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竟是我自己（无限） 作者：青木泽 文案： 荆楚，都市上班族，养了一只狗， 某天，这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穿越了 在这个布满幽暗与阴影的世界， 荆楚发现，他拥有改变一切的权柄 世界从诞生到毁灭，有四个阶段， 不知深渊，看到深渊，逃避深渊，坠入深渊 见到深渊后，为了在世界毁灭后生存下去， 人们狂热的渴望成为神 而荆楚，他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某堕神：我本来在深渊里，睡的可香了，荆楚先把我叫醒了，然后就把我送走了QAQ 某半神：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伟大的计划，我要成神！后来我认识了荆楚，从此我一无所有，只能在深渊中漂流TAT 某神主：我啥也没干，就多瞅了他两眼.... 荆楚：虽然我老家在深渊，但我真的想做个好人！ 第一个世界+动物园+即将完成，请放心入坑 第二个世界+学校+已开始~ 主世界奇幻风格 内容标签： 强强 无限流 爽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荆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其实我想做个好人！ 立意：人是由生活塑造的，无论出身，都能为了理想努力 第1章 动物园：001 陌生的世界 荆楚正在坠落。 闪着各色灯光的世界模糊但美丽，像是一个脆弱而纯洁的幻梦，但这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坠落中的青年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世界，那是一团轻盈的物质，像是被小孩子吹出来的，无忧无虑的泡泡，正晃晃悠悠的飘在有光的天上。 无数轻飘飘的泡泡聚在一起，他们在光明中颤动，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这些都是新生的世界，它们不曾见到深渊，才能如此的轻盈自在。 而荆楚则不断下沉，正被黑暗吞噬。 没有光了。 而荆楚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适。 他惬意的像个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满怀着安宁，即将陷入沉睡。 就在他入睡之前，有个声音正在召唤他...荆楚醒来，他跟着这个声音，到了另一个地方。 *** 初夏，天光微亮。 泛黄的墙面上，挂钟‘嗒嗒嗒’的响着，现在是凌晨五点。 巨大的窗户前，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头正在打盹。 荆楚醒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躺在冷灰色的水泥地板上，睁开眼睛后，纯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茫然。 [欢迎登录方舟系统！] 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女声，青年瞳孔微缩，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耳朵，没有找到耳机。 “嘿，小子，你找什么呢？”穿着夹克的男人蹲在荆楚身边，他褐色头发，五官深邃，说的却是一口中文。 刚刚醒来的青年转头，他慢吞吞的上下打量对方，心理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危险。 一瞬间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荆楚拖着长腔，回答道，“...没什么。” 见他开口说话，那夹克男露出惊讶的神色。 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惊讶，而荆楚却不知道对方的惊讶的缘由，然而不等他深色，那声音又出现了。 [方舟系统已绑定！] [您正在新手任务，‘动物园’攻略中，请开始启动任务！] 系统？任务？正在荆楚思索当前情况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你醒啦？” 站在荆楚左边的眼镜青年长了一张偏向东方的面孔，他看上去有些惊喜，“那，那我们开始吧，启动任务。” 他说完，见其他人都在盯着自己，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个生活环境封闭的青年，站在他身侧的女人笑着说道，“行了小知，就从你开始，别害羞。” 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而且说话时的口吻熟稔，应该是认识。 “嗷，对，大家好，我是林知，今年十九，第一次参与攻略，请各位多包涵。”说道最后，仍觉得不足，他便傻乎乎的鞠躬，这动作令那女人笑个不停。 她是个极有风姿的女人，身材玲珑，长发灵动，笑起来性感妩媚，十分动人。 “林小知，你紧张什么？”她亲昵冲林知笑，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慵懒的整理自己的头发，之后才说，“我是这次的领队，杜秋莎。” “女人领队？”夹克男嘴里叼着烟卷，他嘲讽的笑起来，“老子也是这次领队，你们可以叫我詹姆。” 听说他也是领队，林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于是他转头问身边的女人，“秋莎姐，怎么有两个领队？” “新手不允许直播，所以你们不知道，方舟公司为了提升存活率，规定新手局能有多个领队...” 耳朵中听着她讲述规则，荆楚暂时确定，眼镜和女人是一伙的，穿夹克的是个刺头。 启动任务，新手攻略，方舟公司，领队，存活率。 这项活动的组织者或许是方舟公司，既然出现了存活率一词，说明这个活动有一定危险性，领队大概是老手，至于启动任务...好像是在自我介绍？ “嘿嘿，”詹姆冷笑，随后说到，“新人们，先说清楚，老子我是采珠人，你们是死死活，我都不在乎。” 他话音落下，周围便是一静。 采珠人？这又是一个新名词，荆楚看向詹姆。 而詹姆却在房中行走，不坏好意的打量着每一个新人，欣赏他们脸上惊恐的神色，“别不知好歹往我身上贴，老子不做保姆，除非...”他靠近荆楚，意有所指的说道，“除非你将硬币交出来，老子帮你过这次副本。” 青年脸上丝毫没有恐惧，他盯着詹姆，反问道，“什么硬币？” 不只是他，别人听到硬币这个词，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别装了，”詹姆盯着荆楚，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来自异世界。” 荆楚挑眉，盯着他没有说话。 反而是林知突然问，“异世界？你是说下位世界吧？” “不不不，”詹姆摆摆手，故作神秘的说道，“这大小也是个秘密，除了上下世界，其实还有第三种世界。” “第三种？” “对，第三种，”詹姆脸上的神色得意而古怪，他问道，“小子，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深渊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里，旁边的新人少女没有忍住，小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众人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个棕发女孩，她因被人注视而低下头，随后蚊子一样自我介绍，“我叫纱奈，十六了...你刚刚说的那个，我不相信。” 对她这种女孩来说，深渊的存在如同影子和太阳一样，都是自然而然的东西，她想不出没有的样子，也不相信这样的世界存在。 “这是‘深渊之前’理论。”站在女孩身后的高个子青年突然插话。 他向前踏了一步，让自己的位置更突出，之后说道，“年初我看到一篇论文，里面提了‘世界的四状态’，分别是‘未见深渊’‘见到深渊’‘向下坠落’‘融入深渊’...” 说道这里，仿佛终于察觉到其他人神情上的茫然了，说话的人终于停住了，“抱歉，一不留神就说了废话，我是施林，琼都人。” 他看上去也不太大，荆楚估计他大概也十六七岁。 听说他是琼都人，纱奈回头，抿着嘴冲他笑了。 詹姆对施林那一套长篇大论没有兴趣，他翻了个白眼敷衍道，“都差不多，反正就是最低等的世界。” 围着荆楚绕了一圈，詹姆压低声音拖长语调，故作神秘道，“偶尔，那些最底层世界的废物会被方舟系统选中，出现在这里。” 他一举一动都在暗示荆楚就是那个来自‘异世界’异端。 表现的十分不耐，荆楚只是冷眼看他唱念做打，最后口中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子，别装了，把你手里的契约金币交出来！”詹姆冷笑，并抬起了手。 荆楚抬手拦住，乌沉沉的眼珠注视对方，令詹姆的动作一顿。 刚刚求币心切，这时候他突然发现，面前的青年衣服廉价，眼珠却黑色深邃纯粹，黑发黑眸，柔和典雅的五官，这样的外貌特质却令他心头一颤。 贵族权利，那可是写进了深蓝法典中的。 “那个...这位先生，看上去似乎是贵族，詹姆领队，您...”见詹姆看过来，女孩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说了。 但不只是她，房间中的其他几人也沉默的看向詹姆，没人相信荆楚是什么异界人。 因为他一开口就是流利的夏人语，这总是不能作假的。 冷笑一声，詹姆推开，他盯着荆楚，警告道，“小子，我们采珠人从来不会认错，你最好记着，我一直盯着你呢！” 狠话话说归说，但詹姆也有点怂，荆楚身上真的有异界人的那种神态，采珠人的本能告诉詹姆他没错，可他的言行举止，最差也是个落魄贵族，詹姆心里实在打怵，只好选择战术性撤退。 而荆楚却在思索，他看起来像贵族，哪里像？ 争端结束了，但疑问还在，林知小声问，“秋莎姐，什么金币？” “不是金币，是契约，”怕他不懂，女人又说，“就是契约文书，内容刻在了一枚金色的硬币上，那是异界人和原生世界的契约，这个人人都有，我不说你也懂。” 原生世界的概念的确人人都知道，于是林知点点头。 荆楚不知道什么是原生世界，只是心中大概猜测，既然人能在世界中穿梭，在万千世界中，应当有一个世界自己降生的世界，那这个世界自然就是原生世界了。 杜秋莎没有多说，只说异界人的契约金币非常值钱，于是就有了混迹于新手任务中，寻找他们，抢夺金币的组织，这些人自称采珠人。 随着杜秋莎娓娓道来，众人恍然大悟。 “那他...也可以领队么？”胆怯的女生小声问道。 “当然。”女人垂眸，微黄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少女，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通过一次任务后就有资格当领队，新手任务一般是一带二，一共八个人...是不是还有一个老手？” 听到这询问，众人的目光全部停在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这个人看上去少说五十岁，他肤色黝黑，正垂头站在一边，看上去十分不起眼。 按照方舟公司的规定，新手任务的指定年龄是15-20岁，贵族自然可以拖延，但这个人可不是贵族，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这是个皕民。 局促的将手掌靠裤子上摩擦，中年人艰难的说道：“俺...我，我叫田农，第二次参加这个。” 看他这样，詹姆吐出一阵烟雾，突然问，“你这种人，怎么会参加第二次攻略？” 这话不客气极了，而被询问的田农却低眉垂首，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替儿子来的。” “他怎么不自己来，怕死？” “他腿没了，惹少爷不高兴了，是他活该。” 听了这话，詹姆神情莫测，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最后说了一句，“无聊！” 之后一个女孩也是东方面孔，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裙，发如乌碳，而肌肤似雪。 她还未说话，周围便是一静，田农更是姿态恭敬的低着头。 而少女却只看了看荆楚，她仰着下巴，态度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骄傲，“司徒雪。” 女孩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便在众人间引起了震撼，虽然无人出声，但看的出来。 有趣的是，女孩说完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房间中无人说话，最大的声音居然是墙上挂钟的声音，连詹姆也沉默了，他装模作样的看起表来。 来到这里，荆楚本来不大高兴的，看到现在的情形也不由的笑了，他打破寂静，口中说道，“我是荆楚。” [启动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100积分] [任务启动！] 系统的声音结束，连荆楚这个普通人都隐约感到了什么，就像是停滞的时钟再次被拨动，老迈的门卫突然醒了过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老头慢吞吞的抬起头，“哎，我怎么睡着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行将就木老人口中含糊的说话，还弓着腰试图站起来，他动作缓慢而僵硬，口中还含糊的说道，“快跟我走，园长正等你们呢。” 他口中说快，偏偏自己的动作却慢的像个僵尸。 众人鱼贯而出，詹姆突然挤过来，撞开前面几人，抢占了老头身边的位置。 被撞的几人看过去，却发现这个暴躁的男人眼中不知为何多了一点红血丝。 站在老头身边，他突然看向荆楚，似乎说了什么。 荆楚看他的口型，觉得这个人好像是说...金币？ 第2章 动物园：002 冲突 在暗淡的晨光中，人们茂盛的植物之间穿行，在行走时眼镜青年林知跟在荆楚身边，小声问他，“楚哥，你刚刚怎么不否认啊？” 突然被自来熟称为‘楚哥’荆楚有点懵，反问道“什么？” “...他暗示你是异界人，不反驳会有麻烦。” 詹姆只是明面的上‘采珠人’，而暗地里想要‘珍珠’的人，都在暗中盯着荆楚呢。 听了他的话，青年纯黑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林知，他眼中尽是漠然，纵使有笑意遮掩，仍旧令人畏惧。 林知僵硬的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却无法控制这种感觉。 所幸荆楚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他散漫的回应道，“也许我就是异界人呢。” 这种承认令人浮想联翩，一方面他可能真的是，另一方面，他的态度又像是在戏弄人。 在重重枝叶的遮蔽下，詹姆眼中泛起红色的血丝，他重重的喘着粗气，回头看向荆楚，他跟杜秋莎身后，正无所事事的左右乱看，时不时的还扯一下伸出来的树木枝叶。 不知不觉，詹姆聚集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偏偏他跟在老门卫的后面，这老头动作迟缓，走一步要匀两口气，这种速度让后面的人十分憋屈。 忍了几次后，眼白上布满红血丝，詹姆毫无预兆的伸手，猛地推了一把前面的老头，口中骂道，“慢死了臭老头，你他妈能不能快点走？” 老头被这样一推，自然倒在了地上，挣扎半天才爬起来。 看着他在泥土小路正挣扎的狼狈相，詹姆不知不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而紧随其后的杜秋莎若有所思，她向后瞪了一眼，不让林知乱说话。 在明确任务目标前，攻略者通常都会采取避战策略。 尤其是老人孕妇和孩子，大家都会尽量避免发生冲突，不仅是因为道德，还因为这三类人很容易从极弱变成极强，没人想惹麻烦。 由此看来，詹姆突然推搡老者的行为十分古怪，杜秋莎便示意林知谨慎。 不仅林知，其他攻略者也感到了异常，哪怕是新手，也看过直播，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唯有田农，因为走在队伍的最后，对前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老门卫艰难的爬起来，詹姆又上前去，冲着老头弯曲的脊背抬起手，似乎打算再推一把。 