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水仙花成精了》作者：丘山月 文案： “男朋友”花店里有株水仙花，指导手册上是这样写的： 干净的水源1000ml、充足的光照8小时/天、温柔的爱♂抚24小时/天，来年春天，你会收获一个——小男朋友。 然而，这男朋友一个月大萌萌萌，半年以后闹翻天 俞岳：老板，这个男朋友还给你，我倒贴钱。 排雷：有小包子，包子是攻自体繁殖的产物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恋爱合约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水仙（于天），俞岳 ┃ 配角：多肉，仙人掌，朝天椒，彩椒 ┃ 其它：我是娇花我怕谁 第1章 “男朋友”花店 南京路701号。 一辆哐啷作响的二手桑塔纳挤了过来，车门推开，两条长腿迈了出来，俞岳挠了挠鸡窝般凌乱的杂毛，一边关车门一边啐了口：“我呸！” 就在十分钟之前，他刚刚相了个离异带娃的男人，男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俞啊，我的心可以给你，但是我的身体是属于大家的，你不能那么自私。 言下之意，他俞岳要跟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甲乙丙丁一起分享他那根镶了施华洛世奇水钻的JB。 俞岳当场炸毛，端起咖啡就往他能数得清头毛的脑门倒了下去，男人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像你这种老古板，活该屁/眼没人艹！” 俞岳面红耳赤，碍于面子，不得不压低声音：“就是生锈了也轮不到你个死秃子！” 秃子冷笑：“我看你也就配去买个男朋友自我安慰，老子给你指条明路，出门左拐直走，有家店叫‘男朋友’，想买几个买几个，保证对你忠贞不二。” 一气之下，俞岳果真开着他那辆突突作响的二手车冲了过来。 “男朋友”三个大字就吊在头顶上，灰色的木头雕刻而成，有种复古的破败感。 走到门前，俞岳胸口那股恶心慢慢消散，澎湃的勇气漏了个底朝天，他又变成了那个有些平庸、有些胆小的小怂钙。 从门外看进去，这家店还挺有情调的，入眼全是鲜花和绿植，大约是白天的缘故，里头竟也没有喧哗声，一点也不像是做那种生意的地方。 俞岳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不知道从这里买个男朋友要多少钱。 咬了咬牙，要是真能买到一个对他嘘寒问暖，为他暖脚焐被窝，还能与他交流人生哲♂学的好男人，就算多花点钱，那也值了。 俞岳推门而入，在他右脚踏入这家店的一瞬间，屋内的鲜花与植物忽然摇晃起来，仿佛是在欢迎他的到来。定睛一看，却又丝毫没有动静，刚才那一刹那，似乎是他出现了幻觉。 俞岳心底发毛，不知所措地站在入口处，左看右看，也没人来招呼他，只看到窗台边坐着个年轻人，头发染成彩虹色，做了个鸡冠子的造型，手里正握着手机，跟人通电话。 这家店实在太小，一眼扫去就能看清五脏六腑，连根毛都没有，更别说男朋友了。 正对着店门的位置放着一块白板，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大字：本店出售男朋友，款式多样，谢绝还价，一经售出，概不退货。 看来地方没错。 俞岳吃了颗定心丸，轻咳一声：“你好，请问……” “九百九十九一盆，”鸡冠子对着听筒说，“不包邮，不退货，没售后，养不养得活看运气，要不要？” 俞岳嘴角抽搐，这人……是老板？ 鸡冠子安静地听着电话对面的回答，没有搭理俞岳。 花架上病怏怏的水仙晃了晃叶子，鸡冠子仿佛有所察觉，这才回头看了眼，目光在俞岳身上逡巡一周，话却是对着听筒里说的：“说完了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冷冰冰道：“傻逼。”随即挂断。 俞岳：“……” 鸡冠子抖了抖，朝俞岳走来，随手指了指花架上的水仙：“这个？” 俞岳呆了片刻，扭头看了眼花架，顿时噎住了——这是……大蒜头？ 大蒜头泡在一个透明的圆形水缸里，蒜头外包着一层深色的外皮，看起来有点像洋葱。也不知道泡了多长时间，顶部已经抽出了绿色的叶子，只是营养不良，绿中带灰，难看死了。 “你是老板？”俞岳一阵无语，他又不是厨子：“我不是来买蒜的，我是想请问，你们这里卖不卖‘那个’？”他冲鸡冠子挤眉弄眼。 “我是管理员。”鸡冠子偏头看了眼花架，“这是水仙。” 架子上的水仙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两片抽出来的叶子陡然站立起来，笔直地冲天而起，朝俞岳的方向刺过来。可惜它的叶子实在太短，在俞岳眼里，也就是晃了下而已。 俞岳奇怪地抓了抓头发，店里没风啊。 管理员打量的目光让水仙如临大敌，紧张地抱紧了自己圆圆的身体，警告似的盯着他的眼睛，意思很明显——我不要卖给他。 管理员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接将水缸拿下来塞进俞岳怀里，顺带着塞了个小册子给他：“九百九十九，不可刀。” 什么玩意儿？ 俞岳盯着小册子封面上的介绍，嘴角狠狠抽动两下。介绍上说，把水仙带回家养一年，来年春天就能长出个男朋友。 俞岳：“……” 这年头骗子干活都这么不上心了？ 俞岳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大蒜头，那两片叶子正晃个不停，仰头又看了看面前的管理员，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脑抽了，为什么被那个秃子一刺激，就冲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这分明是神经病该来的地方！ “呵呵，我……我不买了……”俞岳将水缸往管理员怀里一塞，扭头就要走，却被人一把抓住袖子。 “哎你干什么？”俞岳着急了，“我不买了还不行么？” “不行。”管理员冷着脸。 卧槽，强买强卖啊！ 俞岳脸一横，手指指着管理员的鼻尖：“哎哎哎你给我老实点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你？告诉你，我可是咱们街道办事处的……” 话音未落，店外突然闯进来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个小姑娘，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花盆，盆里是一棵枯黄的草，看不出来什么品种。 一看到管理员，中年妇女将花盆朝他一扔，握紧拳头就招呼上去，嘴里骂道：“年纪轻轻的你不学好，你骗小姑娘钱，找死是不是？一千块钱卖我女儿一盆狗尾巴草，还骗她说能长出来男朋友，你当她傻是不是？” 俞岳：“……” 管理员被打了也不说话，两手抱着水缸和花盆往后躲。 俞岳虽然想跑，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发生人命案，赶紧上前拉架，几个人撕扯成一团，突然，管理员怀里的花盆和水缸同时砸在地上，“砰砰”两声响，水缸碎了，水仙的身体碰撞到坚硬的地面，顿时眉头一拧，“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声音软糯，带着鼻音，听起来像个孩子。 店内霎时安静。 俞岳茫然地看了眼旁边的人：“谁叫的？” 中年妇女摇头，管理员也摇头，旁边的小姑娘更是一脸茫然。 声音好像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俞岳低头，除了那颗大蒜头躺在地上，没看到别人。 俞岳头皮发麻，眼珠子乱转，该不会有鬼吧？ 水仙趁着众人不注意，左边叶子撑地，右边叶子扶腰，费劲地爬了起来。他年纪还小，管理员又总是虐待他，长到现在叶子只有人类的拇指大小，一旦离开水，那更是要了他的命。 水仙饥渴地朝水池的方位蹦了蹦，突然一头撞在管理员的裤腿上，他仰头望着管理员，着急地快要哭出来。管理员黑着脸盯着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管理员怪异的举动引起了俞岳的注意，顺着他的目光朝地板望去，顿生疑惑，那颗大蒜头本来在自己脚底下的，什么时候跑到管理员脚边去了？ 这地方诡异着啊。 俞岳速战速决，赶忙给两人调解，最后管理员赔了五百块钱，才将人打发走。 俞岳随手将水仙捡起来，叶子上湿漉漉的水珠沾在他手上，他用力甩了甩，水珠从叶片上滚落下去，水仙顿时惨白着一张脸，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几乎到了干枯的边缘。 将水仙扔回管理员怀里，俞岳语重心长道：“你说你年轻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弄这玩意儿想骗谁？还长出一个男朋友，傻子都不信这一套。下回再被我逮到你骗人，我可就报警了啊。” 胡乱将手里的小册子塞给管理员，俞岳扭头就走。 俞岳一出店门，方才安静的店内突然响起了各种尖叫声、口哨声，以及对水仙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花架上的鲜花与植物群魔乱舞，安宁祥和的“男朋友”花店顿时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管理员重新找了个水缸，将水仙放进去，灌满水，水仙吃饱喝足，两片枯黄的叶子舒展开来，伸着懒腰，虚弱地呻/吟一声：“疼死我了。” 如此矫情的声音，立刻让花架上的植物抖了三抖，继而哈哈大笑。 “看啊，他又没卖出去。” “这个月第七回了吧？” “谁叫他腰不好，就算买回去，也中看不中用啊。” “哈哈哈哈——” 水仙照了照镜子，望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和饱满的叶子，目光中流露出自恋的光芒，愚蠢的人类怎么能配得上他的美貌呢？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哼！”才不理这些蠢货。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管理员的身体突然发出剧烈的颤抖，随即摇晃着脑袋转过身来，手掌在鸡冠子上用力撸了两把，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孩儿们，老子回来啦！” 其他花朵立刻欢呼雀跃，唯独水仙的脸色黑了下去。 管理员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指戳了戳他的叶子：“水仙啊，怎么还没卖出去？” 水仙摊手：“哼！╭(╯^╰)╮” “再卖不出去，你可就不值钱了啊。”管理员拿起笔，在白板上刷刷写下几个字，往水仙身前一放：今日特价，九块九。 水仙：“！” 第2章 1 绿园小区202室住着一条单身狗，生于1994年12月1日，母胎单身，单身年龄24。 22岁那年，俞岳终于找到了自己单身的原因——性取向不对。 就在他身体觉醒的同时，他妈妈也知道了此事。锅碗瓢勺挨个在脑门上唱了一通交响曲之后，俞岳彻底跟家里闹翻了，被他妈发配到这套老房子里。 浑浑噩噩的日子便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在这座墙面斑驳的老式公寓里，俞岳捱到了大学毕业，也完美地错过了各类招聘。原本大概是要在这里烂成一坨腐肉的，好在他那个发小还算有良心，跑过来对着他一顿胖揍，把人揍醒了。 真实原因是，他攒了那么多年的压岁钱花完了。 今年年初，俞岳终于找到了工作，成了他们常林街道的一名……小城管。工资不高，福利一般，有五险没一金，还是个临时工——就这还是他拼死拼活考上的。 不过这些俞岳都忍了，只要饿不死，就比什么都强。 唯一不能忍的是，夜半三更，他寂~寞~啊~ 放眼整个屋子，除了他和床底的小强，再也没有第三个活物。 老小区里头没有规划停车位，那辆破桑塔纳就直接扔在楼下的绿化带旁。 俞岳上楼，拿钥匙，开门，落锁，换鞋，一气呵成。 客厅里的电视打开，随便找了个电视台，任由它叽里呱啦地响着，人已经自觉地翻出一桶泡面，倒上开水，拿他的《行政职业能力测验》一盖，身体便倒进软绵绵的沙发里。 三分钟后，开动。 俞岳打了个老坛酸菜牛肉味的嗝，将泡面盒扔进垃圾桶里，缩在沙发里抱着手机，眼睛在小屏幕和大屏幕间来回切换。 这就是他一天的生活。 至于那本测验书，唉，考试还早，明天再看吧。 俞岳上床，盖被子，关灯，闭眼，然后失眠。 脑子里浮现出今天在咖啡店见过的那个男人，漫无边际地琢磨着，做1的人，难道下面真的镶了钻？不然怎么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其实大四那年有个帅哥勾搭过俞岳，俞岳有点小心动，可人家也是个0。 俞岳难受地嗷嗷直叫，抱紧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砰”一声摔在地上，清醒了——为什么他是0呢，哪怕是个0.5也凑活啊！ 夜生活枯燥又无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俞岳重新摸出手机，黑暗中他也不开灯，直接开机，摸到了熟悉的在线视频网站，在一片嗯嗯啊啊声中，将略带薄茧的手掌塞进了裤子里，一阵激动的颤抖过后，直接进入贤者模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还是买个“男朋友”吧，哪怕是盆花也好啊，至少是活的。 “男朋友”花店。 水仙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下午，昨天在地上摔了一跤，他从头到脚疼得很，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带着湿气的叶子揉了揉圆滚滚的身体，正要欣赏一番自己的身材，突然发现摆在前方的大落地镜没了。 “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在花店内响起，顿时惊起无数午睡的植物，也将管理员从藤椅上吓得摔了下来。 管理员一骨碌爬起来，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将水仙抱在怀里：“你小子又咋呼什么？” “管理员，”透亮光泽的水珠从叶片上滚落下来，水仙伸长两片叶子，紧紧缠绕住管理员的手指，委屈道，“我的镜子没有了。” 管理员薅了一把鸡冠子：“……家里放镜子多不吉利，我给扔了，你老盯着那玩意儿干啥？” 一旁的仙人掌吐槽道：“他臭美呢，也不看看那腿有多粗。” 水仙不服气地眼睛一横：“你嫉妒我长得好看！” 仙人掌：“呸！” 水仙：“哼！╭(╯^╰)╮” 两株植物直接杠上了，其他植物坐山观虎斗，全都不敢吭气，唯独一盆小多肉吭哧吭哧地开了口，小声道：“可是水仙真的很美啊。” 水仙：ヾ(o)ヾ有眼光！ “……”管理员急的想把脑门上的毛揪下来，将水仙往架子上一放，两手合十朝他拜了拜，“祖宗啊，你先别管那张脸了，再卖不出去，你的小命都会有危险。”他这个月的绩效奖更是悬了。 水仙沉默。 管理员碎碎念道：“当务之急，是找个蠢货把你买下，等你长大了，开花了，想咋整咋整，你就先消停两天，行不行？” 事关小命，水仙顿时蔫了：“可是来这里的男人都好丑，我不要做他们的男朋友。” “哪有个个都很丑？”管理员悄悄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就前几天那个，长得不错嘛，开着四个轮子来的，证明他能养得起你，还会劝架，一看就很有正义感。而且他还不肯买你，说明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你先忍忍，去他家住着，等来年春天变成人了，跟他交合完，再甩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植物：“……” 管理员不尴不尬地轻咳一声：“这可是保命的法子，你们可都记住了啊。” 周围响起一片沙沙的点头声。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水仙收到管理员的眼神，立刻摆正了身体，仔细地打量着逆光走来的男人，努力从他身上发现优点。为了小命着想，看来他真的要放弃单身贵族的生活，变成有夫之夫了。 “先生要买男朋友么？” 俞岳用了三天时间，确信自己不是神经病之后，再次踏入了花店，一进门就被管理员热情洋溢的笑容吓了个哆嗦——怎么回事，几天没见，面瘫脸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鬼了。 “咳咳……是……是啊。”俞岳不自在地左右瞄了瞄，凑到管理员身边，半信半疑道，“你这里的花，真的能长出男朋友？” 管理员同样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着，压低声音道：“真的能，不信你买一盆回去试试，今天店里做活动，我给你打折。” 俞岳：“几折？” 管理员：“原价999，现价九块九，买花送盆，怎么样？” 俞岳的双眼陡然瞪大，没料到会这么便宜，这活动力度大的让他有点发飘，四舍五入就等于不要钱啊！ “行，多给我来几盆。”多出来的带到办公室去，正好净化一下空气。 管理员虎着脸：“抱歉，我这里不搞批发，你买了男朋友，就要从一而终。” 俞岳：“……”怎么搞的跟真的似的？ “行，那就来一盆吧。” 俞岳在花架前挑挑拣拣，管理员费尽心机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有意阻挠他的视线，想将他往水仙那边赶。 水仙两腿使劲蹬在水缸底，身体里吸足了水分，用力舒展开叶子，按照管理员的手势，两片叶子举过头顶，摆了个“心”字造型。 俞岳眼睛一亮：“就这个。” 水仙的笑容僵在脸上，委屈地快要哭出来。 俞岳看上的是一盆灰中泛红的多肉，就是方才夸他美貌的多肉，想生气都生不出来，更生气了！ “……等等，”眼看着俞岳将花盆抱了起来，管理员立刻拦住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确定？” 俞岳：“有什么问题？” 这多肉圆溜溜的，可爱的很，看着心情就好。 管理员轻咳一声：“你可想好了，这是生石花，也叫屁股，现在看着可爱，变成人以后，身材……大概也就这样了。” 俞岳：“！” 趁他惊讶发呆的功夫，管理员连忙将多肉从他手中拿开，转而将水缸抱过来塞进他怀里：“你要是诚心想买，我给你推荐水仙，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轻易舍不得卖给别人，今天你可捡着大便宜了。” 俞岳：“……”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叶子都弯成这样了，能活吗？”俞岳嫌弃地拨了拨水仙的叶子。 管理员：“他这……要是直的，还能做你男朋友么？” 俞岳：“……也对。” 俞岳左看右看，还是对这大蒜头不感冒，见他犹豫不决，眼看着这笔生意又要泡汤了，管理员一咬牙：“这样，你买了这水仙，我送你两盆别的做添头，怎么样？” 俞岳：“！”还有这样的好事？ 仿佛怕他后悔，管理员顺手将那盆多肉和一旁的仙人掌端起来送到他车上，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九块九，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大男人，就别磨磨蹭蹭了。” 俞岳点点头，干脆地掏出手机，正要付钱，又迟疑了：“万一这水仙长得丑怎么办？” 管理员：“……要是长得丑，你就当儿子养嘛。” 俞岳：“……” 管理员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赶忙在他打开的XX宝上扫了码，交易完成。 “来，拿好了啊，水仙指导手册，”管理员笑眯眯地塞给他一个小册子，“按照上面的要求来，我保证，来年春天你就能收获一个小男朋友。” 第3章 辣死我了 水仙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有人买他做男朋友，那一定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俊秀的男人迎着晚霞朝他走来，轻轻捧起他的身体，状若癫狂地膜拜他的美貌：“这朵美丽的花，我要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九块九买了仨，还挑来拣去——如此便宜的价格，怎么体现出它的尊贵与美貌？管理员简直是在胡闹。 更过分的是，多肉和仙人掌都摆在车子前面，唯独他被直接塞进了后备箱。 “砰”的一声，水仙蹭了一鼻子灰，险些气得大叫。 黑暗笼罩在头顶，被人买下的喜悦还没有传达到心底，就被这无情的区别对待整出了一肚子火气。水仙愤愤不平地想，原本准备小小地报答你一下，现在，哼！ 车子发动，俞岳正准备回家，管理员喊了一声，他连忙踩住刹车：“怎么回事？” “来，登记一下。”管理员递给他一个账本。 “什么东西？”俞岳翻开账本一看，上面全部都是购买者的登记信息，详细到性别年龄身高体重家庭地址，他狐疑地望着管理员，“要这些干什么？” 管理员：“是这样的，我司为所有‘男朋友’提供贴心服务，客人买下它以后，我们会定期访问，记录‘男朋友’的生长情况，确保他们受到客人的喜爱和妥帖的照料。” “如果不填呢？” “鉴于你已经付款，双方算是达成协议，拒绝提供以上信息，阻碍我们实时了解‘男朋友’的生长状况，我司有权提起诉讼，违约金十万元整。” “！” 俞岳目瞪口呆，眼瞅着管理员从手机里调出一份电子合同，顿时懵逼了：“付款之前你怎么不说？” 管理员微笑脸。 俞岳：“你是怕我不买吧？” “怎么会？”管理员勾起唇角，“先生，快填吧。”他晃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十万的数字异常打眼，俞岳心中滴血，这分明是上了贼船呀。 在管理员的催促下，俞岳不情不愿地填了个人信息，发现后面还有字迹，想翻过去看看，管理员连忙阻止：“那是‘男朋友’们的隐私，不能看。” 然而他嘴上说不能看，手上却并未阻拦，俞岳直接就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竟然记录着这些植物变成男朋友以后的体态特征，最令俞岳惊讶的是，甚至还有阴/茎尺寸。 俞岳一目十行，快速地扫过一排排数字，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管理员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问道：“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俞岳结巴起来：“都……都是假的。”不过一盆花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变成男朋友。 管理员：“你没见过，怎么知道就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俞岳挺直脊背，绷紧了臀部的肌肉，稍稍朝前挺了挺胯，“这个尺寸，我又不是没有。” 管理员压低声音道：“这是正常形态，下面才是勃/起后的长度。”指尖在舌头上碰了下，将账本翻到下一页。 俞岳双目圆睁：“！” 卧槽，果然是种族天赋！ 他震惊地吞咽着口水，指尖不小心从账本上划拉了一下，手指甲与粗糙的页面摩擦，发出“嘶”的一声轻响。 管理员将账本从他手中抽回来，气定神闲道：“那么，期待你的男朋友顺利长大。” 俞岳敢打赌，管理员在“大”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一路上，俞岳晕晕乎乎，那一个个数字仿佛在他眼前跳起了舞蹈，令他毛孔张开，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险些闯了红灯。 将车子在绿化带旁停好，望着中控台上的一盆多肉和一盆仙人掌，俞岳的脑海中自动滚过一溜数字。虽然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还是对方才那惊人的一瞥记忆深刻，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仙人掌的尺寸比较厉害。而且这个仙人掌貌似是将军柱，一柱擎天，兆头好。 俞岳将两盆植物抱在怀里，爬回屋里之后便将它们摆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将军柱的顶端，喃喃道：“男朋友。” 将军柱惊恐地打了个哆嗦，眼看着俞岳走了，不确定地问道：“主……主人是看上我了吗？” 多肉与他对视一眼，小小声道：“不会的。”动了动嘴巴，补充道，“你又不好看。” 将军柱：“……” 黑暗逼仄的后备箱内，闷热的气息几乎让水仙昏厥过去。 自打他有意识开始，便一直生活在“男朋友”花店内，每天伴着花香醒来，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在管理员的精心呵护下，成为了花店内的小公主，可是现在呢，看看他过的什么日子？ 燥热的环境令他干渴异常，根部不停从水缸里吸着水，滋润着快要干枯的叶子。 那个愚蠢的人类买下他以后，竟然不管不问，实在是可气。 管理员将他卖给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再呆在这个压抑的地方，水仙生怕自己饥渴而死，既然男人忘了他，那他只能自救。 叶子吸收了充沛的水分之后，终于有了足够的力气。水仙伸长两片叶子，攀住了水缸的边缘，根系在缸底用力一蹬，圆滚滚的身体猛地窜上去，直接翻出了水缸，“扑通”一声摔在粗糙的毯子上，疼得他发出一声痛呼。 这张毯子原先也不知放过什么东西，溅起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 抬起一片叶子挡住鼻子，水仙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车盖子，这后备箱竟然是坏的，轻轻一碰便露出一条缝隙。 盖子很沉，水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从里头挤了出来，“啪唧”一声摔落在地，身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外面很冷，天色已经黑了，水仙费力地爬进楼梯间，沿着水泥制成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蹦。布满灰尘和脚印的台阶弄脏了他的身体，洁癖让他无所适从，一边往上蹦，一边掉下了委屈的眼泪。 俞岳靠在沙发上，一边吸溜着碗里的方便面，一边盯着电视哈哈大笑。忽然，一段轻微的响声打断了他的笑声。 俞岳按了静音键，仔细一听，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只是与平时的敲门声不同，这次像是有人拿什么东西在撞击防盗门一样。 “谁啊？”俞岳起身，拉开防盗门，却没看到人影，就在他狐疑地准备关上门时，突然感觉脚踝一紧，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哭声在楼道里响起：“呜啊——” 俞岳低头，两只眼睛登时睁大，只见两片叶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脚踝，白嫩的大蒜头在他的拖鞋上蹭啊蹭。 俞岳：“！” 一整碗香辣牛肉面从手掌心滑了下去，劈头盖脸洒在水仙身上，泡面盒正好将他整个罩住，闷闷的哭声从盒子里传出来，更加响亮：“啊——” “卧槽，什么鬼！”俞岳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吓得浑身冷汗，抬脚猛甩，那叶子却好像长在他腿上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对门的邻居，防盗门拉开，两只眼睛望了过来。俞岳讪讪一笑，赶忙缩回脚，“砰”一声关上门。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停地往外冒，俞岳浑身打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惊胆颤地抓住两片叶子，用力将他从脚踝上掰了下来。 那大蒜头身上有张小口，里面正传出声音：“啊啊啊——”与此同时，叶子上不停滚落水珠，仿佛是眼泪。 俞岳的脸上青白交加，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小东西，深刻怀疑自己此刻是个疯子，竟然觉得一株植物会说话。 更疯狂的是，他还主动跟这株植物说话了！ “你是谁？”俞岳问道。 那张小口说：“你男朋友。” “屁！”俞岳气愤，“老子哪来的男朋友？” 话一脱口，俞岳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脑筋此刻才转起来——几个小时以前，他确实从花店里买了一个男朋友，然而那个时候，他是抱着被人骗的心态去的啊！ 谁来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水仙依旧在抽抽噎噎，俞岳几乎崩溃，脑子里忙得快要转不过来，烦躁地吼道：“你哭什么哭？”他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该找谁哭去？ 水仙哽咽，抬起叶子用力揉搓着眼睛：“好辣，辣死我了——” 俞岳：“……” 植物也会觉得辣？ 俞岳从地上爬起来，将水仙放到厨房的水槽里，直接打开水龙头，巨大的水流“哗”一下洒落下来，打得水仙一个趔趄，一屁股摔在滤网里，屁股扎在了滤眼上。 水仙：(＞﹏＜) 俞岳火速下楼，从驾驶室里找到了那本指导手册，翻到封底，找到一个客服电话，立刻拨了过去。 温柔的男声：“您好，我是‘男朋友’花店的客服，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呢？” 俞岳：“别装了，管理员是吧？” “……” “关于那盆水仙，我们谈谈。” 经过长达五分钟十四秒的谈话，俞岳终于认清了事实，原来他没有做梦，然而现实比噩梦更加可怕。 在他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艰苦岁月里，一直期待能有个男朋友等他下班回家。现在，二楼亮着灯的那间屋子里，确实有个“男朋友”在等他，在……水槽里。 第4章 扶我起来 吸气，呼气，再吸气。 俞岳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快速上楼，香辣牛肉面的尸体还躺在门槛处，认命地打扫好卫生，跑进厨房一看，他名义上的小男朋友正张着两片叶子，笔直地躺在水槽里，任由哗啦啦的水流打在身上。 脚步声惊动了水仙。 水仙的眼睛露出一条缝，朝面无表情的男人吹了声口哨，一片叶子轻轻抬起：“扶我起来。” 俞岳嘴角抽搐：“……” 他敢保证，这玩意儿要是长出了腿，绝对会得瑟地冲他翘二郎腿。 半天不见男人有动作，水仙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快，给我洗洗，脏。” 俞岳攥紧了手里的指导手册，真想劈头打他一顿，看这水仙臭屁轰轰的样子，他就不爽。可是管理员刚才在电话里警告过他了，水仙身体弱，要娇养，哄着他，顺着他，热不得也冷不得，要严格按照指导手册上的条条框框来伺候他。 俞岳忍不住问道：“能退货么？” 管理员说：“原则上不可以，如确有需要，可以跟我司法务部联系。” 俞岳：“……” 他这哪是买了个男朋友，分明就是祖宗啊！ “嫌脏是不是？”目光从窗台上的洗洁精上一扫而过，俞岳将指导手册往裤子口袋里一揣，关掉水龙头，大手一握便将他的身子提了起来。 水仙两手环抱在胸前，惊恐脸：“流氓。” 俞岳脸颊上的肌肉抖了一下，险些咬到舌头，将水仙举到洗洁精瓶口，大拇指在按压泵上一压，“噗”的一声，一大坨洗洁精喷射在水仙的脸上。 水仙：“嗯~” 清清凉凉，滑滑的，好舒服，就是有点辣辣的。 整个大蒜头上几乎都是油渍，俞岳强忍着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十指胡乱地揉搓了几下，拧开水龙头，迅速将他冲干净，随即嫌弃似的将他放在料理台上。 虽说这株神奇的水仙会说话，不过手感跟其他的植物也没什么区别，可俞岳总有点心理障碍，一碰到他就心里发毛。 水仙身上干净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叶子朝楼下指了指：“把我的家搬上来。” 什么玩意儿？俞岳懵逼。 水仙：“我的水缸。” 俞岳叹气，认命地跑下楼，发现后备箱半开着，原来是锁坏了。得，又得花钱。 将那个透明的玻璃缸搬上楼，往料理台上一放，俞岳以为没自己的事了，不料水仙朝他伸展开两片叶子：“抱我。” 俞岳悚然大惊：“干什么？” 水仙：“上缸。” 俞岳：“……” 抓住两片叶子将水仙按进缸里，麻利地放了一大缸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叶子。 水仙被呛得打了个嗝，呜咽道：“太多了太多了……” 俞岳只当没听见，抱着水缸将他扔到了阳台上——这么个事儿逼，要是样样都按照他的要求来，今晚别想睡觉了。 将阳台上的玻璃门一关，声音立刻被隔绝了，俞岳伸了个懒腰，钻进浴室里将一身的臭汗洗干净，收拾收拾便准备睡觉，今天一天在外面跑，两条腿都快断了。 进了卧室以后，他却犯起了嘀咕，望着床头柜上的多肉和仙人掌，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那株水仙会说话，这两盆也是从“男朋友”花店带出来的，都是水仙同类，该不会也是会跑会跳的吧？ 以防万一，俞岳直接抱起两个花盆，将他们往阳台上一扔，反手关门上锁，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如今可算消停了。 阳台上。 水仙伸直了两片叶子，以十字悬垂的姿势吊在水缸口，一边吐着水珠一边翻白眼，心里将俞岳骂了个遍。 多肉方才还享受着室内温暖的气息，忽然被主人发落到冷冰冰的阳台上，心内惴惴，直到看见水仙，这才松了口气，好奇道：“水仙水仙，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呀？” 将军柱没好气道：“肯定是他惹主人生气，害我们受苦。” 面对将军柱的埋怨，水仙伸长叶子，从缸内沾了几滴水珠，毫不客气地弹在他脸上，转头平静地对多肉道：“你们主人虽然没有抱我上楼，却给我留下了讯息。” 多肉好奇地睁大双眼：“什么讯息？” 水仙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 实际上他一级一级阶梯蹦上来，敲开201室的门时，险些一头扑进去，好在及时发现不对，险而又险地控制住圆敦敦的身体，躲藏在墙角处，才没有被愚蠢的人类发现。 幸亏俞岳住在202，如果他要是住在五楼的话，水仙发誓，回头他就给管理员打电话，控诉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忽视。 多肉越发崇拜水仙，将军柱不满道：“你别被他骗了。” 多肉轻声道：“柱柱你别这样。” 将军柱冷哼一声。 水仙沐浴着银白的月光，吸着窗户飘进来的清冷空气，舒服地伸展着叶子。静谧的夜晚让他的听力异常敏锐，不远处的卧室内，传来了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水仙从水缸里跳下地面：“我要进去睡觉了。” 将军柱冷眼望着上了锁的玻璃门：“你长膀子飞过去吗？” 水仙不搭理他的挑衅，伸直叶子，将水缸向前推出几厘米，紧跟着往前蹦出一步，就这样一推一蹦，半晌的功夫便挪到了卧室的窗户下。 多肉赞叹地瞪圆了双眼：“水仙水仙你真厉害。” 水仙平淡地点点头：“过来搭把手。” 多肉奋力将脚掌从泥土中拔/出来，屁颠屁颠地朝他蹦了过去，将军柱没办法，只能跟了过去，沿途在地板上留下两道泥土的痕迹。 三株植物齐心协力，手脚并用，将水缸推上窗沿，又费力地将它运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将水缸放到了俞岳脑袋旁边。 多肉好奇道：“水仙水仙，你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水仙说：“身为有责任感的男朋友，我有义务陪他睡觉。” 多肉星星眼：好man好man！ 作为帮助水仙的报酬，在水仙的特批下，多肉倚靠着将军柱，在卧室的角落里阖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水仙跳进水缸里，溅起的水花打在俞岳脸上，俞岳吧唧了一下嘴，偏过头继续睡，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望着这个毫无警戒心的男人，水仙心里苦，这么不着调的人类，真的能照顾好他吗？ 他还想当一个美美的小王子。 抓起被子一角，将水缸里多余的水吸出去，水仙拉过枕巾盖在身上，将圆滚滚的身体埋进自来水里，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只是睡得很不踏实——自来水太硬了，硌的他腰疼。 水仙默默在心里打着算盘，明天一定要让男人给他换上甘甜的矿泉水——唯有清澈柔软的水源才能温养出白嫩的肌肤，让他在来年春天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俞岳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尿过床了，在他老妈严令他自己将尿湿的床单洗干净以后，他晚上睡觉前都不敢喝水。所以当他清晨迷迷瞪瞪之际，手掌无意识地摸到潮湿的床单时，第一反应竟然是—— 卧槽，又要洗床单？ 俞岳抱着“洗就洗吧”的心态，死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片刻后才意识到不对——这尿的位置未免太靠前了，就在脑袋旁边。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手指却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圆圆的，像个缸。 俞岳彻底吓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呆滞地望着枕头旁半倒下去的水缸，缸里的水大多洒在床单上，唯有底部还剩一点，而那株可恶的水仙，正躺在水里呼呼大睡。 俞岳崩溃，谁来告诉他这玩意儿什么时候爬到他床！上！来！的！ “你给我起来！”俞岳烦躁地刨了刨鸡窝般的头发，拎住叶子便将水仙从缸里揪出来。 水仙陡然吓醒了，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摇晃，大张的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疼疼疼……” 俞岳感觉到掌心里忽然一片潮湿，这小东西竟然从圆溜溜的身体上冒出了两个小小的洞，洞里挤出了“眼泪”这种东西，他叹了口气，将水仙放回缸里，抱着缸下了床，将水缸放在墙角处，拨弄着水仙的脑袋让他转了个身，硬邦邦道：“好好呆着，给我面壁思过。” 水仙将两片叶子环抱在胸前，“哼”一声坐到缸底，兀自生气。 这么大的动静，直接将缩在另一边角落里的两株植物吓醒了。 多肉害怕的瑟瑟发抖，用力缩紧屁股，整个看起来小了一圈。将军柱倒是无所畏惧，看到水仙挨骂，他快活极了，肆无忌惮地冲他做起鬼脸。 俞岳刚一转身，就看到那个带刺的仙人掌上冒出了好几个洞，忽大忽小，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将军柱陡然僵住，呆滞的表情停在脸上。 多肉传来低低的声音：“主人主人，他在做鬼脸。” “……”俞岳望着地上的泥土，又看了眼大开的窗户，不禁扶额，原来这两个货也是会说会跑的，他直接指了指水仙的位置，对将军柱道，“你，也给我面壁思过去。” 将军柱本想装死，在俞岳严肃的表情下，不得不试探着往前蹦了一下，见俞岳没有被吓到，这才一路蹦到水缸边，与水仙并排，留下两道高矮不一的背影。 多肉小心翼翼地望着俞岳，轻声道：“主人，我也是罚站吗？” 俞岳听到这么温柔又可怜的声音，顿时心软了，微微一笑：“不用。” 多肉：“谢谢爸爸(?????)” 俞岳：“！” 嗯~被一株植物叫爸爸，这感觉还不赖啊。 第5章 秀恩爱 难得碰到一个不需要加班的周六，俞岳的愿望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现在完全泡汤了。瞅了眼手机，才早上六点，太阳都还没爬起来呢。 忽然，俞岳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对着凌乱的床拍了张照片，随后发了条朋友圈：一大早就被那位吵醒，困！生气！ “那位”两个字，可谓别有深意。 盯着屏幕痴笑片刻，他这才做贼心虚似的将手机扔到一旁，开始收拾烂摊子。 不止床单湿了，连下面垫着的被褥也遭了殃，现在正是二月份，过完新年没多久，外头阳光不强，这湿答答的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晒干。 俞岳越收拾越是气苦，这都过得什么日子？连在朋友圈虐个狗都没办法正大光明地将“男朋友”祭出来，仔细一想反而更心疼自己。 匆匆将床单扯下来，挂在阳台上的衣架上，俞岳下意识地凑着鼻子过去闻了闻，没有异味，可他心里却不踏实，直接返身回卧室，蹲在墙角，望着将叶子包裹在大蒜头上的水仙，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俞岳伸出手指，在水仙的叶子上戳了戳。 水仙脑袋一晃：“别碰我。” 得，小东西还闹脾气了。 俞岳正要伸手将他从水里捞出来，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顿住手，沉声道：“我问你，你会尿床吗？” 一旁的将军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水仙的叶子蓦地收紧，直接将整个身体包裹成一团，彻底无视了俞岳的问话。 俞岳满脸黑线，看来这将军柱跟水仙不对盘啊，总是想搞事情。索性搬起水缸进了客厅，把他放在茶几上：“现在没有外人，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水仙还是没动静，将自己团成一个绿色的圆球。 俞岳观察片刻，实在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好奇地将水仙从缸里捧出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还用手指头摸了摸，却连正面反面都弄不清楚。 “干什么？”俞岳的骚扰让水仙十分不快，认命地将两片叶子松开，大蒜头上露出一个小洞，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说了别碰我。” “碰你一下怎么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俞岳不像之前那么害怕，水仙冲他冷着脸，他反而来了精神，理直气壮地龇了龇牙，“还是我花钱买的呢。” “哼！” “好好说话，哼什么哼。” 指尖在洞口摩挲了一下，水仙立刻气的“呸”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你的嘴巴。”俞岳盯着洞口看了两眼，里头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遂问道，“你有牙齿吗？” 叶子往后蜷曲，撑在了身体后方，水仙傲娇的声音响起：“不告诉你。” “真的不说？” “哼！” 俞岳眯了眯眼睛，忽然伸出食指，直接戳进了他的嘴巴里。 水仙：“！” 手指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洞口上方忽然又冒出来两个洞，比嘴巴还要大，似乎是眼睛。水仙呜咽的声音被堵住，两片叶子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 俞岳见好就收，连忙将手指抽了回来，稀奇道：“不仅没牙齿，连舌头都没有。”然而这样却可以发出人类的声音，实在是太奇妙了。 他现在有些相信管理员说的话了，也许明年春天，真的能收获一个男朋友也说不定。 俞岳又问：“有鼻子吗？” 大概是先前被他戳的狠了，水仙这回听话了不少，等了几秒钟的时间，大蒜头上慢吞吞地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耳朵呢？” 在鼻子两侧，一左一右对称出现了两个凸起。 俞岳盯着掌心里的蒜头看了又看，这张脸上的五官分布，跟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他眉头一紧：“你真的是植物成精？该不会是什么仿真机器人吧？” 水仙骄傲地说：“我是植物人。” 俞岳：“……” 俞岳说：“叶子就是你的手掌，那腿呢？” 他盯着蒜头下面，期待水仙伸出两条腿来，没想到水仙的声音却低落下去：“只有开完花的植物才能长出两条长长的腿。” “腿有多长？”俞岳追问道。 “很长很长。”水仙看了眼俞岳盘在沙发上的双腿，得意地摆动着叶子，“比你长。” “……”俞岳表示腿长可以接受，不过他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那脸呢，长什么样子？”身为一个死颜控，另一半的脸不过关，那他可能根本硬不起来。 水仙的声音里透出自豪：“乌黑顺滑的长发配上明亮的脸庞，搭配着挺立的五官，那就是我……” “等会儿，”俞岳忽然觉得这个描述有点不对劲，“你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水仙满脸黑线：“我是雄性。” “那你得剪短发。” “不要！” “反对无效。”俞岳在这一点上异常坚持，他可不想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抓到一手头发，想想胳膊上就要起鸡皮疙瘩。 水仙气闷，忽然鼓起了肚子。 俞岳满脸疑惑地盯着他，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从蒜头底部伸了出来，紧接着一股水流喷到他脸上。 “呸！”俞岳惊得跳起来，用力抹了把脸，“你这到底是口水还是撒尿！” 水仙发出快活的笑声。 大致摸清了水仙的生理构造和往后的发展前景，俞岳这才对他上了点心，将那本《水仙生长指导手册》找出来，翻开看了看，第一页这样写道—— 水仙成长必备条件： 1.干净的水源1000ml 2.充足的光照8小时/天 3.温柔的爱抚24小时/天 4.其他（备注：满足水仙其他需求） 第一第二条都很好搞定，第三条就有点强人所难。 俞岳仔细盘算了一下，除掉上班、通勤、吃饭、准备考试的时间以及他的夜生活时间，每天能留给水仙的爱抚最多两个小时。而且，这个“爱抚”究竟要怎么爱，怎么抚？用什么手法？重点是哪个部位？完全不清楚。 至于第四条，以水仙龟毛的个性，要求估计不少，俞岳只好假装没看到。 翻到下一页，准备找点详细的解释，结果后面只有大片的白纸，在抬头写了几个大字：男朋友成长记录。 WTF！ 这就完了？ 俞岳不甘心地朝后翻了翻，没想到厚厚的一本小册子，竟然只有第一页写了实质性的内容，后面都是空白，空白，还是空白！ 水仙从俞岳手里挣扎出来，在茶几上来来回回地蹦跶着，两片叶子背在身后：“既然我是你男朋友，那就先给你定好规矩。第一，成长记录要如实记下我的日常起居，我会定期检查。” 俞岳：“？” “第二，”水仙指着水缸里头所剩不多的液体，“这自来水太干，太涩，给我换干净的矿泉水，并且保证每天更换新鲜的水。” 俞岳：“！” “第三，你的床有我一半，每天晚上睡觉时，将我抱到床上，另外你的枕巾要换，太硬了；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到五点抱我出门晒太阳，夏季再酌情调整时间。无论何时，给予我的爱抚绝对不能打折扣。” 水仙说着伸出两片叶子攀住俞岳的手腕，大蒜头在茶几上一蹬，便跳上了他的手臂。身体躺倒在俞岳掌心里，圆圆的眼睛轻轻闭上：“现在，准许你爱抚我。” 俞岳：“？？？！！！” 掌心里躺着的水仙看不出任何表情，就跟菜市场卖的大蒜头差不多，可是俞岳就觉得，这小东西一定在心里不怀好意地窃笑。 矿泉水！ 晒太阳！ 要爱抚！ 连他都没享受这么好的待遇，竟然还要伺候这么个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植物，俞岳内心崩溃，将水仙往水缸里一丢，抱着便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自来水直接冲下来，巨大的水流让他在水缸内壁上打了个哧溜滑。 水仙气愤地扒住水缸外沿：“干什么！” “给你换水啊，饱了么？” “愚蠢的人类，你给我等着！” 自来水粗糙的质地将水仙球茎表面的肤色打红了，水仙打了个嗝，心不甘情不愿地沉入水中。 对于水仙的各项要求，俞岳压根没当回事，看到太阳出来了，直接就将他抱到阳台上晒太阳，未免他又偷偷跑进卧室，干脆将所有窗户都关上了。这么个性子倔强的小东西，不治治他还不行了。 至于多肉和将军柱，在看到水仙的凄凉下场后，噤若寒蝉，俞岳将他们栽回盆里，往客厅角落的架子上一放，两株植物屁都不敢放一个，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两位也是会跑会说话的。 如今已是冬天的尾巴，阳光并不强烈，水缸放在阳台上，大半缸的水就是半个多月也蒸发不完，俞岳丝毫不担心水仙的安危。在他的观念中，植物的生命力异常强大，只要有水有阳光就可以顽强地生长，所以听到水仙的叶子啪啪拍打着窗户时，只当这小东西又在闹脾气，直接裹住被子蒙头大睡，完全不理会他的胡闹。 反正来年春天才会长出一个男朋友，那就等明年再说。 三天后，当俞岳抱着脏衣服踏进阳台时，忽然发现水仙的叶子软趴趴地漂浮在水面上，缸里的水已经呈现出淡淡的黄色。 “喂，小东西。”俞岳抬脚碰了碰水缸。 口齿伶俐的水仙此时却一言不发。 客厅内响起多肉颤抖的声音：“水仙……水仙死了吗？” 第6章 小祖宗 养死一株植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俞岳偶尔连自己都养不活。然而眼看着原本活蹦乱跳的水仙变得奄奄一息，俞岳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现在的局面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匆匆抱着水缸下楼，俞岳脚踩油门，直奔花店而去。 上次见面的时候，管理员还跟他嬉皮笑脸，这回看到水缸里毫无动静的水仙，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神渗人得慌。 俞岳讪讪道：“这……这还有救吗？” 管理员冷冰冰地指着水缸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水仙啊。” “错。”管理员说，“以后这会是你的男朋友，如果不出意外，他会陪你度过这漫长而乏味的一生，而现在他连个孩子都不是，却差点死在你手里，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伴侣？” 严厉的质问让俞岳面红耳赤，甚至无法反驳。 当初水仙拍打门窗的时候，他应该警觉才对，只是他太想当然了，以为一株植物随便扔在哪里都能成活，没想到这株水仙会这么娇气，三天的时间就彻底黄了叶子。 管理员道：“指导手册上的内容还记得吗？” 俞岳太紧张了，仿佛在面对中学时的教导主任，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摇了摇头，更加懊悔。 管理员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苛责，直言道：“好好按照指导手册上的要求照顾他，如果他死了，“男朋友”花店将永远不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陡然而来的压力让俞岳头皮发麻，一个人的时候，日子过得糙一点没什么，现在突然多了个娇滴滴的水仙需要他照顾，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尽到应尽的责任。 俞岳不仅是个怂gay，在做人上也有些畏缩，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困难便能让他打起退堂鼓。 俞岳说：“这水仙我能退吗，你放心，我可以赔违约金。” 付出一大笔钱，总比背上一笔良心债要来得划算。 “……”管理员沉默了两秒钟，“可以。”伸手将水仙从缸里捞出来，大颗大颗的水滴从叶子与球茎上不断滴落。 俞岳舒了口气，看着管理员走到墙边的书桌前，拉开了抽屉，以为他有救水仙的办法，没想到他却拿了把剪刀出来。俞岳的心脏蓦地提了起来：“你干什么？” 管理员无动于衷地盯着面前的水仙：“水仙生来自恋又骄傲，被人买下又退回的奇耻大辱，你觉得他还有脸面活下去吗？” 锋利的刀刃张开，如同一张血盆大口，瞬间便能将枯黄的叶子撕裂。 这一剪刀下去，跟剪在活物上又有什么区别？ “等等！”俞岳赶忙冲了过来，一把将水仙从管理员手中夺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我后悔了，这水仙我不退了。” 管理员用力握了一下手指，剪刀刀口合拢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你确定？” “确定！”生怕管理员不同意，俞岳抓起桌上的水缸，火烧屁股似的冲进他那辆破桑塔纳，一踩油门便溜走了。 指导手册扔在家里的茶几上，俞岳回到家中，匆忙翻开手册看了两眼水仙的生长条件，而后去厨房接了小半缸自来水。正要将水仙放进去，陡然想起水仙之前跟他提过，自由水水质太硬，伤害他的皮肤，必须要矿泉水才行。 俞岳将水仙往缸里一塞，两手环抱着水缸，指导手册踹在外套兜里，口齿不清道：“小祖宗先忍忍，一会儿给你换甜甜的矿泉水。” 小区入口处就有家小卖部，俞岳扫了眼货架：“那个XX山泉，给我来两瓶。” 一瓶XX山泉有550ml，俞岳喝了一大口，随即将水缸里的自来水全部倒掉，换上了干净的矿泉水。 小卖部老板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我说小俞啊，养个水仙都用矿泉水，这也太奢侈了。我看它都死了吧，你就别瞎费工夫了。” “没死呢。”俞岳拨弄了下水仙的叶子，嘴角耷拉着：“这花娇气，就得这么养，过两天他就活过来了。”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直接抱着水缸就上了车，连声招呼都没打，老板眼看着车屁股跑远了，这才嘀咕道：“傻不拉唧的，脑子有病吧。” 早上这么一耽搁，直接导致俞岳上班迟到了，打卡的时候，望着显示屏上08：01的字样，他胸口都在滴血。就差一分钟，这个月又要扣工资了。唉，临时工啊，没人权。 俞岳苦逼兮兮地进了办公室，将水仙放在身后的架子上。 他坐在办公室最后一排，身后就是不锈钢焊成的架子，原本打算用来养花的，可惜这间办公室里六个人，全都是新考进来的小城管，大老粗，完全没长那根感性的神经，这么长时间了，上面唯一摆放过的东西就是他们带着体味的衣服。 俞岳直接将那堆衣服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大片地方，专门用来摆放他的水缸。架子紧靠着窗户，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刚好可以照射到水仙。 俞岳看了眼手表，八点零五分。 八小时光照容易满足，但是温柔的爱抚就很难做到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傻站在架子前，摸水仙的叶子吧？ 这一点得往后再想办法。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是本地人，有的是小学同学，有的是中学校友，还有的沾着拐了十八道弯的亲戚关系，虽然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彼此都算比较熟悉。今天俞岳突然抱了个水缸进来，立刻就引来大家的注意。 同事A：“你这转性了啊，水培大蒜，准备搞副业啊？” 同事B：“土老冒，这一看就水仙，不过都死了，再扔水里就等着发臭吧。” 俞岳感觉今天有点神经过敏，特别听不得“死”这个字。 电脑屏幕反光特别厉害，俞岳一眼就看到同事B将手伸进了水缸里，他眉头狠狠一跳，“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一把抓住B的手腕：“你干什么？” B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吓得一哆嗦：“我还要问你呢，你干什么，吓老子一跳。” “这你不能碰。”俞岳皱眉，“娇气着呢，碰死了怎么办？”他自己反而说了“死”字，连忙“呸”了一口。 俞岳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几乎不跟人红脸，突然这么严肃一把，倒是把同事吓得不轻。B尴尬地抽回手腕，嚷嚷道：“不碰就不碰，谁稀罕？” A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别生气，要我说，这水仙估计是他女朋友送的，现在两人分手了，他心里肯定正难过，你往枪口上撞干什么？” B：“？” A有理有据地分析：“你想啊，他前几天突然发了个朋友圈秀恩爱，却一个字都没跟我们提过这个女朋友，今天又转了性开始养花，摆明了是闪恋闪分，估计是被对方踹了，又割舍不下，痛苦着呢。” B点头：“分析得挺对。” 俞岳：“……” 究竟哪里对了？ 扭头看了眼架子上发黄的水仙叶子，他能怎么办？这么个小玩意儿，就是想明目张胆地虐一回狗，他也没底气啊！ 几乎每隔一个小时，俞岳就要回头看一眼架子上的花，只可惜水仙一直没有动静，他越等越心焦，手心里都冒出汗来，只能安慰自己别着急，小东西在阳台上吃了三天的苦，就算能恢复过来，至少也得三天时间吧。 所以要有平常心，急不得。 单位食堂中午管饭，吃完便是午休时间，往常俞岳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回却打开了Ｘ猫，选了个1000ml的量杯，直接付款。 他怀疑水仙到现在都没有苏醒，跟水量的多少有关系。早上太着急了，手边又没有工具，胡乱倒了两瓶矿泉水，肯定不是完美的1000ml，这点细微的差别，说不定就会影响水仙的生长。 而且爱抚也不够。 俞岳有点坐不住，眼瞅着同事都睡了，他偷偷摸摸地站到架子旁边，用身体挡住身后的人，伸出食指碰了碰水仙的叶子。叶子不仅发黄，而且软了，无力地浮在水面上，手指头一碰，便沉入水中。 俞岳有些沮丧，还有点糟心，默念道：小东西，你要是活过来，以后我把你当祖宗供着。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没入水中的叶子突然浮了起来，破水而出的瞬间，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声音极微小，俞岳整个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因而听到了，那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片泛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绿色，干瘪的叶片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在他眼前慢慢张开，像是在伸懒腰。两个圆圆的小洞出现在球茎上，那是水仙的眼睛。 俞岳激动地攥紧了拳头，这小东西真的活过来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向水仙道歉，球茎上的小洞陡然变大，圆溜溜的水珠从洞口滑落，紧接着在两个小洞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大洞。 不好！ 俞岳心脏狂跳，抬手就去堵他的嘴巴，可惜已经迟了。 水仙：“唔啊啊啊——” 巨大的哭泣声惊醒了午睡的人，大家一骨碌爬起来：“怎么回事？” 俞岳欲哭无泪，一手紧紧捂住水仙的嘴巴，另一只手沾了矿泉水快速地在眼角下方抹出两道水痕，扭头望着他的同事，哽咽道：“我失恋了……呜呜……” A：“……看吧，我就说。” B：“佩服！” 第7章 糙汉子 下午四点零五分，太阳依旧斜斜地照射进办公室内，俞岳掐着秒表，连忙将水缸搬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中午他冒着生命危险捂住了水仙的嘴巴，果不其然，被他狠狠咬了一口，虽然这小家伙没长牙齿，可是嘴巴合拢的时候，还是有点疼。经过他的小声警告，水仙总算明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他娇气，可是还讲点道理，乖乖地呆在水缸里不言不语。 俞岳盯着电脑屏幕，右手握着鼠标监控街道内各个路口的通行状况，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水仙的叶子。水仙愉快地靠在水缸内壁上，嘴巴藏在水下，轻轻打起了呼噜，小小的透明的气泡从水底升起，慢慢浮升到水面上，在与空气接触之后，立刻碎成无数细小的水滴。 俞岳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东西也真好哄，早知道揉揉叶子就能让他呼呼大睡，之前就不必剑拔弩张地把他关到阳台去，反而惹得自己万分愧疚。 趁着领导没有过来查岗，他赶忙将指导手册打开，在记录本的第一页工工整整地写了一行字：2.28，水仙在我的抚摸下睡着了，很乖，还会吐泡泡。 这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俞岳大概不知道，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他跟水仙的相处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当然，是对他不利的平衡。 水仙如今成了俞岳的心头好，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眨眼间就攀升到食物链的顶端，叫肉肉羡慕，更叫柱柱嫉妒得牙痒痒。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在阳台呆了三天以后，就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柱柱异常不服气地跟肉肉吐槽：“他故意装病，我要举报。” 肉肉轻轻抚了抚他尖锐的刺，望着兴冲冲抱着快递盒，吹着口哨进门的人，小心翼翼地劝道：“还是不要了吧，爸爸正高兴呢。” 俞岳一拳捶在快递盒子上，粗暴地将盒子撕开，从里头拎了好几瓶水出来。 水仙的身体恢复正常以后，俞岳特地用皮尺量了一下，叶子长5cm，在矿泉水里长了几天，昨天他发现水仙长高了，已经有6cm，这说明用了好水长势就是好，照这个趋势养下去，说不定都不用等到明年春天，他就能看到水仙变成人的样子。 这一回俞岳特地从网上买了几瓶婴儿水，一瓶十几块，听说这水质特别好，俞岳一边肉疼一边下了单，心说水仙说不定会喜欢。 “小祖宗，来来来，试试我给你新买的好东西。”俞岳冲进卧室，从床头柜上将水仙抱进了厨房，用量杯量出了1000ml新鲜的婴儿水，直接倒进水缸里，将水仙放回去，喜滋滋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水仙用叶子包裹着全身，兴奋地在水中不停打滚：“好软啊。” “那是，”俞岳高兴起来，“喜欢吗？” “喜欢。” “那你快快长大，”俞岳用手指轻轻敲着缸沿，别有用心道，“你说按照这个趋势，你是不是能提前变成人？” 水仙的身体忽然顿住，张了张嘴巴：“能……”吧。 “那最快什么时候？” “年底……”吧。 “真的？”俞岳的双眼亮了起来，已经自动脑补出水仙踩着水珠、赤身裸体地站在眼前的画面。他一定有着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匀称的胸肌，线条流畅的八块腹肌，还有两条令人垂涎的大长腿…… 此时在他面前的哪里还是一株植物，分明已经变成了一顿随时可以开动的大餐。 “好好长，好好长。”俞岳激动地抱起水缸，一路小跑回卧室，直接钻到床上，仿佛下一秒水仙就能变成人似的。 为了加快水仙的生长速度，最近这段时间，一有空他就摸着水仙的叶子，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抚摸。现在已经很晚了，水仙躺在水缸里，呼呼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俞岳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手指头却还下意识地摩挲着他的叶子。 水缸就放在他胸口，已经倾斜了一大半，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缸里的水就会洒出来。 水仙沉默地看了他两眼，随即动了动叶子，立刻将迷迷糊糊打瞌睡的人惊醒。 “怎么了？”俞岳瞬间坐直身体，眼神还有些迷瞪。 “不用再摸了。”水仙动了动嘴巴。 “不行。”俞岳很坚持，必须熬过这段时间，因为他已经看到男朋友就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千万不能懈怠。 “别摸了。”水仙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直接将叶子缩在身后，躲开了俞岳带着薄茧的手指。粗糙的指尖在叶子上不停磨蹭，几乎将他磨秃噜皮，忍了这么长时间，他实在受不了这个苦。 “一天要爱抚二十四小时，白天耽误了那么久，晚上可不能再浪费，来，你忍忍，咱们一起克服困难。”俞岳跟打了鸡血似的，片刻都不想再耽搁。水仙娇弱，难养，可等他变成人以后，那就好办多了。 他心里自有一套小算盘。 水仙却没那么好糊弄，左右摇摆叶子，拼命躲开他的手指。可惜缸里活动空间太小，躲了几下，还是落到了俞岳手里。水仙挣扎了好几次，却挣脱不开，被俞岳按在内壁上不停摩擦。 “混蛋——”水仙疼得嗷嗷直叫，“别蹭了，疼——” “怎么会？”俞岳很清楚自己手底下的力道，“以前也没听你喊疼。” “真的疼！”水仙急的直接掉出眼泪，这下可把俞岳吓住了，连忙松开手指，撩起一波水花洒在叶子上，给他降降温。 水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叶子直接瘫软在水面上。 俞岳皱眉道：“爱抚时间严重不足，你要怎么长？” 水仙瞬间将眼泪收回去，瘪了瘪嘴巴，冲他哼道：“每天爱抚2-4个小时，你自作多情，占我便宜。” 俞岳：“？” 怎么可能！ 他将指导手册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写的就是24。 水仙吸溜了一下鼻子：“写错了。” “你确定？” “确定啊，”水仙老神在在地晃了晃叶子，“规矩就是我定的。” 俞岳：“……” 什么玩！意！儿！ 俞岳：“你再说一遍！” “规矩是我定的，”水仙嫌弃地将两片叶子背在身后，“管理员少打了个符号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要说？”水仙得意地一仰头，反正熬夜不敢睡觉的人又不是他，看到俞岳顶着熊猫眼将水缸抱在胸口抚摸他的叶子，他就得瑟地快要笑出声来。 竟然将他关在阳台上，整整三天，不闻不问，这就是教训，哪怕要忍着他那粗糙手指带来的疼痛。 俞岳被他这毫不愧疚的态度气的肝疼，直接将水缸往床头柜上一扔，气冲冲地关灯睡觉。枉费他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的夜，结果全是因为这小子小肚鸡肠，越想越生气，气的更加睡不着觉。 这段时间水仙一直睡在床上，陡然被俞岳扔回床头柜上，如同被打入冷宫，顿时不乐意了，直接从瓶子里跳出来，窜到俞岳脑门上站定：“将我的床搬过来。” “不搬。”湿淋淋的球茎弄湿了俞岳的额头，他不忿地挥了挥手，将水仙打下去，拽过被子闷头缩了进去，任凭水仙叽里呱啦叫了半天，他也无动于衷。 水仙着急地想将水缸搬到床上，可惜他自己力气不够，肉肉和柱柱又被严令不准进入卧室，他孤立无援，泄气地躺回水缸里，又开始瞎琢磨。 被水仙狠狠气了一顿之后，俞岳快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段时间太惯着水仙了，这小东西得寸进尺，每日里都要换新鲜的水，生活费节节攀升，可是他的工资没涨啊，再这么下去，连西北风都喝不着。 盘算了一下最近的生活开支，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财政赤字的边缘，俞岳毫不留情地对水仙下了通知：“从明天开始，矿泉水没了。” 水仙没看懂他的脸色，兀自高兴：“全部换成婴儿水吗？?(＾?＾●)?” “不，是自来水。” “！”水仙，“不要。” “不要也要，”俞岳严肃地将脑子里的账本合上，“没得商量。”反正指导手册上只说了要“干净的水源”。 水仙猛地摇了摇叶子，声音里带了哭腔：“自来水太硬了，我会变成糙汉子的，你难道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吗？” “不，”俞岳守住底线，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就喜欢糙汉子。” “那我拒绝长大。” “没问题，”黑暗中，俞岳双目如炬，一把揪住他的叶子，粗糙的指腹毫不怜惜地沿着光滑的叶片摩挲下来，“只要你不长，我就给你按摩，一天二十四小时，专挑你睡觉的时候按。” 水仙：“!!!∑(?Д?ノ)ノ” 管理员啊，这个人类好可怕，宝宝要回家！ 俞岳在阳台上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将水仙放在那里，从阳光照射到水仙身上到它最终偏移，刚好八个小时，省去了将水仙带到办公室的麻烦。如今又给水仙换回了自来水，一大笔开销就省了下来，他自个的小日子又可以过得红红火火，至少一天两顿泡面能吃得起了。 然而俞岳高兴地太早，这天下班回家，他拿着皮尺窜进阳台准备给水仙量身高时，赫然发现他家的小崽子造反了—— 他竟敢离家出走！ 第8章 别乱来 空荡荡的水缸摆在原来的位置，丝毫没有挪动，俞岳第一反应是水仙溜出来玩了，毕竟他不能离水太久，活动范围有限。然而当他攥着皮尺在家里转了一大圈，喊了好几遍水仙也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水仙不见了。 俞岳心里发急，直接走到客厅角落：“看到那小子了吗？” 肉肉：“没有。” 柱柱：“跑了。” 俞岳：“……到底怎么回事？” 肉肉不敢说话，柱柱可算逮着机会报仇，连忙告状：“他从阳台跳下去了，说要回家找管理员，告你虐待他。” “回家？” 俞岳赶忙跑到阳台上看了看，角落里的玻璃窗忘了上锁，已经露了一条缝，足够一只拳头塞进去，水仙肯定是从这里逃走的。 他的心脏猛地哆嗦了一下，回想起上次离开时管理员冷冰冰的口气，这回要是把水仙弄丢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家伙估计会直接将他拉黑。他一边担忧，一边气愤，水仙这个臭小子，一点不知道给他省心，不过一株植物，竟然比养孩子还累。 眼看着天就黑了，时间拖得越久危险越大，从绿园小区到“男朋友”花店有好几公里的路程，凭水仙那一蹦一蹦的架势，他能蹦回花店才怪。要是半路上被人踩了或者被车撞了，那就完蛋了！ 犹豫再三，俞岳拨通了管理员的电话。 “什么？”听他说清原委，管理员顿时炸毛，“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肯定是丢了，你赶紧找找！” 两人商定好分头行动，沿着主干道找，在南京路中间那家肯德基门口会面。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发出的光太过昏黄，水仙个子那么小，要是掉到了犄角旮旯，根本找不到。没办法，俞岳只能喊他的名字。 “水仙”两个字叫出口的时候，莫名地有一种羞耻感，可是将他买回来这么久，还从没给他取过正经的名字，只能硬着头皮不停地喊：“水仙——”惹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俞岳发誓，他前二十几年的回头率加在一起都没今天这么高。 俞岳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路走走停停，沿途凡是有下水道的地方，全都蹲下身仔细察看，可惜一无所获。见到管理员的时候，俞岳心虚地说不出话来，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也没碰到水仙。 “怎么办？”俞岳惴惴不安地看了眼管理员，“你们公司有专门负责寻人的吗？” “巧了，”管理员撸了一把挺翘的头毛，“我司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专门负责擦屁股的。” 俞岳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也是他理亏，连株水仙都看不住，活该被人奚落。 “走，”管理员夹紧了腋下的黑色皮包，“去你家转转，水仙离不开水，估计跑不远，再回去找找。” 两人沿着南京路往绿园小区赶，刚进小区大门，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小卖铺门口，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俞岳没时间凑热闹，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人喊他：“小俞啊你快过来。” 俞岳没办法，跟管理员示意了一下，这才凑过去：“婶儿，什么事？” 身体富态的小老太太直接朝他迎了过来：“婶儿跟你说个事，你家楼下好像闹鬼。” 俞岳：“！” 老太太抓住他的手，拽着人就往前走：“刚才婶儿准备给你送点饺子，结果刚到楼下，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真是凄惨的很，那声音还是从垃圾桶里传出来的，结果我掀开盖子一看，你猜怎么着？” 俞岳的耳朵竖了起来：“怎么？” “我打开盖子一看，结果什么都没有，你说怪不怪？”老太太神秘兮兮道，“结果我刚把盖子盖上，里头又传出来哭声。” 俞岳本来胆子就小，被她这么一吓唬，鸡皮疙瘩不要钱似的往胳膊上爬，苦着脸道：“周婶儿你别吓我。” “真没骗你。”周婶言之凿凿，目光忽然被面前穿红戴绿的小伙子吸引过去，轻轻捅了捅俞岳的胳膊肘，“你相好？” “哪能啊？”俞岳小小地惊了一把，光是管理员那鸡冠头他就受不了。 周婶道：“上回给你介绍那个呢，没看上？” 一提到上次见面那个人，俞岳的脸色就黑了下来。那个不要脸的种马男，要不是被他刺激到，他也不会冲到花店里买了株水仙回来。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个活祖宗，造孽，大晚上的闹得人睡不了觉，还得出门找他。 俞岳避重就轻：“我不爱秃顶。” 周婶哪里还有功夫听他说什么，整幅心神都放在管理员身上。 俞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拉郎配，小声劝道：“婶儿你别乱来，人家可不懂这个。”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周婶笑眯眯道，“你也不给婶儿介绍一下？人家没看上你，说不定能看上我儿子呢。” 俞岳：“……” 俞岳还没来得及说话，管理员已经直接凑过来，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婶儿好，我是俞岳朋友，您叫我小管就行。” 周婶对他的热情十分满意：“小伙子哪里人啊，有女朋友没有？” “还没，”管理员说，“倒是有个男朋友。” 周婶：“……” 满腔热情顿时打了个折扣，周婶再也兴奋不起来，将俞岳送到楼下，不忘叮嘱：“你这个朋友要是分了，记得通知我一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塞给俞岳，“或者让他直接联系你小周哥，手机号我写在后头，微信扣扣也有。” 俞岳满口答应，好不容易才将人送走。 管理员直接将照片拿过来扫了眼：“长得不赖啊，这老太太想得真开，竟然给儿子找男朋友。” 俞岳干笑一声：“等你见着真人就知道了，她不想开不行。” “怎么回事？” “我小周哥连同性恋都不是。” 管理员：“？” 俞岳张了张口，正要解释，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透出几分森冷的诡异，吓得他狠狠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直接竖了起来。 周婶说了句大实话，这哭声真的是垃圾桶里传出来的。 俞岳吓得牙齿打颤，管理员却胆大的很，一脚踢飞桶盖，举着手机低头超里头看了一眼。 俞岳道：“什……什么东西？” 管理员突然大叫一声：“有鬼啊！” “啊啊啊——”俞岳抱着脑袋原地跺脚，吓得魂不附体，管理员的声音却忽然停住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俞岳才缓过劲来，抬头就见管理员双臂环绕在胸前，鄙夷地望着他：“当着你男朋友的面，你这么怂真的没问题？” 俞岳：“？” 管理员一把提溜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垃圾桶旁一提，手掌按住脑袋往下一压：“自己看。” 俞岳眼睛发花，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忽然感觉脖子上一紧，一个凉凉的带着异味的东西朝他贴了过来。 啊啊啊—— 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管理员已经眼疾手快地将人从垃圾桶里拽了出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总算看清了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竟然是水仙这小子！ 水仙用两片叶子牢牢抱住了俞岳的脖子，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在垃圾桶里沾了什么东西，大蒜头上一股饭菜馊掉的味道，这气味扑鼻而来，躲都躲不了，熏得俞岳头晕眼花。 “呜呜呜呜……”低低的啜泣声从脖子前面传出来，水仙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体不停打着哆嗦，充沛的眼泪直接顺着俞岳的衣领流了下去，凉飕飕的。 这么大的声音可能会惊动楼上的住户，俞岳一把将水仙从脖子上扯下来捧在手心里：“嘘……先上楼再哭。” 也不知道水仙在恶臭熏天的地方呆了多久，叶子上沾染的味道用自来水都冲不掉。俞岳嘟囔道：“闭眼睛。” 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水仙总算老实了一点，乖乖地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地蹲在水槽里。