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帐暖,爱妃请入 作者: 维维宝贝 简介: 芙蓉帐,鸳鸯被,娇哝软语惹人醉。“美人,还要吗?”“当然。”她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命!她是前朝的公主,亲眼看到他斩杀父母弟妹,血海深仇,此生必报!血雨腥风,身份曝光的她不惜变换身份,再次成为他的枕边人,以寻找报仇血恨的机会…… 第1章 都怪舞儿无能 萧萧秋色,暮日斜阳,一轮血红的太阳无力地挂在地平线处,射出最后的惨淡的红光,仿佛在泣血哀伤,映得整片原野冷清萧条。 黄昏的风儿夹着深秋的浓重哀愁拂过这片无人居住的千疮百孔的原野,发出一阵阵凄凉的吁吁之声,咋一听,如万千冤魂在嚎叫申诉。 树头的飞鸟偶然放声,也是山野中最为凄惨的啊啊之声,那是林中的母鸦在呼唤晚归的幼子。 禽鸟都懂得,家只有团才会圆,人何尝不知? 一场无情的战争,将这里变成了废土一坯,满目疮夷,再无法辨析昔日的繁华。 这里曾是九州都城,国之中心,莺歌燕舞,凤楼画坊,听不尽安乐升平乐,奏不完盛世凤鸣曲。 仿佛只在转眼间,便历尽人世数百年,这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一处废墟前,浓浓秋风中,站立着一名衣衫单薄,裙裾飘飘的女子。她一头青丝简单地绾起一部分,盘在头侧,只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扎起。剩下的发如瀑布般倾泄在腰间,时而随风起舞,透露出苍凉孤寂。 这片黑色的土地与眼前这位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十分地不相衬,光从她柔婉的背影,就可辨出,她是大富大贵人家之女。 她本应该锦衣玉食,呼风唤雨,任人疼惜,而此时,却身子一弯,跪倒在废墟面前。 “父皇,母后,都怪舞儿无能!” 哽咽的声音如莺啼雀鸣,就算带着哭腔,都透出十分的美感,让人相信,她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太阳射尽最后一丝红光,最终无奈地滑下,天顿时黑了下来。暗色里,女子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轮廓优美,尖细的下巴抬高,展露出美人特有的温润长脖。 长长的睫毛在暗色里隐约可辩,随着情绪的变化,而优雅闪动。看不见再多,但已足够。 女子没有呜咽哭泣,而是长长一叹,叹声里带着无限的哀怨,令天地为之动容,不由得,飘下细雨丝丝。 “父皇,母后,你们不会白死的,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不会白死,请相信舞儿,舞儿定要以一几己之力斩杀仇人的头颅,为你们报仇雪恨!” 远处随着夜色的浓重,原本青翠的树林变成了黑色,映着暗白的天空,传递出惨淡的气息。猫头鹰哦哦鸣叫,仿佛在回答女子的话音。 “舞儿就要远别了,父皇,母后,弟弟妹妹,请让舞儿再为你们舞一段《霓裳羽衣舞》吧。” 昏黄的天空下,黧黑的废墟前,一个黑色妖娆的影子开始翩翩起舞,身体轻盈,姿势优美,就如黑天下降落的一名仙子…… 中秋月圆,气势雄伟的云府内丝竹声声。 数枚火红的灯笼挂在高大的门顶,衬得门前雄立的两头石狮红光闪闪,更充满了气势。不亏是王爷府前的吉祥物,张牙舞爪的狮子,就算是石头做的,都有一种勇猛凶狠的气势。与朱红漆门,琉璃黄瓦一起构筑成王府别致的风景。 云府,与王宫遥遥相对,共同组成这座繁华城市里标志性的建筑。可以说,除了皇宫,就属云府最为奢华,甚至,有时还要胜过皇宫一筹。 第2章 仅此一人 这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皇帝东方风物的弟弟安乐王东方风云。东方王爷人未过三十,却早已封上高位,成为朝中一品大员,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羡煞多少世俗凡人。 但知情者都知道,东方风云今日的成就,并非因为与皇家沾亲带故的原因,而是他金戈铁马,出生入死,为东方风物拼下江山而得的。 纵观整个朝庭,功劳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到目前仅此一人! 东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的他却在东方风物接下江山的同一天,递上辞呈,将军权交还给哥哥,便在皇帝亲赐的这座王府里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放下兵权的他相当享受哥哥提供的一切舒适的生活,逐渐暴露出好色的性格,家里除了一位正妻,陆续娶下十一位妾,据说个个美如天仙,俨然一座人间仙境。 在万家团员共赏天下月这样美好的日子里,云府当然不会逊色。早在月上柳梢之际,云府家眷已围在赏月台,观月、品尝奇珍异果的同时,欣赏着眼前唯妙唯俏的舞蹈,笑意连连。 为首的东方夫人柳氏正襟危坐,着一身蓝色衣裳,蓝色的石榴裙,外披一件蓝色的纱衣,肩上用一条上好的淡紫色丝绸做成披风,与裙子堪称绝配。 一头青丝绾成一个倾髻,插一枚粉色的莲花步摇,显得大方贵气又不失风雅。她出身于官宦之家,父亲是当朝二品员外郎,举止行为端庄高雅,语言语气自然得体,深得东方风云的看重,将家内大小事务都交与她处理。 接下去排列的便是其她十一位小妾,她们的打扮衣着各不相同,有的穿金戴银,大红大紫,有的半露酥胸,风情无限,还有的蜂腰细束,额眉细点,目的不过都想在王爷面前博得好感,以期得到更多的恩庞。 众多的妻妾当中,只有坐在第三位的小妾衣着显得简单一些,她的身边已然跟着个半大的孩子,是这些妻妾当中唯一拥有孩子的人。 “胤儿,过来!”懒懒的磁性十足的声音响起,三夫人身边的孩子便欢快起步,朝着最主位跑去。 众妾目光一致扫向孩子,跟随他的身影,很快落到主位上东方王爷的身上。 但见他额宽肤白,眉目风流,鼻钩如鹰,薄唇微抿。出色的五官组合在一张白皙紧致的脸上,形成一个有着西域风格的美男形象。 一头暗红色的发未绾未系,随意披在身后,光滑如丝缎流泻,令在场所有女子为之失色。身着暗红上好丝绸,与一头发相互辉映,衬出修长体态,展露儒家风范,眼前的他,根本无法与曾在疆场上杀敌无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血英雄,那个人称常胜王爷的他相提并论。 若在此时,有人提起他的过去,不知情者会认为,他不过是当年常胜王爷的同胞兄弟,而绝对无法将他与战场撕杀联系在一起。 多年未战,他的身形依旧颀长纤廋,但已完全看不出金戈铁马的痕迹。 第3章 又是一个狐狸精 现在的他,顶多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京城里无人不知,只要能讨得他欢心,不论是何等女子,都可收入囊中,成为他的小妾。 在坐的十二位妻子,身份来源各有不同,有的是平民女子,有的是青楼佳丽,还有的是战场上的战利品,或者国外朝贡,由大哥送来的贡品。 虽然他贵为一品大员,有着当朝皇帝胞弟的身份,但文武百官鲜少有人愿意与他交往。表面上,是因为他风流无拘,有失朝廷风范,暗下里,则是害怕皇上猜忌。 他立过汗马功劳,名振天下,就算已交出兵权,皇帝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抚着儿子与之相似的脸庞,东方风云薄唇一缩,形成一个意味深长之表情。“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年仅八岁的东方胤想也不想,便朗声道:“欲学父志,杀敌疆场,保家卫国,扬名天下!” 三夫人听得儿子如是说,喜上眉梢,不断附和着道:“好,好,好。” 其她夫人见所有风光被一个孩子抢去,便有些心急气燥,恨不得自己也能生一个,以便于在东方风云面前表露一番。 尤其五夫人,撇撇嘴,喷出一嘴浓香。“这还不是私下里教的?” 东方风云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冰绿色的眸子一闪,在她的身上短暂地划过。五夫人便如被人割喉一般,再不敢吐出半个字来。 东方风云收敛眸光,看向儿子。“胤儿,这是不对的。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你只需做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府公子便可。”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干妻妾直瞪着上首的东方风云发呆,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位于第十位的小妾瞅准机会,小腰一摇,猛然站了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王爷说得对,现在国家太平,需要的是及时行乐,妾身这里刚学会了一支舞曲,想要演给王爷及众姐妹看呢。”她并不看众位姐妹,只盯着东方风云,大有展露一手的势头。 东方风云笑笑,刚要有所表示,远处走来一位太监打扮的人,他认得出,正是大哥身边的贴身太监王公公。 “皇上有赏!”王公公扯着半男半女的嗓子叫了起来,所有的人跪在原地,只有东方风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每年都有赏,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公公并不责怪东方风云,只是走近一步大叫道:“皇上赏舞女十二人,为安乐王爷赏月助兴之用。” “舞女,好啊,请上来吧。”但见东方风云原本无光的眸子散发出兴奋的光芒,女人,天下人都知,他最喜欢。 一群舞女迅速由门外走入府内,直奔观月台。一个小太监细心地清点着人数,却将最后一个走入的主舞拦了下来。 “你是谁?李兰儿缘何未来?” 头披红色丝巾的女子抬起头来,目光流转,落在小太监身上。“李兰儿是我表姐,她突发大疾,来不了了,只好由我代替。” 第4章 你行吗 “你……行吗?”小太监摆出一副完全不放心的表情。 女孩点点头,小手儿落在小太监的掌中。“行的,我表姐的鼓舞和霓裳羽衣舞还是我教的呢。” 小太监只感觉到手中凉凉的一团硬物,便知是一锭不小的银子。他见女孩姿色优美,身段相当柔软,便点点头,放过了她。 一在片莲花灯下,舞女们翩翩起舞,跳的不过是嫦娥映月舞,虽也姿色优美,但对于这些享尽荣华富贵的大富人家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首位的东方风云兴趣缺缺,半支着下巴懒懒地看着,其她妻妾没有得到他的许可,无一人敢离开场地,便各怀心思做着各自的小动作。 突然,天地间两声巨响,一团火花自天上降下,惊得一干人等尖叫连连。火花在头顶三丈处分散开来,露出一朵粉色莲花,莲花缓缓绽开,一个披着红纱的仙子在花中翩翩起舞。 “哟,好!”所有人的神经都松了下来,一致拍掌。 东方风云冷绿的带电般的眸子收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花中的女子。红纱遮住她的脸,只能看到隐约的风光,从大概的脸形上,可辨出她是个上等美人。 女子身姿绰约,柔软无骨,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摆出无数让人心惊的舞姿,美中透着险,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降落的时候,莲花散开,露出她原本站立的一面鼓。 “哟,鼓上舞。”有知舞的小妾叫了起来。但见红纱在女子手中一扬,轻盈地落在了地上,一身清凉装扮的女子露出了全部的面貌。 一头青丝披散在腰间、胸前,为她添了野性之美。一张小脸化了淡淡的妆容,却足以描出一个绝世美人。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这何止用美人可以形容,简直倾城倾国,世无仅有。东方风云但觉眼前一亮,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女子牵走。 她先是轻轻两点,柔臂在大鼓上奏出撩人的细鸣,紧接着粲然一笑,日月顿失颜色,所有王府中的一干美女全然暗淡。 柔腰一顶,翻一个优美的身,乐声骤紧,她开始了疯狂而妖野的舞蹈。鼓声阵阵,时缓时急,她便如一个精灵,游走在鼓间,将所有的目光一一勾引。 “哼!又是一个狐狸精。”出身青楼的六夫人满头珠翠恨恨地摇动着,以低到外人听不到的声音骂着。 “好!”东方风云带头呼好,妻妾和下人们齐齐鼓掌,女子已经滑下了大鼓,乐声一变,变成了最煽情的西域音乐。 女子上身抹胸紧绕,刚好盖过诱人的酥胸,下身贴一条杨柳裙,起舞间才发现,只是一些散片,并未缝成整裙。 女子舔舔红唇,眼波流转,顾盼含情,即刻间化身娇媚狐仙。 第5章 真不能看了 她边舞蹈边走向东方风云,最后紧贴着他的身体舞着最让人眼红心跳的姿势。 “这,真不能看了!”三夫人拉过身旁的儿子,捂住了他的眼睛。 东方风云享受般哈哈大笑着,大方地搂过她纤细柔软的身子,赤裸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体各处,最终满意地道:“果然尤物,本王喜欢!” “我就知道……”十二夫人看到自己受庞的日子即将结束,眼圈红红的,酸酸地表白。 女子还在舞蹈,与东方风云紧贴着身子,细长的臂在他的身前弯成最美的弧度。细指一弹,指间小小的一枚指环闪出白光,她伸手刺向东方风云…… “大胆!”门外有人断喝,惊动了所有的人。女子闻声收回了手,以一个受惊的假摔将身体全部塞进了东方风云的怀中。 负责王府安全的护卫长凌子棋赶来,抽出手中的剑落在女子的胸前。“王爷小心,这些人都未曾受检,不要中了他们的诡计!” 女子听到这个声音,缓缓回头,面色一变。而凌子棋在看清女子面貌时,也是一呆,大叫道:“舞……”便没有了下文。 东方风云皱起眉头,没有推开怀中的女子,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凌护卫长,你怎么了?” 面对东方风云的质问,凌子棋迅速反应过来,道:“舞者进来时没有接受检查,属下担心她们会夹带暗器,伤害王爷。” 东方风云像听到一个笑话样,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我皇兄送来的舞者,她们能对我何?皇兄办事细致,绝对不会出这种错的。” 凌了棋尴尬地退开,将剑收入鞘中,却仍盯着东方风云怀中的女子不放。“我想,王爷还是让在下带下去检查一下,无事方好。” “会有事吗?”东方风云闲散的眸光落在怀中女子的脸上,无意地问着。 “王爷想要有什么事呢?”挑衅地看一眼凌子棋,女子索性将柔软的双臂挂上了东方风风云的脖子,放低声音,在他的耳畔轻语,“王爷,我——想——要——你。” 说完,她便嫣然一笑,倾城倾国,就连一惯以儒雅著称的凌子棋都为之动容。 “好了,你下去吧。”东方风云挥手示意凌子棋离开,而凌子棋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忍不住再多投眼数次娇柔的美人,最终低头退了出去。 “这是我的护卫长,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文采飞扬,曾是加罗国的一员大将,后来归顺了本王。大战结束,他便自愿放弃官职,跟随本王在这府里做侍卫长,以后会常见面,你可要记得了。” 女子盈盈巧笑,放下手来玩弄着东方风云胸前的衣服,声如莺鸣。“他一个侍卫,我缘何要记得?我的心里,便只有王爷一人,做你的人,记得你,才是我这一生需要做的事情。” “大胆,一个舞女,竟然敢在王爷面前自称我!”耐不住性子的五夫人站起来,指着女子便骂。 她是十二位妇人中性子最为火爆的一个,家里并非大富大贵,但却是极讲礼仪之家。 第6章 正好也需要人来陪 女子淡淡抬眸,丝毫不将五夫人看在眼里,她的目光只是一闪,便落回在东方风云身上。“王爷,我想和您平起平座,如同天下普通人家一般,可以吗?” 所有的妻妾都屏住呼吸,不发一言,就连刚刚指责她的五夫人也收起了怒气。东方风云是极讲尊卑有别的,这样的话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等待她的将是一次严酷的鞭刑。 “当然。”东方风云的回答令所有的人大跌眼镜,如第一次认识他般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十一夫人手儿纂得紧紧的,一张脸涨得红红的,闪闪的眸子可见马上就要流出泪来。 其她夫人脸色也都好看不到哪里去,想想,原本已经粥多僧少的家庭里,再加入一员来分享她们的相公,这不是明摆着将她们往冷宫里推吗? 倒只有大夫人显得平静许多,她无意笑笑,递给众姐妹一个安慰的眼神。既而,将头转向东方风云。“这样倒好了,王爷又添一位新人,我们便又多了一位妹妹。” “哼!”八夫人哼哼着,却不敢多说话,她向来胆小。 别的挨得近的妻妾们已经低声开始议论,接下来的舞蹈,再也没有人有心情看下去。 东方风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搂着怀中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眼眸闪闪。 “南飞燕。”女子红唇轻启,说出一个美丽的名字。 “南飞燕?”东方风云重复着这个名字,既而相当感兴趣地问,“是从南边飞来的燕子,亦或是要飞向南去的燕子?” 轻轻一抿嘴,南飞燕仅略一思考,便道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当然是从南边来,还要回到南边去罗。” “南边?最南可是加罗国,那儿不过一片废墟,如何能容得下一只如此美丽的燕子。” 他的话问得云淡风轻,目光却透着隐隐的剑气,似意有所指。 南飞燕用一个俏皮的闭眼避开了他目光的追问,只呵呵轻笑,吹出丝丝气流,打在他刀刻般的脸上。“那么,只能请求王爷容我了?” 她的眼神妖媚,举止轻浮,言语直白,任谁看,都是一个抓住高枝想变凤凰的拜金女子。 只是,那流转的眼波中,不轻意地流泻出一丝伤怀,虽然短暂,却并未逃过东方风云的眼睛。 “好吧,本王爷也正需要人陪。”东方风云双臂一收,将她打横抱起,走向自己的寝房,只留给妻妾们一句话,“今晚且散了吧,你们随意活动。” 当刻骨的疼痛传来,南飞燕知道,自己的清白已失,失给了这个她最恨的男人。 原本以为可以在舞场中将他一举杀掉,不想凌子棋的到来扰乱了她的计划。杀家之仇不得不报,她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决心,又何必在意这无意义的处子身呢? 抹下两滴滚落下来的清泪,她的身体明明痛得要死,却硬是附和地娇呼。“王爷,我还要……” 第7章 当然 东方风云像得到极大满足的雄狮般,发出一声低吼,眼神锁住身下的女子。 “还要吗,美人?”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轻易地撩拨他的心,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欢悦,并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轻易打垮,但他还是非常地欣赏她。 直白,干脆,想要什么从不遮掩,哪怕是这最让人难以启齿的事,从她嘴里吐出,都那般理所当然。 东方风云从她这里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只是,她眉宇间淡淡的隐绪总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不急,时间还长着呢,以他东方风云的能力,莫说一个女子的心事,就是天下人的心事,他都能摸得再透不过。 南飞燕娇媚地伸臂揽上了他健壮的背,在心脏处点点,抿唇一笑。“当然。” 她要的并非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命!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打破了加罗国的平静,并在她眼前亲手杀死了她的父皇,母后和三个弟妹。 若不是奶妈用身体护着自己,她那日想必也成了他的刀下之鬼。此仇,她非报不可! 主动献上红唇,她拨动着手上的指环,可惜的是,里面的机关只能使用一次,现在,她再没有办法让他马上毙命了。 东方风云满意于她的主动,连眉梢都扬起了勾人心魄的弧度。 懒懒地躺在床上,南习燕像只藏起了利爪的猫,温良无害。 闭闭美目,她轻易地想起了过往的美好生活…… “舞姐姐,舞姐姐,快点给我们跳一段吧,我们要看霓裳羽衣舞。”弟妹们拉着她的衣袖,将她扯进父母的寝宫,等不及了般要欣赏她的舞姿。 她真实的名字叫做倾城舞。倾城,这是他们加罗国才能拥有的最高等级的姓氏,拥有这个姓氏的人会是国家里最受人敬重的贵族。 她热爱跳舞,从小就疯狂地追求着舞蹈。父皇很庞她,满足了一切她的愿望,并为她请来了最优秀的舞师。 在加罗国里,要问跳舞跳得最好的是谁,谁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叫做倾城舞的公主。 只是,这一切都停止在了那一天。 她欢快地跳着新近学会的中原最出名的《霓裳羽衣舞》,看呆了一班弟妹,就连父皇和后母后都连连称赞。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仙子,飘落人间,送给世人最美的舞蹈。那天,她便像一位仙子般舞着。 然而,一个血人闯了进来,倒在了她的面前。那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 血人告诉他们,守边的她的皇兄们全部被宏清国的一名将领打死,这名将领正是宏清国的王爷东方风云。 血人的话刚说完,她便看到了东方风云本人,他高大的身躯踏着坚定的步子走来,一双马靴踏得噔噔作响。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满是鲜血,那不是他的,而是加罗国子民的! 第8章 居心不良的关心 他抬起了刀,一声令下,身后所有的士兵发动了疯狂的杀戮,父皇母后很快被砍倒在血泊中。她在奶妈的护卫下钻进了一个夹层,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妹妹先后被砍倒,一地的血令她片刻失声,张大的嘴硬是叫不出一个声音。 她听到了他无情的宣告:“要想得到一个国家,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不复存在。今天,加罗国消失了,取代它的,将是我们宏清国!” 宏清国,东方风云,那是那天,她仅记得的,也是她这一生都要记得的两个名字。 眼泪滚滚地流着,她怎能忘记这从此改变命运的一天! 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南飞燕用尽全身的力气,方能坐起。她艰难地将昨夜那套清凉的舞装穿上,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立的是端庄大方的大夫人,她看看她身上的舞装,眉头微微蹙蹙,马上便变成了一张笑脸。“妹妹早,没打扰到您吧。” “没有。”南飞燕不忍心对这个向自己展露笑脸的大姐姐一般的女人发脾气,痛苦的生活早已养成了她善变与容忍的性格。 大夫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盘子的下人,她们手里端着一些衣物和用品。 “睡得还好吧。”大夫人抬头看向室内,轻易地看到白色床上显眼的红色,抿嘴一笑,“女人初次是会有些不适的,我叫人为你熬了汤药,晚些时候便可以喝了。” 南飞燕的脸红都懒得红,她的初夜给了一个仇人,现在感觉到的只有羞耻,而不是害羞。“有事吗?”她并不习惯委婉。 大夫人略有些吃惊于她的性格,不过马上恢复了常态。这不由得南飞燕不对她另眼相看,难怪东方风云会选择她做大夫人,能做到宠辱不惊,心平体宽,还真是不容易。 大夫人挥挥手,一群侍女便走了过来。“这些,都是为妹妹准备的衣服。” 哦,衣服,她确实需要。南飞燕不善于表达太多的感情,她淡然地收下了衣服,却见大夫人还没有走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是跟妹妹您商量名号的事。”大夫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名号?”南飞燕疑惑地看向这个大夫人。 “哦,是这样的。”大夫人看出了她的疑惑,头儿微抬,激起头顶一根步摇微微晃动,便也有了些风情。 大户人家出身的她一举一动就尊巡着礼节礼仪,完美到让人看不到瑕疵。 她与东方风云床第之时,是否也会如此?南飞燕猛然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用轻声的咳嗽遮掩尴尬。 “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大夫人轻易地将她的咳嗽放在了心上。 “没事,有事就说吧。”她退身为大夫人让出一条道,独自坐在红木矮椅上,优雅地将手搭在茶几下,自己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给了大夫人。 “哟,看来妹妹还很懂仪节的哟。”大夫人当然不知道她的出身,兀自惊叹着。 第9章 你来做什么 这也提醒了南飞燕,不可太多地表露与自己现在身份不相符的东西。 “哪里,不过是在大户人家家里做过事,多少学到一些。”她找到了一个理由。 大夫人不再揪着这些事往下说,而是拍拍手,叫了两个长相清爽的侍女。“这个叫小白,这个叫小红,以后就指派给妹妹吧。” 南飞燕看了看眼前两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女孩,直接摇头。她此行来的目的是杀人,无法让她们出人头地,而只能带给她们杀身之祸,她不可以…… “妹妹不喜欢?” 大夫人完全出乎意料,就算稳重如她,也终于表现出了一点该有的惊讶。 “不,我只是不习惯有人照顾,一个人过惯了。”南飞燕轻易地找到了理由。大夫人显得相当吃惊。“妹妹这么善舞的女子世上并不多见,难道师傅都没有派个丫鬟给你?” 离开加罗国后,她便没有了师傅,在李兰儿家里隐居的日子里,她便是李兰儿的师傅。 李兰儿只有个母亲,每天为她做三顿饭吃,条件只是帮她资质一般的女儿坐上领舞的位置。 摇摇头,南飞燕笑得平淡。“没有,我们的一切事情都需要自己做,这是规矩。” 她用一个规矩封住了大夫人的嘴,同时打发掉了两名侍女。 大夫人不再勉强,她笑笑道:“我们王府里的女人一旦为妾,为了方便称呼,便不再用本名,都是以花名替代。王府内已经有了红梅、玉兰、牡丹,丹桂、水仙、秋菊、芙蓉、海棠、紫荷、碧桃、迎春,我想,就给妹妹定个百合吧。刚好应衬着百年好合,好多姐妹想要,我都不曾给呢。” 南飞燕反感地摇头,她有自己的名字,并不想与这些女子一般同流合污。而且,仇人的妾,她根本不稀罕。 “不,我就叫南飞燕,就如您一般,只用本来的名字。” 大夫人的脸色终于有些不好看,她消散了笑意,板起了脸。“妹妹,王爷见我是正室,又是官宦之女,不宜改名,才没有改的。如妹妹您,也没有什么背景依靠的,只要能得到王爷宠爱就好,改名与不改名并无大害。” “不,我不改。”南飞燕始终坚持,大夫人气得忿忿而走。 “看来只好请教王爷了,你可要知道,得罪他可就没有你的将来了。” 南飞燕冷冷一笑,她本就不想在他这里得到所谓的将来,不,应该说,她想要的将来就是提着他的头去父皇母后还有弟妹的坟前祭拜。如果她杀死他还能活到祭拜的那一刻的话,就是最好的未来。 想必东方风云得知此事后会来见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现在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要了他的命呢? 南飞燕没有担忧自己的命运,更多地是在考虑杀东方风云的事。 她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忧郁,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想要置他于死地,简直难于上青天。心烦气燥地将大夫人送来的衣服换上,打开门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来做什么?”凌子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屋里,南飞燕冰冷地发问。 第10章 真是你 “舞儿,真的是你!”凌子棋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直握得她的手臂发麻。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南飞燕与他刻意地保持距离。 “凌护卫长,你我现在身份有别,还是快点出去吧,免得被你的主人看到了,不好交待。” 她的语气里分明地充满着嘲讽,是对这个男人无情的唾弃。 她还曾幼稚地以为,他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是她可以依托一生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戴着伪善面具的叛徒。 她还曾以为他也战死疆场,显然,他要么贪生怕死,要么投敌判国,而这最有可能的是后者。否则,东方风云也不会如此看重他,把自己一家的安全交给他。 凌子棋长得一表人才,只是在气势方面输了东方风云一着。东方风云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是无人可以与之比较的。 他并没有如南飞燕说的般走出去,而是选择站在了原地。“舞儿,你告诉我,你来找东方风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幼稚地想要报仇?”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会防碍你的前途,就尽管去东方风云那里揭发我吧。”她挺直了胸膛,抬高了下巴,用一双眼睛高傲的望向他。这个曾经的最爱,现在的最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凌子棋着急地否认,“我是想告诉你,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东方风云武功高强,连我都杀不了他,你更不可能!” “如果不是你的话,昨晚我已经得手了!”南飞燕低吼着说出这一事实,马上搏得凌子棋一阵否认。“不可能的!昨晚是我救了你,你不知道吗?有多少武功高强的人想要得到东方风云的命,但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凌子棋喘了口气,双手握紧在胸前,形成一个尖利的爪状,脸部扭曲成痛苦的表情。“你不知道东方风云有多么的狠辣,我见过不下百个他的刺杀者,他对他们用的刑罚却没有重复过。凌迟、腰斩、剥皮,车裂、插针、宫刑,活埋、刖刑、断椎、抽肠,缢首……” 南飞燕光听着这些刑罚的名称,就受不了了,她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吐得胃里一阵阵泛酸,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舞儿,你说你能承受得住任何的一个刑罚吗?不能!多少男人都没能撑得住,更何况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凌子棋说的显然是对的,她受不了。在做公主的时候,她就连不小心拌一跤都会引起宫廷的骚动,一些宫女婆子则会因为照顾不周受到处罚。 但,她能不去报仇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亲眼目睹家人惨死,她无法心平气静,什么也不做地苟且偷生。 “好舞儿,听我的,离开吧。就算你已经和东方风云圆了房,我依然会接受你的,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凌子棋看到了说服的希望,他走进一步,差点将南飞燕搂入怀中。 只是,在搂触到南飞燕的手时,被她恨恨地推开。“不,凌子棋,我不害怕。我只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为叛国,因为你怕死。好吧,我不会怪你,不过,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而且井水不犯河水,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可以插手!” 恨恨地抛下这句话,她打开了房门。“一个护卫长呆在主子女人的房里,说出去大概你的小命也难保,为了不让那些刑罚用在你身上,还是快离开吧。” 在凌子棋离开的那一刻,她如一滩软泥般缩倒在地,前路渺茫,她能将如何行进? …… 晚些时候,真的有家丁前来传话,说东方风云要面见于她。一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南飞燕决定暂时放下这些事情,去见过他再说。 穿过数道回廊,大红木漆的王府建筑处处凸现出庄严富贵,就连廊角檐下的小小雕刻都无处不是狮虎猛兽,让人不禁猜测,这里的主人必是一个有着狮虎之心的野心之人。 回廊尽头,一个更夫模样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他步履矫健,体态轻盈,行进的姿势像极了一位故人。程王叔,会是他吗? 那个时常会在她跳舞的时候捋须大笑,大声称好的加罗国第一大将军程江山的形象印入脑海。 第11章 疼宠恩爱 战争一开始,加罗国就节节败退,所有将军死的死,伤的伤,掳的掳,便再没有了他的消息。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南飞燕无心地想着,却见那更夫已然抬起了头。“程……”她差点呼出声来,已见领路家丁射来的奇怪眼神,急切间转口道,“成天也不见王爷的人,他莫不是又与别的女人快活去了。” 家丁掩嘴一笑,将她当成了世俗而又善妒的平常女子,却并未回答。 南飞燕的一颗心并没有因为家丁的不再猜忌而松下丝毫,程王叔的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绪。他一身更夫打扮,显然不想让东方风云认出自己,如此乔装打扮,他要做什么? 她的程王叔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他迅速拉下了斗篷,遮盖住了自己的表情,像并不认识一般,闪身从她身前走过。 怀揣着无数的猜测,南飞燕来到了东方风云所在的宅子。这里的红漆木门建筑比她所住的宅子要显得精巧许多,回廊上不再野兽成群,而是柔柔地刻了不少雀鸟之类。 院中摆了数盆观景植物,也都是小巧玲珑,透着些女性的柔美。 这里,是女人的住所!南飞燕猜测着,转过一道门,看到了厅里端坐的两个人,东方风云与大夫人柳氏。 “还不快点见过王爷夫人!”柳氏身边的一位侍女大喝,对她横眉竖眼,一副凶相。 不过是奴凭主贵,但也脱不了奴才命。南飞燕并不想向自己的仇人下跪,他不配!轻蔑地瞟一眼侍女,她的眸光转眼间流转成风骚娇媚的弧度,红唇儿一抿,伸出细臂,飞也似地扑入东方风云的怀中。 “王爷,这里不好,一点自由都没有,还动不动就跪跪拜拜的,我不喜欢。王爷,我要回去。” 东方风云不怒反笑,反手握住她柔软无骨的皓腕,来回抚触。这天生的尤物,落入怀中,便如一滩软泥,巴着他不放,搔得他全身发麻,狠不得当着大夫人的面要了她。 好个骚媚女子,就算出身青楼的水仙都没能有她这般的妖媚煽情。她的身上流淌着一种奇怪的性格,表面上的风骚不羁掩盖不住眸底时刻流露出来的冷傲高雅,让他一次次想将她探个究竟。 “回去做什么?在这里,才有本王爷的疼爱恩宠。”东方风云修长的指滑过她如缎般垂于腰间的发,最终定格于她的细腰。 南飞燕反感极了,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极致的笑容。“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多人呢。”小手儿握住大手,试图将他的手拉离自己的身体,又不将反感透露,这是多么高深的演艺,但她必须得学会! 流转的眸光无意间闪到了大夫人的身上,她虽仍保持着完美的坐姿,从脸色,已足见其愠怒。 “王爷,名号的事总要定定吧,要不,妹妹该怎么称呼?”大夫人终于发话,语气里竟是隐忍。她恪着三从四德,绝对地优质女人。 在东方风云面前,就算是再有不满,也只是委婉的规劝。看来,云府里,演戏的不仅她一个! 南飞燕笑得妖娆,小手儿主动地挂上了东方风云的脖子,整个身体的重量寄托在这长长的脖子上。 第12章 不要她救 “人家不要什么名号,人家就叫南飞燕,王爷若喜欢,可以叫我飞燕,燕儿,甚至,燕美人,人家要做王爷心中最特别的那只飞燕。” 她不是要做他的飞燕,而是要做一个有着完整人格尊严的女子。她是加罗国的公主,不是任人控制的世俗女子,更不是供他东方风云玩弄的工具。 她的眉眼风流,流露出来的决心却是坚定的。东方风云无意般扫过她的眸,总感觉她有太多的故事,都藏在里面。 好吧,他有的是时间一点点地揭开,揭开这只南飞的燕子,到底是怎样的真实面目! 东方风云出乎意外地点头,让王夫人彻底无语。众多妻妾里,就连曾经最受庞的才华出众的十二夫人迎春,他都没有如此纵容过,这个南飞燕,到底下了什么样的蛊,将一向精明的王爷迷得云里雾里,言听计从? 南飞燕假作高兴不已,直探出红唇儿贴向东方风云。 “大胆!竟然敢主动勾引王爷!”又是王夫人身边的那名侍女在叫,南飞燕随意扫扫,记下了她的样貌。 “小绿,不得无礼!”王夫人轻喝,侍女乖乖地退了回去,嘴巴噘起在口中嘟哝。 哦,小绿,她记下了。南飞燕细腰一顶,将胸贴上了东方风云的胸膛,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吹拂着撩人的香风。 “今晚就在姐姐这里睡吧,我可不想一来就做抢人男人的女子。嗯,不过,我会彻夜想你的。” 脸上分明地展露出落寞,却在眼角飞过一丝松懈。她这话分明是在引诱他,却在无意间流露出有意的疏远,这个女人,是个怎样的矛盾体! 东方风云定定望着怀中的女人发呆的这会儿,南飞燕已经滑出了他的怀抱,扭扭柔软的腰肢,她纤手儿一挥,如只蝴蝶般飞向门外。 “王爷,飞燕不打扰你和姐姐相聚,先走一步。” 身子一转,她差点撞向迎面跑来的一个人——程王叔!南飞燕一惊,差点叫出他的名字。 这时的程王叔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更夫服,却穿了一件王府护卫服。他略一闪便越过过南飞燕的身体,直接在东方风云的身前跪下。“王爷,有密报。” “呈上来吧。”东方风云眯缝着眼睛,懒懒地打量着身前的护卫。 程王叔进入云府来做什么?他为什么一时更夫,一时又化身成为护卫,难道他要…… 南飞燕的结论刚刚得出,但见走上前的程江山在离东方风云不足半尺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一把尖刀,直直插向东方风云。 刀精准地刺中了东方风云的胸部,这只在数秒之内完成。只是,东方风云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将胸一弹,程王叔反而被弹出数丈,直击在廊下一根柱子之上,力道之大,直震得整座宅子在摇晃。 “啊呀……”一声声尖叫传来,是王夫人和侍女们的声音。 南飞燕没有时间去叫,那根柱子就在她的眼前,她张大着小嘴儿,眼睁睁地看着程王叔的身体无力地滑下,嘴角立刻喷出一股鲜血。 “程王叔……他原来是来复仇的。”南飞燕眸子闪闪,她强忍着悲痛,站在那里呆愣着,希望可以找到解救他的方法。 程江山也看到了南飞燕,他了然般摇摇头,对她惨然一笑。 他不要她救! 第13章 求是不求 收到这一讯息的南飞燕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不能!经历了大悲之后的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死人的场景,都是亲人,她就算痛到心就要炸开,也要忍住情绪。 在程江山还未能站起之时,数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围住了他,现在,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座上的东方风云哈哈笑着,得意地走向这边,在南飞燕的身边停下,用刚刚顶过程江山的胸膛对上了她的背,一双铁臂将她围得紧紧的。 “美人儿,吓到了吗?” 南飞燕木然地摇着头,她是被吓到了,是被程江山的处境和东方风云的能力吓到了。他竟然刀枪不入!而她,还曾傻傻地以为,可以用针刺透他的皮肤,喂下剧毒! 难怪凌子棋会叛变,这个男人是个不可战胜的恶魔! “王爷!”凌子棋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看了一眼呆愣的南飞燕,眼光暗暗,最终落在程江山的身上。 东方风云搂着南飞燕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冷冷地问道:“凌护卫长,这是加罗国的人吧,他是谁?” 凌子棋收回落在程江山身上的目光,低眉顺眼地抱拳恭敬地回答:“禀告王爷,这人正是加罗国之外封王爷,程江山。” 外封王爷,是的,程江山正是父皇封的外姓王爷。他曾替父守边戍国,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但却因父皇听信奸人的谗言,将他招了回来,做一个治理水利的小官。 就算做一个水利小官,他也不曾有过半句怨言,而是将困扰加罗国数年之久的水患彻底根治,赢得民间的水调雨顺,五谷丰登。 父皇不止一次地夸赞程王叔,说他上有治国之才,下有经世之能,是世上难得之人才。 只是,没有了程王叔的边区,被她的几个哥哥搞得乌烟瘴气,而每每发回来的奏报,都是报喜不报忧。 直到国都被攻破的那一刻,父皇才知道,早在一年前,边地就开始了战争。哥哥们的无所作为和对兵士们的为所欲为,加剧了边地的忧患,宏清国一举旗,加罗国便溃散开来,轻易灭亡。 东方风云打量程江山数眼,哈哈大笑道:“加罗国王爷?不过匹夫一个!” 南飞燕的身子一僵,东方风云对于程王叔的污辱令她不快。此时,若有一把刀,她定要不顾一切地刺入他的身体,就算不能成功,也要解恨。 程江山显然平静很多,处于乱刀之中,他巍然不惊。目光扫向这边,落在南飞燕的眼睛上,对她再次摇头。 程江山当然知道,这个倔强的爱跳舞的女孩想要做什么。他呵呵地笑着,不断地喷出血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是在向我求情?”东方风云问。只有南飞燕知道,程王叔的话是说给她听的。是的,只有命在,才有复仇的希望,她什么都不可以做! 程江山呸一声,吐出更多的血水,他大叫道:“我加罗国的子民,怎能向你求情,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好,我倒要看看,你求是不求!”东方风云被程江山的话激怒,他大手一挥,怒吼道,“拿箭来!” 两名家丁以极快的速度抬来一把看来相当沉重的弓箭,东方风云只手取来,在手中把玩,数百斤的东西,在他手上不过毫毛一束。南飞燕小脸痛苦地皱起,她在担心程王叔的命运。 原本几名以刀对准程江山的护卫立刻将他拉起,三两下捆在了檐下的木柱上。 第14章 休想让我屈服 “王爷,您这……”柳氏害怕地走到东方风云身边,却被他一个怒视吓在了原地。 程江山似乎明白会发生什么,他不仅没有求饶,还大声骂起了东方风云和站立一侧的凌子棋。 东方风云取箭、拉功、发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得扑一声,一支箭没入程江山的左臂。 程江山痛苦地扭曲了整张脸,却只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痛楚过后,他再度抬头,睁眼看向东方风云,朝他示威性地笑着。 东方风云取过第二支箭,只是转眼,便射入他的右臂。 “王爷……”南飞燕再也看不下去,她拉着东方风云的衣袖,示意他停手。 “东方风云,不要以为,这些小玩意就可以让我屈服,告诉你,加罗国的百姓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会有人将此仇报掉。哈哈哈……” 程江山的话声未完,又一枝箭射入他的左腿,紧接着第四支箭射出,没入他的右腿。 痛苦让程江山晕了过去,马上一桶上水浇过来,他被强行地冷醒。 “程王叔……”南飞燕心痛不已,恨不能冲上前去为他挡住刀箭。一声呼唤,只能藏在心里,她强行将溢出的眼泪咽下。 “还有更好玩的东西等着你呢!”东方风云并不想就此罢手,他一挥手,大叫道,“摆桶,生火!” 很快,一群人搬来个半人高的铜制的桶,在里面注满水的同时,撒下大把的盐。 在南飞燕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程江山已经被抬到了桶中。 东方风云并不给他固定,要的就是他主动的逃离。打垮敌人的意志远比打死他本人来得有意思。 这是东方风云最喜欢玩的游戏。 桶下开始生起了大火,火越烧越旺,桶内的水散发出热气,不用多久便会沸腾! 东方风云这是要活活地将程江山煮死! 南飞燕捂着嘴,害怕得差点坐倒在地上,她不敢相信,相貌堂堂的东方风云竟然可以想到这么恶毒的刑罚。 他是人,还是魔? “太恐怖了。”柳氏在侍女的扶持下匆匆离去。 “你要不要也避避,我的飞燕?”东方风云此刻还不忘体贴,在她耳边轻语。南飞燕反感地移开耳朵,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现在在她的心中完全变成了一个恶魔,她不愿意与他说一句话。 她要离开吗?眼前这个是她最亲最敬的程王叔,该死的她竟然连救他的能力都没有。不,她一定要将那桶推倒,救下她的程王叔。 南飞燕移动着纤弱的身体,她一步步朝着桶走近,试想着就算用命去搏,也要救下程王叔。 救下他后该怎么办?她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 已经来到了桶前,灼热的火烤得她全身发烫,难受极了。桶中的程王叔痛苦地扭曲了脸,可见水温已高,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煮透! 他可以跳出来的,但他倔强地,就是一动不动,他是在向东方风云示威吗?程王叔,程王叔,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折磨我,可不可以活下来,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呀。 南飞燕的眼眶里盈满泪珠,她无声地祈求着程王叔,希望他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然而,程江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忽视掉了所有的一切,不成功便成仁,国破家亡,他没有别的选择。 火势越来越大,南飞燕知道不能再等,她伸手推向大桶…… “小心!”一只手横扫过来,拉回了她的小手。凌子棋在这关键的时候出现,在放手的短时间里以极低的声道:“不可以,你这样也救不了他!” 第15章 亲手了断 是的,南飞燕知道,凌子棋并不是骗她的。高大的桶立在眼前,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一掌推下。刚刚的她冲动之下才会想到这个愚蠢的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立在那里,还不想离去,却已经闻到了肉的香味。 桶里的水已经开了,程王叔的下身正在被煮透! “程江山,王爷有令,只要你愿意向王爷低头,他可以放过你的!”凌子棋在拦下南飞燕的同时,对着桶里的程江山叫道。程江山却如一座山般,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哦,天啦。”南飞燕低喃道,她已经感受到程江山以死谢国的决心。程王叔,你真的要离我而去了吗?程王叔…… 她希冀桶里的人可以睁眼再看看她,但痛苦已经完全扭曲了他的五官,与痛楚抗挣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来面对眼前的这位曾经高贵可爱的公主。 南飞燕呆立在那里,香喷的肉味是对她最为严酷的责罚,也让她认识到了东方风云的残忍。 “快点离开。”凌子棋不敢出声太大,生怕引起东方风云的猜疑,自始至终,他都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 王府里有规矩,王爷的女人没有人可以窥探,否则将会遭受挖眼的责罚。 有家丁往桶里灌水,很快淹没了程江山的胸部,如果他再不服软,将会很快毙命! 南飞燕像下定决心般,抬头走到东方风云的面前,惨白的小脸上竟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王爷。”她轻呼,小手却握得死紧,如果可以,她希望将他扔进那桶,让他偿偿刻骨的痛苦。只是…… 她责怪着自己的无能,心痛的眼眸再次扫向那个沉浸在无尽痛苦中的长者,终于下定了最终的决心。 “给我一把箭!” 东方风云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女子出于害怕,希冀在他这里得到安慰,没想到,她要求的竟是一把利器。她要做什么? 凌子棋也听到了她的要求,没有等东方风云发话,就大喝道:“不可以!” 惊觉自己的失态,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借口。“为了安全起见,除护卫外,他人不得配带武器。” “凌护卫长,我不是要配带武器,而是要用。王爷,难道您怕吗?”她十足的挑衅口吻,投给凌子棋的却只有蔑视。 是的,她从在这个国家里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将过去所有的对他的好感一洗而尽,现在,她对这个懦夫一样的男人充满了讽刺和鄙视。 东方风云玩弄着手里的一枚玉石,对南飞燕投以欣赏的眼光。“给她拿弓箭!” 一把弓落在她的手上,南飞燕感受着它沉重的压力,心却比手更加沉重,她现在要做一件事,一件她不得不做的事。 与其让程王叔痛苦地死在仇人的手中,不如…… 绝然地抽过一枝箭,用尽所有的力气,弓开满月,朝着对面桶里的人射了过去…… “程王叔,你教我射箭嘛,教我教我嘛。”御花园里,倾城舞撒着娇,缠着前来看望她的程王叔,要他教她射箭。 程王叔学得一手好箭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是加罗国最为优秀的箭手。她曾亲眼见他一箭射中天上飞起的一只麻雀的心脏。 能有这种本事的人,莫说整个加罗国,就算整个中原,都没有几个吧。 出于崇拜,她才要求学这门技艺。 “女孩子家,弄花赏月,吟诗跳舞即可,学这些男人的玩艺做什么。我们舞儿可是百里挑一的舞王,叔叔一定帮你找一个学富五车,仪表出众的男子做夫婿。”程王叔半开玩笑,眼里分明流露出对她的欣赏与疼爱。 倾城舞羞得满面通红,直拍打着程王叔的臂,撒娇地道:“程王叔真坏,我才不要什么夫婿,我要学射箭,做一个能跳舞又能射箭的公主。” 程王叔便真的教了她射箭,而且是很用心地教。天资聪颖的她花了不多的时间,便已学得一手好箭法。 虽不如程王叔那般厉害,但做到数步之内射杀一个人,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对不起,程王叔,我用你教的技艺亲手杀了你……”箭嗖一声没入程江山的头颅,穿脑而过。 程江山向南飞燕射去最后一抹带着欣赏的眼光,一头栽下,永远地离开了世界,也离开了痛苦…… 第16章 复仇 一阵揪心的痛,南飞燕感觉滴血的不是那颗头颅,而是自己的心! “反正是死,不如让给我练练手。”她忽视掉心痛的感觉,漾开一个绝美的却带着惨白的笑,望向东方风云。 拍拍手,无所谓般走向门口,飘然而去。 东方风云凝视着这副背影半天,才轻声道:“把他捞出来。” 这就是东方风云,一个多情而又残忍的男人。他为王府定下了各种严厉的规矩,这些规矩不仅管到下人,也管到了所有妻妾。 这也就是他的妻妾虽然多,却从不敢争风吃醋的原因。 当然,对南飞燕,他确实相当地纵容,才进府多久,他已为她破了数次例。 程江山的身体已经捞出来,下半身早已被煮得烂透,骨肉分离,只剩下个中了箭的上半身,情况相当的凄惨。 凌子棋捂捂鼻子,不愿意多看这个惨死的昔日英雄,而是将脸转向东方风云。“王爷,如何处置这具尸体?” “厚葬!” 东方风云冷绿的眸子扫一扫地上的烂骨,甩下这两个字,便悠然而去。 站在烽火台下,南飞燕衣袂飘飘,一身白服,目送着一那副棺木在大轮车的护送下移向远方。 那棺木里,装的是她最为熟悉的,并且是她亲手杀死了的程王叔。东方风云在无情残忍地折磨他一番之后,竟然给予了厚葬之礼,这令南飞燕相当地想不通。 此刻,这副棺木正运往南方,最南的地方,曾是她的家园。程王叔落叶归根,算是善终吗? 数滴清泪滚落下来,她双唇轻启,吐出一串串话语。“程王叔,莫怪舞儿无情,舞儿不想你受太多的苦。但愿您能在故土安歇,舞儿没有可供赠别之物,就以一舞做为别礼。” 高高的台上,衣袂舞动,在阴灰的天空下,散开成绝然唯美的画面…… “那是谁,在做什么?”送别的队伍,披着白衣的十二夫人率先发问,众人一起抬头,看到了在烽火台上舞蹈的南飞燕。 “大概在庆祝吧,她亲手杀死了程江山,完美地讨好了王爷。以后受宠的日子,可就归她了。”六夫人水仙不酸不甜地道,眼睛瞟瞟十二夫人,明确地表明着自己的冷嘲热讽。 “不要脸!”十二夫人迎春狠狠地掐着手指,啐一口,对台上的女子早已充满敌意。 “不要说话。”大夫人低声一喝,两人马上闭上了嘴。 东方风云驱马而至,今天此时,除了南飞燕,所有的妻妾都已到场,他敬佩程江山,特意让一个干妻妾为他披麻戴孝。 他就是这样,视女人于无物,可以与人分享,可以随意丢弃。 女人如衣,衣不如新。这就是他多情又无情的安乐王爷东方风云的作风。 他也看到了台上狂舞的南飞燕,所有送行的人都看到了她。 “仙女下凡了吗?”送葬的队伍中有人低声交谈,搅乱了原本的一路肃穆。 “太美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舞蹈。” “在这个时候,敢背道而驰者,到底是何方人物?” 东方风云凝视着台上疯舞的南飞燕,隔得太远,当然无法窥视她纯美的脸庞,但她的舞蹈里透射出一种绝望悲哀,他是懂舞之人,竟轻易地猜了出来。 她在悲什么? 一声声号角响彻原野,唔唔之声,如数千人齐声哭泣。太过苍凉,太过悲哀,南飞燕随之更快地舞蹈,她要将所有的悲痛忘却,要重新寻找复仇的机会。 她,倾城舞,下半生唯一的使命,便是复仇! 东方风云亲自将程江山的灵柩送到关口,对于这个连死都不低头的硬汉,他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第17章 体香 各为其主,他们今生没有办法成为把酒言欢的朋友,却可以成为一生相忆的敌人。 回到城楼下,已不见南飞燕的身影。这个奇怪而直性的女人去了哪里,曾几何时,南飞燕的一切都成了他关注的焦点,不曾为女人伤过神的他,竟也开始猜测南飞燕的去向。 跟在后面的是一群妻妾,见到云府的大门,十二夫人迎春等不及了般直接越过大夫人,走到东方风云的身边。 “王爷,妾身那边备了好些好酒,专等王爷回府享用,现在就随妾身去吧,那几棵王爷亲种的花儿也开了,正好可以一起观赏呢。” 迎春将一双小手置于东方风云的臂上,撒娇般摇动,这是她的特权。失庞好些时日,她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办法。 “妾身做了几首诗,也正想让王爷评评。” 东方风云直接推开她的手,这是她入府以来的第一次。 “好东西叫姐妹们一起赏吧,我还有事。” 抬腿跨入东厢房,那里是他的住所,现在,还住着南飞燕。 十二夫人跺脚直叹气,有几位夫人早捂嘴轻笑,幸灾乐祸起来。 “我说十二妹妹,平日里就算得宠吧,也要留点德才行,这样才不会落单,失庞之日也不至于孤单。”六夫人酸酸地道,巴不得可以狠狠地羞辱她一番。 她得宠的时间最长,直到十二夫人来,才抢走了她的庞爱。她早已把十二夫人看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十二夫人气极而去,一直与她要好的九、十、十一夫人一路跟去,很快,人群散成三股,一股跟着大夫人离开,一股跟着六夫人走入最深的园子。 白纱帐幔轻轻垂下,关紧的门内,南飞燕披散开满头青丝,坐在浴盆中,享受着花瓣浴。 这些花瓣都是皇帝赐下来的嫔妃们洗浴之物,可见其珍贵程度。 一直以来,她都有洗花瓣浴的习惯,南方湿润,父皇每年要派出好多采花者为她采来最好的花,晒干后供她洗浴。 后来,干脆划出一片园子,专门种百花为她一人之用。 她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捋捋盆中的花儿,盈盈粉目颤抖着,似乎又要挤出泪花。过往的美好生活一旦进入脑中,她便会忍不住哭泣。 可敬的父皇,可亲的母后,还有可怜的弟妹,他们永远地离开了她,再不能欣赏她的歌舞,再不能一起欢声笑语,共叙天伦。 这都是东方风云的错! 东方风云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美景。通透的纱幔中,南飞燕美好的身体若隐若现,她半个身子隐在水中,只露出柔软到似乎随时都在舞蹈的白如凝脂的双臂。 那臂曲折有度,风情万种,至于她长长的发则打在盆外,如一块丝绸铺满了大半个桶。她一张白晳无暇的小脸愁绪缠绵,娇艳欲滴。几滴水花落在脸上,便梨花带雨,添了一股空灵之气。 天生的尤物! 不愿多想,东方风云直接掀帘而入。 一抬眸,看到眼前的男人,南飞燕自然反射般将身子一缩。 这样无意的一个动作,竟像是性感的招唤,东方风云登时气血上涌。 “是……王爷。”甜美的声音小小地响起,如蜜糖般直入东方风云的五脏六腑。有那么一刻,他在怀疑,这个美不胜收的尤物是否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女。 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太多的高贵与雅致,便如生来就处于皇室的女人一般。 “当然是本王,你以为还会有谁?”东方风云跨步走入,南飞燕眼眸闪闪,稍显羞涩地站了起来。 虽然与这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裸裎相对。伸手想要拉下挂在侧旁的纱衣,却已让东方风云快一步捞在手中。 细细闻着那片粉色纱衣,东方风云闻到一股甜美如蜜般的香味。 “这是什么香?”他好兴致地发问。 南飞燕脸部红红,如出水之粉色水莲,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这……我没有用过香。” 她生来便有了这好闻的体香,长了十六年,从未消散过。 东方风云凑近身子,鼻子落在了南飞燕的发间,最终滑落在她的肩部。 “王爷,您……”她不敢稍有动弹,生怕打扰到东方风云。而东方风云已深深而满足地吸一口气,在她的肩部咬下一口。 “好香,天生体香,你莫不是上天送给本王的美餐?” 美餐?女人于他,不过和桌上的美食一般,天天不可少,却要时时变换。她这一口味的美餐,可以让他满足多久? 第18章 何必在意做谁的女人 南飞燕璀然一笑,为自己的离题感到羞耻。 她是来复仇的,不是来争宠的,不是吗? 东方风云显然不想放开她,柔软的指腹已滑到她的腰间,“想我吗?” “想。” “要吗?” “要。” 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想的要的,不过是他的一条命!除此之外,他的任何东西,都引不起她的兴趣。 “本王可以送你许多东西,想要点儿什么?” 南飞燕睁开悠悠水眸,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还是他的命! 红唇儿一嘟,她撒娇般道:“有好的东西就尽管送来给我,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我样样都喜欢,样样都要。” 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形象,才可以让他相信自己的平凡、普通。 东方风云只嗯一声,便将她横抱而起,往房中走去…… 尚未起床,就听到外室有了响动,一批家丁送来了不少珍玩古董,有许多,是她未曾见过的。 东方风云果然爽快! 只是生在帝王家,这样的势头早已见怪不怪,南飞燕懒懒地翻翻那些东西,便叫人放下收好。 昨夜的一夜缠绵,得到的便是这些战利品,若说是等价交换,她的一夜,也似乎太昂贵了些。 凄惨地笑笑,她讽刺性地勾起了红唇,转身走入内室。 背后,猛然间传来尖锐的女人的话语。“哟,狐狸精总算修成正果了,你看这赏赐,多丰厚呀。” 十二夫人携九、十、十一夫人同时登门,开口的正是九夫人紫荷。迎春并没有说话,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人群中,一张还算俊俏的小脸涨成酱色,一副欲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 “有事吗?”南飞燕转身而对,却将凌乱的床铺展露在众人面前。那地下还扔着昨晚她披的那件纱衣,粉嫩粉嫩的,透视着再明显不过的暧昧。 “不要脸!”十二夫人最终脸一红,骂道。 南飞燕好笑地抿抿红唇,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不要脸在哪儿。 “同为妾,伺候王爷有何不对,怎么可以说是不要脸呢?难道王爷也不要脸了?”她口吐兰花,香舌生津,淡淡地反问着十二夫人。 “你……真的是不要脸!”十二夫人像被踩到尾巴的蛇,跳起脚来,大骂,“王爷何时封你做过妾,也敢自称是王爷的女人,竟然还要抵毁王爷,真是不知羞耻!” “对哟,就是不知道羞耻!”年龄最幼的十夫人海棠应和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舞艺竟比她高出数倍,这不能不让她心生嫉妒。 “这还不简单,今晚我便叫王爷封我一个妾。”南飞燕无意争宠,但这几个人的到来告诉了她,要想长久地呆在云府,寻找下手的机会,就必须有个正式的名份。 她的清白已毁,又何必在意做谁的女人?至于是妻是妾,她相当地不关心。 “你……”十一夫人碧桃天生懦弱,在人群中只能充个数,她一个字刚要吐出,便眼泪汪汪地,想要哭泣。 “好了,别嚎了!”九夫人紫荷吼一声,十一夫人的哭声淹没在喉管里,只有不断地抹着眼泪。 一群乌合之众!南飞燕无声评论,便没有心情再与她们争吵下去。 “王爷马上就要与我共进早餐了,你们也要留下来共享吗?” 众夫人如何敢再逗留下去,匆匆拉了十二夫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南飞燕红唇一拉,送给她们绝对讽刺的一笑。既而,如潭水般的美眸中漾出一丝愁绪,无意争春,却艳冠群芳,看来,她无意中竖下不少敌人了。 当然,她迟早都会是这里所有女人的敌人,因为,她要取走他们所有人共同的爱人,东方风云。 第19章 又哪里得罪你了 问题再次回归到杀东方风云的事情上,美好细腻的额就这样皱了起来。一缕长发飘下额际,为她的愁容增添一丝风彩,竟是楚楚可怜,令人无法移目。 “美人为何伤怀?”不知何时,东方风云已经走进室内,磁性的嗓音懒懒划将过来,直激得南飞燕反射性地缩缩身子,脸色一时变得煞白。 “没有……”她细腰一扭,如一只翩翩彩蝶,扑入东方风云的怀中。他特有的麝香味涌入鼻端,提醒着她,这个男人不久前残忍地折磨了她最敬爱的程王叔! 粉拳儿揪起东方风云胸前的衣服,化身娇媚的吸血妖精,便在他的脖子上重重地咬上一口。 东方风云虽然吃痛,却并不推开她的身子,他轻易地将此解释为她独特的示好方式。细细的贝齿很快随理智的到来慢慢松下,那么重的一口,竟也只为他的脖间增了一个淡淡的牙印,连血丝就未曾涌出。 悠悠一叹,她只将愁绪放在心里。 “王爷真坏!”退出怀抱,南飞燕捧脸娇喃,转身以一个生气的面部表情对着室内那面铜镜。铜镜里,露出一名似羞还怯,美目圆睁,微愠微怒的绝世美人。 美人如画般,一颦一笑都透着绝对的诱惑,她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有娇媚的本事,绝对的男人无法拒绝的尤物! 东方风云主动走过来,将她拥在怀中,手中的力道,竟是轻盈的,仿佛她是一只易碎的瓷器。“美人,本王又哪里得罪你了?” 鹰勾鼻落在发间,轻易地闻到发里飘出的独特体香,他的身子一紧,马上有了生理上的反应。 “王——爷——”借着撒娇,南飞燕退出了他的怀抱。他的反应,她已经感受到,只是这无意义的满足,她不愿意。 东方风云显然不想放过她,走近一步,索性将她横抱在怀中。“早上的赏赐还满意吗?”他的脸对着她的脸,盯着她鲜艳欲滴的红唇儿咽咽口水,好心情地问。 “当然满意。”立刻化身为物欲满足的俗世女子,南飞燕纵使反感自己的这一变化,还是主动在东方风云脸上印下一吻,借以躲过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厌恶。 “那你要如何报答本王?”细腰处的衣带已然松开,这是东方风云的杰作。 南飞燕却故作矜持般遮住胸前微露的风光。“王爷,人家和你都已经……你连个名份都不给人家,害得一帮姐妹嘲笑于我,你让我怎么活嘛。” 明明是责怪,从她的口中吐出,便是轻哝软语,清淡的热气丝丝喷出,直刺激着东方风云的感官。他大手一挥,南飞燕身上原本单薄的衣服随声散裂,飘入地面。 藕红色的小小抹胸已遮不住白嫩诱人的肌肤。东方风云的眸光暗了下来,却并没有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打量她良久,目光里射出一丝失望,他在失望什么? “燕儿,身份地位对你有那般重要吗?” 不重要,她生在帝王家,本就无需去担心所谓的身份与地位,她热爱舞蹈,更无心于这些俗世之争,曾经的她,只梦想着可以天天为家人舞蹈,然后和朝中有儒将之称的凌子棋双宿双飞,做他唯一的妻子,平安地度过一生。 她的世界那时是单纯的,唯美的,也是充满希望的。 都怪他! 咬咬牙,南飞燕笑得魅惑人心。“当然,女人哪个不想可以攀上高枝做凤凰?我也想呀。” 唇红齿白,口吐兰花,南飞燕在东方风云的怀中翻动纤手,化成一朵莲花,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本王便满足于你。”东方风云言语中透出些许沉痛,是南飞燕与他交往这么久来第一次看到的。多么奇怪的一个男人,他可以给家中的十二位妻妾名份,缘何在乎多她这一个? 第20章 天天和王爷在一起 南飞燕世故地主动献上红唇,在他的唇上一印。“我就知道王爷待我最好!” 东方风云就势拉下头来,“想得名份,还要看你如何取悦于本王。” 东方风云有意为难,挂着意味深长之笑,停止了所有动作。 南飞燕并不担心,她闭闭美目,不过是想将对他的反感悉数隐藏。“王爷,你会喜欢的。” 欢愉过后,南飞燕脸上未褪潮红,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滑嫩细腻,与东方风云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方风云眼中毫无倦意。 南飞燕也没有睡着,就算累得身体快要散架,她也强逼着自己清醒。她在担心,担心东方风云会窥探她的梦境,在梦里,她时常会为家人的离去嚎哭不止,还会呼出他们的姓名。 这是危险的。 眸儿睁开一丝半丝,只用闪动的睫毛表达着她的清醒。“王爷好坏。” 东方风云像是得到褒奖般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燕儿,你要一座别苑吗?我可以给你府中最美的那一座。” 别苑? 她直接地摇头。“我不要。” 她只有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才可以找出他的弱点,将他杀害。一个欲置他于死地的杀手,要座别苑做什么? “我想天天和王爷在一起,就算王爷去了其她姐姐房里,我还可以闻着你的味道入睡,便知足了。” 东方风云显然对这话十分受用,他呵呵轻笑,惹得南飞燕的心儿一顿,差点停跳。不可否认,他是优秀的,如果不是处于对立面,她是有可能爱上他的。 “你这话可是在吃醋哟,在王府,勾引王爷,胡乱吃醋,都是要被责罚的。” “那会受到什么责罚呀。”南飞燕小脸飞扬,下颔处的弧度洁白好看。 “当然是杖责。”他的脸色舒展,话音里带着笑音,当然不会真的将她送上杖责台。 南飞燕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委屈,软声软语地便道:“那,我的命就送给王爷,要打要骂随你吧。” 东方风云早已被她磨得气血贲张,此刻见她露出这般我见犹怜的姿态,哪里还顾得着什么杖责不杖责的,“这般美丽惑人的妖精,本王如何舍得对你用刑?” 这话,听来多么感人,只是不知,已经向多少人表述过。 他开始不客气起来,南飞燕的呼叫透过窗户,几乎传遍整座云府。 “大姐,您没听到吗?那女人昨晚竟那般叫唤,差点儿没把整座王府掀翻开来,这样的女人还能留吗?”九夫人趁着请早安的时间,不满地对坐在主位上的柳氏埋怨。 十二夫人迎春白着一张脸,她的宅子离东方风云最近,昨夜几乎听了南飞燕的叫声一夜,直揪得一颗心痛痛的,失宠的念头一起,便对南飞燕充满了仇恨。 “是呀,这般放浪,哪里还像一座王府,都快成……”她本想说青楼的,但顾及到水仙的身份,只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第21章 与他无关 聪明如她,当然知道,此时不宜结太多的仇家,一个南飞燕已经够让人心烦头痛了。 若不除掉南飞燕,她就无出头之日了。自古以来的妇随夫纲,嫁鸡随鸡的观念影响着她,在她看来,得不到王爷的宠幸,便不再有光明的前途。 水仙摇摇身体,撇嘴一笑。“这个女人,竟然比我还浪!”她摇动着脖子,就像一株招摇的鸡冠花,直摇得满头的珠翠晃来倒去。 玩弄着青葱玉指,她的情绪显然比迎春冷静许多。 八夫人芙蓉正襟危坐,她的个头是这些人里最大的,从小在家里受过教育,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舞枪弄棒。 “真是有伤风化,且看我等下将她揍成烂泥!” “放肆!”一直不语的柳氏终于发话,她站起来,理理云鬓,踱到众人中间,教训道,“姐妹之间,当以和睦为贵,她再如何不体面,总是在伺候王爷,只要王爷不反对,我们这些做妻妾的便不能有意见。” “那就这么随她胡作非为吗?”最坐不住的还是十二夫人,她的美好日子就此结束,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总之,一切要听王爷的安排,你们都回去吧。”柳氏挥挥手,所有的妾依次由下人陪着离开了她的宅子。 走在最后的十二夫人迎春迟疑一阵,最终恨恨一甩手,怒气冲冲地离开。 柳氏抬头看向宅头的大字,那上面是东方风云亲笔写的文德居三个字。文德二字便将她牢牢缚住,以后的一言一行,便要比姐妹们慎重许多。 她也年轻,也需要男人的呵护,也在意南飞燕的到来,只是,她能说什么? 与众姐妹一样,她也得到过东方风云的宠爱,而且比她们都拥有的长久。结发夫妻,她是东方风云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由当今皇上做媒主婚的。当年,有多么地风光,可想而知。 虽然一年里大多数时候,东方风云战在疆场,但她的心却是踏实的,那时东方风云的世界里,便只有她一个女人! 时间过得好快!东方风云再不用上战场了,在她以为可以共享天伦,夫妻恩爱的时候,他却提出了要纳妾,而且一路纳来,便纳了十几位。 再纳下去,云府的房就要住满了。 “夫人,您为什么不同意去惩治那个南飞燕,依奴婢见,就应该恨恨地给她来一个下马威,也让她知道,云府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场所。”侍女小白走过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柳夫人悠悠一叹,无人知她的心思。 “以后,这些话,不可再从你这样的下人口中说出,明白了吗?”甩甩衣袖,她抚着发痛的蛾眉往内室而去。 “夫人又头痛了吗?这些事就不应该多想了,都怪奴婢不好。”小白劝解着,扶着柳氏回房之时,还不忘吆喝身旁的小绿,“还不快去叫郎中!” 南飞燕坐在廊下,手里握的,竟是一本医书。她紧盯着其间一页,眉头缩起。 几个家丁来来回回,在总管的吆喝下时而低头,时而起身,撒一些粉沫状的东西在食物上,并将它们放在人和动物都勾不着的角落里。 “快点,放好啦,这些可是砒霜,毒性剧大,无药可医,若要被人吃到,可就麻烦啦。”总管边分发食物,边吆喝着要家丁们放稳妥。 砒霜?她怎么没想到呢? 南飞燕眼睛一亮,盯着总管手边的药包一刻不敢松懈。 “唉呀,不是那么放的!”一个家丁没有让他满意,总管忍不住急切地叫了起来。往四处看一阵,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她,只是恭敬地点点头,便将药粉放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去指点那名家丁去了。 南飞燕看一下所有的人,他们都在低头忙各自的事情,加上府里有规矩不可以看王爷的女人,就算有想注意她的,也不得不深深地低下头去,不敢朝这边看。 她挪动身体,迅速地从书里撕下一张纸,将包里的药粉倒了一些,包好放入袋中。而剩下的药粉,她轻轻一推,便愁数掉落地下,混入泥中。 “哟,这风真是大呀,可惜了一包好药。”总管走回来,并不怀疑她,兀自对着一地药粉感叹。 她垂垂眸,当成没有听到一般。 不能不这么做,药粉的量减少了,自然会引起总管的注意,如此撒下,他便再难看出药粉的多少了。 南飞燕合上书本,站将起来,悠然而去。她现在,要去思考如何将药下到食物里,又如何让东方风云丝毫不怀疑地吃下去。 回住所必要经过一处花园,她平日里并不常出来,当然不知道,这是十二夫人的最爱场所。 此时,十二夫人对着一株牡丹兀自伤怀,吟道:“花自娇弱秋风残,人若夕阳无人问。” 哦,不过如此。 南飞燕红唇儿一扬,对十二夫人的文采表达出如是的评论。 她轻盈地越过十二夫人的身体,却马上被对方拦了回来。 “太没有礼数了,见到本夫人,缘何不行礼?”话音一落,两名侍女便拦在她面前,显然不想让她通过。 真是无聊!南飞燕正眼都不曾睢她。要论礼数,似乎只有她向自己下跪的份儿。“有事吗?”她启唇出声,语气里充满着不耐烦。 “好大胆,竟敢对十二夫人如此无礼!”两个婢女借着主子的名份耍起威风来,对她呼来喝去的。 南飞燕想也不想,直接甩下一巴掌,对出声的那名侍女狠狠地教训一番。 “你……竟然敢打我的人!”迎春跳起脚来,一副欲与她决一死战的架式。 “打你的人又怎么样?一个奴才敢在主子面前随意大呼小叫,传到王爷耳里,也会怪你教人无方吧。” 南飞燕的一句话,直堵得迎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当然知道,以南飞燕现在在王爷面前的受宠度,成为妾是迟早的事。 这正是她担心的。南飞燕的聪慧敏捷让她看到了实力,不甘心地握握拳,不愿意轻易地败在她的面前。 “你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凭着一副媚相,这些东西很快便会消尽的。”迎春强压下怒火,讽刺着她。 南飞燕莞尔一笑,唯美到了不真实的地步。她走前一步,淡淡地道:“你莫不是想要说,不会消尽的便是你的这些诗句?” 正中下怀!迎春等不及了般要将她一举打下地狱。 “当然,我们十二夫人可以云府里鼎鼎有名的才女。”婢女插话,得意地炫耀着迎春的才华。 迎春挺胸而立,似乎比南飞燕高了一截,却只博得她抿嘴一笑。 “就那些‘花自娇弱秋风残,人若夕阳无人问’的酸诗败句吗?”南飞燕好笑地吟出她刚刚做出的那两句诗,弄得迎春一个大红脸。 “你……” “太大胆了,竟然敢羞辱我们家夫人。”婢女打抱不平。刚一出声,南飞燕纤纤细指再一次扫过她的脸庞,这一次打得相当地重,叭叭的声音惊起了树间数只麻雀。它们扑扑地飞远,发出隐忍的细鸣。 迎春的脸一时白一时青,打下的这一巴掌无异于打在她的心头上。 “主人家在说话,下人最好闭嘴。”她代替迎春教训了这个不讲礼节的侍女。 “南飞燕,你太过份了,敢跟我比一场吗?”迎春下了战书。 “当然。”她正闲得无事,不在意浪费这丁点儿时间。 “好,我们来对对子。”迎春自恃自己在这方面造诣最深,自然要和南飞燕对上一对,以便让她知难而退,知道自己的厉害。 “好吧。”南飞燕无所谓般耸耸肩,体态轻盈地折回身来,坐在花间一张藤椅上,只需一个花冠,便可化身下凡仙女。 就连迎春本人都为她的美呆愣一阵,不过,嫉妒胜过欣赏,她现在最想做的是让她出个大丑。 “浩瀚江河浪淘沙!”迎春信手拈来。 “寂寞寒窗空守寡。”南飞燕转口接上,一语又关,讽刺意味十足,只弄得迎春红脸一张。 “你……还有!”她狠狠地道,继续念,“双浆并进橹速不如帆快!” 迎春得意洋洋,抱胸道:“这里可牵涉到两位中原古人,鲁肃与樊哙,能对吗?” 对联,便是凌子棋教给她的,这个,他早就和她对过。 一想到凌子棋,南飞燕的心便痛上一痛。她当年那般崇拜于他,为了见上他一面,不惜化身舞妓,潜入父皇举办的庆功宴上,差点被一名老将轻浮。 那次,还是他为自己解了难,更添了对他的好感。她便在暗自发誓:今生非子棋不嫁! 她与子棋,人未变,心已失…… 唉—— 一声叹息,惹得迎春开怀不已。“这么难对的对子,你莫是对不出来了吧,哼哼。” 迎春的话将她拉回现实,张开粉唇,闭闭水眸,递给她一个“太简单”的眼神,便吟道:“一棹独摇,涟波还让舟迂,这涟波偕廉颇,舟迂偕周瑜,可好?” “你……这都对出来了。”迎春的脸色尴尬极了,不青不白的,无处安放。她不死心地叫道:“我们对词!” “对曲!” “对诗!” 几乎对完了所有的文学样式,迎春都没有赢过一丝半分,不用中间人,她便轻易地听出了南飞燕精美绝纶的各色句子。比她的,不知好过多少倍。 “哼,不算,我还会来找你的!”落败而逃,迎春的背影里透着狼狈。 看来,这次还得感谢凌子棋。 曾请求父亲让他做过自己几个月的师傅,其目的不过是便于接近他,与他谈情说爱,不想,无意间增长了学识,为今天的胜利奠定基础。 无奈地笑笑,握握手里的药包,她要尽快地将这药下到食物中,完成她的复仇大计! 在家丁的帮助下,她寻来一坛上好的美酒,将药粉一一洒下。 “王爷今天去了哪里?”她找到了四处巡视的凌子棋,问道。 凌子棋是护卫长,更是东方风云的贴身侍卫,他在,东方风云便不会出府。 “你要做什么?”凌子棋没有告知她下落,反而质问她的去意。 “这跟你有关系吗?”南飞燕最不愿面对这个男人,想要求生是他的本能,更是他的权利,但要除掉东方风云,也是她的事情,与他,没有关系。 第22章 他就是这般残忍 凌子棋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方才敢拉上她的纤臂。“舞儿,你还要杀他吗?程王爷的下场你没有看到吗?我没有骗你,他就是这般残忍!而且,他根本刀枪不入,加上武艺高强,我可以告诉你,这辈子可以杀他的人,还没有出生!” “好啊,我会用事实告诉你,杀他的人马上就出现了。”南飞燕冷冷地盯着凌子棋,回答道。 凌子棋与之对视,目光依旧深沉,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在书房里,与凌子棋脉脉相对,不言不语。 眼神的交流已将所有的情感传答,他们便在这不语中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坚定了彼此的感情,直到,国破家亡的那一刻。 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势必走向不同的方向。 凌子棋闪过痛楚的眸光,更紧地握着南飞燕。“舞儿,听我的,你根本杀不了他的,不要再枉送性命了。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做一对自由情侣。” 如果是在以前,她会红着脸欣喜地表示同意。和他在一起,是她最大的梦想。但现在,她不会了。 摇摇头,她将他的话当成了一个笑话。 “你只需告诉我东方风云在哪里,或者告诉他,我是来杀他的。” 南飞燕的坚定让凌子棋相当地无奈,他痛心地指指前方一栋建筑,还想继续劝她。“舞儿,听话吧,回去吧。我不能揭发你,更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呀。” “够了!”南飞燕一声轻喝,她转身决绝地离去。 是的,她要快点离开,以免自己心一软又扑入这副怀抱。这个温暖的,含着书香的怀抱,曾是她的最爱。 多少次花前月下,两人藏身于园中林中,相拥着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幻想着未来的日子,甚至还讨论过将来会要几个孩子。 她曾撒娇地摇头,说不要孩子,不要他们来分担他对自己的爱。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走近那栋建筑,安静的庭院透视出某种肃静,让人不敢高声言语。递茶的侍女走来,未曾注意到她的身姿。 一闪身,她躲在了一处假山后,观察着建筑的造型,猜测着东方风云的位置。 “是谁?”东方风云从二楼房中探出一颗头颅,他竟然可以在房中听到她的脚步声!南飞燕索性走了出来,对他招招小手。“王爷,我想你了,特意来看你。” 东方风云很快失去了身影,只一转眼,便来到她的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无知地摇摇头,就连这个动作,都是唯美而诱人的。 东方风云喉头滚动,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诱到了他。 “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故作无知,通过刚刚的观察,她早看出,这里是一处书房。 “这里是本王的书房,没有本王的招唤,私入者都将会处以极刑!” 南飞燕眨眨眼睛,睫毛俏皮地扇动着。“如果王爷真的生气了,便可以即刻处我死刑。但如果王爷还喜欢我,以后便不能再在我面前王爷王爷的称呼了。我说过,想和王爷过平常人的生活,称呼,自然要用平常的。风云,多好的名字。” 小脸儿挂笑,粉拳却早已握紧。正是这个名字,毁了她的幸福,杀了她的家人! 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和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叙什么你恩我爱,只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低眉顺眼,还要让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如若国未破,他们本就平起平坐。 东方风云眯缝着眼睛,如若初识般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如若仅是贪财好位的平常女人,必定异常怕死,可她分明对死毫无惧色,让他相信,就算真有把尖刀置于脖颈,她也不会畏惧。 收回目光,他没有杀她的打算,这如谜一般的女人,他还有必要继续探究下去,直到看出她的真实面目。 她的建议似乎不错,一直高高在上惯了的他,忽然对她提出的想法感起兴趣来。平起平坐,就如普通人家一般,未尝不可。 “好。”他爽快地答应,“就如你所说,以后以你我相称,做一对普通夫妻。” 南飞燕呵呵娇笑,似乎十分开怀,她的心,却冷得如冰块一般! “还是王爷疼我,哦,不,以后要改口称风云了,是么?” 她顺手取出带来的那坛酒,在他面前晃一晃。“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当以书册为媒,花草为证,共同为能成为一对平凡夫妻表示祝贺。我特意带了这坛老酒,今天定要陪您喝上一杯。” 东方风云还在怔愣,她已看到了廊下的一张石桌,桌上,还摆着一对水晶杯子。 取杯倒满酒,南飞燕欢快得就如只燕子。“风云,没有下酒的菜,且让我以舞为你助兴。” “慢!”东方风云发声打断了她,“舞儿可会弄琴?” 说这话时,他冰色的绿眸里划过几丝波澜,却猜不透心事。南飞燕略加思索,道:“略知一二。” 古琴,她也曾有一把。那是凌子棋访遍名山得来的,生辰那日,送给她做了礼物,并赠名为相思弦。 “这琴便代表着我,不能相见的日子,就请抚它,便如与我相视而谈一般。”那年月下,他为她弄了一首《碣石调幽兰》后,将她的小手儿拉到了弦边,如是说。 第二日,他便要带领大军前去边关劳军,这一去,将是数月。 数月里,她真的将一腔思念全揉入这琴弦当中,聪慧如她,便迅速掌握了抚琴的技法,弄得一手好琴。 那琴,早在故土的废墟中化为灰烬了吧。也好,便断了她对凌子棋唯一的念想。相思弦,如今,古琴牵动的两颗心不再相连,那琴,又有何用? 不可否认,它曾是她的最爱,珍惜它,便如珍惜与凌子棋的感情一般。 不大一会儿,便有两名侍女搬来一把古琴,摆在她的面前。当藕绿的丝绸布掀开的那一刹那,她的脸化成一片惨白。 相思弦! 睁大的美眸几乎突出,那雕刻精美的双凤呈祥图案中间,分明地刻着一个凌字,这便是当年她思念凌子棋时亲手刻下的。 “怎么样?” 东方风云得意地指指那琴,手里握着的酒杯酒液微漾,闪出暗色的光芒。 南飞燕用一声熟练当心划拨做了回答,流泻出一阵流畅婉转的乐音。她不能控地,早已抚上了那琴。 “果然是个高手。”东方风云轻易地听了出来,性感的薄唇抿成一线,若有所思。 她不能再做掩盖,刚刚失控,便抚上了琴,早已泄露了她对古琴的熟练,如今,且索性直接承认。 南飞燕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拨弄琴弦,划出几个动听的音符。“果然是把好琴,风云你从哪里弄来的。” “琴不过是出战时无意发现的,算是战利品。”东方风云说得云淡风轻,一场国难,从他嘴里说出,便如风拂柔枝般简单。 南飞燕手劲一重,一个重音滑出,打乱了原本柔美的乐声,也挠拨了东方风云的心。 他垂垂眼睑,并不过多表示什么,眸子暗暗偷窥着她的粉脸儿,继续出声。“据说,这是一位公主的东西,这公主便是加罗国堪比中原赵飞燕的倾城舞,不仅弹得一手好琴,还舞得一身好舞。” 倾城舞三个字如一记重捶捶在她的心间,传来一丝刺骨的疼感。许久没有听到有人称呼她的名字了,现在听来,便如隔世一般。 从仇人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她的心不知为何,会那般疼痛。 东方风云猛然间盯紧她的小脸,拉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的飞燕与那倾城舞,孰高孰低呢?” 南飞燕小脸儿一颤,既而娇笑连连。“她是无上公主,我不过是个无名的小舞女,如何能比?不知她现在何处,如果在世的话,或许可以比试一番。” 且让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远离了她吧,国破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而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手无缚鸡之力,她却倔强地还要以一己之力去战胜这个可恶的魔鬼!是的,就算他对她有万般的好,她也不会屈服于他的柔情,这仇,定要报到底! 一切美好不能再现,她要试着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便可惜了。”东方风云半叹未叹,表情里丝毫没有可惜的的成份。“但好在我的燕儿能弹此琴,也不枉我收藏之苦了。” 东方风云说着,坐在了石桌前,放下手中的美酒。 缘何他自始至终都无意饮酒?莫不是看出了什么?南飞燕的目光随着他的身落在他手边的酒杯上,细细思索。 东方风云复又端起酒杯,在杯中打量一阵,便又再度放了下来。 “燕儿,可否为我弹奏一曲?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不如弹一曲《良宵引》,以做成亲之贺?” 《良宵引》,这是她练琴时常弹的曲目,短小精焊,意象唯美,惹人回味。每次弹这曲子,她便会想起与凌子棋的点点滴滴。 与他身份有别,她一直没有敢在父皇母后面前提及此事,每次相见,不过是南园中花前树下,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或者书房琴室,两人借着传授学识眉眼相往,传递情愫。 凌子棋告诉她,等到他立功归来,封为大将,便可向父皇母后提亲。她带着甜蜜苦苦等候,直等到国破的那一天都未能看到他功成名就。 等待的无数个夜晚,她便以琴曲相伴,弹得最多的曲目中,便有这一首。 物是人非,不愿再提及与凌子棋相关的任何东西,南飞燕抿唇一笑,摇头道:“这样美好的日子弹这无趣的曲子做什么?况且,这也不是我最擅长的,不如来一曲《春江花月夜》,以做风云你的下酒好菜。” “好。” 东方风云干脆利落,举杯邀曲。 第23章 你算什么东西 南飞燕拨弦弄琴,真的弹起《春江花月夜》来,只是目光不敢有丝毫松懈地落在东方风云的手上、杯中。 而东方风云始终只将酒擎在手中,并不喝下。 他看来是有所察觉了,她要如何做才能让他相信,并喝下酒呢? 一心二用,一首曲子并未弹得出彩,南飞燕索性推开古琴,走到东方风云面前。“风云,既然今日我与你成婚,日后你便是我的相公,做妻的与相公当然要饮一杯合欢酒,方才算是夫妻呀。” 不等东方风云有所反应,她便端起另一杯酒,绕过他的手臂,与之形成交杯之势。 仇一定要报,看来,她要豁出自己的性命,来取他的命了。 南飞燕嫣然一笑,倾城倾国,凄惋悲凉。她将头靠向东方风云的臂,红唇终于贴上了酒杯,一闭眼,将酒液倒向口中…… “王爷!”有人在叫,她细弱的手臂一麻,手中的酒杯差点被打落,酒液未入口中,从唇畔掉落,湿了自己的衣袖。 还未弄清楚原因,便见凌子棋已躬身走到了面前,他低着头,不曾看她一眼。 “王爷,皇上有请。” “皇上?”东方风云咀嚼着这个称呼,转头看看南飞燕,苦笑一下,“看来,我们两的好事要被打破了,且将酒带回去吧,夜晚,我们再好好畅饮一番。” 南飞燕扫扫他放在石桌上的酒杯,知道此次的计划落空了。 凌子棋虽然没有抬头,但从他僵直的背来看,一定听到了东方风云的话,而且也在乎着他们的事情。 南飞燕悠然一笑,娇声道:“燕儿琴艺不精,却十分地喜欢那把琴,相公不如赏给我吧,好让我回去日日练琴,在花好月圆之夜抚与你听。” 凌子棋的背愈加僵直,他当然记得,这相似的话,她曾说给他听过。 她是有意的! 抿抿红唇,故意摇身从凌子棋的近处越过,取下那把琴交于后面的两名侍女。“给我抬回去吧。” 不等二人离去,她便抱了那坛酒,摆着柔软的身段,飘一个媚眼给东方风云。“贤妻我可等着你呢,今晚一定要到哟。” 计划被凌子棋打乱,南飞燕的心情再度复杂起来。东方风云今晚真的会来吗?他一直都不肯喝那酒,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东方风云的城府太深,她竟然一点儿也猜不透。 “去哪里!”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叫,打断了南飞燕的思绪。回身时,看到的依然是十二夫人迎春。 她斜睨着一双眼睛,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与鄙夷。 她在跟踪自己吗?怎么总是能无时无刻看到她的人。 南飞燕眨眨眼,难得客气地笑笑,那一笑,竟轻易地将迎春比了下去。在气势上,她便占了上风。 “姐姐有事吗?”她语气柔婉,眼神却冰冷。 “姐姐?”迎春重复着这个称呼,眼神变得锐利,口气也变得刻薄,“你还没有被纳为妾呢,竟敢不要脸地叫我姐姐,这姐姐也是你叫的?不要脸!” 她啐一口,对南飞燕充满了敌意。 南飞燕如无事人一般,并不对她的敌意产生感想。她此来的目的是针对东方风云,其他不相干的人,并不想招惹。 “好吧,就算我不配吧。”她点点头,搂搂怀中的东西,就要离去。 “等一下!”迎春也看到了那坛贴着福字的酒,“这样上好的女儿红只有王爷才可以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下取来,想要做什么?” 南飞燕无意地看看飘着酒香的坛,笑得迷离,如雾一般。 “这酒正是拿给王爷去喝的,只是他临时有事,所以将酒给了我,以备……” “放屁,不要在那里找借口骗人了,分明是你偷的,来人,快给我抢回来!”陪侍在旁的两名婢女狗仗人势,竟真的从她手中将酒抢了过去。 迎春哪里不知,东方风云如此宠爱南飞燕,如何会舍不得一坛酒,她如此做,不过是想给南飞燕一个下马威。 “十二夫人最好还是把酒还给我。”她没有功夫,当然斗不过两名婢女,看着她们高傲地抱着那坛酒洋洋得意的神气劲儿,南飞燕眨眨眼,平静地谈判。 若是一般的东西,便当作送她也无防,只是这酒…… 里面藏着某些秘密,不便于为外人所知。 “如若晚上王爷回来,找不着,可要怪罪我了。” “王爷?哼,那不正好!”迎春挑衅地盯着她,满意于自己的作为,接过婢女手中的酒坛,闻了闻。“果然好酒,这样的好酒只有我配和王爷共酌,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最好不要喝!”南飞燕烦躁起来,不得不出言警告。 “我偏要喝!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迎春脸红脖子粗,下定了决心要给南飞燕以打击。“来人,去取我的夜光杯来!” 之所以要取夜光杯,她不过是想在南飞燕面前炫耀一番。这是她受宠以来,得到的最昂贵的一份礼物,平日里是断不愿意拿出来用的,只有在姐妹们聚在一处品酒赏茶时,才会拿出来张扬一番。 此刻,她就是想拿这绝世珍宝来打击南飞燕。 莹绿色的夜光杯很快取来,光滑如脂,纯绿中夹着通透的白玉,仅看一眼,南飞燕就知道它的价值不菲。 看来,东方风云对女人还是相当大方的。 她撇嘴拉出一个无意的冷笑,被迎春收在眼里,怒火中烧。“你这么个舞妓出身的臭女人也能看到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这样的东西,在加罗国的皇宫里,随处可见。加罗国是个产玉大国,她所有的食具,最差的就是这夜光杯。 父皇宠爱她,自然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奇珍异宝,她见过不少! 眨眨眼,南飞燕轻笑。“姐姐多虑了,我不过是觉得这宝贝太过漂亮,便一眼就喜欢上了,故而,才会笑的。” 她对眼前的女人虽有几份反感,但可怜于她要与这么多的女人争一个男人,着实过得不易,南飞燕不想再与她为敌,惹她难过。 她们的目标并不相同,只是这个女人不曾知道而已。对于她挖空心思想讨好的男人,她只有恨! 迎春听她这么一说,难看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份颜色。她并不想这么快放过南飞燕,夺走她的男人,便是她的敌人,她想要眼前这个女人彻底地认输。 “黄儿,给本夫人倒一杯酒!”她潇洒地挥挥手,叫黄儿的婢女便倒下一些酒在那杯中。 “能用这种杯喝酒的人可不多,除了本夫人,便只有皇宫里面受宠的珍贵妃,可见,王爷对本夫人之爱。”她的脸上原本带着骄傲,但在看一眼南飞燕后,便显得出了落寞。 东方风云对她的宠爱结束于这个女人的到来,独守空房,她夜夜想的是要如何报复这个叫南飞燕的女子。 今天,多少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您最好还是别喝!”南飞燕有些着急,不能明说酒里有毒,却也不想将她毒倒。 “本夫人就要喝,怎以啦?本夫人要将这坛酒喝得一滴不剩,看你拿什么讨好王爷!”她话一说完,便仰脖一口气喝光了那杯中的酒液。 这一动作只在一瞬间完成,南飞燕完全没有准备,连出手制止的时间都没有。 喝完酒,她很快便会发作,南飞燕索性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眨眨眼,强迫自己垂下眼睑。 “哟,好痛!”迎春突然捂紧了肚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两名婢女吓得连忙去扶迎春,迎春却如疯了一般,只是尖声大叫,将两人推开。 “痛,好痛……”她翻腾了几下,最终口吐白沫,只一刻,便翻了白眼,躺在那里再没有动弹。 “出人命啦,有人杀人啦,快点告诉王爷夫人呀。”两名婢女吓得半死,疯疯癫癫地四散跑开,想必是去找人去了。 南飞燕见多了死人,面对迎春面色扭曲,恐怖异常的脸,竟没有了半丝反应。 她本不想多害人的,不想迎春自己撞了上来,白白丢了一条命。 秋风吹来,冷冷地撒在她的身上,吹得衣袂飘飘,像一名天上飞下的仙女。 远处,有大大小小的人声,显然,阖府上下全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南飞燕美眸一闭,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哟,迎春妹妹,南飞燕,怎么两人倒在了一起,快去看看。”这是三夫人玉兰的声音。紧接着,有人翻了翻她的眼皮,探了探她的鼻息。 “禀告大夫人,十二夫人已亡。”有人说。 接着,她听到脸部方向飘来一个声音。“南小姐身体无恙,估计是吓着了。” “正是南飞燕害死我家夫人的,她竟送毒酒给我们家夫人喝。”婢女吓得不轻的声音响起,带着颤音与哭腔。 “哎呀,好恐怖啊。” “天啦,十二妹妹怎么就死啦!” 四处一片尖叫连连,还夹杂着哭声,和因为害怕而发出的抽气声。没有见过生离死别、亲人惧亡场面的人们,自然无法接受这一幕。 她知道,那些叫出声来的,大多是夫人们。她们表面难过不已,想来内心总会快活一些吧,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对于东方风云的掌握,便又多了一分。 可怜的女人们。 “先把死人抬走,把南飞燕也送回去吧,如何处置,王爷回来自有定论。”柳氏不愧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女人,处事冷静果断,三言两语就将这一件棘手的事情安排好。 她的身体被人抬起,很快,便与那片吵闹声隔离。当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面时,她知道,自己回到住处了。 下人们迅速离去,她睁开明星般的美眸,眨眨眼,看到了关闭的房门。 第24章 不能冒这样的险 迎春死了,成了东方风云的替死鬼,她不想害人,而却偏偏有人要碰到刀口上,这,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 闭闭眼,她翻转过身体,以背对着门。离东方风云回来还需要点时间吧,对策早已想好,现在,索性好好地睡上一觉。 打个呵欠,她靠着柔软的枕头,深深地睡去。 “还没醒吗?”她蹙蹙眉,感受到眼前亮起一片灯光,便听到头顶有人在低声说话。 “还没有。”是一个女声在回答,应该是派来专门照顾她的婢女吧。 “王爷,这事该如何处置,那酒里的确有药。”这个声音是柳氏的,她记得。看来,不能再装下去了,她要在东方风云做出决定之前扭转局面。 故意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她皱着一对俏眉,额头缩成一处。睁开眼来,灯光里,摇曳着东方风云与柳氏的影子,床边,还站着一个恭敬的婢女,果然没有猜错。她为自己的灵敏听觉有着短时间的赞美。 “这是哪里?”她故作迷茫,打量了半天房间,最终将目光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不对,姐姐,十二姐姐,十二姐姐她中毒了!” 她猛然翻身下床,跌撞着撞入东方风云的怀抱。“王爷,十二姐姐还好吗?她没事吧。有人要害我们,王爷,要害我和你,酒里有毒!” 她慌失措,泪眼迷离,小脸儿苍白无色,那无助的模样,令谁都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东方风云反手搂住她,在她的背部轻轻拍着。“燕儿,别怕,有本王在,无人敢对你怎么样。” “可是姐姐,她怎么啦?王爷,求你赐死我吧!”说着,身体一软,跪在了东方风云的面前。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就算演戏,都这样逼真。 形势所逼,她不能在没有报仇之前就死去。 “都怪我,要去取什么酒庆祝,才会给人可趁之机,差点害死王爷。这样的过错,就算死一百次也无法弥补,只求王爷看在我忠心待你的分上,赐我具全尸,如若可以,我想葬入王爷祖坟,以求来世,可以和王爷再叙前缘,唔……” “好啦,本王不会怪你的。”东方风云宠溺地将她拉起,划划她小巧的鼻梁,竟是疼爱。显然,她的戏他相信了。 “王爷,你真的原谅我啦?”她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像是未从惊吓中醒来一般。 只将头靠紧在东方风云的肩膀,小手儿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怜爱。 “姐姐呢?真的没救了吗?王爷,您一定要查出真凶,还姐姐一个公道,也要还燕儿一份清白呀,王爷,燕儿求您了。”说着,她又要跪下。 被东方风云及时拉住,爱抚着她如缎般打下来的发,郑重地点着头。“凌护卫!”他大叫,语气里透着威严,可以想象,在战场上的他会是如何英勇的一副形象。 凌子棋应声走来,低头道:“属下在!” “彻查此事,一定要把真凶给我查出来,听到没有!” “是!”凌子棋干脆地回应道,转身走出了房间。 “王爷,南飞燕就算了吗?”柳氏站在后面,小声地问。 “凌护卫自会把事情查清楚的,你等且退下,等到真凶查出再说吧。”明白地下着逐客令,东方风云扶着南飞燕回归床榻。 柳氏欲言又止,轻叹一口气,带着下人退了出去。整个室内,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王爷,燕儿怕……”咬咬唇瓣,强行控制住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推开的冲动,更紧地缩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倾诉着。 东方风云体贴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搂着她坐上床榻,像是捧着一颗珍宝般。“不要怕,有我在。” 此时的他,便如她的港湾一般,为她挡风遮雨,同时,带给她原本冰冷的心一点点温暖。如果他们不是仇人,那该有多好。 南飞燕贪婪地想着,猛然醒悟,发现了自己的痴心妄想,便狠狠地在自己腿部掐一把。她在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对眼前这个仇人产生一丁点儿的感情。 天色微亮,身侧的东方风云移动身体,起身下床,打开内室的门。南飞燕很早便醒了,确切点说,她一夜都未曾睡着。 她并不清楚凌子棋会如何处理此事,他知道她的复仇计划,必定也会轻易地猜出下毒者便是她。他会揭发自己吗? 东方风云的动作虽然轻,但她还是很快地睁开了眼,朝门口看去。那里站着的正是凌子棋,他的眼睛也向这边瞟了一次,最终收回。 “王爷,凶犯找出来了。”凌子棋的话让南飞燕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真切。她忽然十分确定,凌子棋是不会指证自己的。 “是谁?”冷静而干脆的声音,便是从东方风云喉间发出的。他朝室内望一眼,将门拉拢,南飞燕的视线便被那扇门挡住。 “是……酒库里的下人小林子。”“小林子”三个字飘入耳膜,南飞燕的心又是一痛,想不到,为了救她,又要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 “动机是什么?”东方风云的声音飘来,让南飞燕更加确定,他是一个行事细致机警,不轻易相信他人的人。这样的人,是极难对付的,显然,她面对的是一个强大到没有胜算的对手。 她要退缩吗? “对不起,王爷。他畏罪自杀了。”凌子棋给出了一个对南飞燕极为有利的答案。死人当然什么也不会说了,更不会为自己辩解。南飞燕的心不但没有因为逃过一劫而松下来,反而更加沉重。 门外的东方风云沉吟着没有说话,凌子棋不忘补充。“想来,他是加罗国余党,留在王府这么久,不过是想寻找机会害王爷您。” “鞭尸一百,丢入粪坑。”东方风云闷闷地道,很快,便传来了开门声。 他已经看到了南飞燕睁开的双眼。 “王爷,凶手找到了?”南飞燕拉过东方风云的大手,将他拉坐在床上,身体便挤入他的怀抱。 她此时的情绪一点都不稳定,正视东方风云,她怕露陷。 “嗯。”东方风云点点头,“你都听到了。” “嗯。”南飞燕点点头,对这个被自己牵涉的下人感到歉疚,“人都死了,干什么还要惩罚,好好埋了不行吗?”她试着劝解东方风云,只希望自己可以少一点愧疚。 “别管这些了,只要能还燕儿你的清白,本王什么都愿意做。”东方风云将她紧紧搂在胸口处,倾听着他稳重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他是个无情的侵略者,又是个多情的男人,如果不是处于对立面,她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南飞燕如是想。 “燕儿,以后就叫本王风云吧,本王喜欢你的特别,更喜欢与你一道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他抚在她身上的手略做迟疑,停在背部,不再移动。 南飞燕总感觉他说这话时,语气里隐含着深深的无奈。他是宏清国无人可比的功臣,更有当今皇帝做兄弟,还有什么是他无法掌控的? 算了吧,这是他的事,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南飞燕铁铁心,忽视掉心中涌出的那一丝疼惜,转而撒着娇嘟着嘴道:“王爷,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在人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直接叫您的名字罗。风云,好有气势的名字,我喜欢。” 她觉得自己好假,假得连她自己都有些反感自己。 “燕儿,如果本王一无所有,你还会喜欢本王吗?”东方风云问。 “喜欢。”南飞燕无心一般,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只要可以赢得他的信任,讲什么违心的话,她都愿意。 她并不羡慕昔日公主的身份,也曾和凌子棋约定,放弃所有荣华富贵,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只是,凌子棋一心于功名,他们的约定一直没有成行。 这话和她当年的想法一样,南飞燕不由得抬起头来,打量着他的脸庞。他长眉若剑,冰眸似星,一张脸俊到让她心醉,竟比让她曾经心仪的凌子棋还要好看数倍。 如果他不是东方风云,那该多好。这样,她便可以放下一切心事,尽情随他夫唱妇随,一生无争。 只是,命运作弄人,两人各自有着不可融合的身份,她是加罗国的公主,他是宏清国的王爷,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东方风云沉脸于她的发间,深深地吸着来自发间的体香,满意地一次次悠然舒气,喷出痒痒的气流在她的发上,扰动着她的心房。 “太瘦了点儿。” 他轻语道。 南飞燕不太习惯地扭扭身子,东方风云享受极了,灼热的唇贴上她的红唇,轻易地撬开她的唇齿,探入幽处深深吮吸。灵动的舌尖搅动着她的心悱,羞涩地闭上眼,她轻易地沉溺于他制造的激情当中。 …… 南飞燕在路过花园时,看到了走过的凌子棋,她迎面向他走去。 “南小姐。”凌子棋的眸子微抬,贪婪地打量她数眼,便低下了头。后面有人走来,显然此时并不适宜交谈。 “我有事找你,在假山后等你。”南飞燕在越过凌子棋时,说道。然后,点点头,直接离去。 她不认识别人,便只能找他。她绝对相信,这个忙,他一定会帮。 当她走到假山后时,凌子棋早已等在那里。 “舞儿,你疯了吗?竟然想要毒死东方风云,如果他死了,你也必死无疑,这些,你都不想想吗?”凌子棋不等南飞燕开口,便一连声地责怪着她。 “你以后不能冒这样的险了,我昨天看你要喝毒,吓得心都要碎掉。舞儿,就算为了我,你也要保重身体呀。”凌子棋的心仍没有平静,他开始一直猜不透南飞燕会用什么手段置东方风云于死地,直到想起她手中的那坛酒。 第25章 只怪命运捉弄 聪明如她,总会想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主意,与她交往的日子,他便已经见识过。 思及此,凌子棋吓得几乎倒下,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看到的是南飞燕闭眼喝毒酒的那一幕。好在他反应得快,制止了她,否则,今天横尸的便是她! “舞儿,你不用担心,我杀了一个家丁为你顶了罪,你暂时是安全的,但,求你以后不要再想复仇的事了,可以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已经见识到了东方风云的能力……” “好了。”南飞燕打断了他的话,眨眨眼,忽视掉他的所有话,“我需要防止受孕的药,你如果真的还在乎我,就去想办法给我弄吧。” 凌子棋激动的身体慢慢地缩回,像被霜打过一样,萎缩在那里。“东方风云待你好吗?”他沉痛地问着,看向这个心爱的女人。 “好得很,你不是看到了吗?”南飞燕并不是没有看透他的心事,她却偏偏要有意如此说。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情感纠葛,从他叛国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不会和他走在一起。 凌子棋无力地点点头,不断地重复着:“是,是,是……” “想办法把药放在我喝的茶里,每天送一次。”南飞燕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假山。迎面走来的是六夫人水仙,携着四夫人牡丹,七夫人秋菊。 很快,便看到了南飞燕。“哟,十三妹妹,你怎么有心情在这里游呀。”水仙睨着假山,意有所指地问。 “哦,姐姐好。”南飞燕称职地充当着十三夫人的角色,眉眼扫扫,有些担心凌子棋,“闲着没事,到处走走,见这边有处假山,便过来看看了。” 水仙用一面绣了鸳鸯的手绢擦着小脸儿,眼睛贼贼地,就是盯着那假山不放。她转头对牡丹和秋菊道:“这假山着实漂亮,我却还没有去过呢,索性我们跟着妹妹一起去看看吧。” “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我看不如姐姐带我去别处吧。”南飞燕神色未变。在皇宫里呆惯了,这种场景早已见惯,她处理起来并不为难。 “那可不行,今天我定要去看看。”水仙看南飞燕犹豫不决,便更加坚定了要进去看看的决心。 她不等南飞燕再有所反应,直接走了过去,牡丹和秋菊也跟着走向那里。 南飞燕站在原地,并不跟上。凌子棋在里面,如果自己急急跟上,反倒会让他们起疑。看来,住在王府里,也并不单纯。因为利益关系,众女人之间难免尔虞我诈,互相揭短。 “唉哟!”有人在叫。南飞燕往假山后张望一次,以为她们被凌子棋所吓到。不一会儿,秋菊在牡丹与水仙的扶持下走出来。 “哟,里面真是太滑了,你看秋菊妹妹都摔倒了,我们还是走吧。” 水仙嘻笑着道,并没有提及凌子棋。 从她们三人的表情来看,并没有碰到他。他去哪里了? “十三妹妹,明天十二妹妹就要下葬了,你去吗?”水仙越过她时,猛然冒出这么一句。 “当然去了,她是因我而死的,我不仅要去,还要亲自为她扶灵柩。”南飞燕摆出一副伤感的表情,低声道。 “妹妹真是重感情哟。”水仙话中有话,看来,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牡丹和秋菊并未重视两人的谈话,她们对南飞燕存在着敌意,很大的原因在于她受宠于东方风云。在王府,谁受宠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足为怪。 “水仙妹妹,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牡丹扫扫南飞燕,指指远方那片鳞次栉比的屋顶说道。 水仙无比热情地邀请她同去,南飞燕只是淡淡地拒绝。 “也是,现在王爷天天霸着你,想来也没空,唉,我们就只能独守空房了。”水仙说些不酸不甜的话后,便相携众人一起离去。 南飞燕再次走入假山后,两人刚刚说话的地方空空的,哪里还有凌子棋的影子。他从哪里离开的?她怎么也想不通。 …… “南小姐,这是您的茶。”第二天早上,南飞燕便喝到了口味别致的的茶。她知道,这一定是凌子棋弄来的避孕草药煎的。 为了除掉草药味,他在里面特意加了几味味道浓重的花茶,便不再引人注目。 王府里的下人,因东方风云并未宣布过她为妾,所以也一直以小姐称呼她。南飞燕并不看重这些,她来的目的原本就不是为了成妾成妻,他们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早餐后,迎春的棺木抬出,除了抬棺木的人,竟然连个随从都没有。她的贴身婢女黄儿和青儿,只是远远地跟了一阵,便退了回去。 人死茶凉,这就是现实。南飞燕走向棺木,行了几个礼,便真的扶着棺木走出。 “对不起,迎春,我本不想要你的命,只怪命运捉弄你,请你原谅。”她默默地道,希望迎春可以听到她的话。 