却听到一个烦人的声音说道：“别推了。” 荆楚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客观的指出，“越推越慢。” 他说的对，倒地后，老人爬起来的动作十分迟缓。 詹姆回头盯着荆楚，充血的眼睛看上去有些骇人，而荆楚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似乎对他毫不在意。 两人对峙之后，詹姆没有继续推搡老者，众人终于来到游乐园门前。 在紧闭的铁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明亮桃粉西装的胖子，他带着同色的的高礼帽，配合圆滚滚的身材，看上去十分滑稽。 “欢迎~”见众人走来，胖子脱帽，夸张的向他们致礼。 等他们站定，老门卫走开，胖子又说道：“欢迎你们，我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别人都叫我园长，依照方舟公司的契约，我为你们准备了E级任务，今天是各位的试用期，有可能获得工资，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对了，我有可能说真话，也有可能说假话，这要你们自己来分辨。” 听他说完，众人陷入沉思，每个人都在努力思索，他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于此同时，年迈的老门卫抱着两个抽奖箱走了过来。 他从第一个箱子中抽出一张纸条，放在了胖园长手中。 “真幸运，你们今天的工作地点是‘熊场’！”自称园长的胖子手舞足蹈的宣布道，随后他又说，“好吧，现在由我的下属帮你们抽取职位。” 行动迟缓的老门卫放下第一个箱子，捧着较小的盒子，哆哆嗦嗦的来到众人面前。 第一个人就是詹姆，此刻这个人正喘着粗气，不断的变换站姿。 谁都看出，詹姆的情绪不正常，而且极富攻击性，老头捧着盒子，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那只枯朽的老手僵硬的伸进盒子中，摸出一块白色的职位牌，递给詹姆。 甚至没看牌子上的内容，詹姆暴躁至极，他反手就将老头打翻在地，口中骂着别人听不懂的脏话，伸手就抢老头手中的盒子。 凭什么让这个废物老头来决定？ 詹姆打算自己挑选职位，他要自己掌握命运！ 看着眼前的景象，胖园长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完成工作，完成工作！门卫，否则你就是没有价值的废物！” 听了他的话，老门卫将盒子抱的更紧了，詹姆竟一时没有将盒子抢到，于是他愈发暴躁，冲着老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一看就是在发泄情绪。 为了不让他破坏游戏流程，其他攻略者连忙冲上来阻止，杜秋莎扯住詹姆的手臂向后折，轻松的按住了这个狂躁的男人，将他按在了土里。 见他挣扎的动作僵硬，众人仔细看去，却发现男人原本麦色的手腕居然隐隐透灰，竟像是变成了石头！ 杜秋莎整理耳侧的头发，笑吟吟的说道，“继续吧。” 于是老人慢吞吞的爬起来，用令人焦躁的速度，给每个人发放名牌。 荆楚至今仍旧浑浑噩噩，他大概猜测，自己可能来到了一个类似无限闯关的世界，伸手接过名牌，看到上面写着‘饲养员’三个字，也不怎么在意。 大概是奇怪的穿越后遗症，普普通通的青年此刻情绪异常，身处于全然陌生的世界，面对奇怪的系统，未知的任务，他不但没有恐惧，反而觉得无趣。 见他玩着手中的牌子，林知又凑了过来，“楚哥，我是清洁工，你是什么工作？” 荆楚晃了晃牌子，示意他自己看。 “秋莎姐，楚哥是饲养员！”林知拉着杜秋莎小声说道。 这次新手任务中三个领队五个新人，只有杜秋莎看着还算靠谱，林知此时的举动，是想将荆楚拉进杜秋莎的队伍中。 杜秋莎神情无奈，但还是走过来亮出自己的身份，她是修理工。 每个人都领到工作牌后，园长让他们将工作牌戴在胸前，随后又让门卫送他们去员工休息室。 [佩戴道具：动物园工作牌！] [获得临时身份‘饲养员’，您获得技能‘安抚动物’！] 将工作牌别在胸前后，荆楚听到了提示。 有了技能后，荆楚下意识的寻找技能简介，这是老玩家的游戏本能，但这个系统只有声音通知，没有操作界面。 想法刚刚升起，荆楚的脑海中又响起系统音，[临时系统未开放视觉功能，请您注册正式系统！] 这就跟网页版功能不全，需要下载app一样，这样的套路荆楚见的多了，于是他问，如何注册正式系统？ [异界来客请在攻略结束后前往方舟公司柜台注册！] 垃圾系统。 无奈的骂了一声，随后荆楚又试着查看技能简介。 [安抚动物：作为饲养员，您的抚摸可以让动物安静，至少在三分钟内，它不会咬断您的手。] 女音在荆楚耳中响起，他迅速的抓住了抚摸、安静、三分钟内等关键词，并且得出结论，他饲养的动物还挺有攻击性。 哦，对了，熊场，应该是熊。 就在荆楚沉思间，几人来到了员工休息室门口，老门卫停在了外面，示意他们自己进去。 众人前行，新手攻略者，甚至连二次攻略的田农都显得十分紧张，这份紧张的来源并不是未知的任务，而是愈发暴躁的詹姆。 不知何时，他的眼珠已经完全被猩红填充了，而他的皮肤隐隐透着绿色，手腕的灰色石化已经不见了。 连杜秋莎都隐隐戒备，只有荆楚依然无知无觉，他丝毫感受不到来自詹姆的威胁，就跟着大家走，别人停了，他就站在原地，目光放空的发呆。 在所有人中，詹姆最关注荆楚。 金币，金币，还是金币！ 总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詹姆跳起，在惊呼中，一把抓住了神游中的荆楚，随后又跳开三五米。 在这种非人的弹跳力的加持下，他轻松的人群中抓走了荆楚。 在远离人群后，他笑的格外狰狞，嘴巴裂开直到耳后，猩红的眼珠的大吓人，皮肤却隐隐透出绿色。 “现在没人救你了，狗贵族，你就是异界人对吧，快给我金币！” 皱眉盯着对方的大嘴，荆楚并不慌张，他甚至还有闲情在心里吐槽，贵族和异界人，这两个身份听起来不大兼容。 而詹姆猩红的眼珠中满是疯狂，他不等荆楚反应，蛙蹼一样的手突然就卡主荆楚的脖子。 暴躁让他只想杀人。 远处几人眼看荆楚被被掼在墙上双脚离地，便知道詹姆这是要动真格的。 他要杀死荆楚！ 不等杜秋莎反应，林知和司徒雪便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完成~ 第3章 动物园：003 觉醒 死亡在逼近，荆楚感觉到了。 身体正无意识的抽搐，肺腑中一阵灼烧般的痛楚，而脖颈的痛苦则微不足道。 奇怪的是荆楚对此毫无感觉，在可怕的平静中，他正耐心的等待的黑暗降临。 不。 微弱的反对声从黑暗中传来，荆楚不慌不忙的看过去，在无垠的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或许有，又或许没有，隐晦而细碎的低语萦绕在他耳边，他什么都听不清。 濒死青年的缺氧大脑中，无数奇妙的念头正在迸发，而冥冥之中，在嘈杂的声音中，荆楚似乎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声音。 哦，对了，一个约定，他曾经承诺了什么。 荆楚是个平平无奇的上班族，养了一只不怎么可爱的狗，除了游戏存档外没有其他牵挂，除了过于孤独外，他没什么特别的。 但在生死之间，他看待世界的方式变了，詹姆还在叫嚣，那具躯壳还在本能的挣扎，而荆楚则终于看到了，他们口中所描述的‘深渊’。 深渊不是黑暗，深渊是广袤的世界中无尽的未知。 人类的语言有限，难以描述他此刻看到的东西，所以荆楚说不出来；而人类的大脑无法承载这样的真理，所以荆楚很快就会忘记。 青年凝望着深渊，他常常失去记忆，因为过多的记忆是人类的负担，想做个人类就只能舍去记忆，但这次不一样。 荆楚会始终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有一个约定，或者说，有一个契约。 动物园中，员工休息室。 “他们怎么还不进来...咦，打起来了？”说话的女性有些雀跃，“A大，你不管么？” 被称为A大的男人相当年轻，只是说话的口吻相当冷漠，“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不管闲事。 女人看表，果然发现距离六点还有五分钟，坐在对面的男人身形笔直，平视前方，两手搭在膝盖上，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待机中的机器人。 “真没劲。”她抱怨道。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对面的机器人突然站起来了。 女人立刻跟着站起来，同时还撇了一眼时间，依旧不到六点。 奇怪，难道是表坏了？ “詹姆你疯了，屠杀攻略者的惩罚你都忘了？”林知一边奔向他们，一边大声吼道，“杀攻略者要扣1000积分！你有这么多积分么？” 任何劝诫的话，都没有这个管用。 回忆起自己的方舟余额，哪怕是异常状态下，詹姆的手还是不由的泄力。 他没转头，只是转头了一侧的眼球，那只巨大的猩红眼球凝视着林知，令他不由颤抖起来。 林知娇生惯养，从没有直面过这种怪物。 “废物。”同样跟上来的司徒雪冷漠的评价道，随后她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银白的长剑，女孩命令道，“放开他。” “贵族，对了，你也是贵族，去你妈的贵族...”口吻缓慢的骂人，詹姆巨大的口腔裂开，一节粉色的东西从他口腔中射出，笔直的射向司徒雪的额头。 长剑低吟，就此出鞘，女孩挥剑便斩，那奇怪的东西却粘在了剑上。 两个年轻人仔细看去，发现这竟是一条舌头。 “天啊，他异化了！”见到这条人类绝不可能拥有的舌头，林知终于醒悟，发出惊恐的叫声。 其他几人听到这叫声立刻停住脚步，只有杜秋莎来到他们身边。 眼睛牢牢的盯着异化的詹姆，杜秋莎难得对林知板起脸，问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捉了楚哥啊。”这话脱口而出，林知就知道不对，只是刚刚见面的人，他这样十分不合理。 片刻后青年小声辩解，“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楚哥就觉得亲近！” 听到这种理由，司徒雪真是一刻都不想在和这种傻子站在一起，于是细雪剑上隐隐有寒霜之气，随后黏在上面的舌头便被冰雪冻结，而后白色的冰霜沿着詹姆的舌头不断延伸，正有逼近本体的意思。 詹姆发出一声低吼，随后舌头一抖，收回到口腔中，他按住荆楚脖子上的蛙手又松了些许，疼痛令他理智稍稍回笼。 明明只是一个新手，却能使用这种道具，贵族真有钱，詹姆心中愤愤不平的想道，他下意识的看向荆楚，本来是想知道他有什么好东西，却看到原本昏迷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对眼珠黑到了极致，詹姆不由心想，人类真的能够生出这么沉郁的颜色么？ 不知为何，他明明心有胆怯，觉得这双眼睛有些不详，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青年的眼睛好似两个无底的深潭，里面深邃冰冷，詹姆凝视着他 ，就如同坠入了深渊，无力挣扎，只能沉沦。 卡脖子的手松开了，荆楚轻盈的落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而詹姆却仍怔怔的看向前方，鲜红的肉瘤正从他脸上慢慢的挤出来，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仅仅片刻功夫，无数的鲜红肉瘤布满了詹姆的皮肤。 衣物无法在遮掩他的变化了，后肢正不断变长，肚子也不断膨胀，黑色的皮衣被撑开了，布满拳头大鲜红肉瘤的肚子从里面挤了出来。 “姐姐姐姐...”林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是不是..." “堕化了。”司徒雪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悄悄的观察，见她毫无变化，林知猜测，那是抑制药。 司徒雪有抑制药，林知有眼镜，尽管知道自己不会被影响，林知还是低着头，本能的不敢直视那个怪物，而蛇类的嘶嘶声从他身畔响起，他哆哆嗦嗦的带着哭腔问，“他是因为，因为发疯失去理智，才堕化...” “不是。”杜秋莎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紧绷，她警告两人，“不要向上看，你们劝劝他。” 林知心想，詹姆也不是听劝的人啊，就又听杜秋莎说，“是荆楚。” 是荆楚什么？ 林知茫然的想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让詹姆堕化的，是荆楚！ “楚，楚哥，你能听到我说话么？”林知低着头，突然大喊道。 纯黑的小球看上去软乎乎的，它漂浮在荆楚头顶左侧，不时的上下荡漾。 荆楚盯着这个球看了好一会儿，要是按照RPG套路，这个应该是他的技能，可系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 听到林知的吼声，荆楚这才抬头，他看向杜秋莎，随后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十几条红色的小蛇盘踞在杜秋莎头顶，正向四面八方吐舌头。 盯着蛇发女郎看了一阵，随后荆楚移开目光，平静的和林知说道，“你想叫什么都行，但楚楚哥不太好。” 林知低着头，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杜秋莎却死死的盯着那颗黑色小球，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能将将视线移开，她的身体中正有什么在四处冲撞，而这两个人却为了称呼在闲聊，杜秋莎忍无可忍，只能拼命大叫，“快收回去，荆楚，你想杀掉所有人么？” 无辜受难的青年抬头看向她，随后才注意到她正直勾勾的盯着小黑球，于是荆楚伸手一抓，随手将小球塞进了一袋。 “这样？”他问道。 蛇群变回头发，杜秋莎瘫倒在地，劫后余生，她激烈的喘着粗气，然后看向詹姆，发现他的堕化还在继续。 “再不让它停下，所有人都会死！"女人暴躁的喊了一嗓子，而荆楚却茫然的看向她。 没有系统提示，他也看不见技能，荆楚也不知道怎么停。 “快让它停下！”杜秋莎再次催促道。 荆楚为难的看向她，随后有转头看向怪物詹姆，这个身上满是肉瘤和粘液的青蛙怪物始终呆呆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依旧没多少恐惧感，荆楚终于察觉到乐趣，他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在发现他的眼珠还会左右活动后，青年笑了起来，他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还能变回去么？快变回去吧。” 荆楚这样说，是问了回应杜秋莎的要求，他认为詹姆变成这样，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发疯，小说里常有这样的设定，这大概是怪兽版本的走火入魔。 一句话说完后，荆楚转身冲杜秋莎耸耸肩，示意他已经做过了，没有用可不是自己的问题。 而杜秋莎的视线却越过荆楚，看向那个逐渐恢复人形的男人。 堕化，消失了。 “你疯了吗，居然让他堕化，怎么可能有人做到这种事。”满身大汗，杜秋莎坐在地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荆楚走向她，真心实意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都是怎么回事？” 说着青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想问杜秋莎为什么对小黑球反应敏感。 因他的困惑看上去十分真实，杜秋莎便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突然，一个男声突然说道，“你觉醒了。” 几个攻略者转头看去，终于发现站在阴影中的一男一女。 第4章 动物园：004 翻车 休息室门口有一棵大树，树下站着两个人，他们身上穿着灰粉相间的制服。 两人中女性的那位格外高挑，但她脸色蜡黄，面容消瘦憔悴，眼下两团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的看不出年纪。 比起憔悴的女性，那位男性则更加引人注目。 他身上也穿着略有些滑稽的粉色条纹制服，即使这种甜美的颜色也无法消减他气质中的冷硬。 男人身形笔挺，神情冷漠，他周身有一股若有如无的金属气味，连他的声音都带着一股金属震颤的低沉。 “员工间禁止争斗。” 说话间，男人前行，他走向荆楚，似乎对这个突然觉醒的攻略者很有兴趣。 “攻略者，你们抽中了哪个园区？”他问荆楚。 荆楚盯着这个陌生人看了一会儿，他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回应道，“熊场。” 