气闷闷的，赵辛年这才把注意力往小碟子上移开，转过头看卫晏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里灯光太暗，卫晏然好看的眉眼似乎染上了一层倦意，赵辛年盯着看了几秒后，想了想，拿过他桌上的手机，一边输密码一边说，“那我给你下个游戏解解闷。” “……” 卫晏然不用猜都能知道赵辛年口中的游戏是什么，于是垂着眼皮，看着她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这个可难玩了，”赵辛年在软件商城里下载完，又特意往上登了自己账号，“我之前玩好久都通不了关，你帮我试试吧？”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卫晏然往屏幕看了一眼。 嗯，就知道是连连看…… 第四十一章 张冕拎着一袋子果茶和唐圆圆回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桌边热气腾腾，炭炉上的牛肉片被烤得滋滋作响，赵辛年举着一只烤肉夹，脑袋则往卫晏然那边凑。 “你平时真的没有背着我偷偷玩吗？”赵辛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手速飞快地点着。 “嗯。”卫晏然习惯性应着。 赵辛年又端详了两眼，“虽然你游戏是打得好，但连连看我都练两年了，还没有你快，所以你肯定是偷偷练了，对不对？” “嗯。”卫晏然只是应着。 赵辛年还在看他的手，“那你到底是练了还是没练啊？我……” “肉都烤焦了，年仔。”张冕和唐圆圆在位置旁观望了一会儿，才出声打断。 他们刚才走近时，就见赵辛年歪着头，对着卫晏然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卫晏然脸上照例没什么表情，但却看不出有半分不耐。 大概是受了原先贴吧里那些帖子的影响，张冕和唐圆圆倒是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站着没说话。 如果不是肉要焦了，这画面他们似乎都有些不忍心打断。 “啊！”赵辛年听到烤肉，立马转过头，看见站着的两人，笑着道，“你们回来啦。” - 张冕买了四种不同口味的果茶。 赵辛年给卫晏然挑了一杯雪梨西柚，自己拿了一杯金桔柠檬。 “你刚那么投入干嘛呢？”张冕拿着烤夹给肉片翻面。 “哦，看卫老师玩连连看。”赵辛年边叼着吸管喝柠檬汁，边往烤炉上铺面包片。 “连连看？”张冕隔着炉子往卫晏然那里瞅了两眼，“学神也玩这个？” “他玩得可厉害了，”赵辛年铺完面包片，又往上铺玉米，“比你还厉害。” “是吗？”张冕收回视线，点点头，“学神这品味可以啊。” “还行吧。”赵辛年边应着，边往盘子上装熟的肉片，忙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一会儿，东西烤得差不多了，张冕率先举起杯子带气氛，“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个杯。” 赵辛年配合着站起来，另外两个也举起杯子。 “圣诞快乐。” 大家一起碰了杯。 接下来就是美味的圣诞烤肉餐，但因为卫晏然的牛肉饭迟迟不来，赵辛年又去服务台催了两次。 过了好半天，牛肉饭才终于姗姗来迟。 赵辛年给卫晏然勺了一碗递过去。 “卫老师这么喜欢吃饭啊？”张冕嚼着嘴里的肉，忍不住感慨。 赵辛年摇摇头，从盘子里精挑细选，选了一块不是很肥的肉，往她刚才调的麻酱里蘸了蘸，“只是跟这些油腻的比起来，他宁愿吃饭。” “哦……”张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赵辛年拿了一块生菜包上肉，又往里夹了泡菜，“那卫老师一口肉也不吃，今天这顿岂不是白来了？” “那肯定要吃一口的，”赵辛年说着，把那团菜包肉包好，往边上递了过去，“是吧，卫老师？” 卫晏然微微偏头，不怎么友好地瞥了菜包肉一眼。 “这个绝对不油腻。”赵辛年马上抬手做保证。 卫晏然静默了两秒，没直接拒绝，只说，“你先放着，我一会儿吃” 赵辛年知道他所谓的“一会儿吃”就是拖到最后给她吃，便没再和他商量，直接把菜包肉喂到他嘴边，“真的好吃，你就吃这一个，嗯？” 对面正默默观望的张冕和唐圆圆都跟着微张了下嘴巴。 下一秒，他们就见这位看起来十分挑剔且样子无比高冷的大学神，在赵辛年连哄带骗下，乖顺地把菜包肉吃了。 张冕和唐圆圆对视一眼。 嗯，爱情的力量。 - 聚完餐，四人从烤肉店出来。 南街这块的圣诞气氛挺浓厚，除了各家店铺门口都摆着圣诞树外，就连街道两边的树干上也挂了五颜六色的灯带，现在天一黑，灯带亮了起来，一眼望去，璀璨无比。 “不得不说，这节日花头还是南街会搞啊。”张冕对着街景叹了一句。 身旁的两位女生也已经被亮闪闪的灯带吸引了目光，一直在那：“哇哇哇——” 大家脸上洋溢着笑容，卫晏然也就没马上提回家破坏气氛，而是立在一旁暂时沉默着。 “接下来，我们去哪玩好呢？”张冕欣赏完了灯带树，开心地询问大家的意见。 卫晏然张张嘴巴，可惜先被唐圆圆接了话，“要不去商场吧，今天应该会很热闹。” “可以啊，”张冕笑点着头，又侧头问另外两人，“怎么样？” 赵辛年从圣诞街景里回过神，但脸上还留着灿烂的笑容，她巴巴儿地望着卫晏然。 卫晏然对她这种看脸色行事的眼神很熟悉——是想继续留下来玩但怕他不同意的意思。 “去吧，卫老师。”张冕在边上适时搭着话。 卫晏然看着赵辛年，最后点了头。 - 商场在南街街口的位置，几人从烤肉店过来大约步行了五分钟。商场一楼摆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圣诞树，往里走可以看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面有小朋友在表演节目。 周围人来人往，赵辛年牵着卫晏然衣袖，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圈，问走前面带路的两位，“我们去哪呢？” 张冕转头，冲赵辛年挑挑眉：“电玩城啊年仔，玩你最擅长的抓娃娃去。” 赵辛年朝他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上次班里聚会，赵辛年沉迷抓娃娃，花了将近五十块钱，一只娃娃都没抓到，被张冕和阿彪哥他们取笑了半天。 电玩城在商场三楼的拐角，还没进门，耳边就被“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圣诞歌先充斥了。再进去，室内的灯光是荧光蓝，各类游戏机旁都围着人，也有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 张冕去服务台充游戏币，另外三人在一台跳舞机旁等着，卫晏然个子高，外形瞩目，一下子吸引了很多目光。 “哇，前面那个男生好帅！” “个子好高！” “看校服是一中的诶！” “边上小小只拽着他衣袖的是他女朋友吗？” “这身高差！我慕了。” …… “你会无聊吗？”赵辛年怕卫晏然不适应这里的氛围，仰起头小声问了一句。 周围太嘈杂，卫晏然没听清她讲的什么，主动侧下身，问，“什么？” 赵辛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两秒，换了说法，“你会抓娃娃吗？” 卫晏然摇摇头。 “那我一会儿教你。” 张冕换了币回来带着唐圆圆去玩音游了，赵辛年则拉着卫晏然去娃娃机。 娃娃机总共五台，在角落，边上围着一圈小学生。赵辛年和其中几个没在抓娃娃，但在机子旁玩纸牌的小男孩商量了一下，让他们挪了位置。 “卫老师，这里！”赵辛年朝卫晏然招招手。 卫晏然走过去。 “这个是摇杆，这个是抓取键，”赵辛年耐心解说，“里面这个爪子会晃动，你斜着抓胜算大一点……你看着啊，我先给你示范一遍。” 赵辛年往机子里投了硬币，机子上的爪子开始晃动，她一手握杆一手按抓取键，表情相当严肃认真。 五秒后，娃娃抓空了。 “我再给你示范一遍。”赵辛年又投了硬币。 再次抓空。 还是空。 一直空。 …… 在盒子里的硬币花了快三分之一时，卫晏然忍不住出声打断，“要不……我试试吧？” “行。” 赵辛年往边上挪了一小步，这才发现机器旁围着人，是刚刚那几个玩纸牌的小男孩。 小男孩们和赵辛年的目光对上后，配合默契，异口同声道：“姐姐，你真牛逼！” “……” 赵辛年听出了反话，也没回嘴，只冲他们吐吐舌头，继而兴致勃勃地指点卫晏然抓娃娃了。 卫晏然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在一台印着Hello kitty的粉色娃娃机前，他略微弓着身，手握在摇杆上，赵辛年则在他边上叽里呱啦的。 “这个你抓这个，点点点就现在，拖，把它拖出来，快快快……” 卫晏然也不嫌她吵，耐心地按着她的指示操作着，不一会儿，一只粉色小熊就被顺利丢到了洞口。 赵辛年眨眨眼，不敢置信，立马去机器下面一摸，真的是小熊！ “哇，抓到了诶！”她开心地拿到卫晏然眼前晃晃。 卫晏然看着她笑，也不由地弯了下嘴角。 - “那个，卫老师，你再抓那个大只的。” 抓娃娃继续。 赵辛年也找准了定位。她发现自己实操不行，但好像还挺适合当军师的。 “好，快，抓它！” 又一只娃娃出来。 边上几个小男孩也看来劲了，配合着鼓起掌，“哥哥好厉害！” 赵辛年听到了，仿佛自己被夸了一样，得意地扬扬眉毛，“那是！” 卫晏然操作熟练，基本百发百中，小男孩们也不玩纸牌了，就站机器旁捧场，很快其他机子的小学生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赵辛年抱着七八只娃娃，正乐滋滋地给卫晏然指点江山时，她的校服袖被拽了拽。 转过头，发现是一位绑着歪马尾的女孩。 女孩只比赵辛年矮一点，眼睛挺圆，双眼皮，眼角一圈撒着五颜六色的金粉，仔细一看，眼睫处还画了一条黑眼线。如果不是她胸前挂着一条红领巾，赵辛年实在不太相信，这居然是位小学生！ “怎么了？”赵辛年被她牵着带出了人群。 歪马尾也不腼腆，伸着食指往卫晏然那个方向点点，掩着嘴问：“那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赵辛年愣了愣。 “是吗？”歪马尾眼神真挚。 “不是。”赵辛年摇摇头。 歪马尾马上咧嘴一笑，冲着不远处正仰着头专心致志看卫晏然的小女生们挥手示意：“她说不是！” “……” 赵辛年眨眨眼，看着歪马尾过去和那几个女生埋头嘀咕了两句，又走过来。 “姐姐。” “嗯？” “我能要一下那个哥哥的Q.Q吗？” “……” “或者微信也行。” 赵辛年瞅着她，这真的是小学生？ “可以吗？”歪马尾眨着眼，试图卖萌。 “这……” “年仔！” 张冕的声音传来得很是时候，赵辛年冲马尾笑笑，别开视线，就看见张冕和唐圆圆小跑过来。 “我靠，你今天这手气……”张冕随手拎了赵辛年怀里一只娃娃，往上抛了抛，“很可以嘛。” “都卫老师抓的。” “卫老师这么牛的吗！”张冕伸着脖子往机子那边看了一眼，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凑热闹了。 “你们刚才玩得怎么样？”赵辛年侧头问唐圆圆，视线正好和那位离她三步远的歪马尾撞上了。 “挺有意思的，”唐圆圆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声音细细的，“就是我第一次玩不太会，都要张冕带着，他玩得很好。” “张冕可是这方面的人才。”赵辛年笑了笑，看着歪马尾走到跟前。 “姐姐，你就给我那个哥哥的Q.Q吧，”歪马尾嘟着嘴冲赵辛年撒娇，“我刚才都和我同学保证了，如果没要到我会很没面子的。” 唐圆圆听得不明所以，把视线转向赵辛年，赵辛年也没多解释，只歪头对她嘀咕了一声，“要卫老师的。” 唐圆圆秒懂，抿着嘴点点头。 赵辛年看着马尾胸前的红领巾，还是忍不住先问了一句，“你几年级了？” “五年级。” “才五年级啊……”赵辛年看着她和自己差不多个子，顿时百感交集，“你还挺高的。” “不高呀，在我们班我这种个子只能算是中等，”马尾打量了赵辛年一眼，“姐姐你念初几？” 赵辛年被扎了一刀。 “我高三。” “那哥哥也是高三？” “嗯。” “那能给我哥哥的Q.Q了吗？” “哥哥很高冷的，不加陌生人。”赵辛年试图解释。 “真的吗？” “对。” “我最喜欢高冷的人了！” “……” 马尾说开心了，把自己的书包歪在一边，伸手从里面掏出四五本漫画书，一边翻着一边小声嘀咕，“我和同学都觉得那个哥哥，很像我们最近看的这本漫画书里的男主角……看就是这个！” 赵辛年和唐圆圆凑近瞧了一眼。 漫画书上画着的是一位笑容邪魅，侧颜绝美，头上还长着两只猫耳朵的美少年。 “好看吧，他是一只狐狸，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冷的，实际很温柔的……”马尾自我陶醉地介绍起来，就在赵辛年和唐圆圆觉得她应该已经忘了Q.Q的事，准备找个理由撤掉时，又见她转过头，扯回正题，“所以姐姐，你能给我哥哥的Q.Q了吗？” “……” 赵辛年叹口气，“哥哥的Q.Q姐姐给不了，但是姐姐可以送你一只娃娃。” 马尾不为所动。 “你喜欢狐狸是吧，”赵辛年对着怀里的娃娃左瞅又瞅，还真瞅到了一只小狐狸，她立马揪出来挂到马尾眼前，“锵锵锵——” 马尾不太情愿地往小狐狸上瞥了一眼，忍不住，又瞥了一眼。 赵辛年会意了，忙笑嘻嘻地补充道，“小狐狸是不是很可爱啊。” 马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上微微皱着眉，似乎在做一项很艰难的抉择。 唐圆圆在一旁也跟着劝道，“快拿着吧，多可爱啊。” 马尾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心动了，把小狐狸接过去，对她俩说了声“谢谢”，就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赵辛年和唐圆圆互相看了一眼，轻吁了一口气。 - 卫晏然简直是娃娃机杀手，在赵辛年离开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又轻松捕获了一堆。 “天呐，老板会不会哭啊。”张冕帮拎着十几二十只娃娃，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干嚎。 娃娃机旁围着一群人，卫晏然往两边看了一眼，没见着赵辛年。 “在那呢。”张冕抬着下巴，往卫晏然背后努努嘴。 卫晏然转头，看见赵辛年和唐圆圆从人群外，说笑着走进来。 “卫老师！”赵辛年和卫晏然对上视线后，赶忙小跑过来在他边上站定，眼睛笑得弯弯的。 卫晏然习惯性抬手拨了两下她脑袋。 “别秀恩爱啊，这么多小同学看着呢。”张冕飘过来一句。 赵辛年还没来得及给张冕一记眼刀，边上的小同学就已经出声了。 “哇——” “我就说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吧。” “哥哥帅，姐姐可爱。” “两个人好配啊。” …… 赵辛年被边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说得汗都快滴下来了，赶忙抬头看一眼卫晏然。怎么说呢，她脸皮厚，不怕调侃，但卫晏然不一样，他…… 卫晏然镇定自若地和她对上目光，没有蹙眉，没有不耐，好看的眸子平静似水。 赵辛年眨眨眼，咦，卫少爷今天的脸皮好像不薄了诶？ 也没多琢磨，因为周围叽叽喳喳的实在是太吵了，赵辛年见卫晏然没有异样，便随意扯了个笑脸，迅速别开视线，对着前面的小同学维持秩序。 “静一静，静一静，这大庭广众的……” “姐姐，我同学也不要Q.Q号了，你能也送她们一只狐狸吗？”有人拿手在赵辛年眼前晃了晃。 赵辛年定睛一看，是刚刚那个歪马尾。 “行。”赵辛年看她小眼神恳切，便爽快应下，边上的小同学见状也围过来要。 卫晏然见赵辛年被堵着，随手对一名小同学指了指，“那边也可以拿。” 那边指的是张冕。 一直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冕，让学神摆了一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窝蜂的小同学围攻了。 “别别别挤啊，都有份都有份，踩我脚了朋友……” 第四十二章 隔天一早，赵辛年在早读课上昏昏欲睡。 昨晚从电玩城玩好回来都快十二点了，老爸老妈还不给睡，大眼瞪小眼地对着她数落了一通。 “几点了赵年年，就知道带着小然瞎玩。” “小然平时多乖啊，都要被你带坏了。” “赵年年，我警告你啊，下次不许这样了。” …… 赵辛年对着面前一堆串了行的英语单词，泪眼婆娑地又打了个呵欠，顺便认真反思着：确实，下次不能这样了，太影响睡眠……要玩也得挑个休息日。 “丁零零——” 下课铃美妙地响了起来，赵辛年可算得到解脱，一头栽在书上倒了下去。没眯一会儿，前桌小猫一样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喵喵喵地叫唤起来。 “让我睡会儿呗，我都要困死了。”赵辛年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应着苏冰瑶。 “别睡嘛，”苏冰瑶摇着赵辛年手臂，“我有话跟你聊呢。” 赵辛年被她摇得睡意全无，只好挂着两只黑眼圈抬起头，苏小段花立马被她这副憔悴模样吓了一跳，眨着眼道，“要不……你还是先睡会儿？” “信不信我揍你啊。”赵辛年开了保温杯，准备喝口水醒醒神，哪知抿了一小口，就给烫着了。于是她一边吐着舌头扇风，一边看了段花一眼，“说啊，聊啥？” “哦！”苏冰瑶立马兴奋地拿出手机，“辛年仔，你加我微信吧，我下午要去宿江，这学期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赵辛年停下吐舌的动作。 “嗯，得去宿江艺考了，”苏冰瑶亮出她的微信二维码，“也不知道下次回来会不会换位置，就想跟你先加个微信……诶，你应该愿意加我的吧，毕竟我这么美丽可爱又主动。” 说着，她晃了晃二维码，赵辛年也没犹豫，划开手机扫了一下。 “要不要口头祝福一下你，比如一帆风顺，心想事成之类的？”赵辛年在屏幕上戳着，添加碎碎冰为好友。 “那还不如祝我金榜题名呢。”苏冰瑶加到了辛年仔的号，点了一个【小羊打招呼】的表情发过去。 “金榜题名要最后说，等高考的时候我祝福你。”赵辛年看着手机，随手给碎碎冰回了一朵【玫瑰】。 “行，”苏冰瑶点头应着，又在屏幕上戳了一个【小羊挤眉弄眼】的表情，转了话题，“你昨晚和卫晏然过圣诞了？” 赵辛年瞬间抬起头，“这才是你想聊的吧。” 苏冰瑶嘿嘿嘿地笑，“顺便问一下嘛，我都要走了，总得在离开前关心关心我最爱的CP吧。” 赵辛年啧啧啧地摇着头，毫不客气地给她在微信上回了一把【菜刀】。 苏冰瑶瞧着她，“让我猜猜啊，昨晚你们俩……是在南街电玩城？” “你侦探吗？”赵辛年不可思议。 “是吧？”苏冰瑶只管挑着她的小细眉，“他还给你抓娃娃了。” 赵辛年伸出拇指，朝下点点，鄙视她。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的？”苏冰瑶撅撅嘴。 “哦，你怎么知道的？”“赵辛年这才想起来问。 苏冰瑶便把她们那个“磕死我了”的专用小群点出来，递给赵辛年，“哝，有人分享的。” 赵辛年瞥过去一眼。 【啊啊啊啊，姐妹们，我！在！电！玩！城！看！到！学神！和！辛年仔！了！】【学神还给辛年仔抓娃娃！啊啊啊啊！】【太配了太配了，两人的身高差简直萌我一脸，啊啊啊啊！】“你们这……”赵辛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先声明啊，”苏冰瑶抬了下手，“磕CP这爱好我已经戒了，最近都在研究星座，没在群里掺和，” 赵辛年脸上写着“我信你个鬼”。 “真的，我就偶尔到你这过过嘴瘾，平时真没发言。”苏冰瑶一本正经地强调。 赵辛年也没不依不饶，就随手给她比划了个“OKOK”的手势。 “不过……”苏冰瑶顿了一下，凑过小脸，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你们的感情线明朗了吗？” “不是说戒了吗？”赵辛年提醒她。 “是戒了，”苏冰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但我这是在关心星座运势准不准，没磕你CP，再说了，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说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吗？” 赵辛年回忆了一下，确实说过，于是哦了一声，“没明朗。” “没明朗？圣诞这么好的氛围没明朗？”苏冰瑶细着她的播音嗓，调子都飘高了。 赵辛年只管点头附和。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苏冰瑶恨铁不成钢，语气都有些幽怨了，“本来想着去宿江前可以看到一段双向奔赴的甜美爱情，没想到你们这么磨叽！真是愁死我了。” 赵辛年无言以对，只好应着她的话，“是的，我们磨叽得很，所以你去宿江就安心考试吧。” 当天中午苏冰瑶就走了。 赵辛年看着眼前一下子空了的座位，突然有些不习惯。平时因为有苏冰瑶偶尔转过来说说闲话，她倒不觉得A班气氛有多沉闷，现在人一走，那种高三特有的压抑感，就愈发明显了。 第三次月考，赵辛年往前进了十一名，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前路仍漫漫，考去宿江这个终极目标，仍旧像一座难以翻越的山。 - “主观唯心主义是把人的主观精神当作世界的本源，典型代表有王守仁的心外无物，慧能的仁者心动，还有克莱恩的……等等。” 房间里，赵辛年在背政治题，可惜背着背着就忘了最后一个典型代表是啥了，她往前瞄一眼正在专心拼乐高的卫晏然，试图用“等等”两个字蒙混过关。 可惜卫晏然向来一心可以二用，他眼皮也没抬，只说，“还有一个什么？” 赵辛年抿了抿上嘴唇，只好继续憋：“嗯……克莱恩的、的……绝对精神？“卫晏然拿积木的手一顿，侧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房间里开了空调，赵辛年穿着一件豆绿色的高领毛衣，不知道是背不出来紧张，还是被温度热的，脑门上微微出了汗，她抬手抹了抹，还在憋，“克莱恩、克莱恩、克莱恩……” 卫晏然见她热，站起来拿了书架上的空调遥控器，往下调温度，顺便提醒道，“不是克莱恩，是贝克莱。” “哦，贝克莱、贝克莱、贝克莱……”赵辛年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泄气地往桌上一趴，“我还是给你转钱吧，政治真的太难记了。” 卫晏然往位置上坐下，看她埋着头蔫蔫的样子，便帮她说了答案，“是贝克莱的存在就是被感知以及物是观念的集合。” 接着又拿了政治书放她手边，“再记一遍。” “那能不扣钱吗？”赵辛年探出小脑袋。 “嗯。” 卫晏然原先制定扣钱规则，目的也就是想治治赵辛年的懒散劲，而现在，赵辛年算是慢慢养成习惯，他也就没有苛刻的必要了。 赵辛年一听到不用扣钱，立马欢呼一声，“卫老师最好了！” 样子笑得很甜，加上小虎牙一露，特别像一只招人喜爱的小动物，卫晏然看着，就忍不住伸手想去揉她脑袋。 这个动作很平常，卫晏然经常做，两人也都习惯了，但今天，在卫晏然的手碰到赵辛年头发的那一刻，两人几乎同时联想到了张冕昨晚的调侃。 “别秀恩爱啊……” 卫晏然的动作一滞，赵辛年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此时，四目相对，房间里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起来。 好在爷爷的敲门声响得很是时候。 卫晏然迅速缩回手，赵辛年也在爷爷开门进来时，回了神。 “来来来，你们俩先把这紫薯吃了，爷爷刚蒸好的。”老爷子觉得俩孩子晚上学习辛苦，加上最近天气冷了，便会弄些牛奶、紫薯之类的温热食物给他们做宵夜。 赵辛年忙站起来端过爷爷手里的托盘，声音脆甜，“谢谢爷爷！” 老爷子摸摸她脑袋，“和小然好好学啊。” 老爷子开门出去，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赵辛年放下托盘，也没讲话，就在那认真剥紫薯。 剥完一个，才转过头，递给卫晏然，“给。” 卫晏然看了一眼，接下了。 但气氛还是怪怪的。 赵辛年也给自己剥了一个，边吃边找话题想缓和一下气氛。她歪着脑袋啃了一会儿，注意到卫晏然手边搭了一半的城堡，脑瓜子一动。 “如果这个城堡会亮的话肯定特好看。”赵辛年抛了话题。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也顺着话题问，“你喜欢亮的？” “对啊，”赵辛年把剩下的一小口紫薯塞到嘴巴里，凑过去，“你看，这里不是有很多小灯吗，如果能亮起来的话，肯定特美。” 卫晏然听着，想到了昨晚在烤肉店门口，她似乎就很痴迷树上亮闪闪的灯。 “这些是哈利波特里的角色吗？”赵辛年从一堆积木里拎出了一袋玩具小人，小人大概拇指头大小，长得十分小巧可爱。 “嗯。”卫晏然回过神，应了她一句。 赵辛年觉得玩具小人挺新奇，便把它们一个一个拿出来，在桌上摆着玩。卫晏然则在一旁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他意识到某人其实是在犯懒。 “今天书不背完，晚上就别睡了。”卫晏然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把她面前的小人一个一个拿走。 赵辛年偷懒被发现，只好乖乖拿了政治课本，捂着耳朵背起来。 卫晏然把玩具小人收进袋子，重新坐下来，视线则不经意地又落在了城堡里的那些小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现在是2017年，但城堡乐高2018年才出，先前写的时候没注意到，所以时间线有点bug，大家见谅。 第四十三章 卫晏然的物理决赛成绩出来了。 赵辛年得知这个消息，是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在食堂听唐圆圆说起的。 “嗯，我早上去办公室端作业本，听到里面老师都在讨论，说卫老师之前的决赛拿了金牌，还保送Z大了。”自从上次圣诞聚餐后，唐圆圆也没再学神学神地叫，而是跟着张冕一起喊卫老师。 “我靠，Z大啊，不愧是我卫老师！”张冕挺兴奋，冲对面正埋头吃饭的赵年仔挑挑眉，递了个拳头话筒过去。 “采访你一下，有一个即将成为Z大高材生的学神竹马，什么感受？” “挺开心的……嗯……也很骄傲自豪，”赵辛年把碗里最后一口饭迅速扒拉完，站起来，含混不清地说，“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端着餐盘火速离开。 “肯定是去找她的学神竹马了。”张冕夹着一根萝卜条，看着赵辛年的背影淡定地说了一句。 唐圆圆点点头，也跟着看了一眼。 从餐厅出来，赵辛年先给卫晏然发了消息：【在哪？】没回。 应该是在吃饭吧，赵辛年又往旁边的理科餐厅拐，拐到一半时，卫晏然回了消息：【在校长室。】赵辛年停下脚步，秒回：【啊，我还想过去找你呢。】发了一条，实在等不急卫晏然回什么了，她又噼里啪啦发过去一堆。 【卫晏然同学！恭喜你！】 【终于如愿以偿啦！】 【Z大诶，嘻嘻嘻嘻嘻嘻！】 【请我吃东西吧！！！！！】 卫晏然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嗯，想吃什么都买。】赵辛年抿了抿一直上扬着的嘴角，想着他应该在校长室有事，便没再回消息，脚步轻快地往教室走。 一顿午饭的功夫，卫晏然获奖保送的消息已经在校园里不胫而走，班里同学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果然是学神啊！直接就拿了金牌。” “好像说是我们Z省代表队的第一名。” “真的强啊，太帅了！” “这回一中又有的吹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看到赵辛年从教室后门进来，便开口叫住她，“辛年！你家学神拿奖了！” 自从上周月考，赵辛年名次小小翻盘后，徐敏不再针对她，同学们对她的目光也就相应改善了。 赵辛年冲他们笑笑，“是啊。” 大家继续讨论，赵辛年回到座位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苏冰瑶的。 碎碎冰：【怎么样？你的学神竹马这么优秀，开不开心呀？】赵辛年笑着给她回：【开心。】 想了想，觉得奇怪，又发过去：【你不是去宿江了吗？怎么消息这么快？】碎碎冰：【我师傅早就在朋友圈分享链接了。】碎碎冰：【恭贺我校卫晏然同学斩获全国物理决赛金奖……吧啦吧啦吧啦，特别得瑟。】辛年仔：【哈哈，你师傅谁？】 碎碎冰：【周庆铭呀。】 辛年仔点点头：【哦……周老师啊，那他够速度的。】碎碎冰：【是呀，一大早上连发了好几条呢。】辛年仔：【 [厉害]】 又顺便发了一条慰问她的：【你呢，怎么样？艺考开始了吗？】碎碎冰：【没呢，最近在封闭式训练，可累惨我了。】辛年仔：【那你还有空聊天？】 碎碎冰：【这不是关心你和你家那位嘛。】辛年仔：【谢谢关心啊。】 碎碎冰：【不客气，早点在一起就行。】辛年仔：【 ……[菜刀] 】 - 下午放学，卫晏然发消息说在理科楼办公室，赵辛年便过去找他。 办公室里三三两两的只有几个老师，周庆铭背着身在门口一台大型打印机复印文件，赵辛年手搭着书包带站门口，正想往里探头找人时，周庆铭转过身看到她了。 “辛年过来了啊。”周庆铭笑眯眯的。 “嗯，”赵辛年掩着嘴巴小声问，“卫晏然呢？” “在那。”周庆铭往办公桌后面指了指。 赵辛年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后排会客茶几旁，卫晏然坐在那，弓着身，手肘搭在膝盖上，正在翻资料。 “那我过去啦。”赵辛年冲周庆铭示意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卫晏然看资料看得专心，等赵辛年靠近，站到他面前时，他才有所察觉，抬起头。 “看什么呢？”赵辛年先开口问他。 “一点资料。”卫晏然语气温柔，顺手拿了旁边一把椅子让她坐。 赵辛年坐了下来，书包搭在膝盖上抱着，安安静静等着卫晏然。 周庆铭复印好了资料，捧着一叠A4纸过来，嘴里吧嗒吧嗒和卫晏然交待着，“这些是你初高中参加的所有比赛的情况，我都统一复印了一遍，电子版的我也发给省队了，你明天去宿江，把那些原件也带上知道吧。” 赵辛年听到宿江两个字，下意识看了卫晏然一眼，明天要去宿江了？ 卫晏然点头应着周庆铭的话，又像读懂了赵辛年心里的疑惑似的，转眼对她解释一句，“只去六天，事情弄好了就回。” 赵辛年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周庆铭继续为卫晏然操着心，一会儿交待这个一会儿交待那个，赵辛年懵懵懂懂地听了一会儿，终于从他的话里大概听明白了—— 卫晏然是要去宿江参加竞赛颁奖典礼以及Z大、省队安排的事宜。 赵辛年看着卫晏然面前的一大摞资料，尽管不知道都是些啥东西，但却能深刻体会到，其实当学神还是挺不容易的…… - 晚上到家，赵辛年鞋都没换，就先冲里面喊道，“爷爷！小然拿奖了！你知道……妈？” 许惠茹系着围裙，站在玄关口，笑眯眯地看着站赵辛年身后的卫晏然，“小然真厉害啊，能拿金奖，哎哟，真的不容易噢……” 许惠茹眼里带着那种慈母的笑意，嘴里止不住地赞叹，赵辛年换了鞋，打断了她一下，“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小然明早要去宿江了，我跟你爸想给他做顿好吃的。”许惠茹一边回答，一边体贴地就要上手拿卫晏然肩上的书包。 “爸也回来了？”赵辛年把自己的书包挂到了她妈手上，拉过卫晏然逃也似的往里走，“你们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啊。” 老爷子在餐桌旁摆水果，笑呵呵道：“小然他表舅中午打电话过来时，我正好在你爸店里。” “回来了是吧，”赵志海听到动静，举着锅铲就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竖着拇指，“小然！你太厉害了，叔叔好骄傲！等着啊，叔给你做好吃的。” 卫晏然笑着点点头，回拽了一下已经被桌上草莓吸引，正准备跑过去的赵辛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耳语说了一句，“先回房间。” 卫晏然听了一天的“厉害优秀不容易”，脑袋有些疼了，一进房间，书包扔在一旁，人往椅子上坐下。 他背靠着椅背，长腿随意搭在两边，闭上眼睛，手往太阳穴上轻轻按着。 赵辛年站在一旁无所事事，还记挂着外面的草莓，便小声提议。 “我去拿个草莓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不想吃。” “那我在这没事干。” “你陪我待会儿。” “哦。” 赵辛年安静了，乖乖地往椅子上坐下，掏了掏口袋，没掏到手机。 噢，手机在书包里，书包在外面。 她只好无所事事地抠手指。 “我一会儿会把接下来六天的题出好，”卫晏然突然出声，声音有些低沉，“你这次别像上次那样了。” 赵辛年知道他说的“上次”是指她拿数学题背的那次，于是用力点头做着保证。 保证完，才意识到什么，转过头。 卫晏然果然还闭着眼睛。 “嗯，不会像上次那样了。”赵辛年又口头说了一遍，视线则停在卫晏然脸上。 卫晏然五官周正，皮肤白，长而密的睫毛安静地垂在眼睑下方，被肤色反衬得尤其黑，赵辛年好奇地端详了两眼，突然发现男生长睫毛还怪好看的。 不对，卫晏然好像一直以来就是好看的，赵辛年自我纠正了一下。 卫晏然不知道是感受到目光还是怎么，倏然睁开了眼，和赵辛年对上目光，赵辛年也没躲，仍旧看着他。 空气里有种微妙的情愫在蔓延。 其实自从圣诞回来之后，两人或多或少都对这种感觉有所察觉，但谁也没点破。 因为不是时候。 两人都知道。 “卫老师，”还是赵辛年先打破沉寂了，“你早点回来。” “嗯。”卫晏然看着她，应着。 “我会努力的，”赵辛年说，“努力考去宿江。” 尽管这句承诺的话，赵辛年不管是当真还是玩笑，亦或哄着卫晏然时，她都说过很多很多遍了。但卫晏然能听得出来，这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次是明明白白的确定。 外面传来喊吃饭的声音，卫晏然直起身，眼底含了笑意，他抬手揉了揉赵辛年脑袋。 “那就说定了。” 第四十四章 花溪的冬天不下雪，有的只是阴嗖嗖的冷。 尤其在雨天。 今天周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老赵店里的外卖单子倒比平常多得多。 “有三个绑一起的是西街花园一栋的，另外几个是花园巷子后面，别弄混了啊。”许惠茹把外卖依次放到赵辛年小电瓶后座的保温箱里，又跟她仔细交待了一遍。 赵辛年披着一件浅黄色的雨衣外套，从两边伸出手，扣着她的米奇小头盔。 许惠茹仍不大放心：“慢一点知道吧，看到绿灯闪了，就别加速，还有啊……” “知道了妈，”赵辛年扣好头盔，抬起头，拍拍她妈肩膀，“您老赶紧进去，爸还忙着呢。” 这两天正好赶上元旦假期，店员请假回老家，老赵店里缺人手忙不过来，赵辛年有空便会过来帮忙。 西街花园离她家那栋小单元楼挺近，她穿街拐巷，动作熟练地穿梭在雨雾里。不过这天实在有些冷，地上湿哒哒的，寒风一刮，赵辛年握着车把的手都快冻僵了。 好在外卖送得还算顺利。 一个小时后，赵辛年回到单元楼附近，把车稳稳地停在了车棚里，撑开小伞，往家走。 “年年，”传达室的张大爷端着壶茶站门口，看见她，关切地问道，“听说小然这回又拿奖了是吧？” “嗯，拿奖了。”赵辛年笑着应道。 最近卫晏然不在家，赵辛年几乎成了他的□□，街坊邻居但凡碰到她就会问这事，而一般等她回完，就是…… “哎哟，这孩子真的厉害噢，从小比赛，还回回都拿奖，真的难得噢……” 就是这样。 赵辛年和张大爷站着唠嗑了两句，便往前面走了，打算赶在晚上卫晏然打电话问她学习情况前，把今天的任务量完成。 走到小区楼下，收了伞，正要进去时，她看到楼梯口那蹲着一位老人家。 定睛一看，她急忙喊了一声。 “爷爷——” 老爷子今早起来就有些头晕，在老年社团待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缓解，中午吃过饭就回来了。刚才走到楼梯口时，突然一阵眩晕，就想蹲一会儿缓解一下，没想到一蹲就给蹲麻了。要不是赵辛年过来扶着他，他都站不起来。 “爷爷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而已。”回到家，老爷子靠在沙发上，见赵辛年一脸担忧，忙安慰道。 “可是怎么会头晕呢，”赵辛年倒了热水过来，放嘴边轻轻吹了吹，“爷爷，要不我带你去诊所看一下吧。” “不用，”老爷子笑呵呵的，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估计是这天太湿冷了，不舒服才会晕的，没事。” “那爷爷你难受了要跟我说。” “好。” 赵辛年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也没再劝，充了个电热水袋给爷爷捂着，又去房间拿了毛毯给他盖上。 “爷爷，你先睡一觉，等一会儿醒了，我给你下热乎乎的面条吃。” 老爷子笑着，“好。” - 老爷子睡下后，赵辛年回了自己家。 今天是元旦的最后一天，也是卫晏然去宿江的第五天。 大概有了前车之鉴，卫晏然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跟她询问习题完成情况，生怕她的脑回路又跑偏了。而赵辛年这回也是相当乖巧，老老实实地按照卫晏然交待的话去做，习题册也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了一些收尾工作。 明天卫晏然就要回来了，赵辛年一边写着不多的习题，一边美滋滋地想着。 快五点的时候，赵辛年可算把题写完了。 她照例给卫晏然拍了图，伸了伸懒腰，准备去给爷爷下面条吃。 一进屋，发现老爷子已经起来了。大概睡了一觉，老爷子脸上的气色看起来倒是好了一些。 “爷爷，”赵辛年推着老爷子去沙发，“你就坐着再休息休息，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老爷子摸摸她头，“爷爷活动活动，这样精气神就会足了。” 赵辛年拗不过，只好乖乖退居一旁帮爷爷打下手。 老爷子晚上做的是红烧排骨面。 “看着就很好吃！”赵辛年端了两碗到桌上，给爷爷递过去筷子，“要是小然在家就好了，他排骨面还是蛮喜欢吃的。” 说着，赵辛年就拿出手机给卫晏然拍了一张，发过去。 “小然喜欢的是你做的排骨面，”老爷子笑着道，“我平时做的他可不怎么吃。” “是吗？”赵辛年放下手机，露出虎牙笑嘻嘻的，“那小然太不识货了，爷爷做的可最好吃了。” “就你嘴甜。”老爷子眼睛都笑弯了。 “我说的是实话，”赵辛年夹了一大口面到嘴里，用力嚼啊嚼，“真的很好吃！” “好好好，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吃完面，老爷子社团里的朋友来了电话，问他身体好点没，还说明天放晴，要约他一起爬山。 “爷爷，你朋友好多啊，”赵辛年把碗筷端去厨房，赶在老爷子进来前，迅速拿了手套套上。 “以前一个单位的，”老爷子收了手机，也进来厨房，看到赵辛年要洗碗连忙阻止，“诶年年，你放着，爷爷洗。” “不用，”赵辛年轻轻推着老爷子，“就两个碗，你去沙发看电视，晚上我来洗。” 老爷子不肯，赵辛年更不肯，“就让我洗吧爷爷，你不给我洗肯定是嫌我洗不干净了。” “你啊你，”老爷子宠溺地点了点她脑袋，“每次都用这招。” 赵辛年吐吐舌头，开了洗碗池的水，“谁叫你这么疼我呢，什么事都不舍得我做。” “你是我孙女，爷爷疼孙女不是应该的吗。”老爷子站边上也没走，和赵辛年说着话。 “那孙女照顾爷爷也是应该的。”赵辛年冲老爷子笑笑。 “你这么大的时候，”老爷子拿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就会自己做饭了，爷爷那时候看到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就想啊，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孙女我是认定了。” 老爷子说的是赵辛年六岁时，垫着椅子，在厨台上给自己煮面条的事。 那时候老赵夫妇的饭馆刚开张，两人经常忙得顾不上赵辛年，赵辛年也从来不哭闹，没吃的就自己整吃的。有天她家里开着门，老爷子想叫她陪卫晏然一起玩，就进来了。 而后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赵辛年个子小小的站在一张小椅子上，正拿筷子搅着锅里的面，见到老爷子，也不慌张，还很脆甜地喊了一声，“爷爷——”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老爷子后面就跟老赵夫妇说，让赵辛年去他家吃饭，正好和卫晏然一起，两人也算有个伴。 “爷爷，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好，等我以后赚钱了，要给你买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东西。”赵辛年一边洗着碗，一边笑嘻嘻说着。 老爷子欣慰地摸摸她头：“好，爷爷等着。” - 从爷爷家出来，回到房间时，卫晏然来了电话。 赵辛年点了接听，在书桌前坐下，开口第一句就是，“卫老师，看到我给你发的排骨面了吗？” “嗯，”卫晏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们晚上吃面？” “对呀，”赵辛年听到他的声音，莫名感觉开心，“你是不是很想吃啊？” “嗯，”卫晏然应着她，“想吃。” “嘿嘿，那你明天回来我给你做好不好？” “好。” “你明天几点到家？” “应该三点多。” “我今天已经把习题做好咯。” “看到了。” “不夸我吗？” “你真棒。” 赵辛年听着这话，心里感觉像是吃了一颗蜜糖，甜滋滋的。 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阵，等挂断电话时，居然也快聊了半个小时。赵辛年握着手机放下，正好瞥见桌边放着的小镜子里，自己一脸傻笑的表情，立马抿住嘴。 和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了两秒后，她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捞起坐在镜子旁的一只粉色小熊。 小熊是那天在电玩城卫晏然抓到的第一只娃娃。也是被她掖在胳肢窝下，从而逃过那帮小同学围堵的唯一一只。 赵辛年揪揪小熊毛茸茸的耳朵，心里还是有种不可言说的喜悦。 卫晏然明天就回来了。她想。 - 隔天一早果然应了老爷子团友的话，是个大晴天。 英语课上，徐敏敲着黑板大声强调，一轮复习已经接近尾声，期末考试大战在即，每个人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身心备战，并且透露消息说，今年寒假大概率会取消。 “诶，快放假了，你们有啥打算没？”中午吃饭时，张冕很有兴致地挑了话题。 赵辛年和唐圆圆同时摇摇头。 “是没打算呢，还是没打算好。”张冕瞅着她俩一副被学习摧残了的模样，乐了一声。 “没打算，”赵辛年生无可恋地摇摇头，“不是说今年寒假要取消了吗。” “取消？”张冕一脸讶然，“不会吧，我们班都已经洋溢着放假的气息了。” “好像是说会取消，”唐圆圆也细声细语地搭了话，“但也可能是延后，今天徐老师在课上提了，不过还没确定下来。” 张冕捂着脸哀嚎：“可千万别取消啊，高三狗已经够可怜了。” 赵辛年和唐圆圆笑。 吃完饭，三人往教学楼走。 张冕看着楼道里挂着的关于祝贺卫晏然获奖的红色横幅，随口问道，“年仔，卫老师回来没？” “下午回。”赵辛年也盯着横幅看。 “那卫老师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不用来学校了，”张冕露出羡慕的神情，“直接开始寒假？” “没吧，”赵辛年前几天也问过卫晏然这个问题，“他说会来。” “也是，”张冕点点头，“毕竟还要陪你上学呢。” 赵辛年给了他一脚。 “干嘛，我又没说什么！”张冕搓着腿。 “给个警告。”赵辛年挽着唐圆圆的手臂，懒洋洋地回他一句。 “不对，”张冕摇摇头，“不对不对不对。” 赵辛年不理他。 唐圆圆配合着问：“怎么不对？” “年仔现在这么敏感……”张冕时刻准备着起跳的姿势，“肯定是心虚了。” 赵辛年果然又来了一脚，不过被张冕灵活地躲开了。 “靠，赵年仔，”张冕溜到唐圆圆这一边，“你现在可越来越糙了，到底能不能有点萌妹子的觉悟。” “滚。” “瞧瞧人家汤圆多淑女，”张冕抬抬下巴，冲唐圆圆露了个笑，“是吧，汤圆。” 唐圆圆瞬间红了脸，讲话都有点结巴了，“没、没有，辛年长得很可爱。” - 下午三节数学课，一节自习。 快四点的时候，赵辛年忍不住给卫晏然发了消息：【到家了吗？】对方没回，赵辛年也没在意。 一直到最后一节下课了，微信栏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是手机没电了吗？ 赵辛年有点纳闷，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划开手机，给卫晏然拨了号码。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照理说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家了，就算没电也肯定会充电，赵辛年听着听筒传来的提示音，突然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忙拨了家里的座机号码。 “怎么也没人接。”赵辛年皱着眉，打算再打一遍时，许惠茹来了电话。 “妈，怎么爷爷家没人接电话啊，小然到家了吗？”赵辛年一接起来语气就很急。 许惠茹似是顿了一下，而后才开口，“你来店里……” 声音听着有些抖，赵辛年的眼皮忽然不受控地狂跳了一下。 “爷爷住院了。” 第四十五章 宿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间VIP病房里。 “手术很顺利，我刚才和主刀医生碰过面了，你们不用太担心，老爷子过几天就会醒了。”说话的是副院长林锡培。 “多亏你了，锡培，”卫朝和激动地握了握林锡培的手，“要没有你，我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找谁好。” “都是老朋友了，”林锡培也回握着，“还是亲戚，说这些客套话不就见外了吗。” 林锡培是林淑娅的哥哥，和卫朝和还有李静依也是Z大校友，关系上确实是朋友加亲戚。 “确实谢谢你啊医生，”在一旁正用热毛巾给老爷子擦着手臂的赵志海，听着两人的谈话，也忍不住转过身，感激道，“要不是有你帮忙，中午说要转院那会儿，我真怕联系不到宿江的医院，把老爷子给耽误了。” 老爷子是突发的急性脑梗。 早上和他约好去爬山的周大爷联系不上人，心里担心，便去饭馆找了赵志海。赵志海一听这情况，急忙回家拿了备用钥匙开门，然后就发现了倒在洗手间门口不省人事的老爷子。 一切来得突然。 