棺木从王府侧门抬出,那里,一个老者等着,看到孤独的棺木出来,便扑上去痛哭起来。 “这是王爷赏的钱,拿着快点雇几个人将棺材抬走吧。”抬棺材的都是府里的家丁,他们放下棺材,其中一人丢过一袋钱,说道。 “女儿呀,女儿呀,叫你不要嫁你就要嫁,候门深似海,这就是你的下场呀。”老者如没有听到一样,既没有捡钱也不答话,兀自哭个不停,声声震得南飞燕心口发痛。 她想起了皇宫沦陷的那日,在大火中,她摇着亲人冰冷的身体,也是哭得如此绝望。那老者一身儒装打扮,看起来像某个私塾里的先生。 “这样吧,你们抬着棺材送到老人家里吧,我给钱。”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家丁手中,“他一个人伤心成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事,你们就算帮个忙吧。” 家丁们接过银子,谢过她,便再次抬起棺木走向远处。南飞燕逃也似地离开了后门。 她经历过生离死别,却是第一次害死人,想着老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便无比惭愧。 走过迎春时常玩赏的那片园子,南飞燕无力地坐了下来。园子里,种满了各色的花,每一丛花前都竖着一块牌子,上面用精美的笔法写着一首首的诗,整个园子,都写满了。 拾起一块,她细细念着上面的文字,心里酸酸的。 “十三夫人!”有人在叫,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黄儿和青儿。她们两个一走近,便齐齐跪下。“十三夫人,求您原谅我们!” 南飞燕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她们在哪里得罪了自己。 “都是我们不好,听信十二夫人的话,抢您的东西,还对您大声说话,请十三夫人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黄儿抢着说,青儿只是在后面一个劲地跟着磕头。 哦,原来是那点小事。南飞燕无所谓般摇摇头。“没事了,我不追究了,你们起来吧。” 二人却并未起来,依旧跪在那里。“十三夫人,十二夫人已过身,我们便没有主人了,听说您没有指派侍女,就收留我们,让我们做您的奴婢吧。” 还是黄儿在说话。 南飞燕扬唇挂上一抹讽刺的笑,一个对主人不忠的奴婢要了做什么用? “你们走吧。”她直接地拒绝,“我不需要奴婢。” 两名侍女还在不断地磕头求情,南飞燕已经站起,离开。 连着两次复仇都没有成功,南飞燕不得不开始筹划新的方式。通过亲眼所见和凌子棋的讲述,她知道,要取得东方风云的命,绝非易事。 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讨得他绝对的信任,并等待机会。 东方风云现在表面上是对她极好的,宠爱到了极致,可他真的相信自己吗?南飞燕并没有把握,她需要一次机会,一次让东方风云除了喜欢她还信任她的机会。 她寻找着,很快找到了机会。 再过半月,便是东方风云的生辰,他会在家中举行家宴,这是她旅行计划的最好时间。 她需要一个人的帮助,而现在唯一可以找的,就只有凌子棋。她并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帮她,但还是决定一试。 她在校场上找到了他,他正在练拳,一掌一掌地打着一根木桩,裸着上半身,露出健壮的肌肉。 记忆中,他是一个更爱文一点的人,时常可见他捧着诗集,动情地朗诵。他还送过一首《诗经》里的诗给她,那是最煽情的情诗。 他的家里是武学世家,却出了他这样一个爱文如命的人。 他的每掌出力都很重,直打得粗壮的木桩呯呯作响,仿佛随时可能裂掉。他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练拳,但看他那一身肌肉,便可知,他时常练。 这是否代表着,他时常心情烦闷? 国破家亡,但凡有点思想的人都会烦闷,但一个叛国者却并不确定。 南飞燕摇摇头,她要把所有复杂的思绪摇掉,一心一意地考虑复仇的事情。 “我想找你帮忙。”她似无意般走过,留下这样一句话。 凌子棋重重捶下几拳,最终停下了动作,盯着南飞燕前行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前方的拐角。 南飞燕等在拐角的暗处,她知道,凌子棋一定会来的。 果然,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穿戴好的凌子棋抹着汗水走来,停在拐角处。 “过来吧。”南飞燕向他招招手,她躲在一处被花草掩映的水池边。从这边,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却看不到这里的变化。 凌子棋轻快地飞身,很快到了她的身边。“舞儿。”南飞燕的主动邀约,他似乎看到了重归于好的希望,脸上竟展开一抹笑。 第26章 满足于你 以前常见他笑,在云府,却并不多见。南飞燕闭闭美眸,忽视掉他的情感。“我想找你帮个忙。” “说吧,只要能帮到你,我一定会赴汤蹈火的。”他的脸上闪烁着阳光。 “好吧,是这样的……” 当南飞燕将她的请求说出来时,凌子棋的脸迅速变色,一时严肃起来。“舞儿,你想要做什么?刺你自己,你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 “你不用管,只要说能不能办到就好。”南飞燕答得干脆。 “不,舞儿,你不能冒这种险!”凌子棋激动地握着她的手,痛心地劝着,“这是多么危险的事,一不小心会要了命的。舞儿,听我的,不要再复仇了,如果你愿意,就跟着我,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好不好?” “不好。”南飞燕冷下心来。如在以前,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定会开心得搂着他大笑,可现在,她不能。 咽一口口水,南飞燕的脸上透着坚定。“我一定要复仇,这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你觉得会防碍到你,可以跟东方风云举报我。” 看来,凌子棋是不会帮她了。南飞燕不想再耽误时间,她起身准备离开。 “舞儿!”凌子棋满含痛心的呼声响起,她停下了脚步,用纤细的背对着他,“你真的一定要复仇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了,她已经表明过很多次。南飞燕摇摇身子,抬步就要离开。 “好,我帮你!”下定决心般,凌子棋回答道,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南飞燕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远。 凌子棋烦躁地抓抓头发,远远地跟着她,在一个分岔口选择了另一条道。在两人的背后,一直跟着一个女人,她独自一人,穿着水绿色的裙装,直走到岔路口。 最后,选择南飞燕走的那条路,并加快了脚步。 “南飞燕!”她大叫。前面悠悠而行的南飞燕回过头来,撇撇嘴,道:“十姐姐,有何指教?” 十夫人海棠摇动着满头的珠翠,一步步朝她走近。她的步履轻盈,似在于南飞燕比较体形。 南飞燕当然知道,她也能跳舞,不过,在技法上,比自己差远了。 “你和凌护卫长是什么关系!”她紧盯着南飞燕的眸子,生怕错过小小的眼神。 “我们?”南飞燕心中一秉,她并不确定海棠知道了什么,便抬高了唇,讽刺般笑了起来。“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每次都看到你和凌护卫长一前一后地走,你们是不是约会了。”她精致的额间点了新近流行的梅花妆,相当好看。南飞燕欣赏地点点头,对她的妆容十分地喜欢。 “我们?会吗?”南飞燕的心平静了一些,原来海棠不过是猜测。红唇一拉,与美好的娇颜一同形成一副笑容。这笑并非讽刺,只是一种对于对方无知的释怀。 “海棠姐姐,这或许是偶然吧,一前一后走,并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或许,有天他也会与姐姐一前一后地走,甚至并肩,妹妹我也不能因此定下姐姐什么罪呀。” “你……这……”海棠的脸色突然一红,无端地尴尬着。 南飞燕无心与她争吵下去,现在的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转身之际,海棠再次出声。“十二妹妹是你害死的!” 南飞燕身子一僵,转了回来。她的笑脸消失,现在用的是一张严肃的冰脸。“有证据吗?” “我……十二妹妹是喝了你的酒而死的,这谁都知道。”海棠据理力争,她睁圆的眸子里分明写着确认。 南飞燕闭眸一笑。“当然,这谁都知道,他们还都知道,这酒是用来害我和王爷的,只不过十二姐姐命不好,硬生生抢下那坛酒喝了,我也没有办法。” “哼,你说得这么好听!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将你揭发的。”海棠握握粉拳,向她发誓。 “好吧,随你吧。”不想与这个女人再纠缠下下去,南飞燕索性头也不回地走掉,并不忘甩下一句话,“有这样好的心思,不如多想想如何取悦王爷,以求他日日独宠于你呢。” “他……昨晚就在我那里过的!”海棠不服气般回应,一丝风夹着尾音飘入南飞燕的耳膜中。 难怪,他昨晚没有回来。她没有再做回答,也不曾为听到这样的话有过半丝的哀怨。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报仇,至于这个男人归属何方,本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东方风云的生辰渐近,就算他并没有告知众人,也不打算大摆筵席,仍不可必免地惊动了皇上,已派王公公送来奇珍异宝无数,摆了一地。 皇上一出动,各大臣们不论平日里有多疏远,也纷纷前来送上贺礼。这几日,来来往往的送礼之人差点儿将云府踏破。 东方风云并不关注这些礼物,只是吩咐管家收入库中即可。 也是,他一个王爷,又是皇上的胞弟,根本用不着为这些小小的财物而动心。 “有什么喜欢的,自己挑几件吧。”东方风云看到了立在身侧的诸位妻妾,淡淡地道。 妻妾们便纷纷出动,在礼物中翻了起来,时不时惊叫连连,为自己找到一件两件稀世珍宝而开怀不已。 闭闭眼,南飞燕并不走入人群,她只是淡然地看着她们,无声地叹息。这些东西,她早已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是如何了不得的宝贝。 现在于她,最重要也是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复仇,拿这些身外之物,毫无意义。 看着争来抢去一团混乱的妻妾们,她只是抬高唇角,给予讽刺的笑。 “燕儿缘何不选一些?”东方风云发现了站立未动的她,走过来信手搂上她的纤腰,指指那满室的东西问道。 她该说什么呢?自是不能说自己想要的是他的命,对于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在他面前,还是要装得世故和贪婪一点方好。 南飞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理由。“那些珍宝有何用?不如得到风云你的心,便相当于得到了整座云府,这里面有千万珍宝,燕儿我可一生享用不尽哟。” 主动地窝在他的怀里,轻易地将自己描绘成一个物质欲望极重的女人。她,便是这些女人当中最矛盾的一个。 原本约定,在人后才叫他的本名,南飞燕此时只不过是有意与他拉近距离,小小的声音缠绵如琴如瑟,逗弄着东方风云平静无波的心。 “昨夜睡得可好?”他揉捏着她的纤腰问。昨晚,他有意不跟她同塌而眠,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不好,一点都不好。”南飞燕噘起了小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你看,眼圈都黑了。” 东方风云呵呵地笑了起来,这话他听来相当受用。昨夜在海棠处休息,搂着她便会想起怀中的这个女人,也是辗转着一夜未眠。 他是怎么了?一向驾驭自如的控制力,缘何在碰到这个女人后,便土崩瓦解? 点点她的鼻子,东方风云的气息喷撒在她细嫩脖颈处雪白的肌肤之上。“你,真是一个妖精!” 妖精?南飞燕差点冷笑出声,不过,她很快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反身与东方风云相对,小手儿挂上了他的脖子,毫不避讳地在人前表露着亲密。“王爷,就算做妖也便是你一个人的妖,今生,我缠你缠定了。” 背后有无数带剑的目光射到,不用回头,南飞燕都知道,定是那些妻妾们嫉妒的眼光。众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们真是太可怜了。 无奈地摇着头,却主动地在东方风云的唇角印上一吻。“王爷,可好?” “当然好!”东方风云笑得开怀,恨不得将怀中这小小柔柔的磨人的躯体深深揉入胸腔,时刻带着才好。 “我要你……”在他耳边轻喃,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背后的目光太多,也太过火辣,她,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 东方风云了然般当众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流星地踏向他们共同的居室。 纤背触到绵软的被褥,南飞燕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她一个优雅的翻身,落在床榻的另一侧,对着脱衣解衫的东方风云眯眯眼,招招手,笑得妖娆。 “想要燕儿,你可要追罗。” 她翻身下床,以极轻巧的身姿越过他的身旁,奔向屏风后。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间不想与这个男人裸裎相对,做些只有最亲密的人之间才做的事。 假意调皮地与他玩闹,不过是想离他远远的。 他是武功高手,轻易地将屏风后的南飞燕捞起,只手一拉…… 东方风云眸光一暗,喉头滚动,显然被她的美好所吸引。“真美!” “你真是普通的舞妓?本王倒觉得,你应该出身于帝王之家才对。” 南飞燕一惊,小脸上即刻变了颜色。“相公好坏!说了人后平等相待,还在与我自称本王,燕儿要生气了。” 嘟起粉嫩的唇,她执意将头偏向一边,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如若可以,燕儿真的希望自己是帝王家的公主,这样,便可以和王爷门当户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悠悠出声,她将委屈与自卑演绎得完美无缺。 “燕儿,我们本就是一对夫妻,不是帝王家的燕儿,才是我最爱的燕儿。都怪我,惹你生气了。”东方风云低下头来向她道歉,薄唇自然地贴上了她的柔软。 “哦……不……”她反感地偏开头,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水眸儿一转,她用头顶着东方风云的胸膛。“人家习惯在沐浴之后与风云亲近……” “好,我满足于你!”东方风云并未叫人提水进来,而是抱着她往内室更深处走去。 “风云,你要带我去哪儿……”话刚说完,她惊奇地发现,从室内一道门走入,便是一道长廊,这房中,竟有这样的格局? 第27章 一生一世 轻咬着红唇,她看到了青绿的草木和各色的花儿,还有假山环绕。害羞地将身体紧贴着东方风云的胸,她连脸都不敢朝外张望。“风云,我们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头上响起爽朗的呵呵之声,东方风云拨弄着她的发,拔取一枚固定的发簪,放下了她的一头青丝。 “燕儿是我的宝贝,缘何会让外人看到。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小心地窥探着外面,猜测着他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沐浴。” “就在前面,你看。”东方风云指指前方,那里散发出雾气,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一处温泉。 湿热的水浸袭着身体,南飞燕感受着水温带来的舒适感,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那是东方风云掬起了水花,泼洒在她的身上。 南飞燕不好意思般滑向东方风云的怀抱。“好羞人哟。”轻启红唇,她呢喃出声,尽是羞涩。 东方风云被她的软语撩拨着,顺势搂住她柔软的身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羞的,我们不是已经很多次了吗?”他呵呵轻笑,南飞燕假意生气地捶捶他的胸,竟是硬硬的,如铁块一般。 “你这里好硬,都弄痛我了。”她暗自吃惊,却摆出一副娇气的模样责怪着东方风云。 东方风云取过她的小手,在鼻间闻着,眼里射出怜爱的光芒。“我这胸可是刀枪不入,当然会硬罗。” “嗯,我相信。”南飞燕点点头,想起了程王叔。以他的力气,都没能一刀穿透东方风云的胸,可见他武功之高。 难道,他一点弱处都没有吗? 南飞燕既而撇撇嘴,假借着玩弄水花来掩盖心情。“这么硬梆梆的身体,像冰块一般,哪还有意思呀。” 东方风云并未回答,只是将她的手置于唇上,轻语道,“现在还硬吗?” 南飞燕缩回手,嘟嘴撒娇道:“风云真坏,唇怎么会硬!”她转过头去,有意不再看东方风云。 “每个人都有弱处,我也一样。”东方风云似在自言自语,南飞燕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希望可以从他的话中找到一丝线索。 “我的弱点是什么,需要你好好地观察。”东方风云扳过她的头,在她脸上细细抚摸,“燕儿,如果我的弱点展露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那不最好,总不能让你看光我的弱处,却找不到你的弱点呀,不公平。”南飞燕转转眸子,以最聪明的方式回答了他。 若他有弱处,她必定毫不手软地一刀刺下。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盈盈水眸里澄净无波,风情无限,东方风云点点头,显然相信了她的话。搂过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燕儿,你愿意跟我一生一世吗?” 她愿意吗?不愿意!她连一分钟都不想跟他。 她违心地点点头,主动献上了红唇。 …… 悠悠醒来,南飞燕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外面,光线强烈,像是正午,她分明与他黄昏时分去的…… 难道自己睡了这么久? 起身穿上好衣服,打开门来,便看到一名婢女惊慌退下,跪倒在她面前,低头急切地道:“南小姐午安。”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并没有侍女。 “哦,是王爷让奴婢来侍候您的。”婢女闪烁着眸光,急急地回答。 东方风云?他显然还不相信自己。南飞燕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那个计划。 “好吧。”她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 “晚上举行家宴,王爷嘱咐,要南小姐准时参加,奴婢这就给南小姐打洗脸水去。”婢女匆匆离去,南飞燕若有所思。 晚间,云府里热闹起来,喜气的灯笼升起,衬托着欢快的气氛。今天是东方风云的生辰,所有的人都会聚在风厅里,为东方风云庆贺。 南飞燕一身普通装束,走向通往风厅的过道,在门口碰到了凌子棋。 “舞儿,你一定要那么做吗?”他的语声很低,语气却相当地沉痛。他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希望可以劝服她。 “当然。”她没有看他,像在欣赏周边的风景。不远处站立了许多护卫,虽然都是凌子棋的手下,但也要有所顾忌。“准备好了就按计划行事,我会感谢你的。” 抬脚越过凌子棋,他们就像从来没有交流过一般。 缓缓走入风厅,她来得迟,大多数人已经来齐。 “哟,怎么没有为十三妹妹安排位置呀。”坐在位置上的六夫人水仙扭扭身子,夸张地叫道。 十二张台以一个椭圆围笼,最上首坐的是东方风云,其它位置便按着大小排列,坐的全是妻妾,除了海棠还不见人影外,其她人已经到位。 大夫人柳氏起身,歉意地躬躬身。“王爷,这南妹妹至今没有封妾,妾身实在不知如何排位。” 东方风云皱皱眉,指指自己的身旁。“且在本王这里加一张椅吧。” 南飞燕拂拂身,并不出语拒绝,而是大方地走向东方风云。今晚这样的情况对她的计划相当有利。 “真是的,哼!”水仙终于沉不住气地跺跺脚,大夫人面色凝重,其她夫人有的撇嘴,有的敌视着她,对受宠的南飞燕表达着十分的反感。 “王爷。”在人前,她甜蜜地称呼他为王爷,却并不行礼。 “放肆!”五夫人丹桂忍不住大喝,指着南飞燕就骂,“竟然见到王爷不行礼,太没有教养了。王爷,大姐,这样的女人,理应拉出去杖责二十!” “丹桂!”柳氏沉声一喝,希望可以制止住丹桂,但她早已离席,向东方风云拂身。“王爷,请您即刻责杖!” 她对南飞燕怒目而视,恨不得可以将人生吞活剥。 不自量力! 南飞燕眼里流露出惧意,可怜巴巴地靠向东方风云。“王爷……”她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与丹桂形成鲜明的对比。 “够了!”东方风云脸色一时非常地难看,他看看柳氏,出言责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姐妹?你这大夫人是如何当的?” “这……都怪妾身无能。”柳氏拉拉丹桂,出位低下了半个身子,“还请南妹妹不要见怪。” 丹桂睁圆了大眼,一时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快点向南妹妹认错?”柳氏低斥,丹桂身子一动不动。南飞燕不想今晚的事情受到任何影响,她笑笑,无所谓般道:“姐姐也是无意,不用道歉。今晚是王爷的生辰,大家都要高兴才对呀。” 说完,便贴着东方风云坐在了一起。“王爷,今晚是您的生辰,燕儿要敬你一杯。”南飞燕娇笑着,一仰脖喝下一杯酒,成功缓解此时的尴尬。 东方风云转怒为喜,与众人一起举杯同庆。 乐声响起,舞妓们跳着欢快优美的舞蹈进来。 “哟,十妹妹去了哪里,怎么缺席了呢?”水仙看看空着的位置,故意问道。时刻想着挑拨离间,这便是她的性格。 “许是有事晚到了,不要做声。”大夫人柳氏相当不满地出声制止她。 水仙睨着眼睛,不快地翻个白眼,对柳氏的制止相当不屑。 “那不是十妹妹吗?”舞妓散开之时,一朵莲花绽开,海棠出现在莲花内。 这不是学她吗?南飞燕撇撇嘴,对于海棠学她的招式感到无聊。 海棠的舞蹈在外行人看来,是相当精彩的,不过,做为内行的她,轻易地看出,她的肢体太过僵硬,水平只能算做一般。 “既然妹妹舞蹈,那不如妾身唱支歌为大家助兴吧。”牡丹等不及了般,站起来,扯开喉咙,唱起歌来。 她的歌声曼妙,很快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去,海棠便失去了光芒。一曲唱毕,舞完的海棠向牡丹投去敌意的一视,对着东方风云行礼。 “坐下吧。”东方风云只是点点头。 “哟,可真热闹哟,唱的唱,跳的跳,十三妹妹不去表现一下吗?您的舞技绝对胜过十妹妹哟。”水仙舌如莲花,不放过任何可以挑拨的机会。 南飞燕淡淡一笑,故作谦虚。“哪里,我哪敢在十姐姐面前卖弄。”她在等待着凌子棋的信号,随时施行她的计划。 至于跳舞讨好东方风云,她没有这个心情。 “哎哟,怕什么。据说,这世上最美的便是《霓裳羽衣舞》,妹妹不如来一曲吧。” 水仙热情地邀请着,她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她出丑。 南飞燕的脸色变了变,她想起了惨死的家人。这舞曲她早了熟于心,十岁便能舞得唯妙唯俏,完美无比。 她记起最后一次跳这舞,便是在家人的坟前,那个凄美的黄昏。思及此,她的脸色变了变,满含着悲哀。 “这《霓裳羽衣舞》可是相当难的,跳不好会适得其反,难看得很,还是不要的好。”三夫人出言劝道。她是极不想惹事生非的人,成天充当着和事佬的身份。 “妾身倒想看看南妹妹的技艺如何,不如就跳这曲吧。”海棠坐下来,紧盯着南飞燕说道,她只是想把南飞燕比下去。 “不如两人一起跳呢,十妹妹最近不是也在学吗?”水仙怂恿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呀。”海棠站出来,面对着南飞燕,挑衅意味十足。 “还是……不要吧。”她知道自己必定将海棠比下去,不想再竖敌了。 “要的,要的。”水仙全力鼓动着,已经完全等不及了般。 众夫人见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不想错过机会,竟一起出动鼓动起来。 “燕儿不如和海棠一舞吧。”东方风云心情极好,竟也同意她们的比拼。 “那……好吧。”她看得出海棠的眼神,如果今天自己不和她比拼,她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也好。 滑下位置,走到海棠的对面。 第28章 请自重 “奏曲。”乐师一呼,优美的曲子便流泻出来。 两人同时舞动,开始了动情的舞蹈。海棠水袖飘飘,一身服装为她的舞蹈增色不少。南飞燕乃天生的舞者,她柔软的身体随着乐曲的节奏,悠然而起,如同一个仙子,在人间飞舞,那飞仙般的感觉轻易流露。 她对这曲子熟极了,一舞一动之间风情万种,直把所有的人看呆。海棠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有南飞燕那般的灵动,在她面前,海棠就像一个小丑,只能为南飞燕的精彩做衬托。 不甘心的她狠狠地舞动起来,却“啊呀”一声倒在了地上。 南飞燕听到她的呼叫,便知道,她扭到腿了。这舞曲是有相当难度的,强行去跳,最容易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优雅地一旋身,停下了舞步,伸手在海棠面前。“还好吧。” 海棠狠狠地拍开了她的手,大眼里闪着泪花,狼狈不堪。“不要你管!”输给对手,这是相当难堪的事情。 “哟,竟是摔倒了呀,还以为是这样一个动作呢。十妹妹竟也太不小心了。”水仙捂嘴轻笑,为能挫到海棠而感到开心不已。 海棠脸上无光,捂着脸勉强站起,跑了出去。 在门口处,撞进了凌子棋的怀抱。 “十夫人,可好?”凌子棋轻轻扶住她的身子,询问。 海棠头也不抬,直接推开他的身体,朝远方跑去。 凌子棋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他叹息的不是海棠,而是等下就要进行的那项事情。那个倔强的女人,一定要做那件事,就算十分的危险。 而他,总一如计往,对她言听计从。 南飞燕淡然地看一眼海棠的背影,平静地转向东方风云,既然已经开始,索性便继续下去。“王爷,舞曲还长呢,不如让我跳完吧。” 整个大厅内,也只有她敢在王爷面前自称为我,所有的妻妾敢怒却无人敢言,一向大胆的丹桂被柳氏和东方风云批评过一次,也暂时地老实了下来。 东方风云点头表示同意,悠扬的乐声再度响起,南飞燕翩翩起舞。 所有的目光再度凝聚,纷纷射向中间的南飞燕,她优美的舞姿轻易地吸引了所有的人。 一道人影闪过,有谁在叫:“有刺客!” 在座的女宾纷纷站起,惊吓中缩成一团,有的两两相挨,尖叫连连。南飞燕停下舞步的那一刻看到了门口的黑衣男子。 “风云,小心!”她直接扑向东方风云,一把飞刀随后而到,刺入她的背部。 “呀,来人啦,有刺客啦。”妻妾们吓得尖叫连连,有的已经躲到了桌下。 黑衣人目光闪烁几次,落在南飞燕的伤口处,隐忍般转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大厅外。 凌子棋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护卫跑了进来,看到了倒在东方风云怀里的南飞燕,她背部中了一刀,没入肉中,只剩下一根黑色的刀柄。 “快去搜!”他一声令下,手下护卫四散开来,他快步走到东方风云面前躬身道:“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 “快叫郎中!”东方风云怀里的南飞燕已然痛得晕死过去,他无心于凌子棋的话,而是大声吼着,几乎震动了整座云府。 居室内,东方风云面色凝重地坐在木雕椅上,凌子棋一声不吭地站在身侧,对面,坐着的是柳氏。 床塌上,南飞燕覆身而躺,一张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发散开在肩头,扫落在床上,更衬得一张脸娇柔虚弱,似乎马上就要化掉。 榻前一位郎中小心地诊治一番,直到为她包扎好伤口,才小心翼翼地站起,半弯着腰恭敬地站在东方风云面前。“王爷,好在此刀无毒,刀也不算长,才没有危及到南小姐的性命,不过,伤得也不轻,恐怕得休息月余。” 东方风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却未曾离开过南飞燕苍白的小脸。“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最迟会在明早。”大夫估算一番,给出答案。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好了。”大夫人柳氏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眼里流露的却是凝重。 “都退下吧,我想和燕儿单独呆一会儿。”东方风云面色并未缓和,他叫退了所有的人,走到了床榻边呆呆地看着南飞燕的小脸。 南飞燕早在大夫拔刀之时就已醒来,咬牙忍住痛楚,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要复仇,这便才刚刚开始,以后的她,要经历的事情远比这个危险,她已然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柔软的小手被大掌包围,东方风云将她的手置于掌心,放在鼻端深深地吸着。南飞燕知道,她必须醒来了。 皱一皱眉头,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 “燕儿?”头顶有人在呼唤,不用想,便知是谁。 南飞燕睁开凝满雾气的水眸,扫到了桌上那把带着血的刀,眉头不快地缩起。 “很痛吗?”东方风云轻轻地在她耳边问道,像会惊扰到她一般。 “嗯。”背部真的很痛,她便不用再装,也可以轻易表露出痛苦。“风云,你没事吧。” 东方风云点点头,责怪道:“傻瓜,缘何要为我挡那一刀?” 就算不挡,那刀也伤不到他。她和他一样明白。 南飞燕虚弱地看向东方风云,眼眸变得清晰。“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有危险,我就那般害怕,所以忍不住要去护你。只要你没事,我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傻女人。”东方风云狠不得搂上她,南飞燕却哎呀地叫出了声。“真的好痛!” “我去叫大夫!”东方风云焦急不已,就要去找郎中,被南飞燕拉了回来。“不要,只要你陪着,我就不痛了。” “燕儿。”如果以前只是被她的美貌所打动,那么此刻,东方风云则被她的深情所感动。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时而现实世俗,时而高傲不羁,时而幽郁深沉,让人理不清,猜不透。她终究偏向于哪种性格?东方风云也糊涂了。 这个女人表面清纯,但内心世界却是复杂的,复杂得连他都无法猜透。 握着她细嫩的小手,东方风云却感受着别样的疏远,仿佛他们的心永远走不到一处。 这一点让他心惊,让他烦躁,今晚的事,太过诡异,但此时,他并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 …… 休息了数日,南飞燕终于可以勉强下得床来走动了。行动不便,东方风云体贴地为她派了两名侍女。 她知道,这侍女的存在还有另一层意思,东方风云并不是傻瓜,那短小的飞刀,那无毒的刀尖,想要取一个天下皆知的武功高手的命,似乎太幼稚了点。 坐在观景台上,可以将整座王府的风景尽收眼底,她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凌子棋,他也看到了她,并向这边张望数眼。 “粉儿,去给我取杯水来。” 支退一名侍女,她看向另一名。“你去给我取件外衣来吧,这里有些冷。” 两名侍女都已离去,凌子棋已经走到了对面。 “燕儿,你还好吗?”凌子棋颤抖着嗓音,差点上前拥住南飞燕。斜斜身子,她只是眨了眨眼,冷冷地道:“这可是王府,请自重。” 凌子棋总算冷静了一些,点点头,退出了些距离。 “你是傻子吗?用那么一把不中用的小刀就想取得东方风云的信任,凌子棋,到底是你傻,还是你觉得东方风云傻。”南飞燕不去看他的脸,冷冷地出语责怪。 莫名其妙出现的杀手,只是为了投一把短刀,这未免太儿戏了,她都不信,更何况东方风云。 “燕儿,这把小刀就差点要了你的命,我怎么可以再用大刀?你不知道,刀刺在你身上的那一刻,我真想杀了自己!” “够了!”南飞燕低喝道,忽视掉他灼灼的目光。“以后,没有事情,我们不要见面,就算见面,也要当成不认识,现在,你走吧,侍女马上就回来了。” 凌子棋万分不舍,却不得不离去。岔路口,他碰到了前几日扭伤脚的海棠,她面色憔悴地站在那里,显然已经看到了他和南飞燕的相见。 “十夫人。”凌子棋一躬身,向她施一个礼。 海棠没有带下人,显得孤单落寞,她打量着凌子棋,半天没有说话。 “十夫人,您脚上的伤可好些了?”凌子棋无话找话,眼神里透着不安。 “唉——”悠悠一叹,海棠便流下了眼泪,“这许多的人,便只有你还关心着我的伤。” “十夫人莫要悲伤。”凌子棋又急又尴尬,匆匆从身上掏出一面手绢递给她。 海棠也不避嫌,接了过去,抹着脸上的泪珠,哭得愈加伤心。 凌子棋担心被他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找个借口匆匆离去。 …… 凄凄冷月,映照的是同一片天。天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抚弄着相思弦,忧郁的琴声难掩心中的伤心事,抚着这琴,她想起了父皇,想起了母后,想起了弟妹,更想起了故土。 无数个月圆之夜,她便是带着满心欢喜与家人相聚,在他们的赞美声中翩翩起舞,笑得连梦都是甜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不再真心地笑了,她便不再做原本的自己了? 那夜,家人惨死在东方风云的手下,她独自倚靠着奶妈冰冷的身体,连蠕动都不敢。活生生的人,在转眼之间,便都沉沉地躺在了这里,他们到底怎么了? 东方风云离开时丢下一把火,现在,外面已经燃烧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烧过来。 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所有的弟妹,还有她,将都在这里化成灰烬。 她除了哭泣什么也不能做,一个时辰前,她还是一个娇弱的加罗国公主。此刻,她便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第29章 谁能阻止得了 火势越来越猛,开始点燃室内的围幔,散发出呛人的烟味。 她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亲人俱无,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上天还想要折磨她,那次,她没有死成。晕倒在烟尘中的她,醒来时看到的是一片青翠的原野。 是谁救了她?又为什么将她抛在这里,一切都没有答案。她只看到身前用一种血红的液体划了个大大的仇字。 她的心在冒血,所有的仇恨涌上心头,她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手掌,直到感受到刺骨的疼痛。 复仇!她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接下来的日子,她女扮男装,吃尽苦头,终于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宏清国。东方风云,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几乎全国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位于城中的豪华府第,却苦于没有机会进入。 此时,她幸运地碰上了正在为舞艺不精而伤心的李兰儿。她已经三次被司舞局刷下,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进入皇室舞班。 她以教舞作为条件,住进了李兰儿的家,寻找进入云府的机会。 李兰儿在她的指点下进步神速,很快便通过了舞试大选,成为了一名皇家舞妓。而更好的消息传来,她会在中秋之夜以主舞的身份进入云府。 得知这个消息的她迷倒了李兰儿,代替她进入云府,施行了第一次复仇计划。 失败了两次!这无疑是对南飞燕的重大打击。她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还要装出对东方风云情深意重多久? 她担心自己会假戏真做,真的爱上这个男人,爱上这个冷血无情的仇人!不可以的,爱上一个杀家仇人,便等于亲手杀死了家人。她,南飞燕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人! 东方风云,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弱点?她在思索,手边的琴音便时断时续,变成了不完整的乐音碎片。 东方风云远远地看到了南飞燕的身影。她独自一人坐在月下,抚弄着那把琴,显得孤寂而冷寞。那时有时无的琴声,泄露了她的心绪。 她有心思! 东方风云眨眨眼睛,立刻暗下了眸子。他背手在身后,玉树临风的背影便散发出最诱人的风姿。这样优质的男人,无论走在何处,都是惹人眼球的极品。 停在离南飞燕不足五尺的地方,他挥手示意远远站立的侍女不要出声。站在近处,打量着她。一头青丝绾起一部分,只用一根银簪简单地簮起,剩下的滑落腰间,如一块黑亮的丝绸,点缀着她纤廋的腰背。 她实在太纤瘦了,从后背看去,她的小腰根本不盈一握,纤细的背部,轻易地被发丝遮挡,摇曳之下,像一株早春的扬柳。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有一股忧郁涌出,似乎她的心中潜藏着无数的秘密与悲伤。 东方风云沉吟着,观察着,一时忘了走近。 “王爷。”有人低语,东方风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朝远一点的地方走去,停在了南飞燕可以感知的范围之外。 “什么事?”他这才开口。 “据属下查,那日伤南小姐的刺客并未出府,但这几日,我等严密监视,并无他的踪迹,属下认为,可能是府中之人所为。” “嗯。”对于手下带来的消息,东方风云不做评价,他低下头,陷入思绪当中。 “王爷,是否一一排查府中人等?”手下提议道。 “不必了。”东方风云摇头否定,最终看向远处的那抹身影,“叫两名婢女看紧她,不可出任何纰漏。” “王爷难道在怀疑……” “不用多问,照我的话办就是。”东方风云挥挥手,手下领命离去。 他便是这样,位高权重,高处不胜寒,皇兄处处提防着他,他便也不得不隐藏住原本的面目,将自己装成一个好色之徒。 一连纳下十几个妾,他不过是想告诉皇兄,有着安乐日子,他便满足,并无意于他的江山。 他所表露出来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来习性,曾几何时,他学会了戴着面具生活? 前方的南飞燕也如他一般,总让人觉得还戴着一层面具,东方风云在宠她爱她的同时,也不得不提防着她。 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同时,也结下无数仇怨,想杀他的人,太多了。 暗眸闪闪,他不打算相信任何人,包括让他心动的南飞燕。以命征得信任的例子太多,那把不足以致命的小刀便是最大的疑点,他不能因为感动而轻易地相信她。 再次走近南飞燕,这次,直接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身子。 “在想什么,如此心不在焉?”东方风云的气息吹着她的肌肤,吹动了她脑后的发丝。南飞燕猛然醒悟,却也只是用一笑掩盖。 “风云又在取笑燕儿了,我琴艺向来不精,当然也弹不出什么好曲来。在这里抚琴,不过是你近日总不来陪我,孤单了。” 只将脑袋置于东方风云的胸部,她愿意以这种方式面对他。 感受到怀中的摩挲,东方风云抚上她的腰,流连于她粉嫩的肌肤。“我不是不想你,而是怕伤到你,所以只能忍着,不来陪你。” “是吗?我还以为你在陪别的女人呢。”她明摆地吃着醋,丝毫不理会所谓的王府规矩。 东方风云当然不能缺少女人,否则,他好色的假象便会被人识破,好色的名声也将随之消失。对于别人来说,这是好事,对他而言,则是危险的。 他并不急着否认,对于女人,只要给予她们宠爱,便会忘记所有的一切。南飞燕也不会例外的。 淡淡一笑,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庞,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最终停在了下巴处,像端着一杯清醇的美酒般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地观赏着。 “风云,怎么啦?”闪闪睫毛,南飞燕尽可能地不让眼瞳流露,以免被东方风云猜出心事。 下巴不盈一握,娇羞自然流露,她天生娇媚,令人爱不释手。东方风云轻叹一声。 “燕儿,缘何不早些相识,害得我错过你这么多年。” “早些相识,你便要如何?”南飞燕问得柔媚,话音柔得如轻风吹过树梢,让人从心底一直舒服到全身。 早些相识,便可以不用纳妾也能赢得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名声。东方风云淡淡一笑,没有将内心的话说出来。“我们便可早些恩爱了,不是吗?” 南飞燕呵呵地吐着香气,配合着他的笑。若是早些认识,她与他便不会如今日如此之尴尬了吧。 或许,可以不用做仇人。但,她始终不愿意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必须是娶她的男人的唯一,永远的。 “一直没有给你名份,索性过几日,正式纳你为妾吧。”东方风云抬高了手,离开下巴,抚向她的柔发。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完美的,完美到他不忍亵渎。 南飞燕闭闭眼,悠悠地转头看向东方风云的脸,直盯着他的眼抛着媚眼。“我们不是已成夫妻了吗?普通的夫妻,何须讲究那些?” 名份?她不需要。与其嫁给他做妾,还不如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至少,她是特别的。不过为了复仇而得到一个身份,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跟随在他的身边。 “我不管什么名份,就只想和你在一起。”她伏下身子再次窝入他的怀中,这一次,她的话是真的。 只是,目的并不相同。她要杀他,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那我就娶你为妻吧。”东方风云即时改变了想法,惹得南飞燕呵呵轻笑。“你已经有一个妻了,哪有人同时拥有两个妻的呀。” “有何不可!”他要的就是这一份震撼,让皇朝上下都知道,他可以为了喜欢的女人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来,成为大家的笑柄,这就是目的。 给予她充分的尊重的同时,可以蒙蔽所有人的眼,这正是他需要的。 “我马上请人算个好日子,娶你进门。日后,你便是我东方风云的妻子,与正妻平起平坐,并无二致。” “多谢风云,那以后,我还可以如此称呼你吗?”南飞燕强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一般人被纳为妾就已欢喜不已,她总要装得高兴些才是。 “当然。” …… 柳氏很快得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南飞燕竟然要以妻的身份入住王府,这对她来说,不能不算是晴天霹雳。 原本以为,虽然东方风云纳了许多妾,但她至少是他唯一的妻,便也高人一等。不想,他为了一个喜欢的舞妓,竟然不顾天下人的耻笑,更不顾她的心情,要娶南飞燕为第二个妻。 亘古以来,从未有过,她,便马上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只是,她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吗?东方风云想做的事,有谁能阻止得了? “夫人,风水先生已到。”侍女小白走来,恭敬地道。 柳氏不耐烦地点点头。“进来吧。” 很快,头发发白的风水先生走了进来,捋捋白胡,向柳氏躬身道:“夫人好。” 不耐烦地挥挥手,她现在没有心情来讲究这些俗套礼节。“日子看好了吗?递上来吧。” “哦,小人未曾得到王爷与新夫人的生辰八字,正想向夫人讨呢。”老风水先生的话刺痛了柳氏的神经,她涨红了一张脸,因为“新夫人”三个字而拧起了眉。 “王爷的生辰八字也是你这号人可以得到的?不知天高地厚!” 风水先生吓得不断地点头称着“是,是,是”,既而为难地问:“那该取个什么日子方好?” 柳氏抬眼看到了他手中的黄历本,伸手要了过去,随手指了一个三月后的日子。“就这个吧,这个最合王爷与新人的八字。” “哦,哦,哦。”风水先生边收起黄历,边赞道,“想不到夫人还会看这个,可真是不简单呀,不简单。” 第30章 除了媚骨还有什么 “好啦,你走吧,小白,送他二十两辛苦钱。” 风水先生没想到柳氏会如此大方,不断地道谢,一张老脸差点磕到了地上。 “有人问起,该怎么回答知道吗?”柳氏提醒着,风水先生点头如捣蒜般道:“知道,知道,三月之内,只有这一日合王爷与新夫人的生辰八字。” 目送着风水先生离去,柳氏褪去了所有的高高在上,孤独地坐在朱漆椅上,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 她做为东方风云唯一妻子的身份将在三月后结束,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夫人,您做得可真对,就是要推迟他们的婚期,让那个死女人好等。真想不通,王爷是怎么了,竟然要那个女人和夫人您平起平坐。一个舞妓,就是妓女,除了那份媚骨还有什么!” 侍女小白滔滔不决,柳氏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白着一张脸,如木桩一般。 小紫垂首走了进来,她比小白晚入府一些,凡事便都要听小白的。这会儿,看到柳氏呆坐在椅子上,便轻声打断了小白的话。“夫人,诸位夫人求见。” “你怎么这么烦,没见到夫人心情不好吗?还不快点叫她们走!”小白横眉竖眼教训着小紫。 刁钻跋扈、恃主而骄,她的性格在整个王府都是出名的。除了柳氏,她谁也不曾看在眼里。 小紫摇摇身子,她准备回身之际,快脚的水仙已经走了进来。 “哟,小白呀,你怎么比主子还厉害呢?竟然敢替主子拿主意,我说姐姐,你也太大方了吧。” “你……”小白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柳氏已经清醒,喝道:“好个奴才,还不快退下!” 小白脸色苍白地退了下去,走时还不忘狠狠地拉一把小紫。 水仙身后,陆续走进来所有的妾,横陈在眼前,占满了一间屋子。 柳氏扫眼这些人,冷冷地道:“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怎么都来了?” “姐姐,你还坐得住呀。”丹桂快人快语,几步冲过来,喊道。 “我有什么坐不住的。”柳氏将头一歪,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却并不想在她们面前表露出半点的失望。 “听说南飞燕很快就要成为夫人了,和大姐您平起平坐呢。”牡丹等不及了般发言,她惯于看人眼色,见大家都一致反感南飞燕,方才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又如何,不是多了个姐妹吗?”在人前,她便要摆出一副大姐的姿态,就算心中有万种不甘,也不能有半丝流露。 “那女人妖媚得很,又没半点礼教,姐姐就不怕她把整个王府搞得乱七八糟吗?”九夫人紫荷向来快人快语,有什么便说什么。 “是哟,是哟,搞不好呀,她还会抢了你的位置呢。”又是水仙在发话,她转转眼珠,注视着柳氏的变化。挑拨离间,向来是她的强项。 “南飞燕很坏吗?”碧桃向来少语,且没有主见,见众人如此反感南飞燕,便小声地问着旁边的二夫人红梅。 红梅是个稳重的女子,她极少在公开场合发言,少言寡语,也不大与人亲近。碧桃问话,她只是似笑未笑地摇摇头,不做回答。 “坏与不坏,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估计呀,十二妹妹都是她害死的。”水仙也听到了碧桃的话,继续抵毁着南飞燕。“海棠,你说是不是?” 水仙不忘拉笼海棠,迎春生前,与海棠最说得来,她相信海棠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海棠摇摇身体,却什么也没说。她的脸色憔悴,面色苍白,像生过一场大病般。 南飞燕受了刀伤,东方风云天天探视,她的脚伤了,他却问都不曾问过。性高气傲的她,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这几天,她一直沉浸在这份悲伤中,无法自拔。 今天,也是在大家的拉扯下才来的,对于南飞燕,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感觉。 抚抚发丝,突然意识到袖中有些东西,才忽然想起,凌子棋的手绢还未还。 凌子棋,这个名字跃入脑中,她便想起了那个长相儒雅,脸色忧郁的男子。他是迷人的,虽然不及东方风云威风,但也别有一种风流,深深吸引着她,让她时时地想起他。 那绢上绣着一个女子,摇曳的身子像在舞蹈。他是有意送给自己的吗?那女子的面色并不清晰,但府里,除了南飞燕,便只有她会跳舞。 这不得不让她相信,凌子棋是有意送给她的。 小脸红红,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欣赏。 大家还在为南飞燕要被娶为妻的事闹腾着,她却已对这云府产生了厌烦。成天与人争来争去的,只为着一个男人,这样的日子痛苦而没有边际,东方风云对她的冷淡让她看清了现实。 她决定退出,不加入到这场争吵中。 场内,便只有她一人沉默不语。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弄走呀,这样的女人就是妖,搞不好会把我们全吃了的。”丹桂声音特别响亮,马上得到了水仙的支持。“就是,就是。” “够了!”柳氏终于发话,“家里多个人有什么不好,王爷宠着她,这谁有办法。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还能说什么,大家都回了吧。” “这……”房间里热腾腾地响着叽叽喳喳的议论,三夫人拉着东方胤的手,咀嚼着四个字,“三个月后?” “够了,大家回去吧,这些事谁也阻止不了。”柳氏并未严辞责怪大家的出语不当,反而将语气放柔了下来,劝着大家离去。 一群人没有讨论出结果来,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三夫人玉兰带着孩子走在最后,看几眼柳氏,最终跪了下来。“大姐,南飞燕没有立半寸功,便可以与您平起平坐。我好歹也生了个儿子,您能不能和王爷说说,也让我……” “这事我能做什么主!”柳氏终于耐不住性子,给了三夫人一句硬硬的话,反身回了房。 三夫人怏怏站起,满脸愁绪。 南飞燕不知道这里的变化,她早已听侍女传话,说婚事三个月后才能举行。 “王爷说成亲是大好的事儿,还请南小姐您耐心等些日子。”侍女传达着东方风云的话。 南飞燕没有感觉般点点头。成亲,没想到东方风云说到做到,还真要给她一个正妻的名份。与柳氏平起平坐,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是因为单纯地疼爱她,还是想要为她竖更多的敌人以牵制她? 不想惹事,偏偏有事来到。唉——长长叹口气,南飞燕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三个月后成亲也好。她只要在三个月内结束东方风云的性命,便不用背上杀夫的罪名了。 杀人,复仇,她要如何才能做到? 翻翻手中的医书,这是那日在东方风云的书房里找到的,前些日子看了看,没有收获,今天便又拿出来翻翻。 书中画了各类药草的图,她一一翻过,最终落在那张芝麻图上。 生在帝王家,总会有些你争我夺勾心斗角的事发生,也时有因为不服气而想将对方致死的悲剧发生。 她记得父皇最美的皇妃便是无缘无故而死的,死那日,食的是那鸡肉与芝麻同煮所熬制的汤药。 国医曾说,这两味食物混在一起,便是毒药。这或许是一条不错的方法。 思及此,南飞燕叫来了侍女,道:“最近王爷忙于公事,都瘦了一大圈,去买只鸡回来吧,我要为他做汤补补身子。” 至于芝麻,她早在后园中看到了几株。 支走侍女后,她便以去园中散步为由,采下一包。 亲自将鸡肉炖好,随手撒下一把芝麻,盖好盖子,她摇摇身子,道:“吩咐厨房好好守着,过两个时辰便来取。” 回身走向住所,却在门口处碰到了三夫人玉兰。她牵着儿子东方胤,杵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 见到她走回来,玉兰便立时换成一张笑脸,谄媚而讨好。“妹妹,您回来啦?” 听她口气,便是有事相求,只是她南飞燕初来乍到,也并无实权,恐怕帮不了忙。 这玉兰要不知说些什么。 见玉兰对她笑笑,南飞燕也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却显得相当僵硬。“姐姐大热天的等在这门外,缘何不进去?是找王爷吗?他不在。” “哦,不。”玉兰牵牵手中的孩子,教训道,“还不快叫十三娘。” “我才不叫,大家都说这女人是妖孽出生,专门来缠父王的,不是好东西!”孩子口无遮拦,将大人们平日的谈论说了出来。 玉兰顿时脸色一白,尴尬地立在当下,她一闭眼,叭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骂道:“竟敢辱骂十三娘,看我不打死你!” 既而抬头看向南飞燕。“孩子定是被些有心者教坏了,妹妹莫要生气,回去定好好教训他。” “够了。”若要再吵下去,那有心者就会当众揭开,无非是这个亲生母亲,南飞燕哪有不知。她摇摇头,拉开了玉兰还要继续拍下的手。“孩子无知,这也正常,不必责怪。” 玉兰仍白着一张脸,尴尬地不断“是,是”地应和数声,才讪讪地道:“妹妹,今日,姐姐是来找你的。” “找我?”南飞燕指指自己的鼻子,眼眸嫣然一闭,既而睁开。她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何时变成香饽饽了? “是的。”玉半目光闪烁,最终一狠心说明了来意,“姐姐知道妹妹招王爷宠爱,马上就要封为妻室,与大姐平起平坐了。姐姐想求妹妹在王爷面前求求情,让他也封我做个妻,怎么说有个孩子,以后……” 第31章 就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南飞燕了然地点点头,没想到东方风云如此荒唐的行径还有人跟风。做妻室?她从来不稀罕,却也理解,众多女子共侍一夫,地位高一截,便胜算多一些。 只是,这玉兰也太不知足,比起其他夫人空守闺房来,她至少也有个孩子相伴,缘何还要争这些虚无的东西。 “那妹妹是同意了?”见南飞燕点头,玉兰心中一喜,甚是雀跃。 同意?她不想陷入这些无意义的纷争,更不想与哪位夫人私下里建立感情,当然更不能为她们办任何的事情,哪怕只是开口便可的事情。 南飞燕歉意地摇摇头。“姐姐,恕妹妹无能,这事,妹妹还真办不了。” “你……不愿意?怕我抢了王爷还是怕我跟你作对?妹妹,我只求可以平安地呆在府中,绝对不会跟你作对的。你若能帮我,便是一生的恩人,我更不能与你作对呀。” 玉兰如何能了解她的心事。一个带着复仇责任而来的人,不能在这里与任何人产生感情,尤其是与东方风云有着直接关系的人。 其实,就算她不与自己作对,她们也是处于敌对面的人,永远不可调和这尴尬的关系。 “姐姐,妹妹我自身未稳,缘何能在这些事上说上话。若姐姐真想地位有所提高,便少言是非,用心抚养孩子,王爷自会看到你无争的份上,看重于你,敬重于你,这于提高你现时的地位又有何不同?” 王府里的女人,不得宠的原因便是太争。以无争对太争,方有胜算。这是她在帝王家时,对于众妻妾得宠失宠的总结。 但愿玉兰能理解其中要义,也算是她好心地帮了一把。 玉兰闪闪眼眸,脸部变得僵直,不快起来。“看来,妹妹还是不肯帮忙,胤儿,我们走吧。” 未能谈拢,便恢复了本来面目,连声道别都没有,就走了出去。 尚未走出门口,但见迎面走来的秋菊在两名侍女的扶持下,无比娇贵地走向这边,正好和玉兰碰上。 今天这里可真热闹。南飞燕感叹着,想她定是来找东方风云的,便也不想再理会。 “姐姐,恕妹妹有孕在身,不能给您行礼了。”秋菊一时间娇贵不少,一张俏脸儿得意地看向玉兰,有意将平坦的腹部挺挺。 南飞燕也听到了这话,她无所谓般笑笑,转身欲离去。 “哟,妹妹,请留步!”秋菊看到了她,急急地叫着,那语气里充满了欢快的因子。母凭子贵,能有东方风云的孩子,可想见她心情之好。 南飞燕缓缓回身,淡然而笑。“听说姐姐有孕,值得恭贺,恭喜罗。” 秋菊似乎并不将南飞燕放在眼里,只是用一双眼睛不断地往房内瞟着。“王爷呢?” “不知。”南飞燕直接回答,她确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夫人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这样站着说话。”秋菊身边的两名侍女一时高人一等,竟直接撞开南飞燕的身子,往房内找了把椅子搬过来,扶着她坐下。 好不娇贵! 南飞燕讽刺般拉拉唇角,仍保持着一惯淡然的笑意。“王爷不在,姐姐这身子娇贵,还要等吗?” “人家好想让王爷马上就知道呢。”秋菊娇笑连连,甜蜜得如抹了蜜糖,看人的眼光都变了。 她是小户人家出身,平日里想着自己的身份,自觉低人一等,见到众姐妹,便也没有底气。 说起话来低声低气,做起事来也束手束脚,相当地没有自信。 不想,一日得子,便如身份提高了一般,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玉兰并没有离开,她远远地站在那里,脸色白白的,可以看得出,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好。 她摇摇身子,走了回来。 “王爷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想,姐姐您还是先去告知大姐,让她备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南飞燕好心地提议,不过是不想她再呆在这里炫耀。看多了这种嘴脸,她厌恶到了极点。 “是哟,是哟,妹妹是要好好补身子,才能养出好孩子。姐姐是过来之人,懂得也多,现在就去给妹妹弄些鸡汤来补身子。”玉兰像突然来了精神一般,竟在秋菊面前讨起好来。 她排行老三,又有孩子,以前连看都懒得看秋菊一眼,更不要说交往了。秋菊怀孕,让她看到了新宠的兴起,便想着要去讨好于她。 南飞燕甚是无奈地勾起红唇,拉开一抹冷笑。这样的女人,以讨好别人而过生活,多么无趣!她却过得甘之若饴,唉—— “妹妹,这孕中可不能大意的,事事都要小心了,吃的东西要大补方好。快点回去休息,姐姐帮你做补汤。” 扶了秋菊,便再不多看一眼南飞燕,玉兰一行人往回走去。走上一段路,她不忘回头对着侍女吩咐道:“还不快去厨房,吩咐厨子们快弄点补汤过来。” 侍女领命,朝厨房跑去。 且让她们去吧,她还要找凌子棋确定一下东方风云的去向,好给他送“大补”的汤呢。南飞燕懒得理睬这两个女人,回头看向蓝儿。 “蓝儿,去看看厨房的汤做好了没有。” 南飞燕一发话,侍女蓝儿就快步往厨房的方向奔走。 厨房里,南飞燕蒸上的汤正在炉子里冒着热气,散发出鲜美的肉香。玉兰的侍女一来到厨房,便叫开了。“来人,来人,有没有汤,七夫人有喜,要喝补汤。” 厨房仆人走出来,回应道:“没有,没有,如果要,也要现买,现在时间已过,要等明日才有。” “呸!七夫人能等到明日吗?”侍女急着邀功,对着仆人啐道。拉拉鼻子,她很快闻到了喷香的肉味,转转眼,便看到了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鸡汤。 “那不是吗?竟敢说谎,等下定叫两位夫人整死你!”说完就要去提。 “不可以。”仆人急急去拦,解释道,“这可是南小姐派人送来的,说是要送给……” “她重要还是七夫人和小王爷重要!”侍女大吼道,打断了仆人的话。她不等仆人再说什么,便直接提着汤离去。 蓝儿到来时,自是扑了个空。 她不得不匆匆跑回来,满是怒火。“小姐,那二夫人的侍女竟然抢走了您熬给王爷的汤,太过份了。不就是小姐不同意她的请求,便这样待你。小姐,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一定要告诉王爷,求王爷做主。” “她?”端汤做什么?南飞燕一惊,心口一颤,脸上便失了血色。难道…… “人呢?还不快点端回来!”她脸带怒气,急急吩咐。 “不行啦,奴婢到时,汤已端走,此时就算过去,恐怕也已经喝完了吧。”蓝儿掐头手指头弱弱地回答。 “这……”她坐倒在椅子上,面色茫然。不想害人,却偏偏有人要自取灭亡,她能如何? 平静下思绪,她决定再次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般,淡然地道:“既然她们要取,就送给她们吧,莫再要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蓝儿不满地咕哝着,“小姐就这么放过她们了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王爷现在没有汤喝了。算了吧。”语气虽淡,她的心却异常沉重,额眉紧缩,愁绪无边…… 没过多久,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很快便听到了七夫人中毒的事,接着,她被叫到了风厅。 一天不见的东方风云坐在上首,夫们人分位站定,下面还跪着三夫人玉兰及她的侍女,唯不见七夫人。 东方风云板着一张脸,阴沉得可怕,似乎随时都会下出冰雹来。 平日里见惯了他风流不羁的样子,猛见他这严肃的样儿,南飞燕还真有些不适应。眉眼一转,南飞燕很快就知道如何面对此时的情形。带着些跌撞,她眼泪汪汪地跑向东方风云。“王爷,有人要害我们!”便扑倒在东方风云的怀中。 “那汤……汤是我做来预备给王爷您喝的……”柔弱无助的模样,凄婉悲伤的呜咽,她轻易地打动了东方风云的心。 东方风云原本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别怕,燕儿,没有人能害到我们的。” “嗯,可我还是……好怕!这不是第一次了,若不是……七姐姐呢?她怎么样?”她抬起头,寻找着七夫人。 郎中躬着身体,适时出现,在玉兰的旁边跪了下来。“禀王爷,七夫人脱了险,只是,她腹中的孩子……” 摇摇头,他十分艰难地道:“没有保住。”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门外,跑来了披头散发的秋菊,与白天看到的那个高傲欢快的秋菊,简直判若两人。 她白着一张胜过女鬼的脸,眼泪连连,一双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仿佛要吃人。很快,她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玉兰身上。 “是你,是你要害我!”她疯了般揪起玉兰的衣服,咬牙对着她,如鹰爪般的手马上掐上了她的脖子。 “不是,不是,不是……”玉兰起先还能反驳,但最终敌不过她的手力,脸色发青,很快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够了!”东方风云一声喝,凌子棋赶到,拉开了秋菊的手。他低头道:“七夫人,节哀顺变!” “就是她,她杀了我的孩子!”秋菊完全失去一理智,丝毫不管自己虚弱的身体,更不管体下正汩汩流出的血液。乌黑的血水就这样顺着裙角流落地面,形成黑红的水潭,闪着幽暗的光光,刺激着南飞燕的双眸。 第32章 永远都不会抛弃 那是一个无辜孩子的血水,它没有见到这个世界便永远地告别了人世,这罪,当归她还是东方风云? 忍不住,她抱着东方风云,哭了起来。“王爷,我怕,我怕……” 东方风云抚着她的背,像抚摸着一块珍宝,他轻声安慰着。“燕儿,别怕,有本王在,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微抬起头,她看到了凌子棋复杂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这边。 秋菊已经被手下带了下去,她尖利的叫声传出好远好远,直振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王爷,您看这事该怎么办?”柳氏为难地看看跪在下面的玉兰,神色也是复杂的。她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东方风云。 “王爷,不是妾身,妾身就算有一万个胆,也不能做下这样的事呀。”玉兰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身体害怕得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旁边的两名侍女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白着脸跟死人一般。 “带下去,严加烤问,直到供出事实为止。”东方风云铁面无私,吩咐手下带走玉兰。 “王爷,妾身冤枉,冤枉呀,是南飞燕,是南飞燕,她……”玉兰凄厉的声音响起在整个王府,却没有人为她辩解半句,只有她半大的孩子,哭着跟了上去,拉着母亲的身子,要跟她在一起。 “南飞燕,你心术不正,南飞燕……”玉兰的声音不断传来,凄厉而又绝望。她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了吗?南飞燕退出东方风云的怀抱,跪在他身前。“王爷,求您处决燕儿吧,燕儿是不祥之人,来到王府才多久,便惹出数场人命,燕儿不配跟在王爷身边。” 她哭得凄凄楚楚,绝然欲滴,好不让人心疼。 东方风云扶起她,细细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我的燕儿怎会是不祥之人,以后断不可如此说了。”他抬起头来,教训着众人。“你等若是觉得这王府的日子不好过,想要出府另寻人家的,请跟本王直说,本王绝不挽留,但若让本王知道,还有人要害燕儿,定将她碎尸万断!” 南飞燕感动地窝在东方风云的怀里,她想起了中原苏妲己的故事,突然觉得,自己便是那苏妲己第二,现在,正一点点地毁灭着王府。 难道单纯的复仇真的要变得如此不堪吗?东方风云对她几乎到了无条件相信的地步,这是真信,还是在试探? “王爷!”娇呼一声,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上了这具仇人的身体。两具同样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彼此的温度,她只能这样,才不会将脸上复杂的情绪流露于众人面前。 “唉——”大夫人柳氏长长一叹,却什么也没说。 “都退了吧。”东方风云挥挥手,所有的妻妾低垂着头,心思各异,一齐走向门口。凌子棋心绪沉重,向这边看了数眼,也退了出去。 “王爷,你真的相信飞燕吗?飞燕真的是一片好心,只是想给王爷做份汤喝,却……” “本王相信你。”东方风云的下巴点动在她的发间,沉重得就如铁棍敲在心头。“燕儿,你能为本王挡刀,又怎会害本王呢?” 他说得似乎理由充分,南飞燕的心情却愈加沉重。如果他知道,是自己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才引起了王府里这众多的风波,会作何感想? 东方风云的脸上竟没有半丝悲伤,迎春死是如此,秋菊流产以及玉兰受罚还是如此。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这些女人于他,难道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王爷,抱我。”这一想法令她全身发冷,她害怕,害怕自己也如这些女人一般,不过是他生命中无意义的过客。出声祈求,她不明白,自己缘何会想要得到一个仇人重视。 东方风云将她打横抱起,置入怀中,丝缎做的外袍便罩住了她纤细的身子。 “王爷。” “嗯。” “你会可以永远都不抛弃燕儿吗?” “可以。” “你会永远都宠燕儿吗?” “会。” “你真的爱燕儿吗?” “爱。” “你信任燕儿吗?” 东方风云停下了脚步,抚弄着她柔弱的鬓发,道:“燕儿,好好休息,你被吓坏了。” …… 朝外,一大批大臣身着各色朝服站在一处,几个一群,在等待的时候,不忘发表议论。 “听说,安乐王爷近期得了一个美若天仙的舞妓,还是皇上送的呢。他宠得不行,甚至要在三月后娶其为妻室,此事可是真的呀?” 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已经传到人尽皆知。皇上中秋送的舞队里有位绝世美女的事,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的叹他艳福不浅,更多的人则嗤笑他不讲礼节。 “想不到呀,这安乐王爷一世威名,交出兵权后,尽表露出如此品行。若说好色,多娶几个妻妾也可以理解,但自古来,哪有两个正妻的道理呀,这不是有违圣礼吗?” “是呀,是呀。听说那舞妓颇得王爷喜欢,竟与王爷同住一室,就算大夫人柳氏,也未能有如此福气呀。” “不想这王爷,一世英名,尽毁在女人身上了。这等事情,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唉——” “不敢相信呀,横扫四方平定疆土的王爷,也会变成这等模样,好在不是他掌管朝庭,否则岂不是昏君一个?” 东方风云的岳父,二品员外郎柳冲铁青着一张老脸,听着众人的议论,直气得脸红胡子翘,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 有人注意到了他,便道:“员外郎您好歹是王爷的岳丈,缘何也不劝劝,这样的事情,传到皇上耳中,可要失面子了。” “唉,唉,唉。”柳冲连叹三声,摇头摆手,一副心痛疾首的模样。 “莫要说了,王爷到。” 不知是谁一声提醒,大家都停止了议论,看向门口处。 许久不曾上朝的东方风云着一身朝服,大摇大摆地走向这边。在一干大臣里,他年轻俊雅,风流倜傥,便如鹤立鸡群一般,十分扎眼。 “安乐王爷早。”一般臣子,不论大小,都纷纷向他行礼示好。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哪个敢不在明里向他表示敬重。就算不敢真的巴结于他,也要做做样子。 东方风云无所谓般看看大家,只略点点头算是回礼。弄得柳冲更是脸红脖子粗,十分没有面子,却不敢说话。 “诸位都好久不见,本王近日得一美人,舞艺超群,美若天仙,真是天生之尤物呀。啊哈哈哈,各位若是得闲定要到府上一坐,欣赏一番,才不枉为人呀,啊哈哈哈。”他笑得张扬,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周边的大臣哪个不心痒痒的,恨不得能一睹美人芳姿,但碍于面子,没有一个敢接他的话,只捂嘴心思各异地怪笑着,或是痛心疾首般摇头叹息。 “难得呢,他好久不曾上朝,这会又是为了什么事?”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猜测着皇上的心思。 “岳父大人,近期缘何也不来走动了?那美人,就算您见了,也会喜欢的。”东方风云将脸转向一旁捶胸顿足的柳冲,言语中充满揶揄,相当不正经。 “在下……哪有那个福气!”柳冲脸红不红,白不白地,只觉得颜面无存,便忿忿地回应一句,转过了头。 “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哪。”他在暗处捶胸,一副老脸摆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显然是为女儿伤心。 东方风云不羁地大笑,挽起一丝暗红的发邪魅得尤如一个妖孽,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收起眸中的满意,他朗声对着大家抱拳道:“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光临府上,保证不让诸位失望。” 大臣们这次依旧没有人应声,他们如柳冲一般摇着头,内心里却不知有多羡慕东方风云。 只有站得最远的一位年龄与他相当的,武将装扮的男子,痛心地紧盯着这边,牢牢地锁定东方风云,眼里流露出伤怀与愠怒。 他握握拳头,最终放下,低头退到了最边缘。 他是功劳仅次于东方风云,现为宏清国领兵大将的余扬沙。东方风云驰骋疆场,叱咤风云的时候,他还是其手下的一员副将。 但他们却是极好的兄弟,在东方风云的提拔下,他很快做上了副帅的位置,并与他一道,南征北战,出生入死。 战场中的东方风云从不将自己的身份看高,他与士兵们同吃同睡,与将领们肝胆相照,把大军带成宏清国里最齐心的一支队伍。 他们的队伍从来战无不胜,兵无不克,没有过败仗,创下了宏清国的神话。 早就听到交出兵权的东方风云沉溺美色,不务正业,不曾想,竟到了这个地步。他缘何能不痛心疾首。 孤傲的眸子射出精光,他的目光未曾离开东方风云半点,无非是想从中看到一丝半点昔日的风彩,不过,最终只能无奈地摇头,重重叹息。 上朝的钟声响起,所有的人按官位排好,向朝堂进发。 东方风物在大家都站好后,以一身黄袍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完大家的朝拜,他的目光落在胞弟东方风云的身上,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第33章 美人祸国 “众位,边关来报,说有外族入侵,十分猖狂,边地百姓苦不堪言,不知要用何法方可解围呀。” 东方风物的目光再次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期待着他能给出满意的答案来。东方风云却如没有知觉一般,只呆呆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战争的事,在从前,向来是东方风云说了算,其他大臣要么不懂,要不么敢枉言,便都沉默不语,整个朝堂陷入诡异的尴尬中。 “安乐王,你没有什么好的计策吗?”东方风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臣认为宜出大兵镇压,好让那些无知外族看看本国雄威。”东方风云沉吟一阵,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皇上,万万不可!”站在队中的余扬沙眨眨眼,满是沉痛,他站了出来,直接否定了东方风云的想法。 “外族人等居无定所,物资匮乏,前来骚扰不过是想抢些东西。派大兵镇压,他们便四散逃开,无影无踪。这样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根本没有胜算,等大军一过,他们卷土重来,那将更加麻烦。” 余扬沙的话得到了东方风物的认可,他眨眨眼,仍旧看向东方风云。“安乐王,你长年征战,为我国之不败将军,缘何这点都想不到?” 东方风云一惊,惶恐地跪倒在地,道:“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 “好吧,起来吧。”东方风物不但没有感到痛心疾首,反而流露出一丝开怀,他摆摆手,放过了东方风云。指指余扬沙,问道:“依余将军之见,该如何当好?” “臣认为应当加强防御,以防来袭,并与外族通商,划定区域,允许他们以己出与我国子民换购,加强贸易往来。并派精干使者一一说服这些外族首领,劝他们归降,相信,他们在看到我国之强盛后,同时许以重金的情况下,一定会逐渐归顺我国。” 余扬沙的话得到了一致的认可,几乎没有余念地获得通过。东方风云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盯着脚上的朝靴发呆。 余扬沙投来数抹问询的目光都被他的头顶挡回,好似,他再不关心这些事情。 东方风物心情一时大好,在朝堂上表扬了数位大臣,却只字不提东方风云的变化。在一片和气声中,他宣布退朝,东方风云便等不及了般率先退了出去。 东方风物目送着东方风云离开,招手叫来了身边的太监王公公。“最近东方风云都在做些什么?” “禀告皇上,东方风云近日似乎成日里与您送的一名舞妓在一起,听说对她非常宠幸,据云府探子来报,他大多数时间都与这名女子在一处,偶尔去别处,也是到别的妾处寻欢作乐。”王公公据实以报。 “哦?”东方风物的脸上显出难得的笑容,既而眉头一皱,道,“朕送的舞队里真有如此貌美之人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他以前不是不近美色吗?那些传言可都是真的?” “皇上,这绝对是真的,王府里咱们安插的那些眼线都是这样报告的。美人误事,果然不错,看来,这个东方风云已经甘心安乐窝,早就不思进取了。”王公公谄媚地拉开皱皱巴巴的脖子,扯着鸭公嗓子低声回应。 “若真是这样便好。”东方风物点点头,心竟明显地轻松了起来,“但千万不可放松警惕,叫那些人要继续盯紧他。” “是。”王公公独特的鸭公嗓音欢快地流动在耳边,东方风物满意地退了下去。 东方风云独自走在前面,大臣们远远跟着,窃窃私语,谈论的无非是刚刚朝堂上的事情。 “以前皇上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怎么这次有这么大的意见?” “你也不听听,他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大兵进发,打一些散落的外族部落,做些劳民伤财却无功之事,皇上能不生气吗?” “他的计策向来高人一等,怎么现在会出这样的主意?差距太大了吧。” “你还不知道吗?他现在已被美女迷昏了头脑,哪里还有心事放在国事上呀。” “唉,美人祸国,果然不假呀。” 东方风云虽然离得远,但以他锐利的听觉,轻而易举就将这些议论听在耳里。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要所有的人都认定他是个沉溺于美色中的王爷,这样,他的胞兄东方风物,当今皇上,才不会视他为眼中盯,肉中刺。 美色,哪个男人不爱? 撇撇嘴,一丝无奈的淡笑挂上颊间,他转身欲朝自己的府第走去。 “安东王爷!”有人在叫。他这个人人敬而远之的话题王爷,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愿意来理睬? 回过头去,看到的竟是余扬沙。 “余将军,恭喜呀。”他拱拱手,说得相当轻松。脸上的笑容完美地配合着此时的话音,像极了一个不思进取的花花公子。 “安乐王爷,您怎么变成了这样!”余扬沙出语便是责问,当年与他们同甘共苦的那位有着超强能力的王爷去了哪里?那时的他从来都是一脸严肃,冰冷着一张脸,用敏锐的头脑去分析敌情,做出妥善的安排。 多少次,他们被敌人团团围在中间,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他独特的领军方式化危难于无形,取得一次次的胜利。 又有多少次,在奸臣的陷害下,皇上分给他为数不多的军队,却要深入敌区,歼灭敌首。几乎所有的人都断定他们必有死无回,还可能尸骨无存,他却神一般地带领着他们直捣敌人心脏,将多于他们数倍的军队打散,并成功取得首领的头颅。 有人称他为神,有人称他为妖,总之,与他对抗,便注定没有胜算。 现在的他,竟然被无用的美色所迷倒,这是余扬沙所无法想像的。 “你向来不近女色,且治军严明,丝毫无犯,现在怎么会为了几个女人而忘了朝政!”余扬沙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虽然身份有别,在私下里却如亲兄弟一般,并不计较各自的身份。 对于余扬沙的指责,东方风云闪闪眸子,轻描淡写一般地道:“那年月,本王是将军,现在,本王是安乐王。安乐王喜欢美色,有错吗?还是余将军缺少体己之人需要本王送你一两位?” “你……”余扬沙不想他会如此回答。他们从来都是称兄道弟,他的这一声声将军,分明是有意疏远他。“安乐王!” 他咀嚼着这个封号,脸上尽是嘲讽。 “好了,本王要回去陪我的美人了,不陪。”他一拱手,等不及了般骑上仆人送来的高头大马,疾驰而去。 这也是皇帝给予他的特别关照,在皇城内,可以随意骑马。 余扬沙心痛地盯着渐渐消失的东方风云,却并未注意到暗出竖起耳朵的太监,东方风云的一举一动,每一时刻,都有人盯着。 这是他未能说出实话的真正原因。 骏马奔驰,他仿佛又找到了昔日征战沙场的那股豪气,只是,皇上多疑,他不得不放低自己,做一个沉缅声色的王爷。 在朝堂之上,他如何不知自己的话会惹得众人的看低,然而为了让皇帝相信他真的被美人迷住,而不再挂念国事,便不得不违心说这些。 东方风物在府中安插的两个眼线,他早已识破,并在威逼利诱之下,归附于他,只向皇帝报告一些他纵色犬马的事情。 东方风物何时才会相信,他真的不再关心江山,真的不想要他的天下?他不知道。东方风物还会派多少眼线来窥探自己,他也不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完全地将自己变成一个酒色之徒。 晨风舞动,骏马狂奔,掀起他绿色的披风,直如一只展翅的雄鹰翱翔天空。得得的马蹄声里,带着丝丝沉重,敲打在路人的心中。 大家放眼望去,不知情者会道:“安乐王爷又在骑马了。” 知情者则笑得淫邪:“安乐王爷等不及要见府中的美人了吧。” …… 南飞燕趁着东方风云上朝的时间,偷偷溜出了房间。她与王爷共眠的时候,从不准有人伺候,这个时间,侍女们会以为她仍在梦中,自不会来打扰。 选着僻静的小路行走,自是不想让人碰见。她想去看看玉兰,那个因她而受了连累的可怜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昨夜向东方风云打听,方知府中的牢笼在东北角,那个最阴暗最潮湿的地方。 云府的女人向来有着冷漠的心性,她们更加不喜欢这个预兆着不祥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人去探望玉兰。这也是南飞燕敢于冒险去看玉兰的理由之一。 朝门口探探,轻而易举地闻到了里面散发出来阵阵腐臭,以及阴冷潮湿的味道。皱起眉头,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南小姐?”有人在叫她,回过头来,看到的竟是凌子棋。 他是云府的护卫长,当然也负责监狱的管理。南飞燕淡然地回过头来,前方不远处就是守卫,他们的关系不宜暴露。 “南小姐,您在这儿,王爷正在找您。”凌子棋低下头,道。 东方风云?这么快? 南飞燕的心脏跳跳,不疑有它地跟在了凌子棋的身后。 他却并没有带她往回去的路上走,而是走到了一片僻静的林子里。 “不是王爷要见我吗?难不成在这里见?”南飞燕停下了脚步,看看四周无人的小林子,冷声质问。 “舞儿,你真是疯了!”凌子棋没有回答,反而出语责怪。“你竟然想要用一碗鸡汤加芝麻去毒死东方风云,他若是这般脆弱的人,不早死数回了。你看,那七夫人也不过是将胎儿打掉,照样回命了吗?” 第34章 本王抱你下马 她这一做法确实愚蠢,但,除了这些方法,她还能做什么?刀枪不入,难不成还能百毒不侵? 南飞燕没有开口,既是错了,又何必再争。 “舞儿,听我的,不要复仇了。我对玉兰及其侍女动用了极型,逼着她们承认是自己下的芝麻,无非是不想七夫人生下孩子,却又正好可以嫁祸到你。这理由天衣无缝,再没有人会联想到你了。舞儿,你如果真要做东方风云的女人,我可以忍痛割爱装作跟你毫无关系,但请你不要再将自己投入到危险中去了。” 凌子棋的话句句含情,他是真心关心她的。 “三夫人现在怎么样了?”她颤声问道,凌子棋为了她,看来做了不少违心的事。 “你不用管了,只要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别再复仇,别再涉险就可以了。”凌子棋别过脸,不肯用正眼去看南飞燕。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虽然杀人无数,但冤枉人,还是第一次。他是一个儒将,讲究的是三纲四常,最忌恨的便是这些阴险的勾当。他本想放手不管,任凭玉兰说出真话,却又不得不担心着南飞燕。 这个他一生想呵护的女人,阴差阳错间,他们分开了,却在上天的捉弄下,以这样尴尬的身份再相见。 南飞燕对他的不齿,他可以忽略不计,但却不能对她的危险视若无睹。 凌子棋在经过投敌与献身的痛苦抉择后,又不得不选择是保她还是违己。他最终选择了保护她,一半是因为他爱着她,另一半,则是出于对自己判国的内疚。 南飞燕,是加罗国唯一的血脉,是他最爱的女人,无论出于哪一点,他都要尽一切力量去维护她。 南飞燕眨眨眼睛,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她转过身子,朝林外走去,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看来,因为她,又将有数条生命逝去,她的罪孽,越来越深重了。 只是,她不能回头,复仇的路,将一直走下去,到最终,要么她死,要么东方风云亡! “王爷估计快要回来了,我走了。”抹抹脸上的泪,她仅留下这句话。 走到居室外,东方风云的马蹄声响得清晰,转眼,便看到了他俊美的英姿。 “王爷!”她吸吸鼻子,马上变成一个娇媚而欢快的女子。“我也要骑马!” “咦,南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侍女蓝儿和粉儿同时走来,惊讶地叫道,声音却淹没在得得的马蹄声里。 东方风云从马上伸出手来,在经过南飞燕身边时一捞,便将她捞入怀中。 “哟,好有意思,我想跳马上舞!”南飞燕欢快得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却在说出这话时看到了廊下尴尬的凌子棋。 马上舞,便是与凌子棋骑马时,她编的。 “好哇,本王倒十分想看看燕儿如何跳这马上舞。”东方风云兴致很高,朗声邀请。 回转过头,南飞燕忽视掉凌子棋的表情,便在东方风云的怀中舞了起来。“风云,握着我的腰,不可太紧。” 东方风云便如她所说,轻轻地拢着她的腰。她便如一只轻盈的蝶儿,飞舞在马背上,一时弯下大半个腰,似翻飞的风筝,一时伏在马背,若轻巧的精灵。 凌子棋呆立片刻,逃也似的离开,南飞燕在舞动中,看到了他落漠的背影,舞动的节奏便愈加之快。 这美丽舞蹈像风一般传遍了云府的每一个角落,主人家丁们纷纷朝这相方向走来,陶醉在她优美的舞姿中。 “这一曲马上舞技术精湛,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她一个普通的舞妓,如何学得这样一手好舞。”海棠独自站在一处,并不与众姐妹一起。她冷笑着,对南飞燕的身份深深地怀疑起来。 碧桃是由外国进贡而来的女子,第一次见这么美妙的舞蹈,便拍起掌来。她是这群女人里,唯一毫无心机地佩服南飞燕的人。 “人家跳累了。”南飞燕跳得香汗淋漓,最终伏在东方风云的怀里动弹不得。 “好,本王抱你下马。”他需要更多的沉溺美色的故事,以便传到东方风物的耳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喝停马匹,便有仆人过来牵马,东方风云如捧着一枚珍珠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南飞燕,羡煞了一帮姐妹。她们恨不得化身成南飞燕,也好分享东方风云的温柔。 当然也不乏鄙夷的冷哼之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背地里,肆意地抵毁着南飞燕。 “飞燕妹妹,你的舞跳得真好,可以教我吗?”碧桃跑到两人面前,对着东方风云怀中的南飞燕请求道。 南飞燕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她清纯得毫无杂色的眼睛,这样一个姑娘,便如以前的自己,世界里只有阳光与快乐。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里,她竟然点头同意。“只要姐姐喜欢,妹妹教你便是。” “飞燕妹妹真好。”她本想上前拥住南飞燕,却惧于东方风云的气势,只得怯怯地站在原地。 “王爷,你都把姐姐吓住了。”南飞燕无话找话,调笑着碧桃。最终妖娆地抚上她的肩,回身抱了她一下。 大夫人柳氏姗姗来迟,脸色相当地不好看。在东方风云面前一福身,便道:“三夫人玉兰上吊自缢了。” 东方风云的脸阴沉下来,却一语不发。南飞燕听到这个消息,心咯噔地沉入谷底。虽然知道她必有一死,但猛然听到,还是难以接受。 南飞燕,你又害死人了。她自责不已,惨白着一张脸,却并不敢再透露过多的情感。 “唉,真是可怜的姐姐,那胤儿该怎么办?” 她想起了那个才几岁的孩子,虽然对她凶了点,但长得明眸皓齿的,继承了东方风云的优质血统,十分的好看。 小小年纪便没有母亲,真是太可怜了。自责之情愈加深重,南飞燕眼泪忍不住就此流下。 “既然畏罪自杀,且由她去吧。叫他家人过来收尸便是!”东方风云没有温度地发话,搂着南飞燕,走向自己的居室。 那孩子呢? 南飞燕悠悠叹息着,为东方胤担忧起来。 …… “娘呀,娘呀,我的娘呀!”深秋的夜里,透着深深的凉意,就算穿了厚衣,南飞燕还是觉得冷。那一声声凄厉的孩子哭声越过几座院子,传入到她的耳膜,她想起了自己家破国亡,亲人惨死的那一刻。 东方胤的哭声搅得她心口发痛,恨不能马上将他搂在怀中,好好安抚。 他也一定需要一个怀抱吧。那日,她匍匐在亲人冰冷的躯体面前,想的便是这个。如果那时有个怀抱,她便不会那般害怕,那般无依了。 忍不住脚步,她走了出去。 “南小姐,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侍女亦步亦趋地跟上。今晚,东方风云不在家,她们便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南飞燕。 南飞燕难过得发不出声,她朝着玉兰生前住过的柳亭居走去。玉兰生前甚爱柳,便在院中种满了柳树,并自命名为柳亭居。 深秋的柳树便只剩下细碎的叶片,早已经不起秋风的洗礼,有的被打落,有的缩得紧紧的,伏在枝头,便如前面那个可怜的孩子。 东方胤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门前,抚着一幅画像失声悲鸣,一张小脸儿早已涨得痛红。 “娘啊,娘——”他手上的画卷垂下,露出一个女子发饰优美的头部。趁着廊下的夜灯,她看出来,那正是死去的玉兰的画像。 上面用工正的字体写着“林柳儿寅年八月”,落款竟是一个胤。 这是东方胤画的?南飞燕被东方胤的画工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孩子便能画得如此唯妙唯俏,可见功底之深厚。 “莫要哭了,南小姐看小王爷您来了。”侍女粉儿走上前去拍拍东方胤的肩膀,说道。 东方胤擦擦眼泪,在看到南飞燕后,眼里射出凶光。他走上前,将南飞燕狠狠地推一把,叫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妖女人将我母亲害死的,我要找你报仇!” 他说完这话,抹一把眼泪,便冲了上来,对着南飞燕拳打脚踢。他细小的胳膊和腿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粉儿和蓝儿一起将东方胤拉开,不满地责怪着。“小王爷,您真是太不懂事了,南小姐听您哭得伤心,想来劝慰几句,没想到你竟这样待她。您看这满屋子的人,有哪个会来看您呀。” 两个侍女说得没错,整座云府的女人们,避之犹恐不及,就连平日里与玉兰要好的姐妹都没有出现。 “我不稀罕!”东方胤的性子相当烈,根本不接受她们的好意,仍旧仇视着南飞燕,似乎想把她一口吞下。 “分明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下了药,想要害人,却偏偏怪到我娘身上,我娘就算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南飞燕悠悠吐口气,将他踢在身上的印拍去,见到东方胤还如此生龙活虎,便放心了不少。 “你这院里的家丁侍女呢?怎么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粉儿发现了不对劲,问道。 南飞燕这才发现,这院子里静得可怕。屋里连一盏灯都没有,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当然都走了啦!”东方胤吸吸鼻子,看看漆黑的室内,说道。 南飞燕再一次看到了王府的冷漠。主子如此,下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他们现在大概都在想着各自的前程,计算着攀上哪根高枝吧。 第35章 新的复仇者 “你应该还没有用晚餐吧,正好我那儿还有热饭热菜,就算要报仇,也总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呀。”南飞燕并不计较他之前的无礼,拍拍他的肩膀提议道。 东方胤反感地甩开她的手,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他的肚子不断地咕咕地响起,显然早已经饿坏了。 南飞燕向两名侍女使使眼色,她们便齐齐拉上了东方胤。“南小姐说得没错,要做事也要吃饱肚子。走吧。” 东方胤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两名侍女走了回来。 他饿极了,饭菜一端上桌,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直弄得满脸是残渍。 “慢点吃。”南飞燕细细地为他捡去脸上的饭,轻语道。 东方胤推开她的手,又连喝了好口汤才停下了手。 “你为什么要把坏事嫁祸给我娘!”他的心竟似明镜儿般,弄得南飞燕心里一惊,差点显露心事。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要嫁祸于她,那些芝麻是谁放下去的,我也不知道,你娘上吊应该自有她的原因吧。” “放屁!”他粗鲁地打断了南飞燕的话,“我娘善良得连只猫都舍不得打,怎么可能去害人,分明是你想害她!” “小王爷,这指认三夫人的可是七夫人,你怎么不怪七夫人,反而怪我家南小姐呢?”一旁的粉儿实在听不下去,出语反驳道。 “这……反正是你们两个。”他还是个孩子,自然没有敏锐的分析能力,他胡乱指指,最终低下了头,“我一定要查出直凶来,将他碎尸万断!” 南飞燕悠悠一叹,她知道,一个如她一般寻找仇人复仇的人出现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血海深仇可以放下吗?放得下吗? 理解般拍拍东方胤的肩膀,她说道:“好,我支持你。” 南飞燕知道,出了这样的事,玉兰便在这个世上留下了最坏的名声,东方胤断断是没有人愿意领养的。 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她下定决心,要向东方风云请求,将东方胤留在自己身边。 “他对你有恨意,留在你身边不安全。”东方风云听完了南飞燕的话,直接地表示拒绝,却也为她的宽宏大度深感意外。 “他不过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不知真相,相信,他会查清楚的。我只是不想他孤苦一个人,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便如她一般,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心里话,无处找人诉说。她在同情东方胤的同时,也有着同病相怜的感慨。 “既然如此,便如你所说吧。”东方风云走来将她拢在怀里,吻着她柔美的鬓角,“什么时候,你也为我怀一个孩子?” “孩子?”南飞燕咀嚼着东方风云的话,目光投射到桌上的那只茶杯上。她喝了特殊的茶,孩子当然是怀不上了。她更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生下一个孩子的,他是她的仇人! “我也想。”她违心地回答。习惯了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说起这种话来便不再为难。 东方风云直接抱起她,侍女了然地退了出去,细心地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风云,你相信我吗?”上次,他没有给她答案,她突然还想再问问。为什么想问,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 “为什么这么问?”东方风云轻声问。 “就想问问嘛。”她撒起娇来,小手早搂上了他的脖子。这样近的距离,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她便可以掐住他的脖子,令他毙命,也可在枕下藏一把刀,直中他的心脏。 只是,他的能力太强大,她杀不了他。 “在想什么?”东方风云注意到了她眸子的变化。 “在想怎么杀你。”她半真半假地轻嗔。 “那便一刀刺来就可以了。”说这话时,东方风云显然不认为她有这个本事。 “王爷?” “嗯?” “七姐姐流产,你一点儿也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你失去了一个孩子呀。” “孩子失去了还会有。” “那如果有一天我怀孕了呢?” “我会很疼你。” “你会要孩子吗?” “会。” “你相信我吗?” “宝贝,乖乖的……” “……” 看来,东方风云并不信任她。理着云鬓,南飞燕对着铜镜,陷入沉思中。 不信任她,她便没有办法找到他的弱点,更不能进行复仇的计划。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哟,南小姐,您这么早就起来了。”侍女粉儿端着个盆走进来,见南飞燕自己在梳理长发,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为她绾发。 “南小姐,您可真美,如个天仙一般,难怪王爷会如此宠你。”粉儿看着镜中粉雕玉琢的人儿,忍不住夸赞。 美如天仙,这是就是东方风云喜欢自己的理由吗?喜欢而又不相信,等到她人老色衰的一日,是否就会被他人替代? 南飞燕的心有些酸楚,却又不得不责怪自己想这些无用的东西。 她是来复仇的,并非来寻爱的,想这些做什么呢?情与爱,今生便是她的奢侈品,这一生,她便再无法得到了。 不由得拉开一丝无奈的笑,直激得粉儿眼睛发亮,忍不住连连称赞:“真是太美了,太美了,南小姐不论何种打扮,何种表情,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呢。” 空有一副皮囊! 如果此时有一副妙计可以将东方风云置于死地,她便是用这副样貌去换,也值得了。 南方的加罗国土地上,埋葬着她所有的亲人,独活于世,她为的便只有复仇这一件事,舍弃青春美貌,又有何不可?再者,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副美貌将来陪着一副死尸,又有何意义? 闭闭美眸,她刻意忽视掉自己的容颜,却听得外面有奇怪的咝咝声,像利器拉动在石块上。 “那外面,都是谁在做什么?” 粉儿手下动作顿下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良久才道:“还不是南小姐您好心收下的小王爷,他一早便起来磨刀,说要亲手杀了你呢。” “哦。”吟哦一声,她知道,一个新的复仇者就要出现。要杀她,但凭他半大的孩子,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就如她,总是无法杀掉东方风云一般。 能力相差太悬殊! 摇摇头,她脸上拉出一抹苦笑。 “这个小王爷也是,他的娘死跟南小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偏偏要把罪都怪到您的头上,是那侍女端的药,护卫长用的刑,缘何不去找那些人呢。”粉儿喋喋不休地表达着不满,对南飞燕的委屈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好了,莫要说了。”南飞燕心情复杂地打断了她的话,巡声往关紧的门边望望,最终回眸在镜中,落在自己绝美的容颜上。 “他要做什么,且让他去做吧。”自己原本就应当对他娘的死负上一定的责任,他要报复,也不是完全地没有理由。 既然她可以复仇,他又缘何不能? 粉儿噘噘嘴,一脸的委屈。“就是南小姐太过善良,才屡屡被人陷害,南小姐,我们这些下人都为您不值呢。” 各为其主,她们虽然是受吩咐在照顾南飞燕的同时监视她,但多日的相处,她的善良,温柔,打动了他们这些下人。她对下人向来客气,从不像别的夫人般对她们非打即骂,暗下里,她与蓝儿早已对南飞燕另眼相看,直赞她是一位好主子。 “南小姐,您来这王府只是想做王爷的妻吧,这样便好。”她的话泄露了她的心思,她便真的希望南飞燕的来意单纯,便可以长久地伴在左右。 “他们都说南小姐肯定是天上狐妖,是来缠王爷的,也有人说南小姐来历不明,或许就是前来加害王爷的,南小姐善良若此,都有谁会相信呀。我和蓝儿便是绝对不信的。” 粉儿的信任加重了她心头的负担。她更愿意她们也与其他人一般看她,至少将她当成想要扰乱云府安宁的狐狸精吧,那时就算她做了再大的错事,她们也不会失望了。 “我本就是奔着王爷而来的,那些人要说什么,且随他去吧。”南飞燕一语双关地表达道。 粉儿无心,并未测出她的心思,反倒开怀轻笑起来。“嗯,南小姐说得对,就是为王爷而来,与王爷相亲相爱有何不可!那些人嫉妒,方才说出这些鬼话来。” 装扮妥当,粉儿打开门来,院子里,东方胤已然磨完了刀,正在院子里一阵狂舞。 他的对面种着一棵树,那刀便直刺入树杆,直将那树刺得伤痕累累。 南飞燕抿嘴一笑,放出自己如莺般的声音。“小王爷,若要复仇便对着人来,莫要伤了一棵无辜的树!” 东方胤回过头来,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南飞燕,目光里含着深深的仇恨,挥挥手里的刀,更用力地刺向那棵树。最后拔出刀来,在南飞燕面前挥挥。“迟早有一天,我要斩你如斩眼前的这一棵树!” “好吧,我等着。”南飞燕嫣然而笑,她的心却沉重不已,她便如他一般,总会在复仇的路上伤害无辜。许是同病相怜,她便对他怜惜一份。 第36章 算我求你了 “再怎么样,也要吃饱喝足,还要等你长大,有力气可以置我于死地方可。所以呢,你现在要多吃点东西,快快长大,莫要等我老死了,你还复不了仇,那可就麻烦了。” 东方胤闪闪明亮的眼眸,好看的双眼皮翻起,跟东方风云便有了几份相似。“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杀了你,那时的你不仅没有老,还很年轻,哼!” 凶狠的模样与他那胆小贪婪的母亲相去甚远,应该也是学的他父亲吧,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南飞燕闭闭眼,她不想将眼前这个孩子与东方风云联系起来,一颗原本善良的心,总会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变得狠辣、无情,这该怪谁? “走吧,去用早餐。”她伸出手,摊在东方胤面前,做出一个要拉他一起走的姿势。东方胤忿忿地哼一声,冷眼看看她的手,便直接走到了前面。 呵呵呵呵。 一阵如晨风般的笑自南飞燕的口中吐出,她跟在东方胤的后面,朝着前厅走去。 东方胤狐疑地探头回来,偷看她几眼,最终将小小的身子僵了僵,一副背挺得更直了。 东方风云也在,他是特意赶来与她共进早餐的。 “风云。”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便如是称呼着东方风云,不意搏得东方胤冷冷一哼,他低声骂道:“狐狸精!” 南飞燕无所谓般看看他的小脸,东方风云早已板下了脸。 “你在说什么?”他大眼一瞪,直看得东方胤小小的身子一缩,但最终还是勇敢地直起身来,指着南飞燕道:“娘说了,南飞燕就是个狐狸精,而且不怀好意!” “大胆!还不快道歉!” “我不!我凭什么要向一个害死我娘的坏女人道歉!”东方胤的性子倔强得可以,尽管他对眼前这个父亲又敬又怕,还是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南飞燕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是非不分,你这是要挨罚了吗?”东方风云紧紧拳头,南飞燕知道,他生气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的。 南飞燕将小小的东方胤拉在身后,轻笑道:“他一个孩子,不过有什么说什么,何必动怒呢?以后他便跟着我,就是我的儿子,我自会好好教他的。” “谁做你的儿子!”东方胤推开她的手,狠狠地瞪她一眼。 “风云,他不过是亲生母亲刚过,心里难过,过一阵子便会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保护这个孩子。难道是因为他和自己命运相似的缘故吗? 东方风云依旧板着一张脸,南飞燕索性拉拉他的臂,撒娇般道:“风云,就算我求你嘛,好不好?” 东方风云狠狠地看一眼儿子,最终收回了手。“以后,她便是你的母亲,莫要再跟我提起那些胡话来!” “她根本不是……”东方胤还想说什么,南飞燕便捂住了他嘴巴,柔声道:“王爷,他心情不好,过几天便会和我亲近了,莫要急在一时。” 东方风云不再说话,眼里射出的目光却是复杂的。一顿不甚和谐的早餐用完,东方风云便匆匆离去。他向来如此,来去无影,总像一天有办不完的事。 缘何外人会认为他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呢?她没有出门,却早从仆人们的谈论中知道了他的事情。显然,他的名声并不好,光是纳十几个妾的事,就被街头巷尾议论不休。再加上三个月后要娶她为妻,更是闹得纷纷扬扬,无一人不认为这个王爷荒唐至极,无可救药。 更有人感叹,当年叱咤风云的常胜将军已经不复存在,宏清国再无令外族害怕的人,这便也是近年来外族不断侵袭的原因。 若不是他经常神龙不见首尾,南飞燕也会认可那些话的。他并不常住在这里,做些什么,她无从知晓。 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探究,眼前这个对她苦大仇深的孩子将花费她不少功夫。 东方风云一离开,他便摆出了一副仇恨的样子,瞪一眼南飞燕,狠狠地道:“莫要以为你在我父王面前为我说好话,我就会放过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更休想让我认做娘!” 甩开手,他孤傲地离开了这里,朝自己的柳亭居走去。 无奈地摇摇头,南飞燕并不急着与他亲近。母亲突然离去,他需要时间去悲伤,希望他可以快点从哀伤中醒来,做应该做的事。 尽管,这意味着他随时会向她挥起屠刀。 眉头挂上一丝愁绪,她明白,一个失去了保护的孩子,随时会遭到别人的欺负的,她想收留他无非是不希望他受到太多的伤害。 便如自己一般。 轻叹一声,便见凌子棋朝这边走来。 “南小姐。”他低头恭敬地朝她行礼。“王爷有件袍子未带,叫属下的来取。” “哦,那便随我来吧。”南飞燕读出了他的眼神,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回身走向内室,将凌子棋引入箱前。 “王爷的衣服都在这里,你找吧。” “舞儿!”凌子棋没有找衣服,反而握上了她的手,“你是怎么回事,这王府里的敌人还不够多吗?竟然还要收留一个东方胤,你难道不知道他恨你吗?养他就是养虎,他迟早会害了你的。” “那又怎样!”南飞燕倒无所谓一般,“他如若恨,便尽管对我来。” 她也是带着恨而来的,允许她复仇,当然也允许东方胤解恨。 “你真是疯了,舞儿,你现在无异于按插一名杀手在自己身旁,东方胤性格乖张,有仇必报,就算你待他再好,他也不会放弃仇恨的。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入这种危险中?不如,让我想办法除掉了他!” “你敢!”南飞燕恨恨地叫道,眼里充满了对凌子棋的恨,“我就要留他,他比你强,至少不会背叛自己最爱的人,就算他真的要杀我,那便也是我的命!” “舞儿!”凌子棋的眸子痛苦地闪烁着,拳头紧紧又松松,面色难看极了,“我在你心中,真是如此不堪吗?” “当然。”她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伸过手去随意地抽出一件袍子递给他,“走吧,王爷等急了。” “舞儿,你不能这样,就算你恨我,也要听我的劝。东方胤并不得东方风云的喜欢,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东方风云也不会……” “够了!”南飞燕喝断他的话,直接走了出去,“告诉王爷,天凉注意身体,晚上回来,我会亲自给他做晚膳,可不要错过了。” 门口,站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蓝儿,她的脸色白白的,目光闪烁,不敢看南飞燕的脸。南飞燕轻易地猜出,她刚刚一定听到了什么。 凌子棋不好再说什么,只躬躬身,无奈地离去。 “蓝儿。”南飞燕坐上红木太师椅,啜一口茶,叫道。 蓝儿一低头,站在她面前,紧张得动也不敢动。 “凌护卫长建议我杀了小王爷,你是怎么想的?”开门见山,弄得蓝儿张口结舌,半天不能说出一个字。她不明白南飞燕的意思,更不懂,这样机密的事被她听到已经是危险,缘何南飞燕还要找自己商量。 “这个……奴婢不知。”蓝儿跪下来,一脸仓皇。 “不知便不知,紧张什么。”南飞燕笑着伸出纤柔的手托起她的下巴,“莫要害怕,小王爷是王爷的唯一骨血,我要认他做儿子,断不会害了他。凌护卫长不过是看我如今受宠,想巴结我一番,才出此下策,就当他没有说过此话吧。” “是的,是的,蓝儿明白,蓝儿明白。”蓝儿心惊胆颤地点着头,明明南飞燕对她温柔如水,她却硬是像有人用刀逼迫一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害怕。 “不用这样了,起来吧,在王府里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原本出身一样,如若不嫌弃,就姐妹相称吧。”南飞燕一半出于真心,一半是想拉拢蓝儿。 “是,哦,奴婢哪里敢。”蓝儿语无伦次。 “看你。”南飞燕抹抹她的小脸,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可爱的圆圆脸的小公主,时常跟在她后面,要她跳舞看。她便时常如此抚着妹妹的脸,与她逗笑。 妹妹,如果还活着,便与蓝儿年龄相当吧,只不过,人要单纯许多。 “我有一个妹妹,可惜死了。你便像极了她。”她的眼眸垂下,往事刻骨,一想起,她的心就会忍不住阵阵地痛,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南小姐,莫要哭了,莫要哭了。”蓝儿被她的话感动到,搂着她劝道,真如待姐姐一般。 “蓝儿,今后,你就做我的妹妹吧,姐姐一人太孤单了。” 蓝儿不断地抹着泪,点着头,最终两人相拥在一起。 或许,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不过是想蓝儿闭嘴,但当真的拥抱着她时,南飞燕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她当妹妹般看待。 “哟,这是怎么呢,都哭做一团了。”后来的粉儿走进来,看到两人,便打趣道。 “哦,没事。”蓝儿抹抹眼泪,南飞燕也收起了情绪,两人心照不宣,并不将刚刚的事情说出。 “这天色大好,后园里的荷花竟然还在开,真是少见呢,不如南小姐去看看吧。”粉儿并未在意,提议道。 也好,呆在这里成天不出门,她已经闷坏了。 “那奴婢先去给南小姐备几件衣服,免得着凉。”粉儿走向内室,南飞燕等不及了般,只带了蓝儿便出来了。 后园的莲花池边,海棠专门等在那里,她在等凌子棋。这是通向东方风云居所的必经之路,凌子棋作为他最信任的手下,自然会在这条路上往来。 看到凌子棋的身影,海棠走出一步,叫道:“凌护卫长!” 第37章 谁都别想碰 凌子棋回身,看到了海棠。