听说是熊场，女性立刻说道，“A大，0233e没来。” 男人简短的点头，“我带他们。”他说完再次看向荆楚，“我是0123A，熊场的负责人。” 荆楚点头，礼貌性的回应，“我是荆楚。” 他定定的看向荆楚，无机质的灰蓝色眼睛长久的停留在他身上，直到青年困惑的抬起头，他才终于收回目光。 因詹姆还在昏迷，于是攻略者们便聚在一起等待，而两个员工也不催促，就在旁边等着。 荆楚觉得0123A有些奇怪，他偶尔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古怪的感觉加深了，而不等荆楚细想，倒在地上的詹姆终于醒了过来。 因他之前堕化撑坏了了衣服，詹姆骂骂咧咧的整理着衣服，抱怨自己只是看看了看时间，就被这里暗算了。 他竟然对之前的事情毫无印象，记忆还停留在门卫室看表的时候。 “操，这是谁吐我身上了，这什么东西？”发觉衣服里层的粘液，詹姆叫骂的更凶了。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粘液的来历，却在詹姆的叫骂中，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0123A走过来，他看了詹姆衣服上沾着粘液的胸牌，转头对女同事说，“他是司机，你来指导。” 女员工不大情愿，她走向詹姆，闻到了粘液上的臭味，立刻捂住了鼻子。 憔悴的女员工瞅了一眼0123A，这么臭的司机，游客会发飙的。 目不斜视，0123A冲剩下的几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众人沿着坡道上行，这条道路宽阔平整，看上去是可以通车。 混在人群中瞎走，荆楚很快就放空了思绪。 随处望去，视野中绿意堆叠，大量衣着光鲜的游客从大门涌了进来。 荆楚原本只是随意发呆，却有一只站在树枝上的笑翠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央。 [尊敬的VIP用户，尊享版方舟系统已加载！] 视野中的笑翠鸟消失，随后荆楚发现自己好像看到了...系统界面？ 远处的挪动的人群还在他的视野中，分明没有任何遮蔽，可另一个界面也仿佛是真实存在的，只要荆楚将注意力转移，他就能看到上面的东西。 最上面是白色的的笑翠鸟标志，而下方写着　‘状态：攻略中’。 [尊敬的VIP用户，您已经获得VIP专属新手攻略大礼包，请注意查收！] [VIP专属新手攻略大礼包正在开启...] [您已获得：VIP专用打折卡，方舟公司的任意产品，你都将获得99折优惠，该优惠可以同任意产品叠加，这是VIP的特权，没有任何限制！] [您已获得：新手双倍积分卡，在新手攻略中，您获得的所有方舟积分翻倍！] [您已获得：随机道具补偿！每次攻略中，您都有一次抽取随机道具的机会，虽然大部分都是垃圾，但只要坚持，奇迹就会出现！] [获得随机道具抽取几机会！剩余次数：1/1] [您已获得：系统背包容量：1] [您已获得：临时系统背包容量：2] [正在重新计算积分！您持有双倍积分卡，新手攻略中获得的所有积分X2！] [积分余额：200] 盯着方舟系统的讯息看了一会儿，根据多年游戏经验，荆楚判断，这个VIP待遇不好不坏，像是新游戏发福利，也像是成熟游戏冲了10块钱月卡的标准。 就好像有点优惠，但又什么都没有。 就像这个99折，不能说没有，只是十分寂寞罢了。 还没等荆楚研究这个突然升级的系统，远处高亢的女性叫声便将他唤回现实。 “臭死了，臭死了，这个司机身上有什么东西黏糊糊，天哪，我的衣服脏了！” 女人的尖叫不断靠近，一辆红色的观光车正从山下驶来。 散发着潮湿腥臭的詹姆，就坐在观光车的驾驶位上，神色阴沉至极。 他握紧了方向盘，正在方舟系统的提醒下，竭尽全力的忍耐坐在旁边的女人。 发出尖利叫声的女人穿着一条厚重的深蓝色礼服长裙，她手中抱着裙摆，却仍有蓬乱的蓝色堆纱在风中飘荡。 抱着裙摆的女人妆容精致，头上也做了搭配的发型，看上去端庄优雅，口中的咒骂却喋喋不休，“司机，快停车，你听到没有，快停车，你知道我的租这条裙子花了多少钱么？我身上的香气都被你熏臭了，停车，退钱，我不坐了！” 忍无可忍，詹姆终于回嘴，“傻逼，穿这种衣服来动物园，没钱充什么能？” 这两人都声量不低，车子从荆楚面前驶过，青年冷眼旁观，觉得詹姆的话不太对。 仔细看看车上乘客，无论男女都衣着精致，其中有个女士，脖子上挂着一条闪闪发亮的宝石项链，神情格外倨傲。 看来在这个地方，奢华的参观动物园是一种习俗。 荆楚反倒觉得，他们穿的奢华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愿意挤在一辆简陋的观光车上。 身处在激烈的骂战之中，詹姆看到荆楚等人，依旧态度倨傲的摆摆手，为了展示司机职位的优越性，同时也想教训那个喋喋不休的疯婆子，詹姆骄傲的将油门踩到底，并在前面弯道处急转方向盘。 观光车加速急转，前排抱裙子的女士没抓扶手，她重重的撞到了前方，摇晃间腐烂的海鲜味儿充斥她的鼻腔，不知刚刚碰到了什么，女人手掌上沾了一手透明的粘液。 狼狈的女人盯着自己散发着臭气的手，登时暴怒，她转头冲着司机，不管不顾抬手就打。 詹姆觉醒多年，按说一个普通人的攻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而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她的手指上涂了红色的甲油，手指看上去又白又细，而这看似纤细的小手打在詹姆身上却砰砰作响，宛如母熊的连环拍击。 两人离的太近，詹姆还要开车，躲不开也反抗不了，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方向盘，只能竭力侧身躲避。 荆楚等人跟在后面，先是看到车子加速后，稍后又看到这辆显眼的红色观光车在山道上歪歪扭扭，随后一头撞上了山璧，最后倒在了一边。 看到这种情形，攻略者们加快脚步，向观光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还没到，就看到两个游客从车子中钻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共同使力，将坐满人的观光车给拎了起来。 他们好大的力气！ 荆楚正惊叹于游客的力气，却见那两个游客并没有回到车上，而是绕过去将詹姆拽了出来。 从远处看詹姆脸上好像有血，但精神似乎还不错。 男游客抬手就是一巴掌，在詹姆仇恨的目光中，他指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暴跳如雷的大吼，“你是怎么开车的？你知道这件衣服干洗要花多少钱么？” 这一巴掌攻击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詹姆被气得两眼通红而浑身颤抖，双拳几次握住，最后却值得放下。 之后更多的游客下车，他们围在一起，因为衣服上的灰尘和褶皱不依不饶的叫骂，时不时的还对詹姆拳脚相向。 就在这时，荆楚等攻略者终于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的过度章节~ 第5章 动物园：005 熊场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从游客和詹姆身上扫过，0123A的脚步并没有停留，他经过闹剧时神态平静，步履从容。 “咱们不用管么？”林知小声问道。 “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0123A回答，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停了下来，并且拿出了联络器。 看到他的动作，游客们突然停下了动作。 在或茫然或紧张的注视下，通讯器接通了。 “医疗队么？在熊场山路上，有辆观光车翻了，几人受伤？” 迎接他询问的视线，游客们纷纷摇头，在表示自己很好之后，他们的手统一指向詹姆，表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 “一人受伤，不，这是义务通知，为了关爱同事，嗯，不见更好。” 冷漠的寒暄后，0123A放下联络器，在游客们畏惧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 林知扯了一下荆楚的衣服，示意他看游客们古怪的态度，荆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游客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他们好像很害怕...医疗队？ 到了半山腰，从索道直接到来的游客们已经挤满了这里的小广场，一些人向前方的圆形建筑物走去，另外一些人沿着台阶不断向上，向山顶走去。 今天荆楚等人没有机会前往山顶，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熊场，就在这里。 熊场是个巨大的椭圆形建筑，0123A将他们分成了两组，其中清洁工，修理工，饲养员进去，而销售员，杂务工留在外面。 荆楚，杜秋莎，林知和司徒雪四人进去。 胆小少女和一个年轻人都是销售员，他们各自提着一个铁皮桶，桶里装满了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这些花朵将将打过拇指肚，虽然颜色多样，但整体平凡，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 “一朵二十，一把两千，一桶两万。” 匪夷所思的物价令攻略者瞠目结舌，年轻人不由问道，“我们需要卖多少？一桶？” 售卖货物的直播他看过，所以才有此一问。 而0123A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机器人一样的员工冷漠的宣布道，“园区中禁止迟到禁止早退，你们必须记住工作时间，上午，6:00-13:30;下午，14:30-19:00；夜场，20:00-23:00，其他时间休息。” 资深社畜荆楚算了一下，好家伙，上六晚二三，这比996狠多了。 就算扣掉中间的两个小时，这也是工作15个小时的节奏。 这是老资本家了。 此时的0123A就像个一板一眼的机器人，他只管宣布，对他们的反馈毫无兴趣。 三人离队后，0123A带着荆楚四人通过小门走进了圆形建筑。 同样是穿着粉色的条纹制服，里面原本有三个员工，见到0123A进来都迎了上来。 “A哥。”领头的人蓄着红色短发，右侧脸颊上的小疤痕，让他看上去十分桀骜不逊，他对0123A的态度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恭敬。 看了看荆楚等人，红毛吊儿郎当的说道，“哦，是攻略者？抽到了熊场，真难得。” 说话间红毛转头，示意自己身后的两个人离开，他打量新来的四个人，目光在荆楚了杜秋莎身上转了一圈，“熊场的饲养员...和修理工，你们好啊，稀有产品，我是0233e，熊场的固定饲养员。” 将人送到后，0123A就离开了，荆楚等人跟着0233e走进熊场。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场地中西有一颗孤零零的树，这棵孤树长得格外粗壮，却枝叶凋零，树梢上只有几片单薄的绿叶。 在逐渐明朗的日光下，女人们身上的宝石在闪闪发光，她们的造型极尽华丽，如同杂乱的花朵一样，在看台上纷乱的挤在一起。 0233e带着荆楚等人来到了树下，“这里是休战区，”他指了指地面的不大明显的弧线，“看好这条线。” 荆楚看向观众席，他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个售货员，他们被游客们围在中间，大量的游客举着钞票，争抢着购买那些昂贵的小花。 很快所有空缺的观众席上都挤满了人，在荆楚等人正对面，观众席的黄金位置被空出一块地方，一只竖立的话筒被放置在哪儿。 突然，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迅速的在麦克风上敲了一下，爆破音砰的一声响起，嘈杂的人群登时一静。 穿着滑稽的亮桃粉西装，脸上露出夸张的笑意，园长摘下礼帽向周围的人致礼，观众们立刻尖叫起来！ “欢迎，欢迎你们，尊敬的客人们，欢迎你们来到熊场！”又是一阵喧闹的喝彩声，园长等待声音稍歇，待声浪平息，才继续说，“今天和以往不同，我们有了几个新成员！” 田农哆哆嗦嗦的站在园长身边，手中拿着一根麻绳。 “欢迎田农，他是今天的拉绳人，按照惯例，如果他不能在三十秒内拉开木门，那我们就把他——” “推下去！” “让他喂熊！" 观众席上有人大喊道。 园长愉快的大笑，随后又介绍了其他几个攻略者，让每个人都充分的品尝道观众的恶意之后，他才进入正题。 “好了，新人就介绍到这里，现在轮到我们的主角出场了，欢迎——棕熊王！” 木闸门发出咯吱一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一阵低吼，一只巨大的棕熊步入荆楚等人缩在放圆形场地内。 看着缓缓走进的棕熊，荆楚叹了一口气，所谓熊场，果然是熊的竞技场。 观众席中，0123A手持扫把，从售货员身边走过，荆楚看到他的扫帚划过铁桶，这时候园长说道，“按照惯例，任何一个捅伤棕熊王的人，将被免除债务!” 免除债务四个字一出，观众的欢呼声便前所未有的高。 于是荆楚不由猜测，这些衣着华丽的游客，或许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光鲜富有。 “观众用鲜花为你们的选手投票，好了，该让我们第一批英雄登场了，拉绳人，拉开闸门！" 拉绳人三个人令田农一抖，随后观众席开始帮他倒数计时，吓得他立刻抓紧手中的麻绳，向身后拉去！ 好在田农身上很有一些力气，不到三十秒，就将这一侧的木闸门打开了。 六个手持利器的人类从木板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刚刚出现的这几个人，林知突然‘咦’了一声。 六人中穿着深蓝色礼服长裙的人，不就是之前詹姆车上的那个女游客么？ 还不等荆楚等人惊讶，原本悠闲散步的巨熊突然站起来，冲这几个手持兵器的闯入者大声咆哮，而六人中的光头男人则举着长兵器冲了过去，枪尖锐利，直刺巨熊腹部。 尖刺抵在巨熊的皮毛上，没有任何作用，这个光头反而被巨熊横扫拍飞，咔的一声，在围墙上撞断了脖子。 观众席中的游客不断的大声欢呼，不断有人将手中的小花从看台上扔了下来，在五颜六色的花雨中，巨熊与人的竞技倒向一边，血与花在欢呼中飞溅，当最后一个人倒下时，看台上的观众们甚至开始整桶倾倒花朵。 沐浴在两万一桶的花雨中，0233e带着荆楚和两个清洁工，一同走向巨熊。 “这只熊会撕裂它能碰到的所有人，除了饲养员。”0233e解释道，随后他将自己的手粗暴的放在巨熊头顶，原本就要冲出去屠杀清洁工的巨熊被迫停住。 “饲养员的技能有三分钟时限，你们必须在三分钟内，收拾好这些。”说话间他指了指地上的失败者。 不远处有个木质活板门，垃圾都被塞在里面，根据0233e的说法，清洁工的工作是打扫场地，理论上，只要战场区域没有垃圾，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两个清洁工虽然年轻，却都是老直播用户了，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意识充沛，听到时间有限，就立刻弯腰开始工作，哪怕林知怕到手抖，司徒雪面露嫌弃，也一刻不停。 “不用着急。”0233e说道，有一桶鲜花散在了他头上，他态度悠闲的对荆楚说道，“这家伙绝对不会攻击饲养员，现在我们有两个人，等我的技能时间到了，你就顶上，只要不让它靠近清洁工，就不会有问题。” 熊场难得出现新人，0233e初次体会到当老师的快乐，他很满意荆楚的态度，他就喜欢听话的助手。 “好了，我的时间要到了，你等十秒钟在用技能，十、九、八、七、唔——” 荆楚没有等到六，却听到一声悲鸣，锋利的熊掌突然挥动，一把就掏开了0233e的腹腔！ 第6章 动物园：006 任务 游客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更多的花雨从天而降，荆楚在花中几乎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眼睛在花海中前行，耳边却响起了野兽凶残的咆哮。 野兽的嚎叫如此靠近，半闭目的青年本能的停住了脚步，他向前看去，发现0233e他正隔着花朵，徒劳无功的试图捂住伤口，而巨熊露出尖锐的利齿，它盯着饲养员，泛黄的眼白中布满血丝，静默的狰狞，更令人害怕。 立刻觉得不妙，荆楚正要上前使用技能，当头浇了一桶鲜花，缤纷的花朵遮蔽了视线，青年连忙试图护住头，他隔着花朵看到巨熊缓缓站立，它两个前掌对准地上的0233e，随后大地震动，闷响中裹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血与花汁迸溅。 