俞岳挤了点洗洁精抹在他脑门上，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将他从头到尾冲了一遍，举到面前闻了闻，总算没有臭味了。 将阳台上的玻璃缸取回来，把里面剩余的水倒掉，将水仙放进去，俞岳抱着水缸进了客厅，管理员正将他的黑色皮包打开，从里面拿了个文件夹出来。 将水缸放在茶几上，俞岳拉开冰箱，从里头摸出了一瓶婴儿水。 管理员手里抓着一只签字笔，直接朝水仙脑袋上敲了一下：“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离家出走？” 水仙恢复了精神，不满地哼了一声，眼睛朝俞岳那边看过去，俞岳冲他举了举手里的婴儿水。 水仙英雄气短，告状的话在嘴巴里转悠了半圈，最终向大佬低头：“……我出门逛逛。” “就你也能逛？有胳膊有腿么你！”管理员将签字笔往茶几上一摔，“不好好长个子，成天就知道给我惹事，你这么拖拖拉拉，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变成人？什么时候才能跟人交合？身为男朋友，你要切实履行自己的义务，懂不懂？” 俞岳深以为然，一边往水缸里倒水，一边忙不迭地点头。管理员这番话真是深得他心，就得这么教训才对，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管理员深呼吸一口：“再说了，你要是跑丢了，难道让俞岳打一辈子光棍？” 俞岳：“……” 喵喵喵！ 第9章 大帅比 “来来来，喝口水，别激动。”俞岳随手从茶几下面拿了个一次性纸杯，赶紧岔开他的话题，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他正要给管理员倒水，水仙直接从水缸里蹦了出来，两手抱住瓶口，挂在瓶身上，嘟囔道：“不要，我的！” 俞岳讪讪地笑了笑，朝水仙使了个眼色：“听话。” 水仙才不吃他这一套，他心里门儿清，这么柔软的水就剩一瓶，喝一口就少一口，以俞岳小气的个性，以后肯定不给他买，必须省着点用，谁都不能动！ 水仙死不撒手，当着管理员的面，俞岳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能去厨房拎热水瓶。 管理员将笔拿起来，笔帽在水仙脑门上敲了一下：“注意点形象啊，小心他不要你。” “哼，他才不敢。”水仙推着瓶子躲到水缸后面，透过两层玻璃望着管理员，“你突然过来干什么？” “谁叫你离家出走？”管理员板了板脸，严肃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俞岳一出来就听到管理员的问话，顿时心虚起来，将纸杯往茶几上一放，赶忙将水仙捧回水缸里，十分大方地将一整瓶水都倒进缸里，而后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坐在椅子上，频频朝水仙使眼色——水仙要是告他的状，管理员肯定会逮住机会讹他的钱。 水仙将身体缩成一团，愉快地在缸里打了个滚，这才探出头来，虚情假意道：“我想你了，想回家看看你。” “真的？” 俞岳藏在管理员身后，用力点头。 水仙撇了撇嘴，重重点了个头。 实际上他从阳台上跳下去以后，摔得浑身发疼，还没蹦出去几步，就累的瘫倒在地上，被小区里的清洁工一扫帚扫进了垃圾桶里，受尽了剩饭剩菜和鸡蛋壳的侮辱。 此番屈辱，绝对不能告诉管理员——他不但不会责怪俞岳看管不利，反而会哈哈哈哈地嘲笑自己活该！ 管理员忽然转头看了眼身后，俞岳立刻僵住，一手状似随意地抓了抓头毛，实则心脏跳得飞快，就怕被这人抓住把柄——他可不想领教传闻中的花店法务部的厉害。 “身为一个有伴侣的人，你该想的是俞岳，不是我，记住没有？”管理员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水仙点头。 管理员这才放过他，随手蘸了口唾沫，将文件夹翻开：“这次来呢，主要是考察一下水仙的居住环境，顺便让你了解一下花花草草发育成熟后的人类形态。” 平平无奇的封面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张张的照片，照片大概占了页面的上半部分，下面是一些详细的数据记录。 第一张照片就是个大帅比，棕色的头发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凌厉的视线，绷紧的脸颊上薄唇紧抿，喉结下方的衬衫纽扣扣得一丝不苟，西装外套服服帖帖地贴在身上，浑身上下写满了“禁欲”两个字。 俞岳的眼珠蓦地瞪大，嘴巴差点咧到耳垂。 管理员道：“怎么样？” 俞岳激动道：“真他妈的帅。” 就是这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管理员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扣在耳朵上：“多谢夸奖。” 俞岳：“！” 水仙费力地趴到水缸边缘，看清照片上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悻悻地缩回水里：“没眼光。” 俞岳脸上垂涎的表情寸寸龟裂，望着架上了眼镜的人，依然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金丝边的眼镜与照片上分毫不差，可是这发型，这衣服，这气场，货不对板啊。 他盯着照片下方的信息看了眼，名称那一栏，写的是“彩椒”。 俞岳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慌忙朝后挪了一屁股：“你也不是人？” “怎么的，”管理员龇牙，“难道你也不是人？” 俞岳：“……” 这个消息实在太幻灭了，俞岳用了好几秒钟才消化过来，怪不得管理员之前跟周婶说他有男朋友了，如果他是“植物人”的话，有个男朋友倒是很正常。 虽说管理员有时候神神叨叨的，可是他自己不说，谁能看出来他不是人？ 这么看来，等水仙变成人以后，肯定也能瞒过大家的眼睛，像个普通人一样和他生活在一起。 “不要迷恋我，继续。” 管理员将文件翻到下一页，这次他也不多做停留，只让俞岳大致看一下照片，以此向他证明植物变成人以后生长的很好，有颜有身材，并且稍稍向他暗示了一下，生殖器也很给力哦。 俞岳眼睛都舍不得眨，文件每往后翻一页，便在大腿上拍一巴掌，到后来客厅里只听到啪啪的声响，可见他有多激动，直到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名称那一栏写着“水仙”，照片栏却一片空白。 “怎么没有照片？”俞岳抓过文件夹，前前后后翻了两遍，都没找到水仙的照片。 管理员将眼镜收回口袋里，解释道：“水仙是花店内最新引进的品种，以前没有这方面的案例，他会长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你怎么养了，所以，千万不要虐待他，要知道，保持愉悦的心情是植物变美变♂大的唯一途径。” 管理员笑得意味深长，俞岳瞬间get到了他的用意，了然地点点头，又多嘴问了一句：“你确定水仙变成人以后，能像前面那些人一样帅？” “能。” “有八块腹肌？” “必须的。” “！”俞岳喜不自胜，连忙将水缸抱进怀里，看来他九块九捡了个宝啊，这可得好好养，下半辈子的性福就靠他了。等到水仙变成大帅比，他要天天拽着人出去遛弯，羡慕死别人，看看谁敢给他介绍秃顶带娃还骗婚的中年老种马！ 成功地将俞岳忽悠瘸了，管理员起身在他家中四处转了转： “这里，太暗了，影响心情，换块透明玻璃。” “卧室空调声音太大，妨碍水仙的正常休息。” “冰箱都空了，立马补充质地柔软的泉水，不能渴着他。” 管理员一边检查居所，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室内的情况：“生长记录写了吗？” 俞岳暗暗赞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屁颠屁颠地将指导手册拿过来给管理员检查。 “嗯，不错。”管理员将手册还给他，本子一合：“今天的走访就到这里，下个月我会再来检查一遍，希望一切设施都能补充到位，给水仙提供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他长得好，最后尝到甜头的还是你自己嘛。” 俞岳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客气地将人送走，瞅着乱糟糟的屋子，心生感叹，确实该换个环境了，他自己邋遢点没什么，苦什么也不能苦了这娇滴滴的小东西。 刚才一连几十张照片，彻底震撼到俞岳这颗单了二十四年的心，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脏还在怦怦乱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靠在床头上，俞岳一边打开X猫查看订单记录，一边问道：“你说你们这些植物都是怎么长的，各个都这么帅，要人命啊。” 身旁却没有回音。 俞岳扭头，只见水仙连同叶子带大蒜头一起闷在水里，只偶尔吐个泡泡出来，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小祖宗？”俞岳赶忙找到买婴儿水的记录，重新下了单，而后将手机扔到一旁，将水缸抱到怀里晃了晃，“怎么不说话？” 水仙默默翻了个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白眼，依然不理会俞岳。 从方才俞岳对着那些照片狂拍大腿开始，他的白眼几乎就要翻到天上去，脸色也沉了下去。可惜俞岳根本看不懂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整个脑子已经被那些帅哥塞满了。 水仙忿忿地想，现在来哄我，晚了！ 让你对着别人流口水，没出息！ 那几个歪瓜裂枣，难道能胜过他的美貌？ “是不是水加多了？”俞岳有点不放心，想下床去拿量杯，水仙却直接从水底冒出来，两片叶子攀住水缸边缘，直接跳到了被子上。 湿漉漉的水渍立刻打湿了被罩，俞岳伸手要去抓他，水仙却蹦跳着躲开了他的手。 水仙费力地用两片叶子拢住被子一角，用劲朝后拉去，嘴巴里发出吃力的吭哧声。 “你要掀被子？”俞岳后知后觉地将被子掀开，眼看着水仙跳到了他的大腿上，又伸出叶子去碰他的睡裤腰带，顿时大惊，“你想干嘛？” 水仙不理会他的废话，一心一意跟腰带杠上了，俞岳别扭地拦住他，脸色有点发红：“你还小，这样不行。”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个植物！ 他可以接受植物变成的人，可是还没胆量直接跨越物种来一段ooxx啊！ 大蒜头上露出了小小的嘴巴：“裤子脱掉。” 俞岳：“！” 在水仙的强烈要求和固执坚持下，俞岳半是羞耻半是尴尬地将睡裤脱下来甩到地板上，把心一横：“来吧，你想干什么？” 第10章 扛把子 水仙跳到俞岳的大腿上，从他的大腿根到膝盖处来来回回蹦了几遍，冷淡道：“都红了。” 冰凉的球茎在皮肤上蹦来蹦去，感觉十分诡异，俞岳脖子上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出跳了两下，头皮几乎硬了起来。听到水仙的嘀咕声，这才低头看了眼，好像刚刚才发现似的：“果然红了。” 然而当时拍巴掌的时候，哪里会想这么多。他舔了舔唇，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你也觉得那些人特别帅是不是？”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那么厚爱花花草草，各个都那么帅，简直气死个人。 水仙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膛，叶子举得高高的，仰着脖子（？）望着俞岳。 俞岳见他半天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他大腿上，突然福灵心至，将水仙捧了起来，嘿嘿一笑：“小祖宗吃醋了？” 水仙：“╭(╯^╰)╮” 俞岳轻轻拨动了下他的叶子，柔声哄道：“管理员不是说了么，等你长大了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帅。” 水仙的眼睛猛然瞪大：“只是像？” “不像，不像，”俞岳轻手轻脚地给他揉了揉叶子，指腹在球茎上慢吞吞地按摩，“你单凭美貌也能成为植物界的扛把子啊。” 俞岳如今算是开了点窍，要想跟水仙和平共处，那就要顺着他来，既然水仙是个自恋狂，那就狂夸他，反正好听的话又不要钱，顶多浪费点唾沫。况且管理员也说了，保持愉悦的心情能让水仙变美变大，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水仙变成人以后的样子！ “别以为说句好听的就没事了。”水仙嘟囔一句，高举的叶子却软了下来，懒洋洋地躺在俞岳手掌心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俞岳好奇道：“你们植物界难道没有长得丑的吗？” “有。” “丑的都长什么样？” 水仙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俞岳。 俞岳的心脏突的颤抖了一下：“！”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水仙说：“丑的没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俞岳：“……” 这是变相说他长得不丑？ “那你看我怎么样？”俞岳将水仙举起来，左右摇晃着脑袋，做了几个冷酷的表情，“以我这样的资质，在你们植物界大概能排第几？” 水仙突然没声了。 俞岳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心虚：“不会倒数吧？” 水仙：“你要是在我们植物界，最多只能活到开花。” 俞岳稍稍松了口气，还不错，都能开花了：“那买我当男朋友的人会不会很多？”一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为其他男人竞相争抢的对象，俞岳就幸福的发飘。 水仙沉默，半晌嘀咕道：“肯定没买我得多。” “真的？”俞岳不确信地摸了摸下巴，他的脾气这么好，模样也不赖，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俞岳：“你该不会蒙我的吧？” “我蒙你干什么？”水仙不服气地站起身，从他大腿上跳下去，顶着两片叶子在床单上蹦来蹦去，“只能活到开花的植物连变成人的机会都没有，不能跟人交合，买你回去就是浪费钱，谁会那么傻？” 俞岳：“……” 至于这么埋汰人么，说句好听的都不会。 仔细地抚摸了一边脸庞，五官很周正，皮肤也不错，怎么就不能跟人交合了？ 水仙见他与自己的脸较上劲了，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放心，有我罩着你，就算你是丑八怪，也能在植物界横着走。” 俞岳：“！” 他宁愿竖着走也不想当个丑八怪！ 管理员的一番考察给水仙的生活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卧室里那面灰不溜秋的磨砂玻璃变成了洁白的透明玻璃，屋内视线顿时好了很多。那台老旧的空调也换成了静音变频款，为即将到来的夏季提前做好准备。甚至为了满足水仙的自恋需求，俞岳还特地在客厅的墙壁上装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方便水仙随时对着他的美貌流口水——虽然俞岳并不觉得此时的他有“貌”可言，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植物界的审美就是如此神奇。 总之，一切为了变大变美的宏伟目标，俞岳可谓斥巨资——工作一个月的全部工资——为水仙改善了居住条件。 水仙要是长得不帅，都对不起他花出去的钱。 最近他还网购了一副毛茸茸的手套，戴上去软软的，给水仙按摩的时候，每次都能让他舒服地直哼哼，躺在他掌心里滚来滚去，把俞岳激动地不行，特别有成就感。 俞岳如今屁颠屁颠地跟在水仙后头，简直把他捧成了202室的小王子，什么都给他用好的，整日里嘘寒问暖，一下班就急吼吼地回家，走到哪儿都抱着那个大水缸，皮尺也不离手，没事就给水仙量量身高，偶尔还要测个体重，指导手册上密密麻麻记录了一大堆东西，连水仙偶尔打个喷嚏、埋在水里多吐了一个泡泡都要记录在册。 这副狗腿样可让柱柱心里不痛快，趁着俞岳不在家的时候，愤愤不平地嘲笑道：“买了个腰不好的东西，还当宝贝似的宠着，以后有他哭的。” 肉肉偷偷瞥了眼正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水仙，轻轻地碰了碰柱柱的叶子：“别这样说，爸爸高兴着呢。” “所以说他傻啊。” 肉肉小声道：“可是腰不好又有什么关系，长得好看就行啊，看着就让人开心，爸爸真有眼光。” 柱柱：“……” 肉肉仰头道：“你要是想找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朋友，也可以回花店，让人买你啊。” “那你为什么不回花店？” “我喜欢这里啊，”肉肉说，“爸爸那么好，我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晒太阳，睡觉觉。” 柱柱：“哦，那我陪你睡觉觉。” “好。” 阳台上。 水仙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臭不要脸！” 俞岳这段时间的私人活动时间锐减，一下班就窜进那辆破桑塔纳里溜了个没影，也不知道神神秘秘地在忙些什么，问他他也不说，办公室里那几个光棍不乐意了，怀疑他是不是背叛组织脱单了，只是这小子嘴巴死硬，怎么都撬不开。 这天下了班，几个人背着俞岳瞎嘀咕了一阵，拽着人就去撸串儿。 俞岳不乐意了，往常他都是准点到家，要是回去迟了，水仙想他怎么办？水仙如今长势喜人，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叶子越来越绿，球茎越来越白，色泽如玉，看起来就叫人心情舒畅，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他速战速决，一连吹了几罐啤酒，脑子已经晕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不停打酒嗝。 A拿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喝问道：“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情况？” 俞岳嘿嘿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通红的脸庞上浮现出暧昧的光，笑得像是偷腥得逞的猫。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又是吹口哨，又是骂“卧槽”，瞬间就将他从单身小团体中开除。 “说说，妹子长得怎么样？”众人起哄。 俞岳已经喝大了，嘟嘟囔囔道：“一般一般，脾气差着呢，娇气，要人哄，动不动给我甩脸色，什么都要好的，喝水都只喝贵的，我现在月月光，月月光啊……” B问道：“她不上班？” 俞岳摇头：“没班。” “家里父母做什么的？” “卖花，”俞岳顿了一下，“兄弟姐妹一大堆，我数数，一个，两个……算了，人太多，不数了。” 众人大惊，没想到条件这么差：“那你还不分？” “不分！”俞岳一拍桌子，“坚决不分！” 没想到这小子找了个女友以后过得这么凄惨，大家顿时对他同情地不得了，拍着肩膀安慰他想开一点，毕竟这年头，找个女朋友也挺难的。 一行人将喝多的人送到小区门口，这才散开。 俞岳挥别同事，摇摇晃晃地往家门口走，晚间微带凉意的夏风吹在脑门上，让他微微清醒过来。摸出钥匙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跟他当初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差不多。然而又有些不一样。 阳台上空荡荡的，水仙不在。 俞岳推开卧室的门，暖黄色的灯光在床头柜上笼成一团，勉强能看清床上的情况。被子被顶起一个小小的凸起，一块柔软的枕巾搭在水缸边缘，水仙躺在缸里，已经睡着了。 望着水面上不断浮起又破碎的泡泡，俞岳的整颗心忽然间柔软地一塌糊涂。 他也有个家了。 第11章 啤酒浴 喝酒一时爽，喝完事情却大条了。 俞岳洗完澡，认真地刷好牙才敢上床，没想到水仙的鼻子那么灵，他才刚刚掀开被子，水仙就醒了，球茎上小小的鼻头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朝他凑过来：“什么味道？” “没什么啊。”俞岳往掌心里哈了口气，虽然只闻到一点淡淡的啤酒味，依然心虚地往后退了退，怕他嫌弃。 水仙睁开大大的眼睛，攀住水缸边缘爬出来，顺着俞岳的手臂便蹦到他胸口，伸出两片叶子去抱俞岳的脖子。最近他长大了不少，叶子变长了，刚好可以环住了俞岳的脖子。 俞岳屏住呼吸，将脑袋转到一旁，生怕被他闻到。没想到水仙一直往他嘴巴前面凑，鼻尖微微耸动着，开心道：“好香啊。” 俞岳：“……” 他立刻淡定下来，手掌轻轻拍了拍球茎：“就喝了点啤酒。” “啤酒是什么？”水仙瞪圆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从小到大，他只喝过水，各种各样的水，有甜的有涩的，有质地坚硬的也有柔软的让他想沉在水底打滚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喝过其他东西。 在“男朋友”花店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水仙从进进出出的客人嘴巴里听到过很多话，吵闹的，讨价还价的，评头论足的都有，就是没听人说起人类世界有什么美食。 哪怕管理员已经变成了人，也从来不在他们面前吃人类的食物，说是担心他们过早接触外面的花花世界，心性不定，对人类产生“虚妄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每一株植物在被售出的时候，管理员都会悄悄告诉他们，到了新家一定要听买家的话，有泥土阳光水源与空气，便好好长大，努力开花，争取早日成人，真正成为对方的“男朋友”。 然而许多植物即便将生存的要求降到最低，也熬不到开花变成人类的那一刻。 它们有的晒死在暴烈的阳光下，有的被每日不断冲刷身体的流水耗尽了最后的生命，还有的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再也见不到来年春天的暖阳。 有时候花花草草挨不住了，会小声哀求，可惜却没有得到人类的重视，甚至有人将他们当成异端，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每年年底管理员都会将失去音信的植物名单统计出来，告诫他们这些还没有卖出去的植物，珍爱生命，老实开花，变身以前，装成哑巴。 唯有水仙脾气大，胆子更大，进门第一天，就推着自己的水缸上了俞岳的床。 俞岳平日里怂的叫人没眼看，是个看到小摊贩养条中华田园犬，就吓得不敢维护市容市貌反而被狗追着跑的货色，偏偏这回硬气了一回，壮着胆子接受了一株可以说话的水仙。 不得不说，单身有时候可能让人头脑发昏，做出常理之外的事。 水仙跟俞岳提过很多要求，到现在还没有被他打死，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大约是自己长得美。 俞岳虽然抠门了一点，长得没他好看，但也勉强算是合格的另一半，多加调/教，还是可以用用的。 水仙挂在俞岳的脖子上晃悠了两圈：“我也要喝。” “不行，”这回俞岳可没那么好商量，直接就拒绝了他，“你还小。” 他可从来没见过哪株植物能喝酒的，万一酒精把这小东西烧傻了，变不成人了，谁来赔他一个腿长颜好还有八块腹肌的男朋友？ 水仙被拒绝了，他很生气。 发觉自己的美貌对俞岳丝毫不起作用，他气愤地松开俞岳的脖子，蹦回水缸里，悻悻地睡了过去。 俞岳只当这事就这么完结了，第二天下班一推开家门，瞬间以为家里遭了贼—— 冰箱门大开，门前放着一把椅子，冰箱里的东西倒的乱七八糟，地上更是堆了一堆东西。 俞岳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跑到阳台看了眼，没看到水仙的影子，又跑进卧室，也没有，顿时心慌起来，着急地问道：“水仙呢？” 柱柱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俞岳一头冲进去，就见料理台上散着几个啤酒罐子，旁边的透明玻璃缸里盛满了黄色的液体，啤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昨晚就说过，不能喝，没想到趁着自己上班的功夫，这小子自己将啤酒弄下来，装满了整个水缸！而他老神在在地躺在里面来了个啤！酒！浴！ 俞岳气不打一处来，望着晕乎乎徜徉在啤酒里的小东西，抓住水缸边缘，猛地摇晃了两下。 水流的强烈晃动让水仙撞到水缸内壁上，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地打了个酒嗝。 俞岳：“……” 眉头狠狠一跳，俞岳直接将水仙从缸里捞出来，扔进水槽里，毫不客气地拧开水龙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水仙陡然受惊，连忙睁开眼睛，蹦起来用两片叶子攀住俞岳的手指，嘴巴里瓮声瓮气的，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你个小醉鬼！”俞岳一点儿也愉悦不起来，正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低头一看，这小子已经趴在他手掌上呼呼大睡。 重新将水缸清理干净，换上干净的自来水，俞岳将水仙放回去，认命地清理一片狼藉的地面。 为了防止他下次还这么干，打扫完家里以后，俞岳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将剩下的那几瓶啤酒喝了个底朝天，下定决心往后也不再买这东西，看他还怎么泡啤酒浴！ 这次水仙实在太过分，完全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俞岳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日常用水重新换成了自来水，每天2-4小时爱抚时间直接取消，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手掌心里享受按摩？自己动手！ 对水仙横眉冷对了几天，他大概真的知道错了，原本叽叽喳喳的声气低了许多，也不敢大声对俞岳吆喝了。 俞岳加班加到很晚才回家，发现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他沉思片刻，立刻明白过来，走进卧室看了看。 水仙老老实实地趴在水缸边缘，眼睛盯着门口的位置，看到俞岳的时候，两个小洞立刻睁大了。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显然是在等俞岳回来。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泡在自来水里的缘故，叶子的颜色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不少，俞岳一边鄙视自己心太软，一边将架在吊柜顶上的婴儿水摸出来，臭着脸给他换上。 水仙全程都安安静静的，等到水换好以后，突然说了一句：“爸爸，快去洗澡。” “爸爸”两个字一出口，俞岳直接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差点将手里的塑料瓶滑出去。 他蓦地瞪大双眼，将瓶盖用力拧上，塞回吊柜顶上：“你叫我什么？” “爸爸啊。”水仙小心翼翼地将两片叶子背在身后，眼巴巴地望着他，竟然有些讨好他的意思。 可是爸爸这两个字，怎么能够随便叫！ 俞岳全程茫然脸：“谁让你这么叫的？”以前可从来没听他这么喊过。 水仙闭紧嘴巴不肯说话。 俞岳仔细想了一下，整个家里管自己叫爸爸的只有那株多肉。 快步走到客厅，俞岳轻轻摇醒了多肉，笑眯眯地问道：“肉肉，是你教水仙喊我爸爸的？” 肉肉兴奋地点头：“爸爸你真聪明！” 俞岳：“……嗯，肉肉也聪明，早点睡觉，晚安。” “爸爸晚安。” 转身回了卧室，俞岳的脸色就黑了下来，盘着腿坐在水仙面前，严肃道：“你不能叫我爸爸。” 水仙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肉肉都可以。” “肉肉是肉肉，你是你。我买你回来是做男朋友，可不是当儿子的。”俞岳皱眉，“以后少跟别人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开开心心做自己不好吗？” “好啊，”水仙狂点头，一下子兴奋起来，“那我想洗啤酒浴。” “不行！” 俞岳随手将衣服一脱，光着身子朝浴室走去。 水仙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心里很难过，被人这么无情地拒绝，他的挫败感实在太大了。难道最近变丑了吗，为什么俞岳都不听他的话了？ 从水缸里跳下来，蹦到客厅里的镜子前照了照，没丑啊，还是像以前那样美貌。 难道俞岳变心了，有其他花花草草了？ 百思不得其解，水仙闷闷地钻进水底，再也没了胡闹的兴致。 浴室内。 俞岳一脚踩进浴缸，又猛地缩回脚，疼得在原地蹦了两圈：“这个臭小子，玩我是不是，这么烫！” 第12章 小怪物 转眼间公务员考试便来了，俞岳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书。自从买了水仙之后，这段日子一直围着他打转，考试用的辅导教材已经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周六的早上，俞岳被闹钟叫醒，他叹着气翻了个身，蒙着被子继续睡。 水仙早一步清醒过来，从水缸里一路蹦到床头柜上，柜子上放着一张打印好的准考证，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水仙道：“懒惰的人类，起床，考试！” “不考了。”俞岳有气无力地嘟囔一声，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一想到还没复习好就要上考场，他就犯怂，能躲则躲。 水仙绕着准考证蹦了两圈，忽然道：“你不考试，不换工作，哪里有钱给我买水喝？” 俞岳迷糊地“嗯”了一声，突然打了个激灵，一骨碌爬起来，火烧屁股地冲进卫生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愤愤不平地冲面前打转的水仙埋怨：“你是我男朋友，为什么要我赚钱养家？” 水仙紧跟在他屁股后面跳到洗手池上，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么美，你忍心看我抛头露面？” 俞岳呵呵冷笑两声，腹诽道，等着吧，明天春天你变成人了，就把你轰出去找工作。成天大爷似的呆在家里，就知道睡觉晒太阳喝凉水，美的你！ 而且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水仙不长个子了，连着一个星期，俞岳每天给他做记录，身高丝毫没变，体重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眼看着他就长成一个润白光泽的球了。 俞岳叹气，忧心忡忡地抬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球茎：“不能再长了，要是变成个胖子……” “……就把我送回去？” 俞岳笑眯眯：“就把你饿成瘦子。” 水仙：“……” 水仙摆了摆叶子，他觉得这个人类变坏了。 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正要往下蹦，突然脚底一滑，从洗手台上摔了下去，跌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水仙！”俞岳吓得当即变了脸色，慌里慌张地弯腰将他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球茎上碰出了一片青紫的痕迹，最外层的皮已经蹭破了，“怎么回事这是？” 俞岳匆匆漱了口，揉了揉变色的球茎，将他放回水缸里。 水仙疼的说不出话来，将整个球茎埋在水里，叶子颤抖个不停，嘴巴里发出微弱的闷哼声，一看就知道摔得特别严重。 俞岳轻轻抚摸他的叶子，轻柔的动作似乎安抚了身体上的疼痛，良久，水仙才慢慢闭上眼睛，沉入水底。 俞岳盯着水缸看了会儿，见他似乎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匆匆收拾考场上要用的东西。 临出门的时候，他才刚走到玄关处换鞋，水仙突然又从水缸里蹦了过来，拽着他的裤腿不让人走。 俞岳头疼，将他拎起来看了看：“又怎么了？” 水仙不像刚起床时那么有生气，两只眼睛都睁不圆，似乎在犯困，声音也低低的，带着软软的鼻音：“我身上痒。”两片叶子在身上胡乱地挠来挠去，碰到方才摔出来的伤口，轻嘶一声，慌忙将叶子收回去。 “等我回来给你好好揉揉，现在我要出门考试，努力挣钱给你买好喝的水，明白吗？”俞岳跟哄孩子似的将他捧回水缸里，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水缸放在阳台上，此时窗外的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照例这是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缸底晒太阳的时间。往常这个时间，水仙都能快活地在水里游来游去，现在却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频频朝水缸内壁撞去，身体除了痒似乎还有些疼。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经历，水仙一时间惶恐地不知如何是好，两片叶子抱紧了球茎，瑟瑟发抖。 阳台上的响声惊动了客厅里的肉肉与柱柱，两株植物费力地将脚掌从营养土中抽出来，探着脑袋朝外看了眼，顿时大惊。 只见水仙的球茎上快速地抽出好几片叶子，转眼间叶子由嫩黄变为深绿，不过片刻功夫便长满了整个水缸。叶片抽出的时候，水仙的身体不停颤抖，仿佛忍受了极大的疼痛，低低的呜咽声不断从水缸内传来。 忽然，痛苦的声音停住了。疼痛似乎在消失，水仙不像刚才那般剧烈挣扎，翠绿的叶子倚靠在内壁上，大概是在休息。 肉肉与柱柱张成“O”型的嘴巴这才缓缓合上，突然—— 只听“砰”的一声，原本平静的玻璃水缸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眨眼间炸裂成无数碎片，缸内的水仙直接被强大的气劲冲上半空，停顿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又重重摔落在地。 “唔——” 叶子触地的瞬间，像是沾染了某种毒素一样，鲜绿的颜色消失，饱满的叶片陡然失去活力，成了枯黄的败草，而那个球茎却在不断胀大，像是吸走了叶子的所有生命力，一直到最后，球茎膨胀到有冬瓜那般大小，长势才稍稍放缓。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有一个小时，最终只剩下球茎毫无动静地躺在地板上。 客厅内，肉肉吓得哭出声来，柱柱目瞪口呆，也没了反应。 就在他们脑袋空白的时候，一只白嫩的手掌从球茎上方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另一只，而后两条嫩藕似的手臂伸了出来，攀住球茎边缘，奋力挣扎，扭动，只听“啵”的一声，一个圆圆的人类的脑袋从球茎正中央钻了出来。 “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202室。 俞岳坐在考场内，望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题目，脑子完全不够用。做题的时候他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不踏实。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水仙有点不对劲。要是搁在往常，他肯定早就神气活现地嘲笑自己身为愚蠢的人类，绝对考不上，可他没有，反而抓住他的裤腿不肯松开，依赖人的模样看着就叫人心疼。 难道是从洗漱台上摔下来，摔到脑子了？ 俞岳暗自猜测，更加坐不住了，屁股底下跟长了颗钉子似的，扭来扭去，好不容易熬到第一场行测结束，卷子一交，下一科申论直接弃考，直奔他的小破车而去。 反而这回没复习，肯定考不上，索性不拉低平均分了。 驾着那辆小桑塔纳匆匆赶回家里，走到楼梯拐弯的时候，俞岳发现对门那家的防盗门漏了个缝，似乎在偷偷窥探他，等他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门“砰”一声摔上了。 俞岳莫名其妙，心底有些发慌。对门的房子是租给别人的，好端端地窥视他干什么？总不至于因为他长得帅吧？ 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边换鞋一边喊道：“水仙，我回……” “来了”两个字在看到阳台上的异状时硬生生塞回了肚子里，俞岳一只脚穿着运动鞋，直接朝阳台跑去，看清地板上躺着的东西时，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硕大的球茎上方顶着一颗圆溜溜的人类脑袋，脑袋上光秃秃的，连一根杂毛都找不到，脑袋下面是一截短短的脖子和两条肉乎乎的手臂，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与人类相似的地方。 这哪里是男朋友，分明就是个小怪物！ 俞岳突兀地打了个寒颤，从脚底往上攀升起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呼吸困难，头脑空白，艰难地翻出一个白眼之后，“咚”一声晕倒在地。 第13章 小男友 管理员到达绿园小区202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俞岳双臂环绕着身体，焦急地在防盗门外走来走去，却压根不敢进屋，看到管理员的时候，他仿佛见到了救星，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说实话，你就是个人类对不对？” 管理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俞岳直接就朝他动起了手，手指头捏住他的脸上的肉，使劲朝两旁拽了拽，很正常，是人类的皮肤。掌心又在他的鸡冠子上薅了一把，没掉，不是假发。 俞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先前真是信了邪了，竟然天真地以为管理员是彩椒。 管理员一巴掌将他的手掌拍下去，轻咳道：“上次不是给你看过资料了，我是什么东西你还不清楚？” 俞岳才不相信他，要都是植物变的，为什么家里那个跟他完全不一样！一个四肢俱全，一个怪模怪样，中间差了起码一个银河系。 “不信？”管理员好笑道，“行，我变个身给你看看。” 他说来就来，只听“噗”的一声，原本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突然没了，原地变出了一个成年男人大小的黄色彩椒。巨大的彩椒杵在俞岳面前，上方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这回你信了吧？” 俞岳猛地后退一步，差点又被吓晕过去。 为什么变身之前不给他留点心理准备的时间？为什么！ 突然，201室的防盗门推开，俞岳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抓住彩椒的椒蒂，将他往身后一扯，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个骇人的大东西。 可惜晚了。 防盗门推开，201的租客从门缝里露出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他身后。 不安和恐慌几乎让俞岳的肾上腺素飙升，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没出息地吓晕过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痞痞的声音：“嗨，美女~” 俞岳僵硬地转过身，看到管理员已经变成了人类的形态，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安全着落，身上的冷汗毫无顾忌地冒了出来。娘啊，贪便宜买了个男朋友，没想到要面对这么多担惊受怕的场合，早知道他就继续当条单身狗好了！ 汪！ “呵呵，我朋友。”俞岳尴尬地冲对方笑了笑。 租客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们几秒钟，随即“砰”一声摔上门，俞岳举起来打招呼的手臂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僵在脑门处。 管理员笑眯眯的表情瞬间凝固，手掌用力揉了揉鸡冠子，咬牙道：“你拽我头毛干什么？秃了你赔？” 俞岳看着他那可笑的造型，突然明白过来，这发型跟椒蒂真是孪生兄弟，一手就能全部握在掌心里。 俞岳摸出钥匙开了门，进门以后就开始犯怂，死活不敢靠近阳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直接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晕倒的时候还磕到了脑袋，现在后脑勺都是疼的，醒过来以后，他第一时间冲出屋子，摔上防盗门给管理员打了求救电话。 “傻愣着干什么，快把你男朋友抱过来啊。”管理员一边揉着头毛，一边将俞岳往前推了一把，等他看清水仙的长相时，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手上失了力道，“哎呦”一声叫出来，险些把自己薅成秃子。 管理员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男朋友怎么长成这样？” 俞岳：“我还想问你，你们不是同类吗？” 管理员：“……” 显而易见，现在这个问题是同类都没有办法解决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俞岳：“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处理。” “知道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管理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转头问蹲在墙角的植物，“水仙这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肉肉和柱柱早已从上午的惊吓中恢复淡定，老老实实地杵在花盆里，瞪着四只眼睛望着眼前的人，只是没说话。 管理员蹲在他们面前，手指头拨弄了一下柱柱：“说话。” 柱柱吭了一声：“肉肉不让我说。” 管理员：“肉肉，你来说。” 肉肉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管理员身后，声音压得低低的：“要是吓到爸爸怎么办？”先前爸爸直接吓晕过去，可把肉肉急坏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俞岳：“……” 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事，你说。” 其实他不怕植物说话，也不怕管理员这样的“人类”，可是目光朝阳台上看了眼，又立刻难受地收了回来——他实在受不了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小东西。 怎么能那、么、丑！ 肉肉放下心来，小声道：“爸爸走了以后，水仙突然开始长叶子，然后‘砰’、‘趴’、‘哇’，就这样了。” 管理员&俞岳：“……” 柱柱憋了半天，脸都红了，赶忙将话头抢过来：“是这样的，水仙长了叶子以后，水缸突然‘砰’一声炸了，把他炸到半空中，又‘趴’地摔在地上，他‘哇’地哭了出来，后来哭累了，就睡着了。” 管理员&俞岳：“哦。” 看来不仅睡着了，而且这一觉睡的时间特别长，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要不是球茎微微起伏，俞岳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摔死了。 管理员推了推俞岳：“你，去把他抱起来。” 俞岳眉头一抖：“为什么你不去？” “他是你男朋友。” “他还是你员工呢。” “……” 两人盯着阳台上的小东西，全都不肯挪动步子。 水仙被人这么嫌弃，肉肉看不下去了，伤心地快要哭出来，哽咽着从花盆里爬出来，要将他扶起来。 “肉肉你别动，我来。”俞岳将肉肉塞回盆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缩着脖子跟只鹌鹑似的挪到阳台上，视线落到水仙身上时，依旧无法控制地打哆嗦。 俞岳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很丑，但至少该长的部位一个不少。可是面前这个半人的东西，真的差点吓破了他的胆子。没有头发不算什么，毕竟他还小，以后可能会长。但是脖子下面那个硕大的球茎算什么？胳膊倒是跟正常的人类没什么差别，可是身体去哪里了？腿又去哪里了？ 胆战心惊地将水仙捧起来放到沙发上，俞岳立刻朝后蹦了几步，抽出面巾纸用力擦了擦手指头。 到现在他身上炸起的汗毛还没有消下去，要不是被管理员强逼着看了几眼，他都不想看清楚水仙的长相。 管理员比他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可是也苦着一张脸。 俞岳道：“你们公司引进新品种的时候，都不考虑他们变身以后的样子？” “考虑了。”管理员正了正神色，“请你对我司产品的质量放心。” 俞岳：“……” 现在要他怎么放心？ 指着沙发上的小东西，俞岳负气道：“上回到我这里来，你亲口跟我说的，水仙变成人以后绝对帅！八块腹肌！大长腿！现在倒好，你看看，哪里帅……不对，他根本就连人都还没有变成！” 俞岳的声音几乎带了颤音，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变成这副样子，要是水仙醒了该怎么办？这小东西当初多么自恋啊，声称丑的东西都没机会出现在面前，现在好了，立了个那么大的flag，转头就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你说，你自己说，”俞岳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自己？” 管理员百思不得其解，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挠着头毛。 从他手里经过的植物成百上千，除了那些命不好无缘变身的，其他的只要变成人类，即便丑一点，也绝对不会低于人类相貌的平均值。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可把他急坏了。 要是往后个个都长这副模样，看来他这花店也开不了多久了。 俞岳：“别挠了，挠成秃子我岂不是罪加一等？” 管理员沉默片刻，忽然一拍脑门：“不对啊，按照正常的生长轨迹，应该明年春天才能变成人才对，怎么到了你这里才两个多月，他就提前变人了？” 俞岳莫名其妙：“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不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管理员道，“你严格按照指导手册上的要求来照顾他的？” “没错。” “那你把记录本拿过来我看看。”他就不信了，按照手册来的话，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这简直算得上是变身事故了，要记录在册的。 俞岳将记录本翻出来，管理员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忽然抬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俞岳。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管理员手指飞快地翻着记录，气极反笑道，“哎呦呵，自来水、矿泉水、婴儿水，种类挺多啊？” “那……那不是水仙要求的么？” “这些都没什么。”管理员说。 俞岳：“……” “可你看看这些都什么玩意儿？”管理员一巴掌将记录本拍在茶几上，敞开的页面上，赫然记录着水仙饮酒的历程，“经典的，纯生的，低醇的，无醇的，还有德国黑啤，敢情你要来一盘啤酒渍水仙啊！” 第14章 小婴儿 俞岳被训的说不出话来，打从上次水仙泡了个啤酒浴之后，他便将冰箱里珍藏了那么久的啤酒全扔了，没想到就那么一次，竟然导致如此严重的结果。 “你该不会诳我吧？”他一百个不相信，狐疑地望着管理员。 管理员干咳一声：“总之是你的培育方法不对，水仙长成这个样子是由你本人造成的，我司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俞岳顿时懵了，“你这是不想负责任？” 管理员理直气壮道：“这可是你男朋友，该对他负责任的是你。你可别忘了，本店服务宗旨，一旦出售，概不退货，责任在你，你要负责到底。” 这跟先前谈好的完全不一样，俞岳整个人都蒙逼了，这人把他当猴子耍？ 管理员尴尬道：“既然你嫌他长得丑，要不然当儿子养？” 俞岳气结：“你家儿子长这样？” “……” 俞岳：“我告诉你啊，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就……” “等等，”管理员突然打断他的话，指着水仙道，“你看！” 俞岳顺着他的话头，便将目光投到了沙发上，盯着水仙仔细看了两眼，没发现有什么变化，直到耳边传来“砰”一声响，再抬头时，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管理员的影子。 “个王八蛋！”俞岳快气疯了，拔腿就去追，还没到楼下，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他心下发急，立刻回屋取车钥匙，转身正要走，肉肉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爸爸！” 俞岳：“怎么了？” 肉肉跳到沙发上，兴奋地望着水仙：“水仙！水仙！” 俞岳的目光落到水仙身上，手里的车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窜到沙发旁，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硕大饱满的球茎下方，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伸了出来，紧接着球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表面的覆盖物一层层剥落，像是百合花瓣似的掉落在深色的沙发套上，眨眼间便由白变灰，像是瞬间被蒸发掉了所有的水分。 随着覆盖物的掉落，最先露出来的是白白的胸口，紧接着是柔软的小肚子…… 俞岳惊骇地说不出话来，被这神奇的变化震撼住。 水仙好像很不舒服，两条小胳膊胡乱地在半空中挥舞，挣扎地很厉害。植物表皮脱落大概让他觉得疼痛，鼻腔里发出难受的呜咽声，额头上的汗珠很快就沁了出来，一张小脸皱巴巴地拧成一团。 俞岳赶忙从茶几上抽了张面巾纸，仔细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低声哄道：“别怕别怕，乖啊，马上就好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会持续多久，大概……一直等到他长出八块腹肌就能停止了？ “来来来，你先下去，别挡着水仙变身啊。”俞岳生怕沙发空间有限，赶紧将肉肉捧回花盆里，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一边拨通了管理员的电话。 管理员好歹接了他的电话：“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你先回来，他又开始变身了。” “……” 管理员跑得大概比兔子还快，没过多久就冲了回来，看到水仙身体上的变化时，陡然松了老大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在俞岳肩膀上捣了一拳：“看吧，我就说了没问题，你瞧瞧，这不是好好的。都跟你说了，我司的产品质量绝对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好了，按照这个速度，等不到天黑，你要的大长腿和八块腹肌就能长出来了。” 两个人流浪汉似的叉着腿，一左一右并排蹲在沙发边，手臂搭在膝盖上，弓着背，四只眼睛紧紧盯着水仙。 一开始水仙变化的速度很快，现在速度在变缓，小肚子上的覆盖物剥落以后，下面的表皮就很艰难了。水仙在昏睡中不断扭动着身子，似乎是因为无法摆脱身上的桎梏，焦躁地哭了出来。 俞岳有点不忍心，抬手想将他胯部的表皮揭开，却被管理员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别乱动，让他自己来。” 水仙这算是二次变身，几乎可以载入植物界的史册，古往今来，还从未听说过如此罕见的变化，值得好好研究。 俞岳悻悻地缩回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大概是他的诚心祷告起了作用，“啪嗒”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起，那层坚硬的表皮终于裂开。 “好了好了！”俞岳兴奋地搓了搓手。 一个小小的丁丁露了出来，俞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是个男的。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俞岳偷偷摸摸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身高179，算不上大长腿，水仙要长出大长腿的话，怎么也得比自己高出5厘米，那就是184，凑个整数，长到185就行了。腹肌的话，随便长长就行，八块行，六块也行，这个要求不高。不过胸肌得好好长，一定要线条流畅，不能是那种看起来就特别壮的大块头，不美观。至于小丁丁……这个实在太羞耻，他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俞岳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两手扶着沙发边缘，踮着脚尖颠了颠，看那架势，快要美得飞起来了。 管理员几乎没眼看他。 身体完全长好以后，水仙痛苦的脸色终于平静下来，急促的呼吸声变得平稳，原本光秃秃的脑门上慢慢长出了黑色的头发。 “看吧，就跟你说了不是秃子。”管理员龇了龇牙。 俞岳立刻扭头睨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这才屁点大的小毛孩，能看出来秃顶才真叫见鬼。 头发大概长到1厘米长的时候，便停止生长，俞岳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软软的，很舒服。 看着这张小小的白嫩的脸庞，俞岳忍不住赞叹，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戏码直接在他面前上演，实在是令人赞叹不已。怪不得当初小东西那么自恋，他确实有自恋的本钱啊，瞧瞧这脸，果真是物种差异。 “过来，你们都过来。”俞岳的心情飞在云端，整个人有些发飘，满面带笑地冲角落里的两盆植物招了招手。 肉肉和柱柱从盆里跳出来，并排跳到沙发边，望着躺在沙发上的小孩子。 俞岳：“好不好看？” 肉肉狂点头：“好看好看。” 柱柱不屑地哼了一声。 俞岳开心地摸了摸肉肉的脑袋：“再等等，等他长大了，比现在还要帅。” 肉肉冒出星星眼：“真的真的？” “那肯定的！” 俞岳得意的眼神落在管理员眼里，后者终于挺直了腰杆，嘚瑟道：“瞧瞧，九块九买了个帅小伙，多划算。” 俞岳道：“那是我有眼光。” 两个人与两株植物老老实实地蹲在沙发前，等待着发生奇迹的时刻。 十分钟后。 俞岳：“你看到什么变化了吗？” 管理员摇头：“大概……头发变长了点？” 俞岳：“……” 他从茶几底下将皮尺找出来，量了下头发的长度：“1.1厘米。” 肉肉与柱柱面面相觑。 半个小时后。 管理员：“快看看，头发是不是变长了？” 俞岳拉开皮尺：“1.1。” 管理员：“……” 空气中仿佛有乌鸦飞过，嘎嘎。 两株植物趁人类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花盆里。 一个小时后。 俞岳已经放弃测量头发的长度，直接拉长皮尺，往管理员脖子上一放：“你给我说清楚，大长腿哪儿去了？” 管理员慌忙抓住俞岳的手掌，用力将皮尺从脖子上挪开，干笑道：“你瞧瞧，你再仔细瞧瞧，你看看那腿。” 俞岳转头望着沙发上的小短腿。 管理员：“这腿的长度在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里，绝对算得上是大长腿，不信你带他到医院体检看看！” “你还跟我抠字眼？”俞岳简直气die，这么个小屁孩留在这里，让他怎么办？ 正要揪住管理员的衣领讨个说法，沙发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哇”的一下，角落里的植物吓得齐齐跳了起来，又落回盆里。 “哎哎哎，孩子哭了——”管理员疯狂朝沙发上指。 俞岳被水仙哭的头大，两手抓着皮尺，茫然地望着不断掉眼泪的小娃娃。 “快快快，他大概是饿了，快给他喂奶！”趁着俞岳的注意力被水仙吸引走，管理员当机立断，不要脸地将他往前一推，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卧槽！”俞岳不能忍，将皮尺狠狠往地上一扔。 水仙大概哭了十几秒的时间，俞岳的皮尺扔到地上以后，他的哭声戛然而止，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扑闪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亮晶晶的。 然而一开口，就吓得俞岳一个哆嗦：“管理员的话没听见吗，我饿了，要喝奶。” 俞岳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吓，心脏差点停跳，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你怎么会说话？” “很奇怪？”水仙晃了晃手臂，“之前跟你说的话少了？” “……”俞岳气到内伤，“那你刚才一个劲哭什么？” 水仙：“哦，礼节性哭一下，表明我婴儿的身份。” 俞岳：“……” 第15章 打屁股 俞岳麻木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将皮尺拉直，量了一下水仙的身高，80公分，与人类的孩童相比，确实算得上大长腿了。 “我要喝奶。”水仙两条长腿在半空中胡乱蹬了蹬。 “喝什么奶，你几岁了？”将皮尺往茶几下面一塞，俞岳直接倒了杯水递给他，“端着。” “不要。”水仙皱眉，将脑袋拧到沙发里侧。 俞岳眉毛一抖，吓唬他说：“不喝就没有了啊。” 水仙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接，没想到胖乎乎的小爪子根本没什么力气，俞岳刚松手，杯子就直接倒在他身上，冰凉的水花打在胸口和肚皮上，冻得他哆嗦了一下，张着嘴巴“哇”一声就哭了。 俞岳无语，赶紧将杯子拿起来放回茶几上，抽纸将他身上的水擦干净，泄气地咬了咬牙：“行了行了，知道你还是个孩子，别哭了行不行？” 水仙根本不理会他的话，照旧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呜咽道：“喝奶……我要喝奶……” “你再哭我打你了啊。”俞岳警告道。本来今天被管理员摆了一道，心情就差到爆炸，还被一个不知道几岁的小屁孩威胁，他更加怒火中烧，胸口憋着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撒气。 管理员这个混蛋东西，就是给他挖了个巨坑，专等着他跳下去。现在好了，这么点大的孩子，他要怎么养？ 俞岳的话丝毫不起作用，水仙照旧哭他的，没脸没皮，哭的那叫一个带劲。 “我真打了啊！” 水仙挥舞着四肢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眼泪明明已经干了，哭的声音却比刚才还大。他要真的是饿了要喝奶那也没什么，可一株植物喝什么奶？之前喝啤酒喝出岔子，往后除了水，他什么也别想碰。 俞岳被这一阵阵的哭声搅得头皮发麻，打算给他个下马威，一手将人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冲他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闷响，原本哭哭啼啼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俞岳得意地哼了一声：“知道疼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闹腾。” 水仙没吭声，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在俞岳后腰处拧了一把。 俞岳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还敢掐我，反了天了是不是？”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这位同志——” 俞岳猛地惊了一下，一手将水仙夹在腋下，慌忙转过身去，看到来人的时候，脸色突然青红交加：“小……” “小什么？”男人身上穿着制服，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正神情严肃地望着他，“我是这边街道派出所的，小同志，有人举报你藏匿儿童，我过来调查一下。”说着从兜里摸了个证件出来。 俞岳呆住了，看了眼大门口，对面201的租客正在探头探脑，狐疑的视线不停在他身上打转。 男人转身对那名租客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关上了门。 俞岳轻轻吐了口气，探头看了眼防盗门：“小周哥你可真吓死我了，怎么进来的啊？” “门没关。”周先将警帽脱下来搁在茶几上，严肃的神情稍稍收敛，依旧不苟言笑，目光盯着俞岳腋下，俞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水仙放回沙发上，窘迫地干笑起来。 “说吧，怎么回事？”周先掏出一个本子摊开，手里捏了支笔，“对面的租客说你虐待儿童，家里经常有哭声。”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等一个解释。 “我怎么可能虐待儿童？”俞岳心底发毛，赶忙抬手摸了摸水仙的头发，一幅老好人的样子，“我是逗他玩呢。” 水仙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好在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当着周先的面大哭大闹。 “嗯，”周先点头，“孩子哪来的？” “孩子……孩子是……”俞岳突然卡壳了，一时间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千算万算他也没想到会有人举报他，而且正好是他小周哥接的警，要说是自己孩子绝对扯淡，两人太熟了，谁也知道对方怎么回事。 俞岳支吾道：“你别管了，反正我没有坑蒙拐骗。” 周先：“你也不敢，从小到大就是一路怂过来的。” 俞岳：“……” 不满地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话咽回去了。他怕说出来，能把他小周哥吓死！ 周先问道：“孩子的事告诉你妈了吗？” 俞岳本来还挺放松的，一听人提起他妈，整个人立刻像被刺猬扎了一下，瞬间竖起了防护罩，戒备地望着周先：“没说，你也别说。” 为了当年出柜的事，俞岳跟她妈几乎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所以才被打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他妈也真狠得下心，把他扔在这个旧公寓里，不闻不问，这都一年多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仿佛没有这个儿子。 去年年三十，俞岳有心服个软，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可惜人家愣是没接，心肠真够硬的。孩子的事跟她说有个屁用，顶多又让她找到一个奚落自己的理由。 “还是你好啊，”俞岳忍不住叹了口气，羡慕道，“瞧瞧周婶，多开明，还主动给你找男朋友。” 周先没再说什么，起身将警帽戴上：“我会跟你邻居解释清楚，孩子你尽快送回他妈妈那边，凭你自己养的活吗？” 周先走了，他说的话却给俞岳提了个醒。以他现在的收入，一个月扣掉五险，到手只有两千多块钱，还得养车，养自己，根本没有闲钱养个孩子。 俞岳盯着水仙看了会儿：“你一定要喝牛奶？” 水仙点头。 俞岳立刻笑了起来，抱起水仙在家里转了一圈，“之前在我这住了两个月，你也该清楚，我就是个穷光蛋，根本养不起你，这样吧，我带你去个有牛奶的好地方。” 水仙的小眉头蹙起：“你要把我卖了？” “怎么可能？”俞岳心底发虚，“违法乱纪的事怎么能干？到了你就知道了。” 将水仙抱在怀里，俞岳换了鞋拉开门，没成想迎头就撞到了对面的租客。租客望着他怀里的孩子，顿时警惕起来。 “呵呵，巧啊。”俞岳干笑两声，颠了颠怀里的孩子，“哎呦，忘了给宝宝穿衣服了。”扭头又回了屋，直接摔上门，心脏怦怦乱跳。真是流年不利，对方该不会又要报警吧？ 俞岳在门口踱步，不时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楼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可他生怕一出门再撞上，那就尴尬了。 水仙在他不适地扭了扭，抱怨道：“你到底会不会抱孩子？难受。” 俞岳：“别乱动，我这不是第一回么，下回就好了。” 水仙不满地耸了耸鼻尖：“你不是要给我穿衣服么？我可不想出门当小流氓。” “穿什么衣服，就这样。”家里可从来没有准备过小孩子的衣服，现在让他到哪里去找？ 原本俞岳盘算的好好的，水仙要是变成了人，直接穿自己的衣服就行，还能培养点暧昧的气氛，结果现实将他浇了个透心凉。想了想，就这么光着也不是个事，转头找了件衬衫出来，将水仙从头包到脚。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俞岳偷偷摸摸地将门拉开一条缝，见对门安安静静的，赶紧抱着水仙火速下了楼。 将水仙放在副驾上，捞过安全带给他系上，俞岳甚至将他的两只手拿过来按在安全带：“抓牢了，摔下去我可不负责啊。” 水仙气愤地望着他：“我还是个宝宝，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那么啰嗦干什么？” 车子一路向前，晚上的车流不算大，很顺利地就到了南京路701号门前。俞岳将车子一停，把水仙抱下车，抬手敲了敲门：“管理员？” 里头没有动静。 水仙认出了这个地方，顿时抗拒地在他怀里扭动：“为什么要把我送回来？你不喜欢我了？” 他突然哭了出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俞岳窘迫地解释道：“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水仙：“可我是你男朋友。” “那就是开玩笑的，哪有买男朋友的？”俞岳狡辩道，“都没有感情基础，怎么能叫男朋友？就比如说你，你如果长成一个大帅比，但是不喜欢我，想回家，我肯定也会放你走。” “真的？” “真的，绝对不拦你！” “你骗人！”水仙愤愤地吸溜了一下鼻子。 过往的路人已经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再这么耽搁下去，就要被人围观了。俞岳用力拍了拍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啊。” 说着也不等里头回话，一脚踢开门，将水仙抱了进去。 “管理员？”俞岳打开灯，立马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缩的只有巴掌大的彩椒，“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水仙给你放在这，你看好了啊。” 将水仙往窗边的桌子上一放，俞岳扭头就跑。 彩椒顿时憋不住了，“噗哧”一声变成人，一把薅住俞岳的衣领：“你给我站住！” 第16章 心太软 管理员大剌剌地踹上花店的门，将俞岳按在了角落的沙发上：“你先别跑，咱们讲讲道理。” “行，你要怎么讲？”俞岳双臂环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暗自下定决心，哪怕他巧舌如簧，也绝对不能心软，“告诉你啊，别拿不能退货那一套糊弄我，我不信。” 管理员讪讪地干咳一声，指了指桌上的水仙，痛心疾首道：“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长大以后就是你男朋友，你怎么舍得把他扔回来？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独守空房，从一个寂寞的小怂钙变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弱钙？” 俞岳脖子上青筋狂跳，咬着牙险些跳起来跟管理员干上一架，瞥见水仙正盯着自己看，连忙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颠儿颠儿地抖着二郎腿：“就我这长相，你觉得我会独守空房？” 管理员转头：“这两个月有男人找过他吗？” 水仙从桌子上爬起来，肉乎乎的小手抱着一只脚丫子，忙不迭点头。 俞岳立刻得意地龇了龇牙，笑容还没来得及挂到脸上，水仙已经鄙夷地皱起了眉头：“那个人说他从小怂到大。” 俞岳：“……” “所以说嘛，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天性作斗争呢？”管理员将水仙抱起来，强行塞进俞岳怀里，“你瞧瞧水仙，长得多好，眼睛大大头发黑黑，连眉毛都这么英气，长大了还不帅的你眼瞎？再说了，才九块九啊，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实在太划算了。你现在把他扔回来，往后可就捡不着这样的便宜了。” “我这人从来不贪便宜。”俞岳厚着脸皮为自己辩驳，“实在是养个孩子投资太大，真养不起。” “这能有什么投资？”管理员诱哄道，“每天喂点水就行了，不费事还省钱。”转头瞧见水仙抱着脚丫子啃起来，眉毛狠狠一跳，连忙将他的脚按下来，“干什么呢，当着俞岳的面，注意点形象。” 水仙委屈地眨巴着眼睛：“饿，要喝奶。” 管理员：“……” 随手接了点自来水递过来：“喝这个。” 水仙扭头：“不喝。” “喝！” “哼╭(╯^╰)╮”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俞岳索性抱臂旁观，呵呵笑道：“要是你真的能让他喝下这杯水，我也不是不能养。” 话音未落，水仙突然伸手抱住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俞岳：“……” 管理员笑得满口白牙都露了出来：“哈哈哈哈——” 半小时后。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俞岳一边开车，一边愤愤不平地质问坐在副驾上的小东西。之前在家里嘴巴硬的跟鸭子似的，死活不肯张口，到了管理员这边，连自来水都肯喝了，分明就是给他摆脸色看。 “你知道就好。”水仙两手紧紧抱着安全带，将脸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缓慢闪过的霓虹灯，眼睛里满是羡慕。 人类的世界五彩缤纷，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跟他以前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怪不得有那么多植物拼尽全力想要变成人，成为人以后，他们就可以穿各式各样的衣服，吃造型精致的食物，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打扮自己。 晚上八点多，正是车流高峰期，桑塔纳以龟速行进，俞岳心浮气躁地拍着方向盘，不时松下油门，朝前头那辆车的车屁股靠近一米。 水仙安安静静地趴在窗户上，俞岳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将车子驶到路边的停车位，打开了副驾的门。 水仙抱紧安全带，警惕地望着他：“你要干什么？” 俞岳二话没说，单手将他抱起来。水仙慌了，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急躁地在他怀里扭动：“坏蛋，大坏蛋，你别卖我！” “废话什么，别乱动。”俞岳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水仙急的小脸涨红，大约是先前被送回花店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总觉得俞岳没安什么好心思，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地挂在红通通的小脸上，呜咽声越来越大。 周围的人立刻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胆大的一把揪住俞岳的衣领：“你干什么，拐卖孩子啊你，活腻了吧！” “谁拐卖了？”俞岳气的肝疼，一把将人推开，“我带孩子逛商场，多管闲事吧你。” “骗谁呢，那小孩哭什么？” “就是啊，你怎么证明孩子是你家的？” “快报警，别让人贩子跑了。” 七嘴八舌的人围了过来，俞岳不停受到攻击，推推搡搡的，几乎让他站不稳。 水仙吓得眼泪都止住了，望着旁边陌生的男人女人，惶然地抱住俞岳的脖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爸爸！” 第17章 喜当爹 俞岳黑着脸将水仙抱进了商场，他走得飞快，水仙害怕掉下去，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脖子。 商场里人来人往，水仙好奇地睁大眼睛，四面八方的声音全都传入他的耳朵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看哪边。 商场地下一层是家乐福，俞岳拿了个手推车，让水仙面对着自己坐在上面的篮子里。水仙岔开两条腿，篮子中间有个格挡，正好将他那宽大的衬衫顶了上去，露出了小丁丁。 俞岳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可怜的小家伙，嘴角抽搐了一下，单手将人抱出来：“走，先买衣服。” 抱着水仙上了三楼的母婴店，导购看到水仙身上大大的衬衫，依旧面带笑容地迎了上来：“宝宝好可爱啊，请问先生需要点什么？” 店内摆满了婴儿用品，衣服鞋子婴儿车，应有尽有，看的俞岳眼花缭乱。 他生怕自己漏了怯，轻咳一声：“今天出门太赶时间，没来得及给孩子换衣服，就来一整套吧。” “好的先生。”导购打量了一下水仙，“宝宝还小，请问是要尿不湿还是小内裤？” 一脸蒙逼地看了眼水仙：“……喂，你要哪个？” 导购：“……” 水仙扭头看了眼，指着一个绿色的小内裤：“要那个。” 俞岳皱了皱眉，对他的审美不敢苟同，嫌弃道：“你确定？万一尿尿怎么办？要是尿在身上，小心我揍你啊。” 水仙耸了耸鼻尖：“以前我还尿在你脸上呢，你又不知道。” 俞岳：“！” 卧槽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那么一次，水仙冲他脸上吐了很多水，当时他还疑惑，那究竟是口水还是……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俞岳就觉得一阵恶寒，连忙将人放到地上，难以忍受地摸了摸脸，仿佛那东西还沾在脸上一样。 “童子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水仙拖着落地的衬衫，毫无芥蒂地在地板上爬行起来，爬到货架下面便坐起身，自顾自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光着屁股扶着货架站起来，将小内裤从架子上拽下来，拆了封就往身上套。 俞岳眉头狂跳：“……” 导购看傻了眼，干笑着恭维道：“孩子这么小，没想到语言天赋这么棒，您这个当爸爸的可真有福气。”一边跑过去给小孩子帮忙。 俞岳几乎内伤，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呵！” 绿色的内裤配上红色的衣服，脚踩一双粉红色的小鞋，简直惨不忍睹，可水仙屁颠屁颠地坐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流口水，完全叫人没脸看。 俞岳已经放弃劝说他的打算，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走，结账。” 抱着水仙去收银台，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水仙指着不远处：“那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俞岳看到了一个奶瓶，眉头就拧了起来：“你不是不喝奶吗？” “我要那个。”水仙扭了下屁股，看样子是想下地去拿，俞岳叹了口气，只好将奶瓶拿给他，“先说好了啊，只买瓶子不买奶。” 