她一身藕色长裙装穿在身上,纤长的身材相当优雅,令人移不开目光,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她对凌子棋笑笑,便掏出了那块手绢来。 “凌护卫长,这是你的。” “哦。”凌子棋只是简单地应一声,将那绢接在手中,就要离去。 “凌护卫长。”海棠再叫一声。凌子棋停了下来:“十夫人还有别的吩咐吗?”他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未曾正眼看过海棠。 “谢谢你。”海棠似有别的话要说,却只说出这三个字。她紧紧地盯着凌子棋的脸,嘴唇嗫嚅着,将双手捧在心口处。“你可不可以将那手绢送给我?” 凌子棋不由得抬了抬头,他相当不解。海棠明明是来还绢的,缘何还要问回去,那绢,于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凌子棋的手紧了紧,最终为难地道:“对不起,十夫人,这绢在下只有一面……” “哦,那里绣的不是我?”海棠答非所问,凌子棋尴尬地立在那里,作声不得。 “那便是南飞燕罗?你果真跟她有来往。” “十夫人,那不过是一面绢,如何跟她……” “你莫要狡辩了。”海棠似乎看得再清楚不过,她的眼里分明地闪过痛楚,“我数次见你与南飞燕私会,却还要自做多情地以为,这里绣的便是我,真是不知耻!” 她望一眼凌子棋,竟强行将那绢再夺了过去。“你便心中有了别人,再容不下我了吗?” “十夫人,你……”凌子棋没想到海棠会如此直白地向他表白,竟一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他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海棠对他有意?“十夫人,您是王爷的妾,在下怎敢对你有非份之想。” 良久,他才将头埋下,说得底气不足。 “那南飞燕也是王爷的女人,缘何你就可以染指了?” 海棠咄咄逼人,凌子棋被逼得面红耳赤,无力地争辩。“我与南小姐并无其他关系,请十夫人莫要乱说方好。” “哼!别想瞒我了。”海棠睁圆了一双杏目,盯紧了凌子棋,眼里分明闪着不甘。“你们多次相约,我都亲眼所见。” “这……”凌子棋的手落在了刀柄之上,这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能让南飞燕再有一丝的危险。 “凌护卫,我海棠有哪点比不过她,你倒是说呀。她现在正得王爷荣宠,就算你对她再有意,又能如何?缘何你不能将眼光别移,看一看我!” “你……”他的手缩了回来,融化在她盈盈的目光里。最后,下定决心般一偏头,道:“十夫人,莫要这样,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不好。这绢,就暂借你一用吧。”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海棠抹着眼泪,楚楚可怜,望望手中的绢,赌气般将其丢入池中,最后捂着脸跑开。 “南小姐,你看他们……” 南飞燕和蓝儿早站在一丛花后看到了这一幕,蓝儿指指海棠,道。 摇摇头,南飞燕走向两人刚刚呆过的那个地方,望望池中,那里飘的是一张绣着翩翩起舞的美女的绢。那绢,她认得。 那年,凌子棋说最喜欢她跳舞的样子,她便找人绣了自己最美的舞姿,送与他。 “这样,你便离我再远,也不会忘掉我了。”她拿着那绢,放在他的手中,得意地道。 而他,则盯着那里面的人发呆。“我的舞儿竟有如此美,若天上的神仙一般,有你,此生便知足了。” “那好,你以后便不可以再喜欢别的女子,再不能看别的女子半眼。”她双手挂上他的脖子,霸道地宣布。 而他,则动情地点头。 他刚刚拒绝了海棠! 回头看一眼仍陷在震惊中的蓝儿,南飞燕拍拍她的肩膀。“我的好妹妹,这些事便当没有发生过,莫要再对外人提起,尤其是王爷。” “嗯。”蓝儿点点头,对南飞燕充满了崇拜之情。“没想到南小姐竟是如此体贴之人,我们跟着您……” “无人时叫我姐姐,怎么又忘了?”南飞燕拉长了脸,佯装不悦。 赢得蓝儿一声颤抖的“嗯”,那声音里分明饱含着感动。 再低头看一眼那绢,南飞燕悠悠地叹着气。 “姐姐,那绢绣得好美,我看便像极了姐姐,要捞上来吗?” 摇摇头,那绢里的人本就是她。只是,物是人非,再捞上来,也不存在任何意义。 “不用了,我们且到前方去走走吧。”她的心情沉重起来,移开莲步,朝远处走去。 不过一刻,海棠匆匆跑了回来,望望那差不多就要沉下的绢,叫道:“快来人,给我捞上来。” 用晚膳后,南飞燕没想到,海棠竟然来找她。 “王爷在吗?”她看看室内,似乎早就知道东方风云不在。 “不在,姐姐是来找他的吗?”南飞燕注意到她不时撇向自己的眸光,也猜到了她的心事。既无意于东方风云,便是寻她而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南小姐单独谈谈。”她指指身边的侍女,示意她们离开。蓝儿闪闪眼眸,不放心南飞燕与海棠单独呆在一处,南飞燕了然地点点头,挥手道:“下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安静的空间里,便只剩下两人。海棠冷笑起来,道:“南飞燕,你好大胆子,竟然与凌子棋产生私情,这若要是告诉了王爷,你必将死无全尸。” “好笑,有何证据吗?”南飞燕并不受惊,她平静地问,选了个位置坐下。 “这便是证据。”海棠掏出了怀中那面绢,在她面前展开。这正是白天时,海棠丢下的那面,她怎么又捞上来了? 南飞燕接过那绢,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绢的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舞字,绣功与上面的人完全不同,那字,便是她亲手绣上去的。 “一面绢你想说明什么?”南飞燕无所谓般甩甩那面绢,对上了海棠的眼。 “那绢上绣的可是一个舞者,跳的可是《霓裳羽衣舞》,这王府里能跳这舞的,便只有你我,能把动作跳到如此娴熟的,更只有你!” “那说不定,他绣的是府外的某名女子呢?”南飞燕撇撇红唇,并没有轻易地被海棠所吓住。她堂堂一个加罗国的公主,便是如此好糊弄的吗?“今日在园中,我也看到了不少,以为姐姐不再要这绢了呢。” 南飞燕的话一出口,海棠脸色马上一片惨白。“你……都看到了!” 点点头,南飞燕将那绢归还了她。 “那你还不快向王爷禀告,便好将我碎尸万断?” “我不会的。”南飞燕摇摇头,妖娆之姿轻易的流露,“同在王府,共侍一夫,我懂得这失宠的寂寞与无奈。” 她的父皇就曾娶下过不少妃子,她亲眼见许多妃子等不到父皇的垂怜,抑郁而终或自寻短路,亦或与他人苟且被抓后五马分尸,亦或失心疯狂,做了个疯子。 每每见到这样的事,她便要为这些女子不值。天下多少男子,缘何要选这一位,白白糟蹋了自己。 当听到他人唾弃她们时,她更多的是给予同情,女人,总是需要怜爱的,便如满室的花,总是需要人赏的。 海棠的身子颤了颤,她的心事被南飞燕说中了。 想尽办法要赢得一个男人的心,而这个男人在短暂地垂青自己后,便不断地投入新人的怀抱。她看不到希望,又不愿孤老一生。 那日,在舞蹈时崴伤了脚,却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得到,她觉得人生好失败,生命好无奈,甚至连死的念头都有。 不意,碰到了凌子棋,他无意的关心,温暖了她冰冷的心,这个执著的女子以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不想,那个男人却无意于她。 南飞燕!她的到来毁了她的梦,现在,她又要夺走自己的新欢,海棠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可想而知。 她本是来恐吓南飞燕的,不过是想解解心头之恨,不曾想,被南飞燕说中了心事,更看到了她向凌子棋表白的一幕,还有什么可藏的,她的一切都在南飞燕的掌握当中。 她索性便不再遮掩。 “是的,我不想孤老一生,我希望找到一个真心疼我的男人,相携走过这一生。这王府太孤单,太冷漠,本就不是我呆的地方。”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南飞燕保证着,她是真心的。就算她鄙视凌子棋,也不能去害一个无辜的人。海棠不过是个想寻找幸福的女子,她没有理由去揭发。 “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在海棠的心里,有得到必定要付出,她冷声问道,十分地相信南飞燕所做的一切是带着目的的。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吧,但以后,行事还要小心了,若给别人看到,你便没有今天的好运气。” 海棠的脸白了白,显然,她并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这样的好运气。 “你走吧,好好把这东西收着。”南飞燕望望那绢,眼里闪过一抹痛楚,“我与凌子棋从未相识过,更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这舞字应是别的女人,你去问他吧。” 海棠神色复杂地离去,南飞燕重重地一叹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些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之声,南飞燕分明听到一个孩子的叫声。“你们别拿,这是我母亲的东西,谁都不可以碰,拿回来,拿回来!” 接着便是呯呯的物件碎裂的声音,南飞燕朝那边望望,断定是东方胤与人争吵。 “外面怎么了,我们去看看吧。”南飞燕顾不得叫上粉儿与蓝儿,走向柳亭居,却见七夫人秋菊在侍女的扶持下站在院里,几个家丁正在她的指挥下砸着房里的东西。 “你这个女人,分明是南飞燕害你,却不敢去找她,竟寻我母亲的不是,我要跟你拼命。”小小的东方胤牙关紧咬,冲上去就要与秋菊相斗,却被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丁擒住。 第38章 人家觉得冷 秋菊喘着气,大骂道:“你个小杂种,一个侍女生的臭儿子,竟然敢对本夫人如此说话,活得不耐烦了,本夫人今天就来教训你一次!”说着,伸出巴掌朝东方胤就要扇去。 “住手。”南飞燕实在看不过去,喝出了声。 秋菊怕怕地停下了手,在看到是南飞燕后哼哼鼻子。“这是姐姐的私事,妹妹莫要插手。”她当然知道南飞燕现在是东方风云面前的红人,自不敢对她怎么样。 “他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随便地打呢?”南飞燕自家丁手中夺过东方胤,没想到这王府会乱成这样,一个家丁竟然敢欺负主子。 “你活得不耐烦了,要我去告诉王爷吗?”她对着家丁斥责道,那家丁便垂下了脑袋退了回去。 “妹妹,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你莫要管!”秋菊因为南飞燕的插手恼火极了,语气不由得重了起来。 这里的声音惊动了四院,不少人巡声而来,走得最快的是六夫人水仙。 “哟,我说这是怎么啦?这样吵呀。”水仙舞着一张香气喷喷的手绢大叫道,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她巴不得有好戏可看。 南飞燕忽视掉水仙的脸色,将东方胤紧紧地护在身侧。“姐姐,玉兰姐姐已死,你两人的事便完了,如今拿这孩子出气,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吗?” “笑话,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笑我,笑我连亲生骨肉都护不住,给你们害了。”秋菊唔唔地哭了起来,眼泪横流。“我只想要个孩子,这有错吗?一个侍女,竟也如此有心机,不仅怀了王爷的孩子做了妾,还不让我怀孩子,恨心呀!” 她跺着脚,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是哟,可怜呀。”水仙在旁边煽风点火。 从秋菊的话里,南飞燕听了出来。玉兰原来是侍女出身,这就不难解释缘何东方风云从不关心东方胤。 细细想来,他的十几位妻妾,除了玉兰外,并无一人有子嗣,这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宫廷里有不少药,吃了是可以让人不育的,便如她喝的那茶。帝王之家,常以子嗣定贵贱,所谓的母以子贵,就是这个道理。 收回思绪,她不去多想。现下,还是护住东方胤比较重要。 “你快点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秋菊发起横来,下定决心要打东方胤。 “姐姐,他是个孩子,你便不能打。”南飞燕将东方胤护得紧紧的,秋菊无从落手。 “哼,别怪我不客气。”秋菊大手拍下,就要朝南飞燕扇下。 “还不快停手!”大夫人柳氏及时赶到,喝停了秋菊。“你真是不知死活!” 秋菊竟也听了话,讪讪地停下手,紧接着凄凄婉婉地再度哭了起来。 “都在这里做什么?”大夫人看看南飞燕,看看秋菊,再看看众人,似乎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做什么?还不是报仇雪恨罗,秋菊妹妹也真可怜,马上就可以苦尽甘来,高高在上了,却硬是给人打了孩子,你说可怜不可怜。”水仙血红的唇翻动着,惹得秋菊哭得更加伤心。 “水仙姐姐别再说了。”碧桃走到水仙身边,拉拉她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这样比她还可怜。”水仙抽出衣袖,退到了一边,朝嘴里丢两粒瓜子,咀嚼着,落得悠闲自得。 “姐姐,你要为我做主呀。”秋菊忽然扑向柳氏,直拉着她的裙角不放。 “该死的已经死了,还做什么主!”大夫人烦躁地踢开她的身子,转向一边,“以后不要再来出丑了,好好呆在家里!” 她转头对着家丁喝道:“快点扶她回去,看好了,不准再出来!” 秋菊疯叫着,被家丁拉走,大夫人看看四周,像累了般抚抚额头。“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在东方胤身上停留,仿佛他本就没有存在过。 所有的人都退去,粉儿和蓝儿得了消息赶来,扶住南飞燕。“小姐,没事吧。” 南飞燕摇摇头,怀里的东方胤却已开始在扳她的手。“放开你的脏手!”他退出了她的怀抱,恨恨地吐着口水:“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不计仇了,这些,我全算在你身上了。” 说完,他挺着背走进了房间,咚地关上了门。 南飞燕呆呆地望着那扇关紧的门,沉思起来。 “南小姐,我们回去吧,等下王爷就要回来了。”粉儿提醒,南飞燕方觉时间不早了。 “粉儿,你留下照顾小王爷吧。”南飞燕不放心房中的孩子,吩咐完粉儿,还一步三回头地朝这边张望。 “小姐也真是太好心了。”粉儿摇摇头感叹道,这话轻易地落入了南飞燕的耳中。 她是好心吗?如若是好心,便会在那日事发时就说出真相,而不是弄得这么多人痛不欲生。 垂下头来,她的心沉重到了极点。 “姐姐,莫要为小王爷的话难过,他从小便是这样,他的母亲玉兰出身本来就低,如何能教出一个好儿子来。”蓝儿不明所以,以为她在为刚刚东方胤的话而伤心,体贴地劝解着,南飞燕却充耳不闻。 看来,她要快点想办法除掉东方风云,在这里多呆一天,便多一份的麻烦与牵挂。 南飞燕下定决定般加快了脚步,走回自己的居所。 东方风云品偿着上好的茶,坐在房中,看到南飞燕回来,原本冰冷的眼光变得温柔,仿佛变了个人。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南飞燕的心情复杂,她此时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对眼前的男人。索性直接扑入他的怀中,把所有思绪埋入他的胸膛。闻着他丝制衣物传来的淡淡的味道,感受着男性的特有的雄健与伟岸,她像累极了般,不愿意起来。 “燕儿,怎么了?”东方风云拾起了她线条柔美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双眸相对,看到的是她盈满泪的眼眶。“有人欺负你了?” “还不是他们那些……” “住嘴!”后面跟到的粉儿不满地想要将刚刚的事情告知,被南飞燕强行喝断。“不过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只要风云在意燕儿,燕儿便满足了。” 东方风云的目光变得深沉,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发,轻语道:“你有时便如一团谜,我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需要你呀。”南飞燕隐去了所有的愁思,换成了一副俏皮模样,“有你,便有了一切,燕儿只需缠着你,便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了。” 一副世故与贪婪的表情,她不想让东方风云知道自己内心,再一次把自己变回一个追求物质满足的寻常女人,想要掩盖自己的内心。 这样便好,即使在他心中印象奇差,也比彼此间留下痛苦的好。 东方风云原本莹亮的目光暗了下来,显然她的话刺激了他的内心。推开她纤弱的身体,指指身侧的空位。“燕儿不陪我喝杯茶么?” 喝茶?南飞燕的目光落在那杯早已冷却的茶上,脸色微微一白。那茶,可是放了特殊物质的。 她揉揉眉心,并未落坐,反而直接端过东方风云的杯,擎在嘴边,啜上一口,满意地轻笑,如一朵美不胜收的雪莲。 “还是王爷的茶好喝。” “若要,便送你几包。”东方风云带着庞溺的笑,再次抚过她的脸庞,带给她柔柔的指腹摩挲的感觉。这动作轻柔,却激起南飞燕一阵阵的颤抖,她想起了当年无情的他,将冰冷的刀尖刺入家人的胸膛。用的,便是这双手! “王爷,人家觉得冷。”不想让他起疑,她将身子缩成一团,滚入他的怀中。东方风云便疼爱地搂着她,凉凉的唇落在她的发间。 他似乎特别喜欢的发,流连其上,喷出一阵阵温热的气流,痒痒的,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云,你好坏!”回头娇嗔,半张脸儿红如朝霞,直看得东方风云呆在当下。他略一低头,目光一亮,一只手便落入她的颈间,从中拉出一根红丝线,上面吊着一个翩翩起舞的玉制美人,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之物。 南飞燕的目光有些不稳,她一时大意,竟忘了取下这个东西。这是一个用最珍贵的玉石制的吊坠,便是那年,父皇叫匠人照着她的舞图花了三年功夫,方雕好的,在生辰那日,送给她做了礼物。 这吊坠,她如珍宝般放在身上,经历千辛万苦都未曾舍得丢弃或典当。这东西,世上仅有,便只有她这一枚。 “好美,相当逼真,这是燕儿你吗?”东方风云真心赞叹。 “嗯。”南飞燕知道,此时再说谎根本无益,便直接点点头,脸色黯然下来,“这是我爹爹送给我的,他生前是一位玉商,花了重金方得这块美玉,不舍得卖与别人,便请匠人打造了我的样子,在生辰之日送给了我。” 她记得那日好高兴呀,捧着这打造得如真人一般的玉人,爱不释手,硬是叫父皇亲手戴在了脖子上。 “这便是到了哪里也忘不了父皇您了。”她娇笑着,想到哪一天若真与凌子棋私奔,也便可以将此物当成父皇表达思念。 不曾想,他们还真的分开了,只是方式相当地残忍。眼眸中似乎又要盈满泪水,她索性让它们悉数流出。“爹爹和家人,后来……” “后来怎么了?”东方风云还是第一次听她讲起家人的事,看她竟是一脸悲伤,便也猜到了一些。 “他们被恶人盯上,为了抢劫家中钱财,内外勾结,竟把我家人全给……杀了,留我一人侥幸逃脱。” 第39章 赢得王爷的心 这些话,说出来艰难不已,她怎能忘记家人死时的那副情景,回首那场景,便忍不住唔唔哭了起来。 父皇,母后,弟妹,舞儿多想为你们报仇,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办法取得恶人的性命,却还要日日卖笑于他。更深的委屈袭来,南飞燕的哭声便更大更悲,直哭得肝肠淋漓。 “燕儿。”东方风云怜爱地将她搂在怀里,发誓道,“日后,你便好好地跟着我,我定会用心照顾你的。你的家人在天之灵,也定会安息的。” 南飞燕摇摇头,她无法告诉他,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她的家人才无法瞑目。只能把所有的心事放在心里,伤心的闸门一旦打开,便狂泻而出,直到她哭累了,睡倒在东方风云的怀中。 而那手,却紧紧地握着那枚玉,那里头,刻了一个舞字,这便是她身为加罗国公主的证据。 东方风云没有刻意地拉开她的手,只是轻轻地将她抱起,两人合衣躺在了床上。望着她泪痕未失的苍白小脸,心中升腾着无尽的怜爱。 抚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突然想用生命去保护她,保护这个让他猜不透心思的女人…… 南飞燕醒来时,东方风云已不知去向,但身旁一个深陷的人形的睡印提醒着她,昨晚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她有没有无意间透露出什么?南飞燕细细地回忆着昨晚的点点滴滴,直到确认什么也没有说漏,方才安了心。 小手还握着那枚玉,那玉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温度,还有细细的汗渍。 平日里,她总是小心地收藏着它,害怕被人看到而识破身份。昨天,在翻看东西时,便找到了它,随手戴在了脖子上,不想被东方风云注意到了。 那舞动的舞者飘飘的衣袂右下摆,刻着一个极小极小的舞字,那是凌子棋花了许久功夫才给她加上去了。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你倾城舞才是最好的舞师,这玉便要流芳百世,等到千年之后,后世之人还知道我们加罗国有一位善舞的公主,叫做倾城舞。” 她那时便抚着那玉,不愿意离手。“这便好了,这东西上有了父皇的心意,更有你的痕迹,哪怕哪日真的分别了,便也会随时感受到你们的存在。” 是否,那时冥冥之中,她便认定他们一定会分开? 为何,那时的她总说些不吉的话,而这些话,竟一一对现? 南飞燕的心痛一阵,直痛得脸色发白。 父皇不再,凌子棋与自己也不可能走在一起,现在,她便只有这玉相伴了。 郁闷之情涌出,她再也无法安然地躺在床上,便起身抚着那玉走向后园,那里有一片与加罗国相似的园子,在那里,她便能找回属于她的美好回忆。 取下那根红线,南飞燕选择这个安静的地方,盯着那玉兀自发呆。不管是父皇赠玉,还是凌子棋赠字,当时的场景都是幸福的,她那时,除了笑,便不知道人世间还有别的表情,比如现在的悲痛,哀思。 她的世界在家人离去的那一刻砰然倒塌,从此进入到无尽的黑暗。她便也随着家破人亡的那一刻死去,此时这副躯体,不过是没有感情的存活,纯粹地是为了复仇而存在。 复仇之日,便也是她随家人离去之日。这一日到底还有多久?还要等多长时间?她心里竟没有了底。 上天,且让这时间快点到来吧,父皇母后,请赐舞儿力量,让舞儿快些完成这使命吧,舞儿太孤单,多想回到你们身边,无忧无虑地为你们舞蹈…… “南妹妹?”有声音轻轻的,怯怯地响起,南飞燕还是被惊起,猛然地睁开了眼。 她此时眼角挂着泪花,情绪尚未从悲伤中缓和过来。 眼前站的是十一夫人碧桃,她闪动着灵动的眸子,在她睁眼的那一刻垂下了眼睑。“我打扰到妹妹了么?” “没有。”南飞燕没有收拾好思绪,不想面对外人,便转身想要离去。 “南妹妹,你……手中那玉……”碧桃已经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 南飞燕缩缩手,收回袖中。“哦,不过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她故意说得无关紧要,目的是不想引起碧桃的注意。 “那玉……我见过。”碧桃睫毛闪动良久,才下定决心般说了出来。南飞燕心一惊,马上恢复了平静。 “怎么可能,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东西,你怎么会见过。” “那就更没有错了。”碧桃的眼睛慢慢睁大,最终看看四周,将唇贴向她的耳,“你是加罗国公主倾城舞。” “你……”南飞燕激得一时脸色煞白,她不曾想到,竟有人认得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南飞燕的表情被碧桃看在眼中,她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你这玉我曾见过,便是加罗国大公主倾城舞生辰那日,由皇帝亲自为大公主戴上的,这玉世无仅有,除了倾城舞,没有第二人会有。” “妹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南飞燕扭过头去,不再面对她。 “南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跟人说起的。”碧桃搓搓手,脸上显出忧郁之色,“我的家乡便在加罗国,当年,我以贡品的方式被皇上送来了宏清国,最终被送给了王爷做妾,但我却时常想念家乡,想念家里的人。” 她叹口气,表情凝重起来,令南飞燕相信,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年,我被选入宫中,有幸参加了一场公主的生辰,便亲眼见过这玉。南妹妹你来之时,我便有些认出了你,只是,听说加罗国皇室全族都死于火中,不敢相认,今日见你有这玉,又喜欢来此园中,便更加确定了。这园曾是王爷专门为我建的,说为了解我的思家之情……” 碧桃的语气变得幽怨,她的讲述透露着曾经的风光。只是,现在,新人代替旧人,她只能在这园子里寻找昔日的温暖。 南飞燕低低头,她的心情复杂起来。没想到竟然有来自加罗国的人认出了自己,她的复仇之路愈加艰难了。 “南妹妹,哦,不,公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碧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发誓道,“我不知道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我会当成从来不曾认识你,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南飞燕收起了那玉,往回走去。 “公主……” 南飞燕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碧桃。“以后,世上便没有了加罗国的公主,我是南飞燕,十一姐姐。” “哦,是,是。”碧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飞燕不再停留。 背后走来侍女黄儿,手里端着此瓜果。“就知道夫人来了这园子,来,吃点瓜果吧。”自从迎春死后,她便被指派给了碧桃。 碧桃脸色微白,盯着那盘水果发了半天呆,最终才柔声道:“你来多久了?” “刚来呀。”黄儿望望前方,看到了南飞燕的背影,目光有些害怕地闪闪,迅速低下了头,“奴婢来时,南小姐就走了。” “哦。”碧桃的心明显地松了下来,心不在焉地品尝着那些水果。 午间,大多数的主子都已休息,廊间,便只有下人侍女们穿棱往来。这个时间,少部分仆人出来是为主人服务,大多数则是忙里偷闲,做些自己的事情。 一处林子里,一男一女搂在一处,很快剥光了衣服。这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时常会上演这样的画面。 “快点嘛,等下夫人又叫了。”一个侍女装扮的女子被男子压在身下,她不安地看看四方,催促着。 “急什么,一时半会又醒不来。”身上的男子拉开裤头,目光贪婪而急切地在女子身上巡视着,最终趴在了女子的身上。“黄儿,我都想死你了,没有你,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男人忙活完手头的动作,紧紧地搂着身下的人,开始了一进一出的抽送,情话连连。 “嗯……”黄儿满意地呻吟着,撇一眼身上的人,骂道,“你这风流情种,指不定这几日又勾搭上了哪个侍女了呢。我可告诉你,若敢再找别的女人,我割了你的……” “哟,这是什么声音呀。”水仙和牡丹携手走来,耳尖的水仙将这些声音听入耳中,早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故意问道。 牡丹也听到了声音,便巡着声音走来,不想看到的这是样的情景,脸上红成一片,大叫道:“不要脸的杂种,竟然敢在这里私会,还不快点滚出来。” 私会的两个人吓得半死,迅速分开,男人动作快些,只套了一件外裤,便撇下女子跑远了。 女子低下头,一件衣服穿了半天才能套在身上。她吓得不轻,跪倒在两人面前。“四夫人,六夫人,求你们大人大量,饶过小人,小人下次一定不敢了。” 水仙本是青楼出身,对这些事情倒并不十分在意,她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在看清女子的面貌后,才道:“你不是以前伺候迎春的黄儿吗?” “正是。”黄儿磕头如捣蒜,不忘求情,“求夫人们饶黄儿这一回,黄儿再也不敢了。” “哟,狗还改得了吃屎吗?”水仙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不冷不热地道。牡丹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脸色铁青,指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真是不要脸!” “姐姐,这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侍女们偶尔寻寻快活,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水仙眨着眼睛,扮成和事佬。 她的媚眼飞飞,脑子迅速转动,最终落在黄儿脸上。“你现在在哪里做事呀?” “还问这个做什么,直接拉下去乱棍打死便得了。”牡丹气得胸脯乱颤,不断地上下起伏着。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便是有违常理的。 “唉呀,姐姐,莫要急嘛。”水仙将唇贴在她的耳侧,轻语道,“多多收买人心,我们才有机会打败那些女人,赢得王爷的心哪。” 第40章 被出卖了 牡丹因为她这句话而冷静了一些,仍红着一张脸,道:“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奴才,能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哪,且看我的。”水仙扭扭腰肢,走到黄儿面前。“想要不死也简单,你总要给我们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你现在的主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一说给我们听了,便不再为难你了。将功赎罪,指不定王爷还要奖赏你呢。” 黄儿摇摇身子,她听到可以不用死,便绞尽脑汁细细想了起来。过了好半天,却仍只能摇摇头。“奴婢现在侍候十一夫人碧桃,她生性胆小,也不曾见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你就死定罗?”水仙的话似一记猛棍,黄儿吓得直朝她的脚下扑。 “六夫人,您救救黄儿吧,黄儿家里还有弟妹要养,黄儿死了,家人便会饿死的……” “那就想!”水仙眼珠一瞪,差点突出眼眶。黄儿想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十一夫人没有什么不对,但有一个人一定可疑。” “说!” 牡丹与水仙同时开口。 “那个南飞燕,我早上听她们说……” 南飞燕呆在房中思索着复仇的事,便听到院中有人在叫唤。她抬头看时,见到的便是牡丹和水仙。 这两个人来做什么? “南飞燕,你快点给我出来!”牡丹一时抬头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直接推开门口守着的粉儿和蓝儿,闯了进来,“好你个南飞燕,改名换姓,想对王爷和王府不利吧!” 她莫名其妙的话惹得南飞燕眉头轻皱,不想与她们为敌,她便淡然一笑,起身拂拂身子,轻语道:“不知道妹妹哪里得罪了两位姐姐,还望明示。” “得罪?你便是有罪!”牡丹的吼声盖过南飞燕,她指指身后的黄儿,道:“证人在此,王爷马上就回来,大姐也知道了此事,南飞燕,哦,不,倾城舞,你算是完蛋了!” 她怎么知道的? 南飞燕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着站在背后的黄儿,她似乎明白了一些。淡然笑笑,她极快地稳好了自己的心,说道:“谁是倾城舞,好好听的名字。这黄儿不是十二姐姐的侍女吗?听说现在去了十一姐姐那里,怎么?我在哪里得罪你家主人了吗?” “别废话了,没想到呀,你竟然还有这样高贵的身份,难怪这细皮嫩肉的,迷得王爷都失了魂儿。”水仙盯着她的身子,狠不得撕成碎片。 她最见不得美丽的女人,数年的青楼生涯,脸上已经显露了老态,再比不过年轻貌美的南飞燕。 东方风云板着脸从远处走近,显然他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跟在后面的是凌子棋,他半低着个头,眼里的焦急掩藏不住。 “怎么回事?”东方风云威力十足的声音响起,大家都纷纷行礼,跪的跪,福的福身,只有南飞燕直直地站在那里,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害怕或别的情愫。 东方风云一走近,她便一柔身,扑向他的怀抱。“王爷,两位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找我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透过东方风云的肩膀,她看到了凌子棋的脸,他的焦急写在脸上,还不断地暗自叹气。 嫣然一笑,她闭闭眼,为凌子棋投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王爷,这南飞燕是加罗国的公主,千万不可中了她的圈套!”牡丹上前一步,恨不得将南飞燕直接从东方风云的怀里拉出。而水仙则站在原地暗自跺脚,看着东方风云那副胸膛,咽咽口水,捂上了嘴巴。 “你看,她们又在说这些话,我若是一个公主,还用到这里来么?姐姐们真是太爱说笑。”南飞燕心闲气定,但内心却并不若表面这般平静。她美好的眸子若水般泛着清冽的光亮,有一刻,闪过一丝高傲。 只用一声娇呼,便将东方风云搂得紧紧的,一副怕怕的表情,柔弱无助的小脸上闪着泪花。面对东方风云时她便像只可怜的兔子,随时可能被人欺负。 “哼,黄儿,还不快把你听到的说出来!”牡丹指指黄儿,对她抛了一个狠狠的眼神。黄儿身子一缩,跪了下来。 “这里怎么了?”大夫人柳氏赶到,后面跟着诸位妾室,整个房内便热闹起来。碧桃最后一个赶到,看到黄儿跪在东方风云面前,便怯怯地走过去,拉拉黄儿。“你不是说给我采些花儿吗?缘何跪在了这儿,这又是做什么?” 黄儿闪闪眼睛,抬头看看碧桃,又低了下去。 牡丹看到人越来越多,更加来了精神,叫道:“你做的好事,竟然知情不报,比一个下人还不如。” “知情不报?”碧桃闪动着眸子,害怕地看看东方风云,“王爷,妾身不敢。” “还说不敢,你明明认得南飞燕,竟然还瞒着大家,还说不是知情不报吗?”牡丹揪住尾巴不放,指着碧桃就说开了。碧桃一张脸顿时白成一片,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我……没有……呀……” “黄儿,还不快说!”牡丹充当着主角,拉拉旁边的黄儿。黄儿垂垂眼睑,揭发自己的主子,总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 “快点呀!”牡丹在催促,水仙却退到了一边。 “王爷,夫人,是这样的,早上奴婢听到十一夫人和南小姐说什么南小姐就是倾城舞,是加罗国公主,还有身上的玉为证!” “玉?”东方风云的俊脸变了变,看向南飞燕。 “嗯,十一夫人还说在加罗公主生辰的那日见过她,便是这南飞燕!”黄儿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将所有的事合盘托出。 “碧桃,是这样的吗?”柳夫人暗下了脸,严肃地对着碧桃,目光咄咄逼人,吓得碧桃身子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夫人。”身旁的另一名侍女扶着她,才没有摔下去。 碧桃的脸白得不能再白,她哆嗦着一张嘴,害怕得缩成了一团。向来胆小,她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场面。 “是不是这样的?”东方风云终于发话,语气冰冷到就要凝结成冰,他的目光落在碧桃的身上,如同一把利剑,碧桃终于承受不住,跪在了面前。“王爷……” “快说呀!”答案呼之欲出,牡丹等不及了般利声催促,这个立大功的机会,她可不想让给旁人。 “王爷,黄儿是不是听错了?”南飞燕探出头来,她已经感受到了东方风云身体的僵硬,他的气息冰冷,似乎要将她化成冰决。 原本置于她腰间的手握紧,不带丝毫感情。她甚至相信,只要事实一揭露,她便会被他掐死在怀中。 她保持着不惊不惧的表情,平淡地应对着这场变故。“十一姐姐说我的舞跳得好,让她想起了加罗国的公主,叫做倾城舞的,还和我谈了好一会儿她的事情,说她的舞技绝对不在我之下。” “不是的,十一夫人就是……”黄儿还想说话,南飞燕射出一丝毒光在她脸上,“十一夫人就是如此说的,黄儿你是有意要加害我们的吧,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我……”黄儿原本底气不足,做了坏事,心里吓得不行。再加上指责自己的主子,她一个下人,再怎么也有些受不住了,被南飞燕这么一指,吓得连话都忘记了该怎样说。 “王爷,如若您真觉得我是那倾城舞,就直接把我杀了吧,免得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拿十一姐姐做文章。” 南飞燕直接从侍卫手里抽出一把刀,跪倒的时候递向东方风云,一对水眸望向他的眼睛,眼里情意绵绵,泪水涟涟。红唇微张,似有许多委屈憋在心里,却不愿意为难东方风云一般。 “王爷,你便下手吧,燕儿知道,燕儿一天不死,这王府一天不得安宁,都怪燕儿,贪恋王爷的好,便想长久地留在这府里,这是燕儿的错,燕儿知错了。”她跪进一步,握上了东方风云的手,将刀放在了他的手中。 “王爷,这不会有假的,人证在此,物证,物证也有!就是她身上的那枚玉!”牡丹急了起来,顾不得上下有别,喊着指向南飞燕。 南飞燕悠悠转头,抚着脖子处的那枚玉,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四姐姐,就凭一枚玉就断了飞燕死罪,姐姐不是太武断了吗?飞燕家道中落,这可是爹爹留下的唯一东西,便也是那倾城舞的了么?我若是那倾城舞便好了,她不是公主吗?我便可以和王爷门当户对了。” “你……王爷,不要听她的!”牡丹看看水仙,叫道,“水仙妹妹也听到了,水仙,你说呀。” 水仙扭扭身子,她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之所以这么久来一直不语,便是在观察各人的表情。东方风云看向南飞燕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疼爱,这足以说明这一次,她们没有胜算,更何况,南飞燕能言善辩,她便迅速旋转了方向,停顿了半天才道:“所有的话都是听黄儿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妾身也不知。” “水仙,你……”牡丹这才发现,自己被彻底地出卖了,她忍不住厉声指责起水仙来,“刚刚在路上我们怎么说的来着,你怎么可以……” 第41章 是朕的宝贝 “够了。”东方风云冷冷地打断了牡丹的话,扶起南飞燕的同时丢掉了她手里的刀。“牡丹,你大概是闲得发慌了吧,从今天起,就去做一名洗衣的婢女吧。” “什么,不要!”牡丹不想自己得到的是这样的后果,吓得脸色发白,一头珠翠摇个不停,不断地喊着,“王爷,不要,不要啊……” “王爷,您……”柳夫人不忍心地看看牡丹,站了出来,福福身道,“牡丹好歹也服侍了你这么多年,王爷……” “闭嘴,今日之事,不得有任何人替她说半句话!” 柳夫人投一抹爱莫能助的目光在牡丹身上,无奈地摇摇头,退了下去。 “你们,王爷……”牡丹还在叫,早已有属下过来,将她拉了下去。她疯狂地挣扎,将头上的珠翠悉数摇下,立时变得发丝飞散,狼狈不堪。 一旁的水仙夹夹眼,习惯性地用丝绢捂上一张小嘴,退向人群中。 海棠站在最边缘,冷眼打量着这一切,最终将目光射在凌子棋的身上,渐渐变得悠怨。 除了身体尚未痊愈的秋菊,所有的夫人都在场,她们各怀心思,对于牡丹的下场似乎并不关心。 “王爷,奴婢多嘴,求王爷饶命!”黄儿看到牡丹的下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断磕头以期求得东方风云的饶恕。 碧桃当然经不住这一惊吓,早已滩成一团,她没想到自己还能转危为安,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向南飞燕投去感激的一瞥。 东方风云搂过南飞燕的身体,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黄儿,那目光如刀剑一般。“不忠的奴仆就如养虎为患,将这个奴才拉下去,凌迟处死!” 南飞燕的小脸因为他的处决而惨白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人是妖?无情起来便可以冷血到这种地步。 黄儿杀猪般的求饶声响起在整座云府,大夫人柳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双掌合十念起佛来。其她的夫人吓得也都捂上了眼睛,对南飞燕另眼相看起来。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凌子棋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垂下的眼眸时不时偷看向这边,如若不是这样的场合,他一定会好好抱着南飞燕痛哭一场的。刚刚好险! “好了,都退下吧。”东方风云挥挥手,抱起南飞燕往里走去,只留下一个修长健壮的背影。 “风云,多谢你。”赖在东方风云的怀里,南飞燕感激地轻喃。她刚刚的心也是缩紧了的,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取胜的把握。要想验证一个人的身份,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她的身份,便是最容易被认出来的。 东方风云竟然会偏向她,帮她说话,这是出人意料的。他到底在意自己什么? “谢什么?”东方风云醇厚如酒的嗓音响起,听起来舒服极了。他的语音里透着慵懒,像亟需休息的猎豹。将下巴置于她的发间,他的语气里充满宠溺。 “谢你真心地相信我,帮助我呀。”南飞燕感受着他喷出的鼻息,带着娇气道。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加罗国的皇室成员一个不少地死在了我的剑下,不会再有倾城舞或者任何一个姓倾城的人出现了。” 他那么确定,那么自信,南飞燕的头无力地垂下,她突然觉得这副胸膛好闷好压抑。 “风云,我们可以爱多久?”她忽然好想听到他的回答。 “一辈子呀,如果你不满意,我们下辈子还可以在一起。”东方风云拍拍她的发,宠溺极了。被人呵护在怀中的感觉真好,她真还有些留恋这副胸膛了。 无声地叹叹气,将头靠得更里一些。 “风云,你为什么要这样地相信我,帮我,如果我真的是倾城舞呢?”她很想知道答案,就算他会有所怀疑,她也要冲动地问出。结果,她现在不想去顾忌。 “你不可能是她。”东方风云不太在意她的话。 “假设我是,你会如何?”她倔强地就是要问出个结果。 “燕儿,如果你是爱我的,便是倾城舞又如何?两国相争,各为其主,许多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就算感情,我都不能随意控制,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今生,只爱你一个,不会有变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无条件地爱她,她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呀?南飞燕伸出头来望望他英挺的眉眼,愈加矛盾。 “没有为什么,爱便是爱,许你天生就是我的,无法改变。所以,如果你真的是倾城舞,真的要找我报仇,我也愿意将生命付于你。” 这是真的吗?南飞燕有那么一刻感动到差点说出真话来。“风云。”呼唤出声,她的理智才稍微回归。男人的话不过说说而已,何必当真,抹抹眼角那两滴因感动而流出的泪,她的面色再度变得妖艳。 “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搂着她的身体在继续行进,她的心悬在半空中,无着无落,一种孤寂之情油然而起。就算有爱,又如何,她带着深重仇恨,一定要报的,因为,她是加罗国的公主。 …… 凌子棋走在最后,直到吩咐手下清理完现场,才投一眼南飞燕消失的地方,拍拍手,垂首准备离去。 “凌护卫长。” 暗处有人在叫她,凌子棋这才注意到,海棠并未离开。 所有的手下都已离开,现在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十夫人。”凌子棋依旧彬彬有礼,向海棠行了一个礼。 “不要这样叫我!”海棠烦躁地吼道,用一双沉痛的眸看着他,“我难道这么无法入你的眼吗?就不能正眼看看我吗?” “这……”凌子棋眼里闪烁的全是惊讶。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懂我的心!”她勇敢地面对着他,并不怕有外人看到。凌子棋迅速低下了头,道:“十夫人,您心情不好,属下派人送你回去。” “够了!”海滨吼道,“你明明一直在关注着南飞燕,她真的那么让你着迷吗?我也是王爷的妾,难道就比不过她吗?” “十夫人,莫要乱说。”凌子棋急得差点直接捂上她的嘴,“您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让人听了,南小姐便死无全尸了吗?” 刚刚经历的这一幕已经够让他心焦了,他可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你在乎她,她在乎过你吗?她的眼里便只有王爷。凌子棋,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海棠抚着胸口在叫,凌子棋不得不相信,她是真心的。 “对不起,属下还有事。”他没有给她继续下去的机会,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里。 “凌子棋,你混蛋!”海棠抹着眼泪,狠狠地骂着,手里的那块丝绢上,一个妖娆的舞女在跳着人世间最好看的舞曲,一角在秋风里飘起,讽刺意味十足…… 碧桃因为那一吓,竟病了起来。知道了东方风云对南飞燕的独宠,没有人敢跟她明里做对,便也没有人去找碧桃确认她的身份。 听到碧桃生病的消息,南飞燕只是淡然地点点头,无事一般。东方风云对她的偏袒虽然惹得众姐妹不高兴,但也正好给了那些有心者下马威,她也落得几日的清闲。这样便好,她便有时间去寻找东方风云的弱点,施行她的计划。 要想找到对手的弱点,就要时常与之在一起,南飞燕不想面对东方风云,但她知道,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粉儿,去问问凌护卫长,王爷什么时候会回来。”她亲手洗着一些月季花瓣,身旁摆了一盆上好的面粉。 “南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粉儿不解地问。 “当然是给王爷做花瓣糕吃啦,南小姐一早就去摘了这些花,说要给王爷做点心呢。”蓝儿早已站在了南飞燕一边,急急地替她说了出来。 南飞燕红唇一抿,若有所思。这花,不过是她无意摘的,东方风云昨夜对她的信任不仅没有让她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担心。 他完全可以逼问碧桃,以她胆小怕事的性格,说出真相并不难,他为何视而不见般,直接否定掉黄儿的指认? 真如他自己所说,相信自己吗? 这一个疑团如块大石般压在她的心头,南飞燕感觉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重力感。她无法入眠,便一大清早地起了床,往园中走走,借以理清思绪。 不意看到这些花瓣,忽然想起曾经亲手为父皇做过的那些花瓣糕点。这是她独创的,父皇相当喜欢。 思念之情一旦泛滥,就无法收拢,她便真叫蓝儿取了些面粉来,要做做这糕点。 至于说是做给东方风云吃,也不过是她忽然想到的,既然要与他接近,就要找些机会。 粉儿很快回来,告知南飞燕,东方风云允许她亲自送糕点过去。 “凌护卫长等下会亲自带南小姐过去。”粉儿在提到凌子棋的时候,小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看来,凌子棋已经打动到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子的心了。 像他那般俊雅的外形,想不打动女子,也是难的。南飞燕摇摇头,想起了海棠那张坚定而年轻的脸。 她对凌子棋也有了感情,以她暴烈的性子,可以隐瞒到何时? 不管了。打开热气腾腾的蒸笼,露出了里面精致美观的点心。红红白白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端出盘来,绝对胜过厨房的一干厨子。 蓝儿与粉儿赞不绝口,南飞燕看着那盘精致的点心,无奈地摇着头。 她当年学做点心,不过是想在哪日不得不与凌子棋私奔的情况下,可以为他做些吃的。不想,顺便讨好到了父皇。这些,是父皇生前最喜欢的。 “舞儿真是朕的宝贝呀,人长得美,舞艺超群,还能做得一手好糕点。”父皇当年便是这样夸她的。 第42章 是不是下毒了 她那时觉得自己好幸运,可以拥有父皇母后的疼爱,弟妹的敬重,还得到了一个优秀的男人的爱,她总会忍不住绽开纯美的笑容,惊呆一干宫女。 “这世上,最美的人莫过于舞公主了。”宫女们会在她走过的路上小声议论,表达着对她的羡慕与喜爱。 这皇宫里,便没有人敢为难她,就算处在尔虞我诈之中,她依旧可以毫发无伤,快乐地生活。 唉—— 悠悠一叹气,回归现实,一切便变得无奈。 “凌将军来了。” 粉儿兴奋地叫着,小脸上再度飘红,出于羞涩,便低下了头。 凌子棋走了进来,向她行了一个礼,望望盘中的美食,眼神变得幽深。 “南小姐随我来吧。”他闪了闪眸光,最终说道,率先走了出去。 “你们不用跟了。”南飞燕披一件水绿的外袍,端着那碗花瓣糕点跟在身后。 走过几条走廊,地方渐渐变得偏僻,这里是她没有来过的,在一处院子的门口,把守着两名士兵。 凌子棋没有走上前去,反而停在了路中间。“舞儿,把你的点心给我尝尝。” 他回身,看向她盘中的糕点,出声道。 南飞燕猜出了他的心思,冷冷地道:“这不过是普通的糕点,为王爷准备的,你没有资格吃。” 这样的糕点,她曾偷偷地送给凌子棋品尝过。 “舞儿做的东西真是好吃,我这一辈子都吃不厌的。”凌子棋当年拥着她柔软的身体,动情地道。 他们从来只限于拥抱,不曾再进一步。并非南飞燕不肯,而是凌子棋不愿意。“你是我最爱的人,今生便是我的,但总要在洞房花烛夜方才合乎正理。” 他就是这样一个随时都要讲究纲理纶常的人,现在想来,此人是多么的无趣,缘何当年,她要对他如此迷恋? 他曾在她面前发誓。“除却舞儿,我不会再拥有别的女人。” 她也的誓:“除却子棋,我再不能跟别的男人。” “那这糕点也不能送于我之外的男人吃。”他霸道地要求道,捂紧了盘子。 南飞燕笑得花枝乱颤,而后才为难地道:“这可不行。” “为何不行,难道你有了别的男人不成?”凌子棋的面色暗下来,一双好看的眼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糕点是我父皇的最爱,他如此疼我,不给他吃怎么说得过去。”她撒起娇来,像个孩子般。同时拥有着两份不同的爱,她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儿。 “好吧,便只能给你父皇吃,不能再多了。” 南飞燕咯咯地搂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地点一下,“我便只送与我爱的人吃,别的人一定不给!” “舞儿,你都忘了吗?”凌子棋眸子里闪出痛楚,“你曾说过,这糕点只做与最爱的人吃,你……” “你还不清楚吗?这便代表王爷就是我的最爱。”南飞燕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盈盈水眸瞪着他的脸,流露出来的全是绝情。 “舞儿……”凌子棋的声音痛楚得如同用刀在割他的身子,好看的眉宇皱起,沉痛得就要缩成一团。 “够了,我现在叫南飞燕,是东方风云的女人。”南飞燕无情地提醒着他。这个男人,现在于她,什么也不是!“快点走吧,莫让王爷等急了,也别让东西凉了,影响口味。” 她下了命令,越过凌子棋直接走向士兵把守的那园子。 “舞儿,你是不是下毒了。”凌子沉声问,声音不大,刚好她可以听到。 冷冷回头,南飞燕扬唇笑了起来,笑得妖娆。“我怎会用这糕点去害他的命呢?岂不是玷污了我的东西。” “让我看看。”凌子棋还是快人一步,挡在她面前,从身上抽出一枚细细的银针。“为了王爷的安全,得罪了。” 话一说完,便将针插入糕点中,细细探了起来。 自始至终,南飞燕都以一副冷冷的脸孔对着他,那表情似笑非笑,充满了讽刺。 看看银针没有变色,凌子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对不起,舞儿,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东方风云是能辨毒的,经过昨晚这一闹,他便愈加怀疑你了,当然会对你的食物万般小心。” 南飞燕最终冷哼出声,她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凌子棋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做为云府的护卫长,保护不到东方风云的安全,他便是第一个要问责的人。 凌子棋让开了半个身子,指指那园中的一幢房子,语气复杂地道:“往前走,那里便是,王爷在书房,记得要敲门方可进去,敲两声,不能再多。” 南飞燕像没听见一样,连头都没有点。 有了凌子棋的指示,她很顺利地找到了东方风云所处的房间,敲两声门,那里面便传来了磁性的嗓音。“进来吧。” 这声音慵懒,心不在焉,似乎正在忙碌着。 推开门来,一股浓厚的书香味传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架的书。东方风云坐在书桌前,手里正捧着一本《孙子兵法》。 她知道,这是专门研究兵法的。而他身后的书。细细一看,全是些讲究阵法与战法的书,再有,便是讲究治国之道的。 他每天忙着,就是到这里来看书吗?这些书都是中原人写的,一直以来是他们这些国家的禁书,就连加罗国,也只有父皇才能拥有这样的书。 他看这些书是为了什么? 东方风云抬头看到了门外的南飞燕,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拉开一丝笑意,整张脸便柔软了起来。“燕儿,是你,进来吧。” 南飞燕惊讶不已,她惊讶的不仅是他的这些与他现在名声不符的书,更惊讶于他会让自己进入到他的秘密领地。 杵在门口,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不过是个无知的舞妓。 “哦,燕儿给你送点心来了。”南飞燕扭动着腰肢,讨好般将手中的点心呈上,并不去看边的摆设。 东方风云捏上一粒放入口中,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才道:“燕儿识字吗?” 识字?她当然识。南飞燕并不想刻意隐瞒,便点点头。“识的,只是不多。” 以前父皇也请了不少有名之士做她的先生,只是她向来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东西,便不曾认真学过。直到碰到凌子棋,并爱上了他,方才决定好好用功。 在凌子棋的教导下,她在学问方面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唉,怎么又想起了他!南飞燕不快地想要将他的表情摇掉。 “燕儿怎么了?不舒服吗?”细心的东方风云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出语询问。 南飞燕只揉揉眉心,佯作生气。“那还不是王爷总爱在晚间缠着人家……” “晚间?”东方风云品尝着美味的同时看向她娇艳欲滴的脸庞,心头一动,柔声道,“那便是白天最好罗?” “你,唉呀,又来取笑人家。”南飞燕索性滑入他的怀中,却无意中瞥见桌角的一份密报,像是从边关送来的。 他并不是不问政事?南飞燕小小地一惊,却已被东方风云看到。 “这是什么?”南飞燕索性取过那份东西,在东方风云面前扬扬,“是家信吗?为何用火漆封呀。” “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方风云注视着她的脸,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就是些信件吗?有什么不知的。”南飞燕噘起了嘴,撒着娇说道。她似乎有些明白东方风云让她来的意思。 “这里全是些书,一点意思也没有,王爷,我们出去吃吧,边吃燕儿边给你跳舞看。”南飞燕霸道地端起盘子,另一只手拉起东方风云就往室外走。 这里面有太多不能见光的东西,知道得越多她便越危险。这才是她急着要离开的原因。 …… 凝视着空落落的窗外水池,不知哪个调皮的仆人在里面投了一朵才摘的荷花,半飘在水中,似沉似浮。 她觉得,自己便如这株离了根的荷花一般,无依无靠,随时会被水流淹没。东方风云仍旧没有相信她,甚至开始试探她了,南飞燕抱紧了胸,觉得有一丝冷气游入心肺,将整个身体都浸凉。 她该怎么办?国仇家恨摆在眼前,东方风云又似乎有另外不为人知的面孔,她要如何才能顺利地得到他的性命? 无意拨弄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她想将忧郁的目光抛出好远好远…… “你们又来干什么?不能动我娘的东西!”又是东方胤在叫,南飞燕知道,肯定又有人去欺负他的。 “蓝儿,粉儿,快跟我去看看。”南飞燕暂时地放下了心中的烦恼,奔向东方胤所在的柳亭居。 还是秋菊,她的身体已经大好,再不用人搀着了。她正插着腰,指着被家丁控制住的东方胤大骂。“就是你那个侍女出身的娘,害得我连腹中的孩子都没有了,我哪能让她安息,快点给我搬出来砸了!” 秋菊的贴身侍女很快从屋中搬出一块灵牌,不用猜便知,定是玉兰的牌位。 “你们不要拿走我娘的牌位。”东方胤苦于被束缚于家丁手中,只能无助地大喊。“她被冤枉,连祠堂都进不了,你们还不甘心吗?快放下我娘的牌位。” “呸,一个侍女,就想进祠堂,想得美!我不仅让她进不了祠堂,还要咒她永世不得超生!”秋菊狠狠地骂着,指向那个侍女,“给我砸了,砸烂本夫人有赏。” 那侍女便真的举起牌位就要砸下去。 “住手!”好在南飞燕及时赶到,从侍女手中夺下了那牌位。 “怎么又是你!”秋菊忿忿不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们怎么可以对着死人和孩子发威,不觉得这样做太过份了吗?” 秋菊虽然对南飞燕又恨又怒,却并不敢对她怎么样。那天牡丹的事,她早已听说,便也知道,南飞燕是不可以轻易去惹的。 第43章 会让她不得好死 她委屈地的跺脚,捂着脸便哭了起来。“他们是死人,是孩子,都不能碰,又有谁管过我呢?我是生不如死呀。唔唔……” “哼,你不要嚣张,若再敢动我的东西,我便马上叫皇伯伯来收拾你!”东方胤被家丁放了下来,他冲过来抢回了灵牌,紧搂在怀里,不忘出语警告。 “皇伯伯?”秋菊收起了眼泪,盯着东方胤,像没有听明白一般。 “对呀,当今皇上就是我皇伯伯,他可疼我了,还赠了我这个!”从脖子间掏出一枚金锁,他骄傲地抬高了头,“皇伯伯说了,若有人欺负我,便去告诉他,他一定会帮我的。哼,你,还有你,我会让皇伯伯处死你们!” 东方胤将指头从秋菊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南飞燕的眼前,他此时得意极了。 “那便好。”南飞燕点点头,收回了目光。秋菊被吓得不轻,忙跪倒在地,变得可怜兮兮起来。“小王爷,您大人有大量,七娘我不过是逗你玩的,并无恶意,你可千万不能乱说话哟。” “那还不快滚!”小小的东方胤一甩手,指指门口,秋菊便不要命般逃向那里,一群侍女家丁也随之消失。 南飞燕点点头,为东方胤的睿智感到开心。显然,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你怎么还不走?”东方胤宝贝一般收回那金锁,指着南飞燕叫道。 “我为什么要走?”南飞燕眨眨眼,轻笑道,“我要留下来保护你呀。” “你没有听到吗?我有皇伯伯保护,不需要你,如若再留在这里,我可真的叫皇伯伯来了。” “最好不过。”南飞燕相信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害怕的表情。如果可以惊动东方风物,那便更好,亲手杀不了的人,借刀杀他,也未尝不可! 她马上便有了新的主意。 “就怕你刚刚不过是说出来吓吓人,却没有本事叫来皇伯伯呢。”她语淡风轻,有意激他。“皇宫离这里并不远,如果你真有本事,你的皇伯伯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出现。” “哼,他肯定会来的,昨晚他都来看我了,只是你们不知道。”东方胤终究是一个孩子,有什么话便都挂在嘴上。南飞燕不由得一惊,东方风物来过吗?他缘何会在无人知的情况下来这里,又悄悄离去? “怕了吧,还不快走!”东方胤撇着嘴,双手抱胸,高昂着小脑袋,那得意的劲儿别提了。南飞燕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谎。 东方风物,作为东方风云的兄长,缘何要来看侄子,却要选择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东方风云,做为一个父亲,缘何对东方胤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南飞燕沉思着,她决定要把这个东方风物引出来,引导他去发现那个秘密。 拍拍手,南飞燕抿抿唇,以一副根本不信的表情看着东方胤。“我倒真想看看你这个皇伯伯什么样,叫不出来的便是小狗,根本不配当小王爷。” “哼,你等着!”东方胤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咕咕声,不一会儿,从暗处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将南飞燕吓了一跳。 “你还会这个?”看不出来,他小小年级,竟然可以和鸽子交流。 东方胤将身上的金锁套在鸽子身上,那鸽子便朝皇宫的方向飞去。 “怎么样?这是我母亲教我的,皇伯伯马上就到,你怕还是不怕?” “我怕了,就怕你找不到我。”南飞燕的眸子眨眨,转身朝外跑去。 “你放心吧,我绝对找得到你的。”东方胤稚气的声音传来,南飞燕已经跑出了很远。她要去一个地方,那个藏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的地方。 她的身姿轻盈,轻易地甩开了粉儿和蓝儿,在那天的与东方风云相见的园子外藏了起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真的听到了东方胤的声音。 “那个南飞燕跑哪里去了,快说!”他找到了站在路边四处张望的粉儿和蓝儿,大声地问。 “禀告小王爷,明明是朝这边跑去的,可这会竟不见了人影。” “没关系,我皇伯伯马上就到了,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让皇伯伯好好惩罚她。她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也会让她不得好死的。”东方胤望望这个方向,跑了回去。 王府渐渐热闹起来,南飞燕甚至听到了太监特有的声音响在某处。皇上真的来了?她抬头时,看到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走在前面的便是一身皇袍的男子,手上牵着东方胤。 那就是皇上?随行者打着灯笼,轻易地可以看到男子的脸。他的长相和东方风云完全不同,没有他那般俊雅邪魅,显得平凡许多。 只是那对眼睛,就算隔这么远,她都可以看到其间闪烁着强烈的光芒,像是可以洞悉一切。 这样一个男人,若不是一身皇袍,还真以为不过是普通人呢。南飞燕撇撇嘴,将身子缩得更紧一些。 “皇伯伯,那个坏女人就是朝这个方向跑的,她害死了我娘,你一定要为我做主。”东方胤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替自己出气的人,丝毫不顾念南飞燕对他的好,一味地想着要报仇。 “小王爷怎么可以这么说。”蓝儿绞着手指,对于东方胤的话相当地不理解。她小声地咕哝着,却不敢让大家听见。见到东方风物走近,她和粉儿一齐跪倒。 “肯定躲到那里面去了,那里父王是不让去的,她一定是偷偷溜进去的。皇伯伯,你带我进去吧,父王便不敢责怪胤儿了。”东方胤指指前方士兵把守的地方,等不及了般拉着东方风物冲过来。 “皇兄?”有人从园子里走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南飞燕看清,正是东方风云。 这下热闹了。南飞燕身子往前一探,不意手下的石头一松,竟朝内打开了一扇门。她惊讶地发现,眼前竟然有一条密道,里面透着隐隐的灯光。 她要进去吗?前方的东方风云和东方风物已经走到了一起,凌子棋也跟在身后。 他们的话轻易地传了过来。 “皇兄,怎么来得这么匆忙,也不告诉为弟的一声。”东方风云竟紧张到手足无措,踉跄之下,狼狈地跪倒在东方风物面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他对外,竟是这副样子。东方风云在她心中的伟岸印象一时迅速褪去,变成眼前缩手缩脚的样子。 东方风物假意好心地扶起东方风云,笑道:“自家兄弟,又无外人,何必多礼。” “不知道皇兄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这是东方风云的声音,还是低声下气的。 南飞燕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却总觉得这里面装的成份太多。 “想来看看胤儿。”东方风物倒也不隐瞒,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一旁的东方胤在见到东方风云后便沉默了下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看来,他相当怕这个父亲。倒是紧紧地贴着东方风物,和他亲近许多。 东方风物锐利的目光看向前方,便发现了这个特别的园子。“那里是何处,朕倒从未去过,不如过去看看。” “还是不必了吧,那里面不过是座普通的宅子,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臣弟的爱好,进去了便会尴尬。”东方风云显然不想他进去。 东方风物打量那宅子片刻,兀自笑笑,却并不收回脚步。“那又有何见不得人的,莫不是,你这里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倒不敢。”东方风云的语气依旧轻松,南飞燕不得不佩服起他来。 “那南飞燕定是藏在那里,皇伯伯,她害了我的母亲,你一定要为我做主。”东方胤拉着东方风物的衣袖,想要往里走,在接受到父亲的目光后,软了下来,往东方风物的怀里缩去。 他显然更加喜欢这个伯父。 东方风物冷下脸下,道:“那便一起进去找吧,朕倒要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可以将我的弟弟迷成这副模样。” “皇兄,她……多少有些不便见人。”东方风云语气迟疑。他分明没有见过自己,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皇伯伯,这宅子父王不准我们进去,只准他一个人进去,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东方胤再次发话,有东方风物为他撑腰,他便不再如以往般害怕这个父亲。 “真是这样吗?那朕倒真的要进去看看了。”东方风物似乎铁了心般。 “皇兄,还是不要!” “王爷,您最好不要拦,也最好不要有什么对皇上不忠的想法,你要知道,斩杀你全家的头颅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要感激皇上的厚恩,给你这么好的园子,这么舒适的生活。”王公公拦住东方风云,话中有话。 南飞燕的心被他这话触动着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让东方风物看到那些违禁的书和那些来自边疆的文书,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受到无辜的牵累。又会有多少人会如她一般,无家可归。 心软下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作为。 还有什么可以转移他们视线的方法吗?她好着急,东方风物已经走向这边。 不行,她一定要出去。 南飞燕想要站起,不意脚下一滑,竟然滑向了那条密道。她很快看到了另一处出口,正通向那园子。 不管了,她迅速爬上去,通过房间,走到了室外的平地。 东方风物越来越近,她脑子一动,便就在院子里舞了起来。 边舞还边唱起歌来。 “皇伯伯,你看,她就是那个南飞燕。”东方胤伸出指头指向南飞燕,大叫了起来。 东方风物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立在他的身后。“好美。”他被南飞燕优美的舞姿所迷倒,真心地赞叹道。 第44章 东方风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哦,这正是臣弟的那名美人,舞艺一绝……” “柔舞?没想到失传已久的东西,可以在这里看到。”东方风物的全部注意力凝聚在南飞燕的身上,被他的舞姿所感染。 南飞燕抛着最妖娆的媚眼,征服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曲毕,便得到了一阵阵欣赏的喝彩。 “皇上。”南飞燕如彩蝶般从园中飞出,跪倒在东方风物的身前,“臣妾接驾来迟,还请皇上降罪。”脆脆柔柔的嗓音,便如歌唱一般,东方风物的眼睛都直了。 “你就是南飞燕?”他睁圆的眼睛眨都不曾眨一下,紧紧地盯着她。 “正是。臣妾近日正在学习柔舞,这是其中一曲,还有一曲,要有乐音跳起来方好看,皇上若不闲弃,臣妾便跳与您看。” 南飞燕的娇媚姿态早已将东方风物迷惑,他看看那园子,道:“你二人便日日在这里面学习舞艺?” “嗯。”南飞燕有意将脸红一红,不好意思般看向东方风云。“王爷宠爱臣妾,特将这个地方划出来,派兵把守,好让臣妾用心练舞。” “皇上,不如先看臣妾跳上一曲吧,刚刚练好,只有王爷曾看过,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她可以感受到来自东方风云的欣赏的目光,便主动站起,引着东方风物朝风厅走去。 “风云你果真是好福气,竟可以得如此尤物。”东方风物的目光未曾离开过南飞燕半步,吸引他的不仅是她唯美的舞蹈,更是她沉鱼落雁般的容貌。 “还得多谢皇兄割爱,臣弟才可与美人相会。”东方风云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十足的色鬼,就连在欣赏南飞燕舞蹈的时候都不改变。 东方风物终于离去,东方胤欲言又止,只是拉着他的手一直不肯放。 当东方风物走远后,他便如一只过街的老鼠般,躲在了最不显眼的位置。 “过来!”东方风云轻喝,东方胤竟连反驳都没有,慢慢地挪了过去。 “是你叫皇上来的吗?” 东方胤慢慢地点着头,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东方风云,马上又低得低低的。 “来人,去把那些鸽子宰了。”他无情地吩咐,东方胤终于抬起了头,睁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呯地跪在了地上。“父王,孩子儿再也不敢了,求父王不要!” 后到的妻妾们低着头,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东方胤说话。手下领命就要离去,东方胤跑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脚。“你不可以,不可以去害我的鸽子。” 手下定在那里,不敢动弹,为难地看向东方风云。 “风云,胤儿也是无意的,不要再去伤害他的鸽子了,这许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南飞燕终于站了出来,她始终对东方胤带着深深的同情与宽容。 在这个王府里,没有母亲的保护,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她可以想见他生存之艰难。 东方胤朝南飞燕看了一眼,这眼里已经没有先前的恨。 她感觉到,他正一点点地接受自己。 东方风云呆立片刻,才皱皱眉道:“把那些畜牲关好,莫要再让本王看见!” 甩甩袖子,他的脸上此刻流露的全是怒意,竟与东方风物在时完全地不一样。南飞燕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亦或是他一直充当着两面人的角色,在对家人和对东方风物时,会有不同的方式? “王爷,莫要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体。”柳氏终于走出来,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在东方风云要杀掉东方胤的鸽子时,她始终一语不发,南飞燕甚至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若不是她在皇家呆久了,目光格外敏锐些,便也无法捕捉她这快如闪电般的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是哟,是哟,今晚是怎么回事呢?皇上怎么就突然来了?看来挺喜欢胤儿呢,我看呀,这胤儿倒跟皇上有几分相似,呵呵。”水仙不知死活地说些意有所指的话,直到接触东方风云欲杀人的目光,才讪讪地住了嘴。 经水仙这么一提醒,南飞燕发现,东方胤真的与东方风物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尤其是他棱角不分明的脸,与东方风云相去甚远,却十分符合东方风物的特征。 “休要多嘴,还不快点退下!”柳氏的脸色变了一变,喝道,指指水仙,要她退下。水仙不再多话,不放心地看看东方风云,捂着一张红嘴退了出去。 “都退吧。”东方风云阴着脸挥挥手,柳氏看看他,再看看东方胤,点点头,带头走了下去。 东方胤站立在原地,看向眼前的这位父亲,除了敬畏外,没有再多的感情。可见,他们这父子间的感情是多么地冷漠。 “该累了,粉儿,带小王爷去休息吧。”南飞燕体贴地道。粉儿领命要拉着东方胤离去,而他往前走几步,便会停下来朝这边望望,如是数次,才消失在路的尽头。 南飞燕顺顺眉,对于今晚的事情,她知道需要给东方风云一个解释方可。如何解释?她竟一时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来。 “多谢。”东方风云低头凝视比他矮半个头的南飞燕,闪动眸子,沉声道。他竟然向她道谢?南飞燕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是应该质问自己的吗? “你为什么不质问我?”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此事与你无关,为什么要质问你?”他移开了目光,看向远处,那是皇城的位置,他在想什么? 她出现在那里面,就是一个大大的疑点,他难道一点都不怀疑自己? 南飞燕还想问,东方风云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将她横抱起来,往自己的居室走去。 “王爷……”她语气不稳地叫道。 “叫我风云。”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散发出温热的湿气。 “风云。”主动搂上他的脖子,献上一吻,“谢谢你,这样宠我。” 东方风云先是一顿,然后便抚上了她的脸,细细抚摸着,爱不释手。“你这模样儿,便是一副画。” 手移动在到头顶,只一抽,簪子便被抽出,一头青丝倾泻在枕间,映衬在脸边,飘荡成一幅唯美的画面,便真的如画中走出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东方风云轻叹一声,声音里充满着浓浓的满足,修长的指再次落在如画的脸上,便再也不愿离去,只一味磨挲,来回往复。 他又在想什么? 明明是在欣赏她的容颜,缘何他的眉会暗暗皱下,缩在一处,紧得无法开拨,似有千万愁绪在纠缠? 南飞燕闭闭眼,再看时,东方风云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她惯看的那副模样。 抬手离开她的脸,却落在鬓角发间,一丝丝地掬起她细滑如缎般的发,赏玩不已。 “风云……”嘤嘤细唤,生怕扰了他的心情,南飞燕尽可能称职地充当着女人的角色。 东方风云将目光从发间抽回,与她交融与空中,暗绿的眸中,盛了些深幽的,她看不懂的东西,只有那一股柔情,她读得明白,是仅针对她的。 “今晚多亏了你。”东方风云终于将话题转回了今夜发生的事上,却并无责怪,反而在庆幸。 南飞燕反握上他的臂,竟是坚硬冰冷的。这是一双沾满了千万加罗国了民的手。略有些害怕,略有些厌恶,最终还是握紧了在手中,置于颌下细细滑动。“王爷,您不怪我?是我……” 是她怂恿东方胤叫来皇上,是她有意躲在他的禁地里,更是她有意想以此定下东方风云的罪…… 东方风云任由南飞燕握着自己的手,感受到她柔软如水般的肌肤上淡淡凉凉的温度,柔如风般笑了起来。“缘何要怪你?无知者无罪。” “嗯。”她轻喃着,小手停下了一切滑动,感着他手间的冰凉与坚硬,内心小小地撞动一下。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么? 再抬头看他的脸,仍是一脸的平静。 “风云,你便像个谜。”对她如是,对外人亦如是。 她的话遭到东方风云又一阵的呵笑,那带笑的气流直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却并不柔。他有心事! 东方风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在皇上面前的低眉顺眼,谄媚胆小;在外人眼中的风流放荡,嗜色如命;在她面前的柔情体贴,无微不至,这些,组成了表面上的安乐王爷,东方风云。 只是,她却明显地感受到,这仅限于他的表面,南飞燕认定,他还有另一层的面纱,未曾在众人面前展露。 那日初入他的禁地,她分明看到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刚毅与狠辣,睿智的眼里闪烁过锐利的光束,竟是那般的明亮,尤如一只等待时机捕食猎物的锰兽。 虽只是一闪而过,她却细心地发现了。那一刻的他,便如威临天下的王,不可一世,无人可挡。 是那一日她眼花,还是他有意用一件无用的外衣来伪装自己? 摇摇已然散开了发的头,南飞燕的眼眸恍惚,眼前的东方风云竟有些看不清晰起来。 “好好睡吧,风云会陪在你身边的。”清醒之前,她唯听到这一个声音,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抬不起来。 再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迎来的是一个阳光普照,温暖如春的日子。南飞燕睁合数次眼眸,感觉到了床榻间的空落,而惊却身前有人存在。 谁? 她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与东方风物有些相似的脸,不过,却是缩小版的。 东方胤? 有那么短暂的一次恍惚,她差点以为是东方风物来到了身边。 第45章 还怕什么 东方胤鼓着个腮帮子,一只手落在下巴处,撑着一张小脸,另一只手则置于胸前。他兀自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并不在意她是否醒来。 “怎么了?”南飞燕略一惊,坐将起来,对着东方胤笑。 东方胤许是被她的笑所迷惑,竟呆愣了许久,方才红红脸,醒悟过来。“你真有本事!”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嘟得高高的嘴上分明写着不服气。 “你是用什么方法迷住了我的皇帝伯伯,他竟然会不听我的话,没有把你这只狐狸精拉出去砍头!”他的头偏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细致地将她看个清楚。 东方胤的话惹得南飞燕一阵嗤笑。“既是狐狸精,当然可以迷倒所有的男人罗?” 她忽然好想跟眼前的这个男孩开开玩笑,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狐狸精?或许,所有的云府的人都如是想吧。忽视掉对这个称呼的不满,南飞燕斜身滑下了床。 东方胤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依旧盯着她,眼里流露出恨意。他放下了支在下巴上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小小的,不带任何威胁性的拳头。“南飞燕,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仇,我一定要报!” “那便好。” 南飞燕兀自整理着衣服,未曾绾起的发便直垂在腰间,她反身用背对着他,东方胤便只能看到这一头青丝盈盈舞动。 坐在铜镜前,她优雅地绾起发来,镜中,东方胤仍站在那里,只盯着她不曾放过。抿唇一笑,唇角往上略一勾,便是一副倾城美人的模样。 背后,响起轻轻的拉门声,接着,便听到了蓝儿放大音量的叫声。“小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儿焦急地奔向南飞燕,在确定她一切安好后,方抚抚胸口。“南小姐,你怎么不叫一声,如若万一……” 南飞燕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回过半张脸,露出一个线条柔美的脸部轮廓。“小王爷也该饿了,叫粉儿带他去吃点东西吧。” 蓝儿没有敢动,生怕东方胤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对南飞燕不利。只护在她的身前,隔开了东方胤带着凶光的大眼。 “莫怕,他现在还奈何不了我。”南飞燕透过蓝儿的腰侧,看向矮小的东方胤,向他眨眨眼。 东方胤显然受到了打击,他也意识到了敌我身段上的巨大差别,整个小身子便僵硬在那里,拳头握得越发紧了。咬咬牙,他吼道:“别得意,我会想尽办法要了你的命的!现在,我再也不靠别人,要靠自己!” 粉儿从背后走来,在南飞燕的示意下,强行将东方胤拉离,他还想说什么,最终倔强地闭了嘴,只将一双带了决绝的眼盯在她的身上,放射出恶毒的光芒。 这眼神,在南飞燕的心中存留了好长一阵,她便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有这样一双决然的眼,盯的,便是那东方风云。 东方胤比她要好,至少可以明刀明枪地跟敌人叫嚣。她呢?却还要讨好于他,那个令人猜不透心事的东方风云。 “南小姐。”门外有男性的嗓音在轻呼,是南飞燕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凌子棋来了,他要做什么? 南飞燕将头再偏过来一些,看到了门外帘下的凌子棋修长的身。虽隔了一层帘,她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半勾下的头颅,十分恭敬地立于门下。 “有事吗?”蓝儿代她做了回答,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发,为她细细梳理起来。 凌子棋的头始终未抬,王府的规矩,王爷的女人,任何人不可以正眼相看,否则是要处以挖眼之刑的。南飞燕讽刺般拉长了唇角,变一个带着冰样的笑。 这个当年敢于冒着父皇责罚之危险,与她私会花园的男人,到了东方风云面前,竟变得如此不堪!那东方风云到底有何种魔法?可以将他变得如此柔弱无能! 还在思绪当中,凌子棋已经发话。“王爷请南小姐上观景台去。” 观景台?南飞燕记起了那日,程王叔出殡的日子,她曾在那台上舞蹈送行过,那里,便可将整座皇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程王叔…… 心头一痛,她感受到了嘴里一丝甜腥的味道,那味道弥漫开来,她仿佛回到了那日血腥的场面。程王叔在死前,对她满意地笑了,她知道,程王叔定是要自己接过他的屠刀,继续完成复仇的大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程王叔告诫她的。 哦,程王叔,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更不会让家人和整个加罗国的子民白死。握紧了拳头,她不曾知,自己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南小姐,您不舒服吗?”蓝儿在明里依旧叫她南小姐,却待她愈加细心起来,心也逐渐地偏向她多一些。 南飞燕摇摇头,不意扯起了发丝,带来一丝痛感。 “哟,都怪我。”不意间,蓝儿竟自称起我来,这是南飞燕特许的,只是,她不曾在有外人在场时用过。 南飞燕只用唇角的拉开表达一丝笑的意思,以赦免蓝儿的无心之过。 她索性回过了头去,却并不看镜中的自己。此时,有多狼狈,该有个底。她主动取过一盒胭脂,为自己打了一些,以求掩盖此时如死人般的苍白。 “王爷有说什么事吗?” 她以一副主人的姿态冷淡地询问。 “没有。”门外的凌子棋答得干脆。 蓝儿已将发为她细细绾好,并插上了几枝才摘的小花。“嗯,好美呢,小姐脸上的胭脂更美,这一装扮,便如天上仙女般,王爷看了定会喜欢。” 蓝儿边说着,边接过她手中的物件,轻轻地为她继续打着脂粉。 “莫要太多。”她生性不喜这些东西,如若不是为了遮住心情,断是不用的。 装扮妥当,她的心情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推开蓝儿的手,走到门前,猛一掀帘,凌子棋便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他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连退几步,抬头看到南飞燕的绝色之姿时,便又呆愣在原地。“好……”他差点说漏了心事,一低头,转口道,“好了便可出发,王爷等得急了。” 南飞燕朝他勾勾唇,那笑里全是讽刺。凌子棋逃也般走到前面,低头为她引路。 “莫要跟来了,有凌护卫长保护,还怕什么?”南飞燕支退了欲跟来的蓝儿,独自讽刺地看着凌子棋愈来愈僵直的背。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凌子棋当然也知道,她刚刚的话不过是讽刺他,讽刺他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转过几道弯,必经之路上,站着丝带飘飘的海棠。 凌子棋低头向她点点,并不看人,南飞燕却将一颗装扮精致的头扬得高高的,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伤感。 她盈盈粉目中,正漾着满满的泪,随时可能滑将下来。这是看到凌子棋后,方才有的。 南飞燕早知道了她对凌子棋的感情,便也不再奇怪,直接从她的身边越过。 “南飞燕!”海棠叫了她的全名,南飞燕不得不停下来,却分明地看到,她闪动的睫毛下的美眸是落在凌子棋身上的。 “你去哪?”她依旧看着凌子棋,问。 细心的南飞燕便轻易地看到了她手上的那面丝绢,正是自己曾赠与凌子棋的那面。将她的东西转送给新情人,这也未免太讽刺! 南飞燕没有回答,便与她目光一道,盯上了前面的凌子棋,只是,她的目光散慢而幽深。 前面的凌子棋停在那里,不曾回过头来,十分称职地充当着东方风云的走狗。唇再往上勾,一拉,绝对的鄙夷与讽刺。 “走吧。”她没有回答海棠,这本就不是她应该回答的问题。 海棠身子摇摇,伸出半只手来在南飞燕的身前晃了一下,最终却无力地缩回。她受伤了般站在风口上,任凭秋风打在单薄孱弱的身子上,只有丝带飘飘,却满含着绝望与孤独。 在再看不到海棠的地方,凌子棋放慢了脚步,有意等待南飞燕的贴近。 “舞儿,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冒险了。” 又是这样的话!南飞燕厌恶得想要将他的嘴巴钉死。 “舞儿,昨夜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你差点害死了整个云府的人!” 凌子棋没有死心,继续做着努力,南飞燕却烦躁得连回答的心情都没有。这是她的事,就如他可以屈从于东方风云一般,无人能阻挡! 看看前方,观景台就在眼前,筑在高处,总还要费些时间方可上去。她撇撇嘴,只用鼻孔冷冷地哼出一丝气流,来对凌子棋的话表明着不齿。 “舞儿,你可以恨我,但不能连累无辜的人,更不能害了你自己呀!舞儿,我们一起离开,好吗?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的。” 如若不是周边的守卫太多,凌子棋定会拥住她的,他掏心掏肺一般,却也只能将声音压到最小。 南飞燕觉得好笑极了,当年在加罗国里,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如今到了这云府,他便也还只敢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真是无用! “舞儿……” 见南飞燕自始至终都没有表达意见,凌子棋挫败地低呼,几乎要将一颗心滚出喉咙,供南飞燕分辨。 南飞燕厌烦地摇摇头,率先踏上了通向观景台的楼梯,只撇一眼在他身上,而后移开。“够了,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你走你的,我做我的,我两人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你真的是对我好,便不要阻止我的复仇!” 加快脚步,有意将凌子棋甩得远远的,跨完最后一级,但见宽阔的观景台上远远地围了一圈人,皆低眉顺眼,恭敬异常。 而在小圈的外围,是由羽林军围的一个更大的圈。军士们傍台而依,做好了万全的防护。这阵仗自不用猜,从小在帝王家长大,再熟悉不过,难道…… 她猜得果然没错,通过小圈的空隙,她看到了两个身影。那个正对着自己的,眉粗口阔者,正是昨晚见过的人,东方风物。 第46章 可以抱我回去吗 背她而坐者,不用想,便是东方风云了。只是,他的背缘何躬若半月,头也低了下去,完全不似平日里的他。 “皇上,王爷,南小姐到。”后到的凌子棋恭敬地站在圈外,向圈内的两人报告道。 一个“嘘”声传来,小圈里一个人转过头来,便是一身公公打扮。 “臣弟驽钝,实在下不过皇兄!”圈内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东方风云的头略抬头些,却并未完全。 紧接着,一个爽朗的声音大笑起来,东方风物的声音在这观景台里荡漾开去,不可遏制地透着明显的得意。“风云,你果真是被美色迷住了,竟然连最善长的棋艺都退步了。” “请皇兄恕罪。”东方风云说着就要往下跪倒,却被东方风物隔桌拉住了袖子。 抬首间,东方风物看到了南飞燕,自是眼前一亮。太监跑前一步,拂尘一摆,竖于臂间,恭敬地道:“秉皇上,南小姐已到。” 那尖锐的不男不女的嗓音划过空气,直划得南飞燕的胸口无端烦闷。 加罗国的毁灭,这些阉人功不可没! 她不由得想起父皇身边最得意的总管太监玄成武,若不是他引诱父皇修仙炼丹,不理朝政,程王叔的数十封奏折也不会如废纸般被丢弃,边关告急文书也不会次次送不到父皇的手中,加罗国,便也不会灭得如此之快! 南飞燕捂捂鼻子,见东方风云和东方风物同时注意到了自己,便拂下柔软的身段,向两人行大礼。“奴婢见过皇上,王爷。” 她的声音清脆空灵,似一汪清泉甫从石中迸出,又若山中百灵方展第一声清鸣,直震动着耳膜,却并不强烈,倒像一杯清甜的水灌入喉中。 “好!”东方风物率先站起,拍掌呼出声来,灼灼的目光似要将她融化,对她的欣赏丝毫不曾隐瞒。 东方风云随后站起,拉过南飞燕,脸上满是欣喜与得意,整个表情,与平日里天壤之别。 “皇兄,这便是昨夜那南飞燕,舞跳得极好,真要胜过中原那赵飞燕呢。” “哦?” 东方风物只用一声哦回答东方风云的介绍,眼睛却盯在她的身上,如洗不去的泥般,赤裸而又热烈。 南飞燕不习惯,更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东方风物的表情与眼光,告诉了她一切,那不过是赤裸裸的表白。 东方风物看她的眼光又不同于东方风云,他的眼里流露的便只有明显的情欲,眼珠几乎要跳跃出来,贴在她窈窕纤细的身上。 “这样美的人儿,果真少有。”东方风物忍不住发表评论,竟粗俗不堪。南飞燕有一瞬间的恍忽,总觉得这与皇帝的身份有所不符。 东方风云哈哈地得意地笑开了,他随意地挥挥手,用清冽的声音呼道:“燕儿,再为皇兄跳一曲吧,昨夜光线不好,皇兄未能尽兴,这不,特意叫了你来,为我们助兴。” 南飞燕福福身子,红唇一启,便透出一串如歌般的声音。“燕儿技艺拙劣,生怕不能入皇上的眼呢。” 话一说完,她有意地送一记娇媚眼神与东方风物。 “要,要的,要的。”东方风物竟被她这记眼光迷得忘了身份,连语气都不稳起来。 南飞燕便不再推委,低头仅露出一个装扮精细的头颅和一个有着滑脂凝香的雪白颈子。“遵命便是。”又是一记风流媚眼,东方风物呆愣在了位置上,嘴都忘记了合拢。 看来,好色的不仅东方风云一个,这个东方风物,似乎比他的弟弟更胜一畴。南飞燕满意于自己的试探,只将水袖一舞,便舞出一片清凌的袖波,一阵淡淡的体香随了这袖飘出,迷醉了眼前一干人等。 “好!”东方风物拍掌高呼,东方风云细指落在桌上,脸色闪过一缕玩味,既而恢复成与东方风物一般的猥琐。 南飞燕忍住心中的反感,舞了几个优美的动作,便往前拜倒。“妾身以为,世上之舞蹈,王爷和皇上赏之又赏,已没有了新鲜感。不若以飞燕之名即兴舞一曲,以做娱乐。” 东方风物听说她能即兴舞蹈,觉得又新奇又有趣,拊掌道:“好,好,绝好!” 南飞燕便真的舞了起来,一缕柔腰若柳若带,一身柔骨翩翩翻飞,端的是身轻如燕,轻盈无比,直将东方风物看呆。 “果然妙,妙。”东方风物不断地点着头。南飞燕顺势跳到了他的身边,淡淡的体香正一阵阵飘入他的鼻端,东方风物忍不住伸手捞去。 “小心!”南飞燕避过他的手去,却不意被他的脚绊到,差点倒下。这万急之时,东方风云突然而至,扶住了她的腰。 原来,这一声正出自于东方风云之口。 东方风物不甘地缩回手去,来回搓弄,脸色阴了下来。 东方风云便当着东方风物的面,将南飞燕横抱了起来。“皇兄,还真得多谢您的割爱,臣弟才能得此尤物。”然后,便在她的脸上重重地印了一吻。 那吻是粗俗的,南飞燕感觉到的却是唇上的冰凉。 “王爷。”她小声地呼唤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东方风云却更紧地箍紧她的腰,并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东方风物咂咂嘴,盯着东方风云怀里的南飞燕,口水差点流下来。这一对兄弟的模样,令南飞燕反胃至极。 “云弟,朕颇为喜欢你这舞妓,不若让她去朕的宫中舞几日?也让宫里的娘娘们见识一番。”东方风物主动提出要求,竟是开口要走她。 东方风云会说什么?女人如衣,衣不如新,如他般,拥有如此多的女人,大概不差她这一个吧。南飞燕还在猜测着,东方风云已断然出声。 “不!皇兄要什么都可以,断不能要了臣弟的美人。”东方风云猛然间站了起来,将南飞燕搂得更紧了。 这大大出于南飞燕的意外,她窝在东方风云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竟觉得这话是出自心底的真实的声音。 自己于他真有这般重要吗?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天下多得是,何苦为着她一个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南飞燕愈加不解起来。 随行的太监王公公不快地往前一趋,他瘦长的黄脸紧成木乃伊般的枯色,竖直了眉毛,直对着东方风云瞪眼,嘴里暴吼一声。“大胆!” 东方风云却如没有听到一般,只将南飞燕缩在臂中,连脸都挡了她的,便隔断了东方风物偷窥的目光。 朗朗的声音自头顶处响起,那是东方风云据理力争的辩解。“燕儿三月后便要与臣弟成亲,为我的正妻之一,万不能与皇兄分享。” “成亲?正妻?”东方风物咀嚼着这几个字,咧开一排白森森的牙干笑了起来,“外面传言果然不假?云弟当真要娶第二个正妻?” “那是当然。”东方风云答得铿锵有声,将这世人不齿之事理所当然般摆了出来。 短暂的寂静,南飞燕还在猜测东方风物的想法,却已传来了刻意压低的恭敬的声音。“启禀皇上,皇妃娘娘凤体不适,太医院传话来,估计是快要生了。” 东方风物的声音顺着这个尾音响了起来:“还不快点!” “备龙撵,起轿……”一连串的细锐的尖音划过,空气凝聚一刻,不稍片刻,便全然安静下来。 “燕儿?”有人在叫,她知道,那是东方风云的声音。 南飞燕抬起头来,透过景观台,看到了急急朝着皇宫行进的龙撵滑过朱漆的铁门,滚向稍远处一处更繁华的处所。 那地方是皇宫,便是东方风物呼风唤雨的地方。 东方风物的眉眼里,透露的全是对她的喜爱,她需要再继续下去吗?回头时,看到的是东方风云变幻莫测的深绿瞳孔,映出她柔弱无骨的模样,在那眼里,她的形象竟这般无力。 “在想什么?” 东方风云先问了她。南飞燕俏皮地眨眨眼,睫毛上下扇动几次,最终定格下来,再次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什么也没想。” 她主动地将小手挂上了他的脖子,却发现,他的表情已然变化,竟与刚刚判若两人。 “风云这样做势必得罪了皇上。” 就事论事,她很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东方风云拉开薄唇的一角,只给了她一个勉强的笑。 他真的不怕得罪东方风物,还是有意为之?南飞燕的眼前一片迷离,为猜不透这个男人而感到茫然。一个小小的计策略具雏形,她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仍须策划一番。 “燕儿,你便是我的最爱,天下之物,都可让于他,唯独这妻,是断断不能让的。” 在她准备闭眼小憩的时候,东方风云突然道。 她是他的妻?南飞燕小小地吃了一惊,便再也不想休息了。 “风云,我真的可以陪你一辈子么?”咋一睁眼,看到他眼里盛满了真诚,没有半丝的揶揄。这便是真的了么? 重重地一点头,一缕暗红的发飘落在胸前,搔痒了她粉嫩的脸庞,应和着这个承诺,偏添了一丝玩闹。南飞燕突然十分欢欣起来,便觉得一股如蜜糖般的味道从唇齿间散开,直入五脏六腑,心脏也开甜得几乎腻成一团。 她为什么想要得到一个仇家的承诺?葱白的细指狠狠地掐入肉中,借以提醒,残酷的现实。 “突然觉得累了,风云可以抱我回去吗?”她佯闭了眼,只发出一声绵弱到东方风云刚刚可以听到的声音。 第47章 他也不会是我的 “南飞燕!”转角处,突然冲出了一片水绿,竟是一个人。那人尖锐清脆的呼声里夹着对她的愤恨,一张娇俏的小脸映在黄昏的秋风中,带了一丝诡异。抿上而又拉长的唇平平地将唇角延展成一个胜利者的得意的笑,深潭般的眸子眯起一丝半丝,却清澈见底,底间除却得意便是愤恨。 袅娜的身段,纤长的细臂,衣袂浮动。整座云府,便只有一人——海棠。 南飞燕蹙蹙眉,微低头间撇一眼身后,看到举足无措并未离去的碧桃——这个软弱无用的女人! 上前一步,微微点头,她竟像一只高傲的鹤鸟般,只唤一声“姐姐”,语气里全是不屑。 海棠精致的小脸扭曲数次,是被她的不屑所激怒。最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抿着的唇突然冽开,在暗色里露出惨白的数颗白牙。 “南飞燕,不要想再隐瞒下去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你就是加罗国的公主——倾——城——舞!” 她喊得那般笃定,纤细不显的胸脯竟挺得高高的,却因为太过纤瘦,显出了一些胸骨。 哦,十分有把握了。 南飞燕再回首望望不远处的碧桃,但见她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兀自玩弄着衣角,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舔舔红唇,她绽开了诱人的笑,在海棠看来,却是充满讽刺性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马上跟我去见王爷!” 她没有来拉南飞燕,双手抱胸,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与背后手足无措的碧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不敢的!”南飞燕终于出了声,却将海棠一时定住。 她的话简单而朴实,不过几个字,却如几根棍子,生生打在海棠的身上,一时将她的头打懵了一般,只死死盯着她那张妖野如狐般的脸。 “我为什么不敢!” 她最终咬牙狠狠地回应着,胸脯开始起伏,剧烈地上下抖动着。 “是你的身份不明,是你心怀不轨!” 可为何是她的心在剧跳,她的脸在扭曲,她的情绪在激动? 在气势上,她便输了南飞燕一着。不服气地握紧了拳头,细长的指甲承受不了这重重的压力,连连断了好几根,一根未断的,则深深陷入肉中,在指甲的边缘,沁出丝丝血迹。 “如果你告发了我,凌子棋就会死!” 南飞燕将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在眼中,直白地警告道。 “不可能!” 海棠涨得发紫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不甚明显,但她的语气透露出了一切。 南飞燕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从昏黑的空气晕染开来,与空气格格不入,仿佛浮在半空中,轻盈悦耳。 海棠的身子颤了颤,像被美妙的笑声吓到了一般。 “你以为呢?我是加罗国的公主,凌子棋是加罗国的大将,他能认不出我?” 抬高弧度优美的下巴,越过海棠的头顶,望向远处,没有焦点。那个方向便是南方,最南的地方,是曾经的加罗国。那里,有着她无忧无虑的青春少女时代的印迹,印迹里,自处处少不了凌子棋的身影。 凌子棋,多么熟悉的名字,当年少女心怀中,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红唇勾勾,其间流露的是无奈,转而,充满了讽刺。“你不知道吧,我与他本是故人,熟得不能再熟了,他,还曾是我的师傅……” 当然,也曾是她的爱人,如果没有国破,他还会是她一生的亲人! “你们……”海棠的语音里带着哭腔,她的脸色有多么地难看,不用想,南飞燕也猜得出来。那是个惹眼的男人,走到哪里,总会有许多人喜欢的,就算他卸下了大将军的头盔,仅是个无名的小小护卫长。 “所以,你告发了我,就等于告发了凌子棋,他的下场,将会比我惨得多!” 南飞燕冷酷地诉说着这一事实,海棠挺直的腰背渐渐萎顿,最终躬得如一棵承受不了寒风的小树,簌簌兀自抖着。 不再多看一眼,不再多停一步,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海棠,是不会去告发她的。 离去,不曾回头一次。眼角起了蒙蒙的雾气,是哭了吗?不,她南飞燕不可以哭,不可以为那个毫无意义的名字哭泣! “南小姐!”蓝儿端了一杯热茶携着粉儿走来,惊醒了独自伤怀的南飞燕。吸吸鼻端,她缩紧了纤细的双臂,搂在身前。 “哟,看您冷得,这八成又要受寒了。” 一件毛绒绒的袍子披在肩头,挡住了十月里刺骨的冷风,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暖意,只是心的那一处,始终凉凉的,无法偎暖。 低头借拉袍子,擦去眼角滑下的那滴清泪,南飞燕轻语道:“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找您呢。”这次,由粉儿回答。她闪烁着一对不甚亮堂的眸子,总想窥见点什么一般。 这就是她不太喜欢粉儿的原因。太过深沉的女人,总是不那么可爱的。 直接走在两人面前,也不去管背后的海棠与碧桃。 “十夫人与十一夫人来找姐姐做什么?莫不是又来找麻烦吧,姐姐还是要与她们离远点才好,这府里的情况复杂着呢。”蓝儿贴着南飞燕的身,用低得只有两人方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牵牵她略显冰凉的小手,南飞燕感动地微点着头颅。 她,便真的像她的亲人般,处处关怀维护着自己。 回到居所,摇曳的灯光下,投射出一个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划动着,划动着,盈满了整个大厅。 另一道长影半躬着,定格在那里,自始至终都一样的姿势。 东方风云回来了。她吁一口气,竟是无奈。 那抹划动的影子便是他的,他在想什么?室内没有声音,如影随形的凌子棋恭敬地立在他的身侧,仿佛一座雕塑。 “风云!”一声娇呼,东方风云的身体便如点了穴般猛然静止,在看到南飞燕微带着红的小脸后,向她急急迈进几步。 “去哪儿了?害得本王好等。” 转过些头去,她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恢复,便不想正眼去看他。无意见,扫到凌子棋半低的头,透过那头顶垂下的半旧丝带,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 转身扑向东方风云的怀抱,南飞燕撒起娇来。“人家不过是去园子里走走,在这王府里,端的是好闷哟。” 柔柔的语音,拌着娇媚的外形,便是再铁骨的男人,也定化成一滩水围绕在她的身边。 东方风云便如陶醉了般,一双劲臂搂上腰际,两颗莹亮的眼珠落在她粉嫩的颊间,来回巡视。 “莫不是我脸上少了什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凌子棋发上的带子太过扎眼,她便再演不下去,只将一张脸偏开一丝,却也并不过于明显。 “既然南小姐已回,属下便退了。”凌子棋看不过去了般,主动请示。 东方风云只将头微微一点,算是同意。 体贴的侍女们轻轻将门关好,室内,便只有他们两人。 “燕儿……”东方风云的这一呼并不干脆,似乎有话要说。南飞燕抬高娇美的脸蛋,露出一条细嫩有致的颈子。 “风云。” 她回应,竟有些虚浮。 “皇兄十分地喜欢你。” 他是什么意思?南飞燕只以一声“嗯”来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是天下的王,你不动心么?” 他在试探自己么? 抿嘴一笑,南飞燕笑得俏皮。“动心呀。” 在他的胸口划着心形,眼皮儿划动几次,直激得卷翘睫毛上下扇动,像落了两只可爱的蝴蝶。 “可是,他不可能与我平等相称,便就天下全是他的,他也不会是我的。”小嘴儿一撇,她把这话说得婉转动听,想必足以抚慰他的心了吧。 这世人都在装吗?东方风云,明明不喜女色,却要装得流连忘返,用尽一切心机让自己成为天下笑柄。 东方风物,明明醉心红颜,采花无数,却还要装得道貌岸然。 真是有趣,原来大家都在演戏。 南飞燕将一双媚眼眯成了迷人的半月形,这笑,便不带任何阴谋了。 东方风云对她的回答满意至极,坚毅的下巴顶在了发间,向下由鼻孔喷出丝丝气流,温润着她丝缎般的发。 “可他邀我携你下月初去参加珍妃的寿辰。” “那便不去。”小嘴儿歪歪,她答得干脆。 珍妃?缘何他说出这个名字后还要深深叹息?南飞燕感受到了头顶的一挫,他的胸腔便如被掏空了般,良久才被再次填满。 “王爷,王公公到。”门外,是凌子棋的声音。 相拥的两人迅速分开,南飞燕感受着他身上残留的体温,却不解他的面色缘何在一瞬间变得那般阴晴不定。刚刚的温柔一扫而光,此时脸上多的便是凝重。 这王公公来做什么? “请。” 东方风云理一次外衣,便打开了房门。 王公公站在门外,灰白的拂尘与头上同色的发交相辉映,显得老态而奸诈。他小眼扫过南飞燕,最终垂首在东方风云面前。 “皇上有赏,赏安乐王爷美人五名。” 一挥手,从暗处走来五名模样各异的美人,一个排开在面前,齐齐向东方风云福身,道一声:“王爷好。” “哦,好,好!”东方风云如突然变了个人般,几乎要拍掌而起,他卷卷袖口,趋前将那美人一一扶起,目光不曾离开过那些人的脸和腰。 “多谢王公公,明日风云定亲自向皇上道谢。”他向王公公一抱拳,喜形于色。 这表情多少有些陌生,但又是熟悉的,南飞燕见过不多几次,次次都是有皇上或王公公在场的时候。 五名美人,那些空守闺阁的妻妾们又将如何作想? 可怜,可叹! 悠悠吐一口气,南飞燕为这云府中的女人们抱着不平。 第48章 杀了她 应该多想点办法与东方风物见面。她如是想,一个更长更远的复仇计划在心中成形。 在王公公转身的一刹那,东方风云恢复了阴冷的表情,绝对地与刚刚的色眯眯的形象差之千里。 “凌护卫长。”他冷喝,不曾正眼看那些在廊下搔首弄姿的美人。“把她们赏了吧。” “这……”凌子棋第一次在东方风云面前抬起了头,眼里凝聚的全是担忧与不解,“如若皇上知道,这……” “这是我云府,你放心,我自会闹些好事与那些人知的。”东方风云比凌子棋悠然许多,随意擎起南飞燕的小手,在鼻端闻闻,歉意地道:“今晚恐不能陪你了,早些歇息。” 南飞燕不知道那夜东方风云到底做了些什么,第二日,她便见那些下人们朝她的居所张望,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脸上有着怜悯与幸灾乐祸。 好久不见的水仙竟也主动来探看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算向来于她尖刻的紫荷也再不恶语相向,而是投来莫测的一瞥。 “姐姐……”蓝儿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脸上竟挂着颓丧。她张张唇儿,欲语还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怎么了?”不曾见过蓝儿这个样子,南飞燕略略有些吃惊,扶了她的腕,柔声询问。 蓝儿眨眨大眼,扁着个嘴巴,还没有开口,便成了一副哭相。 “他们都说王爷被昨夜皇上赐的五名美女迷上了,姐姐便不再受宠了。” 她委屈地抿拢了嘴,眼里盈着泪花,让南飞燕无端地心痛起来。抚上她巴掌宽的小脸,那脸也算俊秀,不过落下些碎斑,麻麻的,毁了些颜色。 “妹妹莫要伤心。”她在意的是蓝儿的心情,却不是东方风云的移情别恋。 “他们说……他们说……昨晚王爷和众美女一起……一起……”蓝儿哽咽了数回,最终还是未能将一句话说完全,兀自涨红了脸,难堪地立在那里。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看向南飞燕,便似她遭了被弃的不幸一般。 “王爷的事岂是我们可以管的,莫要理这些了。”细细为蓝儿擦去眼泪,南飞燕对于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感兴趣。 现在,她是不是要想办法去见见东方风物?或许,这个人可以帮她除掉想除掉的人。 只是…… 他对她那直白的眼神让她害怕,南飞燕知道,东方风物骨子里,不过是个色鬼。 “我去看看胤儿。”她相信东方胤有办法让她见到想见到的人。 “可他们说王爷昨夜和五美人同眠,欢爱之声不堪入耳,王爷此刻还在美人房里不曾出来!” 蓝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隔了几座山般,对南飞燕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此后一连半月都没有见到过东方风云,据说,他一直与五美人在一起,未曾下床过半步。 半月后,她见到他的时候,便是由两个下人扶着,颤颤悠悠地走回来。那五个美人没有再出现过,听人说,竟被他活活地玩死了。 “没有一个活下来!”一个见过现场的下人在描述完那污侈不堪的场面后如是道,脸上闪着惊惧。 