人被送去花溪医院后，医生说得手术，但最好转去省城的大医院。而赵志海对宿江不熟悉，怕耽误病情，赶忙联系了卫朝和。 后面便是这位林院长出面，和花溪医院进行调解，而后迅速安排了转院事宜。 “这位是……”林锡培看了眼赵志海。 “我爸的邻居，”卫朝和用手势介绍了一下，接着也对赵志海笑着道，“也谢谢你了志海，多亏你及时发现，又这么大老远的陪着我爸过来。” “应该的，”赵志海笑着摆摆手，把换下的毛巾递给一旁的卫晏然，拍拍他肩膀，“小然也别紧张了，刚刚医生说了，爷爷过两天就会醒。” 卫晏然接过毛巾，冲赵志海点了点头。 “这是小然吧，”林锡培刚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现在一听到赵志海叫，便忍不住对卫朝和提道，“上次李毅晚宴上，岑丹见到他了，一回家就跟我叨念来着。” 卫朝和笑笑，还没说什么，林锡培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估计是催我开会了，”林锡培边说边接起手机，往外面走，“嗯，好，马上过来……” 在走廊外一直和学生电话沟通实验数据的李静依，见到林锡培出来，忙挥了下手，“锡培，改天请你吃饭啊。” 林锡培也笑着挥手示意了一下，手里拿着电话往电梯那边走了。 李静依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腿上放着台笔记本。中午得知老爷子生病，她和卫朝和就暂时丢下实验室的工作，匆匆赶了过来。 但因为没有交接，只能一直电话不停地和学生沟通数据情况。 “不对不对，你们这样处理是不妥当的，”李静依看完修改后的分析报告还是不满意，按了按眉头，“算了，我一会儿过去，你们先放着别弄了。” 李静依收了电脑，进了病房。 病床旁，赵志海给老爷子换干净的病服，卫晏然帮扶着。 卫朝和则在一旁有些插不上手。 李静依走过来，搭了搭卫朝和肩膀，小声道：“我得回趟实验室。” 声音很轻，但卫晏然还是听到了。 “现在？”卫朝和和李静依往门口方向走去，他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嗯，数据有点问题，”李静依解释，“况且我们两个都不在，留一帮学生在那我也不放心。” 卫朝和知道李静依的性格，也没多说，往病床看了一眼，点点头。 “对了，”李静依在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去和卫晏然说道，“早上你和张教授见到面了吗？” 李静依口中的张教授是Z大物理系的金牌教授，也是李静依和卫朝和的多年好友。因为得知卫晏然此次得奖，他便提前和李静依约好今天想见一下卫晏然。 “没。”卫晏然扣着老爷子衣服的扣子，语气淡漠。 “那和张教授打过电话讲了吗？有没有另外约时间？”李静依还是问。 卫晏然闭了闭眼，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这是重点吗？” “这怎么不是重点，你要没打一会儿就得打一个，”李静依看了眼时间，着急走，但还是解释道，“这个张教授是专门搞物理科研的，他的意思是你如果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提早接触起来，他也有意向要带你，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所以呢？”卫晏然声音不大但是冷，“在你眼里，这些东西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是吗？” 这话一落，李静依终于觉察到卫晏然的情绪了。 “爷爷还在昏迷，你从过来到现在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讲这些事，”卫晏然看着她，语气低沉，像是压抑了许久，“是不是在你眼里，家人和这些比起来永远微不足道。” 李静依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错愕，微张着嘴巴，没有出声。 病房里静默着。 直到有位护士过来，轻扣着门说要来个家属去护士站签字，才打破了沉寂。 “好。”也跟着沉默半天的卫朝和，转头应了一声，准备先过去，被卫晏然拦了一下。 “我去签吧，”卫晏然没看李静依，“你送妈回实验室。” 说完，往门口走。 “不是微不足道，”李静依就在这时突然开口了，“我也担心爷爷，但我打电话确实是工作上有事，跟你说张教授的事也是觉得机会难得，你……” “那当我刚刚的话没说过吧。”卫晏然头也没回地出了门口。 - 晚上十点，老赵饭馆准备打烊。 赵辛年帮着许惠茹把店里收拾完，站在收银台前，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妈，我现在能给爸他们打电话了吗？” 知道老爷子要做手术，傍晚在赵辛年过来时，许惠茹就特别交待了先不要联系他们。但赵辛年实在放心不下，一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的，加上卫晏然电话也没通，就更着急了。 许惠茹看了眼墙上的闹钟，估摸着这会应该做完手术了，便点点头，“你打一个吧。” 电话嘟了两声，很快接通了。 “爸，”赵辛年语气急切，“爷爷怎么样了？手术还顺利吗？” “我刚想给你们打电话呢，”赵志海走到走廊外面，“手术顺利的，你放心吧，也和你妈说一声。” “好，”赵辛年小小松了口气，又问，“那爷爷醒了没？” “还没，说得过几天。” “那小然呢？我打他电话一直关机。” “小然他……”赵志海往前面张望了两眼，正好看到从护士站签完字回来的卫晏然，轻声道，“爸把电话给他，你和小然好好说会儿话。” - 听筒静了下来，赵辛年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那头才传来声音。 “喂。” 是卫晏然的。 赵辛年听着，总算把不踏实的心放下了一点，“你怎么关机呢？” “没电了。”卫晏然声音听着有些疲惫。 “吃过饭了吗？” “吃了。” “我刚才听我爸说爷爷手术顺利，但还没醒是吗？” “嗯，还没醒。” “那你别太担心，”赵辛年尽管知道这种安慰很无力，但卫晏然明显低落着的心情又让她心疼，所以还是忍不住安慰，“爷爷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好。”卫晏然应着。 “那你晚上早点休息，还有，三餐一定要按时吃，”赵辛年看着一旁，正捂着肚子冲她比划吃饭手势的许惠茹，又加了一句，“即使觉得不好吃，也不要挑食，不然弄坏了胃就惨了。” 许惠茹冲她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卫晏然靠在拐角的楼梯旁，听着电话里赵辛年的交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会吃的，”他答应着，想了想，又提了一句，“我最近可能回不去了，你……” “我会好好学习的，”赵辛年知道卫晏然在担心什么，赶忙做保证想让他放心，“你在那边就好好照顾爷爷，我接下来不会偷懒，更不会半途而废，等你下次回来，一定会看到我进步。” 说完，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又郑重强调一遍，“我说真的！” “嗯，我知道。”卫晏然抿嘴笑了笑。 赵辛年听到他语气终于放松了一些，也才跟着松了口气。 “卫老师，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赵志海不在，店里的事便落到了许惠茹和赵辛年身上。 赵辛年现在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就去店里帮忙，但也因为这样，学习的时间变少了。 赵辛年尝试过挤压时间，但A班老师的时间利用率实在太高，课间和自习课几乎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于是她只能忍痛舍弃去食堂吃午饭——这个在学校里为数不多让她快乐的机会。 “我靠，年仔，你居然在学习！”这是当天赵辛年没去吃饭，张冕以为她生病了就跟着唐圆圆来班级看望，顺便送上小餐包慰问时，发出的一声感叹，“所以你这是在……废寝忘食？” “不至于，有饼干吃呢，不过……”赵辛年若有所思，“废寝倒是可以考虑。” “你是不是病了啊？”张冕忧心忡忡，“跟哥说说。” “好着呢，”赵辛年笑着接走他手里的乳酪小餐包，“谢哥了啊。” …… 不过这硬挤出的两个小时，还是没能补足先前卫晏然在家给她排的学习时间。 所以，赵辛年咬咬牙，每天从饭馆回来后，继续挑灯夜读俩小时，直至凌晨一点多。 算是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废寝忘食。 而卫晏然虽然人不在花溪，但对赵辛年的学习依旧十分上心。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出题，检查作业，偶尔还会在电话里抽背。 赵辛年一般也会在中午把卫晏然头天布置的习题做好，拍照给他发过去，而后在放学去店里的路上，再跟他打电话，听他讲题…… 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充实！ 而时间也随之快了起来。 很快，期末考试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高三就要扛住压力，这样才会有所突破，”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课，徐敏又在讲台上敲桌子鼓舞士气了，“再苦再累都要熬，大家记住了，重压之下才能成大材！” 赵辛年最近睡眠严重不足，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尽可能认真听讲。 重压之下才能成大材。 她点点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通过这二十多天的高强度学习，她对重压也有了一些心得体会，成不成大材的她不知道，但重压下的衍生物她倒是时不时就会碰到。 尤其是在她反反复复，把一道题型做错后。 烦躁。 迷茫。 焦虑。 这些就都来了。 不过赵辛年也找到了缓解这些情况的好方法——只要每天放学和卫晏然讲一会儿电话，她整个人就会满血复活。 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他讲题讲题讲题，但是！ 就是有这种奇特功效！ - 下课铃响了。 赵辛年三两下收拾了书包，往外面跑，到楼下时，她突然想起来——诶？中午写完的数学题好像还没拍给卫晏然。 她于是歪下书包，迅速拿出手机，边走边拍了一张发过去。 往前出了校门，赵辛年迫不及待给卫晏然拨号码。 想着今天卷子晚拍了，一会儿应该不用聊题目……纯聊天，嘿嘿，她心里忍不住有点小窃喜。 电话嘟了两声，接起了。 “卫老师，”赵辛年一开口就急忙解释，“我刚才把题目发给你了，中午忘记了。” “嗯。”卫晏然应道。 “那……”赵辛年乐滋滋地准备提议“那我们今天就放个假吧”，可惜被打断了。 “你第三题，第五题，第七题，用的公式不对。第二题，第四题，第六题步骤对的，答案错的。第一题思路全错，”卫晏然和以往一样，“你把卷子拿出来，我简单跟你讲一下。” 赵辛年：“……” 明明从发过去到他电话接起，还不到一分钟…… 赵辛年想说，她读题干都不止一分钟啊！ - 等卫晏然讲完，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的事了。 “懂了吗？”卫晏然问。 赵辛年毫不犹豫：“懂了！” 把卷子随意塞回书包，又问，“爷爷今天怎么样了？” 老爷子在昏迷后的第七天已经醒过来。 但因为手术后遗症，老爷子的语言功能受到了障碍，下肢也出现短暂性瘫痪，所以后续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和调养。 “爷爷能简单说两句话了，”卫晏然从一张长椅上站起身，拎过放在边上的水果，往住院楼走，“医生说过两天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申请出院了。” “真的吗？”赵辛年听了很开心，“那等出院了，我能和爷爷视频吗？” “可以。”卫晏然答应着。 “对了，明天要期末考试了。”赵辛年忍不住提道。 “嗯。” “我们班同学都去拜你了。” “是吗？” “嗯，学校给你弄了一个特气派的荣誉栏，他们都说拜学神有用，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不知道。” “那你保佑我好不好？” “嗯，保佑你。” 赵辛年扬着嘴角，而后又开始她的每日一问。 “你晚上吃了吗？” “还没。” “今天怎么晚了？” “出来给爷爷买水果。” 卫晏然进了电梯，往上按楼层，想了想，又补充道。 “一会儿到病房了就吃。” “真棒，”赵辛年夸完，一抬头就是店门口了，只得依依不舍地说，“我得挂了，你到了就赶紧吃哦。” “好。” 电话挂断，电梯也在这时传来叮的一声。 卫晏然摘了耳机，走出电梯，往病房走。 “小然回来了啊。”从老爷子病房刚走出来的刘阿姨，手里拿着换下的黑色垃圾袋，见到卫晏然，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嗯，”卫晏然也笑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爷爷吃……” 话音在见到房里的人后断了，脸上的笑意也瞬间褪去。 李静依站在病床前，开口叫了一声，“小然。” - 第四十六章 李静依自从那天回实验室后，便没再过来。 现在突然出现，卫晏然也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回应，索性就没回应，径直越过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 老爷子已经吃过饭，平躺在床上，赵志海正给他按揉身体，嘴里叨念一些注意事项。 卫朝和在一旁仔细听着。 见到卫晏然回来，卫朝和忙拍拍赵志海的肩膀，“小然回来了，你也先吃饭吧，我来按。” 最近病房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卫朝和交待家里的刘阿姨准备的。知道老爷子后续还需要调养，他已经跟研究所请了长假，只是还在陆续交接中，平时只有得空了才能往医院来。 所以这段时间，都还是卫晏然和赵志海在照顾老爷子。 而李静依除了研究所的工作外，还在大学任教，这半年带的学生比较多，现在卫朝和请长假，很多事务就交接到了她手上，加上这半个月又在搞一份学术报告，每天忙得根本抽不出时间。 今天是因为报告的修改稿终于敲定，她难得有了一点空闲，便趁饭点的时间，和卫朝和赶过来一趟。 病房此时很安静。 赵志海在桌边摆着餐盒，卫晏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从袋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去隔间洗。 李静依也跟着过去。 “我来吧。”李静依站他边上，语气难得有些柔和。 卫晏然没有看她，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啦啦响。 “那天的事，我道歉。”站了一会儿，李静依开口。 卫晏然的手轻微地顿了一下。 “我可能有些事确实没考虑周到，但绝对不是不把爷爷放在心上。”李静依那天回去后也反思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自己问题多一些。 “不过你那样说妈妈，妈妈很伤心，工作上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既然负责了一个课题，就需要……” 卫晏然关了水龙头。 “就需要把它做好，”李静依继续说，“那天给爷爷主刀的医生是你林叔叔安排的，在脑梗方面有很丰富的操刀经验，我也和他沟通过，他说手术成功率基本能达到百分百，我才放心做我工作上的事。” 卫晏然从橱柜里拿了削皮刀和一只不锈钢挖勺，转过身，没接着李静依的话题聊，而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先削皮，然后用勺子挖，爷爷吃不了太硬的东西。” 李静依看着，伸手接下，但嘴巴没停。 “所以你还怪妈妈吗？” “不怪，”卫晏然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对话，“你有自己的理由。” - 卫晏然从隔间出来，赵志海已经在桌前弄好饭菜和碗筷，招呼道，“小然先过来吃吧。” 刘阿姨今天做了四道菜。 西红柿炒蛋，糖醋小排，清炒上海青以及一碗萝卜筒骨汤。 “怎么样？今天的菜还可口吗？”刘阿姨倒完垃圾回来，见两人在吃饭，忙过来询问。 “不错，”赵志海夸道，“可以出师了。” 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哎哟，离出师还远着呢，不过赵师傅，你前几天给的配料真有用，你看，我今天做的糖醋排骨小然就吃了。” 最近这二十多天里，卫晏然尽管答应了赵辛年会好好吃饭，但也只是停留在吃“饭”这个层面。 刘阿姨做菜水平其实还可以，就是不怎么合卫晏然胃口，所以他很少吃菜，但会把米饭吃掉。刘阿姨见他吃得少，挺犯愁的，有天就偷偷问了赵志海，卫晏然都喜欢吃些什么。 赵志海想了想，说糖醋小排还行。 第二天，刘阿姨便做了超大一份糖醋小排。 卫晏然意思着吃了一块，就没有后续了。 刘阿姨寻思着是不是味道不对，于是又找了赵志海。 赵志海隔天便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配料。 刘阿姨如获至宝，回去苦心钻研了几天，终于在今天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她刚看了一眼桌上的骨头，卫晏然吃了三块排骨，这说明味道有进步。 赵志海听见刘阿姨提起配料，便笑了起来，“那个是跟我女儿要的，她平时有做，小然还蛮喜欢吃的。” “你女儿多大啦？” “比小然小半岁。” 正在削苹果的李静依手一顿。 “哎哟，那还是高中生哦，”刘阿姨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女孩子这么小会做饭的少的嘞。” “呵呵，是啊。”赵志海笑着。 “我女儿大学毕业了，平时进个厨房，连菜都不会切。”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点外卖。” …… 李静依专心听着他们闲聊，都忘了手上还削着苹果。 “静依，”卫朝和给老爷子按揉完身体，走到隔间，“我来削吧。” 李静依回过神，对卫朝和笑笑，“不用，我来。” 削好苹果，李静依进去，坐到老爷子床边，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 老爷子脸部肌肉还有些抽搐，讲话也吐字不清，一直微微动着嘴巴。 “爸，你说什么？”李静依轻声问道。 “nia……nia……” 李静依听不懂，只好看向卫朝和。 “爸，你是不是想喝水？”卫朝和拿杯子示意。 老爷子摇头，仍旧看着桌子的方向，“nia，nia”地动着嘴巴。 还是卫晏然听懂了。 他放下碗走过来，抽了张纸巾给老爷子轻轻擦了下嘴巴，说，“你在问年年是吗？我今天和她讲过电话了，她很想你，说等你出院了，就和你视频。” - 今天期末考试。 早上六点不到，赵辛年就吭哧吭哧赶来学校了。 天边一片青灰色，街边的路灯都还亮着，赵辛年进了门卫叔叔给开的小侧门，弯腰道了声“谢谢”，就往理科楼飞奔。 “又一个拜学神的。”门卫叔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见怪不怪地耸耸肩。 赵辛年昨天在小群里听张冕神叨叨——据说明天去学校拜学神的前十名幸运儿，能最大程度沾染学神的灵气，从而被保佑，考试时就能披荆斩棘。 扯。 赵辛年这么回的。 但是。 昨晚睡觉前，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毕竟上次月考，苏小段花说的“逆风翻盘”最后就灵验了，所以“披荆斩棘”……赵辛年觉得还是有必要争取一下的。 于是她就来了。 卫晏然的荣誉栏设在理科楼挨着走廊的位置，赵辛年迎着大冷风，飞奔到离荣誉栏大约十米左右时，她愣了一愣。 这么多人？ 赵辛年揉揉眼睛，停下来，慢慢走过去。 荣誉栏这片有小半个班级的学生，大家手上拿着课本，或坐着或站着，或绕着荣誉栏走圈。 但都十分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学习。 赵辛年静悄悄地站到荣誉栏前，伸手往玻璃板上摸了一把，心里默念一句“保佑我”，就走了。 她还以为张冕口中的拜学神是跟拜菩萨差不多，枉费她刚才来学校前还特意去便利店买了几袋面包薯片塞包里…… - 这次考试的难度比以往都大，徐敏之前交待过，说是参照一模的水平。 “第一题排除BD，肯定选C！” 上午考完语文，赵辛年回到教室，边上同学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第一道字音字形选择题。 “选什么C，风靡的靡第三声。” “那也不可能A啊，整齐划一的划怎么可能第二声。” “对对对，划是第四声，选C，我用狗头保证。” “不好意思，你狗头没了，划是第二声。”有人捧出了红色权威大字典。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 赵辛年撑着脸颊，在座位上，默默掏出一个面包边啃边看数学题。 徐敏最近一股脑的抓学习，对在教室里边吃东西边学习的行为，不再痛斥，而是采取了一种双标的姿态——光吃东西不可以，边吃东西边学习可以。 赵辛年有次被徐敏看到，没挨骂，所以就当她默许了。 “年仔——” 张冕兴冲冲地从教室后门溜进来，往赵辛年面前一坐，放下一瓶养乐多。 “真及时。”赵辛年被面包噎着了，看到养乐多，拿起来就放嘴边咬。 “矜持点矜持点，注意你萌妹子的形象，”张冕变出一根吸管，“给。” “太细了这个。” 赵辛年摇摇头，拒绝了吸管，直接对着瓶口咕噜咕噜喝起来。 “早上考得怎么样？”张冕无聊地折着吸管玩，“你第一题选A还是C？” “怎么都问第一题？”赵辛年喝完一瓶，顺手把它丢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我就这一题不确定。” 赵辛年瞅他，“就这一题？” “那可不，”张冕嘿嘿两声，“其他都猜的，就这一题我琢磨了一些时间。” 赵辛年竖了个大拇指：“牛！” “还没说你选A还是选C呢？” “我选的是B。” “你在逗我？” “没。” 张冕眨眨眼：“B是嘎然而止啊……这不明显错的吗？““是啊，”赵辛年拖着调子，也很无奈，“我就以为是让我们选错的啊。” 张冕没什么好说的了，也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牛！” 赵辛年叹口气。 “不和你扯了，我要去吃饭了，”张冕站起来，将折弯了的吸管丢进角落的垃圾桶，转过头往前排张望，“诶？汤圆呢？” 赵辛年也跟着看过去一眼，“可能去老师办公室了。” “行吧，我去瞧瞧。” 说罢，他冲赵辛年摆摆手，往后门溜了。 赵辛年收回心思，低下头，继续看她的数学题。 - 这次考试的难度系数确实挺高，尤其隔天上午的文综，很多题目考得极其偏门。 赵辛年坐在考场里，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会的不考，考的不会”。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有种整个人被掏空了的感觉。 不过好在随着最后一门文综的结束，期末考试算是小小告一段落。 中午，赵辛年便没在教室啃面包了，和张冕、唐圆圆一起来食堂吃饭。 久违的快乐时光，让赵辛年有些感动，去窗口打菜时，兴奋地对着阿姨，“这个这个，还要那个鸡腿，红烧肉也来点，鱼香肉丝鱼香肉丝……谢谢阿姨。” “打这么多，吃得完吗？”张冕坐下，忍不住对着赵辛年面前那盘“小山”打了个饱嗝。 “你在质疑我实力？”赵辛年夹起鸡腿就是一口。 “不敢。” “辛年，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唐圆圆笑着放下盘子，坐到赵辛年身边。 “对呀，”赵辛年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忍不住感慨，“都快一个月了。” “是啊，”唐圆圆夹了一小口饭，慢慢嚼着，“那接下来寒假补课，你中午还要在教室学习吗？ “应该不吧，我爸今天要回来了，”赵辛年喝了口汤，“接下来不用去店里帮忙的话，中午就不用那么赶了。” “卫老师他爷爷怎么样？好点了吗？”张冕问。 “说是早上出院了，我晚上回去要和他们视频。”赵辛年一想到这事就很开心。 “出院就好，”张冕点点头，又说，“那卫老师今年是不是留宿江过年？” “应该是的。” “那岂不是不能陪你过十八岁生日了？” “嗯？”赵辛年反应了一秒，“哦，是啊。” “难过吧？”张冕挑挑眉。 “吃你的饭。”赵辛年微笑。 “辛年的生日在春节吗？”唐圆圆问。 “正月初一呢。”张冕说。 “正月初一啊，”唐圆圆睁大了眼睛，接下来基本和每个听到赵辛年生日的人一样，说道，“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对吗？” “差不多吧。”赵辛年笑笑。 “诶，还没说完呢，”张冕打了个响指，扯回话题，“卫老师不回来，那你十八岁生日准备怎么过？要不要我和汤圆陪你啊。” 没待赵辛年说话，张冕先反应过来，“哦，是正月初一。” 侧过头问唐圆圆，“汤圆你应该会去走亲戚吧。” “没有没有，”唐圆圆摆摆手，“我们家那天都在看春晚，没走亲戚，可以出来的。” “那正好，”张冕一拍桌子，“反正我爸妈初一都去搓麻将了，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正好出来给年仔过生日。” “年仔没空啊，”赵辛年慢悠悠插进来一句，摇着头，“初一那天我得回老家。” 第四十七章 赵辛年的老家在纭水镇，每年正月初一，她都会和老爸老妈回去。 “今年还回去啊，”张冕撇撇嘴，“寒假就五天诶。” “五天也得回去啊，”赵辛年勺着鱼香肉丝，“不然我奶奶每天都会打电话催的。” “那你十八岁生日就不过了？”张冕点出重点。 “年三十吃顿年夜饭就当提前过了呗。”赵辛年语气随意，反正每年差不多都这样。 “诶不是，你仪式感呢？”张冕问。 “我有仪式感？”赵辛年新奇地指了指自己。 “有啊，你当初给卫老师赢乐高当成人礼，不很来劲吗？” “哦，”赵辛年都快忘了这茬了，随口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话这么多呢。” 见赵辛年答不上来，张冕啧啧地摇着头，对唐圆圆说，“年仔这是又心虚了。” - 吃过饭，赵辛年回到教室。 班里心急的同学已经去办公室看了昨天考的成绩，跑回来跟卖报似的在那吆喝。 谁谁谁数学上了一百三。 谁谁谁语文拿了最高分。 赵辛年直觉这次考得不太好，对成绩也就兴致缺缺，趴在桌上发呆。 手机震了一下。 赵辛年从抽屉里摸出来，看了一眼，是赵志海的。 老赵：【图片】 老赵：【老爸回来了。】 赵辛年点开，图片拍的是花溪动车站的指示牌。 辛年仔：【 [撒花][撒花][撒花] 】老赵：【爷爷早上出院了。】 辛年仔：【我知道，昨晚听小然说了。】老赵：【那你晚上回去和爷爷好好视频，他从前几天开始就在叨念你了。】辛年仔：【好的！不过爸，我下午放学还要去店里吗？】老赵：【我一会儿会过去的，你放学就直接回家。】辛年仔：【收到！】 - 下午的课，就是各科老师校对卷子。 文综因为早上刚考，校对的时间挪到了明天早上，而语数英三门，赵辛年在放学前就大致估摸出了分数。 数学基本板上订钉，80分左右。语文和英语因为有作文，赵辛年只取了个平均值估计，但不管怎么估，分数还是比第三次月考时要差得多。 唉。 放学回家的路上，赵辛年垂头丧气的，一想到上次信誓旦旦和卫晏然做的保证，就觉得心里难受。 一会儿先不提成绩吧，赵辛年冲自己点了个头。 - 回到家，赵辛年往沙发坐下，低头给卫晏然发消息：【视频吗？卫老师。】消息没有马上回过来，赵辛年干坐了一会儿，想到书包里还有昨天“拜学神”买的奶酪包，便翻出来吃。 一直到奶酪包吃完，手机终于来信息了。 卫晏然：【好。】 赵辛年嘴角一扬，抖抖衣服上的面包屑，忙拨了视频。 视频很快接起。 映入眼帘的不是卫晏然的脸，而是一阶阶楼梯，赵辛年问：“卫老师，你人呢？” “你刚才吃什么了？”卫晏然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吃东西了？” “你嘴巴。” 赵辛年于是把视频里自己这头的界面放大，看了一眼。 “哦，我刚吃奶酪包了。”赵辛年对着镜子里的小花脸吐吐舌头，忙抽了张纸巾擦掉。 卫晏然看着界面，抿嘴笑了笑，抬脚上了最后一节楼梯，往爷爷房间走。 “爷爷呢？”赵辛年擦好嘴巴又问。 “等一下。” 卫晏然说完，推开房间门，老爷子这会儿正半躺在一张软椅上，卫朝和坐旁边一张矮凳上给他按揉身体。 卫晏然走到爷爷身边，弯下腰，语气温和，“爷爷，年年找你视频。” 而后往屏幕上轻点了一下。 镜头那端的赵辛年，听到声音，正要开口喊爷爷时，先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画面愣了一愣。 镜头里的老爷子看着要比先前在家憔悴得多，头发因为手术的缘故被剃掉了，额角还留有一块很明显的疤痕，赵辛年看着不自觉地酸了鼻子。 老爷子看到赵辛年，脸上马上露出笑容：“年……年年啊。” “哎，爷爷，”赵辛年忙应了一声，捏着自己的手，硬生生把眼泪往里憋，“吃过饭了吗？” “吃了。”老爷子努力动着嘴角。 “好想你啊爷爷。”赵辛年忍不住说。 “爷爷也想你呢。” 正说着，房外的李静依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早上赵志海走后，老爷子一直挺沉闷，晚饭也吃得少，李静依刚才在楼下就让刘阿姨热了碗鸡汤。这会儿过来，见老爷子眉开眼笑的，她有些意外，便和卫朝和对着口型问道，“谁啊？” “志海女儿。”卫朝和笑笑。 李静依点点头，走到老爷子身边，顺便往卫晏然拿着的手机上瞥了一眼，屏幕里的小姑娘短发，齐刘海，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这是志海女儿吧。”李静依坐到卫朝和推过来的椅子上。 老爷子呵呵笑着：“是啊。” “长得很可爱。”李静依勺着汤，轻轻吹了吹，喂给老爷子喝。 卫晏然听到这句，下意识抬眸看了李静依一眼。 李静依感受到目光了，也没回视，凑过脸对着里面的赵辛年，大方地打了个招呼，“我是小然妈妈，你好啊。” - 李静依的五官长得很美，精致中带着点英气，不笑的时候严肃，笑起来会柔和一些。赵辛年看着镜头里的她，终于知道卫晏然好看的眉眼是遗传谁的了。 “阿姨好。”赵辛年也大方打着招呼。 李静依微微一笑：“这次多亏你爸爸了，本来我们想着留他在宿江住几天，但他说店里忙，早上就回去了。所以下次等什么时候有空，你带你爸爸妈妈一起来阿姨家玩。” “好。”赵辛年笑着应道。 老爷子讲不了太久的话，喝完鸡汤，和赵辛年只简单聊了两句，就躺下休息了。 卫晏然拿着手机走去一楼的露台。 “今天考得怎么样？”卫晏然一边问，一边把镜头转开了。 “能明天说吗？”赵辛年一听到成绩就心虚。 “为什么？” “怕现在说了，影响我们通话质量。” “那就是不好了。” 赵辛年默了两秒，“也说不定明天会有奇迹发生。” 尽管文综出奇迹的概率约等于零。 卫晏然知道赵辛年这次尽力了，不想她因为没得到好结果就气馁，于是安慰道，“就算没奇迹也没关系，还有半年时间。” “卫老师，”赵辛年有些讶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 “和蔼可亲？” “对啊，还会鼓励人了。” “我很苛刻吗？” 赵辛年郑重地点着头：“严以待人。” “……” 还没待卫晏然提出反驳，赵辛年已经转了话题，“给我看看你呗。” “干嘛。” “就想看看啊。” “没什么好看的。” “你在害羞吗？” “没有。” “那你干嘛转镜头？” 沉默。 “快点嘛，”赵辛年催促道，“我就看一眼，一眼，你还能不能痛快点了！我……” 话没说完，手机界面出现了卫晏然的脸。 赵辛年先是一愣，凑过去看了两秒，“你是不是开美颜了？” “我挂了啊。”卫晏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嘻嘻，我在变相夸你好看呢。” 卫晏然懒得理她。 “不过你和你妈妈真的长得好像，”赵辛年回忆了一下刚刚李静依的脸，掰着指头举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像。” “是吗？” “是。”赵辛年点点头。 两人对着镜头看了一会儿，卫晏然问：“你们几号放假？” “年三十好像。” “那今年你还回纭水吗？” “要吧，我奶奶前几天就打电话问我妈了。” 卫晏然似乎在想什么，没有马上接话。 “你和爷爷今年应该留在宿江过年了吧，”赵辛年本来没觉着什么，但说出来还是有些失落，“你们不在，感觉年夜饭都不想吃了。” “不想吃了？” “对啊。” “不信。” 卫晏然想到去年寒假，某人喉咙痛到连喝口水都难受，但一到年夜饭点，她吃得比谁都香。 “嗯……”赵辛年歪着脑袋斟酌了一下用词，“好吧，那就再加两个字，不那么想吃，这样够严谨了吧。” 卫晏然笑了笑。 - 卫朝和端着碗从老爷子房间出来，走下楼时，看到李静依环着手臂站在客厅的玻璃落地窗前。 “在看什么？”卫朝和把碗端给刘阿姨，慢慢走到李静依身边。 “你见过儿子这样笑过吗？”李静依语气认真，视线则看向窗外。 卫朝和跟着看过去，露台上，卫晏然正侧着身讲视频电话，脸上笑意明显。 “看样子，李教授是吃志海女儿的醋了。”卫朝和笑着打趣道。 “我吃什么醋，”李静依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挽过边上人的手臂，“我有你啊，只是我们儿子在我面前从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他笑，觉得新奇而已。” “是吗？”卫朝和看了她一眼，还是笑，“李教授确定不是在嘴硬？” “当然。” 李静依静静地看着窗外，隔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如果儿子也能这样对我笑，那就好了。” 第四十八章 赵辛年的期末成绩并没有她料想中那般差劲，尽管各科分数看着不高，但大概这次难度系数高，大家考得都挺一般，所以赵辛年就在这“一般”中显得不那么一般了。 反正最后排名下来，她位列班级第二十九名。 二十九名！这可是她继初中以来第一次考了以二为开头的名次。 “是啊，年年这次考得不错，有四百多分，说是班级第二十九名呢。”饭馆厨房里，老赵正乐乐呵呵地和奶奶打着电话。 赵辛年则拉了把椅子，在他边上的厨台旁坐下，准备吃老爸刚做好的葱油拌面。下午一放学，赵辛年不想自己做饭，就直接来饭馆觅食，顺便把成绩单交给老爸老妈过目。 “哦，这样啊……”也不知道奶奶说了什么，老赵的激动劲瞬间有些冷却了。 赵辛年抽了筷子，夹了一大口面正往嘴里送时，就听到老赵说，“聪聪这次考这么好啊！” “咳——” 赵辛年被“聪聪”两个字呛着了。 - 晚上到家，赵辛年和卫晏然视频。 “唉，我本来觉得这次考二十九名，回老家就可以扬眉吐气，但没想到聪聪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赵辛年一边在照片栏勾选试卷图片发给卫晏然，一边嘀嘀咕咕的。 聪聪是赵辛年大伯的儿子，今年也上高三。 傍晚时候，老爸挂了电话就开始在她耳边碎碎念，说聪聪这次竞赛得奖了，期末考试还考了六百多分，班级名次更是排进了前五……所以这样一比较，赵辛年的成绩就显得十分拉垮。 “我都能想到这次回纭水，大伯他们肯定又要拿我和聪聪做比较了，我好惨，为什么每年都要经历被聪聪碾压的痛苦，”赵辛年发完图片，没精打采地往桌上一趴，望着视频里微垂着头正用平板专心浏览图片的卫晏然，突然有些羡慕地说，“如果我有你那样的成绩就好了。” 赵辛年趴着做梦：“这样，等到大伯他们问起成绩时，我就可以漫不经心地说，不好意思，我已经被保送Z大了。” 赵辛年还配合着做出谦逊的手势，大概觉得过瘾，脑子里又设想起其它得瑟的版本，卫晏然抬起头时，就见她一副陶醉的傻样。 “你这题之前不是会了吗，怎么还是选错？”卫晏然打断她。 “嗯？”赵辛年回过神。 卫晏然指了指平板上的一道数学选择题，赵辛年凑过去看了一眼，“哦，可能是粗心了。” “那会了吗？” “会了。” “不用我再讲？” “当然不用。” 卫晏然点点头：“那你把卷子拿出来，跟我讲一遍你的解题思路。” “……” 赵辛年倒没直接挣扎，而是乖乖地把卷子拿出来后，才开始讨价还价，“这题我要是讲对了，接下来你能陪我纯聊天作为奖励吗？” 卫晏然：“你说呢？” 赵辛年：“可以。” 卫晏然抬起头，赵辛年立马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诚恳模样，“期末考试我都进步了，你总该给个奖励吧，嗯？我都高强度学习一个月了。” “好。”卫晏然应了一句。 “那……” “但不是现在。” 赵辛年刚扬起的眉毛瞬间耷拉下来。 “你肯定是在忽悠我。”赵辛年扁着嘴巴，低头看卷子。 “没忽悠你。”卫晏然说。 “那什么奖励？”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 几天之后，赵辛年收到了一份从宿江寄过来的包裹。 “里面什么呀，这么沉。” 赵辛年从门卫室抱回一个大盒子，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给卫晏然拨了视频电话。 “你打开看看。”卫晏然说。 赵辛年从玄关柜旁拿了把刮刀，三两下把胶带划开，发现大盒子里面还分装着两个小一些的盒子。 “你说我先拆哪个好呢？”赵辛年满脸期待。 “都可以。” 赵辛年于是把手机立在一旁，人半蹲在地板上，用指头点兵点将，最后选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是什么呢，”赵辛年兴奋地拿着刮刀刮啊刮，很快从刮出的一角里瞥到了“高考”两个字，“咦？卫老师，你应该不会这么扫兴，给我寄……” 话音突然断了。 赵辛年嘴角抽搐了两下，从盒子里捧出一叠崭新的冲刺模拟卷，抬起头：“现在拒收还来得及吗？” “还有一盒没拆。”卫晏然提醒。 “我不想拆了。” “那个盒子你会喜欢的。” 赵辛年将信将疑，眼睛半眯着，又拿起刮刀把另一个盒子拆掉，往里看去时，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盒子里放着各类包装精致的糕点，五颜六色的，有樱花饼、芝士麻薯、茉莉花酥、乳酪蛋黄……还有赵辛年最喜欢的抹茶草莓卷！ “卫老师，我都有点想不出词来表达我此刻内心的感动了。”赵辛年兴高采烈地把糕点一盒一盒搬出来。 卫晏然看着镜头里她很开心的样子，没有马上出声，而是等她终于把糕点搬完了，才不忘提醒一句，“卷子记得做。” “……” 当然，有糕点作为奖励，赵辛年对那叠冲刺模拟卷的怨念就没那么重了，她转过头，郑重地冲卫晏然敬了个手势礼。 “收到！” - 寒假补课一直到除夕才结束。 放假这天，徐敏特意过来教室交待，说接下来虽然放假了，但高三生还是要有一定的自觉性，千万不能因为假期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赵辛年一面听着她的嘱咐，一面把习题册和卷子塞进书包里，想到明天要背着这些回老家，忍不住有些心累。 但不管怎么说，终于是要放假了。 尽管这个所谓的五天假期，实际就是换个地方做卷子而已。 晚上到家时，老爸老妈已经备好年夜饭。 但因为卫晏然和老爷子不在，家里明显少了点过节的气氛。 “这卫叔不在家，我感觉喝酒都没什么劲头了，”赵志海举着瓶二锅头嘀咕了一句，又偏头对赵辛年说，“是吧年年，小然不在，我看你草莓都不吃了。” “我刚吃了两颗了。”赵辛年应着老爸的话，继续点着微信照片栏，给卫晏然发年夜饭图片。 许惠茹从厨房端着一锅鸡汤过来，搭赵志海前面的话，“你还没劲头啊，我看你这一瓶都要喝完了。” 赵志海笑着拿起酒瓶晃晃，“卫叔要在的话，哪止这一瓶啊。” 许惠茹往围裙上擦擦手，坐下来，忍不住叹口气，“一说到卫叔，还真有点想他和小然了。” “谁说不是。”赵志海也叹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我先说啊，”许惠茹盯着他那个空酒瓶看了两眼，语气认真，“明天回纭水，大哥他们要是叫你挨桌敬酒，你就说你戒了知道没？省得每次喝完回来都要吐一晚上，多伤胃啊。” “我这次少喝点，大哥叫，你推说戒了多不好。” “那大哥都知道说自己戒了，你不知道说？” “跟你讲不明白，”赵志海摆摆手，随口转了话题，“年年，聪聪这次……” “爸，打住，”赵辛年发好图片，抬起头，“您说不过妈，别拉我下水。” “你爸就这样，”许惠茹拿勺子盛着汤，“你大伯说什么就是什么，叫喝酒就拼命喝，说聪聪厉害就一个劲夸，小时候你待奶奶身边好好的，大伯非说奶奶腰不好照顾不过来，叫你爸把你接到花溪，然……” “多久的事了，就你还老记着。”赵志海打断道。 “我还不能记着了？”许惠茹把鸡汤端给赵辛年，语气都重了些，“我们那时候也是说等稳定了就把年年接过来，但大哥怎么做的，前脚催着你把年年接走，后脚就把妈接去他店里帮忙，这叫什么事？” 赵志海闷头吃菜。 屋里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赵辛年其实对于老妈的这些话并不陌生，基本每次提到大伯，都绕不开这些事。 但今天毕竟是过年，还是她的……算是生日餐吧，赵辛年不想气氛一直这么低压压的，于是拿过桌上的橙汁倒了三杯，给对面两位分别推过去一杯。 赵志海和许惠茹抬起头，赵辛年自己举着一杯，轻碰了下桌子，提醒道：“生日快乐啊，不祝福一下我吗。” - 老赵夫妇一直以来对自家女儿还是比较随意的。 像这个生日，赵辛年在十岁前就没正儿八经过过。 当然，主要还是大年初一这个时间点比较尴尬，加上他们又都是在这天回老家。 后面是有一年的除夕，卫晏然给赵辛年买了第一个生日蛋糕，她才算是过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而在这之后的每一年，赵辛年的生日也就都提前过了，蛋糕也都卫晏然准备，今天卫晏然不在，老赵夫妇真就给忘了。 “瞧我这记性！”赵志海拍拍脑袋。 “赶紧赶紧，你去街口的蛋糕店问问，看能不能加急做一个。”许惠茹催道。 赵志海立马站了起来，但被赵辛年制止了。 “不用了爸，”赵辛年倾过身，拿着杯子跟他们桌上的挨个碰了碰，“还是等下次爷爷和小然回来了，我们再买蛋糕一起吃吧。” - 赵辛年并不是一个仪式感很重的人。 不管是生日亦或是过节，她除了觉得在这天能多吃点好吃的外，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老爸老妈因为老家的习俗，除夕晚上得在店里跨年请灶君，于是吃过年夜饭就出门了。 屋里此时就剩赵辛年一个人。 她歪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着台。 外面传来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热热闹闹的。 反衬得她心情愈发低落了。 怎么没有一个节目好看呢？ 赵辛年放下遥控器，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消息。 刚刚吃饭时，她给卫晏然发了图片。 没回。 吃过饭后，她又给卫晏然发了一句：要视频吗？ 还是没回。 怎么这么忙呢？ 赵辛年叹口气，无精打采地拿了沙发上的外套和钥匙，也出门了。 西街这块的过年气氛还是有一些的。 每个单元楼门口从半个月前就摆了一个大大的“春”字做装饰，今天除夕，“春”字旁边的小灯笼也都亮了起来。 赵辛年心里闷闷的，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晃荡着，直到看见路旁有两个小女孩正拿烟花棒一下一下挥舞着，她才不由地停下来。 往年这个时候，她也会拉着卫晏然出来，买一堆烟花棒，尽管卫晏然说这个很幼稚，从来不玩，但每次还是会不动声色地帮她点…… 赵辛年呆呆地望着小女孩手中的烟花棒，直到它绚烂的光亮完完全全熄灭了，她才回过神。 好想卫晏然啊。 赵辛年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 - 外面有些冷，赵辛年晃荡了一小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往回走了。 跟刚才过来不同，现在因为是整点，沿街全是鞭炮声，赵辛年半捂着耳朵，走到了单元大楼门口。 门口也是烟雾弥漫，噼里啪啦的，赵辛年一边躲着弹出的鞭炮粒，一边掏出手机。 正想看一眼微信是不是来消息时，界面出现了卫晏然三个字。 赵辛年一愣。 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她赶忙点了接听。 “卫老师，你吃完年夜饭啦？” 电话那头也有点吵，赵辛年问完，隐隐约约听见卫晏然好像是问她在哪。 “哦，我在外面呢，快到家了……嗯？我听不见你讲什么……你等我一下……” 赵辛年不舍得把电话挂断，拿着手机迅速往家方向狂奔，等鞭炮声渐渐弱了，她才慢慢停下来。 “卫老师？”赵辛年看了一眼手机，没挂断。 “要到家了吗？”听筒传来声音。 “嗯，已经进小区了，”赵辛年解释，“刚才有个叔叔在门口放鞭炮，声音太响了……” 听筒那边也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鞭炮声，她又随口接了一句，“宿江晚上也放鞭炮吗？” “应该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赵辛年笑嘻嘻的，“我都听见啦。” “是吗？” “对啊，噼里啪啦的，跟花溪这边一样。” 卫晏然没有说话。 “你刚才去吃年夜饭了对吗？”赵辛年走过楼下花老板的小超市，往自家单元楼里拐，“我看你消息没回，就出去逛了一圈，还看到……” 赵辛年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拐角处的一盏路灯下，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什么了？”少年转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分外耀眼。 赵辛年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是在做梦，但不管是不是在做梦，她都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心底的那份喜悦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卫晏然！” 