水仙点了点头，抱着瓶子晃了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俞岳四处看了眼，只买这一套衣服根本没办法换洗，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几件衣服的钱：“那边那一套蓝色的，配那双深蓝色的小凉鞋，给我包起来。还有那个尿不湿，先来一袋子。” 收银台。 收银员扫了码，笑眯眯道：“先生，一共一千零八十七元，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这么贵？”俞岳傻眼了，瞅着台上那几件可怜的东西，“我说你们这么大的店，都没有优惠？” “先生，已经给您打了八折。” 俞岳：“……” 他屁兜里统共只有两百多块钱，卡里也没剩多少，前段时间听信了管理员的忽悠，给家里来了个翻修，直接掏空了存款。 “算了，这些都不要了，就买他身上这些。”转头瞥到水仙手里的东西，赶紧道，“还有这个奶瓶，也不要了。” 水仙抱紧了奶瓶：“不行，我要！” “不能要！”俞岳虎着脸。 水仙哼了一声，直接将奶瓶盖拔掉，张口含住了奶嘴。 俞岳：“……” 第18章 喝牛奶 “你说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从母婴店里出来，俞岳心气不平地盯着水仙怀里的奶瓶，越看越觉得亏大了，就这么一个小玻璃瓶加个奶嘴，竟然一百多块钱，抵得上他吃一周的泡面。 俞岳很不高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袋子，又很无奈。本来说好只买一套衣服的，可是总不能不给他换洗，最终刷了信用卡，只能等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再填补这个窟窿。 “我喜欢。”水仙咬着奶嘴，愉快地趴在俞岳肩膀上，将奶嘴嘬地吧唧响。 俞岳将他放进手推车篮子里，见他抱着奶瓶的兴奋劲，身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左右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赶紧俯身靠过去，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潜意识里是不是喜欢女人？” 水仙吸了口空荡荡的奶瓶：“什么叫潜意识？” “……算了，当我没问。”反正也不知道这孩子能在家里呆几天，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受不了了，再把人给管理员送回去呢？ 推着手推车下了地下一层，俞岳准备买点蔬菜回去改善一下味觉。忽然，他想起点什么，连忙问道：“你现在变成人了，是不是只要喝水就能长大？” 水仙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摇了摇头：“还要吃好吃的。” “没骗我？” “没有！” “行，这次就相信你。”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人类，只喝水肯定营养不良，仔细思考一番，俞岳一边抠抠索索地计算着钱包里的钞票，一边往手推车里加了鸡蛋、奶粉、婴儿辅食、吃饭用的围兜……空荡荡的手推车直接塞了一半。 从食品区转到游乐区，看到遥控汽车不错，连忙给他拿了一辆。水枪也挺好玩的，男孩子都喜欢，也来一把。还有画画的颜料盒，小孩子的艺术细胞要从小培养…… 俞岳忙得不亦乐乎，短短半个小时内就将手推车塞得满满当当的。这下总算齐活了。 衣袖忽然被水仙拽住，轻轻地晃了晃：“我喜欢那个。” 俞岳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狠狠一跳：“不行！” 你妹的，老子大出血给你挑了半天的玩具，你竟然看上了粉红色的芭比娃娃？ 边推着车往收银台走，俞岳边琢磨起来，回家以后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他这审美趋势不对头啊，迟早得长歪了。 心心念念的漂亮玩具没弄到手，水仙的情绪很低落，上了车以后便抱住安全带不说话，俞岳逗了他两下，他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将脑袋扭过去，望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全当没听见他说的话。 这么任性的小东西，就要从小将他别扭的性子拧过来，不然长大了还不得骑到他头上去？ 俞岳才不在乎他闹什么脾气，反正小孩子记性差，一觉睡醒就什么都忘了。 不过好像得买个儿童座椅，老是让他坐在副驾上，万一哪天没抓牢，发生意外怎么办？ 将车子停在绿化带上，俞岳一手提着巨大的塑料袋，一手抱着水仙上楼，感觉有些吃力，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想到，看来还得好好练练肌肉才行。 水仙变成人以后就没那么老实了，以前天黑以后他就自动躺进水缸里去睡觉，现在居然需要人哄。 俞岳困得眼皮直打架，歪靠在床头上，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水仙的小肚子，这小东西抱着奶瓶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困意，两条腿在空气中乱蹬，将奶瓶举到他面前嚷嚷：“要喝奶。” 小孩子吃饱饭以后肚子都圆溜溜的，水仙的肚子上却没什么肉。今天一整天忙下来，也就在花店的时候喝了口自来水，之后跟着他跑来跑去，估计是真的饿了。 俞岳认命地爬下床，撕开包装袋，这么一小袋奶粉价格可不便宜。小气地放了一勺奶粉，觉得差不多了，倒上大半杯热水晃了晃，走到卧室门口，又觉得太稀了，只好返回去，又加了两勺。 水仙吃饱喝足，总算没再闹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俞岳抽了张纸替他擦掉嘴角的奶渍，又跑到厨房将奶瓶刷干净，这才伸着懒腰爬到床上，将脑袋蒙在枕头里。沉沉睡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单身带娃简直累的连狗都不如，连自撸的力气都没了。 唉，有了男朋友，还是寂~寞~啊~ 水仙变身之前，俞岳丝毫不担心他，每天将水缸放到阳台上确定好的位置，任由他晒着太阳，下班以后再将他搬回家里就行，如今变成人以后，反而让他操碎了心。 不管怎么说，小家伙现在还不会行走，在家里胡乱爬来爬去，万一摸到插座孔什么的，太危险了。 为了安抚住活泼乱动的人，俞岳做出妥协，下班回家的路上，把水仙那个念叨了好几天的芭比娃娃买了回来，献宝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水仙立刻眉开眼笑，兴奋地拍着巴掌张大嘴巴，俞岳神色一变：“别动。” 水仙蒙蒙地坐在地上，俞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瞧了两眼，嘀咕道：“你什么时候长牙了？” 而且是两颗大门牙，昨天喝奶的时候都没发现。 水仙伸出舌头舔了舔两颗牙齿，含糊不清地说：“今天上午。” “这么快？”俞岳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水仙的生长速度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水仙白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从地上站了起来，迈开两条腿，结结实实地绕着他走了两圈。 俞岳：“……” 水仙不适地扭动着身体：“难受。” 原本身上的衣服穿着正合适，这会儿再看，却紧巴巴地箍在身上，一看就小了很多。 俞岳震惊的连芭比娃娃掉在地上都没发觉，慌慌张张地将茶几底下的皮尺抽出来：“你站着，别动。” 拉开皮尺一量，上个星期才80公分的人，短短一周的时间，身高已经蹿到了一米。 水仙得意地望着他：“我长得快不快？” “快。”俞岳几乎呆滞，愣愣地坐在地板上，他现在想的不是身高的问题，而是衣服！突然蹿高了20公分，也就意味着之前买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他又得花一大、笔、钱、啊！ 俞岳差点没吐血，这个月的工资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只还了上周的信用卡欠款，剩下那点钱刚买了个儿童座椅，还是分期付款的，现在还没到货，要是再给水仙添新衣服，从哪里弄钱？ 抓起地上的芭比娃娃，负气地往地板上一摔，俞岳咬牙切齿地望着水仙：“谁让你长这么快的？”两套衣服只能穿一周，太浪费了！ 水仙眨巴了一下乌黑的眼睛：“我不希望我长大吗？” 俞岳：“……”他竟无言以对。 当然越快长大越好，最好一觉醒来，明天水仙就能出门找工作挣钱养家。可也只能想想而已。 俞岳拍了拍地板：“你坐下，咱们谈谈。” 水仙盘起两条腿，与他面对面坐着，手指偷偷地摸到了摔掉脖子的芭比娃娃，悄悄地拽过来抱在怀里，给她将脖子接上。 俞岳瞥见他的动作，没有阻止，只是正襟危坐，严肃道：“你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奶粉就不用喝了，辅食也不用吃了，还有那个儿童座椅，用处也不大，一会儿我就退掉。再有这个奶瓶尿不湿，我也给你放闲鱼上卖掉……” “你是不是很穷啊？”水仙盯着他，忽然问道。 俞岳脖子梗了一下，生了好大的气，硬邦邦地说：“没错，我就是个穷鬼，怎么样？” 声音大的吓了水仙一跳，闷声道：“穷就穷，有什么可骄傲的？” 俞岳：“……” 水仙悻悻地抱紧了怀里的娃娃，慢吞吞地扭动了一下屁股，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将家里闲置的东西处理了一下，总算凑够了买新衣服的钱。这次俞岳多长了个心眼，衣服买得很大，水仙就是再长高20公分，也能穿得下。 推开家门，俞岳心情还不错，吹了声口哨，水仙却没来迎接他，客厅里静悄悄的。 俞岳疑惑，换了鞋抱着两个大袋子转了一圈，在浴室里听到了动静，拉开门一看，眼睛立刻瞪大，瞳孔中冒出愤怒的火焰。 浴室内，牛奶的包装盒散了一地，水仙闲适地躺在浴缸里，身上脸上全都是乳白色的奶液。 第19章 败家子 看到浴室门口站着的人，水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怒气，小小的手掌将浴缸里的牛奶抄起来，往胸口上一泼，溅起的牛奶落在下巴上和唇角边，他伸出舌头一舔，舒服地长叹一声：“真香。” 俞岳脖子上的青筋直跳，眉头快要拧成两个螺丝帽——他在外面累成狗，个败家子成天就这么挥霍的？ 将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扔，顺手把人抄起来夹在腋下，巴掌毫不客气地冲他的屁股打了过去，嘴里训斥道：“叫你不听话，泡牛奶浴，浪费我的钱，你个小败家子想气死我是不是！” 一巴掌才刚刚打下去，水仙立刻嚎啕大哭，声音震天响，身体更是不断挣扎，企图从他手中逃脱。 俞岳手臂用力，死死夹着他不肯松手，在浴室里转了两圈，不知道怎么教训他才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彻底让他知道厉害才行。 “给我站直了！”俞岳将人放到角落里，手指指着他的鼻尖。 水仙仰起脖子望着他，两条小手臂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委屈地不停哭泣。 “还哭，你怎么有脸哭的？”俞岳指着小半个浴缸的牛奶，心疼地快要昏过去，“你说说，我干多长时间才能把这钱赚回来？” 水仙瘪了瘪嘴：“不……不全都是牛奶……还……还有水……” “有水了不起是不是？”俞岳沉着脸，心里差点骂娘，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要纯牛奶浴，看来是打少了！数了数地上的包装盒，好家伙，上次逛超市买的一整箱牛奶，不多不少，正好全给他倒了。 水仙的眼泪跟自来水似的，哗啦啦往下淌，眼眶红的像个水蜜桃，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又无辜又可怜地望着俞岳，活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俞岳举起的巴掌放了下去，掌心都打红了，刚才确实下手太狠了。 “你给我好好反省，回头再教训你！” 凶巴巴地放了句狠话，俞岳对着半浴缸的牛奶却发起愁来——舀起来喝了吧，嫌脏；就这么倒了吧，又舍不得。他拧着眉头斤斤计较，半晌咬了咬牙，将衣服一脱，抬腿便跨了进去。 不得不说，牛奶的触感跟自来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柔滑的牛奶从皮肤上淌过，那种感觉让人心里头痒痒的，却没办法真切地形容出来。 俞岳两手扶着浴缸边缘，调整了一下姿势，懒洋洋地靠在内壁上放松筋骨。还别说，这小东西真会享受，要是每天都能泡个牛奶浴，那也挺美的。 水仙目瞪口呆，连眼泪都停了下来，双眼圆溜溜地盯着在浴缸里缓缓挪动的人，红着鼻尖嘟囔道：“那是我的。” 俞岳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浪费的，本来够你半个月早饭的，等着吧，以后就跟着我喝粥。” 水仙不满地揉了揉眼睛，嘴巴瘪瘪的，脖子缩成一团，身体往后靠在墙壁上。 俞岳两眼一瞪，手掌在浴缸边缘重重拍了一下：“站直了！” 水仙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挺了挺肚子。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牛奶浴，从浴缸里出来，又打开水龙头冲了下身体，俞岳浑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教育水仙的事：“这些空盒子都给我捡起来，还有这浴缸，都是你弄的，打扫干净才准出来。” 俞岳抱着衣服出了浴室，将新衣服从塑封袋里拆出来，放进洗衣机里洗干净，拿到阳台上去晾晒，耳朵却一直留意着浴室里的动静。从他出来到现在，水仙低低的抽泣声就没有停过，听得他皱起了眉头。本来不打算管他，就让他哭个够，到底还是可怜他年纪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进了浴室。 水仙光着屁股趴在地上，捡完一个包装盒，就坐在地板上吸溜着鼻子哭上两声，再捡一个再哭两声。本来地板上干干净净的，被他的眼泪和身上的牛奶来回□□，顿时一片狼藉。 “行了行了，别折腾了，越弄越脏。”俞岳拎着胳膊把人拽起来，打开水龙头给他冲了个干净，随手扯过架子上的大毛巾，将他包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把人放在外头的面盆上坐着，弯下腰与他视线持平，板着脸问道，“屁股还疼不疼？” “疼！” “下次还敢不敢浪费了？” 水仙抽噎着摇了摇头：“不敢了。”随着他的动作，将近手指头长的头发晃晃荡荡，湿漉漉地扫在俞岳的脸上。 “记住了啊。”俞岳将他粘到脸上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别乱动，等我收拾干净了再给你吹头发。” “好。” 水仙两手抓紧了浴巾，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难得他这么听话，俞岳心底的成就感简直爆棚，屁颠颠地转头收拾浴室里的垃圾。 身后，水仙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蹙眉盯着他的背影，两只脚丫子在毛巾底下晃呀晃，嘀咕了一句：“愚蠢的人类。” 刚刚才洗完澡没多久，转眼间身上又沁出一层汗，俞岳擦了擦额头，将人从面盆上抱到沙发上坐下，找出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水仙的头发又细又软，黑到发亮的程度，特别好看，摸在手里也舒服，就是太长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俞岳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着他的头发，漫无边际地想，得找个机会给他剪个板寸头才行。 糟蹋了一整箱牛奶，俞岳都没有责罚自己，水仙的胆量又重新回来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个人就占据了大半的地盘，将人挤到了角落里。 俞岳翻了个身，“扑通”一声，狠狠跌在地板上。 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望着床上好眠的人，本想将他叫醒，眼珠子转了转，又压下了这个念头。 等着吧，俞岳暗想，就让你睡个好觉，明天起床你才知道厉害。 牛奶浴的事件在水仙心里已经翻了篇，小肚鸡肠的人却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早上喝完粥，俞岳拿了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递给水仙。 水仙茫然地望着他。 俞岳拉开防盗门，手指朝外一指，愉快地龇了龇牙：“昨晚那箱牛奶八十多块钱，去吧，看看哪里有空的饮料瓶，什么时候赚够了牛奶钱什么时候回来。” 水仙：“……” 第20章 捡垃圾 水仙穿着一件白T恤配短牛仔，脚踩一双黑色的凉拖鞋，鞋子太大，每次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不然就会掉。 他手里拿着塑料袋，惶恐不安地站在楼下，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空饮料瓶，回头委屈地看了眼俞岳。 俞岳双臂环绕在胸前，趿拉着拖鞋无动于衷地站在楼道拐角处：“别给我哭鼻子啊，往左拐，出小区大门，外头废品多，捡到多少，以后就给你多少生活费。”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小东西浪费起来简直能让人吐血三升，今天必须得让他知道厉害才行。 水仙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俞岳，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动容，终于知道这次踢到老虎屁股了，悻悻地抱着垃圾袋朝小区门口走去。 直到水仙的身影看不见了，俞岳才将双臂放下，火速冲进屋子里换了鞋，“啪嗒”一声关门落锁，做贼似的冲下楼梯。 也不知道水仙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小脑袋耷拉着，两条手臂在身体两侧甩啊甩，本来走得就慢，还时不时踢一脚地面上的小石子。 俞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屁股后头，看他这么不上心，不由得叹气。出门之前叮嘱他好好干活，结果他就知道磨洋工。 老小区里物业不完善，地面上的垃圾清理很不及时，有些塑料瓶就直接扔在地上。水仙从瓶子旁边走过时，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跨了过去。 俞岳：“……” 他放轻脚步，将水仙遗落下来的塑料瓶捡起来，轻轻地放进垃圾桶里，这才追着他出了小区大门。 水仙站在小区门口来来回回地张望，俞岳吓得不轻，一头钻进旁边小卖部里，只露出个脑袋，透过窗玻璃偷偷摸摸地看出去。 大概是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水仙神情低落，拖着那个垃圾袋悻悻地朝前走。 过马路的时候，他也不知道避让行人和车辆，汽车的鸣笛声不断响起，旁边还有不断驶过的三轮车和电瓶车，水仙就这么无所畏惧地冲入车流中，吓得俞岳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慌忙跑了出去，一把将他抱起来，从车流中退了回来。 看到俞岳的瞬间，水仙有些惊讶：“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俞岳将人放到地上，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我早上吃多了，出来消消食。” “哦。”水仙站在他面前，仰着脖子望着他，“那你能陪我一起找瓶子吗？” 俞岳：“……” 奶奶的，小区周围都是熟人，他可不想捡垃圾啊！ 板着脸咳嗽一声，俞岳道：“这是你浪费牛奶的惩罚，你要自己捡东西换钱，明白吗？” 水仙摇摇头，抬手抓住俞岳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眼巴巴地望着他，眨眼间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我不要。” 这人简直就是听见打雷就要下雨，瞧他那副可怜相，应该是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俞岳轻咳一声：“这样吧，你在前头捡，我跟着你，行了吧。” 他硬着心肠将水仙的手掌甩开，两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照直走，前面有个公园，那里瓶子多。” 水仙扁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朝前挪动，俞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左手边，左手边，知道哪边是左吗？” “屁股后面……后面……脚底下，看见了吗？” “就在你跟前，低头，弯腰，弯腰！腰是哪儿知道么……我去！” 俞岳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直接将瓶子捡起来扔进袋子里，望着一脸茫然的水仙，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傻孩子不仅左右分不清，还眼神不好，那么大的塑料瓶在他前面不到一米的位置，他愣是看不见。 “别动，”俞岳在他面前一米处站定，伸出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水仙无视了他的问话，朝他张开手臂，脸颊上的肉皱巴巴地挤成一团：“我走不动了。” 看他一副要抱抱的架势，俞岳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硬声道：“多大人了，自己走。” 大概是口气太过严厉，又或许是这一上午受了太多委屈，水仙的情绪突然崩溃，眼睛一眨，眼泪便跟流水似的淌个不停。 “你别哭啊。”俞岳一看他掉眼泪就没辙，手忙脚乱地替他去擦。 水仙发了脾气，挥开他的手，拖着垃圾袋朝前走。袋子里装了不少瓶子，拖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水仙走得急，公园里的路面并不平坦，还没走两步，突然一个趔趄，一头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顿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他叫得那么凄惨，差点将俞岳吓出个好歹，一把将人拎起来，俞岳沉默了：“……” 水仙一手扶着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呜咽道：“疼……疼……” 盯着他膝盖上蹭到灰的地方看了看，俞岳嘴角抽搐，将他的手掌拉下来：“你自己看。” 水仙低头看了眼毫无损伤的膝盖，心虚地盯着俞岳的眼睛，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安静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突然又臭不要脸地冲他嚎叫：“疼……呜呜呜……” 俞岳：“！” 他怎么有点想打人呢。 这家伙看来不是笨，而是聪明的过了头，先前什么分不清左右，根本就是在糊弄他，可怜他还当真了！ “玩儿我你很高兴是吧？”俞岳将垃圾袋捡起来，重新塞回水仙手里，“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今天不把袋子装满，咱俩谁都别想回去。” 水仙要想耗时间，那他就陪着一起耗，反正今天不用上班，闲着没事遛遛娃，痛快。 话音刚落，水仙突然打了个哭嗝。 俞岳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哎呦喂，年纪小小演技不错啊，你咋不上天呢？” 随后“噗”的一声轻响，水仙的身体突然开始虚幻，歪歪扭扭地变着形。 俞岳大吃一惊，浑身的汗毛不要命地站立起来，后背上全是冷汗，刹那间如坠冰窖。 刹那间，孩子消失，一株矮矮胖胖的水仙歪倒在他脚边，叶子上还搭着黑色的垃圾袋。 第21章 新发型 俞岳的大脑持续当机，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将垃圾袋打开，一把抓住水仙扔了进去，贼头贼脑地打量了下周围，见无人发现异常，脚底抹油地跑了。 一进门就将水仙从袋子里倒出来，拍了拍球茎：“小东西，醒醒！” 水仙毫无反应，俞岳心脏狂跳，一边给管理员打电话，一边拿了个水盆注满水，忙不迭地将他扔进水里。球茎刚刚沉入水中，便有大大小小的气泡从水下浮上来，稍显干枯的叶子逐渐饱满起来，在水盆里轻微摇晃着。 俞岳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水仙死了。 管理员接通了电话，俞岳心虚地将情况说了一遍，没想到管理员几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冷淡地反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俞岳：“？” 怎么感觉他今天不大对劲，口气差了很多，难道是对自己虐待水仙感到生气？ 俞岳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要是下回扔进水里也救不回来就完蛋了。 “没有，”管理员的声音很平静，“只要有水就能活。” “那这水……” 俞岳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忙音，对面直接挂断了。他茫然地盯着屏幕，越想越觉得诡异，管理员这个转变有点出人意料啊。 “嗯~”轻微的声音响起，水仙摇晃着叶子睁开眼睛，随即“噗”的一声，直接变成了人，盘着腿坐在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打在俞岳脸上，让他连声“呸”了两口。 俞岳：“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回去了？” 水仙脸上的水珠还在慢慢往下滴落，头发更是一片潮湿。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雪白的脚丫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俞岳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抱进浴室，扯下毛巾将他裹住：“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水仙委屈地指着客厅中央那个水盆：“好丑。”哽咽着又来了一句，“臭臭的。” 俞岳满脸黑线：“……” 妈蛋难道他看出来那是洗脚盆了？不应该啊！ 俞岳呵呵干笑两声，赶忙将盆扔回洗手间，抱着水仙坐到沙发上，仔仔细细地给他擦头发。 之前在公园里逛了那么久，天气又热，水仙累得够呛，这会儿老实的不得了，乖巧地趴在俞岳大腿上，动都不动。俞岳擦拭着他柔软的头发，先前的念头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在胸口冒泡：“我给你剪头发怎么样？” 水仙下意识抱住脑袋，扭头戒备地望着他。 俞岳龇了龇牙，也不等他同意，直接冲进厨房拿了把剪刀和围裙出来。 水仙瑟瑟发抖地抱住身体，满脸惊恐。 “别怕，”俞岳露出一口白牙，“我会小心的，听话。” “不要！”水仙抗拒地摇着头，俞岳才不理会他的反抗，一把将人捞起来，强行把围裙给他从脑袋上套下去，将他往椅子上一按，“别动，再乱动剪到脑袋可不怪我啊！” 水仙吓得掉出眼泪来，刚才在水盆里喝足了水，现在正是眼泪充沛的时候，此时不哭更待何时？ 可惜俞岳一点也不心软，他早就看这一头长毛不顺眼，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修理它。 “爸爸，我知道错了！”水仙尖叫一声扑进俞岳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全身都在颤抖，“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不要剪我头发好不好？” 俞岳咧了咧嘴：“不行。” 水仙气的一把松开他的脖子，两只小手用力握成拳头，咬着牙卯足劲发出一声闷哼，整张脸憋得通红，想要变回原身。可怜他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现在精力充沛，根本没法变身，委屈地哇哇大叫，眼睛红成了兔子。 “不就剪你两根毛，有什么好哭的？”俞岳费解，按着肩膀将人转了个身，指着客厅里那面巨大的落地镜，“看好了，保证帅瞎你。” “喀嚓喀嚓”的声音响起，水仙根本不敢看镜子，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乌黑的头发纷纷扬扬地落下，俞岳无视了他的哭声，得意道：“一会儿你瞧瞧我的手艺。” 凭借着脑海中的印象，俞岳觉得给小孩子剪个西瓜头挺可爱的，只是……现实好像比想象困难的多啊，瞅着狗啃似的脑袋，他莫名心虚，赶紧补了几刀，干脆剪了个蘑菇头。 水仙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耳边传来俞岳自豪的声音：“怎么样，满意吧？” 睁开眼睛瞅了眼镜子里参差不齐的头发，水仙吓得连哭都忘了，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吸溜着鼻子将眼泪擦干净，闷着头钻进了卧室。 这人竟然没有大哭大闹，真是稀奇。 俞岳小心地藏在墙壁后面，探着脑袋朝卧室里看了眼—— 水仙将围裙扔掉，摸出衣服套在身上，脸上的泪珠还在滚个不停。 穿好衣服，他直接走了出来，俞岳连躲开都来不及，尴尬地站在原地。 水仙朝他伸出手：“我要钱。” 俞岳嘴角嗫嚅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可是一瞥见那如同犬牙交错的脑袋，就硬气不起来，吭哧吭哧地从口袋里掏了二十块钱塞给他：“干什么去？” 水仙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甩着胳膊出了门，临走前还朝俞岳翻了个白眼：“别跟着我！” 俞岳心里很不是滋味，悻悻地将家里收拾干净，趴在窗户上瞅了瞅，也没看见人影，不由得担心起来。就剪个头发而已，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俞岳心中一喜，屁颠屁颠地冲到门前，连忙收敛住脸上的喜意，开门的同时，将脸色沉了下去，佯装平静地问道：“怎么这么晚……” 话只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 水仙通红着眼眶站在他面前，顶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俏生生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的新发型，喜欢吗？” 俞岳：“……” 你妹的！ 第22章 我的毛 俞岳生来就是个不怎么讲究的人，得过且过，在跟他老妈闹翻，被丢进这个破公寓以后，日子过得就更糙了，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上心。可唯独一件事让他如鲠在喉—— 他受不了秃子。 秃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加上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西瓜一边抠脚丫，毫无形象可言。这大概跟他童年时的记忆有关，可他已经不愿再去细想。 此刻此刻，站在他面前这个光头，跟秃子唯一的区别就是，光头的头毛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依然可以长出来。但是在长出来之前，他就必须忍受这样一个人跟自己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种折磨！ 水仙直接推开他进了屋，俞岳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心烦意乱地问道：“你剃光头干什么？” 水仙在落地镜前顿住脚步，俞岳身体踉跄着踮起脚步，堪堪站稳，没有撞到他身上：“你说说这光头……这光头……” 他结巴了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水仙照着巨大的镜子，手掌一遍一遍摩挲着光秃秃的头皮，闷声道：“不是你要剪头发么，剪完你又不高兴？” 俞岳：“……” 他是说了剪头发，可又没说剃光头，这小子怎么还委屈上了！ 水仙：“你要摸摸吗？” 俞岳猛地摇头，一想到光头与掌心接触会带来的触感，他就要起鸡皮疙瘩。 水仙清冷的目光盯住了镜子中的人，抿了抿唇：“你不高兴，我可就高兴了。” 俞岳：“……” 难道这是青春叛逆期提前了？ 剃了光头以后，水仙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习得能让俞岳神经崩溃的绝世武学。他只要顶着小光头在俞岳面前转两圈，就能让他面如菜色，如同便秘。 掌握了俞岳这个软肋之后，水仙便可着劲地在他跟前晃悠—— 俞岳看电视，他便沉默地坐在一旁。 俞岳去做饭，他一声不吭地杵在厨房里。 俞岳去卫生间，他都跟门神似的立在玻璃门前方。 俞岳拉开门，入眼就是锃亮的脑门，眉头一跳，差点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忍无可忍地咬牙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水仙仰着脖子盯着他看了几眼，一句话都没说，扭头进了卧室，“砰”一声摔上门。 俞岳大大松了口气，赶忙溜进客厅，蹲在墙角嘀咕道：“你们说说，他这是犯什么毛病了？” 柱柱小声道：“公主病。” 肉肉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嘴，摇了摇头。 俞岳摸不着这里头的弯弯绕，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靠在墙角给管理员拨了个电话。 “什么……你剪了他！的！头！发！” 管理员的声音只能用咆哮来形容，俞岳的耳膜几乎被他炸裂了，无奈道：“不就剪个头发，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我给他剃的光头。” “你还有理了！换了你，要是有人剪了你的丁丁你什么感受！” “我又没剪他……”俞岳蒙了一下，脑子快要转不过来，惊诧道，“等会儿，你刚刚说剪了哪里？难道他的丁丁长在脑门上……” “闭嘴吧你！”管理员继续声嘶力竭地冲他吼，“我就是打个比方，比喻，一种修辞手法，懂？你也不想想，那家伙多么自恋，头发就是他的命根子，你竟敢动他命根子，他没要你命就算不错了。” “没这么严重吧？”俞岳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管理员冷笑，“你自求多福吧。” 啪—— 电话挂断，俞岳一脸茫然地回了屋，走到卧室一看，水仙已经自觉地躺好，手臂搭在被子外面，被子拉过脸颊，只露出一个头顶。 以前都要自己哄着他才肯睡觉的，今天实在诡异的让他心底发毛。 俞岳心虚气短地爬上床，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伸出手指在水仙的肩膀上轻轻戳了戳。 水仙睁开眼睛朝他翻了个白眼，扭身用屁股对着他。 俞岳有些尴尬，强忍着心理不适，张开手掌在他的光头上摸了一下，快速缩回手，虚伪地恭维道：“这样也挺好看的，你想啊，原来头发那么长，把你的美貌都挡住了，现在这样才能显示出你有多美，对不对？” 水仙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终于朝他转过身来。 俞岳蓦地松了口气，看来马屁拍对地方了。 水仙瞪圆眼睛盯着他：“光头好看？” 俞岳忙不迭地龇着牙冲他傻笑：“那当然了，帅到没朋友。” “哦。”水仙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个音节，慢吞吞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俞岳讪讪地收敛了表情，将床头灯关上，悻悻地缩回被子里，心里烦躁的很，总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可是几根头毛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俞岳这才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幽暗的室内，唯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被子忽然被拱起来一个小包，原本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的小东西爬起来，光着脚下了地，直奔厨房而去。 柱柱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睁眼一看，顿时吓得将刺收回身体里，受了极重的内伤——他竟然看到那个自恋狂拿了把剪刀冲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卧室里就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柱柱头皮发麻，痛苦地将刺从体内一根根地顶出来，浑身打着哆嗦。 难道水仙要谋杀主人吗？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中途竟然没有起来上厕所，俞岳感到十分满意。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洗手池前站定，一边挤牙膏一边睁开了眼睛。 两秒钟后，洗手间内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水仙陡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两手紧紧抓住被子，冲跑进来的男人笑了起来：“早啊。” 第23章 冲冠怒 俞岳的嘴角还挂着牙膏泡沫，气的“呸”了一声，泡沫四溅。 他大步冲到床边，将水仙从被子里拽出来，抬手就要朝他屁股上打，结果手臂抬起的瞬间，突然觉得凉飕飕的，低头一看—— “啊——” 又是一声尖叫。 俞岳连打人都心情都没了，一把将人放下，火速冲进洗手间，抬起两臂照了照镜子，他的腋！毛！啊！ 这个兔崽子，究竟什么时候动的手！ 除了腋下，内裤包裹的位置也凉飕飕的，仿佛在漏风。 俞岳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将内裤挑开一条缝，随即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他引以为傲的男性毛发，竟然被剪得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 “水仙，老子跟你没完！” 俞岳怒急攻心，脸色变成通红的猪肝色，风火轮似的冲进卧室，将只穿了小内裤的人拖起来，直接抱到墙角让他站着：“你给我好好反省，待会儿再治你！” 愤怒已经冲昏了俞岳的头脑，他急匆匆地拉开衣柜，望着里头的衣服欲哭无泪，考虑了半天，才吭哧吭哧拖了两件衣服出来。 水仙无动于衷地靠在墙壁上，慢吞吞道：“不就几根毛，有什么了不起的？” 俞岳震怒地扭头望着他：“你给我闭嘴！” 水仙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你不是说没毛更帅，帅到没朋友吗？” “这叫帅？”俞岳气愤地呼噜了一把头毛，坑坑洼洼犹如泥潭，胸口被一股怒气充斥地不断起伏，倏地冲他抬起胳膊，“你要报仇剪我头毛就算了，你剪我下面的毛干什么！” 简直是将他的男性尊严放在脚底下踩！ 水仙：“让你帅到没有男朋友啊。” 俞岳：“！” 他喘着粗气穿好衣服，将水仙提溜过来，胡乱给他套上衣服和鞋子，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是，我帅到没有男朋友，现在我就把你这个男朋友送走，以后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风风火火地将水仙塞上副驾，俞岳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将车开到了花店门口。要进门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又跑到旁边买了顶帽子戴上。 管理员看到两个人，表现得十分冷淡，只轻微地点了点头。 俞岳炸毛了一路，现在稍稍冷静下来，将水仙的罪行一样一样列举出来，管理员一脸无动于衷地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对他已经算是不错了，他要是只剪了我头毛，我也没话说，可是现在竟然连我那个地方都敢动，那还得了？”俞岳将帽子拿下，露出参差不齐的头毛，又赶紧戴上，“那里就不给你看了，反正情况比这还糟糕，一根毛都没剩！” 万一哪天得罪了他，他一剪刀把自己的小兄弟咔嚓掉，真是想想都痛！ “我实在没辙了，你说吧，这事到底怎么处理？”俞岳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你们店里卖东西的时候，都不考虑品质的？” 管理员平静地扫了俞岳一眼，露出一种看白痴的表情：“剪你生殖器周围的毛发，说明他的性意识开始觉醒，好事。” 俞岳：“……” WTF！ 管理员无视了俞岳扭曲的表情，从柜子里摸了个记录本出来。 “最近食欲怎么样？” “不错。” “人类的食物还吃得惯吗？” 水仙摇头：“他穷，只喝水呢。” 管理员瞥了一眼俞岳，转头继续问道：“身体呢，有什么反应？” 俞岳：“……” 难道之前泡过的牛奶浴都不算数了？ 水仙：“骨头疼，咯吱咯吱响，还没力气，想睡觉。” 管理员招了招手，等水仙走到跟前，翻开他的眼皮做了检查，又给他测了身高和体重，皱眉道：“发育不良。” 合上记录本，管理员从柜子里掏出几本书递给俞岳：“水仙即将进入青春期，你要多注意，书上有详细的养育细则以及性启蒙资料。本次咨询五百块，刷卡还是现金？” 俞岳目瞪口呆，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他是来这里退货的，怎么三言两语之间就花了五百块？抢劫都没这么顺溜的！ 俞岳不肯接，管理员将书递给了水仙。 水仙无辜地捧着厚厚一叠参考书，闷声道：“我不想跟他走。” 俞岳心里一抖，他对小家伙也算仁至义尽了，结果这人还敢嫌弃他？一巴掌就拍在了桌面上：“那正好，咱们一拍两散，谁也别碍着谁。” 管理员：“为什么？” 水仙瘪了瘪嘴：“他不爱我。” 俞岳负气道：“怎么爱你？成天看你调皮捣蛋？”自从家里多了个人，他已经不知道擦了多少屁股，整天就跟在他后头收拾烂摊子，活得就像个老妈子。 水仙委屈地望着管理员：“当初你对我说，他会把我宠成小公主。” 管理员：“……那不是我说的。” 俞岳几乎炸到跳脚，不客气地指着水仙的鼻子：“那你把我当成小王子了吗？” 水仙愤愤地扭头瞪着他，咬牙道：“小王子也是我。” 管理员：“……两位，打情骂俏请回家去，对了先付钱再走人。” 俞岳：“谁跟他打情骂俏？” 水仙：“哼！”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看不顺眼，火光四溅到几乎能当场打起来。 旁边，管理员默默地拨了个号码：“喂，110么，我这里是南京路701号‘男朋友’花店，有两个人在这里寻衅滋事，扰乱店内的正常经营。” 半个小时后。 周先开着警车呼啸而来，强行将两人塞进车内。 管理员拿着刷卡机追了出来：“你那五百块！” 在正义的周警官的目光注视下，俞岳悲愤交加地付了五百块钱，而后被人直接带进了警局。 询问室的门一关上，周先的眉毛就拧了起来，指着水仙道：“你买来的？” 俞岳汗毛倒竖：“！” 第24章 水仙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俞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你怎么知道的？” 周先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天机不可泄露。” 俞岳：“……” 卧槽，你该不会也买过吧？ 水仙怀里还抱着厚厚一摞书，无所适从地站在墙角处，书堆叠的特别高，几乎要挡住他的眼睛。 周先皱眉：“把他的书接过来。” 俞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敲了敲办公桌：“他自己长手不会放？” 周先冷眼看了下俞岳，将书从水仙手里接过来往俞岳怀里一塞：“你，给我去墙角站着。” 俞岳诧异地仰头：“小周哥，你……” “小什么？”周先满脸严肃，双眼一横，“叫周警官。” “周警官。”俞岳最怕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一听他说话，就好像碰到了中学时的教导主任，抱着书灰溜溜地站到了墙角。 周先将水仙抱到沙发上坐下，转身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在水仙面前摊开：“喜欢喝哪个？可乐、牛奶、果汁，都不喜欢再换别的。” 水仙：“啤酒。” 周先：“现在喝啤酒，你就长不高了，等开完花再喝好不好？” 水仙抿了抿唇，指了指牛奶。周先殷勤地替他拧开瓶盖，将牛奶递到他手里：“慢点喝，凉。” 水仙点头。 俞岳冷眼瞧着这一幕，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以前也看不出来你脾气这么好。” 周先突然道：“你可以去上班了。” 俞岳呆了一下，连忙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十点了，他今天还要上班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周先：“看你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俞岳：“……” 将手里的书往办公桌上一扔，俞岳拔腿就跑，水仙下意识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跟着他就想走，被周先一把抱了回来按在沙发上。 俞岳脚步顿住，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忽然不跑了，走到沙发旁，弯下腰盯着水仙的眼睛：“你想跟我一起走？” 水仙：“我想去关门。” 俞岳：“……” 黑着脸从询问室里离开，俞岳闷声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水仙靠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牛奶瓶，两条小腿晃呀晃的，脸色却垮了下来，乌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大门的位置。 周先道：“舍不得他？” 水仙翻了个白眼，盘腿坐在沙发上：“你跟管理员很熟？” 周先挑眉。 水仙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瓶：“不然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周先道：“你们现在的状态很有问题，针锋相对谁也落不得好，在你开花完成成人仪式之前，你不可能离开他。” “管理员跟你说的？”水仙突然道，“管理员开花那么多年，都没有完成成人仪式，那个跟他绑定合约的人真可怜。” 周先没答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水仙道：“他没有成人仪式，不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你很清楚。”周先闷声道，“等着吧，他抗不了多久就会乖乖地履行合约。” 水仙吸溜了一下吸管：“你想干什么？” 周先：“不干什么，只是告诉你，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俞岳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水仙哧溜一下从沙发上滑下来，站直身体也才到周先大腿的位置。 周先道：“你在星系中穿行了多少光年才来到地球，按实际年龄计算，俞岳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他既然买下你，就是打定主意要跟你在一起，你如果还这么娇纵，迟早会吃大苦头。” 水仙哼了一声，心中不快。 本以为留在这里是件好事，没想到这人向着俞岳，反倒把自己训斥了一顿。 “我要回家。”水仙将牛奶瓶往垃圾桶里一扔，扭着屁股就要走。 周先一手按在门上：“你不能走，在认清事情的严重性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正是炎热的夏季，从外面执法回来，城管忙不迭地将制服脱掉，所有人都穿着清凉的短袖甚至无袖，唯独俞岳戴了顶帽子，还穿了件长袖，整个人像是受了刺激似的，身体绷得特别紧。 同事A一巴掌拍他后背上：“我说你咋回事？”手欠地将帽子一掀，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狗啃的头毛哪家店剪的？” “给我！” 俞岳臭着脸将帽子拿回来，正好碰到领导从外头进来，脸色一沉：“俞岳，你给我过来！” 俞岳将帽子戴回脑门上，心虚气短地进了办公室，秃头的领导顶着锃亮的脑门坐在他对面：“把帽子摘下来。” 他摘下帽子，参差不齐的头毛露了出来。 早上上班迟到，罚钱。 剪了个有碍市容的发型，写检查。 …… 下了班，俞岳一脸怨愤地回到家中，面对着安安静静的房间，长长地松了口气。水仙现在在周先那里，之后怎么处理还不清楚，至少能让他先休息休息。 拿着水壶给墙角里的肉肉和柱柱浇了浇水，俞岳不由得感叹：“还是你们两个懂事，从来不给我惹麻烦。” 没了那个烦人的小东西，时间仿佛都多了不少出来，俞岳愉快地躺在床上，吹着空调刷着微博，一转眼就九点多了，水仙还没回来。 他蹙了蹙眉，给周先发了条微信：还没下班？ 周先：下了。 俞岳：水仙呢？ 周先：在我家。 俞岳：“！” 俞岳从枕头上一跃而起，盯着手机上的几个字看了良久，水仙在周先家算怎么回事？那家伙是个钙啊！ 周先：要我送他回去？ 俞岳下了床，一边打字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刚刚拉开防盗门，手机叮咚一声：他不肯走。 俞岳呆了一下，匆匆按了删除键，“砰”一声甩上门，上床，睡觉！ 第25章 心机鬼 周先手里拎着一袋书，正在玄关处换鞋，水仙沉着脸盯着他：“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周先：“回去睡觉，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水仙：“以我的年纪，你不叫我一声爷爷，也得叫声爹。” 周先面无表情：“这句话我会转达给俞岳。” 水仙：“……多管闲事。” 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睡着才对，可是意外的是，俞岳毫无睡意。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翻了个身，手掌往旁边一探，落了个空，猛地睁开眼睛—— 哦对，水仙今晚住在周先家。 俞岳将身体转向另一侧，重新闭上眼睛，忽然听到一阵门铃声。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而起，愣了两秒钟，这才清醒过来，赶忙冲了过去，嘴里嘀咕道：“大晚上把人吵醒，休想进我家门。” 推开防盗门，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不是说不回来吗？” 周先一脸冷漠地望着他，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接着。” 俞岳拎过袋子，脖子伸得老长，目光朝他身后不停乱瞟。 周先：“别看了，他没来。” 俞岳不自在地收回目光，烦躁地抬手去挠头发，才想起来下午下班的时候，已经找了个理发店理成了光头。悻悻地缩回手，皱眉道：“来了也不让他进。” 周先没有戳破他欲盖弥彰的谎言，沉声道：“管理员给你的书，好好看。” “谁要看这些？”俞岳随手将袋子往角落里一扔，“我公务员考试的书都懒得看，送这玩意儿过来是搞笑的么？” 周先的脸色告诉他，这一点也没什么好笑的。 俞岳憋闷地把其余的不满咽回肚子里，见周先要走，连忙喊了一声：“等等。” 周先顿住脚步。 俞岳道：“水仙晚上贪凉，你给他盖好被子，空调温度别打太低。” 周先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还有他用的毛巾和水杯。”俞岳转身回洗手间将水仙洗漱的东西拿出来，又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周先，“你家肯定没有他用的东西，都带着，还有啊，睡前给他喝杯水，缺水的话他会突然变成原身，你千万别被吓到。” 周先总算给了点回应：“给他喝的牛奶，他很喜欢。” 俞岳瞬间没话说了，神色有些尴尬。周先这什么意思，嘲笑他买不起牛奶？ “爱喝什么喝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冷笑一声关了门，俞岳瞅了眼角落里的袋子，眼神里带着嫌弃，却还是将袋子拎到了卧室里——好歹也是花了五百块钱的，他倒要看看，书里说了什么好东西。 袋子里一共放了五本书，厚厚的一大摞，前面几本书的书名俞岳都不感兴趣，只有最后一本是说植物变人以后性启蒙的，被他抓在了手里。 暗搓搓地注视了一下周围，他这才翻开书，里面的内容着实新奇，比如说—— 植物进入青春期以后，人类不能急于求成，要让他们懂得节制，这样才能储存精力，绽放美丽的花朵。 植物开花的时候，作为主人，可以轻轻抚弄花蕊，让植物得到愉悦的感官刺激，有助于培养植物与主人之间的感情。 当花朵败落，植物彻底成熟后，人类才可以与他交合，完成成人仪式。 俞岳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盯着书上的讲解，好奇的泡泡不断在胸口翻滚，特别想看水仙长大成人以后是什么样子。 可惜书上的插图全都是其他植物的，就是没有水仙。 正要将书合上，余光忽然落到了书页下方的注释处，俞岳不由得愣了一下，猛地将眼睛凑过去，这才看清楚下面一行小字。 这行小字说，花朵败落后，如果不能在规定期限内完成成人仪式，植物就会枯萎死亡。 俞岳脑子里蒙蒙的，刚刚爬进脑海的那点瞌睡虫登时没了，抱着书从头到尾仔细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规定期限”到底是多久。 他又将另外几本书翻出来，趴在床上快速翻阅起来。 周先回到家，将袋子往水仙怀里一塞：“他给你的，喝完牛奶就去睡觉。” 水仙翻开袋子，发现里面都是自己要用的东西，立刻笑了起来，抱着袋子冲进洗手间，拿出小牙刷，站在小板凳上，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大声喊道：“快来给我挤牙膏！” 周先没回答，客厅里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是我，水仙现在住在我这里，跟你说一声，你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管理员平静地说：“你来迟一步，他睡了。” 周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零点零一分。 管理员：“请十二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周先！”水仙的声音传来。 周先皱着眉挂了电话，走到洗手间门前站定：“你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后给管理员打个电话。” 水仙将牙刷递给他：“干什么？” “就说你生病了，让他过来看看你。” 水仙人小鬼大，立马会意，接过周先挤好的牙膏，沾了点水，塞进嘴巴里，瓮声瓮气道：“我有什么好处？” 周先眯了眯眼睛。 第二天，管理员接到水仙电话，立刻赶了过来。 管理员与周先在卧室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没过几分钟，管理员就出来了，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周先。 水仙正坐在沙发上数钞票，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管理员龇了龇牙：“这么多钱？” “不多不多。”水仙将一叠百元大钞藏到身后，戒备地望着他，“一点辛苦钱。” “不错，有生意头脑。”管理员睨了一眼身后的人，“下回他让你给我打电话，记得要价高一点，千万别吃亏，记住没？” 水仙忙不迭点头，管理员扬长而去。 水仙等了一整天，俞岳都没有出现，周先倒是请了假呆在家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彼此看对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三天，俞岳依旧没有过来，水仙想回家找他，却被周先关在屋内，不准他出门。 周先说，除非俞岳过来接你，否则你就在这儿住着吧。心情抑郁没食欲？行，那赶紧给管理员打个电话，让他来看看你。 水仙：“……” 水仙等啊等，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抱着脚丫发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连忙跳下沙发，一路小跑着开了门。 门外，俞岳顶着两个黑眼圈，木桩似的站在那里。 水仙将装着衣服和洗漱品的袋子挂在脖子上，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爸爸！” 第26章 小土豪 几天不见，水仙如此依赖自己，让俞岳心里特别舒坦，有种飘飘然的得意感，一把就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颠了颠：“怎么轻了，是不是吃的不好？” 周先黑着脸站在一旁，嘴角还挂着淤青。 俞岳诧异道：“小周哥，你怎么了这是？”狐疑的目光盯在水仙身上。 水仙连忙摇头：“不是我干的。” “没事。”周先舔了舔嘴角，目光落在袋子上。 俞岳将袋子从水仙脖子上取下来，大方道：“不要了，我们回家买新的。” 水仙戒备地看了周先一眼，慌忙将袋子紧紧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俞岳没办法，举起水仙的手朝周先挥了挥：“那小周哥，我们就先走了啊。” 从楼上下来，俞岳嘀咕道：“一个破袋子，他想要就给他呗，好歹你也在人家家里住了三天。” “不要。”水仙摇着头，两条小腿用力蹬了蹬，催促道，“快回家。” 他动作幅度太大，膝盖直接顶在了俞岳的小肚子上，后者有点心累，叹气道：“我可是拉下脸来接你，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水仙：“谢谢爸爸。” 俞岳脑门上的青筋猛地窜了三尺高，脸色比周先的还要难看，咬牙道：“别乱叫。” 水仙扁了扁嘴。 俞岳：“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别瞎学人家，肉肉能叫，你不能叫。” 水仙很冤枉地皱了皱眉：“可是周先说，只要我叫你爸爸，你就给我买好吃的，还不打我。” 俞岳：“……” 这个死单身，自己没对象就算了，还来祸害他的男朋友！ “别听他胡说八道，”俞岳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只要你以后不乱叫，爸爸保证……呸，我保证，牛奶管够。” 水仙皱眉望着他，摆明了不太相信。 “别不信啊，”俞岳托着他的屁股将人往上提了提，“另外还给你买了新衣服，你看你，长高了吧，比之前沉了不少。” 水仙：“刚才你还说我轻了。” 俞岳大囧，蔫蔫儿地闭上嘴。他就想找个话题好好唠唠而已，怎么就这么难？一点儿也不给自己面子。 走到单元楼楼下，俞岳刻意顿住脚步，拖长声调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水仙扭头四处看了看，忽然抬手指着二楼：“家里灯没关。” 俞岳：“……” 抱着水仙进了屋，俞岳献宝似的拉开冰箱门：“当当当当，全部都是牛奶，怎么样？还有给你准备的衣服，在卧室里，一会儿拿给你试一下。” 他突然这么热情，反而吓了水仙一挑，小小的眉头拧了起来：“你是突然发现我的美貌了，准备对我好？” 俞岳的笑容僵在脸上，瞅着他那光秃秃的脑门，呵呵干笑两声：“你想多了。” 水仙瞬间警惕起来，将袋子藏在屁股后面：“哦。” 从周先家里出来到现在，那个黑色的塑料袋跟着宝贝似的，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一秒钟都不肯松开。俞岳好奇起来，站直身子望着他身后：“里头什么东西，我看看。” “牙刷、毛巾和衣服。”水仙一边盯着他的眼睛，一边朝后退，“我去放起来。” “我帮你放。” “不用，你辛苦了。” 水仙进了洗手间，直接将门反锁上，俞岳被他关在门外，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头的动静，除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 这就更不对劲了。 俞岳偷偷琢磨了半天，也猜不出来他究竟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不过他装成没事人一样，并没有进洗手间查看，水仙这才放下心来。 家里有了牛奶，俞岳本来还担心水仙浪费，没想到他听话了不少，除了喝掉的三瓶之外，并没有提出洗牛奶浴的无理要求。 这样就好，一天三瓶牛奶，紧紧裤腰带，他还是能养得起的。 入夜，俞岳假装睡着了，没过一会儿身边就传来轻微的动静。水仙的手指摸到了他的眼皮上，俞岳没动静，装的挺像，当他的手掌摸上自己的光头上，他差点尖叫着跳起来，下意识就觉得这小东西又要动他的头毛。 好在水仙也就在他脑袋上摸了两把而已，随即下了床。 俞岳偷偷睁开眼睛，水仙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几乎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几天前肯定就是这么偷摸着剪掉他头发的。 俞岳挺尸似的躺在床上，没过几秒钟就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呜咽声。 他心底一颤，赶忙爬了起来，摸到墙角将自己藏好，就看到水仙将柱柱从花盆里拔了出来，柱柱正在他手里奋力挣扎，嘴巴却被水仙捂住，喊叫声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别叫。”水仙冷声说了一句，随即将肉肉往花盆的边缘挪了挪，将柱柱栽了进去。 柱柱顿时没了声音，趁肉肉不注意，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 半夜三更，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外头的月光洒进来一丁点，越看越觉得诡异。 俞岳满腹疑惑，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胳膊上爬，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紧接着他就看到水仙打开了塑料袋，从里面拿了一摞钱出来。 俞岳：“！” 猛地瞪大双眼，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么厚的一叠钱，少说也得好几千！ 难道这小子从周先家里偷钱了？ 俞岳赶紧摸出手机给周先发了条微信，周先秒回：他挣的。 俞岳愤怒地回他：什么工作机会这么好，为什么不提供给我？ 那头却没了回音。 俞岳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心疼他那辆卖掉的二手车。 奶奶的，为了给水仙买牛奶，他可是把车都卖了，这混球赚了钱，不想着上交，反而偷偷摸摸埋进花盆里，真是太小气了。 第二天俞岳下班回家，就见水仙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哭得眼睛都红了，一旁花盆里的泥土全倒在地上，里头空空如也。 俞岳莫名心虚，吭吭哧哧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水仙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伤心地望着他，哽咽道：“我给你买假发的钱没了。” 俞岳：“……” 第27章 钱生钱 俞岳心情复杂，说不上来是日了狗，还是被狗/日了，总之胸口堵了一团气，闷闷的。 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头发。” “现在怎么办？”水仙坐在地上，急的两条腿乱蹬，把花盆抱进怀里，里里外外地翻找起来，脑袋几乎埋进盆里。他大概是真的急了，一边哭一边打着嗝，脸庞涨得通红。 俞岳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天早上偷偷把钱拿走的时候，他还理直气壮，觉得这是改善两个人生活的公用资金，此时此刻看到水仙满脸的眼泪，他不由得鄙视自己，连小孩子的钱都拿，真丢人！ 人家还想着给你买假发呢，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将人抱到洗手间里，抓过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俞岳心虚地问道：“你怎么把钱放在花盆里？” 水仙抽噎一声：“种在花盆里，就能生出好多钱。” 俞岳：“……” 水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哝道：“给你买……买漂亮的假发。” 能不能别提假发了！ 俞岳脸色快要黑成锅底，看着怀里哭成一团的人，又不好发作，只能把郁闷之气憋回肚子里。 给水仙洗了个澡，将他塞回床上，水仙却睁着一双眼睛不肯睡，神情非常沮丧，大概还在想他的钱。 俞岳叹了口气，绞尽脑汁地安慰道：“你想啊，这钱种在花盆里，要怎么生出钱呢？” 水仙两眼瞪圆，茫然地望着他，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俞岳干咳一声：“他这肯定是出去找钱了，明天早上你再看看，说不定钱又回来了？” 水仙：“真的吗？” 俞岳用力点头，心里却止不住地叹气，边给水仙盖被子，边控制不住地想，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也太好骗了。 将水仙哄睡着，俞岳跑到客厅里，盯着花盆发起呆来。 柱柱察言观色，立刻站得笔直，压低声音道：“我没看到你偷了钱，也没告诉他。” 俞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问你，别乱说话。” 俞岳拿着钥匙出了门，跑到周先家门口，看到他养的那条二哈蹲在门口吐舌头，不由得啧啧称奇，在狗头上摸了一把：“你爸爸呢，怎么舍得把你扔在门外？” 他敲了敲门，里头没动静，便张开嗓子吼了一句：“小周哥，你在吗？小周哥，你听见我说话吗？小周哥——” 大门突然推开，周先从门缝里皱眉问道：“什么事？” “你儿子落门外了。”俞岳拍了拍二哈的屁股。 周先侧开身体让狗进屋，俞岳紧跟着要进去，被他抬起胳膊挡在门外：“有事说事。” 俞岳纳闷：“进去说啊。” 周先一步不让：“两个基佬呆在一个房间，被我妈知道，还以为你跟我好上了。” 俞岳顿时无语，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衬衫上，眼尖的发现最上面一颗扣子掉了，整个衬衫也有些凌乱。 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涌入脑海，俞岳踮起脚尖朝他身后看去，贼眉鼠眼地想要一探究竟。 “干什么？”周先赶忙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俞岳动了动鼻子，长长地吸了口气：“小周哥，你屋里藏人了？我婶儿知道吗？就上回，她还要我给你介绍对象，还把你照片给我了，我……” “说正事。”周先冷着脸，握在门框上的手指蓦地收紧，咯吱一声响，立刻将俞岳满脑子的八卦打断。 俞岳悻悻地收回目光，往墙壁上一靠，疑惑道：“我就是想问问水仙的事，他到底怎么回事，从你这回去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孝顺起来。” 周先：“怎么孝顺了？” 俞岳突然卡壳，支吾道：“就……就是知道关心人了。” “好事，”周先说，“你要是再迟几天过来接他，他比现在还孝顺。” 俞岳仿佛受了惊吓，心有余悸地绷紧了肩膀——还好接的早，不然这孝顺他可吃不消。 “还有那个什么规定期限，不是说他们这种植物变成人以后，开完花就要举行那个……仪式么，如果没有仪式的话，他们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一定，正常来说一两年。” “那你看水仙是正常还是……” 俞岳的话还没问完，防盗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从里头露了出来。 俞岳瞬间蒙逼，呆滞的眼神在周先跟管理员之间来来回回地转。 “大晚上不在家陪你男朋友，跑这来干什么？”管理员丝毫不觉得尴尬，龇着牙冲俞岳打了声招呼，扭头道，“我先走了。” 周先眉头一皱：“回来。” “不行，”管理员面对周先的时候，声音近似有一些冷酷，“一会儿交接班了，你先忙。” 周先脸色异常难看，俞岳瞬间明白他衬衫上那颗纽扣去哪儿了，脑子里闪过无数可疑又色彩缤纷的画面。所以……他这是撞破了一场奸/情？可是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怎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周婶上次还让他帮忙介绍，他还没来得及呢！ 俞岳立刻变成了搅人好事的罪魁祸首，周先的目光刀子似的往他身上捅，俞岳讪讪一笑，拔腿就跑：“我去问问管理员，呵呵呵呵。” 俞岳窜到楼下，管理员已经没影儿了。 他胸口鼓噪着一团熊熊的八卦之火，浑身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充沛地窜到ATM机前，取了五千块钱出来，想了想又添了一千，这才哼着歌，一脸贱笑地回了家。 第二天。 水仙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冲到他的花盆旁，惊讶地发现他的钱又回来了。 “爸爸！”水仙兴奋地抱着钱冲到洗手间，洋洋得意地冲他举起手，“我的钱回来了，还生出钱了。” “嗯，真棒！”俞岳违心地夸了一句，已经放弃纠正他的称呼。 水仙兴冲冲地扭头跑回客厅，俞岳漱完口跑出去一看，顿时大惊：“你又干什么？” 水仙盘腿坐在地上，奋力将钱卷成一团塞进花盆里，往上面盖了一层土：“种钱啊，明天早上又能生出新的钱。” 俞岳：“……” 第28章 假发狂 水仙那点财产以爆炸的速度疯狂增长，短短几天的功夫，手里就攒了一万块。 俞岳每天早上都要吐血地望着他在花盆前捣鼓，一连劝了好几天，完全劝不住。水仙甚至还反问他：“你不喜欢钱吗？” 俞岳特别违心地说：“不喜欢，钱有什么用？我视金钱如粪土。” 水仙却兴致高涨：“可是有钱了能给你买很多假发。” 俞岳：“……” 能不能放过他的假发！ “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别再埋了，太脏了。”俞岳两腿一叉，学着水仙的姿势坐在地板上，“你就是埋了也没用，明天肯定生不出来钱。” 水仙疑惑地举着手里的铲子。 俞岳说：“你想啊，这钱都生这么多天了，实在生不出来了。这就跟人生孩子一个道理，最多只能生那么几个，再多没有。” 一周没到，他就损失五千块钱，实在填不起这个大窟窿了！ 水仙似懂非懂，俞岳赶忙将铲子拿过来，把土埋回去，为了防止水仙又生出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赶紧把柱柱从肉肉的盆里拔/出来，给他栽了回去。 柱柱泪流满面，委屈地盯着俞岳，俞岳看不懂他的神情，直接将他无视。 大概是相信了俞岳的话，水仙总算消停下来，不过他又培养出了新的爱好，缠着俞岳要玩手机。俞岳没办法，只能给他新买了一部。原本以为他没上过学，就是个傻子，没想到水仙玩得倒是溜，简直无师自通。 俞岳感慨：“真羡慕你们的物种天赋，想当年我学写字，不知道被老师打过多少板子。” 水仙一边捣鼓手机，一边嘀咕道：“谁叫你笨。” 俞岳：“……” 俞岳下班回家，刚进客厅就看到好几个箱子扔在地上，水仙手里拿着美工刀，正在费劲地拆快递。 俞岳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网购了？” 水仙没搭理他，“撕拉”一声扯开胶带，将箱子打开。 “来，我看看你买了什么好东西。”俞岳凑过去看了眼，顿时沉默了。 水仙将东西从箱子里掏出来，献宝似的举起来给俞岳看：“给你的假发，漂不漂亮？” 望着他手上那顶长长的大波浪卷，俞岳仿佛吞了只苍蝇，瞬间萎了。他直接挪开视线，指着旁边那几个箱子：“这又是什么？我可告诉你啊，乱花钱我会生气的。” “没有乱花。”水仙将波浪卷扔在地上，赶忙将另外几个箱子一一打开。 黑长直、绿色波波头、黄色方便面卷…… 俞岳几乎气得原地爆炸，他为什么要对水仙的审美抱有期待？不对，他就不应该有期待！ “你他妈全买的假发？”俞岳咬牙切齿，一句话简直就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水仙点头：“你不是不喜欢光头吗？” 俞岳：“那我也没叫你全都买假发啊！你给我说说，买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哪个是能戴出去的？” 水仙默默地将那个波波头捡起来，套在脑袋上：“这个？” 俞岳脑门上的青筋快要蹦起来：“你手机拿来，我看看你花了多少钱。” 水仙将手机掏出来，打开淘宝，小声嘀咕道：“我挑的真发，质量特别好，还不贵。” 望着屏幕上的付款金额，俞岳倒抽一口冷气，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还不贵？ 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水仙诧异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我打不死你个兔崽子！”俞岳气的一把将他脑袋上的假发扯下来，长臂一伸就将人箍了过来，按着他的后背将人压在大腿上，高高举起巴掌，毫不留情地朝他屁股甩了下去。 水仙“哇”一声哭了出来，在他怀里胡乱扑腾：“你说过不打我的——” “这顿先打完，下回再说！” 俞岳真是被他气的肝疼，手指头都在颤抖，一想到将近一万块钱搭了进去，就觉得脑子发晕。他那辆二手车才卖了两万块，这小东西一出手就这么多，以后还得了？ 突然，水仙的哭声戛然而止。 俞岳：“知道错了？” 扭头看了眼水仙，余光突然注意到门口的人，顿时愣住了。 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站在玄关处，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可能是刚才水仙哭的太大声，他没听见开门声。 俞岳赶忙松开水仙，有些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嘴唇动了两下，可是那个“妈”字怎么也叫不出来。 一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联系，他们竟然生疏了不少。 “哎呦喂，我的大乖孙——”俞母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扔，张开手臂朝水仙跑过去，直接将人抱在怀里，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活像心肝宝贝被人打了一样。 她一把将水仙抱起来，扭头愤怒地瞪着俞岳：“你没事打孩子干什么？有你这么教育的吗？” 俞岳哑口无言，他小时候挨的打还少了？ 俞母抱着孩子轻声哄着，看那架势，好像误会了。 “妈，”俞岳讪讪地张了口，“你先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 “他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能打他！”俞母抱着水仙到沙发上坐下，检查了一下他屁股上红通通的巴掌印，可把她心疼坏了，用力跺了跺脚，“你说说你，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水仙福灵心至，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抱住俞母的胳膊撒娇：“奶奶，疼——” 俞母立刻“哎呦”一声，难受的眼睛都红了，对俞岳更加不满：“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竟然瞒得我这么严实，要不是我今天亲眼看见，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说？” “妈，”俞岳无奈道，“他不是我儿子。” 就在此时，水仙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俞母：“好你个兔崽子，连亲儿子你都敢不要，反了天了你！” 第29章 大靠山 俞岳烦躁地抓耳挠腮：“真不是我儿子，不信你看，长得都不一样。” 