这半个月,她便成了整座云府里最可怜的人。据传,她是受宠时间最短的女人之一。 受宠?她不曾想过。 南飞燕利用这不算短的半个月在东方胤的无意促成下见到了东方风物,她相信,自己一定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她记得那日,东方胤还在磨刀,她第一次一脚挑掉了他手里的刀。 “东方胤,就你这样的能力,就算再练十年也休想报到仇!”她看到了东方胤赤红的瞳孔,知道自己成功地惹怒了他。 “你不知道吧,你皇伯伯从来就不喜欢你,他只喜欢美色,美色,你知道吗?就是女人!他不会帮你的,没有人会帮你了。” “你胡说!” 东方胤终于说话了,他是大吼着叫出来的。他的拳头握得死紧,盯着地上的刀,盯着眼前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南飞燕,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那你可以亲口问问他。” 南飞燕将脸撇开,看到了笼中咕咕不停叫唤的白鸽。 东方胤和东方风物,两人的相似点太过诡异,两人的关系也太让人费解,若不是出身于帝王之家,她便真的无法理清。 东方胤如她所想的那般,取下了脖子间的那金锁,挂在了鸽子的脚上。不久,她便真的看到了东方风物。 他从哪里进来的,她不知道,但没有一个云府的人知道他来过。 “皇伯伯,她说你坏话,把她杀了!”东方胤扑入东方风物的怀中,而东方风物的眼里便只有她——南飞燕——满满的。 “云弟呢?”东方风物的嘴角几乎要流出涎来,目光落在她耸起的胸部。 南飞燕像听到了伤心的名字般,垂下了脸,用一面丝绢捂了脸。她的肩膀耸动,她的眼却干涸得如同沙漠。 “皇伯伯,杀了她!” 东方胤喊。 南飞燕的肩膀耸动得愈加剧烈,她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却不让自己出声。从背面看来,就如一个伤心欲绝的美妇。 “皇上,可否带奴婢走!”南飞燕跪在了地上,挤出了数滴眼泪,楚楚可怜,看得东方风物心都要碎掉。 “奴婢并不贪心,不过想找个真心爱奴婢的,可王爷他……” “唉……”东方风物叹息一声,松开了东方胤。 “杀了她!” 东方风物朝南飞燕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对东方胤的喊声充耳不闻。 “皇伯伯……” 东方胤的声音里透着失望,这个小小的孩子终于明白了现实的残酷,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最敬最爱的人抱上了自己的仇人。 “我恨你们!”他大叫着冲了出去,南飞燕只是偷偷地眨眨眼,她十分确定,东方胤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他,虽小,却不是一个傻瓜。 “皇上,奴婢真的活不下去了……”倒在东方风物的怀里,南飞燕当真哭了起来。 东方风物如捧着一粒珠宝,从鼻端喷出混浊的气息,与东方风云相去甚远。有些反感,她还是紧紧地靠着他松软的怀抱。 “美人,别怕,朕的皇宫与这云府有一条密道相通,可以随时来看美人。如若美人不愿意,朕便下旨封美人为妃,光明正大地与朕在一起。”东方风物说着,伸手去拉她腰间的丝带。 “哦,不!”南飞燕一扭腰,拒绝了他,“皇上,您现在王府,这……不好……” 抬一对水汪汪的小眼,南飞燕把自己变成了世故的女人。“奴婢愿意做皇上的妃子……” 挑拨离间,这便是世上最奸的女人所为。 美人祸国,想来,这样的悲剧要再次上演了。 她步步为营,力求让计划完美。 “奴婢等着皇上……” “好,好,果然这五个美人不负朕望!” 原来,他早就有心于她了。看来,那五个美人送来的真正目的还是她! 南飞燕的心一惊,没想到东方风物会为了女人如此费尽心机。 那夜,她没有让东方风物得到她的身体,却与他许下了山盟海誓,具体是什么,她已然忘掉,只记得,东方风物离去前再三保证,一定会下旨封她为妃,风光接她回去。 可以了,这就可以了。 她并不打算去皇宫,只将自己装扮得憔悴而落迫。 东方风云终于出来了,他每迈动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坊间有传闻,他的身体那个部位带着倒勾,可以将女人勾死。 五个美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可能的,怎么说,我也跟他有过那么多次!”水仙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她正在和旁边的丹桂说着些什么。 “这是真的,听说是一个美人临死前告诉收尸人的。”丹桂的声音隐忍低沉。 大夫人柳氏显然也听到了这话,瞪一眼丹桂,轻骂道:“你这嘴没遮拦,如若真是这样,那你还能活到今天?” “……”丹桂不服气地动动嘴皮子,不敢再说下去。 “听说一对一,不会出来,一对多,身子便会受不了,便会伸出那勾子勾死那些女的。”秋菊不怕死一般,抖胆说了出来。 南飞燕站在最末,对于东方风云大张旗鼓地展示自己的丑态感到不解。那晚,他不是说将女人全都赐了吗?怎么会死了?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东方风云锐利的耳朵如何听不到这些,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目光透过一群妻妾,最后落在了南飞燕的身上。她未施脂粉,脸色苍白得如手中的白绢,原本红润的唇起了些白白的干皮,发只是随意地绾起,竟连半点珠翠都没有。 小脸瘦了一圈,眼睛便显得更大了,在长长的睫毛下巴巴地扇动着,像随时会流出泪来。她不曾看他,只茫然地看向远处,直透了他的身体。 她误会自己了。 东方风云甩甩袖子,凌子棋已经派人抬来了凉椅。他一歪身子,坐了上去,一行人直接越过这堆女人,也包括南飞燕,离去。 “你看,你看,被这些女人伤得……”水仙走前几步,对着东方风云的背影戳戳身旁的秋菊,感叹道。 这话,南飞燕也听到了。他的样子颓废,眼神却凌利,并不像纵欲过度该有的眼光。 妻妾们三三两两散开,有不冷不热的话音飘过来。 “看来,三个月后,她也休想为妻了,姐姐也用不着丢这脸了。” 一阵淡香飘过,有人触了一下她的臂,越过的一群人围绕着柳氏,朝远处走去。撞她的正是说话者,从背影便可辨认,便是那丹桂。 第49章 要遣我走了么 菊落在后头,离开时不忘狠狠地盯她一眼,那眼里的仇恨分明清楚。她有意无意地抚抚肚皮,随后小手握成一拳头纠紧了腹前的衣服,将一面丝绢扯得差点撕裂。 南飞燕回身看看与东方风云共有的那居室,眉一顺,便跃上一丝欢悦。或许,此时便是杀他的绝好时机,他的身体看来那般孱弱。 她迈入小院时,东方胤正冷冷地注视着她,隔得不太远,就连他鼻孔的哼哼都可以听到。 “我要亲手杀了你!”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竟是狠辣异常。 无心与他纠缠,南飞燕只当没听到也没看到,往那门口走,却碰上了走出来的凌子棋。他面色忧郁,看到她时,无声地哼了哼,眉间便飞上几缕愁云。 “南小姐。”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透露着压抑。 南飞燕停下脚步,抬眸看看室内,却什么也看不到。 “王爷有令,着你到别苑呆几日再回。” “是要谴我走了么?”南飞燕眼角滴落两粒干泪,她知道,此时要装得可怜一些。 凌子棋沉吟一阵,便再靠近了一些。“去吧,这样对你最好。” “我不要,王爷真的不要我了么?”南飞燕像没有听到一样,直接推开凌子棋,冲向那门口。 背后传来东方胤的声音。“也没用了,我已经把你与皇伯伯的事告诉了爹爹,你就等着守空房吧。” 他说了? 南飞燕没有停步,背却紧张地拉直一下,脚下差点被东西绊倒。 “燕儿?”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透着虚弱。南飞燕抬头巡声望去,良久,才在暗光中看到东方风云懒懒的身体,正半躺在床上,脸部少了血色,却依旧如妖孽般诱人。 暗红的发垂下,在昏黑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半张脸,半个胸。 南飞燕抖抖唇,发出声来。“风云,你还好吗?我想看看你。” 她在一拌之下撞到了桌角,却在那时触到了一丝冰凉。那是一把水果刀,足以刺中他的心脏。 他的样子看起来当真有些虚弱,但不像是贪色太重,而像受了伤。 他也会受伤么? 将小刀握在手中,依靠着长裙的遮掩,东方风云看不到她带来的利器。 缓缓走近,在离床一尺的地方,闪过一个黑影,将她与东方风云隔离开来。 “南小姐,王爷身体不适,请移步别苑。” 又是凌子棋,这个该死的胆小鬼,南飞燕狠不得将刀直接插在他的身上。自己软弱便也罢了,还时时阻止她的复仇计划! 南小姐,请! 凌子棋向她使着眼色,可惜光线太暗,她看不见。 推不开这副可恶的身子,她反倒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他身上特有的她喜欢的那种味道。 那些年,她时常贪婪地窝在他怀里,深深地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还曾玩笑过,说要吸这气味一辈子。 讽刺,讽刺,太讽刺! 南飞燕激动得差点掉下了手中的刀,她紧紧手,决定一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风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让我看看你吧,风云,你听到了我的话吗?” 多么凄美的声音,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她轻易的装了出来。 红颜祸国,这是真的。 想来,祸国的红颜并不真心要跟着那个男人,否则,便不会卖命地让她的男人走上绝路。 “让她过来。”东方风云总算说了话。 凌子棋不太愿意地退回去,却紧紧地护在了东方风云的身边。 “听说,你想做皇兄的妃?” 显然,东方胤没有说谎,东方风云也知道了。 算了吧,既然知道,何必再瞒。南飞燕直直地跪在他的身边,唔唔地哭出声来。“风云,你好无情哟,竟要抛弃我,竟然可以为了别的女人于我不管不顾,我便真的想离开你,去做那皇上的妃!” 呵呵的声音爽朗地散开,在暗夜里异常地清晰,圆润得如珠子一般,直滑入南飞燕的心间,在那里荡漾开来。 “你在赌气吗?” 东方风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不打算追究到底了吗? 南飞燕发现,关于她的事,他从来就没有过要追要索底的想法。为什么? “怪我,好吗?怪我冷落了你。” “怪你,怪你,都怪你……”南飞燕真的哭了起来,便如这戏是真的一般。她缘何要哭,缘何在听到东方风云的道歉后会这般委屈?不都是在演戏吗? 她竟对自己陌生起来,一时理不清头绪。 “既然不喜欢我,便让我去做妃好了!” “不准!” 东方风云重重地一喝,牵动了伤处,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哟,怎么不点灯呀。”门口的蓝儿擎着灯走来,逐渐照亮着内室。南飞燕知道,这次的机会又错过了。 索性将刀置于床下,她沿着床爬到了东方风云的身边。 “不……准去……听到了吗?”东方风云拉上了她的手,边咳边命令。 南飞燕梨花带雨的小脸不断地点着,散落了更多的泪水。 …… 一场危难如从前一般,悄无声息便化解于无形。南飞燕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东方风云有意纵容她。 这样的情况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每每那预感涌上来,她便不敢再细想下去。 东方胤还在练刀,依旧没有什么章法,如此下去,也练不出什么出息。东方风云缘何不为他请一个好点的师傅,至少也不要让他如此无所事事下去。 东方胤也看到了她,刀在空中呼呼划出几个响音,最终收于胸前。 “有人要害你!” 他大叫,是冲着她的。 南飞燕张张唇,却眯了眼。有人要害她不正中了他的意吗? “今天中午的汤别喝,那里面有毒。” 东方胤讲得跟真的一样。 南飞燕感觉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要害她的便只有他了吧,终究是个孩子,什么都藏不住。“有人要害我,不正好吗?你不是等着我死吗?” 她揶揄着他。 “但我不能让别人杀了你!”东方胤十分江湖地拍着胸口,道,“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她的命谁的都不是,只属于复仇的。 南飞燕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插曲,并未放在心上。 午间,东方风云又不知去了哪里,他的身体未好,能去哪里? 粉儿端着些午饭进来,看到对着床铺发呆的南飞燕,边摆饭菜,边道:“王爷陪大夫人去安禄寺上香去了,云府人丁单薄,想必是想让南小姐早些怀上子嗣呢。” 南飞燕听到此,差点没噗嗤笑出声来。 望望那桌角的茶,她十分确定,自己是不会有这个好运气了。 鼻间闻到一股浓香,南飞燕的目光落在那碗鲜嫩的汤上。东方胤的话响在耳边,她舀起一勺细细闻了起来。 胃间猛然一阵翻腾,南飞燕急放下那勺,对着地下干呕起来。 “小姐怎么啦?”粉儿急成一团,不断地为她抚着背。 摇摇头,她觉得头有些许晕沉。 “把这汤倒了吧。”指指那汤,她一点味口也没有,只是胡乱地吃了几口饭。 蓝儿到来,体贴地为她换了盏茶,送到嘴边。“姐姐,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摇摇头,她感受着胃部时有时无的翻腾,总觉得有无数的涎水想要吐出来。“许是着凉了。”抿一口茶,她解释道,却又皱起了俏眉。 “这茶是以前的那茶吗?”味道没有大变,又似乎变了一些。 蓝儿点点头,应道:“当然,还是凌护卫长亲自购来的。” 再尝一口,想要品出真实的味道,却见粉儿白着一张脸匆匆跑回来。“小姐……” 她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嘴唇发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那……”她手指着门外,半天也说不完一句话。 好在蓝儿为她顺了气,才慢慢缓和下来,依旧一副惊惧的样子。“那汤被鸟雀捡了些吃,死了一地……” 东方胤没有骗她! 在她沉思的这会儿,蓝儿已经在粉儿的指示下,到达现场并转了回来,她抚着胸口,脸色也变成了纸样的白。 “是谁,是谁想害您,南小姐,快向王爷禀告吧,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她既而转过头,面向粉儿。“是谁做的汤?是谁盛的,把这些人都要抓起来。” 粉儿为难地正要一一指出,南飞燕已摆手示意。“莫要问了,那些人不过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小姐……” 一连两声,粉儿和蓝儿同时惊起,目光齐齐落在南飞燕的身上。 “这么大的事,怎能就这么算了?如若下次再下毒,哪还能有今日这样的好运!”蓝儿发话,几乎要跪将下来求她。 这王府只是个小世界,她们当然不曾见过这些阵仗。 而她,出生于皇宫中,早已对这些司空见惯,不再新鲜。 要找出下毒者并不难,那东方胤就是证人。只是,找出来又如何?处以极刑? 莫,莫,莫! 她只想取一人性命,其他人,暂且放过吧。 南飞燕几乎坚定地点头。“是的,就这样算了!” 木栏独桥,竖于塘上,她便如那桥般,孤独无依。不想让世间苍生因她而太过牵累,到最后,死的会是谁?亡的又会是谁? 无息一叹,但见那桥上过来数道人影,为首者是那日投她以莫名恶光的秋菊。 她显然已将失子之过归到了自己的身上,正想借着她失宠的日子,对她施以报复吧。 眼前蹦出一个小巧的个子,东方胤站在桥的这头,指着那秋菊便骂:“莫要以为你做的事没有人知道,那南飞燕的命是我的,谁也莫想要走!” 秋菊身子一顿,便立在了那里,面如死灰。 哦,是她了,定是她了! 见南飞燕与蓝儿粉儿齐齐出来,她一抬脚,似想离开,又似不甘情愿。 “她来做什么?平日里也不曾与小姐您来往。”蓝儿挡在了南飞燕的前面,生怕她再受到伤害。 第50章 真的不要我了么 秋菊睁圆的大眼在南飞燕身上不断滚动着,嘴里低喃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那神态,却是又怒又惊的。 东方胤还在跳脚,为有人要抢走他的目标物而怒火中烧。“你莫要以为无人知道,就在那松子树下,你亲手交了药水给汤水厨子,我便听得真真儿的,还有……。” 莫要让他再说下去了。南飞燕推推身旁的蓝儿,低语道:“把小王爷拉回来。” 语声轻柔,如滚珠粒,粒粒脆盈,却将那蓝儿激得几乎跳起。“小姐,何不……” “去!” 蓝儿不再多语,便走向那东方胤,拉了他的手训道:“喊些什么,疯了一般,小心王爷回来训你呢。” 东方胤手一缩,从她的掌心抽出,细短的指头还在指着秋菊,声音里透出怨怼。他们本就是仇人一对,见了面,也就分外眼红。 “我便要告诉父王,将你打入死牢!” 这一声喝,惊得秋菊差点跌落,好在有侍女相扶。 “走,走,走……”她如遇见鬼了般,跌撞着离了大家的视线。 东方胤回头看到了南飞燕,向她投以胜利者的一瞥,在他看来,便是她的恩人了吧。只是,这也给他带来了麻烦。 南飞燕忧心起来,为这个没有依靠的孩子而担心。 “小姐,我们当真不告诉王爷吗?”粉儿狭长的眼睛里射出几缕细光,迅速垂了头问道。 “不说。” 这本可以算作一个秘密,无声无息便可过去,却在下午时分,碰到了凌子棋。确切地讲,是他探准了她的活动时间与地点,有意来找她的。 “舞儿,你没事吧。” 粉儿和蓝儿都已支开,他便再无顾忌。 “我能有什么事?”红唇一拉,她在思忖着是谁告的密。 凌子棋上上下下地将她的身体看了个遍,发现无异样后,才略微松了口气。“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舞儿,我们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他再次提出这个要求。 离开?“你敢吗?” 她有意挑衅,不过讽刺他胆小如鼠的性格。 “我……敢!”他如下了大决心一般,最终将头一抬,眼里射出的光芒热烈。 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样的决心,南飞燕有些伤怀。 如若当年,他便有如此勇气,放下一切富贵与野心,与她恩爱山野,他们现在…… 也该幸福吧。 苦笑一声,泪便滑了下来,落在凝脂般的脸上,如晨露晕染的纯白荷花,美得移不开目。 转过脸,她刻意当那是寒风吹过的沙迷了眼,掏出丝绢,却有人早已快一步,一片纱巾落在了她的眼侧。 “你还是那般美,就连哭都令人销魂。” 那年月下,他对她这般说。 她便窝进了他温暖的怀中,对着他的胸呵气。 他还曾发誓,一辈子不让她伤心。 物是人非,这样一句话,再说出来,便只有讽刺! 移开脸,明知不会有人看见,她还要有意避嫌。 为的,只是不愿再回到过去。 “莫要再说了,是谁告诉你我被下毒之事。”不用打哑谜,从他的表情里已看出一切。 “你没事便好,我定要去告诉王爷……”“王爷”二字又重重击了他的心脏,他便尴尬地止了声。 心爱的女人要别人保护,嗯,好笑! 南飞燕凄然而笑,笑得泪涌如泉,便再也止不住了。挥开再次接近的丝绢,她冷哼出声。“这绢儿,留给你的海棠,或粉儿也可!” “……” 熟悉的修长手指握了绢留在离脸不足半尺的地方,如定了格般,不上不下。 “舞儿,还是走吧,莫要复仇了,这王府……” “够了!”喝一声,她对他的软弱失望到了极点。“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有人受罚,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甩下一句狠话,她绝然而去! “风云?”一辆马车停在居室外,舞动的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熟悉的那张妖孽一般的脸。 那脸上有着些灰色,如罩了纱布的精美瓷器,那眼却清亮得可以洞悉一切,直射入南飞燕的心窝底处,几乎将她的心事看穿。 “妹妹。”旁侧有人在呼唤,东方风云身后一顶稍小的轿子上走下的是大夫人柳氏。 她温润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欢喜,脸上挂的也是得体大方的笑意。 “今日上香,求得一签,解签人说府中得子嗣者应在最小,那便是你了。” “哦?”她无所谓般应一声,对那解签者忽悠的能耐敬佩不已。忽觉得表情似乎太随意,又将眼睛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一时变得忧怨。 “王爷都许久不曾见燕儿了,何来的子嗣呀。” 昨夜,她虽不曾居住别苑,却也与他分房休息。他们间的关系,仿佛在这半个月内有了变化,又仿佛从来没有变过,东方风云如雾一般的神色,如谜一般的行事风格,让她无法猜测。 东方风云只是抿抿唇,悠深的绿眸则越过她的身体,落在远方。那里,凌子棋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眼视深幽,知道什么了吗? 牵一丝落下的发,捋动数次,紧张时,她便会习惯性地做这样的动作。凌子棋知道,东方风云却并不清楚。 “刚刚去哪儿了?” 他在问她。 停下捋发的动作,她知道,这个悠深如海般的男人她是猜不透的,不如直接回答:“闷了,四处走走。” 那语气似愠似怒,又似在撒娇,像极了个受了冷落的女人有意的提示。 东方风云悠悠笑了起来,双掌撑在身侧,他是想站起来了。 凌子棋抢先一步,扶在他的身侧,大半个身子,几欲挂在凌子棋的身上。 “一切安好,王爷放心。”凌子棋如在打哑谜,南飞燕却猜不透。柳氏已然下了轿,在另一侧轻手轻脚地抚着东方风云的臂,温和地回首,看一眼她,“妹妹莫在檐下吹风了,快进来吧。” 风?经这一提醒,她还真觉得四肢刻骨地寒着,没有一丝温度。 柳氏只是小呆了片刻便离去,南飞燕有意当着凌子棋的面偎进了东方风云的怀里,并轻易地感受到了他的微微退缩。 他怎么了?垂眸间,她看到了半敞的衣内有纱带一样的东西,还染着些红,像干涸了的血。 他当真受伤了? 时间不容得她做过多的思考,南飞燕将小脸埋进他的胸口,如莺般的声音里透着哭意。“风云,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谁说的。”东方风云轻抚着她的发,指腹间传递着宠爱。 凌子棋的脸不红不白,表情尴尬,他低下头去,只露出一个僵硬的下巴的轮廓。他在生气。南飞燕满意于自己的表演,凌子棋的难堪反倒让她的心中一快,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王爷,属下告退!”凌子棋踉跄一次,走出房外,透过纱窗,她看到了他跌撞的背影。 成王败寇,适者生存,现实残酷。凌子棋适应了时世,却也失了她。 他也会伤心。 红唇绽开,一排细贝般的白齿荡在微暗的光下,她笑了,却笑得凄凉…… “风云,不可以弃了我。”咬上他硬梆梆的胸口,感受到心脏沉重的跳动,她带着娇气低喃。 东方风云如受了蛊惑般回手紧紧搂上了她的细腰,在那带间摩挲。 “不要……王爷的身子……”南飞燕拉住他的手,却将其更紧地贴着自己,隔着衣物磨动着肌肤。 东方风云索性直接拉开了她的衣物,一身凝脂肌肤露出,晃动在眼前,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她是天生尤物,绝对有本事迷倒一切男人,包括眼前这个东方风云。 并不推拒,她要装出一副对他极为依赖的模样。 “咝”一声,东方风云停下了动作,眉头皱起,伸手抚抚腰部。 “怎么了?”南飞燕故作惊讶。 “看来,今晚不能了。”东方风云斜躺下去,握着她的柔胰同时滑下。她便被他抱在怀侧,闻到一鼻子麝香,竟闷得头脑有些发晕。 他的气息好重,像有些呼吸不过来,显示了他身体的虚弱。 “风云,那便睡吧。”她的小手伸下去,记得没错的话,在床下,她曾丢过一把刀。 小小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身体,手上的动作不曾迟缓。在角落里,终于触了那冰凉的东西,握在手里,缓缓地伸入被中。 东方风云已然闭上了眼睛,如一头慵懒的雄狮,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算寐去,依旧霸气十足,让人不敢亲近。 王者之姿,他便应该和东方风物换一下。 南飞燕猛然醒悟,方发觉自己的无聊,抿抿唇,她轻呼一声:“风云。” 对方只细细地嗯一声,他睡着了。 放下所有戒备,又有伤在身,杀他应该不难。南飞燕起身吹灭床头的蜡灯,将手里的刀举高,对着他的心脏位置狠狠地往下就刺…… “是谁!”门外一声重喝,紧接着响起一阵打斗之声。 南飞燕的刀落在东方风云胸口的位置,便不能再往下。东方风云猛然睁开了眼,她以最快的速度将刀收入枕下。 “是谁!”借着藏刀,她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凄凄半轮月光,竟也发出莹白冰凉的光亮,照亮了大半个王府,那些景物便在这光里半隐半现,如罩了数层细纱。 第51章 轻点 远处有 繁杂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想必是惊动了王府里的护卫。这次机会又没有了,还在想着,一个黑影落下,对着里屋喊道:“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 凌子棋! 南飞燕努努嘴,向他射了一束恶狠狠的目光。 被惊醒的蓝儿粉儿举着蜡烛到来,迅速点亮了整个室内。 “怎么回事?” 床上,东方风云在叫。 凌子棋神色复杂地看看南飞燕,下一刻直接越过她的身子,恭敬地站到了东方风云的面前。“禀王爷,刚刚巡夜,忽见王爷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喝之下走远了。担忧王爷有事,属下便没有再追下去。” 粉色的莲花台里,擎了三根粗大的蜡烛,那光亮足以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南飞燕看到了东方风云的脸,平静得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仅用手支撑着身子,半倚在床头,一只手落在她的枕侧,那下面,有一把刀! 胸口紧一紧,她忍不住去握胸前散开的发。这一切,明白地落在东方风云的眼中。 点点头,他威严如天生的统治者,不言而怒。 蓝儿眼里闪着惊惧,目光落在南飞燕的身上,她是在担心自己。 而粉儿,只将一双眼睛时有时无地射在凌子棋的身上,小脸儿绯红,含羞带怯。 “都退下,加强戒备!”凌子棋一声喝,底气十足。南飞燕一愣,差点正眼去看他。这一声,多少让她找到了些他过去的影子。 所有的护卫领命退开,整齐有序。 凌子棋是最优秀的禁卫军头领,南飞燕哪里能忘。不过,他时常幻想着可以在沙场上一展伸手,然后升官扬名,最后当然,是向他的父亲索要她。 他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她也不知道。出于爱,她无条件地听从他,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有凌子棋在的云府,当然是最安全的。 深吸一口气,她深深地讨厌起这个男人来。 每一次,都是他来捣乱! …… 南飞燕直睡到东方风云离去才敢起来,她担心那把刀,便只能如此。 东方风云就算伤得这么重,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像有忙不完的事。南飞燕相信,他不会是去找哪个美人或妻妾玩乐,而是去了他常去的那所重兵把守的房子。 他每天都在那里面做什么?边关的呈报缘何会出现在那里?那不是皇家的机密,无人可触吗? 垂下脚在床沿,她连鞋都忘了穿。 粉儿端着一个银盆走来,那里面盛了些洗脸水。“南小姐,该起了。” “嗯。”轻轻应一声,南飞燕走到水边,看到了银盆中自己清丽的容颜。掬一捧水,将一张脸漾成无数的碎片,她撒一把,尽数撒在了脸上。 粉儿不知何时走了出去,竟不像往日般为她绾发。想起什么一般,她迅速冲到床头,枕下,那刀已经不知去向。 这个粉儿! 她在心里责骂着粉儿,但见蓝儿捧了一束鲜花走来,脸上洋溢着笑。“姐姐,这花多美,想不到深秋的菊花还能这么艳,放在屋子里,便有了生气。” 说着,她掏出一把剪刀,欲为那些菊枝修剪一番。 “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尖利的东西凌护卫长说了,不可以出现在这房中,那些南……”话说到一半,粉儿猛然醒悟过来一般,偷矁矁南飞燕,便顿了下来。 凌子棋,他要做什么! 南飞燕并没有太多表情流露,而是随意绾起青丝,朝凌子棋的居室走来。 居室外,海棠出人意外地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些汤水。 她常来?南飞燕拧拧眉,停在她的后面。 “凌护卫长不在,十夫人还是快走吧,若给外人看到,便不好了。”照顾凌子棋起居的老者往外推推手,欲要赶海棠离开。 “你这样每天都来也无用,凌护卫长不可能和你的,莫要害了他。”老者还在喋喋不休,海棠便像没有听到一般。 好在这个位置偏僻,不会有人来,否则被有心人看去…… 南飞燕为海棠的鲁莽感到担心。 海棠看到了南飞燕,脸似尴尬,又似含有怒火,红红的,赌气般转身从她身边冲了开去。 凌子棋适时从室内走出,显然是因为看到南飞燕的缘故。 他在躲着海棠! 老者理解般缩回了身子,消失在一扇门后。 “舞儿……”凌子棋努努嘴,呼出一声。 南飞燕缩圆了唇,重重地哼了一声,勾勾唇,喷出一丝不屑的气流。“昨晚的事都是你安排的吧,为什么时时跟我过意不去!” “昨晚?”凌子棋像没有醒悟过来,良久才明白了般点点头,“舞儿,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鲁莽呢?杀死了他,你也休想再活下去,我都是为了你好。” “够了!” 眼眸一瞪,她的唇抿得愈加的紧,怒气流泻出来,弥漫了全身。 “这是我的事!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管!” “不,我不能!我已经叫粉儿……” “不要跟我提她!”南飞燕的声音愈加控制不住,加高了足足几度。 凌子棋的表情复杂,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讪讪地道:“你或许不知道吧,蓝儿和粉儿本就是王爷派去监视你的,他不相信你。还有,昨晚你幸好没有刺他,你不知道吧,他虽然受了伤,但对付你还是有能力的。燕儿,你只会跳舞,而且连一点武术功底都没有,你怎么跟他斗!” 他说得似乎是对的,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跳舞取悦他人,没有别的能耐,杀死东方风云,难如登天! 不过,就算再难,也要坚持。她现在存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便是复仇。 吸吸气,她说出了最为刻薄的话:“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成功了。” “舞儿,你别妄想了,其实我也……”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不再说下去,只是咽咽口水,将一切吞进了肚子。 “总之,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杀东方风云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舞儿,你好好想想,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她想不明白了。 用一个转身宣布着对他的话的否认,她还会继续下去,直到杀死东方风云的那一天! 东方风物自从那天出现过后,便没有再出来,据传,他近期身体抱恙,许多天不曾上朝了。 如果可以挑起他与东方风云的不睦,便最好! 她要找一个新的机会,提醒这个健忘的皇帝。 …… 重重的帘幕遮住了室外强烈的阳光,日已半午,这里仍暗暗的,一切都在朦胧中,看不真切。 “轻点……” 娇柔的女声响起,刻意压低,紧接着传来男人嘿嘿的声音。 “轻什么轻,除了我便连只公老鼠都不曾到你这里来了,不想我么?” 一阵惊天动地,两人终于满足地安静了下来,男人翻身下来,露出女人半张娇媚的小脸。那脸,便正是秋菊的。 “想你,哪能不想你,只可惜,咱们的孩子……” 男人用胡子拉碴的脸贴贴,直激得秋菊骂着“坏。” “没关系,咱还能再怀!” “怀上还有什么用!你以为王爷还能上我的床吗?多久了?竟然连看都没有来看过我,还说他好色呢,除了进门的前两个月来我房里过夜,便只有那夜了,唉……” “想必女人太多,他忙不过来了,莫要伤心,有我呢。”男人说着,又要翻身上去,秋菊身子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上次那药竟没有把那个死女人毒倒,你莫不是送些假药进去给我了吧。” 玩弄着手指,她的脸上写满了狠辣。 男人翻过肥油油的身子,听到她这话,显得相当惊讶。“不可能,那可是最毒的鹤顶红,府里专门用来毒鼠的,不可能有错。” “那怎么她一点儿事都没有!”手指一弹,她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显出些惊惧,“那个小死鬼看到了那天我和你在树下的情景,他肯定知道了我们下毒的事,那天他说的话好怪。” “一个小鬼怕什么。” 男人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惹得秋菊一脚踢来,差点中了他的命根子。“我们的孩子就是他妈和那个女人害死的,他就是我们的仇人!如果他哪天把这事告诉了王爷,我们都得死!” 男人揉着痛处,语气低了下来。“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他!” …… 东方胤仍在练刀,南飞燕想起了凌子棋,如果他愿意做他的师傅,或许他的刀术会进步得快些。 东方胤是块练功的好料子,他不怕苦,有恒心,而且筋骨柔软,缺的便只是一个师傅。 凌子棋早上来请东方风云,南飞燕顺时提出了这个要求。 “凌护卫长,你怎么想?”东方风云沉吟半日,最终将目光落在凌子棋的身上。 凌子棋半低着头,看不清脸部表情,但他倦缩起来的指和拉直的脖子说明了他的不甘愿。 “属下恐怕……” “怕什么,胤儿有你这样的师傅便最好。听说你是个文武全材,这样更好,以后胤儿能跟你学到很多东西呢。”南飞燕打断了他的话。东方风云最终点了头,赞到:“确实不错,他需要这样一个好师傅,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东方胤被唤了进来,正式地拜了凌子棋为师傅。他端着孩子献上来的茶碗,有千斤重般,竟怎么也抬不起来。 离开时,投过一抹眼光在南飞燕身上,那是对她的质问。 有意忽略掉,她用甜得腻人的嗓音喊道:“风云,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屋内的东方胤在凌子棋和东方风云离开后,变回了冷淡而充满仇恨的脸孔,他恨恨地哼一声,道:“看吧,我学好功夫便可以杀了你。” 第52章 这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他知道自己拜师是她促成的,会有何种想法。 线条柔美的脸儿拉开一丝,是不明深意的笑。 东方胤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朝着他新近开辟的乐园而去,他几乎会一天时间都呆在那里。南飞燕偷偷地去看过,数尺平方的地方,被他踏得寸草不生。 有时候,她会吩咐粉儿或蓝儿送些东西去吃,关心他,成了她不变的工作。 今日的天更冷些,风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停过,东方胤出去时,只穿了单薄的衣服,担心他受凉,她便亲自捡了几件衣服准备为他送去。 “姐姐也真是太好心了,他这样对您,您还处处护着他,照顾着他。”蓝儿看不过去,抱怨起来。 南飞燕颔首抿唇,脸儿如娇嫩的鲜花,让人担心外面的寒风随时可能将她刮倒。“你不明白。” 她无法跟蓝儿说自己的身世,自然也无法向她解释关怀东方胤的原因。 都为了复仇,他们这场比拼,不知道谁先成功。 卷起衣服,走出门来,风便将衣袍吹起,走动时,如在云端飘动一般。 东方胤就着狂风正在厮杀,他的对面,是一个草垛,那上面写着几个细细的字。不用想,南飞燕也知道,那必是她的名字。 杀了她是他的愿望。 蓝儿手朝他的方向扬扬,叫道:“小王爷,歇歇吧,我们送衣服来了。” 东方胤杀得陶醉,并没有听到她们的叫声。细心的南飞燕感觉到了他身边树枝的怪异。那树在这么大的风中,竟然只是笨重地摇几次。 遁着树杆,她看到了上面一个黑黑的影子,那影子贴身靠着一个东西,闪着冷光,是刀! 急急捂住蓝儿的嘴,她们躲在了一块石头的后面。 那身子往下滑动起来,动作并不快,但个子却绝高大。他要干什么? 南飞燕还在猜测,那人已经落在了地上,挥挥手中的刀,朝东方胤的方向走去。 他要…… “小心!”南飞燕惊得心差点跳出,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人身后,只能用手头的那件衣服将他的头套住。 一时看不到光线的刺客慌了手脚,在拉衣服的时间里,东方胤已经得到了消息,以一个灵巧的闪身,来到南飞燕的一方。 “快走!”南飞燕伸手捞上了他的臂,东方胤略略挣扎一下,那黑衣人已经拉开了阻碍视线的衣服,南飞燕顾不得许多,在黑衣人刀落下的那一刻,用猛力将东方胤往外一甩…… “小姐……”蓝儿惊叫,南飞燕感觉到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她从肩部摸到一些热热的液体,摊在手上一看,全是血! “快来人啦!”蓝儿尖叫起来,黑衣人挥挥刀,本想再补上一刀,但见远处跑来了人影,便带了刀往旁边的小林子里跑去。 南飞燕生来惧血,被这一吓,便软倒在地。 当她再醒来时,看到了东方风云半喜半忧的脸,后面站着东方胤,大眼投在她身上,不带任何仇恨。 郎中收拾着东西,眉眼里闪着欢快。 连一向少见的柳氏也来了,低声与东方风云说了几句,便回头对下人道:“赏先生二十两银子。” “这下可好了,可见那签准着呢。”柳氏的语气轻快,像有什么喜事。 东方风云将目光投在南飞燕的脸上,看到她醒来,复杂的神色温和了下来。“醒了?”他的声音如醇酒一般,温润了她的心房。 南飞燕勉强笑笑,拉痛了背部的伤口,痛得皱起了眉头。 柳氏用丝绢擦擦唇角,眼里分明闪过一丝异光,但转眼,便又恢复了笑容。“恭喜妹妹哟,你有喜了。” “有喜……”南飞燕像听不懂一般,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呀,小姐,你怀了小王爷。”蓝儿像遇上大好事般笑得合不拢嘴,她抚抚胸口,再叹一次,“好险,小姐下次不可以那样了。” “嗯。”不但没有欣喜,反而凝上了愁云,南飞燕为这个消息揪紧了眉头。有孩子了,怎么会这样,她每天不是都在喝…… 难道…… 目光寻找凌子棋的身影,她几乎断定,这事与他有关。只是,这个时候,他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人呢? 她拽紧了拳头置于被下,没有人知道此时她的真正想法。 “王爷。”有压低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那声那影,正是她想找的凌子棋。 东方风云拍拍被面,动作稍显吃力,在柳氏扶持下,才能慢慢踱到帘下。一掀帘子,三人同时消失在帘后,只留了不明显的影子。 “这是事发现场留下的一个香袋,上面有汗味,想必是杀手留下的。”凌子棋在帘下划动一次,最后双手合在一处,递向东方风云。 “哟。”柳氏一声轻呼。 “有问题吗?”东方风云看向她。 “没……不过觉得这做工挺细致。”柳氏的声音带着虚浮与颤抖,不甚明显,却被南飞燕听了出来。 三个人小聊了一会儿,凌子棋便离开,再进来的东方风云依旧平静,只有柳氏,脸上有些不僵不直的,看起来怪怪的。 “还是要好好查查,这府里出了这种事,总让人不安。” 柳氏弱弱地说,看起来相当害怕。她将东方风云扶在椅上,便离了身,坐在了旁边。 “妹妹有喜,你们两个可要照顾得更妥当一些,尤其不能让她身边离了人。”她细致地吩咐蓝儿粉儿。 两名侍女一个劲地点着头,便如过年得了赏钱一般。 这孩子,能要吗? 抚摸着肚皮,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东方风云的表情也很复杂,看她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深沉,他在想什么? 南飞燕一时心绪混乱,借着劳累,屏走了所有人,包括东方风云。 一夜无眠,天亮时,凌子棋便再次到了她身边。 “王爷有令,让我贴身保护你。” 南飞燕听到这话,讽刺般勾起了唇,转而沉了脸。 “舞儿,昨天好险,你在这王府里的每一日都好险!”没有外人,他才敢如些掏心掏肺。“我们离开吧,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没有人会怀疑的,我们一定可以平安离开。” 南飞燕夸张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这身子,你还要?” “要,只要你好好的,我不会计较的。” 凌子棋保证道。 南飞燕笑得更加张扬,眼泪涮涮地流着,凝白的小脸上两道泪线清晰可辨。“我计较,我不能跟一个判国的男人在一起,我是加罗国的公主。” “嘘——”凌子棋紧张地差点捂上南飞燕的嘴,这话若是被人听到,便代表着头颅落地。 “你还敢带我走吗?东方风云如果知道你隐瞒了这么多事情,还想带我离开,他一定会让你死无全尸的,你难道忘了程王叔的死了吗?哦,不,还有更多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惨死了,他们都是加罗国的子民!” 她的声声控诉震得凌子棋半张着嘴,始终未能说出一句话来。“我……我……舞儿……” 他支吾了半天,最终只吐出这几个字。 “舞儿已死,莫要乱叫!”绝情的话音吐出,南飞燕的脸上凝上了无情,她沉默片刻,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凌子棋,这肚中之物也是你的杰作吧,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凌子棋迅速转过头去,不敢看南飞燕的眸,一张俊脸上流露着尴尬与复杂。他的颊微微抖动,唇角在颤抖。 “舞儿,这都是为了你好。” 南飞燕像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冷笑起来。 “你知道的,蓝儿和粉儿都是派来监视你的,天长日久,她们便不难发现你茶中的秘密,这样,你的身份便会曝光。现在你有了身孕,我可以与你常在一起,不是更好?” “哦?”转一转水眸,一双小手碾得死紧,连脚底都在散发着怒气。 自作主张! “凌子棋,你自作主张!”她骂出了声。 “那也比你时时自寻死路的强!那刀,你藏在枕下那刀,粉儿本是要交给王爷的,好在她碰上了我,舞儿……” 粉儿?这只养不熟的虎狼! 南飞燕抬首间,看到半开的纱窗外数片黄叶在风中打落,悠悠然落了地,竟心里一震。那叶已然掉落,与众多黄叶混成一片,凄淒惨惨,映得人眼睛发痛! 粉儿正用一把竹帚子推动着那些黄叶,眼光却时不时落在这边的纱窗上。 “粉儿!” 南飞燕怒叫。 不消一刻,粉儿到来。福福身子,脸不染而红。“南小姐。” 她的称呼依旧疏远,站在眼前,却像隔了数座大山般,看不透内心。 “我说了要绾同心髻,你看你这弄的是什么!”一伸手拉去发上的簪子,一头青丝滚了下来,盖住了大半的背,露出那张愠怒的脸。 “南小姐的发不是……” “没用的东西,便连个发也绾不好!”簪子直砸向粉儿,并不等她将话说完。 “那发不是……”粉儿还想争辩,南飞燕已将她推开身边。“从今日起,你便只要做些打扫清理的工作,再不许近了我身,听到没有!” 她尖锐地叫嚣,粉儿闪动着眸子,盈满了泪水,抹动间,楚楚可怜,对向凌子棋,既而又转开,低下头去。 蓝儿听闻到这叫声,赶了过来,看到面色各异的三人,忙扶了南飞燕。 “粉儿,你还没听到吗?小姐现在有了身子,不同往日,你要多听些话才行。” 凌子棋脸上不愠不火,也不劝解,神色却复杂异常。他退在一边,有人在,他变得恭敬起来。 第53章 莫非又犯色病 粉儿如受了很大的委屈般冲了出去,蓝儿为她顺着气息,不忘劝导。 “记得,叫这个无用的东西莫要接近我了!” 她的这些行为,被看作是一个重新得了势的女人的嚣张表现,无人关注。 只有凌子棋心情沉重,像有块石头搁在心灵深处,如何也化解不开来…… 近日,柳氏殷勤起来,时不时送来汤汤水水,隔三差五还会来看望于她。 “妹妹有喜,便是王府里的大事,姐姐当然要照顾得更勤一些。”她的话语与眼神格格不入,南飞燕便轻易地读懂了她的心。 也是,男人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自己空有个大夫人的名,她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吧,却还要强撑起这面子,着实不容易。 许久不曾露脸的水仙也带着礼物到来,脸涂抹得愈发娇俏,满头珠翠再找不到一个空隙,浓重的脂粉味直呛得南飞燕想当场吐出来。 一张嘴,喷出来的也是脂粉的味道,她的整个脸,整个身体,便似假的一般。 荷花是随了大夫人来的,她不断在南飞燕的腹部巡视,目光如带了刀般,不留情面,狠毒尖锐。从头到尾,并不说话。芙蓉也来了,带了些入不了眼的东西,不敢在人前多说话,那眼神和表情却是讨好的。 当然,还有秋菊。她的脸色阴阴沉沉,在看到南飞燕后,指骨不可抑制地捏得咯咯作响。若不是柳氏提醒,恐怕早对上自己的肚子,大捶数拳了吧。 碧桃胆子从来便小,随了人来看她,连头都不敢抬起。 众妻妾中,唯有海棠没有来过。 这些人一走,独留下满室的汤汤药药与补品,看得南飞燕眼眸发痛。 “都收走吧。”南飞燕吩咐蓝儿,抬首间看到不甘心的粉儿在屋外向这边射来的光芒。一群妻妾走过,有人撞了她一下,地上便跌出一个红红的小物件。 秋菊! 南飞燕勾唇之际,但见柳氏的侍女小白撒下了丝绢在红物件上面,捡绢之时将那小小的红东西也一并捡了起来。 粉儿也看到了那东西,只是撇了一眼,并不关心。 蓝儿听命一一拾起那些东西,东方胤从屋外冲了进来,拉开了蓝儿的手,直接将那些东西抛出了屋外。 “你……” 几个大人齐齐看向他,不明所以。 “这些女人心里主意怪着呢,不知谁会下毒将你害死!”他甩开蓝儿欲阻止的手,继续着刚刚的动作。 “这……小王爷……”凌子棋做为贴身侍卫,可以正常出入南飞燕的房中,便也当然地看到了这一幕。 南飞燕凝神片刻,遂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死吗?怎么?想报恩了?” “谁……报你的恩!”东方胤偏偏嘴硬,不肯承认,倔强的目光惹得南飞燕笑意更深。 “我可不想让别人先杀了你,我的仇,会报的。”他扔完东西,便头也不回地消失。 南飞燕冷眼看看凌子棋,对方无端地尴尬着。 “那日要害的是小王爷,你们有人对他加以保护吗?” 点点头,凌子棋没有说话。 “你便也教他些什么吧,这师傅不可无所事事。” “这小王爷!索**婢去清扫一下吧。”蓝儿飘了出去,室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舞儿,这功夫我是不会教的。”凌子棋的语气坚定,“为了你……” “若真要为了我,就教他吧。”南飞燕第一次发出请求的声音,下巴轻轻一顿,这次是真诚的。 “我不可以看到他用我教的功夫杀你!” 这是凌子棋一直不肯教他武功的原因。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注定如此,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悠悠的语气,轻淡得就如一抹白云,只在风中飘过。 凌子棋的心情沉重起来,他伸手到一半,本是想握握南飞燕的手,却最终缩了回去。 “答应吧,就算为了我。” 柔媚的语气,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的倾城舞,正贴着他的身子,温声撒娇。 “就答应吧,为了我嘛。” “答应了吧,你反正是为我呀。” “求你答应吧,为了我,可不可以?” “答应吧,答应吧,我求你了,为了我你就……” 这类似的话不知说过多少次,他对这音这情,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娇哝软语,哪一次,他是不答应的? 中盅般点了头,他的喉咙梗得慌,眼瞳里似乎要挤出泪来。 “肩头的伤好些了吗?”最终,他转换了话题。 再次飘上讽刺的一笑,南飞燕懒懒地道:“好了。” 忙碌的东方风云终于出现,每天,不论他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而不论哪天,都只是短暂地陪她一时。 凌子棋退了出去,蓝儿粉儿也不曾来打扰。室内,便只有东方风云拥了她,甜蜜缠绵。 “近日身体怎样?”东方风云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指腹落在她平坦的腹部,在那里划动着,带着些思绪。 俏皮地回头对他眯眯眼,南飞燕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才道:“好,就是想你。” 头顶传来呵呵的轻笑,还有笑里溢出的风吹拂在发间。 “珍妃的寿辰马上就到,皇上的身体也完全好了,宫里传来消息,今年只办家宴。” “那你要去罗?” “你也要去的。” 与东方风物再见面,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珍妃是妃,过寿也只是在后宫中办办,请的都是家眷。做为唯一的兄弟,东方风云携着她参加了这家宴。 “往年都是大夫人,今年怎么换人了?”珍妃着一袭华丽服饰走来,长长的裙摆拖了一地。上面用丝线绣了许多孔雀,端地华贵雍容,闪得人眼睛发痛。 娇面似花,人比花美,难怪东方风物会如此宠她。 大眼儿落在南飞燕身上,接着便啧啧赞道:“王爷果然有眼光。” 东方风云微点点头,南飞燕却始终觉得,珍妃的目光徜徉于她和东方风云之间,不曾离开。 在座的都是有些有地位的嫔妃,交头接耳,目光在她与珍妃之间游移。 南飞燕觉得非常之不舒服,自己便像一只待人观赏的动物,无处安身。 “皇上到。”一声尖细的嗓音不甚舒服地划开沉闷的空气,所有人一起拜倒,朝那个发声的位置。 东方风物一身便服由众人陪着走向这边,在看到南飞燕的时候,眼睛猛然一亮,像要突出眶外。 垂了眼眸,南飞燕本想狠狠地瞪他几瞪,猛醒悟他还有可用之处,便顺从地跪在那里。无需做作,也不用像那些嫔妃般刻意讨好,南飞燕知道,自己除了貌美外,还有这样的气质,足以吸引了这个风流的皇上。 东方风云的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贴着地面,再抬头时,便是另一副嘴脸。 “臣弟见过皇兄。”他的身子孱弱了很多,站起来时还在南飞燕的肩头按了一把,方才稳当。 东方风物将他的一切表情收在眼里,笑道:“云弟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这身体缘何……” “唉,还不是皇上送的五美人,勾魂呀……”他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也丝毫不在意在场的众多嫔妃。“可惜,还是弱了点,弱了点。” “朕听说你生生把她们磨死了?”这事,王府虽没有传,但外面,已然沸沸扬扬,安乐王爷那东西带倒勾的事也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了。 东方风云可惜般摇摇头。“弱了些,皇兄若有,便再送臣弟几个。” “这些嫔妃你可有中意的?朕不介意送你一两位哟。”东方风物指指座中的嫔妃们,吓得她们花容失色,差点起身求饶。 “有便更好。”东方风云努力装成贪于享乐的安乐王爷,惹得东方风物笑个不停。 珍妃是座中唯一没有太多反应的人,她只定定地打量着东方风云,最后用华丽的大袖挡住了半张脸。 “皇上,风有些迷眼,臣妾去洗把脸。”福福身,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跟了两名宫女。 东方风云的目光尾随着她的背影,几乎要流下涎水。 “云弟莫不又犯了色病了,来喝酒!”东方风物举杯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南飞燕的身上,情意绵绵。 “不敢,不敢。”东方风云举了杯,忙灌下肚。 珍妃作为寿星,却再没有回来。东方风物也并不关心,席间目光无数落在她的身上。 比外貌,比举止,比风度,她皆胜过他的妻妾,让这位好色的皇上心痒难耐,对东方风云也就不耐烦起来。 “云弟许久不曾来,到朕的皇宫里到处走走吧。” 东方风云也不推辞,独自一人离席。 “飞燕第一次来这里吧,朕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东方风物并不避讳众嫔妃,径直拉了南飞燕的手,离席而去。 “莫要跟着,都散了吧。”他喝退了身旁的一干人等,拉她走入一处华丽的内室。这是皇帝嫔妃们休憩之所,她哪能不知,却只能装作不懂一般。 “皇上……”小小地挣开了他的手,南飞燕的目光里蕴出些泪花。“皇上曾说过要立奴婢为妃,可直到现在……皇上说话不算数!” 敢于如此在皇上面前说话者,或许只有她南飞燕一个!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早通过父皇的眼清楚不过。 相貌自然要有,但更要有独特的性格,那些冲撞,直言甚至叛逆者,往往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这大概是物以稀贵的原因吧。 “不是朕不算数,是近日朕身体不嘉。”东方风物再次擎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来回揉捏,赞不绝口。“这小手,这小脸,这身子……” 他空出来的手就要拉过她的腰带。 “莫要!”南飞燕一声喝,目光变冷了许多。东方风物不曾知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也呆了一呆。 第54章 去地底下做苦鸳鸯 南飞燕一抽,那手便抽了出来,她退出来时,撞到了东方风物的身体,却是无力软弱的。看来,真正被美人所伤者,是他东方风物。 要想迷住一个男人,要时冷时热,欲迎还拒,且千万不可让他得手。 这是父皇最宠的妃子告诉她的,那时,她觉得好笑,并未放在心上,想不到,今日能派上用场。 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一个男人,也不再以男人为重,于是,这些事做起来便不再难。 原来,那些所谓对皇上爱得死去活来的妃子们不过做戏,她们想得到的只是更为实际的东西,钱物,地位,还有皇帝对自己宠爱。 东方风物踉跄几步,南飞燕便又如不忍般伸手拉了他一把。“皇上,都怪奴婢鲁莽!”说着,就要跪倒谢罪。 这一推一扯之间,东方风物该有的怒火便已消尽,只剩下一股柔情。 果然管用! 父皇最宠的那妃也常如是对待她的父皇,父皇却愈加的喜欢她,多少新人来,旧人去,她得宠的地位从来没有变过。 如果不是国破,想必她定能代替了母后的地位,成为一国之母吧。 此时,她倒要庆幸国破,不用亲眼看着善妒的母后身首异处。 “燕儿在想什么?”东方风物虚浮的身体晃动在眼前,白嫩嫩的手伸出来欲搂她的腰,竟比她的手还要娇嫩几份。 “燕儿在想,以后莫要想倚着男人了,男人皆不可靠!” 南飞燕答在了东方风物的心坎上。 “燕儿,你理应知道那五美人是我用来迷惑云弟的,还不是为了你。即使我为君,他为臣,也断不可轻易抢走他的女人。” 东方风物说得理所当然。 “我便是皇上亲赐于他的,还说呢。” 噘了嘴,娇气与怒气同存,她装得极像。 “朕若知你有这等姿色,当然不会送给他啦。”东方风物揉着她的细腰,带给她无尽的刺麻和恶心。她竟思念起东方风云来。 “好啦,皇上说吧,什么时候可以娶我,要为妃。”她摆出了自己的条件,当然知道封一个妃子并不如东方风物嘴上说得那般轻松。 世上男人皆如此,一心想把女子骗到手,便会使出千种手段,万种方法,好话自然说过不少,却无一句能兑现承诺。 后宫是前朝的支撑,如若出了不该有的人,大臣们自是不愿意的。做皇帝,并不那般轻松随意。 屡屡看到父皇因为宠妃的事受大臣们的话而生气,她便坚定了这一想法。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偏偏许多人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屠杀无辜,不惜将一个国灭掉。 用别人的惨痛换得自己的快乐与荣耀,不齿! 东方风物像被难住了般沉默了好一阵。 “如若不能,奴婢还不如做一生的舞妓!”她的胃有些不适,直想吐,忽然间没有了心情去与这东方风物玩闹下去。 “奴婢去找王爷。”竟连辞行都无,她就这样走了出来。 想必,那东方风物会对她愈加难忘了吧。南飞燕的红唇勾起一丝,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满意极了。 前方一群人走过,中间一人衣着光鲜,衣上凤纹点点,头上珠玉摇曳,正被大家众星捧月般围着。 在看到她时,华贵无比的脸上有丝厌恶,啐一口,骂道:“都是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想必是皇后!天下的皇后都善妒,年老色衰,不能得皇上的宠爱,便只有在言语间得些便宜。她的母后便常如此,再进一步,则是干一些加害妃子们的事。 皇帝不知,她自可以为所欲为。 这普天下的皇宫,都一个样! 略低些头让过了这一行人,留下香风一阵,差点将她的胃翻腾过来。 想吐的她不得不捂着嘴跑向偏僻处,但见身侧一片假山,便奔向那里。 吐过一阵,忽听得假山后有些声音。是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私会! 本不想多做理会,又觉得那声音有些相识,她探出头去,月色下,看到了颀长的两具身体,合为一处,却是女的从背后搂上了那男的。 珍妃! 拖曳得老长的裙后摆在月下异常分明,她轻易地认了出来。 男的呢? “风云,在这皇宫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带我走吧。” 风云,便是东方风云罗?难怪他在提到珍妃时,会有不一样的神色。 两人在月下分开,南飞燕看到了东方风云脸部轮廓,还有握在珍妃手上的大手。显然,是他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珍儿,你当年不是选了皇兄吗?缘何又要后悔了?” “我……不是气你吗?”珍妃的语气里有着娇气,说着又要扑向东方风云的胸口。 “珍儿,这不是玩闹,不好玩。”东方风云拉开她的身子,没有让她成功扑入。他的语气冷淡得就像对待一般的人。 珍妃捂着脸哭了起来,哭着便要向那身前的湖跳将下去。 “且让我死了好了。” 她并没有跳,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哪知东方风云并没有来阻止,便坐在湖畔哭得更加凄惨。 “珍儿,凡事不得随意玩闹,这便是你的下场,好好跟着皇兄吧。”东方风云连劝解都没有,抬脚就要离开。 珍妃起身再次搂住他的背。“风云,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如今真的爱上那南飞燕了么?她身份不明,还曾和皇上……有过一些不明的往来,你不怕么?” 她这些都知道! 没有刻意地隐瞒过,但南飞燕也未曾想到,她会知道。 “皇上对你并不放心,时刻派了人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迟早有一天他会动手的。” 动手?对谁动手? 南飞燕还在猜测的时候,珍妃已给出了答案。“你虽交出了兵权,但还是他眼中的钉子,不止一个大臣主张将你害了。风云,带我走吧,走得远远的。” 东方风云还是拉开了她的手,掬在手里,以为他还要进行下去,却已放开。 “珍儿,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美人足矣,走吧,莫要让皇兄生气。” 他头也不回地走远,珍妃软软地滑倒。随后而到的宫女扶着她,悠悠朝着反方向离去。 南飞燕快步而又不显痕迹地跟了一阵,最后才赶上了东方风云。 “风云也不等人家,害得我找得好苦。” 东方风云回头,打量她数眼,像不认识一般。最后才拉过她的手,顺势将她带入怀中。 “时辰不早,我们回吧。” …… 文德居,柳氏坐在首位,品着一盏茶,眼却看向外面。 小白走进来,在她面前福一福,道:“七夫人到。” 紧跟着,秋菊走了进来,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姐姐。 “还不快跪下!”柳氏大喝,秋菊愣在当下,不跪也不动。 “快点跪下!”小白上前一步,伸脚精准地踢到了她的膝盖。她这手法纯熟,看来踢过不少人了。 “姐姐,这……”秋菊脸上有了惧色,刘海下一双不甚明亮的眼里珠子四窜,唇也开始抖起来。 大夫人叭丢下一个红红的香袋在眼前,骂道:“不要脸的骚驴子,偷男人也就算了,还要害人,你死定了!” 秋菊哆嗦着捡起那红香袋抖在手中,辩道:“这不是我的。” “这当然不是你的,是你给那臭男人的。这个,便是你的!”再丢下一个,与刚刚那个成为一对,明显可以看出,正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还在猜呢,是哪个这么大胆,原来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这个,便是从你身上掉落的,这绣工,一看便知出之同一人之手,快说,你那骈夫是谁!” “姐姐!”秋菊经不住一吓,将所有的事情交待了出来。“求姐姐饶命!” 柳氏温和了脸,连喝两口茶,才将杯放下。 “空守闺房,自是寂寞,也怪不得谁。” 吓瘫在地的秋菊从她的口气里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便将头磕得死紧,不断地求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救你也不难,这事儿王爷并不知道,如果你能再做件事,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您说,您说……” 柳氏头一扬,叫来了小白:“告诉她该怎么做。” …… 帘幔重重的屋里,依旧透不过一丝光线。室外明亮的阳光在帘幔边缘形成一圈光亮,如一圈佛光。 肥大的男人解着腰带,对眼前的女人就要下手。 女人一拍,甩开了他的肥手,叫道:“没用的东西,不要碰我。” 男人不得不放下脸来哄女子。“菊儿,求你了,我好些天没有……” “你还有这个心情,我们两个的脑袋就要落地了!”秋菊站了起来,双手抱胸,不理会身后心里痒痒的男人。 男人听这话,趋前几步,来到她的面前,急急问:“是不是王爷查出了什么?那个该死的小子命倒长,让南飞燕挡了。如果那天没有误伤,想必王爷也不会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白野种费心的。” “你做的好事,落下了把柄在人家手里。”秋菊再转过脸去,不愿看男人的脸。“就你这笨相,迟早会被你害死的。” 秋菊迟迟不说出事情,男人急了,搂过她的腰逼了起来。“快说吧,出了什么事,你要急死你相公我吗?” “相公?我看我俩到地底下做对苦命鸳鸯好了。” 第55章 死了便不会这般痛苦 又是一甩,甩开了身后如膏药一般的男人,秋菊将身子贴在了墙上。“大夫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更知道了那天你刺杀东方胤的事,正要追究呢。” “这……”男人僵在那里,吓得不轻。 “看你这胆小的样!”秋菊走来,狠狠地在他头上扇了几下。 “那我去杀了她!”男人像突然醒悟一般,就要冲出去。 “找死吧。”秋菊眉头一飞,喝回了男人,“大夫人没有怪我们,还说我们做得好,而且要我们再做一件事,完事后,我们便可以拿着钱财消失。” “是真的么?快说!” …… 凌子棋在南飞燕的劝说下,终于愿意教东方胤武功。 在离居室不远处的亭台辟了一块地方,专为他的练武之地。没事的时候,也兼教他学文。东方胤对凌子棋一时间佩服得五体投地,惟命是从。 “小王爷,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练习的空档,凌子棋巡视一遍周边安全,道。 “师傅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会尽可能地答应你的。”东方胤拍拍胸脯,却并未答得那般死。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找南飞燕报仇,她不过是无意……” “不行!” 没有给凌子棋说完的机会,东方胤就拒绝了。“师傅你求点别的,我便一定应你。” “你们……” 看看纱窗内那半张脸,再看看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凌子棋除了摇头和担忧,什么也一能。 一个坚持要教习武艺,一个坚持要复仇,他当真夹在中间上下不得。 肥硕的采办弱奎踩着秋叶走来,传出沙沙之声。他在看到凌子棋后,放缓了步子,择了好点的路走。 凌子棋歇在石凳上,心情复杂,便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影。 当陌生的影子立在眼前时,南飞燕吓了一跳。 “你是谁?”好在她生在帝王家,早已学会不将心情外露。 弱奎为南飞燕的处事不惊略略折服,他左右看看无人,才跪将下来。“公主在此,小人不能及时来保护,真是罪该万死!” “公主?”咀嚼这两个字时,南飞燕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黝黑的面皮上一双铜铃大眼,眼里透着些恶气,并不像什么好人。 大鼻子大嘴,两片厚重的嘴唇里像蓄了半斤油。 一副肥硕的身子也像吸足了油,随时都会鼓出水来。不过伸手倒也快捷,从他的拳脚来看,坚硬有力,像学过些功夫。 她想起了那日那个刺客,身形与他有些相似。 “公主?谁是公主?你不怕死么!”南飞燕冷冷地道,目光落在东方风云遗留下的那把长剑上。 自从上次后,房里便再没有了别的凶器,除了这把剑。粉儿许是觉得那剑挂得高,又重,她搬不动,才没有叫人取走吧。 “公主,程王爷死前将您的安危托于我,并嘱托一定要帮公主复仇,属下也是冒死才来与公主相认呀。”弱奎说得头头是道,南飞燕没有选择轻信他。 就算是程王叔托孤之人,也要小心为好。更何况这个男人眼里闪出的光亮太过淫荡,并不像个好人。 南飞燕将头一偏,道:“我不认识什么公主,也不认识什么程王爷,你若不走,我便要大叫。” “不,公主,你一定会相信的,属下不做停留,下次再来见您。”弱奎眨眨大眼,看到了凌子棋走来的影子,知道不该再停留下去。 “公主莫要告诉任何人属下来过。”他拉开后窗,一闪身跃了出去,只留下一阵污浊的气体。 “舞儿,有人来过吗?”凌子棋锐利的目光落在翻开的后窗处。 南飞燕忧郁的眸子闪闪,却答道:“没有。” 她明显不想与他分享心事。 “那好吧。”凌子棋退了出去,她软软地坐在了虎皮大椅上。 …… “这点用都没有,不过是要你套出她的真实身份,你都做了些什么!”文德居内,柳氏差点将下面站着的一个胖胖的身体踹倒。她最终忍了下来,握紧的拳头里隐忍了所有的怒火。 一张脸上满是怒气,就连衣衫都带着火药味道。 “姐姐,弱奎他也尽了力了。”秋菊在旁边陪着好,不忘为身前的男人说话。 柳氏手一捶,不知疼般砸在桌面上。“尽了什么力!帮的全是倒忙!” “那南飞燕会不会告发他?”秋菊有些担心。 “如果告发,便说明她不是倾城舞,如果真是,便不会告发。”柳氏答得笃定。“不过,我相信她是,只是,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是套不出来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秋菊的眉眼扫在柳氏的身上,充满了期待。 “我哪里知道!”柳氏烦躁地吼一声。小白端着盏茶走进来,白晳圆展的脸上挂着奸笑。“夫人忘了么?我们牢里曾关过一个人……” 柳氏如没有听懂般回视过去,白儿轻声道:“羽……” “哦,对了,她!不过,这个女人太狡猾,自不会当面相认的,这一次还得你办这事。” 指指弱奎,她不忘警告:“这一次把事情办好点儿,绝对要取得她的信任,最好取得她自认为公主的笔记。” “这个……”弱奎为难起来。 小白走来,道:“让我来告诉你怎么做。” …… 背上的刀伤渐渐好了,南飞燕为肚中的孩子担忧起来。 她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一个仇恨的结晶,她不想他生下来就不幸福。 还找凌子棋帮忙吗?她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这般烦恼。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熟悉的香味,她很快就猜出了是谁。 “风云,你还记得我呀。”温温润润的声音,透着些幽怨,像极了深闺中的怨妇。 顺着她的发深深地吸几口气,东方风云像得到巨大满足一般呼出气来。“嗯,当然记得你。谁都可以不记得,不能忘了你。” “那这些天都去了哪里?”算算,他又失踪了好几日。 没有回音,他不打算告诉她。 “皇兄约我与你去宫中赏桂。”他总算开口了,说的却是无关的事。 “去吗?” “嗯。”她被拦腰抱了起来。 “到那里好好地为皇兄跳几曲,如若愿意,便可在那里住几日。” 为什么?东方风云明明对她与东方风物之间的暧昧有所感觉,却还要执意将她推向东方风物的怀抱? 仅仅是为了满足东方风物?单单是为了巴结他的皇兄吗? 南飞燕的心沉了沉,无限的失落感涌出,她说不明白。当听到东方风云要将自己推给别的男人时,缘何会有这样的伤感。 “风云,我只想跟着你,只想一辈子被你宠着。”她主动拥紧了他的身体,深情地告白。这一次,她的感情是真的。 …… 海棠终于出现了,脸上有明显的憔悴,身体也愈加的纤细,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 她的眼大大的,格外地突出,分外地有神。 她不是冲着南飞燕来的,而是对准了凌子棋。 “凌子棋,你是个胆小鬼!”她骂道。 凌子棋的脸赤红一片,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有别的原因。东方胤哼哼鼻子主动离去,亭子里便只有他们两个。 “十夫人,您……”凌子棋依旧支支唔唔,不敢高声。 “你那夜的所为代表了什么?说呀!为什么你是这么软弱无能的一个男人,难怪南飞燕抛弃了你!”她说出来的话刻薄极了。 南飞燕隔得不远,轻易地听到了这些话。 看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蓝儿细心地为她披上一件袍子,责罚过后老实了很多的粉儿白着一张脸,摇摇欲坠。 “十夫人,莫要说了,你不想活了吗?”凌子棋紧张地朝这边张望,在与南飞燕对上眼后尴尬地转开。 海棠的水绿裙儿在舞动,仿佛她也随时会被风吹起。那孱弱的身子,看来不盈一握。 “死了才好!” 她抹着泪,在叫。 “死了便不要这般痛苦,男人,男人个个都这般无情,我算看透了!” “这样便好,十夫人,我二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你莫要乱说,以免……” “够了!”海棠的身子摇动得剧烈,纤细的手指指到了凌子棋的鼻端,最终无力地垂下。粉儿的脸恢复了些,显然是听到凌子棋与海棠撇清关系的话。 “小姐,他们……”蓝儿听不过般指指两人,却被南飞燕拉下了手,“随他们去吧,且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哪成,一个夫人和护卫长之间……”粉儿忿忿不平。 “你想凌子棋因为此事身首异处吗?”南飞燕冷哼一声,粉儿的脖子缩了回去,再不吭声。 海棠反身逃离,凌子棋杵在那里,如一根枯树,那般扎眼。 “我们回吧。” 南飞燕带些愠怒,再不多看凌子棋一眼。 当夜家宴,海棠似乎格外殷勤,又是跳舞,又是敬酒,尤其对东方风云,无微不至。大家以为她想夺回被宠的地位,不想宴会结束时,她提出了不一样的请求。 “王爷,听说过几日皇宫赏桂,臣妾也想去,带臣妾去赏识一下吧。” 东方风云沉吟在那里,目光扫来,落在了南飞燕的脸上。 第56章 笑他的软弱无能 “王爷你放心,臣妾一定可以让皇上高兴。”她信心十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站在东方风云身后的凌子棋。 心碎了便死了。南飞燕默默地喝一口酒,明白了她的想法。 “好吧,准。” 东方风云松了口,大夫人柳氏的脸色难看起来。 “看来,她是想去讨好皇上了呢,这味口可愈发地大了。”散席时,有人议论。 海棠始终白着一张脸,不去理会任何人,翩然而去。 南飞燕抱了病,海棠替了她,成了赏桂园里最耀眼的新星。 那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南飞燕不知,也无心去问。但好多日后,却在府里传来了窃窃私语,讲的都是海棠的事情。 “好惨哪,那腿便废了。” “若这样,就不能再跳舞了。” “都怪她太贪,好好做个王府十夫人,太平无事,偏偏想皇宫那好日子。没有点背景靠山能活得下去吗?” “现在呢?” “现在人呢?” “她怎么样了?” 许多的人如她样关心着海棠现在的情况,却并没有人知道。 凌子棋随东方风云从皇宫回来,原本阴郁的脸上如凝了冰霜,沉重得整个身体便如压了块巨石。 “海棠呢?” 南飞燕的唇在颤抖,眼神由焦灼变成愤恨,最终迷离。“你们怎么不带她一起回来?” 凌子棋的身子晃晃,颀长的身体慢慢缩拢,头低了,背躬了,像只快被煮熟的大虾,连挣扎都没有。 “她那么爱你,你……”她甚至举高了拳头,却见东方风云悠然而入。 “风云。”她如只蝴蝶般扑向他的怀抱,在他丝缎长袍上抹去了涌出的数滴泪水。“好想你哟。” 踮踮脚尖,她主动将红唇在他的唇上一印,感受到了他唇畔冰雪般的沁凉。 回搂着她,东方风云像在赏玩一件珍器,眼眸里透着欣赏与不舍。 “好在不是你。”他说句莫名其妙的话,却并不解释。 “属下……退了。”凌子棋的声音尴尬传来,东方风云微微点了点头。 南飞燕为他解开外衣,却被握住了柔胰。东方风云低头闻闻她身上的气息,再重重一叹。“就算是王爷,也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燕儿……” 一向风流倜傥的东方风云猛然间露出这样落寞的神色,南飞燕竟有些不适应。他眉宇间一道深深的纹深得似无法化开,小手抹上去,却怎么也抹不掉。 “燕儿,皇兄还在念着你呢。”东方风云自动散去了那抹愁绪,放开了些她。 念她?“那你……” “无事了,睡吧。”东方风云抚过她的额,大手置于她的腰侧,拉着她一起倒在了床榻上。 “王爷……”抬首望着放大在眼前的东方风云的脸,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看到了他喉头滚动。 覆上柔软的唇瓣,东方风云深深地吻上了她。 “海棠呢?” 她问一句,破坏了一室的情欲。东方风云抬高了头,眼里闪过丝丝难以揣摸的光芒。 他沉默着,没有给她答案。直到许久后,她也入了宫一回,方才知道,海棠的惨况。 珍妃为她按排了一张极好的软床,要她在上面跳舞。她踏上去方知,那软床下钉满了无数的尖锐的铁物。 她的脚尖膝盖被穿透,自此后,再也不能跳舞,便成了最下等的浣衣局里的宫人。 “我要让你们全都惨惨的,只要是东方风云的女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若干年后,她也曾对自己说过这话。 原来,恨东方风云的不止她一个。 南飞燕想再偎上去时,东方风云已然兴趣全无。 “燕儿,早些歇着,我还有事。” “三个月已经过了一个月,我们成亲的事……” 不知为什么,她把这时间算得准准的,在此时还要问出声来。 他们不是有仇吗?成了亲有什么好的? 南飞燕抚抚肚子,她知道,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她对他的恨,竟然轻了很多。 “不会有变。” 东方风云肯定地道,打了房门悠然而去。 弱奎又来了,这次带了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人。 “羽纱,怎么会是你?” 弱奎带来的女子面色腊黄,发饰凌乱,似许久不曾梳理过,她还是认得,是她最为贴身的侍女羽纱。 “你不是和伍将军……” 羽纱看上了伍将军,让她知道了。一个宫女,要想出宫,还想嫁给一个大将军,这是很难的。而且,年轻俊美的伍将军已经由父皇指婚,将与丞相的女儿完婚。 后来,伍将军因为毁婚,被关入了大牢,是她偷偷地救了他,让他带走了羽纱。 这事有好几年了吧,按理说,他们应该有孩子了。 “公主,羽纱姑娘与伍将军欲到宏清国立足,不想被认了出来,关进了王府的大牢,伍将军早已……” 弱奎在讲述的时候,羽纱已经哭了起来。混浊的泪液湿了她的脸,便只用脏脏的衣角去擦。 “好在有弱管事救我,才能出来,公主……”羽纱跪在地上,南飞燕扶她的时候,不放心地仍打量弱奎数眼。 “公主,您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弱奎抱拳,羽纱点着头。 呯一声,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东方风云阴沉的脸冰得可怕。柳氏幸灾乐祸,脸上挂得满满的是胜利的笑。 “好一个加罗国公主,今天总算露了真实面貌!” 南飞燕脸白在那里,如定住了一般。 弱奎邀功般跑到了东方风云和柳氏的面前。“王爷,夫人,属下这戏演得怎么样?” “当然好,没想到你竟然是加罗国的人,来人,把他们一并拿下!” 发令的是柳氏。 弱奎的脸在转眼间变成了死灰一般,抖着厚唇喊:“夫人,不是你……你让我……” “还不快拉下去,加罗国的人绝对要杀光!”柳氏变得狠辣,将平日里的伪装卸除,她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跟在后的秋菊哪曾想到这样的变化,尖叫出声,欲要去拉弱奎,向柳氏求道:“大姐,不能,你怎么可以,你说过的……” “王爷,您看到了吧,这秋菊也是同伙。” “一起拉下去!” 东方风云终于发了话,冷酷无情! 南飞燕被护卫架着离去,外面猛烈地刮起了寒风,她却笑得妖娆诡异。 “下雪了!” 有人在喊,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撒落下来,落在她的颈间,发上,唇上眉头。那些地方,都是东方风云无数次碰触过的,今天,且让这雪花来洗净。 只不想,她的复仇竟没有成功! 南飞燕尖锐地笑起,转而悲哭出声。 怪,怪自己的无能,恨,恨自己的无用,仇没有报,人却已被俘。 “公主!” 不知何时,她已被关进了冰冷的牢房,重大的锁头拉下,小小的羽纱偎了过来,想给她温暖。 公主,公主,公主…… 她是加罗国的公主! 南飞燕不甚真切地抬眼,看到了一双冷寞如冰的眼,紧紧地扎在她的身上…… “要用一切刑罚逼出她的同党来!”柳氏尖锐张扬的声音陌生而又得意。隐忍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一展伸手,也可以借此除掉一切她想要除掉的人! 东方风云没有出声,默认了她的话。南飞燕只感觉到冰到了骨子里。 …… “公主,公主!” 有人在叫。 睁开眼来,她觉得头晕得厉害,身子也冷得出奇。从细小的窗洞里射来丝丝亮光,看来,天亮了。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打开了牢门,在外面吼道:“快出来!” 南飞燕在羽纱的扶持下来到外面,看到了满地的积雪。 “公主,小心。”羽纱仍如在宫中一般,对她无微不至。硬了的心在看到东方风云后,重重地撞击一次,便痛得几乎碎掉。 东方风云坐在一个案下,上首是才见过没有多久的东方风物。 他们的前面,站了意气风发的柳氏。 “可惜呀,真是可惜啦。”东方风物的眼珠子扫在南飞燕的身上,嘴里啧啧地叹息着。 东方风云不曾抬眸,就像不认识她般,只谄媚地为东方风物斟酒。“皇兄,臣弟有罪。” 他身体一滑,就要跪下,被东方风物拉了起来。 “不知者无罪,谁曾知道这样娇媚的人儿竟是加罗国的公主。可惜了可惜了。” 东方风物的目光多少次在她身上巡游,赤裸裸的眼神便如将她剥光了一般。 只是那个曾承诺与她平等处相,做平凡夫妻的男人,此时无情得令人心碎! “那你打算怎么办?”东方风物言语并未穷尽,似还有话想说又不便说下去。 “当然是先审后杀!” 柳氏代替东方风云答话。 “还要……杀呀。”东方风物搓搓手,立刻坐直了身体,却无法掩盖对她的怜惜。 又是柳氏替他作答。“当然要杀,加罗国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凌子棋!” 东方风云叫道,暗色里,闪出了凌子棋的身影。他垂下头脸,比以前更加恭敬。 南飞燕忍不住哼哼鼻子,愈加地对他不屑起来。 “由你来审!” “是!”凌子棋答得无力。他抬起头,目光闪烁着落在她的身上,马上移开。 柳氏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出语道:“凌护卫长也曾是加罗国的人,当真认不出加罗国的公主么?” “当然……后宫属下……不曾去过。” 南飞燕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笑凌子棋的软弱与无能! 第57章 只有仇恨 凌子棋抬头带着些惊惧,恨不能上前去捂了她的嘴。 东方风云扫一眼她的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失态的东方风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摆正了身子,变成了一个严厉的君主。 “加罗国的人竟还想来加害云弟,定要严严地审!” 凌子棋落坐在南飞燕与羽纱两人的前方,秋菊和弱奎并未带来。刚停了雪,天冷得出奇,她自是最怕冷的。 缩缩身子,羽纱便知道她的意思,靠近些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暖身。 “羽纱,这个可是你们加罗国的公主?” 凌子棋似乎不愿意与南飞燕说话,将目光落在羽纱的身上。 “这……”羽纱看看南飞燕,没有说话。 “这不明摆着了吗?你只要审南飞燕,哦,不,倾城舞,问问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柳氏不耐烦地叫道,丝毫不在意现场的东方风云与东方风物。 凌子棋低低地应一声,南飞燕却将一双挑衅的眸子定在他身上。她想看看,他如何来审她这个昔日的恋人。 “南——倾城舞,你潜入王府是为了什么?” 凌子棋的声音弱弱的,一丝底气都无。 南飞燕一撇嘴。“你还不知道么?” “我知道……什么?”凌子棋的脸都被吓白了。 “杀人!”南飞燕傲然的眼光全落在了东方风云的身上。 “杀……什么人?” 凌子棋的话问得有些多余。 “杀东方风云。” 南飞燕答得干脆。 “大胆,竟然想行凶王爷,罪该万死!”柳氏喝道,站起来,将凌子棋推到一边,来到南飞燕的身边。她的眼里除了得意,还有恨,深深的恨!与曾经那个知书识礼的柳氏相差甚远。 南飞燕抿抿唇,一夜滴水未进,她的唇干得发痛。沾些口水,便觉得湿润了不少。 绝然地笑着,她的眼里,心里,都是绝望。既然被认出来,还瞒些什么。她便什么也不曾辩解。 “说,还有哪些是你的同党!”柳氏问,凌子棋的手握紧,紧张到了极点。 南飞东鄙夷地投目光于他身上,再次不屑地哼哼鼻子。他害怕自己会指认他,他,还不配! “没有!”她实话实说。 “不可能!”柳氏扬起了手,最后目光落在早已陈列好的刑具面前。“用刑,看她说不说!” 瞪一眼凌子棋,他才像猛然醒悟一般,指着那刑具,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话来。“没听到吗?拿刑具!” “你怎么……”羽纱不曾想他会这样,差点说出真话。南飞燕一推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暗示。 一个怕死鬼,何苦为难了他。 “快点说出同党来吧,要不然……”他竟然不敢将目光落下来,只游浮在空中。 抬首间,已然看到东方风云投来的目光,还有东方风物带着些不舍的眼神。 “王爷,不亲自来行刑吗?”她发出挑战,并不想为难眼前这个胆小鬼。 抹抹汗,凌子棋竟连半句话都不说,反倒是柳氏火了般大叫:“你也配么!” “缘何不配!我是加罗国的公主,理当由王爷这样高贵的人来审,要不,皇上也行。只可惜了,我与皇上没有缘份。” 她有意刺激东方风云。 他是个骗子,和凌子棋一样的骗子! 东方风云站将起来,走向她,啧啧地惋惜着,再为难地看向东方风物。 “着实可惜了这样美的人儿。” “你要放了她吗?” 表情迅速转换,这次变成东方风物冷酷,而东方风云则多少含些情。 假面具一带上,他便变得让人不齿。南飞燕捂嘴而笑,为这对兄弟彼此间的欺骗感到讽刺。 “听皇上的。”东方风云的大眼来回穿棱着,表明了对她的不舍。 “那……就用刑吧,你去。” 这个艰难的任务从凌子棋的身上移到了东方风云的身上。他不情愿般走到她的面前,懦弱的表情里唯有那双眼,明亮如子夜的星。 “用刑。”他毫不留情,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 冰冷的刑具加在手,在他无情的冷视下,她感受到了指尖最为尖锐的疼痛,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不要,求你们!”晕倒前,她听到这个声音,那是羽纱的。 再度醒来,她回到了冰冷的牢房,头顶有羽纱隐着泪意的呼叫。 “公主,您总算醒来了,急死我了。”一滴液体落在脸上,那是羽纱的泪。这个世上,或许只有她会真心地为她心痛。 门外有骚动,有人在叫:“求你们让我进去吧,南小姐好久不曾吃东西了,她还怀着身孕呢。” 是蓝儿,她没有忘记自己。 冰冷的心里总算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南飞燕侧过头,盯着那门。 哐啷一声,门竟开了。 进来的不是蓝儿,而是凌子棋。 一抹惨笑挂上脸际,南飞燕感觉到了指尖钻心般的痛,一张脸便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来看我死了没有?不会这么容易的,一个充满仇恨的人是很难死得掉的。” 她尽可能平静地与他说话。 “舞儿,你还在嘴硬,看你……”凌子棋放下手中的篮子,那篮子是铺着的淡粉丝绢是熟悉的。那是蓝儿的东西。 歪过头去,不想看到这个令她厌恶的人。“这不正中你的意吗?” “舞儿……” “凌将军,你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呢,你和公主曾经是……” 羽纱想加以提醒,却被南飞燕的一记眼光制止。 “我不认识他,从来不!” “舞儿,别再任性了,这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凌子棋伸手要去握她的手,“你看,你都伤成了这样。” 南飞燕忍痛收回了手,不愿意他的碰触。 凌子棋尴尬地缩回了手,还想劝服她。“只要你把那些同党都招出来,王爷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舞儿,你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我的同党便就是你!”南飞燕啐道,凌子棋的脸白成一片,只有惊骇。 “你不能这么……乱说……” “那我还有什么同党!” “这满府里有的是人,你随便指一个不就得了,何苦……” “闭嘴,滚!”南飞燕端起那篮子砸向他,凌子棋痛苦地退了出去。 南飞燕剧烈地呼吸着,脸涨得红红的。羽纱抚着她的背,一个劲地道着歉:“都怪奴婢,都怪奴婢,听了奸人的话,害了公主您。” 南飞燕摇摇头,制止了她的话。 “要害我的人多了,东方风云,为我树敌太多。” 现在想来,他的宠爱似乎别有目的。他一开始就猜透了她的身份吗?为什么不在当时杀了她,却在她对他有丝感情的时候下手? 太残忍,太残忍! “王爷!”有人在叫,紧接着,东方风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站在那里,如一尊天神! 他的神情,与昨日差得太远。 “把她带走。”他指指羽纱。羽纱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已经被守卫捞起,丢进了另一个牢房。 空洞的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燕儿。”深深一呼,带着浓浓的情意,惹得南飞燕直皱眉。 她并不说话,南飞燕不曾是她的真名,便也不在乎别人呼唤。 巍然不动,就如看不到眼前的东方风云。忽视掉一切,心便不那么痛。 悠悠叹一声,东方风云喃道:“你或不懂,就算我贵为王又如何?还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 南飞燕冷眼看他,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他的话轻轻敲打了她的心房,却未能更深地进入。她想起了家人的死,想起了满地的死尸和鲜血,还有熊熊燃烧的大火。难道那些,他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吗?一个恶魔,无论何时都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为自己开罪。 撇撇嘴,她将脸对着阴冷的墙面,冷得身体不断地打颤。 一件带着体温的袍子落在肩头,东方风云微冷的指尖触到了她的颊。嫌脏般一抖动身子,那袍子便跌落地面,揪成了一团,如同此时二人的心。 “我是加罗国的公主倾城舞,你是宏清国的王爷东方风云,我们之间只有仇恨!” 她吐出这唯一的一个声音,竟是无情冰冷得胜过这雪浸的天气。 东方风云俊美的脸皱起一丝在眉头处,最终放开,变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巡视过她单薄的身子,最终落在小腹处。 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背后响起一阵关门声,东方风云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敲击着她的心,像在讽刺她的多情与无用! 是这样的结果,竟是这样的结果。她失落的,责怪着,伤感着,无力地滑倒于地…… 第二天,她再次被提审,这次依旧是棱子棋主审,但说话最多的还是柳氏。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加罗国的公主,好好交待或许留你副全尸,如若不然,便生不如死!” 柳氏根本不想让她活下来! 背后匆匆跑来一名手下,停在凌子棋的身侧,低声道:“狱中的弱奎与七夫人自缢身亡了。” 南飞燕也听到了,她的脸部只是轻轻一拉,没有太多的情感流露。 “说了吧。”凌子棋在请求,语气低得只有她能听到。 “我要见东方风云。”南飞燕道,目光坚定。 “这……” “如果不让我见到他,我是不会说的。” 她坚持,凌子棋没有了办法,只能向柳氏请示。 “休想!她一个罪人,有何资格见王爷!”柳氏眼中满满的恨。 “我要见王爷!”南飞燕尖叫,挣扎着,吓得一旁的蓝儿捂着脸逃开。 柳氏得意地走过来,扬着手里的鞭子。“昨天的滋味不好受吧,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掉的,我会慢慢地让你尝尽所有的痛苦!” “夫人!” 第58章 一报还一报 凌子棋隐忍般请求,柳氏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你不知道吧,王爷对加罗国的人最是残忍,什么刑罚都用过。你做为公主,当然不能错过,我会一样一样地让你尝一下!” 头有些晕,她的精神差极了。吃力地抬抬头,看到远处走来的两个人,一个蓝儿,一个东方风云。 “小姐,王爷来了。”她兴奋地招着手,脸上红肿的几个指印清晰可见。蓝儿,她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见到了东方风云? “王爷您这么忙,怎么会……”柳氏的脸阴晴不定,东方风云的到来破坏了她的计划。 “王爷,小姐说有话要跟你说。”蓝儿顾不得这许多,兀自拉了东方风云在南飞燕的面前。 “谢谢。”南飞燕感激地看一眼这个妹妹一般的女孩。蓝儿流着泪退在一旁。 东方风云幽深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说话。南飞燕抿抿唇,妖野地笑着。“怎么?王爷要捆着我才敢跟我说话吗?” “松绑。” 柳氏睁圆了眼,眼睁睁看着南飞燕被松了捆绑的绳子。 揉揉痛处,南飞燕的眼角瞟向凌子棋,却只盯在他随身带的那把刀上。 “有人说你如神般强大,刀枪不入,是吗?” 她问。 “你想干什么?”柳氏抢着问。 “我想试试!” 反正是一死,她应该试一试。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以从来没有过的快速度,伸手抽出了凌子棋的刀。 寒光一闪,东方风云可以避过去的,可他就是一动不动。 “王爷!” 数声惊起,南飞燕只觉得脸上喷了一股温热的液体,低头时看到手中的刀已没入东方风云的身体。 “杀了她!”是柳氏的声音。 紧接着,她感觉到身体被拉开,有谁对她踢了数脚,剧烈的疼痛传来,她看到柳氏的脸闪出。“你该死!” 她已抽出了刀,朝着南飞燕劈下去。 南飞燕视而不见,望着东方风云血流如注的伤口,自语道:“你骗了我,竟然骗了我。” 刀哧一声透入骨中,南飞燕没有感受到痛,反而觉得身体一沉,什么重物压在了身上。 一柄刀正刺透身上的重物,细看时,却是一具蓝色的躯体。 “蓝儿!” 蓝儿的小脸痛苦地皱起,却强自朝她笑笑。哇一口喷出一嘴的鲜血,撒落在她的身上。 “姐姐……没……事……就好!” 就这一句话,她垂下了头,永远地睡倒在了她的怀中。 “蓝儿……” 南飞燕捧着的她的小脸,哭得格外伤心。 拉开蓝儿的尸体,柳氏已杀红了眼,一刀再要对准南飞燕! “住手!”东方风云喝一声,更多的血水涌出。柳氏发现了自己的失常,哐啷一声丢了刀,跑到了东方风云的身边。 “王爷,您缘何不穿软甲。” 软甲?原来东方风云并非神话,原来他是可以杀死的,软甲,软甲,该死的凌子棋,一直在骗她…… 腹钻心般地痛,她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头晕沉着,她倒在了地上,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不许动她,带回去。” 还有人在喊:“快叫郎中,快送回去!” 整个世界乱做了一团,只剩下无止境的晃动,最后,是一片黑暗…… “蓝儿,蓝儿,蓝儿。” 血红的刀,满嘴的血,还有蓝色的不再动弹的身体,她的蓝儿…… “公主,公主,您醒醒。” 有人在摇她的身体,摇得她好难受。 勉强睁开眼来,看到了羽纱放大的脸,上面沾满了泪水,透着焦急与惊惧,像只被吓坏了的小兔子。 “蓝儿呢?”她四处搜寻着,感觉腹部还有些痛。 “谁是蓝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羽纱担忧地扶起些她。“喝水吧,您又晕倒了,他们对您都动了什么刑?” 回头凝视片刻,南飞燕拉开了唇角。“还没开始呢。” 东方风云中了她一刀,是凌子棋从不离身的削铁如泥的堰月刀!凌子棋一直在骗她,原来只要她愿意,便随时可以刺中东方风云,要了他的命! 而她,用一身清白换得了自己即将到来的身首异处,还差点对东方风云动心。 凌子棋,该死,该死,该死一万次! 南飞燕哑着嗓子呼呼笑了起来,嘶哑的音卡卡的,像在拉动风箱。让她低下头来时,却是一脸的泪水。 “王爷传令,明日处死南飞燕,这些酒肉好好吃吧。”狱卒送来了最丰盛的晚餐,告诉她们这个不幸的消息。 羽纱白了脸,手忙脚乱,不断地问着:“怎么办?怎么办?” 南飞燕却如没有听到一般,白着一张脸喃喃自语,自始至终都是那句:“他骗我,他骗我!” “舞儿,将来我做了大将军,便来娶你回家,那时,我们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舞儿,就算丢了全天下,也不能丢了你,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舞儿,你是我的,便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他一直在骗她,从来都在骗她,骗得她好苦! “不,还有孩子,她们说公主怀有身孕了,王爷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羽纱对着关紧的门无用地诉说着,却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是的,她怀了东方风云的孩子,这个要和她平起平坐的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他是多么地无情? 南飞燕勉强爬起,拍动着铁门。狱卒不甚乐意地走过来,吼道:“闹什么闹!” “东方风云……死了吗?”如果他死了,她便安心了。下了阴槽可以见到父皇母后,弟弟妹妹,还可以给她们跳舞,当然,还能跟程王叔再学弈术,有何不好,有何不可? “你想死吗?竟咒王爷!”狱卒狠狠地踢动铁门,对她吼一阵,退了开去。 凌子棋握刀走了进来,看到了狱卒的行为,骂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退开!” 狱卒身子躬躬,匆匆退去。 “东方风云呢?”她主动和他说了话。 “他受了些伤,并未伤及要害,让我带你去见他。”凌子棋打开了铁门,让出一条道来给南飞燕。 要死了还要与他见面吗?南飞燕没有动,她的心死了。 “舞儿,别傻了,你现在正怀着他的子嗣,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见了他求求情,这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凌子棋用心地劝着。 南飞燕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在了腹部。那个孩子该还未成形吧,竟也命长,没有被昨天的重拳打掉。 现在,她下定了决心。 “凌子棋,我不想这个样子见王爷。” 凌子棋听到她愿意见王爷,自是喜不自禁,连连道:“这才对,这才对,你要怎样见王爷,让粉儿过来为你装扮一下吗?” “我自己过去,我要亲自装扮漂亮了,去见王爷!” 凌子棋心一软,同意了她的要求。他不知,他的一时好心便真正地让她与东方风云走向了决裂。 南飞燕细细梳妆一番,便也有了些生气。在凌子棋的带领下,她再次见到了东方风云。 “燕儿。”东方风云轻呼,吃力地伸手要去牵她。 不是要她死了吗?还要这般作假! 南飞燕甩开了他的手,揉揉掌中刚刚从台上收起的东西,那里面,是上次剩下的那半包毒鼠药。 今天,她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血消失。 这叫一报还一报! 南飞燕拆开了那包,露出白色的粉末,飞起一些,落在空气中。 “燕儿,你……” 东方风云还未来得及说完,南飞燕便将药粉悉数灌下。 “东方风云,可惜呀,你的孩子没有见到这天下的阳光就要死了。”她笑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黑血。 “不,快救人,我不能让你死!” 东方风云疯了般顾不得身上的伤,扑了过去。 “南飞燕,你死不了的,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让你死。快叫郎中……” 她以为自己死了,不曾想,还是活了回来。 大难不死,她却不知,还有没有厚福。 她被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别苑,那里面简单的什么都没有。羽纱随了她住在这里,告知了她直正想害死她的不是东方风云,而是柳氏。 “她当然见不得您在王爷面前受宠,自是想害你,这等女人恶毒!” 柳氏恶毒,她何尝不是。小小的生命,被她亲手扼杀,她怎么会这样! “公主……” “莫要叫我公主,公主死了,再没有了,我便是南飞燕!”南飞燕答得干脆。 端一碗小米粥,羽纱尖细的下巴在嘴唇合开之间抖动着,太烫了,她正试图将其吹凉。 暗暗的脸色里透着腊黄,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露出些伤感之色,喉头有些哭腔。“您足足昏睡了十天,王爷因您灌毒害死腹中胎儿而大怒,就把我们丢到这里来了。连个郎中都没有请。我还以为……以为您再也……” “公主,您喝吧。”小米粥递过来,里面连一片菜丝都没有。南飞燕没有味口,细指在碗边一沾,推了开去。 “你吃吧。” 上天留下了这条贱命,定是要复了仇才能完结。 东方风云大怒?他应该! 心沉一沉,如压了块大石,身体仍旧虚弱,她倔强地撑直却也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 羽纱的小脸垂下,硬是不肯,再递过来。“公主,您吃。” 别苑里条件简陋,扫过她曾睡过的床,破旧得很,上现放的是旧被。她已经被打入了东方风云的冷宫! 罢了。收手接过那碗小米粥,却见羽纱只是盯着她,并不去为自己盛。 “你为何不吃?现时比不得当年的公主岁月,你无需等我吃完再……”话未说完,她看到了廊下那冒着烟气的小炉,炉上小罐里已经空空如也。 “我们……”半口米粥留在咽喉间,她再也咽不下去。 羽纱的小脸垂得更低,满含着歉意。“都怪奴婢无能,他们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东西,我去求他们,便只给了这些小米粥,也吃到今日就要没了……” 第59章 她疯了 “那你吃吧。”南飞燕将碗递到她的眼前,羽纱硬是倔强地不肯收下。 破败的小屋子里,透着丝寒气,除却手里这碗粥还有微微的热气。两人相互推委时,数抹影子无声而至,盯着屋里的南飞燕,走在前方身披鹿绒大袍的女子冷哼一声。“她也有今天的下场!” “这样的女人就该这样整一整,现在王爷不宠她了,便让她慢慢地熬着,受够苦头。”身旁的小白神色里浮出厌恶与狠毒。 能有小白如影随形跟着的,只有一人——柳氏。 她对于小白的言论欣赏般点点头,小白就像得了极大的奖赏,愈加殷勤起来。 “公主,凉了,我去热一热。”未曾注意到来人,羽纱端着那碗小米粥走向炉子。吹的东北风,那劣制炭火的浓烟滚滚而来,扑向柳氏一行人。 直呛得柳氏捂了鼻子咳出泪来。 “瞎眼啦,你是有意的吗?”小白指着羽纱,扯高气昂,出语尖利地骂道。 羽纱惊慌起身,忙道:“对不起,不想大夫人来了,奴婢该死。” “你就该死!”小白的目光落在炉上那个小小的罐子里,“那些是什么?” “小米粥。”羽纱如实回答。 柳氏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里,冷声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给那个罪妇送粮!” “对,她就不应该吃饭!”小白上前一步,一脚将那炉踢翻,满地的炭火被小米粥一盖,有的灭掉,有的燃起米粥,散发出阵阵焦味。 南飞燕当然也看到了这样的变故,当羽纱手足无措想要责怪小白时,她走了出来,拉住了她。 “公主,我们只有这点粮食了,你现在吃什么呀。” 拍拍羽纱的小手,给她以安慰。 小白甩甩手,为自己的杰作感到得意。看到南飞燕,她更想逞逞威风。 “没得吃就捡起来呀,把这些吃了,我们夫人或许会可怜一下你们,给你们再派点粮食。” 羽纱的脸憋得通红,只一个“你”字,就再也说不下去话。 “怎么?不服气吗?”小白的胸脯挺得高高的,柳氏的沉默无疑于认可她的作为。“听说你们没有粮食了,还这么浪费吗?看来,是不想吃了呀。” “我们想吃,可是……”羽纱还想辩解。小白已抢过话头,“想吃就把这些捞起来吃掉,让我知道,你们是真想吃。” “这样子还怎么能吃呀。”黑黑的炭火上的东西已经无法分辨,当然进不了口。小白正是要以此为难加羞辱南飞燕。 “这样的东西就吃不下了,看来你们一点儿都不想吃,夫人,以后我们便可以省许多粮食了。” 小白依仗权势,为所欲为,自以为是。柳氏竟连半句都不曾责备。羽纱为难地看向南飞燕,气得直跺脚。“公主,这怎么办。” “公主?哼,她现在连个奴才都不如了!”柳氏终于发了话,刻薄无情。 南飞燕的脸白了白,小手握在一处,直扎痛了指肉。 “听到了吗?她连奴才都不如了,王爷现在可恨得她要死,没有人撑腰,她只有饿死的份!” 羽纱望望南飞燕,南飞燕的小脸平静极了,就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话一样。 “吃吧,要不就真没得吃了,我数到三,不捡就什么都别想吃!”小白抬高了下巴,高傲得就像只得了势的癞皮狗。 “好,我吃。”南飞燕瘦削苍白的模样令羽纱心疼,她弯身下去,刨动着炭火,划下了那上面粘着的已经染黑的小米粥。 小白一脚飞来,踢到她的小腹,羽纱便吃痛地伏在了地上。“不是叫你吃,是叫她!” 尖尖的手指对准了南飞燕,整个室内的空气凝结起来,南飞燕只感到干干的冷着,无一处毛孔不冷得几乎要裂开。 “不可以,她是公主!”羽纱勉强爬起,拦在南飞燕的面前,“求你们,让我吃吧。” “你算个屁!”柳氏啐一口,目光透过羽纱,落在南飞燕的身上,“怎么?想死吗?我巴不得呢。” 她是想过死,现在这样的情形,可谓是生不如死。 她能死吗?死不足惜,可是眼前这个凡事护着自己的宫女能死吗?还有家仇国恨,如若死了,便没有再去报了。 她不能! 推开羽纱,南飞燕平静地走到熄来的炭火前,小小地划下一块,道:“我吃。” “公主,不要!”羽纱上前阻止,南飞燕轻轻将她推开。放一点在嘴中,细细嚼着,她满意地点点头。“着实好吃。” 柳氏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小白夸张地笑着,力求最大限度地讽刺南飞燕。 羽纱眼泪刷刷的流下来,一双红肿的大眼绝望地看着南飞燕,高贵华美的公主落迫到这种地步,怎能叫她不心痛。 南飞燕自始至终都平静得超出想象,她一口一口地尝着,像是品尝世上最好的美味。 对于小白的讽刺充耳不闻。 “走!”柳氏大怒起来,一甩手率先走了出去。 “大夫人,说话算数,那米可不能再扣了。”南飞燕不忘提醒,眼底笑意渐浓,却并未晕染开来。 “公主,不要吃了!”羽纱拼了命一般从她手中夺走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抹着眼泪满是惭愧。 “羽纱,人生要成就大事,便要能吃得苦中苦,既然我大难不死,当是上天要我继续报仇,你放心,我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一抹清浅的笑落在颊间,这次是真实的。那笑里,滚动着信心与决心,看向远处,最南的那端,曾有加罗国,有父皇母后,有她曾经的快乐。 她还要继续复仇之路。 “羽纱,你走吧。” 这条路太艰辛,她不能让这个受尽苦难的女孩再为自己受苦。 “公主,您不要奴婢了吗?好不容易找到您,您把我赶走了,谁来照顾您呀。不,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您的。” 羽纱死死地跪在她面前,拉紧了她的衣角。 死也不会离开! 好感动。 点一点头,一头青丝许久不曾绾,悉数垂在腰间,她如一只既将飞起的狐仙,轻盈得可以随时被风吹走。 “王爷,走吧。”凌子棋消瘦的脸垂在东方风云的面前,出声道。 东方风云转过身体,直接离去,这一切,谁也不曾知道。 之后,小白又来了一次,丢下一袋混了砂石的小米,冷酷地带给她另外一个消息。 “你不知道吧,那天审你的时候皇上为什么也会来。是我家老爷报的信,目的就是断了你的退路!加罗国跟我国是死对头,所以,皇上就算再喜欢你,也不能带你走了。” 小白哼哼哈哈笑着,南飞燕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丁点意见都不曾发表。 她缩着纤臂,身上的衣服已透出破败。这样单薄的身体,如何能挨过这冰冷的冬天。 流产后没能好好地调养,她的小脸上一直有着病态的苍白,身子也更加的羸弱了。 “哦,还有呢,王爷新近又得了四名美女,据说是皇上亲赐的,王爷喜欢得不得了。你呀,他早就忘了。” 在小白看来,这才是最能打击到她的消息。 南飞燕的眼皮抬了抬,眼神淡漠得就像早已失去了情感的木乃伊。 “公主,您没事吧。”小白一离开,羽纱便扑到了她的身边,摇着她的身子。 眨眨眼,她的身子疲累得像是被马拉着走过,胸口闷得无法开解,强力拉扯间,感受到了一股涌上的液体,甜甜腥腥的。 她不是无情的人,怎么会真的没有感情? “没事了,我们择米吧,还要吃饭呢。” 捡过几粒砂石,她的表面坚强得让人心惊。 “公主,这些事奴婢来就可以了。”羽纱想要抢过盆子,被南飞燕收了回去。 “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姐妹了,莫再叫我公主。这些事,我们一起做吧。” 一场雪渐渐融化,几只鸟雀在窝里啄着,叽叽喳喳叫得开怀。不时,抖落下些小小颗粒,很快掉了一地。 南飞燕细细地一粒粒捡起,抱在绢中。 羽纱看见,惊奇地道:“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没菜吃么?现在有了。”南飞燕打着哑谜,带着那些小小颗粒进了内室。 “这些颗粒跟菜有什么关系?”羽纱还未明白。 南飞燕推推她,催促道:“快去找个无用的盆,装些土来。” 融雪的天气,比下雪更冷一份。暖气融融的文德居内,柳氏着了厚厚的衣衫还觉得冷。这天气,她想起了一个人。 “小白。” 小白从门外踏入,带给她一个暖手的炉子。 精致古朴,漆了暗红的色,这样的好东西,只有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方才用得起。 “南飞燕最近在做些什么?” 小白扭扭脸,嘴角歪斜一丝。努力地想了半天,方道:“也不哭也不闹,竟出奇地安静,前几日还听她与那宫女嬉笑玩闹,当真开心呢。这女人,许是疯了。” “她疯了?”摇摇头,柳氏精明的眼眸里闪出一丝睿智。“不会的,她不会疯的。” “公主,我们的菜又长出来了。”羽纱兴奋地抱着一个装了土的瓦罐,将里面的绿色展露在南飞燕的面前。收起手上的枝,地上横七竖八地划了不少东西。看一眼盆中被细细呵护着的小苗,她的脸上显出的全是怜爱。 “又有菜吃了,真是太好了。” 南飞燕的喜气未能感染羽纱,倒是激得她抹起了泪。“公主往日里尊贵无比,饭食皆是最好的,哪曾受过这苦,还要自己种菜……” 第60章 不要 “种菜又有何不好的。”为她擦过眼泪,南飞燕伸手在里面拔出几棵。“菜不多,我们省着点吃,你拿回去放好了,千万不要凉了它们。” “真想不到,果真在种菜呢。”小白张大了嘴,她也不曾想到,高高在上的南飞燕,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还做得津津有味。 “哼!”这是柳氏唯一的反应。 “种菜?”水仙放大的嗓音响起在王府里,从芙蓉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她几乎要跳起来。“她竟然连这样的日子也可以过?” 芙蓉与大夫人走得近些,这些事都是透过下人的嘴得知的。她点点头,并不做过多的评论。 “一个公主种菜,真是天大的笑话,笑话!”水仙幸灾乐祸着,并未见身后站了许久的东方风云。 “王爷,走嘛。”新来的美人左缠右扶,将东方风云围得紧紧的。 “王爷!”水仙等人吓得差点跪倒在地。东方风云用眼睛扫扫水仙,欲言又止,最终合了唇,走了过去。 水仙抚着一张涂了粉的脸,娇笑连连。“看来,王爷快要垂怜于我了呢。” “你等着吧,他连南飞燕那样的美人都舍了,现在又被这几个美人缠着,今生你都莫想会有机会了。” 芙蓉酸酸地讽刺着她,以借此平复心中的不快。 …… “真的在种菜哟。” 水仙到来时,看到南飞燕披了块遮风布,在别苑里开垦了一片地。好心的佣人经过时,送了她们一些种子,她便准备开辟一片菜园子。 曾见过柳兰儿的母亲种过菜,她也学着种一种。 “公主,是这样的吗?”羽纱抱着种子跟在身后,在她打了小洞的地方撒下种子。 “公主?公主种菜,笑死人了。” 水仙放大了嗓门,南飞燕和羽纱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水仙悠悠踱入小菜地里,怕脏似地闪着身子,最终捂着鼻子指指羽纱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拿过来看看。” “不……” 羽纱还未来得及有所表示,水仙手下的侍女已经抢先一步,抢了过去,递到水仙面前。 “哟,这是什么,好恶心!”水仙的袖子一举,将那些种子打翻在地。 “你……怎么可以这样!”羽纱胀红了脸,气得快哭了。 水仙挺直了腰,得意极了。“呀,打翻妹妹的种子了呀,真对不起哟,我不是故意的,可千万不能告诉王爷。哦,王爷现在有美人相伴,忙着呢。” 这话分明是来刺激南飞燕的,羽纱早已受不了,骂道:“你们这些人,我家公主一落难,个个都来欺负她,小心她哪天得势,让你们不得好死!” “哟,还会有这个机会吗?王爷恨她恨得要死,就算她死了,估计也不会来看一眼了。”水仙身旁的侍女代为回答。 一行人扑着鼻子,嘻嘻哈哈地离去。 “公主,你看这些人,太欺负人了!”羽纱扶了南飞燕,打抱不平。 “公主,王爷曾那么宠你,你去跟他认个错,陪个不是,相信他还是会喜欢你的,好不好。” 