少说一顿重的巨熊将饲养员捣成烂泥，坠落的花朵掩盖了血肉，可面对这样的攻击，人类之躯不可能继续活着。 而一击不够，巨熊很快又站起来，再次碾压自己的饲养员。 在花雨与欢呼声中，荆楚茫然的看着巨熊，随后本能的恐惧心消退，青年抬步，走到巨熊跟前。 他还带着饲养员的牌子，巨熊果然不攻击他。 于是他还趁机摸了摸这只棕熊斑驳的鼻子，巨熊甩了一下头，随后抱怨似的低吼了一声，继续低头玩泥巴。 荆楚低头，推开沾着血的花朵，0233e被埋在花下，他的胸牌上沾满了花朵，将饲养员三个字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巨熊从咽喉中发出威胁似的低吼，像是在警告荆楚少管闲事，但青年安静的抬头，他和棕熊对视，随后低头，一朵一朵的摘走了0233e胸牌上黏着的花朵。 盯着他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巨熊突然转身，直接向两名清洁工冲了过去。 巨熊看似笨重，实际上则动作迅捷，荆楚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0233e身上，没防备他会偷跑，见状连忙起身去追。 好在林知与司徒雪的注意力都在熊的身上，见到它的动作，立刻绕了圈，往荆楚的方向逃，巨熊只好调转方向，于是三方汇集，熊扑向清洁工，清洁工往荆楚身后躲，而荆楚伸手去抓熊！ 技能发动！ 饲养员职业技能：安抚动物。 在与饲养员接触的三分钟内，动物只能站在原地。 见巨熊终于安静下来，荆楚松了一口气，他娴熟的揉着巨熊圆圆的耳朵，同时示意两个队友动作快。 死里逃生，两位清洁工也使用职业技能，快速的处理了尸体，回到了安全区。 荆楚放手，随后却发现不对，清洁工忘了0233e的尸体！ 心中一惊，青年转头看向安全区中放松下来的同伴，有仰头看向台上手舞足蹈演讲的胖子，不仅两个清洁工忘记了0233e，连台上的胖子也仿佛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 清洁工可能忘记，可看台上胖子却不敢忘记0233e的尸体，他却没有用这个惩罚清洁工，这是因为什么？ 推开掩埋他的花朵，0233e的凹陷的面孔上，一颗眼珠活灵活现的转动。 “喂，你，攻略者。” 紫红的面孔正对着荆楚，面对这种阴间场景，青年为了不吐，转过头去，但人还在原处，耐心的等他说话。 “我，需要，帮忙。” 短暂的转过头，荆楚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他问，“...找医疗队还是殡仪馆？” “找你妈，医疗队，多贵，你，知道么？”艰难的用裂开的下颚骨挤出声音，0233e说道，“找012、3A。” 他一提0123A，荆楚突然就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0123A路过时，扫把碰到了铁桶。 荆楚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场景念念不忘，回忆间，耳边突然听到方舟系统的提示音，叮咚一声，新的任务弹出。 [员工0233e向您提供了一个合约任务！] [任务内容：向0123A求救，让他亲自带0233e前往救助中心！] [任务奖励：1000方舟积分！] [接受 or 拒绝？] 说话太费劲了，0233e就直接给荆楚推了任务。 荆楚回神，看向任务，还没等他选择接受，突然任务消失了。 [任务已取消！] 青年一愣，正想说些什么，系统提示音又响了。 [员工0233e向您提供了一个合约任务！] [任务内容：向0123A求救，必须让他亲自带前往救助中心！] [任务奖励：1500方舟积分！] [接受 or 拒绝？] 信息几乎没变，奖励增加了500积分，内容加了‘必须’两个字。 必须让0123A亲自带着他前往救助中心，也就说不能打电话？想起之前詹姆车祸的事情，荆楚转头，想从0233e身上知道为什么不能打电话。 而见他看向自己，0233e也用自己仅剩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那只充血的眼珠格外狰狞，而荆楚又一次转过头，虽然但是他还是觉得恶心。 [任务已取消！] 荆楚：....？ [员工0233e向您提供了一个合约任务！] [任务内容：向0123A求救，必须让他亲自带前往救助中心！另，钱不能在涨了！] [任务奖励：2500方舟积分！] [接受 or 拒绝？] 时间有限，荆楚笑了，他仰头在在狂热的游客中寻找0123A。 在衣冠楚楚的疯狂游客间，穿着粉色条纹制服的男人非常显眼，他正扶着扫把，从上面俯视荆楚和0233e。 荆楚冲他挥挥手，做了个下来的动作。 看上去冷酷无情的男人垂头看了荆楚几秒，之后转身消失在游客之间。 而上方的粉色胖子主持人早就看到了下面的互动，他没有催促田农继续开闸放人，反而冲观众们高呼：“看啊，我亲爱的客人们，这是我们不曾设想的景象，熊王干掉了饲养员，它踏碎了0233e的尊严和骨头，让他躺在地上向新人摇尾乞怜！” 游客们在园长的煽动下躁动起来，他们高喊着‘废物’‘垃圾’一列的词汇，冲中间的0233e大唱倒彩。 “大爷，死胖、你快、求求...”显然被气到了，预计丧失了语言能力的0233e艰难的说道，“A难搞、你快去求、求求，他。” 荆楚不言，他站在原地，等着难搞的0123A从远处走来。 见到0123A，地面的肉酱发出一阵激动的咯咯声，荆楚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向0123A，而这个沉默的男人什么都没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桶和铲子，转移自己的同事。 而与此同时，看台上的客人们对0233e的退场十分不满，正不断的发出嘘声，甚至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脱掉了裤子冲下方撒尿。 其他人嫌脏，立刻跳起来打人，很快游客间就开始了大乱斗。 从肉泥中捡起来一块电子表递，0123A擦掉表上的血水，将表扔给了荆楚，他低声说道，“计时用。” 接过电子表，荆楚刚还想细问，而0123A不给他机会，拎着桶，转头就离开了。 心中的违和感变强了，青年拿着表，盯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细细思索，却摸不到头绪。 站在高处的胖子将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他嘿嘿的笑着，催促田农，再次拉开了闸门。 三个高举武器的游客，冲了出来，这次他们不去砍熊，反而冲向了仅剩的管理员，试图获得一个双杀成就，彻底毁掉熊场的秩序。 见状，游客们不在打架，他们冲下方尖叫，准备为第二个员工的流血欢呼。 荆楚在同伴的呼唤下，奔跑着冲向了安全区。 在清晨的阳光下，0123A的步伐允衡精准，铁皮桶也有节奏的一摇一晃，其中的0233e抬起头，在离开熊场之后，他的身体开始迅速恢复，已经可以清晰的说话了。 “那个死胖子，又为了气氛害我，喂，A老大，你怎么说？”尽管只剩下头了，红毛冷笑。 面对他的抱怨，0123A平静的回应，“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0233e咧嘴怪笑一下，“嘿嘿，我还以为你开始喜欢助人为乐了，原来都是装的？” 他这是在嘲讽0123A假借帮他的名义从熊场中离开，放在平常，0123A可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是为你。”男人说道。 “熊的力量很快会爆发，现在两个负责人都不在，这些攻略者说不准就团灭了。”0233e质问道，“...A老大，你利用我出来，是想杀掉哪个攻略者？” 第7章 动物园：007 危机 荆楚回到安全区，先他一步回来的两个清洁工正气喘吁吁的靠在树上。 花雨还是不停的往下落，巨熊正个最后一个活人玩游戏。 “你们说，那些人是为什么来送死？”杜秋莎一直坐着没动，所以她有更多的时间思考。 “债务？”司徒雪回答，“只要能伤到熊，就免除所有债务，那胖子这样说过。” “没错，我也记得是这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林知附和道。 四个人不在说话，一齐盯着缤纷散落的花雨，突然陷入了沉默。 “一朵花多少钱来着？”站在安全圈外，荆楚突然问。 林知的记性非常好，他迅速的复述道，“一朵20，一把2000，一桶2万。” 而现在的花朵已经堆积成山了，旁观的几个人甚至难以给这些花朵估价。 20块一朵的小花堆积在地面，形成能够淹到膝盖的花海，若人在上面行走，速度肯定会变慢。 “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欠钱了。”荆楚说道，他转头冲两个人竖起两根手指，“二十秒。”见林知不解，荆楚又说，“技能时间还有20秒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这次只有三个人，他们还能有剩余的时间去清理花堆。 [战斗结束，请清洁工进入场地！] 在0233e走后，系统为了平衡难度，额外给了任务提示。 荆楚首先走出安全区，司徒雪和林知紧跟在荆楚身后，当他们两人一踏出安全区，巨熊便冲了过来！ 迎着扑来的野兽，荆楚发动技能！ 司徒雪找出一块大布，两人兜着花往垃圾桶的方向冲，两趟就运走了大量花朵，让上面的看客嘘声不断。 巨熊吼了两声，看上去只是习惯性的抱怨，它用巨大的前掌推了推荆楚，却并不用力。 一轮结束，三人回到安全区，场地中花海被清理了大半，游客爆发出不满的尖叫，胖园长愉快的开口。 “好的，好的，我的客人们，我知道你们在抱怨什么，刚刚那场比赛太无聊了！”滑稽的粉色胖子大叫道，他的话迎来了一片喝彩，“但相信我，清淡的开胃小菜只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欣赏主菜！” “拉绳人！快，打开闸门！” 伴随着园长的命令，田农身上身上青筋暴起，他满是老茧的双手紧紧的握住麻绳，将底部的闸门缓缓的拉开...这是个单纯的力气活，几次之后，田农驾轻就熟，麻绳寸寸收回，他心里有数，知道大概拉十七次能将闸门彻底拉开。 一次，两次....五次，六次，七... 只听咔的一声，田农都动作一顿，正在开启的闸门突然不动了。 刹那间，田农身上冷汗直流，只有三十秒的时间，这事情容不得一点差错！ 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绳子放松一节，随后用尽力气的将绳子拉回来，下面的闸门再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游客先是已经，随后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田农极怕他们的倒数，于是便用尽了全身力气，死命的拉住绳子，麻绳紧绷，木质机关发出一阵咔咔声，声音结束后，田农再次拉动麻绳，发现闸门被顺利的拉起来了。 站在高处的田农看不到，而下面的四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闸门上有木料落下，应该是有什么坏掉了。 杜秋莎面色一变，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系统让我去维修坏掉的闸门。” 拿着格式武器的游客从闸门下出来，当他们出来五个人时，杜秋莎面色稍松，“这次人多，我趁现在出去。” 她说着也不耽搁，直接就冲了出去，趁游客和棕熊大战的时候出去，杜秋莎知道，自己最好在他们战斗结束前回来。 而游客还在不停的往外走，两个清洁工的神情逐渐凝重，因为这次共有十名游客。 游客越多，清洁工的工作也就变多，可饲养员的技能时间只有三分钟。 “十个人。”林知不安的盯着杜秋莎，口中却说，“这样也好，至少秋莎姐安全了。” 出现的游客越多，杜秋莎的安全期就越长，她维修的时间就越充裕。 满是尖刺的流星锤重重的击中了巨熊，它棕黄的皮毛下陷，却没有任何伤害，而野兽被激怒，它将那人拍到，随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剩余九人手持兵器，一拥而上围住了坐地的棕熊。 “我们可能有麻烦了。”荆楚盯着熊，突然说道，“第一次使用技能，它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林知听到后，眼睛仍盯着杜秋莎，却插嘴说道，“它刚才动了，我看到它用抓子推你了！” 感觉到危险临近，林知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荆楚依旧沉静，“对，它碰我了。” “这说明什么？”林知鼻尖冒汗，他不安而焦躁的看着杜秋莎，口中说道，“这什么都说明不了！” 没在说什么，荆楚看向巨熊，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巨熊战场中的局势已经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剩下的六个游客中，有四个在正面攻击巨熊，另有两人绕到了巨熊身后。 战斗经验最丰富的司徒雪看到这里，便低声说道，“糟了！” 巨熊坐在地上，并未注意到有两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后，这两人直接跳到到了熊背上，一个人拿着匕首一阵乱刺，巨熊低吼，巨大的身体猛地甩动起来。 背后的一个人被甩了下来，另一个人紧紧的揪着棕熊毛发，迅速的爬到了巨熊头上。 这下游戏战斗经验丰富的荆楚也察觉不妙，但他连不好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把匕首就直直的插进了巨熊眼中！ 任何动物眼睛都是弱点，哪怕这熊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这下也发出了哀嚎！ 同巨熊惨叫相对的，是观众们的欢呼声，再也没有什么景象比这个更能让他们高兴了，只要巨熊流血，便能免除债务！ 巨熊一掌重重的拍向自己的头颅，将袭击者拍碎在自己脸上，匕首却还插在它眼珠里，一阵哀嚎之后，受伤的野兽突然暴起，撕裂了一人后，又咬断了了另一人的脖子。 眨眼之间，六人只剩两个。 观众们还在为‘免债’欢呼，没人在意死掉的人，而成桶的小花被直接倾倒，在花朵的笼罩下，巨熊躁动的吼叫。 大量的花朵将几人的尸体掩埋，原本就艰难的任务，现在又提升了难度，林知不由的感到焦躁。 而仅剩的两个人还来不及高兴，便被同伴死亡的事实吓到，他们丢掉了沉重的武器，在场地中狂奔，以求生机。 其中一人向荆楚等人所在的安全区跑来，他站在圆圈外围，冲荆楚喊道，“救命啊，饲养员，快救救我，我反悔了，我...” 面对求救的人，林知有些动容，司徒雪十分不屑，而荆楚则平静的看着他，直到这人被熊拖走，青年始终波澜不惊。 经过一轮残酷的杀戮，棕熊的毛发上沾满血迹，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这只眼窝中仍插着匕首的不死野兽仿佛来自地狱，被它充斥的着杀意的眼睛盯住，林知被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废物！”司徒雪骂道，却不知道自己也在不停的颤抖。 只有荆楚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两人现在怂了，等下更麻烦。 于是青年走出安全区，伴随巨熊凶狠的低吼，他扳过熊头看了看眼睛上的匕首，随后推了巨熊一下，指了指正试图爬出围墙的勇士。 看到可以攻击的对象，棕熊低吼一声，飞奔出去。 而荆楚转头对问两人，“你们能提前开始么？” 两个青年人恐惧未消，一时间面面相觑，没有回应。 荆楚笑了笑，也不多说，慢悠悠的跟在了巨熊身后。 原本心中还有些顾虑，但司徒雪一转头看到林知畏畏缩缩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自己和这个废物一样，于是咬着牙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人正抱着木闸门一点一点的往上爬，而杜秋莎的维修工作就在闸门的另一侧，巨熊杀死最后一个人，下一个攻击对象就是她！ 危机在即，汗珠从她脸侧滑落，而杜秋莎拿起扳手，平稳的锁紧剩下的螺丝。 看台上的观众曾经为工作人员受伤而欢呼，也为巨熊受伤而欢呼，现在他们则兴致勃勃的看着过去的一份子。 各种东西被扔到最后一人身上，先是液体，后来是花朵，最后是铁桶，他咬牙坚持不愿松手，因为那只可怕的野兽正在下面徘徊吼叫。 旺盛的求生欲让他不断向上爬，上方的观众却发出一阵惊呼。 杜秋莎几乎拿不稳手中的扳手，她不转头也知道，那只熊正用后足站立，现在，它只需要抬起前掌，就能杀掉这两只小肉虫。 随着一声惨叫，最后一人嵌在了围栏上。 