她握着手机冲过去，也没管卫晏然什么反应，直接用力往他手臂上一抱，“你怎么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赵辛年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有些不真实。 明明一个小时前，她还在巷子里闷闷不乐地看着别人玩烟花棒，感叹自己好想卫晏然，而现在她想的人居然就在眼前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赵辛年手托着下巴坐在餐桌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对面的人看。 这话她从刚刚到现在，重复了没有五十遍，那也绝对有四十九遍了。 好在卫晏然相当有耐心，他把最后一口面吃完，站起身，揉了一把她脑袋说，“不是做梦，是真的。” “那你回来真的是要陪我过生日？”刚刚卫晏然是这么说的。 “嗯。” 卫晏然去沙发拿外套，赵辛年屁颠屁颠跟过去，顺便提醒他：“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多，蛋糕店肯定都关门了。” “不用蛋糕。” “那用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赵辛年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晏然穿好外套，而后听见他说，“我先回我房间，等会过来找你。” - 十一点了，赵辛年洗完碗，又在沙发坐着看了会儿小品，还是没等到卫晏然过来。 要不过去看看？ 赵辛年开始怂恿自己。 但很快，身体里就冒出一个声音阻止她：老实待着！卫晏然说了一会儿就过来！ “去看看又不影响。” “给我待着！” …… 赵辛年到底还是把自己那份蠢蠢欲动的心压制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到赵辛年在一片歌声中打起瞌睡时，门外终于传来敲门声。她立马翻身起来，拖鞋都没顾得上穿，直接飞奔去门口。 门外，卫晏然正抱着一个大纸箱。 赵辛年一愣，下意识把它接过来，“里面什么啊？还挺沉的。” “礼物。”卫晏然弯腰换鞋。 “这么大的礼物吗？”赵辛年好奇地端详了两眼。 “嗯。” 卫晏然换好鞋，重新从她手里抱过纸箱，“去你房间吧。” - 房间里，卫晏然刚把纸箱放到地板上，赵辛年就凑过来围着它打转。 “我能拆了吗？” “你去把鞋穿上。” 赵辛年垂头看了一眼，哦，还光着脚呢。 “那我去把鞋穿了，”赵辛年三步一回头地往门外跑，“你就给我拆哦。” 等到赵辛年穿好鞋，乐滋滋跑回来时，就见卫晏然手里拿着一叠试卷。 再瞥一眼箱子，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卫晏然见她愣在门口，便冲她招了一下手，“过来，问你个问题。” 赵辛年咬咬嘴唇，慢慢挪过去，有些心虚地先坦白，“哦，你寄的这套模拟卷我不是不做，只是前几天作业太多了，我就没来得及做了。” “是吗？”卫晏然把手里的卷子递给她，继续理着她乱七八糟的桌面。 “是的，”赵辛年声音弱弱的，但还是努力保证，“不过你放心，明天回老家我会把它们一起带过去，到时候一天两张，很快就会写完一套的。” “你回老家有时间做？” “没有我也会抽时间。” 卫晏然把她做过的卷子按学科一叠一叠分类好，递过去，“我本来想说你去老家没时间，年后再写也可以……” 嗯？ “但你既然有时间，那就多写一点吧。” “……” “卫老师，”赵辛年耷拉下眼皮，“你刚叫我难道不是想问我卷子为什么没写的事？” “我想问的是，你桌子为什么可以这么乱。” 卫晏然说着，往她手上放下最后一叠卷子，指指边上的收纳柜，“卷子都先放那去。”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赵辛年撅撅嘴，把卷子抱过去，“害我刚刚吓个半死。” “我有那么恐怖吗？” “还可以。” “是你自己卷子没写心虚吧。”卫晏然把桌上的课本也一并推到角落，而后弯腰把地上的箱子抱到桌上。 赵辛年嘻嘻笑了两声，把卷子放好转过头时，就见纸箱放桌上了，忙凑过来，“里面装的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 赵辛年往后缩了一下，“总不会是一模二模三模的冲刺模拟卷吧。” 卫晏然递了刮刀给她，“看看。” - 纸箱就是普通的棕色打包盒，上下缠了一圈胶带。 赵辛年接过刮刀，尽管觉得里面装各科试卷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但这依旧影响不了她拆礼物的心情。 胶带很快被撕开，赵辛年屏住呼吸，往里一看。 嗯？居然还和上次一样——箱子里面还有盒子，只不过这次只有一个。 “卫老师，”赵辛年抬起头，真心实意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包装能力是真的不错。” 卫晏然没接话，只抬抬下巴：“把纸箱拿掉吧。” 赵辛年于是低下头，继续按着他的指示做，等到把里面的盒子全部移出来后，她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是一个纯色的大号礼盒，盒子上方用了干花做点缀，简约中透着一丝精美，周围还绕了一圈细彩带，大概是卫晏然不会绑蝴蝶结，反正在最后接口处，赵辛年看到了一个相当扎实的死结。 大概花了两分半钟，赵辛年可算把死结解开了。 终于要到拆礼物的最后一步！ 赵辛年莫名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往上一掀。 “是什么？”赵辛年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 “是卷子。”卫晏然抬手扒拉了下她脑袋。 赵辛年这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 头顶明亮的白炽灯下，她看到了一座浅黄色的建筑，周身镶嵌着琉璃色的小窗户，往上是深灰色的塔顶。 是城堡。 盒子里装的礼物是卫晏然搭的乐高城堡。 “你怎么把它送给我了？”赵辛年很意外。 “喜欢吗？” “当然喜欢！” 赵辛年先前只看过图片和卫晏然搭的一小部分，所以现在，当这样一座完完整整的城堡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她完全被吸引了目光，探着脑袋，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 卫晏然则在一旁微侧着头看她。 “诶，不对诶，”赵辛年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乐高不都要收藏的吗？现在你把它送给我，那你的展示柜不就不完整了？” 卫晏然听到她问，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完整的。” “嗯？”赵辛年直起身，“你买了两份？” “一份。” “那怎么完整？” 卫晏然没说话，赵辛年睁着大眼有些迷茫。 房间一片静谧的氛围。 赵辛年注视着卫晏然深邃的眼眸，不知道是领悟到了什么，还是单纯想到其他事情，没再追问，而是换了话题。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赵辛年说。 “还没到时间。” “还没到吗？”赵辛年往桌上的闹钟看了一眼，果然离零点还差几分钟，“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呢……那卫老师你礼物送早啦。” 没待卫晏然说什么，赵辛年又顾自接道：“那我现在把礼盒重新盖上吧，这样等零点时再掀开，就可以当做是你卡点送的了。” 说着，赵辛年就迫不及待要去拿礼盒，被卫晏然拦了一下。 “礼盒我来盖，你去外面先帮我倒杯水。” “你渴了？” “嗯，”卫晏然想了想，又加一句，“再拿点吃的。” “你饿了啊！”赵辛年十分惊讶，“是不是刚才面做少了？要不我再给你下碗面吧，反正冰箱里还有菜。” 赵辛年难得听他主动要吃的，立马转身要出去。 “不用，”卫晏然拉住她手臂，“不吃面……有饼干吗？””有，但是……“ “就饼干和热水。”卫晏然言简意赅地截断她的话。 “行。” - 等赵辛年再进来时，礼盒已经盖上了。 卫晏然接过赵辛年端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 “你要什么口味的？”赵辛年手腕处挂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五花八门的散装饼干，“有柠檬味？巧克力味？还有肉松、芋泥、焦糖……你想吃什么？” “柠檬吧。”卫晏然随口说。 赵辛年立马从袋子里挑了三包柠檬饼干出来，“给。” 卫晏然单手接过来，放到桌上，眼睛则往闹钟上瞥了一眼。 离零点还有一分零五秒。 “快吃啊。”赵辛年在一旁催促。 “嗯。” 卫晏然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拿了一包饼干。 “你现在喜欢吃柠檬饼干了是吗？”赵辛年好奇地望着他，“我记得你以前一口都不吃的。” 卫晏然嗯了一声，把手里饼干拆掉，习惯性先递给她。 赵辛年伸手拿走一片，塞到嘴巴里，含混不清地总结着：“所以人的口味都会变的，而且我感觉你现在好像不怎么挑食了，还会主动要吃的，特别棒！” 卫晏然随口应着，饼干拿在手里也没吃，余光又往桌上的闹钟轻瞥了一眼，还有三十秒。 “我一会儿从十开始倒数，数到一时，你把礼盒掀开。”卫晏然突然交待。 赵辛年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哦，卫老师，你还挺懂生日氛围的嘛。” 卫晏然没说话。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秒。 他顺手将手里的饼干塞给赵辛年吃，“我要数了。” 赵辛年嚼着他投喂过来的饼干，有些晕头转向，但还是下意识背过身，把手放到礼盒上，“数到一开，是吗？” “嗯，”卫晏然看着她的背影，开始倒数，“十、九、八……” 他慢慢往后退：“六、五、四……” 卫晏然的手附到了墙角的开关上：“三、二、一。” 啪的一声，房间灯暗了。 与此同时，赵辛年掀开了礼盒。 - 这一晚上，赵辛年一直觉得过得不太真切，像一场梦。 尤其是此刻，她看到礼盒下这座带着梦幻的城堡，居然还亮起了璀璨的灯。 一瞬间，赵辛年忽然记起了两个月前，自己无意中和卫晏然提过的一句话。 “如果这个城堡会亮的话肯定特好看。” 而现在，它真的亮了。 赵辛年有些呆住了，觉得这一定是场梦，于是黑暗中，她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一眨梦就没了。 而卫晏然低沉的声音，就在这时传过来了。 “生日快乐。”他说。 “赵辛年，祝你十八岁快乐。” 赵辛年的眼睛终于不受控似的轻眨了一下，眼泪也顺势滚了下来。 卫晏然慢慢走到她身边，赵辛年像是怕梦消失一般，忽然转过身，用力抱住了卫晏然。 外面传来零点的阵阵爆竹声，窗外的夜空上还能看见烟花绽放时，投下的一片绚烂。 新的一年了。 辛年，快乐。 第五十章 赵辛年抱住卫晏然后，就开始抽抽嗒嗒哭鼻子。 卫晏然也没出声，由她这样抱着，过了有一会儿，等到哭声渐渐弱下去了，他才开口：“要不要开灯？” 赵辛年脸埋在他的卫衣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开了灯你会消失吗？” “我有那么厉害吗？” “万一呢。” “那不开。” “还是开吧。” 卫晏然没动。 “我鼻涕好像都擦到你卫衣上了。”赵辛年吸吸鼻子。 “那你完了。”卫晏然说着，抬手揉了一下她脑袋，过去把灯开了。 屋内一下子亮起来，赵辛年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把眼睛闭上了，等到再睁开时，卫晏然已经抽了纸巾过来。 “刚才怎么哭了？”卫晏然弯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视线与她平齐。 “感动。” “这么感动吗？” “嗯，超级感动。” 赵辛年拿纸巾擤鼻涕，眼角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睫毛湿哒哒的，卫晏然看着，不自觉伸手帮她把眼泪抹掉了。 赵辛年擤完鼻涕，纸巾往垃圾桶一丢，就去拉卫晏然衣服，“你去把它换下来吧，我给你洗。” “不用。” “上面都是我的鼻涕。” “没事。” “今天是新年呢，我不能让你穿……” “我想先和你待一会儿。”卫晏然说。 - 一个晚上下来，赵辛年一直沉浸在卫晏然回来的喜悦里，没来得及考虑其他，但现在听到卫晏然这样说，她才猛然意识到，天一亮，他们又得分开了。 “要不我明天不回老家了，”赵辛年想了想说，“反正我爸妈肯定也不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然后我就说我要留下来陪你，还要跟你学习，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卫晏然尽管也想赵辛年留下来，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毕竟现在是过年，况且赵辛年一年才回去一次。 “那你怎么办？”赵辛年扁着嘴巴。 “我明早回宿江。” “那你什么时候还回来？” “等年后我就回来。” “真的吗？” “嗯。” 尽管卫晏然答应了年后回来，但赵辛年还是有些难过，往椅子上坐下，呆呆地望向城堡，试图用城堡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些灯是一次性的吗？”赵辛年指着灯问。 卫晏然摇摇头，起身将隐藏在礼盒泡沫纸下面的连接线抽出来跟她说，“要插电的。” “哦，”赵辛年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所以你刚刚叫我出去拿吃的，就是要插电对吗……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要起吃的来了。” 卫晏然抿嘴笑了笑。 “那这些都是你去宿江前就准备好的？”赵辛年看看城堡，又看看边上的礼盒，“怎么之前我在你房间都没见到呢？” “我放书房了，”卫晏然倾着身，一边拔连接线一边说，“灯是晚上装的。” 赵辛年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城堡边沿露出的一根根细细的线路，忍不住感叹，“这些看着可比初中的串联并联还要难啊。” 赵辛年数学不好，物理更差，初中那种接线路的科学实验课，她接的灯泡永远不会亮，每次都是等到快下课时，去座位后排把卫晏然拉过来帮忙。 所以在她印象里，那种接两个灯泡的“串联并联”已经够难了，更别提这种装几十个灯的线路。 “不难的，只要插电就好，”卫晏然拔完线，转头对赵辛年说，“我教你操作吧，这样你之后要看亮灯的话就能随时看了。” 赵辛年本来想说“这我应该学不会”，但想了想，还是点头说了好，毕竟她都一个多月没听卫晏然在身边教她东西了。 “这三根线是连接这一部分的，乐高里面的线你别去扯它，另外两根在这边……” 卫晏然耐心教着，赵辛年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侧脸走神。 她回忆起上次卫晏然去宿江前的那个晚上，他似乎也是这样不厌其烦跟她交待事情，还约定了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后面老天爷却跟她开了个玩笑。 所以这次呢？还会有意外吗？ 赵辛年忽然有些害怕。 “你把这三根插下电。”卫晏然在桌前倾着身，也没转头，只拉了三根连接线从肩头递过来。 赵辛年接下了，但没按着他的话去做，而是讷讷地叫了一声：“卫晏然。” 卫晏然转过了头。 然后就听见她一本正经地开口：“你能陪我回老家吗？” - 早上八点半，一辆开往纭水的客运大巴上。 “我们刚上车呢，估计到站得中午了，”赵志海正笑呵呵地讲着电话，“真不用接，我们到镇上坐接驳车回去，方便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回了什么，赵志海又点头应道，“那行，我一会儿到了给你电话。” “好，先这样啊。” 电话挂断。 赵志海放下手机，一旁的许惠茹问，“谁要来接啊？” “年年姑丈，”赵志海笑着解释，“他早上在镇上办事情，说中午要去妈家吃饭，正好顺路载我们回去。” “哦，那挺好，”许惠茹往后座看了一眼，对赵志海掩嘴道，“我刚还发愁镇上那接驳车摇摇晃晃的，怕小然坐不习惯呢。” 座位后排，卫晏然正靠着座位垫，闭目养神，坐他身旁的赵辛年垂着脑袋，正在一个零食袋里翻腾东西。 袋子传来沙沙沙的翻动声，许惠茹转头轻拍了下垫子提醒她：“小然睡觉，你轻一点。” “马上。” 赵辛年又在袋子里翻腾了两下，可算翻腾出她要找的东西了，忙拽了拽卫晏然的衣袖。 卫晏然配合着睁开眼，微侧过头时，就见赵辛年把一颗悠哈放到了他面前。 “吃完这个再睡，不然你到站肯定要晕的。”赵辛年说。 卫晏然伸手接过来了，但视线仍旧放在赵辛年脸上。 “怎么了？”赵辛年一边问，一边迅速往自己嘴里送了颗糖。 卫晏然看着，伸手往她眼皮上轻按了一下，说：“肿了。” “没事，明天就消了。”赵辛年不在意地摸了摸，然后歪着脑袋对卫晏然笑了一下，“你能陪我回老家我真开心。” “是吗？” “是！”赵辛年用力点着头。 昨晚她对卫晏然提出这个请求后，本来已经做好软磨硬泡一个晚上的准备了，但卫晏然却出乎意料得好说话，只问她想他去吗，赵辛年斩钉截铁地说是，他也就应下了。 早上卫老爷子打来电话，跟赵辛年说生日快乐时，她跟爷爷提了要带卫晏然回老家的事。 老爷子一直呵呵地笑，说可以的，小然一直没去过乡下，正好趁这次机会体验体验。 “爷爷可交待我了，说要让你体验体验乡下的生活，”赵辛年看着卫晏然慢条斯理地剥糖纸，凑过去兴致勃勃地询问，“你对乡下有没有什么好奇的呀？” 卫晏然往嘴里塞了糖，偏过头，诚实地摇头，“没有。” 他之所以答应要来，纯粹就是想和赵辛年一起而已。 “没有好奇？”赵辛年不信，“你小时候不是想养宠物狗没养成吗，我告诉你我们老家就有很多狗的，你可以随便摸，随便逗，还可以喂它们东西吃，可好玩了……” 赵辛年一讲到开心的事，眼睛就会不自觉亮起来，尽管这会儿她眼皮正肿着，但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眼里的兴奋。 卫晏然摘了降躁耳机，微侧着头听她讲。 “真的，而且我奶奶还养了一窝小兔子，白白的毛摸着可舒服了，还有小鸡，绝对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可爱，颜色也更多。对了，你没见过真正的鸭子游泳吧，我们老家有个大池塘，晴天时候鸭子在里面……” “年年。”前排的赵志海和许惠茹一齐转过来，打断了她。 赵辛年的“鸭子”戛然而止。 “你安静一会儿，让小然睡会儿觉，”许惠茹一脸严肃地对赵辛年交待，“他昨天刚坐了四五个小时车，今天又要坐一早上，不睡会难受的。” “哦。”赵辛年抿抿嘴，看向卫晏然。 卫晏然还没开口，许惠茹已经笑眯眯地劝道，“小然，你快睡吧，一会儿到站了我们会叫你的，嗯？” 语气柔和，仿佛跟刚刚的严母不是一个人。 赵辛年撇撇嘴，“妈，你这是在搞差别对待。” 赵志海在一旁搭着话：“你妈这叫因材施教，对你还是严肃点好。” - 等老赵夫妇转回去后，赵辛年又往边上凑了凑，掩着嘴小声道，“那你睡吧，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讲我们老家好玩的事。” 赵辛年靠得很近，大概怕许惠茹听到，声音也放得小小的，卫晏然正在调节耳机，没注意，偏过头时，鼻尖直接触到了赵辛年轻软的发丝上，他愣了一愣。 “嗯？怎么样？”赵辛年没得到回应，抬起头，又问了卫晏然一遍。 卫晏然眼睛快眨了两下，而后点了点头。 从花溪到纭水坐直达大巴大概三个多小时，等卫晏然闭上眼后，赵辛年终于安静下来了。她今天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大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卫晏然坐车出远门……算是远门吧，三个多小时呢。 赵辛年望着窗外，心情不错地欣赏了一会儿风景，然后从口袋拿了手机出来。 从昨晚到现在，赵辛年一直没留意微信，现在一打开，发现都是大家发的生日祝福。 有张冕的。 弓长日免：【赵年仔，恭贺你喜提十八岁！】弓长日免：【如果在老家待无聊了，可以随时找哥侃大山，哥都在！[啤酒] [蛋糕] [啤酒] 】有唐圆圆的。 汤圆：【辛年，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考一个理想的大学，生日快乐喔！[爱心] 】还有阿彪哥的：【年仔，生日快乐！等开学了彪哥请你喝阿萨姆。 [握手] 】…… 赵辛年笑着浏览了一遍，准备挨个给他们回消息。 正编辑着时，消息又进来一条。 碎碎冰：【辛年仔，生快！】 是苏冰瑶的。 赵辛年一愣：【你居然记得？】 碎碎冰：【是呀，正月初一这么吉利又好记的日子。】辛年仔笑：【那谢谢了。】 碎碎冰：【不谢不谢，对了，你有没有想我呀？】秒回完，又配了个【小羊期待 】的表情。 辛年仔：【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碎碎冰：【艺考时间延到元宵后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辛年仔：【那你好好准备吧。】 碎碎冰：【这么官方啊…… 】 赵辛年：【那不要好好准备？ 】 碎碎冰：【那也太无情了吧。 】 辛年仔：【 [菜刀] 】 碎碎冰：【嘿嘿，开个玩笑嘛。】 辛年仔配合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擦汗] 】苏冰瑶悠哉悠哉地回了一个【小羊吹风车 】的表情。 又问：【你今天生日怎么过？】 辛年仔：【回老家。】 碎碎冰：【一脸震惊.JPG】 碎碎冰：【你居然没和你的学神竹马一起过？？？】赵辛年隔着屏幕，都感受到苏小段花激动的语气了，于是给她回了一个：【 [咖啡] 】。 碎碎冰：【嗯？突然请我喝咖啡？】 辛年仔：【不是，是让你悠着点。】 碎碎冰：【 [鄙视] 】 碎碎冰：【算了，那我就再等四个月吧。】辛年仔没懂：【什么四个月？】 碎碎冰：【倒计时啊。】 辛年仔：【高考吗？】 碎碎冰：【 no no no 】 赵辛年没理解，正想问她倒计什么时，就见消息已经回过来了。 碎碎冰：【倒计辛年仔和大学神双向奔赴的最后四个月啊。】发完这句，苏冰瑶还不忘吐槽：【等毕业了，你们总不至于还这么磨磨叽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苏冰瑶为什么老喜欢发小羊的表情包……那是因为她是白羊座。 第五十一章 赵辛年给苏冰瑶的回复是一个弯眼微笑，代表已阅再见。 两人聊完后，赵辛年又给张冕他们一一回了消息，终于有点困了。这会儿车里挺安静，只有后排偶尔传来两句交谈声，赵辛年收了手机，斜靠在座位上开始酝酿睡意。 车子开得有些晃动，赵辛年的头就跟不倒翁似的，这里晃一下那里偏一下，怎么靠都不舒服，所以只眯了一小会儿，她又重新睁开眼睛。 此时，赵辛年的脸正好朝向卫晏然这头。 跟她不倒翁似的睡姿不同，卫晏然似乎从开始到现在都维持着一样的姿势——抱着手臂嘴唇抿着，睡得很安静本分。 赵辛年从小到大，看过很多种情境下卫晏然不同角度的侧脸——有他专心写竞赛题的，有他认真教她做作业的，有他拼乐高，有他笑着，有他蹙眉，还有他生闷气的……但唯独没见过他睡着时的侧脸。 赵辛年一时新奇，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后就想到了苏冰瑶刚刚说的四个月。 赵辛年其实一直以来都没去细想过高考之后和卫晏然会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答应了卫晏然会考去宿江，就一定会去努力，但宿江对于目前的她来说，依旧是一个比较遥不可及的梦。 但因为这个梦的终点是卫晏然，所以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赵辛年尽管大多数时候不爱动脑，不喜欢琢磨事情，但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到位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卫晏然很般配，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上天额外的馈赠，把卫晏然意外地带到她身边，以她咸鱼的本质，绝对碰不上像卫晏然这样的人。 卫晏然就是一份珍贵的礼物，这在赵辛年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意识了，所以她一直都很珍惜和卫晏然之间的感情。 尤其是在卫晏然也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精力和时间后，她更觉得自己要好好地、切切实实地去努力。 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只是就目前而言，这个努力暂时只能停在好好学习，好好考个好分数的层面，至于其他的，只能等以后。 赵辛年望着卫晏然的侧颜，默默想着。 - 大巴开了近四个钟头，才到纭水镇。 老赵一家下了大巴后，又坐上了赵辛年姑丈——大军的车，然后驱车往家方向开。 车里，老赵坐副驾驶位和大军聊着天，许惠茹和卫晏然坐窗边位置，赵辛年则坐他俩中间。 石子路开得有些抖，卫晏然习惯性闭上眼睛，过了有一会儿，耳边传来声音。 “你要看鸭子吗？”声音小小的。 “我早上跟你说的大池塘马上就要出现了。” “只有拐弯的这几秒能见到，你不看肯定会后悔。” …… 卫晏然就在赵辛年絮絮叨叨的声音里，睁开了眼睛，但没有马上望向窗外，而是侧眸看了赵辛年一眼。 赵辛年此时正全身贯注地盯着窗外，因为太过专注，她眼睛睁得溜圆，嘴边那颗小虎牙半露在外面，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卫晏然看着她。 赵辛年嘴里还在念着什么，眼睛却一下都没敢偏，一直等到车子终于要拐过弯了，她连忙抓起卫晏然的手臂，兴奋地喊道，“鸭子！鸭子！你快看！” 卫晏然这才移开视线，跟着看过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湾清澈的水池，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池面上还有十几二十只大白鸭在愉快地扑腾嬉戏着，整个画面和谐而美妙。 “年年还是这么喜欢看枫水湾的鸭子啊。”大军听到赵辛年激动的声音，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是啊，”赵志海应着，也顺便往窗外瞧了一眼，“刚坐大巴过来就在那说了。” 车子很快绕过枫水湾，赵辛年看完鸭子，心满意足地靠回位置上。 “年年，听奶奶说你这次期末考试进步很大啊。”大军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说。 赵辛年一听姑丈这话，看鸭子后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一半。 “姑丈，还没到吃饭的点呢，你就开始提成绩。”赵辛年嘟囔着。 “怎么进步了还不让提啊。”大军讶异。 “跟人聪聪比起来她这进步就属于蜻蜓点水。”赵志海笑着解释。 大军听明白了，安慰道，“年年，那咱不跟聪聪比，就跟自己比。” “我没想比，”赵辛年撅撅嘴，从零食袋子里拿出一袋手指饼干，“但一会儿到家，大伯肯定要比的。” 赵辛年每年回老家最怵的人就是她大伯了。大伯身为家中长者，说话向来有些威严，加上逢年过节他贯喜欢用一种长辈的姿态在饭桌上和孩子聊成绩，这就使得赵辛年更怕他了。 “大伯那是关心你，让你平时多用点功。”赵志海从小就敬重他大哥，每次不管谁提到和大哥有关的事，他都是先设身处地地为大哥说话。 “而且你想想看，你自己成绩是不是差了点？我和你妈平时念叨，你还老不听，要不是还有大伯说说你，指不定你现在就成什么样了。” 赵志海一板一眼地说教，赵辛年听习惯了，也没费劲去反驳什么，只嗯嗯啊啊地应着，然后抽了一根手指饼干给卫晏然，自己没精打采地咬着一根。 “也就你成天给大哥说好话，”倒是许惠茹听不下去了，帮赵辛年反驳道，“年年成绩差是没错，但大哥每次数落完他做什么了吗？我问你。” “我正说年年呢，你又掺一脚。”赵志海说归说，但和许惠茹说话，语气还是弱了下去。 “什么叫我掺一脚，”许惠茹不爱听了，调子立马拔高了两个度，跟赵志海就事论事地辩，“像大哥那种动动嘴皮子的话谁不会说啊，但说了有用吗？年年成绩不是该差还是差，还老打击孩子自信心，我平时反驳大哥你还不乐意，况且我要像他那样去说聪聪，他愿意吗？” 许惠茹一张嘴噼里啪啦的，赵志海自知说不过，只好拿退而求其次的话来搪塞，“我懒得跟你说。” “什么懒得跟我说，你就是说不过！还每次用这种话堵我，我真要被你气死了！”许惠茹说着捶了两下前面的座位垫，扭过头，很是愤愤地望向窗外。 车内安静了下来，大军被嫂子的三寸不烂之舌震得一声都不敢吭，只老老实实开着车，老赵则在副驾驶位上客串哑巴人。 车里气氛尴尬。 一旁的赵辛年咔滋咔滋把手里的饼干咬完，没心没肺地又抽出两根，一根放嘴里，另一根递给卫晏然。 卫晏然看了一眼，认真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现在气氛不好。 赵辛年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用口型安慰：“没事的。” 卫晏然因为自小生活在一个安静和谐的环境里，周围人都偏爱他，同他讲话从来温温和和的，就连老赵夫妇平日里在他面前也都一副慈父慈母的温柔形象，所以这会儿面对这样的氛围，卫少爷自然有些不适应。 而赵辛年对于老爸老妈的这种日常拌嘴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并且依照她多年的观战经验，这种情况最好还是明哲保身——别搭嘴。 但她见卫晏然神色凝重，一脸当真的样子，怕这氛围会影响少爷下乡的心情，于是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缓和。 “妈，”赵辛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来根饼干消消火？” 许惠茹头歪在窗户那头：“我吃得下吗我，气都被你爸气饱了。” 语调飘得老高，前排两位大人听着声音，都不由得僵了下背。 “气大伤肝，您不天天念着吗，还生气，”赵辛年脑袋凑过去，把饼干条递到许惠茹嘴边，小小声道，“你亲儿子还在呢，刚见你这样都给吓着了。” 许惠茹一听这话，终于想起卫晏然的存在，赶忙往那头瞥一眼，低低地重复：“小然吓着了？” 赵辛年点点头，顺势把饼干条塞到她妈嘴里，许惠茹咬了一口，掩着嘴用气声说，“都怪你爸，现在小然肯定觉得我凶了，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不用，我一会儿帮你解释，”赵辛年又往她妈手里塞了五六根饼干条，“你就先吃着，可别再大声讲话了，挽救一下形象。” 许惠茹抿抿嘴也没再多说什么，端庄地直起身，安安静静吃饼干。 车里的人听着许女士一下一下的咀嚼声，这才都小小舒了口气。 - 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正月祠堂有祭祀礼，家里来了很多亲戚。 奶奶烧了一大桌菜，等老赵他们一到，忙招呼人先上桌吃饭。 桌子是那种木式大圆桌，摆了四五张在院子里，赵辛年放好行李，就拉着卫晏然过去。 纭水这里摆宴席配的都是木头长椅，细细长长的，三四个人坐一张，赵辛年怕卫晏然坐不习惯，便让他留在原地，自己飞奔去奶奶厨房给他搬单人椅。 拿来椅子要回院子时，赵辛年碰到了大伯的儿子——赵子聪。 “诶赵年年，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啊，”赵子聪扬着下巴，语气揶揄，“你居然能考四百分？是不是考试时候带小抄了啊。” 赵辛年也没辩解，只管点头符合着：“对啊，抄了三张A4纸带进去的。” “哟，那你可越来越厉害了，”赵子聪乐了一声，又问，“刚和你一起的男生谁啊？看着挺眼熟。” “你少来。” “什么我少来，真看着眼熟。” “你见谁都眼熟。” 赵子聪“嘁”了一声，转回到前面的问题上，“你还没说那男生是你谁呢？” “朋友。” “男朋友啊？” 赵辛年斜睨了他一眼。 “干嘛，”赵子聪作无辜状，“你都敢带回家了，还不让人往这方面猜啊。” “我懒得跟你说。”赵辛年不理他了，管自己大步往前走。 “是男朋友吧。”赵子聪不气馁地追上去。 “不是。” “不是你带回来干嘛？” “关你什么事。” 赵辛年说完，进来院子里，看见卫晏然还在原地等着，忙撇下赵子聪跑了过去。 亲戚们已经陆续落座，赵辛年和卫晏然也选了一张靠角落的圆桌坐下来。 “阿姨，你过去一个位，我坐这的。”赵子聪泥鳅似的滑进来，要挨着赵辛年边上坐。 “走开啊你，”赵辛年推他，“你别坐这桌！” “干嘛啊你，”赵子聪不肯走，“我就要坐这桌！” “你坐这桌一会儿大伯就过来了，”赵辛年说着往两边瞅瞅，“我还想安心吃顿饭呢。” “放心，我爸去祠堂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赵子聪扬扬眉毛。 “真的？” “骗你干嘛。” 赵辛年将信将疑地又往边上飞速看了一眼，确实没见到大伯，于是松开手，让赵子聪坐下了。 不过尽管大伯不在，赵辛年这顿餐依旧吃得不怎么安心。 整桌的亲戚似乎对卫晏然充满了兴趣，不仅视线往他身上放，连话题也一直往他这里带。 一会儿讨论这个男孩子长得真好哦，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一会儿夸卫晏然个子高以后可以当模特，后面赵志海端菜过来搭了一嘴说他成绩还特优秀，亲戚们一听，又自发了一堆诸如“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怎么培养”的感慨…… 赵辛年深知卫晏然不喜欢这种氛围，所以在她剥完两只皮皮虾后，就准备带他开溜了。 “不是吧，赵年年，”赵子聪见赵辛年擦擦嘴巴要走人，一脸惊恐，“你可是宴席常驻嘉宾啊，平时不都最后一个离开的吗，今天发什么疯？” “你猜啊。” 赵辛年言简意赅地搪塞完，就拉着卫晏然走了。 - 已经下午两点钟。 出了后院的门，赵辛年揪着卫晏然衣袖，作势要往对面的石子路上奔。 “去哪？”卫晏然反手拉住她。 “带你去吃好吃的。”赵辛年仰起小脸，冲他笑了一下。 离家不远有个曾安老街，以前春节会有戏帮子过来搭台唱戏，现在戏帮子没了，但每年依旧会在那举办庙会，赵辛年中午没吃饱，便打算带卫晏然去那里逛逛。 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到目的地了。 街上此时人挤人，小摊车也多，赵辛年个子矮，使劲垫着脚尖想往一个排着长队的摊位里瞧。 卫晏然见她伸着脖子累，帮她往摊位上看了一眼，说：“是炒年糕。” 赵辛年收回脖子，点点头，又指着隔壁一家问，“那呢？” “炸串。” 赵辛年觉得好玩，还指：“那家呢？”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不回答了。 “嗯？”赵辛年仰起头，佯装得一本正经，“怎么不说话了？” 卫晏然和她对视片刻，抬手，往她脸上捏了一下。 - 赵辛年最后选了炸串的摊位排队。 但卫晏然不吃辣，也不爱吃油腻的东西，所以赵辛年买完炸串又去给卫晏然买了最原味的鸡蛋切饼。 “卫老师，你那饼什么都不加，好吃吗？“赵辛年嘴里塞着一块油滋滋的炸排骨，好奇地往卫晏然手上的袋子里瞧了瞧。 卫晏然以为她想吃，用叉子随手戳了一块，递过去。 赵辛年本来没想吃的，但奈何嘴巴比脑子转的快，见切饼已经到眼前了，就下意识仰起脑袋张开了嘴巴。 赵辛年皮肤白，眼睛大，脸颊上还沾着红红的辣椒酱，卫晏然看着，不自觉地把叉子往上挑了一下，赵辛年立马跟着伸脖子，样子可爱又滑稽。 卫晏然没忍住，失笑了一声。 “逗狗呢。”赵辛年撅撅嘴，不吃切饼了，垂下头挑自己的炸串。 “给。”卫晏然重新把叉子递过来。 这回赵辛年有经验了，眼疾手快地抓住卫晏然的手腕，一直等把叉子上的切饼叼走了才松开。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收回手，但嘴角仍留着笑意。 街上热热闹闹的，两人往前逛着，经过套圈摊时，赵辛年兴致来了，跟店家要了十个环。 “你喜欢哪个？”赵辛年指指地上摆的陶瓷小物品，转头对卫晏然说，“我套来送你啊。” 卫晏然手里还拿着她没吃完的炸串，往地上扫了一眼：“第四排第一个。” 赵辛年顺着看过去，然后指着一只吐着舌头，脖子上挂着铃铛的白色陶瓷狗跟他确认，“是那只吗？” 卫晏然点了头。 赵辛年套圈能力其实和抓娃娃有得一拼。 往年要没给小摊贩送个四五十块钱，一般都套不到东西，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套之前，心里许愿说“我要小狗，请保佑我”的缘故，反正在她第十只圆环丢出去时，小狗居然真给套着了！ “哇！”赵辛年又惊又喜，从店家手里接过陶瓷小狗，对卫晏然笑眼弯弯地说，“可爱吗？” 卫晏然看着她：“可爱。” 赵辛年笑得很开心，拿过他手里的炸串，把陶瓷小狗放到他手里。 “送你的，新年快乐。” 第五十二章 因为有卫晏然在，赵辛年觉得这个新年过得格外开心。 而在开心的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要和卫晏然一起去宿江念大学的信念。 昨晚从曾安老街回来，赵辛年就在心里郑重告诫了自己一遍，接下来绝对不能偷懒了，必须好好刷题写试卷！ 于是，早上天还没亮，她就拍着闹钟爬起来了。 房间里开了一盏小灯，桌前是一堆从书包里翻出来的卷子，赵辛年给自己握拳加油了一下，然后抽出一张数学卷子开始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快七点的时候，赵辛年总算把一张卷子写完了。 她往后伸伸懒腰，想着这个点卫晏然应该起来了，便准备去隔壁房间找他。 老家的房子是落地式，三层楼高，阳台的护栏是一根根镂空的白色矮柱子，赵辛年房间在二层，正对着院子。她一开门，就听见了大伯的声音。 “志海，年年这成绩你们得上点心啊，高考也就几个月了，再不成你们给她报个班也行。” 赵辛年动作很轻地侧身出来，关上门，蹑手蹑脚地往隔壁房间走。 “像聪聪，我们平时在宿江都是给他请家教的，省城那边竞争你是不知道有多厉害，我期末去他学校开家长会，他们班主任就说了，像聪聪六百多分也就勉强够个一本，更别说年年四百分了。” 赵辛年耳朵注意着大伯的动静，身子则悄悄挪到了隔壁房门前，往上轻轻叩了叩。 院子里，赵志海还没来得及接下大哥赵建国的话，就先被端着粥过来的许惠茹截胡了。 “大哥，我们年年没想和聪聪比，她这次能考四百分也算有进步了，”许惠茹放下粥，拿起边上的小碗来盛，“况且我们也不需要报班，年年有人教。” 说着，她抬起头往二层瞧了一眼，正好看到卫晏然的房门开了，门口站着赵辛年，忙喊道：“年年，小然下来吃饭了。” - 院子里摆了一张小餐桌，赵爷爷和赵奶奶一大清早就去忙祠堂的事了，桌旁此时坐着老赵夫妇和赵建国一家人。 赵辛年本想先躲着大伯，但奈何被老妈一声喊住，只好灰溜溜地带着卫晏然下楼来。 进到院子里，赵辛年因为昨天没和大伯打着照面，这会儿一过来，还是和大伯主动先问了声好。 赵建国随口应了她一句，视线则往她身旁的人身上放。 刚刚赵志海已经介绍过，说小然是他们家邻居的孙子，成绩很好，平时都会给赵辛年辅导功课。 赵建国听着，本来完全没当回事。他想着花溪那种小地方，能出什么成绩很好的人，无非就是比赵辛年这种读不来书的熊孩子好一些。 但现在见到卫晏然后，赵建国心里忽地就咯噔了一下。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气质，赵建国因为常年在省城做服装生意，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于是对捕捉这种东西尤为敏感。 卫晏然气质很好，长相更是万里挑一，赵建国感受到这一点了，心里除了讶异，还隐隐有些不快。 这种不快来自于卫晏然就如同一个砝码，在无形中给赵志海一家增加了份量。 兄弟之间是存在比较的，尽管赵志海没那意思，但作为大哥的赵建国却一直这么认为。 所以每次回来过年，赵建国都习惯以一种省城人的优越感先压弟弟一头，但因为这几年他生意做得惨淡，没什么可说的，就只能反复拿孩子的成绩做比较。 赵志海神经比较粗，没觉出大哥有跟他比的意思，每次只当是兄弟间唠家常的话，而赵辛年没心眼这方面随她爸，虽然不大喜欢大伯拿她和聪聪做比较，但也没真的觉得大伯怎么样。 只有许惠茹比较敏感，早早就觉察到了大哥善妒且爱比较的心。 - 盛好粥，两家人吃着饭。 “聪聪，期末那会儿我给你报的网络班你现在还有没有上啊，”赵建国冷不丁地又挑了话题，“没上的话把账号借给年年用用。” “上着呢，”赵子聪埋头“呼噜呼噜”吸着碗里的粥，“而且我理科，赵年年文科啊，账号怎么一起用。” “哦，爸给忘了，”赵建国摸摸赵子聪的脑袋，然后转头对赵志海说，“聪聪这个网络班啊，我之前给他报的时候一节课要二百多呢，说是名师辅导，我刚就想着也让年年听听，看能不能有点帮助，毕竟……” 赵建国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往卫晏然那看了一眼，“毕竟跟同龄人学，总归不全面，还是得报班，跟老师学才踏实。” 赵志海笑着摆摆手，“这个真不用，年年要跟小然还学不起来的话，那就是再好的名师都对她起不了作用了。” “是吗？”赵建国尽管不否认卫晏然气质不错，可气质又不代表成绩，所以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接着说，“志海，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报个班，别不舍得花这钱，你看年年跟人学了也就考四百分，这分数要在聪聪班里那就是垫底了。” 许惠茹夹小菜的筷子一顿。 “况且花溪那地方的升学率我又不是不知道，在那里就算考个第一名，恐怕还不及聪聪学校的前五百名，说成绩好能好到哪去？” 赵建国从期末那会儿听到赵辛年成绩进步，就一直有些介怀，加上现在又凭空冒出一位给她辅导功课的人，心里就愈发不舒服了，于是这会儿他连委婉都懒得委婉，只管先把自己说痛快了。 许惠茹今天其实没打算在她“亲儿子”面前和赵建国犟嘴，所以忍了一会儿……但实在没忍住。 “我说大哥，你要了解我们花溪的情况好歹也与时俱进一点，”许惠茹搁下筷子，两手平放在桌上，微凑了点身子，笑眯眯地说，“那里今年的第一名可绝对不止聪聪学校的前五百名啊。” 赵建国瞧着许惠茹一脸灿烂的笑容，立马不甘示弱地回道，“我看是你不了解宿江的学校吧，我们聪聪那可是省重点高中，学生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去的，说前五百名还真的是客气了。” 许惠茹会意地点点头，转了一下话锋：“对了，前阵子听妈在电话里说聪聪去年还参加了比赛是吧，什么比赛来着？” 这个话题就算许惠茹不提，赵建国也早已把它安排在后续的话题里了，这会儿被挑出来正中他意。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赵建国挺了下背，“我们聪聪入围了全国性的总决赛。” “几等奖。” “全国三等奖。” “不错，”许惠茹夸了一句，而后对一旁啃着米糕，正乐滋滋听热闹的赵辛年说，“小然物理竞赛几等奖？” 赵辛年配合道：“一等奖。” 这话一落，正“呼噜呼噜”吸粥的赵子聪骤然一顿，抬头看了卫晏然一眼。 昨天就觉着这人眼熟，现在听到物理竞赛赵子聪似乎想起什么了，忙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 桌旁，许惠茹和赵建国的口舌大战还在继续。 “一等奖？”赵建国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似的，对许惠茹冷嘲热讽，“你说的那个物理竞赛是花溪当地举办的吧，我们聪聪参加的可是全国性的，知道什么是全国性吗？” 许惠茹今天手握筹码，表现相当淡定，听着赵建国的话也不急眼，耐心等他先科普完。 “全国性指的是每年每个省，会挑选出最顶尖的一批学生聚在一起的比赛，不是你一个班级一个学校组织的那种小打小闹，我们聪聪在数学方面那是从小就有天赋的，加上这两年在重点高中更是勤勤恳恳地学习，才能一路从初赛拼进决赛，最后拿了全国性的奖项。” 桌上此时除了赵子聪在低头翻手机，其余人都安安静静看着赵建国。 赵建国对此十分满意，他笑着说，“所以你那什么校园一等奖就有些小儿科了，我平时也和志海讲过，培养孩子就要舍得下成本，选一个好学校有一个好氛围那是相当重要的，先不管成绩怎么样，就说那眼界都会高一些，我……” “爸。”赵子聪抬眼，用手搭搭他爸肩膀。 赵建国停下了，侧过头关切地问，“怎么了聪聪。” “咱别说了。” “嗯？” 赵子聪看着赵建国，将他从省队集结群里翻出的一张照片递过去。 “人家才是真正的大神，咱再说下去，就有点丢人了。” - 赵子聪翻出的是去年十二月底，卫晏然在宿江颁奖典礼上被省队同学拍下的一张照片。 当时，决赛成绩一出来，宿江各参赛学校就对卫晏然颇为关注，主要是这位第一名并不来自宿江的任何一所重点高中，但最后却以Z省代表队第一的成绩脱颖而出。 后面在颁奖典礼上，大概因为卫晏然长相还颇好，又引发了一阵小范围的热议，很多人便将他获奖的照片发到了省队各学科组里。 赵子聪是数学组的，当时就见过卫晏然的照片。这也就是他昨天见着人时为什么觉得眼熟的缘故。 而跟大家科普了半天的赵建国，则被这个打脸的事实噎了好一阵儿都没缓过劲来。 一直等散桌了，他才拉住儿子小声问，“聪聪，那个照片……就是爸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花溪那种小地方怎么可能培养出全省第一，这不符合常理啊。” “是不符合常理，”赵子聪轻轻掰开他爸的手，弯腰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几本教辅和卷子塞包里，“但这就是发生了。” “那爸问你，”赵建国神色认真，“是物理难度大，还是数学难度大？” 赵建国想着或许是学科的难度不同，他们聪聪从小天资聪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地方上的人。 “物理吧，”赵子聪不假思索，“你忘了？我这回理综就被物理拖了后腿。” 赵建国叹了口气，有点心累了。 赵子聪其实了解他爸望子成龙的心情，从墙角找了两张折叠桌椅拎手里后，就转头安慰着。 “爸，你也别太难过，我现在就去和物理大神取取经，到时候高考考个好学校，这样你面上的光就会重新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 二楼房间里，卫晏然正给赵辛年讲卷子。 赵子聪背着书包，手上一把桌子一把椅子地拎上楼，走到阳台时，他把东西卸在一旁，抬手往赵辛年的房门上敲了敲。 