俞母见他一直否认，不免怀疑，盯着水仙的脸仔细看了看，忙不迭地摇头：“怎么可能不是，我看就一样，跟你小时候长得多像，你看看这发型，还是光头呢。” 俞岳：“……” 俞母对水仙实在喜欢得很，抱在怀里便舍不得松手，心疼得厉害，眼眶都泛红了，不满地责备起来：“看孩子这个头儿，都六七岁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连屁都没放一个，还是不是男人？” 俞岳：“妈，我……” “你年纪小小就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孩子他妈呢？是你以前的同学吗？人家现在在哪儿，跟孩子还有没有来往，你们两个有没有领证的打算，这些你都要考虑，还有孩子上户口的事，你想过没有？” 俞母就像机关枪似的，一开口就没有俞岳说话的余地：“要不是你小周哥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说你，连儿子都有了，还骗我说是同性恋，是不是怕我不同意你跟女孩子在一起？” “我确实不喜欢女孩子……” 俞母万分震惊：“那你是骗婚？” 俞岳：“！” 能不能想着他点好！ 俞岳被逼到绝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水仙抱住俞母的胳膊晃了晃，吸溜着鼻子，无辜地说道：“他以前喜欢女孩子，现在喜欢男孩子，还有个男朋友。” 俞母赶忙捂住他的耳朵，连声道：“哎呦喂，小孩子不能乱听，大人都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乱听。”水仙将她的手扒拉下来，盯着她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我还见过，特别漂亮的男孩子，美美的。” 俞岳：“……” 他究竟在胡说什么？ 脸皮能不能再厚一点！ 水仙的描述让俞母尴尬起来，她愤愤地瞪了俞岳一眼，摆明了是对他不满——孩子年纪这么小，你怎么能教坏他？ 俞岳有苦说不出，心累。 收获一枚大金孙的喜悦之情，良久才从俞母心头平复下去。抬眼四顾，看着这套老公寓里斑驳的墙面，顿时不顺眼了——这么破的地方，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大孙子？ “你瞧瞧，孩子跟着你多苦。”俞母将水仙放在沙发上，去厨房转了一圈，里面空空荡荡，唯独泡面摆了整整两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就给孩子吃泡面？” 她又回到客厅，拉开冰箱门看了眼，里面除了牛奶还是牛奶，脸都快要黑下来：“连个菜都没有？” 俞岳叹了口气，心里苦：“泡面是我吃的，牛奶全是他的。” “光喝牛奶顶什么用？”俞母依旧不满意，瞅着地上的塑料包装盒和一地的假发，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没钱买菜，倒是有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不是我买的，”俞岳小声辩解，“都是他干的。” 水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俞母：“我买给爸爸的，他不喜欢，还打我。” 俞母瞅了瞅俞岳的光头，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孩子这么孝心，你怎么能打他，啊？”将假发拎起来看了看，满脸笑意地称赞道，“我就觉得挺好看的，紧跟时代潮流，我们宝宝真棒，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爸爸，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孝顺的人，不像有些人，就知道跟家长对着干。” 水仙美滋滋地咧起嘴巴，讨好地抱住俞母的手腕：“我还花了零用钱。” “哎呦，花了零用钱啊，多少？” “九千五百多。” 俞母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多不多，花了多少，奶奶双倍给你，喜欢就买，奶奶不缺这点钱。” 俞母给家政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收拾屋子，然后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出门加餐。 水仙可真有眼色，一路上奶奶长奶奶短，把俞母乐得合不拢嘴，眼泪都快要笑出来。 俞岳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日在家里对他那么好，结果他没良心似的，动不动就跟自己犯拧巴，让他一点面子都没有。原本还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看来他懂事的很，可惜就不对他懂事。 还有他这个亲妈，都忘了谁才是她亲儿子。都说了水仙跟他没血缘关系，死活不信，就等着以后去哭吧。 “爸爸特别辛苦，连车都卖了。” “是吗？那奶奶给他买新的，宝宝喜欢什么样的？” “大的，漂亮的。” “好好好，下回买车带上你，你喜欢哪个咱们就买哪个。” 一大一小有滋有味地聊着，俞岳成了局外人似的，冷眼瞅着这两人，偷偷给周先发了条短信：乌鸦嘴！ 他算是琢磨过来味儿了，一定是那天打扰了他跟管理员的好事，周先寻机报复他呢。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俞母就将一张银/行卡塞给了水仙，水仙臭不要脸地装进了口袋里，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俞岳全程闷闷的，俞母将他送回家后，他便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心里堵得难受。亲妈对另一个人嘘寒问暖，反而不把他当回事，换了谁也高兴不起来，再说了，他们之前还冷战了一年多，这次见面也没怎么缓和关系。 “不高兴了？”水仙眯着眼睛瞅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扔在他胸口，“给你的。” 俞岳拿起来一看，就是那张银/行卡：“这不是给你的吗？” “第一次见面，我一个小孩子，你妈给我卡干什么？还不是心疼你。”水仙小大人似的望着他，“再说，刚才临走的时候，她偷偷拔了我的头发，你说她想干什么？” 俞岳沉默下来，忽然道：“不对啊，你怎么有头发了？” 水仙转了个身，露出后脑勺，后面的头毛已经长出来了。 俞岳摸了摸只冒出一丁点头发茬的脑门，羡慕的不得了。 突然，他又问道：“我看你聪明的很，连她拔头发干什么都知道，那你怎么会傻的把钱往花盆里埋？” 水仙：“……” 俞岳：“！” 卧槽，他又被人耍了！ 第30章 上户口（倒v开始章节） 俞母出手真是大方, 随便一给就是十万，惊得俞岳张大了嘴巴。 水仙趴在ATM机上：“很多吗？” 俞岳狂点头。 他妈虽说不是个小气的人，可随随便便见个面, 甩手就给个十万, 那也是从未见过的。 他盯着银行卡上的数字，心里酸溜溜的。以前他拿过的零花钱, 最大的数字还是大学时的生活费，一个月一千八, 没想到眨眼间就给了这么多钱。 果然老年人都喜欢小孩子。 “你看什么？不是说这卡跟你没关系么？”俞岳将水仙放到地上, 火速换了密码, 将卡退出来，义正言辞地申明道，“这是咱们以后的生活费, 由我全权支配。” 水仙委屈地抿了抿唇：“我不能花吗？” 俞岳犹豫了几秒钟，这才松了口：“你可以提建议。” 水仙呲着牙笑起来。 “不过采不采纳看我心情。” “……” 俞岳回到家里，将银/行卡藏在了沙发底下，生怕他妈查到真相以后, 转头就找他把钱要回去。 水仙望着他扣扣索索的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能不能大气点？” 俞岳眼睛一横：“就你大气，等你穷的吃不上热饭的时候, 我看你会不会哭鼻子。” 水仙瘪了瘪嘴，拿着抱枕靠在沙发上，冷眼瞅着俞岳，不满地哼了一声。 俞岳没头苍蝇似的, 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两圈，看到水仙依旧靠在沙发上不言不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行了行了，带你花。”他趴到地板上，撅着屁股将卡从沙发底下掏出来，“走，出去给你买点衣服，你这个子窜的也太快了。” 原本宽松的衣服又变得紧巴巴的，每个月花在衣服上的钱都让俞岳心疼。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还没换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钥匙孔被人拧动。 不好，我妈来了！ 大门打开，俞岳看到他妈的第一眼，鬼使神差地将银/行卡塞到了水仙的屁兜里。水仙睁大眼睛望着他，俞岳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大清早的，他妈这么急着过来，肯定是发现真相了，这十万块钱估计也要拿回去。 出乎意料的事，他妈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一看到水仙，立刻激动地扑过来，弯腰将人搂在怀里，手掌在他脑袋上揉啊揉，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大乖孙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心疼死奶奶的。” 俞岳目瞪口呆，呐呐地盯着他那个失态的妈：“妈，你找人验过DN……” “胡说什么？”俞母立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当着孩子的面，什么验不验的？” 俞岳满脑袋浆糊，看这情形，她是确定水仙是自己的孩子。可要是验过了DNA，怎么可能闹出这样的笑话？ 水仙被俞母搂在怀里，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有两只眼睛从她的肩膀上方露出来，无辜地盯着俞岳。 俞岳无奈地扶了扶额，见他脸色有点发红，连忙将人从他妈怀里拽出来：“好了好了，妈你激动过头了，再搂下去他要喘不过来气了。” 俞母立刻平复了一下心情，捏着水仙的脸颊，越看越是喜欢，眼睛里全是慈爱的光芒。 她收敛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却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就是太激动，瞧我大孙子，他都没嫌弃我呢。来来来，换鞋，奶奶今天就带你去上户口。” 陡然听到俞母的话，俞岳顿时淡定不起来，慌忙阻拦道：“上什么户口，他连出生证明都没有。” 俞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道：“指望你能干成什么事？我早早就问过你小周哥，东西也准备好了，带着户口本和孩子过去就行。” 俞母牵着水仙的手就往外走，俞岳急急忙忙地跟在她身后：“你要把他上在谁的名下？” 俞母奇怪地扭头瞥了他一眼：“他是你儿子，当然上在你名下。” “不是，妈，这个事儿它不是这么办的。” 要是上到他名下，那岂不是乱套了？ 俞岳着急地瞅了水仙一眼，指望他反对，结果这个臭小子只知道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好戏。 “那你说怎么办？”俞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正你也不打算结婚了，有个儿子，将来也算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你还推三阻四，不知好歹。” “就是，”水仙在一旁瞎起哄，“不知好歹。” 俞岳急的挠着头发茬：“要不然我带他去，反正是上在我名下，你去也没什么用。” 俞母想跟着，俞岳一直不同意，最后只能妥协：“我送你们到派出所门口。” 俞岳和水仙一路无语，在俞母的注视下进了派出所。 俞母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等他们，车子停在路边，一直没有离开。俞岳一阵气闷，跑到周先的办公室里蹲着：“小周哥，不带你这么整人的，我妈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说吧，这事儿怎么解决？” 周先平静地领着他们进了隔壁的办公室，指着一个工作人员说：“给这孩子上个户口。” 俞岳大惊：“小周哥，水仙什么情况你还能不知道？” 周先挑了挑眉：“我还知道你们的亲子鉴定结果。” 俞岳：“……你动的手脚？”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人抬手指了指身后：“局里负责的。” 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个牌子，牌子上用签字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星际综合事务办公室。 俞岳：“……” 工作人员从抽屉底下抽出一张表格，塞给俞岳：“自己填，详细点。姓名、购买时间、金额、植物形态……一个都不能少。” 俞岳捧着那张纸，望着第一个空格，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扭头望着水仙：“你大名叫什么？” 第31章 取大名 水仙莫名其妙地看了俞岳一眼：“我是水仙啊。” “我知道你是水仙, 现在问你叫什么，名字，懂么？”他揉了揉水仙的脑袋, 看他一脸迷惑的样子, 连忙给管理员拨了个电话。 管理员心不在焉的，对他的问话完全没有上心, 声音冷冰冰地说：“自己取。”就挂断了电话。 取名是个大事，往后要跟着水仙一辈子, 不能马虎。俞岳抓耳挠腮, 脑子里一时间却好像打了结, 一个好听的名字都想不到，被迫摸出手机，在网上搜好听的男宝宝名字。 水仙学着他的样子, 也摸出手机，打出“水仙”两个字，百度一下，立刻跳出一个页面。 “我叫这个。”他指着页面上的一行字给俞岳看, “凌波仙子，美不美？” 俞岳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连忙否决：“不行。” 水仙：“那叫落神香妃？” 俞岳：“……不行！” 一听这矫揉造作的名字, 他就浑身难受地想挠两下，可别了吧。 俞岳严肃地望着水仙：“你记住了，长大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要跟我姓, 你就叫俞……俞什么……不对，你不能跟我一个姓，不然就乱了。”俞岳绞尽脑汁，使出高考的力气，灵机一动，“我姓大俞，你就姓小于，叫于……于……” 水仙眨巴着眼睛，试探道：“于玲珑？” “！”俞岳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盯着百度百科上“水仙”这个词条的别称，咬牙切齿道，“你要是再出馊主意，干脆就叫你于天蒜，不仅美，还能当佐料。” 水仙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衣食父母，你现在就得听我的，我说你叫天蒜，你叫地蒜都不行。”俞岳故意吓唬他，将匆匆填好的表格往工作人员手里一塞，“就按照这上面的来填，一个字都不改。” 工作人员接过表格，就开始在电脑上录入。 水仙变成人之前，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像颗蒜，眼看着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登记了，他慌里慌张地抱住俞岳的胳膊：“不行。” 俞岳假装无动于衷，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水仙用力摇晃他的胳膊，讨好道：“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买新衣服，不要喝牛奶，你不要叫我天蒜。” 俞岳睨了他一眼，心里偷偷乐起来，没想到一个名字而已，他居然这么介意。 俞岳干咳一声，打算树立一下自己的权威，话还没出口，水仙突然攀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朝他凑过来，紧接着俞岳就感觉到脸颊上一热，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水仙已经原地站好。 俞岳满脸懵逼，呆滞地望着水仙。 水仙舔了舔唇，瓮声瓮气道：“晚上回家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俞岳：“！” 俞岳仿佛一只煮熟的小龙虾，脸上刹那间一片通红，愣了大概好几秒的时间，他突然甩开水仙的胳膊，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跑了出去。 水仙赶紧冲到办公桌前，将那张表格抢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于天”二字。 工作人员问：“名字要不要改？” 水仙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既舍不得他的“香妃”，又舍不得他的“玲珑”，犹豫半天，嘟囔道：“算了，不改了，就这样吧。” 俞母时刻注意着派出所大门口，一看到俞岳窜出来，她立马迎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户口上好了吗，孩子呢？” 俞岳尴尬地轻咳一声，讪讪地挠了挠头：“还在里面，马上就出来。” 俞母狐疑地望着他：“上个户口而已，你脸红什么？” 俞岳顿时不自在起来，支支吾吾道：“里头……里头热，我透透气。” “你就光顾着自己透气，不管孩子了？”俞母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孩子叫什么？” 俞岳：“于天。” “俞天？”俞母点头，“好名字，大气，像我孙子。” 俞岳汗颜，这二者之间有毛的关系？ 正说着话，俞母脸上立刻露出笑意，俞岳扭头一看，就见周先领着水仙从派出所里出来了。他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避开水仙的眼神，直接钻进驾驶室。 俞母连忙拿过户口本看了眼，看到上面的名字，顿时愣住了：“怎么不姓俞？而且也不跟俞岳一个户口本，这怎么行？” 周先解释说：“俞婶，我这也是简便办事，按您的要求，那得走很多程序，而且还不一定能办下来。现在这样很方便，再说了，您心里清楚孩子的事不就行了，还有谁来跟您抢不成？” 周先这次帮了那么大的忙，俞母也不好在这样的事情上跟他计较，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从上了车，俞岳便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瞄一眼后视镜，要是发现水仙在看他，又立马心虚地收回视线，假装自己正在专心地开车。 也不知怎么的，谁也不过亲了下他的脸颊而已，他甚至没什么感觉，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在他眼里，水仙就是个小屁孩，破事儿多，又娇气，隔三差五跟他耍横闹脾气，完全是个要人哄的熊孩子。可是今天，当着另外两个男人的面，他被这熊孩子非礼了！ 俞岳觉得自己该生气，可是这气完全没来由，反而显得他小肚鸡肠。 他偷偷摸摸地抬起视线，没想到被水仙的目光逮个正着，突然间慌了，脚底无意识地踩住了油门，车子飞出去，水仙一头撞在驾驶座上，发出一声闷哼：“唔——” 俞岳心底一惊，连忙踩住刹车，将车子往旁边一停，火速从驾驶座上窜下来，拉开了后座的门：“怎么了怎么了？” 水仙的脑袋被他抱住，皱着眉摇了摇头：“没事。”他指了指一旁的商场，“你说给我买衣服的。” 俞岳叹了口气：“好，给你买衣服。” 他拖着水仙进了商场，水仙一看到五颜六色的童装就走不动路，直接跑了过去。俞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察觉不对劲—— 刚才在派出所里的时候，水仙要踮起脚尖才能亲到他的脸颊，整个人几乎挂在他手臂上，可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感觉水仙已经快要到他肩膀了。 “水……于天，你站住。”俞岳在他身后喊道。 俞母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怕他走丢了。”俞岳随口胡扯道，“妈，你先回去吧，我跟于天四处逛逛。” 俞母不满地睨他一眼：“我陪着我孙子。” “妈，我这不是想跟他培养培养感情么，要不然将来他怎么肯给我养老？”俞岳道，心里却担心起来，于天突然蹿高一大截，他妈非得吓死不可。 俞母想了想他的话，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于天抱着一大摞颜色鲜艳地童装跑回来，得意地冲俞岳炫耀：“美不美？” 俞岳将衣服拎起来，在他身后比划了一下：“短了，送回去吧。” 于天的脸垮下来：“怎么可能短？” 俞岳将他手里的衣服拿下来递给导购员，推着他走到一面落地镜前，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冲镜子里的人挑了挑眉：“你自己看。” 镜子里，于天的发顶已经快要挨到俞岳的下巴，俞岳只要一低头，下巴就能蹭到他柔软的头发，那种感觉，很温馨，也很亲密，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却又觉得依赖。 一直以来，俞岳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哪怕知道他个子冒得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的印象中，于天一直是那个满脸婴儿肥，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臭小子。 可是现在，镜子里的人脸颊瘦削下去，五官的轮廓越发清晰，额前一绺乌黑的碎发散落下来，恰好挡住他一边的眼睛。 俞岳心头微动，将他额前散落的长发拨弄到耳侧，望着镜子里手长脚长的人，心头不由得感叹，真是个美少年。 于天盯着对面另一个自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漂亮吗？” 俞岳的感叹立刻收回肚子里，无语道：“你是男孩子，别整天漂不漂亮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于天忽然仰头望着他，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晃得人心底发慌。 俞岳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于天半睨着他，眼睛里带着狡黠的光，有一丝得意，还有些不可一世的自恋。 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面前的人就该这样自恋才对——他真是漂亮的过分。 “于天，”俞岳下意识捏紧了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些难以名状的沙哑，“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于天眨了眨眼，低声道：“俞岳，我好像要开花了。” 第32章 青春期 于天的一句“我好像要开花了”, 成功打乱了俞岳的思绪。 俞岳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对方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可惜他的理智完全管不住脱缰的脑子, 胸口早已翻涌起无数粉红色的泡泡—— 于天这么快就开花了, 那开完花是不是就成人了？ 成人仪式什么时候举行，要不要做什么准备？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于天躺在他旁边睡着了, 这人没心没肺的，睡得正熟, 可怜俞岳被他搅和的满心烦躁, 一点睡意都没有, 愣愣地盯着他的脸出神。 虽然于天还没有开花，可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担忧，之前他对于天挺简单粗暴的, 两人的关系时常剑拔弩张，于天成年后，万一不肯留在他家里怎么办？ 不会的，俞岳赶紧否定自己的想法, 嗤笑道，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离了自己还能活得了？就算他长大了, 也会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等着吧，到时候不出去上班，小心我轰你走。” 上次从花店里带回来的书还放在床头柜上，俞岳将讲述植物生理知识的那一本翻出来, 重新温习一遍。正看得目不转睛，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身上就附过来一个暖烘烘的身体，于□□他挪了过来。 于天跟个八爪鱼似的，两条手臂箍住他的腰，脸庞贴着他腰侧，一条腿搭在他大腿上，另一条腿用力地从他膝盖下方插了进去，完全将他的大腿夹住。 这个姿势异常亲密，俞岳心底忽的动了一下，身体却僵硬地顿住，直到于天安静下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看书。 于天安静了没两分钟，夹着他的腿忽然收紧，紧贴着他大腿的部位缓缓蹭了两下。 俞岳瞬间僵住，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两手用力握紧了手里的书，目光诧异地盯着尚且处在熟睡中的人——他刚才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一团软软的肉在身上蹭来蹭去，刹那间就明白那是哪里，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于天仿佛得了趣味，先是无意识地嘟囔一声，而后环在他腰侧的手臂便开始收紧，身体磨蹭的幅度越来越大，喉咙间甚至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俞岳喉咙发紧，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望着紧闭双眼，发出模糊鼻音的人，心神一阵荡漾。 自从将于天领进家门开始，两个人基本上都是睡在一张床上，当年独身时还能享受下五指姑娘的安抚，后来就完全变成了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每天都在跟于天斗智斗勇。憋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冷不丁被于天这么一蹭，仿佛一桶油里突然掉入一个火星，立刻烧的他浑身炽热，情难自抑。 “于天——”俞岳难受地去推他的肩膀，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会因为亢奋而死。 于天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旋涡中，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到扭曲的神情，面对俞岳的喊声，他丝毫没有回应，反而将人越抱越紧，急躁地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俞岳身体燥热，没想到青春期的水仙花这么难搞，将手里的书往床头柜上一扔，正要将人摇醒，不料于天突然猛地蹭了两下，而后突然顿住，紧接着大腿上便感觉到一丝热热的湿湿的东西。 俞岳：“！” 这个臭小子，他竟然直接弄了出来，脏不脏！ 俞岳气得肝疼，一把将人推开，嫌弃地从床上爬起来，望着大腿外侧那一处晶亮的地方，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啧啧啧，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量倒是不少。 “看看你干的好事！”指着腿上的东西，俞岳气愤地责问道。 可惜于天翻了个身，竟然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只给他留下一个挑衅似的后脑勺。 俞岳磨了磨牙，想将人叫起来揍一顿，到底还是不忍心。 “看你是第一次，不跟你计较，下回再敢这样，我饶不了你！”竟然敢把他当成木桩，实在太气人了。 俞岳掀开被子，将于天的裤子脱下来，又胡乱地将他身上的东西擦掉，期间不小心看到他那里，眼皮陡然跳了两下，慌忙挪开视线，抱着他的裤子，心烦意乱地钻进了卫生间。 将裤子扔在盆里，俞岳洗了把手，忽然心头微动，鬼鬼祟祟地朝卧室里看了眼，将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关上了。 之前太忙了，顾不上安慰自己的小兄弟，也就不当一回事，可是今晚却被于天拱的一身火气，下面已经微微抬起头，再不纾解出来，他估计能郁闷死。 俞岳闭着眼睛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偷偷地将手掌伸了下去，抚慰住发烫的部位，手指不停动作着。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本在脑海中遐想过无数次，却一直看不清长相的人，此刻却突然变换出了于天的脸，这让他又是罪恶又是激动，掌下猛地用力。 即将攀登上高峰的前一秒，耳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玻璃门被人用力拉开，俞岳刹那间惊醒过来，惊悚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手指失了力道，整个身体用力哆嗦了两下，直接泄了出来。 于天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上半身套着一件白T恤，下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干什么？” 俞岳盯着他晃荡的衣服下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他手上还沾着乳白色的东西，面对于天的询问，脑子里“嗡”的一下，嘴唇瞬间就白了，羞耻和惭愧让他无地自容，脸色瞬间涨红。 “出去！”突然，俞岳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砰”一声摔上玻璃门，打开水龙头将身上清理干净，用力拍了拍脸颊，这才重新拉开门。 于天被他这么大声一喝，已经清醒过来，正靠在墙壁上，两只眼睛跟白炽灯似的，在他身上不停打量，狐疑的目光更是在他腰侧下方不停打转。 俞岳脸色一黑：“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于天将手臂环绕在胸前，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双腿，兴师问罪道：“你为什么脱我裤子？” 顺着他的目光，俞岳正好看到了关键部位，呼吸立刻不畅，赶紧抓了条毛巾扔给他：“遮一遮，别瞎了我的眼。” 于天抓住毛巾，对自己的大宝贝稍作遮挡，随即伸直脖子，朝卫生间里探过去，甚至还动了动鼻子。 俞岳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将窗户打开，推着人就往外走：“卫生间有什么好闻的，有毛病吧你。” 于天道：“怎么有股甜甜的味道。” 俞岳：“！” 这都特么什么破形容词，他差点被一口气憋死。 “哪有什么味道，我看你还没睡好，脑子不清醒，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俞岳死鸭子嘴硬，刚才被人抓了个现行，现在依然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于天被他按回床上，两条腿盘在一起，抱着被子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在做坏事对不对？” 俞岳干笑一声：“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说。” “谁是小孩子？”于天睨了他一眼，忽然朝他凑过去，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我都在网上看到过，你别想骗我。再说了，我都快要开花了，这种事还会不知道？” 整个事件就是从他说自己快要开花开始的，现在又听到他这样的话，俞岳莫名心虚，眼神开始四处闪躲。 于天忽然问道：“管理员上次给你那么多书，你看了吗？” 俞岳：“我看那些干什么，无聊。” 话音未落，于天已经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书，书页中正好在讲述植物青春期那一段。 于天：“哦，确实无聊，这一页都翻旧了。” 俞岳：“……” 他一把将书从他手里抢过来，扔在角落里：“本来管理员给的就是二手书，又不是我弄旧的。” 于天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也不知怎么的，现在一看到他那张脸，俞岳就感觉自己快要犯罪，不得不挪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大晚上不睡觉，爬起来干什么？” 于天：“我渴。” 俞岳嘴角抽搐：“渴你不会出去倒水？” 于天摇头：“你倒给我喝。” 俞岳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本来想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可是瞧见他脸上的笑意，很没骨气地被人降服了，悻悻地跑出去给他倒了杯凉水：“给你。” 于天却不接，靠在床头上，直接朝他张开嘴：“你喂我。” 俞岳脸色一沉：“你自己不长手？” 于天的眉头拧成一团，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你不喜欢我吗？” 俞岳：“……” 于天：“我还不够漂亮吗？” 俞岳脑子快要抽抽了，连忙抬手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喜欢喜欢，怎么敢不喜欢你，来来来，喝水，快点儿，喝完睡觉。” 于天却不肯喝了，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敷衍我。” 俞岳：“我……” 话才说出一个字，声音就堵在喉咙里—— 于天突然掀开被子，当着他的面袒露身体，疑惑地问道：“你对我的身体不满意？” 俞岳瞬间觉得呼吸不畅，赶紧抓过被子替他挡住关键部位，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满意，满意着呢，这么漂亮，还有腹肌，特别满意！” 于天费解地皱着眉：“那你为什么不摸摸我？” 俞岳：“！” 他要疯了啊，这个臭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将水杯往他手里一塞，俞岳火速冲出门，站在走廊里拨通了管理员的电话：“喂，管理员，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忙，我怀疑水仙被鬼上身了，他现在完全不正常！” 第33章 喜欢你 俞岳详细将向管理员解释这几天来的异状：“……他亲我也就算了, 今天更加诡异，就在刚才，他问我喜不喜欢他, 对他的身体满不满意, 还问我为什么不摸摸他。管理员，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要不然你过来看看？”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俞岳道：“喂, 喂, 你还在吗？” “在, ”管理员说，“还有别的吗？” “没了。” “之前给你的书看了吗？” “看了。” “看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糊弄谁呢？”管理员没好气道, “他现在在青春期，青春期，你懂？多疑、敏感、疑神疑鬼，而且还对自己以及别人的身体非常感兴趣, 充满了探索的乐趣，你顺着他就行，多哄着点, 别跟他摆脸色，等他开了花不就结了？” 俞岳试探道：“那他要是想多方位深层次地探索身体，那我能跟他一起探究吗？” “不能！”管理员斩钉截铁地予以否定，“他可以探索, 你只能引导，并且要做好监督工作，不能让他过度，否则将来肾虚，吃亏的还是你。” 俞岳：“那摸一摸呢？” “你……” “你别误会，是他让我摸的，我可一点想法都没有。” 管理员：“他让你摸，那你摸摸他头发就行。” “只能摸头发？” “你还想摸哪里？” “……” 俞岳挂断电话，长长地深呼吸一次，将心头鼓噪的情绪压下来，这才回了家。 于天还靠在床头上，那杯水端在手里，一看就知道一口没喝，就等着他回来喂呢。 俞岳叹气着将水杯接过来，无奈道：“我说小祖宗，你是青春期，又不是行动能力退化到婴儿期，喝水这种事可以自己做，知道吗？” 于天没吭声，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这才满意地笑了出来。 俞岳将杯子送回客厅，回来的时候吓了老大一跳——于天叉着两腿坐在床上，正低头研究自己的小兄弟，看到俞岳进来，他没羞没臊地指着自己的弟弟说：“变大了。” 俞岳尴尬地满脸燥热，也没仔细看到底有多大，直接将被子掀过去盖在他身上：“行了行了，睡觉。” 俞岳关了灯，卧室里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惜没过两分钟，身边就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于天缩在被子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你干什么？”他问道。 于天说：“我摸蛋蛋。” 俞岳：“……” 为什么不让他两眼一翻直接睡过去！ 俞岳无话可说，于天却升起了强烈的想跟人交流的意愿。他朝俞岳身边挪了挪，身体挨在俞岳的手臂上：“你的蛋蛋大不大？” 俞岳黑着脸：“……大。” “我看看。”于天好奇地伸出手，趁俞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摸了过去。 俞岳吓了一跳，几乎有些狼狈地伸手挡住他，两腿并得紧紧的，朝后面缩了缩：“你干什么？” 于天：“看你有没有撒谎。” “……”俞岳咬牙，“我骗你干什么？” 于天：“可是刚才在卫生间，好像也不是很大。” 俞岳额头上青筋乱跳，几乎低声朝他吼出来：“反正不小！” 于天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悻悻地收回手掌。 俞岳松了口气，总算老实了。结果刚刚闭上眼，耳边又传来他喋喋不休的声音：“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嗯。” “还迷恋我？” “对。” “那你迷恋我什么？” 俞岳冷哼一声，略带嘲讽地说：“那可就多了，你的脸、胸肌、腹肌、大长腿……数都数不过来。” 于天：“你真肤浅。” 俞岳：“……” 奶奶个腿的，这小子怎么这么难哄！ 陪着于天说了一通废话，俞岳实在没精力耗下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于天偷偷拧开床头灯，掀开被子，将俞岳的裤子扒了下来，盯着他下面看了眼，嘴巴里吐出两个字：“骗人。” 自打进入青春期，于天就跟打了激素似的，每天一起床就去量一下身高，这还没几天，已经赶上了俞岳的身高。 俞岳马不停蹄地带着他去买了新衣服，借于天的光，他偶尔也能穿着新衣服去上班，心里美滋滋的。 唯一不美的是，他妈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说让他带着于天出去吃饭，一家人聚聚。一听这话，俞岳几乎吓破胆子，要是让他妈看到于天现在这个样子，那就完蛋了。 于天不仅个子长高了，声音也变了，以前软软糯糯的带着鼻音，现在声音低沉了不少，听起来像个成年男人的样子，自此便被俞岳强行要求不能接他妈的电话，以免露馅。 “你觉得能瞒她多久？”于天盯着落地镜里的自己，越看越满意，将衣服掀起来，拍着肚子说，“你来摸摸。” 俞岳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胡乱地在他的腹肌上蹭了下，就快速抽回手：“能瞒多久算多久。” 反正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总比让他妈直接炸毛来得好。 于天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肚皮上：“上次你不是说迷恋我的腹肌吗？来，让你多摸两下。” 俞岳：“……” 他的手指颤了颤，总觉得这个场面十分怪异。 于天抓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臂半环住于天的腰，两个人几乎紧贴在一起，姿势异常亲密，可与此同时，他心里十分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维系异常单薄，仿佛一根蜘蛛丝牵在其中，哪怕一阵微风拂过，这根丝都有断掉的可能。 俞岳不由得迷惑起来，等到于天开花了，成人了，难道他们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当初踏进“男朋友”花店，是凭着一阵冲动，买下水仙的时候，也根本没怎么当真。但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真实的，真实的温度，真实的皮肤，却没有让人觉得安心的感情。 于天涉世不深，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根本不了解，等他真的长大了，见识了这个世界的精彩，他会甘心跟自己呆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吗？ 在这个僧多粥少的社会里，于天这样的1就是个香饽饽，哪怕脾气差又龟毛，可是凭他这张脸和这副身材，多的是找不着对象的小0想把他养在家里。 说不定那些人长得比他帅，还比他有钱。 俞岳心里酸溜溜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掌心下的腹肌，忽然问道：“你喜欢我吗？” 于天没有丝毫犹豫：“喜欢啊。” “为什么？” “你是我男朋友。”于天理所当然道，“是你买了我，给我喝牛奶，喝啤酒，买新衣服，还陪我睡觉。” “就没有别的了？”俞岳不死心地追问，“那要是换成别人买了你，你就喜欢别人了？” 于天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不好说。” 俞岳的眼睛登时亮了，瞳孔深处燃起一丝愉快的光芒。 于天：“至少不能太丑，也不能太穷吧。” 俞岳：“……” 还不如不说！ 俞岳低落的心情落入于天的眼睛里，于天转过身来，两手从他腰侧搂过去，哈巴狗似的在他脸颊上蹭了蹭：“你不高兴？” 俞岳敷衍地“唔”了一声，说不清楚此时复杂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 于天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忽然低下头去，脑袋朝他脖子那里伸过去，鼻子一动一动的，竟然在闻他的味道。 俞岳满脸黑线，连忙将他推开：“你是水仙，又不是属狗的。” 于天的双眼亮晶晶的，抱着俞岳不肯松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是我男朋友，我只喜欢你。” 俞岳狐疑地望着他，心中一片窃喜，却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否定这份喜悦。 于天又道：“不过水仙都是很花心的，你要对我特别好，我才不会变心。” 俞岳的脸顿时黑了下去，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还要怎么对你好？” 他几乎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来对待于天，比这更好的，实在想不出来。 “就比如，当我想要摸你的时候……”于天抽出一只手，突然朝下面摸了过去，俞岳陡然一惊，下意识就要挡住他，却被他将手腕困在身后，“你不能躲。” 俞岳不躲才怪，他人跑不了，两条腿倒是并得很紧，强行将于天的手挡在外面，咬牙切齿道：“你脑子抽风了是不是？” “你是我男朋友，我摸一摸都不行？难道你要我去外面摸别人？”于天信誓旦旦，“再说了，上次都看过了，我又不嫌你小。” “你看过什么了？”俞岳瞬间炸了，仿佛被人揭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就是你鸡/鸡啊。”他说着用力按了一下，神色顿时古怪起来，狐疑地望着俞岳。 俞岳满脸通红，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声音都开始颤抖：“你……你那什么眼神？” 于天抬起手掌看了看，指尖摩挲了两下，而后摸了摸自己的小兄弟，又再次碰了碰俞岳的，纳闷道：“感觉不对啊，也太软了。” “怎……怎么不对？谁……谁的不是软的？”俞岳几乎成了结巴，一说话舌头就不听使唤，连耳朵都跟着红起来。 “就是不对，我的就没你这么软，你别动，我看看。” 俞岳能让他看才有鬼，几乎立刻就跟于天杠上了。 可惜啊，他这个小城管成天在外面跑，脚底麻溜的很，力气也不小，没想到却成了于天的手下败将。他就奇了怪了，这人成天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力气就那么大？没杠两下，他就被于天按在了沙发上。 于天一手按住他的胸口，屈腿压在他大腿上，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将他的皮带解开，毫无羞耻心地去扒他的裤子。 “兔崽子，你敢碰我一个试试！”俞岳不停地挺着肚子，试图一个鲤鱼打挺逃脱出去，可是却被于天压得死死的，急得满脑袋都是汗。 于天三两下就将他的外裤扒了下来，看到内裤下鼓鼓囊囊的一团。他四指并拢，直接扒开内/裤边缘，然后看到了一大团雪白的卫生纸，皱巴巴地躺在他的小兄弟上面。 于天：“哈哈哈哈哈哈——” 俞岳：“……” 请让他立刻狗带。 第34章 见世面 于天肆无忌惮的笑声让俞岳十分难堪, 他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无地自容。 他也是鬼迷心窍，上次于天突发奇想要摸他, 他虽然躲过去了, 可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大，没办法, 为了充门面，就想出了这么个招数。 结果倒好, 穿衣服的时候能骗骗人, 现在却直接被人拆穿了, 而且还是以这么屈辱的方式！ 让他以后怎么在于天面前保持威严？ “让开！”俞岳冷了脸，脸色特别不好看，甚至都不去看于天的眼睛。 于天才不怕他生气, 直接将卫生纸掏出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把他的裤子扒拉上来，眼底依旧带着笑意：“不让。” 俞岳沉着脸，暗自下定决心, 今天要是跟于天说一个字，他就不是人。 于天忽然俯下身，整个人趴在俞岳身上。 俞岳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胸闷气短，咬牙瞪着他，却一个字都不说。 于天将两只手平放着叠在俞岳胸口上，下巴枕在手背上, 目光灼灼地望着俞岳：“你知道植物青春期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吗？” 俞岳不吭声。 于天自顾自说道：“开花和交/配。” 俞岳的眉毛抖动了一下，闷闷地哼了一声。于天说话的时候，呼吸间的热气喷在他下巴上，皮肤上满是麻痒的感觉，让他一阵不适。 于天忽然抬起上半身，低头朝俞岳的下巴亲了过去。俞岳心底一颤，身体涌过一丝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方才的决心立刻被抛到脑后，有些紧张地抱住了于天的脑袋：“你干什么？” 于天说：“我们先练练，万一交/配那天你怯场怎么办？” 于天说的煞有介事，俞岳一时间不知道该反对还是该迎合，还没等他考虑清楚，于天已经朝前面凑了凑，张开嘴巴啃噬他的下唇，一边亲他一边嘀咕道：“牛奶的味道。” 俞岳眼皮子一跳，臊的无地自容，又微微有些心猿意马，放在他脑袋上的手便往下按了按，试探着去回应他。 两个人都是愣头青，与其说是在接吻，不如说是在互啃，毫无章法不说，时不时还磕到对方的牙齿，疼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俞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跟活生生的男人发生这么亲密的行为，激动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绽放了无数绚烂的烟花。 感情不深又怎么样，脾气臭又怎么样，至少于天现在是他男朋友，他们接个吻而已，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应该享受才对。 俞岳闭上眼睛，抱住于天的脖子，嘴巴沿着他的唇线不停描摹，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身体里的某个部位正在逐渐苏醒。 相较于他的急躁，于天却淡定多了，任由他胡乱地亲吻，不时发出低沉的笑声，感觉就跟逗人玩似的。 俞岳满脸黑线，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他一下：“你能不能专心点？” 于天无辜道：“我很专心啊。” “那你笑什么？” 于天冲他挑了挑眉，身体稍微挪动了一下：“你好硬啊。” 俞岳的脸色顿时涨红了，这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然而于天的身体变化却不明显。他不解地盯着于天，心里忽然有些担忧，难道于天对他不感兴趣？ 于天从他身上爬起来，好奇地问道：“成熟的人类都这么急着交/配吗？” “等你成熟了你就知道了。”俞岳讪讪地坐直身体，用力深呼吸，想将身体里涌动的情/潮压下去，可惜失败了。他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弓腰跑进了卫生间，“刷”一下拉上门。 于天低头看了眼自己没什么动静的裤裆，对于“成熟”以后的日子，不由得生出一丝向往。 他走到镜子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实在太美了，简直忍不住要爱上他自己。只可惜，他没办法跟自己完成交/配，太可惜了，浪费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镜中的角落里，柱柱偷偷睁开眼睛盯着他，于天倏的转过头来，此时才注意到墙角的两盆小东西。 刚才他跟俞岳在沙发上胡闹，说的话做的事大概都被他们听到了。 于天走到角落里站定，弯腰望着两盆可怜的植物，低声道：“你们也该长大了，继续留在这里并不合适，我会让俞岳送你们回花店。” 肉肉和柱柱脸上立刻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肉肉说：“我很喜欢爸爸，能不能不要送我们走？” 于天摇了摇头：“你们会死在这里。” 开花结果是每一株植物的宿命，先前他们陪着自己来到了这里，可是现在他即将成人，也该把肉肉他们送回去了。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于天拿起来一看，立刻朝俞岳喊道：“你妈的短信，她说来接我们去吃饭。” “什么！”俞岳压抑着的声音忽然拐了个弯，几乎带了颤音。要是被他妈撞见于天，那就完蛋了，“你等下，我马上就好！” 越是着急，越是没办法纾解出来，顶着这么个东西，他可怎么出门？ 俞岳急躁地动作着，额头和嘴角旁边全都是汗，心底还多了些惶恐和害怕。要是见不到宝贝大孙子，他妈能扒了他的皮。 “哗啦——” 突然，于天一把拉开了玻璃门，眉头一皱：“还没好？” 俞岳呆滞地望着他，还没等他叫人滚出去，于天已经走了过来，直接推开他的手臂，而后握住了他的东西。 俞岳猛地一个激灵，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几乎在他的指尖碰上来的瞬间，浑身突然打了个巨大的哆嗦，而后便泄在了他手心里。 俞岳：“……” 于天：“……擦擦。” 于天抽过卫生纸胡乱地给他擦了擦，将他的裤子提上：“现在怎么办，等你妈过来？” 俞岳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飞快地系好裤腰带，拽着于天就往外跑：“不行，绝对不能被她碰到，不然我死定了，你也别想活！” 俞岳拉着于天跑出小区，一路跑到旁边的小公园里，这才停下来大口喘气。等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于天在盯着他看，脑袋中猛然浮现出方才那一幕，下意识地站直身体，仓促地解释道：“我……我不是秒射。” 于天点点头，转身就走。 俞岳急了，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你听我解释，我刚才是被吓到了，平时我至少能坚持半个小时。” 于天偏头瞅了他一眼：“你还说过你不小。” 俞岳：“……” 于天举着手臂，在公园里瞎转悠，俞岳奇怪道：“你干什么呢？” 于天：“找水洗手。” 俞岳囧了一下，刚才出门太匆忙，确实没来得及洗手，就这么看于天举着爪子走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秘的色色的感觉。 “算了，这边没有洗手的地方，我带你去商场，正好你个子好像又高了，给你买几套新衣服。” 俞岳拉着于天就走，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一看到俞母的来电显示，他就头疼，编了个借口才把人搪塞过去。 于天道：“下次还骗她吗？” 俞岳皱着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盯着于天看了看，突发奇想道：“你能一下子长这么高，为什么就不能缩回去？” 于天道：“缩回去了，我还怎么跟你□□？” 俞岳：“……” 他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小声叮嘱道：“在外面不要说这样的话，小心别人当你耍流氓。” 于天笑了起来：“那回家我们再耍。” 俞岳的心脏忽然颤了一下，他总觉得现在于天有意无意地就会勾引自己一下，这种感觉很新奇，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他的心跳紊乱起来。 难道这就是青春期的魔力？ 那么等他开完花以后呢，是不是比现在更有魅力，更加性感？ 他几乎等不及想看到另一个模样的于天。 俞岳拖着人进了商场，第一件事就是找洗手间，不然以于天龟毛的个性，他能一整天举着手不放下来。 没想到在洗手间外，却被一个平头正脸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帅哥，等一下。” 俞岳愣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人，而且他的目光盯着的，分明是于天。俞岳浑身的雷达瞬间张开，警惕地往于天身前站了一步，戒备地望着这个男人：“干什么？” 男人笑呵呵地打量着于天，从腋下的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鄙人是模特公司的经理，帅哥，你的条件这么好，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试试，待遇保证让你满意。” 于天眉头一皱：“没兴趣。”直接绕过俞岳进了洗手间。 “哎，帅……” “有兴趣有兴趣，”俞岳立刻放下脸上的戒备，直接将名片从他手里接过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朋友他非常有兴趣去当模特，不知道你们这边什么待遇啊？” 于天已经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让他出去工作一下，见见世面了。 中年男人笑道：“那咱们详谈。” “好！” 第35章 闯大祸 于天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 俞岳还在跟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攀谈，而且满脸喜气，活像下一秒就能把他卖了似的。他顿时不高兴起来, 脸色一沉：“回家。” “回什么家, 衣服还没买呢。”俞岳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肯挪开, 朝于天招了招手，“快过来, 我这给你找工作呢, 工资都谈好了, 你过来看看满不满意。” 中年男人十分上道地说：“你尽管放心，这个价绝对比其他任何一家公司都高。帅哥要是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再协商, 保证让你满意。” “让我满意？”于天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将桌上那张纸拿起来，看到上面的数字, 他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就这点钱也敢说让我满意，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于天, 你怎么说话的？”俞岳脸色一黑，低声呵斥道。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谈下来的价格，随随便便去走一场秀，拿的钱就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资, 这小子竟然还嫌少。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于天不给面子地睨了他一眼：“我就是这么说话的，还是你觉得，我这张脸只值这个价？” 他将那张写着价格的纸条往中年男人脸上一摔，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男人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悻悻地抱着包跑了。于天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拍了拍俞岳的肩膀：“走，买衣服去。” “买买买，你还有脸买？”俞岳耸了耸肩，直接将他的手掌顶出去，“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着牙道，“成天就知道买，你有挣过一分钱吗？” 于天脸色有点不悦：“可是先前是你说……” “我后悔了。”俞岳哼了一声，“既然你这么看不上钱，那你以后都别用，反正我自己也能花完。” 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俞岳越想越是生气，这个败家子，真是气的他肝疼，白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就知道吃喝玩乐，从来没想过往家里带一分钱回来。 俞岳大步往前走，于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闷声道：“我可是小王子，你就这么对我？” 俞岳猛地顿住脚步，扭头咬牙切齿地望着他：“我还是小王子他男朋友，你看到我每天闲着了？” 于天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俞岳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既然你是小王子，那么请问，你的财产和仆人呢？” 于天笃定道：“会有的。” “什么时候有？” “反正会有的。” “哼！” 俞岳不再搭理他，扭头就走，看样子真的生气了。于天知道自己闯祸了，沉默地跟在他屁股后头，摸了摸柔软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要说两句好话—— 他还是挺想买新衣服的。 可惜俞岳走的飞快，看那架势几乎要跑起来似的，一直走到小区楼底下，于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俞岳只当身后没这个人，摸出钥匙直接打开家门，结果就傻眼了。 俞母站在客厅里，不满地抱怨道：“叫你带着孩子出去吃个饭而已，推三阻四的，又跑哪儿玩去了？我大孙子呢？” 俞岳瞬间结巴了：“他……他他他还没回来。” 就在此时，俞母朝他这边走来，一眼就能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 俞岳下意识站在于天面前，想要挡住他，可惜于天的个头已经微微超过他，他根本什么都挡不住，而且还立刻将俞母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俞母盯着于天那张脸，诧异道：“这……这位是……” 俞岳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僵住，身体绷得死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天的身份。他支吾起来：“这……这是我朋友……朋友……” 俞母紧紧盯着于天，脸上满是狐疑的神色。 俞岳顿时慌了。虽说于天的个子蹿到了一米八以上，可是他那张脸，跟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要他妈不是傻子，就能明白这其中的问题。 俞母盯着于天看了足足十几秒的时间，目光倏的转到俞岳身上：“你给我说实话，这个人到底是谁！” “都说了，是……是朋友……” “还敢骗我，你朋友能跟你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俞母胸膛不停起伏，指着于天道，“你把小天呢？孩子被你弄哪儿去了？” “妈，孩子没事，他没事。”俞母脸色涨红，呼吸不畅，浑身都在发抖，看样子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俞岳有些担心，连忙安抚道，“怎么就不能像了，人家都说外甥像舅，他就是小天的舅……” 就在俞岳打算继续扯一个谎言出来的时候，于天打断了他的话，他说：“我是孩子他爸，之前我在办离婚手续，把孩子放在俞岳这里养几天，如今孩子跟他妈出国了。” “于……水仙！”俞岳一手扶着他妈，骇然地望着于天，“你给我闭嘴！” 他简直疯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出来！ 他妈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你们……”俞母的手指头抖个不停，一会儿看看俞岳，一会儿看看于天，“那我的检查报告……那报告……” 于天抿了抿唇，继续道：“那是俞岳想安慰你，偷偷找人做了手脚，实际上他跟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我真是……”俞母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俞岳怀里。 “妈——”俞岳惊恐地大叫一声，背起他妈就往楼下跑。 于天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秒钟之后，他也跟着跑了起来，并且快速地追上了俞岳：“我帮你。” “滚！”俞岳怒目圆睁，突然朝他大吼一声，而后将他妈塞进出租车。 车门关上，隔着车窗玻璃，俞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被出租车带走了。 第36章 学赚钱 于天站在大马路上, 神色逐渐僵硬，目光深深地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良久, 他转身回家, 却看到了紧闭的防盗门——刚才出门匆忙，是他自己锁上的, 可惜的是，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他连钥匙都没有拿到。 他给俞岳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挂断了, 他不甘心地又打了过去，结果那边已经关机了，俞岳不打算理他。 于天茫然地靠在墙壁上, 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他不知道像俞岳那样隐瞒，究竟可以欺骗多久，但是今天他捅了这个篓子，俞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沉思良久, 他最终决定回花店看看。 管理员一看到他，脑袋立刻大了，嚷嚷道：“看你一脸便秘, 跟那小子又怎么了？” 于天冷冰冰道：“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我是个小王子，那我的财产和仆人呢？” 管理员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目瞪口呆地望着于天：“你说什么？” “我问我的财产和仆人。” 管理员尴尬地挠了挠鸡冠子, 将于天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你是小王子没错，可是你被送到地球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财产。” “不可能。”于天眉头一拧，“要是没有财产，你会对我这么好？” 管理员：“……” 他被于天堵得说不出话来。 于天眉梢一挑，狐疑道：“该不会被你私吞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管理员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冲他赌咒发誓，“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你现在就把财产给我。” “不行。”管理员立刻拒绝，瞥见于天阴冷下来的表情，直觉不妙，吭吭哧哧道，“不是我不想给你，可是协议规定，只有你成人以后才可以了解自己的身世，而后才能支配这笔财富，可你成人了吗？我看你这架势，连花都没开吧，你还是先开完花，老老实实地跟人类交配完，然后再来找我。放心，该让你知道的，该给你的，绝对一样都不会少。” 于天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他这些话有多少真实的成分。 管理员嬉皮笑脸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放心，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又跑不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于天犹豫了片刻，脸色终于缓和下来，闷声道：“那你能借我点钱吗？” 这下轮到管理员面色僵硬，死鸭子似的闭紧了嘴巴，一个子儿也没吐出来。 于天失落地从花店里离开，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俞岳突然这么生气，不仅因为惹到了他妈妈，而且还因为他没有工作。他长大了，俞岳已经不想再养他了。 于天很憋闷，难道俞岳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头乱晃，像个流浪汉似的，好在他那张脸好看，引得路人频频围观，烦得他脸色一寒，恶狠狠地瞪着那些拍照的人，一头钻进了商场里。 上午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碰到了那个奇怪的男人。 于天在一楼转悠了两圈，果然又看到了那个中年人。中年人依旧抱着包，眼睛不停地打量周围的靓男靓女，很快就发现了于天。 上午被人怼了一顿，没想到这人丝毫没有气馁，屁颠颠地跑了过来，朝于天伸出手：“帅哥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上午那个徐经理，我……” 于天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能给我多少钱？” 徐经理呆住，默默缩回手：“价钱嘛，那要看你能不能吃苦。” “不能。”于天毫不犹豫道。 徐经理呵呵干笑两声。 于天道：“靠脸行吗？” “行行行，绝对行。” “那走吧。” 于天抬脚就走，徐经理立马追上他，直接开车将他带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 于天脸生得好，身量修长，先前剪掉的头发也长到了及肩的长度，如果忽略身高，整个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一进门就吸引了众多的眼球。他眉头一拧，微微不悦，那些人的目光带着嫉妒和艳羡，仿佛将他当成了猎物。 于天道：“在这里当模特？” 徐经理说：“哪有那么多模特的活，你要是只想干模特的活，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不过你得等，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来钱快，客人大方的时候，一晚上赚的比别人一个月还多。” 一听到钱，于天的眼睛顿时亮了，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这里的工作特别简单，只要把酒送给客人，再陪他们说说话就行，完全没有难度。 进门的时候，包厢内嘈杂的声浪让于天皱了皱眉，只是那些人看到他的瞬间，突然安静下来。 他神色平淡地将酒水往桌子上一放，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身体往沙发上一靠，二郎腿便随意地翘了起来，目光环视一周：“说吧，你们想听什么？”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包厢里的几个男人哄堂大笑，中间的小平头调侃道：“叫声哥哥让我听听。” 于天：“叫一声多少钱？” 小平头顿时稀奇起来：“新来的吧，胆子倒不小。” 于天平静地望着他，没说话。 小平头故意逗他，邪性地舔了舔嘴唇：“叫一声给你一千，怎么样？” 于天立刻坐正身体，扳着手指头数起来：“哥哥哥哥……哥哥，十遍，一万块，现金还是打卡？” 整个包厢陷入死寂中。 小平头咬牙：“你耍我？” 于天牙齿咬的比他还响，眉头拧成一团：“你想赖账？” 小平头被他气得笑出声来：“得，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哥哥不跟你计较，不过想拿钱，可没那么容易。” 于天皱眉：“你还想听什么？” 小平头：“哥哥什么都不想听，倒是想做点什么，来不来？” “钱多吗？” “多。” “那来！” 第37章 要开花 俞岳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将近半夜，站在漆黑的楼道里，他暗自捏了捏拳头, 不知道回家以后要不要狠狠揍一顿那个浑球。 “于天？”推开家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卧室里也没有灯光, 俞岳愤愤地嘀咕起来，“惹出这么大的事, 你还有心思睡觉？” 话音未落, 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迟钝的脚步声。 俞岳拧眉, 从门缝里往外头张望了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扶着扶梯，踉跄着往上走来。 “于天？”俞岳吃惊不小, 连忙推开门，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时，脸色顿时臭了下来，“大晚上你不好好呆在家里, 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听到他的声音，于天仰头笑了一下，结果脚尖绊在台阶上, 直接扑到俞岳怀里，差点将人推得摔倒在地。 俞岳连忙搀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还没等他继续质问，就感觉胸口被塞过来什么东西, 于天迷迷糊糊地冲他嚷嚷：“我赚钱了。” 俞岳愣了一下，连忙将他拖回家里，怀里的东西掉在地上，这才看清刚才塞过来的全是红通通的钞票，那么多洒在地上，几乎晃花他的眼精。 俞岳大吃一惊，用力按住于天的肩膀：“钱从哪儿来的？” 于天傻了似的冲他呵呵直笑，脑袋都抬不起来，甚至轻轻地打了个酒嗝，扑面而来的酒气几乎让俞岳晕过去。 这到底喝了多少白酒！ 还有他的衣服，怎么皱成这个鬼样子？ 下巴上也泛着红，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于天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嘟哝道：“当……当模特。” 俞岳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看到那一大片绯红的痕迹，整个身体顿时僵住。 他连忙把人拖进浴室，直接扔进浴缸里，三两下将他的衣服扒了个干净，仔细检查他的身体，甚至将他翻了个身，硬生生将他按在浴缸里。 “疼……疼……”于天不舒服地趴在浴缸里，身体快要被折成U型，歪着脖子用迷离的视线望着俞岳，“你别弄我……疼……” 俞岳咬了咬牙，眼睛里泛着红光，想要冲他咆哮一顿，张了张嘴，又没吼出来。 除了肚子上有一大块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打的，身上倒是没有别的伤痕。 这个王八蛋，也不知道去哪里当的模特，竟然带了伤回来。 俞岳将人翻过来，拧开花洒，冰冷的水珠打在身上，激的于天猛地抖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开，看到面前的人是俞岳，又缓缓闭上眼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安静地躺在浴缸里。 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俞岳叹了口气，换了热水给他冲了冲身体，拖着人回了卧室。 客厅的地板上还洒满了钱，俞岳将钱捡起来，数了数，两万多块。他盯着手里的一摞钱出神，不知道钱究竟怎么来的，跟于天身上的伤又有多大关系？ 这些问题只有等到于天清醒了才能问个明白。 于天估计累的够呛，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只是睡的很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会儿滚到这边，捏捏床单，一会儿又滚到那边，摸摸枕头。 俞岳无语地望着他，抬手将他往旁边推了推，才发觉手掌下的皮肤有些不正常的温度，似乎比平时要热了不少。 他呆了一下，连忙试了试额头，于天确实在发烧。 “于天？”俞岳拍了拍他的脸颊，于天嗯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睡了过去，任凭他怎么喊都不睁眼。 俞岳拿出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37.9度，只能算是低烧。他找出退烧片，给于天塞了两粒，又拧了毛巾给他敷了敷额头，没想到体温非但没降下去，反而升到了38度多。 俞岳吓得不轻，在这么烧下去，他就要被烧熟了。 “于天，你醒醒，我们去医院。”俞岳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 于天眉头拧得死紧，费劲地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俞岳叹气：“你发烧了，听话，我们去医院看看。” 于天晃了晃脑袋，小声道：“我没有。” “你自己看看，这都多少度了？”俞岳将温度计杵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数字叫他看。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要开花了？” 他记得书上写过，植物开花之前，体温会出现异常，性格也会与平时不大一样，重要的是，开完花以后，短时间内似乎还会有后遗症。 俞岳懵圈了，连忙给管理员打了电话，管理员却说每株植物开花时都有所不同，他无能为力，只能靠买家自己多留意。 于天模糊地嘀咕道：“水……我要水……” 望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人，俞岳赶紧跑进浴室，将浴缸里放满水，等他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床上的人竟然没了，只有一株病怏怏的水仙躺在床单上，从叶子中间抽出来的筋上，已经冒出了一个大大的花骨朵，只是还没有绽放。 俞岳：“……” 他无奈地拿了个洗脚盆，放了点水端进卧室，把于天放进去：“现在感觉怎么样？” 于天打了个呵欠，没有搭理他的话，叶子歪靠在盆沿上，竟然又睡着了。 俞岳盯着那个可怜的花骨朵看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它要开花的迹象，眼皮反而撑不住，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清晨，于天从睡梦中醒来，立刻就察觉到自己开花了。他抬起叶子碰了碰花蕊，开心地笑起来，然而当他从盆里跳出来，变回人身以后，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低头看了眼开花的位置，于天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开在这里？ “于天？” 