用仅剩的眼睛盯住修理工，巨熊抬起前掌，再次拍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虫 第8章 动物园：008 蛇发 熊掌即将拍烂杜秋莎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数条红蛇突然窜了出来，红蛇缠绕在棕熊手臂上，数枚毒牙嵌在熊皮上，却迟迟无法刺透这层皮肤，只好将毒液喷出。 毒液与原本的血液混在一起，将棕色的毛发浸湿，灰色迅速蔓延，取代了原本的棕色，因身体不断石化，巨熊的动作被迫中止。 勉强逃过一劫，蛇发女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手中的扳手落地，而更多的毒蛇爬出来，缠绕在巨熊身上，不断吐出毒液。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场景更让人兴奋的了。 这是第一次，巨熊被控制了！ 游客们眼看巨熊凝固，便开始欢呼，俨然将杜秋莎当做了另一个角斗士，并从她的求生之举中获得了充分的快乐。 巨熊大半的身体已经被石头覆盖，它仅剩的眼珠盯着杜秋莎，在着充满残暴兽性的眼珠中，女人看到了一丝困惑。 这野兽在想，这是一种全新的攻击方式。 于是任由事情发生，巨熊就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有趣的游戏方式。 比起纯粹的残暴，这种冷酷的知性更让杜秋莎恐惧，在巨大声浪的掩盖下，她清楚的听到了巨兽身上的石头正发出濒临崩溃的‘咯吱’声。 这个发现令人畏惧，生死之间，杜秋莎不在藏拙，异化女人脖颈处的鳞片正迅速蔓延，她全部的红发变作一团嘶叫的红蛇。 冷酷的金色竖瞳凝视着巨熊，她看着对方，眼中酝酿着令一切冰冷僵硬的力量。 巨熊身上呼吸渐渐放缓，就如同被蟒蛇缠身一般，它每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加缓慢，石化的力量伴随着每次呼吸，正在入侵巨熊的身体。 它的呼吸停止了，巨熊彻底不动了。 蛇发杜秋莎，这次新手攻略中的最强者，直到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新手局的生物伤到。 她嗤笑一声，放松下来，为自己的过度紧张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荆楚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小心！” 女人一愣，正想回头，却听到轰隆隆的碎裂声响起，刹那间巨熊就挣脱了束缚，它揪着红蛇，将杜秋莎从墙上撕了下来。 只见巨熊手中红蛇扭动，女人试图挣扎，她一面嚎叫一面试图抓住什么，而巨熊并不给她机会，熊掌高举，将杜秋莎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女人发出尖利的叫声，在她真正落地之前，一层模糊的萤蓝光亮从她身上升起，伴随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杜秋莎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地面凹陷，鲜血从她唇口涌出，异化的鳞片从她身上褪去，毒蛇再次变回了头发。 异化消失了，但她还没有死。 远处的林知发出模糊的哭声，司徒雪骂了一声，随后是清脆的耳光声，奔跑中的荆楚无暇关心他们，因为不远处的棕熊又一次将杜秋莎拎了起来。 因为有异化和道具加持，杜秋莎侥幸没死，但若是再来一次，她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深知这一点，在杜秋莎被缓缓举起的时候，林知发出了一阵小动物似的悲鸣，眼看杜秋莎被越举越高，连观众们屏息凝视，等到那令人激动的一刻，就连司徒雪都不由停住脚步，等待杜秋莎的结局。 她被高高的举起，人类的兴奋对巨熊来说毫无意义，这只是它杀掉的万千生灵中的一个而已。 死亡即将来临，杜秋莎无知无觉，不知道自己即将在地面上碎成一滩血肉。 她伴随着巨熊的动作飞速下坠，每个人都已经预知了她的结局，而巨熊的动作却突然停止！ 新人饲养员扶着巨熊，他弯着腰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黑发也被汗水打湿，青年终于匀了气，终于站直，示意巨熊放手。 观众们嘘声一片，几个铁桶飞了下来，被巨熊挥舞着杜秋莎砸开了。 林知稍稍放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荆楚似乎说了什么。 或许是站累了，也或许是荆楚的安抚有了效果，巨熊在拍飞两个铁桶之后，恢复了四足站立的样子，它向荆楚低下头，露出插着匕首的那只眼睛。 熊眼周围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没有血液，没有组织红肿，这颗眼睛就如同一颗被劈开的塑料珠子，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见荆楚没有动，巨熊将头往他身上凑了凑，在催促他快点。 “□□？”荆楚回神，他伸手握住匕首，见熊没有反抗，便确认了猜测。 伸出另一只手，荆楚用力的将熊头固定在自己怀里，这是为了防止狗子打疫苗咬人的常用姿势，没想到这里也能用的上。 虽然没有流血，但终究是眼睛，荆楚原本以为匕首不难拔出，却在尝试时吃了一惊。 这把匕首就如同嵌在石头中一样，牢牢的嵌在了巨熊眼中，他必须用出全力，才能将它缓缓拉出。 这个行为立刻引发了大量的不满，匕首是观众们的功勋，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撼动这把匕首！ 巨大的嘘声从台上响起，从天而降的铁桶直接砸在了荆楚背上，弹开后，里面价值二十万的花朵才散落出来。 “注意！饲养员，注意你的举止，工作人员必须公正，如果你还不停手....” 粉色胖子的讲演突然停住，因为抱着熊的青年已将匕首彻底拽了出来。 “叛逆者，无用之人，你们必须得到惩罚！”看着荆楚手中的匕首，被激怒的粉色胖子高声呼喊，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原本就激愤的观众立刻大声附和，“惩罚！惩罚！惩罚！” “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你们，我亲爱的客人们！”献媚一句之后，园长的声音徒然升高,“拉绳人，开闸门！” 田农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开始拉绳子。 “住手！”手中抱着尸体，林知大喊道，“我们不能对游客出手，田农，你现在放他们出来会害死我们的！” 听他这样说，田农的动作变的迟疑起来。 看到了这一幕，园长立刻裂开嘴，他笑的很快乐，并且乐意将快乐分享出去。 “看看啊，女士们先生们，请给这个卑贱的皕民一点鼓励，要知道，只要200块，就可以买下他和他的所有后代，当然，人人都知道，便宜没有好货，他和他无用的崽子们...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垃圾！” 充满恶意的笑声和找不到源头的低语，田农抓着麻绳的手不停收紧，他粗暴的手背上鼓起青筋，可他依旧站在原地，机械而缓慢的拉着绳子。 “快拉啊，皕民，还是说，你想为了那些贵族，那些奴役你，伤害你儿子的贵族去死么？” 田农的动作顿了顿，而站在下方的荆楚则抬起头，这个胖子为什么知道田农儿子的事情？ “你是想自己活，还是想为了他们死？嘿嘿，田农，你还有十秒！” 观众们兴奋极了，他们集体倒数，“十！九！八...” 将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荆楚看了一眼技能时间，还有三十秒。 有二十秒的时间差，即使有新的游客持刀冲进来，荆楚觉得自己问题不大。 他看向林知和司徒雪，上轮游客现在大半已经进了垃圾桶，出去嵌在墙上的那一位，地上还剩两具。 他们可以将这两个直接拉进安全区，他们的问题也不大。 唯一有问题的是杜秋莎。 青年垂眸看向昏迷中的女人，他用匕首割断了杜秋莎的头发，被割下来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全部变成乐石头。 荆楚心知肚明，作为一个上班族，他没有带着一个女人狂奔的力气。 闸门缓缓升起，里面的人发出狂热的吼叫，刀剑急不可耐的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对着空气一通乱刺。 观众们看着田农，他们高声齐呼，气势惊人，“三！二！一！” 在狂热情绪的裹挟下，田农将闸门打开，六个持刀的游客直直的冲向了荆楚。 青年的手依旧稳稳的放在巨熊身上，他转头看向林知，对他说道，“还有二十秒。” “不，别放手，荆楚！”林知冲大吼道。 他放手，巨熊会就近砸烂杜秋莎的脑袋，然后掉头撕裂那些游客。 司徒雪将林知拽了回来，她冷酷的说道，“还有二十秒，他的技能要结束了。” 二十秒，还不够林知跑过去。 如果林知真的跑到了，那巨熊会很乐意砸扁他。 反抗不了司徒雪，林知拼命挣扎，他嚎叫着想去救人，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此刻杜秋莎之死已成定局，六名游客飞奔而来，荆楚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放手，让巨熊迎敌，自己回到安全的地方。 可荆楚无动于衷，他冷静的站在原地，手搭在巨熊身上，似乎打算等到技能耗尽。 应该做到的部分，一样不少，他认为没有必要的部分，荆楚连尝试都不肯。 正是因为看透了荆楚的态度，林知才会如此绝望。 甚至没有看冲过来的游客，荆楚看向林知的目光柔和，他甚至冲司徒雪柔和的笑了笑。 还有三秒！ 扶着林知，司徒雪眼睛盯着荆楚，突然说道，“你们欠我一次!” 第9章 动物园：009 异能 林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司徒雪一把推开，女孩单膝跪地，探手从虚空中拽出一节树枝，她莹白的手指异常灵巧，树枝在空中一转，被她直接插入泥土。 还有两秒。 熊突然低头，看向杜秋莎身下的土地。 清脆的绿叶从猛地从土壤中钻出，眨眼间嫩芽抽条，枝繁叶茂，将昏迷中的杜秋莎裹了起来。 时间到了，但熊好像没有发现。 荆楚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回头看向那六个游客，他们此刻距离荆楚不过五米，只中间隔了一只熊。 树枝裹着杜秋莎，将她拉回地下。 青年勾起唇角，他拍了拍熊头，指了指后面的几个人，听到巨熊喉中发出的低吼，青年转身，向远处走去。 与此同时，巨熊回身，嚎叫着冲向了六人。 这一次，巨熊展示了它在无尽时间中磨炼出来杀戮技巧。 利爪挥击横扫，仅仅一个照面，六人便没了四个。 剩下的两个人顿时没有了攻击的意志，爆发出一阵娱乐观众的惨叫。 荆楚听到了惨叫，也听到了游客的欢呼声，只要伤亡惨重，这些在消费和负债中疯狂并毁灭的观众就会欢呼。 他们只想看到血，看到死亡，看到更多的刺激，仅此而已。 没有回头，青年的脚步平稳，荆楚知道身后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回到了安全区。 杜秋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知坐在杜秋莎面前，鼻涕眼泪一起流，哭得上气不接，正拉着司徒雪道谢。 而司徒雪十分不耐，她大力地抽回手，低头抱怨道，“走开，真恶心。” 林知一边哭，一边委委屈屈地收回了手。 看了他们两个一会儿，荆楚推了一下林知，又指着不省人事的杜秋莎，“你给她治疗一下。” “对，对...”林知匆忙地点点头，随后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棕红色的圆球，他将圆球放在了杜秋莎的胸口。 在杜秋莎的胸前，圆球突然伸展，先张开了左侧的十条腿，又张开了右侧的十条腿，反复几次之后，它卷曲的身体张开，原来是一只百足虫！ 林知伸手，将杜秋莎的嘴巴扒开，百足虫就从杜秋莎的口中钻了进去。 “幸亏秋莎姐晕倒了，不然她肯定不愿用这个。”看着虫子进了杜秋莎的身体，林知合上她的嘴，如此说道。 荆楚没有说话，司徒雪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突然就对人性有了全新的认识。 虫子虽恶心，但有用，昏迷中的杜秋莎眉头皱起，片刻后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身边的几人，她松了一口气，“我还活着？” 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发现伤势不重，杜秋莎又说，“这个副本有问题。” “那只熊的杀伤力太强了。”司徒雪说道。 林知立刻接上，“所以系统才会主动给我们提示？” “应该是。”杜秋莎坐了起来，她发觉自己伤势不重，才松了一口气，“一个E阶防御道具，再加上异化，我居然还是失去了意识...你们两个小心。” 她可不是失去意识那么简单，但有些事情，也不必说得太明白，所以众人沉默。 几人又去处理了一轮垃圾，回到安全区后，林知开始琢磨之前园长的话。 “园长说过这次是E阶任务，秋莎姐，这种难度会不会是D阶任务？”林知问道。 杜秋莎没有说话，依她刚才的经历，难度甚至在C阶以上，可若按照荆楚的经历，这个任务悠闲得很。 随后杜秋莎又想到詹姆的经历，再看高台上成为拉绳人的田农，突然有些怀疑，这个任务莫非针对高阶玩家？ 或许等级越高，受到的攻击也就越多？ 不知道杜秋莎的想法，林知回忆园长在门口说的话，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想弄清楚园长那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荆楚听了他的分析，突然问道，“其实那个胖子说的，可能全是假话！” 两人一愣，司徒雪却第一个反驳，“不可能，他提到过方舟公司，这一部分不能作假。” 青年微笑起来，他虚心求教道，“方舟公司的事情，就不能说谎么？” “当然了，”林知看向荆楚，口吻笃定，“方舟公司的事情，怎么有人敢胡说！” 青年眨眨眼，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这样啊，我毕竟是个异界人，不知道这些。” 都当作他再说玩笑，三人没有在意，只是心中不安，因为这次巨熊的实力实在强的离谱，连司徒雪也站在了三人中间。 “...在新人攻略中，有一个潜规则。”她起初说得有些犹豫，后来就通顺起来，“方舟公司会游戏难度，来分配觉醒者的人数。” “等等，任务分配不是随机的么？”林知问。 “新手局不这样。”司徒雪迅速回答，她看向杜秋莎和荆楚，突然问，“林知已经觉醒了，对吧？” 杜秋莎点点头，算确认了这件事。 “我们至少有五个觉醒者，觉醒者一半以上，不可能是E阶任务。”女孩的眼睛从林知身上扫过，随后看向荆楚，“如果是D阶，死亡率有百分之二十，我们八个人中，肯定要死一两个人。” 听了这话，林知本能一抖，他看直播时没什么，现在突然听说有人会死，便真切地害怕起来。 难度越高，平均死亡率就越高。 荆楚想了想，问，“新手局的有难度上限么？” 在这方面杜秋莎更有发言权，“我听说过最难的一次，是B级，十一人队伍，两人幸存，一个是领队。” 荆楚点头，他情绪平稳，又问司徒雪，“我们这次可能是B阶吗？” 这个猜测，司徒雪早已经思考许久，回应时便毫不犹豫，“如果八个人全部都是异者，就可能！” 听到这个荆楚微笑，“那我们中午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午休时间，攻略者们狼狈地聚集休息室，除了荆楚的工作相对轻松外，其他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 大部分萎靡来自体力消耗，而杜秋莎和詹姆，却实打实地受伤了。 其中詹姆最惨，翻车的司机不仅流血，还有园区游客医疗队三方，都要找他赔偿，大笔的负债压在身上，实在平静不得。 听了荆楚的问题，詹姆想也不想就嘲讽他，“大少爷，脑子进水了吧，觉醒的事儿，谁会说出来？” 听了他的话，荆楚也不生气，他手里捧着一杯水，温温吞吞地说道，“你可以不说。” 当众异化，当众车祸，詹姆这个领队毫无威严，他的地位已经被荆楚取代了。 “那换个问法。”喝了一口水，荆楚问，“有谁能确认，自己没有觉醒么？” 问谁觉醒了，没有人承认，现在问谁没有觉醒，同样无人承认。 大家在沉默中面面相觑，这表示，他们可能都觉醒了。 荆楚笑了，他解释道，“若所有人都觉醒了，那这次攻略很有可能是B阶攻略...B阶什么样，你们比我更清楚，对吧？” 听到这话，新人们还有些懵懂，詹姆却立刻急了。 上午荆楚杜秋莎四个人聚在一起，贵族和老手强强联合，詹姆对他们十分不满，却也知道，贵族间总有些特殊的消息渠道。 这个上午过得十分艰难，詹姆就隐隐觉得，这次攻略或许真的有可能是B阶？ 所有人中，詹姆对田农最怀疑，他不信这个木讷的废物能觉醒。 