两秒后，门开了，赵辛年探出头来，见是赵子聪，问：“有何贵干？” 赵子聪只管伸着脖子往屋内瞧，“你男朋友在的吧？” “走开啊你。”赵辛年拿脚踹他。 “靠，赵年年，”赵子聪抱着自己的腿使劲搓了两下，“这是腿，不是柱子！” “我管你是腿还是柱子，不好好说话我关门了啊。”赵辛年说着，抬起手就要关门。 “等等，”赵子聪拦了一下，表情立马正经且严肃，“我想跟你一起学习。” “跟我？” “跟他。”赵子聪拿手指往屋内戳戳。 “免谈。” “喂！” “我那桌子小，不够坐了。”赵辛年解释一句。 “没事，”赵子聪往后退一步，指着墙边两张他自带的桌椅，挑挑眉，“我已经备着了。” - 赵辛年到底还是放赵子聪进来了。 赵子聪见着卫晏然后，就没像和赵辛年说话那样，插科打诨吊儿郎当的，而是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和卫晏然表明了想向他请教问题的意思。 赵子聪对理科是有热爱的，尽管物理学得不好，但那份想要进步的心却相当浓烈，这也使得他在和卫晏然说话时，眼神里带着真挚。 卫晏然应该是感受到这一点了，也就没拒绝，拿过他递来的的物理卷子，低头看起题目。 卫晏然尽管大多时候都给人一种冷淡、不好接触的感觉，但这其实是有点受他外在气质影响，只要用心和他接触，还是不难发现掩藏在气质表象下，卫晏然温和耐心的一面。 至少在后面几天的讲题过程中，赵子聪就深刻感受到了。 “爸，人大神就是大神，连教人都懂得用方法，还特别谦逊有耐心，我这几天听他讲完那些物理题，真觉得收获了不少。” 经过三四天的相处，赵子聪对卫晏然算是心悦诚服了，这会儿在他爸面前，也毫不吝啬对卫晏然的夸奖。 赵建国正削着甘蔗，脸上无精打采的，他还是不想承认别人比他儿子优秀。 “还有啊爸，小然不仅物理好，数学也很好，我昨天就随口跟他讨论了一道数学竞赛题，他居然也懂！还能给出新思路，真的震惊到我了。” “……” 赵建国听得耳朵有点疼了，把装着甘蔗的不锈钢盆递过去，拍拍儿子，“端去院里吃吧，别在这碍事了。” 院子里，卫晏然正和赵爷爷下象棋。 已经正月初四了，明天老赵一家就要回花溪，赵辛年从昨天开始就预感到自己背回来的那一书包模拟卷，要完成不了了，所以这会儿被爷爷奶奶喊下楼来吃甘蔗，也不忘带上卷子在一旁做。 赵子聪端着甘蔗盆过来，往赵辛年的数学卷子上瞅了一眼，“错了，这题选C。” “你烦不烦。”赵辛年低着头，调子半拖着。 “我还想说小然烦不烦呢，”赵子聪抽了根甘蔗给她，“昨天就听他给你讲过类似的题了，你居然还能做错……赵年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条鱼。” “关鱼什么事？”赵辛年抬起头，接过甘蔗咔擦咬了一口。 “七秒记忆啊，”赵子聪啧啧嫌弃着，“小然这种大神居然能耐着性子教你这种基础题，要我的话，肯定分分钟抓狂。” “所以你是你，我们卫老师是卫老师啊。”赵辛年说着又往盆里抽了根甘蔗，站起来就往厨房走。 “干嘛去？”赵子聪问。 “切甘蔗。” - 卫少爷吃东西讲究，赵辛年知道要让他这样咬一整根甘蔗，他肯定摇头拒绝，于是就想着把甘蔗切成小块再让他吃。 厨房在院子拐角，赵辛年一过去，就看见门口的洗菜池旁站着大伯。 好在是背影，大伯正背对着她刷洗甘蔗。 尽管这回有卫晏然在，大伯对她少了些说教的话，但赵辛年还是想着能避就避，尽量减少两人单独接触。 于是她把手里的甘蔗握紧，心里默念一遍三二一，然后用她百米冲刺的速度，咻的一下闪现进了厨房。 门口洗着甘蔗的赵建国抬起头，只觉得刚刚飘过一阵小风。 厨房里，老赵已经开始忙活晚餐，奶奶坐灶台旁帮他添柴火。 许惠茹虽和赵建国性格不合，但和大伯母一直挺聊得来，这会儿两人站桌边，一边聊天一边包着饺子。 谁也没注意到有只小耗子溜进来。 小耗子赵辛年只管动作轻轻地进到厨房的隔间里，挑了把锋利的刀，就在厨台安安静静切甘蔗了。 隔间外，老妈和大伯母仍在聊天。 “听志海说，年年大学打算去宿江读是吧？”大伯母问。 “嗯，有这个打算，”许惠茹说，“但就是努力起来比较难，我和志海对学习又不太懂，平时也不敢多问，怕问多了孩子压力大。” “这个确实，”大伯母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像聪聪，我平时问得也少，他爸会管得多一些，但也只是做做后勤工作，真要涉及学习方面的我们也不一窍不通，还是得靠孩子自觉。” “嗯，是得靠自觉，不过聪聪对学习一直挺上心，数学还那么好，高考考个好学校肯定没问题。”许惠茹尽管不喜欢赵建国老拿孩子说事，但一直以来她对聪聪的学习态度还是很肯定的。 “聪聪对数学确实很感兴趣，还说大学要念数学系，”大伯母笑得很开心，也顺口问了一句，“年年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 “我们年年除了对吃的感兴趣外，其他的我估计她都没什么兴趣。” 许惠茹说这句话时，本来没什么感觉，但说完，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忧愁，于是又叹了一句，“我也不奢求她能像聪聪那样对学习感兴趣，只要她以后能找个正儿八经的事做我也心满意足了。” 赵辛年在隔间切好甘蔗，拿了个小碗装着，然后就从边上的小侧门出去了。 其实对于老妈的这些话，她平时听得也不少，只是大多时候，她都把这些当做家长的日常叨念，从来没往心里去。 但今天，她难得听进去了。 从侧门出来后，赵辛年没马上回院子，而是呆呆地站在拐角的白墙边愣神。 她想着，为什么身边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兴趣点，唯独她没有呢？ 比如卫老师有物理，聪聪有数学，张冕有体育，苏冰瑶有播音，唐圆圆喜欢语文…… 为什么单单只有她，像老妈说的那样，除了对吃的感兴趣外，其他的就都提不起兴趣呢？ 赵辛年想到前几天她还在车上暗自发誓，说要努力成为更好的人……可是这会儿，她忽然发现她的这个誓言，实际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它没有方向，没有具体目标，只是模棱两可的一句，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而怎样的努力算努力？ 努力的方向在哪里？ 成为更好的人……那它的标准是什么？ 具体要怎么做？ 这些的这些，赵辛年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应该从何想起。 她连学习都学不好，哪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迷茫，就是赵辛年在听到老妈和大伯母对话后，心里最直观的感受。 站原地呆楞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聪聪喊她的声音，赵辛年回过神，端着手里的小碗闷闷地跑回院子了。 - 但事情没想通，赵辛年一个下午心情都是低落着。尽管同人讲话还是讲话，脸上的笑也是笑。 晚饭后，回到房间，赵辛年拿了卷子在桌前做，卫晏然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怎么不开心？” 听到问话，赵辛年明显一愣，扭过头，“很明显？” “不明显。”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感觉。” 赵辛年表情蔫蔫的，大眼睛都没平时亮了，她叹口气说，“那卫老师你的感觉还挺准的。” 其实如果卫晏然没察觉到的话，像赵辛年这种憋不住事儿的，大概率也还是会把困惑跟他讲。反正在一些需要思考的问题上，她总习惯性地去依赖卫晏然，希望他能帮她想出答案。 所以现在卫晏然问了，赵辛年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她说：“我就是觉得像我这样差劲的人，以后想改变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突然有点沮丧。” “为什么觉得自己差劲？”卫晏然听完，反问了一句。 “难道不差劲吗？”赵辛年看着他。 “不差劲。” “你在安慰我。” 卫晏然摇头。 “可我成绩很差啊，”赵辛年耷拉下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上的卷子，“而且也不像你和聪聪那样对学习感兴趣，更没有喜欢的科目，还每天只知道吃……这样的人不是差劲是什么？” “你是不擅长学习，但这不是差劲。”卫晏然帮她纠正。 “可你们平时不都叫我好好学习，说学习很重要吗？”赵辛年说。 “学习是很重要，但它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全部，”卫晏然看着她的侧脸，认真道，“你只是不擅长学习，但还是有很多其他的优点，比如做饭很厉害，性格很好，还会哄身边的人开心……这些都是证明你不差劲的理由。” “可我成绩很差。”赵辛年不忘给自己补一刀。 卫晏然开导她，“学习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你在这个阶段找不到擅长的所以不突出，但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所以没必要因为成绩差这一项，就把自己全盘否定了。” 赵辛年侧过头，呆呆地望向卫晏然，“可我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事？” “你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还没去尝试，”卫晏然和她对视着，“以后的路还很长，等高考结束了，你就可以试着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 “可我除了吃，对其他的好像都提不起兴趣。”赵辛年扁扁嘴，样子有点无奈了。 卫晏然看她一脸闷闷不乐的，便帮她想了一下，说，“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拍视频吗，等高考结束了，你就可以继续拍。” “视频……”说实话，赵辛年都快忘了这件事。 “你先前拍的那些不是有很多人喜欢看，还夸你吃饭可爱吗，”卫晏然记得当初点进赵辛年视频时，确实看到过很多诸如此类的评价，“刚刚你也说了自己喜欢吃东西，那等高考结束了，你就可以尝试去做这件事。” 被卫晏然这样一点拨，赵辛年的眼睛立马亮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想到老妈下午的话，于是嘟着嘴问。 “那拍视频能算是正儿八经的事吗？” 卫晏然点点头，抬手拿过桌前那张被她抠得翘了个小角的卷子，“只要你用心做，它就不单单只是一件能做的事，还可以成为你的特长。” “那要多用心呢？” “就跟你现在备考差不多。” “你觉得我现在用心？” “嗯。” 卫晏然勾好题，把卷子递过去，“所以现在只要安心学习就好了。” 第五十四章 赵辛年正月初六开学。 初五这天早上，老赵一家就从纭水搭车回花溪了。 新年一过，高考的脚步愈发近了。 徐敏在开学的第一节班会课上，给大家按期末排名重新调换了位置，赵辛年期末排名第二十九，终于不用再坐最后一排。 课后，她给苏冰瑶发了信息，说换座位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苏冰瑶没回答，只回了一个小羊自恋的表情，说你是想我了吧！ - 赵辛年本来以为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时间会咻一下飞过去，可当她身处其中时，才发现一天还是一天，一个月还是一个月，并不会因为是“最后”就拥有神奇魔力。 卫老爷子仍在宿江复健，卫晏然现在每周末会回宿江一趟，看完爷爷隔天就回来。 他尽管因为保送已经不用来学校了，但还是和周庆铭申请了竞赛室，每天雷打不动地陪赵辛年上下学。 而这最后的阶段，一中为了保证A班学子有充足的时间学习，还特意将早自习往前挪了半小时。这也意味着卫晏然现在每天六点不到就要陪赵辛年出门了。 “卫老师，我真佩服你的毅力，”从家里出来，赵辛年边套围巾边感叹，“要我被保送了的话，铁定在家睡大觉了，哪还管什么广播不广播啊。” 卫晏然先前没说自己是要陪她上学，只随意找了个理由说是周庆铭让他帮忙弄广播站的事。 “你就每天想着睡觉好了。”卫晏然不等她了，边说边往楼下走。 “不过能这样和你一起上学，我又觉得特开心。”赵辛年给围巾打了个结，忙跟了上去。 外面下着小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单元楼的小门。已经是初春的季节了，但空气仍透着满满的寒意。 “这个给你戴。”赵辛年摘了手上一只浅米色的毛绒手套递给身旁的人。 卫晏然撑开伞，偏头看了毛绒手套一眼，对她摇头。 “你就戴着，”赵辛年直接拉过他的手，把手套套上去了，“我妈可说了，不能让他亲儿子冻着。” 天还黑漆漆的，楼道门口的声控灯亮在那里，赵辛年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鼻尖红红的，说话时带着一点点白气。 卫晏然看着她也不作声，等她把手放开了，才换了只手拿伞。 学校规定的早读时间是六点半，两人从家里一路过来，走到文科楼楼下时，已经六点二十。赵辛年赶紧冲卫晏然挥挥手，作势要往楼里冲。 “等一下，”卫晏然单手扯住她书包带，把手套递过去，“这个。” “哦，卫老师拜拜。”赵辛年接过手套就跑了。 楼道里已经传来断断续续的早读声，赵辛年抓着书包带从一楼飞奔到四楼，准备往教室拐时，看到了从另一侧楼梯上来的张冕。 “年仔——”张冕先喊了一声，往赵辛年的方向小跑过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赵辛年走到教室门口，往里瞧了一眼，老师还没来。 “跑操呢，”张冕满脸是汗，拿手给自己扇风，“你那政治有没有笔记啥的，借我抄抄。” “笔记？” “对，”张冕说，“我那体育单招提前了，现在得开始恶补政治。” 去年AB分班那会儿张冕就深知高考不适合自己，于是另辟蹊径报名了体育单招。这项考试除了要测试体育技能外，还需再考语数英政治四门，但B班没有开设政治课，于是张冕就想着来找赵辛年借笔记。 “那单招过了是不是就不用高考了。”赵辛年歪下一侧的书包，在里面找起书来。 “嗯，要是过了就不用高考。” 张冕侧头往教室里瞥了一眼，讲台上唐圆圆正拿着课本在上面领读，他不经意问了一句，“汤圆现在还是班长兼语文课代表啊？” 赵辛年点点头，抽了本政治笔记塞张冕怀里，迅速拉上包链，“就是我笔记做得有点乱，你要看不懂的话到时候问我，我先闪了。 张冕冲她摆摆手，赵辛年就赶紧从后门溜进去了。 - 高考进入百天倒计时后，一模考试如约而至。 赵辛年以前觉得学习挺累人的，但经过这次备考后，才发现学习其实算不上累人，真正累人的是当你满怀希望为了一个目标用掉很大很大力气后，仍旧没有好结果，那种虚脱无力的感觉才叫人心累。 自打那晚从纭水回来后，赵辛年在这半个多月时间里，每天三更眠五更起，利用她能利用的一切时间疯狂刷题，本来以为这样的用心程度，一定能在一模中看到满满的进步，可成绩出来后，结果却出乎意料。 赵辛年一模总分411分，分数相较期末非但没突破，班级排名还倒退了两名，并且按照市排名折算下来，也只勉勉强强够到了Z省本科线，但同去年宿江本科院校的最低分数线相比，却差了不下60分。 这个结果让赵辛年大受打击。 去年两次月考，赵辛年尽管知道自己同宿江存在差距，但因为没有具体分数参照，感受也就没有这回来得直观深刻。加上徐敏在考前也一直强调说“一模很重要，一模多少分差不多也决定你高考多少分”，这就使得赵辛年在看到这份差距后，心情尤为低落。 而卫晏然看到这份成绩也感到十分意外。他觉得赵辛年这回确实比之前更用心，即便没有大进步但也绝对不至于倒退，而现在付出与收获却成反比。 卫晏然想不通，于是他花了一天时间，在竞赛室里将赵辛年卷子上的失分点一条条罗列出来，想找找具体原因。 然后他发现一模试题虽难，但其实有很多题型都和模拟卷上的类似，赵辛年之前也都做过，但在这次考试中却几乎全错，这其中当然有赵辛年对题目没有好好消化理解的因素，但与此同时，卫晏然也意识到了一些自己的问题。 从寒假以来，他一直是根据自己以往赛前刷题的习惯，也让赵辛年按照他这种方式去拼命练题，他本意是想让她多熟悉熟悉题型，这样在考试中也能多一些题感，但没有考虑这种高强度刷题的方式是否真的适合她。 赵辛年基础并不扎实，对很多知识点都处于一种半知不解的状态，去年两次考试，卫晏然都是同她先讲知识点，然后再针对性地出题练，这样她才进步明显。 而反观这次，卫晏然虽然也讲题，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让她像赶进度一般地把那沓模拟卷先练完，根本没想过赵辛年是否来得及消化理解…… 所以这次一模退步的最大原因，卫晏然认为就是方法用错了。 晚上回去后，他把情况和赵辛年大致讲了一下，并交待接下来会调整方法。 赵辛年这两天一直被成绩弄得很颓丧，觉得考宿江要没戏了，现在听卫晏然这样一说，心里顿时亮起一簇希望之光，可惜没一会儿，光亮就暗淡了下去。 “卫老师，三个月真的能提高60分吗？”赵辛年对自己有点没信心。 卫晏然低头在平板上梳理下午列的知识点，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像上学期一样跟赵辛年讲解。 “先试试吧。”他说。 “那如果试了还提高不了呢？”赵辛年一直以来就对成绩隐隐有些焦虑，但因为前两次考试进步明显，这种焦虑的心情就随之缓解了，而这次重新被打击到，她就又开始忐忑。 卫晏然：“不会的，方法对了就会提高。” “可万一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 卫晏然放下触控笔，抬手够了一张数学卷子放她面前，“你把错题看一遍，我一会儿出类似的题给你做。” 听到一会儿要做题，赵辛年可算老实了，低下头安安静静看卷子。 卫晏然继续在平板上理框架图。 快九点的时候，许惠茹端了宵夜点心过来。现在老爷子不在家，俩孩子的吃食都是她在家照料。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许惠茹怕动作太大打扰他们，只和平时一样把托盘放在门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然后和转头看过来的赵辛年用嘴型说了一句，“趁热吃了啊。” 房门被轻轻叩上了，赵辛年转回头。 “我们现在能吃点心了吗？”她凑过去小声问卫晏然。 卫晏然的视线仍放在平板上，但点头了。 赵辛年于是高高兴兴地小跑过去，把托盘端过来，今天老妈准备的是牛奶和鹌鹑蛋，她拿了一杯放到卫晏然桌前，自己拿起另一杯咕噜咕噜喝掉一大半，然后坐回位置上。 她把小碗里的鹌鹑蛋倒放到托盘上，低着头一边小心翼翼剥蛋壳一边提醒卫晏然快点喝牛奶。 卫晏然象征性地拿起来抿了一口。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在静谧中悄悄流逝。 等到赵辛年把最后一颗鹌鹑蛋剥完，卫晏然晚上的笔记也梳理得差不多了。 他拿了平板转过头，准备同赵辛年讲一下接下来的复习计划，就见赵辛年给他端来一个装着鹌鹑蛋的小碗。 “等一下，”赵辛年忽地想到了什么，迅速放下碗，低头从抽屉里拿了一包之前蛋糕盒里的塑料叉子。 她往里拿了一根放到卫晏然手上，笑着催道，“快吃吧。” “你不吃吗？”卫晏然看了眼叉子，又看了眼碗里她剥好的鹌鹑蛋。 “我刚刚已经把剥坏的吃掉了，”赵辛年嘻嘻一笑，拿起桌前的牛奶喝了一口，“你快吃吧。” 卫晏然于是在赵辛年督促的眼神下，把鹌鹑蛋吃了，也把牛奶喝了，才重新拿了平板，和她讲接下来的复习计划。 “这是政史地的知识框架图，我梳理了一遍，一会儿回家把它打印出来，你明天就按这个记。”卫晏然说。 赵辛年点点头。 “这些是英语和数学的知识点，打星号的是上学期没讲完的，接下来我也会跟你讲一遍，再针对性找一些题目练……” 赵辛年在一旁只管小鸡点头，一直等卫晏然把计划交待完了，她才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卫老师，你真是一位优秀的好老师。” 不过正因为有卫晏然帮着查漏补缺，赵辛年那颗被一模打击到的心终于重新恢复了斗志，再次投入到备战高考的征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卫老师补课计划终极版～ 第五十五章 高考已经进入二轮复习。 各科老师现在也不在课上讲知识点了，而是每天发卷子给大家练，然后拣几道经典错题分析。 赵辛年不大能跟上A班老师的讲题节奏，所以除了徐敏的课外，她还是同去年一样，尽量在课上写卫晏然前一晚布置的习题。 这天早上，赵辛年照例在题海里度过了。 中午去食堂时，她还带上了自己的小蓝单词本，一边吃饭一边记。 “年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张冕用手搭搭她桌面，赵辛年抬起头。 “这些圈起来的是要背的意思吗？”张冕将她之前给的那本笔记推过去。 赵辛年低头看了一眼，“对。” “那这些划横线的……还有涂三角形的呢？” “也要背。” “三者有区别吗？” “没什么区别。” “……” 张冕看了赵辛年两秒，发现她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哦了一声，继续翻下一页。 唐圆圆坐张冕斜对面，看他在翻政治笔记有些讶异，点了点赵辛年的手臂，小声问，“张冕现在也在学政治吗？” “嗯，”赵辛年侧头和她解释，“他报了体育单招，下个月要考政治。” 唐圆圆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张冕又把笔记推到赵辛年面前，“年仔，怎么这里涂三角形的又说不用背了？” 赵辛年看着打了叉的记号反应了一下，“哦，这个是卫老师标记的，那你以卫老师的为准好了。” 张冕迷茫地望着她，“那前面打三角形的到底要不要背啊？” “应该不要了。” “应该？” 对于这种背不背的问题，赵辛年平时都是按照卫晏然指示，卫晏然说背她就去背，所以对笔记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 “你还是别问我政治了，我政治可差了，”赵辛年表情苦恼，认真提议道，“你要不跟汤圆借吧。” 张冕之前其实也想过借唐圆圆的，但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现在被赵辛年一提，他又默默把视线转向唐圆圆。 “嗯，我有做政治笔记的，”唐圆圆倒是应得爽快，“你一会儿过来拿吧。” “好嘞，”张冕把桌上那本笔记用力一合，脸上带着解脱的笑，“终于可以不用研究年仔这粗糙笔记了。” - 日子慢慢往前挪着，很快到了四月上旬。 张冕下周就要参加体育单招考试，最近都趁午饭时间，找唐圆圆恶补功课。赵辛年也没打扰他们，吃过饭，就先端着空餐盘走了。 出了食堂，赵辛年往文科楼去。 拐过楼道时，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辛年仔——” 声音脆亮，调子老高，赵辛年转过头，就见苏冰瑶小跑过来。 赵辛年讶异，“你怎么回来了？” 苏冰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挽起赵辛年手臂，说：“想你了呗。” 赵辛年看着她，苏冰瑶只管嘻嘻笑着，拉着她手往不远处的小卖部去，“走走走，我请你吃东西去。” 两人进了小卖部，赵辛年站货架旁和她闲聊：“你艺考结束了？” “嗯，现在在宿江补文化课呢，”苏冰瑶说着，挑了几包软糖，问，“要什么口味的？” 赵辛年看了一眼，“草莓。”而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还要补课啊？” “不然呢？”苏冰瑶拿了两包草莓口味和两包水蜜桃口味。 “你之前不还说分多了没用吗？” “那高考不能儿戏嘛。” 买了一堆吃的出来，两人在小卖部外面的休憩区找了位置坐。 “还记得之前那次吧。”苏冰瑶拆了一包粟米条，冲赵辛年挑挑眉。 “不记得了。”赵辛年嚼着软糖。 苏冰瑶捻着一片粟米条，一边嚼一边帮她回忆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磕的，你不是也和卫晏然很好吗，一起去小吃街，他还给你……” “差不多得了啊。”赵辛年拖着调子打断道。 “说明记得嘛。”苏冰瑶笑了笑，给她递了手里的粟米条。 赵辛年往里拿了两片，问，“你不是说还在宿江补课吗，怎么回来了？” “回来盖个章，之前转档的资料出了点问题。” 苏冰瑶先前因为户籍原因才从宿江转来花溪高考，前几天徐敏联系她说有些资料对不上，就让她先回来一趟。 “那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赵辛年问。 “明天就走了，”苏冰瑶开了一杯酸奶，小口吸着，“我刚去教务处找老师盖完章了。” “这么快啊？” “是不是很舍不得我？” 赵辛年点点头。 苏冰瑶笑得很开心，“那你大学来宿江读呀，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玩，我跟你讲，宿江的大学城可好逛了。” “是吗？” “是呀，”苏冰瑶挑眉道，“而且你家那位不是上Z大了嘛，到时候双向奔赴啊。” 苏冰瑶还是和以往一样带着点逗她的意思，本来以为赵辛年听了这话，肯定也和以往一样不是否认就是换话题，不过今天…… “但是考宿江真的好难啊。”赵辛年只幽幽地叹了一句。 苏冰瑶眨眨眼，“你说什么？” “考宿江好难，”赵辛年叹气，“我一模只考了411，跟宿江差了60多分呢，也不知道下周二模能不能考好一点。” “辛年仔，”苏冰瑶突然叫了她一声，“我今天说你家那位和双向奔赴，你居然没什么反应！你们不会……” “不是在说考宿江吗？”赵辛年垂着眼提醒。 “应该不会，”苏冰瑶吸了一口酸奶，“你们那么磨叽，表明心意这种事肯定要等高考后。” “……” 两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等午休结束铃响起，才起身把包装袋扔到垃圾桶。 苏冰瑶不上课，在楼道口分别时，她上前搂了一下赵辛年肩膀，笑着鼓励道：“别灰心，还没到最后呢，宿江等你哦。” - 二模考试前一晚。 赵辛年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卫晏然给她梳理的常错知识点，她记完一遍后，忍不住侧头问卫晏然，“你觉得我这次能考好吗？” 卫晏然正用红笔改着她白天做的习题，听到她问，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好紧张啊，”赵辛年扁着嘴巴，“感觉好多题目都还不会，怎么办啊？” 一模对赵辛年打击有点大，这会儿考试临近，她心里就愈发焦虑了起来。 “你先前不会的那些题，最近已经练过了，也都掌握了，你不用紧张。”卫晏然客观地安慰。 “可我还是很怕这次又跟之前一样考砸了。”赵辛年哭丧着脸。 卫晏然看了她片刻，知道她是考前焦虑症又犯了，于是放下笔，从桌旁拿了平板。 这一个月以来，他虽然没再让赵辛年盲目刷试卷了，但还是会间隔几天让她系统地做一份卷子。而对于每次卷子的分数卫晏然都用折线图做了记录。 从四月份开始，赵辛年的分数就不再大幅度波动，特别是近一个星期，总体都呈上升趋势。 赵辛年看着平板上的图表，明显愣了一愣，她倒不是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惊讶，而是没想到卫老师居然这么用心。 卫晏然跟她分析完折线的情况，宽慰道，“你一直在进步，而且成绩越来越稳定，这次只要正常发挥，一定没问题。” 卫晏然的侧脸浸在灯光下，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气质，赵辛年看着，焦虑的心情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她尽管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但她很相信卫晏然。 - 二模考试持续了两天。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后，赵辛年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虚脱的感觉。 等待成绩的过程依旧很磨人，好在一中老师的阅卷效率非常高，隔天上午各科成绩就陆续出来了。 赵辛年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绷着条神经，坐位置上拿到一门卷子吸一口气，班上同学也张口闭口都是分数。 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课，徐敏把成绩单交给小组长分发。 赵辛年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尽管大部分科目的卷子她已经在课间拿到，也清楚自己大概的总分，但这会儿还是不可避免有些紧张。 “辛年，你的。”小组长把成绩单给了她。 赵辛年接过成绩单也不敢看，屏住呼吸缓了好几秒，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把它打开。 而当她看到成绩单上赫然写着总分478，班级排名17名时，赵辛年瞬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终于进步了！ “卫老师，你简直就是神仙，”晚上吃过饭，赵辛年往她的小床上一倒，乐滋滋地打了个滚，“居然真的能帮我提高60多分，你太神了！” “别高兴得太早，”卫晏然怕她沾沾自喜，又适时给她浇了盆水，“每次难度不一样，接下来还是要继续练。” 赵辛年盘腿坐起来，冲他敬了个手势礼，“收到！” 二模考试一结束，很快迎来了五月。 越临近高考，时间走得愈快，距离高考不到二十天时，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也结束了。赵辛年三模成绩中规中矩，基本稳定在了宿江的分数线。 “庆祝一下，”中午吃饭时，张冕给桌对面两位每人发了一杯大果粒，“来，干个杯。” 张冕之前的体育单招考试很顺利，昨天成绩出来说是已经被A市的师范学院录取了。 三人碰了杯后，赵辛年吸着酸奶，一想到张冕不用参加高考，忍不住有些羡慕，“你可真爽，现在就可以开始暑假了。” “嘿嘿，不用羡慕哥，”张冕装模作样地捋了把头发，“哥现在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准大学生而已。” 赵辛年鄙视眼看他，张冕只管嘻嘻哈哈笑着。 笑了一会儿后，张冕似是想起什么，又举起大果粒侧头对唐圆圆说，“汤圆，我再敬你一杯吧，这次多亏你了。” 唐圆圆莫名有些羞涩，摆摆手道，“没，我也没帮什么。” 张冕举着大果粒，“不，你真的帮了很多。” 赵辛年在边上看着他们一来二去，忍不住搭嘴道，“你别口头说啊，一会儿请汤圆小卖部一日游。” “哦对对，”张冕笑着搔搔脑袋，“一会儿小卖部啊汤圆。” - 黑板上的倒计时从两位数变成个位数，很快高考只剩最后五天了。大家照常来学校上课，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教室里自习，周四这天中午阳光很好，赵辛年坐位置上，正聚精会神地做着一道数学题。 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慢慢的，音乐的声音小了下去，随后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各位同学好，我是卫晏然，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播报今年的高考祝福。” 每年高考前夕一中都有为高三学子送祝福的传统，今年广播站也特意收集了各个年级的祝福纸条，选在今天播报。 听到学神久违的声音，教室里顿时沸腾了起来，赵辛年也抬起头。 “第一条祝福来自高三（1）班的陈怡夏同学。” “我们已经走到最后的关口，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抵达理想的彼岸。我相信天道酬勤，也相信努力一定不会被辜负，加油，高考加油！” …… 卫晏然的声音低缓沉稳，回荡在午后的校园里。 “下一条祝福来自高三（15）班的李一彪同学。” “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大学，但梦想嘛，总还是要有的，万一我超常发挥了呢！嘿嘿，祝大家在考场上，考的都会，蒙的全对！” 广播里，卫晏然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读着阿彪哥嘻嘻哈哈的话，班上的同学听着都忍不住笑了。 赵辛年坐位置上拿手机给卫晏然发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配字道：嘿嘿。 “接下来的祝福来自高三（18）班唐圆圆同学。” “不会忘记三年来老师们的悉心教导，未来我也想成为一名老师，希望能顺利考上想去的大学，也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 “这条祝福来自Record辛年仔的忠实观众。” “辛年学姐，希望你如愿考上自己梦想的大学，早点回来做视频哦，在线催更！也祝所有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高考加油，前程似锦。” …… “最后一条祝福来自广播站站长周庆铭老师。” “高三的旅程即将到达终点，你们在这个旅程中或煎熬或痛苦，但都已经成为过去。五天之后你们就要奔赴战场，在此我代表花溪一中全体老师，祝愿各位高三学子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播报结束，背景音乐的声音逐渐响亮，混着教室同学的说笑嘻闹，窗外阳光正好。 赵辛年听见广播里放的是朴树的《New boy》。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 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 打扮漂亮 十八岁是天堂 我们的生活甜得像糖 …… 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 我们的未来该有多酷 …… 向前走你的路 猜猜未来给你什么礼物 …… 第五十六章 高考终于来了。 赵辛年本来以为这天肯定会紧张感爆棚，但一早起来倒没料想中那般紧张，大概已经到最后的时刻了，只希望赶紧考完赶紧解脱。 “一定要把题目看仔细了再答知道吧，”许惠茹站玄关口给赵辛年递上她的透明吸管杯，“水也别多喝，万一到时候上厕所就不好了。” “好。”赵辛年应着，拿过水杯往包里塞。 “年年，真的不用我和你妈陪着吗？”赵志海在一旁，又关切地问了一遍。 “不用，有小然陪着呢，”赵辛年放好水杯，拉上书包链，“你和妈在店里待着就行。” 这时，对面屋里传来开门声，卫晏然从里面出来了。 刚刚吃过早饭后，赵辛年突发奇想觉得这么重要的考试，不蹭一波学神的欧气实在太亏了！于是让卫晏然回去拿一支他的常用笔给她带着当护身符。 两人下了楼，往学校方向去。 六月的早晨，空气中已经带着一丝微微的燥热。 “卫老师，感觉今天会很热，你一会儿别在校门口等我了，”赵辛年把昨晚给卫晏然买的苏打水塞给他，“你去后街书店坐着吧，到时候我考完了就过去找你。” 卫晏然手里握着饮料，跟她说：“没事，你管自己考就好。” 今天高考，一中校门外拉了警戒线，边上全是考生和家长。 “年仔。”张冕看到他们忙挥了两下手，赵辛年和卫晏然走过去。 “卫老师好，”张冕先和卫晏然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催赵辛年，“汤圆都进去了，你还不抓点紧。” “不是才八点二十嘛，”赵辛年看了一眼手表，又问，“你不是不用高考吗，怎么也过来了？” “过来给你和汤圆加油啊，”张冕笑了笑，“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边上的考生也都陆续进场了，赵辛年从书包里翻出准考证，和卫晏然说道，“那我进去了。” “好，”卫晏然看着她，“加油。” 赵辛年用力地冲他点了好几下头。 “进去吧年仔，”张冕在一旁给自己扇风，“考完有的是时间看卫老师。” 赵辛年给了他一脚。 “赶紧的。”张冕摆摆手。 “你一会儿陪卫老师去后街书店吧。”赵辛年走前，交待了他一句。 张冕点点头，“我一会儿带卫老师去后街酒吧。” 赵辛年冲他比了个杀头的动作，然后跟卫晏然挥挥手，转身往校门口去了。 - 两天的考试跟以往的模拟考并没什么大差别，如果一定要说差别，大概就是赵辛年的心态好了许多，基本考一门扔一门，不再过多纠结。 最后一门是英语，赵辛年坐在考场里，手里握着卫晏然给的那支沾着欧气的黑笔，认真答题。 讲台上，监考老师提醒还剩最后十五分钟，赵辛年放下笔，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卷子。 收卷的那一刹那，赵辛年才猛然体会到，时间原来真的咻一下就过去了。 走廊外传来躁动，赵辛年收拾好东西出了考场。 日头已经渐渐落下，橘粉色的晚霞映染了半边天空。 这样的傍晚和以往放学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就在这样极其普通的一天，高考结束了，高中结束了。 赵辛年看了看身后的校园，慢慢往校门口走。 拐过理科楼时，苏冰瑶过来搭了下她肩膀，问：“考得怎么样？” 赵辛年摇头，“不知道。” “据我所知，一般像你这种懵圈的状态都是用脑过度，说明考的不错。”苏冰瑶扬扬眉毛。 “那承你吉言。” 两人跟着人流走到校门口，校外人潮涌动，赵辛年垫着脚尖四处张望。 “那呢。”苏冰瑶碰碰她手臂。 赵辛年转过眼。 落日余晖下，卫晏然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她朝他奔了过去。 - 晚上到家，老赵夫妇备了一桌好吃的庆祝。 “来，我们干个杯，”赵志海很有仪式感地拿起杯子，笑着道，“祝贺赵年年同学高考顺利，感谢我们小然同学这一年辛苦付出。” “等等，我也要说两句，”许惠茹很乐呵地站起来，举着杯子，“我就祝俩孩子在未来的人生里，事事顺遂，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赵辛年往杯子里倒橙汁，“爸妈，你们俩是不是提前排练过啊，这祝贺词一套一套的。” “说什么呢，”赵志海笑，“爸可没排练，就你妈对着镜子背了一下。” “别听你爸瞎说，我这叫有感而发，”许惠茹笑笑，又对一旁正看着他们的卫晏然说：“小然，许姨敬你一杯，这一年幸亏有你陪着年年学习，年年才能有这么大进步，我和你赵叔都不懂学习，我……” “妈，”赵辛年给卫晏然推了一杯橙汁，接许惠茹的话，“我还没考上北大呢，你就开始谢师了。” “你别打岔，”许惠茹嗔怪一句，“我刚说到哪了？” 赵辛年拿着杯子站起来，笑嘻嘻道，“你还是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们卫老师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说着，她冲身旁的卫晏然笑了一下。 卫晏然和往常一样话不多，但眼底也带着笑意，他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行，那妈就不说了，”许惠茹往前举了下杯子，“咱们干杯吧。” - 晚饭过后，老赵给卫老爷子拨了视频通话，大家坐沙发上又聊了一阵。 快八点半的时候，老爷子得上床休息了，大家才挂了视频。 老赵夫妇在客厅厨房忙活他们的事，赵辛年则拉着卫晏然去了房间。 房间很乱，各种复习资料满天飞，赵辛年这几天一直忙着考前冲刺，根本没时间收拾这些。 “坐。”赵辛年把椅子上的几本教材随手拨到地上，腾出位置给卫晏然坐。 “不先收拾吗？”卫晏然问。 “一会儿再收拾吧，”赵辛年往自己床上一倒，“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样，不太真实。” 卫晏然弯腰捡起了赵辛年刚才丢地上的教材，“哪里不真实？” “哪里感觉都不真实，”赵辛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昨晚这个时候我还在和你看书背单词，今天却能这样和你没有负担地聊天了，这就很不真实。而且以后也不用再写卷子，不用再背单词，不用再看知识点……” 赵辛年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后面的话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卫晏然也没应声，看了眼桌上乱糟糟的草稿和习题册，过去帮赵辛年理了起来。 房间静谧着，只有纸张传来的很轻微的沙沙声。 赵辛年在床上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从不真实感里回过神，她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 书桌旁，卫晏然正背对着她站着。 房间的光线直直地倾泻下来，照得卫晏然周身都带上了温柔的光晕，他个子高，背影修长，理资料的时候微弯下身子，赵辛年在背后静静地看着他，都忘了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晏然把桌上的东西理得差不多了，打算把一些草稿纸拿去丢掉，转过头时就见赵辛年已经坐起来，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 卫晏然微怔了一下，问：“怎么了？” 赵辛年看着他，只摇头，慢慢翻身下了床。 “这些还有用吗？”卫晏然拿起那叠写满步骤的草稿纸，问，“要是没用就丢掉了。” 赵辛年走到书桌边，看到桌面已经摆放整齐，上面放着一沓课本，一沓试卷，还有一沓卫晏然平日里列的知识点，出的习题册，还有他专门为她写的复习计划…… 不知怎的，赵辛年忽然就有些酸了鼻子。 那些有温暖灯光，有安慰话语，还有卫晏然陪在身边但却一直没来得及细细体会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以后不用再抽背，不用再做习题，不用再背知识点……但好像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夜晚了。 赵辛年转过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她拿过卫晏然手里的草稿纸，说：“别丢好了，我想留着。” 说着，她低下头，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在了草稿纸上。 卫晏然看着，抽了桌旁的纸巾，问，“怎么了？” 赵辛年摇头，泪眼朦胧间，她看着草稿纸上被晕染开的数字，忽然想起了去年十月二十六号那天卫晏然给她买的草莓蛋糕。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记忆开始纷至沓来。 赵辛年记得那天她也哭了，因为AB分班的表格，因为徐敏跟她说，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可以了的。 但就在那天，卫晏然回来了。 他忽然出现在了楼梯口，像是算准了一样。 她考了倒数第一，觉得自己是条咸鱼救不起来了，但他说，明年我们一起去宿江吧。 他开始列计划，列知识点，开始每天陪她听课讲课写题目……像是永远不会厌烦似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拉着她。 在纭水的时候，她听到老妈和大伯母的对话，觉得自己差劲透了。 但卫晏然告诉她，你是不擅长学习，但这不是差劲。 他总会在很多重要的时刻给予她很及时的温暖。 并且在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闪光点时，他会说，你有很多优点，比如做饭很厉害，性格很好，还会哄身边的人开心。 …… 时光是温柔的，但同时也是残酷的。 它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而在某天，当你忽然回过头望时，它又让你发现，那些当下并不起眼的瞬间，其实才是最美好的。 赵辛年慢慢抬起了眼。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她看向卫晏然的眼睛，终于开口了。 “卫老师，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房间温和的灯光下，卫晏然微微一愣，看着她，像是没反应过来。 “你是我见过最最温和最最有耐心，也是对我最最好的人，”赵辛年还带着鼻音，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考去宿江，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辜负你的付出，但我真的很想跟你说，你很好，真的很好，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 赵辛年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整张脸都是眼泪了，卫晏然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一直等她说完，才伸手帮她抹着眼泪。 “哭什么，”他语气温柔，眼睛里映着赵辛年满是泪痕的脸，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窗外蝉鸣阵阵，那些一直未表达的心意，未说出口的喜欢，终于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渐渐明朗。 --------------------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部分结束了，接下来会写赵辛年做视频以及他俩之后的大学生活，依旧是日常里带点甜～（话说大家能感受到他俩平时的甜吗？） 第五十七章 高考一结束，时间忽然多了起来，赵辛年同学最近的日常安排基本是这样的—— 早上睡到七点钟，起来，去给卫晏然做个早餐，然后躺回去补觉。大概睡到十一点左右，起来，开始倒腾午餐。 午餐结束后，她会陪卫晏然去他房间待一会儿，基本是卫晏然看书，赵辛年在一旁吃零食或者玩手机。差不多待到两点多，她就又回去睡午觉。 到下午五点，她再次爬起来，做晚饭，吃晚饭，和卫晏然饭后散步，回来后去他房间继续循环午间时候的作息安排。差不多待到九点多，她就回来躺床上休息了。 一天安逸地结束，第二天重复以上操作。 …… “你之前不是说要拍视频吗？怎么不拍了？”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卫晏然在桌边翻完了一本量子力学的书，抬头时，见赵辛年正在他边上百无聊赖地舔着个冰淇淋，于是问了一句。 “手机太卡了，”赵辛年拿了一片面包，搭配着香草冰淇淋一起吃，“以后再说吧。” “手机很卡吗？”卫晏然看着她，想了想，够了一旁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那用我的好了。” 赵辛年其实就是随口给自己的懒散搪塞了个理由，没想到卫晏然会当真，于是赶忙摆手，“我开玩笑啦，等晚点准备一下我就拍。” 赵辛年口中的晚点又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一直等卫晏然第二次提起拍视频的事，她才慢吞吞地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赵辛年倒不是不想拍视频，而是现在高考结束了，她又重新获得了自由，整个人就像患上了一种不爱动弹的病，任何需要花费脑细胞的事，她都懒得做。 而现在在卫晏然的提醒下，赵辛年不得不重新下回了Record。 只是时隔太久，登陆密码她给忘了，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找回来。 赵辛年在屏幕上输完一串数字，顺利登上了辛年仔这个账号。 自打去年十月份，赵辛年把最后一个视频更新完后，就没再上来看过。 这会儿一打开，后台全是消息。 赵辛年划拉了两下，消息基本都是在说“辛年仔好想你”，“辛年仔什么时候回来”，她认真看了一会儿。 “只要你用心做，它就不单单只是一件能做的事，还可以成为你的特长。” 赵辛年看着视频底下的留言，忽然想起了在纭水的那个晚上，卫晏然对她说的这句话。 对呢，她还说要成为更好的人，可现在却因为高考结束又秒速变回了以前那条懒鱼…… 不行，赵辛年摇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得发奋！ 于是当天晚上，赵辛年就从书桌里翻出那只尘封已久的支架，决定重新开始拍视频了。 - 关于视频的内容，赵辛年暂时还没有新想法，只能先跟去年一样“以做菜为主，吃东西为辅”地分享日常生活。 回归的第一条视频，她拍了自己的懒鱼三餐外加午间吃冰淇淋的片段。 视频一发布，弹幕区的小观众们瞬间炸锅了。 -辛年仔回来了？ -好久不见啊！辛年仔！ -呜呜呜呜，好想你哦！ -啊啊啊啊！我的仔！你终于更视频了！ …… 大家小小激动了一阵后，弹幕慢慢回归正常。 -她还是这么可爱（流口水 -一手面包一手冰淇淋，好可爱我的妈。 -眼睛太漂亮了，亮晶晶的。 -仔，刀工不减当年啊。 …… 张冕看到赵辛年的这条新视频，立马给她弹了消息。 弓长日免：【哦哟赵年仔，终于更新了啊。】赵辛年正在卫晏然房间啃哈密瓜，看到消息，随手给张冕点了一个：【 [得意] 】弓长日免：【她还是这么可爱……[微笑] 】辛年仔：【怎样……[微笑]】 弓长日免：【挺好。】 弓长日免：【粉丝滤镜非常之厚实。】辛年仔：【 [菜刀] 】 弓长日免：【 [龇牙] 】 弓长日免：【对了，过两天汤圆生日，我们出来聚一下呗。】辛年仔：【可以啊。】 弓长日免：【叫上卫老师。】 辛年仔：【行，我一会儿问下他。】 和张冕聊完，赵辛年放下手机，转过头想问下卫晏然意见时，先瞥见他手边那碗没啥进展的哈密瓜。 “卫老师，”赵辛年直接站起来，拿起叉子戳了一块递过去，“这么好吃的瓜你就这么把它晾着？” 卫晏然从书里抬起头，看了赵辛年一眼，勉为其难地接下叉子。 “我刚和张冕聊了会儿天，”赵辛年靠在桌沿边，用督促的眼神盯着卫晏然吃瓜，“他说过两天汤圆生日，想叫我们聚一下，你去吗？” 卫晏然咬了一口哈密瓜，把叉子放回去，想到了之前的烤肉店，于是问：“去哪？” “现在还没定，”赵辛年看了眼叉子，伸手又去戳了一块大的，“但肯定不挑烤肉店了。” 卫晏然点点头，看着眼前赵辛年递来的哈密瓜，说：“最后一块。” “没问题，”赵辛年笑着冲他比划了个OK，然后问，“你去吗？” 卫晏然吃着甜得发腻的哈密瓜，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 唐圆圆的生日在距离出高考成绩的前三天。 张冕扬言要报答唐圆圆先前的补课之恩，说请客，在群里征求了大家意见，并且充分考虑了卫老师的饮食习惯后，把生日餐选在了南街的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生日这天早上，赵辛年吃过早饭就先给南街那边的一家蛋糕店打了电话，和他们定了一个很有夏日气息的斑斓椰奶蛋糕，说中午过去取。 快十点的时候，赵辛年和卫晏然出门了。 外面夏风习习，林荫道上是阳光投下的斑驳树影，两人往公交站走。 赵辛年今天穿一件牛仔背带短裤，配一件粉色小熊T恤。天气太热了，刚刚出门前她还特意把刘海全部别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也被她绑成了两个低马尾，样子看起来活泼又清爽。 “卫老师你热吗，”赵辛年吹着手里的小风扇，仰头问道，“要不要给你吹吹。” 卫晏然个子高高地帮举着赵辛年的印花遮阳伞，垂眸看了她一眼，摇头。 赵辛年则笑嘻嘻地把小风扇推过去了。 走到公交站时，211公交车正好到站，赵辛年赶紧拉着卫晏然手臂，三两步上了车。 车里冷气打得很足，两人选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张冕估计已经到餐厅了，一直在小群里问他们到哪了，赵辛年于是点着屏幕给他回信息。 刚刚留了一路的汗，这会儿被冷气一吹，赵辛年感到有点冷，无意识地搓了两下手臂。一旁的卫晏然余光瞥到了，往她头顶上的空调出风口看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抬手将打开的口子关上了。 车子大概开了二十多分钟，在南街站停下。 赵辛年和卫晏然下了车，先到店里取了蛋糕，然后按着张冕给的定位去了自助餐厅。 “年仔——”张冕在一个靠窗的四人桌那，冲他们挥手，“这这这。” 赵辛年和卫晏然走过去。 唐圆圆也已经过来了，脸上带着温婉的笑站在张冕身旁的位置，赵辛年将手里拎着的蛋糕递给她，“生日快乐哦，汤圆。” “谢谢。”唐圆圆笑着应道。 - 餐厅午间的营业时间到下午一点半结束，这会儿已经过十一点了。 “蛋糕咱们一会儿吃，”张冕帮唐圆圆把蛋糕盒放在一张椅子上，转头跟大家交待，“现在最严峻的任务是赶紧去挑吃的，像海鲜啊烤羊排啊多拿点，中午这餐必须吃回本。” “收到。”赵辛年超级响亮地应了一声。 分开前，张冕为了更有效率且不重复地挑选菜品，还给大家按区域划分了任务——赵辛年和卫晏然主攻海鲜区和甜品区，他和唐圆圆则负责烧烤区、水果区以及主食区。 大家各自领了任务，在自助台拿上托盘，便火速散了开来。 海鲜区这片早已人头攒动，好在赵辛年身姿敏捷，耗子似的在人群里穿梭自如。 她先给卫晏然拿了一盘他相较爱吃的清蒸虾和蛤蜊蒸蛋，接下来就啥也不挑地有什么拿什么。 卫晏然拿着托盘跟在她后面。 “这么多吃的完吗？”卫晏然看着托盘上的菜品越叠越高，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尽力而为就行，”赵辛年又端了两盘焗龙虾过来，“我有两个胃，可以超常发挥的。” “……” 四人一盘一盘选完，回到餐桌这边时，已经接近十二点。 “来，”张冕给大家倒了可乐，递过去，“咱们先干个杯吧。” “祝汤圆生日快乐。”赵辛年拿着杯子站起来，率先喊了一句。 “谢谢，”唐圆圆有些羞涩地举起杯子，“也祝大家毕业快乐。” 大家举好杯子了，目光一齐落向了一旁的卫晏然身上，卫晏然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多余的话，但配合着举起了杯子。 “生日快乐，毕业快乐。”张冕总结性地喊了一声，四人在嘈杂声里碰了杯。 第五十八章 桌上一堆美食，卫晏然只安静吃着炒饭搭配那碗蛤蜊蒸蛋。 “卫老师的饮食习惯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啊。”张冕啃着烤羊排，忍不住对赵辛年感慨。 “是吧。”赵辛年应着，把剥好的蒸虾放到盘子里，推到卫晏然面前。 张冕嚼着嘴里的肉，眼睛则望着对面老夫老妻一般的两位，随口问道，“诶，你们俩在一起没？” 语气过分随意，好像在问“你们俩吃饭没”。 赵辛年和卫晏然眨眨眼，一齐侧头看向张冕。 “嗯，在一起了。”张冕从他们俩如出一辙的眼神里判断出来了。 桌上安静一秒，没待赵辛年措好辞，就听唐圆圆神助攻道，“辛年，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 跟张冕讲话好插科打诨，但跟唐圆圆讲话，赵辛年还是习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嗯，在一起了。”赵辛年看了一眼卫晏然说。 “终于啊，”张冕叹了一声，拿起可乐往杯子里咕咚咕咚倒着，“得干一杯。” “可以干杯，不过，”赵辛年先警告道，“别再调侃我们卫老师了。” “我什么时候调侃过卫老师啊，”张冕故作正经地举起杯子，然后在赵辛年将信将疑的眼神里，很快对卫晏然露出一个八卦的微笑，“谁先告的白。” “……” - 不过张冕也没真的要八卦调侃，简单玩笑两句后，也就回归正常了。 “那你大学是不是要去宿江上啊？”张冕喝了一口可乐问赵辛年。 “嗯，想去。”赵辛年往嘴里塞了一个蟹腿寿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够上分数线。” “应该可以吧，”张冕拿了一份面皮往上放烤鸭，“不过一想到以后不能和你侃大山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用舍不得，以后我要是去宿江了，你也可以和汤圆来找我玩……对了，汤圆，”赵辛年抬起头，“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唐圆圆也一直在听他们聊天，听见赵辛年问，她浅浅一笑，“A市的师范学院吧。” “师范……”赵辛年看向张冕，“是不是你那个学校。” “对啊，”张冕之前找唐圆圆补课时，就知道她要考这所了，“所以我和汤圆应该还能当校友。” “就是不知道后天成绩出来会怎么样？”唐圆圆补了一句。 “肯定没问题，”赵辛年手上黏黏的，往边上找纸巾，“你可一直是我们班第一诶。” 卫晏然看她头转来转去的，伸手抽了一张给她。 “希望吧。”唐圆圆抿嘴笑笑。 - 一顿自助下来，除了卫晏然，其他三人都吃撑了。 “那这蛋糕……”张冕望着椅子上赵辛年带来的蛋糕，打了个饱嗝。 “带都带来了，不能浪费，”赵辛年站起身，拿了蛋糕放桌上，“插蜡烛，唱生日歌，让汤圆许个愿。” 整完仪式感，走出餐厅时已经一点半。 张冕手上帮拎着蛋糕盒对赵辛年说，“那我先陪汤圆回店里放蛋糕，你和卫老师去影城等着。” 昨晚他们就在小群里提议说下午要看电影，但现在拎着蛋糕盒不方便，正好唐圆圆家的饰品店在附近，于是张冕决定先陪唐圆圆回店里放蛋糕。 “行，”赵辛年冲他们挥挥手，“我们先去买票。” 影城在商场的四楼，张冕和唐圆圆离开后，赵辛年和卫晏然坐直梯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点没人还是因为今天是周三，大厅空荡荡的。 “卫老师，你能看惊悚片吗？”赵辛年仰头看着滚动屏幕问身旁的卫晏然。 “你想看这个？”卫晏然问。 “不是，”赵辛年拿出手机，点开昨晚群里的聊天图片，“张冕说夏天看惊悚片比较有感觉。” 卫晏然也没发表意见，只说，“你们想看这个就看吧。” 选好位置和场次，赵辛年又要了两大桶爆米花和四杯可乐，卫晏然扫码付了钱。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唐圆圆和张冕回来了。 “外面跟火炉似的，”张冕拿过赵辛年给的可乐喝了一口，问，“影片几点开始？” “快了，”赵辛年把电影票分给他们，“还有十二分钟。” “不知道这个片会不会很恐怖，”唐圆圆手握在胸前，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我还没看过惊悚片呢。” “汤圆你要怕的话，到时候就把耳朵捂上，”张冕很有经验地说，“这种片只是声音吓人。” “行。”唐圆圆点点头。 赵辛年站在卫晏然身旁，凑过去也对他小声道，“你一会儿要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卫晏然微弯着身，听着她说，象征性地点点头。 这时，检票口的弹簧条拉开了，张冕喊了一声，“走了走了。” 卫晏然直起身看过去，唐圆圆和张冕则拿上爆米花和可乐往前走了。 “或者吃爆米花，”赵辛年还在建议，“要不然，抓我手也可以，知道吗？” “嗯。”卫晏然应了一声，手里拿着两杯可乐，对赵辛年说，“我们也进去吧。” - 放映厅被他们四人包场了。 “这感觉也太爽了。”张冕一边感叹一边和唐圆圆往前排走。 刚刚出座位票时，售票姐姐问赵辛年要四人连座还是隔开一排，赵辛年说都行，最后售票姐姐给他们出了隔排票。 张冕和唐圆圆往第六排中间位置坐下，赵辛年和卫晏然则坐他们后面一排。 大屏幕上在放开播前的小广告，赵辛年抱着爆米花桶，侧头对卫晏然说：“爆米花要不要给你拿着。”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你拿着吧。” “那我放这，你想吃了拿。”赵辛年说。 大屏幕上的小广告一放完，放映厅里的灯瞬间暗了下来。 “开始了开始了。”张冕很有氛围地转头，压着声儿说。 “你一会儿别喊。”赵辛年瞪眼警告，但暗光下谁也看不清谁。 “嘿嘿，我就喊，”张冕晃晃脑袋，“你快保护好你的卫老师吧。” 赵辛年冲他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电影开始了。 赵辛年没看过惊悚片，不知道这种片子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叙事风格，反正就跟平时看普通电影一样看下来。 刚开始的前二十分钟这部片子就是正常叙事，跟那种破案的警匪片有点像，也没什么诡异的背景音乐，赵辛年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想着，惊悚片也不过如此嘛…… 可惜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很久。 影片铺垫了半天，终于在三十四分时迎来了小高潮，它先是放了一段阴森森的铃铛声，而后屏幕冷不丁地出现了一张血色人脸。 前排的唐圆圆直接尖叫了一声。 赵辛年差点没被吓晕，赶忙用一只手护住眼睛，另一只手伸去挡卫晏然的视线。 卫晏然侧过脸，暗光下，赵辛年猫着身子对他说，“你快别看了，好恐怖啊！” 这话一落，刚刚影片里低沉的铃铛声瞬间切换成了撕扯的环绕声，一阵一阵。 赵辛年完全不敢抬头，维持着一手护眼一手护卫晏然的姿势。 卫晏然看了她两眼，而后抬手握在了赵辛年手上。 耳边是恐怖的环绕声，赵辛年被握住手，她稍一抬眸，看见屏幕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卫晏然脸上，他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你不怕吗？”赵辛年放下了他们互相握住的手。 影片里的声音很响，尤其在放映厅的环绕音效下。 赵辛年不知道自己的话卫晏然有没有听清，反正她没有听到他回答的声音。 两人一直握着手，赵辛年把爆米花桶放到他们座位中间，示意卫晏然吃。 卫晏然意思着拿了一颗。 影片的背景音依旧声嘶力竭，赵辛年也没敢抬头再去看画面，倒是卫晏然没什么反应地继续看着屏幕。 赵辛年默默吃了一会儿爆米花，大概最近都有午睡的习惯，后面她靠着靠着，就睡过去了。 一直等影片结束都没起来。 “年仔神人啊，”放映厅的灯亮了，张冕转头站起来时，就见后排的赵辛年歪侧着脑袋正在那呼呼大睡，忍不住佩服道，“这么大动静都能睡着。” 工作人员进来清场了，张冕和唐圆圆于是先往出口走，卫晏然起身轻轻拍了拍赵辛年。 赵辛年醒过来了，揉揉眼睛，整个人有些呆滞，“结束了？” “嗯，”卫晏然看着她，还握着她的手，“张冕他们出去了，我们也出去吧。” - 张冕和唐圆圆坐在大厅的位置上等，赵辛年和卫晏然从检票口出来，走过去。 “梦见周公没？”张冕挑挑眉。 “梦见了。”赵辛年打着哈欠。 四人往影城外面走，张冕回忆着刚刚的电影，“那么精彩的剧情，你居然都能看睡着，服了。” “精彩吗？”赵辛年把最后一口没有汽只有甜甜味道的可乐喝完，往边上的垃圾桶一丢，“吓都吓死了好吗。” “那是因为你没看后面，”张冕说，“后面根本就不吓人，都在讲原因，汤圆都看下去了。” 赵辛年不信，明明她都听到汤圆的尖叫声了，于是问：“汤圆你看下去了？” “嗯，”唐圆圆用力地点点头，声音还透着刚看完惊悚电影的激动，“第一次铃铛声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有被吓到，但后面就好多了，总体来说还是蛮好看的。” “是吗？”赵辛年还是不太信，仰头问卫晏然，“好看吗？” 卫晏然微垂下眼眸，也冲她点了点头。 “是吧，卫老师都说好看了，我没骗你吧。”张冕有点得瑟。 “好吧。”赵辛年扁扁嘴，看到前面有家卖鸡蛋仔的店，随手一指，“那就让我这个没看成电影的倒霉蛋，请大家吃鸡蛋仔吧。” 四人走到小店前，赵辛年跟店员要了四份抹茶红豆鸡蛋仔。 鸡蛋仔需要现烤，在等吃的间隙，张冕被小店门口一个装饰得相当精致的机器吸引了目光。 “这个可以拍照诶，”张冕倒腾了两下，觉得有点意思，转头对大家提议道，“我们要不要来合影留个念啊。” 听到拍照，大家无动于衷。 “不纪念一下吗？”张冕喊。 “纪念什么？”赵辛年应道。 “纪念咱们友谊天长地久啊，”张冕冲他们招手，“赶紧的，过来过来。” 最后大家还是给面子地过去了。 “这个一张十五块钱，洗出来有拍立得的效果，”张冕调整着镜头，让四个人的脸都能出现在画面里，“大家都管理好面部表情，我说茄子，就算开始了啊。” 张冕站在最左的位置，两位女生站中间，卫晏然略低着身站在最右的位置。 “开始了没？”赵辛年问。 “马上。” 张冕手放在触屏键上，眼睛看向镜头，镜头里是每个人青春洋溢的脸。 “我说了啊，”张冕大声喊道，“茄——子——” 第五十九章 今天要出高考成绩了。 一早起来，赵辛年就魂不守舍的，和卫晏然吃过早餐也不回去补觉了，待在他房间里对着手机愣神。 卫晏然照例在桌前看一些物理方面的书。 房间安静着，快十点的时候，卫晏然打算查一下文献，起身去书架拿了平板。 坐下时，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赵辛年。 赵辛年这会儿就像一棵蔫了的小白菜，侧趴在桌上，双目无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屏幕。之前模拟考出成绩时，她也是这样，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焦虑。 卫晏然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抬手往边上的零食盘上，够了一个她平时爱吃的红茶奶酥递过去。 赵辛年抬起眼，看一眼奶酥，又看一眼卫晏然，正打算摇头，就听卫晏然说，“我们一人一半。” 听到卫晏然要吃东西，赵辛年才算来了点劲头，“行，那我去加热一下。” - 赵辛年拿着奶酥去厨房微波炉简单加热了一下，拿回来时，和卫晏然一人一半吃着。 “你不用担心成绩，”卫晏然看着赵辛年，想了想说，“结果没那么重要。” 赵辛年知道卫晏然在安慰人，但还是转头问他，“那我要是真的去不了宿江了呢。” “那我以后放假了都回来。”卫晏然说。 赵辛年看了卫晏然一会儿，忽然提议道，“如果考不上的话，我就重读好了，反正我现在的基础肯定比之前好，再努力一年，肯定没问题。” 卫晏然微一抬眉，“你确定还能再坚持一年？” 赵辛年嗯嗯地点点头。 可惜点完没两秒，她又蔫了，“可是重读的话，就没有你在身边了，那我好像还是会没戏……” 赵辛年把自己说得一脸愁容，奶酥拿在手里也不吃了，只在那嘟嘟囔囔。 卫晏然在一旁看着她，知道在成绩出来前，对她说再多宽慰的话也没用，于是换了话题：“你大学想读什么专业？” 话题转得比较快，赵辛年自然没跟上，只呆愣地眨了下眼睛。 “有想读的专业吗？”卫晏然起身拿了一本她之前从学校带回来的招生计划书，想给她找点事情做。 “没有。”赵辛年虽然还沉浸在刚刚“重读也没戏”的悲伤中，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卫晏然的话。 “那不想读的有吗？”卫晏然问。 赵辛年想了想，还是摇头。 “那你先把这些专业看了，”卫晏然把计划书递给她，“感兴趣的就用红笔勾出来，等之后填志愿的时候我们再讨论。” 赵辛年乖乖地把书接过去了。 在桌上摊开书，她咬了一口手里的奶酥，忽然回过神。 “卫老师，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聊考宿江的事吗？”赵辛年侧过头问。 “嗯，”卫晏然应着她，“你先把专业看了，等晚上成绩出来了我们再聊。” “哦。” - 大概有事情做，时间就变得快了起来。 赵辛年勾完几个专业后，又被卫晏然叫着去百度了解，等她终于了解完，下午的时间也就悄悄过去了。 夜幕降临，出成绩的紧张时刻马上要来了。 老赵夫妇在店里待着也不安心，傍晚时候把事情交待给店员，就先回来了。 全家三人此时都在电脑桌前候着。 “爸，妈，你们要不先去忙吧，一会儿成绩出来了我喊你们。”房间里，赵辛年看着一左一右坐她身旁的两位，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用，”赵志海摆摆手，“我和你妈没其他事，就等你成绩了。” “对，”许惠茹看了一眼时间说，“你要不先把网站打开吧，万一等会儿人多该进不去了。” “还有十分钟呢。” “先打开吧，”赵志海也跟着催道，“爸看着网页安心点。” 赵辛年于是打开了网页，一边点着查询界面一边说：“我本来觉得我已经够紧张的了，怎么现在感觉你们俩比我还紧张啊。” “你妈比较紧张，我还好。”赵志海认真盯着网页看。 “你还好意思说啊，中午是谁，心神不宁的炒菜都忘记放盐了。”许惠茹在一旁不忘损道。 赵志海无言以对，只好扯开话题：“小然还没接好电话呢？” 刚刚卫晏然的妈妈打来电话了，他于是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赵辛年回头望了一眼，“我去看看。” - 客厅里，卫晏然拿着手机站在沙发旁，听李静依讲Z大夏令营的事。 “我的意思呢，就是现在年年也考完试了，你要懂得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做好接下来的规划，”李静依在电话那头说，“Z大这回办的夏令营我听张教授提了，说是对了解科研方向会有帮助，我觉得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参加。” 关于夏令营的事，李静依先前已经给卫晏然发过资料，晚上特意打电话过来确认，是因为报名时间临近了。 “嗯。”卫晏然和以往一样，简单应着。 卫晏然和李静依的相处状态一直都是这样。李静依会主动找他沟通学业上的事，而卫晏然每次的反应都很平淡，不过有用的意见他也会听着。 而至于学业以外的事……两人就没什么话聊了。 所以这会儿，卫晏然应完，话筒就静默了下来。 李静依大概也是在等卫晏然找话题，没再出声。 但我们卫晏然同学，显然没有养成主动找话题的好习惯。话筒静默了一会儿后，他看了眼墙上的闹钟，说，“那我先挂了，报名资料我晚点会递交。” “……” 电话挂断后，卫晏然转过身，正好看到赵辛年从房间跑出来。 “卫老师，”赵辛年见卫晏然讲完电话了，忙伸手过来拉他，“快点跟我进屋，马上要出成绩了！” 卫晏然把手机揣回口袋，被她拉着往屋里走。 距离出成绩还有三分钟。 卫晏然往桌旁一张椅子坐下，赵辛年回到她刚刚的位置，从抽屉里摸出准考证。 “年年，你一会儿先吱个声再按查询，让爸有个准备。”赵志海交待。 “好。” 查询界面点开了，赵辛年往上面输准考证号，房间此时静谧非常，只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还有两分钟。 “怎么办，我有点心跳加速。”许惠茹深吸一口气。 “你们别这样，”赵辛年盯着界面，“说得我都不敢看了。” “好了好了，不紧张不紧张……”赵志海默念着。 又过了一小会儿，赵辛年吱了个声，“还有七秒，准备了啊。” “行。”许惠茹和赵志海郑重地点点头。 一旁的卫晏然也起身看过来。 大家屏住呼吸，赵辛年握着鼠标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她看着屏幕，终于往查询键上一点。 界面回应：页面无法显示，请刷新后再试…… “哎哟，这怎么回事啊，”赵志海有些着急，“怎么还进不去啊。” “估计人太多了。”赵辛年退出界面，拉着网页又刷新了几下，重新进去。 还是无法显示。 “要不先等等吧，”许惠茹调整了一下呼吸，“现在是查分高峰期，大家都这个点查，我们要不先等一下。” “这哪等得住啊。”赵志海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卫晏然见网页查不到，扫了一眼赵辛年的准考证号，在一旁编辑了一条查询短信。 赵辛年则不停地在刷新界面，等跳出查询窗口，她就输号码。 只可惜这会儿查询界面相当不给力，试到后面网页都打不开了。 “算了算了。”赵志海见查不到分，也不强求了，支会赵辛年一会儿再试。 赵辛年往椅背靠了靠，侧头想和卫晏然说句话时，就听卫晏然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查到了。” 刚刚发的短信来结果了。 赵志海一听，立马转头，“多少啊小然？” 卫晏然把手机递过去，“总……” “等等，”赵辛年阻止了一下，“让我先吸口气。” “我也吸一口。”许惠茹轻拍着胸脯。 “怎么样？好结果还是坏结果？”赵志海已经等不及了。 卫晏然：“好结果。” 桌旁三位异口同声：“真的？” 卫晏然点点头，嘴角微弯着，把手机递过去了，“总分五百三十六。” 总分五百三十六！ “这这这个分数……”赵志海接过手机，声音颤得厉害，“怎么样？” “我没上过五百分，”赵辛年低头盯着屏幕上的各科分数，有点傻眼，“但上宿江肯定没问题了。 正说着，赵志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老爷子打过来的。 “肯定是来问成绩了，”赵志海笑呵呵地点了接听，边说边往屋外走，“卫叔啊，诶，对对，年年这次……” 赵志海开门出去了，一旁的许惠茹想到晚上因为成绩大家都没怎么吃晚餐，打算去弄点宵夜，也跟着老赵出门去了。 房里只剩了赵辛年和卫晏然。 “卫老师，”赵辛年从手机里抬起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卫晏然：“不是在做梦。” “真的？”赵辛年过去，轻轻掐了一下他手臂，“痛吗？” 卫晏然看着她，笑了，“你有没有做梦，你掐我？” 赵辛年嘻嘻笑着，忽然倾身抱住了卫晏然，仰头说，“我终于能和你去宿江念大学了！” 第六十章 卫晏然过几天要回宿江参加Z大夏令营，打算在离开前和赵辛年讨论一下志愿学校和专业。 “这些划线的是你感兴趣的对吗？”隔天下午，卫晏然坐在书桌前，看着昨天赵辛年在计划书上做了记号的专业，问了一句。 赵辛年在一旁，正往碗里一颗一颗剥开心果，听见卫晏然问，侧头看了一眼，“对。” “那画五角星的呢？” “比划线的还感兴趣。” 卫晏然点了头，对着计划书上画星的‘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又看了两眼，“你对生物感兴趣？” “生物？”赵辛年把装着开心果的小碗推到中间，“不感兴趣啊。” 卫晏然指了指：“那这个专业怎么画星？” 赵辛年低头看过去，“哦，我是对食品感兴趣。” “……” 因为要出成绩，赵辛年昨天看专业看的不是太走心，诸如以上只按字面意思标记专业的还有好几个，卫晏然删删减减，最后标记的专业里只剩了摄影一个专业。 “我其实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赵辛年老老实实地说，“但我觉得摄影可能对我以后拍视频会有帮助，我就给它标星了。” 卫晏然觉得这个想法还算靠点谱，于是上网搜了一下相关院校的招生信息，可惜宿江有开设摄影专业的院校都需要艺考，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要不算了，”赵辛年见摄影也没戏了，倒不强求，“选其他的吧，反正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能上宿江就行。” 赵辛年说着，把小碗推过去，“吃开心果。” 卫晏然拿了一颗，也没吃，视线仍留在网页上，“新闻传播类的专业感兴趣吗？” “嗯？”赵辛年一边嚼着，一边盯着卫晏然手里的那颗开心果看。 “我看了一下，传播类的专业也有开设摄影摄像的课程，”卫晏然浏览着网页上的专业简介，跟赵辛年解释，“宿江大概有三所二本院校有这类专业，也招非艺考生。” 他转过头，问：“你对这类专业感兴趣吗？” “吃开心果。”赵辛年用手指戳戳。 卫晏然这才看了一眼手里的开心果，把它放嘴里了。 “新闻传播类是吧，”赵辛年拉过椅子挨着他座位边坐下，“我们再一起看看。” 两人对着网页又琢磨了一会儿，不过由于现在二批线还没正式划出来，所以看到最后，他们也只大致敲定了几个和传播类相关的院校和专业。 “到时候我不在，你要填的话，我们再电话讨论。”卫晏然在笔记上帮赵辛年摘抄着信息。 “好，”赵辛年点点头，听到“我不在”三个字，心情忽然有些低落，“感觉又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卫晏然摘好笔记，把本子合上，侧过头时就见赵辛年扁着嘴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我们可以视频，”卫晏然抬手捏捏她脸颊，想让她开心点，“而且你很快也能去宿江了。” “嗯，”赵辛年尽管还是低落着，但冲卫晏然努力笑了一下，“那你要好久都吃不到我做的菜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对于“想吃什么”这种问题，卫晏然的回答向来都是…… “不可以说都可以。”赵辛年很及时地补充了一句。 卫晏然笑了笑，最后说，“糖醋小排吧。” - 吃了赵辛年做的三天六顿的糖醋小排后，卫晏然回宿江了。 赵辛年又开始了她一个人的暑假。 往年夏天，卫晏然也有不在花溪的时候，赵辛年尽管觉得无聊但大体还是过得挺有滋有味，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去花老板店里买零食一天都不给落下……但反观今年，她却过得有点不得劲。 “年年，这几天去哪玩了？”花老板在收银台那辅导女儿小宝做功课，看见赵辛年进来，笑眯眯地问道。 “在家呢姨。”赵辛年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走去零食区。 “那怎么都没过来？”花老板手里拿着暑假作业本，又问，“小然回宿江了？” 平时这个点，赵辛年如果过来买零食基本都会拉上卫晏然一起。 “嗯，前天回去了。”赵辛年仰着头，兴致缺缺地往货架上够了两包黑米锅巴，走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旁搭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铅笔盒、卷笔刀和几沓作业本。小宝正托腮坐在桌前，见老妈和人聊天，小手便不由自主伸去底下翻了平板出来。 “还玩，”花老板瞪她一眼，把作业本丢过去，“应用题没一题对的，今天要写不完，晚上别睡了。” 小宝撅撅嘴，很不情愿地把平板收回去了。 赵辛年走到收银台前，把手里的两包锅巴拿给花老板扫码。 这时，感应门传来“叮咚”一声，赵辛年点屏幕的手一顿，下意识转过脸去。 “花姐——”一位送货小哥在门口喊了一声，“货到了，赶紧出来清点一下。” “行行，”花老板忙应了一声，往门口走时又和赵辛年说了一句，“年年啊，你先在这帮姨看着点小宝，我马上回来。” 赵辛年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把钱付好后，她拎着两包锅巴走到小桌子旁。 小宝正抓耳挠腮地在做一道数学应用题，待赵辛年走近，她忍不住抬头，小眼神巴巴儿地望着赵辛年，“你会写应用题吗？” “吃吗？”赵辛年把手里刚拆开的锅巴递过去。 小宝看了一眼，伸手往里掏了两颗，仍旧看着赵辛年，“会吗？” 赵辛年嚼着脆响脆响的锅巴，拿起小宝桌上那本小学二年级的作业本，“我看看。” 等花老板点完货进来时，赵辛年正好教小宝做完两道应用题。 “年年，谢谢你啊。”花老板笑着把手里的两箱袋装零食放下，过来拿了一瓶饮料给赵辛年，“这个刚上的，你喝喝看，好不好喝？” 赵辛年也没和花老板客气，接过饮料，拧开喝了一口。 “妈，我做完两题了，现在能休息一下了吗？”小宝问。 “做对了才能休息，我检查一下……” 听着花老板和小宝的对话，赵辛年想到了以前卫晏然教她做作业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笑。 回去的路上，她给卫晏然发了一条微信：【好想你啊，卫老师。】- 七月一过半，花溪的天气就愈发炎热了，老赵饭馆里的订单也随之多了起来。 中午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候，赵辛年闲着没事，又开始每天帮老赵送外卖。 Record上的视频，她还是照常更新，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录一个她开小电驴送外卖的日常vlog。 弹幕区的那群小观众们依旧很捧场，看到赵辛年送外卖，弹幕画风基本是这样：-仔！你还会送外卖！！！太棒了！ -这是什么人间大宝贝！ -说吧，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点烟） -车技好溜啊，糙可爱。 …… 苏冰瑶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和朋友毕业旅行，这两天才回宿江，在家闲着无聊便点开了Record。一登上去看到辛年仔回归了，她一愣，火速给赵辛年发了消息。 碎碎冰：【 ！！！ 】 辛年仔：【 ？？？】 碎碎冰：【居然拍视频了！】 辛年仔：【拍了大半个月了。】 碎碎冰：【居然都不叫我！】 辛年仔：【我以为你知道呢。】 碎碎冰：【不知道呢，我这段时间都在外面玩，刚空下来。】赵辛年停好电瓶车，从车棚里出来，一边往家方向走，一边给苏冰瑶回：【去哪玩了？】碎碎冰：【厦门和福州，你呢？出去玩没？】辛年仔：【没，在家送外卖呢。】 碎碎冰：【你可太牛了。】 碎碎冰：【小羊陶醉】 辛年仔：【 [微笑] [微笑] [微笑] 】碎碎冰：【嘿嘿 】 碎碎冰：【最近忙得都忘了问……你们双向奔赴没啊？】赵辛年打开单元小门，往楼上走，打着字：【嗯。】消息弹出去不到一秒，赵辛年就收到苏冰瑶的蛋糕表情，紧接着是满屏的生日蛋糕。 辛年仔：【 ？】 辛年仔：【生日蛋糕？】 碎碎冰：【嘿嘿，我只知道发这个可以掉表情，我就是想显现一下我此刻内心的激动！】辛年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碎碎冰：【不用说什么，下次来宿江请我吃饭就行。】辛年仔：【行，没问题。】 回到家，和苏冰瑶又聊了两句，赵辛年收了手机去厨房倒了杯柠檬水。 端着杯子往沙发坐下，赵辛年看了眼墙上的闹钟，才两点多。 卫晏然夏令营的课程要下午五点结束。 赵辛年百无聊赖地靠着沙发喝柠檬水，有点无聊，还顺带剪了会儿视频。 终于捱到五点零一分，赵辛年估摸着卫晏然应该下课了，忙往对话框里戳了两个嘻嘻发过去，代表要通话的意思。 没一会儿，卫晏然拨了视频过来。 “下课了？”赵辛年看着视频里卫晏然的下巴问。 “嗯。”卫晏然正从教学楼出来，往租的公寓走，“你今天干嘛了？” “送外卖。”赵辛年又端详了两眼卫晏然的下巴，“我看不到你的脸。” “在外面。” “那你到家要多久？” “应该十分钟。” 赵辛年歪着头小算了一下，“行，那以后我就五点十一分再给你发‘嘻嘻’。” 卫晏然笑了笑，问：“昨晚发给你的专业看了吗？” “还没。” “那你看一下，过两天就出二批线了。” “好的卫老师。”赵辛年小鸡点头，又问，“你晚上吃什么？” “到时候看。” “荤素搭配，不许挑食。” “……嗯。” “卫老师真棒。” 卫晏然低头看了眼屏幕，赵辛年冲他一笑：“记得拍照给我。” “……”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七月底，Z省的二批分数线终于出来了。 卫晏然按照省排名帮赵辛年折算了一下，将目标定在了四所宿江院校上，分别是宿江传媒、宿江科技、宿江文理以及宿江城市学院。 “这四所都有新闻传播类专业，”卫晏然在视频里和赵辛年说，“之前我们讨论的那几个专业，你看看哪个比较中意？” “行，我看一下。”赵辛年坐在桌前，翻出了卫晏然的那本笔记，笔记上摘录了专业名称、课程信息以及就业方向。 赵辛年浏览了一遍，抬起头说，“我觉得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不错。” “网络与新媒体？”卫晏然想听听她想法，于是问，“怎么不错？” “等等啊，我再确定一下，”赵辛年放下本子，打开电脑迅速百度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这个好。” 卫晏然在屏幕那头：“怎么好？” “不用学高数啊！”赵辛年两眼放光，“简直为我量身定做！” “……” 尽管赵辛年考虑事情比较简单，没有太多长远的规划，但卫晏然这回倒没发表过多意见。 “那你把中意的都按填报顺序罗列好，”卫晏然和她交待着，“一会儿别填错了。” “收到。”赵辛年应了一声，低头在这个专业前标记了个数字1。 隔了一会儿，她忽地有点不放心，又问，“卫老师，你觉得这个专业适合我吗？” “怎么了？” “我怕万一不适合呢？” “你只要现在觉得感兴趣，想去学就行。”卫晏然说，“不用太在意适不适合。” “那万一我现在填了以后没兴趣了怎么办？” “那也只有先去试了才能知道。” 卫晏然觉得凡事实践为主，也怕赵辛年又开始焦虑，于是解释：“专业只是现在要做的选择，并不是定死的，以后如果有其它更好更合适的机会，还是可以去争取。” 赵辛年听着卫晏然这话，这才稍放下点心，“好。” 志愿上的专业还要再填几个，赵辛年又陆续挑了传播学、广告学、数媒等。 “学校的话就把传媒学院填第一个吧。”赵辛年看着网页上的地图说。 “嗯，”卫晏然习惯性地应一声，然后问，“为什么是传媒？” “因为离Z大最近啊。”赵辛年笑嘻嘻的。 - 赵辛年志愿填报相当顺利，四天后录取结果也出来了。赵辛年被宿江传媒学院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录取，考宿江这件事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句点。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录取通知书。 赵辛年照常每天拍视频，送外卖和卫晏然聊天分享日常，日子在平平淡淡中一点一点划过，很快到了八月下旬。 弓长日免：【年仔，录取通知书到了没？】张冕在三人小群发来消息时，赵辛年正在房间上传昨天的视频。 辛年仔：【还没，你的到了？】 弓长日免：【中午刚到，26号就要去学校军训了，感觉会被热死。】辛年仔：【汤圆和你一起吗？】 汤圆：【辛年我得晚两天。】 弓长日免：【我们体育特招的先去。】辛年仔：【羡慕你们俩还能当校友。】弓长日免：【让你去宿江。 】 汤圆：【辛年没事的，等以后空了，我们过去找你玩。】辛年仔：【好哦，还是汤圆好。】 弓长日免：【 [鄙视] 】 辛年仔：【 [嘿哈] 】 - 八月的最后一天，赵辛年收到了传媒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给爸看看，给爸看看——”中午，饭馆里，老赵一听通知书到了，拿着大勺就从后厨冲了出来。 “你关火了没？”许惠茹在收银台打包外卖，看到老赵忙喊了一声。 “小李在那看着呢，”赵志海接过赵辛年手里的通知书，打开观赏了两眼，赞叹道，“不错不错，真的是宿江打头的学校……” “不然还能是假的啊。”许惠茹笑着损道。 “爸，你还是赶紧先去炒菜吧，”赵辛年去冰柜里拿了一瓶冰豆奶，“不然一会儿又该迟了。” “马上，”赵志海拿出手机对着通知书咔嚓拍了一下，乐乐呵呵地说，“我得给你大伯先发一张，他前几天就在关心你通知书收到了没。” “大哥那是跟你通知聪聪上了重点大学，”许惠茹给一个个外卖袋子订上单子，慢悠悠地说，“顺带问一下年年，谈不上关心。” “你看你，大哥那是……” “爸，聪聪上了哪所学校？”赵辛年赶在老爸老妈舌枪唇剑前，及时打断了一下。 “好像是叫……”赵志海歪头想了半天。 最后还是许惠茹帮他说了，“宿江理工大学。” “哦对，”赵志海笑笑，“就是它。” 又转头对赵辛年交待，“你大伯说聪聪这个大学离你学校很近，以后你去宿江，也要和聪聪多沟通交流，这么近多难得啊，知道吧。” 赵辛年嗯嗯地随口应着，然后支会她爸赶紧去炒菜。 待老赵进去后，许惠茹给外卖袋子打上结，问，“你和小然说了没？” “嗯？” “通知书到了。” “哦，说了，”赵辛年喝完豆奶，将瓶子往收银台旁的垃圾桶一丢，“你亲儿子必须第一时间知晓。” “没个正经，“许惠茹笑笑，把外卖袋子递过去，又问，“小然军训结束了吗？” “才刚开始呢。” Z大夏令营八月下旬就结束了，隔一天就是Z大新生入学，卫晏然最近在忙着军训。 “小然那么白，这军训半个多月下来肯定要晒黑了。”许惠茹有些忧愁地说。 赵辛年点着外卖单子，忽地抬起头，“你女儿每天送外卖，都没见你担心她会黑掉？““我女儿皮糙肉厚的，不打紧。”许惠茹伸手往赵辛年的脸颊上捏了捏。 “别套近乎，”赵辛年故意撇撇嘴，“你就是对你亲儿子好。” “那我弥补一下，”许惠茹笑着提议，“晚上让你爸给你烧桌好吃的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啊，”赵辛年拎起外卖袋子，往门口走，“我要吃红烧肉、糖醋里脊、油爆虾还要一盘玉米烙。” “好，”许惠茹跟着她到门口，“开车当心点。” “放心，进去吧。”赵辛年冲老妈乐呵地挥挥手，上车送外卖去了。 - 九月上旬。 赵辛年九号开学，和卫晏然商量后，打算提前一天去宿江。 “真的不用我和你爸一起去吗？”晚上，房间里许惠茹陪赵辛年收拾明天要带的行李，忍不住又提了一遍。 “不用，”赵辛年从衣柜里揪出一件一件衣服，往床上丢，“没什么东西，而且还有小然呢。” “那小然明后天有没有上课？”许惠茹把床上的衣服放到行李箱叠着。 “明后天周末没上课，”赵辛年仰着脑袋，看着衣柜里的厚衣服，问，“妈，这些冬天的衣服要带吗？” “冬天的我到时候给你打包寄上去。”许惠茹抬头看了一眼。 “行。”赵辛年点点头，关了衣柜门。 “那明天晚上住小然家，看到小然爸爸妈妈要打招呼，要懂礼貌知道吧。”许惠茹和她交待着。 “知道，”赵辛年拿完衣服，又去书桌收拾，“我最懂礼貌了。” “我一会儿再给你带点爷爷爱喝的花茶，刚晒好的，”许惠茹叠好衣服站起身，往门外走，“之前让小然带过去的那些，应该喝完了。” “好。”赵辛年应着，将桌上的入学资料往书包外格塞。 许惠茹开门出去拿茶包，赵辛年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余光一瞥，注意到了躺在桌角的那只粉色小熊——去年圣诞卫晏然抓的那只娃娃。 “把你也带走。”赵辛年抬手一揪，拿了小熊放包里。 这时，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赵辛年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苏冰瑶发的短信。 碎碎冰：【我的准校友，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赵辛年一笑，给她回：【收尾当中。】碎碎冰：【嘿嘿，还能和你一个学校，我太开心了！】苏冰瑶先前艺考报的那所播音学校，就是赵辛年要读的宿江传媒学院。两人原先都不知情，上个月聊天时意外聊到了，才知道她们要上的居然是同一所。 辛年仔：【还欠你顿饭，过去请你吃哈。】碎碎冰：【好呀。】 发完这两个字，苏冰瑶又配了个【小羊吹风车 】的表情，表示相当开心。 赵辛年收拾行李十分有效率，没一会儿就收工了，快十点时，她躺床上跟卫晏然发信息。 卫晏然：【都收拾好了？】 辛年仔：【嗯，收拾好了。你明天就能见到我了，开心吗？】卫晏然：【你明天别起晚了。】 辛年仔：【放心，我晚上会闹五个闹钟。】卫晏然：【那明天我起来也给你打个电话。】辛年仔：【好。】 辛年仔：【卫老师，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呢。】卫晏然：【开心。】 赵辛年举着手机，躺床上，嘴角一直扬着，打着字：【嘿嘿，我也特别开心。】卫晏然：【我明天在出站口等你。】 辛年仔：【好哦。】 卫晏然：【晚上早点睡。】 辛年仔：【嗯嗯。】 辛年仔：【 [月亮] [月亮] 】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卫晏然叫醒电话打过来时，赵辛年已经起床了。 她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走到书桌前，往房间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才去洗漱。 老爸老妈也一早起了来，赵辛年洗漱完推着行李箱出去时，就看见他们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 赵辛年也没出声，站着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你们俩做什么好吃的？” “起来了啊，”锅里冒着热气，许惠茹往里下面条，”正想叫你爸过去叫你呢。” 老赵在一旁的砧板上切着昨晚刚弄好的烧鸡，看赵辛年过来，忙递了一片过去，“尝尝，看是不是你平时喜欢的味道。” “好吃。”赵辛年先夸了一句，才往嘴里塞。 “还没尝呢，就好吃。”赵志海一脸笑呵呵的。 “老爸弄的最好吃了。”赵辛年亲昵地搂了下老赵的胳膊。 “汁都蹭我胳膊上了。”赵志海笑着嫌弃道。 赵辛年还是搂着，许惠茹盛好面条，转头笑着说，“别撒娇啊，你爸昨晚就在那念叨说舍不得你了。” “快去搂搂你妈，你妈吃醋了。”赵志海支会着，赵辛年忙过去搂许惠茹。 “汤都撒了啊。”许惠茹说归说，脸上却笑容满面。 - 吃过早餐，老赵夫妇送赵辛年去动车站。 车站门口人来人往，赵志海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赵辛年挽着许惠茹的手臂走在后面。 “你一会儿在车上要是饿了，就吃点小米糕，”早上赵辛年胃口不佳，许惠茹便给她打包了一些吃的带着，“柠檬水我也放书包外格了。” “好。”赵辛年应着，拿手机录着他爸的背影。 “在大学也要三餐规律地吃，”许惠茹嘱咐着，“生活费要是不够了就跟我们说，在外面不要省。” “妈，”赵辛年停了录像，侧头对许惠茹笑了笑，“感觉上大学真好，你都叫我不要节省了。” “没开玩笑，”许惠茹认真道，“在外面不比在家里，要懂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吧。” “知道，”赵辛年搂着老妈的手臂，脑袋往她肩膀上蹭了蹭，“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爸也是。” “嗯。”许惠茹摸摸她头发，又不厌其烦地交待了两句。 走到安检口时，赵辛年接过老赵手里的行李箱，冲他们挥挥手，“那我进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到了打电话。” “好。” - 过完安检，候车，进站，等赵辛年拿着车票上车，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车厢里满满都是人，赵辛年将行李箱推到安置处，然后按着座位号往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许是开学季，车厢里大部分是学生和家长，赵辛年随意看了两眼，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 五分钟前卫晏然刚发过短信，问她进站了没？ 赵辛年划开屏幕，打着字，微信又弹出一条，她轻瞥一眼，是赵子聪的。 自从纭水回来后，赵辛年就没怎么和聪聪联系，这会儿见他突然发来消息，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于是给卫晏然回完，她就点开了聪聪的对话框。 Clever聪：【 ？】 就一个问号。 赵辛年觉得莫名，也给他回了一个：【 ？】聪聪很快回过来：【这是你？？？】 赵辛年没懂：【 ？什么我 】 动车上信号有点差，赵辛年自己发的这条消息转了老半天才发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赵子聪发的一张图片，以及配文—— Clever聪：【不得了啊赵年年，还当网红了。】赵辛年轻触图片，点开，是她Record上的一张视频截图。 辛年仔：【干嘛。】 Clever聪：【夸你牛呗。】 辛年仔：【谢谢。】 Clever聪：【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啊？】辛年仔：【你怎么知道的？】 Clever聪：【我们班女生在看你视频。】辛年仔：【哦……】 Clever聪：【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Clever聪：【你都不知道，我刚看到你脸都被吓了一大跳！！！！！】辛年仔：【我现在知道了 [龇牙] 】Clever聪：【 …… [微笑] 】辛年仔：【你开学了？】 Clever聪：【嗯，都快一周了。】Clever聪：【听我爸说你在传媒啊？】辛年仔：【对啊。】 Clever聪：【小然牛逼！居然还真把你这条鱼救起来了。】辛年仔：【 [微笑] 】 Clever聪：【我学校和你学校两对面，离Z大也近，改天一起吃饭啊，我请你。】辛年仔：【你请我？】 Clever聪：【需要这么惊讶吗？】辛年仔：【有生之年啊。】 Clever聪：【尽一下地主之谊……吃不吃？】辛年仔：【有诈吗？】 Clever聪：【真～请～你～】 辛年仔：【那行吧。】 Clever聪：【算答应了啊。】 辛年仔：【嗯。】 Clever聪：【记得把小然带上。】辛年仔：【不是说请我的嘛？！】 Clever聪：【顺便，记得，把小然带上，行了吧。】辛年仔：【小然不一定去，我得先问问他。】Clever聪：【行，反正不急，到时候再说。】和聪聪聊完，赵辛年又往回瞧了一眼消息栏，卫晏然没再发来消息。她往椅背靠了靠，翻出老妈早上放书包外格的吸管杯，喝了一口柠檬水。 从花溪到宿江要坐四个多小时的车，喝完水，赵辛年拿了劲枕戴上，就歪侧着脑袋酝酿睡意。 窗外阳光明媚，赵辛年微眯着眼睛，看着玻璃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真的要去心心念念的宿江上大学了…… - 赵辛年垂着脑袋睡了一路。 车厢里渐渐嘈杂了起来，赵辛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揉揉眼睛直起身，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卫晏然：【我在E出口。】 这是十分钟前的一条。 现在这条是：【别睡过头了。】 赵辛年笑了笑，给卫晏然回：【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了？】卫晏然：【你再不回，我就要打电话了。】辛年仔：【马上就要见到你啦，好开心。】卫晏然：【东西别落了，我在E口。】辛年仔：【好哦。】 发完消息，赵辛年把手机还有座位前的吸管杯塞回包里，又坐了一会儿，到站广播响了。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宿江南站，请在宿江南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 座位上的人纷纷起身，赵辛年也背好书包，到行李放置处找了行李箱。 三分钟后，列车在南站缓缓停下，车厢门随即打开，赵辛年推着行李箱跟着人流往出口走。 宿江车站明显要比花溪站大得多，赵辛年推着箱子上扶梯下扶梯，弯弯绕绕拐了一阵，才终于看到出口。 出口处也全是人。 赵辛年排在E出口的队伍里，队伍挪得龟速，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往出口外找卫晏然的身影，可惜这会儿人太多了，根本看不到。 跟着大部队耐心地往前挪了好一会儿，可算轮到了。 赵辛年往机子里插进车票，前面的挡板咻一下开了，她迅速抽了车票，拉着箱子出来。 外面人头攒动。 卫晏然站在E口偏左的位置，一眼就看见了赵辛年。 他抬了下手，往她那个方向走过去，赵辛年也看到他了，直接拉着箱子狂奔了过来。 卫晏然今天穿一件黑色短袖T恤，他肤色本来就白，现在被黑色一衬显得更加白皙了，以至于时隔两个月，赵辛年同学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卫老师，你居然没有被晒黑？！” 自从卫晏然开学后，他们平时联系都是发微信多，很少视频，这会儿见着人，赵辛年发出的这一声，确实是惊叹！ 卫晏然脸上带着那种只有在赵辛年面前才会有的笑意，他捏了捏她的脸，说：“走啦。” 说着，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往前推去。 “我妈之前还担心她亲儿子会晒黑呢，”赵辛年上前自然地牵过卫晏然的手，笑嘻嘻地说，“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她多虑了，你肯定找到了防晒效果超级棒的防晒霜……” 卫晏然低眸看了她一眼，赵辛年则仰起头，“发我个链接？我防晒霜还没买呢。” “……” “懒得理你。”卫晏然笑着说。 - 从动车站到卫晏然家有一段距离，两人午饭都还没吃，于是就近选了一家肯德基。 正值用餐高峰期，肯德基里人很多，赵辛年去位置上打电话给老赵夫妇，卫晏然去柜台点餐。 “嗯，刚到，”赵辛年把箱子推到旁边，往一张两人桌的位置坐下，“见到小然了，嗯，在点餐。” “那一会儿到家见到叔叔阿姨了，要打招呼知道吧？”许惠茹在电话那头交待。 “妈，”赵辛年无奈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啊。” “我就是有点不放心，”许惠茹笑着说，“怕你跟在家里一样随意。” “放心吧，我的亲妈。” “行，那你们先吃东西吧。” “那我挂了啊。” 和许惠茹讲完电话，赵辛年在位置上看了会儿行李，卫晏然端着餐盘过来。 “讲完了？”卫晏然把可乐放到赵辛年面前。 “嗯，”赵辛年拿起来喝了一口，“我妈提醒我一会儿到家要和你爸爸妈妈打招呼，怕我没礼貌。” “是吗？”卫晏然应着，把赵辛年喜欢的薯条也放她面前。 赵辛年挤着番茄酱，“说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紧张什么？” “怕我不能给你爸爸妈妈留一个好印象。”赵辛年挑了根薯条蘸了蘸酱，递到卫晏然眼前。 卫晏然接过，看着她，“不会的。” “真的？“ “嗯。” 赵辛年有点饿了，往盘子上选了个炸鸡汉堡，一边拆包装纸一边问，“那你爸爸妈妈严肃吗？” 卫晏然没有马上应声，一直等赵辛年拆完包装纸，咬了一口汉堡后，他才回答，“我妈可能有一点。” 听到这句，赵辛年鼓鼓的腮帮子一顿，忽地想起他爸妈都是做研究工作，还是大学教授！便忍不住有些忧愁了起来。 “怎么了？”卫晏然看着她糊了一圈沙拉酱的嘴巴问。 “怎么个严肃法呢？会问成绩是吗？”赵辛年眉毛耷拉下来，看起来是真紧张了，“我最怕严肃的老师了！” 卫晏然笑了笑，说：“不会问成绩，而且你现在成绩不是进步了吗？” “可我去年听周老师说，你爸妈高中时就是大学霸，”赵辛年眉毛皱皱，认真地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成绩好差，跟你一点也不配啊。” 卫晏然拿了张纸巾，给她擦了下嘴巴，说：“不会，他们会喜欢你的。” 第六十三章 已经下午两点多，刘阿姨正在厨房里煲汤。 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李教授打来的，她忙点了接听。 “李教授，”刘阿姨拿着手机，一边将炉灶上的火关小了一些，一边应着，“嗯，小然还没到家呢。” 电话那头，李静依在会议室门口站着，她跟刘阿姨交待：“你晚上多备些菜，听我爸说，小然有朋友过来。” “嗯，备着了，”刘阿姨笑眯眯应道，“我早上听老爷子说了，说是赵师傅女儿，李教授你晚上回来吗？” “我今天临时有个研讨会，可能走不开，”李静依看了眼时间说，“你交待他们先吃就好。” “好的，那我先备着，”刘阿姨知道李静依平日里忙，只和往常一样笑着道，“你忙好了就回来。” “好。” 挂了电话，刘阿姨往冰箱里取了一袋小排。 自从去年在医院，赵志海跟她说了卫晏然喜欢吃糖醋小排后，现在每次卫晏然回来，刘阿姨都会做这道菜。 清洗完小排，刘阿姨往碗里精准地加入料酒、酱油、白糖搅拌了一下，盖上玻璃盖子，放在厨台上腌制。 转过身，准备再去冰箱取东西时，外面传来动静，刘阿姨擦擦手，探身出来了。 客厅里，卫晏然推着行李箱讲电话，赵辛年仰着头跟在他后面。 卫晏然家很大，两侧都有一扇玻璃落地窗，往窗外望去，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江面和一个大露台。 屋里的装修风格和花溪爷爷家里类似，古朴中不失雅致，赵辛年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那股熟悉的“校长办公室”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来了啊。”刘阿姨从厨房出来，见卫晏然在打电话，声音便压得低了一些，她走过来，笑着和赵辛年打了声招呼，“赵师傅女儿吧？” “阿姨好。”赵辛年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好你好，”刘阿姨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水水灵灵的，很是可爱，“你先去沙发坐着，阿姨给你端点水果，老爷子和卫教授去复诊体检了还没回来，你先坐着啊。” 刘阿姨去了厨房，赵辛年背着书包往沙发坐下。 卫晏然还在和系里的老师讲电话，他走过来，倾身拿了茶几上的遥控，开了电视给赵辛年看。 没一会儿，刘阿姨端着一盘草莓和一盘蜜瓜出来了。 “来，”刘阿姨把盘子放茶几上，拿了叉子戳了颗草莓递过去，“早上老爷子说你爱吃这个，特意叫我备着了，你吃吃看，甜不甜。” “谢谢阿姨。”赵辛年把叉子接过，尝了一口，刘阿姨在一旁期待地看着，她很快夸了一句，“特别甜。” “是甜吧，”刘阿姨笑得很开心，“那你多吃一点啊，阿姨先去准备晚餐，一会儿老爷子体检完就回来了。” 刘阿姨走后，卫晏然也讲完电话了，因为还需要和老师确认一份报名资料，他过来和赵辛年说了一句，“我们先上楼吧。” - 卫晏然家是复式，赵辛年跟着他上了二楼，去了卫晏然房间。 房间十分敞亮，格局大体和花溪的相似，还有和花溪如出一辙的玻璃柜，赵辛年看着，忍不住感慨道，“我可算知道爷爷以前有多哄着你了，感觉你花溪的房间就是这里的复刻版！” 卫晏然笑着揉了两下她脑袋，说，“你看柜子里有没有什么想玩的，你先玩一会儿，我给老师发个邮件。” 卫晏然下个月要参加全国的物理团体赛，刚刚系里的指导老师就在和他沟通这件事。 赵辛年乖乖点头，卫晏然走去桌前开电脑。 玻璃柜里陈列着一些工艺摆件，还有一些大型玩具，应该是卫晏然小时候玩的，赵辛年仰着头观赏了一会儿，最后挑了一个造型酷炫的变形金刚。 房间静谧着，卫晏然在窗边的电脑前，敲击键盘，赵辛年手里拿着变形金刚往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变形金刚个头挺大，赵辛年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拆卸完毕，可惜没玩一会儿，她就没了劲头。 “卫老师，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赵辛年转头看着卫晏然背影，问了一句。 “应该快了。”卫晏然打着字。 “哦。” “你无聊了？” “没，”赵辛年低头看着一片狼籍的组装零件，有点头疼，“这个变形金刚好难啊，我根本装不起来。” “那你放着，一会儿我来装。”卫晏然说。 赵辛年于是把组装件拢成一堆放在桌旁，也没再去迫害柜子里的其他玩具，拿出手机，点开了Record。 界面上有新增评论、新增粉丝的提醒，赵辛年一一点开看了一眼。 暑假两个月，她视频更新还算勤快，粉丝数已经从原来的2万多增加到目前的9万左右。Record也一直在鼓励创作，除了不定时地举办一些投稿活动，还给达到一定粉丝数的博主们开通了收益结算功能。 赵辛年现在每发布一个视频，都有一点小小的播放收益，尽管收入很少，但赵辛年也很知足了。毕竟拍视频是她喜欢做的事，而能因此获得收益，也算是额外的奖励了。 她看完评论，点开粉丝栏，粉丝新增了十位，其中一位名叫Clever聪。 赵辛年想到了早上和聪聪聊天时，他提的一起吃饭，于是抬起头，“卫老师，聪聪在理工读，他说改天想找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去吗？” “聪聪吗？”卫晏然核对好邮件信息，往确认键上点了提交，“什么时候？” 赵辛年：“还没说，我早上说得问下你的意见。” 卫晏然合上电脑，起身过来，“可以。” “这么爽快吗？”赵辛年有点讶异。 卫晏然笑了笑，“那我考虑考虑？” “嘿嘿，”赵辛年也笑，“那我当你答应了啊。” - 快傍晚时，老爷子做完检查和卫朝和回来了。 赵辛年听到楼下传来动静，马上跑了出去。 老爷子复健了小半年，现在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一抬头看到了赵辛年，脸上瞬间挂上笑容，“年年啊，哎哟，慢点慢点。” 赵辛年直接从楼梯飞奔下来，也没顾得上和爷爷边上站着的叔叔打招呼，先和爷爷来了个熊抱。 “爷爷，我好想你啊！”赵辛年用力抱了抱老爷子。 “爷爷也想你啊！”老爷子自从生病以来，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会儿整张脸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卫朝和把手里的一袋药和体检单交给刘阿姨，转头和赵辛年打招呼，“这是志海女儿吧。” “叔叔好。”赵辛年和爷爷熊抱完，规规矩矩地跟卫朝和问了声好。 “一直听爷爷提起你，今天算是见着真人了，”卫朝和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他对赵辛年夸道，“你这大眼睛看着可比视频里还水灵。” 卫朝和气质儒雅，讲话语气和老爷子很像，温温和和的，让人听着很放松，赵辛年很快没了先前怕见老师时的紧张感，露出两颗小虎牙对他笑了笑。 三人在沙发这里讲着话，卫晏然从楼梯下来，看了眼时间，又往门口看了一眼，没见着李静依的身影。 走到餐桌旁时，刘阿姨正端着盘子上菜，卫晏然问了一句，“我妈晚上回来吗？” 卫晏然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像是那种不经意，随口问的，但心细如刘阿姨，听出了他话里不明显的在意。 刘阿姨以前一直在李毅家做事，往年卫晏然来宿江比赛，住在李毅家时，刘阿姨就负责照料他饮食。所以她和卫晏然还算得上熟悉。 去年暑假，李静依和卫朝和回国，刘阿姨就被李毅安排到这里做事了。在和他们俩夫妇相处的这一年时间里，刘阿姨对他们最大的感受就是忙，很少见他们回来。 这半年因为老爷子生病，卫朝和在家的频率倒是高了一些，不过李静依还是一周或者半个月才会回来一趟。 卫晏然平时在家，和李静依很少沟通，两人相处起来也是带着一丝明显的疏离。不过偶尔，李静依不在，卫晏然回来了，也会像刚刚那样不经意问一句。 所以这会儿，刘阿姨也没马上把话说死，她和以往一样笑着和卫晏然解释，“你妈妈今天有个研讨会，说是有点忙，叫你们先吃，晚点等她空了就会回来。” 卫晏然听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只冲刘阿姨点了点头，走去沙发了。 晚上李静依没有回来。 晚饭过后，卫朝和打算回趟研究院，老爷子便让刘阿姨打包了一盅鸡汤，让他带去给李静依。 卫朝和走后，卫晏然拿了电脑在茶几旁弄比赛的事，赵辛年则陪爷爷坐沙发那看电视。 “爷爷，这是我妈刚晒的金银花茶，”赵辛年从书包里翻出昨晚许惠茹让她带的茶包，“她说你喜欢喝。” “你妈妈有心了，”老爷子拿过茶包，笑了笑，“上周我和你爸视频时，就顺口提了一句，说你妈妈晒的这个花茶味道很好，没想到她给记住了。” 赵辛年笑嘻嘻地挽过爷爷的手臂，“我妈最喜欢听夸奖了，你一说她花茶好，她可不就记住了。” 老爷子笑眯了眼睛，用手指点点赵辛年脑袋，“你啊你。” 赵辛年只管嘻嘻笑着。 刘阿姨在厨房里收拾好碗筷，端着药碗出来时，就听见客厅热热闹闹的，在茶几旁的卫晏然虽没说话，但半低着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卫叔，先喝药吧。”刘阿姨笑着走到沙发旁，把药碗递过去，“这年年一在，家里都变热闹了。” “是啊。”老爷子笑眯了眼睛，拿过药碗，喝了一口。 赵辛年则拿了刚刚卫叔叔出门前交待的药片，低头按着说明书，给爷爷取着量。 刘阿姨在一旁看着她，忽然想起之前赵志海说的话，有些好奇，便问道，“年年啊，听你爸爸说你很会做菜是吧？” “会一点。”赵辛年抠着手里的锡纸板，稍带点谦虚说。 倒是老爷子不谦虚，喝完药，就对刘阿姨夸道，“我们年年做菜很厉害的，口味调得特别准，有时候我做的菜小然不爱吃，年年做的他倒是会吃两口。” “是噢，”刘阿姨对做菜相当感兴趣，往沙发坐下，对赵辛年笑着道，“上次你爸爸就给过我一个做糖醋小排的配料，我试了，确实有用。” 刘阿姨指的有用，是相较于其他菜，卫晏然对糖醋小排的青睐会高一些。 “你改天要是有空，再教阿姨做点其他菜，好不好？”刘阿姨笑着问。 “没问题。”赵辛年爽快应下了。 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卫晏然陪赵辛年一起去学校报到。 传媒学院和Z大都在宿江大学城，从地铁口出来，赵辛年举着手机，在录Vlog。 “现在在去学校的路上，我给你们看看大学城的街景，”赵辛年挺有兴致地切换了镜头，“据说这边有很多好吃的，等过几天军训完了，我就给你们录……” 赵辛年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卫晏然在一旁安静推着行李箱，怕她录得太专心跟不上，于是脚步不自觉放缓了一些。 大学城这片道路很空旷，沿途都是宿江各大高校，赵辛年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后，停了录像。 “要到了吗？”赵辛年往两边张望了两眼。 “就在前面了。”卫晏然说。 赵辛年点点头，把手机塞回包里，过来牵卫晏然的手。 到传媒学院西门时，差不多十点出头。 西门两旁搭了两个临时帐篷，底下全是穿着清一色红色马甲的志愿者，在给来来往往的新生和家长们做指引。 一会儿报到需要出示录取通知书，赵辛年站到人稍少点的树荫底下，歪下书包往里翻找起来。 包里的东西乱成一团，卫晏然在一旁看着，知道她得找一会儿了，于是伸手帮忙托着书包。 帐篷这头，大二传播系的池晶晶刚接待完一波新生，这会儿正坐一张塑料椅上摸鱼休息。 转过头时，她视线便被树荫底下那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住了。 对着树下的两道背影顾自欣赏了一会儿，池晶晶点评道，“这身高差，简直了！” “晶晶，”志愿组长在前面喊了一句，“休息好了就起来带新生了。” “好嘞。”池晶晶相当有劲头地应一声，抄起桌上两本新生指南，跑出去了。 树荫底下，赵辛年翻了半天还是没找着通知书，仰起头，“我是不是忘在家里了？” “你那天不是说都放进去了吗？”临出发前一晚，卫晏然还特意问了她一遍。 赵辛年低下头又找了一下，卫晏然托着书包，瞥了眼鼓起来的外格，指了指，“你是不是放这里了？” 赵辛年看过去一眼。 下一秒—— “对哦，”赵辛年想起来了，连忙去拉外格的拉链，“我前天晚上还怕放里格不好找，专门放在外格了。” 卫晏然对某人的马大哈行为也见怪不怪了，只提醒着，“一会儿收好了，别掉了。” “好。”赵辛年拿出一叠皱皱巴巴的通知书，关上拉链。 背好书包，准备往帐篷那头走时，被迎面跑来的女生拦住了。 “同学你好，”池晶晶停下，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是传媒的吧？” 赵辛年点头，“对。” “我带你们进去吧，”池晶晶顺手递上手里的册子，“这是新生指南。” 报到点设在东门体育馆，赵辛年和卫晏然跟着她过去。 传媒学院面积不小，各院系的教学楼错落有致，从西门走到东门需要走一段路，赵辛年对新学校挺好奇，一直往两边瞧着。 “这是播音专业的同学练晨功的地方，”池晶晶指着两楼之间的一片空地，和赵辛年介绍说，“平时六七点，这一片全是人。” 赵辛年想到苏冰瑶好像就是读这个专业，于是搭话道，“我有同学也是学播音的。” “是吧，播音算是传媒的招牌专业了，每年招的学生形象气质都特别好，”池晶晶说着，顺势瞟了眼赵辛年边上的大帅哥，问，“是这位同学学播音？” “哦，不是，”赵辛年仰头和卫晏然对视了一眼，“他不是传媒的。” “你们不是一起来报到？”池晶晶稍有些讶异。 “他是陪我过来。” 池晶晶顺带回忆了一下刚刚树荫底下男生帮女生托着书包的画面，感慨道，“真贴心啊。” 赵辛年笑笑，看了眼边上一个写着三号食堂的建筑，问，“学校有三个食堂是吗？” “对，”池晶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个食堂是我们院菜品最多的，味道也做得挺可口，你们中午可以过来尝尝看。” “好。”赵辛年认真记了一下位置，想着一会儿做完事情，就和卫晏然过来吃。 - 去体育馆报到完，赵辛年领了报到单、校园一卡通和寝室钥匙，池晶晶又将他们带去生活区。 “谢谢你了。”走到宿舍楼下，赵辛年跟池晶晶道了谢。 “应该的，”池晶晶爽朗大方，“你们也上去吧，今天寝室楼不设限，男生可以进去的。” 等池晶晶走后，赵辛年和卫晏然一起把行李搬去楼上。 寝室是四人寝，同学都还没来，两人把行李箱放下后，又下楼去了最近的小超市，买生活用品。 “卫老师，”选好东西结完账，赵辛年抱着脸盆，看了眼卫晏然手里拎着的被子，“感觉把你拉来做苦力，我内心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那你要怎么补偿？”卫晏然笑着问。 赵辛年拉开玻璃门，让卫晏然先过去，而后跟上，“等过几天，我军训结束了，就去你公寓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好，”卫晏然应道，想了想又提了一句，“我下周有个预赛要弄，这几天应该会待实验室。” “那能给你发信息吗？”赵辛年问。 “可以，就是会回得不及时。” “没事，你空了再回就好，”赵辛年歪过头，“你女朋友很懂事的。” 卫晏然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揉了下她脑袋。 回到寝室时，另外三个室友都已经来了，正和家长在收拾床铺。 看见他们进来，目光都往卫晏然身上放。 赵辛年和室友简单打了声招呼后，转头和卫晏然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先收拾吗？”卫晏然往上看了眼床铺。 “我晚点回来收拾，”赵辛年肚子饿扁了，拿了包里的手机和一卡通，拉上卫晏然的手，“我们先去吃饭。” - 学姐介绍的三号食堂，菜品口味确实不错，人也多。 赵辛年和卫晏然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顺利打了两盘菜。 端着盘子往一个空位坐下，赵辛年拿出手机点开录像，顾自介绍着，“这是我在新学校的第一顿餐，有菠萝咕噜肉，蒜蓉茄子还有青椒肉丝，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卫晏然拿了餐具过来，坐下，递了筷子给她。 赵辛年伸手接过来，顺势把镜头一转，对准卫晏然的餐盘，“我对面这位朋友，今天点的是清炒上海青，清炒土豆丝以及看起来也是清炒的鸡肉片……优秀。” 说完，她抬头冲卫晏然一笑，“我们吃饭吧。”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差不多十二点半。 卫晏然下午得回实验室弄比赛的事，赵辛年送他去校门口。 Z大在北门的方向，两人慢慢走过去，不同于早上过来的西门，北门这边倒是安安静静的。 走到门口时，赵辛年牵着卫晏然的手还想跟着出去，被卫晏然拦了一下。 “你寝室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卫晏然低头跟她说。 赵辛年有点舍不得他走，“嗯。” “三点还要去教室集合。” “嗯。” “先回去吧。” 赵辛年点点头，但是拉着他的手没动，卫晏然也没出声了，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微风轻轻拂过，头顶的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声，赵辛年勉强说服自己了，仰起头对卫晏然说：“那你记得想好菜单，等我军训完了就过去给你做。” 卫晏然轻轻颔首，等赵辛年放开手，伸手抱了一下她。 - 回到寝室时，已经一点多。 寝室同学这会儿都在，见赵辛年推门进来，都转头看了一眼。 “吃了吗？”赵辛年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关上门。 靠门边最近的林倩怡应道：“吃了。” 其余两位则是：“你男朋友走了？” “走了。”赵辛年走去位置旁拿了早上买的被褥袋，打算先铺床。 “我叫施杨，”刚刚问‘男朋友’的其中一位站起身，问赵辛年，“要帮忙吗？” “没事，”赵辛年把被褥和床单往床上放，转头也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赵辛年。” “我叫郑安琦，”问‘男朋友’的另外一位蹦到施杨旁边，顺便交待，“我和施杨是高中同学，我们都觉得你男朋友巨帅！” “是吗？” “是啊！” 赵辛年冲她们两位笑笑。 靠门边的林倩怡在大家停顿的空隙，也过来打了招呼，“我叫林倩怡，宿江中学的，你们好。” “宿中！”郑安琦立刻被吸走了注意力，“学霸啊。” “没有没有，”林倩怡笑着摆摆手，“我在宿中算不上学霸。” 郑安琦：“不用谦虚，在我眼里，宿中学子就是学霸的代表。” 这边两人开始聊宿中，赵辛年听了两句，意识到自己床铺还没收拾，就转身先套被套了。 施杨过来搭了把手。 “那你是高考考差了，才填的传媒吧，”郑安琦还在和林倩怡聊，“我有几个初中同学上了宿中的，高考都有640分，基本都去了理工和工大。” “嗯，”林倩怡听着，没什么滋味地应了一声，“是考差了。” “不过不重要，”郑安琦安慰道，“反正现在高考考完了，谁还管成绩啊，大学就是好好吃好好玩，好好找个男朋友……辛年，你男朋友也是传媒的吗？” 郑安琦又把注意力放回赵辛年身上，林倩怡则闷声不响地回座位了。 “不是。”赵辛年爬上床，施杨给她递上垫背。 “那是哪个大学的呀？” “诶，郑安琦，”施杨拿了个枕头套准备套枕芯，“你调查户口呢？” “干嘛，”郑安琦撅撅嘴，“我好奇嘛，你刚不也很好奇吗？” “没你这么好奇，”施杨塞了枕芯给她，“赶紧的，把这个套了。” “你指使我？” “你最厉害了。” 郑安琦扬扬眉毛，“行吧。” 郑安琦套枕头套很有技巧，一记手刀下去，手捏着枕芯两端，三两下就把枕头套好了。 她往上递给赵辛年，脸上笑盈盈的，还是问，“辛年，你男朋友哪个大学的呀？等之后军训好了，我也要以你男朋友的颜值标准找一个。” 赵辛年只笑，施杨顺手拍了下郑安琦的头，“你害不害臊？” “别打岔，”郑安琦摸摸自己头，还是好奇地看着赵辛年，“哪个大学呀？” “Z大。”赵辛年说。 寝室有一瞬安静，郑安琦眨眨眼，“是我认识的那所……Z大吗？” “你认识的哪所？”赵辛年站在床上挂蚊帐。 “工大旁边那所，”郑安琦仰着头，手舞足蹈，“就就就……Z大啊！” 施杨也仰着头等答案，就连在位置上为成绩黯然神伤的林倩怡，这会儿听到Z大也探出头看着赵辛年。 “嗯，”赵辛年应了一声，给了回答，“是那所Z大。” 第六十五章 寝室同学对Z大相当感兴趣，又问了卫晏然高中哪个学校以及高考多少分云云，赵辛年坐床上如实答了一下。 “你男朋友实力很强啊，”施杨一听赵辛年说卫晏然是竞赛保送，更加惊讶了，“我还以为在我们省像竞赛保送这种，肯定都宿中包揽。” “辛年，你男朋友真的是花溪高中出来的吗？”林倩怡不敢置信，又确认了一遍。 “嗯。”赵辛年其实能理解大家讶异的目光，但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他很努力的。” “好棒哦，”三人中就属郑安琦最不淡定了，她仰着头，只管和赵辛年虚心请教，“那你是怎么交到，这么帅气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的男朋友呢？” “嗯？” “能不能跟我说说，分享一下经验？”郑安琦手握小拳头放胸前，作期待状，“信女我大学四年也没啥大奢望，只盼求得一位帅气男友，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赵辛年看着安琦期待的眼神，有点不知道说啥好。 “来，咱们先吃药，”施杨很善解人意，过去搭搭郑安琦的肩膀，抬头对赵辛年笑笑，“别见怪。” 没待赵辛年说话，郑安琦已经一个手肘捅在施杨肚子上了。 很快，两人打闹了起来，赵辛年坐床上看着，笑了笑。 宿舍同学都是宿江本地人，林倩怡相较安静，其余两个比较闹腾，但相处起来都蛮友善。 报到日一过，第二天正式开始军训。 大学军训和高中差不多，就是训练期变长了，有近两周的时间，教官管得也严格，每天稍息立正踏步走，不许擦汗不许动…… 赵辛年在烈日炎炎下，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发誓，等军训结束后，她一定好好做人，一定好好珍惜能自由支配身体的时光。 卫晏然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待在实验室，赵辛年到饭点时候就会给他发信息，提醒他吃饭。卫晏然看到了就会回，偶尔也会打来电话。 “卫老师，你晚上吃什么？”傍晚军训完，赵辛年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拿了钥匙正往楼下走。 “吃饭吧。”卫晏然在那头问，“你呢？” “可能也吃饭，”赵辛年出了宿舍楼，往食堂方向拐，“我现在要先和一个朋友见个面，你猜是谁？” “聪聪吗？” “不是。” “那是谁？” 赵辛年和他开着玩笑，“就是和你很好的那位。” “什么？”卫晏然似是没反应过来。 赵辛年提醒了三个字，“车轮饼。” 话音一落，她听到斜前方传来一声“辛年仔——” 不用猜，是苏冰瑶了。 赵辛年抬头朝她挥挥手，然后和电话里的卫晏然说，“卫老师，我朋友到了，得先挂了，你好好吃饭。” 卫晏然回了好，赵辛年挂了电话。 苏冰瑶今天化了一个精致的夏日清新妆，栗色长卷发披散到腰际，还穿了一条很具海岛风情的淡色纱裙，见到赵辛年，开口就是—— “怎么样，我今天仙不仙女？” 赵辛年给了肯定，“仙女，但不冷吗？” 虽说白天在操场那会儿烈日炎炎，但现在太阳一落，风吹过来，赵辛年都想加件外套了。 “仙女哪会冷啊，”苏冰瑶只管亲昵地挽着赵辛年的手臂，往食堂去，“你刚和卫晏然打电话？” “你侦探吗？” “干嘛，”苏冰瑶俏皮一笑，“以前不让嗑，现在都在一起了，总要让我这个CP粉头磕个够吧。” “我服了你了。” “你们现在什么进展？” “晚上吃什么？” “亲亲没？” 赵辛年侧头瞥了她一眼，苏冰瑶顾自摇了下头，“你们进展应该没这么快。” “……” “那抱了吧？”苏冰瑶歪着头还问。 “不告诉你。” “肯定抱了，”苏冰瑶掩掩嘴，露出了她的八卦姨母笑，“你和卫晏然的身高差，你抱他的话大概到他这……” 苏冰瑶还很认真地用手比划了一下，赵辛年听不下去了，拉着苏冰瑶手快步往前走，“一会儿食堂要关门了。” - 晚上这顿，赵辛年请苏冰瑶吃了三号食堂的麻辣香锅。苏冰瑶十分开心，结束时，还要拍合影说发朋友圈留念。 “别吧，就一顿香锅……”赵辛年摆摆手，想拒绝她合影的提议。 “这哪是一顿简简单单的香锅，这是我们俩友谊的见证！”苏冰瑶直接举起手机，歪着头，和赵辛年迅速来了一张。 “好看，”苏冰瑶对拍的照片很是满意，“今天我这个妆容真不赖，还有你啊辛年仔，素颜居然还能这么上镜，我无话可说了。” 已经七点多，食堂阿姨熄了前排两盏灯，赵辛年站起来，拍拍苏冰瑶，“别无话可说了，走了。” 出了食堂，两人往生活区方向走。 苏冰瑶低着头在编辑她那条朋友圈，赵辛年在边上慢慢跟着。 学校到晚上也很热闹，空地上还有人在玩滑板，赵辛年往那边看去。 “我怎么从来没看过你发朋友圈啊？”苏冰瑶忽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发什么。” “不知道？”苏冰瑶在界面上点了发送，侧头说，“我一天就可以发三四条。” 赵辛年收回视线，冲她竖了竖拇指，“那你很厉害。” “我属于不讲话就难受那种，”苏冰瑶笑笑，关了屏幕，伸手挽着赵辛年，“平时要找不到人讲，我就发动态，有人回复我就能聊，厉害吧。” “厉害。”赵辛年真心实意地说。 “好羡慕你啊。” “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发小，还是你男朋友。” “那我要说什么？” “不用说，”苏冰瑶搓搓赵辛年手臂，“我到你这蹭点桃花运就行。” - 回到宿舍时，寝室里就施杨一个人在。 “其他两个呢？”赵辛年关上门。 “安琦去轮滑社了，”施杨戴着耳机，头也没转，食指飞速地点着鼠标，“倩怡说去图书馆。” “我说话你听得到？”赵辛年走近好奇地看了一眼，施杨正在玩吃鸡。 “我没放声音。” “那你戴着耳机？” “哦，”施杨把耳机往后面一摘，挂到脖子上，“习惯戴着而已。” 赵辛年点点头，往自己位置走去，“那你玩吧。” 施杨把桌上这局玩好后，想到个事，转头问了一句，“辛年，你是不是有在Record上发过视频？” “嗯？”赵辛年坐位置上啃薯片，听到这么一句，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暑假好像在首页刷到过你的视频，你拍什么类型的？”施杨问。 “日常vlog。”赵辛年说。 “是不是送外卖？” “对，拍过这个。”赵辛年觉得还挺神奇的。 “那应该是了，”施杨笑着说，“我不怎么看vlog，但有次首页推给我，我就点进去看了两眼。” “真巧啊。”赵辛年叹了一声。 “要不要关注你，顺带涨个粉。”施杨拿起手机晃晃。 “好啊。” 赵辛年和施杨说了账号昵称，施杨在屏幕上点了关注，“我之前也发过几条游戏视频，但没坚持两天就放弃了，感觉你还挺有毅力的。” “没，我最没毅力了，”赵辛年把手里的薯片递过去，施杨拿了两片，赵辛年继续说，“我拍视频主要是想治治我的懒症，每次看到评论有人催更，我就不好意思懈怠了。” “这倒是，”施杨点点头，“我感觉我没坚持不下去大概就是没人催，不过我看你视频做得还蛮有新意的。” “你这就客套了吧，”赵辛年有点噎，从零食袋里拿了两罐葡萄汁，给了一瓶施杨，“你要觉得有意思，早点关注了。” “谢谢，”施杨接过饮料，“那也不是这么说，我那时候没点关注，是因为我不喜欢看这种分享日常的，觉得没劲，但你能让我这个不喜欢看的记住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辛年喝了口葡萄汁，笑着说，“那谢谢了。” “客气客气。” 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儿，到九点时，才散了开，施杨继续打游戏，赵辛年则端了脸盆去洗漱。 等从浴室出来时，另外两位同学已经回来了。 “轮滑社的学长都好帅哦，”郑安琦晚上去轮滑社物色如意郎君去了，一进屋就手舞足蹈地在那分享，“等之后社团招新，我就要报轮滑社，施杨你得陪我一起。” “不约。”施杨打着游戏，随意晃了下手。 “不行，你必须陪我，”郑安琦跑去施杨边上，揪着她衣服撒娇，“好施杨……” “好好好，去去去，”施杨推推她，“别影响我吃鸡。” “嘻嘻。”郑安琦一蹦一跳地跑回位子上去了，见赵辛年摸了手机要上床，又和她嗨了一声。 赵辛年冲她笑笑，郑安琦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不过轮滑社的学长还是没有你男朋友帅。” “……” 赵辛年不知道该回安琦同学什么话，只冲她微笑着，然后爬上床。 贴着床边坐下，赵辛年拿出手机，想找卫晏然聊会儿天。 一点开，界面显示十分钟前，聪聪发来消息。 赵辛年随手划开。 Clever聪：【！！！？？？】 Clever聪：【怎么哪都有你啊，赵年年。】Clever聪：【图片 】 图片是晚上她和苏冰瑶拍的那张合照，赵辛年愣了一愣，给聪聪回：【你怎么会有照片？】聪聪倒是很快回过来：【你猜啊。】 辛年仔：【猜你个头。】 Clever聪：【你和苏冰瑶很熟？】辛年仔：【还行，我同学，你认识？】Clever聪：【刚才看她朋友圈发的。】Clever聪：【她是我高一同桌。】 第六十六章 苏冰瑶朋友圈配文：纪念本仙女和辛年仔在传媒的第一次聚餐。 底下有Clever聪的回复。 Clever聪：【狠狠震惊我！】 碎碎冰：【谢谢夸奖。】 Clever聪：【我夸你了吗？】 碎碎冰：【我的美貌狠狠震惊了你。】Clever聪：【……】 Clever聪：【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自信。】碎碎冰：【那必须的，毕竟仙女。】 Clever聪：【[微笑]】 Clever聪：【不问问我到底在震惊什么吗？】碎碎冰：【不好意思，我图片上的另一位已经名花有主，不接受私聊。】Clever聪：【哦，她是我妹，谢谢。】碎碎冰：【？】 碎碎冰：【骗谁？】 Clever聪：【赵年年出来。】 赵辛年被赵子聪弹了窗口，于是过来现了个身：【嗨。】碎碎冰：【？？？？？？】 - 几天后，赵辛年军训结束，赵子聪打算尽地主之谊，要请客吃饭。 Clever聪：【晚上六点，你学校门口见。】辛年仔：【 OK 】 Clever聪：【和小然讲过了吧。】辛年仔：【讲过了。】 Clever聪：【叫上苏冰瑶一起，有没意见？】辛年仔：【有什么意见？】 Clever聪：【 OK 】 今天周五，下周正式上课，赵辛年和聪聪聊完，去教室领了书，就回宿舍待着了。 卫晏然的物理预赛在周三已经比完了，决赛要等下个月，赵辛年中午已经和他确认过晚上吃饭的时间。快六点时，赵辛年随意扎了个丸子头，背了个奶咖色的小挎包，出门了。 卫晏然和赵子聪已经到学校门口，这会儿正站着聊天。 赵辛年老远就看到他们，猫着身子小跑过去，本来想吓他们一下，可惜被赵子聪发现了。 “赵年年，你吓人也太没技术含量了，”赵子聪嫌弃道，“脚步声那么响，十米开外就听到了。” 赵辛年冲他做个鬼脸，过去挽着卫晏然的手，仰头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竞赛的事。”卫晏然低垂着头，抬手捏捏她脸。 “我感觉我是个电灯泡，怎么办？”赵子聪在一旁搭道。 “一边去，”赵辛年晃晃脑袋，又仔细看了眼赵子聪，说，“聪聪，怎么感觉你跟过年时不太一样了？” “变帅了吗？” 赵辛年摇头，“变老了。” “走开。” “变帅了，”赵辛年指指他蓝不蓝灰不灰的头发，“你这什么颜色？” “雾霾蓝，好看吧，”赵子聪扬扬眉毛，有点得意，“改天要不要也让小然染一个？” “要染吗？”赵辛年抬头看着卫晏然。 “你说呢？”卫晏然嘴角轻扯。 “算了，”赵辛年嘻嘻一笑，“太帅了不好，这样够好看了。” 正说着，校门另一侧传来一声“辛年仔——” 这边三人一齐看过去。 苏冰瑶今天还是仙女的打扮，只不过淡色纱裙换成了碎花纱裙，但依旧美艳动人。 赵子聪见到这位两年没见的前同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不冷啊？” “哇，赵子聪，”苏冰瑶没答他的话，而是脱口一句，“你可越来越人模人样了！” “帅瞎你了？”赵子聪微笑着接道。 “那不至于，”苏冰瑶嘻嘻哈哈的，“我的审美还没有堕落到这种程度。” 赵子聪直接上手扯了下她头发。 - 晚上聚餐的地点在大学城广场的一家东北小馆。 馆子分上下两层，这个点生意红火，一楼已经满座，服务员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往一个小包厢进去，赵子聪拿过服务员给的菜单，问，“吃什么？” “先给我来瓶汽水。”苏冰瑶拢一拢裙子，往赵子聪边上坐下。 “一会儿我去前台给你拿，”赵子聪转向赵辛年，“你和小然吃什么？” “点个口味淡一点的菜，”桌上摆着的白色小碗看着有点油，赵辛年倒了热水，准备用筷子给它们涮洗涮洗，“不要太油腻，其他的你看着点吧。” “口味淡一点的……”赵子聪仔细浏览了下菜单，“地三鲜怎么样？” “里面加什么的？”赵辛年涮着碗，水溅在桌面上，卫晏然倾身往桌上抽了纸巾。 “土豆青椒还有茄子。”一旁的服务员吱了个声。 “青椒辣吗？” “辣椒籽都会去掉的，没什么辣感，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菜。”服务员介绍道。 “这个吃吗？”赵辛年侧头问卫晏然。 “嗯。”卫晏然在外面尽量不挑食，拿纸巾擦了一下她面前全是水的桌面。 “行，那就它了。”赵辛年对聪聪说了一句。 赵子聪拿着菜单又勾选了几个东北特色菜，在等菜的间隙，他去前台给苏冰瑶拿了罐汽水。 回来时，服务员正在上前菜，赵子聪把拧好的汽水放到苏冰瑶面前，“你傻笑什么呢？” “我笑了吗？”苏冰瑶疑惑地看他一眼。 赵子聪模仿了一下她刚刚手托下腮，望着对面傻笑的姿势，“知道你颜狗，但也不至于看到个帅哥，就犯花痴吧。” “走开，”苏冰瑶语调懒懒的，喝了口汽水，“谁花痴了，我在磕CP，你懂什么。” 赵子聪确实不懂，全场就赵辛年懂。 她给卫晏然盛好饭，顺口对苏冰瑶道：“你悠着点。” “尽量哟，”苏冰瑶夹了口凉拌虾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在一起后同框呢，就想多看两眼嘛。” 还在一旁琢磨磕CP这词的赵子聪惊讶地发现，在这两年时间里，他这位高一同桌已经从单纯的颜狗，进化为一只看别人谈恋爱的颜狗……变化之大，他有点没跟上思路。 “我说苏冰瑶，”赵子聪插进去一句，“你以前不都迷恋帅哥的吗？怎么现在沦为看别人谈恋爱了？” “什么叫沦为？”苏冰瑶纠正道，“我这叫乐趣。” “那你那些男友们，就都不管了？”赵子聪拿筷子夹了片刚上的锅包肉。 “早不管了。”苏冰瑶无所谓地说。 赵辛年拿小碟勺着地三鲜，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重复，“那些男友们？” “对啊，”赵子聪添油加醋，“高一那会儿她一个月换一个呢。” “你少胡扯，”苏冰瑶用力捶他一拳，侧头对赵辛年笑笑，“我的那些男友是指我喜欢的明星啦。” “对了，”赵子聪揉着肩膀，忽然问了一句，“你追着你之前说的那个帅哥没？” 苏冰瑶：“哪个？” “你去年朋友圈不是发了一条，什么什么神颜吗？” “哦，没追着。” “女追男还能没追着？”赵子聪有些讶异，“为什么啊？” “因为我追他，他追别人啊，”苏冰瑶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在聪聪不明所以的眼神里，歪过头对卫晏然笑笑，“是吧，卫晏然？” 这一晚上，苏冰瑶就没和卫晏然对过视线。卫晏然同学的目光一直黏在赵辛年身上，不是微侧着头看她，就是不动声色地帮她擦着桌前的水。 苏冰瑶坐对面默默磕了半天。 这会儿，她说这么一句，也是有意想逗逗这位人前高冷，但在赵辛年面前却体贴入微的大学神。 听到苏冰瑶说到自己名字，卫晏然终于微微侧了下眸。 “悠着点啊，”赵辛年了解苏冰瑶平时讲话的风格，先对她提醒一句，“我们卫老师脸皮比较薄的。” “放心，”苏冰瑶一副正经模样，“我很有分寸的。” 一旁的赵子聪听得云里雾里，挠挠头问：“你们这、这是三角恋？” - 赵子聪花了一顿饭的功夫才算理明白这段“三角关系”。 出了馆子，往学校方向走，赵子聪做着总结，“也就是说你追小然，小然默默追赵年年，赵年年这二傻子不知道小然喜欢她……” “谁二傻子？”赵辛年牵着卫晏然的手走前面，听到声音，转头反驳道。 赵子聪乐了声，继续和苏冰瑶捋，“然后你看了赵年年的视频，成了她粉丝，还为他们感情助了攻，你这情敌当得很特别啊。” 苏冰瑶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晃着空瓶子，“我也算不上情敌，毕竟我只是肤浅地看上了卫晏然的颜，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这觉悟可以，”赵子聪夸了一句，又说，“但你颜狗的本质还真是一点没变”苏冰瑶把瓶子往边上的垃圾桶一丢，“别光说我啊，你追到你女神没有？” “嗯？” “丁佳沂啊，”苏冰瑶意味深长地挑挑眉，“都毕业了，你总不会还没表白吧？” 赵子聪张张嘴，还没接话，前面的赵辛年先搭了一句，“聪聪有喜欢的人？” “对呀，”苏冰瑶调子提得高高的，很有兴致地和赵辛年分享，“他女神可是我们宿中出了名的学神，实力和你家这位有的一拼，赵子聪高一时可喜欢她了，每天女神长女神短，还把她的数学卷子复印过来观摩呢。” “哪里每天女神长女神短，你少编排我。”赵子聪用力扯了下她头发。 “痛！”苏冰瑶跺跺脚，抬手要去捶他，被赵子聪躲开了。 “有本事别躲！”苏冰瑶追过去。 “没本事……” 两人你追我赶地打闹了起来，赵辛年笑着转回头，晃着卫晏然的手在路灯下走。 “卫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赵辛年看着灯下的影子说。 “想问什么？”卫晏然垂下眼眸，看着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赵辛年好奇地仰起头，“苏冰瑶和张冕他们老早就说你喜欢我了，我以前还不信……” 卫晏然听着，微微偏了下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另一侧。 赵辛年知道他这是害羞了，赶紧顺着他动作把头凑过去，追问道，“什么时候喜欢的？给我买车轮饼的时候？” 卫晏然只好回过眼，看着赵辛年眼睛，“不是。” “那是送我巧克力的时候？”赵辛年露出两颗小虎牙，狡黠一笑，“你肯定是因为苏冰瑶追你送巧克力，然后到人家那学的。” “……” 卫晏然想了想，摇头。 他那时候送赵辛年巧克力，是因为张冕。 赵辛年不解，“不是送车轮饼也不是送巧克力，那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卫晏然也说不大上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只好搪塞一句，“不知道。” 抬手扭过她脸，补充道：“但肯定比这些时候都早。” “真的？” “嗯。” “那我猜猜啊，”赵辛年歪着头，大胆猜测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小学时就喜欢我了？毕竟四年级那会儿，我还跟你坐了一学期同桌，是不是那时候看上我的？” “……” 卫晏然沉默了一下。 “真的啊？”赵辛年直接把沉默当默认了，“可小学是不是有点早了啊……” “跟你同桌看上你什么了？”卫晏然斜眼道，“看上你每天打瞌睡，每天不做作业，每天上课偷吃东西被老师点名吗？” “……” “那也不是不可能嘛，”赵辛年笑嘻嘻的，“毕竟这样的学渣小女生，更容易引起你这种学神的关注啊，电视剧不都这样演的嘛。” 卫晏然笑：“可我们不是电视剧啊。” 赵辛年用力晃了晃他的手说，“也是哦。” …… 后面打闹的那两位，你追我赶了一会儿，已经消停了。 “行了，给你捶一拳吧。”赵子聪大方地把手伸过去，苏冰瑶毫不客气地过去踢了一脚。 “靠，”赵子聪搓搓腿，“你跟赵年年一样，都把人当柱子踢吗。” “那可不。”苏冰瑶得意地扬扬眉，往前张望了两眼赵辛年和卫晏然的背影，正想追上去，被赵子聪拦住了。 “别做电灯泡了吧，”赵子聪拖着调子，悠悠道，“亏你还是CP粉头，一点职业素养也没有。” 苏冰瑶给他飞了个白眼，倒也没再跟上去。 “我做个好人，陪你陪到底，”赵子聪指指不远处的理工，“赏脸去我学校逛逛吗？” “请喝奶茶吗？”苏冰瑶讲了一晚上的话，渴死了。 “我靠，你不刚喝了汽水吗？” “请不请？” 赵子聪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苏大仙女。” --------------------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篇预收，主角是这章提到的丁佳沂，文案之后还会再完善，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去看看，顺便求个收藏，谢谢大家！ 第六十七章 大学生活步上正轨后，赵辛年在学校里基本三点一线，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其余时间都在倒腾她的视频。 “糙可爱，”寝室里，郑安琦坐在施杨座位旁，两手托腮看着视频里的弹幕，问赵辛年，“为什么不是超可爱啊？” “可能还不够可爱吧。”赵辛年低着头在剪今天要更新的视频。 “不够可爱吗？”郑安琦又端详了两眼手机屏幕上赵辛年的脸，“可我觉得你够可爱了呀。” 赵辛年笑笑，一旁的施杨正好打完一局吃鸡，侧头问郑安琦，“你看完没？” “你打完了？” “手机还我。” “还你，”郑安琦迅速关了屏幕，把手机递过去，挽着施杨手臂，“那走吧。” 这几天社团招新，郑安琦不想一个人去，便怂恿了施杨一起。 “辛年，那我们先走了。”施杨被郑安琦拽着往门口去。 “嗯，”赵辛年冲她们挥挥手，“拜拜。” 林倩怡去图书馆了，这会儿施杨和郑安琦一走，寝室就剩了赵辛年一个人。 传完视频，赵辛年看了眼时间，下午没课，她和卫晏然约好在Z大吃饭。 估摸着卫晏然快下课了，赵辛年起身拿了帆布包，往里塞了手持支架和耳机，准备出门。 Z大距离传媒大概十五分钟路程，赵辛年跟着导航从北门出去。 正值十月，一路上桂花飘香。 “我现在要去Z大，一会儿给你们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赵辛年右手举着支架，对着手机镜头自言自语，路上走过的学生不时侧目瞟一眼。 快到Z大西门时，赵辛年停了录像。 准备给卫晏然发条消息时，界面正好显示他的名字，赵辛年忙点了接听。 “你下课了？”赵辛年往耳朵里塞耳机。 “下课了，”卫晏然手里拿着教材，从西门出去，“我现在过去接你。 “不用，我还有三十秒就到了。”赵辛年点着屏幕上的导航说。 “这么快？”卫晏然往前面的马路看了一眼。 “对呀，”赵辛年步伐轻快，“我男朋友那么忙，我可不得抓点紧。” 卫晏然笑了笑，“我看到你了。” “你到了？”赵辛年说着抬起头，看到了斜前方冲她抬手示意的卫晏然，忙跑了过去。 - 赵辛年最近的视频都在分享上下课的日常，尽管观众们很捧场，但她觉得视频内容有些单一，于是打算在今天给大家录一个Z大半日游换换胃口。 半日游的第一站是食堂。 Z大食堂分东西两个区域，卫晏然带赵辛年去的是西区食堂。赵辛年本来觉得传媒的食堂已经够可以了，但现在和Z大的一比较，发现是小巫见大巫了。 从小广场绕进去，食堂外开着一排装修精致的小店，赵辛年被卫晏然牵着手，另一只手举着支架录视频。看着镜头里的美食一掠而过，赵辛年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快到食堂门口时，卫晏然侧头问她，“想吃什么？” “想吃好吃的。” “那去食堂，还是在外面小店吃？” “食堂，”赵辛年毫不犹豫地往前指了指，“我可要比比是我们传媒菜的口味好，还是你们Z大的。” 两人进了西区大食堂，里面学生很多。卫晏然外形本来就瞩目，这会儿还牵着一个手持支架的小个子女生，站在队伍里，回头率高得不行。 赵辛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先暂停了录像，一直等打完菜，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才重新点开。 “我今天点的是梅干菜扣肉、糖醋藕片和椒盐排骨，”赵辛年介绍完自己的，再一转镜头，“我对面这位朋友去帮我买果汁了，他今天点的是鱼丸汤、蒜蓉油麦菜还有他比较喜欢的清炒虾仁，我先偷吃一口。” 赵辛年说着伸筷子夹了一口虾仁，嚼了嚼，“不错。” 等了一会儿，卫晏然拎着一杯鲜榨果汁回来了，赵辛年停了录像。 “我刚偷吃了你一片虾仁。”赵辛年老实交待。 “那你完了。”卫晏然跟她开着玩笑，把果汁放到她桌前。 赵辛年拿吸管一戳，大方递过去，“那还你一口吧。” 卫晏然笑笑，配合着倾身喝了一口。 Z大食堂菜的口味做得确实很不错，一顿饭下来，赵辛年吃得心悦诚服。 “我以后要常来这里，”赵辛年把盘子端去清洗区，转头和卫晏然说，“争取在这四年里把Z大好吃的都吃一遍。” “那你以后没课了就过来。”卫晏然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她。 “好，”赵辛年叼着吸管，喝了一口，“你下午几点上课？” “两点半，”卫晏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还早，我带你去逛逛。” Z大园区内有一个大湖泊，今天天气宜人，阳光明媚，午饭后，很多学生情侣也在这边结伴散步。 赵辛年举着支架，牵着卫晏然的手，一路走马观花。 “你好，能帮我们拍个照吗？”一个短发女生跑过来问赵辛年。 “可以。”赵辛年爽朗地应一声，把手里的支架顺手给了卫晏然，就和女生过去了。 手机里的录像没关，卫晏然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支架，顺着镜头往赵辛年的方向看过去。 湖边栽着许多杨柳，赵辛年半仰着身子站在一棵树下拍照，阳光透过叶子倾洒下来，她半长不短的头发都带上了金色的光泽。不知道女生跟她说了什么，她露出两颗虎牙笑了笑。 卫晏然微偏着头，静静地看着镜头里的赵辛年。 帮女生拍好照，赵辛年小跑回来，看卫晏然举着支架，仰头问，“拍我呢？” “嗯。”卫晏然也不否认。 “刚那位同学说我拍的很有艺术感，”赵辛年有点小得意，也没去拿支架，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摄影的天赋？” 卫晏然看到前面有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指了指，“你去那里站着，我给你拍一张。” 卫晏然就是想给她拍照，可惜赵辛年误以为卫晏然是想跟她PK摄影的天赋，于是扬起头严肃道，“卫老师，你胜负欲也太强了吧。” 卫晏然不解地看她，赵辛年接着道：“你都有那么多天赋了，让我一个摄影不行吗？” 卫晏然：“……” - 卫晏然下午还有课，两人绕着学校走了小半圈，快到教学楼时，赵辛年晃晃卫晏然的手，“该走了。” “嗯。” “抱抱？”赵辛年仰着头问。 林荫树下，卫晏然嘴角微抿，眼眸漆黑地看着她。 “还是不抱？”赵辛年睁着大眼，询问意见。 卫晏然只看着她，不回答。 气氛静谧得有些微妙，赵辛年和他对视着，脑子里咻的闪过一个念头——卫晏然该不会是要亲她了吧？ 这么一想，赵辛年忽然有些紧张，握着卫晏然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 树上传来断断续续的鸟鸣声，赵辛年感觉卫晏然马上就要低下头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闭上了眼睛。 由于太过紧张，赵辛年一直无意识晃着卫晏然的手，眼睛也死死闭在那里，卫晏然看着忍不住笑了一笑，然后伸手抱了一下她。 “……” 赵辛年脸埋在卫晏然的卫衣里，过一会儿，才默默出了个声，“卫晏然。” “嗯。” “我刚以为你要亲我了。” “我知道。” “那你刚刚是不是要亲我了？” “不是。” 赵辛年把脑袋钻出来，“那你在想什么？” 卫晏然低垂着头，微弯的眼角带着明朗的笑意，“我在想，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 卫晏然说的那顿饭，指的是赵辛年军训前说要去他公寓做的。 “哦！”赵辛年拍拍脑袋，想起来了，忙跟他解释，“我之前是看你在忙比赛，不想打扰你，就把它先搁一边了，不是故意言而无信的。” 卫晏然笑着捏了捏她脸颊。 “不过看来你真的很想吃我做的菜，”赵辛年感到十分欣慰，“那就这周末吧，这周末去你公寓做怎么样？” “好。”卫晏然应了一声。 从Z大回来后，赵辛年就窝在宿舍剪视频了。 今天录的小片段挺多，她对着屏幕一条一条选过来。 选到卫晏然拍的那条视频时，赵辛年对着它反复观摩了几遍，忽然发现高个子拍人原来是这样的。 视频里的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来的小巧玲珑，加上抓拍的角度很好，阳光打在她头发上，泛出了一层晶亮的光泽。 赵辛年兀自欣赏了会儿，觉得不错，果断把这个小片段加了进去。 视频剪完后，她点了上传，然后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弹幕炸了。 -他比较喜欢的清炒虾仁……朋友们，注意字幕里男的‘他’！ -我家仔是不是谈恋爱了？ -朋友男朋友？ -男朋友学神？ -弱弱地问一声学神是谁？ -我是新粉，学神谁啊求科普。 …… -你们别猜了，这一看就是男友视角！ -这视角目测得一米八！ -好新奇哦，我还没体验过这么高的视角呢。 -救命，这视角里的糙可爱，也太可爱了叭。 …… 第六十八章 答应了卫晏然周末要去公寓做菜，赵辛年在这周的周五便和他提前确定好了菜单。 周六一早，赵辛年就按着前一晚定好的闹钟，准点起来了。 寝室还拉着窗帘，房间里暗暗的，赵辛年爬下床，打着哈欠去拿脸盆准备洗漱时，看到林倩怡也爬下了床。 施杨和郑安琦还在睡，赵辛年只用口型和她打着招呼，“早。” “早。” 林倩怡平时周末也会早起，赵辛年看到并不感到意外，两人洗漱完，便一起出了门。 “你今天准备去哪？”往楼下走时，林倩怡问了一句。 “准备去超市买点菜。”赵辛年低头翻着背包里的东西。 “买菜？”林倩怡侧过头，有些讶异，“寝室能用电器吗？” “哦，我不在寝室弄，”赵辛年笑笑，拿出支架和手机，背好包，“一会儿去我男朋友公寓。” “这样啊，“林倩怡看着赵辛年，“你男朋友没住宿舍吗？” “嗯，他没住。” “Z大的寝室好像挺好的，”林倩怡说，“我看我高中同学有发朋友圈。” “是吧。”赵辛年应着 “那为什么不住啊？”林倩怡有些好奇。 “他平时要弄比赛，说一个人住方便点。”赵辛年说。 两人走到一楼，林倩怡拉开宿舍玻璃门，“我前几天和几个高中竞赛的同学聊了，他们都知道你男朋友。” “嗯，他是物理竞赛的。”赵辛年摆弄着支架上的手机。 “能比过我们学校那些竞赛大佬，你男朋友真的很厉害。”林倩怡又称赞了一句。 关于‘你男朋友很厉害’这个话题，赵辛年确实有些词穷了，于是转了话题，“你们学校是叫宿中吗？” “对。”林倩怡点点头。 “那你们宿中是不是有个学神？”赵辛年想到聚餐那晚上，苏冰瑶提到的聪聪女神。 “你也知道她？”林倩怡侧过头。 “嗯，我听朋友讲过。” “她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的，”林倩怡有点崇拜的样子，“她数学特别特别好！” 林倩怡显然对这个话题充满兴趣，又和赵辛年科普了一下她们这位女学神。赵辛年在一旁点头听着，顺带举着支架记录了一下七点多的周末校园。 “我现在也不想其他的了，就想着好好利用这四年的时间，”林倩怡把女学神当作前进的动力，“希望以后考研能考个好学校。” “嗯，”走到北门岔口，赵辛年搭搭林倩怡的肩膀，“我相信你肯定能成的，我得往这边出去了，先走了。” “拜拜。” 和林倩怡分开后，赵辛年从北门出去，往Z大方向走。 卫晏然这几天还在忙决赛的事，周末也要在实验室待着，赵辛年不想他分心，于是提前跟他要了公寓地址。 快到Z大时，赵辛年点开导航，按着昨晚查好的路线，去了公寓附近一家购物广场。 这会儿才八点左右，广场没什么人，赵辛年进了入口，沿着扶梯往负一层下去。 超市就在扶梯旁，赵辛年迈步准备过去时，目光先被超市边上开着的一家写着DIY蛋糕店吸引了。 店铺刚开门，店员打着鸡毛掸子在扫灰，赵辛年多瞧了两眼，往手机存了贴店门上的号码，然后转身先进超市了。 - 卫晏然租的是loft公寓，赵辛年拎着两大袋采购好的食材过来时，已经过了九点。 “嗯，我已经到啦，”一进门，赵辛年先把手里的袋子卸在一边，和电话里的卫晏然说，“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吧，我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赵辛年拿着手机直起身，往地板上看了一眼，“我穿你的拖鞋吗？” “鞋柜里我备了一双新的。”卫晏然说。 赵辛年开了一旁的鞋柜，有一双粉色的小号拖鞋，她拿出来，端详一眼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之前搬过来时一起买的。” “还挺可爱的。” 卫晏然在电话那头笑了，说：“冰箱里有蛋糕，你记得吃，我先挂了。” “好。” 电话挂断，赵辛年换上拖鞋，走去里屋。 里屋分上下两层，楼下是客厅、厨房和小阳台，楼上应该是卧室。 整体空间不大，但被卫晏然收拾得相当整齐干净。 尤其是靠墙位置摆着的那张大书桌。 桌上分门别类地摆着一大摞教材，规规整整的，桌角还放着一个小物件。 赵辛年走近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那只陶瓷小狗，小狗耳朵上还挂着她去年送他的拼豆钥匙扣。 “卫老师怎么这么可爱。”赵辛年笑着拿起手机，对着它俩拍了一张。 - 卫晏然大概十一点半回来。 赵辛年解决了冰箱里的小蛋糕后，就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 要做的菜品有蛋黄南瓜、土豆炖牛肉、番茄虾和一个赵辛年早就想尝试的虾仁葱饼。 她在厨台上摆弄好支架和手机，点了录像。 “我现在在朋友公寓这里，”赵辛年说完朋友两个字，想到了前几天弹幕里大家问的问题，于是她又抬头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嗯，朋友确实是男朋友……” 赵辛年分享日常还是想以真实为主，既然大家问到了，她也不想藏着掖着，便解释了一下。 “他比较挑食，我今天打算给他做番茄虾，”赵辛年把袋子里的虾倒到盆子里，加了水，“还有一个虾仁葱饼我看别人视频里有做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打算试试。” 因为处理虾要挑虾线，赵辛年擦了擦手，走去沙发那，从购物袋里翻出一包早上买的牙签。 重新回到镜头前，赵辛年正想给大家示范一下怎么成功挑虾线，屏幕上来了视频电话。 是爷爷打来的。 赵辛年忙点了接听。 “爷爷。”赵辛年对着视频里的老爷子打招呼。 “年年啊，”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笑眯眯的，“今天有没有上课啊？” “没呢，今天周六，”赵辛年拿起支架对着里屋转了两圈，“我早上来小然公寓了，想给他做点吃的。” 暑假那会儿，许惠茹被委以重任，偷偷问过赵辛年关于她和卫晏然之间的事，赵辛年如实汇报了一下，所以家里人已经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 “那小然今天有口福了。”老爷子在视频里直笑，看起来很开心。 “嘿嘿，”赵辛年拿着支架坐到沙发上，“小然早上去实验室了，中午回来，爷爷，你今天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呀？” “爷爷是想跟你说一声，你前几天说的颈椎按摩器早上收到了，”老爷子把按摩器放到镜头前，对赵辛年说，“我孙女太懂事了，爷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 这个劲椎按摩器是上周赵辛年用她视频的第一笔收入给爷爷买的礼物。 “不谢不谢，”赵辛年笑得甜甜的，“这个好用吗？” “嗯，好用，刚才你卫叔叔帮我调了一下，按摩起来脖子很舒服。” “那就好，”赵辛年弯着眼睛，“等我以后赚了钱，还给爷爷买。”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在一旁看着他们视频的卫朝和也过来，对着镜头和赵辛年打了声招呼，“年年。” 赵辛年也笑着应了一声，“叔叔好。” 卫朝和早上回来是要取个资料，刚刚老爷子说要找赵辛年视频，他也在沙发旁坐了一会儿。 “小然今天去实验室了是吗？” “嗯，中午会回来。” 卫朝和点点头，笑着问，“你和小然下周六有没有什么安排？” 下周六是卫晏然生日，赵辛年摇摇头，“现在还没有。” “那下周日你和小然回家一趟，我让刘阿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算给小然过生日好不好？” 上次赵辛年过来，李静依因为研讨会的事没和人见着面，私下里和卫朝和提过，所以卫朝和想借卫晏然生日这个契机，让她们两人见一面。 “好，”赵辛年应了一声，然后才说，“我没什么问题，不知道小然有没有事，我晚点问下他。” “嗯，不急。”卫朝和笑笑。 - 中午十一点半左右，卫晏然回来了。 一进屋，就闻到了饭菜香，卫晏然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倾身换鞋。 “卫老师——”赵辛年在里屋正摆弄手机，听到声音，忙飞奔出来。 挽着卫晏然的手，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狗。 卫晏然揉揉她脑袋，“饭做好了？” “嗯嗯！”赵辛年一边点头，一边拖着卫晏然往里走。 赵辛年今天做的番茄虾超级成功，卫晏然难得吃了一大碗饭，并且还在赵辛年的卖力推销下，吃了他平时一口都不吃的葱饼。 “好吃吧，”赵辛年手捧着脸看着眼前的人，“我觉得你应该要放下成见，不能把所有带葱的食物都拒之门外，你看虾仁带葱不就很好吃吗……” 赵辛年叽里呱啦地给卫晏然“上课”，卫晏然一边嚼着他不爱吃的葱饼，一边想着怎么才能让她下次别放葱。 “对了卫老师，”赵辛年想到了早上卫叔叔说的事，便问，“你下周日有事吗？早上我和爷爷视频时，你爸爸正好在，问我们周六能不能回去，他想给你过生日。” “你想去吗？”卫晏然放下叉子。 “我都可以，”赵辛年说，“我觉得你爸爸还挺好相处的，我看到他也不怎么紧张，就是你妈妈我没见过，不知道会是怎么个严肃法，不过我也很期待。” 卫晏然看着她，感觉赵辛年这回比上次刚过来时要放松得多，于是问，“为什么会期待？” 赵辛年拿过卫晏然面前的小叉子，戳着盘子上的葱饼，“因为我想起周老师去年不仅说过你爸爸妈妈是学霸，还说过你爸爸妈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你妈妈为了能和你爸爸一起，还留在花溪高考。” 赵辛年抬起头，把选好的葱饼递过去，“所以我觉得你妈妈和你很像。” “和我吗？” “对啊，”赵辛年抬手示意他吃饼，卫晏然意思着咬了一口，赵辛年继续说，“你不也为了能和我一起，留在花溪陪我吗？这样一想，我就不怕去见严肃的老师了，反而还有点期待见到你妈妈。” 卫晏然其实对生日没什么所谓，或者说，相较于和一帮人一起，他更愿意和赵辛年两个人待着。 但这会儿，他听着赵辛年的话，见她神情放松，想着应该是真的期待去，于是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那去吧，我周日比完赛，晚上有空。” 第六十九章 接下来一周日子如常，很快到了周日。 这天中午，赵辛年和苏冰瑶约了在食堂吃饭。 “我服了，你就这样穿？”苏冰瑶远远看见赵辛年还和平时一样，简简单单的毛衣配牛仔裤，细着嗓子就过来了，“晚上不是要见家长吗？” “是过生日。”赵辛年懒洋洋地纠正，拉过她的手往打菜窗口走。 赵辛年前几天在准备生日礼物，找苏冰瑶请教问题时，跟她提过今天要去卫晏然家里吃饭的事。 打好菜往位置上坐下，苏冰瑶还在操心，“要我说你什么好，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打扮打扮？” “我今天穿了一件新毛衣。”赵辛年往嘴里勺了口饭。 “我的意思是打！扮！”苏冰瑶凑过脸，掰着手指，“化妆，穿裙子，发挥出你可爱女生的优势来，懂吗？” 赵辛年点点头，“懂，你快点吃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你少敷衍我，”苏冰瑶叉叉腰，“什么事还能比打扮更重要？” 赵辛年幽幽道：“生日礼物还没着落呢，你说重不重要？” 卫晏然前天去北京参加决赛了，晚上才会到家，赵辛年吃过午饭，就直奔上周在超市旁看到的那家DIY蛋糕小店来准备她的礼物了。 早上已经和店员通过电话，这会儿一过来，赵辛年便跟着一位女店员往楼上的烘焙室走。 室内也有其他学员，赵辛年往一个位置坐下，桌前放着一些做蛋糕的模型。 过了大概五分钟，一位面点师傅开始指导大家操作。 赵辛年手工不太行，但做蛋糕倒是一点就通，操作起来也像模像样的，很快抹好了一个奶油胚。 图案赵辛年就没按店里的样式来了，她点开手机相册，找到了上周六她在卫晏然公寓拍的那张陶瓷小狗，然后按着小狗吐舌头的模样在白胚上勾边。 赵辛年画画的功底就没抹奶油胚那么游刃有余，小狗被她涂得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我明年要再选手工活当礼物，我就剁手……”赵辛年在心里默默咆哮。 小狗终于画得差不多了，赵辛年往其余留白的地方用枣色的细奶油写上：Happy 19 for WYR 。 - 卫晏然大概五点多到机场，卫朝和开车过去接，赵辛年做好蛋糕后，就先拎着盒子去他家了。 过来开门的是李静依。 赵辛年中午和卫晏然发过微信，知道他妈妈今天在家，刚刚过来的这一路，赵辛年已经在地铁上练习好各种打招呼的版本，甚至还对着手机屏幕摆笑脸，想一会儿给他妈妈留个好印象。 可惜现在见到真人，赵辛年脑子瞬间浆糊了。 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李静依的眉眼和卫晏然实在太像了些，比去年在视频里看到的还像，以至于在这短短的一两秒时间里，赵辛年只睁着圆圆的大眼盯着她看，完全忘记了要问好。 “是年年吧。”还是李静依先开的口，她淡淡笑道，“快进来。” 老爷子还在楼上午睡，刘阿姨在厨房里忙活晚上的生日餐，这会儿，客厅里只有李静依和赵辛年两个人。 赵辛年手里还握着刘阿姨刚给的草莓酸奶，冰冰的，李静依在一旁开电视给她看。 屋里有些寂静，只有厨房里传出的剁肉声，赵辛年默默端详了李静依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姨，你和小然长得真像。” 听到这句，李静依微微侧过脸，看着赵辛年，“是吗？” 赵辛年用力点着头，“都长得特好看。” 过来前，赵辛年本来还隐隐有些担忧和李静依相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卫晏然眉眼太相像的缘故，赵辛年这会儿见着真人，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所以她说的特好看是真心实意的特好看，跟她平时在熟悉的人面前夸人没两样。 李静依大概觉得她们还不熟，这样突然直白的夸人方式让她有些没适应过来，以至于一愣，没想好怎么回，只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赵辛年。 “像眼睛，鼻子，眉毛，嘴巴都很像，”赵辛年掰着手指头跟她举例，“而且小然不笑的时候也会微微皱眉。” 这句话李静依反应过来了，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了点笑意：“我皱眉了是吗？” 赵辛年没回答，只盯着李静依精致的脸说，“阿姨你现在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赵辛年和长辈聊天向来有亲切感，两三句话就把李教授觉得她们还不熟的心理放下了。 晚上，卫晏然和卫朝和回来时，就见沙发这里，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教授正认真听着赵辛年咕呱咕呱讲着什么。 “在聊什么呢？”卫朝和不好意思打断她们，便和过来接行李的刘阿姨问了一句。 “听年年讲小然小时候的事呢。”刘阿姨笑呵呵的。 晚上有赵辛年在，这顿生日餐吃得其乐融融。 赵辛年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和老爷子一起讲着卫晏然小时候的趣事，李静依和卫朝和很感兴趣地听着。 卫晏然也难得配合没打断，只管自己吃着菜。 “我们卫老师今天怎么这么乖啊。”吃过饭后，餐桌这边只剩赵辛年和卫晏然两个人在弄蛋糕，赵辛年仰起头捏了捏他的脸。 卫晏然也没躲，低垂着眼看她，好半天才说，“点不点蜡烛了？” “点，”赵辛年笑嘻嘻地松开手，平移到桌边，指着已经拆开的蛋糕问，“你就没觉得这只狗有点眼熟？” 卫晏然瞥了一眼上面的图案，“这是狗？” “……” “再给你一次机会，”赵辛年歪过头，冲他皱皱鼻子，“好好说。” 卫晏然想了想，“我书桌前那只？” “这么不明显吗？”赵辛年撅撅小嘴。 “明显，”卫晏然又看了一眼吐舌小狗，对赵辛年说，“你把蛋糕拿起来，我给你们拍一张。” “干嘛，”赵辛年不肯，“你说我和它长得像是吗？！” “没，”卫晏然笑了，拿出手机，“留个纪念。” 橘色灯光下，赵辛年捧起了蛋糕，歪着两颗小虎牙灿烂地笑，卫晏然站在前面给她拍照。 客厅一角，李静依端着茶杯，似是在倒水，目光却不时往餐桌那边望去。 她觉得神奇同时也感到庆幸，她对卫晏然欠缺的那份陪伴，有人正帮她补足着。 “李教授今天很爱笑啊。”卫朝和过来，看到李静依脸上浮着笑意，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我笑了吗？”李静依收回视线，但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了“我没骗你吧，”卫朝和走到她身旁，“年年这孩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李静依想到了下午赵辛年讲的卫晏然小时候的事，像是在感慨，“小然有她陪着，真好。” - 九点多，一家人吃完蛋糕后，卫晏然就和赵辛年回学校了。 秋夜的风拂过脸颊，吹得人舒服，进了传媒东门，赵辛年晃着卫晏然的手，往宿舍方向走。 “卫老师，你今天许了什么愿望呀？”赵辛年好奇地问。 “和去年一样的愿望。”卫晏然说。 “那去年什么愿望？” “你想知道？” “嗯。” 卫晏然张张嘴正打算说，被赵辛年打断了。 “算了，还是别说了。” 卫晏然侧过头看她，赵辛年小声道，“愿望如果说出来的话，好像就会不灵了。” 卫晏然笑了笑，点点头。 往前走了一会儿，赵辛年又忍不住提，“可你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吗？” “不难。” “那怎么要许两年啊？” 卫晏然牵着她的手，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往前走着，“已经在实现的路上了。” “是吗？” “嗯。” 赵辛年晃晃脑袋，“那就祝你愿望成真咯。” “会的。”卫晏然笑。 宿舍十点半门禁，卫晏然把赵辛年送到寝室楼下，赵辛年主动伸手抱了一下他，“那我上去啦。” “好。”卫晏然揉揉她头发。 等赵辛年上楼后，卫晏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往北门方向走。 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卫晏然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赵辛年打来的。 “怎么了？”卫晏然拿着手机出了校门。 “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呢。”赵辛年在电话那头说。 卫晏然笑了，“那你说吧。” “那我说了啊，”赵辛年裹了件小外套站在阳台上，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捂着听筒小声道，“生日礼物我刚放你卫衣口袋了，快点看。” 卫晏然愣了一愣。 “别嫌丑哦，我这周刚跟苏冰瑶学的，”赵辛年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 卫晏然听着手机里赵辛年的声音，从口袋里摸了礼物出来，发现是个小小的毛线耳机盒。 毛线是浅棕色，很简单的勾边，正中还有一只小狗的图案，卫晏然垂眸看着，心里则被一种细细的感动填满了。 听筒里一阵安静，赵辛年没听到答音，试探性地出了个声，“是太丑了吗？” 卫晏然注视着盒子上的小狗，指腹在它耳朵上轻轻摩挲着。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想要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正陪着他。 “很好看，”卫晏然说，“我很喜欢。” 第七十章 学校里的银杏树慢慢黄了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一片。 宿江的秋天比花溪要冷得多，一阵秋雨过后，赵辛年迅速搬出了她的小毛毯。 小毛毯是前段时间许惠茹刚从家里邮寄上来的，暖暖和和的，应该晒过了，赵辛年晚上睡觉时，能闻到淡淡的太阳的味道。 卫晏然的比赛结束了，比之前空闲了许多，赵辛年没课的时候就会去Z大找他吃饭。 赵辛年自从上次做了手工蛋糕后，有点迷上了烘焙，用她拍视频得到的收益，在网上订购了一台小烤箱和一堆烘焙工具，寄到卫晏然公寓，一到周末，她就会去他那里研究吃的。 卫晏然成了她的专用小白鼠。 那些赵辛年做的硬邦邦的曲奇饼干，腻过头的小甜点，以及发酵失败的烤面包，卫晏然每次都会十分负有责任心地帮她分担掉一半。 对此，赵辛年觉得十分对不起卫老师挑剔的舌头，于是更加契而不舍地，每周每周练习着，势必要做出像样的糕点和饼干。 秋天不动声色地过去了，宿江的冬天来了。 室友都说宿江的冬天会下雪，十二月一到，赵辛年这位只在电视里见过雪的小同学，开始每天期待，期待着哪天一起床就可以看到堆得厚厚的，一踩一个深脚印的雪景。 “年仔，你那饼干做成功没有，”张冕在电话那头催着，“圣诞节可快到了啊。” “急什么，”赵辛年坐在餐桌上，手支着下腮观察烤箱里的饼干，“还有三天呢。” “你可快着点啊，我和汤圆就等你这一口了。”张冕扬着声音说。 “辛年，不急的，”唐圆圆在旁边搭道，“你慢慢来。” 张冕和唐圆圆在一起了，前段时间在他们三人小群里和赵辛年说时，赵辛年激动坏了，扬言圣诞要给他们寄小饼干作为祝贺礼物。 “放心，”赵辛年盯着还剩下五秒不到的烘烤时间，说，“我觉得这次肯定没问题，你们就等着圣诞那天收吧。” 烤箱传来“叮”的一声，赵辛年直起身，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先挂了啊，一会儿给你们拍成品。” 电话挂断，赵辛年戴上厚手套开了烤箱。 烤盘上有圣诞树、圣诞手套、小雪花还有圣诞老公公，都是赵辛年提前用压模弄的形状。饼干颜色也有红有绿，十分富有圣诞气息，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烤盘上还冒着热气，赵辛年站着小等了一会儿。 阳台上，卫晏然还在和张教授讲电话。 张教授一直对卫晏然青睐有佳，不仅因为他全省第一的竞赛成绩，而是张教授觉得卫晏然性格静，心智也坚定，是块从事科研工作的好苗子，所以在暑假夏令营期间，就和卫晏然聊过，建议他可以提早开始接触科研项目。 最近学校新组建了一支项目组，张教授带队，所以晚上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卫晏然有没有意向加入。 和张教授聊完，卫晏然收了手机，转身要进屋时，嘴边被递了一块饼干。 赵辛年这次做的饼干，口感好得不得了，她尝了一块后，觉得很不错，就迫不及待跑来阳台跟卫晏然分享。 “怎么样？”赵辛年仰着脑袋等他反馈。 阳台上有风，赵辛年没穿外套，卫晏然先把她带进屋，关上玻璃门后才说，“挺好吃的。” “是吧，“赵辛年很开心，“我觉得这次口感特别好，没之前那么硬了，估计是我今天黄油打发得很到位。” “嗯。”卫晏然应着，看到桌上放着一堆包装纸和礼盒，知道她要给张冕他们送礼物，于是说，“我帮你打包。 赵辛年应了声好，跟在卫晏然后面往桌边坐下，给他递了一次性手套，“你刚跟谁打电话呢？” “系里的老师。” “是说比赛的事吗？” “不是，”卫晏然和她解释了一下，“是说科研项目的事，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 “那你会参加吗？”赵辛年一边问，一边往他面前放了一小叠彩色包装纸。 卫晏然没马上回答，而是忽然问，“如果我参加了会很忙，不能像最近这样陪你，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赵辛年往包装纸里塞着饼干。 卫晏然见她神态自若，又强调了一句，“也没时间吃你做的饼干了。” “没事，我到时候放保鲜柜里，你回来吃。”赵辛年体贴地说。 “……” 相较于赵辛年，卫晏然有时候确实会更黏着她。 这会儿，问出的问题碰壁后，卫晏然就沉默下来了，闷闷地在那弄着包装纸。 “卫老师。” “嗯。” “是不是学神都像你这样，”赵辛年选了一个圣诞树样式的铁盒，往里摆饼干，“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我之前视频里有好多人说想看你的日常，如果我给她们拍你每天不是在看文献就是在写公式，她们是不是就不感兴趣了。” 卫晏然抬了下头，赵辛年又晃晃脑袋加了一句，“应该还是感兴趣的，毕竟你帅。” 卫晏然没接她话茬，而是又问了一遍，“我没时间陪你，你为什么不会不高兴？” “嗯？”赵辛年终于抬起头。 卫晏然坐她旁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较真。 赵辛年看了两秒总算反应过来了——她这位学神男朋友好像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你怎么越来越可爱了？”赵辛年伸手往他脸上捏了捏。 “……” 卫晏然垂着眼，“我没开玩笑。” “你不是在做你喜欢的事吗，我为什么会不高兴。”赵辛年搂过他手臂，“而且你平时一有空就会陪我啊，还会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已经很开心了。” 卫晏然低垂着头看她，“真的？” 赵辛年用力点了好几下脑袋，才直起身，“所以你女朋友这么懂事，你想好圣诞节去哪吃了吗？” 卫晏然笑了笑。 上次卫晏然竞赛得奖，学校发了奖金，他说圣诞节要带赵辛年去吃好吃的。 “要去静湖吗？”卫晏然够了一旁的手机，“那边应该蛮多好吃的。” 卫晏然家就在静湖区，区中心很是热闹繁华，赵辛年先前和他去地铁口经过商业街时，提过以后要上那去觅食。 “对哦，”赵辛年开心地合了下掌，“差点忘了它了。” 卫晏然在手机上挑了几家餐厅让赵辛年选，“圣诞应该人多，我到时候先提前预约好。” 赵辛年点点头，看着界面上各式各样的食物图，心情雀跃，“我最喜欢过圣诞了！” - 给张冕和汤圆的圣诞饼干盒，赵辛年在圣诞前两天寄出去了。 买的礼盒还有多，赵辛年于是又额外装了几份，在平安夜当晚送给室友了。 “辛年你也太心灵手巧了吧。”林倩怡拿到饼干盒，忍不住夸了一句。 “尝尝看，好不好吃。”赵辛年笑着说。 “我都不舍得吃了，”郑安琦在一旁宝贝一样抱着盒子，“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手工饼干呢。” “那你不舍得吃，给我吧，”施杨咬了一口圣诞树饼干，又拿到郑安琦跟前晃晃，“松香酥脆，可真好吃。” 郑安琦立马上前去抢施杨的饼干盒。 两人照例打闹在一起，赵辛年和林倩怡看着她们笑了会儿。 桌上还放着一盒饼干，赵辛年本来打算送给苏冰瑶的，但苏冰瑶晚上不在学校，赵辛年只好先把盒子收起来，决定明天再拿去给她。 最近一直在降温，天气预报从上周六开始就显示有雪，但一直也没下。 晚上赵辛年躺被窝里时，听到对铺的施杨在黑暗里说了一句，“明天好像会下雪。” 会下雪吗？ 赵辛年迷迷糊糊期待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雪依旧没下。 “今年也太不给劲了吧，”施杨拉开窗帘有些扫兴地说，“往年这个时候，初雪早下了。” “是吧，”赵辛年也有些扫兴，打开柜子仰着头选衣服，“我还期待圣诞能看场雪呢。” “哎，圣诞不仅看不成雪，还得早起去上课，”郑安琦对着镜子涂乳液，“而且我还没找到能约会的男朋友，晚上不会又要和施杨一起过吧。” “不好意思啊，施杨晚上吃鸡。”施杨在窗户边搭了一句。 郑安琦直接丢了个靠枕过去。 衣柜旁，赵辛年站着看了会儿，又钻进去倒腾了半天，终于揪出一件很圣诞红的花边毛衣，然后心满意足地换上了。 卫晏然今天满课，最后一节下课大概五点多，赵辛年早上上完就没课了，中午吃过饭拿着饼干盒就去找苏冰瑶了。 苏冰瑶下午也没课，这会儿正在寝室里梳妆打扮。 “你室友呢？”赵辛年进屋把饼干给了她，关上门。 “都去社团了，”苏冰瑶一边应着，一边满心欢喜地拆了饼干盒，很快哇了一声，“好可爱啊。” “绿的是抹茶，红的是草莓，棕的是可可，你选着吃吧。”赵辛年给她介绍了一下。 “你坐这，”苏冰瑶拉着赵辛年往她位置坐下，“我先拍个照发条朋友圈先。” “……” 苏冰瑶开开心心地抱着饼干盒在一旁摆拍，赵辛年坐她位置上，看她桌上琳琅满目摆了一堆，忍不住感概，“你东西真多啊。” “是呀，都是化妆用的，”苏冰瑶拍好照点着屏幕，“晚上理工有明星过来路演，我要化个美美的妆去见帅哥。” “不是不追星了吗？” “生活太无聊，总得找点乐趣嘛。” 说着，苏冰瑶冲她一扬眉毛，“要不要一起？赵子聪有票。” 赵辛年摇摇头。 “哦，今天圣诞，你得跟你家那位过。”苏冰瑶反应过来后，打量了赵辛年两眼，有些惊讶，“你就这样去？” “不然呢？” “打扮啊，”苏冰瑶很是操心，忙拉了旁边一张椅子挨着坐下，“化妆，穿裙子，你忘了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了？” “下次吧。”赵辛年懒得折腾，随口搪塞着。 “什么下次！”苏冰瑶严肃道，“圣诞这么好的氛围你不好好利用，可就要等明年了。” 赵辛年嗯嗯地点着头，“那我回去再打扮打扮，你好好化妆啊。” 赵辛年搪塞完，起身准备开溜，被苏冰瑶按回去了。 “鬼信你回去会打扮，”苏冰瑶面带微笑，“你就坐这，其他交给我了。” 第七十一章 赵辛年到底没拗过苏冰瑶，坐在桌前，任她折腾了。 “你放心吧，”苏冰瑶从柜子里搬出三四根粗细不一的卷发棒，打算给赵辛年先整一个很有圣诞氛围的卷发，“我可是从初中开始就捣鼓这些东西了，手法绝对不比理发店差。” 赵辛年点点头：那我今天赚了。” 苏冰瑶扬扬眉毛：“赚大发了。” 桌上被化妆工具摆满了，苏冰瑶从抽屉里拿了个插排，借了室友的桌子，把卷发棒放到上面充，问赵辛年，“你还记得去年的圣诞吗？” “嗯？” 苏冰瑶一歪头，“我不是给你解读过一周的星座运势吗。” “哦，记得，”赵辛年捏着桌上一个粉扑玩，“逆风翻盘对吧。” “对，”苏冰瑶找了桌上一根细柄的梳子，“还有感情线明朗。” “你那个到底是瞎说的，还是真解读啊。”赵辛年好奇地偏过头。 苏冰瑶把她头掰正了，拿梳子在头发上挑着线，“当然是真解读啊，你以为是唬你呢。” 赵辛年：“不瞒你说，我那时候真以为你是唬我的。” “我们白羊很真诚的好嘛，”苏冰瑶冲她挤挤眉，“最喜欢给你们这种遇到感情就犯懵的水瓶答疑解惑了。” 赵辛年：“那你感情经历是不是很丰富啊。” 苏冰瑶：“你说呢？” “我觉得丰富，”赵辛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毕竟你的那些男友们……” “去你的。”苏冰瑶笑了笑，“别听赵子聪瞎扯。” 赵辛年也笑，“聪聪好像很了解你。” “他那是嘴欠，”苏冰瑶毫不客气地损，“高一时就这样，一张嘴叭叭叭的，吵死了。” 桌上的卷发棒热得要冒烟了，苏冰瑶瞥了一眼，先过去拿了来，赵辛年侧着头问，“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虽然本仙女看起来感情经历十分丰富的样子，”苏冰瑶霍霍地舞了两下棒子，“但其实……我是母胎solo啦。” “啊？”赵辛年讶异住了，下意识偏头。 “干嘛，”苏冰瑶细着嗓子，掰过她脑袋，“瞧不起人啊。” “不是，”赵辛年头被苏冰瑶定着，不敢乱动，“我看你平时教我一套一套的……”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苏冰瑶嘿嘿一笑，“我们母胎solo最喜欢的事就是研究恋爱小技巧，然后教别人谈恋爱啦。” - 一个下午赵辛年就在苏冰瑶寝室待着了。 苏冰瑶化妆的手法比她卷头发还娴熟，一手眼影盘一手化妆刷，有模有样地站在赵辛年面前，对着她圆圆的大眼睛勾勾画画。 “辛年仔，我忽然领悟到了一句话。”做完最后的扫尾工作，苏冰瑶端着下巴点点头。 “什么话？”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苏冰瑶拿了个粉色化妆镜放赵辛年面前，“哝，是不是超级好看。” 苏冰瑶给赵辛年画了一个很blingbling的圣诞眼妆，粉粉嫩嫩的，卧蚕和眼角处还用了细细的亮片做装饰，衬得赵辛年的大眼睛格外亮眼。 “这么闪啊。”赵辛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些不习惯。 “少女妆啊，你懂不懂，”苏冰瑶把镜子塞她手里，转身去拿桌上的手机，“我必须跟我的杰作合影一张。” 赵辛年半垂着头对着镜子琢磨眼角边上的亮片，苏冰瑶直接举起手机来了一张。 “和我刚刚那张饼干照一起发。”苏冰瑶乐滋滋地在一旁点着屏幕。 “你和聪聪约的几点？”赵辛年琢磨完亮片，低头看了眼时间，“要四点半了。” “不着急，”苏冰瑶哒哒打着字，“我再换身衣服就差不多了。” 赵辛年点点头，想着卫晏然再过一会儿也该下课了，于是低头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一会儿在传媒东门口等他。 差不多四点五十，苏冰瑶和赵辛年准备出门。 “真的不穿裙子嘛，”苏冰瑶在关门前不死心地又和赵辛年确认了一遍，“少女妆搭配格子短裙最好看了。” “下次吧，大仙女，”赵辛年帮她把门带上了，“这么冷的天，还是棉袄适合我。” 传媒东门口，赵子聪已经在等着了。 一见着赵辛年亮闪闪的眼睛，赵子聪眼睛睁得贼大，“赵年年，你今天美少女变身啊。” “好看吧，”苏冰瑶一脸得瑟地扬扬下巴，“本仙女的杰作。” “你不冷啊，”赵子聪斜着眼，视线移到了苏冰瑶光腿穿的短裙上，“路演在礼堂，不开空调的，你要冷的话我可没外套借你穿。” “谁要你的外套，”苏冰瑶细着嗓子，“我这套衣服就是这样单穿最好看了，你懂不懂啊。” “懂懂懂，你最好看了，”赵子聪拖着调子应着，然后对赵辛年说，“要不要一起，我那票有多。” “不用，你们赶紧去吧，”赵辛年笑着挥挥手，“我在这等小然。” “人家有约会呢，”苏冰瑶锤了赵子聪一拳，对赵辛年道，“辛年仔，那我们走啦。” 赵子聪和苏冰瑶走后，赵辛年站校门口等了一会儿。 十二月的天黑得早，才五点出头，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今天虽然没下雪，但冷风飕飕地刮着，赵辛年脑袋缩在围巾里，在原地哆嗦了一阵，终于看到斜前方一道瘦高的身影。 “卫老师——”赵辛年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跑了过去。 卫晏然听到赵辛年的声音，便在路旁停下了，嘴角带着笑，等赵辛年过来，他摊开手抱住了她。 “等很久了吗？”卫晏然下巴搁在她的毛绒帽子上。 “没有，”赵辛年脸一碰到卫晏然的棒球服后，忽然反应过来，赶忙往后一缩，“幸好。” “什么？” 赵辛年手抓着他手臂，仰起脸一笑，“我今天化妆了。” 路灯下，卫晏然看着她帽子下的卷发，贴着亮片的眼睛以及红嘟嘟的嘴，明显愣了一愣。 “很奇怪吗，”赵辛年露着虎牙，“苏冰瑶下午给我化的，说是少女妆，你觉得少女吗？” 卫晏然盯着她的脸，眨了眨眼睛。 “算了，你肯定不懂，”赵辛年放开手，挽着他手臂往地铁方向走，“我也不懂。” 卫晏然垂眸又看了她一眼，赵辛年叽里咕噜的，“还是不化妆好，刚刚抱你我都不敢往你衣服上蹭了。” “不奇怪。”卫晏然忽然出了个声。 赵辛年扬起头，“啊？” 卫晏然：“很漂亮。” 