身后突然传来俞岳的声音，于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兔子似的窜进卫生间里。 他这突兀地举动反而将俞岳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追了过去，将卫生间的门拉开，皱眉道：“你跑什么？” 只见于天背对着他，手忙脚乱地拿着一块毛巾挡住了自己的屁股。 第38章 强出头 “你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突然发烧, 今天早上又举止怪异，于天不得不担心，赶忙伸手抓住了毛巾, “让我看看, 到底怎么回事。” 于天突然挡住屁股，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他强行将毛巾揭下来, 盯着于天雪白的屁股看了两眼，没什么异常, 反倒是于天满脸不忿, 扭头望着他的眼睛里布满了水光, 咬着唇说：“流氓。” 俞岳控制不住地浑身抖了一下，总觉得这货在臭不要脸地跟自己撒娇，弄得他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呸, 谁稀罕看你屁股。”俞岳将毛巾扔给他，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挡住关键部位，不由得哼笑一声。小的时候给他洗澡，什么没见过？就说昨天晚上吧, 他还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呢。 俞岳转头进了洗手间，边挤牙膏边问道：“昨晚不是说要开花么，怎么突然爬起来了？花开完了？” “唔……”于天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将牙刷从他手中接过来，也没说开没开完。 俞岳纳闷道：“你‘唔’什么，到底完没完？” 于天嘴巴里含着牙膏泡沫：“快了……” “那就是还在开？”俞岳瞪圆眼睛，两眼跟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从脚后跟到后脑勺，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也没找到所谓的花，“哪儿呢？你让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水仙花啊？”于天扭头瞪了他一眼，脑袋一晃，将他的手从头顶上晃了下去，“这是我隐私。” 俞岳脸色一黑，盯着他的后背，发射了一记动感光波：“我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哪儿弄来的钱？” 一提起昨天的事，于天嚣张的气焰顿时萎了，从镜子里偷偷看了眼俞岳：“你妈还好吗？” “她好的很，你别打岔，现在是我在问你。”俞岳抱着双臂往墙壁上一靠，故意沉着脸盯着镜子里的于天。 他妈还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醒了，可是她气性大，非说自己不舒服，要住院，还特地找熟人安排了一间病房，住进去以后死活不肯走。俞岳没辙，陪他妈在病房里呆了会儿，自个儿回来了。 反正明天就周一了，他妈总得上班，不可能就在医院里住到地老天荒。 于天将唾沫吐出来，漱了漱口：“不是你让我赚钱的吗？” “所以呢？” “我就去当模特了啊。” “当模特？”俞岳咬牙，“你告诉我，哪家模特一身酒气，身上还带伤？还有你这下巴，谁弄的？脖子这里又怎么回事，是人家打的还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于天脖子上的痕迹，俞岳就心头梗塞，暗搓搓地盯着那块痕迹，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占了便宜。至于于天肚子上的伤，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被人揍一拳也好，下次就知道老实了。 于天无所谓地摸了摸脖子：“有人要亲我，就……” “什么！”俞岳顿时炸了，“谁这么不要脸？” 于天皱了皱眉：“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敢让人亲？”这么长时间了，他都还没亲到脖子，“你就不会躲？” 于天转过身来，无辜地指着肚子：“躲了，没躲开。他们还想跟我交/配，我不喜欢，还被人打了。” 交/配！ 还不止一个人！ 俞岳要疯。 “那……那你……”俞岳那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要不是他一直念叨着要于天去挣钱，这个傻子估计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去当什么模特。 说到底，还是自己逼得太急了。 俞岳低落的神情反而让于天迷惑不解，他皱了皱眉：“你为什么生气？昨天赚的钱还不够吗？那我再去……” “你哪都别去，给我在家呆着！”俞岳气的发抖，给他个火星立马就能炸上天，“昨天去的什么地方？” 于天报了个地址。 俞岳沉着脸，奶奶的那个鬼地方：“行，你在家等着，别乱跑啊，我出去办点事。” 俞岳无勇有谋，打电话找了周先，算是给自己找了道护身符。 有周先打头阵，他气势汹汹地冲进负责人办公室，盯着那个靠在老板椅上的背影，愤怒地吼道：“你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逼着一个大男人干那种事，还要不要脸？” 老板椅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那你要不喜欢臭钱，就还给我。” “你……你无耻！”俞岳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占了人家便宜还想要钱，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为了防止负责人突然发难，俞岳攥紧了拳头，可他咒骂了半天却仿佛打在棉花上，那个负责人除了开头说了句话，之后一个字都没吭。 俞岳着急道：“我问你，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对我男朋友做了什么？” “你说我能做什么？”老板椅突然转过来，一个小平头眼歪鼻斜地靠在椅背上，左脸上一大块淤青，顶着一对熊猫眼冲他咆哮道，“你怎么不看好你男朋友，让他出来瞎混，我这医药费你赔不赔？” 俞岳：“……” 他正目瞪口呆，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于天竟然直接追了过来，而且穿的特别辣眼睛，上身一件T恤，下面却围着一截床单。 俞岳嘴角抽搐：“不是让你在家呆着么？” 于天扭了扭脖子：“我还想挣点钱。” 一听这话，小平头立刻满脸菜色，哭丧着脸道：“帅哥你行行好，我们店小，养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还是找别地儿去吧。” 于天：“可是我就喜欢你们家店，你昨天不是说要交配么，要不然等我开完花……” “帅！哥！”小平头崩溃地大叫，“保安——保安——护驾！” 俞岳：“……” 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连忙抓住于天的手：“走，我们回家。” 再呆下去，这个小平头估计能疯。 第39章 花花花 白白跑了一趟却没赚到钱, 于天有点不大想走，硬是被俞岳扯了出来。 俞岳瞅着他的打扮，露出便秘似的表情：“你说说, 你这都穿的什么？家里又不是没裤子, 你裹着床单出来干什么？”越看床单的花色越不对劲，不由得狐疑起来, “你这床单哪找来的？” 于天心虚地瞅了他一眼：“从床上剪下来的。” “于天！”俞岳几乎崩溃，一把拽住床单,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于天慌乱地抓紧了床单, 委屈地眼眶泛红, 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你别拽啊，掉了掉了，要掉了！” 俞岳黑着脸松开手, 瞥见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无力地扶额：“眼泪给我收回去。” 于天立马眨了眨眼，将眼眶里的泪珠憋回去。 周先冷眼瞧着这两人打情骂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上车就走，无情地将他们扔在了会所门口。 打情骂俏的俞岳&于天：“……” 于天声称自己一直在开花，可是身上一朵花都没有, 俞岳原本以为他在说笑，不过看到于天反常的举动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小子确实开花了。 最明显的特征, 就是他的喝水量迅猛增加，几乎成天抱着玻璃杯，没过几秒钟就一通猛灌，连睡着了都不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闹得俞岳都睡不好，白天上班的时候，靠在小贩的手推车上就睡着了，摔了个大跟头，脸都磕青了，从领导那里可怜巴巴地求来了一天假期。 于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看到俞岳脸上的伤，也不心疼，反而将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搁，整个人就黏糊糊地靠了过去，抱着俞岳的腰将他推到沙发上坐下，浑身没骨头似的黏在他身上。 “放手。”俞岳皱了皱眉，冷眼瞅他，“没看我脸受伤了？” 于天盯着他的脸，手指却不老实地在他腰上捏了捏。 俞岳忍不住绷紧了身体，差点笑出来：“你捏我干什么？” 于天：“腰没受伤？” “没有。” “那就好。” 他自顾自地伸出两条长腿，盘在俞岳腰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俞岳的肩膀上。 俞岳满脸黑线，看他这八爪鱼一样的姿势，心中骂了一句活见鬼。抓住于天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推开，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于天打了个呵欠：“开花，累，你让我抱抱。” 这几天他确实特别容易犯困，每天都精神不振，像是没睡醒似的。 俞岳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体温比自己稍微高了一点点，还算正常，只是脑子有点不对劲。 难道每株开花的植物都这么黏人？ 虽然于天这么依赖他，让他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于天现在还裹着床单，这么大喇喇地张开腿缠着自己的腰，完全就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啊！ 于天特别不老实，总是动来动去，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到衬衫下摆被他的膝盖顶上去了，带着些许汗毛的皮肤蹭在他后腰的位置，几乎让他心痒难耐，心猿意马，心花怒放！ 再这么多蹭两下，他就要控制不住地硬了！ “咳咳……”俞岳不自在地薅了把头毛，不着痕迹地将身体绷直了，避开于天小腿上的肌肉，故作轻松地问道，“我说……你这花要开到什么时候？” 于天大概在犯困，迷迷糊糊地将床单撩起来，手掌伸进去摸了摸，低声道：“快了。” 俞岳惊讶地盯着他的举动，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来—— 问他花儿呢，他摸裤裆干什么？ “于天？”俞岳瞅着床单上稍微隆起的那一团，轻轻咽了口唾沫，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嗯？” “你这花都开好几天了，我看看行么？” “不行。”于天嘟囔。 “好，那不看。” 嘴上说不看，手掌却慢慢摸到了床单边缘，见于天没有醒来的迹象，俞岳偷偷将床单撩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了令自己震惊的一幕，脸上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俞岳：“……我……我上个厕所。” 轻轻地将床单放下，俞岳将他的脑袋搁在沙发上，火速冲进卫生间，玻璃门一关，捂着嘴巴闷声大笑起来—— 卧槽，为什么花会开在那里啊！ 那么一大坨肉，前面顶着一朵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怪不得这几天于天一直裹着床单，连内裤都不敢穿，原来根结在这里。 俞岳做贼似的笑了个前俯后仰，这才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到客厅。 于天靠在沙发上，手掌在半空中摸了摸，没有摸到俞岳，立刻睁开了眼睛，看见俞岳正朝他走过来，连忙张开双臂。 俞岳强忍住心底的笑意，走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好睡吧，我陪你。” 于天“唔”了一声，趴在他肩膀上，不声不响地就睡了过去。 俞岳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眼神总是忍不住朝他腰下面瞟，可惜那截床单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越是看不见就越好奇，他怎么也想不到，于天的花会开在这里，原本还以为会开在头顶上，就像顶着一根天线那样。 花从那里开出来，会不会疼啊？ 要是等花落了，会结果子吗？ 不对，水仙好像没果子。 俞岳被自己的脑洞折磨地不轻，恨不得摇醒于天，仔细问个清楚，可是看他倦怠的神色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又不忍心，只能让他趴在肩膀上酣睡。 两人依偎在一起，脑袋紧挨着，姿势异常亲昵。俞岳强撑了一会儿，眼皮有些撑不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墙壁上的表盘分针转过了一圈，于天忽然打了个哆嗦，惊得俞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怎么了？”他急忙揉了把脸，担忧地望着于天。 于天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慢吞吞地低下头，将床单撩起来，从两腿中间拿了朵小白花举到俞岳面前，委屈地眼泪直往下掉，哽咽道：“我……我的花……被你蹭掉了……” 俞岳：“……” 第40章 你能生 于天的眼泪一掉下来就收不回去, 手里举着那朵小白花，眼泪扑簌簌地滚个不停。 “好了好了，不就花掉了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俞岳抓起床单给他擦了擦眼泪, 将小白花拿过去，低头瞅着他那里, 打算给他装回去，结果怎么也装不回去, 反而让他那里起了一点反应。 于天瞅着他乱动的手指, 更加难受, 声音都变得沙哑：“你……你故意的……你就想占我便宜……” 俞岳悻悻地缩回手，尴尬地望着他：“我怎么就故意了？” “就是你蹭掉的，原来都开得好好的, ”于天伤心地像个孩子，“你别以为把我的身体催熟了，就可以跟我交/配，我告诉你, 我心里还是个宝宝。” 俞岳：“……” 他无奈地挠了挠头皮，朝墙角里看了眼，立刻替自己找到了援助：“肉肉、柱柱, 你们说说，他这花是自己掉的吧？” 肉肉胆子小，吭哧吭哧不敢说话。 柱柱嚷嚷道：“主人你就别狡辩了，我们都看见了, 你抱着水仙在沙发上蹭啊蹭，把他的花蹭掉了。” 俞岳：“！” 怎么可能！ 他睡觉的时候一向特别的老实。 柱柱这个不会看人眼色的，话一出口立刻就让于天找到了继续哭泣的理由，他悲痛欲绝地拿起那朵花，呜咽着冲进卧室，一头倒在床上。 俞岳讪讪地追了过去，望着趴在床上的人，一时间很是无语：“都这么大人了，为了一朵花哭鼻子，至于么？” 于天猛地扭过头，愤怒地望着他：“我一辈子就开这一次花，你说至不至于？” 俞岳有些心虚，严重怀疑这事真的是自己干的，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那现在要怎么办？花都掉了，又装不回去，难道你就一直这么哭下去？” 他走到床前，将于天从床上拽起来，替他将眼泪擦干净，犹豫了几秒钟，低声问道：“花掉了，你是不是就能跟人……那个了？” 于天蓦地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我就知道你在想那种事”的控诉：“我的花期还没过，你怎么能这样？” “好了好了我随口乱说的，不行就不行。”俞岳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将小白花捡起来，灰溜溜地朝外跑，“我把这花装裱起来，以后放家里挂着啊。” 玄关处传来防盗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于天的眼泪仿佛水闸似的，忽然就停住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他立马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刚才哭的太起劲，身体已经严重缺水。 肉肉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要骗爸爸，他好可怜啊。” 于天哼了一声：“吓唬吓唬他，谁叫他偷偷摸我。” 俞岳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惜当时于天根本没有睡着，他的手指刚刚掀开床单，于天就察觉到了。之后还鬼鬼祟祟地跑到卫生间去偷笑，哼！ 于天小算盘打的贼响，他鸡鸡上开花的事，说不准俞岳能记一辈子，以后很可能还会拿出来嘲笑他。可他这么一哭，那就是俞岳理亏，保准他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于天将床单扯下来，裸着下半身站在客厅的落地镜前，仔细审视自己的身体，越看越觉得满意。 “你耍流氓！”柱柱受到了刺激，慌忙挡住肉肉的眼睛。 于天偏头看了他们一眼，眯着眼睛琢磨起来。 柱柱：“你想干什么？” 于天：“也是时候把你们送回去了。” 如今他已经开完花，随时可以跟俞岳完成交/配，家里杵着两个电灯泡，实在不方便。 “就现在吧，我送你们回花店。”于天换了身衣服，端起两盆植物出了门。 肉肉有些舍不得走，柱柱心情却很不错，他总觉得呆在这里，每天都要碰到水仙不知廉耻地遛鸟，实在是辣眼睛。 将肉肉和柱柱送回花店，于天却杵在店里不走了。 管理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花开完了？” 于天点了点头。 “还没举行成人仪式？” 于天摇头。 管理员龇着牙笑了起来：“告诉你啊，一步都不能少，没完成交/配，有关你身世的信息只能保密，等你跟……” “我知道。”于天这回没跟管理员横挑鼻子竖挑眼，神情反而有些扭捏，坐在椅子上半晌不再吭声。 管理员纳罕起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于天轻咳一声，拽着管理员进了休息室：“关于成人仪式，你传授点经验？” 他要是表现的太烂，在俞岳面前也太丢人了。 管理员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我能有什么经验？” 于天：“你不是跟周先鬼混了么？” “我什么时候鬼混了？”管理员的声调立刻拔高，“这具身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敢鬼混？等他醒了还不劈了我。” 一听到管理员提到的那个人，于天仿佛心有余悸似的缩了缩脖子。他嘀咕道：“那现在怎么办？” 管理员吐槽道：“还能怎么办，硬肛啊。” 于天：“……” “实在不行，你就准备点润滑剂什么的，进去之前先哄哄他，他要是疼哭了，你就说两句好话。” “怎么说？” “就说什么下次就不疼了，你再忍忍，我一定会温柔的，反正都是鬼扯，随便你怎么说。” 于天目瞪口呆，被如此随性的管理员惊住了：“你没有鬼混过，怎么知道要这么说？” 管理员脸色一僵：“周先就这么骗我的，可惜他一直没得逞。不过俞岳一看就脑子不好使，骗他够用了。” “哦。”于天震惊地转过身，慢吞吞地往外走，管理员却叫住了他，“还有什么事。” 管理员犹豫了一下，冲他挑了挑眉：“你自己的身体你清楚吧？” 于天脸上透出一丝茫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我身体很好啊。” 俞岳家简直就是个风水宝地，以前在花店的时候，他面黄肌瘦的，被俞岳买回去以后，体质变得特别棒，不仅长得比其他植物快，就连开花也非常快速，完全不用俞岳操心。 “不是说这个，”管理员面目有点扭曲，似乎还带着点幸灾乐祸，“我是说你肚子，你能生孩子，这个你知道吧？” 于天：“……” 第41章 给你生 于天推开门的时候, 就感觉家中气氛不对，一抬头看见客厅里的人，顿时绷紧了身体。 俞母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俞岳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 脸色不是很好看，看这架势, 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前方的茶几上，倒是放着一个相框, 框里正是他那朵不幸凋谢的小白花, 果然如俞岳所说, 装裱的好好的。 看到于天进来，俞母立刻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我儿子的家, 你也有脸过来？” 俞岳无奈地扶额，要不是怕吓到他妈，他真想告诉她，这人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大孙子啊, 妈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啊。 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俞岳起身，走到于天跟前，冲他挤了挤眼睛, 示意他先出去，一会儿再回来。 于天不解地皱着眉，脚底像生了根似的，杵在玄关处不愿意出去。 俞岳不停给他打眼色, 压低声音道：“老太太还在赌气，你快出去，要不然一会儿被她骂的狗血淋头，我可救不了你。” 于天看他这副怕事的样子，再想想管理员先前跟他说的话，心里便憋了一口气。他将来可是要给俞岳生孩子的，这个胆小鬼，这个时候害怕起冲突，想当缩头乌龟，美不死他。 “拿着。”于天将手里的书往他怀里一塞，光着脚丫子跨进客厅。 俞岳瞅了眼书的封皮，一脸懵逼：“这什么玩意儿？” 封皮上写着“植物幼株培育指南”。 于天没工夫回答他的话，直接走到俞母面前站定，沉声道：“有件事俞岳一直不敢告诉你，还是我来说吧。” 俞岳大惊失色，汗毛都竖了起来。要是于天此时坦诚自己是朵水仙，下一秒就能把他妈再给整回医院。 “你说什么说？”俞岳赶紧拦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胳膊往后拖，“去去去，去卧室呆着，别乱说话。” 两个人推推搡搡，当着俞母的面就拉扯起来，看他俩这德性，俞母心里更难受，暗搓搓地瞅着于天那张脸，鄙夷地低声骂了一句：“小狐狸精。” “别给我演戏了，俞岳，你给我住手！”俞母气的肝疼，用力拍了一把茶几，“让他说。” 她倒要看看，这个勾引他儿子的混蛋，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妈。”俞岳哀求。 俞母两眼一瞪：“你给我闭嘴，还想把我气到医院是不是？” 俞岳嗫嚅了一下，不敢再吭声，只能冲于天飞了两个不客气的白眼，示意他如果胡来就死定了。 于天递给他一个了然的神色，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犹豫了两秒钟，这才开口：“俞岳弄大了一个人的肚子，再等几个月孩子就能生出……” “等等！”俞岳猛地惊呼出声，目瞪口呆地望着于天，“什么玩意儿？” 于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说你弄大……” “我弄大谁的肚子了？”俞岳张口结舌，脸色涨红，将书往茶几上狠狠一摔，“姓于的，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弄大别人肚子了？你在家里住这么长时间了，我哪天不是一下班就回来陪你？今天这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他急得鼻尖上不停往外冒汗，慌忙扭头看了他妈一眼：“妈，你可别听他瞎说，我真的不喜欢女的，更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要是他妈相信了于天的鬼话，跟在他屁股后头要孩子，那他就完蛋了！ 让他到哪弄个大肚子的人回来？ 即便俞岳不说，俞母也势必会问个水落石出，她比俞岳还要激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于天镇定道：“骗你我不是人。” 俞岳：“……” 俞母焦急地问道：“那人在什么地方？孩子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于天：“你放心吧，四五个月保证你就能看到孩子。” “你给我闭嘴！”俞岳简直要疯了，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人往卧室里拖，“你给我过来！” “你给我站住。”俞母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于天从他手里抢过来，指着卧室说，“你，自己过去，我跟这个小……小……” 于天：“小于。” 俞母：“对，我跟这个小于有话要说，你别打岔。” 俞岳不甘心道：“妈——” 俞母脸色一寒：“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给我进去。放心，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俞岳心塞地望着这两个疯子，气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了于天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也不管了。 于天就知道满嘴放炮，到时候弄不出来孩子，让他自己跟他妈解释去。 这个神经病！ “砰”的一声摔上门，俞岳气得直接倒在床上，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两下床单。 兀自气了几分钟，俞岳爬起来，耳朵贴在房门上。隔着一道房门，只能听到客厅里嗡嗡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好谈的，竟然停都停不下来。 良久，终于听到防盗门打开的声音。他赶紧跳回床上，抱紧被子，阴着脸盯着门口。 几秒钟后，于天推开房门，老神在在地走进来，将手里的书往俞岳怀里一扔：“从管理员那里带回来的，你好好看看，孩子弄出来以后归你养。” “哪里有什么孩子？”老太太一走，俞岳立刻嚣张起来，将书往旁边一扔，直接跳起来扑到于天身上，两手搂着他的脖子，长腿紧紧环住他的腰，一个扭身将人掀翻在床上，一手撑在他胸口，手指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下巴，“你让我从哪变个孩子出来，他妈的你给我生是不是？” 于天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后腰，手上用力，俞岳顿时跌趴在他胸口。他侧首亲了亲俞岳的脸颊，腰腹做了个上挺的姿势：“没错，我给你生。” 俞岳：“……” 第42章 讨好他 “于天,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不喝。” “不喜欢？那牛奶呢？”俞岳笑眯眯地凑过去，献宝似的朝他伸出手, “每个牌子我都买了两罐, 你喜欢喝什么样的，有纯牛奶还有酸奶, 大果粒的、燕麦的……” 于天：“我要酒。” “不行。”俞岳沉下脸，将手里的两罐酸奶扔回茶几上, 严肃地提醒道, “酒精对你身体不好, 万一你怀孕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怀孕？”于天双眼一瞪，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扭过身面朝沙发, 将后背留给俞岳，颇有些心气不平。 一看到他发脾气，俞岳立马做了个深呼吸，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千万不能跟性激素剧烈波动的人一般见识。 一开始于天说他能生孩子的时候，俞岳完全懵逼，等他跟管理员确定了这是真的以后, 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于天要是能生孩子，那就表示他们可以一起创造一个小生命，这简直太稀奇了！ 等有了孩子，他妈再也没理由挤兑他, 往后岂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过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管理员说了，于天从开完花开始，一直到孩子生下来截止，这段时间都会比较龟毛，得好好哄着，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俞岳一口答应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可都是这么伺候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于天比以前还要难搞，先前说好的事，现在又不算数了。 俞岳：“你忘了前两天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要给我生孩子。” 于天闷声道：“我后悔了。” “你怎么能后悔？”俞岳心里发急，面上还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往他大腿上一坐，两手搂住他的腰，哈巴狗似的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生？”俞岳张开手指，做贼似的将指尖从他衣服下摆塞进去，指腹轻轻揉捏着他的后腰，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再不举行成人仪式，你就会有危险。” 大约是俞岳按的舒服，于天丝毫没有挣扎，反而朝后扬了扬脖子，更加方便他的动作，只是眉头皱的紧紧的，口气不善道：“我知道，可是交/配完就要生孩子，我不想。” 生孩子太麻烦了，而且还要把他养大。 于天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景象，就觉得头皮发麻。要是弄出来的小水仙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怎么办？ 总不能到时候再把他塞回去吧？ 俞岳无奈道：“你们水仙繁殖又不疼，再说了，小水仙变成人以后我会养着的，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于天忽然睁开眼睛，沉默地望着他。 俞岳心底一颤，总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于天的眼神不会这么犀利，似乎还有些责备。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又怎么了？” 于天：“有了小水仙，你就只忙着照顾他？” “怎么会？”俞岳登时醍醐灌顶，右腿一伸，横跨着坐在他大腿上，亲昵地用下巴去蹭于天的脸颊，“你才是我男朋友，我当然第一个照顾你。再说了，你这么美，就是有十个八个小水仙，也不可能比得上你，到时候我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这不都是为了让我妈安心么，你说对不对？” 于天眼睛一弯，痴痴地笑了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俞岳将一只手从他后腰处抽出来，摸上于天的脸颊，指尖沿着他的下颌骨不断摩挲，越看越是喜欢，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声音紧跟着低沉下来，“我能亲你么？” 于天不答，只眯起眼睛望着他。 俞岳抬高他的下巴，壮着胆子亲上去。于天没有躲闪，放松四肢，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任由俞岳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亲吻带来的亲昵感令他心头愉悦，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俞岳心尖乱颤，看于天乖顺地躺在自己身下，激动地手指头都开始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衬衫纽扣，唇沿着下巴不断下滑，在他凸起的喉结处重重吮吸一口，立刻听到于天变得粗重的喘息声。 唇舌沿着脖子滑到胸膛，下半身紧贴在一起的部位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变化，两人皆已情动。 明明是俞岳先动的手，可他现在却紧张地浑身冒汗，唾沫一下一下往肚子里咽，抓住裤子边缘的手指抖个不停。 于天闭着眼睛轻笑出声：“你抖什么？” 俞岳心潮澎湃，又有些难为情，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沙哑：“你都不动吗？” 一切都让他主动，总感觉怪怪的，而且显得他特别猴急似的。明明于天也有反应了，可他却跟团棉花似的躺在沙发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两个人的结合可是体力活，于天好歹是个1，这么当甩手掌柜，太不厚道了。 于天睁开眼睛望着他，目光复杂，不知又在沉思些什么。良久，他忽然抬手按住俞岳的肩膀，后悔地嘟囔道：“我太累了，过几天再交/配吧。” “不行！”俞岳登时急了，他已经箭在弦上，根本等不起，今天被他溜了，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抓到机会。他三两下将两人的裤子拽下来，抱着于天的腰死不撒手，粘粘糊糊道，“你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不要你动，我自己来，这样总行了吧。” “可是我都没给你买润滑剂，万一你……” “没有万一，”俞岳急急忙忙地打断他的话，“我都准备好了，你躺着就行。”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乖，别说话，听爸爸的。”俞岳眉头猛地拧紧，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片刻后，他轻轻咬上于天的耳朵，“抱紧我。” 于天/朝他伸出手去，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第43章 怀孕了 俞岳只顾着自己激动, 紧张地浑身都在颤抖，丝毫没有发现于天的异常。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而心理上的愉悦又让他欲死欲活。此时此刻, 与于天合二为一, 才算真正将他一直以来无法宣之于口的郁闷之气排解一空。 身体在战栗，心脏比之更为激烈。 身体里的东西越来越热, 炙热的感觉险些烫伤俞岳。他的手臂牢牢抱住于天的肩膀，紧抓在于他后背的指尖几乎陷进肉里, 紧贴着他的耳畔呢喃：“要射进来吗？” 于天仿佛被打了一针鸡血, 忽然抱住他的身体猛地一个翻身, 手掌扳直他的大腿，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 俞岳茫然地躺在沙发上，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一幕。忽然, 胸口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他顿时懵了：“你怎么哭了？” 好端端的，于天竟然坐在他屁股后面掉眼泪，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 眼眶都红了。 俞岳赶忙撑着沙发坐起身，于天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滑落，立刻有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液体流了出来。 俞岳臊得满脸通红, 赶紧夹了夹腿，心虚地抽了几张卫生纸擦了擦，又细心地替于天清理干净，将他的裤子穿好。 于天还在掉眼泪, 脸上满是懵懂，怔怔地望着俞岳。 “你哭什么？”将团成一团的卫生纸随手抛进垃圾桶里，俞岳有点心虚，于天这副样子完全让他措手不及，总觉得自己霸王硬上弓，欺负了小朋友似的。他底气不足地嗫嚅道，“刚才你也爽到了，可别翻脸不认账啊。” 于天：“我认账。” 俞岳噎了一下，面上讪讪的：“那……那你哭什么？” 于天哽咽着擦了把眼泪：“我……我不想怀孕，怀孕要大肚子，就不美了。” “怎么会？”俞岳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连忙将人抱在怀里，花痴地用鼻尖轻轻地去蹭他的鼻尖，呢喃道，“你就是最美的，不信你照照镜子，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比你还好看的。” “真的？”于天半信半疑。 “真的。”俞岳笃定地点头，“你看，我被你迷的魂都要掉了。” 于天的眼泪依旧没有收闸的趋势，俞岳一阵心累：“都说了你很美，还哭什么？” 于天打了个哭嗝，委屈地望着他：“水……水喝多了。” 俞岳：“……” 整场性事完全属于俞岳单方面作战，于天的配合无限接近于零，以至于俞岳总觉得不太踏实，好像他把别人宝贵的东西抢来了一样，尤其是于天那一脸小媳妇的样子，更让他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更让他疑惑的是怀孕这件事本身。 原本以为于天会像人类一样，有个长期的过程，然后发现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再发现怀有身孕。结果他还没准备好，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床上空了，于天没了。 “于天！”俞岳一睁开眼就懵了，连忙大喊了一声。旁边的床单都凉了，于天肯定起床很久了。 他心里发慌，连忙跳下床，光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而后发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着，阳台正中央摆着他的洗脸盆，盆里有水，于天懒洋洋地躺在水里，一动不动。 “于天？”俞岳挨着盆蹲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叶子，“不舒服？” 洋葱头上张开了一个小口，声音闷闷的：“没有。” “那你怎么变回去了？”俞岳将他从水里捞出来，捧在手心里，“难道又缺水了？” “你放我下去，下去。”于天扭了扭根部，从他手掌心里扭下去，用两片叶子撑在脸盆边缘，硬邦邦地哼了一声，“我喜欢，你管得着？” 他当然管不着，可他心里别扭啊。 任谁看到前一天跟自己水乳/交融的人突然变成了一株植物，那心情都跟日了狗没啥区别。 于天口气这么不善，明显是心情不好。 俞岳两腿一伸，往地上一坐，嘴巴里立刻发出“咝咝”的轻呼声，赶忙用手掌撑着地，揉了揉屁股，这才慢吞吞地坐下。 俞岳诚心诚意地开始自我检讨：“是因为昨天的事？” “不是。” “那我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俞岳无奈：“那你这是做什么，别忘了，屁股疼的是我，你都爽的掉眼泪了。再说了，当时你也同意了，要不然我也不敢那么干。难道你觉得不过瘾？要不然我让你再操……” 于天脑子都要炸了，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我都怀孕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一言既出，四籁俱寂。 俞岳的嘴巴保持着“O”型，良久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可……可是我们昨天才做了一次……” “你敢怀疑这不是你的孩子？”于天愤怒地朝他吼道，巨大的嘴巴从盆里吸足了水，毫不留情地喷在俞岳脸上。 俞岳猛地“呸”了两声，将嘴巴里的水吐出来，又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依旧懵逼地望着他，脑子快乱成浆糊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天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于天也就射了一次而已，怎么今天就怀孕了？ “喂，”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于天的叶子，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吓唬自己，“你真怀孕了？” “你说呢？”于天暴躁地像一头发情的狮子，给他个树杆他就能抱着蹭起来。 看他这副暴脾气，跟以往有很大差别，看来真的是有了。 俞岳迷惑不解：“怎么这么快？” 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过糜烂的二人世界，于天怎么就有了？梦想中的一夜七次粗长硬挺灌饱自己可一样都没实现啊！ 于天的嘴巴张的恨不得将俞岳整个脑袋吞下去：“不是你让我射进去的吗！” 俞岳：“……” 第44章 不满意 俞岳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就算我让你射进来了，可是按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是我怀孕才对, 怎么可能你……” “你有本事你倒是怀啊。”于天气得扑腾着叶子, 溅起的水珠打在俞岳脸上，俞岳讪讪一笑, 心虚地闭上嘴巴。 别说他不能怀，就是能怀他也不怀。一想到往后要挺着几个月的大肚子, 他就有心理障碍。至于于天, 反正他长得美, 就是挺着大肚子也漂亮的一塌糊涂，不在乎这点小事。 “于天，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俞岳忍不住将他捧进手心里, 亲了亲他一直嫌弃的洋葱头，甚至无视了根部的水渍。 既能给自己当男朋友，还能生孩子，而且一共才花了九块九, 仔细想想，他这辈子的运气大概全都用在买男朋友这件事上了，简直比买彩票还划算。 俞岳突然变得这么亲热, 于天不适地抖了抖叶子，狐疑道：“你是不是想和我交/配？” “怎么会？”俞岳的声调不由得拔高，“你不是怀孕了吗？” 于天：“那你捧着我干什么？放我下去。” 于天一点也不老实，在俞岳的掌心里动来动去, 俞岳怕摔到他，赶紧将他放回洗脸盆里：“我一会儿去上班，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不行，”于天有气无力地眨了两下眼睛，“换水。” 俞岳看了眼盆里清澈见底的水：“这不你早上刚弄的吗？” 于天：“温度高了，难受。”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于天在盆里不安地移动着，两片叶子一直颤个不停。 俞岳也没办法判定植物不安的时候会怎么样，既然于天说难受，那应该就是难受了。他探手摸了一下水，水温偏高，确实不太舒服。 “行，给你换水。”俞岳将于天捧起来放在肩膀上，于天自觉地伸出叶子抱住他的脖子，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着身体。 “不要盆，要水缸。”于天指了指厨房角落里的水缸，那还是他最开始住的地方。 “好，给你换水缸。”俞岳觉得怀孕了的于天比较敏感，所以才会比较在意以前的东西。他索性将水缸重新清洗了一遍，在里面倒满了矿泉水，让于天伸出叶子感受一下，“还行么？” 于天点点头：“我要跟你一起上班。” 俞岳懵了：“为什么？” “要不然换水的时候怎么办？” “你自己来啊。” “我不舒服，哎呦我的肚子。”于天闷闷地哼了一声，两片叶子抱住巨大的根部，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全都是抽气声。 俞岳吓得不轻：“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变成人我看看……好，带你去上班。” 抽气声立刻停了。 俞岳：“……” 奶奶的，这分明是仗肚行凶啊！ 俞岳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才好，刚才他可真吓死了。于天骗了人，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反而老神在在地冲他晃了晃叶子：“我怀孕，我有理。” 俞岳咬牙，谁叫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可是……为什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俞岳想让于天变回人形，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于天死活不同意，并且说了，你要是想做检查，那等你自己大肚子的时候再说吧。 俞岳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不怀孕，没人权啊他。 为了方便随时给于天换水，他还特地带了半后备箱的矿泉水，力求将于天伺候的舒舒服服，让他安心养胎。唯一遗憾的是，于天怎么也不肯变回人形。 俞岳好声好气地求他：“你变回去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不要，”于天用叶子环住胖乎乎的洋葱头，理直气壮地说，“不能变，对小宝宝不好。” “真的？” 于天用力点头。 俞岳才不相信这番鬼话，可是于天不想变，他也没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就不明白了，于天为什么不肯变回去？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盯着洋葱头瞅了半晌，俞岳突然心生疑惑：“你说你怀孕了，怀在哪儿？” 洋葱头跟以前相比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他记得水仙如果繁殖的话，球茎的位置应该会分裂出来新的球茎才对，可是于天身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于天拍了拍圆滚滚的球茎：“你没发现我胖了吗？” “没有。” 整个球茎还没有俞岳的拳头大，那么点微小的变化确实不易发现。 于天：“哦，那是你眼神不好使。” 俞岳一阵无语：“那你给我说说，你这怀孕要多久，孩子什么时候能出来？还有你这……你打算从哪儿把他生出来？” 难道像人类一样从…… 不对，于天是个男人，就算要生，也应该从屁股…… 呸！ 俞岳赶忙打住自己的想法，真是越想越离谱，完全是没边的事儿。 两人在俞岳的办公室耗了一天，下班的时候，于天让他直接驱车去花店。俞岳欣然答应，正好他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问管理员。 小心翼翼地抱着水缸进了门，管理员被这阵仗吓住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俞岳说：“于天怀孕了，我得捧着他。” “什么！”管理员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这么快？你们什么时候完成成人仪式的？” “昨天，”俞岳有些不解：“这在植物界算快的吗？” “别说植物界，搁哪哪界都算神速！”管理员狐疑的目光在俞岳身上转悠了两圈，“看来仪式上你让他很不满意啊。” 俞岳懵了：“什么意思？” 管理员说：“他可以自己决定接不接收怀孕信号，这么仓促地怀孕，摆明了是不想再跟你发生关系啊。” “怎么可能，你别瞎说啊，”俞岳的胸口忽然有点发凉，他轻轻晃了晃水缸：“于天，你说句话。” 于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管理员还在一旁看着。 俞岳心底发慌，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今天早上发现于天怀孕的时候，他心里就在犯嘀咕，不过一夜的功夫，怎么突然就有了，这快的完全不符合常理。 “于天，你别给我装睡！”俞岳的声音激动地带了颤音，“你他妈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45章 大肚子 水缸里的人丝毫没有动静, 俞岳撑不住脸皮了，低头凑到他的根部大声吼了一句：“于天！” 于天的叶子猛地颤了两下，嚷嚷道：“喊什么喊, 喊什么喊, 睡个觉都不安稳。”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从球茎上露出两只眼睛, “什么事？” 俞岳咬了咬牙，他才不信这小子真的睡着了, 明明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还清醒得很。 “我问你, 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怀孕了？” 于天理所当然道：“为什么这么快你心里不清楚？再不弄个孩子出来, 你妈能生吃了我。” “真的是这样？”俞岳心中一喜，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得意地看了眼管理员, 仿佛是要向他证明自己跟于天之间相处融洽，感情深厚，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个问题。 “要不然呢？”于天抬起叶子拍了拍肚皮，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想生？” 他还想做个美美的少年呢，谁稀罕生孩子，丑死了！ 管理员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笑得俞岳心里发毛，总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正常。他试探着问道：“管理员，你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管理员轻咳一声，朝俞岳扬了扬下巴，“你在床上让他不痛快了？正常来说，植物都相当没节操，只图自己快活，哪里愿意繁衍生息？植物界中能生孩子的种类本身就很稀少，愿意一次交/配后就怀孕的，我长这么大就只见过这一次，他们大多数都是贪图享乐的，在人类配偶不厌其烦的催促下才肯受孕。你觉得于天是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于天一身的臭毛病，恨不得让人将他当成小公主哄着，能为别人考虑才有鬼。可是管理员的挑拨实在太明显了，俞岳就算想要假装听不出来都不行。 “管理员，你说句实话，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俞岳将水缸往身后挪了挪，将于天挡在自己身后。 于天脾气可没这么好，黑着脸从水缸里蹦出来，顺着俞岳的手臂跳上了他的肩膀，用叶子缠住他的耳朵，冲管理员吼道：“你个死朝天椒，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贪图享乐有什么错？” 管理员：“你没错，可你真的怀孕了吗？以你这种怕麻烦的性格，愿意怀孕才怪，依我看，你骗俞岳的吧？” “我怎么会骗他？”于天快要气炸了，顺着俞岳的身体滑到地上，只听“噗”的一声，一阵轻微的烟雾过后，小小的水仙变成了人形，赤身裸/体的人站在两人面前。 于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义正言辞地说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老子就是怀孕了。” 俞岳目瞪口呆地盯着于天的肚子，原本肌肉紧实的肚子像是填充进了什么东西似的，已经鼓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跟以前比，确实圆了很多。 俞岳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于天果然怀孕了，一会儿想他不是说不能变成人么，怎么突然就变了；纷纷杂杂，脑细胞根本不够用。 “哈哈哈哈哈——”管理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饶有趣味地盯着于天的肚皮，“第一次见到活的大肚子植物，真是稀奇。哎，你要不要跟我做个孕期记录？” “休想！”于天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脸色立刻黑成锅底，咬牙切齿地望着管理员，“你个混蛋，我跟你没完！” 管理员作势要去摸他的肚子，被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开，立刻发出一阵抽气声。 俞岳顿时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看到于天赤/裸的身体，脑子里“嗡”的一下，赶忙脱下外套裹在他腰上，将重点部位挡住，唬着脸望着管理员：“管理员，你太过分了。” 管理员兀自哈哈大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也知道，这臭小子心眼只有芝麻大，我不激他一下，他肯让我看他肚子？再说了，你不是也挺想看看他怀孕的时候什么样子么。” 俞岳确实很想看，但是自己的男朋友被别人看光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只想自己一个人看啊！ 俞岳担心他们两个人再发生冲突，连忙揽住了于天的肩膀，推着他往外走：“走，我们回家，不跟他一般计较。” 于天气得像刚才蒸笼里拿出来的包子，咬牙望着管理员，心中异常不忿：“我不走。” 他推开俞岳的手臂，铁青着脸望着管理员：“我的成人仪式已经完成了，我要有关我身世的全部资料。” “好好好，给你就给你。”管理员拉开墙上的一个抽屉，从里面翻检出一个U盘，“资料我全都拷在里面了。” 于天伸手去接，他猛地缩回手，不死心地提议道：“我说真的，你真不想留下孕期记录材料？在地球上怀孕的植物人少之又少，对以后的怀孕者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如果你愿意，我……” “不愿意！”于天臭着脸色，不客气地将U盘抢了回来，“有本事你自己怀一个去。” 管理员无奈地耸耸肩：“我要怎么怀？” “哼！”于天睨了他一眼，将U盘扔给俞岳，顺势从他怀里将手机摸了出来，从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俞岳好奇地问道：“你找谁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于天等了两秒钟，嘴角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在管理员这里。” 管理员眉头一拧：“谁？” 于天冷眼瞥了他一下，自顾自对着听筒说：“你还不知道吧，其实管理员的身体里只有他自己，他不想跟你交/配，才精分出来两个身份。” 管理员蓦地绷紧脊背，眼睛瞪得老大：“周先？” 于天冷笑着朝管理员点头，又下了一剂猛药：“另外，植物变成的人是可以怀孕的……能怀几个，就看你的本事了。” “于天！”管理员脸色骤变，劈手就要夺手机。 于天眼疾手快，将手机往俞岳怀里一塞，拽着俞岳脚步急退，匆匆上了车，从车窗缝隙里朝他龇了龇牙：“你不是喜欢看大肚子么，祝你好运。” 管理员：“我艹你大爷的！” 于天的声音顺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我大爷一会儿就到，看看谁艹谁！” 第46章 快吐了 俞岳一手扶着方向盘, 一手抱着水缸，刚才油门踩得才急，缸里的水洒出来, 将他的裤裆打湿了, 他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处在懵逼的状态中。 本来好端端地出来一趟, 没想到惹出来这么多的事。 管理员竟然是个精分患者，俞岳完全没想到。不过回忆了一下以前跟管理员打交道的过程, 俞岳顿时了然。 还记得第一次进花店大门的时候, 管理员对他不冷不热的, 后来再去的时候，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热情了起来, 大力跟自己推销店里的植物，嘴巴也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俞岳闷声道：“管理员的两个身份是随机出现的？” “不是，”于天将水缸从他手里接过来，塞到后座上, 十分解气地吁了口气，“为了骗过周先，他固定在中午十二点换班, 雷打不动。” 俞岳：“……”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十二点之前的管理员冷冰冰的，十二点以后的他立刻热情如火。 俞岳疑惑起来：“他为什么不想跟周先交/配？” 跟人合二为一不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吗？虽然他经验有限，算不上老司机, 可是以他跟于天仅有的一次性经历来说，简直美好得让人恨不得溺死过去，竟然会有人不愿意？ 于天龇着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觉得他跟周先在一块，谁是疼的那个？” 俞岳无言以对，心里默默吐槽，其实不怎么疼的。准确来说，还没感觉到疼，已经先感觉到爽了。 俞岳：“我觉得不疼。” 于天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我技术好。” 俞岳呵呵干笑两声，随即牢牢闭上了嘴巴，没有奚落他昨天死鱼一般的反应。 他们现在开的这辆车是从二手市场买回来的，为了省钱。可惜便宜没好货，车子里的空间十分狭小，两个人都身高腿长的，挤在里头跟开玩笑似的，手脚都伸展不开。 于天整个人快蜷缩成一团，肚子虽然不大，但是这么挤压着，特别难受，骨头好像顶着胃似的，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冲突。 他不舒服地皱起眉：“你能不能换辆车，我都快挤吐了。” 俞岳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翻出个塑料袋递给他：“是不是孕吐？” 于天悻悻地接过袋子，沉着脸瞪一眼：“你再敢乱说话试试。” 俞岳脸上讪讪的，闭上嘴不吭声了，目光却跟做贼似的，每过几秒钟就忍不住往于天肚子上瞄一眼。 刚才在花店里变身匆忙，于天只在腰间裹了件俞岳的外套，坐进车里以后，外套已经从他肚皮上滑了下去，一直滑到了髋骨的位置，隐约能看到黝黑的毛发，在衣服下面若隐若现。 俞岳不久前才尝过鱼水之欢，现在正是心思活泛的时候，看到于天漂亮的胸肌忍不住吞口水，看到他整整齐齐排列着的腹肌也心猿意马，瞥到衣服下面微微鼓起的一团，更加口干舌燥，难耐地吞咽着口水。一边唾弃自己精虫上脑，一边大言不惭地给自己开脱——都是于天勾引的，他就是个祸害！ 于天将袋子随手扔到后座上，一扭头就见俞岳神情不对，眼睛里仿佛有了光，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身体，脸上带着令人不解的笑意，笑得人心里没底。 “你瞎看什么？”于天皱眉。 俞岳慌张地收回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视线最终落在了于天的肚子上，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我看你肚子，一晚上就长这么大，真有意思。” 他说着伸出右手摸了过去，掌心摸到腹肌的时候，偷了腥似的窃笑两声，指腹不老实地摩挲了两遍，感受着腹肌的形状，嘴上一本正经地说：“嗯，孩子应该挺壮的。” “你嫌我胖？”于天脸色彻底黑了下去，努力憋住一口气，将肚子吸的扁扁的，让腹肌更加明显。 俞岳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他的肚皮：“你别吸气啊，伤到孩子怎么办？” “你眼里就只有孩子？”于天更加生气，一巴掌将他的手掌拍了下去，把衣服往上一拉，彻底挡住腹肌，倒是把大腿露了出来。 他的大腿肌肉紧绷，线条流畅，肌肉一路延伸，在膝盖的位置猛然收紧，有力又撩人，激得俞岳心脏乱跳，慌忙挪开视线，干巴巴地说：“怎么会，就是你好不容易有孩子了，我高兴……” 俞岳赶忙闭上嘴巴，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于天这次怀孕，可跟“好不容易”四个字沾不上边。 于天负气地哼了一声，现在俞岳一张口就不离“孩子”两个字，听得他心头窝火。 孩子不过是他肚子里的一团肉而已，还没有生下来，为什么俞岳就那么喜欢？再说了，这孩子可是给他妈妈生的，又不是专门给俞岳生的，他瞎高兴个屁。 为了这个刚怀上一天的孩子，两个人差点吵起来，索性都闭上嘴不说话。 于天眼珠子乱转，将头顶上的镜子翻下来，半仰着下巴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一个人。 他半眯着眼睛，左看右看，依然被自己美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虽说肚子里有了个小水仙，可这完全无损于他的美貌，他现在依然美得发光，甚至比以前更加成熟，皮肤的状态也好了一个档次，怎么俞岳跟瞎了眼似的，突然不围着他打转，反而把心思都放到他肚子上去了？ 于天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搔首弄姿，在车子驶入绿园小区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我明白了，你还没有体会到我的勇猛，所以欲求不满了。” 俞岳毫无准备，猛地咳嗽起来。 于天推开车门，拽着他就往楼上走，边走边将他的裤腰带解开，信心满满地冲他咧了咧嘴：“放心，这次肯定让你满意。” 他坚信，通过他的努力，一定能够战胜小水仙，把俞岳的宠爱全部赢回来。 第47章 要我命 于天能这么主动, 俞岳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 他就这么解自己的裤腰带, 实在不雅观。 “你……你别乱来啊，注意影响。”俞岳按住他的手掌, 冲他眨了眨眼睛。 于天快速打开门，将人拖了进去, 三两下便将他的衬衣剥了下来。 俞岳激动地猛吞口水, 心里快活的要命, 脸上挂着喜滋滋的贱笑，下半身已经微微扬了起来。他的手掌沿着于天的胸肌利落地摸了下去，掌心感受着肌肉磅礴的力量, 激动得额头上不停往外冒汗。手掌沿着胸膛不断下滑，紧接着整个人就萎了。 他摸到了于天微微鼓起的肚子。 于天跟逗猫似的望着他，见他猛地顿住了，不由得挺了挺胸膛：“怎么不摸了？”俞岳虽然没什么眼光, 但是手底下动作还不错，摸得他挺舒服的。 俞岳稍显尴尬，往后退了一步, 搓着指尖望着他的肚子，怨念地叹息一声：“你这才刚怀孕，胎儿不稳，要克制, 克制才行。” 男人怀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何况还是一株植物，简直匪夷所思，闹得他连医院都不敢去。要是翻云覆雨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岂不是要悔青肠子？ 于天本来还为自己勾引到俞岳沾沾自喜，听到他要克制的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俞岳可不是那么有节操的人，没想到现在为了小水仙，竟然无视他的魅力，真是岂有此理。 于天丝毫不在意阳台上的窗帘有没有拉上，站在客厅里就将腰上的外套扯了下来，浑身□□地站在俞岳面前，沉着脸色问道：“我身材这么好，你不想跟我上床吗？” 说着往前挺了挺胯，昂扬的部位几乎蹭到俞岳的小腹。 俞岳兴奋得眼睛都不知道先看哪里，一边拼命吞咽口水，一边将苦涩的眼泪往肚子里吞。 这么紧要的关头，于天还敢点火，真是活腻了。 他急急忙忙地将外套拿起来，往于天腰上一裹，扶着他的腰往卧室里走，嘴里苦不堪言：“小祖宗啊，你就饶了我吧，你再这么勾引我，我可真忍不住了。” 柳下惠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于天扭头冲他不满地嘀咕：“你竟然还要忍，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喜欢？” 俞岳见他要发脾气，赶忙好言好语地给他顺毛：“不忍，不忍，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看到你脱光衣服，心肝乱颤呐我，你这简直就是在要我的命。” 于天往床上一躺，眉头别有深意地挑了一下，眼睛跟带了钩子似的，从俞岳脸上滑落，一路延伸到他臀部的位置，停在那里不动了。 俞岳嘴上说的好听，结果将人弄到床上以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他将被子抓过来盖在于天身上，体贴入微地哄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于天不满地哼道：“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我肚子里的种子。” “呸呸呸，什么种子，那是孩子。”俞岳挂上讨好的笑容，“当然都心疼了，你是我大宝贝，孩子是小宝贝嘛。” 这个答案显然没让于天满意，他板着脸，负气地抬脚一踢，将被子踹下了床。于天赶忙将被子捡起来，重新给他盖上：“别乱蹬，感冒了怎么办，你现在怀孕了又不能吃药。” “我就喜欢感冒，你管得着？”于天再次将被子蹬掉，大剌剌地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俞岳面前，一手覆盖在两腿之间，旁若无人地揉弄起来。 俞岳双眼瞪圆：“……” 于天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说：“我现在就要跟你交/配。” 俞岳的喉结剧烈地鼓动了两下，后背上的肌肉线条已经绷紧了，用残存的理智劝说于天，同时也是在劝说自己：“你怀孕了，太激烈了对孩子不好。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于天眉梢一横：“我不激烈，你来。” 俞岳不易察觉地绷紧臀部，感觉后面隐隐作痛。昨天太兴奋，得意忘形之下有点细微的擦伤，今天一整天都不太舒服，只不过他没好意思提出来而已。 他扭捏地望着于天：“不好吧？” 于天的样子看起来跟炮仗似的，再不让他满意，他马上就能炸给你看。 俞岳不敢挑战他的底线，狗腿似的爬到床上，红着脸压低了声音：“要不然，我用嘴巴？” 于天皱眉：“你以为亲个嘴我就会放过你？” 俞岳挑了挑眉，满脸“你太天真”的表情，将于天的手掌拨开，冲他低下头去。 于天猛地绷紧身体，目瞪口呆地望着埋首在胯/下的人，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抬手摸上俞岳的脑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得意地哼哼起来：“你说，我是不是比小水仙好？” 俞岳忙得没空说话，含糊地嗯了一声。 于天不满意了，捏了捏他脖颈后的肉：“你说，你是不是更爱我？” 俞岳无奈地抬起头，嘴角满是口水，皱眉嚷嚷道：“我说祖宗，我就一张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于天悻悻地抿着唇，手掌拍在他的脑后，将他按了下去：“你继续，继续。” 于天依旧不死心，眼珠子乱转，耳边听着啧啧的水声，别有用心地给他洗脑：“俞岳，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好？” 俞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于天得意地快要上天：“就是嘛，你看，我都能让你吃大宝贝，小水仙能吗？” 俞岳：“……” 他猛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忍无可忍地瞪着于天：“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于天愣住。 俞岳用力喘了口气：“别以为你爽完就没事了，告诉你，我这么伺候你，作为条件，这周末你跟我去拍婚纱照，你，穿婚纱！” 于天：“……” 第48章 没感情 俞岳自认为服务周到, 后面不方便用，就用前面让于天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结果当他再次低下头的时候, 嘴唇突然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躺在他身下的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小小的水仙，紧挨着他嘴唇的正是水仙的大蒜头。 俞岳满脸黑线：“什么鬼？” 于天无辜地扑腾着叶子：“被你吸干了, 缺水。” 俞岳一阵无语, 脸上臊的能煮熟一个鸡蛋。连忙将于天抱起来放进水缸里, 给他倒了半缸鲜牛奶，让他好好泡着。 于天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指挥俞岳说：“快，把那个U盘拿过来。” U盘里记录着于天的身世，俞岳对此非常好奇，连忙打开笔记本, 将U盘差了进去。 画面展开，电脑屏幕里显示的应该是一个房间，很普通的白色背景墙, 中间站着一个脑袋大大的人，脸上是洋葱表皮那种深紫色，肚子大大的，像极了中年男人的啤酒肚, 跟于天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洋葱头开口说：“孩子，我是你妈妈。” 俞岳：“……” 他听到水缸里传来低低的声音：“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俞岳瞅了瞅于天那张脸，违心地轻咳一声，冲他使了个眼色，于天这才闭上嘴巴。 洋葱头语调低沉，在他说话的时候，隐约能听到视频里传来轰隆的巨响声，似乎正在发生什么大事。 于天的妈妈说，水仙星球受到了外来星球的攻击，敌人炮火猛烈，他的王位很快不保，只能将刚刚萌芽的小水仙送往地球上的联络站避难，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利化为人形，在地球上好好生活。 俞岳听得入神，怪不得派出所有个专门的星际事务处理所，看来这一切早就是注定的，也许在水仙之前，还有别的植物精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地球。 俞岳手掌突然被一片叶子缠住了，他唏嘘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叶子，想要安慰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生离死别，本就无法感同身受，何况还隔了两个星球。 于天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激动：“我真的是小王子！” 俞岳：“……” 他满腔的自我感动顿时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于天：“你说他会不会给我留了很多仆人和财产？” 然而于天的希望落空了，炮火突然蔓延到房间内，洋葱头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立刻四分五裂。 画面戛然而止。 于天不满地皱眉：“什么啊，小王子怎么能没有仆人？” 俞岳气得不轻，用力将他的叶子扯下去，气愤道：“他可是你妈，你就一点也不难过？” 于天无动于衷地望着他，脸上竟然是茫然。 “于天，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感情？”俞岳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他这副德性，突然生了很大的气。 他的妈妈就在眼前灰飞烟灭，可是这个人关心的竟然只有仆人和财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人？连小水仙的事也是，明明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可是于天已经将他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想要跟小水仙争个高低。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于天大概是被吓到了，用叶子蜷缩着身体，缩进了牛奶里，一声不吭。 俞岳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突然有点泄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卧室。 于天从牛奶下面冒出头来，偷偷睁开眼睛，盯着卧室的方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U盘里的视频放完了，现在又开始重播，于天愣愣地望着屏幕里那个陌生的洋葱头，不知不觉间，眼眶突然湿润了。他用叶子接住一滴眼泪，仔细地看了看，心里满是疑惑，他为什么要为那个人哭？明明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地球，是管理员一直养着他，后来俞岳买了他，将他养大成人，让他怀了小水仙。 难道因为那个洋葱头说是他妈妈，他就会掉眼泪吗？ 卧室内，俞岳拨通了管理员的电话。 听完俞岳的描述，管理员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植物成精总是有缺陷的，比如说，没有感情。” 俞岳的心寒了一下，辩解道：“可他说过喜欢我，他还为我怀了孩子。” “我也说过喜欢周先，”管理员说，“可那是因为我们签订了合同，必须履行。每一株植物化人以后，最难的不是交/配结种，而是像人类一样拥有感情。我们需要学习。” “多久？” “说不好，三五天，三五年，或者，一辈子也学不会。” 第49章 小水仙 管理员的话无疑给俞岳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心灰意冷, 上班的时候老是走神，回到家里也恹恹的，情绪不高。 于天吸足了水分, 重新变回人形。俞岳的反常他都看在眼里, 人老实了不少，俞岳一下班, 他就立刻将拖鞋摆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边等着他换鞋,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欲说还休的样子, 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俞岳有心晾着他，面无表情地将包扔在一旁的柜子上，可是转头看他微微隆起的肚子, 又不忍心。 管理员说得很清楚，植物天生缺乏感情，只能慢慢学习，并不是于天不喜欢他。可一想到此时对自己十分亲切的人只是在履行义务, 他心里就憋屈的不行。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已经是完成时了，突然给他来这么个晴天大霹雳, 谁能受得了？ 俞岳闷着声音说：“别这么看我，该干嘛干嘛去。” 于天揪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生我的气？” 俞岳腹诽，你有眼睛看不出来？不过以于天的情商，估计确实看不出来。他敷衍道：“没有。” “那就好, ”于天立刻龇着牙笑了起来，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明天去拍婚纱照，我要带上假发。” 俞岳斜眼看了他一下，心里骂了一句卧槽，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拍婚纱照的事。 俞岳将于天的手从手臂上推下去，指了指沙发：“坐。” 于天没坐，转身跑到储物间抱了个盒子出来，里头装着的就是他以前买的假发。他盘腿坐到沙发上，将盒子放在膝盖上，仰头望着俞岳：“你要哪一个？” 俞岳一阵无语，将盒子拿下来扔到茶几上，与他面对面坐下来，目光说不出的严肃：“你知道人类的夫妻为什么要拍婚纱照吗？” 于天：“因为美啊。” 俞岳的眉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美个鬼，那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拍婚纱照只是他们证明彼此相爱的仪式而已，就像交换戒指一样。” 于天没想明白，疑惑地皱起眉：“既然他们相爱，为什么还要证明？” 俞岳蓦地哽住：“我懒得理你，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没有感情的人拍什么婚纱照，纯粹浪费钱。” 于天看他臭下来的脸色，眼珠子一转，朝前一扑便将俞岳抱住，嚷嚷道：“我们也有感情啊。” “什么感情？”俞岳被他撞得朝后摔倒在沙发上，胃被他的手肘顶得发疼，翻着白眼问道，“你喜欢我？” “喜欢。” 俞岳的白眼立刻翻回来，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心里美滋滋的，嘴角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意。