南飞燕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低语道:“羽纱,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我不会去的。” 凌子棋的身影从远处移来,最后立在两人面前。看看南飞燕的打扮,再看看那片黑色的园子,他沉重地低下了头。“南小姐,王爷有请。” “公主,这是个机会。”羽纱拉拉她的衣服,南飞燕连衣衫都没有整,跟上了凌子棋。 远远地,便可看到风厅里灯火辉煌,其间传来阵阵乐音,缭绕氤氲,暧昧异常。 走入厅中,华丽的装饰,优美的舞蹈差点炫了她眼。抬首间,一堆美人中,露出了东方风云半张脸。 天生的王者之气丝毫没有因为女色的贪婪而减损半丝半毫。 “王爷,喝一口。”左边的美人擎一杯酒来,置于他的唇下,在发觉他异样的眼神时停了下来,顺着目光看到了南飞燕。 “那是谁?”有人捂了鼻子呵着气,对她充满了嫌恶。 凌子棋往前一步,恭敬地道:“王爷,南飞燕到。” “哟,王爷,您说的南飞燕就是她呀。”右边一个美人勾起了东方风云的臂,弱柳无力般摇摇,嘴角挂上了讽刺的冷笑。 南飞燕的身上沾染着泥土,就连脸上,也沾着些灰霾,难怪一群人会看低她。 也不行礼,凌子棋低声提醒了数次,她像没有听到一样。 “真是大胆!”一个美人从舞群中走出,在她的后膝处重重一踢,南飞燕跌倒在地。 一群美人花枝乱颤,笑得东倒西歪。东方风云不笑也不出声,只紧紧盯着她柔弱的身子,似乎怕她随时散掉。 “王爷,她是个农妇,缘何说能跳舞呢?”后面一个美人小手已落入到东方风云**开的胸口,磨索着,吹气。 “跳一曲吧,南飞燕。”东方风云接过左边美人的酒杯,狠狠地一口喝光。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自从她喝下毒药的那一天,便没有再见过他。南飞燕懒懒地福福身,道:“我不会!” “哟,好大胆,竟然敢在王爷面前自称我,还说不会跳,真是寻死!”右边的美人翘起了嘴,如鹦鹉的喙,似乎随时要将南飞燕明亮的双眸啄瞎。 是的,她的眼睛好明亮,是全身上下最出彩的地方。 “南小姐!”凌子棋想要提醒,一记鞭子已经落到了南飞燕的身上,叭一声,响亮异常,原本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打她的是那位踢她的美人。 “王爷,这人无礼,奴婢替你教训她了。” 南飞燕搂着痛处,并不抬头,也不出声。 “跳呀,跳一曲吧。”有美人叫。 她依旧跪坐在地,一声不吭。 叭又一鞭,那美人的眼神冷得像扎了刺。“不听话就会打死你!” 凌子棋在一边,只能看着干着急。 “王爷,你曾宠过她?”提鞭的女人不屑地指着她缩在一处的身子,语音里全是鄙夷。 “嗯。”东方风云眼里染上火红,这是他发怒的先兆。他把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唇角却在一弯下扬起。“她曾说,与我做一对普通夫妻,像人世间最普通的那种夫妻那般。” 他把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最私密的话说了出来,南飞燕的身子终于有了反应,强烈地抖了一下。 一切收在眼里,东方风云总算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这村妇模样,要找也是找一个村夫,怎配得上王爷。”身后的美人不满起来,离开东方风云的身,来到南飞燕面前细细打量。 “王爷,她曾经给了你一刀?”美人转动着手指,说这话时眼眸突起,狠狠地揪一把南飞燕的臂。 只觉得刺骨地一疼,南飞燕全身哆嗦起来。“好痛!”尖尖细细的,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银针。这个女人,竟然要如此折磨她。 东方风云也看到了那枚银针,却视而不见。 “这样轻轻一下就痛了,你扎刀子在王爷身上,他不更痛!”又一揪,那银针没入南飞燕的肉中,美人重重一推,银针便全部进入了她的体内。 针刺透骨中,南飞燕痛得差点晕倒。她倔强地撑直了身体,终于明白了东方风云的真正目的。 “她还曾要本王绝对地相信她,相信她爱本王,相信她心里没有鬼。”东方风云冷酷地继续吐露着,那些美人的作为,分明就是他应允的。 “你相信她吗?”左边的美人也走了下来,手中握着银制的酒杯。 掬起南飞燕的下巴,手的力道大得足以将她的下巴掐烂!随意般将杯中酒从她的头上倒下,最终一松手,酒杯从头顶砸下。 在刚刚没针的地方一按,再度给了南飞燕几欲死去的痛。 “她亲手杀了本王的骨肉!” 他的语气低婉沉痛,带了深深的恨意。 “王爷,莫要悲伤。”右手边的美人也走了下来,“奴婢倒想看看她有多么诱惑人心。” 她手上握一把刀,直接走到南飞燕面前。“起来吧!” 几个美人同时将她一拉,南飞燕便被拉起。 “嘶”一声,刀割破胸前的衣物,露出白皙的肌肤,还有一条长长的刀印,流下丝丝血珠。 “哟,真的是好白好诱人呢,难怪王爷会受盅。”美人的刀在身前游移着,每划过一处,都留下清晰的刀痕和血印。 最终,刀停在了南飞燕的脸上。 “王爷,奴婢们为你出口气,毁了这张脸吧。” “过来!”东方风云终于出足了气,吼一声,美人们悉数退回到他的身边。 撇一眼下首的南飞燕,东方风云眼里充满了冷酷和无情。“南飞燕,这便是你的下场!” 将一干美人搂在一处,他用慵懒到近似呢喃的声音道:“本王现在需要,都来陪本王!” 当着南飞燕的面,四个美人脱光了身上原本不多的衣服,也拉开了东方风云的衣带。 丝竹声再起,舞蹈重新开始,东方风云搂着四个美人毫不避讳亲热着,满眼是细臂,长腿,大胸,柔腰,映得南飞燕眼都花了。 夜,黑得深沉,闷闷冷冷的,看不到一丝光线。暗亮的灯笼从远处照过,最后,停在这座勉强可以遮风的别苑。 “王爷,进去吗?” 为首者颀长的身体落在屋外,对着黑乎乎的房内发呆。 “不要,不要!”里间传来几声尖叫,转眼间亮起了细细的烛光,两个人影从窗间印出来。 “公主,你怎么了?” 第61章 痛不欲生 “我……许是做梦了。” “王爷也太狠了,怎么可以这样做,害得你……” “莫要说了。” “公主,你的身子好冷,病了吗?你的身子本来就弱。” “无事。” “公主,奴婢为你暖身。” “唉呀。” “公主,怎么啦?你的膝怎么会肿成这样?” “无事,入了枚针而已。” “针?公主,那该有多痛,快想办法取出来。” “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烛光摇曳,一个身体躺下,一个身体停在床边。 羽纱流着泪紧紧地搂着南飞燕冰凉的腿,捂得深深。 “王爷……” “回去吧。” 灯笼摇向远方,渐行渐远。一切恢复安静,这里便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二天,凌子棋再次出现在别苑。他带来了一个郎中,将南飞燕身上的伤悉数处理,并亲自用内力为她逼处了深入骨中的那枚针。 “王爷还是喜欢你的,有些事,他也为难,莫要怪他。”凌子棋不忘帮东方风云说好话。 “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还带吗?”南飞燕问,语气里充满挑衅。 凌子棋为难地摇头。“对不起,舞儿,现时的情况变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哦,还是个胆小鬼。”她直白地讽刺他。 昨天那样难以入目的场面,他竟然可以视若无睹,贪生怕死让他忘记了原本的性格。过去的他,是根本不齿于这些事情的。 凌子棋嘴巴张张又合合,最终也只能道:“有些事,你不明白,以后就会懂了。” 懂了又如何,南飞燕用一副挺直的背对着凌子棋,表达着对他的不信任。 凌子棋无奈地离去,长长的身影在冷色的空气里拉得老长,淡得几乎看不见,飘浮得随时可能倒下。 东方风物再次来了,他是来表彰东方风云对于时事的洞悉。 “云弟,你可知道,如若这南飞燕继续受宠,你便会背上通敌的罪名哟。” 他肥大的白掌落在桌上,如一只洗净的猪脚。 东方风云头点得像棵摇钱树,嘴里不断地吐出。“是,是,是,臣弟断断不敢。” “她人呢?”搓动着大手,东方风物的嘴角挂了一丝涎水。 “被关在别苑里,做一些粗活。” “嗯。”东方风物满意地点着头,这些东西就算他不说,也早从云府其他人的嘴中得知。 “皇兄放心,臣弟定让她无翻身之机,现在不杀她,不过是想引出她的同党。臣弟会时时给她以处罚,让她不敢再觊觎我大好河山。” “好。” 东方风物对东方风云表达了最彻底的满意。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东方风云脸上浮上了忧虑。 “王爷,还要对南飞燕施以惩罚吗?”凌子棋问。 点点头,他脸上的忧虑更深更沉。“你是知道的,那些美人就是皇宫的眼睛,我不能不假戏真做。你要多多照顾她。” 凌子棋用一声低低的是做了回答,他深思一下,终于忍不住了般问:“王爷,南飞燕恨你,要找你报仇,还喝下药毒死了腹中胎儿,您一点儿也不在意吗?” 东方风云背过手去,沉吟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 “南飞燕,王爷传你。” 五天后,有人到来,不是凌子棋。 羽纱听到这话像听到了什么噩耗般,脸色都变了。“公主莫要去……”她害怕地拉着南飞燕的衣角,不想她去涉险。 “在这里,岂是我想去就不去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南飞燕安慰着羽纱,心里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上次的责罚记忆犹新,膝盖的伤才好,不知这次,又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快点,莫要让王爷等急了。”来人语气相当不善。 南飞燕不做收拾,冷声道:“带路。” 才走进室内,便传来声声娇笑。南飞燕抬头时,看到昔日与东方风云欢爱的床上,聚满了并不裹住的身子。 东方风云扑在一个美人身上,来回抽送着,身后还有美人在他身上磨来磨去,有不耐烦的在叫。“快点嘛,人家也在等着呢。” 南飞燕扇扇睫毛,不去看这一切。 “王爷,奴婢为您绾发。”一名美人攀上他的背,抽开了他的簪,一头暗红的发撒下来,他尤如一个异域到来的神。 健壮的身子耸动着,他身下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王爷这床曾睡过多少女人呀。” “不多,除了你等,便只有一个。” 那一个,应该是她南飞燕吧。执意不肯搬去别处,她与他在这床上缠绵过无数次。 “那我们比那个如何呀。” “天壤之别。” “我们比不过她?” “是她比不过你们……” “王爷,找我有事吗?”南飞燕闭闭眼,不想看床上的人,不想听床上的声。她主动开口,淹没在一阵阵怪笑中。 “王爷!”她重重地喝一声,气出丹田,这一声,振得整个室内嗡嗡作响。美女们一时分开,露出了不着寸缕的东方风云。 他悠然翻过身来,身下的美人不满地舔舔舌,对她射来一束恨恨的光。 “又是你!”她噘起嘴,想把东方风云重新拉下,而对方,已经闪开坐在了一旁。有美人为他盖上被子,遮住了最私密的部位,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王爷,奴婢想玩游戏。”一个美人眨眨眼,对东方风云说道。 “想玩什么?”移动指间暗绿的指环,东方风云无心地问,眼睛盯在她白嫩的身上,散开手指,在上面抓了一把。 “奴婢想玩狗钻洞的游戏。”美人娇笑一次,把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在了南飞燕的身上。 “准!” 美人摇摇身子,下床抽出了一条腰带。“姐妹们,抓着她。”一声令下,其余几名美人齐齐下床,把南飞燕架在中间。 腰带上打一个活结,在美人们的强扭下套了进去。 “你们……”南飞燕的脸胀得通红,她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污辱她。 “我们轮着来,如果谁能拉着她从我们每个人的胯下钻过,便是赢,可以向王爷提任何的要求。” 南飞燕盯上了东方风云,她希望他可以叫停这个可耻的游戏。 东方风云却表达了同意。南飞燕握紧拳头,直想将眼前的他狠狠地劈几刀。 “东方风云,你真无耻!”她气得骂了起来。 “本王无条件地信任你,你却在想着害本王,还将本王的骨肉毒出,到底谁更无耻!” 东方风云的话冷酷极了,竟比外面的天还要冷! 南飞燕只觉得脖子上有强力在拉扯,她倔强地不肯动,伸手要去解那个结,拉扯下,那个结打得越发的紧。 “过,过,过……”美人们撑开了胯拍手大叫,东方风云不吭一声地欣赏着这场闹剧。 脖子被捆紧,她呼不过气来,却仍倔强地不低头,不肯动。 几个美人轮流拉过,没有一个成功。 “我就不信,拉不过去!”两个美人组合起来,齐齐拉起腰带。南飞燕被拉倒在地,她的脸色变青,呼吸不到空气,很快便会死掉。 “拉,拉,拉……”身子被两个人拉动着朝一个美人的胯间移去。她以仅存的力气狠命地拉着美人的腿,就是不过她的胯。 巨大的力量隔绝了她所有的空气,她窒息到舌头已经开始吐出。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够了,别拉死了她,以后就不能再玩了。” 美人们不甘心地放下了腰带,有人过来拉开带子,她总算获得了新鲜的空气。 匍匐在地,她许久才轻轻地咳出声来,已经半死不活。 南飞燕被污辱了一番,由两个兵士拖回了别苑。 “公主,您怎么了?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羽纱扑上来,抱着她的身子哭个不停。 勉力摸摸羽纱的脸,南飞燕无力地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伤心。 羽纱却哭愈加难过。“都怪奴婢,都是奴婢害了公主。这下可该怎么办?怎么办呀。” 眼皮沉重得如压了千近重的东西,南飞燕软弱得不想动弹一下,她微眯眯眼,请求道:“羽纱,我好累,我想休息。” 冰冷的床榻上,南飞燕再也感觉不到冷。她的心底被针刺着,痛得流出汗来。迷迷糊糊地入睡,却看到了东方风云无情的面孔,像妖孽般缠绕着她。 “你竟然想杀本王,亏我对你这般宠爱。以后的日子,本王定让你生不入死!” “不要,不要,不要……” 美人们围绕着她,伸出拳头,无情地打在身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拖出室外,在一群粗鲁的男人面前做着展示。 “不要……”她奋力挣扎,恨不得撞墙而死,可有人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臂,不给她冲出去的机会。 东方风云坐在那里,哈哈笑着,张狂地舞动着暗红的发,发出的声音,如狼似虎。 “公主,您怎么了?” 一个温润的声音平息了些她心头的痛楚,睁开眼时,所有的美人尽数消失,东方风云夸张的脸庞也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羽纱焦急得皱成一团的小脸。 一双手握在她的臂侧,推动着她的身体。见她醒来,才长长松一口气,语气里带了一丝欢悦一丝忧伤。“公主,您醒了,刚刚做梦了吗?” 羽纱将小手落在她发白的脸颊上,那里流下了两粒晶莹的眼泪。 抬头看到窗外已透出了明亮,她知道,白天又来了。 “羽纱,我们的种子撒了,那地怕是种不了的。” 不提梦,只是不想自己太过伤心。南飞燕的心像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只小小翻动一下就会扯到痛处,痛不欲生! 曾经惑心的眸子似干了的水井,射出来的光线暗淡得没有一丝亮光,小脸尖细尖细的,明显透着消瘦。皮肤依旧莹白,透明色,显露了病态。 第62章 再也不会宠你了 睫毛在这脸上更显得长了,卷卷的,优雅地扇动着,表明着她身份的不俗。 羽纱摇摇头,从身后取过一张粉色的丝绢,细细剥开,露出些黑色的小小颗粒,正是一些菜种子。 “公主,您看,我又将它们捡起来了。” 柔柔通红的眼,在丝绢遮盖下的小手粗粗的,肿了起来,指甲也断了好几个。 拉过她的小手,南飞燕却并不去关心那些种子。“这么难捡,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不难,不过要点时间,我昨夜捡了一夜,总算捡好了。” 抱上这个并不比自己丰盈的身子,南飞燕的眼泪差点流下。“何苦呢?跟着我吃这样的苦。” 羽纱在她怀里摇着头,不断地重复:“公主待我这么好,跟着你便是奴婢的福气,吃什么苦,奴婢都不觉得苦。只想公主能有些好日子过。” 空落的别苑,破旧的房子,仅能蔽体的衣物,要想好日子,似乎只是一场天方夜谈。 两人搂成一团,羽纱的肚子咕咕几声,她尴尬地放开了南飞燕,道:“时辰不早了,奴婢去给您熬些小米粥吧。” 天天小米粥,最近没有了青菜,两个人的食物愈加难咽了。 羽纱离开后,南飞燕盯上了别苑旁的一口水井。那里背着风,水气多,便在这样的冬天里,仍泛着些绿色,掩映在井口。 那些是野菜,也曾在李兰儿家吃过。 也好,至少可以调调味口。南飞燕走近,小心地一根根拔着。 “哟,这是在干什么呀!”微微的阳光被一个影子拦了,南飞燕听到这个声音时抬起头来,看到了一群人。 水仙,芙蓉,牡丹,紫荷,同一堆侍女陪着,便组成了庞大的一群。 她们居高临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彼此交流着。在人群的最外圈,站立着向来胆小如鼠的碧桃。 她的小脸低垂得不能再低,揪着袖口,不敢看南飞燕。 “你看她,这是在做什么。”水仙站在最前面,旁边是紫荷。 紫荷着了一身紫色的裙装,外披了白色的兔皮毛子,手头还端一个暖炉,将头上的步摇金簪摇得沙沙作响。一身破烂的南飞燕,相比之下,这一群里,连侍女都比她阔气,与紫荷一比,更是天上地下。 “没想到,当年风光一时的南飞燕会这么惨。哦,是倾城舞,加罗国的公主!在我宏清国,连个妾的位份都没有混到,真是可悲呀。” 紫荷向来对她不齿,如今落迫了,便更有胆子针对她。 “是吗,是南飞燕吗?” 牡丹伸出丹寇小指小心地拍拍身上那件名贵的兽皮外袍,走出人群,走到南飞燕的面前,低头细细打量许久,才夸张地道:“真是哟,真是她呢!”长长的指头差点戳到她的额头。 “不是么?南飞燕也会有这一天?”水仙往嘴里丢着瓜子,却把壳悉数吐在了她的身上。“这么寒酸,这么可怜,可惜哟,王爷再也不会宠你了。” “是哟,因为她,三姐、七姐和十二妹妹死,五姐姐被贬为洗衣丫鬟,真真可恨。听说她可是狐仙转世,不想也会……”芙蓉打量着南飞燕,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哼,现在她还能厉害到哪里去!还不是在这里挖野菜!” 牡丹伸出着了红着棉鞋的脚在地上蹭蹭,看到了南飞燕拔动野菜的手上高高肿起,红通通的,显然已经冻得生了疮。她报复般直接将脚踢上南飞燕的手背,同时踢散了原本整齐摆在地面上的野菜。 南飞燕对于这些风言风语听而未觉,却不想手上一阵刺骨的痛,她缩了回去。 “啊哈哈哈。”水仙夸张地笑了起来,指着她的手。 牡丹也笑了起来,对着她的脸,那脸上抹了些泥土。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将她看成是供人观赏的动物。 有侍女想讨好主子,便走到南飞燕面前,几脚将那些野菜踩在脚下。“叫你吃,叫你吃,现在连野菜都没得吃了,看你还能活几天!” 南飞燕忙着去抢,不意手再被践踏几次,痛处硬生生地被踩烂,一双手血流不止,与泥土混成一处。 “啊哈哈哈。”人群笑了起来,只有胆小的碧桃缩过身体,尽量让自己消失,却从头到尾也没有笑过一次。 “打死她,反正没人管她的死活了。”不知道是谁在叫,侍女们冲了过来,对着她不断地伸手打,伸脚踢,南飞燕便像傻了般,不躲也不求饶,任凭那痛揪起在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 心死了,人也就无所谓了。 没有参加打人的只是几位夫人,除了碧桃,其她的笑得越发张狂。 羽纱闻声赶来,推开人群,护在了南习燕的身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还有王法吗?” “一个罪妇还谈什么王法,告诉你,我就是王法!”水仙将胸脯一挺,尖声回答,不忘上前踢上一脚。 有了她的鼓励,侍女们愈加猖狂,连着羽纱一起打了起来。 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这片嬉笑。“哎哟!” 分明是从水仙的嘴里传出。 众人反应过来,看到水仙的脖子处已经被东西打破,正流出血来。 “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打老娘!”水仙捂着脖子,在找罪魁祸首,打人的一群人分散了注意力,都停了下来。 数尺外,东方胤弹弹手中的软荚子,示威性地向水仙等人扬起。 “是你!”水仙的脸几乎胀成了猪肝色,举起巴掌就朝东方胤打去。却又一声“哎哟”缩回了手,脸一时白了起来。 东方胤扬扬拳头,原来刚刚水仙的手被他的手挫了一下,伤到筋骨了。看一眼人群中的南飞燕,他的眼睛睁大许多,示威性对着所有人大声道:“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碰她!” “小王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退下吧,别那么不懂事。”牡丹对东方胤还算客气,怎么说,他也是这王府里的小主人。 “我说了,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可以碰她,更不能要她的命。谁要违了我的意思,我就杀谁!” “公主,你看,小王爷好威风。”羽纱扶起身旁的南飞燕,指向东方胤。 “我说小王爷,这个人是你的害母仇人,怎么可以帮她呀。”水仙提醒着东方胤,对方却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正是因为她害死了我娘亲,所以才不能让你们先把她折磨死。我要亲自报仇。” “那岂不是更好。”芙蓉拉拉水仙和牡丹还有紫荷,示意道。三个人满意地叫回了各自的侍女,一群人很快消失。 东方胤在身上掏着,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南飞燕压压头,她的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小王爷,趁着我现在无能为力,你快杀了我吧。” 南飞燕主动邀请,惹得羽纱小声地道:“公主,不能……” 东方胤将布包往前一递,没好气地回答道:“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胜之不武,等你吃饱了再说吧。”那布包里散发出香味,羽纱的脸上一喜,叫道:“是包子!” “我吃不完了,丢了可惜,你们吃掉吧。”东方胤一本正经,他忽闪忽闪的眼睛透露了心事。羽纱顾不得一切,打开布袋,里面几个完好精致的包子还带着微微的热气。 “多谢小王爷。”她忙将包子递到南飞燕面前,不忘对东方胤表示感谢。 “用不着了,叫她多吃点活长点,别让我想报仇的时候找不到人。”东方胤转身抬腿离开,甩下这样一句话。 南飞燕总算有了些好日子过,至少不过度地担心吃了。每天,东方胤都会准时出现在她们面前,带上几个上好的包子或是别的。 “师傅待我很好,他夸我功夫进步得快。”他特意提到凌子棋,让南飞燕有些不舒服。 “公主,缘何不吃了,多好的东西,比我们的小米粥强多了。”羽纱见她不吃东西,便开口道。 南飞燕叹息一声,她倔强地道:“凌子棋的东西吃了便不也成了软骨头了么?” 羽纱当然知道她和凌子棋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悠悠地沉默了许久,才轻语道:“总要活命,只要能活下去,便有希望,哪能管他是谁给的东西呢?” 活命! 她的确需要再活下去,以期再次复仇。只是,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东方风云显然已经忘记了她,要想再继续复仇,还有希望吗? “公主,听我的吧。”羽纱将包子再递了过来,“如若您出了问题,奴婢便也不愿意独活下去。” 羽纱抹起了眼泪,似乎特别怕南飞燕真的出了状况。 “好了。”南飞燕勉强笑笑却比哭好看不到哪里,“我吃还不行吗?” 能称得上贴心的,只有这羽纱,她将其看成了妹妹,而不是一个下人。不想她因自己而伤心,南飞燕食不知味地咀嚼着,思绪却在飘摇。 如何,她才有机会再回到东方风云身边,实施她的复仇计划? 一切看似无望,但不试,又怎么能知道? “公主全吃完了,奴婢便开心了。如果可以帮助到公主,羽纱真的愿意将命也舍弃。”羽纱看到南飞燕吃掉了所有的东西,开心地道。 第63章 你过得好,我便知足了 命?如果有人可以替代她加罗国公主的身份,或许,还有机会。南飞燕将目光落在羽纱的身上,有丝不忍,最终将想法吞下了肚中。 一个无人的午后,碧桃偷偷摸摸到来,竟连个侍女都没有带。 “我怕别人知道,所以才偷偷地来看您,时间不多,我很快就要回去了。”碧桃小心地掏出一把碎银,“这些都是我的月例,帮不了您多少,暂且收了吧。” 南飞燕没有接,眼神冷漠地问:“为什么要对我好?” “您是加罗国高贵的公主,我怎么能对您受苦视而不见呢?只是,还是帮不了多少。”眼担心地张望数次,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让她坐立不安。 “我走了。” 水绿色的影子惊慌离开,很快消失在视线外。 羽纱垂着脑袋回来,她两手空空。不是去要粮了吗? 猜出结果,南飞燕上前握住她绞在一处的手,问道:“怎么了,不给粮吗?” “嗯。”羽纱红红的眼睛再度一湿,流出了许多的泪,她无比委屈地倾诉着,“大夫人的侍女说我们有本事种菜,就有本事种粮,以后的粮食省下来可以喂狗!” 南飞燕的身子颤了颤,她没想到柳氏会如此污辱她。 “去找王爷吧,他总不想您就这样饿死。”羽纱想不出别的法子,转身又朝外跑。南飞燕呼唤几声,却始终没有将她唤回。 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在日落时分,她却由人架着满脸是血地出现在面前。 “羽纱,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不是去要粮吗?怎么会伤了自己? 羽纱哽咽得厉害,看到南飞燕,握上了她的手。“公主,王爷见不到,他手下的看门人都可以为所欲为,奴婢说出公主的名字来,他们听都不听。公主,想办法吧,我们不能这样了,这样下去,您会被饿死的。求你了,公主,只要可以摆脱这种状况,让奴婢死都可以……” “不要说了!”南飞燕搂着羽纱无力的身躯,身体颤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眼中却连一滴泪也没有。 “公主,求你了,这么多人针对你,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很快便只有死路一条。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受苦,公主聪慧无人能比,快快想办法救救自己吧。” 羽纱顾不得身上的伤,在她面前连磕几个头。“如果公主不救自己,奴婢现在就死在这里。” 救自己? 是的,她需要扭转现在的局面。南飞燕终于冷静下来,她坐在冰冷的床榻前想了一夜。 “羽纱,我可以救自己,但会牺牲你的命。” 她平静地诉说着,对于结果,似乎已经清楚。 羽纱举过一把刀放在脖子上,眼睛都不曾眨过。“公主,您说,奴婢应该如何死法。” “时机!” 南飞燕拉下了她手上的刀,将她紧紧拥住。 …… 碧桃的窗户被人用飞刀捅破,她吓得面无血色,取下后,看到那刀上扎着一封信。 “奴婢看看。”强势的黄儿从她手中夺过信,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想不到夫人您竟然跟加罗国公主保持联系,这要是传出去,定是罪该万死呀。” 碧桃面无人色,颤抖着接过信纸,看完后差点晕倒在地。“她……她要与我亲自见面,还要密谋……造反,这……这如何……如何是好……” “那且去见她一见,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黄儿眨着眼睛,替她做下了决定。 在黄儿的陪伴下,碧桃见到了羽纱。 “不是说公主亲自见夫人吗?怎么会是你?”黄儿站在前面,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羽纱抬掌啪地打在她的脸上,对着碧桃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下人都管不住!” “你是……”碧桃也不去管黄儿,对着羽纱,身子摇得差点倒下,语气虚浮,流露的全是害怕。 “我才是加罗国的公主,碧桃,你难道忘了吗?”羽纱反问,碧桃摇摇头,不甚确定起来。 “你没有见过我?我倒记得你呢,在我的生辰上,你还曾出现过,若不是因为胆小不敢与父皇同床,恐怕早就成了妃子,也不会被送到这宏清国来了吧。” “这……你也知道?” 碧桃的脸红着,神智越发的不清晰。 “夫人,她是加罗国公主,那南飞燕呢?”黄儿再插进一句,她也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又是啪的一巴掌,羽纱怒道:“这些事由得你这个奴才来问吗?碧桃,你难道连本公主的倾城玉舞人都忘了?”掏出与南飞燕一模一样的那个玉坠,在碧桃的眼前晃晃。 “可南飞燕也有呀。”碧桃彻底地懵了,“我虽然见过倾城舞公主,但隔得那么远,并不是那般清晰。现在想来,愈加糊涂了。” “当然要你糊涂,要不本公主还如何进行复仇大计!”羽纱冷笑一声,继续道,“那个南飞燕不过是个无辜的替代者,因为她一家人的命都在我手上,不听话就会死!” “你真的是……公主?”碧桃跪了下去,一半是出于害怕。 “当然,你过来!”越过黄儿,羽纱直接将碧桃拎在手里,对着她的耳朵交待一番。“记住了吗?不去做,你就死定了!” “我……不敢呀。” “不敢也要做!否则我会将你凌迟处死!”一把雪亮的刀落在碧桃的脸上,她吓得软了下去。 “我……去……去……” 羽纱在完成任务后离去,黄儿扶起碧桃,不忘打听:“她要您做什么?快说呀。” …… 歌舞升平,丝竹声声,入冬以后,云府却像提前进入了春季,日日热闹非凡,处处生机勃勃。 东方风云被四个美人所缠的事,估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大家却并不关心他,而是关心那四个美人。 据说,是皇上倾尽心力,从西域寻得的。 东方风云为了四个美人,已经许久不曾上朝了,甚至云府的门都没有出过。 丝竹声从早吹到晚,歌舞由晨到昏,日复一日,足足两个月。 他除了美人,便像忘了所有的一切,也包括那个深爱过的南飞燕。 碧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紧张地将一双手绞在袖子里。在看到美人堆中的东方风云后,叭地跪了下来。 “王爷,臣妾……有事要禀。” 东方风云从美人的怀中退出来,一双赤绿的冰眸扫过来,脸上全是不耐烦。“有什么事,快说吧,别耽误了本王和美人作乐。” “臣妾的表妹长得很漂亮,又能歌能舞,想进府来服侍王爷……”碧桃连唇都在颤抖,几次差点将话说断。 “准!马上带来。” 东方风云来了兴趣,挥挥手,碧桃摇摇身子退了出去。 转眼间,带来了羽纱。 蒙着面红纱,看不真切,东方风云只看到一副窈窕的身段。 “过来点,让本王看真切。” 羽纱移动莲步,来到东方风云的身边,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一把刀刺向他。 “王爷小心,那是倾城舞!”有人在叫,柳氏正好走到门口,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黄儿立在她身边,显然是她报的信。 一切都晚了一步,东方风云强劲的掌风将柳氏等人推翻在室外,屋里响起一阵阵女人短暂而尖利的叫唤,当柳氏再走来时,看到的是满地的女人死尸,还有瘫倒在地的碧桃。 羽纱的脖子早已扭断,握在东方风云的手中,而他身边的四美人,也化作了一缕芳魂,身上各自中了暗器。 “这……是怎么了?”柳氏摸不着头脑。 黄儿跑上前去扶碧桃,见她已两眼发直,口吐白沫。 “死了,全死了,死了……”咕几声,她便倒在了地上。 “王爷,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倾城舞!”黄儿上前跪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东方风云。 “那么说,南飞燕是被冤枉的啦?”东方风云疲累地倒在虎皮椅上。 “是的,那个南飞燕的家人被这个倾城舞挟持,她被逼的。” 当凌子棋带着数个家丁及两名侍女到来时,南飞燕的心像被刀割了般痛起来。 “舞儿,你真有本事,竟然可以改变身份,放心吧,王爷和王府里的人都不会再怀疑你了。” 凌子棋的脸上挂着松驰,南飞燕却凝重得如要下出雪来。 “快来扶南小姐!”凌子棋招招手,两名侍女走近,将她扶了起来。 “明日正好是先前约定的婚妻,王爷有令,明日正式迎娶南小姐为妻,与正妻柳氏平起平坐。”凌子棋大声地宣布着,所有的家丁脸上都有了喜气,走过来向她道喜。 “我成了东方风云的妻,你不难过吗?”南飞燕故意靠近凌子棋,问。 凌子棋释然了般道:“经历这些生死,只要你过得好,我便知足了。” “胆小鬼!” 南飞燕哈哈笑起来,惊动了整座别苑。 “看夫人,多开心。” 不知情的侍女们脸上盈笑,说道。 南飞燕离开了这座别苑,暂时被安排在了别处,明日就要成亲了,今日不能与新郎见面,这是规矩。 一路上,凌子棋沉着一张脸,似笑又笑不出来。南飞燕面色平静,像不曾有过任何的变故。 羽纱,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东方风云杀死,为你,为家人,为加罗国了民报仇! 南边,数颗星星在眨眼,月亮则暗淡地挂在枝头,今夜,南方一定特别地亮! 第64章 真的好爱你 文德居,柳氏不安地来回走动,脸上挂着怒气,眉头竖得死紧。裙摆在脚下来回晃荡,可以窥探出她此时的心情。 黄儿在小白的带领下到来,小心地在柳氏的身边停下。 柳氏抬头看了看,相当不耐烦地问:“十一夫人呢?” “受了些惊吓,现在还在说着胡话,大夫人,要请个郎中来看看吗?” “看什么,这样无用的女人!”柳氏撇撇嘴,停在黄儿面前,对她打量半天。 黄儿害怕地缩缩脑袋,小声地道:“大夫人。” “你做得不错!”柳氏想了半天,最终给了她这样的评价。 “可是,现在南飞燕卷土重来,明天就要成为王爷的妻了,夫人,您以后还有什么脸……” “好了!”柳氏烦躁地打断了小白的话。头上的珠翠微微晃动,透露了她的心事。 描画精致的脸上就算再隐藏,也藏不住那呼之欲出的烦躁。 小白努努嘴,不甘心地揉着手,退到一旁,黄儿便再次跃入她的眼帘。 “回去吧,照顾你的主子,好好盯着她!” 黄儿躬躬身子,恭敬异常。却没有及时退去,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看柳氏,努着嘴。 “小白,拿十两金子给她!” 黄儿这才谄媚地笑着退了出去。 粉儿缩手缩脚地来到南飞燕的窗外,往里张望着,又缩回来。 今夜,南飞燕在这里装扮自己,以备明天风光嫁给东方风云。 出来取物的侍女看到了粉儿,将她带到了南飞燕的身边。 “南小姐,哦,不,夫人,奴婢以前侍候过您,让奴婢现在也来侍候您吧。” 她现在在厨房里做事,自然比伺候南飞燕累,也没有了机会接触凌子棋。听说海棠进了皇宫,她又看到了希望。 一举两得,她愿意放低身份,来巴结南飞燕。 “你就不怕我将你往死路上带?”南飞燕对镜整妆,她这一次不仅要将东方风云带上死路,还要将那些曾对她冷言冷语,百般刁难的人一网打尽。 这王府里,敌人太多了,一半是出于对粉儿的厌恶,一半也是真的不想让她往绝路上走。 “不怕,不怕。”粉儿不停地点着头,满是讨好,“蓝儿是奴婢亲自葬的,哪日夫人要去,粉儿愿意带路。” 本想再拒绝粉儿,得知蓝儿是她葬的,南飞燕沉默下来。那个待她如亲姐妹一般的女子,用自己的命保全了她的命,她当然不能忘记。 看在她埋葬蓝儿的份上,南飞燕不打算计较了。 “要跟我也可以,以后只能唯我命是从,再不能听从别的人,王爷也是一样的。” “是。”粉儿喜不自禁。 八抬大轿,挂上大红喜字,一路吹吹打打,从云府出去,绕着皇城走一圈,最终回到了云府。 满街的老百姓跟着轿子,做着猜测,很快,知情者便将东方风云娶妻的事透露出来。 “这国真的要亡了么?安乐王爷可是宏清国的支柱,竟越发荒唐,如今,还可以靠谁呀。” 百姓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东方风云等在门口,听得下人来报,得知花轿绕了皇城一圈,所有百姓人等都知道此事后,点点头,眼见得红轿到来,迎上前,将披了喜帕的南飞燕接了下来。 “听说她是加罗国的公主呢。” “不是,加罗国的公主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个普通的舞妓。” 百姓们一路跟来,围在云府外,议论纷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喜婆尖着嗓子呼唤一阵,大家总算听到了最关键的话。“送入洞房。”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所有的人齐齐道贺。 虽然婚礼举行得匆忙,前来贺喜的人并不在少数,多为达官贵人。多数是来看好戏,少数则是寻求巴结他的机会。 南飞燕被扶着走向洞房,小路侧,柳氏挂着一张脸,阴晴不定,嘴抿得紧紧的,牙根咯咯作响。 眼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南飞燕从身侧走过,她眼睛猛然突出,狠不得将南飞燕一口吞食。 南飞燕像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她的方向。“姐姐,以后平起平坐,有诸多不懂的地方,还要姐姐指教。” 铿锵有力,字字如珠,敲打着柳氏原本不安的心。柳氏还来不及做出回答,南飞燕已经飘然而去。 高调回归,南飞燕的每句话,都似在向她挑衅。柳氏握紧拳头,忿忿离开,朝着反方向而去。 “夫人!”黄儿从身后跑来,停在她的身边。 “什么事?”柳氏面色很不好看,冷冷地问。 “十一夫人得了失心疯,正在大闹,快派人制止一下吧。” “夫人今天忙得很,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小白将黄儿一推,扶着柳氏离去。 “碧桃失心疯了?”南飞燕也在同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是的。”粉儿在她面前点着头。 “那就最好。”遮过盖头,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南飞燕收拾好一切,才道:“粉儿,你对凌护卫长有意?” 粉儿呆了呆,不好意思地将手收在一处,良久,才轻声道:“嗯。” “好好跟着我,那凌子棋,本夫人就算赏给你了。什么时候成亲,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粉儿的小脸浮起喜色,兴奋得连忙跪倒在地,大声道:“谢夫人,粉儿一定为夫人赴汤倒火,再所不辞!” 夜色未深,南飞燕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东方风云来了,她知道。 门从外被推开,东方风云的脸出现在眼前。南飞燕的盖头被罩住,自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喜服的衣角,和黑色的靴子。 喜娘迎上来,说着些好话,然后就退了出去。 一根喜棍递过来,眼前一亮,盖头就落了下来。 东方风云的脸完全地出现在眼前,南飞燕抬头看时,看到了他略显削瘦的脸。 除了瘦,他依旧风流无限,如妖般的眼落在何处都炯炯有神。 一眼看入南飞燕的心底,在她无波的心中掀起丝丝漪涟,原本死寂般的心慢慢有了复活的迹像。 不可否认,就算是仇人,他仍有吸引她的本事。南飞燕狠狠地掐自己一把,为轻易被他吸引感到生气。 东方风云冷绿的眸如两颗玛瑙,将南飞细小的动作看在眼里。 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算算,两个多月了吧。 他发现自己竟是离不开她的。虽然恨她亲手扼杀了他的骨肉,却还时时想着她,不时要去看她,忍不住要关心她。就算被迫与那几个美人风流厮混,他眼里心里,都会闪出她的影子。 她已经如影般紧紧地跟随了他,再也分不开了。 南飞燕还在思考着要不要主动地向他表示好感,东方风云的指已落在她的发上,紧接着滑到额上,抹过眼角,滑在颊侧,最后停在下巴处。轻轻地将她纤巧的下巴掬在手里,他叹一声。“你瘦了,瘦了好多。” 如醇酒一般的嗓音,像被灌入了清凉的泉水,南飞燕干涩的喉头哽一哽,恨不得即刻扑入他的怀中。 她的眼注视到他的身,那身与她的身多少次厮磨相拥,难解难分。不过,最终却归了别的女人。 她想起了不久前的种种,便又心硬地恨了起来,直接推开他的身子,闪到了一边。 南飞燕,给自己个机会,将恨藏在心中,只将爱表露出来。 暗暗在心中告戒自己一番,紧接着叭嗒叭嗒地流下了眼泪。东方风云还要过来拉她的身子,她又是一推,抽泣声越发的响亮,也越发急切。 似有无限的委屈,她不断地抹着眼泪。 南飞燕,这一次,你不仅要装得像,还要恨得深!害怕对他再生感情,南飞燕再度对自己提出警告。 “不是有众多美人相陪吗?不是不需要我了吗?不是恨不得将我污辱到死吗?为何还来……”她说着这话,哽咽得再继续不下去。 铁臂一拉,南飞燕纤细的身体轻易地被拉进了东方风云宽阔的胸膛。“还在生气吗?我也有难处……” “你没有,没有,就是厌我了,烦我了,不要我了!” 南飞燕故意倔强地抹眼泪,做出一副不想在他眼前流泪的样子。 “我不是倾城舞,可我有什么办法,一家人的命在她的手里,至今不知道生死!” 婉婉弱弱的倾诉,真真切切的情感,东方风云感到心都要碎了般,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深深地内疚起来。 “我不是不想帮你、救你、爱你,但事情变化太快,你变成了倾城舞,皇兄又送来了四美人来试探我,我没有别的办法。” 吻上她的发丝,轻盈得怕伤到了她般,语气幽幽,满含深情,他并未停止内心的倾吐。“真正的倾城舞给了我机会,让我有机会杀了四美人,也让你得以重新回到我身边。燕儿,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南飞燕在那怀中勾上了唇角,分明地给予讽刺与否认。抬头时,她眼里已盈着泪花,一副感动的表情。“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在乎我,真的只是为了应付皇上吗?” 看到东方风云点头,她主动地扑入他的怀中,开始着倾诉。“风云,杀你,勾引皇上,都是倾城舞逼的,我没有办法。但,我真的好爱你……” 这话如蜜糖一般,东方风云的心一动,将她的小脸抬起来,动情地吻了起来。熟悉的味道,灵活的舌头搅着她如蜜般的口舌,带来一股股的温暖。 南飞燕并没有入戏,却装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小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第65章 有鬼的人,胆小如鼠 “风云,好想你……” 东方风云炯炯的目光盯着她的小脸,生怕她再消失一般,“我也好想你。” 两人很快再次吻得难舍难分。就近看着眼前放大的五官,南飞燕在假装陶醉的同时,狠狠地发誓:一定要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断! “舞儿,让你受苦了。” “没事。” “我是真的爱你的。” “嗯。” “你相信吗?” “风云,我……” 第二日,练功回来的东方胤碰到了南飞燕,他有神的大眼里并没有往日的仇恨,却定定地打量着她。 “你真有本事!”他撇撇嘴,说起话来像足个大人。 南飞燕只抿嘴笑笑,想想那些日子,若不是他时常送来些美味的包子,她的生活不知会过得如何艰难呢。 “当然要活得好好的,这样才能等到你能够复仇的那一天。” 东方胤笑了起来,张开的小嘴里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你真奇怪。” 南飞燕歪了半个头,又俏皮又娇媚。 “人家想着活下去是要有好日子过,你活下去却只要让我杀!” 南飞燕也笑了起来,同样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如一朵初开的向日葵,表情完美得几乎不真实。 “南飞燕!别人都说你不是倾城舞,可我觉得你就是!” 东方胤将大眼眯起一丝,便像足了一只小小的猎豹,仿佛随时都会跳起,咬断她的喉咙。 他的身体结实了很多,也长高了不少。在她面前一收臂,也有力了许多。 南飞燕并没有惊慌,她抿抿唇,温和地答。“你想错了,倾城舞死了,我是南飞燕。” 越过他的身子,走向厨房,她要做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好好照顾她的相公。 这,是第一步。 东方胤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 “夫人。” “夫人早。” 一路上,所有碰到她的仆人一律低头躬腰,对她敬重十分。 好看的眼眯眯,红唇弯成半月,是绝美的一个笑。只是这笑里透着无奈。 前一日,她还是人人唾弃,人人欺侮的乞丐,这一日,她便成了人人敬重,人人巴结的夫人,这变化还真快。 多亏了东方风云!眼里闪出戾气,逐渐变得狠辣,小手握得紧紧的,几乎掐破细指。 “夫人,厨房脏,夫人有什么吩咐只需讲一声,小人马上为您办到。”厨房里的管事对她巴结到了十分,语气里全是谄媚。 收一收目光,她很快看到了站在屋角的柳氏,她手里握着一只灵芝。 “我要做灵芝山鸡大补汤,快些拿材料来,我要亲自动手。” “哟,这个……”管事为难起来,目光锁在柳氏的手上。 抿唇,若有似无地笑笑,她果然猜得没错。这样金贵的东西,当然不会有多。 “王爷午间便要喝到,你还犹豫什么,快些取来。”南飞燕命令。这些人都是东方风云的帮凶,她不必要对谁怜悯,对谁可怜。 管事为难,看向柳氏。 柳氏的脸也胀红了,却死紧地握着那棵灵芝,不曾松手。她青筋暴起的手背露在外,被南飞燕看在眼里。 “不要命了吗?这是大夫人,你没长眼睛吗?”柳氏身旁的小白护在她身边,对着管事和南飞燕就吼。 无意地掏掏耳朵,南飞燕狠盯一眼小白,笑了。“姐姐可真是善良,连一个侍女都可以骑在您头上撒野。” 这明显的贬低之语惹得柳氏的脸刷刷地变着色,一时白,一时红。 “夫人不要听……” 啪! 在小白要说出话来时,柳氏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还不闭嘴,没用的东西!” 小白捂着半张脸眼泪汪汪,南飞燕拧眉低眼,将头一偏,不屑地瞪一眼小白,最后才再次笑起。 “这才对,下人就是下人,不能挡了主子的道。狗就该有狗的样子!” “夫人……” 小白委屈之极。 “姐姐,那灵芝你若要,我就不要了。你们再去买一支来吧。”她的话原本让管事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拉下了脸,“十三夫人……” “闭嘴!”一旁的粉儿竖了眉,差点一巴掌打在管事脸上。“我们夫人是正妻,你竟敢私自排低她的位置!” “这……夫人,小人错了。”管事尴尬又无辜,只能道歉。 “记住,以后叫我家夫人为夫人,不许在前加排位!”粉儿张扬地划动着手指,晃动在柳氏面前。 小白不服气地还想要说什么,柳氏气呼呼地又一巴掌拍在她脸上。“没用的东西,杵在这里挡眼做什么!” “云府里有两位正太太,便是平起平坐,大夫人,你说可是?” 粉儿捂嘴偷笑,不忘加上一句。 柳氏不答话,粉儿并不放过,再追问道:“大夫人,可是?” “哼!”柳氏气得一甩手,将那灵芝丢在了地上,对着小白揣一脚,“还不快走,竖尸吗?” 南飞燕低过头,眼里的光芒冷冽。对着柳氏将离去的背,冷声叫道:“姐姐。” 柳氏僵硬着背停在那里,不用看脸色,就知道相当地不好看。 “有两位夫人有什么不好,大街上老百姓正为这事津津乐道呢。嗯,想来最近要热闹好久了。” 握拳又松拳,柳氏第一次受到这般的污辱,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姐姐,妹妹我不忘提醒您一句,您也是名门旺族出生,说话可要注意了,有些话太不得体,可要失了家族面子了。不小心被人传出去,还会以为姐姐是从见不得人的地方出来的呢。大户人家的自比不上青楼女子……” “用不着你教训!”柳氏抬步愤然离去,如只落水狗般。 青丝纱帐里,南飞燕吐着悠悠之气,美如妖狐。 “王爷。” “今日姐姐生气了。” “谁?” “姐姐呀。” 东方风云似乎并不关心,吻起她来。 “王爷。”偏开一小丝,南飞燕吐出些温温热热在他的脖子敏感处。“姐姐好生气哟。” “你与她平起平坐,何必在乎她生气与不生气。如若有做得不对的,只管去说便是。”东方风云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放大的脸在眼前,南飞燕的眼中溢出一些精光。这才是个开始,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呀!” “这是对你的惩罚,日后与我在一起,不许提到别人。”点一点她的小俏鼻,东方风云佯怒。 “好了嘛,我不提了。” “磨人的妖精!” …… “燕儿,你真美。” “嗯。” “我爱你。” “嗯。” “你相信吗?” “王爷。”主动献上红唇,所有的交谈结束。 过道里,与水仙不期而遇。 “哟,妹妹。”水仙笑得虚假,小脸上挂着笑,却似稳不住随时会掉下来一般。小眼担心地偷扫着南飞燕,小脸兀自白着。 粉儿直接走过去,叭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不知天高地厚,妹妹也是你叫的?你是什么东西,我家夫人可比你高一截,让你叫姐姐都是抬举你!” “你……”水仙捂着半张脸,气愤地看向粉儿。身后的一干侍女却如呆了的木鸡般,没有一个敢出来与粉儿对抗。 南飞燕冷冷地扫她一眼,不用解释,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针对她的原因。 “这……南飞燕,你不过一时得志,竟敢如此对我,小心我告诉王爷!”她不服气地吼出声。 粉儿挡在前面,指着她的鼻子道:“敢去你就去吧,正好可以把你做的那些事儿说出来。” “我……什么事!”她的手一时缩了回去,露出脸上红红的五个指印。 南飞燕悠悠走来,并不明说,只道:“你的那些事,若要说出来,死十次都不够,要说出来吗?” 水仙的身子猛然一摇,摇得剧烈,连头上的珠饰都在晃动。 “那么,现在从我胯下钻过去吧。”她张开了胯,竖在水仙面前。 “你……”水仙的脸红白不定。 南飞燕鼻孔一哼,十分地鄙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钻,我便会去告诉王爷。” “不要!”水仙全盘崩溃,跪倒在地,“夫人,莫要说,莫要说,求求你!我钻。” 说完,她弯下腰,手脚并用,急急地从南飞燕的胯下钻过。 拍拍手,南飞燕满意地点头。“好啦,滚吧,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 水仙一群人如见了鬼般冲出去,跌撞着晃出好远。 粉儿回头,以惊疑的目光看着南飞燕。“夫人,您真的知道水仙的许多事情吗?您如何能知?” “她自己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 “如果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如何连我的胯都愿意钻?” 粉儿终于醒悟过来,赞道:“夫人您真是精明,竟可以用这种方法套出她的鬼心思。” 淡然扬唇,她笑得风淡云轻。“有鬼的人,当然会胆小如鼠。” 第66章 我懂她 “那她到底有些什么鬼在心里?” “不过是些男盗女娼的事。” “夫人怎么猜得出来。” “我懂她。” 她何止懂水仙一个,整座云府女人的心思,她都懂。 “可是夫人,您这样污辱她,就不怕她恨您吗?” “不这样做,她也照样恨我,不是吗?”这个敌人是存在的,与其让别人来点燃这粒恨的火种,使她陷入被动,不如主动地揭开面纱。 是夜,搂着东方风云的脖颈,南飞燕的表现愈加主动。 吻过他坚毅的下巴,落在他薄唇处,轻轻点着,来回数次。 “王爷。” “嗯。” 伸手落在腰间粉色的腰带上,轻轻一拉,便散开来,幻成一朵娇艳的花朵。东方风云无心地应着,被南飞燕美好的身体所诱惑。 “今天水仙姐姐做错了事,我惩罚了她。” “做错了就罚吧。” 东方风云连细节都不问,直接认可了她的作法。 “你不生气吗?她是你的妾呢。” “只要你高兴就好。” “王爷真好。”南飞燕反身一扑,将东方风云扑在身下。眉宇间流露出妖气,红指滑过他的眉眼,直至喉间。“风云,今晚让燕儿好好伺候你!” …… 狭路相逢,牡丹被南飞燕拦在了路中间。 玩弄一朵新鲜的牡丹,置于鼻间闻闻,南飞燕的眼睛却已落在了牡丹的身上。 “姐姐,听说了吗?昨日水仙姐姐被我罚了。” “你……要怎么样!难不成也要我钻你的胯,不可能!”牡丹强自镇定,率先表示拒绝。 “当然不是钻胯,这怎么能用在姐姐身上。”南飞燕悠然坐在仆人端来的藤椅上,优雅而又舒适地躺在了上面。 粉儿适时递过来一个暖炉,十个细长的手指围在上面,伸出一根中指出来,在上面轻轻敲打着,若无意似有意。 注视着自己的丹寇细指,她的目光最终滚动在牡丹白嫩的小手上。只一用力,手中的那朵花被掐断,散落的花瓣飘落下来,贴在了冰冷的地面。 “我要些上好的水仙苗子,去给我挖吧。” 牡丹狠狠地盯她一眼,叫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叫我去挖……” 叭叭几声,南飞燕只略摇摇头,一个健壮的男仆已经打完了人,走回到南飞燕的身边。 “你竟然敢打我,我……”牡丹捂着脸,一根手指伸得老长。 南飞燕站起来,将脸放在那根指头处,细细观察一番,最后伸出一只手来握紧那个手指,朝下一折。 一声细响,紧接着传来牡丹尖利的叫声:“呀,杀人啦,快来人呀!” 粉儿跑上来,将南飞燕护在身边,恶人先告状。“好大的胆子,连夫人都敢打,你活得不耐烦了!” “这明明是南……”牡丹身旁的一名侍女想说句公道话,却被粉儿一记恨眼瞪了回去。“今天是四夫人打了我家夫人,如果有人乱嚼舌根,小心活不过今晚!” 护院在凌子棋的带领下赶来,看到了牡丹的断指,目光落在南飞燕的身上,竟是沉重的。 “凌护卫长,四夫人行凶,在这王府里应该给予什么惩罚?” “当关监十日。”凌子棋低头应道。 “好,就把她拉下去关十日吧。”一挥手,在粉儿的扶持下走远。 “夫人,您刚刚好威风哟。”粉儿真心地表达着敬佩,“以前怎么没见您这么凶过。” “时间不一样,情形也不一样了,以后你还会看到许多的。”南飞燕说完这句话,回身叫住了即将离去的凌子棋。“凌护卫长,本夫人有些事需要你帮忙,午后到我住处来一趟。” 目光无意地落在粉儿脸上,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像喝了一坛女儿红。 她的话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凌子棋只能低低头,回了一声“是”。 凌子棋准时来到南飞燕的居所,粉儿红着脸递过一杯茶,窃窃地叫着:“凌护卫长,请用茶。” 在粉儿退下后,南飞燕才出声,依旧是命令而非请求。“粉儿喜欢你,为了我的事情能够成功,当然,也为了你的小命得以保全,对她好点儿。” 这完全出于凌子棋的意料,他抬起睁大眼睛的脸看了她好久,喉头滚动数次,才道:“舞儿,你这是……” “我说了,为了你也为了我,所以尽可能地对她好,这样,她才会乖乖地为我们效劳。” “舞儿,你还要做什么?”没有人,他便叫她的真名。“最近听说你气了大夫人,责罚了六夫人,今天又惩罚了四夫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要干什么!南飞燕娇美的容颜划过一道狠辣,破坏了那一脸的清纯。“让该死的去死!” 凌子棋像被雪水浇了一把般猛烈打个冷颤,眼前的南飞燕便陌生起来。“舞儿,以前的你那般善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没有舞儿,只有南飞燕!”南飞燕像被烫到了般跳了起来,大声地说道。 “你不用再管别的,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她再次命令。 凌子棋无力地点点头,她的要求,他何时会反驳。不放心地回头,确认般问:“那,你还会杀王爷吗?” “时间不早了,走吧。”南飞燕不做回答,却下了逐客令。杀东方风云,那是肯定的。她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毁了他的王府。当然,对于一直欺骗她的凌子棋,她也会给予该有的教训! 凌子棋走出来,迎面碰上了娇俏的粉儿。 “凌护卫长。”她怯怯地叫,分明知道了南飞燕叫他来的意图。“这个,给你……” 一个小小的香袋递在他手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凌子棋伸出手想要退回去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将香袋收进了袖中。“谢谢。” “呵呵。”粉儿看着凌子棋的背影,笑得如花枝乱颤。接受了她的香袋,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南飞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垂下了眼睑,长卷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好看而充满了诱惑。 那夜,东方风云闭门在书房,南飞燕端了补汤在凌子棋的引领下来到了这个禁地。 “王爷,喝汤。”一口一口地喂着东方风云,她殷勤得就像一只小燕子。 东方风云享受般将她搂在怀里,接收了那温润的汤水。喝完后,南飞燕掏出喷着淡香的丝巾为他擦过唇角。 “王爷,今天牡丹来找我的麻烦了。”成亲之后,她便鲜少再直呼他的名了。那个叫风云的男子在她心中早已死掉。 东方风云的身体微抬起些,睁眼看向她的眸。“怎么了?” “她要打我,好在有下人拦住。”南飞燕表现得十分委屈。“我是云府的夫人,自然有责罚妾室的权利,便将她拉下去关监十日了,王爷,这样可还得体?” “得体,得体。”东方风云点头。 “多谢王爷。”南飞燕放下碗,在他的脸上一阵乱吻。 “该死的小妖精。”东方风云将她放倒在桌面,随手扫掉了一桌的东西,连同那碗。 在东方风云压上来之前,她望了一眼地面,看到了数封火漆的书信。 她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抱住了他…… “这样还得了!”柳氏铁青着一张脸,咬牙的时候,表情变得狰狞。 前面站着哭哭啼啼的水仙,还有两个战战兢兢的牡丹的侍女。 芙蓉从门边跑进来,叭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姐姐,快想想办法吧,指不定,这祸就要落在我身上了。这南飞燕,正想着把我们这些人都害死呢,唔唔唔……” “住嘴!”柳氏心烦意乱,粗鲁地吼一声喊叫的芙蓉,一张脸上的愁云浓得化解不开。 她哪里会不害怕,对南飞燕做过的那些事情比这几个人要过火几十倍,南飞燕已经向她发了战书,如此下去,她定会死无全尸。 “没想到这个南飞燕会得势到这个地步。”她旋转着身体,在房中踱了起来。 水仙和芙蓉的哭声搅得她心烦,硬是一个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夫人,这南飞燕要跳到你头上去了,不想想办法吗?”小白来到身边,她当然也害怕,因为在对付南飞燕时,她出的力最大。 “还有四夫人正被关着,求夫人想个法子吧。”牡丹的侍女急得直抹眼泪。 “好了,全都出去,让我好好想想。”柳氏烦乱地吼道,一行人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芙蓉在离开文德居的路上,正面碰上了南飞燕。 她吓得面如土色,还未等有所交流,就不要命般往回跑了起来。 “喂,夫人!”侍女叫着跟上前去,她以为是南飞燕来了,更加快了脚步,不想跑到尽头,一座池挡在眼前。 “夫人!”侍女追上来,芙蓉顾不得许多,头一栽,倒进了那池里。 人深的水,加上水底淤泥绵软,芙蓉很快被泥拉住了脚,最终逐渐下沉,没入水中,不见了人影。 “快来救命呀,八夫人跳水了。” 府里,坊间,又有了新的谣传。 “听说了吗?云府里的新夫人是妖,竟然用法术迷了那八夫人的眼,使得她跳入了池中淹死了。” “那府里的人岂不危险。” “这是当然,据说,谁跟她抢王爷,或是跟她过不去,都会死得很惨的。” “挖心挖肝挖眼,毁容断肢,太恐怖了。” 一群府里的人围成一团,也在讨论这事。在拐角处的柳氏将这话听在心里,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67章 但愿如此 “夫人,这群人妖言惑众,我们应当……” 柳氏未等她把话说完,紧了紧外袍急急地离开。“天太冷,还不快给本夫人取暖炉子来!” 小白要去取的时候,她又将人叫了回来。“还是一起走吧。”胆小地看看四周,她将小白拉得紧紧的。 …… “夫人,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我听了真恨不得把这些人都剥了皮审问一次。”粉儿也听到了这些谣传,气呼呼地回来报告。 现在,她已经完全地接受了南飞燕这个主子,并且站在同一战线上。 南飞燕不似粉儿那般气愤,她反而露出些开心来。 “夫人,您都不气吗?” 粉儿惊讶于她的平静。 “气什么?一只妖还有谁敢奈何吗?” 粉儿思考一阵,恍然大悟。“夫人考虑得真是周到,如果夫人是妖,如何斗不过凡人?那些想着害您的人自然就不敢来了。” “嗯”一声,南飞燕细细地啜着茶,眉毛慢慢拧拢,打起两个细细的小节。 东方风云从暗影中走来,粉儿明了般福福身退了出去。 整个室内摇曳的光影下,只剩下南飞燕与东方风云。 “在想什么?”东方风云扶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小手掬起在脸上划着。她细嫩如婴孩般的皮肤光滑如脂,磨在脸上,松松软软,异常舒服。 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她的身子也渐渐丰盈,皮肤莹白,闪着光亮,惹人怜爱。 “王爷,八姐姐她不是我……”话未说完,泪先流。一张泪脸在烛光下晃动着,煞是惹人怜。 东方风云抚上她的脸,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点点头,道:“我相信,不是你。那么多人亲眼见着的,是她自己跳了下去的,不是吗?” “可总是因为看到我才跳的呀,害得那些人到处说我是妖,王爷,您相信我是妖吗?” 东方风云笑了,一个妾死了,于他,根本不算什么。南飞燕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半丝悲伤,连怜悯都没有。 “你若是妖便只是我一人的妖。” “王爷,你真坏,还来取笑人家。”南飞燕顺势扑入他的怀中,撒起娇来。埋在衣衫中的脸并不如声音那般娇俏,而是冷冷的,如冰一般! 尖细的指在墙上画着,描着,那上面,用墨彩描了几种花色,突兀地露在那里。一朵芙蓉上面,已经重重地描了几笔,便再看不清晰了。 粉儿端着点心走来,看到墙面上的画,惊叹道:“画得好像,是夫人您画的吗?” 南飞燕的细指徘徊于水仙和牡丹之间,流出一丝恬淡的微笑。 “这花描错了吗?缘何划去了,奴婢去取些水来洗一洗吧。”粉儿看到那已经凝成一团分不出花色的芙蓉,说道。 “不用了,且这般吧。”南飞燕摇摇头,手指离开了墙面,信手拾了一副百花图挂在了墙上,那原本画在墙上的花便被这画遮掩住了全部。 “画得不好,就该盖着。”她拍拍手,离开。 盖上,不过是不想让东方风云看到,聪明如他,如何猜不出自己的意图? 冬日暖阳,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南飞燕在粉儿的陪伴下,来到园中,四处走走。她已然成为了正式的女主人,所有的人都对她恭敬有嘉。 不过在走过后,都要回身在她的身上搜寻一番,与旁人小声细语。“她真的是妖吗?看起来这般美,这般纯。” “越是美就越有可能是妖。” “纯只是妖的障眼法,不如此哪能取得王爷的信任呀。” 是呀,不如此,如何取得东方风云的信任。尽管粉儿气得直跺脚,南飞燕还是认同地点点头。 不远的下人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可能落到南飞燕的耳中,吓得失了魂般慌张而逃。 又是抿嘴一笑,她笑这些人的荒唐与无聊! 碧桃的身影出现在园子中,正追着几只难得出现的蝴蝶疯跑。嘴里疯言疯语地叫着,在看到她后,停下了身子,不断地重复着:“公主,公主,公主……” “被加罗国的公主吓坏了,这样疯颠,看来是没救了。”粉儿咂咂嘴,说起风凉话。 黄儿慌张跑来,向南飞燕伏下了大半个身子。 碧桃疯了,她也想寻一个新的主子。 “夫人。”她的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敬重,南飞燕却还是皱起了眉头。这个黄儿,从来不招人喜欢,更是一个势力小人,她不需要。 嘴哼一哼,怕脏似的拍拍身子,从她身边走过。 碧桃的视线再次被一群蝴蝶吸引,跳起来追了出去。“好美,好美,我要抓蝴蝶。”她胡乱叫着,伸长了手,可蝴蝶飞在头顶上部勾不着的地方,怎么也抓不到。 “我要蝴蝶……”她不曾注意到脚下,已经来到了湖边。 “小心!”南飞燕加快一步,拉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拉了回来。 碧桃定定地看着她,便忘了蝴蝶的存在。“公主,我想回加罗国,我想我爹妈,我要回去。”她像一个孩子在祈求糖果。 回不去了,加罗国已经不复存在。南飞燕吐吐气,将她交到了黄儿手中。“好好看着她,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定也叫你不得好死!” “是!”黄儿吓得脚一软,跪了下去。 冬风吹来,带来了寒冷的气息,南飞燕缩缩脖子,有些受不住了。“回吧。”她迈开脚步,显得沉重。 “夫人,为什么要对一个疯女人那么好?” “因为疯女人最没有威胁性,才最值得相交。”南飞燕说了句半真不假的话,她关心碧桃,还有一个原因,她与自己一样,是流落异乡的加罗国子民。 “你是妖吗?”东方胤拦住了她。他的个头长了不少,都快到她的肩部了,现在与她谈话,也不再如往日那般带着仇恨。他这问,像在聊天。 “你说是就是罗?” 南飞燕没有正面回答。是不是妖,看的是心里有没有鬼,心里有鬼者,自然会将她看成妖。 “你是人。”东方胤很肯定。 “嗯。”南飞燕也很肯定,肯定东方胤心里没有鬼。 粉儿红着脸从亭子上跑来,背后跟着凌子棋。 粉儿不时回头放飞女性柔美的眼波,南飞燕一切看在眼里,明在心中。 “我饿了,要去吃些东西,带我去吧。”东方胤拉了一把粉儿,粉儿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他去找吃的。 “我已按你的吩咐好好地待粉儿,希望你不要再做对不起王爷,也对不起自己的事了。”凌子棋的声音有些冷,说明了他的委屈。 “哦。”南飞燕并没有明确地回答他,杀死东方风云从来就是她唯一的目的。 东方风云还是那么忙,早出晚归。南飞燕在一次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原本应该在边关的将领——余扬沙。 这个人她当然认识,化成灰也不会忘记,那一日在攻破皇宫的人里,便有他。 她记得,当时东方风云叫了一声:“余将军,把好门口,不能让一个人活着逃出去!” 躲在暗处,她看清了他的脸。 他来这里做什么?东方风云不是早已不理政事了吗? 南飞燕还在猜测,已经看到了东方风云的影子,他轻快地迈着步子从屋内走出。 “王爷,你回来啦。”如蝴蝶般飞过去,将一面蓝缎子的袍披在他的身上,“天冷,可要多穿点哟。” 东方风云的心情特别的好,甚至还点了点她的鼻子。 “燕儿,近日为我排些特别的舞蹈吧。”他出声,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王爷看烦了燕儿,要另觅新欢了吗?”南飞燕问,语气酸楚,心里却平淡得波澜不惊。 东方风云摇摇头,并不隐瞒地道:“皇上要来做客,自是要歌舞的,排得好些,最好你也能亲自上场。” “可他定把我当做倾城舞,会降你罪的。”佯作担心,她当然知道东方风云不做无准备的事。 “不,他已知道你不是倾城舞了,别怕。”在她颊间拍拍,单手搂过她的腰,推着她往回去的方向行进。 南飞燕勉强地点着头。“那好吧。” 目光扫过愈行愈远的余扬沙,看到他朝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去,身影逐渐消失。 早就听说过,余扬沙和东方风云是最好的兄弟,他们要做什么?一种阴谋感压上心头,南飞燕不确定地点点头,等待着好戏的出场。 “你认识他吗?”东方风云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问。 收回目光,玩弄着他衣上的丝带,南飞燕不甚关心地道:“不认识,不过觉得长得俊雅,想多看两眼。” “竟比我还养你的眼?”东方风云的话声里带着些不满。 “嗯。”南飞燕调皮地答。 “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拦腰将南飞燕抱起,一条原本清冷的道上立刻充满的娇声暖语与阵阵笑声。 “王爷,快放我下来,快点呀。”南飞燕的叫声清脆,越过数幢房子,直传到了柳氏的耳中。 烦躁地捂住耳朵,柳氏将头靠在了墙头。 小白推门进来,见到这情形,忙放了手上的东西,赶了过来。“夫人,你怎么了?” “这浪声浪语能听吗?”无人倾诉,她只能将小白当成最贴心的人。 “夫人急什么,过不久皇上就来了,她还能风光几日?” “皇上来了又能如何?”柳氏并没有这么乐观。 “老爷不是说了吗?皇上句句问到南飞燕,看来对她颇有好感,可见这次是冲着南飞燕来的。” “是吗?”柳氏的心动了动,心也松下一丝。 小白扶着她坐下,十分有把握地道:“夫人放心,有老爷,还怕皇上不倾心于南飞燕?搞不好会当时就将她带走呢。” “但愿如此。” 柳氏像看到了一线希望。 第68章 莫要害我 南飞燕从云府的舞妓里选了一批人,认真地编排着新式的舞蹈。 牡丹在到时间后被放了出来,那指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已然废掉。她恨极了南飞燕,发誓要报仇。 “水仙,胯下之辱如何能不报,我们联合起来,还要不了一个南飞燕的命?”不忘鼓动水仙,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持。 水仙对南飞燕是怀有三分惧意的,上次的惩罚,算来她的算是轻的了。不敢再有所行动,却也想打击一次南飞燕,她做好了两方面的准备,便同意了牡丹的要求。 南飞燕欲跳一曲枝上舞,所谓的枝上舞,只是将一根杆子挂得高高的,她便凭着自身的平衡性在那杆上舞蹈。这样的舞蹈要求极高,难度也极高,不过,在加上一些外在的修饰后,便会如仙女舞跳一般,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感觉。 她爱舞,自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多难。 刚刚用过午餐,一群舞妓在她的许可下已经下去休息。明天就要开舞了,南飞燕忍不住再来这练舞之地看看,一并检查有无缺失。 一抹身影从里面钻出,很快消失在眼前。 “那不是四夫人吗?”粉儿伸手指向那影,南飞燕早就看到了她。 “她肯定是不怀好意,八成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好让夫人您明日出丑。”粉儿猜测着。 南飞燕笑笑,很快将目光盯在了那杆上。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南飞燕轻轻掂掂,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夫人,有问题吗?”粉儿不放心地问。 “什么事情都没有,走吧。”她的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回到房中,便一笔将画下那朵牡丹抹去。 …… 时日愈近,南飞燕的舞蹈已然天成,跳得一曲,定会惊艳四座。就连在一旁伺候的粉儿都会拍掌而鸣。 “夫人,您这舞跳得如此之好,莫上王爷,就是皇上看了也会喜欢的。” 翻转蛾眉,她哪里会不知此次东方风云的目的。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当所有的人汇集在风厅中,郑重地迎接了一身便服的东方风物后,南飞燕便着了彩服走出来。 “哟,南飞燕。”东方风物眼里闪出惊艳,拊掌而笑,差点扑向南飞燕。 轻盈如燕般拜倒,南飞燕的眼眸温柔婉转,柔情脉脉。 “燕儿,有什么拿手好戏,快快献给皇兄。”东方风云谄媚之态尽显脸上,除却眼底的阴鸷,他便完全成为了一个软弱无能的王爷。 福一福身,她轻启红唇,吐出一个“是”。 东方风物抹抹口水,早已等不及了。南飞燕却在转过身后又转了回来,满是忧疑。 “快,快,快呀!”东方风云连催几次,尚在的不多几名妻妾坐在侧旁,各有心事,脸色并不欢快。 柳氏愁眉不展,双后绞在一处,水仙头一次装扮简约,只插了一根步摇,衣衫也整齐了不少。废了一指的芙蓉坐在角落,捏着废指对南飞燕发着狠狠的光芒。 这一切都未能逃脱她敏锐的眼,南飞燕冲着芙蓉意味深长地笑笑,最后拜倒在东方风物的面前。“禀皇上,臣妾这舞需要一个帮个忙才行。” “要谁,怎么帮忙,快些说。”东方风物挥挥袖子,十分之不等不及。 东方风云也加入到催促的行列。“莫要误了皇兄的时间,需要何人只要点名即可。” “好吧。”南飞燕站起,一身舞装妖野惑人,又透着危险,她将目光落在芙蓉身上。“这里便只有八姐姐辈份小些,便请八姐姐过来。” 芙蓉一惊而起,脸上白白的,相当之不自然。她的脸部扭扭,惶恐的眼眸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东方风物已经很不耐烦。 “还不快点!” 艰难地出席,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柳氏。柳氏转过头去不予理睬,水仙也随即低下头去,玩弄着手头上的细小物件。她没有往日的浓妆艳抹,憔悴的脸色很自然地流露出来。 “姐姐,请。”南飞燕做了个请的动作,芙蓉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南飞燕将她安排在舞台正中央,道:“麻烦姐姐立于此,为妹妹擎些花儿。” “南飞燕,你莫要害我。”芙蓉语气复杂,透露着请求。 南飞燕莞尔一笑,才再道:“这么多人在,妹妹敢将你如何?姐姐多虑了。” 她弹弹指,似发现了什么不妥,最终道:“不若叫这些花儿都绑在姐姐身上,方才更像些。” “南飞燕……”压低的声音里透出更多的惊恐,早有几名舞妓上来,将花枝绑紧在她身上的同时,将她的身体用绳索固定在了舞台正中。 “这样便好,妹妹可要有劳您了。”南飞燕捂嘴笑,芙蓉差点哭出来,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只是,她的身子全部被花从拦住,外围自然看不出来。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意,一切似乎理所当然。乐声起,一根杆子垂下来时,南飞燕像从天而降,轻盈地附在上面,飞舞着,在杆上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地上,一群经过特训的舞妓围着从花跳舞,姿势优美到不甚真实。 地上与空中融为一体,组成了最惊心,最吸引目光的组合。 “好!”东方风物鼓掌大叫,露出了本色。 只有芙蓉,脸吓得不能再白,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恐惧中差点尖叫出声。 一名舞妓飞舞过来,向她口中一塞,所有声音悉数消失,她只能唔唔地摇头,却被乐音淹没。 抬眼,她看到了自己的杰作,在那杆的正中间,下方一个明显的裂口,随着南飞燕的舞动,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眼睛睁大到几乎要突出,南飞燕飞扬的眼神时而落在她的身上,充满了讽刺。 一对飘带从屋顶垂下,她就靠着这两根飘带,稳住身形的同时,做出各种美妙而又惊险的动作,看得每个人心惊肉跳,又不得不连连称好。 地上舞动的舞妓们身上的飘带竖直,似乎飞了起来。 “好,太好看了!”就连立在旁边的下人都拍起了掌,对这从来没有见过的视觉享受给予了最高的赞赏。 东方风物几乎离座,目光从未从南飞燕身上撤下过。 东方风云抿着酒,若有所思。 所有的舞妓都立在了那根杆上,猛然间,所有的带子再次撒下,这一次,所有身体的重量全落在了杆子上。 无声撕裂,杆子承受不了重力,断裂开来。所有的人以最优美的姿势跌落下来,花团锦簇的布景应声倒塌,便见一群美女落在花间,东倒西歪,唯有南飞燕,仍以最美的姿势半匍在花丛中,甜美的笑足以迷倒所有的人。 “好,太好啦。”所有的人在叫,淹没了些微细小的声音。大家像忘记了芙蓉一般,再没有人关心她的情况。 所有的布景退了出去,地上有一滩不大的暗红液体,很快就被厚厚的地毯吸走。 有人跑到东方风云身边耳语几句,他的面色凝重一刻。 “好,赏。”东方风物的声音大得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东方风云推推身边的下人,道:“还不快去拿钱来发赏银。” 下人呆一下,领命而去,这个小小插曲再没有人关心。 “芙蓉会怎么样?”水仙白着脸把头伸到了极少出现的二夫人红梅面前,问。 摇摇头,红梅的脸上闪出忧虑。“许是不行了吧,不死也该废了。” “南飞燕……”水仙的牙齿直打架,似乎被冷得受不了,“太恨了。”她咬咬碎牙,再也坐不下去,脸上一时又沁出汗来,却也顾不得去擦一擦。 柳氏也白着一张脸,嘴张合数次,以外人听不到的声音不断地道:“自食其果,愚蠢之至!” 南飞燕下得台来,笑意盈盈,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优雅一福,落倒在东方风云和东方风物面前。 “献丑了。” “好,太好了,朕还未见过如此美妙的舞姿呢。这些舞者都是你训的?” 南飞燕点点头,轻声甜甜地答了一声“是”。 “朕那管舞司里的舞者越发地差了,云弟,可否借你这美人与朕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她们?” 东方风云讨好地笑着,直点头。“只要皇上喜欢,自是义不容辞。” 南飞燕略带悠怨地看向东方风云。她在他心中竟可这般可有可无吗?既然他无情,也怪不得她无义了。 出发前,东方风物竟然牵上了她的手,指一指眼前富丽华贵的龙撵,执意要她同行。 南飞燕婉转地拒绝掉,她还要回到王府,还要复仇。而坐上龙撵代表着什么,她当然知道,只有皇上的女人才能与之同乘。 “臣妾是王爷的妻,缘何能与皇上同乘,说出去怕外人道臣妾是骚狐媚子呢。”南飞燕半开着玩笑道。 了解了他好色的真实本性,更了解他要全力掩盖自己的丑陋,方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这便不难办了。她的话成功地帮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哦,也是,也是。好吧。”东方风物不再勉强,只在她的小手上别有深意的掐一把。 东方风云连跪带拜地与东方风物道别,身子滑到她身边时,留下一句话。“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能如何保护她?在皇帝面前要将本来的面目掩盖,可见他对东方风物的惧。南飞燕冷哼着,并未放在心上。 皇宫深似海,那个如今不知道去向的海棠,还活着吗?目光投射过来,落在东方风云身后的凌子棋身上。 男人,皆可恶。若不是凌子棋,或许海棠会过得好一些。 跟在豪华的车撵后,南飞燕很快见识到了宏清国皇宫的奢华。 深冬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红花绿叶,整座皇宫生机勃勃,就如春天到来一般。如果不是冰寒的冷风吹过,还真会让人分辨不出来。 细看时,那些叶和花都是由上好的缎布制成。 这若大的一座皇宫,耗去多少绸缎,这些绸缎又是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得来的。 皇宫的奢华让她看到了皇室的没落。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皇上,他的国家将不会太久了。 第69章 她不是衣服,不供人玩弄 屏退所有的宫女太监,东方风物握上了南飞燕细嫩的小手。“燕儿,你不是倾城舞便好了,便好了,哈哈哈。” 南飞燕抽回小手,并不喜欢他的碰触。东方风云是她的直接仇人,而他,也是她的间接仇家。 “皇上,您的司舞局在哪里?臣妾想马上就去为您训练舞者。” “不急,不急。”东方风物的大手再次伸过来,落在了她的腰,将她搂一把揉入怀中。“燕儿,你美若天仙,朕整座皇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能跟你比的,如若你肯跟朕,定让你富贵无边。” “唉呀。”南飞燕一旋身,退了出来,眼睛娇媚地对着他眨眨眼,“皇上,你当年未曾要我,臣妾心都痛死了,不得已嫁给了东方风云,如今,也晚了呀。” “不晚,不晚,女人如衣,云弟穿过的,朕如何不能穿?” 东方风物,才是真正的**。 南飞燕垂首之时,东方风物再度扑来,双手紧紧地将她搂住,这一次,她是挣不开了。“美人儿,你这般美好,朕喜欢得不得了。”大手落在她的腰间…… 该死的东方风云,不是说可以救她的吗?不过是一句谎话!咬动着唇角,她不愿意让这个可恶的男人染指自己。 她不是衣服,不是供人玩弄的物品! 东方风物还要接近,南飞燕已经举起水壶就要砸将过去。 “皇上!”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女声,两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东方风物不耐烦极了,可女人已经走了进来。 是珍妃。 “皇上——”拉长了尾音,她如没有看到这一切,直扑向东方风物。“臣妾刚刚做梦了,好可怕。” 在珍妃这一闹之时,南飞燕已经收拾好了衣服,粉色的腰带及时地戴了回去。 好险! 如若她不及时进来,南飞燕不能想象,要么,她便成为了东方风物的美味,要么,便戴上了谋杀皇帝的罪名。 在目前的情况下,她并不想得到这两个结果。 “皇上,臣妾好怕,好怕呀。”珍妃戴满珠饰的头窝入东方风物的怀里,让他没有时间来管南飞燕。 “臣妾退下。”南飞燕匆匆退了出去,胸脯还在抖动。 “舞儿。”凌子棋追了过来,是他护送她过来的。“没事吧。” 摇摇头,南飞燕这才发现,凌子棋似乎对里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珍妃是你找来的?” 凌子棋点头。“王爷来时吩咐过。”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王爷说可能半个月,但他会保证你无事。现在,我们就去司舞局吧,你来的消息皇后已经知道了,有她严厉的监视,你就算想接近皇上也没有机会了。” “那珍妃怎么……”珍妃进出东方风物的寝室如入无人之地。 “她有皇上罩着,还有个哥哥风扬沙在朝中做大将,掌了不少兵权,皇后当然不敢将她怎么样。” 风扬沙。 南飞燕明了般点头,跟随凌子棋走向司舞局。 司舞局,坐落在皇宫的东南角,走到门口时,南飞燕看到里面一名舞者正对着一名宫女发火。 “你看看,这衣服洗成这样,哪里还能穿呀。你难道不知道我穿了是要去给皇上跳舞的呀,这样的东西,不是明摆着藐视皇上吗?” 走近一些,南飞燕看到那衣服上的小小污点,淡淡的,并不影响什么。显然,这个舞者有意刁难这个洗衣女。 “拿走呀,丑女人!”舞者捂捂鼻子,像在赶一只讨厌的老鼠。 那宫女并没有离开,站在舞者面前挺直了后背。好高傲的一个人。 舞者气得踢她一脚。“快走呀,再不走我可要叫人来赶了!” 宫女吃痛地退一步,收过衣服,转身过来,一瘸一拐地越过南飞燕,走向外。 她的头低着,自然没有看到南飞燕,南飞燕却已经认出了她。“海棠!”她轻呼。 宫女头微微扬扬,最终没有抬起来,继续往外走。 南飞燕追上几步,拉住了她的衣角。“海棠,是你!” 海棠终于抬起了头,瘦瘦的脸上颧骨突出,一双眼睛显得分外的大,直看入心里,令人无端地恐惧。当年风情万种的海棠已经不见,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宫女。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最终将目光射在凌子棋身上,讽刺般笑笑,挣开南飞燕的手,瘸着腿走了。 “海棠。”南飞燕的呼唤像没听到一般,她走得匆忙,却因为几次不稳差点摔倒。 南飞燕揪起了凌子棋的袖子。“那是海棠!” 凌子棋却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懦夫!”骂一句,南飞燕放开了他,朝海棠的方向追了两步,又停下。 还不是时候,她知道。以她的能力,要想在深宫中救出海棠,那是不容易的。 一个瘸了脚的女人还能留在宫中,这只能说明是某些人的故意。这人,除了掌管皇宫,一手遮天的皇后,还会有谁? 她故意将海棠留在这里,不过是想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太残忍了。 司舞局的姑姑听说了南飞燕的到来,忙迎将出来。“不知南小姐到来,还望恕罪。”皇帝亲自带来的人,当然不能怠慢。 姑姑看样子年过四十,却因为有些技艺在身,身姿仍算窈窕,人也风韵犹存。只是一张脸上的笑太过虚假。 戴着面具生存于宫中,不仅在宏清国,在加罗国,许多人也是如此。 刚刚骂走海棠的那名舞者投一眼在南飞燕身上,眼里流露出不屑。 她定是这里的主舞。南飞燕猜了出来。 不知道李兰儿现在怎么样了,她早在自己的帮助下进了司舞局,现在也应该是主舞吧。 司舞局姑姑热情地将南飞燕迎了进去,按排了上好的住处。凌子棋因是男人,不便在里面住,千百个不放心,也只有离去。 没有喝口热茶,就听得屋外有叫嚣声,是太监特有的鸭公嗓子。南飞燕知道,来的不是皇上就是皇后。 有人迎出去,越来越多,跪了一地。不一会儿,廊下便有了人声。 “娘娘,怎么这个时间突然有心情来司舞局了?”姑姑陪着好,小心地问。 一个不甚友好的女声答。“过来看看,听说今天来了一个舞艺了得的女子,还是云府里的人,本宫倒想见识一下。” “云府的女人都娇媚得很,就如那海棠。”另一个女声跟着说。 转眼,一行人已人来到了门口,看来不开门是不行了。 南飞燕打开房门,站在那里无所适从。她并不是不知道皇宫里的规矩,只是不想让皇后看出自己的身份。 “还不快跪下见过皇后娘娘。”姑姑提示,南飞燕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恭敬异常。 从鼻孔哼出一口气,皇后冷冷地道:“还是一样不懂规矩,不知这云府是怎么教育妻妾的。不过,比那个,倒要讨好得多。” 那个,说的自然是海棠。 “皇后娘娘好。”南飞燕小心翼翼的语气让皇后开心了一些。 在皇后的要求下,她抬起头来,再一次惹得对方不快。“难怪皇上会专门带你进来,长得就是一副惑主的样。” “这样的女人留不得,还不如……”站在皇后身边的是个身段匀称,穿着考究的女子,眉眼与皇后有些相似。 “妹妹莫要乱说话!”皇后警告道,那女子缩了下脖子,没再作声。 皇后一身凤冠霞帔,珠翠帘玉,自是一群人里最显眼的一个。保养良好的脸部肌肤紧致润滑,并没有太多的老色呈现。 只是,一双眼尖锐阴暗,像藏了不少事情。看到南飞燕的脸,妒意流露,瞪圆了在那里,不肯离去。 “皇后娘娘,臣妾本应该亲自去拜见娘娘,只恐身份低下,扰了娘娘。”南飞燕捡了些好听的,尽可能将自己装得软弱无能。 皇后的眼眸眨眨,一张小嘴勾起,而旁边的女子早已附在她的耳边说些什么。 “还是那个方法?” “嗯,反正她丑了,皇上便不喜欢了。无人敢说,她就完了。” 两个人当着她的面打哑谜,聪明如她,缘何猜不出她们心里的鬼主意。当年母后就用那些恶毒的方法整到过不少新入宫者。 皇后最后点了头,侧脸俯视她。“听说你的舞跳得极好。” “尚可。但也绝对入不了娘娘的法眼。”她转动着眼珠,在回答的同时想象这个女人要用什么方法来针对自己。 “本宫倒要看看。”皇后眨眨眼,恶毒的目光明显不过。“去本宫宫里吧,这里人多。” “是,遵命。”南飞燕站起,抬头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李兰儿,混在人群中。对她投射着又喜又忧的目光。 她的脚伸出一些,站在人群的外圈。南飞燕低头走着,来到她身边时勾了一下她的脚。“唉呀。” 她倒在了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师……喂……”李兰儿扶起她,差点叫出来。她是李兰儿的师傅,什么时候,李兰儿都是这样尊称自己的。 向她眨眨眼,南飞燕将小脸扭成一团。 “这是怎么啦?”走在前头的皇后回头过来,质问着,语气十分地不耐烦。 “禀娘娘,唉呀。”南飞燕又是一呼,似想站起来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娘娘,她崴脚了。”李兰儿跪下来,代她作了回答。 皇后皱皱眉,烦躁得不得了。“怎么这么没用!” “她起不来,看来短时间不能跳舞了。”李兰儿撇见她并无大碍的脚踝,撒了谎。 “真没劲,姐姐,我们过几日再来吧。”皇后身旁的女子提议,皇后紧紧眉头,最后点头表示了同意。 第70章 有意让你出丑的 一群人恭敬地送走了皇后,南飞燕和李兰儿都松了一口气。 “快扶她进去休息吧。”姑姑指指李兰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求之不得,李兰儿扶起南飞燕走向她的卧室。 门被关紧,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李兰儿迫不及待地问开了。“师傅,你怎么会进到这里来?原来他们所说的王爷夫人是您?” 南飞燕点点头,她并不想透露太多的讯息给李兰儿。 “好险呀!”李兰儿拍拍胸,“你不知道吧,皇后对云府的女人恨之入骨,上次来的那个舞者便是她下手弄残的,现在成了那样却还不让她出去。” 南飞燕抿唇并不说话,李兰儿却又想起了别的。 “师傅,你失踪后我一直叫娘亲寻你,却一点信息也没有,您后来怎么进了王府,又怎么做了王爷的妻?这妻的传闻莫说外面,就连我们宫里都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你是狐仙转世,才来迷了王爷的眼,更多的是骂王爷堕落。” 停了停,她眼里又复盖上了忧郁,“听说皇后娘娘与云府大夫人是表姐妹,两人在闺中时关系很好,怕只怕,皇后娘娘会为了表妹,不会轻易放过您呀。” 难怪,难怪她才来皇后就得了风声,想必是柳氏传的消息吧。 南飞燕收拾起所有的心情,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面对,现在,要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如何走。 在这宫里步步惊心,比云府又要凶险好多。 不知能否平安出去,她还没有取得东方风云的命呢。 独自眠在陌生的宫中,她今夜无眠了。平日里,都有东方风云搂着入睡,少了他的体温,她便觉得不再那么自然。 抬头看到窗外阴冷的灰色天空,在一轮圆月的映衬下更显清冷。深冬还有这样的月色,着实难得。 拉拉被角,身体冰冷的落在被中,她根本没有睡下去的欲望。 门角晃动一次,接着被人从外面打开。 “是谁!”南飞燕惊起,拉紧了衣衫。 清冷的月光和着风扑了进来,一个人影顶着月光,神一样走来。看不清脸,但他风流的身姿,颀长的体态透着熟识。 不太相信地眨眨眼,南飞燕不相信会在这里碰到东方风云。 来人越走越近,最后落坐在床头,背着月光,看不清脸,却感受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除了东方风云还会有谁! “王爷?”南飞燕呼唤着,喉咙哽住,眼里也有了泪意。以为他会置自己于不理,不想,他还是来了。 将她的身体拢入怀中,东方风云的声音轻悠得不真实。“我来了,燕儿,你受苦了。” “好险,皇后想害我。”她想起李兰儿的话,此时这个怀抱便像是亲人的。 拍拍她的臂,东方风云保证着。“不会的,你再委屈几日,我会带你回去的。” “王爷,是真的吗?”她不甚确定。 “嗯,放心。我现在还有些事没办好,办好的时候,便带你回去。” “还要多久?”她没有把握,也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海棠的样子让她害怕,她有预感,皇后会把她整得比海棠还惨。 “放心,凌护卫长会随时保护你的。”东方风云吻过她的额,最终滑下她的唇。隔得好近,她看清了他性感的喉头耸动着欲望。 “王爷,不好,这里……” “不论哪里,都拦不倒我。”东方风云封住了她的唇,留给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 醒来,床铺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东方风云的影子。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做梦了吗?她看到了地上凌乱的衣服,还有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的肌肤。 门外扣扣的敲门声响起,胡乱地整理一番,打开门来,看到的是李兰儿。 “师傅,醒啦,快来吃吧。”她边摆着东西,边招呼南飞燕,还不忘控诉司舞局里的人,“这个姑姑,昨日看到皇后娘娘对你不善,就想着要怠慢你了。竟叫人不要给你送吃的,我多拿了些特意给你送来了。” 向李兰儿投去感激的一眼,南飞燕拾起桌上的东西慢慢地吃着。 “这个姑姑,竟然说还要你今天去教舞,师傅你腿上有伤……” “没事了,我可以去。”腿上的伤本就不重,昨晚早就好了。 李兰儿显然松了一口气。“这才好呢,过几日珍妃的哥哥余大将军回城,皇上说要让我们去跳舞助兴呢,还要大办。” 余扬沙?他不是时常出入皇城吗?南飞燕记得在不久前,还见过他。 “你不知道余大将军吧,他以前跟着安乐王爷打天下,人长得又帅气又英武,许多人都喜欢呢。”李兰儿的脸上飘出两朵红云,显然这许多人里也有她。 点点头,她在疑惑,缘何余扬沙要瞒着所有的人同东方风云见面。 他们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更是掌有重兵的边关元帅,这代表着什么? “李兰儿,你怎么也在这儿!”姑姑推门进来,带了好几个人,看到李兰儿,便大声质问。 南飞燕站起,替她道:“哦,我饿了,正好碰到李姑娘,便叫她给弄了点吃的。” 姑姑不言语,盯着盘里的食物看两眼,这才道:“南小姐,哦,应该叫夫人吧,余将军很快就回了,皇上要大操办自少不得我们的份,大家正等着您去排练舞蹈呢。” 南飞燕毫不推辞,点头道个“好”,便跟着众人走了出来。 数名舞者站在一处,也不排队,懒懒地盯着南飞燕,并不将她看在眼里。为首的是昨天骂海棠的那位,她向姑姑行个礼,便向南飞燕发起了难。 “听说夫人舞技超群,今日我们几个倒想开开眼见呢。”她那表情摆明了,如果南飞燕技不如人,她们是不会听从于她的。 “不敢。”南飞燕尽可能地做到礼貌周全。她周围太多的敌人,不能再竖敌了。 “露一手吧。” 姑姑也不加以阻拦,显然默认了她们的作为。 “师傅,你就让她们见识一下吧。”李兰儿摇着南飞燕的臂,相当地不服气。 “好吧,那我就随意跳一曲吧。”南飞燕庆幸自己的脚没有大碍,想必这些人是想看她出丑了。 “不可以随意跳。”还是那个舞者,分明有意刁难她,“听说古时有五兽舞,没有见过,倒想见识一下。” 话一说完,所有的舞者都抿嘴而笑。 稍有常识者都知道,五兽舞是一种极其怪诞搞笑舞蹈,没有美感,只能让人丑态百出。李兰儿早气不过,要过去与她理论,却被南飞燕拉了回来。 “可以呀。”她竟答得爽快。 “师傅,这个刘幽幽是有意让你出丑的。” 哦,她叫刘幽幽,透过李兰儿之口,南飞燕算是认识了她。 刘幽幽强忍着笑让开了路,南飞燕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入舞场。 没有乐声,她只能自己打着节拍舞动起来。所有人一时间张大了嘴,不吭一声地盯着她的身子。 原本难看的姿势在她的加工下,竟成了最优美的舞姿,南飞燕甩动水袖,将这五兽舞舞得如仙女降临,腰柔似柳,腕弱似藤,举手投足,美得不可方物,难得无人能及。 “好!”李兰儿率先拍手称好,其她人也都偏向了她这一边,连姑姑的眼睛都看得发直。 优美舞蹈迷住了所有人,自没有人发现走入的东方风物。他也被南飞燕的舞姿所吸引,忍不住连连大叫:“好,好!” 众人惊起,慌忙跪下,齐呼:”“皇上万岁!” 南飞燕略略收势,以一个最优美的姿态停下舞步,这才悠悠走来。 一只不怀好意的小脚伸出,南飞燕精准地撞了上去,倒下时若一个清怜可人的仙物,轻轻跌落,却没有碰到地上。原来,东方风物早快人一步,将她接在怀里。 “多谢皇上。”南飞燕脸红红,怯语道。 东方风物抚着那身子根本舍不得放开,揉着她的纤背,追问着伤处。 “没事啦。”南飞燕不着痕迹地退出了他的怀抱,摇摇头。 抬眼时,看到珍妃如只蝴蝶般扑了过来。“皇上,臣妾找得你好苦哟,皇上,臣妾的哥哥回来啦。” 普天下,也只有珍妃敢如此大胆,敢在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前为所欲为,敢见了皇上不行礼。 有余扬沙这个哥哥撑腰,她怕什么呢? 南飞燕打量一下珍妃,但见她大红的袍子加了金丝绣了数只孔雀在上面,这个图案,似乎是她的最爱。 棉袍下上好的绵缎制成的夹裙被一件粉嫩的上衣罩去些,收拢于腰间,那腰便细小得不盈一握。 这样冷的天气,她也着得单薄,全靠外面的棉袍保暖。 头上绾了华贵大气的牡丹头,珠翠落在发间,闪闪发光,还有些伸出了成串的帘珠,随着脑袋摇晃起来,更添了一份韵味。 珍妃也在打量她,眼中射出的光芒并不友好。 她回转头,拉过东方风物的手。“皇上,人家哥哥好难回来一次,快陪臣妾去看看吧。” 东方风物一步三回头,似乎也有些在意珍妃的感受,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吧,将军已回,我等没有时间了,夫人,您说该如何是好?”姑姑将难题抛给了她。 南飞燕并不担心,十分有把握地道:“没问题,不过,姑姑可要管严了姑娘,立了规矩来,否则,我是教不下去的。” 聪明的她当然知道,这些舞者不会乖乖听她话的。 姑姑将平日的规矩拿了出来,再在舞者面前宣读一次,此时气氛再不相同了。南飞燕有意将刘幽幽支走,换上了李兰儿,不过是想报她刚刚一脚之仇。 晚间,歌舞升平之时,一曲特别的舞曲开演,博得了大众的一致好评。 余扬沙坐在珍妃与东方风物的中间,与他们交杯酌酒,其乐融融。 “爱卿难得回来,此次又立了大功,定要在这宫中呆几日,一方面陪伴珍妃,另一方面,也要和朕好好聚聚。” 第71章 两人早有一腿 东方风物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哪知,余扬沙真的应了声,道谢表示同意。 余扬沙一呆便是数日,这数日里,她带着这些舞者可真是忙坏了,闲时便要排练舞曲,还未来得及歇一下,又被叫去为皇上和大将军献舞。 每日,都要忙到子夜时候。 东方风云没有出现,凌子棋也没有来,任由着她忙碌着。 却在最后一日,余扬沙要离去时,东方风云来了,他像算好了时间般。 “皇上,臣弟的燕儿来此多时,臣弟着实想念得慌,求您……”一副形像,猥琐无能,连东方风物看了都摇头叹气。 风扬沙也在摇头,为这个昔日的能人感叹,目光交流,却又有一层更深的含义。 南飞燕读不出,也不想去读。 “既然这样,就让她回去了嘛,哥哥也走了,自不用每日歌舞了。”珍妃倚着东方风物,目光扫过南飞燕,却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 “唉!”风扬沙叹一声,满是无奈。 东方风云似乎并不关心他,只是随意地问了几声近况,便将全部注意力转向南飞燕。 东方风物眼睛扫向南飞燕数次,眼里尽是不舍。常年的养尊处优,他身上的肌肉渐渐松驰,随处可见鼓起来的肥肉,将个身子映得矮墩了许多。 站在东方风云与风扬沙中间,如同一个着了华贵服饰的小丑。 “皇上,臣走后望皇上以国事为重。”风扬沙旁敲侧击,他已然听到一些关于东方风物迷恋女色的事情。当然,这个传播消息的自然是他的妹妹珍妃,也就不可避免地提到南飞燕。 在南飞燕脸上望数眼,风扬沙的眼里闪出凝重。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南飞燕知道除了珍妃外,还有虎视旦旦的皇后,随时准备将她碎尸万断。海棠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思及海棠,她的心痛一痛。 她真的希望可以将她带离,只是这情形,恐不行。 上前一步,南飞燕走出来,要为自己争取机会。“皇上,臣妾出来日久,也当回去。长年呆在这里,总会落人言语,到时恐伤了皇上与王爷的和气。” “这……” 东方风物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好做出挽留,只能不舍地目送一行人出了皇宫。 东方风云本是和云扬沙一道,可云扬沙似有满肚子怒气般,独自跃上高头大马,得得几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内。 “风将军他……”南飞燕指指那道影,满是不解。 东方风云将她一推,有侍女从一台马车上出来,把她拉了上去。 “莫要理他,回府吧。” 马夫扬鞭催马,马车滚动着朝前缓行。 车马过后,王公公擎着拂尘立在空处,望着分道而行的车马,点点头,露出一抹奸邪的笑。 “皇上,他们是分路走的,风大将军对王爷的行为十分不齿,两人早已不再来往。”他如实地报告着所看到的情形。 东方风物点点肥大的下巴,笑意渐浓。“这就好,朕可以高枕无忧了。” …… 南飞燕的回归无疑给仅剩下的几位妻妾敲响了警钟,除了红梅外,其她人皆战战兢兢,一脸惶恐。 “听说是王爷亲自接她回来的呢,皇上想留,却苦于没有借口。”水仙,紫荷聚在柳氏的文德居内,议论此事。 原本不太和睦的三个人,终于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开口的是紫荷,宫里有些认识的,她的消息也算灵通。 柳氏小手握于裙褶里,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水仙一头珠饰在头上抖个不停,不断地叹息,对南飞燕狠毒地责骂着。 她们都不能忘记芙蓉的惨状。杆子断裂时,所有的舞女一起跌落在她身上,巨大的重量将她身上的骨头悉数压断,血淋淋的芙蓉被抬出后便软巴巴成了一团。 延请郎中细细看护,最终还是不能避免残废的下场,现在的她只能躺在床上,做个活死人。 “南飞燕狠辣奸诈,不可小视!”柳氏总结。紫荷担心得脸色都白了。“那该如何是好?她现在要对付的便是我了。” 没有人做出回答,空气凝重得似乎马上要结成一块。所有的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别一般。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也是个人,我处处防着她,看她还能怎样!”紫荷最后一赌气,跺跺脚狠狠地道。 柳氏却像累了一般,挥挥手。“你们都各自回去吧,这事再商议。” 拉一把水仙,紫荷的语气里带着气。“还不快走,站在这里碍人眼!” 水仙像从睡梦中被人拉醒,忙跟着紫荷走出,也不向柳氏道别。到了檐下,她放开了紫荷的手,笑得谄媚。“妹妹,我还要走走,你先回吧。” 两人居住的别苑相隔最近,水仙却有意不与她同行。匆匆说过这句话,便带了侍女往另一条路走过。 “夫人,缘何不与九夫人做伴呀,你们向来关系也是好的。”有不解的侍女问。 水仙脸儿一板,骂道:“你傻了吗?她现在是南飞燕的目标,我跟了不是找死吗?” “夫人精明,夫人精明。”所有的下人顿时醒悟,忙出声赞道。 南飞燕又回到了云府,这是她最担心也最想做到的事情。 到了云府,她便有了机会。既然东方风云给了她痛苦,她自然也要让他尝尝妻离子别的苦。 芙蓉,听说已经成了个废人,这怪不得她,谁叫她要来害自己。 紫荷,这个女人并不算有多坏,对她也没有做过太过份的事。如果是别人的妻妾,她断不会去针对她,不过,谁叫她错做了东方风云的妾。 南飞燕不再是以往那个南飞燕,断不会为了无意间害了几个人而感到难过、不安。现在,她要主动出击,把与东方风云有关的人统统消灭掉。 “燕儿,在想什么?”东方风云搂上她仍裸着的身体,在身前划动着,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回头妖媚一笑,南飞燕索性将身子紧紧地靠了他的胸。“没什么,终于回到了云府,我不过是为这些而庆幸罢了。” “愿意永远跟着我吗?”东方风云闻上了她的发,发间散发出来的淡淡绝香已经让他闻上了瘾。 “当然。我是你的妻了。”南飞燕的眼里流露出冰冷。 东方风云感动般搂紧了她,深情地吻了起来。 “王爷,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你。” “还有吗?” “……” 东方风云没有回答,滑入她细腻的身体,用无尽的冲刺做为回答。 她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迷乱之前,她如是想。 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手撑着下巴,南飞燕坐在小亭间,细细思索。他的心里藏了许多东西,她一样都翻解不开来。 唯一知道的是,他在试图迷乱东方风物的眼,他要干什么? 眼皮底下一处小小的角门,那里平日里是没有人出入的。只是在这时,却推开了一角,露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风扬沙? 他不是回了边地吗?他不是跟东方风云决裂了吗? 风扬沙躲闪着挪向东方风云的秘密小园。这里少有人来往,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园口依然有重兵把守,那里的兵士不但没有阻拦,还悉心地为他引路。 那个地方,除了她,没有人去过,所以,就连柳氏,都错误地认为是东方风云收藏宝物的地方。 “不许你们去,自是不让人偷东西。”他曾经如是向妻妾们解释。 那里没有宝物,却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风扬沙,他和东方风云到底是怎样一种交集? 在余沙扬走过没多久,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 “让我进去,我是给王爷送东西的。”门口的守卫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人大声叫嚣着,泄露了她的身份。 紫荷? 这个时候如此殷勤是为了什么? 南飞燕指头捏捏,转过头,不去看她。 这样平凡的女人,还指望着可以得到东方风云的保护,不用想,她也见不到东方风云的。 起身离去,在转角处看到了凌子棋。 她鄙夷地投射一丝目光,越过她准备离去。凌子棋却将她拦在了路中。 “舞儿,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我,难道我在你眼中这般不齿吗?”敏感的凌子棋读出了她目光中的含义,忍不住道。 南飞燕讽刺地抿抿唇,冷淡地回答:“你认为呢?” 海棠的惨状让她心寒,这个男人,真是无用到了极点。 “我为了你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就连粉儿……粉儿我都愿意为了你去向她示好,舞儿,你还要我做什么?” 凌子棋一颗心都要掏出来一般,原来,他在乎着与粉儿的事情。 “像你这样的人,有个粉儿看上你,已是十足的好运了。”南飞燕后悔,后悔当年自己会看上他。“你骗了我不少,害得我走了今天的弯路,无耻!” 如果不是他,她在第一次就可以要了东方风云的命。 “我那……全是因为爱你!”凌子棋说得无力。 “既然爱,就要成全我,不是吗?所以,对于我想做的要做的一切,你都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南飞燕冷声警告,她决定将凌子棋利用到底。 “好哇,原来你两人早有一腿了!”尖锐的声音得意地响起,两人回头,看到了一脸怒气的紫荷。 第72章 你想怎样 自不量力!南飞燕摇摇头,本不想这么早要她的命,哪知她自己要撞到刀口上来。 “我现在马上去告诉王爷,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紫荷原本被门口卫士挡回,她哪里能再进得去。这样说,不过是想给南飞燕一个下马威,以期彼此握着把柄,南飞燕就不会来陷害她。 “她已经看到了我们俩,要怎么处理,由你了,不要留下活口!” 南飞燕对凌子棋命令道,不管紫荷的叫嚣径直离去。 “九夫人,请!” “你要做什么?我马上就叫!来……” 一切声音淹没,南飞燕并不好奇,连头都不回。 晚间,粉儿带来了消息。 “夫人,不好了,九夫人被人发现死于塘中,据说是无意间滑入塘中淹死的。” 南飞燕若有若无地点点头,继续对着铜镜描画蛾眉。 “夫人,大家都说这是狐仙所为,有人还说这狐仙就是你呢。” 粉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 南飞燕歪过头来扫一眼粉儿。“你认为呢?” “夫人就是个人,粉儿哪能不知!” “那就好了。” 描完最后一笔,她解下了一头青丝。“快来为本夫人绾一个喜庆的发型,晚间王爷来也要好看些方好。” “嗯。”粉儿放了手头的事,完全忘记了方才那番言论,细心地为南飞燕梳理起最时兴的发型来。 有种隐隐的气流在府中流动,别人感受不到,敏感的南飞燕却有所感觉。 芙蓉废了,东方风云无动于衷。 紫荷淹死了,他仍无所表示,连提都没有提起过,仿佛早将这些人忘记。 南飞燕预感,这变化来自于东方风云。 妻妾死了,他不关心,只能说明一点,有更重要的事情缠绕着他! “王爷,这短短的不足半年,姐妹们便死的死,散的散,看来真有毒物作祟。王爷,不如府中搞一场大法事吧。”晚膳间,柳氏前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东方风云沉吟一刻,点头道:“由你安排吧。” 柳氏摇着身子走出去,原本挺直的身板竟弯了好多,几日不见,她足足老了十岁。 “王爷,你相信鬼物吗?”南飞燕搂上他的脖子,撒着娇细问。 “许有吧。”东方风云答得不甚明确。 “嗯,王爷的妻妾都这样不明而去,你不难过么?” “不!” 这一次,他答得干脆。 南飞燕的小心儿咚响一次,痛一下。 “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不在乎吗?” “我的燕儿是不会出事的,我会尽力保护你。”他十分有把握地道。 “那便好!” 将红唇印上他的颈,南飞燕将所有的戾气收入心底。 “燕儿。”东方风云主动回应,极轻的声音拂过她的耳,“大夫人,总要为我留一留。” 留?东方风云知道她的想法吗? 南飞燕停顿一刻,东方风云已然咬开了她的外衣,没有给再多的思考时间。 …… 走过一片小小的园子,南飞燕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园子是按照加罗国的风格来建造的,是碧桃曾经受宠的见证,也是她噩运的开始。 就在这园子里,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认出了自己。如此胆小的一个人,她想过的大概是平平静静与世无争的生活吧。 不想,命运弄人。 现在,她怎么样了?许,疯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南飞燕觉得喉头哽得慌,想要离去。背后却有人重重一跪,大呼道:“公主吉祥!” 猛回头,看到的是碧桃。 许久没见,她越发疯得厉害了,一头乱发结在一处,理不清头绪。原本红润的小脸干瘪得再也挤不出水来,颧骨高耸,说明了她生活并不好。 黄儿从远处跑来,原本带了怨气,见到南飞燕便收敛了一些。恭敬地行个礼,方才将碧桃拉起。 “这个疯婆子,现在已经分不清是非了,成天胡乱说些话,夫人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黄儿的动作粗鲁,哪里是在对待主人。 南飞燕脸上有了不悦之色,她愈发看不起黄儿。 疯里疯气的碧桃哪里肯起,挣掉黄儿的手,再度跪了下去,嘴里不断地嚷着:“公主,公主,带奴婢回去,带奴婢回去吧,奴婢要回家。” “别疯了。”黄儿再度拉起她,强行往小院里拉。那小院因为主人的疯狂便破败了,房屋许久不曾修缮,到处破烂起来。 再加上黄儿的不用心打理,到处都是脏脏乱乱的,再次见证了云府人的无情。 眉头颤颤,南飞燕跟进几步。 “夫人,那里脏,莫去的好,免得沾了晦气。”粉儿拉拉她的衣角,不甚乐意。 “去叫几个人把那些房子修一修,也把院子及房内理一理。”南飞燕不再前进,水眸悠悠落在那院子四周,逐渐升起了水雾。 啪一声传来,紧接着传来了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打骂。顺声望去,碧桃捂着一张脸委屈地哭了,黄儿横眉竖眼,对她骂个不停。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般背气。哪个跟个主子如你这般疯疯颠颠,当真没有前途。” 南飞燕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拉起黄儿的衣领,直接给了两巴掌。 “夫人……”黄儿红着脸可怜巴巴地望向她。 南飞燕拍拍手,在粉儿递来的丝巾上擦擦,最后嫌脏般将丝巾丢弃。“你不想服侍她且去劈柴吧,那事情真真比伺候她有趣。” 