他狐疑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惶惶不安的田农低下头，随后他突然看向荆楚，小声说道，“荆楚少爷，您和那个员工认识？” 听他说这个，所有人都愣了，荆楚却迅速的想到了0123A。 为了转移詹姆的注意力，田农将矛盾推向荆楚，倒也不算陷害，因为他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他递了个东西给你。” 青年目光温和的看着他，分明没有任何侵略性，田农却胆怯的低下了头。 “这个。”荆楚说着，从口袋了拿出一个质地粗糙的腕表，放在了桌上后，他继续说道，“这是技能计时用的，从0233e身上拿的。” 这个手表廉价而粗糙，边缘还带血，众人看了一圈，结论是这个表平平无奇，没什么意思。 反倒林知，看到腕表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 现世和攻略世界几乎存在时间差，有经验的人都会在进入后调整时间装备。 林知是个直播玩家，他一开始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在他的提醒下，田农连带其他几个新人也拿出各种表，看着墙上的钟表调整时间。 只剩下司徒雪，她困惑的盯着手表，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突然她倒吸一口凉气，脸一下子就白了。 “司徒？”杜秋莎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 敏感的新人们离开抬起头，将注意力从时间转移到队友身上。 司徒雪苍白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种鲜明不安，她看向杜秋莎，突然问，“你听说过研究所么？” “研究所？”杜秋莎不可置信的抬高了声音，“你确定么？” 点了点头，她指着表盘上一个不起眼的装饰，“研究所的标志。” 这是个长了兔耳的圆，中心放着阿拉伯数字4。 “这是...第四研究所？”杜秋莎的声音不由变得严厉，“你确定么？” 司徒雪没有说话，尽管她正试图维持自己的镇定，可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充斥着藏不住的惶恐。 在两人的沉默中，紧张的氛围在攻略者直接传递，直到青年温和的声音响起。 “他这样多久了？” 众人顺着他的声音看去，立刻发现了异常。 田农正仰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挂钟，一动不动的坐着。 “田农？”詹姆粗暴的推了他一把，这个木讷的中年男人摇晃了一下，随后转过头。 “草拟大爷的，你个老废物疯什么？”詹姆骂了一句，就要收回手，却被老头一把抓住了手腕。 “嘿嘿，你狂啥，老子是皕民，你不也是么？” 眼白处布满红血色，田农第一次露出笑容。 如此狂妄的詹姆，居然是个皕民？ 仿佛被捅了一刀，詹姆浑身一颤，随后他看向其他几人，脸迅速涨红，接着一长串不堪入耳的咒骂从他□□发出来。 田农丝毫感觉不到恐惧，他老迈而沧桑的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笑意，在激怒詹姆后，他如同获得了胜利似的，转头看向其他人。 中年皕民的眼睛突然有了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他先看向司徒雪，咬牙切齿的嘟哝道，“贵族小姐。” 众人围坐，在司徒雪之后，依次为杜秋莎，纱奈，施林，林知，和荆楚，这老头口中嘟嘟哝哝的说道，“平民，平民，平民，哈哈，又是皕民...." 被称作皕民，林知的脸登时白了。 而这时田农已经看向了荆楚，他看了半天，困惑的问，“你...你到底是什么？” 荆楚笑了笑，他叹息道，“你的异能...是能看出血统？” 田农愣住，随后他突然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修虫 第10章 动物园：010 研究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休息室中，田农正双手抱头，疯狂地大叫着。 在詹姆之后，他也陷入了狂乱的状态。 能够分辨血统的能力，对正经人伤害不大，却对另一些人伤害极强。 林知突然站起来，被污蔑是皕民，带着眼镜儿的小青年涨红着脸，强烈的羞耻心令他也有了高声怒吼的勇气，“你胡说什么，谁是皕民？我姓林，我是林家人！” 林家过去是夏人贵族，虽然已经被除名了，可破船也有三根钉，林知小少爷养尊处优，生活优渥，现在对方说自己是皕民，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皕民是夏人贵族世代豢养的属民之一，早年买卖这些只做体力活儿的一人不过两百块，后连这些人便称为皕民。 对一个小少爷来说，被指责有皕民血统，是莫大的侮辱。 说话间，林知冲到了田农面前，双手推出，重重地推向对方胸口。 而林知瘦弱，田农是个终日干活的皕民，尽管精神孱弱，但身上的腱子肉却十分真实。 一推之下，田农后退半步，这一推没什么伤害，却令田农停止了尖叫，这个中年人放下抱头的双手，两颗红色的眼球盯着林知崩溃中的田农停止尖叫，红彤彤的眼球看向林知。 因气愤和用力，林知单薄的胸膛急促地起伏，在对方红眼珠的注视下，林知突然心里一突，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现在并没有理智可言。 心中生出胆怯，可事已至此，他怎么好意思退缩呢？ 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眼镜青年便梗着脖子，坚定地挡在了田农面前。 “你凭什么推我？”和詹姆不同，红目的田农攻击性不强，他只是怒气冲冲的盯着林知，气愤的大叫，“你又不是贵族，你凭什么推我？” 林家实在是个复杂的家族，林知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就想到这些年的屈辱，见他凶性不浓，林知便发泄似的吼了回去，“我姓林，姓林的都有贵族血统，你听懂——” 他的话没有说完，冷不丁田农一巴掌扇了过来，他怒气冲冲，抡圆了胳膊，粗糙的手掌和对方皮肉精细的脸颊相接，啪的一声，林知的脸就顺着他的力道一甩，这一下重极了，连他鼻梁上的眼镜都飞了出去！ 眼镜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喀的一声响。 田农指着林知的鼻子，冲他大骂道。“□□这小杂种，什么屁都敢放！” 这个中年人意识不清，也不知道将田农当作了谁，只是嘴里反复嘟哝着‘敬重’、‘大人们’一类的话。 闹剧毕竟是闹剧，杜秋莎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农身后，在他身上轻轻一按，他便倒在了地上。 扶起林知，捡起了地上的眼镜，发现镜片上有一道裂痕，杜秋莎的神色难看极了，她将眼镜塞进了林知手中，拎着他回到了沙发上。 作为本次任务中最强的那个人，杜秋莎的怒意如有实质，一时间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只有荆楚，他歪斜地坐在沙发上，纯黑的眼眸中笑意未散。 杜秋莎看向荆楚，怒意勃发的眼睛和那双黑瞳对视，然而想起荆楚的身份，她默默收回了目光。 “司徒，真的是研究所？” 听到杜秋莎口吻生硬的询问，司徒雪抬头，女孩明亮的眼睛在林知身上轻轻扫过，随后点头。 在所有的研究所中，第四研究所是最有名的。 据说是因为过于残酷血腥，第四研究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内部取缔的研究所。 “取缔第四研究所已经超过一百年了，我对它知道得不多，但我父亲说...第四研究所的主事人，行走在痛苦之途...." 痛苦之途，默念这个名字，杜秋莎心中的不安更加真切。 对上位路径，杜秋莎知道得不多，只是曾经有人警告过她，所有的路径中，只有痛苦路径，遇到了就逃，逃不掉就死，千万不要被捉到。 这样的警告，结合第四研究所的传闻，女人越想越觉得可怕。 连带那个廉价的电子手表，都因为带上了第四研究所的标志而可怕起来。 只有荆楚，他仿佛对这些无知无觉，青年面上笑意温柔，他将这个带来可怕传说的电子表收了起来。 当日下午，林知变得格外沉默。 终于天色暗去，熊场的夜班没有客人，清洁工和修理工都被调去了别处，只剩荆楚一个人和熊待在熊场中。 无所事事地在空旷的场地中散步，明月高悬于天际，深蓝色的天空寂静高远，冷风吹拂中，荆楚惬意地走着。 黑暗中，有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纯黑的青年微笑，他再次仰头，月光多么柔和。 银色的尖刺从天际射下，明亮的枪尖擦着荆楚的发梢落下，随后银枪入地大半，只留小半在外。 看向银枪，荆楚知道，若是被它射中，自己大概会死在这里。 他刚才步速不快，这枚银枪为什么没有射中？ 青年正想着，巨熊突然咆哮着冲了过来。 看着气势汹汹的巨熊，荆楚动作一顿，随后低头，却发现自己胸前的工作牌上落了一朵小花，和上午一样，这朵花也正好挡住了‘饲养员’三个字。 此刻巨熊已奔到眼前，荆楚看着对方高举的熊掌，不由想道，没想到这还是有学问的熊，见不到字就要杀人。 迎着扑面而来的掌风，他仍有闲心胡思乱想。 突然间银枪暴起，化成巨盾，支在了荆楚面前，为他挡住了致命一击。 熊掌与银盾碰撞，一声巨响，站在后面的荆楚被震得两耳发痛，头晕眼花。 随后巨盾带来的阴影消失，荆楚捂着耳朵抬头看去，发现一人一熊激战正酣，片刻后战事突然急转，银色的金属如同镣铐，将巨熊左掌和右腿绑在了一起。 这只野兽被迫团起身体，它挣脱不开束缚，只能用仅剩的熊掌疯狂拍地，不住怒号。 淡淡的金属味道飘来，穿着粉色条纹制服的男人站在上风口，他盯着荆楚，眼光冰冷而深邃，“我们需要谈谈。” 夜色中，0123A颇具金属质感的声音传来，站在他对面的青年仍旧不慌不忙，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对方一米之外。 夜风微凉，荆楚眉目温和润泽，只见他未语先笑，从容中透着一丝天真气。 “谈什么？”他问道。 盯着荆楚，0123A露出了明显的诧异和迟疑，他说，“你刚刚没有躲。” “是我躲不开，”荆楚解释，随后他盯着0123A打量片刻，突然问道，“你想杀我，对吧？” 作为弱势的被害人，黑发青年态度从容，丝毫没有畏惧惊恐。 反而是这位强悍的施暴者，0123A在听到对方直白的疑问后，受惊似的抬起头，但他的目光还没落到对方脸上，便迅速收敛，落在了地面。 *** 夏日的房间，壁炉中火焰熊熊，在宽大的实木桌后，园长坐在高背椅上，正将照片依次铺开，摆在了桌上。 实木门被悄悄推开，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焦糊的烤肉味儿，穿着粉色西装，戴着高顶礼帽的园长走进来。 前进途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这位粉色园长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画上落。 在这幅宽幅油画上，不同种族的生物挤在一起，人类，蜥蜴人，鱼人，等等生物，无论是男女雌雄，无论幼年老迈，尽数扭曲地挤在一起，他们同样地向画外仰望，每个面孔上都描绘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 粉色园长收回目光，他走到办公桌前，小声说道，“主人，祭品的情况已经确认了，都还不错，但我发现..." 压低了声音，他谨慎地看向桌后的人。 “齿轮，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坐在桌后的那人命令道。 “是，我的主人，我今天发现，0123A那小子有些异常，主人，他很看重这些攻略者。” “这些？”拿起一张照片，真园长抬起头，冰冷的目光锁在对方身上，两个同样的面孔相互凝视，一个恐惧，另一次才满意。 “好好说。” “一切都瞒不过您，0123A只对其中一个攻略者态度古怪！” 园长短促地笑了一声，而壁炉中的木材正噼啪作响，另一人痛苦地□□在房间中响起。 连看都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一眼，齿轮可不想成为园长练习的道具，但它知道，此刻园长心情不错，自己可以更大胆一点，于是他悄悄抬起头，暗中窥探了一眼。 园长坐在灯光下，他手中正不停地玩着照片，知道对方在偷窥，园长也不介意，反而将手中的照片扔在了桌面上，问道，“你说的攻略者，就是他吧？” “对，对！”看了照片一眼，齿轮便说道，“园长，动物园的一切都瞒不过您！” 听着齿轮蹩脚的赞美，园长短暂地笑了一下，今天真的心情不错。 “这个年轻人...很像一位老朋友。” 园长笑着说道，而齿轮似懂非懂地应和着。 房中灯光昏暗，在那张被单独拿出来的照片上，青年双眸黝黑，凝视前方，这人正是荆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动物园：011 故人 熊场之王还在地上扭动，它挣脱不开金属的束缚，浑圆的熊臀就在地上蹭来蹭去。 站在熊场的空地上，荆楚与0123A对立，在长久的沉默中，这个金属一样的男人终于说道，“对，我刚刚想杀了你。” 这话一说出来，荆楚无动于衷，他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花也是你放的？”荆楚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致人死地的小花，问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0123A坦然地点了点头。 一连两次，0123A试图杀掉荆楚，第一次用银枪，故意射偏了，第二次利用熊，在最后关头他自己又挡了上去。 两次之后他就放弃了，于是站在月下，想和荆楚谈谈。 对他的杀意，荆楚并不介怀，但基于好奇，他多问了一句，“那又为什么不杀了？” “我们过去认识。” 早就对此有所意料，荆楚毫不惊讶，他重申了自己的问题，“你既然已经决定要杀我，为什么停手了？” 若放在现代社会，荆楚就算有这样的疑问，也会因为人际关系等考量将问题放在心里，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方，这种冷酷的问题就可以轻易问出来了。 更久的沉默之后，0123A抱怨了一句，“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酷，”说着他抬头，安静地看向荆楚，低声说道，“我不想伤害您。” 荆楚不会共情，他冷静地看着对方，反问，“那你杀我做什么？” 0123A低下头，他苦笑道，“因为你来这里的目的。” 来这里目的？这是连荆楚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他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问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0123A有问必答。 “为了契约。”他轻声说道，“你和一个...一个人有契约，你只会为了这个回来。” 荆楚不语，片刻后，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又问，“这和你想杀我有什么关系？” “我杀不死你，”0123A反驳道，“你不会死，我只是想让你离开...如果留下，你会救他。” 话说到这里，0123A盯着荆楚，眼中情绪复杂，最后他说，“他现在是我的敌人，他回来，我就会死，所以我不能让他回来。” 0123A相信，荆楚留下会救某个人，这个人会杀了他，所以0123A想先一步杀掉荆楚，但最后没有动手。 “听上去理由很充分。”荆楚慢悠悠的说道，他突然问道，“你真的不杀我了么？” 他问得诚心诚意，对死亡杀戮一类预设态度坦荡，反倒是而0123A沉默地看向他，坚定地吐出一个“不”字。 “行吧，”荆楚无所谓的点头，既然对方不杀，那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青年突然问了另一件事。 “你们来自第四研究所？” “手表是0233e的，我来自夏茵庄园。”0123A说道，随后他又解释了一句，“我的名字来自第一研究所。” 夏茵庄园？荆楚正想追问，0123A阻止了话题继续跑弯，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荆楚挑眉，只是示意他继续说。 “你帮我找到真正的园长，我就把那个人交给你。” 真正的园长？荆楚面露困惑，对方便解释起来。 动物园中，每个场地的主持人都是穿着粉色西装的胖子，他们长着一样的面孔，说着一样的话，主持人们每日轮换岗位，却谁都看不出来，而真正的园长就潜藏在他们之中。 荆楚需要做的，就是在某个特殊的时间，告诉0123A，谁才是真正的园长。 