可管理员的话依然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让他心里没底。 于天吧唧一口亲在他嘴唇上：“我爱你，爱你。” 俞岳脑子里“嗡”的一声，想笑又不敢笑，傻子一样盯着于天。他现在也疑惑了，于天究竟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为了那个见鬼的合约才这么逗自己？ 嘴唇上传来濡湿的亲吻，于天像条哈士奇一样，在他嘴巴上拱来拱去，一边亲吻一边用牙齿啃他的下唇，似乎要将他吞进肚子里一样。 俞岳安静地躺在沙发上，慢慢眯起眼睛，手掌摸到于天的后脑勺，漫不经心地揉着他柔软的长发。良久，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知道你身世的时候，为什么你没哭？” 唇上的亲吻突然顿住，于天的嘴巴微微离开了他，呼出来的气息却清晰地喷洒在他脸上。 于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我真的不认识他。” 俞岳无奈地扶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于天连忙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但是我认识你，要是你死了，我一定会哭的。” 俞岳：“……” 俞岳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瞅着于天一脸求表扬的架势，手掌在他肩膀上用力推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于天从沙发上掉下去，屁股撞在茶几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俞岳看他下意识捂住了肚子，心脏一紧，慌忙爬了起来：“怎么了？” “没……没事。” 于天脸色发白，扭头就朝卫生间跑去，俞岳紧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了过去，却被关在门外。 “于天？”俞岳紧张地拍着玻璃门，“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 “没事。” “真的没事？肚子呢，肚子怎么样，疼不疼？实在不舒服我就带你到医院去看看。” “闭嘴！”于天忍无可忍地吼道。 俞岳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外，急的直挠头，都怪他刚才手欠，怎么就推了他呢？可是他也没碰于天的肚子啊。 卫生间外面空间狭小，俞岳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几乎将自己转晕了，于天依旧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什么。 俞岳将耳朵贴在玻璃门上，似乎听到一阵轻微的闷哼声，他的心脏立刻提了起来，想要问问情况，又担心于□□他吼。 哗—— 里头突然传来一阵阵水声，于天拧开了淋浴开关，紧接着玻璃门就打开了，于天脸色惨白，手里端着洗脚盆，盆里有水，水中躺着一颗小小的洋葱头。 “这……这这这……” “你儿子。”于天嘴唇颤抖着。 俞岳蓦地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怀里便被塞进来一个盆。他连忙将洗脚盆抱住，随即身上一沉，于天竟然直接朝他倒了过来。 “于天！”俞岳顿时慌了手脚，洗脚盆掉在地上，里头的洋葱头滚了出来。他心里急的要命，却分身乏术，赶紧将于天抱起来送到卧室，又跑回来将洋葱头捡起来放回盆里，重新装了半盆水，将它端到卧室里，放在了床头柜上。 于天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颊上的肉紧绷在一起，额头上不停地往外冒着汗珠。 “于天？”俞岳拍了拍他的脸颊，心里头惴惴不安，脑海中更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他拧了一块湿毛巾，不停地给于天擦汗，可是汗水依旧不停地往外冒，怎么擦也擦不干，只能看到他的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嘴唇上很快就出现了裂纹。 俞岳浑身发冷，将毛巾胡乱一扔，掀开被子就要抱他下床。 就在此时，于天突然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时地对他说：“水。” “对，水水水，你等着，马上就来。”俞岳着急忙慌地倒了凉水，将他扶起来，慢慢地把水喂进他嘴巴里。 于天喝了水以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俞岳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于天没说话，视线落在一旁的洗脚盆上。 俞岳连忙道：“你要看看孩子？”他端起洗脚盆就朝于天递过来，没想到于天脖子一扭，将脸颊转到另一侧，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俞岳讪讪地笑了笑，将盆放回去，关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于天哼了一声：“我要睡觉。” “好好好，你睡，要是渴了就喊我。” 于天没有回答他，俞岳凝神细听，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很浅，大概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端起盆去了客厅，跑到阳台上，压低声音给管理员打了电话：“……不是孩子，就是个球茎，特别小，躺在盆里也没动静……” 管理员说：“我又没生过，之前不是给了你本书么，自己看。” 俞岳无奈，将那本植物培育的书找出来翻了翻，毫无卵用。 他蹲在茶几前，两条手臂搭在膝盖上，皱眉望着盆里的小水仙。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洋葱头，难道要像养于天那样，一点一点将他养大？ 当初养于天就耗尽了他的耐心，再让他养一个，实在是受不了。 “喂，你会说话吗？”俞岳戳了戳球茎。 球茎丝毫没有反应，反而被他戳倒了，俞岳连忙将他扶起来，心虚得要命。 于天晕倒之前跟他说，这是你儿子，看来他应该很了解小水仙，只可惜他现在还在睡觉，俞岳不忍心叫醒他。 “你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俞岳比照了一下大小，球茎比乒乓球稍微大一点，可是于天究竟从什么地方生出来这玩意儿的？ 俞岳好奇的不得了，蹑手蹑脚地摸回卧室，悄悄爬到床上。 于天睡得很熟，神态安详，眼睫毛长长的覆盖在下眼睑上。 俞岳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眉毛，于天没醒，他的胆子大了起来，揭开被子，手指挑起他的裤子边缘摸了进去，顺着他的腰线摸到屁股，正准备往下试探，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于天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干什么？” 俞岳傻眼了。 第50章 老相好 俞岳窘迫地恨不得去撞墙, 先前还特地试探了一下，确定于天睡着了的，没想到这小子跟他玩这招。如今被人抓个现行, 真是丢人。 “没……没干什么, ”俞岳呵呵干笑一声，“我……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汗, 怕你不舒服，你不知道, 刚才你额头上全都是汗, 吓死我了。” 于天信他的话才有鬼, 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水。” “好好好，马上给你拿。”俞岳将手腕抽回来，险而又险地逃过一劫, 麻利得跟只兔子似的。 于天的体温有点偏高，好像在发低烧，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俞岳推了推他的手臂，轻声道：“于天,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于天毫无反应。 俞岳咬了咬牙，将水杯往床头柜上一放，硬生生将人拖了起来, 背在背上。睡梦中的人没办法配合，比平时要沉了很多，俞岳喘着粗气将人弄上车，一路直奔省立医院而去。 大半夜的, 医院里除了值班医生，并没几个病人。 俞岳背着于天进了门诊室，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自己：“俞岳？” 俞岳愣了一下，一手托着于天的大腿，一手扶着他后背，费劲地抬头看了眼，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他干巴巴地叫了一声：“林哥，这么巧。” “什么巧，在医院看到医生不是很正常？”林天拍了拍白大褂，目光落在他肩膀上，定定地看了两秒钟，随即朝他伸出手，“病人什么情况？” 俞岳赶忙将人放下来：“有点发低烧。” 林天伸手探了下于天的额头：“低烧怎么不醒？” 俞岳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他睡着了。” 两人将于天挪到一旁空置的病床上，林天别有深意地笑道：“所以你就一路把他背过来？” 俞岳笑了笑，没说话。当真林天的面，说什么都挺不对劲。要是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他，他肯定换了其他医院。 林天替于天测了下体温，不由得笑了：“你是关心则乱啊。” 俞岳瞥到体温计上的数字，脸上的干笑快要挂不住了。他又摸了摸于天的额头，温度确实挺高的，而且于天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是体温计上的数字显示的是37.3，基本正常，根本没到用药的程度。 林天将体温计塞回口袋里：“打算怎么办，原路把他背回去？” 俞岳一时间没了主意，犹豫片刻，终究不敢大意：“再等等吧。”要是回去了于天再有什么情况，还得来回折腾。 俞岳借了毛巾和脸盆，打了凉水给于天敷额头。 林天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俞岳总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佯作无意地扭了下头，果不其然，他确实望着这边。 林天说：“你那位？” 俞岳点点头。 “长得倒是不赖。”林天的目光落在于天脸上，肆无忌惮地从他的额头看到了下巴，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俞岳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却又不太好意思，小声嘀咕道：“也就脸还行，脾气差得很。” 林天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话，不由得笑了笑。外头传来护士喊“林医生”的声音，林天冲俞岳点了点头，这才出去。 人一走，俞岳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他肩膀一塌，歪靠在病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尴尬了，竟然跟林天撞个正着。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年也似是而非地谈过一段，要不是两个人都不想当上面那个，当时说不定就成了，也就没于天什么事了。 俞岳不由得摸上他的脸颊，轻声道：“咱们俩差一点就错过了。” “你瞎嘀咕什么？”病床上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俞岳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于天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道，“错过什么？” “没……没什么。”俞岳的心脏怦怦乱跳，今天晚上一连被他吓了两次，胆子都快破了，“我说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心脏受不了。” 于天没理他，倒是好奇地打量起了周围：“这是哪里？” “医院，”俞岳自觉地给他倒了水递过去，“你一直在发烧，我怕你出事。” 于天摸了摸额头，朝俞岳招了招手，俞岳将杯子拿到一旁，坐到床沿上：“干嘛？” 于天忽然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额头压了下来，两人前额相触，他喃喃道：“确实发烧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于天的体温从相触的皮肤传了过来。俞岳一手撑着床沿，半趴在于天身上，两人姿势亲密，呼吸交缠，一时间他心脏狂跳，总觉得下一秒于天就要亲上来。 果不其然，两条手臂从他腰侧穿过去，在后背处交握。于天朝他凑过来，俞岳立马屏住呼吸，悄悄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空气一阵凝固，俞岳僵硬地转过头，忽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将于天的胳膊从身上拽下去，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还心虚地整了整衣服，呵呵干笑起来。 于天本来懒散地躺在病床上，准备趁机跟俞岳撒个娇，没料到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他的计划。俞岳的反应也让他十分不满，仿佛做贼心虚似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眼神凉飕飕地在两人之间穿梭，心中冷哼一声。直觉告诉他，俞岳跟这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醒了？” 林天径直走到病床前，顺手摸了摸于天的额头，于天下意识抬手将他的手掌打开：“干什么？” 林天愕然，失笑地扭头看了眼俞岳。 俞岳连忙冲于天使了个眼色：“这是医生，看你还发不发烧，你那么凶干什么？” 于天脸色很难看：“我是你男朋友。” 他都被人摸了，俞岳非但不生气，还帮别人说话。 俞岳脸上快要挂不住了：“好端端地你说这个干什么？” “怎么不能说了？”于天不忿地望着他，“你跟我上床的时……” “于天！”俞岳吓了老大一跳，连忙打断他的话，“当着医生的面，你瞎说什么呢？”他一把按住于天的肩膀，用力晃了晃，示意他闭嘴。 于天心里的小宇宙瞬间炸了，两个白眼一翻，倒在俞岳怀里。 “于天？”俞岳措手不及，赶紧接住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于天你怎么回事？” “我看看。”林天剥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忽然道，“俞岳，我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吗？” 俞岳茫然地摇了摇头。 “行，那你记一下。” “好啊。” 话音刚落，于天忽然睁开了眼睛，难受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俞岳刚掏出的手机又放回口袋，紧张地摸了摸他的肚子：“这里不舒服？” “嗯。” “那我们做个检查？”俞岳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正常情况下，女人生完孩子都是要坐月子的，虽然于天是个男人，但也是肉长的，应该也要坐月子的吧？ “不检查，”于天趴在他肩膀上，眼神犀利地望着面前的白大褂，声音却有气无力，“我想回家。” “不行，你现在状况很不好。”脾气阴晴不定不说，还动不动就晕倒，跟泥捏的似的，“先做个检查，确定没事了我们再回家。” 于天忽然道：“小水仙呢？” 俞岳：“没事，水里泡着呢。” 林天疑惑道：“小水仙？” 于天顿时得意起来：“对啊，俞岳的儿子，我给他生的。” 林天一脸错愕。 俞岳慌忙捂住于天的嘴：“好，回家回家，现在就回家。”他歉疚地朝林天点了点头，扶着于天便往外走，活像屁股后面有鬼在追。 于天得偿所愿，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俞岳身上，跟没骨头似的吊在他身上。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眼身后，发现那个白大褂站在大厅里盯着他们，两人视线相撞，白大褂突然冲他眨了眨眼睛。于天皱了皱眉，莫名其妙！ 两人回到车上，俞岳十分严肃地提醒他：“以后千万别说孩子是你生的。” 于天不赞同地望着他：“难道是你生的？” 俞岳无奈地扶额：“人家只会当你神经病，你见过哪个大男人生孩子的？” 于天不理会他的提醒，直接质问他：“刚才那人谁？” 俞岳顿时心虚了，嗫嚅起来：“一个医生而已，干什么？” “随便问问。” “……” 几分钟后。 “你还记得他手机号吗？” “早忘了。” “那他叫什么？” “林天。” “哪个天？” “就是你那个……”话音忽然一顿，俞岳僵硬地扭过头，果不其然，于天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他慌忙举起右手，“我发誓，不是故意给你取这个名字的。” 第51章 婚纱照 俞岳的解释毫无卵用, 一路上于天都沉着脸，认定了他跟林天关系匪浅。确实，他跟林天当年勾搭过一段, 想要义正言辞地撇清关系, 没那么容易。 今晚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早知道就老实搁家里带着, 也不会惹出来一身腥。 于天的两条手臂呈防御姿势环抱在胸前，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你要是敢出轨, 我就把你剁了当花肥。” 俞岳：“……” 于天可能是受了刺激, 回家给小水仙换了水以后, 就摸出手机捣鼓个不停。 窗外已经现出蒙蒙亮的天色，折腾了一整晚，再不睡的话, 明天谁都别想起床。 “干什么呢，快睡觉，你身体还没好全。”俞岳两手掐住他的腰，将他往被子里一拖, 于天立刻滑进被子里，手机却抱的死紧。 俞岳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这小子竟然在翻看拍摄婚纱照的店面, 不由得赧然：“你真要拍啊？” 于天睨了他一眼，按下“确认购买”：“明早八点。” “现在都几点了，八点怎么起得来？”俞岳崩溃地叫道。 尽管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早上七点半的时候, 俞岳还是生不如死地爬了起来。给小水仙换完水以后，又费劲地去叫于天起床。这混蛋时间定得早，自己却起不来，八爪鱼似的抱住被子死活不肯撒手。 俞岳将他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全都拨到脑后，盯着他那张脸叫道：“再不起来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于天面带笑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大清早的本来火气就大，还有点轻微的生理反应，俞岳看他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心里蠢蠢欲动。 “这可是你逼我的。”俞岳流氓似的拍了拍他的脸，“再不起来我亲你了啊。” 于天突然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窜了下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俞岳：“……” 洗手间内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俞岳阴着脸，负气地靠在墙壁上，冷眼瞧着于天快速地刷牙。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敢嫌弃他！ 于天将牙膏泡沫吐掉，飞快地抹了把脸，扭头走到俞岳面前站定。 俞岳心气不平，挑了挑眉：“干嘛。” 于天龇了龇牙：“我刷完牙了，现在你可以亲我了。” 俞岳的心里忽然“噗”的一下冒了个泡泡，嘴角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他仰头飞快地啄了于天一下，不好意思地推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于天沮丧地“啊”了一声：“这么敷衍。”腰腹不怀好意地往前顶了顶。 “你个混蛋！”两人已经走到了客厅，俞岳被他顶得心潮澎湃，精虫上脑，什么“不能迟到”全都抛之脑后，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转身推着他的胳膊将人按在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上，仰着脖子就吻了上去。 于天跟条活鱼似的扭个不停，后背与镜面摩擦，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特别像进入与抽出间发出的声响，激得俞岳脸色涨红，下身灼烫，就快会守不住了！ “能不能老实点？”俞岳掐住他的腰往镜子上用力一按。 于天含住他下唇咬了口，含糊不清地嘀咕：“我激动啊。” 俞岳猛地打了个哆嗦，他也激动得不行。 两人活像久旱逢甘霖，呼吸声声如擂鼓，亲着亲着于天就占据了主导权，反身将俞岳按在了镜子上。镜面凉飕飕的，后背瞬间冷了下来，于天的身体却是火热的。 一半是烈火，一半是寒冰，两人腰腹相抵，急切地磨蹭着身体，恨不得将两具身体揉在一起。 突然，巨大的快感直冲脑海，俞岳身体紧绷，而后剧烈颤抖，紧抱着于天的后背射了出来。 俞岳埋首在他肩膀上，慢慢平复激动的呼吸。 全程两个人都没有动手，甚至连裤子的拉链都没有解开，就直接在磨蹭中达到了高潮。俞岳缓缓地吐着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给他根电线杆他就能浪起来。 从激情中退出来，理智重新回炉，俞岳脸上情动的红潮很长时间都没有消下去。 他匆匆忙忙地拽着于天进了洗手间，将下面清理干净，拿了新的内裤换上，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偷偷看一看于天的脸色。 于天不停舔着唇，嘴唇都被他舔红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俞岳。 “看什么呢？” “看你啊。”于天似乎还没爽够，抱着他的肩膀将人搂在怀里，又想蹭他。 “哎哎哎你别乱动。”俞岳喜滋滋地绷紧屁股瓣子，赶紧将他往后推了推，“再不出门真的要迟到了！” 于天悻悻地松开手，感慨道：“怪不得植物都想变成人，原来变成人这么舒服。” 俞岳满脸黑线地教育他：“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出门可千万别说。”于天口无遮拦的，要是不警告他一下，他毫不怀疑，这小子能把床上的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别人。 俞岳跟在后面锁了门，上车的时候才发现于天怀里抱着水缸，顿时无语了：“你带着他干什么？” 于天信誓旦旦：“你拍婚纱照不带你儿子？” “可他现在就是个洋葱头。” “那你就不喜欢他了？”于天拍了拍玻璃缸，骄傲地一仰头，“这可是我给你生的。” 俞岳无奈：“好吧，带着就带着。” 于天安静了没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跟林天也像我们那样蹭过吗？” 俞岳顿时绷直了后背：“呸，胡说什么呢。” “那你怎么做到哪一步了？” “就……就牵过手。” “牵过手？”于天说话的时候的声调上扬，眉头恨不得挑到发际线上，“这么亲密？” 俞岳顿时无语，牵个手算哪门子的亲密？ 于天咬了咬牙：“什么时候认识的，多久牵的手？” “两年多前了，当时去医院，刚好碰到了，就……就觉得是一路人，就认识了。一个多星期牵的手。” “这么快？” “唔，也不是很快。” “后来呢？” “后来……嗯，性格不合，就分手了。” 他跟林天第一次牵手是在医院旁边的小公园里，当时夜黑风高，两个大好青年刚刚牵过手，准备献出自己的初吻，林天已经朝他凑过来了，他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按住了人家的肩膀，并且很煞风景地问了一句：“你是1吧？” 林天当时就沉默了。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两个亮亮的眼珠子。 这个沉默顿时让俞岳发现事情不对劲，尴尬地将手从林天掌心里抽了出来：“真巧哈，我也是0。”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么丢人的事自然不能告诉于天，反正“性格不合”是个万能法宝，哪里能用哪里搬。 于天说：“我们性格也不合。” 俞岳一颗心提了起来，匆忙瞥了他一眼，这瘪犊子想干啥玩意儿？ 于天紧接着说：“……不过我们身体合。” “噗——咳咳咳咳——”俞岳猛地咳嗽起来，原因无他，于天这个厚颜无耻的，突然朝他两腿之间袭击过来。 让于天穿婚纱这样的馊主意是俞岳想的，本意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不但很感兴趣，还特地从家里把那三个辣眼睛的假发带了过来。 化妆师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劝于天，俞岳也在一旁劝，根本没用。于天认定了他的假发很棒棒，死活要戴着。 三组婚纱照都在室内，正好换三个假发，于天对此非常满意。 俞岳一脸生无可恋地抱着玻璃缸，全程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没有看到摄影师快要抽搐的嘴角。 原本折磨于天的婚纱照，到头来折磨的人反而变成了他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拍完照片要自己去选好看的，俞岳丝毫没有兴趣，不用看他也知道拍出来的是什么德性。他抱着玻璃缸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里，恨不得一闭眼就能死过去。 一个戴着彩色的假发，一个抱着玻璃缸，人家没把他们两个当成神经病赶出去，实在是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大。 “选完了？”听到脚步声，俞岳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于天满脸兴奋的表情。 于天用力点头，美滋滋地将他从沙发里拽起来：“我还特地选了一张最美的，放大以后就挂在卧室里。客厅里要不要也挂一张，我看……” “……不用！”俞岳严词拒绝。 还不如让他去死吧。 婚纱店旁边就是大型商场，俞岳准备给小水仙买点婴儿用的东西，可又不放心，板着脸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能不能变成人？” 于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能。” “多大？” “大概……像婴儿那么大？”于天比了个大小。 “行，那我就信你一次，要是买回去的衣服不能穿，我就让你吃了它。” 俞岳抱着玻璃缸往前走，缸里的水荡漾起波纹，小水仙在水里滚了两圈，他没当回事，走了两步，小水仙忽然又滚了两圈，俞岳这才发现不是自己没抱紧，顿时停住脚步，诧异地望着于天：“他……他要干嘛？” 于天懵了两秒钟，忽然大叫道：“不好，快去洗手间！” 第52章 太委屈 两人一路狂奔进商场, 直奔洗手间而去。玻璃缸里的水晃来晃去，小水仙晃动的幅度更大，俞岳心里发毛, 紧张地问道：“到……到底怎么回事？” 于天叫道：“他……他快出来了！” 商场里的洗手间在中部那个环形的大厅处, 俞岳奔跑的时候，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神经立刻绷了起来。他撞了下于天的胳膊，示意他动作放轻点。 于天顺着他的目光, 也看到了对面的人, 没想到这个二百五竟然举起了胳膊大喊道：“喂, 俞岳他妈，你孙子！” 俞母和周婶在一起，立刻发现了他们。俞母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俞岳被于天气得吐血, 慌忙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拖进洗手间，找了个隔间钻了进去，低声咒骂道：“我要被你害死了，小水仙要是变不成人, 我就把你弄去给我妈当孙子！” 于天哼了一声：“那是乱伦。” 玻璃缸放在马桶盖上，里面的水不停晃动，渐渐冒起了气泡, 像要沸腾似的。 俞岳摸了摸缸壁，温度正常，可是气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缸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少：“这……这什么情况？” 于天：“积蓄力量，快，加水。” 俞岳鬼鬼祟祟地跑出去，将洗手台上的洗手液倒出来，用那个瓶子盛了水，不停地往缸里倒。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还有她妈说话的声音，俞岳顿时吓破了胆，将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扭头就往隔间跑。 “臭小子，你跑什么？”俞母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将外头尿尿的广大男青年吓了一跳，各个都急着去提裤子。俞母混不在意地一摆手，“你们继续，我来抓我儿子。” “你给我出来！出来！”俞母砰砰敲门，周婶在一旁给他帮腔，都在让他们快出去。 俞岳缩在隔间里，焦急地双手合十，一边祈祷小水仙快点出来，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于天一眼：“都是你招来的！” 于天耸着肩膀缩在角落里，被他训的不吭声了。 外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俞岳无奈地哀嚎道：“妈，你跟周婶先出去，我这还没好呢。” “放屁，你当老娘不知道你拉屎要多久？” “妈，身为教育工作者，你怎么能这么粗俗？” “你别管，快点给我出来。还有那个小于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大白天的你们两个躲在里头干什么好事？” “真的没干什么好事！” 俞岳朝于天使了个眼色，于天会意，悄悄旋开门上的按钮，快速跑出去以后又将门带上，俞岳眼疾手快地将门从里头反锁上。 俞母：“他在里头干什么？” “不能说。”于天摇摇头，一手抓住一个，将两位中年妇女请出了卫生间。 吵闹的人声远了，玻璃缸内的洋葱头忽然变大，越来越大，随着它的个头不断变大，洋葱头紫褐色的外皮被撑破了。慢慢的，洋葱头长到几乎有玻璃缸那么大，再长下去就会将玻璃缸挤碎，俞岳赶忙将它捧了出来。 手掌上的洋葱头仿佛有了生命力，在掌心里不停扭动，而且越来越沉，突然，“噗”的一声轻响，一只粉红色的小脚丫挤破了外皮，蜷曲着脚趾头伸了出来，在俞岳眼前轻轻晃荡。 洗手间外。 俞母焦急地盯着洗手间大门，以防俞岳溜走。她不停地问道：“不是说我孙子在这么，人呢？” 于天扭头看了眼身后，十分有信心地说：“马上就好了。” “什么叫好了？”俞母被他急的大喘气，“上次你说预产期还有几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算算时间根本对不上。 俞母：“你该不会跟俞岳合起伙来骗我吧？” 于天不敢说孩子是他生的，正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余光瞥到俞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浑身上下粉嫩嫩的小孩子。 “啊——”俞母突然大叫一声，“这是我孙子？” 俞岳还没来得及说话，胳膊上的重量就没了，孩子已经被他妈抱进了怀里。 “哎呦我的大乖孙啊，都长这么大了，奶奶才第一次见你。”俞母一边晃着孩子，一边不满地瞪了俞岳一眼，“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俞岳讪笑着摸了摸头，一声没敢吭。他也没想到，小水仙会长得这么大，跟正常人类中两三个月的孩子差不多。 上次那个孩子的事成了俞母的心病，这回她仔仔细细得看了又看，从眉毛、眼睛、鼻子，再到嘴巴都跟小时候的俞岳做了对照，还跟周婶一起讨论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小家伙跟俞岳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回肯定错不了。 周婶羡慕地不得了，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给周先发过去，叹息着唠叨起来：“这孩子真漂亮，跟俞岳小时候一模一样，真好啊，还是老俞你有福气，要是我家周先能有个孩子，我就是闭眼了也高兴。” 俞母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你家周先的孩子，肯定比俞岳的好看。” 俞岳心虚地瞥了眼于天，果然看到他黑下来的脸色，仿佛在说“浪费我基因”。他连忙握住于天的手，讨好地捏了捏。 孩子就是个免死金牌，往常俞母都对俞岳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现在完全没那功夫，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孩子吸引了过去，说话全都是跟孩子有关的，诸如为什么孩子这么大了也没告诉她，上次为什么要说谎，孩子名字取好了没，为什么光着屁股就出门等等等等，俞岳脑袋都大了，还不得不一个一个老实回答。 于天怕麻烦，早早地跑到前头，看到好看的衣服就拿下来，一个一个往自己身上比划。 俞岳趁着他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朝于天嘀咕起来：“瞎比划啥，穿得上么你？” 于天哼了一声，将衣服往身后藏，铁了心要买。 俞母心里高兴，刷卡的时候满脸带笑，大包小包买个不停，又准备了婴儿床宝宝车之类的，后备箱根本塞不下，干脆叫了个送货车，一路送到家里。 送货工人将东西搬进家，其中一个次卧已经摆上了东西，新买的只能放在客厅里。 俞母瞅着这个拥挤的两室一厅，不乐意了，看了眼怀里可爱的孩子，叹息道：“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俞岳无奈地拖长了声调：“我就不是人了？” 俞母立刻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跟孩子比？” 俞岳心塞：“那你说怎么办？” “二环路那边不是有一套空着么，要不然你们先搬过去，缺什么妈再给你买。挤在这破地方，太委屈孩子了。”俞母瞅着怀里的小东西，越看越心疼，唏嘘地哽咽起来，“我娃娃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跟着你这个不争气的爹，要是我不帮衬着，他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俞岳偷偷看了眼于天，打岔道：“妈，你说话注意点，怎么跟他死了妈似的？” 俞母道：“孩子都跟你了，难道你还要跟他妈见面？那你让小于杵在中间，尴尬不尴尬，难堪不难堪？” 俞岳：“……” 俞母冲于天招招手：“小于你过来。” 于天摸不着门道，慢吞吞地走到俞母身边坐下，低着头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俞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住了于天的手，叹息道：“这么帅的小伙子，跟着我儿子委屈你了。” 于天摇头：“不委屈。” “你不用给他说好话，我自己儿子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俞母只当他在维护自己的儿子，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背，抓起他的手按在孩子的手背上，轻声道，“俞岳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却没有，真是委屈你了。” 于天“唔”了一声，犹豫了两秒钟，最终选择了沉默。 俞岳一脸懵逼地站在茶几旁，活像个外人似的，被他妈嫌弃的一文不值，张嘴闭嘴都是委屈了别人。 俞岳：“妈，我才是你亲生的。” 俞母：“闭嘴，生来就是讨债的你。” 俞母长吁短叹，感念于天的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俞岳无语地站在一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几个小时前这小子还打翻过醋坛子，到了他妈面前，就一脸老实相了，分明是看人下菜碟儿。 俞母：“你放心，要是往后有人愿意给你生孩子，阿姨绝对不拦着，不叫你吃亏。” 俞岳：“……妈，你再不走我就疯给你看。” 这乌七八糟的，岂不是要拆散他跟于天？ 好不容易将俞母送走，俞岳拦住准备进卧室的人：“你说，跟着我委不委屈？” “听你的。”于天/朝他递了个眼色，推着人便往床边走，手掌不老实地顺着他后腰摸了下去。 第53章 俞小鱼 俞岳半推半就, 后腰快被压折了，只能闭着眼睛朝后一倒，倒在了床上。 头顶上传来轻微的笑声, 俞岳勾住他的手臂, 将人朝自己身上带过来，于天便趴在他胸口, 牙齿沿着他的下巴朝上啃噬。 两人不约而同回想起早上情动时的场景，都有些兴奋, 呼吸被充分调动起来, 跟两条哈巴狗似的, 在彼此身上拱来拱去。 俞岳激动地摸到他的皮带，刚刚解开，耳边突然听到“哇啦”一声巨响, 小水仙的哭声跟炮弹似的砸了进来，炸的他耳朵嗡嗡作响，条件反射地将于天推开，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宝宝哪里不舒服？” 俞岳将小水仙抱起来晃了晃，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咬着一根手指头, 笑嘻嘻地望着他。 俞岳：“……” 于天一手提着裤子靠在墙上，另一只手直接伸进裤子里，当着俞岳的面就动作起来。俞岳微微尴尬，连忙侧了侧身：“当着孩子的面, 你注意点影响。” 于天不满地哼哼起来：“他懂个屁。” 懂个屁的小水仙动了动嘴巴，突然喊了一声：“爸爸！” 声音清脆又响亮。 于天：“……” 手背像被虫子蜇了一口，立刻从裤子里抽出来，于天黑着脸进了卧室，“砰”一声摔上门。 俞岳惊喜地望着怀里的小东西：“你会说话？” 小水仙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不吭声了。 俞岳像发现了新大陆，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好说歹说地哄他：“来来来，叫一声爸爸我听听，就叫一声，爸……爸……宝宝叫啊。” 小水仙跟没听见似的，完全不理会他，倒是抱着脚丫子玩得不亦乐乎，口水沾了俞岳满身都是。 俞岳皱了皱眉，瞅着怀里这小子，忍不住腹诽，真不愧是于天生的，粪坑里的石头似的，脾气又倔又硬。 他盯着小水仙看了看，神奇的是这孩子确实跟自己长得挺像的，难道因为他跟于天结合过，所以孩子的长相会随自己？ 这也太扯淡了吧。 不过比这更扯淡的他都见识过，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了。 小水仙是于天生出来的，从星际综合事务办公室那边上户口不需要出具医学出生证明，只要填好基本信息就行，能省去很多麻烦。 给小水仙想名字的时候，俞岳异常慎重，于天却跟没这回事一样，完全不管，顶多在他询问意见的时候点头或者摇头。 俞岳绞尽脑汁，在于天摇了十几次头之后，终于想出来一个令双方都很满意的名字——俞小鱼。 上户口那天，周先也在办公室里，看到登记表上的名字时，他一阵无语：“你家都可以开鱼塘了。” 俞岳将登记表抢过来，鬼鬼祟祟地问道：“哎，你跟管理员怎么样了？” 周先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有了。” “这么快？”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周先挺了挺腰，不无得瑟地瞅着俞岳的身板，目光中满是怜悯。 “呸，乱看什么，滚蛋。” 俞岳将他推开，才不理会他的挑衅。 周先懂个屁，他跟于天可是第一次就中标了！ 俞母怕小孙子受委屈，说了让俞岳他们搬到二环那边去，火速就联系了搬家公司，将给孩子买的东西送了过去，至于其他的家具，那边几乎都有，也不需要刻意准备。 原本住在常林街道这边，上下班很方便，搬到二环去就远了不少，光是上下班在路上就要耽搁一个小时，偶尔堵车时间只会更长。 刚刚搬过去的时候，俞母在那边照料了两天孩子，之后她得忙工作的事，俞岳也要上班，家里便交给于天一个人。 俞岳上班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将所有要注意的事项都写在纸上，还给他定好了手机闹铃，铃声一响就给孩子喂奶。 “这是给你个机会当全职奶爸，要是做不来，小心我赶你出去找工作。” 经过一番严厉的警告，俞岳这才踏踏实实地开着车去了单位。中午饭点的时候，他还偷空跟于天视了个频，俞小鱼躺在婴儿床里，睡得很熟。 俞岳放下心来，一整个下午都在外面跑，下了班以后就急吼吼地往家赶，想回家看看儿子，结果一推开家门，顿时傻眼了。 屋子里乱糟糟的，奶粉罐子倒在地上，奶粉撒了一地，奶瓶也倒在地上，盖子没盖，里头的水全泼了出来，地上一片狼藉。 于天沉着脸盘腿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奶粉。 俞小鱼躺在一旁的地板上，身上屁股上也沾满了奶粉，还快活地在奶粉堆里打滚，一边滚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俞岳一阵泄气：“怎么回事这是？” “没事。”于天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跑进浴室里洗他的宝贝头发。 俞岳赶紧将孩子抱到浴室里，顺便冲了冲，给他换了套新衣服。 于天冲完澡以后就进了卧室，一句话也没说，俞岳抱着俞小鱼进去找他，一看到孩子，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让他出去。” 俞岳诧异：“到底怎么了，中午不还好好的？” 于天眼眶通红，俞小鱼却笑嘻嘻的。 “你该不会被孩子欺负了吧？” 于天恨恨地咬着牙：“反正我跟他八字不合。” 具体什么原因，他死活不肯说。 竟然有人能制住于天，而且是个出生没几天的小娃娃，俞岳不无感慨地拍了拍他的屁股：“果然只有儿子才能降住老子，你爹终于从咱们家食物链顶端掉了下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身为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俞岳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开心地给俞小鱼冲好奶粉：“来，爸爸喂你，乖乖的啊。” 可惜他这个爸爸并没有得到认证，俞小鱼含住奶嘴吧唧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攀住俞岳的胳膊往上爬。 “你要干什么？”俞岳满脸疑惑，一手抓着奶瓶，一手将他抱了起来。 俞小鱼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俞岳一头雾水，直到胸口感觉到一阵湿漉漉的凉意，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两手将孩子举起来，眉毛乱跳道：“小流氓你干什么？” 俞小鱼无辜地望着他，眨巴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 “喝奶，在这儿。”俞岳看他那么小，也没办法跟他计较，一脸便秘地重新将奶嘴塞进他嘴巴里。 俞小鱼倔脾气上来了，不肯喝，还想爬起来往俞岳身上蹭。 俞岳倒抽两口冷气，要不是看他年纪小，真想狠狠给他一巴掌。 “你听得到我说话是不是？”俞岳将他抱进儿童房，将他塞到婴儿床上，将奶瓶放在枕头旁边，“要喝奶就喝这个，不喝你就忍着。我跟你爹都是男人，没奶！” 俞小鱼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眶红通通的，无辜地让人心疼。 俞岳冷静地望着他：“别这么委屈巴拉地看着我，没用，都是你爹玩剩下的。” 俞小鱼努了努嘴，一句话没说，扭头趴到自己的小床上睡好，拿屁股对着俞岳。 俞岳满脸黑线地回了卧室，于天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喂好了？” 俞岳反问：“你说呢？” 两人都是一脸“卧了个大槽”的表情，齐齐打了个哆嗦。 俞岳进浴室洗漱好，回屋之前去儿童房看了眼，俞小鱼躺在床上默默地抠脚丫，奶瓶还扔在一旁，里面的牛奶一点没少。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卧室，叹气道：“你说他要是一直不喝奶怎么办？”总不能特地给他找个奶妈吧。 “别管他，就是惯的，”于天哼唧道，“什么臭毛病，饿他两顿，渴了他就知道喝了。” 虽然刚才的话说得很重，可俞岳到底还是心疼孩子：“饿着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于天嚷嚷道，“还没饿他呢，你瞎心疼什么？” “这……这不是你生的儿子么，我心疼他就是心疼你。” “犯不着，你直接心疼我得了。”于天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趴在俞岳身上扭来扭去。 俞岳的脸色突然巨变，用力按住胸口下面的脑袋，抽气道：“王八蛋，你咬我哪里！” 第54章 熊孩子 给俞小鱼喂奶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 经过反复试验，俞岳总算找到了其中关键—— 他妈过来的时候，俞小鱼喝奶什么的起劲得很, 吃得香, 吃完还咯咯笑个不停，把老太太逗得眼睛眉毛都挤成一团。他妈不在的时候, 任凭他跟于天费尽心思，也别想给他喂进去一口。 于天一看到俞小鱼就恨得牙痒痒：“混蛋玩意儿, 讨好我丈母娘, 一看就没安好心。” 俞小鱼翻了个跟他爹如出一辙的白眼, 转身用屁股对着两个老东西，哼唧哼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玩。 于天将奶瓶往茶几上重重一放：“你看他这什么态度？” “好了好了，孩子还小嘛, 你跟他计较什么？”俞岳赶忙打圆场，看俞小鱼这副架势，一边无奈，一边窃笑。能把于天逼疯也是本事啊, 啧啧，他可真生了个好家伙。 往后跟俞小鱼打好关系，不怕治不了于天。 于天咬了咬牙：“欠收拾的瘪犊子玩意儿。” 俞岳：“……” 他大概已经将所有能骂人的话一次性说完了。 俞岳一周五天雷打不动去单位上班, 偶尔周末了单位搞城市文明创建活动，还要把他拖过去加班，家里就只剩于天一个有行为能力的人，他就是想不带孩子都不行。 每天从家里出去的时候, 俞岳都浑身轻松，深刻领悟到有一份工作是多么重要，不然就要呆在家里接受熊孩子的摧残。 他渐渐感觉到，其实于天不上班挺好的，大不了他努力考个公务员，考上以后待遇好了，养家糊口肯定没问题。 一大一小两个熊孩子斗了一个星期，俞岳明显感觉到，小的那个气焰收了不少。 大概是被于天收拾得狠了，俞小鱼一直没精打采的，经常耷拉着脑袋，在婴儿床上也不打滚了，反而能连续半个小时都不翻身，倒是不肯喝牛奶的臭毛病一直没改，冲好的牛奶经常放冷了也不见他动一口。 吃饭前俞岳去瞄了两眼，俞小鱼眼珠子转了两圈，嘴唇动了动，俞岳心情激动，做了个“爸爸”的唇形，想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念，结果俞小鱼没买他的账，翻了个白眼，趴在婴儿床上不动弹了。 俞岳拍了拍他柔软的屁股，俞小鱼扭头瞪了他一眼，依旧没吭声。 “于天，你有没有觉得孩子不太对劲？”饭桌上，俞岳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担忧。 这两天孩子安静过头了，慎得慌。 于天的目光闪了一下：“怎么不对劲？” “你没觉得他太老实了？” “没觉得。” “怎么可能，明明变了很多。”俞岳皱眉，“这两天你都喂他吃什么了？” 于天敷衍道：“牛奶啊。” “喝了吗？” “没。” “除了牛奶呢？” 于天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俞岳，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水。” “别的呢？” “没了。” “你说什么？”俞岳登时懵了，几秒钟后嚯的一下站起来，“你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于天动了动嘴巴，没开腔，脸色却有些发白。 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而且很严重。 俞岳扭头将孩子抱出来，放在体重秤上称了一下，从出生到现在快半个月了，俞小鱼竟然一斤没长，原本脸上可爱的肉嘟嘟已经凹陷下去，唯独两只眼睛又大又亮，正无辜地望着他，眼睛里满是委屈。 大概是心有灵犀，俞小鱼忽然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俞岳胸口处积攒的父爱瞬间爆炸，俞小鱼可怜巴巴的声音可把他给心疼坏了，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重新冲了奶，轻声哄道：“宝宝乖，就喝一口，一小口，喝了才能长高高，不然你爹老欺负你。” 于天木着脸坐在一旁，心底惴惴不安，嘴上却冷言冷语：“他会喝才有鬼。” 俞岳立刻奉送他一记眼刀。 仿佛为了跟他对着干，话音刚落，俞小鱼忽然含住奶嘴，象征性地吮吸了一口，而后眼珠子在于天身上乱转。 “乖儿子，你真喝了！”俞岳简直比哥伦布当年发现新大陆还要惊喜，要不是抱着孩子，他早就一蹦三尺高，“来来来，再喝一口，听话啊——” 俞岳拿出了毕生的耐心，抱着俞小鱼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转悠，总算哄着他将一整瓶奶喝完了。 俞小鱼吃饱喝足，趴在俞岳胸口打瞌睡，俞岳小心地将他送回婴儿床上，在他肚子上搭了个薄薄的毯子，让他睡得舒服些。 儿童房的门一关，他亲切的神情顿时没了，冷冰冰地看了于天一眼，抬脚就进了浴室。 刚才抱着孩子哄了半个多小时，衣服早就汗湿了，他得洗个澡。 浴室内流水哗啦作响，外头一阵悉悉索索，轻微的“咔嚓”声后，一个脑袋伸了进来。 俞岳面无表情地站在淋浴下：“干什么？” 于天边脱裤子边走进来，随手将脏衣服扔在旁边的洗衣篮里，讨好地勾住俞岳的腰，丢了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生我的气？” 俞岳哼了一声：“你心里清楚。” “我真不是故意的，”于天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反正他也不喝，索性就不喂了。” “那我喂他怎么就喝了？” 那是他饿狠了，刚巧被你碰上了。 于天可不敢说实话，笑嘻嘻去用下巴去蹭他的额头：“那是你有魅力啊，想当初你喂我自来水，我不也心甘情愿地喝了？” “呸，油嘴滑舌。”俞岳一巴掌拍下他作乱的手掌，将人用力推了出去，“滚蛋，这回的事你给我好好反省，三千字检讨，少一个字我跟你没完。还想碰我，做梦！” 俞岳将浴室反锁，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 不给于天个教训，他都不把俞小鱼当孩子看。 于天匆忙拿毛巾裹在腰间，身上还在往下滴水，乌黑的长发也湿了，沾在脸上和肩膀上。黑着脸进了儿童房，俞小鱼根本没睡，看到他进来，立刻翻了个白眼。 于天咬牙：“你个熊孩子，背地里耍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翻了个身，屁股一撅，冲他放了个响亮的臭屁。 于天：“……” 第55章 办业务（倒v结束章节） 哲学家于天近日领悟到一个真谛：每一个英明伟岸的大人物, 最终都拜倒在老婆的石榴裙或者西装裤下。 比如，他。 身为没有文学细胞的花瓶男，他唯一有用处的就是脸, 至于脑子, 那是万万没有的，三千字的检讨写下来, 比精尽人亡还可怕。 于天绞尽脑汁，在A4纸上戳出两行字之后, 终于悲哀地认清了现实——既然可以靠脸吃饭, 何必委屈自己动脑子。 他决定了, 能够在床上解决的事情，就绝不能在床下解决。 上次陪着俞岳看小电影的时候，他记得俞岳对其中一套制服非常感兴趣, 今天正好周五，明天不用上班，晚上或许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于天心中窃喜，将俞小鱼往小推车里一放, 带着孩子出门去了。 二环路上就有一家成人用品店，店面挺大，装修一股说不出来的风尘味道, 上次逛街的时候于天就注意到了，可惜当时俞岳死死拽着他，要不然他早就进去参观了。 于天推着俞小鱼，哼着歌说：“你爸那个人啊, 假正经，老古板。” 俞小鱼懒洋洋地躺在手推车里，两条腿翘起来搭在车子的护栏上，随着车子的晃动左右摇摆，一副大爷样。闻言，他翻了个无动于衷的白眼，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于天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粗鲁地将奶瓶塞进他手里：“自己喝，晚上你爸陪我办业务，没空管你。” 俞小鱼张开嘴，找到奶嘴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一口，算是暂时与于天达成和解。 冬天的天向来短，才四点多，外头已经一片昏暗，前方三十米处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多亏路灯亮了起来，给整座城市添了些活气。 越是天色晦暗的时候，光顾成人用品店的客人越多。进进出出的人要么低着头缩着脖子，要么戴着口罩顶个帽子，像于天这样丝毫不知羞耻，大剌剌地走进来，还推着婴儿车的人，实属罕见。 店内的人偷偷瞅了眼车里的婴儿，脸上都是无语的表情。 于天没有发觉身边的异常，将俞小鱼往角落里一扔，专心致志地挑选起来。店内除了特有的制服外，还有许多新奇的道具，五颜六色的道具包装精美，整整齐齐地摆在货架上，看得他眼花缭乱。 于天发现了新大陆，不认识包装上的文字不要紧，拍了照片一搜，网上立马弹出中文的解释文字。他一边比对图片，一边念念有词，每看一样觉得新奇，就买下来放在怀里抱着，不多会儿就抱了个满怀，怀抱不够用了。 于天左看右看，将俞小鱼从车里抱出来，把情趣用品一股脑扔进去，估摸着俞岳快下班了，赶紧拿了两套颜色亮丽的衣服，抱着孩子匆忙往家赶。 俞小鱼：“……” 半路上于天就接到了俞岳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陪你儿子逛街，”于天满面含春，心潮澎湃，激动的心情根本无法掩饰，声音轻微颤抖着，“马上给你个大惊喜，等着。” 不远处正好有个商场，于天挂了电话，立马推着婴儿车找到了卫生间。 俞岳话都没说两句，听筒里就只听到嘟嘟声，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冲屋里的人笑道：“等着，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好竹出好笋。” 客厅的沙发上一共坐着三个人，周先体贴地挨着管理员，管理员的肚子很不明显，但是一脸菜色，确实怀孕了。周先往他身边一靠，他就往旁边躲，周先再靠，他眉毛一横，立刻将人瞪得往后退一屁股。 上次在花店里被管理员吓个半死，俞岳还没解气，看周先那副受气包的样子，嘲笑道：“哎呦，孕妇就是脾气大，瞧把我小周哥治的。” 第三人是俞岳的发小麻杆儿，当年曾对俞岳穷追不舍，无奈俞岳不吃窝边草，麻杆儿伤心欲绝，跑去国外让金发碧眼的基佬祸害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国，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俞岳叫过来，美其名曰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实则是想炫耀自己不再是单身狗。 麻杆儿的眼珠子在管理员身上转了一圈，无语地望着俞岳：“什么破笑话，呵呵。” 俞岳察觉失言，赶忙闭紧嘴巴。 麻杆儿翘着二郎腿颠颠儿的晃悠着身体，犀利的目光在俞岳身上打转：“老实交代，从哪儿骗来的儿子？” “怎么能叫骗，那是人家心甘情愿为我生的。”俞岳不无得意，“还免费赠送一个奶爸，那长的，啧啧，我打包票，你就是跑遍美利坚，也找不着比他好看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麻杆儿酸溜溜地一撩刘海：“能比我帅？” 俞岳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盯着他瓦光锃亮的小半个头顶：“我亲哥，你前面快秃没了，悠着点吧。” 麻杆儿丝毫不以为忤，动作娴熟地一甩头，后面的头发立刻被甩到前面，堪堪将他掉了毛的脑门遮住。 俞岳：“……” 晚上将几个要好的朋友叫过来，实际上也算是给俞小鱼办满月酒，餐厅俞岳已经订好了，就在马路对面，等于天回来就一块儿过去。 俞岳看了眼时间，暗自着急，这人真能磨蹭，这都几点了，还没到家。在他准备再次电话催促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电梯口“叮”的一声。 “来了来了，”俞岳激动地打开门，还不忘扭头冲麻杆儿显摆，“你等着，保证叫你看花眼。” 车轮从楼道滑过的声音异常清晰，俞岳踮着脚伸头朝外望，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个四仰八叉，口中喃喃道：“天……天哪……” “怎么回事？”麻杆儿哧溜一下窜起来，就看到一个手推婴儿车，身穿透视装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男人走到俞岳面前，长臂一伸将他从地上捞起来，直接抱进怀里，挑着眉梢卖弄风骚：“天~哪~叫得这么亲密，被我帅晕了？” 俞岳：“……” 并！没！有！ 第56章 十胞胎 透视装是黑色的, 只有轻薄的一层纱，一个重点部位都没遮住，看款式还是女装, 于天穿在身上竟然不觉得羞耻, 反而一脸兴奋地冲俞岳挺了挺胯：“怎么样，喜不喜欢？” 随着他的动作, 没有内裤兜底的部位轻轻晃动，一览无余。 俞岳眉毛直跳, 刹那间生出一种“不如去死”的悲愤感。 这么大一个暴露狂, 走在大街上怎么就没被人报警抓去？ “不喜欢？那这一套呢？”于天指了指婴儿车。 俞岳低头, 看清婴儿车里塞满的情趣道具时，两眼一翻，晕倒在他怀里。 “俞岳？俞岳！” 耳边传来于天的惊呼声, 紧接着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于天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俞岳紧紧闭着眼睛装死。于天的手掌在他胸口不停按压，压得他呼吸不畅, 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 好几秒钟之后胸口的手掌才松开，俞岳刚松了口气，结果鼻尖一紧, 完全没法呼吸。他憋了十几秒钟，实在憋不住了，刚刚张开嘴，就感觉嘴唇一热, 一口长长的气吐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整个咽了下去。 俞岳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 于天赶忙松开他的鼻子，欣喜往摇晃他的肩膀：“你醒了？” 俞岳被那口气呛到，咳得眼眶通红，愤愤地瞪了于天一眼——奶奶的，这么尴尬的场面，想装死都装不踏实。 俞小鱼被麻杆儿抱在怀里，另外两个人正大剌剌地站在床头，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我……我没事。”俞岳瞅了眼于天的衣服，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你们先出去。” 他赶忙跳下床，推着麻杆儿他们往外走。 于天不放心他的身体，手臂从他脖子前方绕过去，一边将人往后拖，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你刚才都晕倒了，快上床躺着，别乱动。” 俞岳强行将几个人赶到客厅，房门一关，眼刀便朝于天飞了过去。忽然，他意识到婴儿车还在外面，顿时一阵泄气，拉开房门出去，果然见那几个人满脸兴味地盯着车里的东西。 麻杆儿鄙夷道：“没想到你比我还饥渴。” “谁……谁饥渴了？”俞岳臊的满脸涨红，将婴儿车往卧室里一扔，底气不足地嚷嚷道：“走，先吃饭。” 于天正要从卧室里出来，被俞岳一把推了进去，疾声厉色道：“衣服！” 于天满腔的兴奋与火焰被他犀利的眼神打的七零八落，悻悻地换了身休闲服。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具有挑逗意味的衣服，俞岳不喜欢吗？ 整个饭局上于天都在念叨他新买的道具，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给俞岳发短信，问他好不好看。 俞岳被他闹得没辙，索性关机了。 今天真是出了大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天就以那么辣眼睛的姿势出场了！ 他可是跟麻杆儿吹过牛的啊，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别说吊打美利坚了，就是吊打绿园小区他也打不下来。 饭局上的气氛不是很活跃，管理员忽然从口袋里摸出几张人民币塞给俞岳。 俞岳不解。 “份子钱，”管理员冲他眨了眨眼，“难得你有了孩子，总得有点表示。” 麻杆儿有样学样，一边给俞小鱼塞红包，一边让俞岳碰到好男人，别忘了给自己介绍。他说话的时候悄悄地瞅了于天一眼，脸上的笑快憋不住了。 俞岳沉着脸，只能不停深呼吸，告诉自己千万别生气，于天本来就没脑子，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至于份子钱，他是万万没想过要收的。俞岳正要推辞，没想到俞小鱼手臂一伸，就将钱接了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俞岳：“把钱还给伯伯，这钱我们不能要。” 他去掰俞小鱼的手掌，没想到小家伙人小力气却大，死活不肯撒手。俞岳无奈，瞅着管理员的肚子说：“等你有孩子了，保证还你。” 麻杆儿抢先回道：“我的不用还，当你替我保媒了。” “那是应该的，”管理员一脸奸笑，“到时候按人头来。” 俞岳心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份子钱他还是出得起的：“有本事你就生他十个八个。” “这可是你说的！”管理员拍了拍肚皮。 “……”俞岳忽然脊背发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吃饱喝足，将人送走，俞小鱼抱着钱，俞岳抱着俞小鱼，身旁跟着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一路晃晃荡荡地往家走。 俞岳已经黑着脸一整个晚上了，于天还没点自觉，在他身边姿势怪异地扭来扭去。 “我说你到底什么毛病？”他脚步一顿。 于天拽着裤子扯了扯，皱眉道：“裤裆老是夹到蛋，难受。” 俞岳：“……内裤呢？” “丢了。” “……” 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回到家中将俞小鱼哄睡着，俞岳总算腾出手来跟于天算总账。 卧室的门关上了，以防声音太大吵到孩子。 俞岳将婴儿车里的两套衣服拎起来，一套黑色纱制透视装，一套还算正常，只可惜也是女款的。 “你这是玩我？”俞岳咬牙切齿，瞅了眼于天已经长到肩胛骨的长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个男朋友对女性向的东西那么感兴趣！ 于天随手拽过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两下，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你还是喜欢电影里那套对不对？我也喜欢那个，要是我穿上了，肯定迷死你，可惜店里没有，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不过我们有这个，这个比衣服好玩多了，你看看，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于天献宝似的将车里的道具捧出来扔在床上，一个个拿起来给俞岳做讲解，重点夸了一通各类道具别出心裁的配色。 俞岳目瞪口呆，要不是跟于天认识时间久了，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猥琐男盯上了！ “我的天哪！”俞岳发出一声重重的感叹，一脸便秘地将床上的东西全扔进垃圾桶里，“你还年轻，要相信自己，我们真用不着这些鬼东西。” 于天欣喜地露出两排白牙，两腿一伸夹住俞岳的腰，便把人拖了过来：“你今晚真热情，叫的这么亲热。” “等……等会儿！”俞岳一巴掌拍他大腿上，从婴儿车里拎出一块布抖了抖，“这……这什么玩意儿？” 于天定睛一瞧：“我内裤。” “怎么扔在这里？” “大概……大概是在商场换衣服的时候扔进去的，这不重要，我跟你说，我……” “所以你就光着屁股从商场一路走回来？” “没有，我穿了衣服的，”于天指着车里那套透视装，“天黑了，我想给你个惊喜……” “于天！”俞岳胸口的小宇宙砰砰砰炸成无数碎片，“三千字检讨你是不是嫌少？” 于天忽然没了声音，眼神躲闪着避开俞岳的视线。 俞岳顿时明了：“你没写？” “写了写了。”于天急急忙忙地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口中念念有词，“这放哪儿去了？明明写了啊，我记得就放在这里……奇怪，怎么不见了呢？” 俞岳双手环抱在胸前，无动于衷地靠在墙上：“装，你再给我装。” 于天磨蹭了一会儿，深知装不下去了，只好臭不要脸地转过身，一股脑地将俞岳抱进怀里，恬不知耻地挨着他的身体蹭啊蹭：“俞岳，我真的写不出来，你罚我别的吧。” “罚什么？” “就……就罚我明天下不了床？” “……” “要是你想罚别的，我也认。”于天故意压低声音，挑逗地揉着他的喉结，明显地感觉到俞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俞岳发现自己可耻地有了反应，其实先前看到于天穿着透视装站在面前的时候，他心底深处就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隐晦想法，只是碍于别人在场，脸上挂不住，才会跟于天生气。 于天能想到用这种方式讨好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算找到了他的G点。 “怎么样，要不要？” 于天的手指沿着喉结下滑，从胸口移到腰侧，抓住了皮带的扣子，“咔嗒”一声，皮带解开，伴随着微微加重的呼吸声。 长裤剥落在地，长发从眼前划过，逐渐降低，在腰腹处停住。 俞岳猛地攥紧拳头，下意识闭上眼睛，脊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后腰却朝相反的方向挺去。 粗重的呼吸声和轻微的水渍声从下方传来，掌心内的指尖不断深陷，忽然身体整个腾空，吓得俞岳慌忙睁开眼睛，无法控制地轻呼出声。 于天竟然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头顶险些撞到天花板。 “放……放我下去！” 俞岳惊恐地晃了晃腿，于天恍若未觉，仰头轻笑道：“抓紧了。” 灿烂的笑容晃得俞岳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下腹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十指张开，用力撑住头顶的天花板，勉强稳住身形。 生理上的兴奋与心理上的轻微恐惧，让俞岳在天堂与地狱间来回穿梭。情动之时，他恨不得随着于天一起摇摆，然而悬空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于天对他肆意妄为。 当于天将他从肩膀上放下来的时候，俞岳两条腿肚子不停打哆嗦，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无力地滩在床上，大口喘气。 于天脸上沾染了可疑的痕迹，俞岳臊的满身通红，匆忙抽出纸巾替他擦脸，却擦到了一掌心的眼泪。 俞岳呆住：“是不是噎到了？” 于天兴奋地扑倒在他身上，一边流泪一边神采飞扬地冲他叫道：“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俞岳懵懵地点着头，胸口处感觉到一阵温热的眼泪，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没事。”于天受到了鼓励，更加精神奕奕，不知疲倦地去撕扯他尚未脱完的衣服。 俞岳：“水又喝多了？” 于天抹了把脸：“不要紧，都哭完了。” 于天将他翻了个身，耐着性子做了两次开拓，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俞岳用力揪住了身下的床单，身体随着他的晃动不断颠簸。汹涌而来的情潮让他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地摊开，即将攀上高峰的一瞬间，俞岳用尽全部的力气扬起头颅，下颚处蹦出紧致的线条。 忽然，后背上猛地滴落几点水珠，俞岳瞬间清醒过来，身体一颤，脑袋跌在床上：“你……你又哭了？” “唔……”于天的身体正在坐着最后的冲刺，声音却带了哭腔，“俞岳……俞岳……” 一声一声委屈的叫喊让俞岳头皮发麻，身体乏力，不断积累的快感正随着他的眼泪土崩瓦解，直至分崩离析。 俞岳的拳头攥的比方才还要紧，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关键时刻，这混蛋竟然哭了，把他所有兴致全搅没了！ “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俞岳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再哭我就软了！” 于天委屈脸：“我……我忍不住。” “那就滚下来换我上！” “不……不行。”于天坚决地摇摇头，哽咽道，“我这么美，怎么能被你插？” 俞岳的眉毛狠狠跳动起来，咬牙长吸一口气：“你没听说过插花是一门艺术吗？” “没有。” “……” 于天痛快地发泄出来，俞岳却憋屈地躺在床上，懊恼地恨不得砸烂他的脑袋。本来他已经兴奋得浑身颤抖，即将迎来生命的大和谐时，硬生生被于天那几滴眼泪搅和的兴致全无。 “滚……滚下去……” 俞岳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将赖在身旁的人一脚踹到旁边，臭着脸一个字都懒得说。 明明说好给他赔礼道歉的，到头来自己根本没怎么爽到，后面只感觉到物体进出的异样感。 于天死乞白赖地爬过来，抱住俞岳的小腿，指尖捏着他的脚趾头，跟捏面团似的。 俞岳正在生闷气，脚趾被他捏的痒痒的，控制不住地想笑。他严肃地绷紧脸，黑着脸警告道：“离我远点，不然我发火了啊。” 于天不管不顾地抱着他的小腿吧唧了一口，将他半条腿架到脖子上：“你发吧，我给你降火。” 俞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东西要发泄，刚才于天扛着他的时候，他太过激动，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别以为逗我笑一笑就没事了。”俞岳轻轻地用脚后跟踢了踢他的后背，“告诉你，三千字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这回我是认真的。” 于天满脸的笑容僵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床上，苦不拉几地双手作揖向他求饶：“不要写检讨，我肉偿好不好？” “不好，”俞岳猛地吞咽着口水，艰难地将目光从他的腹肌上移开，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你的肉体已经迷惑不了我了。” 于天苦苦哀求了两遍，俞岳死活不肯松口。他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神情，穿上裤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头柜前，翻出了原先戳了两行的检讨书，沮丧地咬着笔杆望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汉字。 俞岳哼笑道：“不是说找不着了么？” 于天冲他嘿嘿傻笑。 “别笑，”俞岳嘀咕，“把笔拿下来，什么臭毛病。” 于天无聊地将笔杆从嘴里抽出来，手指又不老实地转起笔来，没过几分钟，又忍不住将笔塞回嘴里。 俞岳的强迫症犯了，将笔从他手里抽出来，拿出去鼓捣了几秒钟，又拿回来还给他。 于天下意识就将笔杆塞进嘴里，紧接着眉头一皱，呸呸呸地连着吐了几口口水：“好辣！” 俞岳得意地笑起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咬。” 于天：“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对，我不可爱，你可爱。”俞岳哼了一声，“好好写检讨，光耍嘴皮子算什么能耐？” 将身上的爱的痕迹清理干净，俞岳拎着系紧的垃圾袋下了楼。于天这个不会过日子的，买这种东西都买了一大堆，拎在手里沉甸甸的，真是浪费钱。 瞅着周围没人，俞岳连忙将垃圾袋扔了，扭头就往回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说，也是花了钱买的，而且那些道具虽说颜色难看，其实，形状还不错，有几款的款式还挺新颖的，在小电影里都没见过。 俞岳心中蠢蠢欲动，挣扎了几秒钟后，又鬼鬼祟祟地跑到垃圾桶旁，将垃圾袋拎了出来，一路拎回家。 路过卧室门口的时候，他伸长脖子看了眼，于天弓着腰趴在床头柜上，口中念念有词，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地写着检讨，不时用笔敲敲脑袋，大概遇到了写不好的字。 俞岳盯着他弓起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傻笑的时候，连忙揉了揉脸，转头钻进了卫生间。 两套衣服俞岳重新洗了一遍，挂在阳台晾着。其他道具还没有拆封，就直接收纳在衣帽间的柜子里。 睡前俞岳去儿童房看了眼，俞小鱼已经睡着了，趴在床上歪着脑袋，口水都流了出来。 俞岳轻轻地给他翻了个身，将他嘴角的口水擦干净，又换了个枕头。 俞小鱼忽然醒了，迷迷糊糊地看到俞岳，小声碰了碰嘴唇：“爸爸。” 声音又软又黏，跟糯米饭似的。 俞岳一脸慈爱的表情，对这个儿子十分满意。长得像自己不说，偶尔撒娇的时候，真能把他的心萌化了。 以前他妈催他生个孩子的时候，他还一脸不耐烦，心说这么麻烦的小东西，他才不要。现在才知道养孩子的好处，真的是时时能感觉到父爱爆棚的满足感。 前提是俞小鱼不跟于天犯拧巴。 “乖儿子，好好睡，爸爸在这里。” 俞岳慢慢地拍着他的肚皮，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儿歌，也算把人哄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关了灯，踮着脚回了卧室。 于天已经趴在床头柜上睡着了，手臂枕在脑袋下面。他手长腿长，身材挺拔，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身体只能蜷缩成一团，从背后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俞岳在心里叹气，摸了摸他柔软的长发。 笔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俞岳将笔捡起来放好，把检讨书从他胳膊底下抽了出来。 检讨书上依然只有两行字，剩下的空白处画了一幅画，是一盆水仙，叶子又短又胖，球茎却大大的，上面画了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眼睛下面一串的眼泪，旁边配字：求求你，可怜可怜我。 俞岳忍俊不禁，一整天就这个时候最放松，也最开心。 转眼看到反面还有一幅画，水仙大张着嘴，气鼓鼓地说：就不写╭(╯^╰)╮ 俞岳：“……” 深吸一口气，准备将人叫醒，到底没忍心，只能将他抱到床上。 俞岳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长发，总觉得有点别扭，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去拿剪刀的念头。 他确实不喜欢长发，可是架不住于天脸好，连长头发都变得容易接受了。 三千字检讨的事，就以两幅画草草结束了。 两天后，当于天发现衣帽间里的秘密时，激动地抱着俞岳在床上打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欢，你还不承认。” 俞岳被他滚的没脾气，只能无奈地叹气：“你能不能松开我？” 于天直接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兴奋地蹭着他：“那么多好玩的，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试试？” “不行。”俞岳义正言辞的拒绝，“刚才小周哥打电话过来，说是管理员快生了，让我帮忙看看。” 于天皱眉：“生孩子的事，你懂什么，不去不去。” “我当然不懂，不过你懂啊。”