黄儿脸上一片惊惧,忙跪下身子,不断求饶。 “好好照顾她,如若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看到这样的事,叫你不得好死!”她恨恨地训着,黄儿除了点头唯唯称是,什么也不敢。 冬色渐浓,算算日子,应该快接近春季。 越是这样的日子,便越冷得令人抓狂。 夜间里下了细雨,经不住低温,全都凝成了晶莹的冰柱。当南飞燕醒来时,透过窗户,看到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夫人,您醒啦,今天的冰可厚呢,外面真美!”粉儿进来,如往日般端了一盆水。 南飞燕的眸子再落到窗外,看到了凌子棋的背影。 “凌护卫长这么早来做什么?”南飞燕刚一问出,粉儿就红了脸。了然般点点头,南飞燕聪明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后院有了吵闹声,南飞燕巡声望去,却被重楼掩盖。 “后面在做什么?”她问。 粉儿扭了一把毛巾,递过来时,小脸无所谓般耸动一次。“还不是大夫人在趋鬼。” 这样美好的日子,外面如此的好景,竟然用来做这些事,白白浪费了这些美物。南飞燕摇头惋惜,却并不发表意见。 门外小桥上有人走过,摇动着身体,裙摆扬起,是个女人。 再近一些,她看到了牡丹的脸。 没有了往日的精明与扯高气昂,她连简单的妆容都未整,素颜示人,着实有些难看。 立在门外,她恭敬地叫了几声“夫人。” “她来做什么?”粉儿撇撇嘴,满是不屑。 在南飞燕的许可下,牡丹来到了眼前,细看时,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 “你,莫不是要来行凶?”粉儿吓得拦在了南飞燕的面前。 牡丹慌忙将剪刀扔掉,南飞燕这才看清,她的发未绾之处已经被剪掉许多。 她这是怎么了? “夫人,牡丹这世为人也算值了,却并不想死,牡丹知道,这世上并无狐仙,牡丹的生死全在夫人,求夫人送此生路与牡丹。” 见南飞燕不解,她忙将剪断的发从袖中掏出。“牡丹想好了,愿伴在佛灯下了却此生,望夫人成全!” 哦,原来她还在担心自己会要了她的命,而早早地选了另外的道。 “夫人。”粉儿轻轻摇摇她的臂,“您相信她吗?” “牡丹说到做到,如果夫人不相信,可以着人跟了去看个明白。”牡丹急起来,生怕南飞燕不相信自己。 点点头,南飞燕同意了她的请求。能饶人处且饶人,她也不想加害无辜的生命。 一座诺大的云府,曾经轰轰烈烈,人来人往,十几位夫人成了外人谈笑的佳话。 现在,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真正有用的便只有这么几位了。 除却正在大搞法事的柳氏,倒只有水仙和红梅了。 红梅从来没有针对过自己,她自是不好意思针对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丝善良在束缚着她。而年幼的东方胤,虽然还时时将复仇挂在嘴边,已对她无了敌意。 这样一个孩子,在难时还帮过她,自然也不能加害的。 而水仙,算是吓破胆了,尽可能地躲在小屋里,能不出来尽可能地不出来。 牡丹削发为尼的请求得到了东方风云的许可,灵瘾寺的尼姑前来接她时,有两人混到了人群中。在某个分岔路口与牡丹一行人分道扬镳。 水仙不见的消息同采办总管消失的消息同时传来,南飞燕撇撇嘴,很快明白。 柳氏铁青着一张脸,没想到一场法事过后会有这样的消息传来。她立在南飞燕面前,狠狠地道:“都是你,你将所有的人都赶走了,想要独霸王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还幼稚地以为,她南飞燕是要跟人争夫。 南飞燕抿唇不发一语,看也不看她便进入房中。 柳氏在屋外不满地跺脚,小白也如萎靡了的花朵,没有丝毫生气。 “夫人,看来狐仙太厉害,一场法事根本压制不住呀。” “什么狐仙,她分明就是个人!”柳氏愤声驳斥,小白低下了头。 东方胤扛着大刀在跟在柳氏的后脚到来。他自然看到了柳氏脸上的无奈,竖刀在身前,墓色残阳中,显露了逐渐壮实的身体。 歪歪头,他对上了房中立在窗前的南飞燕的眼。 “你想怎么样?”他问。 第73章 要复仇了吗 南飞燕笑了,笑得妖娆。“你呢?要复仇了吗?”她看到了他手上那把青亮的刀。 “我知道你是倾城舞,师傅常对着你的身影发呆,我知道,他最爱的是叫倾城舞的加罗国公主,除了她,便谁也不爱。” 聪明的东方胤! 南飞燕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我们都不要复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提出要求,出乎了南飞燕的意料。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因为师傅说最大的仇人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所有的仇恨都因他而起,他离去,大家的仇便都报了。” 南飞燕的心动一动,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最大的仇人?是谁? “你这么相信他!” 远远地,凌子棋的身影飘向这边,在他的身前,是身材颀长的东方风云。隔这么远,看到他,竟透出威武。 眼花了吗? 他给她的感觉像一个大将军,一个站在厮杀城中的沾满鲜血的大将军。 “当然。”东方胤在东方风云到来之前逃掉。 一股冷气扑来,打开的门外,东方风云已经到了面前。 “王爷,牡丹姐姐走了,水仙姐姐据说也逃了。”她第一时间扑入他的怀抱,报告这个消息。 东方风云竟像一潭深水般不起一个漪涟。 “燕儿。”他搂着她的腰,呼出冰冷而沉重的气。这气里盛满了杀气。 今天的他,太不一样! 南飞燕想要抬头时,已被他按在了胸中。 “你还要去宫里一次。” “什么……意思?”窝在他怀中,她问,心沉沉的。 “做好准备,明日进宫吧。” “王爷……” 东方风云没有给再多的提示,等到南飞燕明白原因之时,王公公已带了车撵前来接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她的脑袋嗡嗡响着,看到东方风云垮着脸接过圣旨,身后的柳氏在捂嘴轻笑。 “昭仪娘娘,请吧。”尖锐的嗓音将她惊醒,她回头看向东方风云,他却并不看她。 “不能让她走!”东方胤细小的身体从人群中钻出来,拉上了她的衣角。 这么多的人,却只有个孩子敢出言反抗,握握他的柔手,南飞燕的眼泪掉了下来。 “让开,这时间紧着呢,耽误了皇上的事儿,可有你好受的!”王公公授意下,几个手下拉开了东方胤。 “不可以,我还要……” 东方胤的声音留在身后,南飞燕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送进了皇宫。 不,她不能,她要回去! 一路上,她想的便是这个。 当一身华服在身的东方风物在自己的寝宫中接见她时,南飞燕抱了必回的决心。 “美人,今日总算可以与朕长相厮守了,开心么?”东方风物肥大的掌伸将过来,欲拉开她的衣物。 南飞燕退出几步,叫道:“莫要!” 东方风物呵呵着,并未听到一般。 “皇上,燕儿还不能……” 南飞燕身形灵敏,只一飘,便躲开了他。 门外,有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珍妃她要见您。” “珍妃?让她滚远点儿!”东方风物不耐烦地吼一声,伸手解着身上的带子。 珍妃的哭声响在门外,特别大,特别清脆。东方风物什么也听不见一般,眼里只有她。 退几步,他跟几步,直到将她堵在狭小的空间,吓得跌倒在床。 东方风物欢快地扑了上来,门外珍妃的声音愈加响亮。 “走开!”南飞燕真的怕了,躲无可躲,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烂,遮不住身上完美的肌肤。 “放心,朕会好好疼你的。”伸手间,将她身上唯一的遮挡物拉去,南飞燕想要跳下床时,他扑在了她的身上,横蛮地拉开了她的腿…… “皇上,不好了!”大门被人撞开,身着禁卫军服的将领满面是血,完全顾不得这暧昧的场合。“余扬沙打进来了,东方风云已经占领了整座皇宫,现在这里已被团团围住!” “什么……余将军怎么会……云弟不正……” 话没有说完,一身绒装的东方风云带领着手下的兵士冲了进来,只一刀,那报信的将领被劈成两半,死在了眼前。 “云弟,你……” 一片长袍飞来,南飞燕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听到了东方风物的骂声,求饶声,还有余扬沙带领的军队啊啊的示威性的叫声。 “王爷,皇宫已尽在手中,您成功了。”有人如是说。 她的身体被人抱起,那熟悉的味道里掺杂了丝威严与雄武。 “好!”就这一声,南飞燕似乎明白有所有的事情,悠悠地晕了过去。 皇室惊变,安乐王爷夺了政权,代替了东方风物的位置,东方风物所有的罪行悉数揭露,天下人终于明白,真正坏的是东方风物。 东方风云坐上了宝座,昔日的安乐王爷,一举成为了天下最有权利的皇上…… 南飞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王府。王府里宁静极了,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向,连粉儿都不知往哪儿去了。 她勉强起身,打开门,除却看到晶亮的冰雪世界外,还看到了冷惨惨的屠刀,正握在柳氏的手中。 “哈哈哈,你不知道吧,王爷登基了!”柳氏只有一个人,连个下人都没有带。 登基了。南飞燕理解着这个词,算是明白般点点头。 “所以,我就会是皇后,不过,我不能容枕榻间有他人安睡,你,必须去死!” 聪明的柳氏,自然知道后宫也是战场。南飞燕为她的睿智表示赞同。 大刀伸直,第一次握刀,她的手是抖的,全凭着一股冲动。 “南飞燕,你死定了!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刀劈下来,南飞燕手无寸铁,她无从反抗…… 叮一声,刀竟然落了地,而柳氏却翻着白眼朝后倒去。 后面露出凌子棋。 “舞儿,我们快逃吧,我们的仇报了。” “东方风云死了?”她有些恍忽。 “不,是东方风物,他才是造成你我国破家亡的始作甬者,我在这王府里委屈存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杀掉他!”凌子棋脸上带着一丝骄傲,他大概为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也可以以真实面目示人感到开心。 南飞燕推掉了他的手,退在了一旁。“凌子棋,我不管那些,我只记得是东方风云亲手杀死了我的家人,我只想找他,我要找他报仇!” 她疯了般朝前飞跑,凌子棋追上她,在她颈间一用力,她便晕了过去。 “夫人……凌护卫长……你们竟是……”粉儿赶来,眼里射向绝望。 凌子棋早已红了眼,就一刀,刺入粉儿胸中。 …… “舞儿,舞儿。”有人在呼她的名字。 微微睁开眼,她看到了那张心仪已久,俊雅的脸。“子棋。” 对方点着头,笑得温暖。“我们安全了,舞儿,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还有,我们的仇也报了,如今,我们终于可以纵情山野,做一对平凡夫妻。” 南飞燕眨眨眸,她突然想起了一切。 “不,凌子棋,我们还不能走,东方风云还没有被杀死呢。” “可我们杀死了东方风物,是他扰乱了他国的安全,派人灭了我加罗国,我们已经报仇了。” “不!”南飞燕大喝一声,眼里满是凄楚。“凌子棋,你只会骗我,骗你自己,你是个自欺人的家伙,东方风云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他早就有了野心,却让你轻易地相信了他是被逼的,你这个傻瓜!” 南飞燕何其聪明,她在第一时间便想清了所有的事情。 “我要走,我要去找东方风云。” “不能了。”凌子棋阻止了她,“现在满大街都贴了我们的告示,你现在是加罗国的公主,东方风云正悬赏捉我们两个。” “那仇呢?不报了吗?”她不甘心! “舞儿,我们走吧,什么都忘记,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凌子棋继续自欺着。 南飞燕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没有杀死东方风云,我是不会离开的。” “可他已经是皇帝,已经……” 凌子棋的话音消失在后背,南飞燕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大街,真的看到了她与凌子棋的画像,还有不断巡逻的军队。 “新皇明日登基大典,要在皇城祭台上祭拜天地,可是个难得的好时候呀。” “嗯,我们这些平民多少年也见不到一次呢,定要去看的。” “事后还会大宴百官,有歌有舞的,可惜没那个福分了。” 街上到处议论纷纷,南飞燕拿定主意,走向更深处。 一夜清凉,头重脚轻的南飞燕敲开了李兰儿家的门。 “师傅,你……”李兰儿一惊,匆忙将她扶了进去。 南飞燕坐稳,未待李兰儿再问什么,直接道:“兰儿,师傅要再代你进一次皇宫。” …… 宏伟的宫殿中,早先用丝绸挽的花枝嫩叶已然撤去,恢复本来面目的枯树光秃秃的,却并不显得凄凉。处处透着喜气,尤其是大殿之上,歌舞升平,其东融融。 一群文官武臣端坐在殿中,杯盏交错,喜色盈人。 最上位一身黄袍,英明神武的东方风云喜上颜开,化解了冰冻的五官里有着最为畅快的笑意。 舞者们随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别有风味。一群舞罢,一群进来,红衣红衫,用红布遮了面,引人注目。 为首者腰若柳枝,柔婉媚娇,舞步轻盈,跳的皆是高难度的动作。 大家皆为这舞步所折服,纷纷叫着好。首位的东方风云却沉下了脸,眸中流露出不快。他一口饮尽一杯酒,愁绪延绵。 百官察言观色,早看出了他的不欢,也都不敢太过放肆。 舞者荡出圈外,变幻出一盅酒来,一人手里擎了一杯。 “祝国运昌盛,祝国泰民安。” 舞者们齐齐道来,一一为在座的百官敬酒。为首者盈盈款款,走向东方风云。 东方风云紧盯着她盖了纱的脸,接酒时,眼前一晃,明亮的刀子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有刺客。”殿中大乱,盖着面纱的南飞燕刺下之时,东方风云的身子一偏,握住了她的手。“燕儿。” 惊叫! 禁卫军已经赶到,将她围住。 “射!”余扬沙发令,万箭齐发…… 第74章 缘何不肯嫁给他 南飞燕忽觉背后一沉,有人挡在了她的后面,挡下了所有的箭。 “凌子……”还未叫完,来人强行将她拉离,几个纵跃,淡出众人视线。 “追!”这一声是东方风云发出的。 南飞燕在凌子棋的帮忙下冲出大殿,几个纵跳,便在禁军到来之前跃出的皇宫。 跑在大街之上,背后有马蹄声,还有东方风云的声音。“不要射箭,不要伤到她。” 凌子棋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他身上插满箭,很是危险。 南飞燕用尽了全身力气,跟着凌子棋选择窄小的地方逃匿,最终不得不跑向一座小山。 “小心!”在奔向山顶时,凌子棋用尽力气将她往回一拽,南飞燕方才发现,眼前有一面深不见底的涯。 东方风云带着大军赶到,立在对面,数十尺开外,不再靠近。 “放开我,让我杀了他!”南飞燕杀红了眼,手里握的短刀闪着寒光,想要靠近东方风云。 “燕儿。”东方风云在呼唤她,制止了所有欲抽出来的刀。 “她是倾城舞!”凌子棋喷出几口血来,他伤得太重。 “燕儿,朕早就知道你是倾城舞,回来吧,朕会好好待你。” 东方风云说出了真实的话,南飞燕才发现,他们之间一直在彼此欺骗。 心剧烈地疼痛着,南飞燕感觉喉头一腥,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舞儿。” “燕儿!” 凌子棋扶了她,东方风云伸出手空空地落在身前。 “莫要怕,我会保护你。”凌子棋艰难地将南飞燕置于身后,看向东方风云。“皇上,看在我为你夺取政权立下功劳的份上,求你放了舞儿。” “不!”东方风云答得绝然。“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东方风云上前一步,试图接近她,南飞燕却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下。“燕儿!”他一呼,心中空了空。 “燕儿,你曾问朕的弱点是什么?你也曾问朕爱过你么,今天,朕告诉你,朕爱你,很深很深,朕有唯一的弱点,就是你。如若你有三长两短,朕便生不如死。” “是么?”南飞燕笑着,不甚相信,“你不是将我推向东方风物吗?你不是不断地利用我吗?莫要说得这般好听。” “燕儿!这些情非得已,但朕也心如刀割。每一次,朕都会嘱咐身边人保护你,不让你受丝毫伤害,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哦。”她恍然大悟一般,“那便好,我便要你生不如死一次。” 回身,没有理睬任何人的呼唤,她闭上眼,绝然地跳下那涯…… 罢了,罢了,所有的情恨爱仇。 空了,空了,一片相思爱恨。 算了,算了,腔腔深情蜜意…… 涯下传来呼呼的风声,如鬼在嚎,怪在怨。凌子棋捂着胸,止不住滚滚的血流。 “舞儿……” 绝然的声音响起在涯间,一个躯体重重地落下。凌子棋最终选择追随南飞燕而去…… 有个皇帝,爱上了公主,两个人经历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一起。 一个这样的故事悄悄流行,在民间百听不厌,有人说,这个皇帝就是现任的嘉兴皇帝东方风云,而公主,却众说纷芸…… “娘,好听不好听?”一个四五岁的娃儿将大大的脑袋撑在女人的膝上,为女人讲完了这个故事。 “不好听。”女人手中理着麻,身旁不远处放着一台织布机,“这故事都是假的,桓儿不可再讲出去唬人了。” 娃儿抬起身子,晃动着圆圆的大脑袋,眨巴着圆鼓鼓的大眼。“娘,真是假的吗?那真正的故事是怎样的呢?” 女子简单地挽起发丝,仍掩盖不住一张水灵娇俏的脸。就算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她看起来依旧年轻美妙。只是一头发,纯白纯白的,竟似抹了雪般。 一般情况下,她会尽可能地将这头白发用头巾包严。 “真的故事?”她沉吟着,陷入了回忆当中。 “娘,说说嘛。”孩子等不及了般追问,暗红的发未绾未结,满满当当铺了一脑袋。 抚摸着孩子这头与众不同的暗红色发,女子面色凝重起来。“皇帝骗了人,公主受伤了,带着伤痕离开了。” “去了哪里?”孩子的好奇心促使他追问下去。 “不知道。” “没人知道吗?” “没人知道。” “这个故事不好听。”孩子噘起了嘴。 女子满脸无奈。“真故事都不好听。” “那好听的全不是真的罗?”聪明的孩子举一反三。 女子注视那水汪汪的大眼良久良久,最终点点头。 “娘儿俩在做什么呢。”一个年约五十老妪走来,放下手中的萝筐,满是皱纹的脸上堆了笑。 “奶奶。”小男孩冲出来,小小的身子抱上了老妪的大腿,在老妪低下头来时,在她脸上不断地亲着,沾了不少的口水在那老脸上。 老妪与孩子笑闹一会儿,在筐里翻了一阵,掏出一本纸本的旧书,递给男孩。 “这本书奶奶给你买回来了,看吧。” 男孩看到那书上的几个字,笑得蹦了起来。“多谢奶奶。”他在老妪的脸上又是一亲,带着书调皮地跑进了房间。 女子走过来,帮着老妪收拾东西的同时不免责怪。“刘婶,你这成日里劳累成这样,为什么要费这个钱呢。” “只要孩子喜欢,买给他就是了。”刘婶朝孩子进去的房间瞅数眼,满是怜爱。“” “你呀,总是惯着他。”女子无奈地摇头。 “他这般聪明,又喜欢学习,有什么不对呢。”刘婶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在筐底翻翻,翻出了一张纸,“当今皇上正示告天下,欲为太子选聪明睿智之孩童做陪读,桓儿这般聪慧,理当去试试。这不,我便撕下一张,带回来了。” 女子脸色刷地白了起来,被动地接过那纸,胡乱地看了几眼。 “不,桓儿不能去。”她直接拒绝。 刘婶抬高了脸,混浊的老眼里流出不解。“舞儿,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若桓儿真能选中,与他也是个改变的时机呀。” “桓儿这般好学,才四岁多一点,就能将各经各典倒背如流,相必这天下也没有几人,如若没有好的前程,就将浪费这一根上好的苗子呀。” 刘婶滔滔不决,只想劝服眼前这女子。 “不,我还是不能!”女子依然摇头,语气坚定。 “奶奶,什么选?桓儿真的可以去吗?”桓儿已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论,好奇心重,走出来问。 “就是……” “没有什么,去看书吧。”不让刘婶将话说完,女子复将桓儿赶回了房间。 刘婶满是无奈,又甚是疑惑。“舞儿,你来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与谁因什么事而红过脸,这又是怎么了?” “我……对不起。”女子支吾数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理由来。 “城舞在吗?”门外有位四十来岁的大姑走来,叫她。 “哟,柳姐,您是来取布的吗?”女子走出去,换成了一张笑脸。 大姑原本有些老态,听她称得一声大姐,笑得眼睛都眯了。“正是,正是。” 城舞拿出一匹早已织好的布放在柳姐面前,柳姐眼前一亮,便伸出大手摸了起来。“哟,好滑,好软呀,这四方街也只有你能织出这样好的布来了。” 城舞笑笑,如春花秋月,迷煞人也。 柳姐啊哟哟地叫着,夸张地道:“这样一副美貌,难怪县太爷对你倾心呢。” 城舞随着话便挂下了脸,柳姐视而未见般继续道:“城舞,莫要说柳姐我的话难听。你这布好是好,可也不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可买得起的。这布是县太爷托我为你要的,可见他对你之真心。他殁了妻,又无妾室,更不在意你带了个孩子,这是多好的事呀。” “柳姐!”城舞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了一份,“如果是为此事而来,就莫要讲了。如若县太爷要城舞嫁与他方要织这布,这布不卖与他便是了。” 说完,她夺回了布欲送回房中。 “哟,看你,看你,就是这脾气。”柳姐拉着那布的尾,满脸堆了笑,“县太爷爱你这布爱得跟个命似的,还叫我再让你织几匹呢,如何舍得不要呀。” 总算抢回了布,紧搂在怀里,生怕城舞再夺回去似的。 “嘻嘻,就连生气都是一副俏模样,难怪县太爷会喜欢你。” “柳姐!”城舞一声警告,柳姐终于闭了嘴。 “拿着布回去吧,以后县太爷的布我不再织了,你且和他说明了。”城舞的语气坚决,柳姐左右劝不得,只能怏怏而回。 “奶奶,说定了,不能跟人说。”桓儿在门口与刘婶耳语完毕,看到一脸不快的城舞,一闪身再次回到了房中。 “刘婶,你又在帮这小鬼头做什么坏事啦?”城舞一副质问的模样。 刘婶讪笑几声,才道:“没有,没有。” “那我去做饭。”她不太放心地往房里看看,欲往厨房去。 “舞儿。”刘婶叫住了她,“这县太爷人才也是不错的,为人也是好的,深得乡亲们的喜欢,你缘何就是不肯嫁给他呢?” “我……”城舞心头一颤,脑中浮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有过相公,自然不能了。” “舞儿,是那个和你一起跌下涯的男人吗?他死了这许多年了,你也该释怀了。” 五年前,是刘婶救下了她。她口中那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凌子棋。而她,当然是南飞燕,确切点说,应该是倾城舞。 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她为自己取了个新名叫城舞。 第75章 姑娘莫要为难本府 南飞燕摇摇头,无奈中透着伤感。凌子棋不是她的相公,也不是桓儿的父亲,桓儿的父亲是那个高高在上,无人可比的…… 她不能说,有许多事压在心头,这许多年都无法释怀。 四方街位于偏僻的地方,乡风纯朴,加之来了一位清廉的县太爷,愈发让人流恋。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带着桓儿住在救命恩人刘婶的家,彼此做伴。 刘婶早年丧夫,便不曾改嫁,也未留得一儿半女,有了南飞燕和桓儿,便看待如家人一般。 “我做饭去了。”最终将身体躲进那小小黑黑的厨房,南飞燕眼角闪出一丝泪意。 他不知道她为他生了孩子了吧,多么讽刺,为一个仇家生下孩子!她也是死里逃生之后才知道这事的,母性使然,生下了孩子,取名为桓儿。 那年她与凌子棋坠入一条河中,顺着河流冲出好远,好远,才能碰上刘婶,也才能获救。 凌子棋伤得太重,早已断气,她在刘婶的悉心照顾下渐渐康复。 天高皇帝远,这里离帝城已经很远了。 隐姓埋名,她想做一辈子的城舞。 …… 微服私访,这成了东方风云的一种习惯与爱好。与其说他是为了体查民情,不若说,他是在寻找一个人。 那个女人,该死的南飞燕,自从坠入涯下后,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多少人对他说,那么高的地方坠下自是有死无生,可他不信!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尸骨,他便不会死心。 每年都会沿着那条大河往下无尽远,一路私访下去,却连一点信息都没有。五年过去了,他有时也会想,或许她真的死了。 着一身华贵服饰的皇后红梅虽没有如在宫中那般奢华,却也像足了大户人家的夫人。 每次私访,她都会陪着皇上。目前,她是皇上身边唯一的女人。 多少奏章送来,都是劝皇上选取才女充实后宫的,但东方风云始终不为所动,都将其压下不复。 世人皆说是因为她,因为皇上重视她的缘故,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心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的人。 橘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曾想,她竟然是最后的得胜者。 丝绢在脸上抹抹,抹去微微沁出的汗液,她递上一把羽扇,体贴地为东方风云扇风。 挥挥手,示意她收回羽扇,东方风云俊逸如神般的脸上擎得满满的都是严肃。前方渐渐荒凉,已然到了僻静之处。 “那地方是何处?”东方风云指指最远处一片房屋中显得稍微华贵的一座。 “禀皇上,那是四方城县衙所在地。” “现今全国征招太子伴读,朕倒想看看这山野之中的情况如何。”东方风云感了兴趣,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县太爷鲁青正在进行太子伴读生的大考,不想迎来贵人,他连跑带跪过来,道:“不知皇上远来,请恕罪。” 摇摇头,东方风云免去了一切的俗套。“考得如何?”考生坐在大大的考室里,他一眼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样长着暗红发的小孩子,那孩子不过四五岁吧,却是在座中最显睿智的一个。 男孩也看到了他,忽闪忽闪着大眼,和他对望一阵,最后低下头将笔落在纸上。 与男孩不同的是,周边的大多孩子比他大许多,却只能撑着个下巴,无能为力的模样。 因此,他也就显得更加出众。 …… 南飞燕织完一匹布下得织机来,却找不到桓儿的影子。 “桓儿,桓儿。”她来到他的房间,看到桌上买的那本书,已然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个孩子自小便爱读书,南飞燕教会他识字后,他便想尽一切办法找书读,而且更为令人惊讶的是,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不论多难的书,看过后便能倒背如流。 不想让儿子太过引人注目,他的这一能力也只有刘婶知道。 “这般爱学,将来定能做一个大官。”刘婶时常赞道。 桓儿却不以为意地摇头。“大官大将与我如浮云,成王方为正道。” 南飞燕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好在这地方民风淳朴,并无人真正明白这话,也无人想着去与这么一个小孩儿较真。 但她也不得不时常担忧,随着时间的增长,年龄的增加,桓儿便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连着性格都相似的紧。 这是否在预示着孩子最终会回到东方风云的身边? 摇摇头,她着力地否认着。除了她,便再没有人知道,东方风云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刘婶救下她后,才知道自己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上天不知是垂怜她孤独还是讽刺她的多情,硬是给了她这份好礼。 孩子,现在就是她的全部。 似乎从吃过早饭后,这个孩子就没有出现过。南飞燕来到厨房,看到几个脏碗依旧在那里,平日里,他都会抢着清洗,还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个男人,应该为两个女人减轻负担。 吃饭时,他曾和刘婶打过哑谜,那时不甚关心,这会想起来才发现不对劲。 他去哪儿了? 南飞燕急起来,一声紧似一声地叫着桓儿的名字,满大街地找起来。 “刘婶,桓儿……” 村口,有一群人敲锣打鼓而来,红绸子挂满身,谁家有了大喜事? 无心关注这些,她继续在街头问询着街坊儿子的下落。 “那不是你的儿子么?”一位大妈指点一下,南飞燕望向走来的那群人,分明看到中间一顶披红挂绿的轿撵上坐着小小的桓儿。 大红的丝绸扎成一朵花绕在他的身上,几乎盖住了大半个身子。他也看到了南飞燕,挥舞起小手。“娘,娘,我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那里?南飞燕窈窕的身子随风晃动起来,拢不住的发掉下一丝,纯白纯白,如盖雪一般。 人群朝她靠拢,在三尺外停下,桓儿便如只小猴般滑下车撵扑向南飞燕。“娘……” 未来得及多说,随后到的轿子打开了帘子,县太爷鲁青着一身便服走了下来。他随意用一青缎绾起发丝,五官深刻,年纪只在三十上下。 对着南飞燕一抱拳,他们彼此间也可以算是熟识。 福福身,南飞燕回了礼,思维却还有混沌中。“桓儿他……” “令公子文采出众,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深得皇上喜欢,他已被钦点为太子伴读。恭喜呀恭喜呀。” 鲁青为自己管理的地方有这样的才子感到由衷地开心,所有的人都走上前来向她道喜。 南飞燕一时小脸白得不能再白,红唇瞬间失去血色,只在风中萧瑟。“皇上……钦点……” “正是,皇上钦点!皇上来啦!” 脚下一软,南飞燕听到这话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若不是桓儿及时扶住,她早就滑倒。 “看她欢喜得。” “如若是你,定比她还要过火呢。” “生得一个好孩儿呀。” 周边人议论纷纷,南飞燕却如怕冷般收紧了衣衫。 “城小姐莫要紧张,一切都有本府。”鲁青把她的表现解释为此。 南飞燕摇了头,一时拉紧桓儿。“我们走,不做什么太子伴读!” 桓儿不意,小小的身子已经被她拖出数尺。 “城姑娘!”鲁青快步拦了下来,“这是大好事,你缘何要走!” 当然要走!南飞燕头摇得飞快。“桓儿年纪尙幼,承担不了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说着就要再度往前走。 “此事由皇上钦点,是改不了的。”鲁青不忍对她发火,只是将声音硬了一度,告诉她这个事实。 南飞燕僵在那里,背后传来了各种声音。 “城姑娘,这事多好呀,别人还求不来呢,你如何就要推呢。” “就是呀,一个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如今孩子有了好前程,自是要高兴才对呀。” “你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要去与当今圣上对抗呢?” “这等好事,我们这穷乡僻壤可从未有过,你哪能不让孩子去呢?” 不能去,不能去!南飞燕将所有好心的话语摇掉,依旧坚持。“桓儿,跟娘回家。” 小小的孩子被捞在南飞燕的手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鲁青。 “城姑娘!”鲁青也急了,再度拦在了她的面前,“万万不可!你不想犯上欺君之罪吧。” “是呀,是呀。”刘婶不知从什么地方挤进来,在南飞燕面前点头应和着鲁青。 南飞燕被这话僵在了原地,两眼里放出愤恨的光芒。“就容他欺骗别人,别人不能在他面前有半丝反抗,也真是太不通情理,坏人一个!” 鲁青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差点没捂上她的嘴巴。“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呀。” “哼!”南飞燕重重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刘婶向鲁青福福身,劝道:“桓儿这样的聪明,你总不能让他在这山野里一辈子呀。终非池中之鱼,且让他去吧。” 刘婶的话提醒了她,南飞燕低头看向可怜兮兮的桓儿。因为她的反对,他的脸上挂着明显的失望。 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城姑娘莫要为难本府,如若城公子不能准时跟着皇上回宫,本府和全城百姓恐都要遭殃。” 回来时,皇后娘娘已经向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这个孩子好好地带到皇上身边。 红梅当然不知这个孩子就是南飞燕的,她不过看到东方风云喜欢他,出于讨好的目的,威胁了鲁青一番。 南飞燕哪里知道这话是红梅说的,心里更恨东方风云一筹。 牙根咬紧许久,都未曾松开。 仇还没报,现在又有了接近他的机会,她要吗? 第76章 不要装了 “娘,娘,让我去嘛。”桓儿摇动着她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如果这次再去,她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儿子。冰冷已久的心有些浮动,她的心左右摇摆着,下不了决心。 …… 桓儿在不断祈求声中睡去,第一次,他没有流连于最爱的书册中,而是缠上了她。 南飞燕答应鲁青好好考虑,鲁青才愿意离去。其实他们谁都知道,这是皇帝的命令,根本由不得她来考虑。 她现在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再复仇。 看着可爱的儿子健健康康地成长,她一度忘记了仇恨,也忘了曾经认识过东方风云这个人。如果不是这次事情,她真的愿意一辈子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多久了?五年了,足足五年,她离开东方风云,离开所有的恨和怨,足足五年了。这一次,她要回去吗? 是夜,她做了一场梦。 梦中,父皇母后和弟弟妹妹们都在指责她。“我们死得好惨,你却在这里过着好日子,我们的血海深仇你忘记了吗?” 凌子棋也抹着混身的鲜血走来。“你是怎么掉下涯的?我是怎么死的?他对你那么无情,我身上的箭便是全部要射向你的呀!” “索他命,索他命,索他命……” 南飞燕吓得“啊”一声大呼,擦去脸上密布的汗水,看到了桓儿的小脸。 “娘,你又做恶梦了吗?” 这些年,她常做恶梦,梦到的都是些血淋淋的东西,却还是第一次在梦中接受亲人的指责。 摸着眼前小小的脸蛋,南飞燕将其置于脸侧,两张脸紧紧相贴。 爹,娘,弟妹,舞儿没有忘记仇恨,舞儿还会继续复仇之路,就算,他与我的孩子有着血源之亲。 鲁青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同时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桓儿终于可以去做太子伴读了,但城舞却要陪伴在身侧。 他倾慕已久的女人就要离开这里了,多少心里有些失落。 “告诉皇上,桓儿年幼,我不放心,如果不让我去,便不能让桓儿去。”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也从不会在鲁青面前以“草民”自称。 或许正是这样,鲁青便对她的感觉深一份。 一个有着一头雪样白发的美艳少妇,多少次搅动了他的心。 南飞燕曾对所有人说,她生来便有这样一头白发,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夫家驱赶至此。 鲁青也从媒婆的口中得知,却不甚相信。 这个叫城舞的女人,如同一个谜,是四方街共同的谜。 鲁青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南飞燕的要求禀告了东方风云,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皇后因听得这附近有了座好庙,已去烧香拜佛去,自然无从知晓这件事情。 南飞燕带着桓儿,在鲁青的府里见到了东方风云。 “抬起头来。”东方风云的声音醇厚如当年,只是这味里重了严肃,更威严了一份。 哦,现在的他是皇上,天下人皆叹服的皇上,自比不得当年花花肠子一堆的安乐王爷。 南飞燕刻意掀了半边头巾,露出了许多如雪的发丝。 “你……” 东方风云大惊。 他依旧年轻俊逸,让人看得呯然心动。算算,已经五年没见了吧,这五年,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迹。 颀长的身子端坐在那里,看人的眼神总似一双抓心的爪子,随时会将所心仪的女人牢牢把握。 还是那样。 南飞燕对于东方风云的惊讶视若无睹,淡然拜了下去。“草民见过皇上。” “你跟一故人好像!”东方风云缩缩目光,不时以探寻的眼光打量着她,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来。 “那岂不是草民的福气,能长得与皇上的故人像。”南飞燕刻意将白发撒落一束遮住了些脸庞,话音平静,无一丝惊慌,脸上却有了讽刺的色。 东方风云不似那么确定地再在她脸上巡视数遍,最终转移到了桓儿身上。“你叫什么?” “禀皇上,叫城桓。”南飞燕抢过了话头。桓儿用一双大眼看看南飞燕,最终点点头。 在皇帝面前,他丝毫都不露怯。这让南飞燕和东方风云都小小地一惊。 “你呢?”东方风云的目光又巡了回来,落在南飞燕的身上。 “城舞。”南飞燕答。 “城舞……”咀嚼着这个名字人,他似想起了什么,又似发现了什么,目光一紧,急瞪南飞燕一次,对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半垂着头跪在那里。“起来吧。” 他心烦意乱,站了起来。“明日启程,宫里有的是东西,就不用带别的了。” 踱出县府,他的心无端地烦躁起来。背后传来桓儿稚嫩的声音。“娘,我们要走了,不去凌叔叔的墓上道个别吗?” 东方风云像被什么抓住一般,猛然回头,看到的是南飞燕搂着桓儿小小的身体。“凌叔叔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不用了。” 她娇俏白嫩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双柔软细长的小手上下抚摸着身前小小的身体。那指有些微变形,透着干枯,与东方风云记忆中的南飞燕的手相差甚远。 或许不是,他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的信息,只能如是说服自己。 一队人马浩浩前行,朝着皇城的方向走着。南飞燕和桓儿被安排在同一辆马车上,官道宽阔,马匹奔走。桓儿兴奋地掀帘张望,东方风云坐在马上,轻易地看到了南飞燕满是愁绪的脸。 额眉微蹙,似极故人。 “皇上,那人好眼熟呀。”皇后红梅并未明言南飞燕,这是东方风云的禁忌。 “嗯,但不是。”东方风云不甚热情地答,转移了马头离远了皇后的轿撵。 驿站休息之时,东方风云叫住了南飞燕。“城姑娘的发为何如此之白?” “生来就如此。” 她答得简单,却连头都不曾回过去,这是大不敬的。 若在往日,东方风云早已怒起,只是,对这个女人,他竟没有一丝的怒气,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的夫婿呢?” “死了。” “你的婆家呢?” “嫌我白发,将我赶出来,许久不曾有消息了。” “你是那里人。” “当然是四方城的人了。” 一切都跟他心底里的那个人的情况差得太远,东方风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追寻些什么。 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心只想杀他,他却还要牵挂着她。 不会的,不会是她的,她应该没有孩子。 看看南飞后燕手头牵着的桓儿,他无端地觉得亲近,竟胜过东方胤许多倍。 东方胤,并非他的亲生子,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他现在是宏清国的太子,桓儿正是去给他做伴读。 “娘,皇上好好哦,并不像别人说的那般高高在上呀。”桓儿握着母亲的手,在她怀里撒着娇。他极少这样,不知今晚是怎么了。 南飞燕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差不多可以打到他的小脸。“你这般小,太子怎能看在眼里,娘还真怕他欺负你呢。” 东方胤调皮的样子印在脑海,五年过去了,他已然成了半大的少年,如何能接受一个小孩做伴读? “太子多大了?”桓儿好奇,追问。 “十三四了吧。” “娘如何得知?” 这个细心敏感的孩子!拨拨他眉心落下的红色发丝,南飞燕担忧起来。能拥有红色发丝者毕竟不多,桓儿的这个特点与他太像了! “娘,说呀。”桓儿催促,南飞燕猛然醒悟,“娘是猜的。”她胡乱地应付。 红梅坐在西窗,对着窗外由宫女梳头。 宫女是当年的侍女,她轻易地看到了外面玩耍的桓儿。“娘娘,那孩子好眼熟哟。” “在哪里见过吗?”红梅的目光也移到了桓儿的身上,皱上了眉头。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再加上无后宫之争,她的日子过得舒坦,肤色也白嫩了许多。 “像……像……奴婢不敢说。”宫女最支吾起来。 “快说,赐你无罪!” 有了皇后的这句话,宫女的胆子大了些。“这孩子生得怪,那发暗红似霞,与皇上倒有几份相似呢。” “那脸呢?”红梅不但没有责骂,反而追问。 “这……说不好。”宫女没有把握地答,红梅目光紧紧锁在了桓儿身上,再也没离开。“我看,那眉眼与脸也有些似呢。” 她自语道,宫女未能听清,只抿了唇继续为她妆扮。 …… “南飞燕!” 南飞燕不想会有人在这里认出自己,猛然回头,看到的是已经成为皇后的红梅。 “皇后娘娘。”她跪了下去,显得惊惧。 “不要装了,你就是南飞燕。”红梅紧盯着她的脸,想将她一举揭穿。 南飞燕的心头一振,她没想到红梅会亲自来问。 “什么燕?”她抬头时已经显露了惊惧,复又低下了头,“草民不知娘娘在呼谁,草民叫城舞。” “倾城舞么?是否真如外人所说,南飞燕就是倾城舞?”红梅歪了嘴,眼里杀气浓重。没有人跟在她身边,这一场谈话只有她两人知道。 “什么舞?草民姓城名舞,叫城舞。”她充当了一个未见过世面的村妇形象,一头磕在那里,头抬起又低下,低下又抬起,完全无所适从。 红梅眯了眼走近,抬起了她的下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一头白发。“听说有人会因为伤情过度而变成一头白发,你也是这样的吗?南飞燕?” 南飞燕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颤抖着唇否认。“不是的,娘娘,草民的发生来便是这样,所以才会被夫家休掉,孤苦带个孩子。不过,草民确实伤过心,还差点跳河死掉。” 红梅松开了手,她记忆中的南飞燕高傲冷艳,连在东方风云面前都以我相称,更没有向谁认过输。眼前的女人与她差了太多。 “好了,没事了。”她提起莲衣,怕脏似的离了南飞燕的身侧,快步走远。 第77章 这里有我 南飞燕拍拍身上的脏泥,忧虑之色加重。 一行人在第七天后走进了皇宫,在这路上行走的七天里,红梅一直用眼神打量她,而东方风云也未曾停止过对她的探寻。 好在五年的时间让她改变了许多,尤其是生完孩子后,她的身体变得丰盈,便再看不出当年舞者的风范。 太子居于东宫,她们便住在东宫侧边的半座小院里。 东方胤长高了许多,面相却与东方风云相差甚远。他见到南飞燕后也呆了一下,不过马上平静。 五年前的事在他心中显然已经不再重要,便也没有了太多的记忆。只是在看到小小的桓儿后,夸张地跳了起来。 “什么,本太子竟然只能配得上这个小毛头来伴读?父皇在哪里?我要找他。” 当朝最有名的才子曲莆拦住了他。曲莆位居太子太傅一职,是他最高位的师傅。 “太子,请看城桓的文章,真是举世无双…… 曲莆的话未说完,东方胤便将那递上来的文章一手拍掉。“我不看那些东西。” 他尚武厌文,自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曲莆还要劝,东方胤一甩手就要离开。 “太子。”南飞燕叫住了他。 东方胤回过头来,琉金的太子金冠戴在头上,比五年前英武了许多,一对眼睛却不如往日那般明亮了。 “太子,用武可以打死千军万马,用文却能制服所有的国家,您选哪样?” 东方胤冷笑一声,他的表情里还是透出了意外。没有想到一个庶民竟然可以说出这样高深的话来。 “别提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本太子便只想驰骋马上,做一个名扬天下的大将军。” 他的理想,竟然只是做一员大将? 南飞燕无奈地苦笑。 “既然你们来了,就且歇着吧。”他不等人再说话,大步跨出了书房。 “唉。”曲莆摇头尽显无奈。 “娘,那有许多书。”桓儿看到了案上的书册,不等南飞燕有所表示,便扑了过去,捞起一本看得津津有味。 “唉,如若太子有城桓一半的好学,那也便好了。”曲莆对桓儿满是欣赏。“看吧,看吧,这些书太子不看,便由你看了。” 随同伴读的除了桓儿,还有由各地挑选而来的孩子,白日里,陪着东方胤读书练武,多些时候便是听从东方胤调遣,玩些调皮捣蛋的游戏。 只有桓儿,如同找到了食物的鼠儿,埋头书堆中废寝忘食。 南飞燕看在眼里半喜半忧。 东方风云不常来这里走动,却时常会叫一伙人伴了太子进行问测,次次垂头而归的是那一群伴读与太子,而桓儿则成了最为出色的一个。 “这是治国之才呀。”就连挑剔的曲莆都不由得常常赞叹他。 桓儿也跟着学习武艺,他头脑灵活,学习东西很快,南飞燕自不用担心。 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复仇之事。没有机会见到东方风云,更没有机会接近他,复仇便遥遥无期。 或许,她应该创造一个机会。南飞燕知道,每月他都会不定期地接见太子和伴读,考察他们的学业。 如果打听到具体的时间地点,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再次回来,她的机会少了很多,还有一个桓儿,这是她束手束脚的原因之一。 顾不得这许多,她决定先接近东方风云再说。 晚间,桓儿透露,后日皇上会接见他们。 “皇上很喜欢我,还说要认我做皇子呢。”桓儿一脸兴奋,他不知道皇子的真正意义,更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皇子。 南飞燕不忍拂了他的热情,只是点点头。 “在哪儿见你们?”她装作不经意般问。 “在百花园。” 百花园。南飞燕记了下来。 …… 问测,桓儿无一例外地成为受表扬者,而东方胤耸拉着脑袋,快步离开。 南飞燕略施了些脂粉,一张小脸欲发娇艳,就像要滴出水来。一头白发衬得她高雅贵气,丝毫没有损毁娇好的容颜。 似在寻找什么,差点撞上东方风云。 “皇上!”在撞入东方风云怀里的那一刻,她惊叫起来,退出怀抱,跪了下来。“草民该死。” 东方风云不愠不怒,盯着她的小脸,像看不够一般。 “草民告辞。”她假意要离开,却被东方风云拉上了小手。那手里布满了茧子,这些年,她靠的是这双手织出精美的布匹来维持生活。 “找什么?”东方风云问。 “没有,不过随意看看,草民太无聊了。” “无聊?”东方风云沉思,忽然问道,“你善舞吗?” “不。”她不能说实话。 “善射么?” 她笑了起来。“草民一介平民,如何会这些。” “跟在朕身边吧。” “做什么?” “照顾朕的生活起居。” 故作思考,最终点点头。“多谢皇上。” 没想到成功得这样快! …… 天已晚,皇上还在批阅奏章,一旁磨墨的太监小印子已经瞌睡连连,不断地打着哈欠,一会儿就站着睡了起来。 四更天,除了这座西苑外,周边早已悄无人声,只除了偶尔走过的巡逻禁卫军。 相较而言,皇宫的戒备比当年王府的戒备森严得多。 南飞燕披件外袍在身,一头白发散开在腰际,如同天降仙子,游走过来。她是东方风云的贴身女官,自然可以随时见到他。 廊下打着呵欠的总管太监不时朝房内张望一次,在看到东方风云不曾抬头地批阅奏章后,退了回来,只一刻,就在那里打起盹来。 南飞燕到来,轻轻推了下他。“崔总管,奴婢来吧。” 崔总管略微推辞,却终敌不过睡意。 “那好吧,我这老骨头也不顶用了,你多多照看一下吧,等会儿为皇上添个茶,想必那些不中用的奴才已然偷起懒来了。” 笑笑,南飞燕保证道:“催总管,您放心,有奴婢在呢。” 推开门来,看到的是东方风云严肃的面容,剑眉挺直,头微垂,露出一个镶着金丝的头冠,唇半抿,眼瞪着手中的帛布细细览阅,时而慈眉半展,时而眉头缩紧。 最后,总会朱笔一画,在下面批阅下自己的意见。 这模样煞是好看! 南飞燕差点看呆。 旁侧侍墨的太监早已打起瞌睡,头一垂一歪,偶尔只在惊醒时再胡乱磨一磨。东方风云批得入神,竟全然未觉。 南飞燕轻轻步入,来到太监身边,推一把他。 “哟,城姑……”太监脸一红,想要出声告罪,南飞燕早已竖起中指在唇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指指门,轻声道:“下去吧,这里有我。” 太监了然,带着感激匆忙退去,还忍不住连连打呵欠。 这也难怪,看看天,即将拂晓,再忙下去天就亮了,也难为了这些太监们。 她是被四更天的锣声敲醒的,走出门来,看到这西苑灯火莹亮,方知东方风云还未曾休息。 捋高袖子,南飞燕替下那太监,细细磨了起来。 她今夜睡得并不好,心里想着复仇的事,梦里便又看到了父皇母后和弟妹,他们在梦中哭得凄惨,竟将南飞燕从梦中搅醒。 报仇,似乎愈加难了。磨墨间抬高额眉,那里面的愁绪缩成一朵雏菊,化也化不开了一般。 仇人近在眼前,她要如何? 垂首叹气,却不意惊动了身边之人。 “城舞?”东方风云抬起了头,眼里透出惊讶。 福福身,南飞燕娇俏的脸上挂一丝笑。“皇上,见您还在忙碌国事,不忍打扰,那些个奴才们受不住打了瞌睡,奴婢担心伺候不周,就直接替下了。” “嗯。”东方风云点头,看南飞燕的眼神里除了欣赏,还有别样的一种情愫。 南飞燕轻易地看到了他眼中盛满的柔情,当成不觉一般。雪样的发白得耀眼,这白里透着某种绝望,会是怎样的伤痛,才会有这样一头雪发? 南飞燕从来对外人讲是生来才有,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各种痛楚与矛盾交织的结果,只一夜间,她的发就成了这样。 对于家人的愧疚,对于东方风云复杂的情感,无尽的欺骗,无依无靠的人生…… 太多太多,她理不清了。 “皇上,喝口茶,也该累了,不如早些歇着吧。” 再不多久,便要上朝,他每天都这么做事的吗? “嗯。”东方风云喝茶时,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南飞燕并不紧张,却装出一副不甚自在的模样,垂首四处张望。 起来得匆忙,她只是随意地披了件外袍,那衣内,薄薄的亵衣亵裤清凉通透,竟可以看到胸前的混圆。 一股香味自体内散发出来,这是她为了掩盖本身的香味而熏的别的香。 这香惹得东方风云心猿意马,他敏感的鼻息闻出了这层香下的另一层,只是不甚清晰。 “舞儿。”他放下手中的朱笔,伸手揽过她的腰。那冰冰凉凉的身体就贴在了身上,与记忆中南飞燕的身体一比,丰盈柔软了不少。 南飞燕的心里一紧,她伸手在他腰间一推,本想推开他,不意碰到了某种凉凉的东西。再伸手去触,她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刀。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脑中闪过桓儿的影子,他时常追问她父亲的事情。 东方风云快她一步,摘下了那把刀,在烛光下,闪着骇人的光束。 “皇上,您在公务之时也戴这个?”南飞燕佯装惊奇,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可以拿到手,如何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刺入。 第78章 莫要让奴婢难堪 上天这次不薄待她,这么快就给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她。南飞燕暗自庆幸着。 “嗯,以防万一。”他随手将其置于桌上,鼻闻上了她的发。 南飞燕心一惊,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她害怕。生怕他会嗅出什么来,她忙抬高了脸,不意红唇碰上了他的下巴。 “皇上,这不好。”她好怀念这个怀抱,却还要劝自己不要接近,不要沉沦。这个怀抱有多么大的魔力,她早已尝试过。 转身想要退出,不意袍子被桌角一挂,散开来,掉到了地上。 只有一身绣了淡雅莲花的亵衣亵裤穿在身上,丰满诱人的身体一清二楚。 她低头,想要捡起那袍子,东方风云早已快一步,握上了她的腰。 “皇上。”南飞燕放弃了拾袍的想法,紧靠了御台,就这样被东方风云困在臂中。 他深情的目光完全替代了最先的严肃,这一刻,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舞儿,你很像一个人。”他在离她面部不足一指的地方嗅着,来回往复,难舍难分。 “谁?” 她细声问,小手落在御台上,不远处,是东方风云取下来的那把刀。她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一举要了他的命! “南飞燕。” 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道出这个名字。在人前,他从来不会提起,知道南飞燕的人便都知道他对这个名字的忌讳。 那些年里,他欺骗利用了她,只是因为无意间探出了她的秘密。 最开始,不过是想彼此利用,到了最后,便渐渐有了真感情。这份感情随着交往的深入愈来愈深,他甚至想过放下所有的野心,带着她没入山野。 不过,东方风物逼得太急,无时不刻不想着要了他的命。 他不得有加快步伐,才将她伤得那般重。 “她曾问朕,朕的弱处是什么?” 南飞燕一惊,她有那么一刻以为东方风云认出了自己。强自镇定,她装出局外人的样子。“那是什么?” 身体尽可能往后仰,以便于可以轻松拿到那把刀,她有舞蹈功底,做到这点并不难。 “朕的弱处便是她……” 东方风云没有再接下去说,不允许人提起,是因为害怕思念,害怕心痛。她是加罗国的公主,是要杀他的人,他却爱上了她。 “她人呢?” 她的心也痛了起来,在触到那冰凉的刀时,小手一颤,未能握稳。 “死了……” 东方风云的身体压了下来,他一撒手,满桌的东西掉了下去…… 那夜,他们相拥在了一起,她再一次成为了他的女人。 史官认真地记录了此事。 帝批朱至四更,后(后来她成为了皇后)为女官,着鲜衫,入。佯不意挂于御台,解衫,迷帝,遂不离左右。 在史书里,她主动地勾引了皇帝,甚至假装衣服被东西挂开,以脱衣解衫,引诱东方风云。 这一切都不重要,南飞燕躺在东方风云的怀中,听到了他熟悉的呼吸,脑中一片混乱。 只差一步,她就可以将他刺杀,历史便会改写,偏偏,没有成功。 “舞儿?”东方风云轻呼着她的名,南飞燕抬起头,脸色没有恢复过来,但并不重要,一个出身平民的女人成为了皇上的女人,大体都会有这样的表现吧。 “嗯。”她小心地应着,生怕一不小心泄露了真实的身份。 “你想要什么?朕选你为妃吧。” “不要,奴婢什么都不要!”南飞燕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成功地扮演了平民妇人的形象。“奴婢只要日日跟在皇上身边照顾皇上即可。” “不行,你与朕已有了夫妻之实。”东方风云坚持。 “可……奴婢曾嫁过人,还有一个孩子……” 她的小脸在雪发的映照下白得刺目,仿佛随时会如雪般化去,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东方风云抚上了她的小脸,在上面摩挲许久。 “皇上,求你,莫要让奴婢难堪。” 成为他的妃,不过只是身份的提高,于她复仇一点好处都没有。 在宫中,皇帝与女官、宫女有染并不鲜见,她愿意做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 “嗯。”东方风云思忖片刻,最终同意了她的想法。“好吧,在未有子嗣前先如此。” 子嗣?南飞燕动动唇,她没有说话,只在心里想着桓儿,那个原本可以光鲜地做皇子的孩子。 鸡鸣之前,她起身欲离去。 “舞儿,真的不愿意做朕的女人么?”东方风云牵住她的袖,话音间有丝沉重。 “奴婢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奴婢不需要显赫的地位与名声,只求能与皇上相守在一起,做您背后那个最爱就可以了。”南飞燕婉转的嗓音里带着娇涩,轻易地感染了东方风云。 他放开了她的手,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过去的那个南飞燕。 “如果她是燕儿便好了。”南飞燕离去后,低喃出声。 眼前这个女人总是让他将其与南飞燕重叠,不知真相的东方风云便愈加地想念起南飞燕来。 那夜的事并没有人知道,红梅做为后宫之主,再一次请求皇上大选绣女,充实后宫。 他是唯一个登基了五年都没有选绣女的皇帝,曾经的风流王爷,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影子。 “皇上,如今后宫空虚,子嗣单薄,这样总是不好的,求王爷成全臣妾。” 据说,皇后每年都会请求一两次,因此成就了一身贤名。 她并不愿意如此,想想,哪个女人愿意与别的男人共享一个男人?但,她不说,别人也会说,聪明如她懂得这个道理,索性受了这美名。 每年一两次,可每年东方风云都只是笑笑而已,到目前,后宫里,只有她这一个唯一。 曾经和数十个妻妾分享过东方风云,她对此感到满足。即使东方风云不常寝在她宫中,即使东方风云对她并无太多的感觉。 没有她人分食,她的心总是放下的,也因此身宽体胖,竟丰盈了许多,一身华服,贵气十足。 南飞燕站在东方风云的身后,垂手而立。 红梅发现,东方风云并不像往年那样只是笑笑,却将目光偏向了南飞燕。 他是在征求南飞燕的意见。除却那夜,这些天,他们也常在一起过夜,如胶似膝,足以形容二人此时的关系。 东方风云突然十分地依赖起她来,衣食住行,样样都摊到了她的身上,已然寸步不离。 总管太监乐成其事,虽然一个有了孩子的白发女人说起来不是那么的好听,但总比皇上不近女色的好。 宫里宫外早已传开,说皇上早年纵欲过度,身子已然虚弱,根本不能做那些男女之事。子嗣不旺,太监有责,他是东方风云身边最信任的人,自然不会四处去说。 而其他无地位的小太监们乐得清闲,谁敢去猜测皇上与女官的事。 两人的关系便这样保持着。 红梅顺着东方风云的目光,也看到了南飞燕,她的心动一动,手在袖中掐得死紧。 “皇上可有中意的人?”她偏头细问,慈眉善目,十足的贤妻良母形象。 南飞燕只将头微微一摇,东方风云便已了然。“没有。” “这些王公大臣们都有好女子在家,皇上何不在这里面选些?也让这后宫热闹热闹?” 红梅怂恿一番,东方风云却已兴趣缺缺。 “再说吧,朕近日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理这些事情。” 站起来,他欲离去。与红梅,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因为众多妻妾里只剩下她,便也理所当然地让她做了皇后。 于他来说,南飞燕死了,谁做皇后都一样。 “皇上。”红梅着急一般,再次叫住了他,“如若皇上没空,臣妾可代为一选。” “不用!”摇摇头,一身皇袍的他甩着袖子离开,后面紧跟着南飞燕。 红梅的目光紧紧盯着东方风云离去的方向,脸色愈发的难看。 …… 午间小憩,东方风云没有放过这短暂的时间,怀拥着南飞燕,二人平躺于御床之上。 赤裸的身子,汗湿的脸,带着水滴的发,足以说明一切。 南飞燕半个身子紧紧挨着东方风云,小嘴儿翘起。 “皇上,皇后娘娘让您选秀女,这是多好的事呀,您怎么就不同意呢?” 东方风云佯闭的眼睁开,两粒墨绿的眼珠在暗红发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如随时等待捕食的巨鹰。擎住南飞燕如脂凝白的臂,放在唇间细吻,淡然地道:“朕有舞儿便已足够,还要别的女人做什么?” 这话说出来,南飞燕不感动便是假的,她垂下眸子,眼里流过一丝伤怀。本是为了复仇,却两度与仇人交织如麻,难舍难分,怎么会这样? 虽然与他亲近得紧,但却一直没有机会置他于死地,难道她要因此而再度沉沦么? 一脸愁绪,不经意间已经全落在了东方风云的眼中。 搂过她的身体,惩罚性地在胸前高耸处掐上一把,将南飞燕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感动嘛。”撒个娇将所有的心事收起,南飞燕侧身从他怀中滑出,捡起了旁边的衣服一一穿上。“皇上,该起床了,您还有许多奏折要批,莫要又忙到很晚。” 当东方风云在南飞燕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时,门口传来了崔公公尖细的嗓音。“皇上,余大将军求见。” 余扬沙比之五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蓄起了须,便显得成熟一些。 东方风云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未等对方拜倒行礼,就拉上了他的臂。“余兄,来得正好,朕正想着你呢。” 余扬沙尴尬地笑笑,脸上的线条便不再那般自然。 “皇上,臣次此来……”犹豫良久,他最终下定决心一般道,“臣来是为了臣妹的事。” 第79章 谁救了她 珍妃?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余扬沙的妹妹就是珍妃,东方风物的宠妃。 她现在怎么样了? 南飞燕还在猜测的时候,余扬沙半低了头,不情愿地道:“臣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宠了点,便宠成了她现在的性子。她到如今仍念着皇上,已数次要臣向皇上请求,迎她为妃……” 余扬沙的脸色相当不好看,启齿也十分之艰难。 东方风云无语,南飞燕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臣知皇上无此意,也曾多次严辞拒绝,可舍妹就是非皇上不嫁,还曾,还曾绝食,臣不得已……” 点点头,东方风云理解地握握余扬沙的手。 “皇上,臣想求皇上……” “准了。”东方风云知道这样的话余扬沙极难说出口,竟主动点头。 余扬沙脸上泛起喜气,再度跪倒,好在东方风云及时扶起他。 余珍儿很快进入到宫中,因为是先皇之妃,所以并没有大肆操办。 “皇上。”余珍儿依旧被封为珍妃,心想事成的她脸上挂了欢喜,时兴的发饰上插了数朵粉色的花,一张脸映照得光彩有余。 等不及了般,一入宫便来找东方风云。 “臣妾知道皇上会接受臣妾的,臣妾好感动哟。”扑入东方风云的怀中,并不顾忌旁人。 一向行事谨慎的崔公公受不住般皱了眉头,被她一身花粉弄得喷嚏连连。 东方风云将她拉出怀抱,递给了后面跟上的两名宫女。 “好好照顾珍妃。” “皇上!”珍妃的声音滑滑软软,带着无限的哀怨响起在身后,“我们当年情深意切,您都忘了吗?” 东方风云没有回头,南飞燕心有不忍,跟上了他的脚步。 “皇上,为何让珍妃来了却不给她应有的宠爱?” 她忍不住想问,自己却并不清楚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同情余珍儿吗? 东方风云猛然停下脚步,不曾防备的南飞燕直直撞在他的身上。对方索性将她拉入怀中,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打在她的身上,身子高过南飞燕半个头,形成居高临下之势。 “朕的心若给了她,舞儿便无了。” 好温暖的话。南飞燕红了一张脸,就如三月桃花开。 “皇上,奴婢不值得你如此……”半真半假地答,南飞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朕愿意,便是你不愿意也不行!”东方风云霸道起来,南飞燕只能抿以嘴禁了声。 红梅带着宫女太监从另一条道上走过,远远看到两人,脸便气得发了绿。 “皇后娘娘,你看皇上和她……”有宫女指向这边。 “这又如何,皇上做事还需要你管吗?多嘴多舌,还不快掌嘴。”她来了火气,将火撒在了小宫女的身上。 小宫女便跪在地上,自顾自地掌起嘴来。 甩甩袖子,也不管宫女,气冲冲地离开。 珍妃近日缠东方风云缠得很紧,他哥哥是开国功臣,就算对她有多般不满,东方风云也不得不看几份余扬沙的面子。 今日午间,他被珍妃拖住要一起用膳,南飞燕便有了短暂的时间独处。 吁一口气,她立在池边,对着池中各色的鱼儿发呆。 初春天气,着一袭白衣白衫,身后衣袂飘飘,为她增添了一份仙气。 只是那一头及腰白发,异常扎眼,似有化不开的浓愁,伏在身上挥之不去。 “娘娘快看,是那妖人。”皇后带着两名贴身宫女走过,看到了池边的她。 鼻子哼哼几声,红梅的手握得紧紧的,全是对她的恨。 “那女人跟南飞燕像极了,娘娘您不觉得吗?”都是从王府里跟来的,对于南飞燕并不陌生。 “是哟,如若将那白发变黑,真真的就是同一个人。皇上莫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吧。”另一名宫女猜测,那天的事她们当然也看到了。 “不要脸!”红梅的手握得更紧一度,发出咯咯的指响声。 宫女们不平起来。“是呀,分明就是想勾引皇上以坐上高位,如若真是南飞燕可就麻烦了,娘娘难道忘了,她害死了许多人,还曾让柳夫人成为天下笑柄,这女人厉害得很,如若她进了宫讨了皇上的好,便也会威胁到娘娘您的。” 红梅梗梗脖子,一身华服遮不住她满身的怒火。 “娘娘,管她是与不是那南飞燕,索性先下手为强,她现在正是一个人,这里又无他人,不如我们将她直接结果。” 一个宫女出主意。 “放肆,本宫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如若你们自己要置她于死地,便与本宫无关!”红梅话里有话,她甩袖而走,宫女却早已明白过来。 两名宫女并未跟上,而是来到了南飞燕的身后。两人一使眼色,合力一推,不知情的南飞燕只感到背后一重,失去平衡的她就这样掉入水中。 扑一声,在这个人少的地方并不引起注意,她在水中扑腾几次,岸上的宫女便眉开眼笑。“她不识水性,必死无疑,快快逃跑。” 南飞燕一掉下去,便吓跑了一群嬉戏的鱼,她奋力地在水里扑腾着,却还是力不从心。淤泥太深,她的脚很快陷入,身体也随之下降,大半个头便没入水中,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我娘!”桓儿与东方胤一行人例行考测,正欲往东方风云所在的地方走去,不想看到自己的母亲掉入河中。 “是那两个宫女!”东方胤指挥身身旁的人去追逃走的宫女,便回头要来帮着桓儿救人。 他一解衣衫就要往池里跳,桓儿抢先一步拉住他。“不能跳,那水中淤泥深!” “管什么,你娘……”东方胤还要挣,桓儿已抢先一步跳下不远的一艘小船上,上面锁着个皮伐子。 “下来帮忙。”他喊一声东方胤便明白过来,夺过皮伐子跳入水中游向南飞燕。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眨眼间,南飞燕被水呛得实在出不了气,渐渐呼吸不畅,神智就模糊起来。她以为必死无疑,不想被人捞起,很快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还闻到了满嘴的腥味。 她感觉自己被人架着,浮了起来,身下软软的东西支撑着她的身体不掉下去。 是谁救了她? “好样的,多亏有了这皮伐子,否则本太子也要陷在那泥里了。”东方胤十分江湖义气地竖竖大拇指,对眼前小不点的桓儿另眼相看。 “谢谢您,太子殿下。”桓儿真心地道谢。接着,她的身体落入船中,岸上有人在喊:“太子,抓到了,两个宫女抓到了。” 南飞燕剧烈咳嗽一阵,终地缓过气来睁开了眼,看到了身旁的桓儿和东方胤,还有岸上一个擒住一个宫女的两名少年。 这些人,她都认识,岸上的两个,也是东方胤的伴读。 “谢谢太子……”南飞燕挣扎着起来欲向东方胤下跪。东方胤却大方地甩甩手。“是桓儿救了你,与本太子没有关系,桓儿好样的,这个朋友本太子交定了。” 他跳上岸,显示了不俗的功夫底子,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两名宫女面前。“你们是谁的人?” …… “你没事吧。”太子等人一退去,东方风云便不顾一切地搂上了南飞燕的身子。 “没事了。”她的发湿湿的,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感受着东方风云节奏加快的心脏跳动声,她的心暖暖的。 刚刚差点死掉,好险!那两名宫女很快就被认出来,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在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赶过来,两名宫女坚持与她无关,她便短时地脱离了干系,却也因为教人不当而受到了责罚。 南飞燕从她离去的眼光里看到了恨意,是对她的恨。 “皇上,求您件事。”她缓缓吸着气,惊魂未定,却要开始为那两名宫女求情了。 她当然记得她们,是红梅在王府时候就跟着的侍女,没有了她们,她便又结仇了。要想复仇,就不能结太多的仇,这是她对自己过去的一个总结。 “这些宫女不过是看不得我与您亲近,为主子作想,这样的奴才难得,求您放了她们吧。” “舞儿,你不怕她们对你再下手吗?”东方风云拉高了她的下巴,一张小脸便全在眼皮子底下。 以恩报怨,这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做得到的? “不怕,有皇上,可以保护奴婢,不是吗?”她笑得俏皮。 红梅没想到两名宫女还能再回来,当她得知是南飞燕求得情后,脸上变幻莫测了好久,才冷冷地道:“你这恩本宫记得了,自然会报的!” 撇撇嘴,她根本不需要报恩,只要别做她的仇人便可以了。 “南飞燕!”红梅认定了她的身份,见她没有回头,又叫一声,“南飞燕,本宫不知道你回来是做什么的,不过,本宫定不能让你抢走了皇上。” “奴婢不叫南飞燕,叫城舞,娘娘莫要记错了。”她好心地纠正,既而笑如狐媚,“皇上抢不抢得走,不在于你,而在于他。奴婢还有事,就先退了。” “哼!”红梅在身后跺脚。 珍妃在半路与欲回到东方风云身边的南飞燕相遇,红唇撇撇,用一双含情含媚的眼紧盯着她,如盯着一个贼人。 “珍妃娘娘。”南飞燕向她行礼。珍妃摆出一副不稀罕的样子,眼皮都不眨一眨。 第80章 皇上那么宠她 “他们都说你是南飞燕,我觉得你不是。” 南飞燕淡然地笑笑。“奴婢原本就不是。” “我看你就是个妖精!成天想着缠上皇上,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她的俏脸迅速转变,变成了一副可怖的样貌。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 南飞燕想要做出解释,珍妃的人早已堵上了她的嘴,拖离原地。 在珍妃奢侈华贵的珍和殿里,南飞燕被人重重往前一推,额头碰到硬物,重重地撞了一下。那物件不稳,摇动几次,从上面跌下来一个瓷瓶子,打在头上,碎成几块。 她的头经受了这几次打击,痛得就要裂开一般。 珍妃上前踢了她几脚,才坐在奢贵的貂皮大椅上,玩弄着一双丹寇细指。 “我听说了,你只不过是皇上面前的一个女官,就成天想着勾引皇上,今天便要给你一个下马威。来人……” 两名宫女迅速跑来,在她面前福一福,抬高了调子喊道:“娘娘,奴婢来了,请吩咐。” “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本宫顶着!” “是!”两名宫女一转身,露出了一脸恶相。 “我先。”一个抢先,往她脸上连连几巴掌,几个大红的印就留在那里,久久不去。 “娘娘,打在脸上太明显,不若打在身上,这样便不会被人看到。”有个宫女提议。珍妃把红唇一撇,狭长的眼未曾离开过自己的细指。 “本宫就是要让人看到,让她们知道勾引皇上的东西都不会有好下场,给我狠狠地打!” 随着一声是,宫妇便轮翻地打了起来,直打得她头晕目眩,耳朵轰轰乱鸣。 “好!打毁这张妖脸!”珍妃笑得张狂,看到南飞燕红肿的脸和嘴角流下的血丝,愈发得意。“给我拉出去,展示一番,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本宫不是好惹的。” “娘娘,这……万一皇上……”宫女不太放心。 “皇上怎么啦?皇上只能是本宫一个人的。对了,拿剪刀来!” 剪刀拿来,珍妃将她一头白发从根剪断,随手抛入火中,转眼化为灰烬。 打量着南飞燕的样子,她冷哼着:“本宫就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引诱皇上,拉出去!” 皇上盛怒,几乎掀翻了一座珍和殿。 当得知南飞燕受到这样的责罚与污辱,东方风云狠狠地掐上了珍妃的脖子。 “你活得不耐烦了吧,竟然连朕的女人都要碰!” “皇上……”珍妃的脸色迅速变青,缺少空气,她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睁圆的大眼里透着不解,她不过就是名女官,难道还要胜过她这个妃子? “你应该去死!”他的手一紧,她的眼睛就要暴出。 余扬沙得知消息,急急赶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跪倒地,请求道:“皇上,莫要,臣愿代妹受罚,求皇上……” 东方风云的手松松,最终狠狠地将珍妃抛在了地上。 “今日是你来求情,便饶她一条狗命,下不为例!” 余扬沙感恩戴德,东方风云抱紧一旁的南飞燕甩袖而去。 一头发被珍妃剪得七七八八,东方风云特许,她这些日子便可以静养在家中。 东方风云有意让她住在自己的寝宫中,却遭到了南飞燕的拒绝。她不能这样,一旦进入他的寝宫就承认了她与东方风云的关系,这样的结果只能是更多的矛头对准她,令她防不胜防。 学聪明了的她宁愿住在与儿子一起的那座小院。 无事可做,她拧了眉头,呆坐在窗前。背后响起崔公公熟悉的尖细嗓音。“皇上有赏。” 南飞燕急起,却被崔公公拦住。“皇上说了,您身体抱病不用讲那些客套,怕您闷着,给您搬了把琴来解闷儿。” 说完,两个小太监抬着一把琴进来,揭开白纱,南飞燕眼前一亮,指尖开始颤抖。那琴不正是她的相思弦吗? 那上面原本的凌字已经被削掉,却在两头分别刻了燕与云两个字,这代表着他对她的思念吗? 他不过是欺骗自己利用自己罢了,他们之间会存在感情吗? 她有丝不确定起来,眼眶微微地湿润着。 崔公公一离去,便忍不住弹了起来。熟悉的乐音响起,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皇上有赏。” 短短一天,她这片小天地都快被崔公公踏平了,小屋子里堆满了东方风云赏的各种东西,都快放不下去了。 “崔公公,奴婢这里的东西够多了,装不下了,您能不能求皇上别再送了?”南飞燕不好意思地求道。 崔公公眼里盛满了欣赏。“难怪皇上会喜欢你,换了别人,哪里会嫌东西多呢。好吧,我去说便是了。” 东方风云送的所有东西里,她唯独对古琴情有独衷,一弹便是大半天。当她停下来对着窗外发呆时,又有了脚步声。 难道皇上又送东西来了?南飞燕起身时门外的帘子已经被打开,一抹明黄在眼前闪过,她恍惚一下,看到了东方风云的脸。 “舞儿,可好些了?”东方风云走来,摸上了她的脸。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不少,只是淤青还有些,也淡了不少。 南飞燕忙跪下身去。“皇上。” 不意,被东方风云拉了起来。 “有伤在身,不用跟朕讲究这些俗套。” 今夜,东方风云就宿在了她的房中。没有重兵保护,没有随从跟随,他就如一个普通的人,进入到了一个普通的世界。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详地躺在身侧,沉入梦中,有节奏地呼吸着,无害无威。 如果她愿意,外间便有刀,她可以一刀将他的心脏刺穿。 外面也有绳,她还可以直接锁住他的脖子,让他离去。 如果他死了,必定没有人知道,他轻信了她,竟然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带。 南飞燕的小手捏得紧紧的,眼睛未曾离过他的脸。她下不了决心,那把相思弦就在不远处,上面刻的云字和燕字那般清晰。 她受了委屈,他焦急的模样,他生气的表情,一切那么明显。 她无聊,他不停地送着东西,还要亲自来看她,这份情谊…… 南飞燕将握紧的小手松开,轻轻地躺在了他的身侧。今夜她将什么也不做,只需要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 “什么,送了好多东西?” 宁心宫内,皇后红梅脸色发白,横眉倒竖,咬牙切齿。就这一句话,已透出浓重的怒火。 “是的。”宫女咬着唇答得小心,生怕惹到她一般。 红梅拧紧的眉头旋得更紧,她的心头某处在狠狠地撞击着,南飞燕的面容每出现在脑中一次,她那个妒忌的心就会被刺痛一次。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天下美人东方风云都未曾正眼看过,缘何对她这般的体贴? “连以前送给南飞燕的那把古琴都送了过去呢,那个,皇上从来没有让人碰过,上次娘娘去弹了一回还被皇上骂,可见……” 宫女补上一句,无疑于火上浇油。 “这个女人!”红梅细指挠动在掌心,传来丝丝痛感。她用力一抓,似要将南飞燕抓在手里,却抓痛了自己的手心。 “娘娘,不如我们趁她不备给她几刀。一次不死,奴婢就不相信她能永远不死。”刚刚从监牢里放出来的宫女出主意。 红梅狠狠地咒道:“不要命了吗?她死了你们还能独活?” 宫女上前一步,急道:“为了娘娘,奴婢甘愿受死!” “莫要再说了,这一次连累我得还不够吗?”红梅咬一咬牙,站起身来,一身华服熠熠生辉,尊贵无比。“她给了本宫一次情,本宫当要还她一次!” “娘娘您真是太过仁慈,这样会给她……” “住嘴!” 宫女劝服的话被她吼断,新点的桃花妆在额际散成几段,深陷于皱紧的眉中。 …… 珍妃兀自哭着,泪眼横流,楚楚可怜。 因为南飞燕的事,她被兄长责骂还被皇上禁了足,呆在珍和宫里足足哭了三个时辰,皇上连句问候都没有。 “娘娘,莫要哭了。”宫女立在一侧,小心翼翼地劝。 珍妃却愈加哭得难过,小手一甩,将手里早已沾了泪水的丝绢丢向那劝的宫女。宫女小心地退开一步,眼里闪出惧意。 另一名宫女体贴地掏出另一面丝绢。 “娘娘,您这样哭下去,只会伤了身体,让那城舞高兴。”递绢的宫女陪着小心,劝解。 珍妃停下抹泪的动作,露出一只早已红肿的了眼。 “那还能怎么办?皇上那么宠她。” 说着眼泪再度流下,一脸的妆容早已花成一团。 “那个妖人,那一头白发足以说明她就是妖,皇上怎么能放着好好的一个娘娘不要,要那种怪妖。” “就是,就是,小心妖人祸国殃民!” 宫女们频发议论,抵毁南飞燕。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东方风云对南飞燕的好。 才上完朝,他便朝这边走来。 为了方便与南飞燕见面,他强赐了座院子与她,清静素雅,景色宜人,最大的好处是无人打扰。 南飞燕对镜抚摸自己短短的发,自上次被剪后已过半月时间,已然长出不少,奇怪的,竟全变成了黑发。 东方风云屏退左右,独自掀帘进来,南飞燕回头时已到了身后。 “皇上。”想要起身行礼,东方风云拉回她的身子。 “身子可好些了。”目光撒在她的身体上,柔和得如夜色中的月光。俊美的脸上带着妖孽的笑,那笑也柔得几乎要融掉。 第81章 救我 南飞燕不禁被他这出众的外表所吸引,良久才回过神来,红红脸。“好多了。” 相思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换了崭新的缎面,平展地铺着。 东方风云离开她,走到那琴前打量一阵,最终掀开了缎布。“没想到你会喜欢。” 南飞燕的小脸白一白,红润的唇似要滴出水来,她捂嘴轻轻笑着,道:“也只有这件东西还有趣味,可以发出点声音,让这宅子热闹一点。” “你不会弹么?”他试探着问。 头儿俏皮地摇着,笑意更深,拉开在颊间,若一朵盛开的白莲。“我如何能懂这个,也只有在家中时见过私塾老先生弹过。” 有意要装做不懂,她要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面对东方风云。 细指落在弦上,似随意弹动,流泻出来的竟是她曾弹过的曲子。 “皇上懂琴?” 刻意忽视深处漫延的痛感,她勉强笑起来。 摇摇头,又点点头,东方风云看向她,随着黑发的生长,她原本的容貌愈加清晰。“你像她。” “谁?” 心一沉,她害怕他提到那个名字。 “南飞燕。” 他却真的提到了这个名字。 提着的心最终重重地撞击在体侧,她懵了。 “她会弹这把琴,在朕面前却始终装做不会。”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若不是强自撑着,她定会泄露了真实的身份。 “当然。” 他不做解释,给她留下了一个谜。 “她一定很美吧。”不自然地摇着头,她不过是想找个可以让自己安定一些的借口。 “是的,很美,如你一般。” 心再撞击一次,这次,是强烈的心动。 她在他心中是美的,却为什么还要欺骗她? 她差点开口问出,话到喉间才猛然醒悟,以浅浅的咳嗽掩盖住一切尴尬。 不过是来复仇的,又何必问出这些。虽然不断地说服自己,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做着抗议。 天色渐沉,一轮美好的圆月挂在树梢,离得两人好近。绵长的影子在月下叠成一处,组成长长的一道暗色,分解不出到底谁是谁…… “皇上。”崔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他为难地低着头,一张老脸皱得十分明显。 “什么事?”东方风云锁下了眉,为他的打扰感到不快。 “珍妃娘娘跪在门外,说要见皇上。” 崔公公答得为难,明知东方风云不喜欢,却还要为之,他的心也是吊得老高的。若不是看在平日里余扬沙与他的交情,便是再大的胆也不敢报告。 “且让她跪着吧。” 东方风云想都不想,答得绝情。 “可她已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了。” 崔公公犹豫着补充。 “只要她愿意,跪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崔公公不敢再说什么,退一出去。 南飞燕看到了东方风绝然冰冷的表情,竟与对她时,有着天壤之别。 那抹温情是独独对她的吗?他为什么要对她格外的好? “皇上,您去见见她吧。”不是真的怜悯,忍不住地,她想试探。 冰绿的眸渐渐有了火色,剑眉提高数度,似乎要倒插入肤中,不言而威,天生的王者。 “她这般折磨你,当然要吃吃苦头才行!” 抚上她已经长出的寸长短发,轻柔得就像在对待一颗珍宝。 “她或许一时冲动……” 撇过头去,对于他的柔情,她心惊不已。 宁愿他对自己冷血一点,宁愿他多爱一点珍妃,这样,她才有理由说服自己去下手。 “不要对奴婢这么好。” 闭闭眼,她逼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天,只要有时间,他便会来陪自己,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强迫自己背过身去,不去看他。却不意一双铁臂将她的身体锁入一副胸膛。 “朕要对你好是朕的事!” 他霸道地答。 其实,他已经多次明确地告诉了她,对她好不过是因为过去那个南飞燕! 现在的她是城舞。 苦笑着,涩涩的。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在身,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 桓儿近日都住在太子府,一个人的时候,她便感到倍加的孤单。 东方风云是一个极其负责的君王,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她。想念桓儿,她便朝着太子府走来,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他。 门口,老远就看到一抹倩丽的身影,跪在那里,摇摇曳曳,柔弱得似要倒下。 珍妃? 南飞燕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看这情形,想必这几日有东方风云在的地方,必有她的身影。 不过为了得宠,何苦呢? 南飞燕摇摇头,从她身侧走过。 “城舞!”珍妃从身后叫她。 微回头,瞥见珍妃依旧华服盛装,头上珠翠摇摇晃晃,只是一张脸,白白的,眼睛红肿,鼻头也泛着红,不如往日那般风彩绰约。 “你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皇上的心的,也教我一教吧。” 她不惜放低身段,向她这个地位低下的女官求教,可见已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 南飞燕摇摇头,她不是不肯帮她,而是真的没有方法。 放眼过去,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身凤纹长袍,颤颤摆摆,无比风光。脸虽看不清,南飞燕已经猜出,是红梅,现今的皇后,天下的国母。她曾以无争胜有争,真真是天下最有智慧的女人。 “你不如问问她吧,她给你的答案不一定会是你喜欢的,但却一定是对你有利的。” 不想与这些人凑到一快,她快步走远。 看这情形,东方风云必在太子府考测东方胤等,她又何必再进去搅乱这一潭混水。 拐过一个急弯,却差点和一个人撞在一处。 “城舞!”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字,抬头看时,却是鲁青那张带着诚肯的脸。 “怎么是你?”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只是城舞这个名字早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并数次请媒婆向她提亲,也算是相识。 鲁青笑了,那染了红色的脸上有着喜悦,才过三十,他的身体健壮,裹在一身文官服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样子倒更像一员武将。 南飞燕忍不住想起了凌子棋,他是一员武将,却总是一副文人的柔弱模样。 “在下被皇上调来宫中,说是太子缺少一名少傅。” 哦,这个鲁青是一名才子,她不曾在意,却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若不是因为桓儿的事,在下也不会被调来,说来说去,还要多谢你才是。”他闪亮的大眼看着她,并不掩藏对她的欣赏。 “哪里。”南飞燕避开他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日后同在宫中,这样倒更接近了。”鲁青灼灼的目光和显露的话语说明了一切。 南飞燕略有些烦闷,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不回头,她却感觉鲁青一直盯着自己。刚刚的目光有些奇怪,带着欣赏,还似乎有一丝探询。 桓儿当夜回了家,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太子府的,已然成了太子最喜欢的人。 鲁青的事自然提过,不过,他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皇上十分喜欢我,又提了要立我为皇子的事呢。” 皇子? 南飞燕的心一动,她急捂住唇,为自己差点说出他的真实身份而担忧。 “太子竟然说,如果我做了皇子,他就把皇位让给我,然后为我征战沙场。” 桓儿无意的话吓出南飞燕一身汗。 “我说了,如果我是皇帝,定要让国泰民安,还要将宏清国变成最大的国家。太子帮我开拓僵土,我只需用心治理就好。” “胡说!”南飞燕怒声打断了他的话,骂道,“这话是砍头的话,以后莫再提起,也不得跟太子开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不能。”桓儿不解。 “他是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当然要当皇上。” “那皇上是天生的吗?” “当然不是,但皇上的位置……” “那便是了,只要不是天生的桓儿也可以争上一争的,” “桓儿!”南飞燕差点给桓儿拍上一掌。他今晚的这些话吓走了她的魂,却也提醒了她,桓儿是东方风云的孩子。 摸着的他的头,语气变得轻了许多。“桓儿,娘不需要你成为天下的君主,娘只要你平安快乐就好。” 桓儿抬起头,一双大眼里全是不解,却没有再问出来。 昨夜被桓儿的话吓着,南飞燕一夜未曾合眼。东方风云有意留空间给这母子,昨夜不曾来便也不曾听到那些话。 如果他知道的话,定会要了桓儿的命吧。 他是那么难测的一个人。 索性起床,沿着屋外的亭台游走,三更的鼓声方才打过,时间已经不早了。 亭台下一汪清池,原本活跃的池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安静的湖面只有当风吹来时才会激起粼粼波光,像一池的鱼鳞,映射出暗暗的光芒。 一个黑影从身后潜来,轻快跳跃,在一队禁卫军巡逻过来时,将身体隐于同样黑色的亭柱后。 当禁卫军一离开,他就欺近了南飞燕的身子,一掌压制在她的锁骨处,一掌捂住了她的嘴。 南飞燕刚想挣扎,对方已经出声,压得低低的,却很清晰。 “公主,别怕。” 公主?在这里会有谁知道她是一个公主?南飞燕的身体因这一声公主而停止下来,对方缓缓地松开手,拉开脸上黑色的布条。 “你?” 她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原谅。”男人一抱拳,对她礼数讲到了十分。知道她是公主的,便只有加罗国皇宫里的人,他会是谁? 夜色迷漫,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似了解她的心情,自我介绍道:“公主,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您奶娘的儿子,郭雄!” 郭雄?她记得,这个和她同龄的孩子因为有奶娘的关系,便在皇上面前谋了一个职位,做起了禁卫军的一个小小的头领。 国破后,所有人不知去向,不曾想还能在这里遇到故人。 南飞燕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你母亲她是为了……救我……” 想起当日的情形,她便真的控制不了情绪,哽咽了起来。 第82章 有我在,怕什么 那日,若不是奶娘推她一把,若不是奶娘用身子挡住了刀枪,她便真的死了。 “属下知道了,奶娘是为救公主才死的。”郭雄的语气也低沉下来,满是悲愤。 “现在,属下集结了加罗国的子民,要恢复加罗国,将宏清国灭掉!” 郭雄一翻豪言壮语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公主,国仇家恨,都是因东方风云而起的,你要想办法除掉他!我得知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将来,他便是我们加罗国的唯一继承人!” 桓儿? 她本不想将他拉进这场纷争。 “公主,属下在这皇宫中担着一份差,自然知道许多事情,您与东方风云离得近,自是最好下手。”一件冰凉的东西递到她手中,一摸,方知,是一把刀。 南飞燕仍陷入复杂的情绪当中,并没有推回那刀。 “东方风云的饮食非常讲究,且每每有银针刺探,都是由崔公公一人经手,根本下不了毒,公主务必趁东方风云熟睡时将其头颅割下,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复僻加罗国。” 不得不相信,郭雄和他的人已经进行了周密的计划。 见南飞燕不语,郭雄以为她在害怕。 “公主莫怕,我们会随时注意到东方风云的行踪,他一旦进入您的房间,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不会出事的。” 前头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亮起火光。 郭雄一跃上屋顶,走前留下一句话。“公主小心行事,属下先走一步!” 一切像做梦一般,只有掌中沁入骨中的冰凉告诉她,这是真的。 郭雄要她做什么?杀东方风云? 迷迷蒙蒙地呆在那里,一直到天快亮,才恍惚着醒过来。手中的刀在微微的晨曦中泛着冷色,如果再不藏起来,就会被人看到。 握在手中,她快步走回房中,四下寻了一番,却听得门外有了声响。情急中,塞在了枕下。 桓儿揉着惺忪的眼,原来是要去太子府了。 太子伴读并不是那么轻松的,每天卯时就要开始学习,还要不定时接受太傅少傅人等的鞭策指正,当然少不了皇上的考核。 除却这些,还要陪着太子练功习武,这些对桓儿来讲,是全新的体验。 送出了桓儿,天色已大亮,一夜未宿的南飞燕突然来了困意,她想回房去休息。 房外有人影闪过,是路过的太监宫女。人群中总有一个人回头朝她这边张望,那身段像极了昨夜见过的郭雄。 这群人一过,马上就看到了东方风云的影子。原来,郭雄早就探听清楚了东方风云的踪迹,刚刚不过是向她报信。 南飞燕的心未从震撼中醒来,自是做事束手束脚,说要给东方风云泡上好的碧罗春,拿来的却是铁观音。 一壶热茶端在手里,茶满了也不自知。 “舞儿,怎么了?”东方风云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投过关切的眼神。 “哦,没……”她慌张地抽回手,抹抹红肿的眼,“不过是昨夜没有睡好。” “朕不在,你便睡不着了么?”东方风云有意曲解她的意思,弄得她脸红红的,像无处搁置般四处转动,眼波不敢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 东方风云站起,猛然将她抱在怀中。 身子一轻,南飞燕方有感觉,忙将手挂上他的脖子。“皇上,您这是……” “朕昨夜也没有睡好,想补眠。”一掀帘,来到了她的床榻前。 南飞燕心时一紧,身子已经被放了下来。 崔公公明了地并不跟进来,此时,便只有他们两人。 如果动手,定是有希望的。南飞燕的小手伸入枕下,碰到了那冰凉的物件。 东方风云揉着她细碎带扎的发,并不注意她的手。他柔情万种地注视着她的小脸,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小小的细节。 “皇……上……”出于紧张与矛盾,她惶恐出声。 “跟了朕这么久,怎么,还害羞吗?”东方风云呼呼笑着,夹着清爽的风。 “我……” 话未说完,东方风云饥渴良久般叼上了她的红唇,厮磨着,点点啄啄。手并未闲着,直接拉开她的衣带,准备进一步的亲密。 抬头看到了后窗,一身太监装扮的郭雄向她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多想,南飞燕一抽刀直刺下去,东方风云闷哼一声,并未离去。那刀情急下扎入了东方风云的臂中,并未刺中要害。 她原本对上了他的要害,却在一闪念间手软了,刺偏了地方。 在刺中的那一刻,她想到了桓儿,那张无辜的小脸,还有他稚气的声音。“娘,桓儿的爹爹是谁?桓儿也想要个爹爹。” 如果桓儿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她杀死的,他会怎么样? 小脸白得近乎死灰。小手紧握在那刀把上,却没有再进一步。 东方风云的眉头因为痛而皱起,眼睛睁得老大,是对她一切行为的不解。 “皇上,奴婢……”南飞燕猛然醒悟,松开了手,从东方风云的身下滑出,连衣衫都来不及穿,就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东方风云捂着刀口,眼里尽是不解。 “舞儿,你缘何要杀朕。” “奴婢不敢,奴婢昨夜梦到有人要杀奴婢,便备了把刀在这里,不想,不想无意间,奴婢该死。” 一叠声的该死将东方风云心中的疑惑收了回去,他伸过未受伤的手要去扶她,南飞燕却因为惊惧而退了开来。 “皇上,怎么了?”崔公公感觉到了里面的变化,隔着帘子问。 东方风云不耐烦地偏过头去,对着帘子后喊:“无事,退远点!” 直到崔公公应着是,消散了身影,他才一用力拔出了刀子。 “皇上,您受伤了。”她看到郭雄远去的身影,更关心东方风云的伤势。伤在他身上,却如伤在自己身上一般。 刀子一拔出,血水便涌了出来,南飞燕顾不得一切,用手捂在那伤口上,脸上全是泪水。 “都怪奴婢,都怪奴婢,求您降罪吧。” 东方风云兀自从衣角撕下一块,绑在了那伤口上,才牵过南飞燕的手,将她搂在怀中。“朕不怪你,你本就是无意的。” “奴婢……” 南飞燕颤抖着身子,一半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血。她的手上满满地沾着鲜血,脸上也沾上了点点红色,狼狈极了。 东方风云吻着她的额头,给以安慰。 “你的手……”看到那黄缎子上已经沁出了红色,南飞燕难过得伸手想去摸,东方风云一偏,拉回了她的手。 “没事的,朕很好。” 受伤了的东方风云主动地安慰一阵南飞燕,搂着她合衣倒在了床上。 身旁的人已经睡去,只有南飞燕在一声声叹息着。她一时责怪自己为何不干脆地下手,杀了这个仇人,一时又庆幸没有真的下狠手,才会有桓儿的安宁。 东方风云死了,桓儿还能活吗? …… 郭雄将她挡在御花园的观景亭里。垂着脸一副恭敬的模样,语气却是冰冷而带着责问的。“公主有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一刀下去要了他的命?” “我刺了,没有成功。”她试着找借口。这会,她尴尬着,因为不能为家人报仇而羞赧。 “你刺了?那浅浅的一刀,你是在放血吗?你完全可以一刀直入心脏的。”郭雄怒意全写在脸上,质问声尖锐刻薄。 仿佛他眼前站的不是一个加罗国的公主,而是一个没有办好事的宫女。 “公主,皇上皇后以及属下母亲的仇不要报了吗?加罗国死难者的仇不要报了吗?您想想吧。” “我……” “公主若想再找复仇的机会,就要紧紧跟着他,这是一包迷魂烟,想办法让他吸了。”递过来一小包东西,躬身退下,他的怒气萦绕着她,竟久久不能散去。 握着那一小包粉沫,南飞燕复仇的心念再次被激起。 该杀便要杀了,她总不能无数次地迷恋在仇人的怀中吧。 做个彻底的了断,就算心痛到无以复加。 南飞燕主动要求,她很快又回到了东方风云身边,成了形影不离的女官。 跟在他身边,自然有许多机会下手,可她却总会在关键的时候放弃。复杂的思绪约束了她的手脚。 当郭雄气势汹汹地责问她时,她便如一只蔫了的公鸡,垂下了整颗头。 “公主,如果您觉得跟在仇人身边可以得到荣华富贵,属下不便再说什么,您索性将属下捆去东方风云面前邀功吧。” 将头伸出来,一副等待被擒的绝然姿态,南飞燕搓着手,无助到了极点。 她怎么能将奶娘的儿子送去断头台?如果不是奶娘,她早就不在了。 “不,不,郭雄,我不能。”她细碎地吐出这些声音,步步后退着。 “那你就要将东方风云制服,为加罗国的死难者报仇!” “公主,只在今晚,如果明天之前属下得不到东方风云,就主动向他承认,让他杀了属下,这样便可以永远地断了你的念想。” 郭雄甩出了最狠的一招,他相信,南飞燕不会让他真的去死的。 “我……好吧。”南飞燕点头,答得无力。 这一次,她非下手不可了。 今天,边关又传来了急报,为了处理政务,东方风云忙了许久。 回到御书房,他甚至连看一眼南飞燕的时间都没有,又埋头于政事。 南飞燕捏捏手中的迷药,看了眼低头不曾抬起的东方风云,接着走了出去。“给皇上沏盏新茶吧。” 门外伺候的是位小太监,他为难地耸耸肩。“总管公公说了,吃喝的要等他来了才能送。” “等什么,他若一天不来,就这样渴着皇上吗?”佯装薄怒,小太监吓得缩回了身子,“快去,有我在,怕什么!” 小太监随即点头快速离开,不一会儿就斟了茶来。 “拿来吧。”南飞燕接过茶盏,拉下了帘子,阻断了外面的一切视线。背过东方风云,她假意为他扇凉茶水,袖里却已滑出了药粉。 第83章 根本就是自己想当皇帝 要下吗?她还想犹豫,已然听到了门外有了崔公公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抖下一些,她急急地将药包送回了袖中。崔公公探进头来时,一盏茶已经送到了东方风云手边。 他抬头对南飞燕只是一笑,抿了一口。崔公公打量一下南飞燕,并未发现异常便放下了帘子。 “皇上,多喝点吧,奴婢特意叫人熬的养神茶。”南飞燕将茶杯端在嘴边细细吹拂数次,“这茶很特别的,您多尝尝方才尝得出来。” “多谢。”东方风云在接茶时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快喝了吧,等下还有得忙呢。”红了脸抽出手来,南飞燕捏紧了衣摆。 东方风云不疑有他,大口大口地将那茶喝个精光。 “皇上,珍儿求您见见臣妾吧!”外面响起了珍妃的声音,凄凄惨惨,崔公公已然得令,着急地去赶珍妃。 东方风云烦躁地皱皱眉,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快点!”郭雄出现,趁着外面大乱时将东方风云用一个黑色的布袋装了跳出窗外,在南飞燕眼前撒下一把药粉。 南飞燕软软倒下,不醒人事。 “皇上,皇上……”南飞燕悠悠从晕沉中醒来,看到了铁制的栏杆,还有外面配刀行走的狱卒。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爬起身来,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睡在地板上,只有些干草铺在身下。 有一员大将走来,身上的配剑呛啷作响,步伐有力。 后面跟了一队士兵。 他一双眼睛扫视一次醒过来的南飞燕,一挥手,狱卒前来打开牢门,士兵们便将她押了出来。 “要带我去哪里,皇上呢?” 她不知道郭雄将东方风云带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兀自着急。 门口处,迎来了哭哭啼啼的珍妃,还有一位身披铠甲的禁卫军头领。 “狠狠地审她,一定要将皇上的下落审明白。”珍妃细指指上她的头顶,眼里全是仇恨。 “是。”禁卫军头领一出声,南飞燕就听了出来,正是郭雄。 “走吧。”有士兵在后一推,她踉跄着往前行去。 郭雄拉低了盔帽,一行人走到一处僻静所停了下来。“好好看着她。” 不再多说,他离去,不过一刻,两个禁卫军兵士倒了下去,各自背上中一把刀。 南飞燕捂嘴害怕地傻在那里,郭雄从侧里冲出来,拉起她的臂,往前一带,只留下一句。“快走!” 南飞燕还没有醒悟过来,已经被郭雄带起,飞出围栏,逃向远方。 东方风云就躺在眼前,一个脏脏的草垛子上,身上被罗绳缠得满满当当,似个粽子一般。药性未退,他还没有醒过来。 这一次,她终于将他握在手里,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这一天,她想了五年,等了五年,盼了五年,可真当他真实地倒在她面前时,她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 就算晕在这里同,他的眉眼仍皱着,像只是普通地睡着了。没有丝毫的危险气息的他,充满着深深的诱惑,让她离不开眼去。 “他怎么样?”带些担心,她问背后的郭雄。 郭雄狠狠地上前踢他一脚,眼里全是得意与鄙视。“公主,这个贱货到了我们手里,很快就让他尸首异处,恢复我们加罗国指日可待!” 他唰一声抽出腰刀,对准了东方风云的脖子。 “不要!”南飞燕想也不想,直接拉住他的手,“不要杀他。” “不杀他?”郭雄眼里闪出不解,“公主,我们这么辛苦地报仇,总算有了机会,当然要快下手。” “我……”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是挡在东方风云的面前,“暂时可不可以不杀他。” “公主!不杀他,他的人马上就会来杀我们的!让开吧,让属下把他剁了!” “不要!”南飞燕不要命了般伏着,就是不肯让。郭雄的刀已经落在离她背不足半尺的地方。 “娘!”一个童声响在背后,南飞燕回过头来看到了桓儿。“桓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桓儿推开郭雄的刀,来到南飞燕的身边,对郭雄吼道:“不可以伤到我娘亲和皇上!” “太子殿下,杀了他你就是皇帝了。”郭雄想要劝服他。 “孩子,不能这样。”南飞燕对着他摇头。 巨大的诱惑竖在小小的桓儿面前,他到底会选择哪一方?南飞燕的心里没有底,因为他曾多少次表示过想要当皇帝。 那时没有机会,他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机会来了,他会放过吗? “桓儿,不可以。”她还是希望桓儿可以听她的。 桓儿指着郭雄,大眼瞪得大大的,一脸怒容。“你傻了吗?愚蠢至极,杀了他一个就能得天下吗?杀了他你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郭雄一震,被毛头小孩一喝,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如酒醒了一般,呆在那里。“我们复仇花了这么多心血,死了这么多人,不就是希望可以要他的命吗?” 语气一时不确定起来。 “杀了他,还有人会当皇上,宏清国如今已经强大得赛过周边所有的小国,你认为你有机会复僻加罗国吗?你认为复僻的加罗国能得以长久吗?莫要未等我们立稳足,就已经死了。” 南飞燕多少也有些惊讶,虽然她知道桓儿爱读书,会讲道理,却不知他会进步这么快,今天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已经顶天立地了的男子汉,而非一个孩子。 “我们那……”郭雄支唔一阵,猛然醒悟,发现自己竟被一个小毛孩子吓着,气势渐渐上来,“不行,加罗国一定要复国,我就不信,他们会眼看着自己的皇帝被抓还不拿领土来换。只要将东方风云长期掳在加罗国,就不怕他们不听话!” “不行!”桓儿还要阻拦,郭雄已将他提起,扔进身后赶来的手下的怀中。“抱紧了他,毛头小孩,不能管那么多事!” “郭雄!” 他再次提起了刀,对着南飞燕哼哼道:“我现在不杀他了,要把他带回加罗国,公主,对不住了,你也要一起回去!” “我不……” 未等南飞燕说更多,上来两名手下将她拉起,三两下,她的手被捆了起来。 “你们出不去的,有很多人会来追你们的。”桓儿担心地抓挠着,从抱他的人怀里挣出,去关注母亲的情况。 同时再次提醒郭雄。 “太子放心好了,我们的秘密通道早就打通,出去易如反掌,捂上他们的眼。” 南飞燕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正想呼唤桓儿,嘴却已被塞上。 被一群人拖拉着,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她只能听到碎乱的脚步声,还有自己呯呯的心跳声。走了好久好久,眼前终于有了亮光,她的眼罩被去掉,看到了山青水秀的世界。 “这是哪里。”嘴巴一自由,她便迫不及待地问。这里山深水深,根本不像皇城。显然,一行人已经出了城。 “顺着这条小路往南行三百里,就可以到达加罗国,公主,这几日可要辛苦你了。”郭雄提提刀,拉着一群人往小路小走,东方风云则用简单的架子抬了,落在身后。 “我累了,我要撒尿。”桓儿在喊,一双大眼里并没有惧意。 郭雄烦躁地看看他,不停地往后张望。 “再不放,我就撒在你身上了。”桓儿一掐那个手下,那人手一松,他滑了下去,消失在林子里。 “快追,不要让他跑了!”郭雄大喊,几个人跟了上去。 “围着我做什么!”桓儿愤怒的声音带着威严,几个属下捂着鼻子退开。 “告诉他,我还要做皇帝呢,怎么舍得跑。”他稚气未脱的语音回荡在林子里,一只受惊的小鸟冲天而起。 好一阵,他才拉着裤带子走了出来,揉揉鼻子,对南飞燕眨眨眼。 路太小,没有车马,全靠着脚,自然一天走不了多远。在一处隐蔽处,一行人停了下来,郭雄烦躁地吆喝着手下去附近的村子抢食东西吃。 许是颠簸的缘故,东方风云的身子动了动,看来很快就要醒了。 郭雄朝着他身上踢两脚,揉着肚子,对南飞燕和桓儿爱理不理的。 “过来!”桓儿叫他。 “去!”郭雄冷哼了一声,没把他看在眼里。 “我可是太子,将来加罗国的皇帝,你就不怕惹恼了我,以后杀了你?” 桓儿的问声惊了郭雄一下,他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过来!” 桓儿还在喊。 郭雄不甘心地耸耸肩,最终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见了本太子不磕头,你好大的胆子!”一脚踢在郭雄的膝盖上,虽然不痛,但郭雄还是跪了下来。 满肚子的气,气得肚子鼓鼓的。 “给我捶脚,我脚痛。”把脚伸在他的脸侧,横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个将军被一个小孩如此作弄,他早已满脸通红,怒气隐隐,但就是没有发作出来,痛苦地隐忍着。 南飞燕不相信他真的是因为桓儿的身份而害怕,聪明如她当然知道,要想重新组建加罗国,他们这些皇家遗孤有着重要的作用。 郭雄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小手被人抓抓,南飞燕惊喜地发现东方风云已经醒来,正对她眨眼。 “你……” 她想出声,东方风云摇了摇头,郭雄已经敏感地看了过来。 “你们快放了我们!”她叫道,力求分散了郭雄的注意力。 郭雄似乎并不这么好骗,他打量数眼东方风云,想起什么一般在衣服里翻着,很快翻出一快手帕,帕里沾着些白色的粉末。 走到东方风云面前,还未等南飞燕明白过来,就直接捂到了他的嘴鼻上。 “你……” 南飞燕脸白白的,郭雄已经丢开了手帕拍拍手离开。 “这样就好了,他不会这么快醒来的。” 东方风云真的一动不动,再没有苏醒的迹象。南飞燕咬着嘴唇,差点哭出来。 “公主,我们是干大事的人,不能顾念这些儿女私情。” 郭雄提醒她,南飞燕脸红一红,白一白的,蕴藏了无穷的怒火。 “你根本就是自己想当皇帝。”桓儿撇瞥嘴,对他的一切行为表现出不齿。 第84章 事后诸葛亮 郭雄的脸阴了下来,嘴歪歪,挂到了脸侧,做了个狠狠的表情,却并没有对桓儿起到威慑的作用。 “太子可不能这么说,您才是有着皇室血脉的继承人,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他换了一副表情,比之刚刚,要柔和许多。 南飞燕哼一声,她也看出了郭雄的心理,只是一声不吭。 夜色降临,桓儿竖着手指头,似乎要在夜色里将自己小小的指头看分明。觅食的人回来了,带了些酒肉,摆在地上。 郭雄勉强还算尊重地先请了南飞燕和桓儿。 桓儿看看南飞燕被捆的双手,将筷子一甩,重重地丢在地上。“我娘亲双手捆着,如何吃东西?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太子的母亲的?” 郭雄大喝几口酒,脸上泛起了红晕,看看南飞燕,又看看桓儿,并不是那般放心。 “快放了她,本太子命令你!”桓儿站起身来,指着郭雄的头。 “你……”郭雄本想发作,又觉得不妥,闷闷地叫道,“快放了公主。” 手得到解放,南飞燕扭着发痛的手腕,回头看一眼东方风云,脸上堆满了愁云。 夜来临,是最好的逃离时间,可他迟迟不醒…… “快吃吧,娘。”桓儿夹了一块最好的肉在南飞燕的碗里,对她眨眨眼。 “快吃,快吃,吃了还要赶路!”郭雄吃得差不多了,催促两个故意拖延的人。 桓儿白了一眼粗个头的郭雄,骂道:“你没长眼睛吗?本太子正在用膳!要走也要等吃饱了才行!” 郭雄气得直瞪眼睛,却并不好有过激的表现。只把手狠狠地掐一下,忿忿地走开。 “奴才!” 桓儿俨然将自己真的当成了太子。 一顿饭直吃到天色全黑方才做罢。 一行人继续起行,桓儿欢笑着冲到最前面,不一会儿却听得“啊呀”一声,南飞燕的整颗心都提起,拼了命般摸向前方,大叫着:“桓儿,桓儿,你有没有事?” “本太子有事,啊呀!” 桓儿的呼声让南飞燕心纠得紧紧的,不敢点火把,一行人只能快速靠近他。 “什么事!”郭雄问,声音里怀着怒火。 “我的脚,估计被蛇咬了,啊呀,好痛!” 桓儿已经落入南飞燕的怀中,她急不可耐地寻找着他的伤口,却被桓儿轻轻地掐了一把。这是个暗示,南飞燕这才知道,他并没有什么事。 “怎么办?怎么办?”不知道桓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南飞燕也只有帮忙一起圆谎。 “点火把,让我看看。” 马上,火把亮起,郭雄走了过去。桓儿却把脚缩了回去,骂道:“死奴才,本太子的脚可是你能看的!” “你个小子,老子……”郭雄举起拳头就要砸下,猛听得身后有人在叫,“郭将军,您看,火把,全是火把,追兵到了!” “妈的!肯定是你报的信!”拳头变成了爪,提起醒桓儿的衣领,将他提得高高的,再往下一摔…… “不要……”南飞燕来不及阻止,吓得闭了眼。 只听得耳中响起一阵啊呀呀的呼痛声,接着听到了桓儿惊喜的声音。“掐得好,掐死他!” 南飞燕狐疑地睁开眼来,郭雄的手已然掐在了一人手中,而这个人却是——东方风云! 他不是被迷晕了吗?而且一直捆着的,怎么会…… 四周的兵士围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对准南飞燕和东方风云以及桓儿。 “给我宰了他们……”郭雄忍痛大呼,所有人齐齐攻了上来,只觉一阵掌风兴起,一阵啊呀之后,所有人又翻了回去,七倒八歪地躺在了地上。 而郭雄则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声。 