作为回报，0123A将他保管的那部分契约者交给荆楚。 “那部分？”荆楚无语，“分了很多个部分么？为什么？” 提起敌人，0123A态度冷静，“为了慢慢杀死他，我们把他分开了。” 这话过于凶残，不过荆楚可以接受，只是现代社会的思维惯性还在，槽多无口的感觉当然也有。 摇了摇头，青年止住脑中的胡思乱想，他想着对方的交易，觉得现在一穷二白，能捡一块契约者完全是意外之喜了，于是同意了交易。 “还有一件事。”0123A看向荆楚，态度又开始迟疑起来，“我的怀表丢了，你能帮我找回来么？” 还没等荆楚说话，系统提示声响起。 [委托任务：寻找0123A的怀表！] [任务内容：0123A丢了珍贵的怀表，就藏在乐园的某个角落，请您告诉他怀表的位置！] [任务奖励：方舟积分200000！] 什么怀表任务，一条线索都没有，荆楚本来是不想接的。 但他看到任务提示后，仔细数了两遍零。 二十万。 [接受或拒绝？]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荆楚冲0123A保证，“放心吧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受到荆楚的保证，0123A不但没有高兴，他反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变得很不一样。” 青年侧头看向他，在他困惑的视线中爽朗一笑，“你认识的那个，只是过去的我，过去的那些事情，我没有记忆。” 0123A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巴，什么都没有说。 而荆楚则又向他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荆楚看向高大的男人，态度平和的说道，“我现在就是这样的。” 过去的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我就是这样，至于别人是否接受，荆楚都觉得无妨。 0123A点点头，他装作不经意地退了一步，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荆楚扯下自己胸口的小花，捏在手指间转了一圈，示意对方不要忘记可怜的棕熊。 对四肢行走的动物来说，左手捆右脚这种绑法过于艰难，它完全反抗不得，现在正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 “它会攻击你。”0123A警告道。 荆楚则提醒对方，“你刚才想杀了我。” “我改主意了。” “它也会改主意。” 青年笑着辩驳，0123A无话可说，只好解开了对棕熊的束缚，随后飞离熊场。 荆楚目送对方远去，伸手揉了一把棕熊凑过来的脑袋。 在园长的办公室，齿轮一阵添油加醋，在园长面前复述了白天熊场的情形。 园长获取情报的途径很多，所以齿轮不敢说得太离谱，它将事情说得更有戏剧性，只是为了讨园长高兴，偶尔说些擦边球式的坏话，都是园长允许的范围内。 “园长，您可不知道，0123A那小子带着清洁工的牌子，什么时候拿过扫帚？这次为了看荆楚，他拎着扫把上了看台！那里挤得跟罐头似的，他有什么可扫的。” 听了这话，园长但笑不语。 办公室的实木门再次开启，0123A出现在门口，他环视房间，毫无感情地视线扫过火炉和0233e，在齿轮身上略过后，终于停在了园长身上。 “过来吧，0123A，我们正在说起你。” “是。” 在得到允许之后，这个钢铁一样的男人来到了办公桌前，和齿轮并排站在办公桌前。 园长将桌面上的照片一一收起，随后说道，“0123A，站近一点。” 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齿轮身体后倾，本能地希望自己能远离这张办公桌。 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犹豫或者畏惧，0123A行至园长面前，毫不迟疑地跪在地上，如同一个已经学会了规矩的野兽，他恭敬地低着头，跪在了园长的座椅旁。 这个距离，无论园长想对他做什么，都是抬一抬手的事情。 “听说你今天上看台了？”整理着手中的照片，园长问道。 “是，”0123A低着头解释，“有个攻略者，我想确认他的身份。” “是谁？” 火焰在壁炉中跳跃作响，房间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0123A恭敬的跪着，没有丝毫迟疑的说出一个名字。 “是荆楚。” 他说道。 园长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又问，“你确认了什么？” 这次他迟疑起来，0123A回答，“...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对，”园长意味不明地说道，“现在没几个人知道顾深了。” 尽管听到‘顾深’这个名字，跪在地上的人仍旧低着头，好似对过往无动于衷。 再次满意地笑了起来，园长盯着0123A，口中说道，“既然没有收获，0123A，你应该得到惩罚。” 在听到惩罚二字后，0123A的姿势微微一僵，但他克制得很好，如果不是距离够近，连园长都发现不了。 愉悦地看着跪伏在地的下属，园长知道在这场漫长的较量中，自己已经逐渐站在了上风。 无论多么坚韧，恐惧痛苦终归是人类的本能。 而痛苦路径以痛苦为食，在他人痛苦的哀嚎中不断增强力量。 没人比他更擅长操纵痛苦。 0123A深知这一点。 “园长，我今天失控了。”0123A抬起头，恐惧浮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短暂的挣扎从他眼中闪过，向来平静的声线中隐约有乞求的意思，“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您一定会喜欢...再给我一次机会。” 早已经察觉到0123A日渐脆弱，但他真的开口示弱，这还是第一次。 听着他磕磕巴巴的求饶，园长知道，顾深种在0123A身上的那根骨头，就快被自己敲断了。 “那好吧。”园长看似宽容地说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似乎是屈辱，也可能是别的什么，0123A在求饶之后又一次低下了头。 但从他放松的肩膀可以看出，他松了一口气。 园长心里打定主意，无论他口中的‘礼物’是什么，都要将他放进苦难之卵中关一阵子。 用更强的痛苦，来加固他现在的屈服。 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园长低下头，他看向手中的照片，里面的黑发青年正静静地看向他。 “至于这个荆楚，等明天，让我好好看看他。” 第12章 动物园：012 会面园长 在休息室的地下室内，几个人在纸板上和衣睡了一夜。 第二日凌晨四点，外面天色未明，荆楚几个人被迫清醒。 在休息室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0123A如同一尊雕塑，沉默立在灯下，无机质的灰蓝色眼睛看向虚空。 直到荆楚出现时，0123A的目光笔直地看向他。 荆楚神色散漫，纯黑的头发被吹得乱翘，因精神不足，倦怠的青年此时懒得温和，他抬起眼睛冷冷地同对方对视，随后又毫无兴趣地移开。 在巨大而黑暗的动物园中，攻略者紧跟在0123A身后，他们走了很久，直到远方的天空隐隐发亮时，才在草木遮蔽间看到一座白墙蓝顶的房子。 示意其他几人停下，0123A转头对荆楚说道，“跟上来，园长要第一个见你。” 听到园长二字，荆楚心领神会。 这个园长应该是真的。 跟在0123A身后，荆楚走进这座过于简洁的白色建筑。 这个房间异常简朴，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 三个员工分散地站在房间各处，打量着进门的每一个人，他们是外围守卫。 进门后，首先能够嗅到一股发臭的糊味，荆楚进门后环视四周，轻易就找到了臭味的来源。 在房间中央，吊灯下，一个人被血淋淋地倒挂着，他的脸被烧化了大半，断断续续的哀叫正从裸露的牙床间传出。 烧糊的人肉散发出一股焦臭，荆楚捂着鼻子，慢吞吞地从那人身边走过，突然见到了昨天的门卫老头。 他就坐在地上，卷曲着身体，正在打盹儿。 在动物园健壮的员工之间，他苍老的身体瘫在地上，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这个老头衰弱得几乎刺眼，于是荆楚突然停步，青年纯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他。 睡梦中的老头发出一声□□，荆楚收回目光，跟着0123A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一样是空旷的，除了自己使用的桌子，吝啬的主人不愿意添加任何额外的家具。 这里同样也有三个护卫。 首先是荆楚昨天见过的女员工，她今天看上去更憔悴，正疲惫地靠在墙角打盹儿。 第二位或许是个人类，他似乎是个人类，但身形极高，皮肤发青，像一只青色的蜥蜴。 最后是一个球状机械体，周身有八条金属腕足，走路时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而园长坐在办公桌后，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见到荆楚后，他看似温和地冲荆楚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这里来。 荆楚前行，走到墙上挂画时不由地转头看了一眼，横版的油画中，挤满了人型生物，无论男女老少，都扬脸看向画面，展示自己都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人的幸福都差不多，但痛苦却各不相同...”见他看画，园长说道，“所以我喜欢各式各样的痛苦，只有痛苦才能缔造伟大，幸福只能带来平庸。” 在办公桌前停住，荆楚是个有充分社会阅历的社会人，他充分调动自己的情商，对园长说道，“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别致。” 青年微笑，但是笑意只是浮于表面，园长看得出，在这层浅薄的笑意下面，荆楚的内心平静从容，波澜不惊，轻而易举地就让他心生厌恶。 这是园长的另一重喜好，他讨厌看到别人高过自己，如果他站着，别人最好弓着腰，如果他坐着，别人最好能跪着。 他喜欢看到别人痛苦，更喜欢别人因为痛苦而畏惧自己，他爱极了众人在苦海中挣扎的景象，像荆楚这样的平静，园长看到就讨厌。 仿佛察觉到了园长的不悦，八爪机械体突然靠近荆楚。 随着它靠近，荆楚听到了无数烦人的哒哒声。 忍耐着焦躁，青年仔细看去，发现机械体身上镶嵌了许多钟表，正是这些钟表发出的声音令人心烦。 但烦躁只是一种情绪，只要人类愿意，他们总能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荆楚是这样相信的，同时他也是这样做的。 于是他在短暂的焦躁中迅速抽离，青年的目光从机械上划过，又平静地离开。 感觉自己遭到了蔑视，机械体暴躁地挥动金属腕，但没人理它。 从某种意义上，或许他们之中，荆楚才是更像机械体的那一个。 园长冷眼旁观，心里知道荆楚意志坚定的年轻人。 “你是个很有价值的年轻人，”园长看着荆楚，意味深长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更应该有所畏惧。” 荆楚笑了，他冲园长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恐惧是无法通过努力获得的。 园长笑了一声，他从抽屉中拿出雪茄，剪开后悠哉地烤热，突然问，“你看到0233e了么？”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荆楚本想说没有，却突然想到吊灯上挂着的人，转而问道，“他在灯上么？” 提起自己的杰作，园长神色愉悦，点燃雪茄后，他深吸了一口，然后问荆楚，“看到他，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青年回应道，不过他略一思索，又补充道，“应该还觉得有点浪费？” “怎么说？” 年轻人思考片刻，他冷静地说道，“把有用的东西变成废物，挺浪费的。” 因为杀戮或者毁灭，这些都简单又无趣，将这当作兴趣和炫耀的资本，这胖子无疑是个蠢货。 园长不知道荆楚在想什么，他只是敏锐察觉到，他最厌恶的事情发生了。 荆楚身上，最令园长厌恶的，不是他的平静无畏的态度，而是他看待别人的眼神。 这是一种居高临地的俯视，一种没有任何情感负担，带有冰冷怜悯的眼神。 园长记得，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一样的眼神。 顾深。 顾深是个很有价值的人，荆楚同他很像。 于是园长叼着雪茄，他慢慢吐出烟雾，将怒气吐尽后，他终于憋出一丝露出怀念的神色，园长说，“荆楚，你很像一个人。” 荆楚神色平静，等着园长继续表演。 “像你这样的人，留在方舟公司就太可惜了，你知道的，在方舟公司里，有权势的人太多了，你这样的年轻人永远都混不出头...哪怕你是贵族，没落的头衔也不能给你提供助力。” 听到这里，青年神色微动，他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闭上了嘴。 人人都说荆楚是个贵族，他当然想问一问理由，但园长并不是个可以随意询问的对象，所以荆楚闭嘴了。 而园长始终注视着他的反应，他捕捉到了荆楚瞬间的动摇，便以为自己猜中了。 一个年轻而落魄的贵族，渴望的东西无非就这么几样。 无论他们先前多么坚定，等他们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时，这些年轻人一定不介意付出小小的代价，得到他们。 园长吐出嘴里的烟，反手抽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放在了桌面上，推到荆楚面前。 这是一张来自第四研究所的A类契约，契约的主体是第四研究所，而代理人是第四研究所的所长。 原来动物园就是第四研究所，而园长就是所长。 契约上面写着大量荆楚看不懂的名词，包括‘隐秘路径’‘仪式’‘深渊觉醒’等等。 这些东西全部看不懂，荆楚略过他们，目光下移。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知能力被激活了，荆楚突然发觉，有另一重信息被隐藏在了纸张边缘的花纹中。 【我将永生永世，报答对方的赐予，直到灵魂破碎，重归深渊！】 荆楚不仅认识这行字，他甚至知道这行字里大部分都是错别字...但这不影响他理解和阅读。 这就像是同恶魔做交易，看上去花里胡哨，却在暗中标注了灵魂，一旦签字，就永远不得超生！ 当然，这也是正常现象，否则谁会为了一个吝啬愚蠢的胖子奉上灵魂？ 在所有的合同中，A类合同是最好看的一种，上面各种丰厚的承诺，园长自己看了都心动。 原本以为，像荆楚这样的年轻人，看了合同肯定把持不住，谁知道好处部分荆楚看不懂，唯一看懂了一句，反而是最坏的部分。 于是年轻人叹了一口气，将合同放在了桌上。 盯着他的动作，园长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口吻阴森起来，“怎么，你不满意？” 荆楚本想委婉点，但他盯着对方肥硕的脸，突然就没有兴致，便实话实说道，“...是不怎么满意。” 听他这样说，园长神色冰冷，要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现在就让荆楚好看。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已经几百年了，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进行，无论此刻的荆楚多么过分，园长都愿意忍下来。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园长压住了火气，冷笑道，“看来你是看不上这份合约了。” 荆楚保持沉默，没有反驳。 这就是默认了。 “0123A，这小子倒是和你很像。”园长突然看向一直不曾说话的男人，阴恻恻的迁怒道，“看来，真的是合约不行。” 门前的0123A低着头，沉默不语。 “不识好歹的东西...0123A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送他们去蜥蜴馆。” 0123A走到办公桌前，极恭敬地应声后，才带着荆楚离开。 离开房间，两人不再说话，0123A，将荆楚送进了另一个房间，让他单独等着。 没过多久，房门开了，0123A拎着杜秋莎的头发，将她丢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改一遍 第13章 动物园：013 签约 扔下杜秋莎后，0123A便再次离开了，而女人则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随着杜秋莎无意识地翻滚了挣扎，红发一会儿变作红蛇，一会儿又变了回来，女人脸上的鳞片也时隐时现。 