俞岳推着他起床，“快点，周先一个人肯定慌了，我们过去看看。” 于天酸溜溜地盯着他的背影：“我生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我那不是不知道么。”俞岳无奈，“你一声没吭，前前后后算起来三分钟都不到，俞小鱼就出来了，你让我怎么紧张？” “哼，狡辩！” 尽管一万个不情不愿，在俞岳的强烈攻势下，于天最终还是点头了。 俞岳要开车，孩子只能由于天抱着。 于天臭着脸色嘀咕：“为什么不是你抱？” 俞岳：“你会开车吗？” 于天不说话了，他还没考过驾照。 “你看小鱼多乖，你能不能别老看他不顺眼，不管怎么说也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掉下来的时候可不是肉。”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俞岳晃了晃奶瓶，然后塞进俞小鱼手里。 自从上次成功地哄他喝了一瓶奶之后，现在俞小鱼已经不再抗拒他喂奶，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趴在他们身上找奶吃。不过他跟于天依旧处不到一块，大概天生相克，于天一给他喂奶，他就假装没看见。 没办法，俞岳只能在上班之前冲好奶，先把俞小鱼哄好，下班回家又迅速再哄一遍，偶尔中午还要抽空跟于天来个视频聊天，视频的重点也是俞小鱼。 这段时间下来，孩子明显长大了一圈，脸都圆了。 俞岳胸中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一下车，于天就迫不及待地想将俞小鱼递给俞岳。俞岳没接，径直进了卧室，片刻时间又跑了出来，一脸震惊的神色。 于天：“生完了？这么快？” 俞岳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管理员他……他生了十胞胎。” 于天见怪不怪，眼睛都没眨一下。 俞岳都快懵了，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十胞胎，十胞胎啊！” “听到了，”于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又不是很多。” 俞岳：“……” 他要疯了！ 于天：“生多还不容易？难的是生得少。” “这么说你也能？” 于天点头，轻轻蹙着眉：“就是麻烦。” 俞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于天的肩膀。幸亏他嫌麻烦，要是当初真的整个十胞胎出来，就他那点可怜的工资，早就被吸的一毛钱都不剩！ 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俞岳再次钻进卧室，瞅着床头整齐摆放的两排小辣椒，脑子里依然嗡嗡作响。 十胞胎啊，喂奶都是个大问题。 大概因为管理员是植物的缘故，对着十个孩子依然保持了冷静，还指着小辣椒兴致勃勃地给俞岳做介绍：“你没见过吧，这五个是彩椒，长大了就变成漂亮的男孩子，后面这五个是朝天椒，小姑娘，脾气辣的很，再等几天你就知道了。这可是五对龙凤胎啊，等他们能变人了，你的份子钱可不能少。” 俞岳刚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瞬间又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 所以说，俞小鱼为什么要拿那些钱！ 十倍偿还，还不如偿命。 俞岳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一下生这么多？” “你说呢？”管理员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周先一眼，“都跟他说要避孕，要避孕，他这个粗人，在床上就知道干，别的什么都……” “咳咳咳咳——”俞岳尴尬地咳嗽起来，“那……那孩子的户口什么的怎么上？超生好像要罚款吧。” “这个完全不是问题。根据星际事务管理条例，植物在地球上所生的孩子，都享受星际政策，教育医疗保险都由星际联络站提供的资金全面覆盖，也没有罚款这一说，完全用不着操心。” 俞岳一脸懵逼状态，还有这样的好事？ 管理员没忍住：“给你们那本《植物幼株培育指南》，你到底看没看？” 俞岳点头，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他也就随手翻了几下而已，于天生小水仙的时候异常顺利，之后也只是发了个低烧而已，培育指南都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资金申请步骤书上都有，你回头好好看看。这件事一定要重视起来，不然你以为孩子好养？” 俞岳忙不迭地点头，犹豫片刻问道：“那地球上已经成精的植物呢，有没有什么优惠政策？” “你说于天吧？”管理员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他家大业大，还要什么优惠？” 俞岳满头雾水。 管理员：“整个星际联络站的资金都是他们家提供的，你以为小王子的名号是白叫的？” 俞岳大惊：“可是我一毛钱也没见着啊。还有上次那个视频，视频里什么都没说。” 就为了视频的事，俞岳还跟于天发生了争吵，埋怨他心肠太冷。 管理员突然说不出话来，捂着额头哼哼道：“不行了，我头疼。” 任凭俞岳怎么问，他都不开口。 俞岳没办法，叹气道：“行了，不问你资金的事。说正经的，你知不知道于天为什么跟小水仙处不来？我感觉他很不喜欢俞小鱼，明明是他亲生的，却一点父爱都没有。” 管理员道：“你对于长大后有可能谋权篡位，掀翻自己的统治地位的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俞岳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管理员道：“水仙一族呢，叛逆是骨子里流传下来的东西，老的国王是被自己的兄弟联合其他星球的势力推翻的，如果不是于天到了地球，或许有一天他会亲手推翻老水仙。俞小鱼虽然是于天亲生的，可是血缘在我们眼中毫无意义。小水仙从降生那一刻开始，就会崇拜赐予他生命的人，同时也会开始默默挑战权威，他会在敬仰与挑衅中不断成长，直到可以一举击败于天的那一天，顺势继承他的所有财产，以及……伴侣。” 俞岳吓得哆嗦了一下，呵呵干笑起来：“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 一想到俞小鱼有一天会打败于天，并且继承他的……伴侣，俞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摇头道：“不可能，你肯定在逗我。要是植物真的这么没节操，你会对几个小辣椒这么亲切？” 管理员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个穷光蛋，又没有财产让他们争来争去，他们犯得着挑战我？” 两排小辣椒顺势晃了晃身体，动作整齐划一。 俞岳晕头晕脑地从卧室里出来，心中一阵阵地冒冷风。早知道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就应该听于天的，不来算了，也好过现在惴惴不安。 一想到俞小鱼有一天可能会跟于天反目成仇，俞岳就心底发寒，连忙将孩子从他怀里接过来。 转念间脑海中冒出“伴侣”两个字，又吓得他将孩子重新塞给于天。 俞岳的反应很不正常，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看得于天皱起了眉，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瞧着他的眼睛。 俞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刚才管理员说，你真的是个小王子。” “我知道。”于天点头。 俞小鱼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他们，俞岳无端地心底发毛，赶忙催促于天抱着孩子上车，他们回家。 俞小鱼本来好端端地躺在于天臂弯里，突然一泡尿撒了出来，正好淋在于天的手臂上。于天整张脸都气歪了，要不是俞岳就在前面坐着，他能直接把俞小鱼扔出去。 俞岳几乎立刻就从后视镜里察觉到了异常：“怎么了？” 于天举起湿淋淋的胳膊，眉头拧的很难看，慌忙将手臂在俞小鱼的衣服上蹭了蹭，满脸嫌弃的表情。 俞岳的眼神暗了下去，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管理员的话他最多只信了一半，但是俞小鱼无缘无故就跟于天不对盘，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这也太奇怪了。如果管理员说的都是真的，俞小鱼一开始就将于天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在调皮，而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在于于天作抗争。 从后视镜里注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都知道的对吧，关于俞小鱼的事，还有财产的事。” 于天的眼神闪躲起来：“财产不是没有么？” “这不重要，我说俞小鱼。”俞岳心里烦躁，突兀地按了下喇叭，“你一开始就知道的，对不对？” 于天：“对，那又怎么样？生都生出来了，还能把他扔了？” 第57章 继承人 俞岳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知道于天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生下了俞小鱼。如果不是他妈要他有个孩子，或许于天根本不会要这个孩子。 也许好好教育，能让俞小鱼跟于天和睦相处？ 于天一秒钟都不想抱孩子, 刚到家就将俞小鱼放回了婴儿床里。要是搁在往常, 俞岳肯定要嫌弃他对孩子不上心，这次却说不出话来了。 俞岳进去看了眼俞小鱼, 将冲好的奶瓶塞进他手里：“乖儿子，自己喝, 我看看你爹去。” 俞小鱼咧着嘴笑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俞岳心中大喜，忽然间感动地无以复加。 转念想到另一个房间里的人，就笑不出来了。 俞小鱼的事于天先前一直瞒着, 今天却被俞岳挖了出来，他可能不太高兴，缩进卧室里就不动弹了。俞岳进去的时候，他正枕着手臂躺在床上, 两眼盯着天花板，眼珠无神，像条死鱼。 “心情不好？”俞岳挨在他身旁躺下。 于天“唔”了一声。 俞岳翻了个身, 趴在他胸口上，轻轻抓起他一绺头发在指尖缠绕起来，心中止不住地叹气：“那现在怎么办？” “你怕什么，”于天翻了个白眼, “就算他生反骨，也不会反你。” 俞岳说不出话来。 于天继续道：“他要是真的敢跟我动手，看我不弄死他。” 俞岳吓了一跳，脊背上凉飕飕地刮过一阵阴风，急的舌头都快打结了：“别……别呀，他不还小么，就算要跟你作对，那也是长大以后的事。再说了，他现在可是在地球上，又没有什么外星球的反叛军，咱们好好教育，肯定能教好。你看之前他都不肯喝牛奶，现在不也喝的好好的？再说你小的时候也挺不是个东西的，我还不是一泡屎不把尿……” “呸，”于天啐了一口，“我小时候有他这么难搞？” “你以为你好搞？” “俞岳，你诚心找茬是不是？”于天两眼一瞪，一把将他的手掌拍开。 俞岳无奈：“我就是怕你们关系弄得太僵，以后不好处。” 一个是他男朋友，一个是他儿子，两个都是他心头肉，要是真的闹出什么家庭伦理剧，那他还不得吐血身亡？ 于天瞥了他一眼，暗搓搓地问道：“要是我真的跟他斗个你死我活，你帮谁？” 俞岳噎了一下，眼看于天脸色变了，连忙补救道：“当然帮你。” 于天递给他一个“算你聪明”的眼色，不无自得地龇了龇牙：“除了帮我你还能帮谁？那臭小子，长大了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俞岳一阵无语，又懒得反驳。 不管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儿子，竟然说的这么难听，那到底谁是狼谁是狗？ 俞小鱼的身体发育比于天要缓慢不少，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的智力水平。当于天看到他那张越来越像自己的脸时，心里就明白了，这小子已经到了什么都懂的年纪，只不过是在装傻充愣而已。 “别装了，俞岳又不在家。”于天冷笑着望着婴儿床里的人。 俞小鱼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用力吸完奶瓶里最后一滴奶，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两手扶在床沿的栏杆上。 其实他的身高已经接近一周岁的正常小孩，发育之快能让不知内情的人大为惊讶，走路也完全不是问题，只不过懒得动弹，成天摆出一副面瘫脸，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就等着俞岳来哄他。 这段时间俞岳顾虑于天的心情，一下班就匆匆赶回来，接手看孩子的事，尽量缩短于天跟俞小鱼正面杠的机会，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的父子关系进一步恶化。 “衣服穿好，带你去花店。” “干什么？” “还能把你卖了？” 于天将衣服扔床上，转身进了浴室收拾自己的头发，等他出来的时候，俞小鱼已经换好衣服，从婴儿床上爬了下来，正正经经地站在玄关处等他。 俞岳不在，于天也就没必要摆出慈父面孔，打开门直接就走了。他步子迈得大，俞小鱼屁颠颠地跑着追赶他，急的一脑门的汗，却不肯认输，咬着牙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区里的人纷纷观望这对父子。 小区大门口是段下坡路，俞小鱼脚底刹不住车，一下摔倒在地，掌心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了皮，立刻见了红。 于天根本没发现身后的异常，照旧朝前走。 俞小鱼趴在地上，眼眶红通通地盯着前面快速远去的背影，鼻子一酸，忍不住喊了一声：“爸爸——” 于天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才发现臭小子躺在地上，嘴巴瘪成一团，委屈地快要哭了。 他僵硬地站立了两秒钟，不情不愿地折回去，弯腰揪住了俞小鱼的衣领，想了想又缩回手，两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皱眉道：“哭什么哭？” 俞小鱼的眼泪硬生生吞了回去，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掌心的伤口蹭到衣服，疼得他龇牙咧嘴，脸颊上软软的肉皱成一团。 于天抿了抿唇，转身继续走，步伐却稍稍慢了些。 出租车一路到花店，于天将孩子往店里一扔，就跟管理员到后面去谈事情。 管理员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幸灾乐祸道：“这么快就剑拔弩张，看来你地位不稳啊。” “少废话。”于□□他伸出手，“我要的东西呢？” “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所有归你使用的资金已经全部划到了卡里，来，这里签个字。”管理员抽出一份文件，指了指右下角的空白处，“怎么突然要把财产领回去？之前不是说好了存在账户里的么？” “存在这里让你白吃利息？”于天故意嘲讽他，神色有点闷闷的。他签完字，咬破食指，在签名处滴下一滴血。半晌冷声道，“那小子太精了，财产放你这我不放心。” 先前假装没有财产这回事，就是为了防俞小鱼。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俞小鱼这么狡猾，财产还是要亲自保管才稳妥。 管理员不客气道：“儿子再精也精不过老子，就你这抠门相，俞岳跟你过得下去么？” “再多说一句，我就申请冻结你的育儿补助。” 管理员立马闭了嘴，犹豫片刻又道：“其实……现在那边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你要是怕他跟你斗，完全可以将孩子送回去。” 于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开门的时候，俞小鱼正站在门口。 于天一口气提了起来：“你偷听？” 俞小鱼盯着他装了卡的那只口袋瞅了眼，抿着唇没说话。 于天脸色黑黑的，管理员刚才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很快被甩出脑海。 送俞小鱼回去容易，但是后果很严重。 俞母肯定接受不了孙子没了的事实，俞岳也绝对舍不得。 于天低头瞧着地上的小不点：“靠你爸那点死工资是养不活你的，想吃香的喝辣的，就听话点，好给我摆臭脸。” 俞小鱼丝毫不惧：“我奶奶有的是钱。” 于天：“……” 还没想好要怎么奚落这个熊孩子，手机就响了。 于天看着来电人愣了下，自从他长大以后，就再也没在这个手机上接到俞母的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俞母躺在医院的病房上，怀里抱着俞小鱼，正逗得他咯咯直笑。 于天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给俞岳发了条短信，而后冷眼旁观这祖孙二人玩闹，心里颇为不忿。 想当初他还是个宝宝的时候，俞母多心疼他啊，整天“大宝贝”“乖孙”的叫，这才几个月，就新人换旧人了。 “于天？”病房外传来林天的声音，“跟我拿下药。” 两头都是讨厌的人，屋里的更讨厌，于天就跟着林天出了门。 林天将俞母的病历本递过来，于天伸手去接，他却突然缩了回去。 林天低声道：“方便留个电话？” 于天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我这里有些关于俞岳的事，你不想知道？” “现在说。” “不太方便。” 林天指了指医院大门口，俞岳正快步朝他们走来。 “158XXXXXXXX。” 林天笑着记下手机号，将病历本塞进于天怀里：“直接去缴费窗口刷卡拿药。”转身朝俞岳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俞岳！” 俞岳跟林天打了个招呼，等他走了，才问于天：“怎么回事儿？” 于天说：“你妈下楼梯的时候摔了，扭了脚，头上也有伤，医生看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再观察两个小时就可以出院。” 俞岳点了点头，要进门的时候忽然抓住了于天的手臂：“林天刚跟你说什么？” 于天的目光闪了下，抖了抖手里的就诊卡：“让我去拿药，差点忘了，你先进去吧。” 俞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这才进了病房。 第58章 好皮囊 俞母的伤并不严重, 医生给她开的是消肿的药水，涂在脚踝处就行。 于天取了药往回走，刚推开病房的门, 就感觉到里头气氛紧绷, 似乎有些不妙。 “你说，这伤到底怎么来的？”俞岳的口气有点咄咄逼人, “你下个楼梯会摔成这样？” “都说了是下楼梯了，你这孩子, 怎么老是问个不停了, 真是的, 小小年纪就婆婆妈妈，将来你儿子也学你这破德性。” “妈，你别转移话题, ”俞岳沉声道，“是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又来找你了？” 俞母脸色一正：“他是你爸爸，什么老不死的？” “我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妈。”俞岳说, “他动手了对不对？” 俞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于天有些发懵，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明白此时最好别插话，免得惹火烧身。 俞岳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俞母问道：“你打给谁？” 俞岳没回答。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要报警？” 俞岳依旧不说话。 “你疯了！他是你爸爸，你脑子锈住了是不是？”俞母顿时急了，将孩子往于天怀里一塞, 劈手就去夺手机。 俞岳往后一躲：“他都骚扰你多少次了，你还忍着？这次都跟你动手了，你看看你脚脖子肿的，再不给他点教训，他还无法无天了！我就不信把他逮进去关几天，他还敢这么嚣张！” “混帐东西，手机给我！” 俞母气得狠了，连右脚的肿胀都顾不上，一条腿撑着地，探身就手机抢了过来。 俞岳急的跺脚：“妈，我们不怕他！” “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个老不死就是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可他要是被逮进去留了案底，你以后考公务员怎么办？不政审了？你就打算一辈子当个临时工？我告诉你，妈从来就没怕过他，可要是被他这颗老鼠屎毁了我儿子，那我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俞岳震惊地望着他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理由。 自始至终，他都以为他妈还忘不了他那个血缘上的父亲，所以才会一忍再忍。 “妈——”俞岳难受地握住了他妈的手。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硬气点，像个男子汉。”俞母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转身半蹲着，趴在他背上，“走，回家去吧。” 俞岳鼻尖酸酸的，背着他妈走在前面，于天抱着俞小鱼紧跟在旁边。 俞母感叹道：“妈当年也是眼神不好使，所以说啊，你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有些男人啊，别看皮囊长得好，实际上扒掉那层皮，还不知道里头烂成什么样儿。” 俞岳鼻尖的酸涩感突然没了，尴尬地偏了偏头，目光落在于天脸上。 于天莫名其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开车将俞母送回家里，俞岳不放心，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单位。 已经很晚了，俞岳从楼下订了餐。 俞母身上受了点轻伤，精神却很好，一段日子没见俞小鱼，如今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俞小鱼对待广大女性同胞，简直像变了个人，脾气好到没话说，脸上永远挂着笑，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于天跟俞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语的表情。 于天凑过去，低声哼道：“笑得跟公鸡打鸣似的。” 俞岳嘴角抽了一下，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了他一脚，示意他赶紧吃饭。 于天根本不饿，他光喝水就能喂饱自己，现在闲得慌，仗着桌面的遮挡，脚掌心踩在俞岳的脚背上，轻轻地摩擦起来。 俞岳突然颤了一下，将脚往旁边挪了挪，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连忙端起饭碗，假正经地吃起来。 于天用眼角余光盯着他，长腿抬起来往旁边一伸，直接架在他的大腿上。 熟悉的热度透过柔软的布料传递过来，俞岳顿时僵住，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大腿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于天的肌肉跳动时带来的强劲力度。 俞岳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于天龇了龇牙，却不后退，反而用力将腿往下压了压，挑衅似的冲他递了个眼神。他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快速地打了一行字：想吃别的…… 而后将手机屏幕往俞岳眼皮子底下挪了挪。 俞岳从最后的六个点里读出了点不要脸的东西，脸皮发烫地瞪了他一下，却从他眼中看到薄薄一层水光，顿时喉咙发紧，被他一个眼神撩拨地心猿意马。 “奇了怪了，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像小于啊？”正在此时，俞母突然嘀咕了一声。 于天心里一颤，手机蓦地摔到地上，啪嗒一声响。 他慌忙将腿收回来，弯腰拾起手机，讪讪地朝俞母笑道：“怎么会，我看就像俞岳。” 俞母两手掐住俞小鱼腋下，将他举起来，与坐在对面的两人比较，连连摇头：“不对，还是像你比较多。” 俞岳处在懵圈的状态中，但是听了他妈的话，他仔细一看，也觉得俞小鱼不像自己。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这孩子跟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突然就长偏了？这才几天时间啊，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 俞岳一肚子疑惑，当着他妈的面也不敢问。他脑子转得快，连忙将俞小鱼抱过来塞给于天，半推半扶地将他妈往卧室里送：“妈，你这是眼花了，轻微脑震荡，脑子有点跟不上，医生说了，多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你先睡觉去吧啊。” 俞母“哎”了一路，无奈地叹气：“我还没吃饱呢。” 不满地爬上床休息了。 俞岳从他妈卧室里出来，冲于天一勾手指：“你，过来。” 于天抱着孩子跟着他进了次卧。 房门一关，俞岳的眼睛立刻化作扫描仪，对着面前的两张脸反复检查，最终不得不承认，俞小鱼确实长变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俞岳佯怒地环着双臂。 本来是两人的孩子，长得像谁都说得过去，可是刚才于天竟然吓得摔了手机，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于天嘴硬：“孩子是我生的，难道还能像别人？” “你自己看看，这一个月他长变了多少？”俞岳捏了捏俞小鱼的脸颊，“小鱼，你说。” 俞小鱼张开嘴，冲他吐了个泡泡。 俞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说话对不对？” 于天还是颗洋葱头的时候，就整天唧唧歪歪个没完，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不会说话才怪。 俞小鱼扭头望着于天，于天也看着他。 “哎哎哎，都看我！想串供啊？”往常这两人恨不得掐个鸡飞狗跳，现在当着他的面就眉来眼去的，太诡异了。 俞岳不达目的肯定是不罢休了。 于天轻咳一声：“说了你别生气。” “说。” “其实……植物变成人以后，在生长的过程中可以不断修正外貌，按照自己最想要的样子生长，所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俞岳足足花费了三秒钟，才消化了上句话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丑，你漂亮，俞小鱼虽然看你不顺眼，又要抢你地位又要抢你男朋友，可他还是想长成你这张脸？” 于天点头。 俞岳：“……” 他看向俞小鱼。 俞小鱼讨好地嘟着嘴巴，软绵绵地喊他：“爸爸。” 俞岳：无fuck说！ 一家四口人，本来以为只有他亲妈嫌弃他长得不够帅，没想到另外两个也一直默认他不帅。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处在颜值低洼处的俞岳直接出离愤怒了：“那为什么他一出生的时候那么像我？” 于天心虚地动了动嘴巴：“那不是因为第一眼看到的人只有你么，那就只能照着你的样子随便长长。” 随！便！长！长！ “行，你们有种。”俞岳拉开房门，将两人往外头一推，“桌上的东西你们随便收拾收拾，晚上找个犄角旮旯随便睡睡。” 于天连忙用手抵住门：“你干什么？” “随、便、关、门！” “砰”的一声，房门在两人面前合上，带起的风吹了一脸。 俞岳将自己扔到床上，气不过地摸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放大后察看细节，心里泛起酸溜溜的气泡，明明很帅，外头那几个人真没眼光。 门缝里传来于天压低的气声：“是不是在自拍？用后置摄像头，别加滤镜。” 俞岳：“……” 第59章 见情敌 俞岳下定决心, 要努力消除对于天那张脸的迷恋。他不断对自己强调，于天那张脸就像一组代码，可以不断调整, 没什么大不了的。亏得当初管理员带着植物变人的手册过来时, 他还对着上面的人流口水，感情都是数据修复过的。 有本事像他这样纯天然的来一个？ 下班以后从单位到医院, 在送他妈回家，一路上累得够呛, 倒床没多久, 俞岳就睡着了。 半夜, 俞岳被尿憋醒了，开门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间, 被眼前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吓得猛地打了个寒颤。定睛一瞧，竟然是那两个傻子。 于天盘腿坐在地上，俞小鱼趴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地上那么凉, 他们竟然睡得着。 俞岳的抽气声惊醒了地上的人，于天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 绕过俞岳瘫倒在床上。 “哎哎哎——”俞岳一阵无语，赶忙将俞小鱼抱起来，这孩子身上已经凉飕飕的，还好额头温度正常, 没有发烧。 “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俞岳气不过，“不还有一间房么，怎么不过去睡？” 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已经睡着了。 俞岳叹气，给他们父子盖好被子，到了餐厅一看，桌上的剩菜剩饭还扔在那里，又轻手轻脚地收拾干净，这才歇下。 俞母的脚踝消肿以后，俞岳他们便回到了自己家中。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说俞岳长得不够帅，惹他生气了，这几天他都很晚才回来。今晚也不例外，时钟敲到九点的时候，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俞岳一身疲惫，身体往沙发上一倒，连句话都懒得说。 于天给他倒了杯水，而后朝俞小鱼使了个眼色。俞小鱼爬到茶几上，挺着小腰板，与于天面对面坐着。 俞岳莫名其妙。 于天轻咳一声：“俞小鱼，我今天正式警告你，我这张脸申请专利保护了，禁止你跟我长得一样。你必须照着俞岳的样子长，听到没有？” 俞小鱼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俞岳一口水喷了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两个傻逼。 两人也同时扭头望着他。 俞岳：“你觉得这样我就高兴了？” 于天得意地笑起来：“你儿子以后就能长得像你，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我帮你一块解决了。” 俞岳的眉毛跳了又跳，将水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蹭一下站了起来：“行，我丑！” “你不丑，别瞎说。”于天赶紧替他擦了擦裤子上的水，一脸哄小情人的微妙表情，脸上带着宽容的笑，就像在说“没事，有气尽管冲我撒”。 俞岳彻底懵逼了，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连忙将于天的手掌拍开，边咳嗽边说：“你……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我的男人我心疼，哪会整幺蛾子。”于天信誓旦旦，“都是俞小鱼这混蛋，太不给你省心了，该打。” 俞小鱼罕见地没有吹胡子瞪眼。 于天将俞岳按在沙发上，手掌捏着他的后颈给他放松。 俞岳大晚上在外头盯梢了几个小时，身上的肌肉早僵硬了，被他这么一捏，顿时舒服的长叹一声，身体往后仰了仰，躺在于天大腿上。 于天冲俞小鱼使了个眼色。 俞小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于天瞪了他一眼，抽出一只手，轻轻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 俞小鱼一把将钱抢过来，兔子似的溜回儿童房里，关起门来数他的私人财产。 俞岳闭着眼睛，舒坦地恨不得□□起来。 眼皮上忽然一热，于天亲了下来。紧接着是鼻尖、嘴巴。亲吻一触即收，比起往常充满□□的掠夺和占有，蜻蜓点水般的皮肤接触更让人觉得窝心。 俞岳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抬手勾住于天的脑袋，手指从他柔软的头发中穿过，轻轻摩挲起来。 于天将他抱进怀里，一手慢慢捏着他后颈的软肉，声音喷薄在耳边：“这几天看你累坏了，去什么地方了？” “忙。” “忙什么？” “有事。” “什么事？” “私事，你别管。” 静谧的气氛被于天接二连三的追问打破，俞岳烦躁地皱了皱眉，后颈的手指突然收紧，疼得他“嘶”了一声：“你捏我肉干什么？” 于天哼了一声：“我打电话到你单位找过你，说你一下班就走了，一连几天都这样，什么私事这么重要，我看是鬼混去了吧。” 俞岳傻眼了，有点生气：“你胡说什么，我哪有钱鬼混？” “这么说有钱就敢混了？” “懒得理你，”俞岳气得从沙发上跳下来，“不就我生父那点破事，你直接问我不就完了，鬼鬼祟祟地往我单位打什么电话？” 怪不得同事说有人找他，电话回拨以后却是公用电话打过来的，原来是于天在捣鬼。 “你真是越活越幼稚！”俞岳一锤定音，跑回卧室关上门。 不一会儿，于天端着个碗走了进来，心虚地望着他。 “喂，给你留的饭，再不吃凉了。”于天拿筷子捅了捅他胳膊。 “不吃，”俞岳不客气道，“在我小情人那儿吃饱了。” “屁，你小情人有我下饭？” “……” 难得于天低声下气地哄自己，俞岳立马摆起谱来，打算好好作威作福一把。 “又不能怪我误会，是你自己偷偷摸摸的，还不正常。” “我哪儿不正常？” 于天拿起筷子，将碗口敲的当啷响：“你就说周一，我洗干净了在床上等你，你回来那么晚，还倒头就睡。前天，前天也是，我都硬了，结果你他妈睡着了，你还怪我不多想？昨晚上要碰你，你也敷衍我。” 俞岳：“……我不是让你插了吗？” “你死鱼一样，我都没高潮。” “那是你不行了。” “……” 卧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于天沉默地站在地上，眼珠子动也不动。 俞岳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将他手中的碗接过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手指勾住他裤腰带，将人往跟前一带，不知羞耻地说：“我说错话了，你特别行，看到你我就想的流口水。” 于天的眼珠子突然冒出璀璨的亮光，口气却很硬：“骗人。” “真不骗你，”俞岳恨死自己了，好不容易占一次上风，硬生生糟蹋了机会，现在又落入下乘。他装出一副流氓相，在于天裤裆处抓了一把，“今晚补偿你？” 于天笑笑没说话，俞岳直接跳起来抱住他脖子，带着他一起倒在床上，两人八爪鱼似的，粗喘着气纠缠成一团。 说错话的代价可不小，隔天睁开眼的时候，俞岳嗓子哑的都快冒烟了，好在终于到了周六，不用去上班，可以安心地睡个懒觉。 于天昨晚彻彻底底发泄了一场，现在还在昏睡，头发乱糟糟地摊在枕头上。 俞岳闭上眼睛继续睡，没过多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听见于天出去接电话，一会儿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清早的干什么呢？”俞岳爬起来尿尿，看到于天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不由得愣了，“出门有事？” “嗯。” 俞岳看了眼窗外的天：“这么早？” “去拿婚纱照，早上接到照相馆电话了。” 俞岳点点头：“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于天推着他进了卫生间，殷勤地将他的小弟弟掏出来对准马桶，“你尿完回去补觉，我打车去，一会儿就回来。” 俞岳没当回事，扶着小弟弟闭上了眼睛，出来洗手的时候，正好于天从他身后走过。 俞岳连忙转过身，顿时有点无语，拿个照片而已，竟然把他的西装穿上了。 衣服明显有点短，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 俞岳皱眉：“真的就拿个照片？” 于天将裤子往下抻了抻，头都没抬就说：“真的。” 俞岳能信才有鬼，于天一出门他就瞎琢磨起来。 向来爱赖床的人竟然早起了，还穿得这么精神，又给头发抓了个造型，就为了拿几张照片？ 想起上一回于天为了挣钱，被别人占了便宜的事，俞岳顿时担心起来。这傻子不会又被什么人忽悠了吧？ 俞岳准备给他打个电话拦一下，想到于天那脾气，肯定劝不住。 “小鱼，快，快起来，你爹又要当冤大头了。” 俞岳冲进儿童房，抱着熟睡中的俞小鱼就往楼下跑酷。等他开车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于天刚刚上了一辆出租车。 俞岳一路跟着出租车，没想到于天果真是去拿婚纱照。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给于天打个电话，让他上车一起回家，没想到马路对面有个人朝他跑了过去。 俞岳定睛一看，按在号码上的手指便收了回来。 林天西装革履，正满面春风地朝于天靠近。 第60章 瞎了眼 于天远远地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人, 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林天也穿了一身西装，颜色跟他的一样，头发还特地用发蜡打理过, 比起之前穿白大褂的样子, 精英了不少。 于天低头看了眼手腕和脚踝，心中大呼失策。 原本想好好捯饬一下, 压林天一头，没想到俞岳这套西服短了点, 越看越不正式。 “于天。”林天走到跟前, 笑着打了声招呼, “真巧啊，情侣装这是。” 于天没接他的话茬，扑面而来的香水味让他不适地打了个喷嚏, 他眉头一皱，暗暗将嫌弃的情绪压下去，沉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林天笑道：“这么早过来，没吃早饭吧？正好我知道一个地儿, 离这儿不远，他们家的早茶特别出名，要不然咱们过去边吃边聊？” 于天不太情愿, 他跟俞岳说好了，很快就回家。 林天了然地笑了笑：“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是个妻管严，俞岳是不是经常查你的岗？” “他对我放心的很。”于天心中那点大男子主义被他挑拨起来, 正了正身形，轻咳一声：“走吧。” 林天笑着在前面领路。 于天转身的时候，正好从商场的落地大玻璃上看到自己和林天的身影对比，不由得微微一笑，对着玻璃反射出来的自己摸了摸漂亮的脸颊。 凭他这张脸就可以吊打林天十个来回，一身西装算得了什么？ 俞岳猜测两人大概是偶遇，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谈笑风生，说着说着还转移阵地了。他立马晴转多云，脚踩油门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一家茶餐厅，一看那店名，俞岳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当初跟林天约会的时候，他们来过这家店，还是林天特地带他来的，说是这家的早茶好吃。 现在又把于天带过来，林天他什么意思？ 餐厅就在一楼，外面全是落地的玻璃窗，于天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俞岳在车里就可以将他们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急得他抓心挠肝。 他抓起手机，想给于天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去，但是又很快按捺住了心中的急躁。 其实他想看看，于天会有什么反应。 林天脾气挺好，职业前景也不错，还有一定的积蓄，收拾一下也人模狗样的，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天先前也说过，水仙都是花心大萝卜，今天这个大萝卜遇到要挖他的小铁锹，他还能在土里好好长着么？ 林天是这家店的常客，特色茶点全叫了一份，又将菜单递给于天。 “不用了。”将菜单往旁边一推，于天说，“你要谈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 闻言林天轻笑出来：“看来你对他还不是很了解啊。” 于天没吭声。 林天说：“俞岳这个人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脾气难免就大，需要多迁就他，不然两个人一天到晚吵架，日子也过不下去是不是？” 这个评价让于天不太满意，他说：“俞岳脾气挺好。” “看来你挺维护他。”林天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刚交往没多久吧？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只看到他好的地方，再过两年你就懂了。人啊，还是应该跟自己的同类在一起，才能找到归属感。” 于天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林天仿佛受到了鼓励，指着靠在玻璃上的婚纱照说：“就说这个，他叫你去拍的吧？这小子就是胡闹，看看这些造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朋友呢，实在是……” 他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看小孩子胡闹的神情，目光中的鄙夷一闪而过，却被于天看了个正着。 这套婚纱照乃是于天的得意之作，没想到却被人嘲讽的一文不值，心中的小火苗噌噌噌地烧了起来，给他个火星，他现在就能炸出烟花来。 于天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确实挺胡闹的。” “我就说嘛。” “有时候想想，他脾气确实不怎么好，经常对我大呼小叫，从来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都这么大的人了，工作也不稳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要靠他妈接济。” 林天附和：“其实啃老的不少，他也还好。就是他那个儿子，那应该是他儿子吧，上次在医院见过，长得真像。现在这养孩子可不容易，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何必给别人养儿子？” 于天忽然倾身向前，瞬间就离林天近了不少，明显感觉到对面人的呼吸都紧张起来。 于天微微勾了勾唇角：“你说，我要是踹了他，该去哪里找同类人？” 林天的双眼中迅速闪过亮光，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于天。 于天慢慢抬起手，指尖在他西服的衣袖上轻轻碰了碰。 林天得到了某种暗示，身体略微前倾，两人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上半身挨得那么近，于天抬起手指，就勾住了他的领带，连带着人也朝他继续靠近。 林天激动得喉结滚动了一下，就在他感觉于天快要亲上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说：“你真恶心。” 领带松开，面前的人朝后退去，林天依然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只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僵住。 于天嫌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你根本不了解俞岳，费这么大劲把我约出来，何必呢？”于天轻蔑地望着他，“你要是正大光明来追我，我还高看你一眼，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小人，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原本林天的存在还在于天心里小小地扎了一下，亲眼看到这个人，听他说出那样一番话，于天顿时什么嫉妒都没了。 这种货色，也配跟他相提并论？ 林天僵硬地退回椅子上，脸色涨得通红，尴尬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放心，我从来不自作多情，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于天嗤笑，“俞岳确实脾气不好，那又怎么样，我惯的。他又穷又丑，我也乐意养他，连他儿子一块养。倒是你这样的成功人士，我消受不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多大年纪了，跟一个小年轻争风吃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称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录音的界面，林天顿时懵了：“你坑我！” 于天失笑地摇了摇头：“原本打算让俞岳听听的，现在不必了。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一个人耳朵遭罪就行。” 当着他的面就将录音删了。 “俞岳居然看上过你这种垃圾，真是瞎了眼。” 大清早吞了这么一只大苍蝇，于天一阵反胃，什么胃口都没了，抱着婚纱照起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忽然琢磨过来，刚才的话不对劲，又连忙返身回去，对着呆坐在餐桌旁的人说：“自从跟我在一块，他品味提升了不少，现在也算是有眼光的人了。” 想了想，没什么要补充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俞岳偷偷摸摸地坐在车里，看着窗边那两人聊得兴起，更加确定林天心怀不轨。 当他看到于天主动朝林天靠过去，两人近到稍一抬头就能亲到彼此时，他紧张地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嗡”的一下，像被个大石头砸中了一样，完全没办法思考。 早就知道于天花心，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跟林天才见过几次，就急不可耐成这样？ 俞岳用力咬着牙，手指按在喇叭上，正要狠狠按下去，突然看到林天脸色骤变，像被惊雷劈中了。而于天脸上的表情，如果没看错的话，分明就是鄙夷。 俞岳完全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凭两人的表情猜测情况已经急转直下。 从于天退到自己的座位以后，林天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等于天离开以后，林天竟然直接掀翻了桌子。 俞岳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却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 真没想到，于天这么给自己长面子，不仅没有被奸人迷惑，还反将一军。 这个混蛋，平时老说自己花心的要命，吓得俞岳以为他真的要劈腿。短短半个小时，他紧张地全身冒汗，衬衫都被打湿了。 “爸爸，”俞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我饿。” “好，好，爸爸给你买吃的。”俞岳激动得声音有些发抖，打开车门就进了这家著名的餐厅。 林天看到他的时候，神情仿佛见了鬼。 俞岳假装不知情，惊呼道：“林医生，你这怎么回事？哎呀这什么人弄的，太缺德了。” 林天脸上的肌肉狠狠抖了一下，狼狈地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和有礼。 俞岳的心情仿佛在天上飞，痛快地朝服务员吩咐道：“把你们这里的特色点心，每样都来一份，打包。” 第61章 发炎了 俞岳给麻杆儿打了电话, 让他帮忙在五星级酒店订一间房，随后拨通了于天的手机，问他在什么地方。 “刚上出租车, 正往家赶。” “先别回家了, 到酒店去等我，有事儿。”俞岳报了酒店名称, 拎起服务员打包好的点心，火速回到车上。 “小鱼, 今天送你去奶奶那儿, 晚上爸爸过去接你, 好不好？” 有了吃的，俞小鱼什么都好商量，被他爸直接送到了老太太那儿。 俞岳从他妈那儿出来, 拐个弯回家取了身份证，一路心潮澎湃地直奔酒店而去，掌心一直湿答答的，汗珠就没干过。 于天拎着几幅巨大的婚纱照, 西装笔挺地站在酒店大堂等人。他身量挺拔，脸庞英俊，不说话的时候气质非常棒, 惹得大堂里的人频频偷看。 俞岳从旋转大门里进来，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感觉倍儿有面子。瞧瞧，这么英俊的男人, 是我男朋友！ 于天终于看到了要等的人，心中不解。 俞岳满脸都是痴汉笑，拒绝了引路的服务生，自己拿着房卡，握着于天的手便将他拉进了电梯。 于天：“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高兴，带你出来享受享受。”俞岳把房卡递给他，将他手里的婚纱照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这次是由衷地夸赞，“真他妈帅，你说我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配一脸。” 一想到林天气到扭曲的脸色，俞岳心里就痛快地恨不得吼出来，可惜场所不允许。 “于天，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喜欢你。”俞岳脚步一抬，便将于天挤在了电梯夹角里。 于天还不清楚状况，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俞岳抬手挡住电梯顶上的监控，厚着脸皮朝他亲上去。于天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任由他干燥的嘴唇摩挲着自己的，半晌，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声。 他在发笑。 俞岳蹭了好几口，这人还跟木头一样，实在太没情趣了。他讪讪地后退一步，唬着脸道：“笑什么笑？” 于天摇了摇头，没说话。 俞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一进门就被惊得张大了嘴巴，感慨有钱人过的真是奢靡。 于天对屋内的摆设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将照片在床上摊开，问俞岳哪个摆在客厅哪个摆在卧室。 “哎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这个？”俞岳快速地将照片收起来扔在沙发上，像扔沙袋似的将自己扔在床上，舒服地长长地嚎了一嗓子，“人生啊——” 于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一脸快要高潮的模样。 “过来啊，傻坐着干什么？”俞岳拽住他的胳膊一扯，就将人拖过来躺在床上，“你也感受感受，是不是很舒服？” 于天平躺在他身旁，眼珠子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了，侧过身望着俞岳：“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怎么可能？”俞岳瞪圆了眼睛，“我是那种人吗？” 他嬉笑着扑到于天身上，扯掉他的领带，三两下就将衬衫纽扣解开，手掌不规矩地在他的胸肌上摸来摸去，摸得于天一脑门雾水，慌忙抓住他作乱的手。 俞岳笑着扭了下身体，感觉到抵在身上的部位时，冲于天飞了个媚眼：“我后面不舒服，今天给你口，怎么样？” 于天皱着眉，捏了捏他的手指：“有事求我就直说，我考虑考虑。” “没事啊，”俞岳趴在他身上，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老是想笑，“就是想跟你亲近亲近。” “昨晚不是亲近过了？” “今天还想，不行啊？”俞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特地订了这么好的房间，让你当一回大爷，你还不领情了？” 他越是这么热情主动，于天心里越发毛。平时这人抠门得很，买新衣服喝牛奶都能啰嗦半天，怎么突然变成阔佬了？难道继承财产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 于天越想越心虚，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用不着这么殷勤。” 俞岳有点懵，脱口道：“你看到我了？” 于天根本不知道看到他什么了，却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看到了。” “卧槽，所以你今天早上是故意做样子给我看的？”俞岳一下子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那要是我不跟着，你打算跟林天怎么样？” 一句话瞬间让于天明白发生了什么，敢情他大早上出门，这人一直跟踪他。看来早茶店里发生的事他是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狗腿，又是套房又是主动献身。 “不是做样子，”于天心里雀跃不已，“我就是恶心他。” “真的？” 于天笑而不语，俞岳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一顿狗啃，实际上心里早就相信了。 俞岳如此主动，于天自然不客气。 一开始俞岳还能占据主导权，将于天按在床上，趴在他两腿中间吞吐。没想到于天挺的太用力，他喉咙忽然一疼，连忙直起身体，连连干呕了好几下。 再弯腰下去的时候就有了心理障碍，总觉得喉咙不舒服，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于天不情愿了，见他死命捂住嘴巴，只能将人翻个身压在下面，使出浑身解数，一连弄了几次。 俞岳又疼又爽，等于天退出去的时候，他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身体轻轻一碰就不停打哆嗦。原本说好了下午接俞小鱼回家，彻底泡汤了。 于天洗完澡以后，神清气爽地换上浴袍，给俞母打了电话，说他和俞岳晚上有点事要忙，请她照顾下俞小鱼，明天再去接他。 俞岳身上还没有清理，就累的趴在床上睡着了。本来打算浪一午就退房，于天看他睡得香，给了擦了擦身上的东西，盖好被子让他继续睡。 俞岳下午醒来的时候喉咙里一阵不舒服，心里就知道完蛋了。 没想到第一次给于天咬，嗓子就直接报废了，沙哑的说不出话来，盯着于天的眼神恨不得飞把刀出来，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 “是你想要的，我不过是满足你而已。”于天心情超级爽，悠闲躺在铺了羊毛毯的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两腿大张，浴袍从腿上滑下去，能看到大腿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俞岳咽了下口水，喉咙立刻疼得他狠狠皱了下眉，艰难地“啊”了一声。 于天扭头望着他。 俞岳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要喝水？”于天从躺椅上爬起来。 俞岳摆摆手，继续指着自己的喉咙。 他嘴唇发白，神情倦怠，一看就没什么精神。这一觉睡了将近四个小时，没想到脸色还这么难看。 于天不清楚他什么状况，着急地想送他去医院。俞岳摇了摇头，在手机上打字，让他买点消炎药来。 于天直接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好在有常备消炎药，就给送了上来。 吃完药，俞岳缩进被子里又睡了过去。可能是嗓子太疼了，他睡的很不踏实，间或能听到轻微的抽气声。 于天很过意不去，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熬了一会儿受不住，索性钻进被窝陪他一起睡。 俞岳这一觉睡的很足，一睁眼已经周末上午十点，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整个人都睡蒙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于天不在卧室里，俞岳想喊他，一张嘴喉咙连带着半边脸都开始疼，咽口水的时候更疼，像是遭受了什么酷刑一样。 俞岳难受得皱着眉，给于天发了短信，十几分钟以后人才过来。这家伙竟然自己跑出去吃早饭去了。 “感觉怎么样？” 俞岳捂着脸摇了摇头。 于天将他的手掌拉下来，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担忧道：“脸怎么肿了？” 这回想不去医院都不行了。 两人赶紧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 到前台结账的时候俞岳傻眼了，费用高的他心肝乱颤。更让他委屈的是，原本计划了好几个激动人心的有爱互动，结果因为他嗓子疼，根本没浪起来，就光顾着睡觉了。 早知道花这么大的价钱就光睡了十几个小时，还不如回家慢慢睡。 俞岳瞅着账单，弄死自己的心都有，又不想在前台面前表现的太抠门，只能掏出卡刷了。 本来就是激动之下带着于天来感受一下腐败的气息的，虽然他倒在床上，好歹于天感受到了。 俞岳开着车去医院，于天要求他换一家。即便他不说，俞岳心里也有谱，林天那家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在分诊台让护士看了下，说他是长智齿，挂口腔科的号。 俞岳无语望天，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智齿到现在还在长，明明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长了。 两人到了口腔科，医生让他张嘴，俞岳忍着脸颊强烈的不适，费劲地张大嘴巴。医生拿着小镜子照了照，疑惑道：“你喉咙怎么回事，发炎这么厉害？” 俞岳一惊，顿时老脸通红，偷偷看了于天一眼。 第62章 小金主 俞岳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只能痛苦地“啊”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于天。 于天说：“昨天上午我们在XX酒店，他给我含……” “啊！” 俞岳双眼瞪大, 用力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 吓得后背上爬满了冷汗。这个傻X，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 于天扭头望着他。两人四目交接, 眼神打了一百八十个转，于天总算明白过来, 尴尬地咳了一声：“他上火, 发炎。” 医生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 没再说什么。 智齿有发炎的症状，现在根本没办法拔，医生给他做了处理以后, 开了点消炎药和漱口水，让俞岳回家先用着，大概三天左右消了炎就能拔了。 俞岳苦不堪言，难受得连车都不想开了, 让于天叫了代驾。 人生头一回遭这么大的罪，还是他主动勾引于天导致的，就是想找个人撒气都找不到。他怀疑昨天早上在那家餐厅门口, 一定有什么东西附了他的身，让他从头到脚都被于天迷惑住了，否则怎么会吃这么大的苦头！ 俞岳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目光从于天两腿之间掠过, 喉咙又开始隐隐作痛。 打死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干第二次！ 俞岳现在身体不适，实在没心情调解两个情商为负的人的父子关系，索性让小鱼在他妈那儿住几天，家里也能清静清静。 他饿了一天多，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回。可是牙疼喉咙疼，又吃不了什么东西，连从楼下买的小米粥喝起来都遭罪，好像谁拿了把刀在不停地刮他的嗓子一眼，疼得他满脑袋冒汗。 俞岳气得将于天捉到沙发上，握紧拳头在他后背上狠狠捶了两下。 于天一脸无辜，看他肿起来的半边脸，实在不好意思发脾气。 “你别生气，粥太烫了，等凉了喝起来就不疼了。” 他有点心虚，昨天要不是一时激动，往上挺得太厉害，也不会让俞岳伤到嗓子。这下好了，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当两天好宝宝。 俞岳喝不了粥，只能先就着温水吃了药。可惜药效没那么快，牙疼导致他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头壳快要爆炸一样，醒着难受，想睡又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刻工夫也踏实不下来。 在五星级酒店里赖了一晚上，如今再睡家里这床，俞岳不由得暗自嫌弃起来。果然钱没有白花啊，资本主义的床都比家里舒服。 他大睁着双眼，傻子一样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听到手机震了一下，短信来了。 摸到手机一看，俞岳一骨碌爬了起来，短信提醒他到账两万块钱。 俞岳又惊又喜，不知道怎么会天降两万块，赶忙登录了银行的app。一下子进来两万块，难道是单位发年终奖？可他就是个临时工，以领导抠门的尿性，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俞岳登上账户，点了查看明细，一看转账账户，竟然是于天，而且交易备注那一栏写的是“小王子收养费”。 俞岳：“……” 这个小王子，应该就是他家沙发上那只吧？ “嗡。” 手机又震了一下，上方弹出短信框，显示他又收到两万块。 俞岳刷新了一下app，果然账户余额又增加了，这回备注的是“小王子3月抚养费”。 俞岳：“……” “嗡。” “嗡。” “嗡。” …… 手机震动个没完，一条条短信不停地弹进来，俞岳目瞪口呆，信息都看不过来，满眼都是“20000”的数字在闪个不停。 终于，手机安静了。 一刷新app，账户里多了二十万。 俞岳：“！” 除了第一笔是收养费，后面从三月到十一月，连着给他打了九个月的抚养费。 这么一大笔钱，瞬间将俞岳砸懵了。他激动得手指头都在抖，脚底板像是踩在云端上，晕晕乎乎的，怎么都觉得不真切。 于天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一下子给他打了这么多钱？而且还想出了这么多的眉目，让他惊喜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俞岳脚底发飘地挪到客厅，于天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罐酸奶，手机放在茶几上。 “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饿了？”于天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朝俞岳招招手。 俞岳连忙坐到他身旁，张了张嘴，想起来自己还不能说话，又赶忙掏出手机打字。 于天说：“想什么呢，一脸都是笑。” 俞岳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现在完全就是痴汉脸。想了想，他将打出来的字全删了，直接翻出短信给于天看。 短信只显示账户金额变动，备注信息之类的看不到。 于天惊喜地盯着最后的余额，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没想到你一下挣了这么多钱，以后可要给我多买点牛奶，不要矿泉水。” 俞岳瞅着他的眼睛，于天除了高兴之外，并没有表露出其他的情绪。 看来他是想假装不知道这笔钱的来历了。 “老看着我干什么，告诉你，你现在身体不行，少勾引我。”于天将茶几上的粥端起来递给他，“不烫了，吃吧。” 俞岳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就想笑，看到于天那张脸想笑，看到他严肃地跟自己摆出正经的架势也想笑。他不伸手接粥，反而往于天身上靠了靠，指了指碗。 于天有点莫名其妙，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拿起勺子喂他。 俞岳一本满足，靠着靠着就犯了懒，身体往下沉，最后直接躺在于天大腿上，仰头望着自己上方的男人，眼睛里直往外冒星星。 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暴富，果然如此啊。一下多了二十万，他是喉咙不疼了，智齿也不疼了，浑身跟泡在温泉里似的，舒服地只想哼哼。 而且诡异的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被于天包养的幸福感！ 为什么！ 想想这家伙竟然是九块九买来的，就像做梦一样。 此时此刻，真的要感谢那个嘲讽他秃顶男，要不是被刺激得狠了，他也不会头脑发昏地去花店买什么男朋友。 这都是命啊。 俞岳负伤在身，洗碗的重任也落到了于天头上。 俞岳吃饱喝足，懒洋洋地钻进卧室，抱着手机哧哧地傻笑。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给管理员发了条短信，问他知不知道于天身上有多少钱。 管理员唯恐天下不乱，立马挑拨离间说：老国王留给他的私人财产已经全部转到他账户上了，那个抠门精是不是没告诉你？ 俞岳受不了了：你别这么说他，他大方着呢。 管理员：多大方，给了你几个钱？ 俞岳：一共有多少 管理员：多得你一辈子躺吃躺喝都用不完 俞岳：！！！这么多！！！！！ 管理员：听我一句劝，赶紧掏空他，省得他有点臭钱就作威作福 俞岳盯着屏幕上的信息，良久才轻轻地吐了口气出来。 原本以为于天发了笔小财而已，这么看来，他真的是继承了财富啊。身为一个星球上的小王子，老国王在临死前该为他准备多少财产啊？ 俞岳简直不敢想象。 金主有点小钱没什么，可金主要是富的流油，俞岳就hold不住了。 他只是个小城管而已，普普通通的，万一哪天于天嫌他没出息，一脚把他蹬了怎么办？ 本来准备偷懒睡个觉，现在什么瞌睡都被吓跑了，满脑子都是危机感。 俞岳跑到书房转了一圈，才想起来搬家的时候考公务员的书没有带过来。他赶紧上网下了单，又在手机上下了个刷题的app，打开题库老老实实地从前往后做。 今年的国考已经结束了，只能等明年四月份的省考了，好好准备，应该没什么问题。 经过一整晚的休息，俞岳发炎的状况依然没什么好转，他还想去上班，被于天黑着脸拦了下来：“说不了话也吃不了饭，到了单位能干什么？今天就在家里休息，等喉咙好了再说。” 俞岳急的在手机上啪啪啪打字：少一天这个月全勤奖就没了！ 于天将他手机拿过来，拨通了城管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同事帮忙请三天的假。 “反正全勤奖已经没了，那就多休息两天。你昨天才赚了二十万，死抠着那两百块钱干什么？” 一提起二十万，俞岳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更加紧张，哪里还敢休息，抱着手机往沙发上一躺，又开始刷题。 于天本意是让俞岳休息，没想到他又抱着手机不撒手。 “快去睡觉，手机我没收了。”将手机拿过来，于天推着他进了卧室，把人塞进被子里。 俞岳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眼巴巴地盯着手机。于天无奈，只好将手机还给他：“老实点啊，睡醒了再玩。” 俞岳频频点头，等于天出去了，他往被子里一缩，藏在黑暗里继续做题。 忽然，被子被人揭开，一阵冷风钻了进来，于天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又玩手机，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第63章 喜当爹 鉴于俞岳的不配合举动, 这回手机直接被没收了。他喉咙还没好，根本说不了话，哑巴似的躺在床上, 无聊地除了睡觉根本没别的事可以干。 于天有点生气, 让他一个人呆在卧室里反省，拿着手机进了客厅。他翻了翻手机上的题目, 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俞岳好端端地做这些干什么。 现在家里有钱了, 一家三口的生活完全不用担心, 用得着带着病还做题目么？ 也不知道俞岳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在于天的严密看管下, 俞岳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都快睡出毛病来。手机被于天剥夺了，好在网上买的书到了, 他偷偷摸摸取了快递，将书藏在床底，于天在外头忙的时候，就把书拿出来看一会儿。 俞岳自认为小心谨慎, 没想到还是被于天发现了。 于天沉默地望着他，盯得他心底直发毛，小心翼翼地将书重新塞到床底下。 嗓子说不出来话, 脸上却能挂出谄媚的笑容。俞岳厚着脸皮，紧紧抱住于天的腰，讨好地在他身上蹭了蹭，生怕他突然发火。 于天默默地盯了他几秒钟, 才问道：“想换工作？” 俞岳点头。 “那也得病好了再说，就这一两天时间都等不了？” 俞岳讪讪地笑了笑，他不是等不了，只是说不看书心里就空荡荡的，特别没有安全感。但是这样的感觉他无法表达，就算说了，于天可能也明白不了。 自始至终，于天似乎都没有担心过他对他的感情。 反而俞岳患得患失，害怕哪天睁开眼，身边的人就没了。 俞岳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听你的。 稍微定下心来之后，倒不像之前那么焦虑。 在家里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两天，嗓子终于没那么疼了，能吃点米饭，张嘴的时候也能发出声音，只是嗓音嘶哑，比以往低沉了许多。 半边脸颊也消肿了，俞岳拿着小镜子照了照，智齿已经完全长出来了，看形状还算周正，完全没有拔掉的必要，他又神气活现起来。 俞小鱼在俞母那里住了三天，是时候接回来了。 俞岳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好过一会儿去接人，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发，就接到管理员的电话——十胞胎快出生了，请俞岳火速前去，帮忙接生。 俞岳一脸懵逼，不明白找他有什么用。 于天说：“当初俞小鱼不就是你接生的吗？” 俞岳还是有点懵，俞小鱼出生的时候，除了给他加点水，基本上没怎么操心。管理员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万一出什么差错，他怎么跟人交代？ “你先过去吧，我接了孩子过去找你。”于天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找他们要接生费。” “还有这个？” “嗯，按照行情，一个孩子大概一万，你看情况要，别手软。” “……” 俞岳自己开车去了管理员的住所，一进门，就被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震住了。 十颗辣椒在客厅的地板上蹦来跳去，嘴巴一刻不停，又吵又闹，有的辣椒形状已经发生变化，应该很快就会变成人形，吓得哇哇大哭，其他没有变化的辣椒在一旁哈哈大笑，看热闹不嫌事大。 “俞岳，快来帮帮忙。”管理员崩溃地都快哭了，痛骂道，“周先这个王八蛋，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请不了假，气死我了！” 俞岳满脑门冒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水仙出生的时候要加水，可是辣椒似乎不需要吧…… “傻站着干什么，动手啊！”管理员催促。 俞岳连忙蹲下来，捧起一颗彩椒，摸了摸坚硬的外皮。彩椒的外皮在他的抚摸下不断膨胀，重量也在不断增加，最后他不得不双手用力，稳稳地捧住彩椒。 彩椒厚厚的皮越来越薄，越来越薄，直至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薄薄的皮下雪白的种子。 突然，“噗”的一声轻响，彩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发卷卷的漂亮的男娃娃，男娃娃舔着手指，望着他咯咯直笑。 俞岳顿时松了口气，然而看到孩子的脸，不由得愣住了。 管理员学着于天的样子，轻轻抚摸辣椒的外皮，眼角余光瞥到俞岳傻坐在地上，连忙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有好几个呢。” “管理员，”俞岳心虚地瞅着他，“你确定要我接生吗？” 他将孩子举起来让管理员看。 管理员头都不抬：“接接接。” 俞岳拿起毛巾包好男娃娃，将他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抓紧时间继续接生。 十颗辣椒，俞岳一共接生了七个，管理员接生了两个，还有一个小丫头等不及，自己噗嗤一声变成了人形，正好一眼看到俞岳，俞岳又赶忙拿毛巾给她包好身体，防止感冒。 五个男孩，五个女孩，整整齐齐地躺在沙发上，脑袋冲里，脚丫子朝外，全都裹着一色的毛巾，看起来又幸福又治愈。 不知怎么的，俞岳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动，看到这些幼小的生命，他胸口暖融融的，快要融化似的。 管理员笑道：“这么喜欢孩子，让于天再给你生不就行了。” 俞岳诧异：“他还能再生？” “那当然了。” 两人累的满头大汗，管理员让他去洗手间洗把脸，收拾一下，俞岳也没跟他客气。 管理员说：“你卡号多少，接生费待会儿打给你。” 俞岳震惊：“有接生费？” 他还以为于天逗他玩的。 “有啊，事务处理局那边给报销，不要白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 一听有接生费，俞岳浑身都是精神，赶紧翻出手机找他的银行卡号，让管理员记下来。 “亲爱的？” 外头传来周先的声音，俞岳跟管理员赶紧出去。 俞岳喜气洋洋：“恭喜啊小周哥。” 管理员却不怎么高兴，话都懒得说一句。 周先点点头，冲管理员歉疚道：“上午太忙，确实抽不出空，这不中午一休息就赶回来了。快，我看看孩子。” “都在那，你看吧。”管理员指了指沙发。 周先欣喜地抱起最左边的孩子，才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僵住了，扭头看了眼俞岳。 俞岳心虚得要命，慌忙低下头。 管理员皱眉：“你看孩子，看俞岳干什么？” 周先不死心地又看了看其他孩子，越看脸色越沉，频频扭头看俞岳。 管理员道：“俞岳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你那什么眼神？” “你看过孩子长什么样么？”周先黑着脸说，“这哪是我的孩子，分明是隔壁老俞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管理员，那个，我……”俞岳尴尬得要命，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可不是……” 管理员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请你来接生的，有什么事都不怪你。” 从刚才一直忙到现在，管理员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怎么注意孩子。这会儿他将孩子从周先手里接过来，一看孩子的脸，顿时沉默了，以跟周先毫无二致的眼神看了下俞岳。 俞岳眼泪往肚子里咽，心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我……我问过你是不是确定让我接生，你说接接接的。”俞岳赶忙给自己找稳立场。 管理员的眼神快速地从其他孩子脸上扫过，除了他接生的那两个长得像自己，其他八个全都像俞岳。 他倒吸了口凉气，既没有立场责备俞岳，又没法面对周先的眼神。 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这情况啊，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却跟别人长得神似，太戳心窝子了，难怪周先的脸色那么难看。 “孩子确实长得像我，那是因为我给他们接生了，他们第一眼只看到我，就照着我的样子长了，我跟管理员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周哥你千万别误会啊。而且过段时间他们就长回去了，不信你再等一个月，保证孩子就长得像你们两个了。” 周先咬牙：“你确定？” “那当然，不信你问管理员，这都有科学依据的。” 俞岳生怕变成他们夫夫二人的出气筒，趁他们不注意，拔腿就跑。 周先紧追过来：“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已经说清楚了，你别再追了！”俞岳等不及电梯，从楼梯口哧溜一下往下滑，还不忘大声嚷嚷道，“回去告诉管理员，接生费别忘了打给我啊！” 从楼梯里跑出来，正好碰到于天带着俞小鱼过来。 “于天，快，快走！” 俞岳上气不接下气，朝停车场狂奔。 