赵辛年停了下来，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看了一会儿，伸手去冰他脸颊，”我们卫老师现在嘴巴怎么这么甜啊。” “……” 卫晏然被她贴着脸，抬手指指，“但你嘴巴这么红能吃东西吗？” “没事儿，”赵辛年扬着调子，不在乎地说，“等会儿吃饭我就把它通通擦掉。” - 从大学城坐地铁到静湖大概三十分钟，到商业街这片时，差不多六点半。 街上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静湖大厦前摆了一棵挂满金球的巨型圣诞树，远远的，可以看见树顶上闪着一颗亮亮的五角星。 赵辛年被它吸引了视线，一直扭头看那边，卫晏然牵着她的手，和她交待，“先去餐厅，一会儿过来看。” 餐厅是他们那天选的一家意式餐厅。 因为是圣诞节，餐厅里氛围浓厚，吧台旁还有一位外国人叔叔在用小提琴演奏圣诞歌。 服务员领着他们往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递上菜单。 菜单上密密麻麻一排英文，尽管有中文释义，赵辛年看着还是一阵头疼，只扫了两眼，就把菜单推给卫晏然了。 “你点。”赵辛年掩嘴小声说。 卫晏然笑着接过菜单，和她平时问他一样耐心询问：“想吃什么？羊排还是牛排？” “牛排。” “几分熟？” “七分。” 服务员在一旁微笑着记下菜品，卫晏然继续问，“要吃意面吗？” “要。” “芝士还是肉酱？” “芝士。” “披萨呢？” 赵辛年点点头。 卫晏然：“培根、鹅肝还是牛肉？” “培根。” “班尼蛋吃吗？” “吃。” …… 最后，卫晏然根据赵辛年口味点好了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时，服务员面带微笑地询问，“你们要来一杯热红酒吗？” 赵辛年从包里翻出支架，准备一会儿给小观众们拍一顿圣诞大餐，听到红酒两个字，抬起头。 “欧洲那边过圣诞有喝热红酒的习惯，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服务员笑着补充道。 “喝吗？”赵辛年询问卫晏然的意思。 “红酒浓度高吗？”卫晏然问服务员。 “不高的，“服务员解释，“到时候酒一煮开，酒精就挥发掉了，你们如果担心有酒味，我这里还可以备注加热得久一些。” 赵辛年有点跃跃欲试，和卫晏然商量，“我们来一小杯吧，浅尝一下。” 卫晏然点了头。 服务员离开后，很快又端了前菜过来，“你们先慢用，今天人多，正餐会晚一点。” 赵辛年在桌前调整好支架，点了录像，“我们现在在一家意式餐厅吃饭，刚上了一道前菜，给大家看一下，是一份意式干面包搭配三种酱，不知道味道如何，我来尝尝。” 说着，赵辛年就迫不及待要开吃了。 “嘴巴。”卫晏然坐她对面，提醒了一声，然后拆了桌上一包湿纸巾，伸去手擦了一下她红嘟嘟的嘴。 “卫老师，这个酱好吃，你蘸这个。”赵辛年先尝了一口，指指小碟上的青酱，示意卫晏然蘸它。 卫晏然掰了小半片面包蘸了蘸，咬了一口。 “好吃吧。”赵辛年歪着头问。 卫晏然点头。 等了有一会儿，圣诞餐才陆续上来。菜品的摆盘十分精致，让人看着很有食欲，就是量有点少。 赵辛年切着她的七分熟牛排，浅尝了一口服务员推荐的热红酒，半天才想出形容词，“嗯……有点像酸梅汤。” 卫晏然听着，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是不是？”赵辛年等着他反馈。 “有一点。”卫晏然说。 “还是果茶好喝。”赵辛年晃晃脑袋，叉了块牛排递给卫晏然。 这一顿圣诞餐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出了餐厅，赵辛年边系围巾边感慨：“以后还是不能在节日选评分太高的餐厅，太难等了。” “嗯，”卫晏然帮拿着她的支架，看着镜头里的她，“去看圣诞树吗？” “看！”赵辛年一想到那颗亮亮的五角星，登时蹦蹦跳跳的。 外头比来时更冷，空气里全是寒意，赵辛年走在前面，卫晏然帮她在后面录像。 “你说晚上会下雪吗？”赵辛年转过头问了一句，“刚刚张冕在我们小群里发了雪景，A市已经下了。” “应该会吧。”卫晏然看了眼被彩灯映着的天空。 “你冷不冷啊，”赵辛年小跑过去，摸了摸他冷冰冰的手，“我来录。” “不用。”卫晏然往前轻抬了下巴，示意她前面就是那棵大圣诞树了。 赵辛年到底还是被亮光吸引去了，卫晏然慢慢跟在她后面。 静湖这块的节日仪式感非常足，大厦前面人山人海，都围着那棵巨型圣诞树拍照。 赵辛年也站在圣诞树前，歪着头对着镜头笑，卫晏然在前面调了下角度，把树顶上那颗赵辛年喜欢的五角星一起拍了进去。 九点半，静湖一圈还有灯光秀表演，拍好照后，他们决定留下来等表演。 “关机了。”赵辛年手机蓄电量很差，刚刚拍了一路已经黑屏了。 “没事，一会儿用我的拍。”卫晏然说。 离九点半还有一会儿时间，赵辛年五指扣住卫晏然的手放进她暖烘烘的棉袄口袋里，沿着湖边走。 被冷风兜了一脸，赵辛年实在有些扛不住，经过休息长廊时，停了脚步，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搂住了卫晏然，“好冷。” 长廊里透着风，卫晏然被她抱着也没出声。等周围渐渐喧闹了起来，他才说：“下雪了。” “骗人。”赵辛年闭着眼睛，脑袋埋在他衣服里不肯起来。 “真的。” 赵辛年将信将疑地探出脑袋，往廊外瞧了一眼，沿湖一圈的路灯下，飘飘洒洒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哇！”赵辛年原地跺了好几下脚，仰起头对着卫晏然笑，“真的下雪了！” 长廊外还能听到欢呼声，卫晏然注视着赵辛年晶亮的眼睛，应着，“嗯，下雪了。” “我得拍一张发小群里，跟张冕汤圆得瑟一下先。”赵辛年嘿嘿了两声，伸手去掏卫晏然口袋里的手机。 手刚一伸进去，卫晏然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进来，握住了她的手，赵辛年仰起头。 “一会儿再拍。”卫晏然声音低沉。 长廊里没有光亮，但借着外面沿湖的路灯光，赵辛年能看见卫晏然长长的睫毛在眨动。 两人没再说话，隔了一会儿，赵辛年感觉卫晏然低下了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灯光秀表演应该是开始了，赵辛年听到耳边传来了音乐声。 外面雪花飘飘，两人在四面透风的长廊里贴着唇，交握在口袋里的手都在流汗，好在音乐声够大，盖住了他们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赵辛年一动不动地闭着眼，一直等卫晏然分离了唇后，她才微微把头一别，掩着脸趴在他外套上。 湖面上的灯光绚丽多姿，音乐声此起彼伏，卫晏然低垂着头问，“不看表演吗？” 赵辛年没作声。 卫晏然静了一会儿，然后想拿手机帮她录下来时，赵辛年才终于出了声。 “我现在有点害羞怎么办？”赵辛年说。 卫晏然握在口袋里的手不动了，他弯了弯唇，无声地笑笑，“你还会害羞？” “是啊，”赵辛年慢慢抬起头，彩灯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看着卫晏然也笑，“我可害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收尾了，容我捋一捋思路，明天不更哈，大概率后天会更。 第七十二章。 圣诞一过完，赵辛年便开始期待放寒假了。 前几天爷爷打来视频电话时，说今年卫晏然爸妈也要回花溪过年，赵辛年听了愈发期待起来。 不过在放假前，赵辛年还是得先把大学里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解决了。 这学期，赵辛年做视频做得相当刻苦，但在专业上花的时间不多，上课也就做到了不迟到不早退，而要问她学到了什么，赵辛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过好在大学考试和高中相比还是容易些，老师十分体贴地在考前给大家划了重点，赵辛年对自己要求也不高，各科分数只要能过线就行。 于是在最后俩星期时间里，她每天和施杨、郑安琦窝在寝室里对着重点抱佛脚，林倩怡还跟她们分享了笔记。 在记了一堆不知所云的理论知识后，赵辛年心里忽然有几分庆幸——幸亏不用考高数啊，不然她肯定要疯掉。 到了十三号这天，期末考试终于结束。 网媒是她们学校最晚放假的专业之一，寝室只能住到这个月十五号。 室友都是宿江当地人，下午最后一门考完，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这会儿，寝室剩了赵辛年一个人。 “东西收拾好了吗？”卫晏然在电话那头问。 “马上了。”赵辛年从衣柜里这一件那一件地往边上的箱子里丢，“你要到了吗？” “嗯，在你宿舍楼下了，”卫晏然怕她急，又加了一句，“你慢慢来，好了再下来。” 赵辛年衣服也没叠，直接扣上箱子，“我好了，马上下来。” 卫晏然二十四号才放假，赵辛年想跟他一起回去，所以这几天打算先去卫晏然公寓住。 拉着箱子下来时，卫晏然正站在宿舍门口的草丛旁，他个高腿长，引得边上几个拉着行李箱走过的女生纷纷侧目。 宿舍大厅没开灯，里里外外都是暗的，赵辛年戴着毛茸茸的小熊护耳，一下子玩心起来，也拉着箱子想佯装路人走过去。 “赵辛年。”卫晏然用他特有的音调，喊住了她。 “你看到我啦，”赵辛年不装蒜了，屁颠屁颠跑过来挽住他手臂，“我刚是想试探一下你视力，事实证明你视力很不错。” 卫晏然抬手扯了一下她的熊耳朵，然后拉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说：“我们先去公寓吧。” 卫晏然的公寓只有一间卧室，来之前赵辛年就想好了晚上她要睡沙发，但过来后卫晏然不肯了。 “沙发我睡，”卫晏然帮她把行李箱往楼上提，“你睡我房间。” 赵辛年手里拎着书包，瞅一眼沙发，扬起头说：“不行啊，这沙发空间太小了，你腿根本不够放。” “不会的。”卫晏然开了房间门，把箱子推进去。 赵辛年又低头看了两眼沙发，然后拖着书包，往楼上走。 行李箱乱成一团，她把书包放下后，就蹲在地板上叠箱子里的衣服，卫晏然则去楼下拿了新的牙膏毛巾上来。 “这些我放浴室里，”卫晏然同她交待，“水温我调了，你一会儿进去洗。” “卫老师，”赵辛年抱着膝盖抬起头，“要不我们晚上一起睡这吧。” 卫晏然微一动眉，赵辛年直接站起身，指指旁边的床，“这里空间很大啊，三个人都够睡了。” 房间静了半晌，卫晏然抬手捏捏她脸，摇头。 “为什么不行？”赵辛年看着他，“我们小时候不也一起睡过吗？” “我怕被你踢，”卫晏然调子懒懒的，随口找了个理由，“你睡相太差了。”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赵辛年不服气道。 小学一二年级时，他们两人一起午睡，赵辛年每次都会占掉大半的床，偶尔在睡梦里还会踢人。 “我现在睡相可好了，”赵辛年又补充一句，“而且那个沙发你要睡一晚，肯定得落枕，你还有考试呢。” “不会的。”卫晏然最后捏了一下她脸，拿着东西往浴室走，“你赶紧收拾，好了先洗澡。” 赵辛年最终没拗过卫晏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被子，屈膝窝在那张小小的布艺沙发上睡了。 - 卫晏然也进入考试周了，每天上午出去中午回来，下午出去傍晚回来，赵辛年则待在公寓里给他倒腾吃的和拍视频。 小观众们照例活跃，看到赵辛年又给卫晏然做了番茄虾，就在弹幕里嗷嗷叫。 -我们仔好贴心哦，想做仔的男朋友。 -呜呜呜，我也想要一个会做番茄虾的女朋友。 -这番茄虾可太行了！ -看着看着，我手里的饼忽然就不香了。 -还好吃饱了来看。 -请问辛年仔还缺男朋友吗？ …… 张冕和唐圆圆已经放假了，在小群里问赵辛年什么时候回来。 弓长日免：【 Z大也太迟了吧，那你跟卫老师什么时候回？】辛年仔：【应该二十五号，到时候和他爸爸妈妈一起回去。】弓长日免：【我去，见家长啊这是。】辛年仔：【不是见家长，是他爸妈好多年没回花溪了，今年因为爷爷在，他们就一起回来。】弓长日免：【差不多了呐。】 辛年仔：【 [微笑]】 汤圆：【辛年，那你最近都住卫老师公寓吗？我看你视频发了做菜。】辛年仔：【嗯，寝室不让住了，我前两天就过来了。】弓长日免：【诶，对了，那个直播活动你到底参不参加啊？】最近Record在举办三周年庆，邀请各区博主参加回馈粉丝直播活动，赵辛年本来没打算参加，但因为同区的其他博主相继参加了，她的那些小观众们就按耐不住，纷纷跑来她底下留言。 辛年仔：【不参加能行吗，评论区已经被攻陷了。】汤圆：【说实话，我还蛮期待的 [愉快]】辛年仔：【是吗？】 弓长日免：【是啊！汤圆现在都是你铁粉了，平时我找她吃饭，十次有九次都能看见她在刷你视频。】弓长日免：【把我都冷落了！！！！！】辛年仔：【真的吗，汤圆。】 汤圆：【没有张冕讲得这么夸张啦。】汤圆：【不过看你视频确实挺解压的。】辛年仔：【哈哈，那我记着了，下次有空专门给你录一期你喜欢的内容。】汤圆：【好啊 [愉快] 】 赵辛年的直播定在隔天下午一点钟。 时间大概一个小时，赵辛年和卫晏然简单提了一下。卫晏然下午没考试，但要去张教授的实验室开个会，吃过饭就出门了。 家里剩了赵辛年一个人，她搬了一堆零食放到餐桌前，架好手机，调了下角度。 距离一点还有五分钟，赵辛年闲着无聊，拆了一包玉米条先吃上了。 到点了，赵辛年捻捻手指，往屏幕按了开始。 来看直播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赵辛年才刚对着镜头“嗨”了一声，屏幕上已经哗啦啦刷过一排弹幕。 -我死了！我老婆对我打招呼了。 -辛年仔！！！我好喜欢你啊！！！ -老婆！你好可爱！ -有生之年，我终于蹲到仔直播了。 …… “这要怎么答，”赵辛年第一次开直播，还有点懵圈，看着弹幕完全无从下手，“是挑着回吗？” -是啊，仔。 -好呆萌啊我们仔。 -翻我翻我！快点翻我！ …… “可以翻你，”赵辛年往镜头凑过脸，“但你的问题是什么？” 好一会儿，弹幕才停止彩虹屁，开始走正常流程，赵辛年读着弹幕，“辛年仔的身高体重——身高158吧，体重84。” “最喜欢吃什么——没什么不喜欢吃的。” “圣诞节的少女妆超好看诶！求教程——行，改天我问下我朋友。” “现在在哪——公寓。” “男朋友是不是学神——是的。” “是因为你会做番茄虾，才俘获了学神的芳心吗——有可能。” “能让学神出镜吗——改天我问问他。” …… 回答了几十条评论，直播时间还剩下二十多分钟，赵辛年对镜头示意了一下，“我先倒杯水，你们等等。” 赵辛年站起身，去直饮机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回来时，发现直播界面没了，切成了主屏幕。 赵辛年愣了一愣，赶忙放下杯子，去点屏幕，不点还好，一点屏幕直接黑屏了。 自从圣诞那天回来，手机就经常闪退，蓄电能力也完全不行了，这会儿看屏幕黑了，赵辛年以为跟以往一样是没电了，忙拿了充电器插上。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不会这么衰吧。”赵辛年觉得手机大概率是坏了，但想着刚刚直播还没结束，于是先去楼上拿了卫晏然的平板，登了Record，重新开了直播。 用户陆续进来，都在问辛年仔刚刚怎么突然下线了。 “不好意思啊，”赵辛年拿了桌上几本教材垫着平板，“手机出了点问题，现在继续吧。” - 另一边。 大概一点四十左右，卫晏然开完会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走到公寓楼下时，差不多两点，他先给赵辛年发了条消息：【直播结束了吗？】等了一会儿没回。 已经两点出头，卫晏然想着应该是结束了，往旁边看了两眼，先进了一家奶茶店。 “差不多了各位，”赵辛年已经加播了十分钟，但弹幕仍旧发得起劲，她看着界面，也不好直接退出，于是说，“那就再播十分钟，真的就十分钟了啊。” -嗯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嗯！ …… 赵辛年对着弹幕无可奈何，扫了眼右上角3%的电量，对镜头说：“先等我十秒，我去楼上找根充电线。” 说完，火速冲上楼。 弹幕安静下来。 九秒。 八秒。 七秒 …… 三秒。 两秒。 一秒。 -辛年仔回来了吗？ -十五秒了。 -仔，你在吗？ …… 赵辛年在楼上翻箱倒柜，愣是没找着充电器，“去哪了？” 等她直起身，打算去另一个床头柜找找看时，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 反应了0.01秒，赵辛年拔腿就冲了出去，“卫老师，你等……” 话哽住了。 餐桌旁，卫晏然拎着两杯芋泥奶茶站着，听到声音，他稍一抬眸看着赵辛年，说：“我买了奶茶，下来喝吧。” “那个……”赵辛年瞥一眼iPad，镜头正对着卫晏然，她干干一笑，抬手指指，“卫老师，直播。” 卫晏然怔了一怔，下意识往她指的方向侧了下头。 屏幕上的弹幕条早已滚动得不成样子。 -学神男朋友长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声音好他妈苏啊！！！！ -这一对视，我人差点没了。 -这是人吗？天降神颜啊绝对！ -快快快，给我氧气罩…… 第七十三章 因为卫晏然的意外出镜，弹幕比先前发得更起劲了。 卫晏然帮她拿了抽屉里的充电器后，赵辛年往屏幕前坐下。 弹幕则是整齐划一的一排：我买了奶茶，下来喝吧。 赵辛年：“……” 剩下的十分钟，小观众们对这位学神男朋友充满了兴趣，逮着赵辛年问了一堆，赵辛年也有问必答。 卫晏然在旁边的书桌前坐着，边喝奶茶边看着她。 “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赵辛年回复，“养眼。” “学神男朋友的日常是什么——学习。” “学神男朋友最大的特质是什么——挑食。” “说一个喜欢学神男朋友的点——贴心。” “辛年仔是颜狗吗——还行。” “学神男朋友的身高……” 赵辛年侧过头，堆着笑：“多少？” 卫晏然看了她半晌，才回答：“185。” 赵辛年跟小观众们汇报了一下。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小观众们又开始耍赖皮，要赵辛年再播一会儿，赵辛年这回没惯着，直接对镜头一挥手，“好了，我下了啊。” 退出直播，赵辛年转过头，对着卫晏然嘿嘿嘿地笑。 卫晏然垂着眼眸看她。 “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回来，”赵辛年三两步挪到卫晏然身边，两手贴上他脸颊，“反正你这么帅，出个镜也没事吧。” 卫晏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生气了？”赵辛年站着，卫晏然坐着，两人视线平齐。 卫晏然摇头。 “真乖。”赵辛年手捧着他的脸，低头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卫晏然眨眨眼，赵辛年亲完就笑嘻嘻地放开了。 桌上还摆着那个黑屏手机，赵辛年拿起来，按了两下还是没反应，“手机好像坏了。” “我看看。”卫晏然伸出手，赵辛年把手机给了他。 卫晏然帮她把电板重新放了一下，再一按手机，屏幕倒是亮了。 “可能开的软件太多一下死机了，”卫晏然想到圣诞那天她手机也是录着录着就突然黑了，“你这几天先用平板录吧。” “好，”赵辛年拿着手机往桌前坐下，“我到时候得换个新手机，平时录的素材太多了，这个手机根本不够放。” “嗯。”卫晏然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点点头。 - 临近过年，大学城这片的学生愈发少了，赵辛年和卫晏然去超市买吃的时，都觉得格外冷清。 “卫老师，你脖子舒服点了吗？”买好吃的出来，赵辛年要帮拎袋子，卫晏然不肯，她于是又仰头问了一遍。 卫晏然在那张小沙发上睡了几天后，果不其然落枕了。但此人十分嘴硬，什么也不说，赵辛年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上借他电脑剪辑视频时，正好要查个东西，然后点进百度就看到历史提问：落枕怎么缓解疼痛。 “……” 赵辛年这才知道某人落枕了。 “嗯，”卫晏然手里拎着袋子，脖子僵硬着，“好多了。” 回到家，赵辛年插了个热水袋给卫晏然敷着，然后她开始整理行李。 卫晏然今天已经考完试了，他们买了明天中午回花溪的动车票——李静依和卫朝和研究院还有事，得晚两天回，老爷子和他们一起。 赵辛年收拾好自己的，开了卫晏然的行李箱，也要帮他装衣服。 “你先放着，等会儿我来理。”卫晏然坐床边，侧着脖子，一只手按在暖水袋上。 “我现在也没其他事，帮你一起理了吧。”赵辛年说着，直接过去开了他衣柜，一仰头，静了一瞬。 卫晏然的衣柜如同他楼下的书桌一样，衣服叠放得井然有序，规规整整的，赵辛年看着，忽然有点不敢贸然上手。 “卫老师，”赵辛年侧过头，“我能动它们吗？” “你动吧。”卫晏然笑了笑，起身走过来。 赵辛年收拾自己的衣服都是随便一裹，塞进箱子就好，但处理卫晏然的，她就没这么随意了，反正平平整整地拿出，平平整整地放下，很自觉地就规矩了起来。 两人一起收拾了一会儿，快十点的时候，差不多理好了。 赵辛年先去洗澡，卫晏然又去楼下书桌理了一下要带回去的资料。 听着楼上的水声，卫晏然开了桌底下最里格的柜子，把压在书下的一个未开封的黑色盒子拿出来，看了两眼，然后和资料一起放到背包里。 赵辛年洗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在楼上喊卫晏然上去洗。 卫晏然应了一声，拉上包链，去沙发拿了睡衣。 等卫晏然进了浴室，赵辛年裹着她的小熊睡衣，蹑手蹑脚地爬下了楼。 走到沙发旁，赵辛年也没停顿，一胳膊抱起卫晏然的被子枕头就往楼上走。 十分钟后，卫晏然穿着一套灰色的格纹睡衣出来了。 “嗨。”赵辛年坐被窝里冲他打了个招呼。 “快睡吧，”卫晏然关了浴室的灯，对她说，“我明天早上叫你。” “好。”赵辛年点点头。 卫晏然开门出去了，三秒后又折回来了。 没等他开口，赵辛年就冲他恭敬地一摆手，“给你铺好了，过来就寝吧。” 卫晏然：“……” - 赵辛年揪着他被子死活不放手，卫晏然脖子疼，拽了几下拽不动，也就放弃了。 往床上躺下，卫晏然手覆上床头柜的灯，对赵辛年说：“我关灯了。” “好。”赵辛年应了一声，脑袋缩进被窝里，而后听到“啪”的一声，灯灭了。 “明天到家，我让我爸给你按一下脖子，”赵辛年说，“他治落枕最厉害了。” “嗯。”卫晏然应着，闭上眼睛。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赵辛年躺着酝酿睡意，过了好半天还精神着，也没听到卫晏然的呼吸声，于是探出头：“你睡着了吗？” “没。” “你明天闹的几点？” “七点。” “我睡不着。” “躺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辛年又躺了会儿。 “你睡着了吗？”赵辛年又问。 “没。” “明天我们几点的车？” “十一点半。” 赵辛年侧过脸，“我睡不着。” 窗外有月光微微透进来，把卫晏然隐在黑暗中的侧脸，衬得更为棱角分明。 “你安静躺一会儿就睡着了。”卫晏然说。 赵辛年安静了，只专心盯着他的侧脸看，过了半晌，她从被窝里慢慢探出手，侧身摸了摸卫晏然高挺的鼻梁。 卫晏然睁开眼，还没出声，先得到一句夸奖，“你真好看。” 脖子还痛着，卫晏然只微微侧了下头，黑暗里，他没有出声，只安静看着赵辛年眨动着的眼睛。 “你以后要在Record上开个账号，肯定会有很多人看的，”赵辛年睡不着，顾自开了话题，她想到上次卫晏然入镜后，最近弹幕都在问他，于是跟他开玩笑，“你到时候就录你的学习日常，也不用说话，就靠颜值征服大家，怎么样？” 卫晏然没应声。 “你困了是吗？”赵辛年自己睡不着，觉得还是不要祸害卫老师了，“那睡吧。” 赵辛年最后捏了一下他脸颊，要收回手时，被卫晏然捉住了手腕。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两人在无声中对视着，卫晏然俯身，吻在了赵辛年唇上。 - 房间寂静。 卫晏然刚才俯身过来时，就预感到脖子可能要废，但反应的时间太短了，一秒都不到，他的唇已经覆上去了。 两人贴得很近，尽管中间有两床被子做阻隔，卫晏然还是怕压到赵辛年，于是只吻着她，一只手肘压在她脑袋旁做支撑。 而相较于脖子疼手肘累的卫晏然来说，赵辛年就比较恣意了。 她闭着眼睛，闻着卫晏然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香味，脑子里思绪空空。 她被吻着，不知道怎么配合，手本来是瘫在两边，而后有点累了，直接往上搂住了卫晏然脖子。 然后。 “嘶——” 卫晏然停了动作，鼻尖蹭过赵辛年的脸颊，趴了下去。 赵辛年眨眨眼，侧过头，“弄到你脖子了是吗？” 说着，便伸手去揉他脖子。 不揉还好，一揉更痛了，卫晏然忍了一会儿，才拉过她的手，慢慢翻了个身，“睡觉吧，我握着你的手。” “你脖子还好吗？”赵辛年还想去碰，被卫晏然压下去了。 “不痛了，”卫晏然把她手放进被窝，另一只手握着她，“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赵辛年想着卫晏然应该还是很痛，也不敢再聒噪了，巴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握着他手努力酝酿睡意。 这回还算成功，她酝酿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赵辛年是被卫晏然叫醒的。 闹钟响过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卫晏然在楼下喝完牛奶吃完面包，才上来喊她。 赵辛年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卫晏然的第一句就是，“你脖子好点了吗？” 卫晏然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她起来换衣服。 “是不是还是很痛啊，”赵辛年跳下床，穿了拖鞋，“我看你都僵硬着。” “没事，”卫晏然拿了她衣架上的毛衣递过去，“你不是说你爸会按吗？ “那说明真的很痛了，你都能想到给我爸按了，”赵辛年接过毛衣，想摸摸卫晏然的头，但奈何身高不够，于是踮起脚尖，摸摸他脸，“可怜我们卫老师了。” 第七十四章 车票买的十一点半，吃过饭，他们两人打车去南站。 正值春运，动车站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上大包小包拎着。 从出租车下来，赵辛年和卫晏然推着行李箱加入了长队里。 队伍往前龟速挪动着，然后过安检检票，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他们才顺利上了车。 座位是连座的，赵辛年把临窗的位置给卫晏然，她靠过道坐。 “你把这个戴上，”赵辛年从包里翻出一个劲枕，伸手过去给卫晏然戴上，“睡一觉脖子就会舒服点了。” “嗯。”卫晏然看着她，低声应着。 卫晏然闭眼睡下后，赵辛年坐着没事干，便点开了Record。 这学期她做视频存了些钱，除掉上次买烘焙工具和给爷爷、老爸老妈买按摩器外，现在账户里还剩下五千多，包括前几天直播小观众们给的打赏。 她看了一下账户里的钱，退出界面，又点进淘宝的购物车里瞧了一眼。 购物车上有她前段时间看的相机，因为下学期学校会开设影摄摄像的课，加上有观众在评论区反映手机像素低，观感不好，所以赵辛年一直在存钱打算买一个相机。 正看着时，界面上冷不丁蹦出电量不足20%的提醒，赵辛年点了确定，再一瞥右上角，电量还在疯狂往下掉。 明明刚刚还是满格电……赵辛年叹了口气，觉得买相机的想法还是得搁一搁，先换个手机吧。 怕手机又突然黑屏，赵辛年转过身，想去拿卫晏然包里的充电宝。 卫晏然已经睡着了，这会儿头微微侧着，赵辛年怕把他吵醒，侧着身动作极轻地把他腿上的背包抱了过来。 包里一堆资料，放得整整齐齐，赵辛年记得早上出门前卫晏然是把充电宝放里面了，她轻手轻脚地往里掏了两下，没掏着。 资料中间还放着一个黑色盒子，赵辛年不想把包里的资料搅乱了，就先把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外面还有塑料薄膜贴着，没拆封，背面只有小字和英文说明，赵辛年不知道什么东西，随手把盒子正面翻过来，一看，愣了一愣。 这时，边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赵辛年下意识拿包挡了一下盒子。 往右瞥一眼，卫晏然没醒，仍旧睡着，赵辛年小小吁了口气。 盒子不是其他东西，正是她购物车里放着的那款微单。 前几天她在逛淘宝时，卫晏然也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看，最后选了这款。 “你年后再买好了。”卫晏然当时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赵辛年随口问。 “年后买……便宜一点。”卫晏然是这么说的。 赵辛年因为还没完全确定好到底先买相机还是手机，于是点了头，“行。” 当时也没觉得卫晏然那话有什么不妥，但现在想来，确实不太像卫少爷会说的话。 赵辛年猜卫晏然可能是想送相机给她当今年的生日礼物，于是把盒子放了回去，打算先当不知道。 - 晚上到家时，大概五点多。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老赵夫妇特意放了饭馆的事，在家里忙活晚上的大餐。 这会儿，一见着俩孩子，许惠茹眉开眼笑的，又是上手接行李又是招呼他们去客厅吃水果，“这些草莓都你爸刚洗的，你和小然先吃点，垫下肚子。” 正在炒菜的赵志海听到声音，也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笑眯眯的，“回来了啊，菜马上就好了。” “爸，”赵辛年放下自己的背包，又去帮卫晏然取背包，“小然脖子扭了，你一会儿给他按一下。” “好，”灶上还开着火，赵志海应了一声，一边转身进去翻炒一边扯着嗓子问，“小然脖子怎么扭了？” “睡落枕了。”赵辛年往茶几上拿了颗草莓塞卫晏然嘴里，卫晏然抬手接过。 “严不严重啊？”许惠茹放好行李，听到这句，忙走过来，“给姨看看。” 卫晏然脖子僵硬着，脱了羽绒服往沙发坐下，许惠茹没掌握好力度，往他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卫晏然直接嘶了一声。 “妈，”赵辛年嘴里嚼着草莓，在一旁急道，“要不还是让爸来吧。” “行行，”许惠茹也有些担心，“等吃完饭，让你爸给小然用活血精油揉一下。” 丰盛的晚餐过后，老赵去房间取精油，赵辛年和卫晏然先过去对面屋。 卫晏然房间许惠茹今天特意帮他收拾过了，被子也重新晒了，一推门进去，有一股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卫晏然直着身往床边坐下，赵辛年找了抽屉里的遥控器开了空调。 “你放心，”赵辛年走过去，摸摸他脸，“一会儿我爸给你按了就不疼了。” “嗯。”卫晏然轻点着头。 过了一会儿老赵过来了。 屋里开着暖气，卫晏然把毛衣脱了，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 “小然你把短袖也脱了，”赵志海上下摇着精油瓶，“这个会染色的，等会把衣服染上就不好了。” 卫晏然看了赵辛年一眼。 “你赶紧出去。”赵志海拍拍一旁正睁着大眼看热闹的赵辛年。 “我又不看，”赵辛年抿抿嘴背过身，坐椅子上，耍赖皮不走，“这屋暖和我要待这，你们管自己按吧。” 叫不走人，赵志海对卫晏然无奈地摇头，卫晏然笑笑，也没说什么，抬手把短袖脱了。 赵辛年坐位置上玩了会儿平板，有点无聊了，问：“你们按好没啊，我能转头了吗？” “你给我老实坐那别动，”赵志海给卫晏然揉好了，正给他贴活血的药膏，“马上就好了。” 贴好药膏，卫晏然拿了短袖换上，赵志海嘱咐他这两天睡觉要直躺着，别侧头，然后收拾东西出去了。 “好点了吗？”赵辛年放下平板，走过去。 “嗯，”卫晏然微微动了动脖子，“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 卫晏然肤色很白，尤其在这大冬天只穿一件短袖，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手臂，赵辛年看着，觉得他愈发白皙了。 盯着他脖颈看了好几秒，赵辛年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脸，“你怎么这么白啊。” 卫晏然没应声，任她捏着，够了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快没电了，于是不经心地说：“你帮我去包里拿一下充电器。” “好。” 赵辛年放开手，小跑到桌旁，手刚一碰到背包拉链时，忽然意识到什么。 下一秒—— “等一下，”卫晏然想到包里还有东西，赶忙制止一句，“先、先不充好了。” 说完，他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赵辛年肯定要开包了。 “好好，先不充先不充——”赵辛年迅速收回手，干笑着坐回卫晏然床边。 卫晏然看了她一眼。 赵辛年有些心虚，揉揉耳朵，努力找话题，“呃，那个，就是……你脖子好点了吗？” “嗯？” 你在问什么啊！ 赵辛年闭了下眼，随即扯了个笑，“哦，刚刚问过了。” 卫晏然听着，又轻瞥了一眼桌上的背包，有点领悟到了什么。 “你，”卫晏然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是不是看到了？” 赵辛年努力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卫晏然掐了一把她的脸。 “好吧，”赵辛年抿抿嘴，老实交待了，“我中午手机没电，去你包里翻充电宝，然后就看到了，不过我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赵辛年冲他郑重地点点头，卫晏然倒是笑了，说：“那你把它拿过来吧。” “可我现在拿过来了，你不就不能当礼物送了？” “没事，反正都要用的，你去拿吧。” 赵辛年看一眼背包，又看一眼卫晏然，有点按耐不住好奇心：“那我真去拿了？” 卫晏然点头。 赵辛年于是蹦蹦跳跳地过去把盒子取了。 微单是卫晏然用他上次剩下的比赛奖金买的，赵辛年拆了盒子，把微单拿过来，撒娇似的搂住卫晏然手臂说：“那等我下次赚钱了，也给你买你喜欢的东西。” 卫晏然看着她，唇角微扬应了声好。 - 寒假生活开始了。 张冕在群里嗷嗷叫了好几次，说要聚餐，于是在小年这天，赵辛年和卫晏然便去南街找他和唐圆圆约饭了。 上了大学，大家不用再被高中的条条框框制约了，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变化。 张冕剃了个很有个性的寸头，染成了亚麻灰，一见到赵辛年就跟她得瑟说是潮流前线。 唐圆圆也不像高中那会儿只戴着眼镜，扎个马尾了，她把头发放下来披在肩头，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穿一件呢绒连衣裙，显得格外温婉文静。 不过尽管大家的外表抑或穿衣打扮变化了，但他们几个人聚到一起，氛围还是和以前一样。 张冕还是话贼多，和大家大大咧咧地分享起自己在双十二那天怎么和唐圆圆告的白。 “我那天买了巧克力给汤圆，”张冕说，“汤圆居然说智齿疼，吃不了糖，我心想完蛋了，这是要被拒绝了吗。” 赵辛年边喝橙子汁，边插问了一句，“汤圆你真牙疼啊。” “嗯，”唐圆圆脸上带笑，点点头，“牙龈都疼肿了。” “真的，”张冕拍拍桌子，“我那时候表白的话都还没说，巧克力就被拒了，我那个心啊，拔凉拔凉的，而且你知道吗，我和汤圆吃饭，她还在看你的更新，我真的……那种苦谁懂。” 赵辛年和卫晏然听了都笑了，赵辛年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张冕看了唐圆圆一眼，笑着说，“从餐厅出来，我不是送汤圆回宿舍嘛，到楼下时，她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我当时眼睛一亮，还有戏！” “然后呢？” “然后就告白了呗，”张冕挠挠头，“汤圆还是很好的。” “咦——”赵辛年假装揶揄道，“人汤圆是不好意思拒绝你，才答应的。” “嘿嘿，还真不是，”张冕晃晃身子，有点得瑟，“汤圆说她高三那会儿就喜欢我。” “高三？”赵辛年把转视线到唐圆圆身上，“真的？” 唐圆圆有些羞涩，但还是点了头，“嗯。” “对了，”张冕扬扬下巴，“你还是红娘呢。” “我？”赵辛年指指自己。 “对啊。”张冕说，“汤圆是在前年那次大扫除，我和她一起擦风扇时看上我的。” “汤圆，你这都能看上？”赵辛年调侃道。 “也不完全是那次啦，”唐圆圆红了脸，微微笑道，“那时候就是觉得张冕性格很好，不像班里其他男生那样无理取闹。” “我知道了，”赵辛年拍拍橙汁瓶，“汤圆那天肯定是被阿彪哥的铁砂掌唬住了。” “什么铁砂掌？”张冕问。 赵辛年把高三那次大扫除和张冕说了一下，开玩笑道，“所以我不是红娘，阿彪哥才是。” “还有这回事，“张冕咬咬牙，“敢欺负我媳妇，我改天必须让李一彪那孙子请喝奶茶！” 第七十五章 小年一过，年味越来越浓了，小区门口的彩色灯笼都挂了起来。 除夕前三天，老爷子他们也回来了。 在宿江待了整整一年，一回来，老爷子原先待的老年社团里的朋友，都纷纷上家里来探望。 腊月二十九这天早上，赵辛年吃过饭来找卫晏然玩时，就看见客厅里坐满了人。 “李爷爷好。”赵辛年问候完一个，又接着和沙发上的其它爷爷打招呼。 “嗯，在宿江上呢，对，和小然一起，不是一个大学……”赵辛年一边笑着回话一边往卫晏然房间挪。 房间里，卫晏然正低头看文献，赵辛年推门进去，卫晏然没有转头，她背过身轻轻把门带上。 客厅有点吵，卫晏然带着降噪耳机，赵辛年往他背影瞧了一眼，然后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蹭过去。 卫晏然看文献看得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赵辛年成功挪步到他身后，然后伸过手用力抱住了他。 卫晏然稍稍一顿，侧过头，就见赵辛年冲他笑，“看什么呢？” “文献。”卫晏然被她搂着脖子，他抬手轻轻掐了一下她脸颊。 “你爸妈呢？”赵辛年问，“刚刚进来我都没看到他们。” 卫晏然：“去我表舅家了。” 李静依和卫朝和自从出国后，很多年没有回花溪了。这次一听他们回来，周庆铭一大清早就打电话让他们过去串门。 “哦，”赵辛年点点头，直起身，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妈早上还让我过来问一下你爸妈，明天年夜饭想吃点什么菜呢，她好让我爸准备。” “没事，”卫晏然说，“你让你爸看着准备就好。” “那你想吃什么？”赵辛年拿了桌上一张的草稿纸，又往两边张望，“可以优先让你先点个菜。” “我都可以。”卫晏然给她找了只笔。 赵辛年接过去，转过脸，故作严肃道，“那你都可以的话，明天可就要吃多多的哦。” 卫晏然笑了，“嗯。” 除夕这天，家里喜气洋洋的，窗户上被红色的福字窗花点缀着，大门上也挂了“二零一九，金猪贺岁”的门联。 下午的时候，许惠茹调好饺子陷儿，招呼大家一起过去包饺子。 “我先给你们示范一遍，”赵辛年一手托着饺子皮，一手拿筷子往里夹馅儿，“然后这样，这样，这样，就好了。” 赵辛年饺子包得迅速，成型也十分漂亮，就跟店里卖得差不多，李静依在桌对面认真观摩了她的手法后，觉得不难，也拿了一片饺子皮试了试。 只可惜饺子皮在她手里就没那么听话了，李静依捏了半天，皮都还是散的。 于是拿手肘碰碰卫朝和，给他使了个求助的眼色。 卫朝和自己手里的那片饺子皮也弄得乱七八糟的，帮不上忙，只得笑着喊赵辛年，“年年啊，你快过来教一下你阿姨。” 赵辛年正在桌角教卫晏然，听到喊话，赶忙小跑过来。 赵辛年会包很多种样式的饺子，她见常规包法不太适合李阿姨，便又教了她一个比较好上手的“元宝”包法。 这个包法不需要一层层捏，只需要按着步骤一压一按一固定，饺子很快就成型了。 按着赵辛年教的方法，李静依废掉了五张饺子皮，可算包成功了一个像样的元宝饺。 卫朝和在一旁端详着李静依桌前摆着的形状不一的饺子，对她笑着道，“这包饺子是不是比你平时做的实验难多了？” 李静依包饺子包得心累，掩嘴道，“难的不是一星半点。” 卫朝和听着笑了笑。 赵辛年生日在明天，但已经习惯在除夕这晚一起过了，于是晚上这顿年夜饭也是她的生日餐。 蛋糕是卫朝和一早去蛋糕店订的，草莓口味，赵辛年戴着生日帽，和卫晏然一起点蜡烛。 大人们在旁边看着他们。 “年年啊，”老爷子知道赵辛年平时有拍视频，笑着说，“你把相机拿出来，爷爷给你们俩录个像。” “好啊。”赵辛年迅速放下蜡烛，风驰电掣地跑回房间拿了相机出来。 蜡烛点亮了，房间的灯暗了下来，老爷子拿着相机录着，老赵同志则带头唱起了生日歌。 餐桌旁，赵辛年站在蜡烛映出的光亮里，听到卫晏然在一旁对她轻声说，“许愿吧。” “嗯。” 赵辛年把手握在胸前，闭上了眼，耳边是大家给她唱的生日歌。 要许个什么愿望呢？ 赵辛年此刻被满满的幸福感萦绕住了，一时也没想出什么愿望来。 于是黑暗中，她简单许了一个，希望爱的人一直在身边吧。 - 吃过年夜饭，许惠茹在厨房收拾一会儿去店里请灶君的东西，其他人围坐在沙发看春晚。 外面爆竹声连连，赵辛年挨着卫晏然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小品一边剥开心果。她每次剥两颗，自己吃一颗，给卫晏然塞一颗。 “静依呢？”电视里的小品结束了，老爷子端起茶杯，往两边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李静依不在。 “去对面屋里拿东西了，”卫朝和说着朝门口看了一眼，“我去看看。” 走到玄关口时，卫朝和弯腰准备换鞋，这时，门被推开了。 他抬起头，看到李静依探身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红色礼袋。 “正要过去找你呢。”卫朝和直起身，脸上带笑，“东西拿了？” 李静依笑着冲他晃晃手里的礼袋。 客厅这边，赵辛年还在剥开心果，她腿上放着一个小铁盒，里面的果壳都快满出来了，卫晏然怕她一不小心洒了，于是抽了张纸给她擦手，然后伸过手端走了铁盒。 李静依和卫朝和过来了，他们坐下，李静依和赵辛年位置离得近，她轻轻喊了一声：“年年。” 赵辛年正坐着擦手，听到声音，转过头，“嗯？” 李静依眉眼带着笑意，“这是礼物，阿姨祝你生日快乐。” 说着，她把礼袋递了过来。 卫晏然倒完果壳，手里拿着铁盒子，坐回赵辛年身旁。 赵辛年先看了他一眼。 “拿着吧。”卫晏然语气轻柔。 赵辛年这才把礼袋接过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对李静依笑，“谢谢阿姨。” 礼袋里装着一个木质盒子和一个绒布盒子，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十分小巧精致，赵辛年先开了绒布盒子。 盒子里嵌着的是一条亮金色项链，中间有一颗星星样式的图案点缀着，赵辛年忍不住哇了一声，“好漂亮啊。” “是吧，”李静依笑着道，“是小然选的。” 快回来前一个星期，李静依抽空和卫朝和去了趟珠宝专柜。店员拿了几种项链款式让他们挑，李静依拿不定主意，卫朝和便提议让她问卫晏然。 平时李静依找卫晏然沟通学业问题时，每次都能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而除此之外，对于其他事，他们两人基本处于默默无言的状态。 反正单独聊天时，一个比一个冷场。 所以问卫晏然这个事……李教授斟酌了一天也没能把图片发过去。 后面还是卫朝和实在看不下去了，帮她点了发送。 意外的，卫晏然这回倒是没有李静依想象中那般冷淡。 对于选礼物这个事，卫晏然的话明显比平时要多得多。 有了这样一个契机，李静依也牢牢把握住了，和卫晏然讨论了许久，最后选定的这款。 “你选的啊？”赵辛年揪揪卫晏然卫衣袖子，扬起头。 “嗯，”卫晏然垂下眼眸，看着她，“我和我妈一起看的。” 李静依在一旁听见这句“我和我妈一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老爷子还在等着看下一个盒子装的什么，忙在边上催了一句，“年年，还有一个盒子没打开呢。” “哦！”赵辛年从卫晏然的视线里回过神，对爷爷笑了笑，“我这就开。” 她蹲了下去，把茶几上的另一个木制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放着一对手绳黄金吊坠，一个红色绳一个黑色绳，吊坠上面刻着动物的图案。 “红色绳的给你戴，”李静依和她解释道，“黑色绳的给小然戴，图案是你们俩的生肖。” 赵辛年拿起来看了一眼，红色绳的是一只弯着眼的小蛇，黑色绳的是一只扬着嘴角的小龙，样子十分可爱。 老爷子在一旁笑呵呵打趣着，“年年啊，戴了你阿姨送的红绳，可就是你阿姨家的人了。” 赵辛年也不害羞，直接挽住卫晏然手臂，“那可不。” 屋里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 快零点的时候，老赵夫妇去店里了，老爷子坐着有些犯困，李静依和卫朝和就先陪他回对面屋。 卫晏然留下来陪赵辛年生日跨年。 外面万家灯火，烟花在远处的高空上绽放着光芒，两人迎着冷风开了阳台门。 卫晏然握着赵辛年的手，忽然问：“你今天许了什么愿望？” 赵辛年望着夜空中灿烂的烟花，还是那句，“愿望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会不灵啦。” 卫晏然笑了，侧过脸，“那你说了我可以帮你实现啊。” “我的愿望很难的，”赵辛年微抬了点音量，在烟花爆破声里小声喊，“你要帮我实现的话，可得说话算话啊。” “嗯，说话算话。” “那我说了啊，”赵辛年凑过去，卫晏然配合着弯下身，她掩着嘴在他耳边道，“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卫晏然在新的一年里不挑食，还能学会吃胡萝卜。” “……” “是很难吧，”赵辛年看他垂了眼，故意可怜巴巴地说，“你还会帮我实现吗？” 卫晏然无言了，侧过头，“真许了这个？” 赵辛年点点头，“对啊。” 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把卫晏然英俊的脸庞照亮了，赵辛年看他微蹙了眉尖，似乎在做一项很艰难的决定，但最后她听到了一声很低的“嗯”。 “胡萝卜哦，”赵辛年故意逗他，“到时候可不能半途反悔。” “……嗯。” 赵辛年笑了，在烟花绚烂的光影里，她踮起脚尖，在卫晏然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她觉得自己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爱的人一直在身边。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了，谢谢开文以来27272，啊浅，番茄柠檬，31031286默默灌溉的营养液，真诚地鞠一躬，超级感谢：） 本来想一起把番外更了，但这两天脑子一直卡壳，没有好的思路，只能再缓一缓了。最后，祝各位看文的小伙伴阅读愉快，希望大家都能从小甜文里收获一个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