一切平静下来时,她看到了郭雄垂下的已然断掉了的手。东方风云气定心闲地抱胸在前,箭般的目光直射入郭雄的五脏六腑。 远处的亮光接近,火光里,东方胤带着一群人及时赶到。 “太子!”桓儿上前抱拳。东方胤将他捧起,高高一丢,“你小子,记得了,本太子救了你一命!” “我会还的。”重新落地的桓儿张着小嘴,笑得俏皮。 “我们走吧。”东方风云走过来,向南飞燕伸出手。东方胤看到自己的父亲,所有的活力顿时萎靡,耸拉下了脑袋。 越过他的身子,东方风云停下来,打量他一阵,留了一句:“好样的!” 桓儿欢快地走过来,主动握住了东方胤的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收到我的信息及时来救我们的。” 东方胤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黑黑的东西,细看下竟是一只鸟。“亏你运气好,本太子今天正在狩猎。” 南飞燕这才明白,桓儿说要去方便,以及装被蛇咬,不过是为了给东方胤送信和拖时间。 “好聪明的孩子!”东方风云感叹,“要是朕也有这样的孩子,便知足了。” “他本来就是……”南飞燕不觉说出口,猛然醒悟,急急闭了嘴,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皇上不是被迷晕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转移了话题。 “那小小的迷药如何能迷得了朕?”东方风云信心十足。 “那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她的心提得高高的。 东方风云没有做回答,拉着她加快了步子。 回到皇宫,红梅带着众人等焦急地等在那里,珍妃立在一旁抹着眼泪。看到一行人回来,她便率先扑了过去,落在东方风云的怀里。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臣妾担心得要死。” 东方风云冷冷地推开珍妃,显然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没有释怀。 一名军士匆匆赶来,在崔公公的耳边耳语一阵,崔公公的脸色变得凝重,上前附在东方风云的耳边低语,刚好是她可以听到的声音。 “郭雄跑了。” 东方风云的唇微微一抬,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郭雄跑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南飞燕的心变得沉重起来。他的逃脱说明此事还没有完结,对抗东方风云成了他的任务,势必还会卷土重来。 想着心事,抬眼时但见红梅走过来,对她射出异样的目光。 “皇上安好?” 她带着一大帮人跪倒在东方风云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问着他。 东方风云点点头,摆手在身后准备离去,红梅叫住了他。 “皇上,此事不追究了吗?” 懒懒回身,皱紧了眉头,似不解她的话意。 红梅起身走到南飞燕的面前,用细长的指指着她的脸。“皇上,这个女人私通外贼,欲治您于死地,理应追究!” 一群甫才赶到的文武官员撩高了袖,一同跪倒谢罪。“不能救皇上于危难,还请降罪。” “好了,不要装了,降罪与你等有何用!起来吧!”东方风云大方地饶过所有人,有的人却并不想就此罢休。 平原侯吴东南弯着个老身子,躬身在东方风云面前。“臣适才听到娘娘说皇上有难皆因有人通贼而起,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轻易放过!” “正是,正是。” 定国公羽定头点得如同一只啄食的公鸡,应和平原侯的意见。 红梅走前一步,挡在东方风云的面前。有了这众多人的帮助,她便更加有底气。“皇上,城舞就是倾城舞,就是南飞燕!此事再明白不过,她混进宫来,不过是想害皇上,皇上难道还想继续留着他吗?” 看不过眼的桓儿冲了过来,声音大大的,没有丝毫的惧意。一双大眼看着东方风云,朗朗有声。“皇上,一路上我和我娘亲都在想办法营救你,这是有目共睹的,你还能信这些事后诸葛亮吗?” 东方风云眼睛亮了一亮,对桓儿表达着欣赏。 “这都是障眼法,不过是想让皇上相信你们,以达到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红梅抢过话头,否认了他们的一切努力。 “如果皇上也这么认为,那就请将我和我娘亲的头割下来吧,让世人来看看救驾者的下场!这样,想必后世再无人做这掉脑袋的事了。” 桓儿睿智敏捷,并没有被红梅的气势所吓住,反而答得振振有辞,将了所有人一军。 东方风云欣赏的眼光越来越浓烈,他唇角朝上拉开,真心地笑着,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小小的桓儿所吸引。 红梅早已气红了脸,指着桓儿说不出话来。“你……你……狡辩!” “是不是狡辩,皇上自有火眼,一看便知!”桓儿针缝相对,红梅已然就要败下阵来。 递给旁边平原侯吴东南一记眼光,吴东南为难地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皇上的安全重要,依臣看,皇后娘娘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皇上可将二人关押起来细细审问,自会有结果,是不是冤枉他们,也就有了定论。” “屁话!如果来一次屈打成招,又有谁会知道!”桓儿火起,骂了句粗话,将吴东南顶了回去。 一个在朝庭中有脸有面的半老侯爵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一骂,平原候吴东南瞪圆了眼,摇头叹息,竟不敢再理半句。 聪明如他,总不能让人骂其欺负小孩子吧。 这真正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够了!”东方风云扫视一次身边不发一言的南飞燕,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是好是坏,朕有眼睛,看得一清二楚,倒是那些成天想搬弄是非的人要小心点才好!” 所有人一齐禁声,当然谁都不想做这个倒霉鬼。 拉过南飞燕,点点头,朝着桓儿。“我们走!” 桓儿今天看起来很高兴,除了战胜了皇后和朝中的一干倚老卖老者外,还因为可以和皇上一起用膳。 东方风云夹一筷子菜在他的碗里,眼里全是欣赏。 南飞燕看在眼里,暖在心里。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饭,这样的感觉真好。 虽然他们父子没有相认,却已如心有灵犀一般,对方做什么事情都了若指掌。 第85章 好个娇媚女 这是因为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吗? 一双筷子空在那里,为两个人的和乐融融感到开心。 “娘亲,你吃。” “舞儿,你吃……” 两双筷子同时夹向南飞燕的碗,看来他们连内心想法都如此相似。 南飞燕感激地将夹来的菜塞在嘴里,甜甜的,一点点地从唇间晕开,直到心里。 如果可以让他们父子相认,如果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该多好! 不过,这总归是奢望。 她是倾城舞,是加罗国的公主,这是无法改变,复仇也是不可避免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会想着救东方风云,明知是错,却还要为之,她到底是怎么了? 桓儿似乎十分喜欢东方风云,东方风云也相当地欣赏桓儿,他们的关系融洽得就像从来就是一家人一般。 郭雄,他成功地逃脱,这是否代表着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她能当成一切都结束么? 南飞燕愈加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胡乱地吃些东西,心不在焉起来。 “舞儿?”有个声音在叫她,南飞燕猛然惊醒,看到桓儿与东方风云表情一致的脸。 “可以吗,娘亲?”桓儿在问,大眼忽闪忽闪的,小手在她眼前晃动着。 “嗯?嗯。”她无意识地点点头,并不清楚桓儿要做什么。 桓儿离席而去,桌子上便只剩下她与东方风云。 “桓儿他……” 与他独处下来,觉得尴尬,南飞燕指着桓儿的背影,探询他的去向。 “不过是想去朕的书房看看,已有崔公公带去了。” 东方风云似乎知道她的心不在焉,好心地为她做着说明。 “不可,那是重地,奴婢将他唤回来。”南飞燕起身,想要追逐桓儿而去,却被东方风云束住了细腕。 “经历这么许多,你就没有话要跟朕说么?”他的表情与刚刚完全不同,对桓儿表露出来的欣赏到了她这里,变成了深情。 深深的柔情,看得南飞燕红着张小脸,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看朕?”擎起她的小脸,努力抬高在掌心,眼睛深情款款盯着她的眉心。 为什么不看?她不敢看。她怕看了会情不自禁地想着他,念着他,忘了应该进行的计划。 明明可以杀死他的,她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想着要如何救下他。 头努力地低下,无奈控制在他的手中,只能垂下眼睑,用扇动的长卷的睫毛表达着不安。 东方风云不再说话,低下头来,贴近了她的脸,寻找着她的唇。 “皇……上……”她退开一步,歪开了头,东方风云的吻落在了颈间。 东方风云跟进一步,唇慢慢往下滑去…… 支撑不住的她,在他满足的一吼后,软软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烈日当空,身边如往日般没有了东方风云的影子。 翻身起来,外面站了一个小太监,暧昧地对她笑着,行一个礼。 “现在什么时候了?”揉揉眉心,她感觉太阳穴阵阵发痛,脑袋则麻麻的,似乎已经和身体分离。 “已近午时。” 午时?南飞燕没想到自己会一睡就这么久。 “皇上呢?” 几乎一夜无眠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皇上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这会应该批了会子奏折准备用膳了吧。 小太监捂嘴轻笑,透着明显的嘲弄。 南飞燕没有心情与他玩笑,奔御书房而去,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在那里。自己是伺候他生活起居的女官,当然不能不在侍左右。 走过一片隐蔽些的小道,一个重物打落下来,落在南飞燕的脚边。那东西带着些许毛羽,并不像只死去的小雀。 小心地迈进,南飞燕看到尾部露出来的那白白的纸张。捡起来,方知这是有人故意送来的信,上面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寅时,山后,小庙,不至则险。 是谁?南飞燕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还想再细看时,远处已经走来了崔公公。 “你怎么还在这里呀,皇上要用午膳,正着我来找你呢。” 收起那小小的纸条,她猜测会是谁找她。珍妃吗?还是红梅。她们对她都含有敌意,但总不至于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找自己算帐吧。 郭雄吗? 心头一颤,她有些担心。 现在外面正在四处抓捕他,天罗地网的,他有这样的胆子再潜进来吗? “快些吧,皇上可是大忙人呢。”崔公公催促,南飞燕加快了步子。 东方风云还在批阅奏章,宽大的西苑御书房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香喷的午膳,四面直立着四名御厨宫女,手里托着空掉的盘子,等待着命令。 崔公公挥挥手,叫一声:“都下去吧。” 只在一转眼间,所有的宫女鱼贯而出。 指指御案后看奏章出神的东方风云,崔公公低语道:“皇上近来国事烦心,你要陪着他,劝他多吃一些才是。” 微点一下头,崔公公已经退出门外,拉合了门缝。 东方风云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眉头皱起,中指拍打在一页帛纸上。这是他的习惯。 南飞燕走近,躬身刻意放低了声音。“皇上,该用膳了。” 东方风云猛然抬头,原本凝重的脸逐渐开张,变得清朗爽淡。抿抿唇,因为南飞燕的到来而有了好心情。 “该用膳了吗?走吧。”牵起她柔软无骨的小手,走向摆满菜肴的桌面,特意将她拉近身边,两人几乎挨到了一起。 挑过一些精美的菜式,一一放到她的碗里。 “吃吧,你太瘦了。” 南飞燕心里在惦念着送她信的人,见东方风云给自己夹菜,也只是抿嘴笑笑。 “皇上,奴婢自己来。” 东方风云对她愈发地好了,这反倒令她害怕。 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发展下去,她该如何是好? 一顿饭下来,反倒是东方风云处处关照着她。 好不容用完膳,南飞燕寻找借口想要离开,东方风云哪能放过这个独处的机会。硬是搂着她,一起休息。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南飞燕的心里暖融融的,又时而凉飕飕的,不好的感觉因为那封信而起,就算这种美好的时刻,她都无心享受。 寅时到来时,她找了个借口离开,朝着信中所讲的地方,刻意避开人群走了过去。 这座小山不高,竖着一座庙,是专供皇宫里地位较低的宫女太监们祭拜用的,简朴地只在庙中竖了一尊弥勒佛,佛身上挂一块大红布。香火却不少,出不去宫的宫女太监们,把美好的愿望全都倾诉在这方小小的领地,希望可以得以实现。 前方,有烧香的人,太监打扮,看衣着,应该是身份比较低等的那种。围着那庙转了一圈,她也没有找到别的人。 “不用找了,就是我。”熟悉的声音,那太监站起来一转身,郭雄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你怎么还敢来。”没想到郭雄真的出现,南飞燕多少有些出乎意外。 郭雄阴云密布的眼里有着难以猜测的深沉,他沉着脸瞪向南飞燕,努努嘴,语气冰冷地道:“公主难道不想再复仇了?” 复仇?是的,她是要做这件事的。 见南飞燕并不回答,他的眼神变得狠辣。“你难道忘了皇上皇后的死?忘了我母亲对你的哺乳之恩?忘了加罗国的亡国之耻?” “我没忘!”她急急否认。 “那为什么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东方风云的逃离你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面对郭雄的咄咄逼人,南飞燕只能白着一张脸,做不出任何的反驳。 想不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她为什么要放走东方风云?不管郭雄有怎样的想法,通过自己,他都可以轻易地将东方风云杀害,不是吗? 都怪自己手软! 咬上唇,她开始责怪自己。 “这件事不能就此放弃,我已经派人混进了皇宫,你只需要好好盯着他,寻找到更好的机会杀掉他就可以了。” 还要杀? 南飞燕小手握住又松开,脑袋里一片混乱,半长的发无定在飘在脑后,衬托了此时的犹豫。 “我没有时间了,会有人找你联络的,该怎么做,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再手软了,该出手不出手,那是兵家大忌,记住了吗?” 郭雄阴险的脸放大在她面前,并不将她当成公主般敬重。 在转身之际,他补充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有你的生辰簿,里面详细记录了你的身份,还有些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所以,最好老实一点。” 脖子一僵,绝对地出于她的意料。还在震惊中,对方的身子一闪,没入林中,消失了身影。 有人混了进来?会是谁。 南飞燕缓慢地踱回来,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与郭雄见面的事情。 “城姑娘。”有人叫她。 抬头看到的是鲁青,他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对她礼让有节。 鲁青被皇上选中,供奉翰林院,同时担任太子少傅之职,算是功名有成。 点点头,南飞燕欲退去。 “城姑娘,在下可否求一事?”鲁青叫住了她。 “说吧。”也不知他要求什么,南飞燕索性停下。 鲁青磨磨掌,下定决心般道;“在下仰慕城姑娘已久,已经请过数位媒人上门提亲,城姑娘可否认真考虑一下鲁某?” 南飞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和东方风云那点暧昧已成为了公开的秘密,缘何他却如不知一般?是他生来迟钝还是有意为之? 鲁青被她无端地一笑,尴尬得脸都有些扭曲,不安地耸动着肩膀,抱了拳道:“在下说得不对吗?” “对,你没有说错。”南飞燕点头。 “那……” “我配不上你,鲁大人还是寻一个更好的吧。” 她有着复杂的身世背景,还有一项危险的使命,不能与这样无辜清白的人来往。 回身绝然而去,只留下鲁青一脸的不解。 “好你个妖媚女人!”还未走出多远,被迎面而出的珍妃撞个正着。她的口气横蛮凶恶,她的表情幸灾乐祸,可以想见,是有备而来。 第86章 离我远点儿 头上珠翠晃个不停,她气势强劲,如同一只看到胜利希望的大公鸡。 “没想到又在这里勾引男人,好哇,今天让皇上也看看你的真实面目!”不等南飞燕说话,她一挥手,早有人站来来,将鲁青与她一并绑了。 珍妃得意极了,一张血红的嘴张开,露出白白的牙,笑得张扬。 “不对,要这样!”她东看看,西看看,最终命令手下将南飞燕与鲁青捆在了一起。 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拍手赞道:“这就对了,不用说什么,所有的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珍妃娘娘,你要做什么!”南飞燕大叫。 鲁青一向耿直的人,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脸早已胀成了猪肝色。“珍妃娘娘,你凭什么要将在下捆住,你想定在下什么罪!” 珍妃咯咯笑了一阵,横眉一竖,变得凶恶。“定什么罪,私通!拉走!” 再不等两人说话,一群人已经将他们拉在一处,朝皇后红梅的殿中而来。 刚刚午睡起来的红梅对镜梳妆。善梳的宫女掬起她的长发往上丝丝拉起,结成一处,欲要绾时下最流行的发饰。 摸摸鬓角,她独自欣赏着镜内的自己。 门外忽然传来的响动,惊扰了她,眉宇缩成一团,皱皱眉,向门外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话刚毕,一名宫女走来,福身道:“娘娘,珍妃娘娘捆了人前来说是抓到了**的,要交于您。” 珍妃二字如一剂苦药,直捣得红梅皱了脸,满是烦乱地摇头。 “叫她进来。”绾好的发未来得及装饰,推开身边的宫女,坐到了一旁侍茶的太师椅上。 华贵的凤纹服软软地盖在太师椅的椅侧,整个太师椅便华丽起来。 抚抚发,她端庄得体得无懈可击。 宫女领命离去,只一刻,便带着珍妃走进来。 “皇后娘娘,有人**宫闱,请娘娘一定要秉公处理。”珍妃一见到皇后,便滚出了满肚子的状,告了起来。 “哦,是谁?”红梅不得不庆幸这宫中并无多的嫔妃,否则三天两头地这么闹将下去,一座后宫就要混乱不堪了。 “带进来!”珍妃高调地挥挥小手,门外的南飞燕和鲁青被捆成一团推了进来。 红梅一眼看到南飞燕,眉头飞起,指着两人对上了珍妃的眼。“这是……” “这两人祸乱宫围,被臣妾撞上了,特意送到皇后娘娘处,请皇后责罚。”珍妃眉飞色舞,得意非凡。 南飞燕早已憋了满肚子气,鲁青也铁青了脸。 “珍妃娘娘是缘何无缘无故冤枉我等?”南飞燕挣扎一次,板着一张脸质问。 “您就是珍妃娘娘吗?您兄长安国公何等睿智,受人景仰,不想你竟然如此不分清红皂白,冤枉好人,无故将我等绑起来也就罢了,还要污辱我等,真是着实可笑,可恨!” 向来为人正直,鲁直当然受不了这样的对待,自是火从心起,也顾不得珍妃的面子,更不管有无皇后在场。 珍妃小脸被他骂得红红白白的,伸出的丹寇小指抖个不停,好半天才一跺脚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定让你死得明白。” 她回身对向红梅,指着被捆的两人道:“皇后,这两个人刚刚在原子里亲亲我我,可是臣妾亲眼所见。” 红梅的眼闪闪,端正了身体,问道:“真有此事?” “嗯。”珍妃头点得勤快。 南飞燕冷笑一声,望一眼珍妃,全是不屑。“珍妃娘娘此话让奴婢着实难解。奴婢难道不能和鲁大人说话吗?这是哪条律法规定的?” “你……哼……”珍妃气得直哼气,“你一个女官不好好跟在皇上面前,与翰林院里的男人勾搭就是有罪。” “好笑!”南飞燕笑意更浓,满满的全是对珍妃的讽刺,“娘娘是捉奸在床了还是拿到了别的把柄?奴婢与鲁大人就算有所交谈,也并无罪呀。律法中可没有一条这样的规定,皇宫里也没有这个规矩哟。” 红梅不快地垂垂眼,看一眼珍妃,大有恨铁不成刚之感。“珍妃,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珍妃一阵支吾。 “娘娘,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过见臣与城姑娘聊了几句,便过来将我两人绑在一处。臣与城姑娘本是旧识,见面打声招呼有何错之有?珍妃娘娘将我等绑成一处,不是明摆着羞辱我等吗?臣今日定要向皇后娘娘讨个公道。” “这……”珍妃被他这一阵抢白弄得无话可答。 “城姑娘长相一流,只不过是个女官,如若臣真有意于她,也不过分。臣办事向来光明磊落,不想珍妃娘娘如此待人,臣还有何面目见人,如若不还臣等一个公道,臣只好向皇上亲自请罪。” 刺中夹棒,鲁青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皇后若不给他个说法,便会闹到东方风云那里去。聪明如红梅,也早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好了。”红梅不愧是见过些世面的,强自稳住阵脚,就算对南飞燕恨之入骨,就算想寻找机会将她打倒,也不是今天。她知道,机会还没有到来。 “珍妃,你可听见了?” “这……我……他们……”珍妃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再讲不出什么来。 “好了,今天的事就此算了,鲁大人受了委屈,珍妃当面道个歉吧。当然,还有城舞。” 珍妃一听说要道歉,白白的小脸上一时浮起了愤怒。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哪能咽下这口气。 “还不快道歉,真要闹到皇上那里去吗?你可想好了,今天这事你可讨不着好!”红梅怒道,吓得珍妃差点跪倒在地。 东方风云还没有原谅自己,如果今天这样的闹剧给人他知道,自己还有前途可言吗? 上次哥哥已经来找过她了。 “你是先皇帝的妃子,皇上既往不追,接纳了你,你就要有个妃子的样子,小心做事,慎重为人,切不可再做些不得体的事来。下次再出什么问题,哥哥断不再保你了。” 没有哥哥的支撑,她还能如何? 珍妃软了下来,刚刚的高高在上,扯高气昂转眼消失,变成了一只斗败的公鸡。“对不起,我……不应该……”她不情愿地对着鲁青和南飞燕说道。 鲁青还铁青着脸,僵着身子不理她,南飞燕眯眯眼,冷声道:“珍妃娘娘的嗓子坏了吗?刚刚说了什么,奴婢的耳朵不好使,听不清,大声点吧。” “你……”珍妃咬了牙,想要发作,看一次红梅严肃的表情,又不得不软下来,提高音量道:“我错了,这还不行吗?”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多谢皇后娘娘秉公办理!”鲁青一抱拳,算是饶恕了珍妃。南飞燕也没有心情再闹下去,两人被松绑后一齐走了出来。 “实在对不起,让城姑娘受委屈了。”鲁青不好意思地道歉。南飞燕摇摇头,她明白,今天是她让他受了委屈,如果不是珍妃有意针对她,他便也不会受到今天这样的待遇。 “我该走了。”南飞燕淡淡地告别。 鲁青拦在了她面前,太阳即将落山,背对着光线,他的脸严肃而正直。“城姑娘,在下不想放弃姑娘,你能否再作考虑,然后再答复在下。” “不用,离我远点。”南飞燕给了他这样真心的忠告,回身而去。 …… 崔公公带了几个新进的太监走进来,个个头低垂着,听着他的教诲。 “进了宫就要多做事,少讲话,用心伺候主子,少些不该有的好奇心,听见了吗?” “是,是,是。” 几个年龄不算大的太监连连点头。 崔公公只向她点点头便走了过去,南飞燕总感觉最边上的太监怪怪的,她的目光追随而上,看到他不时回身向自己张望。 还在分析,东方风云已着人来寻她。 打开御书房的门,东方风云抬头对她微笑。 “皇上。”行一个礼,南飞燕缓缓走近,脚下像踏了一片云彩,轻盈得就要飞起。 东方风云不等她再说什么,就拉过她的手,在手心一划,落下一个冰凉的物件。 “这个东西送给你。” 摊开手,手心中躺着一枚小小的玉,这玉别致新颖,刻成一个人形,正翩翩起舞。 那玉,正是五年前她所遗落的。 “皇上,好美哟,这是哪里来的?”她收起了原本的表情,变成惊喜的模样。 东方风云满意于她的表现,提起那上头红色的丝线,玉便荡在半空,发出冰莹莹的绿光。 “这是一个女人的,朕最心爱的女人之物。” “她……人呢?是否就是皇上时常提起的那个南飞燕?”南飞燕有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东方风云配合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玉皇上缘何要送给奴婢,是因为奴婢长得跟她像吗?” 南飞燕突然好想知道。 “这玉放在这里也无用,不如送了你。”东方风云隐瞒了真实的感情,把玉再一次放在她的手心。 “皇上真的喜欢她吗?”南飞燕更想知道这个问题。从来,他对自己都是细致呵护,无所不至,这是在做戏还是真感情? 东方风云沉重地点头。“喜欢。” 就算那个女人一直在欺骗他,一直想要他的命,他也喜欢她。 眼前的城舞与记忆中的女人长得越来越像,尤其头发再次长出,变成黑色之后,简直与她一模一样。他无数次以为,她就是在他心上已经生根发芽的那个又爱又恨的女人。 “皇上是因为喜欢她才喜欢奴婢罗?”深觉自己有些失态,她恢复了正常表情。 东方风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眉眼。她的表情与记忆中的人儿一模一样,是幻觉还是对方的有意隐瞒? “你的相公呢?为何从不说起他?桓儿这般可爱,他是否也非常地喜欢桓儿,还有……你?”转移话题,他想探知更多的她过去的生活。 第87章 他说想做我爹 南飞燕,如果她还活着是否也会找别的男人过日子,是否也会生下许多的孩子?摇摇头,他想把这不好的感觉摇走。 一想到她会在别的男人身下呻吟软语,他就会抓心般痛。 相公?南飞燕不想他会聊起这个话题。 “他……死了。”这是她对桓儿的谎言。 “怎么死的?”他特别地想追根究底。 南飞燕眼珠乱转,脸色也不再自然了。“他……病死的。” 只能胡乱地编一个原由,她气息不稳,差点露了底。如果东方风云知道桓儿就是他的孩子,会怎么想? “可惜了。”他的表情却完全相反,甚至还带着一些庆幸。如果他的相公不死,他就没有机会得到这样一个女人了,不是吗? “嗯。”南飞燕应得虚弱。 送茶的小太监走在门外,推了推帘子,算是给南飞燕打招呼。 “该用茶了。”南飞燕退出来,看到的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小李子呢?”小李子是崔公公的徒弟,一直由他为皇上奉茶。 新来的太监将盘子抬抬,谄媚地笑笑:“城姐姐,小李子被崔公公派去伺候皇后娘娘了,说是娘娘特别喜欢他。崔公公见奴才行事机警,就派了过来专门伺候皇上。” 哦一声,南飞燕接过茶盏,心里在怪着崔公公的粗心。这个时候全城戒备,都在搜查郭雄,他却不加以甄别就带了这么个人来,万一是他的手下呢? 想起郭雄在庙前的那些话,她的心跳跳的,一丝得不到平静。 “下去吧。” 那太监还想说点什么,南飞燕已经转身。 “皇上,喝茶。”这个小小的插曲使得刚刚的尴尬消尽,南飞燕变得自然,东方风云也不再揪着她的过去问个不停。 接过茶,东方风云浅浅地尝了尝,放了下来。 接下来还有许多的奏章要批,南飞燕退到身后,无声地伺候着他的笔墨。 早上,东方风云早朝回来,脸上隐着许多怒气,身后跟随的崔公公陪着小心,一路上要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南飞燕在门口迎接,看到两人这副模样,便也不吭声,只递过茶来。 东方风云接过茶盏闷闷地喝了两口。 “皇上……”南飞燕走到崔公公面前,小声地问。 “没事了,该用早膳了。”东方风云早已听到了她的话,放下茶,站起来拉紧了她的手朝不远的小亭子走去。 “告诉他们,把早膳摆在亭了里。” 南飞燕不敢出声,默默地跟在身边,陪他用完一顿早膳。 趁着他在批阅奏章的时候,她偷偷地走了出来。许久不曾见桓儿,有些想他了。 转过一个弯,看到桓儿在和鲁青说着什么,两人相谈甚欢,鲁青不断地点着头,似乎相当欣赏桓儿。 “城姐姐?”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呼唤,南飞燕狐疑地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新来的那个侍茶的小太监。 “还不去奉茶?”南飞燕冷冷地问,小太监谄媚地笑,伸手在衣服里掏着。递过一封书信,道:“这是郭大人叫奴才送来的,让您找准时间马上下手,奴才随时听从您的调遣。” 原来他就是郭雄所说的那个卧底,南飞燕一直看他不顺眼,没想到他却有这一层的身份。 草草地看过那封信,小太监已伸过手来。“郭大人说您看过后一定要收回去,这也是以防万一,为您的安全着想嘛。” 南飞燕烦躁地递了回去,对太监说道:“回去跟你们郭大人说,我自有分寸。” 欲要离去,太监的话再度投了过来。“郭大人让奴才转告公主,行事要果断快捷,莫要陷入了儿女私情而忘了家国之耻。” 不曾停步,这话却重重地敲在她的内心里。 家仇国恨,一定要报。 鲁青见南飞燕到来,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明显不过。南飞燕垂下头并不打量他,只是微微一福身,看向桓儿。 “娘亲,您来了,孩儿正与鲁师傅说些书上的事呢。”桓儿在提及鲁青时,大眼里闪出的光是兴奋和仰慕的,可见鲁青在他心中的印象极好。 “那……你们聊吧。”鲁青决定将空间留给两母子,却还不忘提醒桓儿,“那事,可托付给你了。” 桓儿朝他狡黠地笑笑,作别。 “他托你什么事了?”南飞燕边为桓儿理着衣衫,边问。 桓儿眨眨眼,半真半假地道:“他说想做我爹。” 这个鲁青,南飞燕因为他的直率而脸红着。 “你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事情你明知我不会的。” 南飞燕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儿子了,从救东方风云开始,她便发现了儿子的不一样。 “我只答应他向您提一下,不过还是觉得皇上更适合您。” 桓儿的话惹得南飞燕一个大红脸,她和东方风云的事情被桓儿知道了,多少有些尴尬。 他却完全不以为意,大眼闪闪,开心不已。 是否真是父子连心?就算他们没有相认也彼此认可对方。 只是…… 郭雄如影随形,时刻没有放过自己。她是加罗国的公主,是皇室唯一的成活者,复仇大任自然应该落在她的肩头。 好吧,或许她应该把所有的感情抛弃,真心地实施一次复仇大计。 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她决定寻找最好的时机。 郭雄在信上说,最好将东方风云引出宫去,在宫外他们才有绝对的把握。现在全城戒备,东方风云也提高了警戒,这个出宫的机会,还真不是容易制造的。 珍妃? 那个对她带着嫌恶的脸孔映入脑中,南飞燕有了大胆的想法。 “娘亲,你在想什么?”桓儿挥舞着小手在她眼前,南飞燕才惊觉自己失神已久。 “娘亲还有些事未做,得快些回去,桓儿小心照顾自己,娘亲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南飞燕匆匆辞行,此次,她不亲自出面,不过是不想连累到儿子。借他人之手,这方是保全他的最好方法。 走在路上,南飞燕因为要实施那个不得已的计划而微青了脸,她的小手绞在袖里,内心里翻腾似大江大海里的浪花,没有一刻的平静。 让珍妃出面,看似不可能,东方风云最近对她反感之至,但,她有办法。 回到西苑,东方风云还在忙碌,见她来,方才展露笑脸。 “去了哪里?舞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来将她的腰轻轻搂住。 南飞燕收起了所有的思绪,全心地应对着他。东方风云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只要她有一点点心情的显露就会被他发觉。 “不过去看了看桓儿。”她把见鲁青的细节省去。 “桓儿。”东方风云重复这个名字,赞许地点点头。 “皇上,奴婢觉得您不应该冷落了珍妃娘娘。” 南飞燕的话一出口,东方风云就变了脸色。“是珍妃娘娘让你来说情的吗?” 他放开了她的身体,背过去踱几步才再次回头。 摇头,抿唇,南飞燕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珍妃娘娘没有托过奴婢什么,她也不会来托奴婢的,只是奴婢个人的想法。安国公为皇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又处处秉公办事,从不以权谋私,他此生最在乎的便是珍妃娘娘,如果皇上对珍妃好点,他的心也会更向着皇上,这不是更好吗?” 停一停,她见东方风云并不发言,继续道:“皇上与大臣,骨肉相连,更何况这种在朝着有着很高名望的大臣。但如若你对他的家人不好,就算他再忠也有会反抗的一日,那时就不好收场了。” 东方风云以全新眼光看南飞燕,过去的她少言寡语,如同一令人费解的谜。凡事能省则省,从不在人前多言其它,没想到说起道理来却如此头头是道。 她是个普通的村妇吗?是仅仅和南飞燕长得像的女人吗? 不可否认,南飞燕的话不无道理。东方风云的心动了动,偏头过来,问道:“依你看,应当如何?” “当然是要多亲近了,就算皇上不是那般喜欢珍妃,也要腾出点时间跟她处在一起,让安国公知道皇上是在乎他妹妹的,也让天下人作证,珍妃是幸福的。千万不可再不见她,躲着她了。” 点点头,东方风云以此表达了赞成。 “如果这样,舞儿你便要委屈许多了。” “不,不会的。”南飞燕努力抑制住心中的不情愿,违心地道,“奴婢从不追求名利,且更希望皇上家庭和睦,一切顺利。只要对皇上有帮助,奴婢赴汤蹈火又有何不可。” “舞儿。” 这样的话说出来,还会有谁不受感动? 东方风云将她捞入怀中,紧紧拥抱着。 计谋一旦开始,便不能回头。 珍妃带着七分怀疑,将自己打扮得华丽尊贵,来到了西苑御书房外。 昨夜,南飞燕突然来找她,叫她要继续对皇上好,要来求见皇上。并传授了她讨好皇上的方法。 并不相信南飞燕,却也被她讲得心动,想了一晚,她便早早地收拾好自己,来到了这里。 东方风云数次不见,让她彻底失去了信心。她这个先皇身前的宠妃,最终落到无人理睬的地步,就算借着兄长的威信勉强做了他的妃子,也不招待见。 巨大的落差让珍妃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几乎天天以泪洗面。 兄长不再相帮,她的前途已然暗淡。不想,南飞燕到来,竟要帮她。 就算不相信,她还是来了。 第88章 东方风云已死 崔公公站在门外,东方风云已吩咐过,不能让她进去,拂尘一摆,他又要阻止。 南飞燕掀帘而出,对着崔公公摇摇头,指指室内,轻声道:“皇上正等着你呢。” 珍妃的脸一时变得激动,她不想自己真的有这样的好运。 “快进去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南飞燕一提醒,珍妃像只欢快的蝴蝶般跑了进去。 “这……皇上?”崔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南飞燕点点头。“皇上总不能一辈子不与妃子亲近吧,皇室血脉单薄,总不能长此下去呀。” “哟,还是城姐儿心胸宽,眼光远。”崔公公真心地赞赏,竖起了大拇指。 不以为意般,她将心中那股不安藏得深深深深的。“日后,你们也要多多向皇上提议,多选些嫔妃方好,莫让后宫过于孤寂。” “那是,那是,难得您这么宽仁。”崔公公对她彻底地折服与信任。 珍妃拉拉身上新近做的如意长摆裙装,露出深深的乳沟,颈上以环状层叠珍珠装饰,风情无限,又添了一分妩媚。 “皇上。” 她跪在东方风云面前,装得委委婉婉。 昨夜,南飞燕主动地教了她讨好皇上的法了,忍不住真的照做了起来。 东方风云踱过来,扶起了她。“爱妃,无需多礼,坐吧。” 珍妃听得这一声,高兴得恨不得跳将起来。这些天来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不想,今天他竟能如此对待自己。 想来南飞燕所教的没有错,她更加相信了。 “皇上,以前臣妾做了许多不对的事,臣妾从今天起,便全改掉。”这也是南飞燕教的。 东方风云点点头,道:“爱妃知错就改便好。” 果然,他原谅了自己。 南飞燕还说过,皇上喜欢的是特别的东西,比如说请他出去郊外游玩,自己只做普通人的打扮。 “皇上看多了宫内的礼仪礼节和约束,自然不喜欢您长年如此花枝招展,选一日和皇上出游,穿得如村妇一般,皇上会更加亲近你的。这样,娘娘便有了机会,牢牢地把握住皇上了。” 这是南飞燕的原话。她说帮自己不过是看到哥哥的势力,害怕因为接近皇上而无法保全自身。 这个理由说得十分在理,珍妃理所当然地相信了。 “皇上,如果您真的不气臣妾了,那可否陪臣妾出去游一游,臣妾在这宫中可闷坏了。”珍妃求道。 东方风云本想摇头,与珍妃这样的女人一处,他着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南飞燕说得对,就算不宠她,也要在余扬沙和众大臣面前做下样子。 “好吧。”他最终点下了头。 东方风云本来也要求南飞燕同行的,南飞燕却在出行的前一刻着人来告诉他们,自己病人,需要休息。 “皇上,我们走吧。”珍妃一身平凡打扮惊呆了东方风云,他便忘了南飞燕生病的事。 “你……” “臣妾这样不好吗?臣妾不过想日日穿着锦衣华服,颇有些奢华浪费,不若穿穿这些衣服,也是不错的,还能与民共苦。” 她哪里曾想到过这些,所有的话,都是南飞燕教的。 东方风云眼底亮起一丝别致的光芒,他点点头,表示着赞赏。 太监跑来,在崔公公耳边一阵耳语。崔公公上前一躬身:“皇上,娘娘,可以出发了。” 两个人一身便服,上了车撵,南飞燕隔着了好远目送两人离去,回身时,看到了奉茶的太监。 “城姐姐真是高手段。”那太监对她竖起大拇指,“奴才已经将消息告知了郭大人,郭大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您就放心地等着好消息吧。” 放心等着好消息,她放心不下。 东方风云如果出事,她的桓儿便没有了父亲,她便没有了最为心动的那个人。 如果不死…… 她的家,她的国,她的仇…… 头痛般抚着眉,她转身走远。 身后,东方胤跨在马上,身后带着小小的桓儿,另一匹马上,坐着的是新任太子太傅鲁青。 南飞燕坐立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绞在一起的指头红红的,被指甲磨得差点破掉。她咬紧了唇,不时向外张望,心里急成了一团。 应该去看看桓儿,如果事成,她和桓儿必定不能长留,更不可落入郭雄手中。她对于建国没有太大的兴趣,更不想桓儿无端地被搅入这些纷争。 所以,她要找机会带着他离开,回到以前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平静地度过这一生。 桓儿所住的地方安静得出奇,南飞燕奔向太子书房,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太子。 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好,如影随形,会去了哪里? 太子的师傅走出来,南飞燕拦住了他。“请问大人,桓儿和太子呢?” 师傅认得她,摇头道:“这两人一早就来告假,说有事要忙,也不知道去了何方。” “怎么会这样……”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 走来一个半大的孩子,拿出一封住递过来。“桓儿知道您会来找她,特意给您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和皇上一道出城游玩。” “一起出城……”南飞燕的脑袋轰轰地响起来,脸白得不能再白,身子颤抖着,像一处随时会掉落的黄叶。 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 她握着那信朝着皇城的大门奔去。 “公主。”那个奉茶太监总是随时可以找到她。南飞燕握紧了手,将衣袖差点抓烂。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我的桓儿,我要去救我的桓儿……” “公主,迟了。”太监抹抹脖子,做了一个杀的动作,“郭大人传信来,他们已经得手,东方风云已经死了。” 死了?南飞燕连连朝后退了几步,稳不住身形,倒在了地上。 太监移过来,低下身子,连连叫了几声公主。南飞燕像没有知觉一般,一脸茫然地看向远方。 “郭大人让您做好准备,他随时会派人来接您的。”太监讲完这话,带着狡诈的笑容离去。 南飞燕的心被瞬间挖空了一般,如果桓儿出了事,她根本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桓儿,桓儿……”她握到了手中的那封信,颤抖着打开,熟悉的字体映放眼帘。“娘亲,孩儿要去救皇上,您放心,孩儿一定会平安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皇上有危险?他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能力去救人? “桓儿,桓儿……都怪娘。”自责不已,她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 城门外一片平原,日光照射下静谧无声,眯了眼,她尽可能地远眺,希望可以看到些什么,只是,就算她看瞎了双眼,也看不到想看到的人。 “都怪我……”她勉强站起,却脑袋一阵晕眩,倒了下去。 …… “桓儿,桓儿,桓儿,皇上……” 他们在哪里?眼前一片绯红绯红,抹不开,挥不去,红色渐渐流动,流动,流动,不断地流动,汇成一处,形成两副血淋淋的面容。 那会是谁?她抹抹眼,仔细辨认,却在这一刻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桓儿,皇上。”那两个血淋淋的头正是他们两个。 如同天下掉落,两具躯体垂挂在眼前,露出着这两颗没有生气的头颅。 这两个最亲的人,他们怎么了? 血好多! “桓儿,皇上。”南飞燕爬动着想要接近两个人,见他们血淋淋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她的整颗心强烈地痛着,痛得不可抑制。 他们流的血好多,一个大活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啊哈哈哈……” 有人在狂笑,南飞燕陷入深深的悲伤,她连抬头寻找的力气都没有。 “公主,我们赢了,全都赢了,你的家仇国恨报了,这是多好的事呀。”是郭雄,他走向自己。 “不,不,不,我不要他们死,不要他们死,不要……” 她哭倒在地,跪着爬到二人的脚下,用尽了全身力气,就是无法握住他们的衣角。 “跟我们回去吧,把这些人都忘了。”郭雄在劝她。 她能忘吗?就算不管东方风云,还有桓儿! “我的桓儿,你怎么可以杀了他。”南飞燕吼着,喉咙里有了丝丝血腥味,她咳着,咳出点点血液。 “桓儿,你的桓儿已经死了,他是东方风云的儿子,就应该该死!” 桓儿,对,是东方风云的儿子。 东方风云杀了她的亲人,毁了她的国,这样的人应该断子绝孙,所以,桓儿才是真正的牺牲品。 怎么可以! 桓儿是她的儿子,是她的一切。 “不要!”南飞燕摇着头,郭雄已经端起了大刀,朝着桓儿小小的脑袋劈去。“求你,不要……” 无尽的尖叫声震动了整个夜的宁静,南飞燕牵引着被角,看到了暗夜里的一丝灯光。 一个人影出现,随着烛光的亮起清晰了整张脸。 “还好吗?”那人的手落在她的脸上,细细地摩擦,传递着舒适的感觉,暖暖的,温暖了她惊魂未定的心。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 神智一点点清醒,当她想起来人是谁后,翻腾着跳了起来。“皇上!” 他回来了,他没事,他什么事都没有。 顾不得一切,她扑入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一双臂搂得死紧。 他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桓儿呢?”抬起头,她还在担心桓儿的安危。 “他很好,正在前厅休息。” 前厅?他不过是一个伴读,怎么可以在前厅休息。前厅?哪里的前厅?这里是…… 南飞燕抬首,室内渐渐明亮,她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室内修饰,这里就是皇上的寝房。 第89章 皇上真坏 “他还好吧,我要去看看他。”刚刚血淋淋的画面让她害怕,要亲眼看到他没事才会放心。 “他很好,只是有些累,跑了太远的路,明天吧,明天他睡醒了再看也不迟。” 将一切轻描淡写,东方风云像什么也没有经历过一般。 “皇上,你们……今天没有遇到什么吗?” 她忍不住问,那个太监说一切成功,怎么…… “我们什么也没有遇到,却碰到了晕倒在地的你。”点点她的鼻子,东方南云的话里充满了宠溺。 “真的?”她有些不相信,难道她得到的消息是假的? 东方风云打量了她片刻,脸色才有些凝重。“我们碰到了郭雄。” “啊?”果然郭雄跟踪了他们。“后来呢?” 紧接着问。 “桓儿带着胤儿和鲁青前来救了我们,郭雄一行人没有成功。” “他人呢?” 郭雄太神通广大了,她怕,怕他再来找自己,说复仇的事。 “他……跑了。” 东方风云的脸阴了下来。 又跑了? 南飞燕的心也不断地垂落。 经过再一次的考验,她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再让东方风云有半丝的危险,还有桓儿。 “皇上,桓儿他是……”她要讲出实话,要让他们父子相认,她不想再做一个自私的母亲。 “皇上。”崔公公的声音,南飞燕一句话没能说完,东方风云已经出去。 在门外,有人小声地与他交谈,一会儿一行人离去,留下一室安静。 算了吧,过些天再说与他听。 揪揪衣角,她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做此打算。 …… 天色已明,室外的宫女在交头接耳,嘴里吐出的是“珍妃”两个字。 “珍妃这回安国公都不保了,可见过份到了何种地步。” “她一向娇纵,受些苦也是应该的。” “这次她可不止是受苦,还有可能被废掉呢。” “不过才被封为妃子,又要废掉?那不太让人笑话了。” “……” 宫女们的交谈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心里疑惑,便拦下了那两名宫女。 “城姐姐。”两名宫女知道话已漏,害怕地互相看看,再看看她。 不去理睬她们的恐惧,她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珍妃她怎么了?” 宫女见她并不责怪,而是提问,便松了一口气,一个大胆点的道:“珍妃娘娘昨日怂恿皇上出游,实则与加罗国的余孽勾结,欲制皇上于死地,被皇上关起来了。连安国公都不再说话,任由皇上处置。” 珍妃?怎么会? 南飞燕缩上了眉头。 “她怎么可能会勾结余孽?” “这个……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说有人见到珍妃与加罗国余党私会,所以才会……” 哦了一声,南飞燕让开身子让两名宫女离开。 东方风云一大早上朝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来,莫不是在商量这件事情? 珍妃这样的性子,还有一个安国公哥哥,可能与人勾结害皇上吗? 她都不信,为何那些人会信,东方风云也坚信吗? 思忖着,路过珍妃曾经住过的珍和宫,里面传来些嘈杂声,还有尖利的女人叫声。 忍不住走近,隔着镂空的朱红门,看到一个头发披散的女人,被两名禁卫军控制住,她嘶声大叫,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 那人抬起脸,从乱发中露出一张脸来,正是珍妃。 昔日风光的她,如今变得张狂,一身粉衣已经撕破,脸部扭曲变形,歇斯底里。 “你们放了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放了我!”她边争边喊,两名禁卫军一点反应也没有。 “叫鲁青来,还有那些害我的人来,我们对质!”她反手过去,抓烂了禁卫军的衣服。 南飞燕捂着嘴,一张脸也变成了白色,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珍妃。昨天发生了什么? 珍妃抬头时,也看到了她,猛然一阵狂烈的挣扎,没有挣开禁卫军的手,她已经对着南飞燕破口大骂起来。 “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倾城舞,才是加罗国的奸细,倾城舞,你害我,你竟然要害我!” “大胆,竟然敢说城姐姐!”禁卫头领,从珍妃的内室中走出,身后带着的兵士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看到珍妃对南飞燕无礼,帮起她来。 珍妃看到了那些东西,更是气得疯狂。她不断地用嘴冲向禁卫军头领,似要将他咬死在口中。“你们敢动我的东西,那些都是皇上赐给我的,皇上知道了定要将你们砍头!” 禁卫军头领哈哈地笑了起来,打量珍妃几眼,将她的头一揪,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管那些东西?皇上有令,珍妃殿里的东西一律封存待查,连这殿也是一样,您现在马上就要到那监牢里去过日子了,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了。” “南飞燕,都是你害的!”珍妃对着南飞燕吐出一嘴的沫。 “大胆,竟然敢跟城姐姐过不去!她也是你能骂的吗?”禁卫军头领一甩手就是一把掌,打在珍妃的脸上。 “好大胆,竟敢打本宫!”珍妃气不过,对着禁卫军头领撒泼。 禁卫军头领哼哼冷笑:“在下知道您是妃子,更是安国公的妹妹,可现在,您只是个阶下囚。” 一声拉下去,珍妃单薄的身子被拖着向外扯去。只有她如疯子般的狂叫异常地扎耳。 “南飞燕,你陷害我,不得好死!” “南飞燕,你等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南飞燕,你会死,死得比我还惨。” “……” 南飞燕平静地立在那里,将珍妃的一字一句都听在心里。 禁卫军头领对南飞燕敬重十分,走到她面前,道:“城姐姐,莫要生气,她这是疯了,乱咬人!” 独自站在那处,南飞燕并没有因头领的话而感到些微开心,她的心沉沉的,满不是滋味。 事情怎么会扯到珍妃身上?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过什么? 奉茶小太监立在门口,朝这边张望,见南飞燕还在这里发呆,悄然走过来。 “昨天的事没有成功,郭大人差点丢了性命,他为了保住公主,不得不牺牲掉珍妃娘娘。” “你们!”南飞燕横眉冷竖,当一切明了在眼前时,是这般的难以置信。 太监始终躬着身子,不曾抬头,一张薄嘴翻动着,滚出无数让人不想听到了话。“奴才不过是叫了几个痞子,混到宫中假称加罗国的人,与珍妃商谈要事,正好让人看到听到,便也自然泄露了珍妃的身份。她现在,是受了加罗国贿赂的变节者,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荒唐。”南飞燕握紧了小手,脸拉得紧紧的,全身散发着怒火。“珍妃是安国公的妹妹,何须收别国贿赂,你们这样的计谋打算来骗三岁的小孩吗?” “不是。”太监笑了,笑得阴险,“珍妃因为娇纵,不得皇上喜欢,又因不懂事,得罪了兄长,兄长不管,皇上不顾,她不收受贿赂如何在这宫里继续过奢华的生活?” “你们……”南飞燕的指头竖直,指在太监的脸上。 “公主,这也是为了您好,太子带了东方胤还有鲁青坏了我们的大事,郭大人本要派人杀了他们的,您知道,杀皇上没那么容易,杀个小小的伴读和太子少傅,却是轻而易举的。但考虑到太子年幼无知,且是国之将来君王,郭大人才网开一面。为了救您和太子,这也是诚非得已。” 太监的话将她打入地狱,南飞燕怕冷般哆嗦着身子,脸红红白白,成不了颜色。 “城姐姐,奴才还要给皇上奉茶,就先告退了。”太监不阴不阳地笑笑,躬身退下,很快消失了身影。 愁容挂上脸际,南飞燕想着越来越复杂的路程,心里烦躁无比。 这仇一定要报么? 晚间,东方风云终于回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珍妃的事于他,没有丝毫的损失一般。 “燕儿。”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 南飞燕小心地伺候过他,他便拉住了她的小手。 “朕想微服访访天下,能陪朕一起吗?” “不可!”南飞燕直接否认,“皇上,现在外面正有奸人害你,不可出去。” 只要他出去了,郭雄就有了机会,就可以报家仇国恨,可她就是不愿意他陷入那种险境。 东方风云没有她那般紧张,笑笑揉着她的掌心,带来痒痒的感觉。“有人保护,不怕的。朕是微服,自没有人知道,不过月余时间,很快就回的。” “那也理应带皇后娘娘同去,而非奴婢。” 不是不想,只是觉得不便。她不过是个女官,不可以代了皇后的身份。 “朕此次只想带你去,我们两个人。”东方风云的语气轻柔得如同挂过枝头的风,带给她美好的感觉。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她愿意永远处在与他最温馨的时刻,这样,便不用去思考所有的仇恨,便可快乐地享受他的爱。 只是,现实残酷。 “做好准备,朕与你明天就出发。” 她不想再说什么,他们之间原本就还有感情,就当这次的出行是最后的甜美时刻吧。 拂晓时分,在无人知的情况下,两人一身便服,离开了皇宫。 外面的风景是美的,空气是清新的,不再压抑,也不用想起恩爱情仇,南飞燕红扑扑的小脸上飞扬着愉悦,欢喜得像个小姑娘一般。 看见路边的野花,她便要采上一两朵,放在鼻间细细闻着。 一束花猛然探入眼前,南飞燕吓了一跳,却看到花后露出了东方风云的脸。 “皇上真坏。” 一声嘘,方知自己语失,急急吐了吐舌头。 第90章 好美 “以后叫我风云,我们不过是普通的男女,在这凡世间游走。” 风云?五年前,她便一再坚持要这样称呼他。 这个称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心头颤动着,头上却传来了细细的痛感。原来东方风云从花束中挑出最漂亮的一朵,插在她的发间。 “好美!”他真心地称赞。 南飞燕的小脸红得如发间那花一般。 忍不住往她红红的脸上吻上一口,旁边传来嘻嘻的笑声。“这对小夫妻着实恩爱。”一个走过的婆婆对身边的老公公道。 小夫妻? 南飞燕的脸更红,站起来就朝远处跑去,遮住羞红的脸,再也不敢回头来看东方风云。 东方风云轻易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握住了她的细腕,顺手一拉,将她拉到胸前,锁在怀中。 “他们说得没错,我们就是小夫妻。” “胡说。”细细地回应,竟没有刻意地反对。 东方风云暖暖地笑着,不再说什么,只是牵了她的小手。 “风云。”她想起了珍妃,希望可以帮她说些话。虽然珍妃不喜欢自己,但也不能胡乱地连累别人。 多年的平凡生活,她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母亲。 “珍妃终究是您的妃,她不可能做坏事的,放了她吧。” “舞儿?”一声轻呼,南飞燕的心动了动,她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日子,父皇母后便是这样呼唤她的。 舞儿,倾城舞,这个名字多久没用了? 东方风云显然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只是脸部变得凝重。“你知道吗?连她的哥哥都放弃了她,你为什么还要为她说情?” 是啊,她为什么要去说情,珍妃处处针对自己。 只是,她不想再看到有人无谓地死去。 “风云,舞儿只是觉得她可怜,不过是因为喜欢你,做出许多不好的事来。但她真的不会背叛你的。” “嗯……”东方风云沉吟不语。 “鲁青救驾有功,我打算升他的职,你觉得可好?” 鲁青,那个憨直的文人,一向行事公正,为人清廉,在四方街的时就颇有文名。 “这事当然,只是风云如何要对我说?” 这个事情,原本就应该和大臣们商议的,不是吗? “我相信你,更甚于相信天下人。” 他的话音轻柔,分量却似千斤之重,南飞燕的心重重地挫一次,像被什么打了一棒。 相信她甚于天下人,为什么? “风云不该太相信舞儿。”她忍不住吐出这样一句,却是真心的话语。 郭雄还在和自己联络,准备随时要了他的命。出行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不过是想将他送上不归路。 面对着他的信任,她给予的是什么样的回应? 南飞燕觉得内疚,更觉得不堪。 东方风云握住她纤细的肩头,炯炯的眼神落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愿意相信你,总觉得你就是至亲的人儿,是可以一生相信的人。” 这是最高的评价,也是最直接的提醒,南飞燕的脸无端地红着,十分地不自然。 “我……口干了,去打些水来。”匆匆拿过一个银碗,走向深处,不远处有条小溪流出,她知道,再深一点必有清冽的山泉。 东方风云并没有跟来,留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舀一碗冰凉甘甜的山泉,灌入喉中,她感受着胃的收缩,似乎有了一丝的清醒。 溪水倒映出些许影子,不甚真切,摇摇晃晃,飘来倒去,像极了现在她的心思。 “公主。” 背是有人声! 南飞燕猛然回头,差点栽进那溪中。来人好心地扶了她一把,粗手握在她的肘处,控制了臂的动作。 “郭雄?”南飞燕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此刻只有震惊。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以无声无息地跟随着他们,不露出一丝踪迹? 手头一松,那碗落入水中就要飘走,郭雄伸手一捞,握在手里。 “公主,您真会找机会,也真有本事,能把东方风云单独带出来。”他将碗递回去,嘿嘿笑着。 南飞燕无语,垂下头去显得极为不安。东方风云离得并不远,他们会不会有埋伏?会不会在这里要了他的命?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她想知道,虽然心里害怕。 “放心吧,我们会很快行动的。您只要好好地陪着东方风云就足够了,剩下的一切由我们来。”郭雄没有泄露任何行动的细节。 “可是桓儿还在宫内,如果东方风云出了事,他们不会放过他的。”南飞燕紧张起儿子来。他还那么小,深处皇宫中,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性。 郭雄弹弹手指,抹动一次脸上黑黑的胡须,道:“公主放心,他是太子,将来加罗国的皇上,当然我们会好好保护他的,事一成,我们便会趁着大乱的时候扶他上位,做皇上。” “哦,不是回加罗国吗?”她没有了底气,心里空虚着,随时会倒下一般。 郭雄扯扯胡子,奸邪的眼珠滚动一次,道:“不,公主,我们改变主意了,加罗国地小人稀,建国会被大国吞灭的。这宏清国多大呀,如果全部变成加罗国的领土,便没有人敢夺取我们的领地了。” “你们不是一样对它虎视眈眈吗?”她不服气地争辩。 郭雄到底在想什么?他背后有谁在撑腰? 他再度嘿嘿笑着,搓动手板,低头间露出粗大的后脑。 “不一样!这是他有错在先。是他毁了我们的国,我们的家,杀了我们的家人!”手做刀状狠狠地砍下去,整个身体散发出恨意。 东方风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郭雄扫视两次,退身向深处没去,转身没有了身影。 只剩下动荡不止的细枝,若不是此,便如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 无心地舀起一碗水,南飞燕走了出来。阳光下,东方风云长长的身体闪着光芒,如同一个天神。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行动的。” 耳边响起郭雄的这句话,她的手颤抖着,差点打翻了碗。 接过那水,东方风云细心地扶过她。“你的手好凉,是水的缘故吗?” 当然不是,但,她还是点了头。 刚刚的这些东方风云都毫无所知,他更不知道死亡已离他越来越近! “接下来我们会去哪里?”她试探着问。 “往前走,微服私访,自然要朝着城外去,去哪些最少关注得到的角落。”手落在额顶,挡住此许阳光,看向远方。东方风云似在确认前行的方向。 越往前走,便越荒凉,两人雇了一辆马车,缓行在并不宽阔的小道上。路边。有个老妪在地头吃力地挖着,不时弯腰捡起锄下的东西,竟是一个个的红薯。 擦擦额角的汗,她看看将黑的天色,放下了锄头,收拾好东西,努力想要背起那一筐挖好的红薯,却因为年老体弱,几次都没有成功。 南飞燕叫停了马车,跳下去来到老妪的身边,帮她提了一把。 “谢谢,姑娘。”老妪回头报以感谢。 南飞燕摇摇头,晃动着耳边的珍珠耳环。 “大娘,您这些红薯是用来吃的吗?” “是呀。”老妪紧紧带子,回答。 “你们就吃这些东西为生吗?”她的小脸上有着难以相信。 “也不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加些。” “这是个什么世道,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她有些气愤,抬眼看到停在小道上的马车,以及马车边立着的东方风云,她在怪他。 老妪连连摇头。“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好多了,只有两三个月要这些东西充饥,如果食物不够,朝廷还会拨粮,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舒服多了。这得感谢我们的皇上呀。” “现在还好些了,以前呢?” 南飞燕不想自己听到的是这个。 “以前呀,别说吃红薯,就是吃草根都要纳税,老百姓哪有钱去租地种呀。田地空荒在那里,就是不给咱们老百姓种,那才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呢。” “这样说,现在的皇上比先皇要好很多罗?” “那是当然,莫说先皇,就是比以前所有皇帝都要好,免除了老百姓的苛捐杂税,也不动不动就再乱抓壮丁,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可是天地之别了。” 南飞燕哦一声,礼貌地向她道别。 老妪看到了东方风云,笑皱了一张脸。“姑娘,还有人在等着你吧,那小伙不错,是你的相公吧。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想跟她澄清与东方风云的关系,老人已独自走远,南飞燕红着大半张脸,朝马车走去。见东方风云紧盯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垂下。 东方风云伸手拉她上了马车,低眉启唇,轻声问:“刚刚跟老人说了什么?” “呃,没什么。”天色近黑,他们却还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一种不安感袭上来。 “快点吧,我们得找个地方打尖。” 催促下,马车加快了步子,得得地朝着前方驶去。 “急什么,这样的夜晚可以和你单独相伴,便是人生最大的乐事。”身边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说着情话,南飞燕应该觉得满足的。她却笑不出来。 前方越来越黑,天黑压压地沉了下来,这样的情景总让人产生不祥的预感。 转过几道弯,车子缓下来,因为弯多的缘故。 “不能再快点吗?”南飞燕掀帘看向外面。 “不能了。这里弯多路窄,下面多涯,弄不好会出事的,姑娘,你们先耐一耐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驱车者答,告诉了她不可改变的事实。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前方还有多远才能投店?”前方的路越来越迷蒙,天色压下来,已然看不真切。 “还有三十里。” 以这样的速度,三十里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这路上这般荒芜,山间的茅草被山风一吹,起伏不定,就像藏了许多歹人一般。 第91章 活不成了 如果有人藏在这里,定可以将他们拦下。 南飞燕还在想着,山上已经有了动静。一阵青光闪过,无数个黑影急驰过来,那速度快得只在一眨眼间。 马嘶声惊起,差点跳出路外。几个黑衣人已经落在眼前,将马车围在中间。 “你们……是谁……”车夫带着惊恐的声音响起,为头的一个黑衣人手一挥,喝道:“跟你没有关系,想活命就快点滚!” 是冲着他们来的!南飞燕已经有了把握,如果是这样,来者必然都是郭雄的人! “风云。”有些担心地靠近东方风云的身体,他的身体僵直得如一座大山,身上泛着冷气。 “东方风云,出来吧,你这次逃不掉了!”侧里走出一个人,点燃的火把下,一张熟悉的胡子脸露出来,果真是郭雄。 “真是个绝好的地方,绝好的时间。”郭雄将目光投在南飞燕身上,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你们……”他们认为这是她有意设计的,可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不要怕!”东方风云压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惧意,拉过她的小手,给予安慰。 他无事般拉开了帘,两张脸在对面火把的映衬下表露着不一样的表情。南飞燕的脸是惨白的,渗满了担忧与害怕。 东方风云的脸是平静的,就算到了此刻,他都像在面对朝臣的拜见一般,自然淡漠。 “要我的命吗?你们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当然有。”郭雄相当有把握,“真是绝好的机会,你竟然真敢在这个时候不带任何一个随从就出来。” 他嘿嘿地笑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有本事就过来吧。”东方风云放开了南飞燕。 “风云。”南飞燕想要拉回他的手,人却已经走下了车。 “保护好自己。”东方风云只吐出这一句话,一拍马屁股,马吃痛般撅起前肢,朝前狂跑起来。 “风云!”南飞燕随着摇摆不定的马车,眼睁睁地看着东方风云消失在黑夜里。 背后没有人追来,显然郭雄有意放她离开。 东方风云会怎么样?那么多人与他对抗,他能战胜吗?他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或者,被郭雄用什么诡计捉住? 一切都让人害怕,南飞燕摸黑寻找着马缰,差点被马晃出车外。 当粗粗的马僵落入手中时,她用力一牵,那马停了下来。 跑出来多远了?虽然天并不热,但她早已汗水涔涔,背部全部汗湿。 回去吧。黑黑的路上听不到任何人声,只有虫鸣之声,异常地扎耳。马凭着感觉竟也能将她平安地带到这里,着实不容易。 这样的夜晚,她还回得去吗?她需要回去吗? 想要狠狠心继续前行,又不得不担心东方风云的安危。回想着一路上的恩恩爱爱,她怎么也恨不下这个心。 一转马头,她硬着头皮朝着回去的路冲去。 原本黑衣人停留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东方风云也不知去向,他们都去哪里了? 南飞燕眼里盈上了泪,她无声地抽泣着,寻找东方风云的踪迹。在他曾经站立过的地方,转着圈儿四处张望。 夜太黑,她什么也看不到,若不是这里有过打斗,留下了太明显的痕迹,她是断认不出来的。 “风云。”她细细地呼一声,传来一声虫鸣之一声,紧接着两声,三声,无数的虫子像找到了伙伴,齐鸣起来。 “风云。”她朝前跑几步,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脚下被什么一拌,她倒了下去,撞到冰冷的地面的同时碰到了某种液态的东西。 是什么?脑中闪出东方风云的脸,她害怕地送往鼻端闻闻。 那液体并无明显的气味,她辨认不出是什么样的东西。天,并没有下雨,她十分笃定。 是血吗? 会是东方风云的血吗? 南飞燕急了起来,在地上胡乱地抹了一阵,没有得到收获的她急急地拉开了喉咙,用差点哭出来的腔调叫了起来。“风云,你在哪里,风云!” 仿佛传来了某种声音,南飞燕站起身来,看到了远处亮起的火龙,正朝这边靠拢,有人在叫。 南飞燕定定神,待人走近时才看清,来的正是鲁青。背后带了一路兵士。 “你们来了,有没有看到皇上。” 鲁青从马上跳下,火把燃起,南飞燕看清了身前的情形,地上湿湿的是红色的血液,流了一滩,不知道是谁的。 东方风云就曾被他们围在这中间,除了他还会有谁? 心被狠狠地割了一下,南飞燕开始了焦急的寻找。前方不远,是一道山涯,山底响起重重的水声,却是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涯边有人滑过的痕迹,却并没有延伸下去,只在不足一尺处停顿,消失。 “城姑娘,你是如何跟皇上分开的?”鲁青走过来,停在她的身边。 “我……” 以最简短的话答了鲁青的问,她紧锁着眉头望下那看不真切的涯。这涯看来好险,如若他真的掉下去,还会有命吗? “四处搜!”鲁青一发令,所有的兵士分散开来,寻找起东方风云的踪迹来。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再了回不去了,她该怎么办? 此时,她的心里堆满了焦急,不断地在问着自己这句话。她开始后悔,如果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他便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光线逐渐转移,鲁青因为没有找到东方风云而忧心,暂时地忽视了她,跟着士兵一起向那涯下进发。 南飞燕立在黑暗中,身体簌簌地抖着,虚弱得想马上倒下。但对于东方风云的焦灼,又让她强撑了身体,立在那里,摇摇欲坠,弥漫着绝望。 复仇原本是她的责任,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现在,仇人死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南飞燕,笑吧,笑吧,至少你的父母和兄妹可以含笑九泉了。 可她除了眼泪,却一点笑都挤不出来。 望着不远处的涯,她兀自发呆,却还在盘算着东方风云存活的可能性。 “公主,不用看了,活不成了。” 是谁在说话?南飞燕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对方没有点火把,自看不清脸,只可以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什么?”她不过是想确定东方风云的情况。 “公主,东方风云活不成了,他的胸部中了一刀,又落下涯,现在早已成为一团碎骨了吧。哈哈,我们终于报仇了。” 这话不但没有让南飞燕有报仇的快感,更是心惊得想要跳起,她短时地沉默着,在分析他那句话的含义。 “公主,走吧,跟我走。” 那人走近几步,伸手就要来拉她的臂。南飞燕避过他的手,才看清来人的面目。“郭雄?” 是的,来的正是郭雄,他一只伤臂自然地垂下,面色依旧不清晰。 她要跟他走吗?南飞燕忽然非常地恨起郭雄来,如果没有他,她或许便不会这么痛苦。 “桓儿呢?”她问,声音冷得如从冰中发出。对这个人,她没有一丝的好感。唯一在乎的两个人已经有一个人生死不明,她不想儿子也有什么问题。 “他好得很,随时都有人保护。”郭雄从鼻孔里哼出这个声音。 保护?所谓的保护不过是监视,南飞燕焉能不知。“我们去哪里?是不是桓儿也跟着一起去?他出得了皇宫吗?” “他自然不用出宫,您不过在外面躲一小阵子,等到宫里事成,便可以回去做皇太后了。” 听起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南飞燕却气得脸色发青。“你在说什么?我们不回加罗国了吗?” “为什么要回加罗国呢?宏清国灭了我们,我们灭掉他们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再者说,加罗国原有的地方实在太小,不足以成大器,搞不好还会被别的大国再次灭掉,而宏清国,则不一样,它地博物广,谁不小心应对?” “你的意思是还要……”南飞燕再也说不下去,他的企图再明显不过。郭雄一直都不是想着复仇和复国,而是吞并宏清国! “这怎么可能!”一个国家机器岂是这么轻易就可以损毁的。 “我们有公主您,还有太子殿下。我们可以告诉天下人,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唯一骨血,趁机将现在这个太子拉下马,扶了太子就等于扶了加罗国的人做皇帝,恢复加罗国便是迟早的事。” 原来,郭雄一直打着这样的主意,只是误打误撞间,他说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桓儿真的是东方风云的儿子。 只要他愿意,桓儿便可以做上太子的位置,并成为将来的帝王。东方风云喜欢桓儿胜过东方胤,如果知道桓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定会将这个位置交给他。 走一圈,他们原来是在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以为他人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南飞燕坚决地摇头,她不想这一代的恩怨与下一代牵扯上关系,更不想桓儿与他的亲生父亲变成仇家。 “不,我不会和你们走。” 这是她的决定,而她从来不会在下了决定后反悔,头也不回,她想要离开。 “这可由不得你!”郭雄不耐烦起来,铁钳一般的手在下一刻紧紧地套在了她的细腕上。 “放开!”南飞燕看向涯边隐约的灯火,那边看不到这边,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所面临的危险。 郭雄当然不会轻易放开她,反而越掐越紧,紧得她的手一阵阵地发痛。 “公主,再不走就别怪属下动粗了。”郭雄说话间,手一松变成了刀形欲砍向南飞燕的脖颈。 紧接着却传来了“啊呀”的声音,南飞燕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暗光,耳边感受到一股凉意。她的身体被放松,往前一扑,差点倒地。回头看时,郭雄手臂上多了一把短刀,在离肩不过数寸的地方。 第92章 伺候皇上 南飞燕趁着这个机会往前逃离,不想听到了鲁青的呼唤。“城姑娘莫要紧张,在下在此。火把亮起,南飞燕看到了鲁青的全脸,在火光下沉重得如泰山压顶。 他炯炯有神的双目落在她的脸上,全是无声的责问。 郭雄趁这个短时的机会,迅速跳下山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飞燕抹抹汗,她挂念着东方风云。“找到皇上了吗?” 鲁青神色复杂地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正是皇上命在下来找城姑娘的。” 从他的神情中,南飞燕看了出来,她的身份已被识破,显然,刚刚和郭雄的对话,他也听在了耳中。 “他还好吗?” 顾不得思考别的,也不想他是否会将此事告知东方风云,此时,她只想知道东方风云是否安好。 “他……受了些伤,但无生命之忧。”鲁青大概地说道,将南飞燕让在了前面。 东方风云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损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脸上带着一些划痕,并不为他的俊颜减分丝毫。他像一个正在休憩的天神,随时会睁开眼来一统天下。 他的左胸处扎着带子,渗出些血来,敞开了胸露出些许精壮的肌肉。 “皇……上。”呼一声,南飞燕的喉咙已哽咽。 东方风云睁开眼来,那眼依旧明亮霸气,丝毫不为身上的伤所累。 伸出一只单臂接过南飞燕的身体,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身子。指抚上她细滑的脸部,轻轻来回抚触,像在试探她肌肤的柔韧度。 “被吓坏了吧,听鲁大人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傻,你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就是知道你会危险我才无法一个人逃开。”眼泪落下来,这一次,她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将她揉在怀中,东方风云轻语道:“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你若出事,朕该如何是好?” 南飞燕感动地靠着他的身体,回味着这句话,暖暖的,直到心里。这话,她也曾多少次想对他说,他若出事,她又该如何是好。 暗自庆幸,却不敢想以后。 罪恶感袭来,她又为自己依恋这个仇人而感到可耻。 吹起的帘外有马鸣之声,鲁青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得得跑来,目光在南飞燕身上停一次,最终低头恭敬地立于马上。“皇上,时辰不早,可否启程?” “启吧,回宫。”东方风云慵懒的声音一传出,马上传来了数声吆喝,马车缓缓驶动,在鲁青的保护下朝皇朝驶入。 一场私访就此结束,南飞燕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东方风云失去又回来,她已分不出他是仇人还是亲人,只有复杂的情感随时交织着涌来,煎熬着她原本脆弱的心。 珍妃被关在牢内,没有等到他们回来便自缢而死,东方风云没有太多的表达,余扬沙沉痛地请求接走她的尸体。 皇后红梅因南飞燕不能照顾周全东方风云而致其受伤一事深感气愤,听说早在联络朝中重臣欲要治她的罪。 这一切,她都是听崔公公说的。 “皇上怜爱于你,自是不会惩罚,放心吧。”崔公公离开时,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南飞燕沉默下来,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如此的折磨比死并强不了多少。想爱的人不能爱,要恨的人无法恨,她真的已经消耗掉了所有的精力。 现在,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桓儿。 如果桓儿可以认回东方风云,有个坚实的依靠,就算她死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南飞燕下定了决心,她战胜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决定要将事实说给东方风云听。 东方风云这些日子都在养伤,南飞燕被特许进去探视。刻意换了一身简便的装束,在晚膳后走向他养病的养心阁。 大门口处,皇后红梅带着了随从宫女走来,衣带袅娜,贵气十足。那头上珠翠点点,看得刺眼。 南飞燕本想避开她,红梅已经看到了她,直接走了过来。 “本宫有事找你,这边来。”她屏退了所有的随从,带着她来到无人的小亭。风习习吹来,吹散了些她的发,却吹不动红梅头上昂贵华丽的珠饰。 回头时,红梅的脸部表情变得深沉,她并不刻意地打量着南飞燕,点了点头。 “南飞燕,说起来我们是故人。”她直接道出名字,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份。 南飞燕没有说话,她想听听红梅会说些什么。 “你的狠辣本宫是见识过的,如若不是当年本宫刻意低调,想必也活不到今天。” “皇后娘娘说些什么,奴婢倒迷糊了。”南飞燕回答得不卑不亢,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过去,离她已经好远了。 红梅转头过来紧盯着她的眼,似乎要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到的她转身面向亭下的湖面。 “南飞燕,别想瞒过本宫。就算你变成了灰,本宫也是认得出来的,更何况现在已是一头黑发。”红梅的话音不高,却还带着胜利的口气。 当然,在那一场争斗中,她是胜利者。 “你知道柳氏是怎么死的吗?”红梅的语气提高,“这是你没有害死的人之一,我想,如果你继续呆在王府,也一定会将她害死。” 南飞燕心头一振,柳氏不是死了吗?倒在凌子棋的刀下。 “你不知道吧,她没有被你们杀死。” 红梅道出一事实。 南飞燕沉下了头。 如果继续呆在王府,她不仅会将所有妻妾害死,还会要了东方风云的命。她的目的并不是她们,却要通过她们让东方风云痛苦。 只是,反被东方风云利用了,用这表面的争斗来迷惑人眼,最终取得了他兄长东方风物的天下。 她却从来不自知。 “她被你吓怕了,听了东方风物的话,要做他的报信者,被本宫知道了,便将她杀了。” 她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连语气都不曾起伏过。 “还有许多事,你或许不知,本宫却知道得很清楚。” 她停了停,眼眸抬抬,全是对南飞燕的嘲讽。 “玉兰是先皇身边的人,表面上赐给皇上做妾,实则监督他。而且,玉兰怀的孩子本就不是皇上的。” 红梅起动红唇,说出最让人意外的秘密。 东方胤真的不是东方风云的儿子!虽然她也曾怀疑过,却没有找到证据。 “这事,皇上知道,先皇也知道,不过都假装不知而已。” 这样的事应该算是王府的秘密吧,缘何红梅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 “皇上早有图谋帝位的想法,而且一直在准备,他娶这么多女人,不过是想掩人耳目。” 这些,她也早就知道? “你知道吗?皇上当年最相信的就是本宫一人。” 难怪,她曾数次问他是否相信自己,他从来不答。南飞燕的心口还是有些沉痛。 现在的东方风云是否如过去一样,还是不相信自己? “你在疑惑吧,他为什么不相信你,不相信柳氏,独独相信我?”红梅问出了她的心事。 她当年看起来那么地不起眼,根本没有人会想起她也是东方风云的妾,就连自己,和那班女人对抗得死去活来,也从来不去沾染她。 “你们都不知道,那么现在本宫告诉你,你们都只知道当年皇上身边有一个余扬沙,却并不知道他还有一员女将,当然,你们是不会知道的,因为这员女将从来都是女扮男装在沙场,真实的身份,除了皇上,无人能知。那员女将就是本宫。” 南飞燕像在看着红梅剥一个柚果,一层层剥开后,很快就可以露出里出真实的果肉。 “当时我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先皇却还要处处提防着皇上,时时不给他兵或是苛扣粮晌,弄得我们险象环生。” “长此以往,我们迟早要被朝中的有心人害死,知道先皇对皇上有所顾忌,皇上及时地交出了兵权,不想他还要不断地寻找皇上的麻烦。为了保全生命,本宫向皇上提议,索性取而代之。”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红梅脸上绽开了笑,深沉绵长,带着忧思。 “退无可退,便可以攻,这是皇上告诉本宫的,本宫把这个道理还给了他,他采纳了。并听从我的意见,以贪恋美色来迷惑所有的人,所以,他回朝后,一连娶了十几位妾。” “本宫低调,并不是不想争宠,是不需要。皇上有重要的事情都会找本宫商议,本宫和他共享着同一个惊天大秘密,和他同时策划着一场场的事故,还需要什么?” 南飞燕呆呆的,她的脸红红白白,感觉自己曾演了一出戏,而红梅和东方风云却在旁边看着这戏,指导着这戏,她却不自知。 “你是倾城舞的事,皇上和本宫早就知道,不点破不过是想让大家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些地方,宠你,也不过是想让天下人的眼睛再迷糊一些。” 伤疤一旦被揭开,便是血淋淋的,南飞燕根本不愿意再去想。 “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南飞燕眨眨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她为什么不复仇?被人利用了这么久,却再次爱上了仇人,她该打!若不是红梅在场,她一定要狠狠地给自己扇数记耳光。 “本宫今天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告诉你,你的雕虫小技是躲不过本宫和皇上的眼睛的,所以最好放聪明一点。你南飞燕,哦,不,倾城舞,可以为所欲为,难道不怕最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吗?” 最亲近的人? “你把桓儿怎么了?”南飞燕差点揪起她的衣领,被红梅轻易地闪过。她是有功夫底子的。 红梅走到了另一侧,与她对望着。“目前,桓儿是安全的,但如果你再想害皇上的话,本宫就不保他了。” 说完了话,她没有再看南飞燕一眼,径直离开了小亭,独留下孤独的一人,在亭中呆立着,如一根木头。 …… 崔公公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用特别的声音道:“城姐儿,你许久都不曾去伺候皇上了吧,皇上可待你不薄哟,你这般怠慢,他都没有生气。” 第93章 应该推出去砍头 南飞燕白着一张瘦削无光的脸,眼睛肿肿的,溢出些残留的泪。不想给崔公公看到,她低着头。 好久没有去看他了,自从那天与红梅在亭中相谈后,她便没有与东方风云再见面。 “快去吧,珍妃已亡,妃位空虚,皇上这般喜欢你,总会给你一个好位置的。”崔公公催促,南飞燕转身回房,拿了一柄尖刀藏于袖中。 “走吧。”她率先离去,走向养心阁。 推门时去,崔公公留在了门外。 东方风云的伤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在地下行走。抬眼看到南飞燕,十分欢喜,迎了上来。“舞儿忘了朕了吗?为何如此久都不来看朕?“ 南飞燕冷着脸,没有一丝的微笑,被东方风云揉在怀中,也是僵硬的一副身体。 “皇上,听说珍妃殁了。” 一个罪妃殁了,原本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南飞燕却有意要捡这样的事情说。明摆着,想惹怒东方风风云。 东方风云的脸沉了沉,却并没有降罪于她。 “皇上,珍妃殁了,你的妃子便没有了。”她提醒。 东方风云垂首看着怀中的她,南飞燕感觉胸口烦闷无比,退了出来。 “皇上不打算再封妃子吗?” “朕只要有舞儿就可以了。”东方风云的语气也淡了下来,如秋风扫过枝头,带来冷冷的气息。 南飞燕冷冷哼着,觉得可笑至极。她于他,不过是利用的对像,何曾有过真感情。只是这番,他不知道要如何利用她,南飞燕真想不起自己还有哪般的价值,值得他花这么大的心力来宠爱自己。 “舞儿?”她侧起了脑袋,依旧冷冷的,声音却出奇的甜美。“舞儿也需要一个正式的明份,天下人都在嘲笑奴婢呢。” “舞儿想要什么?”东方风云追问,声音不再随和,多了一份沉郁。 她想要什么?他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给。南飞燕狠狠心,美眸一闭,再睁开时变得妖娆。“舞儿想要妃子的位置,皇上给还是不给?” “你真的想要?” 东方风云从背后抱住了她。 “当然。” “好。” 他爽快地答应,南飞燕的心却揪得更加的疼痛。 “崔总管。”东方风云叫道,门外响起了崔公公的回应。 南飞燕感觉到莫大的羞辱,红了脸的她猛然抽出袖中的刀,对着东方风云一刀狠狠地扎了下去。 “舞儿,你……” 东方风云一声闷哼,痛苦让他扭曲了整张脸。 “皇上怎么了?可要奴才伺候。”崔公公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在帘外移动身体,就要进来。 “不要进来。”东方风云咬紧牙,握住了南飞燕的手,对门口喊,“即刻拟旨,封城舞为妃。” “是。”崔总管领命离去,南飞燕的脸白得如死灰一般,东方风云已经恢复了原样,就像刀并不扎在他身上。 “我……”猛然醒悟,她抽出了手,害怕地捂住嘴。 那刀深深地没入东方风云的臂侧,只剩下短短的刀柄在外面。 “你……来……” 南飞燕手足无措,想要叫人,去被东方风云捂住了嘴,“别作声。” 缓缓地放下手,南飞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东方风的作为。这会,他不应该叫人进来吗?他还应该叫人将她抓起来,弑君,这是杀头之罪,她马上就可以得到诛灭九族的大罪。 对她摇摇头,东方风云竟然还想着要保护她。 大手伸过来,拭去她脸上抹上的血迹,东方风云的身体变得愈加迟顿。 “皇上,奴婢去叫人……”南飞燕已经吓坏了,她紧张地在东方风云身上胡乱地摸着,想抽出那刀却不敢抽出来。 “不用叫。” 东方风云还是摇头。 “你明明可以叫人的,你应该将奴婢推出去砍头。”她带上了哭腔,却还要压低声音。 “不,朕不能。”东方风云想都不相便拒绝。 “奴婢差点……” “嘘……” 东方风云勉强坐下,尚未恢复的身体更加虚弱。 “我恨你,你不知道吗?” 不想再隐瞒什么,她想将所有的一切说清楚,就算从今天起,她和他天各一方,就算说出来,她会被砍头,她都想要说出来。 “皇上,旨拟好了。”崔公公在门外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舞儿,去取过来。”东方风云沉声吩咐,南飞燕咬着牙,被他推了一把,勉强来到门口。 接过那拟好的圣旨,递给东方风云。东方风云强自站起,取下了案头的玉玺。 “皇上!”摇摇头,她受不起这样尊贵的一个位置。 东方风云却依然坚持在上在按上了大印。 转送给她,南飞燕却不肯接下。 “难道要朕亲自送出去吗?朕身上有刀。”东方风云伏在她耳畔,身体虚弱得只能靠着她的身子。 “皇上,您坐好,莫要动。”南飞燕抹抹滴下的泪,将圣旨递给了崔公公。 “即刻召告各宫,城舞即日起,即为舞妃。” 舞妃,南飞燕连笑的心情都没有。眼前的东方风云伤得不轻,旧伤新伤一起来,都是她惹的事。 “皇上,求你请御医吧。”她求道,他痛苦的表情着实再看不下去。 “不需要。”东方风云指指案上的一面巾,“给朕拿过来吧。” 南飞燕不解地听命取下,东方风云体贴地命她闭上眼。 他要干什么?不多想,完全信任地闭上了眼。 一声闷哼,紧接着有刀落地的声音,南飞燕吓得睁开眼,看到东方风云已经拔出了刀,正在试图用丝绢堵住血流如注的伤口。 “皇上,你……” 南飞燕被那血吓得开不了口,脸愈发地白,身体晃得厉害。 “过来帮朕捆上,好吗?”他的声音柔柔的,带着某种蛊惑。生来怕血的南飞燕壮着胆,在东方风云的指导下将丝绢捆好,在他的背部打了个结。 “皇上,还在流血。”她顾不得许多,用手捂住还在渗出血来的伤口。 东方风云惨淡地笑着,脸上有丝丝血痕,是无意中抹上去的。 “帮朕清理一下,朕想休息,不要离开,好吗?” 南飞燕的心完全软在他的柔言细语里,细细地帮他擦去血迹,老实地守在房里。 “城姐儿,你可真是大胆,竟然敢主动要求要做妃子。好在皇上答应了,害得我吓出一身汗来。” 崔公公为南飞燕领来妃子服饰时,不忘责怪。 “伴君如伴虎呀,以后您说话可要小心罗。” 一身华丽的妃子服穿在身上,南飞燕再次变成了尊贵无比的人物。熟练地旋一个身,她妖艳得如一只雪山落下的狐。 昔日的公主,当年的夫人,今日的妃,一切都与东方风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走过一圈,她又回到了他身边。 “舞妃娘娘。” 四名宫女走来,齐齐向她福身。 “这些是专门伺候娘娘的宫女,以后娘娘有何吩咐只管使唤他们便可。”管事太监讨好地介绍着。 南飞燕头都不曾点。荣华富贵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她想要什么,现在也变得迷离。 桓儿过来,向她道贺。目光却流露些许孤寂。 是啊,她有了归宿,而他呢?却连父亲是谁都不曾知道。 南飞燕拉过桓儿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桓儿,娘一定给你找到爹爹的。” “娘,他们都说我跟皇上有些相似呢。”桓儿本是要开解母亲,不想却说到了南飞燕的痛处。 当然像,他们是亲生的父子呀。 “你想让皇上做爹爹吗?” “嗯,但如果有亲爹爹便更好。” “那娘亲让他做你亲爹爹可好?” 门外,宫女们掀帘而入,端来了上好的珠宝首饰,铺了一桌,也打断了两人的话。 “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的,皇上今晚在召和殿中举行家宴,让崔公公传话来,带着桓少爷也一并去。” 点过头,南飞燕拾起要枚简单的步摇递给宫女。“这些为本宫戴上,其它的便收了吧。” …… 养心殿外,一个小太监拿着些衣物匆匆朝綄衣局跑着,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 红梅带着几名宫女在这假山处赏景,烦恼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南飞燕不但没有收敛,还亲自要求皇上封妃,而皇上竟答应了她的要求。 “娘娘,这城舞如今做了舞妃,定是比做女官时还要风光,皇上看来还真是宠她得紧呢。”贴身的宫女跟在身侧,谈论的是这个刚刚得到的消息。 理理云鬓,红梅脸上带了几分愁,几分怒,还有几分躁,她并不着声,一转弯,差点被那个冒失的小太监撞倒。 小太监见到皇后,自是紧张得不得了,身旁的衣服撒了一地也顾不得去捡,一个劲地磕着头。 “瞎眼了吗?”宫女忿忿地责怪,红梅的目光落在那些明皇的袍子上。一件袍子已然摊开,盖在另一件上面。而被盖着的那件隐隐地透出点红色,在这黄里便异常地扎眼。 红梅越过小太监,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衣前。 “这是什么?”指指那滩红色,分明是一团已经干涸的血。 “奴才……不知道。”小太监害怕,只知道一个劲地磕头。 “拿起来。” 一声令下,两名宫女上前取了下来,上面一大滩的血。 “皇上的伤又裂了吗?怎么可能,已经半月有余了,那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宫女评论着,红梅脸挂了下来,严肃得要下出冰雹来。 第94章 躲得过吗 “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本宫要了你的小命。” 小太监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吓,如实地说出了所知道的一切。 “竟然敢谋杀皇上,还想做妃子,她活得不耐烦了!” 南飞燕还在妆扮的时候,红梅已经展开了行动。 “娘娘,不好了。”有宫女慌慌张张跑回来,未来得及立稳便跪倒在地,“小少爷被皇后娘娘的人带走了,说娘娘您……您弑君要……” 桓儿! 南飞燕还未来得及有所表示,宫女已经催了起来。“娘娘还是躲一躲吧,皇后正派人人抓您呢。” 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躲得过吗? 南飞燕现在担心着桓儿,对自己倒并不关心。 她稳下了身形,索性坐下,等着皇后的到来。 “娘娘,要不去找皇上吧,皇上定会阻止皇后的。” 宫女急得不得了,与她的气定心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说着,皇后深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横眉竖起,怒容满面,身后跟了一群禁卫军。 “舞妃弑杀皇上,罪该万死,快给我抓了,与那小子一起马上行刑。” 禁卫军马上行动,南飞燕断然大喝:“谁敢!” 禁卫军停在原地,不敢再有所行动。 “本宫是皇后,难道还叫不动你们吗?快给我抓,否则与她同罪!” “娘娘无缘无故抓人,不怕人说你妒心太重么?”她并不示弱,这样的阵仗在宫里多少碰到过几回。 红梅哼哼几声,从背后拖出了那个小太监。“他就是证人,还有这个,便是证物。” 她得意洋洋,因为可以制服南飞燕而感到快活。 手里那件黄色的袍子,正是东方风云的,上面除了一片暗红色,还有一个破裂处,是她的刀扎开的口子。 “这能说明什么?”皇上没有怪罪她,当然不能被眼前这个女人打败。 “南飞燕,哦,舞妃,本宫叫你收敛一点,谁知你还这么放肆!偏偏又撞在了本宫的刀口上。”白的牙齿咬在红的唇上,如一只嗜血的蝙蝠,红梅身上的每个处都透着愉悦。“舞妃,这可怪不得本宫了。” 一旁的宫女也趁机起势,站了出来。“你不知道吧,皇上是管不了这事的,后宫里的女人都由皇后来管,所以,你今天死定了。” “还不快动手抓人!” 禁卫军一左一右架上了她的臂。 “啊哈哈,带着你的好儿子一起上西天吧,本宫一定要将你生生折磨至死!”红梅笑得疯狂。“南飞燕,你如此聪明,却还是敌不过我,五年前如是,五年后依旧如是!” 握紧拳头,南飞燕并不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生气,而是为桓儿的安危纠心。 看来,有些事不得不说了。 南飞燕一挣,虽然没有挣脱,却也使得两个控制她的禁卫军停下了步子。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妃子,这皇宫里风云变幻,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出什么状况,当然不敢做得太过火。 “皇后娘娘,你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将臣妾处死,得一个善妒的恶名。而我的桓儿,你是一根毫毛也不能动的。” “有什么不能动的,弑君之罪当诛九族,只杀你跟你儿子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红梅身边的宫女抢过了话头。 “你如此为所欲为,难道不怕皇上怪罪吗?” 南飞燕是皇上最喜欢的人,红梅难道真有这样大的胆子? “有何不敢?本宫管理后宫,有何错之有?就算皇上一时半会不高兴,也会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一切作罢,南飞燕,你不过是皇上身边的过客一个,少了你只会是一时之痛。” 红梅的话说得直接犀利,却透露出某种事实。 “拉走!”不想再与南飞燕拉扯下去,她下命令。 “好哇,你们拉吧。皇后娘娘,你不一直说我是南飞燕吗?是的,我正是南飞燕,也是倾城舞。” 她的突然承认身份让红梅呆了好长一刻。 面纱揭开,一切尽在眼前,红梅更有劲头。“那不更好,在此竟然拉出一个加罗国公主来,不知皇上该如何感谢本宫呢。” “他当然要感谢你,但你若是杀了我和桓儿,你便也死定了。”南飞燕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将那些尘封的事情公之与众,没有让东方风云第一个知道他该知道的事情,她也很无奈。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红梅冷哼。 “臣妾哪能就死,死也当死在皇后您的后头。”南飞燕得意地笑了起来,“您虽然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却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紧接着她的话头接起,红梅十分敏感地盯上了她的脸,似乎在猜测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又会给她怎样的意外。 “你不知道吧,你现在想处死的桓儿可是皇上的孩子。” 不想再卖关子,南飞燕给出的这个答案让所有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可能?”红梅身边的宫女半信半疑。 “两个人是有些像呢,最近皇宫里到处这样传。”下头有人用最低微的声音交谈,却同样落入两人的耳膜。 接下来是诡异的安静,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哼!你一句话就可以吓到本宫了吗?”红梅首先清醒,想要将她的话当成谎言,以给予沉痛的打击。 不过,南飞燕早已信心满满。“是与不是,验了必知,如若你敢不验就此杀了我们母子,小心皇上要了你的命。莫说你有多大的功劳,全部会被抵消掉。你不会忘了吧,皇上身边可乏着子嗣呢。” “你……” “劝您还是小心点。” “本宫偏偏不信这个邪!” “桓儿四岁了。”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五年前我离开时便怀了他。” 复又安静下来,红梅杵在那里,终使满面怒容也不敢再强行做出些什么来。 “你可以宣太医查证,也可以滴血验亲,若皇上的骨肉被人平白无辜地陷害,你将是全天下的罪人!” 南飞燕气焰高涨,红梅萎靡不振。 “有了孩子?” 她细长的指捏在那里,掐破了白嫩的指肉而不自知。 尖细的脸因为咬着一口牙而变得僵硬不已,损坏了一身华贵。 身旁大胆的宫女游移过来,落在红梅的身侧。 “娘娘莫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此事无人知晓,不如……” “闭嘴!宣太医。” 那日,红梅本可以置南飞燕与桓儿于一死的,却因一念之差放了他们,却将自己推向了毁灭的开始。 数位太医受到皇后的召唤,赶到仁德宫,面对着与东方风云高度相似的桓儿议论纷纷。 南飞燕也被带到了这里,看到桓儿完损无缺后长长松了口气。桓儿是她的一切,若他有损失,她便生不如死。 “到底是与不是?缘何这半天功夫还未得出个结论?” 皇后红梅坐落在自己宫中,烦躁地半撑着身子,已经换了数个姿势。看着下面一群太医半天没有研究出结果,自是火气升腾,竖直了两道细眉。 为首的太医战战兢兢,捋袖跪下,说话时语气已经诚惶诚恐。 “禀娘娘,从外观来看……他确实……确实……跟……跟……皇上……像……。” 细指一抓,小小的浅绿色手绢揉成一团,升起的眉落下,再度升起,流露出满脸的不甘。 “如何可能,她离开皇上已有五年,谁能保证这个孩子就是皇上的!” 如垂死挣扎的绵羊,她不想相信这件事情。 “娘娘,可以请皇上过来验血求证,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为首的太医提议。 身旁的宫女在她耳边细语。“娘娘万万不可。” “请皇上!” 红梅似没有听到一般,直接吩咐。一个太监领命离去,她缩紧的眉宇始终未曾松过。不时偷眼打量南飞燕,对面的南飞燕却心定气闲,一派悠然。 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红梅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不要得意,就算桓儿是皇上的孩子,你也免不了谋害皇上的罪名!” 面对红梅绝决的警告,南飞燕只是抿抿唇,小手上的粉丝丝巾在唇上点一点,未曾再有别的举动。 事实揭开,是祸是福她也不清楚,逼上梁山,她还能如何? 门外响起长长的尖声。“皇上驾到——” 所有人悉数跪倒,空气再度变得凝重。 一片明黄的衣角在眼前扬起,一步步靠近,所有的人只能以此判定东方风云的位置。 他以极快的速度走过来,停在红梅的身边,打量一眼旁边的南飞燕。 “什么事这么着急?”他的语气有些冷,隐含着浓浓的威严,绝对的一个王者之姿。 红梅白白脸,首先抬起了头。 “禀皇上,此女子自称为南飞燕,她说……说……说……” “说什么!” “这个孩子是您的骨血!” 面对东方风云不耐烦的追问,她一咬牙说出了实情。 东方风云的目光迅速转移到桓儿身上,盯得紧紧的,狭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无人知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是吗?” 没有看别人,朝着桓儿走去。 桓儿懂事地眨眨眼,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也未曾醒悟过来。 “皇上是桓儿的爹爹吗?” 小眼里擒着水气,那是数年来积累的委屈。 东方风云的手柔柔地落在他暗红的发上,再滑落到眉、眼、鼻、唇…… “此事臣妾也不能确定……” 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红梅也不敢在东方风云面前放肆。 第95章 别要得意 “那怎么办?”目光落在一干太医身上。太医们像被什么烫了一般,个个迅速缩回了身子,脑袋低得不能再低。 “王太医,你不给朕一个说法吗?”他点了为首太医的名子。 王太医跪姿出列。“皇上……可以考虑……滴血验亲……” 他不断抹着汗水,手脚都在颤抖。 东方风云咀嚼着他的话,未做出任何指示,他浓郁的脸上泛着某种说不清的心情。 走到南飞燕面前,弯下身子,擒住了她的脸。 双目对望,南飞燕从他冷绿的眸里看到了问询的意思。 “舞儿,说实话。” 他的事气好轻,好轻,轻得如一抹浮云,却绝对地无法拒绝。南飞燕闪闪眸,不习惯如此面对的方式,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 “告诉朕。” 他的眸子闪烁着,如子夜的明星,亮得直透入她的心中,沉得压在她的心上令她无法呼吸。 不能不说了,说吧。 只是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她眼角划过侧旁,看到了红梅异常得意的表情。 很快明白过来,如果她说出自己的身份,隐瞒身份这一点就足又判她个欺君之罪。 无论怎样,这罪都是定下的。 美眸一闭,她的眼角滑下两滴清泪,盈盈地目光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 “皇上,如若桓儿是您的孩儿,您要他吗?他想爹爹已经想了很久了,但臣妾却不敢说出来。臣妾的身份太敏感,臣妾害怕……害怕桓儿因此受到牵累……” “是亦或不是?” 东方风云眼中滚动着某种温柔的情愫,没有表态,却先问起了她。 “皇上不降罪臣妾吗?” “他是谁?” “皇上……” “他是朕的儿子吗?朕要听你亲口说。” “娘亲,皇上真的是桓儿的爹爹?”桓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莹亮可爱的两只眼睛打在东方风云的身上,骨碌碌地转动着,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一定扑到东方风云怀里了。 “娘亲,桓儿的爹爹没有死,对吗?” “说!” 父子连心,一起逼问着她。 “是,你们是父子……” 哗…… 全场出奇地安静。 整个世界因为这一句话而停顿,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这紧张的一刻,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着,猜测着事态接下来的走向。 “不!皇上莫上误信了这个女人的话,她对皇上不怀好意。”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皇后红梅。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甚至有些后悔让东方风云知道这事。 东方风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移身向桓儿。 父子俩人对望着,东方风云的手缓缓身出,桓儿也伸出了小小的手去…… “皇上,慎重!” 红梅不顾一切地挡在两人中间,握上了东方风云的手。 “凡事不可草率,如若让大臣和天下人知道皇上就凭几句话就认了一个皇子,不知道会闹成何样。皇上……” 东方风云甩开了她的手,不快地撇过脸,留给她一个线条流畅的侧脸。 “皇后想怎么样?” “验血,滴血认亲,千百年传下来的老法子,皇上一定试试,以免被人利用。” “舞妃怎么看?” 东方风云的头转向南飞燕。 点点头,南飞燕表示默认。 “盛水,取刀——” 太监尖细的嗓音甫才落下,有人搬来了应用的东西。 “王太医与诸位太医为见证者。”崔公公独特的嗓音再起,数名太医在王太医的带领下抹着汗围在了水盆的四周。 东方风云信手拈来那把明晃晃闪着冷光的刀,在左手侧指处划过一刀。数滴鲜艳的血滴落入水中,划开出美丽的颜色。 将刀递在太监手里。 太监握上了桓儿的手…… 小小的桓儿张开了大眼,南飞燕却因不忍而捂住了脸。红梅抖抖身子,眼睛睁得不能再大,死紧地落在水盆里,眨都不曾眨一下。 似乎一闭眼,就会漏掉什么。 所有的人不再发声,目光全落在盆中或几个人身上。 当桓儿的血滴撒下时,目光便一致地落在了盆中。 后滴下的血也慢慢沉下,很快与东方风云的血相遇,两人的血交织在盆中,难舍难分。 连呼吸都停掉,南飞燕虽然心里有把握,却还是紧张得不得了。这样的测试并不是十分的准确,如果血滴未能凝在一处,她即便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未出半刻,两滴血渐渐凝结,慢慢地互相渗透…… “禀告皇上。”诸太医对着那盆里的血滴观测良久,才推出王太医,他抹抹头上的汗,对这个重任有些承受不住。 “讲!” 这一声格外地响亮,打在每个人心上,激起一股震撼。 “血融在一处,皇上与城桓实为父子。” 呼—— 哇—— 咦? …… 各种声音在一秒钟内交织,马上消失,再次剩下无尽的安静,静得人心发颤。 东方风云的面色在转眼间变化数十次,最后蹲下,搂住小小的桓儿,紧紧地,两人的脸实实地贴在一处。 “不,不可能,不可能……”红梅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头摇得绝望,脸上的表情与之前落差极大,似刚刚经历一场重大的打击。 “娘娘……” 宫女没有拉住她,红梅冲到了东方风云的身侧,跪下。 “皇上,南飞燕就是倾城舞,她是加罗国的公主,枉想害皇上,皇上一定要赐她死罪,死罪!” “皇后娘娘,莫要如此。”崔公公阴沉着脸走到她的面前提醒。 红梅却不加理睬,拉上了东方风云的袖。 “皇上,臣妾对您一腔真心,日月可鉴,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朕自有主见!”哼一声,东方风云站起,牵上桓儿的手,走向门口。 “皇上,南……” 皇后跟在身后。 “赐她无罪,到思恩殿罚跪三日。” 南飞燕的小脸白白的,她的桓儿安全了,这便是最好。东方风云罚她,不过是气她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将儿子的事说与他听。 “崔公公,带臣妾去思恩殿吧。”站起,在崔公公的带领下走出去。 “南飞燕,你别要得意!” 背后,红梅恶狠狠地警告。 三天很快,东方风云并没有亏待她,还专门派了宫女来送她的一日三餐。除了膝盖略微疼些,并无不妥之处。 期满,是贴身宫女告知的,南飞燕在她们的扶持下,回到自己所处的舞华宫。那是东方风云特意为她而兴建的,虽称不上华丽,但也雅致到别有一番风味。 “奴婢们早就备好了接风酒,专等娘娘回去,扫了这霉运。”快嘴的宫女莹儿道。 “嘻嘻哈哈,哈哈哈……” 有人在某处疯狂地笑着,似在嘲笑二人。南飞燕和莹儿停下了步子,巡视一阵,才听出那声音出自于旁侧的一座小院。 那院小小的,与皇宫的宏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小窗小格透出精致,也透出了神秘。 那笑便愈加诡异,让南飞燕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娘娘,不可……” 莹儿拉拉她的衣袖,担忧地摇头。 “那里面是什么人?” “奴婢不太清楚,据说是皇上先前的一个故人,疯了,所以才关在里面。” “怎么疯的?” 莹儿为难地摇摇头。 那小窗格里拼凑出一点那人的背影,从声音听来,是个女人,从背影来猜,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只是,一头发老长老长地,胡乱地垂着,并不打理。 能够单独关在一处,还能拥有这样一座小院的女人会是谁? 南飞燕将袖从莹儿的手中抽出来,不顾她的一再呼唤走到了门边。 门虚掩着,推一下,竟是无声无息的,以至于当南飞燕走到女子的身后时,她仍不自觉。 女子的身段纤瘦,身子歪起一些,发已垂到膝弯,毛毛躁躁中带着明显的干枯,应是许久未曾清理。她伸手拍打身前垂下的柳枝,兀自嘻嘻哈哈笑着。 柳侧是一个水塘,塘里的水平静如镜,南飞燕投眼时看到了她的脸。 好熟悉! 脑子迅速回旋,来到了五年前。 “王爷,让臣妾去。”绝然地说出这句话时,还曾落眼在凌子棋的身上。眼中沉满了哀怨,漾动着曲衷,却最终成为一个皇宫中的废人。 海棠,那个冷傲的,一再被所爱的人伤害的女子。 “海棠?” 