于天没搞清楚状况，看他跑得那么急，一把抄起俞小鱼夹在腋下，紧跟在他身后，匆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先上车，上车再说！” 三人火速窜到车上，车子刚刚启动，周先就从楼梯口那边跑了过来。 俞岳动作迅速，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周先跟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路追到小区门口才停步。 于天听不见他说什么，只看到他指着车屁股，神情激愤。 于天：“你怎么惹到他了。” 俞岳无辜：“我哪有？” 就在此时，于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张图片。打开一看，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将手机举到俞岳眼皮子底下：“喜当爹的感觉怎么样？” 第64章 要礼物 “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有闲工夫说笑。” 俞岳跑得满头大汗，频频盯着后视镜，总觉得后头有人在追。 “别看了, 没人追过来。”于天瞅着照片上一排八个长得像俞岳的小家伙, 又捏着俞小鱼的脸打量了几下，酸溜溜地说着风凉话, “瞧你这能耐，迟早给我整出个足球队。” 俞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到底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得很, 还用我给你解释？” “我就是不爽, 凭什么个个都长得像你, 肖像权不用钱啊？” “得了祖宗，周先不挖我祖坟，我就谢天谢地了。” 原本说好了有接生费的, 可是十胞胎接生完以后，管理员那边完全没动静。 俞岳心里头别扭得很，根本不敢提这件事。 于天虽说继承了老国王留下的财富，但是对外人依旧抠门的很, 有事没事就给管理员发个视频聊天，表面上说让小孩子们交流交流感情，实际上总是在暗示接生费的事。 管理员瞅着他家孩子的小脸, 无奈道：“现在周先当家，他说不准申请接生费，我能有什么办法？十个孩子，没一个长得像他, 我要是再不体谅体谅他，他马上就能疯给我看。” 于天呵呵直笑：“你再看看。” “看什么？” 管理员莫名其妙。 俞岳从摄像头前闪过，拼命朝他身后使眼色。 管理员会意，扭头盯着几只小辣椒仔细察看，终于发现异常了。前段时间大多数小辣椒都还长得像俞岳，这才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这些孩子竟然长得像于天了！ 管理员满心诧异，懵逼道：“于天，你往前来一点，脸往前。” 于天将手机拉近，整个屏幕只剩下他那张英俊的脸。 十只小辣椒并排躺在沙发上，看到于天的脸，全都咯咯咯笑个没完，挥舞着手臂想去碰他的脸。 管理员顿时明白过来，刹那间就怒了：“你奶奶个球，故意的是不是！” 他就说嘛，于天怎么突然这么贴心，没事就找他视频聊天，原来是故意让小辣椒看到他的脸，时间久了，孩子自然越来越像他。 于天得意洋洋地笑道：“你要是再不……” “申！马上就申！”管理员气急败坏地吼道，“真是被你烦死了！” 他火速掐断视频，发誓再也不接于天的任何视频请求。扭头瞅着沙发上叽里咕噜乱叫的一排小辣椒，管理员欲哭无泪，这事儿要是被周先发现了，他就完蛋了！ “你别吓唬管理员啊，他也不容易。”俞岳不赞同地劝了一声。养十个孩子，本来就是要人命的事，于天还这么幼稚，没事就去找茬，“接生费没申请就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我去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朋友？”于天咬着牙阴恻恻地笑，“朋友就在背后给我放冷刀子？” “谁给你放冷刀子了？” “你说呢？” 于天睨了一眼。 俞岳莫名其妙。 “你前几天晚上跟我说什么来着？” 他这么一提醒，俞岳顿时想起来了，不由得讪笑起来。 管理员家那么多孩子，热闹的不得了，俞岳心里就痒痒了。正好先前管理员说过，于天只要想生，还可以再生。几天前的晚上，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俞岳忍不住提了提这事，结果被人一脚踹下床，尾椎骨都摔麻了。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了，没想到于天还记着仇。 “多大点事，还生气啊？”俞岳摸了摸屁股，苦着脸跟他卖惨，“你一脚差点把我踹成废人，我说什么了？” 于天哼了一声：“该！” 俞岳恬不知耻地朝他凑过去，狗腿子似的替他按着太阳穴：“你看看，小周哥家十个孩子，咱们家就一个，哪天他们要是打架了，小鱼一个人多吃亏，你再生一个，他好歹有个帮手。” “不要。”于天硬邦邦地拒绝道。 “考虑考虑吧，再生一个就行，就一个，儿子女儿都行，我不挑。” 于天闭着眼睛皱着眉，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有本事你自己生。” “我倒是想生啊，不是没这个功能么。”俞岳暗搓搓地伸手摸向他的肚子，掌心贴着腹肌不停地揩油，“再说了，你这么漂亮，就生一个实在太浪费基因了，咱们再加把劲造个小人，也算是……” “算什么？”于天睨了他一眼。 “算是给这个冷清的家增加一点活气。”俞岳说，“小鱼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玩伴都没有，太可怜了，小鱼，你说对不对？” 俞小鱼趴在沙发上，撅着屁股舔他的酸奶瓶盖儿，闻言抬头看着他爸。 俞岳诱哄道：“小鱼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俞小鱼没吭声，又看了看他亲爹。 于天隐蔽地用大拇指搓了搓食指。 俞小鱼两眼一亮，奶声奶气道：“小鱼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 “哎你这孩子，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俞岳傻眼了。 虽然再生一个小水仙的提议被于天无情的否决了，但是俞岳依然没有死心，总是在经意或不经意间提起周先家的孩子。 “我跟你说，十胞胎的名字都取好了，男孩子姓管，从管一到管五，女孩子跟小周哥一个姓，周一到周五，是不是很有意思？” “昨天姓管的跟姓周的找奶喝，合起伙来把家里冰箱拆了，你听说了吗？” “哎你看看，这几个孩子是不是越长越漂亮？” 于天的耳边整天萦绕着十胞胎的事，脑子都快炸了，看俞岳兴奋的样子，又不好跟他发火，只能笑眯眯地忍着。他发现自己的脾气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为了制止俞岳脑子里的繁殖欲望，于天一口气在网上订了十几套公务员考试真题卷。 十二月一号，周五，正好是俞岳二十三周岁生日。 晚上下班回家，家里没有开灯，只在餐桌上点了两根蜡烛，蜡烛旁边是一支玫瑰花，玫瑰花旁是一个蛋糕盒。 于天和俞小鱼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看样子是在等俞岳回来。俞小鱼盯着蛋糕盒，馋的不停流口水，下巴上湿答答的，看到俞岳回来，兴奋地拍着巴掌：“爸爸回来啦。” 俞岳心里暖融融的，在玄关处跺了跺脚，将一身的寒气跺掉，搓着手笑道：“外头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 于天偏头看了眼窗外，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区里的路灯特别暗，雪花看得并不清楚，然而楼下小孩子的笑声却异常灿烂，想必是趁着下雪出来玩耍。 于天说：“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她今晚有饭局，来不了。” 俞岳“嗯”了一声，鼻子有点发酸，走过去抱了抱于天。 大四跟他妈闹翻以后，他有两年的时间没过生日，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怎么了？”于天眯着眼睛瞅着他，忽然开了灯，果然发现俞岳的眼眶有点泛红。 “没事，外头太冷了，冻得我直哆嗦。”俞岳哈了口气，没心没肺地开始笑，“等急了吧，快拆蛋糕，看小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于天和孩子给俞岳带来的感动远远超过蛋糕，于天切蛋糕的时候，俞岳两只眼睛像是长在了他身上，都舍不得挪一下眼珠子。他喂俞小鱼吃了两口蛋糕，匆匆忙忙给他洗了脚，就把人送回房间去了。 整个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俞岳盯着于天不停地笑。 于天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抽出纸巾要擦手，却被他拦住。 俞岳跨坐在他腿上，红着脸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舔去食指上沾的蛋糕：“第一次给我过生日，就只送蛋糕？” 于天神情微妙地摇摇头：“还准备了点别的。” “什么？” “你让一下。”于天拍拍他屁股，推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进书房去了。没过两分钟，就见他抱着一个纸箱走了回来。 俞岳满心雀跃，箱子那么大，也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只是…… 随着于天走近，他总算看清了箱子上的字，是一个购物网站的标志。 俞岳心头一跳，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网站卖的最好的是书，他实在想不出于天能从那里淘到什么宝贝。 胶带当着他的面拆开，于天掀开纸箱，一脸得意：“上次你不是说要换工作么，看看，这都是给你准备的书和卷子。专项教材精讲、模拟卷、真题卷，还有考前冲刺，全都给你买齐了，怎么样？” 俞岳目瞪口呆，望着满满一箱子的公考试卷，气得脸都要绿了，偏偏于天兴奋得很，还等着他夸奖两句。 他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咬牙道：“一下买了这么多，不便宜吧？” “不贵不贵，”于天大方地摆摆手，“满两百减一百，我还抢了券，包邮，算算等于不要钱。你要还想要，我再去下个单。” 俞岳：“……” 下你个二大爷的！ 第65章 出恶气 于天准备的生日礼物真是别开生面, 给了俞岳一个巨大的惊喜，惊的他泛了红的眼眶瞬间恢复正常，酸溜溜的鼻尖立马不酸了。 他敢保证, 于天绝对是故意的, 偏偏这人惯会装傻充愣，你还不能跟他发脾气。 于天笑眯眯地问：“喜欢吗？” “喜欢, 喜欢，”俞岳呵呵直笑, “共同进步, 共同进步嘛。” 就在此时, 门铃响了。 俞岳踢了踢于天的小腿：“去，开门。” 于天应声过去。 俞岳无语地将书装回箱子里，忽然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俞岳住这里是吧？” 于天问：“你哪位？” 俞岳心脏猛跳了一下, 将书往箱子里一扔，匆忙跑了过去，就看到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正在换拖鞋。 “谁让你进来的？”俞岳一把将于天拽到身后，抢回拖鞋塞进鞋柜里, 阴着脸望着面前一脸谄笑的中年男人，“出去！” 中年男人笑得一脸尴尬：“俞岳，是我啊, 我是你爸爸。” “我还是你爷爷！”俞岳冷笑个不停，“我爸死了十几年了，你哪来的滚哪去，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我说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是不是你妈教你的？那个老娘儿们……”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就凭你也敢说我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东西，给我滚！”听到他口中侮辱的话，俞岳瞬间气炸了，一脚将人从玄关处踢了出去，“砰”一声摔上门。 于天目瞪口呆地站在俞岳身后，眼见他握紧了拳头，肩膀不停地起伏，呼吸声比平时粗重了很多，分明处在暴怒的边缘。 中年男人还没有死心，正在砰砰砰敲着门，嘴里一口一个儿子的叫着，不停地诉说这些年有多想他，过得多么不容易，求他好心开开门，见见他这个老父亲。 声音撕心裂肺，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 “俞岳。”于天轻轻喊了一声。 俞岳沉默地站在玄关处，望着漆黑的防盗门，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可没有一个念头是放这个男人进来的。 自从十几年前这个男人染上赌博，把整个家闹散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把他当作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不得安宁。 以前是去骚扰他妈，现在居然连他的住处也找到了，还厚颜无耻地想进门。 他凭什么进来？ 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妈拼死拼活累下来的，跟这个人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你这个不孝子啊，枉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有本事了，就把我一脚踹开，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儿子！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外头的嚎啕大哭声一直响个不停，俞岳心烦气躁，冲动地想跑出去将人狠狠揍一顿。 “俞岳。” 身后传来于天轻轻的声音。 冲到头顶的怒气瞬间消散，俞岳猛地清醒过来。 一个神经病在他门口发疯，他何必把自己也弄成神经病？ “喂，物业吗？”俞岳拨通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楼道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中年男人的叫声更加激烈。 俞岳推开了门，男人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激动地大叫：“俞岳，你跟他们说清楚，我是你爸，我是你爸啊！” 俞岳严肃地望着那几个人：“每年的物业费我家一分钱都没有拖欠过，要是再让我看到这个人跑到我家门口闹事，我只能问总公司要个说法了。” 物业连声道歉，忙不迭地将人拖走了。 楼道里终于安静下来，俞岳靠在门框上，只觉得心累，半晌没有动弹，直到手腕被人抓住。 于天轻轻一拉，就将他拉进屋内，关上了门。 “外面冷，别冻着了。” 俞岳没说话，只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似的，将身体靠在于天身上。 于天搂着他的腰，将人推到沙发上坐着。 俞岳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给他妈拨了过去。 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听筒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俞母大概喝了酒，稍显激动地问他什么事。 俞岳慢慢地吁了口气，厚着脸皮跟他妈撒了个娇，总算把事情圆过去。 看样子那个男人今晚是直接找过来的，他妈还不知道这事。 俞岳不想说有关他生父的事，一提起来就有种恶心的感觉，恨不得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好在于天今天特别懂事，没有追着他刨根问底，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于天嘴上没说什么，好像事不关己，无动于衷似的，背地里却偷偷找人去查了那个男人的住处。 “俞小鱼，后天晚上有桩大事，要不要跟我出门大干一场？”于天肚子里冒出坏水，开始教唆俞小鱼。 俞小鱼转了转眼珠：“上次的钱还没结账。” 于天无语地哽了一下，咬牙道：“我要是真的再生一个，你在这个家还能有这么高的地位？” 话虽如此，还是痛快地付了钱。 “先说清楚了，这回是替你爸出气，义务劳动，没钱。” 俞小鱼数了数手里的钞票，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好吧。” “那行，从今天开始，你别喝水，渴两天，我有用处。” “……” 为了帮他爸出口恶气，俞小鱼硬生生撑了两天滴水未沾，于天却吃得欢。面对俞小鱼怨愤的眼神，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成年了，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你能吗？” 俞小鱼摇头。 “那不就得了，等着，回来就让你好好喝牛奶，管饱。” 先前于天已经打听清楚了，快年底了，市里要下来搞市容检查，俞岳这几天都要加班，不到十点根本回不来。他跟俞小鱼忙活的快点，能赶在俞岳下班之前把事情办妥。 五点多的时候，路灯已经全部亮了起来。屋外冷风呼呼刮过，出门迎面就能给你个风刀子。 于天将自己和俞小鱼裹成两个球，搭着出租车，一路出了市中心，到了城乡结合部一处等待拆迁的居民楼前才停下。 于天抱着俞小鱼下了车：“师傅等着，这车我包了，回头加您五百的辛苦费。” 司机喜笑颜开，让他们有事尽管去办。 于天一手抄起俞小鱼，顶着风雪朝居民楼内走去时，呼啸的北风将他的风衣吹的猎猎作响，乌黑的长发转瞬间如同结了一层霜，灯光照耀下闪着银白的光芒。 楼道里漆黑一片，整栋居民楼如同死楼，几乎没什么动静。 找到了指定的门牌号，于天从窗户往里张望了一眼，屋内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震天的呼噜声，鼻尖充斥着劣质酒精混合着垃圾的恶心味道。 窗户上没有装防盗窗，有一扇玻璃窗大开着，用窗帘虚虚地挡着。于天抱起俞小鱼，将他从玻璃窗放下去，几秒钟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于天小心翼翼地迈进门，反手将门锁好。 屋子里黑洞洞的，透过阳台照射进来的路灯灯光，隐约能看到对面人的眼睛，除此之外，一切都处在黑暗中。沙发上的动静倒是不小，人就睡在那里。 于天使了个眼色，俞小鱼会意，只听“噗哧”一声，圆滚滚的衣服突然凹陷下去，平坦地铺在地上。 于天一脸茫然，眼珠子乱转，孩子呢？ 凹陷下去的衣服突然鼓起一个小包，委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俞小鱼丝毫不知道要控制音量，巨大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将沙发上的人惊醒了。 “谁？” 粗嘎的质问声响起。 于天根本来不及将他从衣服里解救出来，手忙脚乱地让自己变成水仙。没想到这两天没有节食，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几秒钟后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沙发上的人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起身去找开关，冷不丁看到客厅中央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惊悚地大叫道：“什么人？” 于天吓得一声不敢吭。 俞小鱼被厚重的衣服压得爬不起来，一路藏在衣服里跌跌撞撞，歪歪扭扭，崩溃地嚎啕大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你给我闭嘴！”于天急得大叫。 中年男人吓得一身冷汗，惊恐得叫道：“到底什么人装神弄鬼，再不说话我弄死你！” 他说着朝前一扑，于天猛地闪身躲开，中年男人一头撞在墙上，抬手就去摸开门。 “啪”的一声，灯亮了。 就在此时，“噗哧”一声，于天的身体急剧变化，脑袋与躯干变成了圆圆的洋葱头，唯独翠绿的叶子怎么也变不出来，只剩两条长长的手臂架在洋葱头上，仿佛被人截肢了。 “鬼啊——”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中年男人惨叫一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第66章 想抱你 于天一脸懵逼地望着倒地不起的人, 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也太不经吓了。 他扭了扭洋葱头，变回人形, 将掉在地上的的衣服穿好。 俞小鱼还藏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没有爬出来, 哭喊声已经撕心裂肺。 于天头疼地将他从衣服里拽出来，他连忙变回人形, 惊恐地抱住于天的脖子不肯撒手，浑身都在打哆嗦, 既是吓的, 也是冻的。 “好了好了, 没事了，你看，他已经被我们吓晕了。”于天拍拍他屁股, 将衣服给他穿上，看着抖成筛糠的小子，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俞小鱼望着躺在地上的人, 眼泪刹那间止住了。 于天：“……” 他冷眼看了下地上的人，随手抄起毯子往他身上一扔：“可别冻死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俞岳还没回来。 于天拿了两盒牛奶, 递给俞小鱼一盒。两人拆了牛奶，并肩坐在沙发上，说起那个人被吓晕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俞小鱼先前还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此刻也咯咯咯笑个不停，差点被牛奶呛到。 忽然，于天脸上的笑容一顿，莫名其妙地望着俞小鱼：“你冲我笑什么笑？” 俞小鱼大咧着的嘴巴突然闭上，朝他翻了个白眼，屁股动了动，挪到沙发另一边去了。 于天哼了一声，冷着脸往相反的方向挪去。 俞岳下了班赶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家里两个人竟然都没睡。 “干什么呢这是？”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头，一人手里抱着一盒牛奶，谁也不理谁，中间像是隔了楚河汉界一样。 俞岳冲于天做了个嘴型：“吵架了？” 于天耸了耸肩，朝俞小鱼翻白眼：“自己洗脚，睡觉。” “他才多大，会洗什么洗？” 俞岳心疼儿子，外套一脱，连口气都没舍得歇，就抱着俞小鱼进了洗手间。等他将俞小鱼忙活好出来，于天还抱着牛奶盒坐在沙发上。 “你又怎么了？”俞岳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倒在沙发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外面天气严寒，大晚上的他们在冰天雪地里执勤，穿的又是特别厚重的军绿色大衣，死沉死沉的，一吸上水汽，更是压得人直不起腰。 “这里，疼，给我按按。”俞岳指了指肩膀，身体往后一仰，倒在于天大腿上。 于天将咬的参差不齐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里，手指捏上了俞岳的肩膀，刚刚碰到就感觉凉飕飕的。 俞岳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头发湿漉漉的，触手冰凉。脱了外套以后，里面的毛衣也好不到哪去，几乎摸不到什么温度。 “别躺了别躺了，先泡个澡，回床上我给你按。” 于天放好热水，将他塞进浴缸里。 俞岳累得眼皮直打架，靠在浴缸壁上就睡着了。 于天看他辛苦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将人捞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抱着回床上去了。给俞岳捏肩膀的时候，他舒服地在睡梦中都能发出呻/吟，可想而知这一天累成什么样子。除了肩膀，还有小腿的肌肉也很僵硬，老是在外面这么站下去，将来要么老寒腿要么静脉曲张，肯定落不了好。 于天轻轻捏着手底下的肌肉，胸口忽然酸酸涨涨的。 看到俞岳这么辛苦，特别舍不得，特别……心疼。 他难受得跑出卧室，靠在墙壁上用力捶着胸口，可是那股陌生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他的用力敲打而停止，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身体里盘旋。 心脏仿佛在不断下沉，轻微的钝痛让他的太阳穴轻轻跳动着，整个人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身体僵直，身上的青筋爆出，脸色狰狞而恐怖。 良久，于天猛地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任由新鲜的空气冲入肺腑。 俞岳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于天怀里。 于天的身上热度惊人，比家里的暖气舒服多了。俞岳做贼似的凑过去，手掌从睡衣下面钻进去，在他腹肌和胸肌上摸了两把，忍不住赞叹，手感真好。 可他今天还要上班啊！ 看了眼手机，不得不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脑子里晕乎乎的，已经记不清昨晚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这么早？”巨大的动静依然惊醒了于天，他长臂一伸，抱住俞岳的腰将他拖回床上，“再睡会儿。” “不行，六点了，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俞岳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于天按在床上不能动弹，他失笑道：“别闹了。” 于天趴在他胸口，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陪我睡会儿。” “真的要迟到了啊。”俞岳揉了揉他的头发。 “迟到就迟到，大不了不去了。”于天不满地嘟囔，“我们又不是没钱。”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 “怎么会坐吃山空，过几天我有事要开始忙，你正好把这份工辞了吧，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照顾俞小鱼。”于天强行将人压在床上，就是不让他起来。 俞岳有些惊讶：“你忙什么？” “星际事务局那边联系我了，说有点合作的项目要谈，我还没接触，具体情况不知道，过两天见了面再说。” 俞岳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兴奋得眼睛发亮：“为什么联系你啊？” 于天得意地哼哼直笑：“有人好办事，听说过没有？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俞岳抱着他脑袋，激动地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你是我男人，牛X大发了。不过班还是要上的，等你那边谈妥了再说吧，听话。” “不行，我今天就想跟你赖在床上，你昨天腿疼肩膀酸的，今天哪都不能去。”于天抱着他胡搅蛮缠，“你不想摸摸我？我都有点硬了，特别想抱你。” 俞岳脸上有些发烫，他自然知道于天现在是什么状态，可是再不起床他要迟到了！ 顽强地抵挡住了于天的引诱，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俞岳还有点晕晕乎乎，差点没一头撞到门框上。 然而等他到了单位，看到等在办公室里的男人时，深深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听于天的话。 要是留在家里，此时就是汁水四溅冲上云霄。 此时此刻，却是厌恶地皱起了眉，不客气地盯着面前的人：“你来干什么？” 第67章 大老板 中年男人皱成橘子皮的一张脸, 在看到俞岳时露出一个谄媚又讨好的笑容：“俞岳，我……” “出去说。”俞岳冷着脸，一路走到了单位门口的僻静处, 眉头狠狠拧成一团, “什么事？” 俞父呵呵笑着，搓了搓手掌, 尴尬地跟俞岳套近乎：“你……你还好吧？” 俞岳眉梢一挑：“缺钱？” “也……也不是……” “那我先走了。” “不是……也不是……”俞岳的衣服被人拽住，俞父眼巴巴地望着他, “缺, 是有点缺。俞岳啊, 你现在也大了，工作也好，在这么大的单位里头吃香的喝辣的, 你爸可就惨了，天天挨饿受冻。你说你这么体面的人，这话传出去多不好听是不是？” 俞岳冷笑一声：“想要钱？” “怎么能说要，那是你孝敬我……我的养老钱, 都是你孝心，我怎么会跟你要钱，多难听。” 俞岳冷眼瞅着面前这个男人, 才四十多岁就佝偻着背，明明手脚健全有的是力气，偏偏想靠坑蒙拐骗来混日子。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二十多年前他妈竟然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完全是被这副皮囊骗了吧, 可惜啊，也只骗了几年，后来她总算清醒了。 “知道难听你还敢来找我？”俞岳冷冰冰地望着他，声音里丝毫没有对长辈的敬重，“我跟你没关系，也没什么好孝敬你的。” 他扭头就走，胳膊却被人死死拽住。 俞父急切道：“好儿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怎么说我也是你爸，要不是我，哪能有你？你放心，我不要多，你给我三十……不，二十万，二十万就行，我回老家养老，以后都不回来了，我保证，我跟你保证还不行？” “你的保证就是个屁！”俞岳听着他的无耻之言，气得将手臂从他手里抽回来，满脸怨恨地盯着他，“当年你跟我妈保证过什么，结果呢？别说二十万，就是二十块我也不会给你，滚！”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俞父急了，上窜下跳地指着俞岳的鼻子，“我……我好歹是你爹，你要……你要给我养老，不然我去告你，我马上就去告你，跟你打官司！” 俞岳直接被他气笑了，这年头地痞无赖也敢谈法律了。 “去啊，”他讥讽地望着色厉内荏的人，“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告，正好我们来算一算，从我五岁到十八岁长大成人，你到底欠我多少抚养费没给！” “俞岳你……你……”俞父急切道，“你不能这么狠心，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那地方闹鬼，住不下去了，我要回老家，你不能不给我养老钱！” 闹鬼？ 恶鬼见了你这赌棍，也只会吓得屁滚尿流。 俞岳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黑着脸回了办公室。 原本以为说的这么绝情，他这个便宜爹绝对会羞愧地离开，可他低估了有些人不要脸的程度。 凭他赌博多年，闹到最后妻离子散也不肯收手的行径，就知道这样的亡命徒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被他三两句话就吓跑。 单位门口的嚎啕大哭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俞岳被这声音吵得脑子都快炸了，跑到窗边一看，他已经躺在单位大门口撒泼耍横，几个保安围着他在劝，来来往往办事的群众也在一旁围观。 再这么下去，影响也太恶劣了。 俞岳感觉他那颗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智齿又开始疼了，他吸溜了一下嘴巴，跟领导请了假。 俞父虽然趴在地上哭，可是俞岳开车出门的时候，还是被他看到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跟在车轱辘后面就追。 俞岳无动于衷地看了眼后视镜，一踩油门，直接将人抛在脑后。直到车后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在路边停了下来。 俞岳茫然地靠在座椅上，脑海中翻腾起以前的事。 他妈悬崖勒马，在家底被掏空之后很快跟那个男人离了婚，可是这个人却像噩梦一样，追着他们阴魂不散。 他小学的时候被追债的人堵过家门，吓得不敢出去。后来他妈发了狠，拿着刀冲在门口，说跟那个人早就离了婚，没关系了，要是不信，大不了一刀砍了她。这才把人吓走。 再往后放高利贷的不来找他们麻烦了，可那个人的赌瘾一直没戒掉。 最可悲的是他刚上大学的时候，那个人可怜巴巴地求他，他一时心软，把整个月的生活费全都拿了出来，没想到他没一句话是真的，钱骗到手了人就没了。 他怕他妈担心，一声都没敢提，私下里找同学借了两百块钱，靠着泡面和馒头熬完了一个月。 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现在居然有脸找他要养老钱？ 俞岳抹了把脸，等到心情平复下来，才开着车继续上路。 俞岳开门的时候，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走进去一看，俞小鱼一个人美滋滋地躺在浴缸里洗泡泡浴，旁边摆着他的酸奶、牛奶和矿泉水，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俞岳试了下水温，刚好，揉着他的脑袋道：“泡一会儿就出来，别感冒了。” 于天将孩子往浴缸里一扔，自己倒是在书房里窝了起来，看到俞岳时颇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是你让我请假的？” “那你还跑去单位？” “请假嘛，当面说比较好。” 俞岳没提那些糟心的事，站在椅子后面搂住了于天的脖子，弯下腰来将下巴搁在他头顶上。他随意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说的好像是物流之类的。 “这就是事务局那边说的合作？” “嗯，过两天会碰个头。” 俞岳疑惑：“跟那边有什么好合作的，难不成你还想搞快递啊？” “对啊，还有代购。”于天满脸神奇的光芒，“前段时间肉肉和柱柱回星球旅行，带了点地球上的特产，没想到特别受欢迎，他们打算留在那边不回来了，让这边赶紧发货过去。事务局那边的意思是成立公司专门负责星际贸易这一块，也算是给他们部门创收。以后你男人就是大老板了，怎么样，要不要趁现在讨好我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俞岳脑海中突然闪过马爸爸的头像，他猛地哆嗦了一下，将于天的脑袋掰过来看了看：“你没傻吧？” 于天脸色一黑。 俞岳道：“这么好的事他们找你干什么？” “我那个便宜叔叔已经被推翻了，现在星球上的当权者也是我家亲戚，这种好事还能便宜外人？” “那……那东西怎么运过去？那是在外星球，不是从我家到北二环。”以俞岳浅薄的知识，他还没听说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 于天哂笑：“连我都能变成人，那点路程算个屁。” 俞岳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原本俞岳只打算请一天假的，不过第二天早上上班前他多留了个心眼，给同事打了电话。得知昨天找麻烦的人还赖在单位门口没走，俞岳顿时无语了，让同事帮忙请了假，干脆呆在家里不出去了，省的看到不想见的人，恶心。 那个人比他想象中更有决心，一直堵在单位门口不肯走，俞岳的假期便开始延长。恰好于天这几天忙着跟事务局的人碰头，他留在家里能陪着俞小鱼。 俞岳躲了清静，领导没办法了，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将家事处理好，千万不能影响单位形象。 俞岳分外无奈，又急又气，嘴巴都上火了。 他给周先打了电话，周先说人家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出警的正当由头都没有，他也无能为力。 俞岳心里头那把火不停地往外拱，越拱越厉害，越拱越窝火。 他就不信了，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小伙子，竟然会被一个无赖给要挟住。 俞岳跑到书房里打开电脑，啪啪啪敲了几行字，打印出来放在包里。给俞小鱼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带着他便去了单位。 俞父看到俞岳的时候，激动地迎了过来：“哎呀你可算来了，我去你家找你，小区保安不让我进，你说说你这……哎，这孩子哪儿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俞岳你别走啊……” 俞岳只当他不存在，抱着俞小鱼一径推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俞父厚着脸皮跟进去，信誓旦旦道：“我来找我儿子领生活费，呵呵。” 领导为难道：“小俞，这个……” 俞岳单手从包里抽了张A4纸出来，往桌子上一放：“领导，我决定辞职，您签个字吧。” 俞父懵了。 领导问道：“小俞，你可想清楚……” “想清楚了。” “好。” 俞父叫嚷道：“兔崽子，你想干什么？” 俞岳接过签好的辞职信，冷冰冰地望着这个泼皮无赖：“看清楚了，我已经不再这里干了。” “那我的养老钱……” “你有本事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我他妈以后就不姓俞！” 第68章 你太白 俞岳神清气爽地开着车, 包里薄薄的一张A4纸，却让他整颗心都飞起来，瞬间有种自由的感觉。 他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离开了这家单位, 必须好好准备后续的考试才行。 “走，爸爸今天带你吃大餐。”俞岳开着车转了个弯, 进了商场，还不忘给于天发了条短信, 问他忙完了没有, 忙完的话到餐厅里找他们, 今天不回家做饭了。 于天欣然答应。 一家三口往餐厅里一坐，大人身姿挺拔，面目俊朗, 孩子秀气可爱，顿时吸引了各方眼球。 俞岳生性不爱招摇，面对别人偷偷摸摸的目光，浑身不自在, 僵直着脊背坐在椅子上。那些人的目光跟蚂蚁似的在他后背上爬来爬去，难受死了。 于天却生来不安分，闲适地靠在椅子上, 对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全部接收，仿佛他生来就是宇宙的中心。 俞岳眼瞅着他仰着脖子，摆出一副“你们尽管看”的装X样子，无语地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瞎得瑟什么呢？” 于天很无辜地耸了耸肩：“他们多少年才能碰到一个像我这么帅的, 就让他们看，满足一下凡人的梦想。” “……” 俞岳猛地噎了一下，差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将筷子放下，抓起餐布擦了擦嘴，专心给俞小鱼夹菜。 怪不得这王八蛋不肯进包间，原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炫耀的打算。 真是没见过像他这么幼稚的。 于天皱眉：“怎么不吃了？不喜欢？” 俞岳皮笑肉不笑：“饱了。” “这么快？” “没办法，谁叫你那么帅，看着你那张脸就满足了。” 于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倒是。” 俞岳：“……” 三人吃完饭出来，结账的时候，于天还不忘跟收银台的小姑娘抛了个媚眼。 俞岳气得想笑，偷偷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于天不解地皱眉：“你掐我干什么？” 收银台处的人全都盯着他们看，俞岳尴尬地讪笑一声，赶忙抱着俞小鱼走了出去。 从餐厅里出来，俞岳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于天今天就跟一只花孔雀似的，碰见个人就要开一次屏，骚包的不行。偏偏那些路人眼瞎得很，不停盯着他打量，眼睛直往外放光。还有些胆大的直接凑过来要手机号，被拒绝了又厚着脸皮要微信号。俞岳黑着脸说什么号都没有，才把人撵走。 感觉他今天跟事务局的人谈合作，不仅合作谈成了，胆子也谈大了，当着自己的面就敢瞎勾搭。 看来是皮痒了。 俞岳暗自咬了咬牙，瞅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打算回家以后再给他点教训。 将俞小鱼塞进于天怀里，俞岳去地下车库拿车，让他们在商场门口等着。 等他开着车到门口的时候，却没看到人影，俞岳一连按了好几下喇叭，也没见于天过来。 他气结，连忙拨了电话，这死人竟然不接。 俞岳将车在路边停下，径直回了商场，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于天抱着俞小鱼，一手按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刚好将人推搡进卫生间里。 俞岳脑子里“嗡”的一声，懵的找不着东南西北。 这才几分钟的功夫，他怎么就跟别的男人纠缠起来了？ 俞岳赶忙冲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俞小鱼傻愣愣地站在地上，眼珠子动都不动，瞅着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角落里于天的手掌按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苦着一张脸，满脸歉疚地跟于天拱手作揖。 俞岳皱眉：“于天，你干什么？” 于天说：“看看这人，你还记得吗？” 俞岳将孩子抱起来，走近了一看，顿时想起来了，这混蛋不就是那个什么徐经理么！ “小鱼你先在旁边站着，别乱跑啊。”俞岳重新将孩子放下来，怒气冲冲地朝徐经理走过去，气得狠狠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当初骗于天去当什么模特，差点害他被别人占了便宜，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还敢在这个商场晃悠。 徐经理发出“嗷”的一声惨叫，恨不得缩进墙缝里，缩着脖子不停跟于天道歉。 于天倒是没想到俞岳会这么激动，上来就踹人一脚，颇有些惊讶。 俞岳：“看我干什么？” 于天：“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俞岳：“……”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蠢蛋！ 想想当初于天一身酒气的回来，身上还有被人揍过的痕迹，俞岳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幸亏他手脚麻利，把那个会所里的负责人揍了一顿跑了出来，要是真的有个万一，俞岳能愧疚一辈子。 于天说：“我找他给我打工的，你下手别这么狠。”扭头对徐经理说，“刚才说的话你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直接给这个号打电话。”说着塞了张名片给他。 俞岳目瞪口呆，还要再踹两脚，徐经理已经手脚麻利地溜了。 俞岳气结：“那种人成天坑蒙拐骗，你不把他送到派出所，还找他打工？” 于天茫然：“他骗谁了？” 俞岳：“……你呀！” “没有啊。”于天好笑地望着他，“当初的事他说得很清楚，再说了，我又没吃亏。” “那你当初……” 于天笑道：“当初是我心太急了，一心想赚钱，其实跟人家没多大关系。我看他脑子挺活，又能说会道的，让他跟事务局那边谈判最合适，省的那边的人老是跟我套交情，想让我降低利润。” 俞岳还是有点懵：“那刚才他怎么那么怕你？” “就像你说的，吓唬吓唬他，说要送他去派出所啊，要不然他能乖乖听话？” 俞岳：“……” 于天得意得尾巴快要甩到天上去：“怎么样，演技不错吧？” 俞岳呵呵冷笑，抱着俞小鱼径直走了。 前头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先让你快活一会儿。 回到家中，俞岳给俞小鱼冲好奶粉，便将他送进儿童房，让他喝完奶直接睡觉。 俞小鱼抱着奶瓶跟他谈条件：“我想看电视。” “行。”俞岳将电视机打开，找到人与自然，将声音开得特别大。 于天嚷嚷道：“这么大声，吵死了。” 俞岳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揪着领带将人从沙发上拽起来，一路拖着往卧室走。 于天无奈，紧紧跟在他身后：“怎么了这是？” 俞岳将卧室的门一关，三两下将他身上的西装扒下来。 于天晕晕乎乎地抓住他的手：“干嘛呢，这么急啊？” “我急？明明你比我更急。”在餐厅里就浪得没边了，冲这个笑一下，冲那个抛一个媚眼，浑身都在往外散荷尔蒙。 俞岳拍开他的手，将他的衬衣也剥了下来，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火红色的领带绑在脖子上。 于天伸手要去扯领带，俞岳拦住他的动作，勾着领带将人牵到床上。 于天还不知道面前的人早就打翻了醋坛子，看到俞岳这么主动，他眼里窜出火光，抱着他的脑袋直接狗啃起来。 “别乱动。”俞岳按住他的胸口，将人按在床单上，抓起一旁的枕巾，将他的两手绑在了床头。 于天兴奋地嗷嗷直叫：“俞岳你真会玩儿！” 俞岳阴恻恻地朝他笑了出来：“好玩吧？” 于天狂点头。 “等着，一会儿还有更好玩的。” 俞岳匍匐在他身上，慢慢地坐了下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 于天的眼泪快要被逼出来了，崩溃地望着坐在身上的人，难受得不停扭着腰：“俞岳，你快点，快点……” 俞岳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动作着。 “你帅不帅？” “帅。” “……凡人是不是要仰望你的美貌？” “是。” “……” 俞岳呵呵干笑一声，拍了拍于天的脸颊：“行，算你厉害。” 他的动作突然加快，于天痛快地释放出来，已经被他折磨地满身是汗。 俞岳下去喝了杯水，于天以为自己安全了，挣扎着让他将枕巾解开，没想到俞岳眯眼笑着又朝他走过来。 “俞岳？”于天心脏狂跳，脑海中猛然闪过不祥的预感。 俞岳说：“你真的太帅了，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欲求不满，咱们继续。” 于天：“！” 他小心翼翼地求问：“这回不整我？” “保证不整你。” 俞岳说的情真意切，然而…… 俞小鱼看了会儿电视就困了，刚刚关了电视机准备去睡觉，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喊叫声，吓得他懵懵地站在原地，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于天的叫声很不寻常，像是被人欺负了。 俞小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重新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得大大的，扭着屁股回了他的儿童房。 两个小时后。 于天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俞岳又累得喝水去了，他才有空喘两口气。可是下面隐隐作痛，什么东西都射不出来了。 看到俞岳推门进来，于天下意识缩了缩腿，哽咽道：“我保证，再也不跟别人抛媚眼了。” 俞岳没说话，上前两步给他喂了口水，免得他脱水之下突然变成水仙。 “也不瞎得瑟了，绝对不让凡人看到我的美貌。” 俞岳点头。 “还有那个徐经理，绝对不跟他合作，马上换别的人。” 俞岳照旧点头。 于天左思右想，将一整天的事情全部反思了一遍，无奈道：“真的没别的了。” 俞岳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脸颊，将他手腕上的枕巾解开。 于天如蒙大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忽然发现俞岳的眼睛盯着他的重点部位，身上的鸡皮疙瘩陡然冒了出来，赶忙用手掌挡住：“真的不行了，来不了了。” 俞岳戳了戳他的手背，意有所指道：“你全身上下，就这里最白。” 于天一脸懵逼。 今天俞岳肯定吃错药了！ 第69章 过新年 俞岳温柔又残酷的惩罚, 总算让于天开了回眼界，知道这个枕边人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上才没那么好惹。平时逗逗他没关系, 真把人惹毛了, 他慢刀子割肉，缠都能缠死你。 徐经理有洗心革面的打算, 没过两天就联系了于天，于天可不敢要这号人, 将他拉进黑名单, 把招聘的事情全权交给猎头公司去做, 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 俞岳就知道于天没什么定性，能躺着绝不坐着，让他理会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让他带孩子都难。贸易公司招人的事只好由他盯着点，而俞小鱼则丢在家里跟着于天。 虽说俞小鱼跟他亲爹不对付，不过在于天面前，他意外地听话。于天偶尔狠他一句, 立马就能让他老实下来，反而是跟着俞岳的时候，有点撒娇的意味, 做什么都要好声好气地哄。 与星际公司那边谈合约的事被俞岳揽了下来，猎头公司那边招的负责人到位以后，他就跟人家一起过去谈合约细则，一番讨价还价之后, 竟然也像模像样地将事情定了下来。 如今已经到了年关，事情商讨好之后，只等着过完年，就可以正式接受水仙星球那边的订单。 直到合约上最后一个章盖完，俞岳心头那种不确定的缥缈感才渐渐散去。 连水仙和辣椒都能变成人，星际贸易应该也不是什么痴心妄想的事吧？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往后一切收益问题都由事务局那边负责，你要是勤快的话，可以一个月看一次账，要是不想管，那就等到年底拿分红就行。” 俞岳将合约塞给于天，于天头痛地摆摆手，让他赶紧收起来：“这玩意儿太烦了，我是懒得看。哎，你往旁边让让，别挡我看电视……” 俞岳无语：“这可是你的生意，这么不上心？” “我只对你上心，生意算得了什么？”于天的嘴皮子溜起来。 这桩生意就算赚通天了，也不可能有他手里那笔财富多，顶多算是找个事情做，不然俞岳老是杞人忧天，在他耳边念念叨叨个没完。 于天抬手将俞岳往旁边拨弄了一下，俞岳正好站在俞小鱼面前。俞小鱼从来不跟俞岳发脾气，只是拽了拽他的衣袖，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瞧你那点出息。”俞岳哭笑不得，从沙发上爬起来，郑重其事地将合同送进书房里收好，“对了，妈让我们晚上去她那里吃年夜饭，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走，免得到时候堵车。” “知道了。”于天随手在俞小鱼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拎着小胳膊就将人从沙发上放下去，“去，换身衣服。” 眼睛还黏在电视上挪不开。 俞岳从书房里出来，看到于天还赖在沙发上看电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去给俞小鱼穿衣服。 俞小鱼小胳膊小腿，羽绒服只穿进去一只胳膊，另一只袖子在身后晃晃悠悠，他怎么也够不着，急的在原地不停转圈圈。 俞岳一进门就被他可爱的样子萌住了，脑海中浮现出追着尾巴淘气的小猫，靠在门框上哈哈哈笑个不停。 俞小鱼委屈地望着他：“爸爸真坏。” “爸爸哪里坏了？”俞岳将他的袖子拿起来套上，一把将他举得高高的，“说，爸爸跟你爹谁好？” 俞小鱼抠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小灯笼，咧了咧嘴：“你。” “那你更爱谁？” “你。” “叫一声爸爸听听。” “爸爸！” “哎！”俞岳兴奋地举着他转了两圈，别有用意道，“那你以后是不是越长越像爸爸？” 俞小鱼突然没声了，眼巴巴地望着他。 俞岳喉咙里猛地哽了一下，掐着他的腋下晃了晃：“爸爸说的话听到了吗？” 俞小鱼抿着唇不说话，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让人都不好意思生气。 俞岳悻悻地将人放下来：“走吧，去奶奶家吃年夜饭。” 这臭小子，跟他老子一个样，平时嘴巴甜得要命，真要有个什么事，脾气比谁都倔。 俞岳照了照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长得也不差，死孩子为什么不肯长得像自己？ 两人都收拾妥当了，于天还躺在沙发上看十几年前的琼瑶剧，电视剧里正放到男女主久别重逢的一段，背景音乐一起，于天的眼眶就红了。 俞岳简直无力吐槽，直接将电视关了：“快点换衣服，一会儿堵路上就糟了。” 于天幽幽怨怨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俞岳跟前，两腿一软，西子捧心似的靠在他身上，深情款款道：“书桓……” 俞岳猛地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爬了两胳膊，嫌弃地皱了皱眉：“能别这么腻歪么？” 于天弓着腿，只能仰望他，眼眶里的泪珠快滚出来了。 还挺入戏的。 不知怎么的，俞岳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低头嘬了一口：“真香。” 怪不得俞小鱼越长越像他爹，要是他有机会换脸，他也愿意要于天这张脸，哪怕什么都不干，光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于天抹了把嘴，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毁气氛。” 俞岳这边不停地催促，于天不紧不慢地换了衣服，又要整理发型，破事多得很。被催得烦了，他随意一摆手：“你带俞小鱼先下去，让车里暖着，我马上就到。” 防盗门打开又关上，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于天最后喷了一下发胶，洗了洗手，跑进书房拉开抽屉，摸了个U盘出来，是从管理员那里带回来的那个。 将U盘插在电脑上，里面只有老国王临死前留给他的唯一一段视频。 于天点开视频，按了暂停键，画面静止在爆炸前夕，老国王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容。 于天沉默地望着那张脸，翻遍了所有的记忆，依然觉得有些陌生。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你说你是我妈妈，那就是吧，虽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画面中的人面面相觑，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于天才回过神来，俞岳催他快点下去。 “这就来。”于天挂了电话，长长吸了口气，对着视频里的人笑着说，“新年快乐。” 合家团圆的第一年，俞母心情十分舒畅。 这一年她跟儿子的关系恢复如初，又眼瞅着俞岳找到了喜欢的另一半，而且还有了孩子，所有该她操心的事全都在过年前办妥了，真是让她将背了十几年的大石头放下了。 单亲家庭本就不容易，好在她对得起俞岳，俞岳也没让她失望，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往后妈就不管你们了，日子过程什么样，都得靠你们自己。小于啊，我这个儿子就交给你了，要是他敢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看我怎么教训他。” 俞母一时激动，多喝了两口，掏心掏肺地跟于天说心里话。 于天笑眯眯地点头：“您放心，我都记着，真有事肯定找您讨回公道。” 俞岳心里酸不拉唧的，偷偷瞅了于天一眼，他前些日子在商场里乱放电的事还没说呢，这会儿就忙着在丈母娘面前卖乖讨巧，臭不要脸。 一家人本想守岁，一老一少两个人都撑不住，俞岳先送他们去卧室休息。 餐桌上的剩饭剩菜一时间懒得收拾，俞岳跑到沙发上坐下，朝于天招招手：“过来。” 于天脚步踉跄地挪过去，一头栽倒在他身上，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声。 俞岳抱着他的脑袋蹭了蹭，闻到一阵清冽的酒气：“等十二点。” “嗯。”于天仰躺在他大腿上，眯着眼睛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俞岳慢慢低头，离他越来越近，大片的阴影挡住了视线，唯有呼吸彼此纠缠，难解难分。 忽然，遥远的地方传来烟花爆裂的声响，璀璨的光芒瞬间闪过，照亮彼此的侧脸，每一根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电视的背景音忽然变得异常细小。 俞岳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于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下意识地挺了下腰，随即整个腰身便软了，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任由俞岳捧着他的脑袋。 湿吻缠绵而温情，津液在彼此口中不断交换，来不及吞咽下去的顺着嘴角流出，被俞岳依次舔舐。 于天情动到难受，翻了个身将俞岳按在沙发上，低头就啃，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察觉到他的动作越来越不规矩时，俞岳惊慌地推他的肩膀：“去……去卧室。” 于天重重地喘着气，打横将人抱起，扔在了卧室的床上。 俯身下来的时候，于天满脸醉意，紧贴在他耳畔低喃：“我要让你像烟花一样上天。” 俞岳被他的言语刺激，身体无法自控出哆嗦起来。 但愿他今晚能绽成烟花。 …… 于天到底酒量不行，胡闹了两回就睡着了。 俞岳茫然地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过来的亮光，失神地望着于天的侧脸。 长发披散下来，微微垂落在侧脸上，挡住了大半张脸颊，唯有鼻尖被衬得越发高挺，让人恨不得凑上去咬一口。 俞岳缓缓地平复着躁动的身体，总算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清理了一下身体，又确定他妈和俞小鱼都安安稳稳地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倒了杯温水准备回房，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俞岳诧异，凌晨一点多，谁会上门来？ 第70章 不后悔 俞岳放下杯子, 正要去开门，突然听到砰砰的敲门声，十分大力, 还伴随着嘈杂的吵嚷声。 他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 偷偷朝防盗门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走廊上站了四五个男人, 打头的那个就是他那个不要脸的亲生父亲。 俞岳异常震惊，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会见到他。更让他想不到的是, 他不仅自己来了, 而且身后带的几个人五大三粗, 手里还提着长长的棍子，看不清楚材质，可已经足够让俞岳的后背冒冷汗。 愤怒的情绪从他心底翻涌上来, 他想起上一次，他父亲胡搅蛮缠，结果让他妈受了伤，还瞒着不敢告诉自己。 之前在单位门口已经警告过他一次, 不要再找麻烦，可他显然没有把话听进耳朵里。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老子装死！” 防盗门被排的砰砰作响, 俞岳一颗心提了起来，生怕家里的人会被吵醒。 他回头看了眼，屋子里静悄悄的，卧室里的灯还没有亮, 看来大家喝了点酒，全都睡死过去了。 “我警告你，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门外的叫嚣声还在继续，“老子苦了这么多年，你他妈至少给我一套房子，不然我让你这个年都过不好！” 俞岳目瞪口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猪狗不如的话。 要不是他们今晚过来吃年夜饭，仅凭他妈一个人，怎么应对这帮泼皮无赖？ 俞岳气愤地握住了门把手，正要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俞岳扭头望去，于天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他身后，轻轻冲他摇了摇头：“别冲动。” 俞岳紧紧咬着牙关，心里恨得要命，可他自己也清楚，他根本不是外面那几个人的对手。 于天说：“报警吧。” 俞岳正要搭腔，主卧的灯突然亮了，他顿时紧张起来，果然看到他妈披着外套走了出来，急急地阻拦道：“不行，不能报警。” “妈，你怎么起来了？” “听妈的，不能报警。”俞母脸色很难看，态度却异常坚决，“十几年都熬过来了，现在报什么警？” “妈，他今天带着人堵在家门口，明天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万一哪天你出点事，你让我怎么办？” 俞母不忿：“他还敢弄死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防盗门当啷作响，俞母性格执拗，怎么也劝不动，俞岳暗暗朝于天使了个眼色。 于天道：“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会帮你看着俞岳，不让他乱来。” 俞母的酒劲还没过去，有于天的保证，她放下心来，叮嘱他千万看紧了，不能让俞岳冲动。于天忙不迭地点头。 将主卧的门关上，于天压低声音问道：“你想好了？” 俞岳阴沉的目光盯在防盗门上，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周先的电话。 他明白，他妈之所以拦着，是怕一个罪犯父亲会成为他今后的绊脚石，可如果一直不狠下心，这个人就会像只苍蝇一样，不停地在他们耳边嗡嗡乱叫，恶心死人。 周先联系了几个当值的同事，在大年初一的深夜，大动干戈地从俞母家门口带走了一批人。 屋外的动静将刚刚睡下不久的人惊醒了，俞母诧异地望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警察扭着俞父的胳膊往外拖，他不死心地吼道：“我要是进去了，臭小子也没好果子吃，你给我想清楚了！” 俞母怔怔地望着门外呼哧呼哧大喘气的人，一时间无法抉择。 俞岳恳求道：“妈，别硬撑着了。” 俞母说：“你不后悔？” “不后悔。” “好，不后悔就好。” 俞母摆摆手，周先带着人将几个闹事的人全都带回了派出所。 俞岳在对待亲生父亲这件事上，心肠一直比较硬。为了让他们一家往后活得自在点，那个老不死的在里头呆的时间越长越好。周先他们那边做笔录的时候，俞岳费尽心思查他父亲以前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 没想到俞母直接交了一个文件夹给他。 “他干过什么好事，证据我都留着，这些都是我知道的，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俞岳诧异地望着他妈。 俞母叹气道：“这口气忍了十几年，本来想等你工作彻底稳定了再出气，没想到他现在越来越过分。我也算想开了，你也不一定非要吃公家的饭，做点别的事也不错。” 俞岳随手翻了翻文件，这些东西交给周先，那个老东西五年以内是别想出来了。 俞岳说：“妈，你终于想通了。” 俞母无奈道：“我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怕脏了手，就让苍蝇整天在耳边飞来飞去。” 俞岳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材料递给了周先。 周先有些不忍，小声询问道：“你不跟他说两句？” 俞岳看到玻璃后坐着的人，那个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正眼巴巴地望着他，脸上满是悔恨和自责。 然而俞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他说：“小周哥，你知道吗，他这副样子我见过无数次，已经麻木了。” 在一个孩子本该仰望父亲的年纪，他的父亲聚众赌博，将家里的财产输的一干二净；在他长大成人，愿意重新接纳这个中年男人时，又被他毫无良心地欺骗过，甚至于他能带着混黑道的人堵在自家门口。 如今他算是看透了。 俞岳嘲讽道：“我敢打赌，现在随便谁给他二十万，不，两万就行，他就能跪在地上管人家叫爷爷。” 俞岳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沉甸甸的，十分压抑。可是这种情绪他不敢表露出来。 终于把人送进局子了，他妈最近却有些精神恍惚，总觉得有人在砸门，大概是悬心这么多年的事突然解决了，反而让她觉得不踏实。 过年这段时间，俞岳他们索性就住在俞母这边，算是宽慰一下老人家。 俞小鱼虽然人小，平日里除了吃睡就是看电视，但是哄老太太倒是有一手，经常把俞母逗得咯咯直笑。 俞岳心情大好，反正他的工作也辞了，没事就一场家三口都过来，住上两天再回去。 除了把人带过去，他也带了考公务员的书，闲来无事就翻上两页，那认真的架势比他以前说要考试的时候还要充足。 俞母疑惑：“还看这书干什么，那个人就快进去了，法院里头政审那一关你肯定过不了。” “我知道，政审过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就是想看一下自己的考试水平，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不能把考不上公务员的事归咎到政审上，逃避的借口用多了，有时候特别消磨人的志气，必须好好给自己打打气，才能将那些懒惰的思想全部清出脑海。 俞岳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于天看完了n部电视剧之后，空虚地无事可做，时不时就缠着俞岳厮混一回。 起先俞岳还十分兴奋地陪着他，没想到这人蹬鼻子上脸，给他个好脸色他立马就开起染坊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呆在床上。 俞岳在床上跟他性福了两天之后，一照镜子，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于天！” 于天屁颠颠地跑过来。 俞岳不敢置信地指着镜子，简直无法想象，那个面如菜色的人会是自己。 怪不得这两天他一直觉得心跳不对劲，浑身都软绵绵的，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被于天榨干了！ 于天不解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 “没事。”俞岳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 于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拖着人就想往床上送。 俞岳抬脚，在身后踢了他一脚，将人甩开，独自爬上床，缩进被子里。 于天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俞岳摸着眼底的黑眼圈，用已经沙哑的嗓音指责道：“肾虚。” “……” 在俞岳的严令禁止下，于天过了几天苦行僧的生活，实在无事可做，也耐着性子跑了两趟事务局，看看贸易公司的经营状况。 不过每天不断增长的交易额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只能算是给自己排忧解闷的玩意儿。 在两个人的拉锯战中，俞岳断断续续地看着书，甚至为了消耗于天的精力，特地跟俞小鱼商量了一下，让他没事就在家里瞎折腾，总之只要让于天的心思从自己身上挪开，那就算他谢天谢地了。 一路熬到四月底，俞岳终于迎来了省考。 与此同时，被俞小鱼烦到太阳穴发疼的于天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觉得，这个儿子不小了，也是时候送进托儿所了。 俞岳早上出门去考场，刚走没多久，于天就带着俞小鱼出了门。 俞小鱼玩弄着手里的小墨镜，还不知道他悲惨的童年生活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71章 大结局 从考场出来, 俞岳一身轻松，望着碧蓝的天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终于解脱了。 他像一只好不容易出了笼子的鸟, 兴奋地一路往家赶，打算跟于天好好庆祝一下脱离苦海的美好生活。结果推门一看, 一点欢呼声都没有。 “咳咳……” 俞岳咳了一声，趴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齐齐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随即又转过身去, 用屁股对着他。 俞岳无语凝咽, 对这样冷淡的待遇十分不爽，走过去一看，两人竟然在翻阅托儿所的宣传册。 好几本宣传册一字排开, 俞岳随手拿了一本，里面的介绍非常详细，比幼儿园的教学还要细致。 翻了几页之后，俞岳就懵了—— 现在的托儿所竟然包括了外语教学。 俞岳低头望着俞小鱼, 诧异道：“就他这么大的，学外语？” 于天点头：“不仅英语，有的学校还教法语、日语, 乱七八糟各种语，随便选。” 俞岳：“他懂个屁啊？” 于天戳了戳俞小鱼后背：“你爸问你话呢。” 俞小鱼茫然地仰起头，望着他爸瞪大的眼睛，讨好地笑起来：“爸爸, 喝奶。” 俞岳给他拿了罐牛奶，将宣传册全都收起来，叠成一团准备扔到垃圾桶里。 于天连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扔了啊。” “去去去，扔什么扔，我还要给俞小鱼选学校。”于天让他把册子还回来，俞岳不肯，他随性一甩手当起了大爷，“行，我不管了，你爱咋弄就咋弄。不过俞小鱼要是输在起跑线上，那都怨你，是你，挡住了他成才的机会；是你，扼杀了他的语言天赋。” 两句话唬得俞岳一愣一愣的，他呆呆地望着手里的宣传册，说实话，册子上的内容还挺吸引人的。 “去那边咨询的家长多吗？” “你说呢？有的班都快报满了，这才四月底。” “孩子这么小真的管用？” 于天得意地笑：“他可不是普通的人类孩子，好歹有我一半的基因。”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俞岳了。 俞岳奇怪道：“你当初也没去学校，不还是一出生就能说话能认字，还会玩手机搞网购么？” 于天被他噎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可别忘了，他还有你一半的基因。” 俞岳：“……” 奶奶的，说的好像他拖了后腿似的。 俞岳犹豫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既怕俞小鱼以后没有成才怨自己，又担心他无法享受快乐的童年，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小鱼，你自己怎么想的，想去学校跟小朋友们玩吗？” 俞小鱼点头，家里的大人都太无聊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有时候他只能对着电视机，一看就是一天。 想想还是外面比较有意思。 孩子都同意了，当家长的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俞岳经过精挑细选，最终为了选定了一家托儿所，车接车送，管一日三餐，基本上不用家长操心。 当然了，学费也不便宜，一年七万。 要是搁以前，打死俞岳他也舍不得这笔钱。现在嘛，抱住了于天这根金大腿，那都是小钱儿。 正式上学之前，托儿所有一周的适应期。 老师到家门口接的人，俞小鱼牵着老师的手，冲俞岳挥了挥手，兴致勃勃地走了。 俞岳倚在门框上，瞅着小小的孩子进了电梯，心里酸溜溜的。 眼看着孩子能跑能跳，离他越来越远，以后说不定还要飞到更远的地方去，他心里就难受。 俞岳正在抒发感慨，突然腰身一紧，被人拖进了家门。看行动路线，就知道于天想让他去卧室。那股伤春悲秋的情绪还没有消散，俞岳什么心思都没有，不满地在他手腕上拍了一巴掌：“放手，我在想事情。” “有什么好想的？”于天拐了个弯，将人抱到了沙发上，嘀咕道，“烦人的小东西终于走了，除了想我你还能想什么？” 俞岳对他的厚颜无耻已经习以为常，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 于天趴在他身上亲了两口，俞岳没有阻拦，也没有回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声音茫然道：“你说小鱼在学校行不行？他要是被同学欺负了怎么办？这孩子话又不多，肯定要吃亏。” 于天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孩子送到学校了，耳根子依然没办法清静。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东西精着呢，谁被欺负了他都不可能吃亏。” 于天对自己的儿子抱有极度的自信。 俞岳忧心忡忡，一整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幻想了无数种俞小鱼被人欺负的画面。于天奚落他是纯粹自己吓自己。 中午的时候，两人正在家里吃饭，门铃突然响了。 俞岳开门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俞小鱼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前，身后跟着一脸尴尬的老师。 老师说：“小鱼同学吵着要回家，我们劝不住。” 俞岳哪还有心思听她说话，一看孩子的脸，立刻将他抱了起来，心疼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 俞小鱼抿了抿唇，讨好地抱住俞岳的脖子，撒娇地叫了一声：“爸爸。” 老师插了个空道：“没人欺负他，是他……他欺负别的同学，结果不小心绊倒了。” 俞岳：“……” 俞小鱼心虚地挪开视线，望着俞岳背后的空气。 说了不少好话将老师送走，俞岳的脸都绿了。 一个上午才两个小时的时间，俞小鱼竟然把班里一半的孩子弄哭了。人家托儿所说了，学费不收了，实在照顾不了这个孩子，师资力量不够。 “爸爸。”俞小鱼眼巴巴地望着俞岳，头一次这么乖巧。 俞岳从来不跟他发火的，可是今天脸色很难看，他只好努力当个乖宝宝。 于天兴奋地躺在沙发上，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吓唬道：“等着吧，你爸肯定把你屁股打开花。” 俞小鱼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又偷偷瞪了于天一眼。 于天：“啧，这熊孩子，俞岳，给我揍他！” “你少说两句！”俞岳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正好训了于天两句。 他缓缓地平复着呼吸，确定自己冷静下来了，才心平气和地问道：“小鱼不喜欢上学吗？” 俞小鱼嘟囔道：“他们太幼稚了。” 俞岳：“……” 一个没满一周岁的孩子，竟然嫌其他小朋友幼稚…… 俞小鱼不仅身体发育比同龄人要快，心理上更是比别人成熟一大截，将他放在托儿所确实不妥，可是送去幼儿园或者小学，他又太小了，根本不合适。 思来想去，俞岳接受了于天的建议——将他送去花店，跟管理员家的十胞胎做伴。 水仙星球的局势稳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外星球植物被送过来，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植物花卉。 少了“卖男朋友”这个噱头，花店的生意冷清了不少，一大片区域空了出来，正好被管理员开辟出来，成了儿童的游乐场，完全可以容纳十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俞小鱼混在十胞胎中间，简直如鱼得水，每天浪得连家都不肯回，让于天有了充足的时间向俞岳展示自己的雄风。 于天对此非常满意，大手一挥，给游乐场拨了几十万的款项，游乐场立刻将旁边的两家店面吃掉了，游乐设施也跟着上了一个档次。 这次大的改造升级立刻吸引了大批家长的目光，不少小孩子被送到这里玩耍。还有更多的家长是看到十胞胎的可爱，忍不住爆棚的爱心，每天围在游乐场外面给孩子录像，忙得不亦乐乎。 俞岳暗暗观察了一段时间，深觉这里面有商机，跟管理员一合计，索性办了营业执照，正正经经地办起了游乐场。这样不仅解决了找工作的事，还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俞小鱼，完全一举两得。 省考出成绩那天，所有人正好聚在游乐场里，庆祝于天“一周岁”生日。 于天具体的出生日期已经不可考，他随意选了个日期当作生日，据他说，那天是他婴儿期的颜值巅峰，值得永生铭记。 对此俞岳表示无fuck说。 于天一手搂着俞岳，兴奋地举杯：“来，庆祝水仙王子美貌无双，几个小的，都看着我，照着这张脸长，听见没有？” 管理员家的十胞胎笑作一团，你挤我我挤你，都想去摸于天那张脸，气得管理员脸都黑了。 于天还在不遗余力地怂恿那些小不点照着他的相貌长。 俞岳好笑地笑了笑头，正在此时，手机震了一下。 划开屏幕看了下，他无声地咧了咧嘴角。 于天问道：“谁找你？” 俞岳红着脸吻了下他的脸颊：“垃圾短信，来，喝酒。” 亮起的屏幕上，能看到省考排名，俞岳以两分的优势排在他所报岗位的第一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这家花店是他幸运开始的地方，也是幸福延续的地方。 俞岳慢慢举杯抿了一口酒，恍惚中看到一年多前的自己。 就是在这里，花了九块九，买了这个男朋友。 一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