她尝试着呼唤,海棠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笑着。 莹儿跟了过来,有些害怕地拖着南飞燕往回撤。“娘娘,快回去吧,她是疯子,小心沾了晦气。” 海棠怎么会疯了? 南飞燕的惊讶显而易见。 海棠已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回身过来,在移动的过程中,身体的重量落在一侧,带着点瘸拐。 是的,没错,数年前她被伤的脚正是那只,南飞燕已经基本确定。 “海棠?” “嘻嘻嘻嘻,你们是谁?”她扬动着一根柳枝问她们,已然忘记了南飞燕。 “你怎么成这样了?” “嘻嘻嘻嘻,你们是谁?” 她重复,并不理会南飞燕的问询。 “海棠——”南飞燕拉一拉她的衣角,“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南飞燕。” “南飞燕?” “嗯,南飞燕,凌子棋你都认识的。” “凌子棋?” “嗯。”南飞燕努力地点头,眼里闪出丝惊喜。 “凌子棋?凌子棋?凌子棋……” 她如机器般重复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原本平淡的眼神开始荡漾,晕出一圈圈的光彩,像是恢复到了从前一般。 “海棠,你记起来了?” 第96章 不论你的身份是什么 “凌子棋,凌子棋,凌——子——棋——” 海棠忽然大喝一声,撒开了南飞燕的手,疯一般捂着脑袋朝前跑去。 南飞燕被她一推,差点摔倒,好在莹儿及时扶住。 “娘娘小心!” 南飞燕并未听在耳中,跟随着要去追前面的海棠。 “娘娘,不能!” 不远处那间小房被呯一声关住,里面传来了尖利的叫声,如狼嚎,似虎叫,凄厉中夹杂着哀伤,沉沉的,抹不开,挥不去,萦绕耳边。 “娘娘,走吧。” 一拉一扯间,南飞燕已经被拉了出来。 挂念着桓儿,南飞燕来到了太子的东宫,迎面正碰上了鲁青。 “鲁大人,桓儿在……吗?” 南飞燕的面部表情不自然起来,鲁青知道她与郭雄的牵连却没有在东方风云面前揭露,也不曾找过她,她有些想不清楚。 “没有。” “您知道去了哪里吗?” “听说他是皇上的孩子?”鲁青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南飞燕。 这样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朝野,鲁青知道也并不奇怪。 头点一次,相当地勉强,南飞燕的脸有丝不自然的红。 “难怪……” 鲁青吐出一句猜不透的话。 南飞燕抬起头,细长圆润的下巴映出优美的弧线,轻抿的唇合一丝再关一丝,欲语还休。 鲁青看得有些呆,不过很快低下。“这些日子桓儿都没有过来,听说住在皇上殿里,你去那里问问吧。” 南飞燕嗯一声,抬脚欲离开,鲁青“呃”一声,她又停下了脚。 “舞妃娘娘,你……还要和那些人……害皇上吗?” 问出这话有多为难,从鲁青犹豫的口气中就可以听得出。南飞燕立在原地,她想起了自己仇,想起了阴魂不散的郭雄。 她可以放下一切吗?郭雄呢? “舞妃娘娘,臣不该问……”他转身离去。南飞燕呆愣地立在原地,睁眼看着那副落寞的背影,咬上了贝齿。 他为什么不揭发自己? “娘娘,有茶。”有人递过茶来,南飞燕却被这熟悉的声音吓得颤抖起来。那人将深深拉下的太监帽拉上一些,南飞燕看到了那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郭雄。 “你……来做什么?”她的语气硬了起来,满含着不快。 郭雄哼哼冷笑着,抱拳道:“恭喜呀,舞妃娘娘,不但得了妃子的位,还让儿子认贼做了父,如今这好日子过得让您早就忘了血海深仇了吧。” 他的话苛薄尖锐,并不将南飞燕看成是个公主。他阴险的脸凝成邪恶的形状,抱拳的手握得死紧,含着杀气。 南飞燕闪闪脸,侧过身子,不打算正对他。 “郭雄,复仇的事我还要再想想。” 桓儿找到了亲生父亲,现在的关系愈加地复杂。她需要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好呀。”郭雄答得爽快,不过转脸变成了一副恶相,“只是,您的身份已经被揭穿,就算您不去计较,也有人会找您算账的,公主,在这皇宫里,您危险得很哪。” “随它吧。” “那您的儿子呢?你也不在乎吗?” “什么意思!” 一提到桓儿,南飞燕就无端地紧张。 郭雄嘿嘿地笑,笑得愈加阴险。“您儿子的命掌握在属下的手里,如果您不想复仇,属下就亲自动手,当然不惜拿您儿子去做为交换!” “你……无耻!” “多谢舞妃娘娘。” 郭雄不怒反笑,嘿嘿几声离去。 南飞燕追前几步,停在路口,看着郭雄大摇大摆离去。 郭雄的话让她心惊,顾不得东方风云对她的顾忌,直接来到了他的养心殿。 “舞妃娘娘,皇上正在休息,不能进去。”崔公公将她挡在门外,从他闪烁的眼神可以看出,这定是东方风云要求的。 “崔公公,求您让桓儿出来吧,我想见见他。”她还想告诉他事事要小心,郭雄是个极恶的人,又无孔不入,也当提醒他注意安全。 崔公公为难地看看里面,最终摇摇头。“舞妃娘娘,皇上真的不能……” “让她进来。”冰冷的嗓音隔着帘子传出。 崔公公让开半个身子,莹儿掀了帘,南飞燕看到了一脸严肃的东方风云半垂着眼,半张脸被遮在帛制的绢上,读着上面的内容。 另一只手握着一只朱笔,中指轻点在桌面。 屋里没有别人,连个侍墨的都没有,更别提桓儿了。他去了哪里? 南飞燕搜寻着,小手交握在身前。 “进来吧。”东方风云抬了一下眼,复又垂下,落在帛绢上。 南飞燕缓缓步入,莹儿带着众宫女留在外面。 “桓儿呢?”她顾不得行礼,就追问起桓儿的下落。 “他现在很好。” 东方风云终于放下了手头的东西,抬眼于她的身上,暗色的眸像在探询什么。 “他在哪儿,臣妾想见他。” “不能。” 没想到,他答得那么干脆,却是直接的否认。 “皇上,桓儿是臣妾的……” “朕知道,他很好。” “臣妾是他娘,见他……” “你会见到他的,但不是现在。” 东方风云站了起来,向她走来。 微微退身,南飞燕略显紧张,头上一根步摇抖动着,泄露了她的心情。 东方风云的步子没有停下,修长的身体居高临下形成巨大的压力,她不得不继续往后退着。 “皇上,臣妾不过想见……” “桓儿你现在不能见,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东方风云接过她的话,话音停下时,南飞燕已经被他逼到了墙角。双臂一压,将她圈在墙与臂间。 “皇上……” 他的眼神好可怖,似要将她吃掉。唇落在她的鼻端,喷出丝丝热气。 抿抿唇,牵动了性感的喉结。 他偏偏头,换了一个角度打量她。 “舞儿,你是南飞燕,更是倾城舞,同时还是城舞……” “臣妾……” “你找朕是要报仇?” “臣妾……” “来吧。” 手一凉,她的手里添了一把尺长的刀,东方风云不知什么时候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手上。那刀闪着冰凉的光,刀尖利得几乎可以将空气一分为二。 指指自己心口,握上了她凉凉的小手。 “朝这里,一刀刺下去,朕的命便是你的了。” “臣妾……”她想退开,却苦于无处可退。 她不敢看那刀,手一松,便打落在地,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响声。 “臣妾不能……”顾不得那刀,她扑入东方风云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唔唔地哭了起来。“臣妾想杀你,可臣妾下不了手,臣妾下不了手……” “皇上,您将臣妾杀了吧。” “不,你永远是朕的女人,不论你的身份是什么。” “可臣妾……一定要杀你的……” “如果你觉得朕的命真有那般重要,随时可以要去。” 他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向她保证。 “嗯。”哽咽着,她发誓再也不要他的命了。该死的仇恨,让它滚吧,该死的郭雄,离得远远的吧。 将脸搓入他的胸膛,她需要更紧地依靠着他的身体,借以暖和自己的身体。 东方风云捞出了她的小脸,细细观赏,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皇上……” 害羞地想缩回去,却苦于下巴处的大手。东方风云低下头,薄唇在她的红唇上游移。 “唔……” “皇上……” “舞儿,朕的舞儿。” “皇上,你相信舞儿吗?” “当然相信。” “舞儿……” “嗯。” “你呢?” “什么?” “相信朕吗?” “相信……” 坐在镜前,南飞燕白嫩的脸上涌动着红潮,想起昨天和东方风云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绽开了最美的笑。 莹儿正为她绾发,被眼前的美丽笑容所迷惑,好半天才惊叫道:“娘娘好美哟,真像天女下凡。连奴婢都看得呆了,皇上若见了,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你这臭嘴。” 南飞燕回头啐一口,脸上的笑却未减丝毫。 “为娘娘戴一朵桃花吧,只是娘娘的脸比花还要美呢。”一朵粉色的桃花插在发间,更增添了她的妩媚。 看着镜中的自己,南飞燕忽然想起了海棠。 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疯不知道能否治好。想去看她,顺便带个太医去看看。 …… 海棠坐在院子里,在撕着一些小叶子,嘴里疯言疯语地说着些话。 “王太医,您去看看吧。” 南飞燕特意请来了医术最高明的王太医。 “莹儿,叫那两个宫女过来陪着她吧。” 海棠看到了陌生男人,害怕地缩着身体,南飞燕看出了她的心思,吩咐莹儿。 那两个宫女是专门派过来照顾海棠的。一个疯女人,自是没有人过多关照,皇后只是随意地派了两名小年龄的宫女过来。 第97章 情何以堪 小宫女们尚不懂事,只顾着躲得远远地玩。 王太医在众人的帮助下为海棠细细地把了脉,眉头时张时缩,最后离开了她的手。 “启禀娘娘,她的脉像极乱,此症皆因受了强大的刺激而生,开些药也还需有人多陪伴她,方可有治愈的可能。” 接过王太医开出的药方,南飞燕将其交给了两名宫女。 “从今天起细细服侍你们主子,若本宫再来,看到你两个在偷懒,定要了你们的命!” 两名小宫女吓得膝头一软跪了下去,头都不敢抬。 “以后除了要帮她煎药外,还要给她清理身子,带着她四处走动,听到了吗?” “是,是,是。” 小宫女唯唯诺诺,不断地点头称是。 海棠见她们如此,也跟着不断地磕头。 扶起她,南飞燕撩去她脸上落下的发,细细地扫着她的眉。她更瘦了,瘦得露出了颧骨,脸上便显得狼狈。 “海棠,好好养病。” 她佩服她的勇气,追求所爱的人可以用尽全力,可以破除所有的风俗。她更绝决,对于所爱人的无情,她以最为激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活。 但愿,她可以好。 …… 半撑着下巴,南飞燕像个小女孩子一般,光着白嫩的小脚拍打着水花。 这是个晴好的天气,近来与东方风云如胶似膝,她的心情自然也如这艳阳一般,漾满了幸福。 桓儿被送到甘露寺了,那里有东方风云的母亲。自从东方风物死后,她便长年呆在那里,长伴佛灯。 听说有了皇孙,便派了人接了桓儿去。 桓儿回来,东方胤的位置就岌岌可危,有心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皇后红梅便是其中之一。 输在南飞燕的面前,她怎能咽下那口气。 东方胤在几名伴读的陪同下从御书房出来,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可看出,他这次又被东方风云骂了。 “太子殿下。”红梅身旁的贴身宫女彩云站在路侧,向他招手。 “有事吗?” 东方胤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嘴翘得高高的,拳头一阵一阵地划着,重重地用着力,似要将空气打破。 彩云指指那几名伴读,道:“你们先退下吧。” “什么事?” 知道彩云是红梅的宫女,东方胤不耐烦地再问。与皇后没有深交,平日里也不曾来往,他不知道彩云会找自己做什么。 “太子殿下,您来,皇后娘娘有好东西送给您。” 彩云神秘兮兮,东方胤兴趣缺缺,但当看到那匹丈七的高头大马时,他的一双眼睁大到几乎突出。 “千里白驹!” “喜欢就骑走吧。” 红梅挥挥手,大方地表示。 “谢谢母后。” 自从红梅做了皇后后,便认他做了义子,不过是想自己地位更加稳固,平日里却并不关心这个义子。 东方胤喜上眉梢,飞身跨上大马,围着场子跑了起来。 红梅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耐心地等着他骑完马。 “太子,请用茶。” 东方胤总算玩累了下来,彩云讨好地端过一杯茶来,而其她的宫女已经搬来了坐椅。 “胤儿喜欢吗?” “喜欢。” 喝一口浓茶,他的眼里全都是那匹马,让红梅看到了希望。 “现在父皇管你管得严吧。” “嗯。” 垂下头来,一提起这个父皇,他就没有精神。 “莫要急,天下迟早是你的,只要你做了皇帝,便可以自由自在,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 红梅眨眨眼,东方胤无奈地叹着气,眼睛却比刚才亮了许多。 “做了皇上,想要玩什么,怎么玩,都没有人说你了。做太子多好呀,胤儿,你可真是好运气哟。” “可娘娘,现在那城桓也成了皇上的皇子,如果他讨得皇上喜欢,也指不定他会把皇位传给他呀。”彩云和红梅唱起了双簧。 东方胤明亮的眸子再度暗下,比之先前更暗了一度。 “孩儿只想驰骋疆场,并不喜欢那些做皇帝的麻烦事。” “胤儿,你忘了你父皇的事了吗?他当年想的和你一般,最后还是被逼无奈要了这江山。皇帝怎么容比他强的人在身旁?” “那我该怎么办?” 东方胤脸上终于露出了担忧。 “当然是要坐稳位置,趁着你父皇没有改变主意,努力去讨好他,同时将南飞燕和桓儿一起赶出去。你忘了吗?她当年可害了你的娘亲。” “太子,她当年为了争宠可以害你的娘亲,也定能为了儿子而陷害你的,她是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可要小心了。” 彩云在火上浇油。 东方胤的手捏在一处,显然被她们说动了。 “那……孩儿应该如何做?父皇成天对孩儿不满,却对那桓儿欣赏不已……” “胤儿,娘有法子,你照做定会让你父皇改变对你的看法的。”红梅偏过脸,在他耳边细细耳语一翻。 东方胤转眼露出了笑脸,一拂身拜倒在地上。“多谢母后指教,多谢母后指教。” “好啦,你日常的时候讨好一下那些太傅少傅们,娘亲会帮你打理好一切的。” …… 所有大臣们惊奇地发现,一向贪玩的东方胤一时认真起来,不仅不在课堂上调皮,还主动讨论参与国事,文章更是进步不小。 东方风云也发现了他的进步,自对他比以往要好许多。 东方胤的仇恨重新被激起,或许是因为确实害怕桓儿做了皇帝自己生命不保。 他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可以将南飞燕除掉的机会。 这天,他终于寻到了这个机会。南飞燕一人在亭中弹琴,那琴正是当年那把相思弦。弹着这琴,她便会想起故人,想起过去的事情。 她放下了过去的仇恨,不打算复仇。这是为了桓儿也是为了自己。 国家相争,这也不是东方风云的错。如果换成加罗国的大将,也会如此屠杀宏清国的。 海棠不知道怎么样了,算算过了半个月了,太医说过,如果有效,半个月便会有所好转,她或许该去看看了。 南飞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却看到站在身后许久的胤儿。他的脸色不对劲,眼里流露出凶光,南飞燕下意识地握握手下的相思弦,转眼便见东方胤从身后抽出一把刀。 “南飞燕,你还记得我娘吧,我今天来为他复仇了!”刀光一闪,南飞燕吓得闭起了眼睛,却反射性地拾起身旁的琴,挡在头顶。 “呯”一声,相思弦断成两截,燕和云字便天隔一方了。 “你……” 南飞燕被惯性一推,撞在了亭柱上。 东方胤连连劈刀,一刀狠似一刀。 又是一刀,南飞燕缩下了身子,蹲在了地上,刀却深深地扎在了亭柱上。 “救命……” 这里少有人来往,看来没有人能救她了。 南飞燕以为必死不可,只将身体抱紧,却听得叮一声,有人打偏了东方胤的刀,而趁着他失神的那一霎那,握起南飞燕的臂几个腾跃,跑出好远。 惊魂未定的南飞燕正要感谢好心的救助者,来人已经揭下了脸罩。 “郭雄!” 又是他。 “公主,你不复仇别人就不找您复仇了吗?这宫不是您的,天下不是您的,您就算放下一切都会有人找您的麻烦,还有您的孩子。后宫之争没有片刻的安宁,他的生命也随时会有危险。” “你是来劝我复仇的吗?” “是。” 南飞燕皱下了眉,他说得没错,只是,她真的不想违心地做人了。 “公主,仇是一定要报的,如果您害怕,属下自己动手,只希望公主到时莫要阻拦。” 郭雄霸道地宣布,转身几个腾飞消失了身影。 南飞燕回到宫中,莹儿喜盈盈地迎上来,脸上的笑都带着暧昧。 “娘娘,您可回来了,诺——”她的指头一指,南飞燕顺势看过去,看到了亭中的一抹明黄。 “皇上?他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小会儿了,没见着娘娘便如丢了魂儿般,您看,不正在那里发呆吗?相思呆呢。” 莹儿抹嘴轻笑,南飞燕啐她一口,脸也红了起来。 快步走到亭中,东方风云早就听到了动静,将脸对着她的方向。 “燕儿。” 他主动迎过来,俊美得胜过女人的脸上有着一抹温柔。 “皇上。”礼节性地行过礼,她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郭雄。他要自己动手,他什么时候会动手,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 细心的东方风云早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加一声:“怎么了?”手便抚上了她的额头。 “没事,很好。”强行收回所有思绪,眉头却依旧缩起,拧成一股愁绪,化解不开。 “桓儿可还好?” 偏过脸,不想让东方风云看透自己,无话找话,她提起了桓儿。 东方风云赞许的目光立刻涌出,不用想,他一定是极好的。 “母后非常喜欢他,决定立他为太子。” 一惊,一抬头,南飞燕的眼里盛满了惊慌。 “莫要!” 还有东方胤呢,他顶着太子的名份已经好久了,如果突然被人替掉,情何以堪。 南飞燕的反应出于东方风云的意料,他以为,她会为此而欢呼雀跃的。 抿抿唇,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变成严肃的表情。 “燕儿,这不是朕一人的主意。胤儿的表现大家看在眼里,母后有这个意思,众大臣皆有此意,更何况桓儿本就出众,更是朕的亲生孩儿,这位置,本就应该他坐。” 依理便是这样,尽管东方风云说得条条是道,南飞燕还是要摇头。 东方胤的性子她知道,一个尚武的人自是有勇无谋,刚刚在那边要杀她,或者也正是由于此,既而引起了某些有心机的人的注意,才利用了他吧。 第98章 为什么不叫皇上杀了我 “桓儿年幼,此事容后再叙吧。”她请求,希望不要变成现实。 东方胤现在只是针对她一个人,无非是当年的杀母之仇未报,如果桓儿做了太子,他们母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便会有许多人针对他们。 太子无才,但不乏支持者,更不乏有心人。 东方风云点了头,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燕儿,你的脸色如何这般苍白,是病了吗?” 摇头,不语。 她不能说,不能说东方胤的杀害,不能说郭雄的独断…… 东方胤没有完成任务,红梅知道后,便又冷的硬的给了他一顿,弄得他脸红脖子粗,却全是对南飞燕的恨。 “如果不行,就去谋杀吧。”彩云附在他耳边道。 东方胤的脸上有了惊惧之色,之前,他不过是想给南飞燕一个下马威,还真没有想过要真的要了她的命! “你今天打草惊蛇,她知道你就是她的敌人了,就越发不会放过你。她的手段您也见识过,先下手为强,把她给解决了才是上策。” 东方胤耸动着肩膀,在那里沉思,片刻,提刀离去。 “哼哼。”红梅伸出半张脸,与彩云立在同一平面上,皆露出得逞的恶毒的笑容。 今夜,南飞燕的房中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东方风云。 两人的感情因为身份的揭穿而更深了一层,东方风云便如上了瘾般,巴着南飞燕不肯放手。 “燕儿。” “朕知道你对朕有恨,有仇,朕从来就知道。” 小小的心口一振,她的心被揪得痛痛的,像一个结痂的疤被人狠狠揭起一般。 “朕也有难处……” 他会有什么难处,她竖起了耳朵,所有的睡意皆跑得无影无踪。 “朕当年带兵攻池陷阵,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而皇兄却成天酒肉花色,不务正业,父皇非常恼火,有意传位于朕。皇兄的党羽听得此事,多般加害于朕,那一次,在战中,父皇因不明原因而崩,紧接着,皇兄便称了帝,并传了死命令,要加罗国子民全部去死,如有生还就会要了朕及全军人的命……” 震撼加深,南飞燕未曾想到他杀人的经背后还有这样一层。 “有人劝朕拥兵自立,但军士家人皆在宏清国,朕怎能拿将士们的痛苦来成就自己,再加上父皇的死因不明……” “当年朕入加罗国杀人时,还有皇兄专派的督军在后,朕没有办法,只能下了狠手,好在,有一个女孩督军未曾看见,朕便放了她……” “女孩……原来皇上一直都知道臣妾没有死?” 东方风云点点头。“是的,朕在那时便见过你,你躲在奶娘的身后,靠着一个小小的夹层,却也露出了容颜。” 他原来是有意不杀她的! “那带臣妾出去的人……” “也是朕。朕怕你轻生便写了个‘仇’字。” 难怪…… 一切明了,南飞燕的惊讶可见一斑。 可他对程王叔和所有来复仇的加罗国人……那般残忍。 东方风云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叹一声,继续道:“回朝后,朕将回了所有的兵权,还让余扬沙去接近皇兄,说朕的坏话,以取得他的信任,由他继续掌握兵权。而朕则在暗地里查父皇的死因。” “皇兄并不相信朕,朕只能装成十分好色之人,以期瞒过他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 “皇兄为了试探朕,也因为自己在为太子时玩弄了一名宫女,怕有损皇威,便将那名宫女打扮一番,以美人的身份送给了朕。” “那美人就是玉兰?” 她聪明地猜了出来,东方风云赞赏地点头。 “玉兰来前便怀了子嗣,自然是皇兄的。朕那时以为玉兰诊病的原由,让郎中把脉测了出来,却也并不言语,只当成是自己的孩儿。” “那时候,朕在众妻妾的饭里都下了不育的药粉,自是无人能有朕的孩子。” 面纱再揭开一层,南飞燕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玉兰的孩子是东方胤,为了不惊扰东方风物,他选择让她生了下来,这也就是玉兰为唯一拥有子嗣的妾之原因。 “可臣妾怎么……” 她怀过两次身孕。 东方风云的纤长指腹抹过她的脸,“朕是有意的,朕见了你无端地心动,自比不得前面那些用来做幌子的妾,朕真心的希望可以和你拥有子嗣。” “皇上……”这独独不一般的情谊,她如何不感动,献上红唇,在他的脸侧重重地吻上一口。 …… 宫外,两道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跃入了房顶,躲过禁卫军的视线,熟悉地跃入房外。 这人中,其中之一便是东方胤,他并未发现跟在身后的另一个黑衣人。而另一个黑衣人也惊讶地拉开了半边眼罩,盯上了东方胤。 在窗外打量一阵,他再次上了房,在屋顶上揭开数片瓦,当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体时,便停下了动作。 探眼过去,可以看到红烛下粉色的帘幕,那帘幕盖着一张精美的床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东方胤确定,他要杀的南飞燕就在里面。 不做思考,他往下一探,以极轻巧的身姿落在床前。 “该死的女人,你去死吧!”大刀挥舞,对着那红纱账一劈下去,本以为可以看到满室的血光,却只是将床劈成两截。 早有感觉的东方风云搂着南飞燕以极快的速度退到了床头。 纱帐掀开,露出了东方风云肃穆到带着戾气的脸,东方胤还是被小小地吓了一次。 “皇……” 还未出得声来,后面的人影赶到,对着东方风云的身体直接劈去。 东方风云带着包在被中的南飞燕,左闪右挪,险险地避过来人的每一刀。 “还不快点解决了他!” 早醒来的南飞燕的头一片空白,她当然听得出这声音,除了郭雄还会有谁! 黑衣人对东方胤一吼,他如刚从梦中醒来一般,也舞起了刀,刀刀挥向南飞燕。 一个针对东方风云,一个针对南飞燕,两个人武功都不弱,东方风云应接不暇。 巨大的打斗声惊醒了在外屋打盹的崔公公,他掀帘进来,看到黑色的两个人,一人已经劈向东方风云,急得哇哇叫两声,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人。 东方胤没想到在杀人时会碰到个帮手,更没想到崔公公会来抱住自己,死命地想将他从身上甩下来,可崔公公已经抱紧了他的脖子,让他出不得气来。 “去死!”他连连几拳打在背后,每一拳都落在崔公公的身上,打得他口吐鲜血。 崔公公硬是没有放开。 禁卫军巡逻至此,在头领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快保护皇上和娘娘!”一声呼,两个黑衣人被围了起来。 郭雄一看势头不好,一个纵身跳上房梁,从入口跑了出去。 崔公公忍不住痛抓一把东方胤,精准地抓到了他的脸罩…… “太子……” “胤儿!” “是你!” 三股声音响起,东方胤的脸完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 东方胤因为杀父之罪被关入了死牢,不消多时便被押解去了刑场。 南飞燕知道,这次东方胤真的活不成了。只是,郭雄却逃了出去,将会继续威胁东方风云的生命。 “皇上,胤儿怎么说还是您的孩子,求你放了他吧。”胤儿曾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曾和她有过同样的志向,如今,她得到了宽恕,而他却要面对死亡。 他才多大?不过十几岁。 “他小小年纪断不会与人勾结来害皇上和臣妾,当中定有人挑拨,皇上莫要将所有的错归在他的身上。” 她不是仁慈之人,却不忍心这个性格和自己相像的孩子去死,更何况他还曾救过自己。 东方风云铁青的脸并没有因南飞燕的劝说而有所缓和,他握紧的拳头说明了他的坚持。 “崔公公怎么样?” 身后走来了王太医,东方风云暂时忽视掉她的话,关心起崔公公来。若不是他相救,当时怀抱着南飞燕的他未必能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王太医脸色凝重,诚恐地道:“崔公公命是保住了,却终因伤得太重,年龄也渐大起来,恐以后需要多多将养,不能再侍候皇上了。” “也罢。”他挥挥手。“去问问他家住何方,朕为他赐千亩土地豪宅一座,且去安度晚年吧。” 太医离去,南飞燕刚想接着说下去,太医又回来了。 “禀皇上……”太医的脸上有着为难之色。 “快说!” “崔公公说他本人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希望皇上能饶了太子一命,终究,终究……他是独苗……” 崔公公也知道此事? 南飞燕的脸上飞起惊讶。 东方风云沉吟良久,才松松手道:“准!” 东方胤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他被贬为了庶民,成为了不值一文的普通人。 在崔公公的请求下,东方风云同意他带着东方胤离开。 “孩儿,离开了皇城,你便是最自由的人了。老朽能做的,便只有这些。” 看着庄严的皇城大门,东方胤眼色淡然。南飞燕后脚赶到,她是来与他作别的。 “你为什么要来送我?为什么不叫皇上杀了我。” 他离开崔公公,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对望,冷声问。 第99章 拒绝诱惑 南飞燕抹抹眼里将要漾出的泪水。 “你也知道,我改名换姓为的就是复仇,只是,现在我看开了,所谓仇恨,都是多种因素不得已而为之,如我的家人之死,如你母亲之亡,要害他们的人都是不得已的。” “那就可以放下不管了吗?” 东方胤平静的脸上总算有了波澜。 “我也不知道,但我愿意放下。”她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马车缓缓驶来,那是东方风云特意赐给崔公公的。 “我们上路吧。”崔公公拉过东方胤的手,向南飞燕作别。 心头松了松,南飞燕想起了海棠。 太多的事情缠绕,她这么久都没有去看她。 带了莹儿带到那座小院,两名小宫女立时迎了出来,跪在她的面前。 “你们主子如何?照顾得可还周到?”南飞燕有意板起脸。 “周到,周到。”两名宫女连连应声。 “娘娘吩咐之后,奴婢们不敢有所怠慢,每日药水都不曾少过。” “人呢?” “在房中。” 在宫女们的带领下,南飞燕看到了海棠,竟比之前的状态好了很多,独自倚在桌前,手里握着笔,沾染着墨汁在写字。 她头上绾了发,身上的衣着也整齐干净,南飞燕满意地点头。 “她在写什么?”莹儿好奇,扶着她趋上前去。 那雪白的宣纸上满满当当地写着“凌子棋”三个字。 越到后,笔力越重,笔法越利,似带了深厚了恨。 她还在恨凌子棋! 若不是他的拒绝,她也不会入宫,便也不会有今日的命运。 南飞燕的心酸酸地,痛痛的。 凌子棋也是她恨了好久的人,只是他挡在自己面前为她挡去了所有的箭,当得知他跟随自己跳下涯去后,她便再也恨不起来了。 那个人一生深爱着她,甚至献出了生命,却苦了眼前这女子。 海棠写得很用心,丝毫没被眼前的人所打扰。 “主子自从好转后,便每天会在这里写字,都写了好多了。”一名宫女捧来一沓宣纸,那上面写满了名字——全是凌子棋。 “海棠……”南飞燕喉头一哽,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海棠抬起头来,漠然地看着南飞燕。 “南……飞燕?”她竟然认出了自己。南飞燕喜上眉梢。“海棠,你认得我了,认得我了。” 海棠被她摇动着,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你们来做什么,我要写字了。”她抽出了手,复又握上了笔。 “快宣太医!”南飞燕喜不自禁。 …… “恭喜娘娘,她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只要好生休养,再继续用药,半年内定能完全恢复。”王太医给出了好消息,南飞燕和几个宫女喜成一团。 当好消息环绕着南飞燕的时候,红梅却并没有如此好。身为东方胤的养母,她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被东方风云狠狠地责问了一次。 东方风云的龙撵了走,几名宫女就围了上来。 “娘娘,皇上都是被南飞燕迷了眼,才会如此待你。” “南——飞——燕——” 掌心捏得死紧,咬碎一口细牙。红梅扭曲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恶毒之气全是针对南飞燕的。 …… 宫中小庙门口。 南飞燕等在那里,她正在等待郭雄。以他无所不知的能力,她坚信,她在这里的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到他的耳里。 这是宫中人等为了有所寄托而建的小庙,并不大,南飞燕一人站在门口处,显得突兀。不是初一十五,这里烧香的人自是不多。 南飞燕扶扶发髻,头上几枚步摇往复晃动,为她增添了一丝生气。 背后有轻的但不并刻意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来人有些功夫底子。南飞燕猛回了头,看到郭雄阴惨惨的脸。 “娘娘。” 微躬了身,却没有半丝的尊重,语气随意而淡然,含着讽刺。 “适可而止吧。”顺着风,她的话音轻易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不可能的!” 语音粗狂,蕴了怒火,就算是逆风,都那般清晰。 “郭雄,你如果愿意放弃复仇,我可以请求皇上给你一份差事,并对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 “啊哈哈哈哈……” 郭雄笑得嚣张。 “公主如此看不起属下么?属下就算离了这宫,也能过得安稳舒适。” “那你就应该走得远远的。” “我郭雄不似公主,做了妃子还能心安理得地过下去!” 他的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南飞燕红了红脸。 “公主,属下已经知道了,您根本忘了自己是加罗国人,更忘了国仇家恨。可是,属下忘不了,仇是一定要报的。” “你不怕我把你的真实身份揭发出来吗?” “说吧,我有千万种身份,在这宫里如履平地,就怕他东方风云抓不到我。当然,属下知道,这月的十五,您的儿子,会是太后一起回宫。” 他玩味地歪了半张嘴,眼里射出得意的光。 南飞燕半信半疑。 “你都不知道吧,可见属下的消息有多么灵通。公主,若不相信,且回去打听一下吧。” 郭雄转身朝隐蔽处走去。 “郭雄!” 她不死心,希望可以劝服他。 “不要争了,杀死了东方风云又能如何。” “公主从来不知道属下的心!” “你不就是要桓儿继位吗?现在东方风云只有他一个儿子,天下无论如何都是他的。” “这不一样!” 郭雄转回了脸,咧开露出惨白的几颗牙。他狠狠地回答,眼里射出的箭光足以射穿南飞燕的心脏。 “公主莫要再说,也莫要再劝,郭雄决定的事,天下无人能改变!” 南飞燕还想说话,他已足尖一点,飞上了一片屋顶。 “郭雄,不可以……” 语音无力,她为东方风云的安危担忧着。 转身往回走,却在拐弯入看到了立在那里的鲁青。 他呆在这里多久了?南飞燕的心呯地跳动着,有丝担忧。 鲁青点点头,并未说什么。看南飞燕在盯着自己,似猛然清醒般行个礼。“舞妃娘娘好。” “你都看到了?”南飞燕并不隐瞒,他知道了她的一切不是吗? 鲁青略作思考,最后点点头。 “你在跟踪本宫?” 鲁青脸上有一刻的不自然,还是点了头。 “臣不过担心舞妃的安全。”他低了头解释。 南飞燕绕过他的身体,打量着他的上上下下。 “鲁大人,你为什么先前不揭穿本宫?” 她很想知道,是什么理由当他保持沉默。 “没有必要。” 他的答案让她很不满意,锁下眉头,追问:“为什么?” “如若娘娘真要让皇上死,便早就得死了。” “你这么确定?” “当然。” “为什么?” “……” “为什么?” 她忍不住继续问。 鲁青沉思片刻才道:“娘娘与皇上是旧识,如若真有想法定不能在四方街隐姓埋名呆四五年之久……” 哦,他一直在研究自己。 “没有同意嫁给你,你不怪我吗?”微风拂了一丝发下来,映衬得她的脸白如凝脂,却又吹弹可破。 鲁青有意不去看她的脸,似在拒绝巨大的诱惑。 “娘娘,臣会想办法保护您,保护皇上的。” 转身离去,南飞燕独自冷笑。 以为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个太子少傅,他能对抗得了来去无踪的郭雄吗? 回到宫中,莹儿急急地跑了出来。“娘娘,您这又是去哪儿了?也不带个人,若要是出了问题,奴婢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呀。” “有事吗?” 南飞燕心绪沉重,并不与她开玩笑。 莹儿边为她解了外边浅绿的披风,边道:“皇上刚刚差人来了,说小王爷今日回宫,娘娘,这下你可要开心了吧。” 勉强笑笑,南飞燕的表情比哭好不了多少。 郭雄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到底藏身何处,又有多少人混在这宫中? 还在沉思中,皇上身边新任的总管太监刘公公卷着柄拂尘到来,在南飞燕面前半躬着身子。 “娘娘,好消息。小王爷回来了,正在养心殿里呢,皇上着洒家前来告诉娘娘一声。” 回来了,好快。 南飞燕收敛了眉间的忧,想着桓儿,心情好了起来。 “走,桓儿回来了,我好想他!” 一路狂奔,莹儿只能在身后叫个不停,几名宫女尾随而至。 养殿内,威严的太后端坐在软椅里,身旁站着小小的桓儿。他的一只手还握在太后手里,其乐融融。 “皇上,这桓儿的性子像极了你,为人处事也是很有方法的,既然太子位置空虚,就立了他吧。” 东方风云喜气充在眉梢,他点点头,表示认可。 太后心里一松,顺势说将桓儿拉进了怀里。 “桓儿,你要是当了皇帝将如何掌管天下呀?” 桓儿小脸抬高,眼睛雪亮雪亮的。他只思考片刻,便朗声答道:“孩子定要多多倾听民声,减免他们的赋税,当然,还要平复边地,让烟火平息。” “那如何让边地烟火平息?”东方风云来了兴趣,他想不到年纪小小的桓儿能说出这番话来,索性追问下去。 “边地骚扰者不过都是些境外牧民,他们缺少物质,便仗着有高头大马和良好的装备到边地抢杀。如果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他们的马,让他们意识到通商比抢劫更有利,便会放弃抢劫的念头。纷纷与宏清国交好,以求可以用他们的马匹换得好的生活。” “嗯,不错。” 太后喜上眉梢。 东方风云点头沉吟,对桓儿满意极了。 “你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东西?”东方风云有些奇怪。 太后则得意地呵呵笑了起来。 “哀家想他聪明可人,思维敏捷,将来必能担当大任,便将我宏清国之国志以及数百年间重要的奏章都与他看了,没想到,他能从中看出这许多。” “多谢皇奶奶。”桓儿贴近太后的脸亲了一口,惹得太后笑个不停。 南飞燕气喘吁吁跑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她顾不得顺口气,朝着厅中跑入。 “桓儿!” 呼一声,桓儿看到了南飞燕,便离了太后的怀,冲向她,两人抱在了一起。 第100章 让她生不如死 “桓儿,娘亲好想你呀。” “桓儿也想娘呢。” 太后的脸慢慢地阴下来,手握在椅把上,全是不快。 “月晴,哀家有事要和舞妃说,你带着桓儿下去吧。” 板着脸吩咐,身旁的贴身宫女垂首下去,将南飞燕与桓儿分开,拉了下去。 “太后娘娘。” 南飞燕这才注意到上首的女人,她一身贵气,威严无比,想必就是皇太后。 太后哼哼几声,对南飞燕全是鄙夷之色。 “听说你早年就曾伺候过皇上?” “是的。” 南飞燕如实承认。 “你是加罗国的公主?” “是。” “哼!既是公主,缘何一点礼数都不懂。” “对不起,请太后娘娘见谅。” 她知道皇太后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她摆低了身子,真心地道歉。 皇太后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致歉而有丝毫的缓解,只将头一抬,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气下巴。 “伺候皇上可要真心真意,皇上三天两头身上带伤,都是你来之后才有的,如若哀家下次再听到类似的消息,定要了你的命。” 好灵通的消息。不仅南飞燕,连东方风云都一振。这些事,他不曾对人提起过。 “听到了吗?” 太后威严地一声哼,南飞燕弱弱地答了个“是”。 冷冷地起身,太后看一眼东方风云,道:“哀家也乏了,你们聊吧,皇上也莫忘了皇后,她才是真的待你好的人。” 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地扶持着她颤悠悠地离去,经过南飞燕身边时,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南飞燕跪着,眼睁睁地看她们离去,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到了他们。 东方风云从龙椅上走下,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轻轻地捞起。 “皇上。”看一眼太后离去的方向,南飞燕悠悠的眸中荡出了不安。 “别怕。”搂着她的身体,东方风云疼爱至极。 他的怀抱好温好暖,南飞燕竟无比地贪恋。 微抬着头,轻启红唇,这是无声的诱惑。 轻点红唇,东方风云眼里心里全部只有她。 “别怕,有朕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信任地点点头,南飞燕俏皮地欺上了他的唇,主动吻起了东方风云。 …… 莹儿从海棠回来,带来了好消息。 “娘娘,海棠主子的病俨然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见着,和宫女们有说有笑的,气色好,话也清爽。” “真的?” 南飞燕为此兴奋极了。她总算好了。 “走,本宫想去看看她。” 也顾不得管莹儿,她朝那小院奔去。 镂空的门口,可以看到一个粉色的背影,纤细瘦弱,对着湖面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那棵柳树。她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南飞燕轻轻步入,在她的背后停下。 “海棠?” 轻呼一声,她心里塞得紧紧的。 “南飞燕?” 她呆了片刻,终于认出了她。 南飞燕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海棠,你总算好了,总算好了。这就好,这就好。” 莹儿气喘不停地赶来,看到两人在塘边说话,忙道:“娘娘,你快进屋里说吧,这里不安全。” “娘娘?” 海棠一脸疑惑。 “你现在是娘娘了?” “嗯,我们家娘娘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妃子。” 海棠的脸上流露出落寞。 “你不是跳下山涯了吗?还和凌子棋,凌子棋呢?” “他……死了。” “哦,我还以为你和他走到了一起。” 她转身朝着房内走,南飞燕跟了过去。 “对不起。”凌子棋的死她有责任。 摇摇头,海棠回脸回来时,已经变得云淡风轻。 “你现在是妃子了,而我什么也没有。” “可你总算清醒了,这样便是最好不过。” “不,这不好。”她摇摇头,不说什么。 在南飞燕离开后,海棠进屋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衫。她一直很喜欢这样的颜色。 “主子,您要去哪儿?” 两名小宫女忙趋前伺候。 “仁德殿。” 皇后没想到海棠能恢复,而且会来找她。算是故人,她并不薄待。 “皇后娘娘,您不想将南飞燕打压下去吗?”海棠开门见山,并不隐瞒。红梅愣了一阵,她没想到海棠会想要针对南飞燕。 打压南飞燕是她做梦都想做的事,只是她的能力太强,皇上对她的感情太深。 “你为什么要打压她?” 多年的皇宫生活让她变得谨慎,没有轻信海棠,她要确信是不是南飞燕派来的人。 “没为什么,看不顺眼!你或许不知道,但南飞燕知道,我喜欢凌子棋,如若没有她,凌子棋就不会死。” 红梅带着几份惊讶,还是第一次知道海棠的情感归向。 “你是在为凌子棋报仇吗?” 点点头,她转过了头。 “皇后娘娘,你难道不想让南飞燕消失吗?” 想,她极其地想。 没有子嗣的她现在正面临着一场危机。桓儿一旦做了太子,她的位置就岌岌可危。这些日子,东方风云因为南飞燕的事情不断地为难她,责怪她,显然整颗心都偏向了那边。 那么,就算她曾经的功劳再大,也难保东方风云会将国母的位置转送给南飞燕。 那时,她会是什么? 高处不胜寒,她自然知道,自己一旦跌落,等待的将会是什么。 “你想要本宫如何帮你。” “很简单。” …… 早朝时间,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联合大家一起向东方风云愿,要他充实后宫。 “皇上,后宫空虚,皇室血脉孤少,这可是大不敬呀。” 丞相李德为首,向东方风云提出了这个问题。 一旁的太子太傅曲莆也躬下了身子,不甘落后。“皇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室方才小王爷一人,如再不充实,皇室就真的冷清了。先皇先祖若知道了,还要怪臣等无能。” “求皇上选秀女为皇室延续血脉。” 言官杨风出列,也站到了劝服的队伍中。 “求皇上选秀女为皇室延续血脉。”其他官员人等齐齐跪了下来。 这是最为严重的一次,东方风云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色变得异常地难看。 愤愤下朝,皇后难得地等在外面,趋向上前,为他递来一杯香茗。 “哼!” 东方风云气呼呼地哼着。 红梅欲言又止,最后才壮着胆子道:“大臣们也拖了夫人到了臣妾的宫中,要求皇上再选秀女。臣妾苦劝良久,才把她们劝了回去。皇上,此事如果不听从他们,将会让各大臣心寒的。” “那你认为该如何是好呢?” 东方风云冷语询问着红梅的意见。 红梅假作思量,才道:“臣妾想,就算皇上不愿意,也要平平众大臣的心。不若这样,皇上就娶一名女子做妃,也好平息众意。且太后也十分在意此事,这样也好安了她的心。” 吁一口气,他喝几口茶,复又递了回来。 “既然皇后认为必须如此,就由皇后来办这事吧。” 背后离去,他对秀女的事兴趣缺缺,既然是做样子的,那选什么样的女子又有何关系呢? 是夜,一名全身红装的女子被送进了养心殿。 送人的是太后宫中的月晴,太后身边的红人。 她并没有离去,而是守在了门外。 东方风云知道,这定是太后的意思,不过是想要确定,他有没有和里面的女子亲热。 南飞燕也听说了大臣们的请求,她的心乱乱的,听莹儿说送了一名女子到养心殿中,忍不住走向这边。 东方风云回身的背影被她看到,同时看到的还有月晴。 “娘娘,美人已经送进去了,您就回去了吧。” 莹儿试着劝服南飞燕。 几乎每夜都有东方风云陪伴,这巨大的落差可以想象。莹儿叹一口气,为她的主子的爱被人分享而感到不快。 宫里的旧事她也听过不少,许多女子都会因为新入的妃子受宠而失了宠,有的甚至疯在宫中。 但愿舞妃莫要这样。她又手合十,向上天祈求。 南飞燕转过身子悠悠而去。 那夜,南飞燕几乎无眠。 红肿着一双眼睛,她巡过养心殿,看到了一身贵气的海棠。 “缘妃,慢点。” 她身旁伴了四名宫女,正从这里离去。 “海棠?”南飞燕眨眨眼,她确认数次。 海棠也看到了南飞燕,像从来不认识一般,朝她福了福,懒懒地道:“妹妹这厢有礼了。” “海棠你……” 难道昨夜和东方风云在一起的是她? “我们缘妃不叫海棠。”身旁的宫女里找不到原来伺候她的那两名。其中一人站出来,用敌意的目光扫着南飞燕,纠正道。 “对的,姐姐,妹妹我叫闫缘儿,现在是缘妃。” 海棠眨着眼睛,示威般地挺直了胸膛。 “姐姐昨晚没有见到皇上吧,对不起哟,他在妹妹那儿呢。昨夜正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皇上自然会宠妹妹一些。” 南飞燕抹着眼睛,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海棠。过去的海棠直爽,无心机,就算是对于猜透她身份这样的事也是直接说出口。 而这个缘妃,似乎只是一个与海棠有着相似脸庞的外人。她无情冷酷,并且已经开始向她宣战。 海棠怎么了? 面对着南飞燕的疑惑,海棠故意扭扭腰肢,哎呀呀地叫着:“昨晚皇上也太猛了,本宫乏得很,要去休息了。” 身旁的宫女讨好般扶了她的两臂,便颤悠悠,尊贵无比般从南飞燕身边走过。 “这是海棠吗?” 莹儿忍不住问。 南飞燕脸上浮现出忧郁之色,她虽然不明白海棠缘何会这样,但却已经看到未来的坎坷。海棠对她的冷漠就是以怨报德的提醒。 海棠在拐角处挣开了两名宫女的手,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最为贴身的礼儿走近,细心地为她披上一件外袍,并轻语道:“娘娘真要与南飞燕为敌么?自她入宫就得到皇上的独宠,可谓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马上,她的儿子又要做太子了,可不是那般好对付了。” 礼儿原本是红梅身边的人,指派过来无非是想盯着她,不过,礼儿却是真心地对她好。 海棠鼻孔一吼,满脸的冷气,将周围的空气无声地冰冻。 “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只在本宫没有出来之前,本宫既然出来了,定让她生不如死!” “娘娘……听说您病着的时候还是她……” 第101章 自有办法 “住嘴!” 海棠狂怒起来,一双大眼盯在礼儿的身上,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给本宫记住!”尖细的指点在礼儿的脸上,她的脸也因之扭曲变形,“本宫从来就没有生过病,本宫是闫国公养在闺中的独女,因宠爱过度,从未向外人提起过,如今割爱嫁给了皇上做妃!” 礼儿惶恐地点着头。 “听到了吗?” 巡视一周,她的毒辣目光落在每个一宫女身上。 “是!” 宫女们齐齐应声。 “闫国公的女儿?” 南飞燕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海棠示于外人的新身份。 “闫国公不是没有女儿吗?” 朝中人等的家事多少听说过一些,这闫国公夫人只生下三个儿子,他还常因无女而叹息,如何突然间出了一个女儿? 闫国公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以海棠的身份,又如何与之联络? “娘娘,闫国公与皇后不是沾些亲吗?” 莹儿在宫中呆得久,对这些有所耳闻。 “皇后家人皆为将门之后,听说她父亲与闫国公曾是极好的朋友。” 哦,原来如此。 南飞燕终于醒悟过来。 “是否这海棠是受了皇后的托,专门来针对娘娘的?”莹儿脸上流露出焦虑。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在思索的是,海棠和皇后将会如何针对自己。 东方风云下得朝来,在朝上,已有人提出立太子的事,也有人反对。不过是因为桓儿来自民间,年龄尚小,皇上还年轻,还会生下新的子嗣,所以不宜早立。 早有心于桓儿,东方风云并不过多表态,他知道桓儿的卓越表现迟早会让天下人臣服,选他做太子,不过是迟早的事。 既然这些大臣们各有心事,他也不急,且耐着性子和他们玩下去! 然而,有人却并不想让他这么开心。那个早就看不顺眼的闫国公站出来,竟然要他不要专宠南飞燕,要雨露均沾。 东方风云差点当场拍案而起,他的私事如何用得着这些匹夫来管! 闫国公却并不懂得查颜观色,字里行间无非是要多多宠爱新进的妃子,早日生下一儿半女。 好个闫国公! 东方风云揉揉眉心,昨夜一夜未睡,思念着南飞燕,又苦于太后身边的月晴在监视,只能呆在养心殿里,半步不出。 那个皇后送来的所谓闫国公的女儿不过是位故人! 把他东方风云当成傻瓜了吗?若不是看在海棠曾因他的牵连毁了身子,他定要将这一干人等抓出去砍头了事! 海棠昨夜娇媚多情,不可否认,她确实娇俏可人。如若没有南飞燕,他或许会动心。在当年能入他王府里的女人,自是有一番风味的。 现在,他的整颗心便只有南飞燕一个,不论海棠有多么僚人,他硬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早上着人送了一面染红的床单给太后,他和海棠都心知肚明。 一个故人如何能有处子之身? 昨夜,他便是在房中坐了一夜,只将灯吹熄了掩人耳目。 想南飞燕就如上瘾了般,他急急地朝着她的住处走来。 却在半路上,被月晴拦下。 “皇上,太后娘娘有请。” 抹一抹发痛的额头,百事孝为先,他能不听从吗? 太后坐在软椅上,雍容华贵,她手上擒着一张被单,那上面梅花点点地印着抹红。 “皇儿,昨夜这缘妃可还满意?” 人虽老,眼光却依旧凌利,与东方风云的像得很。 “满意。”东方风云兴趣缺缺,违心地说出这样的话儿来。 点点头,惹得头上珠饰颤颤,太后老脸上有了一丝笑。“哀家看得也极满意,这女孩比那舞妃要正直许多,不似舞妃成日里勾眉搭眼的,看了就让人烦!” 太后向来与红梅亲近,对于南飞燕的印象,皆归功于红梅的影响。 桓儿从侧里走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和太后住在一起。听到太后讲自己的母亲,便有了不平。 “皇奶奶不可如此说桓儿娘亲,桓儿的娘亲可是天下最好的娘亲。” 太后的老脸在见到桓儿后立刻舒展,递过那被单在月晴手上,搂了桓儿兀自笑个不停。“桓儿说得对,桓儿说得对。” 看来,能治得了太后的人便只有桓儿了。 东方风云若有所思,桓儿不忘从太后的怀里探出头来,对他这个父皇调皮地眨着眼睛。 被太后教训一次,东方风云终于可以得到解放。他并未走,而是在等桓儿。 桓儿由月晴拉着走出来,见到东方风云便命月晴站得远远的,不得靠近,自己已经一蹦三跳地来到了东方风云的面前。 “父皇,孩儿就知道您会在这里等孩儿的。”他眨着睿智的大眼,似乎能将一切看穿。圆圆的大脑袋上暗红的发与东方风云遥相呼映,令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东方风云抿抿唇,赞许的目光不曾有丝毫保留地流露。 “父皇,您放心,有了什么新动向一定向你汇报。” 他惊讶起来,缘何心里没说出的话,这小子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放心吧,桓儿一定不会让娘亲受委屈的,也不让父皇见不到娘亲。” 他嘻嘻笑着,调皮极了。 东方风云不用开口,他已将自己想说的一切都说得明白。 “父皇,您先走吧,皇奶奶马上就要出来了,可不能让他知道。”还带着稚气的嗓音,却已经是个可以看透一切的高手,东方风云对于他,愈加地满意。 …… “燕儿。” “嗯。” 点啄着她莹白的脸,东方风云的气息开始散乱。 “桓儿真聪明,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那还不是学你的,若没有你这个父皇,焉能有聪明的他。” “嗯,朕也如此认为。” “呵呵。” “燕儿?” “嗯?” “再给朕生几个如桓儿般聪慧的孩子吧。” “那不行,如果聪明的孩子多了会……” 未等她将话说完,东方风云已如饿狼一般,直接将她扑倒…… “没用的东西!”皇后红梅板着脸,骂的是下首站立的缘妃。 “三天了,皇上竟然没有上过一次你的房,想要挤走南飞燕,真是痴心妄想!” 缘妃比皇后来得平静,她闪动着睫毛,不以为意。 “皇后莫急,臣妾自有办法。” “有办法还不快点使出来?你不会等到南飞燕抢了本宫皇后的位置,才想出法子来吧。” 摇摇头。 “害南飞燕,臣妾有的是法子。”眼神变得狠辣,咬紧的白牙说明了她的决心。 “你……如何这般恨南飞燕?” 这反倒弄得红梅不解。“她治好了你的疯病,算是对你最好的人了。” “哼,不稀罕!” 她狠狠地吐道,眼里的恨愈加的浓重。 疯有什么不好?不疯的她只有一个想法…… 当然,她不会告诉红梅自己的真正意图。 南飞燕经受了一夜的劳累,躺在红纱帐内独自补眠。东方风云上朝去了,下朝之后还要批改奏章,忙于国事。 她只要在午膳时分带些吃的与他一同分享即可。 东方风云早已习惯她的伺候,如今没有再选女官,日常起居还是她管得多。 懒懒坐起,披了一袭粉蓝外衣走到门前,见莹儿正带了众宫女在分配碗碟。哦,午膳时间快到了。 莹儿看到南飞燕起身,吩咐道:“你们先端过去吧。” 几名宫女听话地端起盘子,朝御书房而去。莹儿转回来,伺候南飞燕洗漱换衣后,方才一同走来。 杨柳垂下在一道拱桥上,一抹艳丽的身影闪过,从桥的一头横过,朝着红梅所居的方向走去。几名宫女从拱拦上取过盘子,继续前行。 “缘妃?”莹儿指着那背影叫道。 南飞燕也认出了她。 莹儿警惕得多,加快几步追上了几名宫女。“刚刚缘妃都要你们做什么了?” “没有。”宫女摇摇头,脸色却并不自在。“缘妃刚刚训了奴婢等,要奴婢好好伺候皇上。” 前头有太监跑来,应该是前来催促的。南飞燕不想太多,道:“皇上着人来催了,快些走吧。” 海棠并未走远,看着一行人离开,直奔了红梅的宫中而来。 “娘娘,您现在可以去太后宫中,跟太后讲,南习燕淫乱宫围,引诱皇上。” 红梅放下半盏未喝完的茶,满是疑惑。 她歪下半边脸,探询地看了海棠数眼,才道:“你可知道,这话可不能乱讲的,如若诽谤他人,莫说我是皇后,也一样会被责罚的。” “放心吧,皇后可说是臣妾说的,如若太后不信,可让她亲自去御书房一观。” 海棠说得自信满满,红梅愈加疑惑。 “你都做了些什么?” “皇后不用管,且如此说如此做便是了。” …… 太后怒气冲冲,带了一群人冲向御书房,守在门外的总管太监吴公公还未来得及通报,就已经踢开了房门。 “呀!” 众女眷立时捂了脸退了出来,太后的脸顿时气得通红。 “该死的女人果真惑上,快点滚出来。” 御书房内,南飞燕正被东方风云压在书案上。她脸色酡红,而东方风云也好不到哪里去,目光迷离,难舍难分。 惊见太后驾到,才猛然醒悟,分了开来。 “皇上,我们……”南飞燕感觉到体内不似平常,便有所察觉。 “别怕。”东方风云为他挡住了外面的目光,并拉上了她的衣服。 穿戴好的二人来到了太后的面前,看到了侧边立着的红梅。 “果然如此,皇上你……”太后伸直了一根指头,在东方风云面前指个不停,“书房洁地,竟由你们在此……” 第102章 不要碰朕 “还有你!” 她转身怒瞪了南飞燕。“果然是个狐媚子,竟然在这等场合迷惑皇上,这还得了!” 早有贴身懂药的太监在饭菜里巡了一遍,躬身在太后身前。“禀太后,此饭菜中被下了催情药。” “什么!果然如此!” 太后气得差点晕倒在那里。“这宫里还得了,竟然弄得如座妓院一般,给本宫将这惑主的女人拉下去,拉下去……” 东方风云药力在身,未能得到解脱的他强自忍着。那药烈得很,他如何再有力气去救南飞燕。 巍巍颤颤下差点倒下。 “还不快扶了皇上!” 太后一声令下,皇后亲自去扶东方风云。 “太后,这药太烈,需……”太监伏在太后耳边轻语一番,太后的老脸竟也红了起来。 “还不快点送到房内!皇后可要将皇上伺候好了,他要是被药所伤,定拿你是问!” “是!” 皇后喜上眉梢。 仁德宫内。 中了情药的东方风云强自忍着,歪倒着身子欲去救南飞燕。皇后半解罗衫,要去扶他,却被他狠狠地拍掉。 “不要碰朕!”他无情地道。 “可是皇上若不近女体,会受内伤的。” “不用你管!” 皇后的好意被他推却,伤了心的红梅拉笼了衣物,跪在面前。“皇上若觉得臣妾年老色衰,可以临幸别的女子,缘妃如何,臣妾立刻请她过来。” “滚!” 一声吼,东方风云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皇上,您不能……” 皇后急着上前。 “滚!” 东方风云强行将她推出门外,将自己关了起来。 南飞燕被投入了大牢,身中催情药的她痛苦地在地上翻转着,咬紧了牙却还是忍受不了药力的作用。 “风云……皇上……”咬破了的红唇正流出丝丝的血水,她轻声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希望可以得到解脱。 门外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接着是开锁的声音。 “起来吧,太后要见你。”太监冷冷的声音传来,南飞燕丝毫没有感觉。 “去把她拉起来。”太监吩咐。 有人将她架了起来。 晕沉沉间,她被拉到了太后的面前。 “好你个骚媚女人,竟敢用药迷惑皇上!”太后指着指头在骂她,她红着一张脸直直地摇头。 药太烈,她快把持不住了。 “泼水,真是见不得人了。”太后摇着头,一脸的鄙夷。 一盆冷水浇来,南飞燕反倒觉得好受了很多。 “这样的女人应该如何处置?皇后。” 红梅从身后站出,眼睛夹夹,一脸得意。 “禀母后,当杖鞭一百!” “用刑!” 太后威严一喝,有太监送来大鞭。 腕粗的鞭子扬动起来,发出呼呼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杖鞭一百,这分明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南飞燕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她摇摇头,却因为药性的作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打!”毫不留情。太监举高了鞭子,朝她重重地甩下一鞭。 “啊!” 入骨的痛让她忍不住大呼了出来,仅一鞭,就将她打得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红梅隐忍不住得意,哼哼地笑着。太后的脸依旧板着,对这声痛呼如无一般。 “一……” 负责计数的太监高呼。 啪—— 又一鞭。 “二……” 南飞燕差点晕倒过去。 一个细小的人影闪出,是桓儿! “皇奶奶,不要!”他勇敢地挡在了南飞燕的身上。 “不……要……”害怕太监打下来伤了他,南飞燕不断地摇头。 “给我把小王爷拉起来!” 太后下令,怒气让她暂时忘了对桓儿的宠爱。 “皇奶奶,孙儿有话要说。”桓儿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大声说道。 太后一震,沉吟道:“你要说什么?莫不是要为你这个不要脸的娘亲求情?” “孙儿一半是求情,一半是说实情。” “说。” 太后的准许让皇后着急,桓儿的睿智她早就听说过,如果让他开口,南飞燕就受不到惩罚了。 “母后,南飞燕诱惑皇上,铁证如山,宜先罚完。” “皇后娘娘,您亲眼见到我娘亲诱惑皇上了?”桓儿挺直了胸膛,对上了皇后。 “当然。” “她是如何诱惑的。” “下药。” “您亲眼见到她下药了?” “这……药不是她下的还会有谁?”皇后不想被一个小毛孩问住,脸红一阵,白一阵,十分地难看。 桓儿点点头,十分自信地来到太后的面前。“皇奶奶,刚刚皇后娘娘说了,父皇被人下药了。据孙儿所知,父皇平日里极宠娘亲,聪明如娘亲根本不需要对他下药。如若真要下药,也应该是那些不被父皇看重的人才对。” “有道理。”太后点头,严肃的眉宇间舒展出一丝笑纹。虽然对南飞燕不齿,却并不偏颇。 “皇奶奶,孙儿还想问,您是如何得知父皇被人下药了的?” “这个……”太后只看了看皇后,皇后的脸刷地红着。 “皇后娘娘,是你罗?你又如何得知皇上和我娘亲在哪里?又如何得知我娘亲下了药?” “这……” “是奴才测出来的。”懂药的太监站出来道。 “那又是谁叫你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常年服侍在药膳房,并不跟在皇奶奶身边,也不在皇后身边。” “这……”太监也语塞。 桓儿上前一步,眉宇清澈,语气朗朗。“皇奶奶,这就对了。这说明是有人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要让您抓到我娘亲的把柄。如何才能让您一定看到这样的情景呢?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下药。” “你又如何知道?”皇后不满极了,顶了回去。 “我也不知,不过,把那些有关人等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对。” 太后点头。 一个小宫跑上前来,在皇后的耳边急语几声,皇后的脸马上白成一片。 “怎么了。”太后问,皇后吓得跪在太后面前。 “禀母后,皇上不肯要缘妃,也不要任何女子,这会吐了好几次血了。” “你不是说可以的吗?怎么变成了这样!”太后火气,大声吼道。 皇后僵在那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机警的太监上前一步,道:“太后,既然如此,不如将舞妃送回去,皇上的命重要。那药若是不解,恐会伤身呀。” “去,把她抬回去!” …… 南飞燕被抬进了东方风云的房中。看着带伤的她,东方风云气得咬紧了牙。 “好个皇后,竟然敢害朕的女人,她活得不耐烦了!”吼一声,又吐出数口鲜血。 南飞燕拉过他的身子,抹去他唇角的血迹,摇着头。“皇上,臣妾……没事,臣妾来……服侍你……” …… “可恶,可恶,可恶……” 仁德宫内,皇后气急地扫落一地的东西,她气得眉毛竖起,眼射恶光,不断地骂着。 太后担心东方风云的安危,再不追究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但她却咽不下这口气,不仅没有害到南飞燕,还被一个小小的桓儿弄和面红耳赤,无还手之力,她这个皇后以后还怎么服众!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流走了。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宫女晴儿走来,弱声道:“娘娘,缘妃来了。” “让她进来!” 缘妃随后跟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物,用绢捂了嘴,讽刺般笑了起来。 “娘娘,这大好的机会都握不住,您是怎么了?” “哼,还不是该死的桓儿。”细指一握,她真恨不得将桓儿握死在掌中。 “一个小毛孩也能让您一个堂堂的皇后语尽辞穷,还弄个灰头土脸回来。”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本宫,太后早就要求细查了,你以为会查不到你吗?” 被缘妃这么一讽刺,她一张脸挂不住了,连连骂了起来。 缘妃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臣妾不怕。” 红梅哼哼,并不相信她的话。 “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这么一弄,皇上的身体受了很大的损伤,太后自是生气得很,指不定日后连我这个皇后也不想搭理了。” 在宫里,最认可她的便是太后,如果太后不再搭理她,红梅不敢往下想。 “如何没有?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太后现在真正生的不是你的气,还是那南飞燕的。放了她,不过是怕皇上伤了身体。您想,太后打了南飞燕,南飞燕能不报复吗?” “她敢!” “她不敢,你也要弄出点儿事来,让太后觉得就是她做的。” “这个……” 缘妃眨眨眼睑,面孔变得毒辣。 …… 红梅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来到了舞心宫。 见到南飞燕半是惊半是讶的样子,恨不得将她一张粉嫩的白脸撕个粉碎。 心里骂着妖媚子,嘴上却冠冕堂皇地道了起来。 “你那日惹得太后生了那般的大气,若不是太后大量,你将必死无疑。如何这么久了,也不去向太后谢罪?” 谢罪?她也想。 南飞燕心中颇有些无奈。太后对她成见已深,见到她能给好脸色看吗?那日的事虽然没有人再追究,但她细问知道也知,缘妃曾看过那饭菜。 不能保证是她下的药,但她有绝对的嫌疑。 缘妃为何要害她? “太后是个明白人,自不会拿着过去的事再追究下去,但你也要有个妃子的样子,好好地向她谢罪一番。这样吧,你弄几样小吃送过去,也表达一下心意,她老人家看了,或许就原谅你了。” 南飞燕总觉得红梅心里有鬼,从来对她冷眼相待的人,不是巴望着她受冷落吗?缘何关心起自己来了? “快点吧,别让太后生气,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 红梅催促一声,带着手下宫女人等大摇大摆地离去。 …… “皇上,臣妾要去吗?” 第103章 太后被人下了泻药 窝在东方风云的怀里,她问。她也是想去的,许久不曾见桓儿了,她想去看看他。 下巴点在她细细的发丝间,东方风云慵懒的口音里带着宠。 “去吧,她也是你的母后。” “嗯。” 她要给桓儿做些好吃的东西,当然,还有太后。 南飞燕细细准备了一上午,终于做成了两笼最精致的糕点。 一笼给桓儿吃,一笼送给太后。她拍拍手,默默地道。 “哟,娘娘做得可真是巧呢,像花儿似的,御厨做的也比不过您的。还这般香。”莹儿闻得直流口水。 南飞燕将两笼糕点分装好,带着莹儿朝太后的宫中走来。 “本宫先去看看桓儿,你将这个送到太后那儿去吧。” 急着想见桓儿,她交待一番,就独自奔了桓儿的住处。 太后在池边赏鱼,桓儿因为要习文,大半天都没有时间的。一个人,便觉得孤闷。 月晴递了一些点心过去,太后看一眼,一个劲地摇头。 “这些御厨,就做不出点新鲜样物出来吗?天天就是这几样,哀家都吃烦了。” “这样吧,奴婢到御膳房去看看,让他们想办法做点新鲜的给太后您尝。”月晴离了身,往御膳房走,却在门口处碰到了正被挡在门外的莹儿。 认得莹儿,也知道她是南飞燕的宫女,月晴便没有了好口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莹儿福福身子,地位比月晴低一些,她自然懂得规矩。笑笑,才道:“娘娘那日令太后生气,心生不安,想亲自送些东西过来又怕太后生气,特着了奴婢……” “哼,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呢。”月晴阴着脸,不打算接。莹儿却早已将笼盖打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看到了里面数只晶莹剔透的花色糕点。 “好美。” “嗯,这是我们娘娘花心思做的。” “什么东西呀。”皇后从侧里走来。她等在这里好久了,为的就是这一刻。 “哟,挺漂亮的,太后看了一定会喜欢。”她眼里盈满了欣赏,却不曾到达眼底。 “是。”莹儿福福身,因为得到皇后的夸赞而满心欢喜。 “太后吃的东西可是不能马虎的,来人,银针。” 皇后身后有人递过来银针,她一一刺探过,方才递给月晴。“没有毒。” “那便最好不过。”月晴脸上堆一了笑,她对这笼糕点早就喜欢得不得了。 接了过去,便速速地往太后所在的位置而去。 “好了,你走吧。”皇后挥手示意莹儿离开,自己却捂了嘴,独自笑起。 “娘娘,能行吗?” 身旁的彩云不放心地问。 “放心吧,缘妃的特效药,昨天拉得那条锦毛犬起不来,太后的老身子骨还能胜过那条狗?” 南飞燕甫从桓儿的书房出来,迎面而来的便是几个牛高马大的禁卫军。 头领也不行礼,只一挥手道:“把舞妃抓起来。” “这是干什么?”她满是惊讶。 “还是问问你自己吧,下药害太后,好大的胆子,抓起来。” 太后躺在床上,双目闭起,尽露痛苦之后。太医面色凝重,为她把过脉,方才站起。 “太后 “这……南飞燕!” 南飞燕被抓来时,太后已怎样,快说呀。” 红梅迎了上去,催个不停。 太医小心地躬身才道:“太后是被人下了泻药。” “泻药,怎么会这样?”语气与脸色截然不同,红梅在心里雀跃着。 “娘娘。”另一名太医上前来跪倒在地,指指那笼糕点,“臣方才验过这盘糕点,那里面有最强的泻药……” 经醒过来。 她抖着手指头不断地指着她。“好……大的……胆,竟敢……加害哀……家,你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可能! 南飞燕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思索着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可是你送的?” 红梅指着那笼糕点,高高在上。 她阴险的眼神说明了一切,这一次,她南飞燕又上当了。 “是。”她勉强应付着,思考如何才能为自己开脱。 “真是该死!南飞燕,你定是对太后怀恨在心,才想要害她!”红梅喝道,太后的脸气得发白。 “太后,不可动怒。” 太医忙来劝道。 “哼!” 红梅的话让她相信,对南飞燕自是恨自入骨。 “这样的……女人,拉下去!”太后喘息着,南飞燕被禁卫军拉了下去。 再次回归牢笼,南飞燕不得不感叹皇宫的多变,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已经第二次遭遇劳狱之灾。真是无处不险哪。 她真是想不通,同一个锅里蒸出来的糕点,从头到尾都是她亲自把关,怎么可能给你下药的机会?更让人费解的是,桓儿吃的那笼并没有问题,偏偏太后的出了事。 问题出在哪儿?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吧,我们家娘娘还没有吃饭呢。” 门外,莹儿到来,提了个篮子,求狱卒。 “这可是要犯,没有太后的口谕,我们就算长了十颗脑袋也不敢让你进去看。” 狱卒挡住她,莹儿白着一张脸,马上就要哭出来。 “兄弟。”南飞燕爬几步,指指那狱卒,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些你们拿去打酒喝吧,这是我宫里的人,她不过是想来看看我。” 狱卒的眼睛在看到银子后亮了起来,走来接过银子放在手里掂掂,道声谢,离开时不忘提醒:“有话快说,不要呆得太久。” 莹儿嗯嗯地应着,来到南飞燕面前,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娘娘,您没有受委屈吧,快来吃些东西。” 隔着栏牵住了莹儿的手,阻止了她往外掏东西的手。“莹儿,那糕点有人碰过吗?” “没有。”莹儿摇头,南飞燕的脸色暗淡下来。 “不可能的,再想想。” 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下的手,想遍了也只有在莹儿手上时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莹儿努力地想着,最终才道:“真的没有动过,若说有,便是皇后……” 皇后,那便对了。 “她做了些什么?” “她……怕糕点里有毒药,还一个一个地用银针验过。” 莹儿缩起小脸,她怎么也无法将此与下毒联系起来。 “原来如此。” 红梅,看来要跟她对抗到底了。 “好吧,你走吧,叫桓儿想办法将她的银针弄过来,快点找桓儿。” 东方风云得知太后生病的事第一时间赶来,他也知道了南飞燕的情况,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不便为南飞燕说情,只能急在心里。 皇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太后便连连夸赞起她来。 “皇上,你看,皇后多懂事,多亏了她,哀家才没有死成。” 皇后不好意思地笑笑,东方风云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日后对皇后好点,后宫有她掌管,哀家放心多了。” “嗯。” 他还能说什么。 桓儿匆匆赶来,看到太后便扑了过去。“皇奶奶,您好些了没?这些奴才,刚刚才告诉我您病了,还有哪儿疼吗?孙儿给您揉揉。” 太后一见桓儿,身上的痛苦便减去了大半,呵呵笑个不停。 “来,过来,哀家的好孙孙。”宠爱地将他搂在怀里,脸上的严肃之色消失不见。 “皇奶奶怎么突然就病了。”桓儿心疼地问。 “哼,还不是你那个娘亲,弄些什么糕点,竟下了泻药给哀家。”一提起南飞燕,她就满肚子的气。 桓儿歪歪脑袋,翘起小嘴道:“不可能呀,娘亲也给孙儿送了,孙儿不好好的吗?” “虎毒不食子,她能害自己的儿子吗?”皇后回了一句,东方风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便收了声。 “哼,这次桓儿不能替你那个恨毒的娘说话了,否则就不是皇奶奶的好孙儿。”太后噘了嘴,阻止桓儿再说好话。 “不说了,不说了,皇奶奶身子好了才是最好的。”他成熟于一般的孩子,并不因为母亲身陷牢中而大哭大叫。 转过头去,看到太监送来了晚膳。 “母后,吃一点吧。”皇后亲自接过,舀起一勺送往太后的嘴。 “慢着!” 桓儿挡下,对太后眨着眼,道:“皇奶奶现在的身子金贵着呢,可经不起折腾了。这饭有查过毒吗?” “查了。”太监点头。 “不行,我要亲自查。” 桓儿捋起袖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太后便不好再阻止他。 太监递了银针来,桓儿推了回去。 “你们这些东西,不知用什么假东西来蒙我呢,不能用。” “这……” 太监们一时没了主意。 “皇后娘娘可有银针?” “本宫……”她想说没有,但见莹儿为桓儿送外衣来,她便改了口。“有,不过……” “拿来吧。” “这……” “还不快给桓儿,皇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经事了。”太后催促,皇后不情愿地掏出那枚针,递了过去。 桓儿忙掏出一块丝巾托在上面,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拿针一刺。 “孙儿这是做什么?” 所有人不解。 桓儿人自信满满地收起了针,用丝巾包了递给身旁的太医。“大家作证,我没有在这针上动过任何手脚。” “皇奶奶,且看。” 桓儿一挥手,有人从外拉进一条不大的狗。 “请太医检查,这狗是否为正常。” “小王爷想做什么!”皇后红梅有些醒悟,想要阻止,却被太后叫住。“桓儿这孩子做事向来有分寸,且看他要做什么。” “可是母后……” 第104章 宁愿没有天下,只要你 皇后干着急,但见那糕点已经投入狗嘴中,她的脸刷地灰白一片。 “皇后生病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自然?” 桓儿抱着一双小手,眨着大眼睛问皇后,分明知道她怕的是什么。 “汪……汪……汪……” 狗不出一刻疯狂地叫了起来,只一刻便拉了起来。 “唉呀,好脏!” 所有的宫女都捂上了嘴,只有皇后一人捏着个手帕揉来揉去,脸灰败是更加厉害。 “快拉出去,这么脏的东西。” 皇后下令,太监将狗拉了出去,出来几名宫女忍着恶心清理现场。 太后思忖片刻,总算明白过来,点点头道:“桓儿,哀家总算明白过来了,你是要告诉哀家,那银针是有毒的?” “皇奶奶真是太聪明了。”桓儿讨好一声跪了下来,“请皇奶奶明查,孙儿娘亲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如若真要做,也断不会在自己做的糕点里下药。” “嗯。” “母后不可听他的话,肯定是他在那狗身上搞了鬼。”皇后软在地上,还要争辩。 太后目光扫过太医手里的银针,喝一声:“快验针。” “禀太后,有……泻药。” 几个太医共同验证,给出最后答案,红梅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丝巾无力地打落,被风吹起,离开了身体…… “奉天诚运,皇帝诏曰……” 一纸诏书,皇后红梅被贬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被放出来的南飞燕紧拥在东方风云怀里,看着禁卫军将她押向冷宫。 “皇上,求你,求你看在我们夫妻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吧,臣妾再不敢了……” 红梅挣扎中凌乱了发丝,她竭力请求,东方风云却连脸色都没有变过一次。 太后走来,目里填满了无情。“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快点走吧,没要你的命已经是厚待你了。” 威严的冷目扫过来,落在东方风云和南飞燕的身上,她鼻孔哼哼,冷声道:“莫要以为此事不是你所为就平安无事了,若让哀家知道你有什么对皇室不利的举动,定让你比皇后更惨。” “是。”她软软地应道。 “云儿,哀家有事与你说,来吧。” 东方风云放开了南飞燕,向她点点头。“朕去去就来。” 目送着太后与东方风云离去,背后却响着一个冷淡如冰样的声音。“哼,伴君如伴虎,你也很快就会尝到个中滋味的。” 回过头来,她看到了海棠,应该说,是缘妃。 她一个随从也没有带,挑高了眉毛,一张红唇抿着勾高了唇角,那是讽刺。 “又是你出的计谋吧,为什么要害我们。” 缘妃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身离去,她的背纤细柔弱,原本瘸拐的腿在专制的鞋的修饰下不再那般明显。 她要做什么? 南飞燕糊涂起来。 …… 按照惯例把过平安脉,王太医却一脸惊喜。“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哟,那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莹儿首先欢喜起来。 南飞燕也是一脸惊喜,没想到这么快又要有孩子了。 “奴婢这就去禀告皇上去。”莹儿飞舞着跑出宫中,南飞燕甚至未来得及阻拦。 转眼,她有喜的消息长了脚般传遍了宫中的每个角落。 “娘娘,恭喜。” 鲁青,立在御花园的路侧,向她贺喜。他最近升了职,据说做了一员边关将领。 “多谢。” 南飞燕平和地道谢,看到他闪烁的眼里有着某种伤怀。 “鲁大人,哦,应该叫鲁将军了吧。”南飞燕抿嘴笑笑,想将所有的尴尬笑走,“有找到意中人了吗?” 摇头,鲁青不语。 “本宫这妹妹如何?”南飞燕将莹儿拉到他面前,问。 莹儿的脸红成一片,撒娇道:“不要,奴婢要跟在娘娘身边,永远不嫁。”却又不时投眼在鲁青身上,分明喜欢他。 “在下马上要去镇守边关,可否与娘娘借步说话。” 鲁青不表态,却要和她单独说话。南飞燕大方地屏退了左右,婷婷袅袅地站在路中,对着他淡淡地而有礼节地笑。 “说吧。” “臣马上就要去边地了,却放心不下……桓儿……”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原本是要加上她的,不过最后还是做罢。 “郭雄及其余党还在宫内外活动,娘娘去哪里多带个人,不要被奸人伤到才好。” 南飞燕点头,有些许的感动。 这个并没有多少交情的男人,却时时关注着自己。 一想到郭雄,她又开始无奈起来。他总能完好地隐藏好自己,不曾露出一丝马迹,又时时在算计东方风云,什么时候,她的身边才能安宁? “属下希望回来时可以看到小王爷出世,看到你们平安无事。”他抱抱拳离去。 “娘娘,鲁将军好雄伟呢。”莹儿红着脸看向鲁青的背影,评价道。 少女的春心荡漾,南飞燕哪里看不出来。 “等他立功回来,定将你配给他。”南飞燕点点她的鼻子,这个女孩心地善良,是个很好的人选。 “娘娘。” 莹儿又是一个大红脸。“奴婢不过是个宫女,如何能配得上大将军。” “无防,本宫认你做干妹,看还有没有人敢说这些话。” 路上传来银铃般的轻笑,荡漾在空气中,滑过宫中无数的小路…… 红梅被打入冷宫,后宫无主,选秀的事再次被大臣们提起来。 “你们成天只知道管朕的家事,缘何不管管天下的百姓。天下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战火连绵,不如你们也学了鲁青披甲上阵,为朕镇守边关。” 东方风云终于盛怒,吼了一干在臣,朝堂上立时一片安静,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无奈地摇头,他想起了鲁青。曾问过他要什么样的职位,鲁青却愿做一名将军,立功边关。 “边地百姓战火连连,微臣愿意和他们共进共退,共抗边敌。” 比一比鲁青,眼前这些大臣们真是差太远了。 拂袖离开,他的眉宇锁得紧紧的,烦躁流露。 “皇上,又为国事忙了吗?” 南飞燕体贴地奉上一盏茶,贴在他的身边。 东方风云呼一声,并未来得及言语,已经有太后身边的月晴走过来。 “皇上,太后有请。” “嗯。”他猛啜几口茶,放下了杯子,撩衣走出了门。 太后正在小园子里赏花,细长的指玩弄着一朵朵初开的牡丹,眼里喷出些不快。看到东方风云走近,复又皱起了眉头。 “我说皇上,后宫冷清如此,现在除了两名妃子,连个皇后都没有,这事可不能拖着。” “是。”东方风云无奈地点头。 “有看中的女子吗?” “舞妃就不错,且又有子嗣,很快就要……” “够了!”皇后一怒之下将那朵花掐了下来。“那样的女子如何能做一个国母。” “她出身不低,且是公主,更有资格。” “正是因为她是公主,与我国有世仇,才不能留!皇上,你听好了,她生完孩子就给哀家轰出宫去,不,要将她处置掉。” 所谓的处置掉,东方风云当然知道意思,他的眼里闪出惊讶。 “母后,这样不可。” “没有什么不可的,想把你的帝位坐好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太后今天特别的武断。 “如果没有燕儿,朕宁愿没有天下!” 东方风云坚持。 “你……荒唐……” 关于后宫之主的事情,南飞燕也多少听到过一些,她对此并无想法。有了东方风云和桓儿,还有腹中的孩子,她已经满意了。 做些美味的糕点,她不用挂念桓儿,桓儿在太后那里,自不用她操心。却拿着糕点往御书房里来,近些天东方风云因为国事操劳,忙了许多,她这个做妃子的理应出点力。 更何况她向来只将东方风云看成相公,孩子的父亲。盈些笑,在莹儿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莹儿还在想着鲁青的事,三句不离他。 “娘娘,您说鲁将军一个文人,能应付得来边关的那些事吗?他不会有事吧。” “娘娘,奴婢想,鲁将军一去定能将那些坏人打光,为宏清国立威。” 南飞燕抿嘴轻笑,戏道:“你若是真喜欢鲁青,大不了待他回朝时,本宫奏请皇上赐婚于你二人,看那鲁青娶是不娶你。” “唉——呀——” 莹儿拖长了腔调羞红了脸。 “娘娘莫要笑莹儿了,莹儿哪能跟娘娘您比,能得到皇上一颗心,全天下的美人便如粪土一般。” 南飞燕听到这话,开心地呵呵轻笑,拿起手中的捐捂上嘴,只将那笑掩藏在绢中。 眼前匆匆走过一个太监,从她身边走过都不曾行礼。 “好大的胆子,这皇宫里就连总管太监见了娘娘都要让三分,这个太监好无礼!” 莹儿弱声轻吼,南飞燕已发起呆来。 巡视那人的背影,有几分相熟,再看那人脚步,竟是轻巧无比。 宫中有这样的太监吗? 那人走过拱桥时往回看了一眼,拉高的帽沿下露出小半张脸。 郭雄? 虽然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南飞燕已经有几分确定。他跟她们走的竟是同一条道! 他要去找东方风云!他要干什么? 心一急,便加快了脚步。 “娘娘,您慢点,小心肚子。” 莹儿还在叫唤,南飞燕已顾不得这许多,小跑起来。 “娘娘如何一时变得……这么快……害得奴婢……好赶……” 莹儿气喘吁吁,抚着胸口顺气,南飞燕停在御书房外,却看不到一个伺候的奴才。 快几步走入房中,在门口处被人拦住。 “哟,就是那个无礼的太监。” 莹儿眼尖认出了他。 南飞燕无心于郭雄,她的目光越过他射向御案,却不见东方风云的影子。 心一沉,她问道:“皇上呢?” 郭雄半弯下腰装出一副太监的腔调。“皇上刚刚觉得烦闷,出去了,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娘娘您还是回吧。” “你如何知道的,你也刚刚才来吧。” 莹儿问。 郭雄睨了她一眼,往衣袖探去。 “好了,我们去找皇上。”南飞燕将莹儿拉在了身后,做好了全身戒备。郭雄只是从袖里掏出一张丝绢,放在鼻端闻着。 那丝绢南飞燕认得,就是东方风云常用的。 东方风云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第105章 把他放了 “娘娘,别去找了,皇上想回来时自会回来的。”郭雄咧开嘴阴险地笑着,退了出来。 南飞燕疯了般跑到东方风云常坐的地方,上上下下地探着,弄得莹儿一阵莫名其妙。 “娘娘,刚刚太监都说了,皇上出去了,您回宫等他吧。”她回头看向郭雄的背影,摇着头,“那太监好眼生呢,最近又有新太监进宫了吗?怎么弄个新太监照顾皇上呀,这总管太监也真是的。” 坐墩还是温热的! 南飞燕一切都没有听在耳里,她的心中激起一喜。坐墩温热说明什么?说明东方风云并没有离开多久! 郭雄从哪里将他带走的?又会带到哪里去? 她急急地在房间每一个可以出入的地方寻找,最后在窗台处发现了细小的屑末。 从这里? 探头外望,那外面是一片细竹林,原本没有路,却在被什么踩踏过后留下一条不甚清晰的小路。 “对,就是这里。”南飞燕以极快的速度跃上窗台,莹儿惊叫起来。“娘娘,莫要,小心您的肚子。” 南飞燕早已跃出了窗台,落角在竹林里。 莹儿急忙追出,南飞燕巡着小路一路往下跑。 “娘娘,你要做什么!” 莹儿在身后喊,南飞燕回身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捂紧嘴巴,却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南飞燕一路追寻,最终通向官道,两道清晰的纹路说明刚刚有马车驶过。 不用想,必是带着东方风云离开的马车,只是,这人如此大胆,竟敢带着人上官道。 路边有人卖茶,竖起了个大大的“茶”字。 南飞燕跑过去与茶馆主人问了起来。“请问店家,这刚刚是什么样的人从官道上走过?” 店主打量了下南飞燕一身华服,自也不敢怠慢,在这官道上跑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刚刚有位皇宫里出来的采办,说是要出去采办东西。刚还在这里问过路呢,说往玉锡镇的方向怎样走。那地方可远着呢,接近以前的加罗国。” 店主滔滔不绝,南飞燕心沉入谷底。 “娘娘……” 莹儿小声呼唤,她终于醒悟过来。 “莹儿,回去找桓儿,告诉他皇上有难,叫他快想办法,快去!” 南飞燕见旁边停了一匹马,丢下一锭银子在店主手里。“这马我用了。” “娘娘,小心你……” 莹儿的呼声消失在耳后,南飞燕顾不得任何东西,快马加鞭赶了下来。 官道上,一辆急驰的马车飞奔向前,坐在车前的马夫用厚重的帽沿拦下了五官,举鞭吆马,他的声音底气十足。 东方风云缓缓醒来,感受到了身下的颠簸,还有捆得死紧的四肢。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壮汉,闭目养神在那里。 见东方风云醒来,他睁开了眼,露出一口黄牙。 “皇上醒来了?” “郭雄?”东方风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们打算带朕去哪里?” 就算面临如此的危险,他的语气并不泄露害怕,平静得就如平时的谈话一般,威严之气自然流露。 郭雄冷哼着,却也对他的临危不惧感到意外。 “皇上,当然是送您去加罗国,当着所有加罗国子民的面用你的血祭天罗。”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残忍无比。 东方风云不为所动,就像听到一则笑话般,轻轻地呵出了声。“加罗国子民?没有加罗国,那里是宏清国的领地,你相信宏清国的子民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皇帝被人宰杀吗?” “放屁,那里永远是加罗国!我要把你杀了,然后自立为王,啊哈哈哈……” 他狠狠地踢了东方风云一脚,既而夸张而张狂地笑了起来。 拉开门帘,他对着马夫吼道:“加快速度,再快!” 随着叭叭数声,马车加快了速度,飞奔着向前驶动。 南飞燕甩动马鞭,顾不得身孕在身,一路追了下来。她本是惧马的,尤其是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连眼都不敢睁开。但,考虑到东方风云的安危,她便什么也顾不了了。 前面车痕越来越清晰,说明马车就在不远,她更加重了鞭子上的力度,重重地打在马背上。 快点,快点,快点! 当官道变得笔直时,她看到了在尽头一个小小的黑点,那便是载着东方风云的马车。 马车不便,自跑不过南飞燕的单人独马。 “郭将军,有人追上来了。”充当马夫的是郭雄的一个手下,他最先发现后到的南飞燕。 郭雄掀帘朝后张望,看清了马背上袅袅婷婷的一个女人身影后嘿嘿笑了起来。“不怕,且将马车停下。” 马车缓缓停下,这出于南飞燕的意料,她赶到车前,看到郭雄已然下了马车,将她迎在路中。 “公主。” “皇上呢?” 南飞燕顾不得讲这么许多俗套与假套,吁一声叫停了马,连跌带撞地跃下马来,掀帘往车里看。当看到车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东方风云依然安好后,松了一口气。 “燕儿,你怎么……” 东方风云眼里闪出疑惑,他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的肚子,满是担忧。 “你有身孕,怎么可以骑马?” 郭雄在身后仍嘿嘿地笑着,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既然公主来了,那便最好不过,一起上路吧。” “你们要带皇上去哪里?” 南飞燕回身面对郭雄。 郭雄抹抹脸,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当着加罗国先人的面,将他杀掉,以报仇血恨!” “不可以!” 南飞燕坚定地阻止,已然走到了马车前,用身子挡下了马车的去路。 “燕儿,不可……” 东方风云阻止,南飞燕的眼神异常坚定。 郭雄的脸阴了下来,黑沉沉的,像要下出冰来。 他冷声道:“公主莫要阻拦,为先皇和加罗国先人们报仇,是你是共同的责任,快点上车吧。” “不,把皇上给放了。” 她坚持。 “郭将军,她现在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公主,依属下看,就把她直接杀了得了。”做为马夫的手下提出建议,赢得郭雄粗鲁的一声“放屁”。 他走前几步,在离南飞燕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下。“公主,还是请上车吧,先皇和皇后一定想着您呢,还有您的那些弟妹们,回去看看他们吧。” 是哦,父皇,母后,还有弟妹们的坟应该空了好久了吧,出来后再没有回去过,他们的坟上是不是杂草丛生了? 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竟连坟都不能按时去上…… 趁着南飞燕走神,郭雄一掌劈在她的肩头。 “燕儿……” 余下东方风云徒劳的呼唤。 提起南飞燕软软的身体,将其丢上马车,郭雄跃上了马匹,呼一声:“出发。” 尘土飞扬,一车一马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前行。 车中,东方风云身体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给他服过软骨散,郭雄便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逃脱。 南飞燕晕倒在他身边,没有武功的她也毫无威胁可言。 郭雄满意地坐在马上,巡视着宏清国的万里江山,心里涌出喜悦。 南飞燕来了更好,有所谓的公主撑腰,他起事便会容易很多。此次回加罗国,不过是想在那里立一片天地,假借报仇,来竖立自己的威信,从那里开始,逐步实现他的帝王梦。 少年时,便仰慕高高在上的皇上,对皇权也无限憧憬,只不过,他不过是个奶娘的儿子,就算有这层关系,也不过可以得到个小小禁卫军头领的官位。 这些远不能满足他内心的渴望,不想,加罗国的毁灭给他带来了希望。 “燕儿。”东方风云不断地轻唤南飞燕的名字,希望可以将她唤醒。 这样一路下去是危险的,多了个南飞燕,他的心便沉沉的,不能再如刚刚那般自然了。 “燕儿。” 他不断地呼,对方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来人,朕渴了。” 帘中响起东方风云的呼声,马夫回头骂道:“你以为自己还是皇上呀,好好呆着!” “那你是想渴死朕罗?如若真渴死了朕,你们到了加罗国还怎么演戏呀。” 马夫想了一下,停下了车,将东方风云的要求说给了后面的郭雄听。 “去找碗水给他!” 马车停在一处水边,马夫拿了个碗舀了水放在他的嘴边。 东方风云大口地喝下几口,最终摇了摇头。 车马继续前行,东方风云将掬在嘴里的一口水对准南飞燕的脸喷了上去。 天微冷,水更显凉,南飞燕被这一喷,竟悠然醒来。 “皇……” “嘘——” 东方风云阻止住了她的发声,机警地看看外围。郭雄的马从窗边跑过,很快到了前头。马车的得得声充盈耳中,南飞燕小心地爬起,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为东方风云解除身上的束缚。 “快点!后方好像有人追来!” 郭雄的语气急促起来,催促马夫。 再加几记猛鞭,其中一匹马犯了强,来个急停,差点没将马夫甩出去,另一匹马还在往前跑,这样一拉扯间,马车破裂,东方风云和南飞燕在颠簸间被荡了出来,双双倒在地上。 “燕儿……” 东方风云关心南飞燕的情况,急急去扶她。 郭雄却看清了他解除束缚的身子。 “好哇,竟然跟老子玩这一套!”他下了马,后面追兵的得得马声可以清晰闻得,南飞燕脸部一松,郭雄却阴下了整张脸。 “追兵来了,上山!”他和马夫下来,一左一右地搀着两个人往山里拖。 “快点放了我娘亲和父皇!”跑在最前面的桓儿指着郭雄喊,后面紧跟着一队骑兵。 郭雄和马夫没命地将二人往山里拉,还不忘出言警告。“快点,否则老子毁了你们肚里的小杂种!” 当桓儿带来的追兵停下时,四人已经入了山中,朝上奔逃。 那山路狭小,又是极陡的地方,每走一步都不容易。 第106章 同归于尽 “别追,谁敢再追,老子就跟他们同归于尽!”郭雄指指身前的南飞燕和东方风云。 欲追的军队停了下来,桓儿在路边焦急地转动马匹。 前方有一面涯挡住了四人的去路,郭雄一行人停了下来。 “郭将军,这可怎么才好,上不得下不去,早知道如此,便不与你行这单买卖了。”手下颇为后悔,忍不住抱怨,郭雄一时怒气,本要提刀出来,转念一想,又缩了回去。 “给老子好好干,有这两个宝在手里,他们就算长了十个胆也不能待我们如何,等到了加罗国,本将军封你做一品国公。” 手下软下来,为这个好的位置开怀不已,雀跃地答声“是”,却惹得东方风云笑了起来。 “笑……什么!”那手下对着他吼,底气不足。 “朕在笑你这个无知小儿,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以为以现在的情况,你们能全身而退吗?当时莫说一品国公,就算做个阶下囚,你都没有资格。” “这……”手下犹豫起来。 郭雄生气地过来对着东方风云就是一脚。 “老子的事你竟然也敢管,让你不得好死!” “不要!”郭雄还要加上一脚,南飞燕已经挡在了面前。 “燕儿!”东方风云一急,用仅有的力气将她拉开,才没有让脚踢中她。 郭雄抽出了刀,狠狠地道:“给老子老实点,否则立刻要了你们的命。” 他走出去,向山下张望,见桓儿还在那里打转,嘿嘿笑开了。“你看到了吧,那个小子不敢上来,这里可是他们宏清国的重要人物呢,放心,跟着本将军,你不会吃亏的。” 东方风云不露痕迹地勾起了唇,郭雄不过是个匹夫,桓儿身后的士兵无端少了几个,他却始终未曾注意到。 障眼法!果然是他东方风云的儿子。 郭雄看看背后那片涯,心头动了动。 南飞燕看看山下那陡峭的石板,却无端心惊着。怎么会来到这么陡险的地方,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她手无缚鸡之力,而东方风云又中了药,身体绵软,他们根本连自救都不能。 可怜了桓儿。 看到桓儿骑在马上,在那里不断地掻首弄耳,她的心都碎了。 小小的他才多大,就要为这些事操心了。 “别怕。”东方风云看出了她的心情,拍拍肩膀,将她搂在怀中,给予安慰。 “桓儿他……” “没事,他会很好,我们也会很好的。” 他抬头,看到了涯上迅速缩回去的一颗头。 他们需要机会!东方风云拉着南飞燕选择一块石面坐了下来。 “别想从这里爬上去了,这涯太高,爬上去有死无回。” 郭雄打量了涯几次,也垂下了头,显然东方风云说的是对的。 “山上冷,去盛点火吧,如果将朕冷坏了,你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郭雄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为之。他挥挥手,对手下道:“还不快点拾些柴来。” 很快,在涯下点起了火,南飞燕才感觉到冷,偎着东方风云移向火边。 她的心还在焦虑着,并不关心自己,却在担心东方风云。 他是宏清国的皇上,如果出了什么事,宏清国岂不是要大乱一场?百姓岂不是又要经受一场灾难? 自古领土相争,战事不断,受苦最深的还是百姓。 还有桓儿,他如此小的年龄,如何能承受大业?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东方风云提醒,在想要告诉她实情的时候,郭雄忿忿地走了过来,一脚踢掉了那堆火。 “好哇,竟然敢耍本将军,你们这分明就是为下面的人报信,竟然敢让那些人从涯上下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把揪起了东方风云,南飞燕身体遇到风,冷冷的从身上一直到心上。 “别……”她好紧张。 郭雄已将刀竖在东方风云的脖子上。“本将军活不了,你也别想活,现在,本将军就将你宰了。” “不能!”南飞燕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握下了他的刀,“现在的情形危险着呢,如果你把他杀了,那些人就会有恃无恐,你的小命也很快就没了。” “哼!” 郭雄重重一哼,就算有千百个不甘愿,也只得收回了刀。 南飞燕说的显然是对的。 “郭将军,不好了,那些人已经围过来了。”手下战战兢兢跑来,连手中的刀都提不稳。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从涯上降落的士兵在首领的带领下朝这边围攻过来。 郭雄狠狠地盯手下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就架着东方风云往边沿退去。 “不要!”那个地方离涯好近,只要他一推,身体绵软的东方风云就有可能跌下去粉身碎骨。 “叫他们不要过来!”他命令。 那些人也发现了险情,停在原地。 “叫他们退回去,否则我就杀了他。” 他扬扬手里的刀。 “你看到了吧,现在无路可走了,除了我们一起死,没有别的办法了。”东方风云轻笑着,竟然说出话来,是向着那名手下的。 哐啷一声,刀落地上,手下摆手道:“郭将军,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小的不能就这样死的,小的……” 哧! 只一声,郭雄手里的刀没入手下的胸膛,南飞燕吓得啊地叫出声来,那手下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要过来,否遇我带他一起跳下去。” 他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郭雄,不要……”南飞燕焦急不已。 “你不就是想当皇帝吗?你带我走,我告诉加罗国的子民,你是最有权利做皇帝的人,你拥有着皇室血统,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真的?”郭雄有些心动,在看到山上山下的人后,变回了脸色。 南飞燕看到了希望,她迅速地转动头脑。 “是真的,如果你放了他,后面这些人就会退下,你也不用去死。死了,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他何曾想过死,目前正不知道如何收手,听南飞燕这么说,半信半疑间已有些偏南飞燕,确切地说,是偏向他的那个皇帝梦。 “好,你拿着刀过来,换人!” 郭雄沉声道。 南飞燕闭眼将刀从死去的手下身上拔出,握紧在手中朝郭雄步步走近。 “我来了。” 郭雄松开了一只手想去接刀,又觉得不太保险,便去拉她的身子。南飞燕主动伸过脖子让他握上。 “燕儿,不可以……” 东方风云痛声呼,南飞燕已经落入了郭雄的手中,将他一推…… 不意手上的刀被人抢去,郭雄哈哈笑着将那刀刺向东方风云。 “不可以!”南飞燕一急,用身体往后一顶,这次,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郭雄未曾留意,被她顶得退了一步,身形不稳,一脚落空,两人同时坠向涯下。 “燕儿……” 涯上东方风云疯了般冲出去,好在被身后的士兵拉住。 “快,快去救人。” 东方风云一声令下,数名兵士拉下绳子落入涯中。 甩开身边的人,他也顺着一根绳子往下滑去。 郭雄和南飞燕并没有跌入涯底,而是被一丛山藤挂住,郭雄挥刀砍掉了多余的山藤,带着南飞燕落到一面石壁下。 “哼哼,天不灭我,公主,看来我的大事要成!” 他狠狠地瞪一眼南飞燕,欲寻找下山的路,却听到了涯上的声音。 他探出头去,看到东方风云下沿着二人掉下来的位置滑下来,脸上闪出恶光。 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他欲要将他的绳子割断。 南飞燕也听到了上面的闹声,走出来看到了他的刀,同时也看到了滑下来的东方风云。 “你不可以……”她过来抢他的刀。 “滚开!”郭雄原型毕露,重重地推了南飞燕一把,握着小刀等待着东方风云的更近一步。 “去死!”他往上欲飞出小刀,南飞燕跃起抓住他的臂就是一口。 “唉呀!”刀落,南飞燕如一抹布般被甩在壁上,半天动弹不得。 “燕儿。”东方风云已经下来,在惊喜的同时闪出一抹担忧。他正好看到她身体撞击在壁上。 南飞燕蹙紧了眉,显然撞伤了。 “你还来做什么,快点走呀!” 涯太小,郭雄已经和东方风云对上了,他提起手里的刀,对准了东方风云的胸。 体力未恢复的东方风云微微喘息着,透露着虚弱。 陆续有人从涯上下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将郭雄团团围住,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在这里杀了你吧,我郭雄虽未能成为九五之尊,但起码也杀死了宏清国的皇帝,啊哈哈……” 南飞燕离得最近,她撑起身子,虚弱的样子根本对郭雄不产生任何威胁。 郭雄举高了刀,东方风云没有抵抗的能力。南飞燕在郭雄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以最大的力气扑向东方风云。 “燕儿……” 来不及阻止,刀已没入南飞燕的胸口,东方风云只来得及握住刀把,以求不要刺得更深。 “快抓住他!”他一声吼,无声的刀剑在一瞬间对准了郭雄,有人按下他的双臂,狠狠地回头看数眼,他被强行带离。 “燕儿……”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血液凝固,东方风云的整颗心都差点停止跳动。 南飞燕因为痛苦而惨白了一张脸,身体绵软地靠在他的怀里,生病正一点点流逝…… “不可以,不有朕的允许,你不能有事,听到了没有!” 东方风云霸道地宣布,南飞燕只是凄然一笑,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第107章 再也不分开 皇宫。 东方风云急不可耐地来回巡走,明皇色一直在眼前闪动,皇太后端了一杯茶便没有了再喝下去的心情。 放下茶盏,她皱了皱眉,一张满头良好的脸自白得颤目。“皇上莫要担心,她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自从知道是南飞燕救了儿子后,对她的印象便好了起来。虽然也担心她的安危,却不忘劝慰儿子。 太医从内室走出来,脸色凝重。 “怎么样?” 未等太医开口,他已经急急追问。 “伤得很重,刀口很深,能不能捱过去,全看她的造化了。” “你这是什么话!”东方风云一时勃怒,揪起了太医的衣领,“朕要你们好好医她,医好她,如果她死了,你们个个都给朕去陪葬。” “皇上。”太后走过来拉开了东方风云的手,解了太医的围。一脸死灰的太医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吭出一声。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哀家以为,皇上不如好好陪陪舞妃,若她能醒便是大好事,若不能醒,也算是皇上对她厚爱了。” 所有的人退去,东方风云独自走入内室。 南飞燕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抱扎好的伤口处沁出点点血丝,直看得东方风云胸口发痛。 “燕儿,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和你腹中的孩子一道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朕的面前,燕儿,你听到了吗?” …… “已经几天了?” 站在养心殿外,太后手里挽着桓儿走过来,轻声问屋外守候的宫女。 “禀告太后,已经半月有余了,这些天,皇上也不上朝,也不处理政务,成天陪着舞妃。” “还没醒吗?” “没有。” “皇上吃东西了吗?” “每天只吃很少的一点东西。” “唉!” 太后深深一叹气,桓儿的小脸上也布满了阴云。 “走吧,他也不想我们打扰的。”太后还着桓儿转身离去。远远的,海棠看向这里,眼里闪出得意的光芒。 “娘娘,这舞妃生死不明,皇上不吃不喝,若要是出了事,这天下可就麻烦了。”身旁的宫女道。 从鼻孔里哼哼出声,她并不回答,独自转身朝远处行去。 半个多月了,南飞燕就如睡着一般不曾醒来。东方风云便一直守在床边,未曾离开过半步。 “燕儿,朕在叫你,你听到了吗?回来吧。”握着软软无力的小手,放在脸旁摩挲着,东方风云用沙哑的声音仍在倾诉。 这半个多月来,他不断地跟她说话,回忆过去,畅想未来,只希望可以唤起她对生命的渴望。 只是,她仍平静地躺着,不曾对他的话表达过半丝的意见。 “燕儿,如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朕也随你而去,这天下……随他吧。” 他愿意放弃一切甚至生命来换取她的生存。抚着她平坦的腹部,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悸动。 “燕儿?” 床上的人眼皮微微在颤抖,东方风云并没有看到。 “燕儿,我和你生在一起,死也会在一起的,燕儿……” 小手有了动静,握起一些又松开,似无意识般。 东方风云终于发现了这一变化,他开心地握起了她的手。 “燕儿,你要醒了吗?朕终于让你愿意回来了吗?燕儿,燕儿……快传太医!”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太医脸上挂满了笑容,轻松地伏倒在东方风云面前。 “恭喜皇上,舞妃娘娘已经醒过来,只需休息数日就可以恢复了。” “太好了。” 连太后都绽开了笑脸,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南飞燕在东方风云细致的照顾下,终于平安醒来,并且已能在床下作短时间的走动。 她微微隆起了肚皮,身体渐渐丰盈起来。 “燕儿,快来喝人参汤。” 才下朝的东方风云急急地赶来,顾不得其它,便逼着她要喝汤。 南飞燕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如小女孩般捂上了嘴。“不要,臣妾不要了,臣妾见到汤都想吐了。” 这些天,在他的逼迫下,她已喝了好多的汤,再喝下去就要变水桶了。 “不行,看你这么瘦,朕的孩子在肚中可委屈了,快点喝。”连哄带骗,硬是将一碗汤灌进了她的肚子。 “这才对。” 东方风云满意地点头,南飞燕却痛苦般缩起了小脸。 “燕儿。” “嗯。” “太后和百官都同意让你做皇后了。” 东方风云给她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沉默良久,南飞燕摇起了头。“臣妾才能浅薄,不宜担此大任,还是选别人吧。” “哦?你是要朕再娶数位妃子进来吗?”东方风云拉长了脸,南飞燕小脸一红,撒娇道:“不要,不要。” “那便是了,除了你,这宫里还有谁?” “不是还有缘妃吗?”缘妃,海棠,这个人如若不提,他都已然快将她忘记。 “她没有资格,除了你,天下谁都没有资格做朕的王妃。”他霸道地宣布,怕冷似的将南飞燕拉入怀中,两人紧紧挨在一处。 …… “娘娘,听说舞妃醒了,而且皇上还打算封她为皇后呢。” 一个宫女跑来,向缘妃报告了这个消息。 缘妃精致的五官僵硬地冷在那里,良久才哼出一声。 她提起裙角往外跨出。 “娘娘要去哪里?” 宫女急问。 “当然是去做点心,送给南飞燕吃!”冰冷的语气随风飘来,宫女打了个寒颤,纷纷跟了过来。 莹儿正为南飞燕的清醒而快活着,不想一向鲜少往来的缘妃竟亲自来送糕点,她的小脸上挂满了疑惑。 “本宫要见舞妃娘娘,快通报吧。”缘妃抬高下巴,冷声下命令。莹儿想说什么,还是听话地走了进去。 “娘娘,缘妃向来与您不交好,您千万不要吃她的东西,小心中毒。” 莹儿善意的劝反被南飞燕当成了笑谈,她抿抿唇,努力爬起来,点点莹儿的鼻道:“人家好心来送东西,怎么可以如此说呢,还不快请她进来。” 缘妃带着手上的糕点走进来,对南飞燕射出清冷的光。 “姐姐身体可好些了?”身份倒转,如今,她倒要做小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好了,好了。”因为她的一句问候,南飞燕暖到心里,对她的戒备自也无了。 缘妃将糕点取出,放在南飞燕面前。“妹妹新手做了些东西,给姐姐送来,想必凉了,媚儿,去拿去热一下吧。” 叫媚儿的宫女是才进来没多久的,不过十三四岁,她领命离去,很快走回来。在路上,闻着里面香气腾腾的东西,自是口水直流。 “不如,我吃一个吧,反正娘娘病才好吃不了那么多。” 她拾起一个塞在嘴里,觉得味道极美,又连连灌下两个。 那头莹儿迎了过来,骂道:“你还不快点,娘娘正等着呢。” 媚儿顾不得吞咽,忙盖了蒸笼迎过来。莹儿还想骂两句,但见她哇地一声,将嘴里的两个糕团吐了出来,紧接着涌出一股血来,喷在地上。 “啊,好痛!” 莹儿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已经痛得倒在地上,扭成一团,只一刻便断了气。 “娘娘,不好啦……” 缘妃毫无悬念地被抓了起来,剩下的糕团也从中测出了毒。 “缘妃,你缘何要害我!” 南飞燕自是不解,顾不得东方风云在场,问了起来。 缘妃不答,却尖声笑了起来,直笑得天动地摇,身体发毛。 “我恨你们!” 她喊道:“我要让东方风云痛苦,让你去死!” 东方风云板了一张脸,冷声宣布:“将缘妃拉入死牢。” 南飞燕心生善念却还想说情,但见缘妃挣脱了所有人的控制,指着南飞燕道;“你以为我会死在你的手中吗?南飞燕,你休想!” 一转身,她将头重重地撞在了石株上,血水喷出,她缓缓滑下,再没有动弹。 “禀皇上,娘娘,缘妃已殁。” 南飞燕立了起来,自是不可置信,只是,一切都已过去,爱,恨,情,仇…… 仿佛瞬间远去。 …… 后记 沉沉的钟声敲起,奏起厚重的凤鸣曲。 艳丽的红地毯上,走过一身华服的南飞燕,在尽头,坐着衣冠楚楚的东方风云,他也是一身华服,迎接着庄严的时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舞妃南氏性聪才高,为人贤德,堪为六宫之首,今起特掇为皇后,钦此——”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皇上!” 桓带头迎上去,大声喊着,后面的声音跟上来,自是地动山摇。 东方风云牵过南飞燕的手,拉着桓儿搂成一团。“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错!”桓儿调皮地眨着眼,指着南飞燕的肚子道,“父皇还落了小妹妹。” 南飞燕温柔地笑笑,抹抹隆高的肚皮,幸福地笑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