因为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荆楚也不靠近，就在一边等着杜秋莎自己停下。 等杜秋莎不再滚动，荆楚才走过去，他拍拍女人的手臂，问，“醒了？” 女人缓慢地睁开眼睛，黄色的瞳仁中有一股掩不住的惊恐，她慢慢地吁了一口气，回应道，“醒了。” 于是荆楚就扶她到沙发上坐着。 脱力的女人身上尽是湿滑的冷汗，她虚弱地靠在沙发上，蛇样的竖瞳突然看向荆楚，问道，“你没签，对吧？” 不等荆楚回话，她又说道，“像你这么傲慢的人，不可能签那种东西。” 听她这样说，荆楚笑了，他指着自己反问道，“傲慢，我？” 几人之中，明明是司徒雪那个小姑娘最傲慢，荆楚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有个‘温和’的评价。 仿佛看透了荆楚的想法，狼狈的女人不屑地笑了，“贵族小女孩都那样，没什么好惊讶的，你这样的才是最傲慢的。” 荆楚不解，他耐心地看着杜秋莎，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嘿嘿，你自己感觉不到么？”杜秋莎笑了，知道荆楚在等，她反而故意不说了。 她转问道，“你对0123A了解多少？” 这倒是个好问题，青年沉吟片刻，随后说道，“不太多。” 荆楚知道0123A是自己的旧识，还知道他可能正筹备造反，只有两点，真的不多。 “例如什么？”杜秋莎追问。 “他的名字来自第一研究所？”荆楚回应道。 在荆楚看来这不算什么有用的讯息，可杜秋莎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有这一点就够了。”女人低声说道。 知道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荆楚好奇地看着她。 “最初的研究所，当然只有一间，后来研究所分裂，编号从二到七，他们把编号一留下，用来纪念最初没有分歧的一！” 见他神色茫然，杜秋莎质问道，“难道你还不懂么？” “研究所建立都一千年了，他如果真的来自第一研究所，那绝对是我们应付不了的强者！” 面对情绪有些失控的杜秋莎，荆楚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看他这副毫无紧张感的样子，杜秋莎气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纠结间，房门再次开启，司徒雪小脸惨白地走了进来。 她进来之后，直接走到荆楚面前，问他，“你见到园长了，是么？” 荆楚点头。 女孩浑身发抖，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感觉到了么？” 感觉到什么？ 荆楚平静地看着她，此刻少女身上的高傲不见了，稚嫩的面容上满是不安。 她和荆楚对视片刻，终于绷不住了，她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发出一声抽噎，“太可怕了，我们赢不了的，我们赢不了的。” 在杜秋莎的映象中，园长还是那个有点滑稽的粉色胖子，她看向荆楚，想要一个解释。 荆楚说不出园长有多可怕，但他有个更好的理由解释司徒雪的崩溃。 “你们听说过第四研究所，对么？” 司徒雪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荆楚。 而杜秋莎则没有表情，她呆呆地看着荆楚，被自己的预感吓呆了。 荆楚几乎没有共情的能力，尤其是恐惧这部分，所以他在短暂地迟疑之后，继续说道，“园长就是第四研究所的所长。” 听了这话，杜秋莎转过身，突然干呕起来。 而司徒雪则剧烈的抽泣着，她质问荆楚，“你确定么？你怎么能确定？” 荆楚便将契约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说完后就看到司徒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 “痛苦之途，痛苦之途..." 当房门再次打开，0123A带着詹姆和田农出现在门口时，听到的就是她口中不住地小声嘟哝的声音。 向房间内看了一眼，两位女性灰败的神情让0123A都惊讶了一下，他看向荆楚，仿佛再问，“你都对她们做了什么？” 荆楚依稀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说，但他自己也不确定，于是便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他们互动，詹姆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 说完他还质问荆楚，“看来你合约签得挺顺利？” 他一说话，两个女性便抬起头。 见他在0123A面前这么嚣张，杜秋莎就知道，詹姆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力量。 而司徒雪则想，除了詹姆这种蠢货，有谁会和痛苦路径的人签契约？ 单单一个照面，两人就在心里默认詹姆已经签约了，于是她们迅速地收起自己颓唐的样子，装出了从容的样子。 “你们也签合约了？”司徒雪声音冰冷的问道。 詹姆最讨厌她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于是冷笑着不说话。 田农则乖顺的点头，他看向司徒雪，态度有些试探，“签了...他们说，签了之后，我就不算皕民了。” 司徒雪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强行让自己忘记了恐惧后，杜秋莎开始时不时地盯着大门的方向，他心中着急，怎么林知还没有回来。 敢拿出这种契约，头脑清楚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园长的图谋不小，他们敢这样冒犯方舟公司，这次攻略，已经不可能简单收场了。 没过多少，纱奈和施林也回到了房间，纱奈畏畏缩缩地说自己签了契约，而施林却说自己没签。 房间中的几个人没有表示，他们便惴惴不安地坐在了沙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知还没有回来，杜秋莎更加不安起来。 施林几次试图想挑起话题，想和众人聊聊契约的事情，却没有人搭话。 这次签约事件之后，房间中的诸位立场不同，是不会有人愿意讨论的。 几次之后，发现再没有人理会自己，施林左右看看，选择凑到荆楚身边，想从这个温和派贵族的身上套些消息。 荆楚正听着对方绕圈说话，便看到房门再次被推开，0123A和林知出现在门口。 自从昨天中午，林知的情绪就变得很差，现在他的脸色则糟糕得像个死人。 鼻梁上支着碎裂的眼镜，林知浑身都在发抖，湿漉漉的裤子上散发着骚味。 急切地看向林知，杜秋莎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0123A的出现而禁声。 “都出来。”站在门口的0123A命令道。 听到了命令，房间中的几个人都动了起来，詹姆对0123A没什么畏惧感，反而是动作最麻利。 他走到林知身边，拍拍青年的颤抖的肩膀，不怀好意的嘲弄道，“林少爷，保姆忘了给你换尿布吗？” 说着，詹姆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林知抬起头，透过破碎的眼镜儿，他直勾勾地盯着詹姆。 被他这样盯着，詹姆突然发现，林知的两只眼睛的颜色有些不一样了。 “...你签契约了。”林知低声说道，“你真的知道，自己是和什么东西签了契约么？” 他声音幽幽的，说得詹姆心中发凉。 “你小子说什么？”受不了挑衅，詹姆暴躁的吼了一声。 低下头，林知不在看他，却还是继续说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签了什么，是不是？” 詹姆抬手就要打他，却被杜秋莎抓住了手臂。 知道自己打不过杜秋莎，悻悻的哼了一声，詹姆眼珠一转，转而看向0123A，他挑衅道，“你们给我签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詹·铁憨憨·姆 第14章 动物园：014 蜥蜴馆 连看也不看他一眼，0123A神色冷漠，口吻生硬，“出来，跟上。” 看着他的背影，詹姆骂道：“妈的，你拽给谁看呢？给老子说清楚！” 随后他张开口腔，长长的舌头弹了出去，直直的向0123A的后脑勺冲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勇，粘稠的舌尖笔直像0123A的后脑勺射去，杜秋莎恐惧之余，不免两眼发直。 对自己的行为，詹姆自信满满。 他料定这个总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0123A是个底层小喽啰，他既然签了合同，就要在这个组织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詹姆混迹于各种组织底层，同样的经历反复几次之后，便麻木并且司空见惯了，他按照自己的经验活动，丝毫没有畏惧。 只见一点银光迎了上去，顺着泛白的舌尖一直向上延伸，转眼间，原本肉做的舌头变做了一条银色的金属。 0123A步伐平静，他回头冷淡的看了一眼，似乎只是在催促身后众人快点！ 詹姆愣住，他此刻叼了一根金属长棍，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几声，踉跄的走过去，并伸手抓0123A。 寡言的男人眼神冷漠，詹姆刚刚伸手，那条金属舌头便突然碎裂，银色的碎片噼里啪啦的落到了地上。 满脸惊慌，詹姆本能的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只是哇的一口，又吐出一块金属来。 金属落地，银色消失，这些碎片又变成了一地的碎肉。 荆楚走过去，垂眼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然后又抬起头，詹姆此刻正两手捂着脖颈，嗓子里发出亢亢的干裂声。 尽管看不到，众人也能够猜到，不仅是舌头，现在詹姆身体内也有一小部分正在变成金属。 变成金属，然后碎裂...他这是要死了！ 在一众畏缩恐惧的眼神中，荆楚格外淡定，他绕过地上的碎肉，站在了0123A的身边，打了个哈欠，轻声说道，“别杀他。” 面容凝固而僵硬，听了荆楚的话，0123A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反而是木偶一样僵硬的林知，他转而看向荆楚。 与此同时，在众人后的詹姆则激烈的咳嗽起来，随后沉重的金属块落到地上，他吐出最后的舌根，便有大量鲜血从口中溢出。 虽然没了舌头，但詹姆至此为止，算是活了。 多一个字也不说，0123A向前方走去，见林知盯着自己，荆楚冲他笑笑，也向前走去。 阴郁的青年在原地停顿两秒，垂头跟在了荆楚身后。 众人排成一队，往熊场所在的山上走，经过熊场之后，继续向上，原来这上面就是蜥蜴馆。 随着他们继续前行，周围的游客突然变多起来，只是这些游客却与熊场的那些迥然不同。 熊场的游客服饰夸张而华丽，这里的游客则一个个破衣褴褛、 很多人并不在台阶上，反而躺在台阶外侧的土地上，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挖坑，倒像是在这地安营扎寨，长久居住的样子。 只有一个人坐在台阶边上，荆楚看见，他从地上捡起一只黑色的甲虫，又随手摘了片树叶，包着甲虫一同塞进口中，颇有滋味的咀嚼后咽了下去。 继续向上，有两个穿着粉色条纹工服的人，正挨个向游客们售卖门票。 游客可以衣冠不整，也可以在动物园里睡觉吃虫子，但每天的门票钱绝不能免费！ “我的头发很漂亮，别人总说我的头发很漂亮..." 荆楚听到一个女游客说道。 “把我的头发拿去吧，如果不够，还可以再拿走我一根手指...." “求求你们，不要赶我出去...” 女人的祈求声一直断断续续的传来，荆楚回头看了两眼，终于奇怪的问，“他们住在这里？” 0123A点头。 “图什么？” 这是个土山，一条路，几棵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蜥蜴馆。”0123A向上指，“每天有三人免费，等着，排号抽奖。” 抽奖套路千万条，荆楚至少淌过一半，他想了想，没有再问。 越往上走，路上见到的游客就越多，样式也多了起来。 有些也衣着完整，甚至有几个保持了衣着华丽的样子，只是这些人大多都神色麻木的挤在一起，见到穿着制服的0123A之后，他们都选择弯着腰退开。 游客看上去都异常谦卑，为了给这些员工让路，他们纷纷退开，甚至将边缘的几个人挤了下去。 荆楚等人畅通无阻，在游客们羡慕的眼神中走上了最后的台阶。 蜥蜴馆分为两层，第一层在外，只有游客，第二层才是员工和展示品呆的地方。 穿过一道玻璃门，外面吵闹的声音突然都停了，荆楚在极限的安静中前进，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荆楚回头，却看到林知双目瞪圆，直直的盯着前方。 非常诡异的是，不仅眼睛，他嘴巴也全部张开，似乎正向某处无声的嘶吼！ 眼看林知的嘴越长越大，逐渐超出了人类应有的尺度，他的下巴如同即将脱落一样不断张开，杜秋莎冲上来试图阻止，却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这时，荆楚才发现，林知的两个眼珠颜色不一样了，一个还是原本的棕色，另一只却变成作黑色。 “他失控了！”司徒雪也走上前来，她盯着林知变色的眼珠，居然毫不惊讶，冷漠的说道。 “他这只眼睛觉醒了，”杜秋莎慌乱的说道。 司徒雪冷漠的笑了，“眼镜碎了，迟早会这样。” 恍惚的抬头，杜秋莎心想，这种要保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闭上眼不行么？”旁观的荆楚问道。 杜秋莎摇摇头。 司徒雪则讥讽道，“他的皮肉封不住那只眼睛！” 皮肉？封不住？ 听起来似乎有什么隐情，荆楚凑近看了看林知，见他眼中还有一丝清明尚在，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林知，你要还能动，就闭上眼睛试试？” 荆楚话音刚落，林知便发出一声□□，他突然伸出手，死死的攥住了荆楚的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他动作太快，荆楚来不及反应，连鼻梁上的眼镜也被着鲁莽的动作碰落了，落到了地上。 死死的按住荆楚的手，林知浑身不停的颤抖，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约而同的，杜秋莎与司徒雪同时意识到问题，两人一同看向荆楚。 青年任由对方抓住自己的手，垂眼看向林知，神情中似乎有一点苦恼。 手有点痛，荆楚自然是可以忍受的，但没有必要。 司徒雪很快回神，连忙走向林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嘴唇蠕动半晌，林知没有发出声音，他抬起手，指向正前方。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被黑布盖住的方形建筑。 “那是什么？”司徒雪又问。 林知瑟缩，他小声说道，“不要靠近，会死的，我们会死的，千万不要靠近...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 对他这副无能的样子只有厌烦，司徒雪截断他的话，继续质问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林知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而荆楚觉觉得掌心湿润，他低头一看，发现林知眼鼻中有血水流下来。 对司徒雪摇摇头，荆楚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手掌，这个动作换来了林知的尖叫声，他慌乱的伸出手，想要继续抓住那只能够拯救自己的手！ 荆楚却向后退了一步，拒绝在继续做人工眼罩。 伴随着林知的叫喊，一个青色皮肤的高挑员工走了过来，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荆楚身上，“你就是饲养员吧？” 荆楚点头，青皮员工咧开嘴，像只蜥蜴似的笑了起来，“园长专程给你安排了工作，跟我来吧。” 这里只有青蓝两色蜥蜴，它们看起来甚至比人大一些，木然不动，员工如何操作，它们就如何动作，动作一板一眼，如同巨大而光滑的玩偶。 蜥蜴人玻璃似的眼珠中毫无神采，被严丝合缝的固定在器械上，在员工的操纵下做出各种动作，取悦外面的游客。 蜥蜴馆中格外安静，穿着条纹服的员工们行动有序，他们控制着蜥蜴行走，进食，同时也剪去它们的指甲，磨短牙齿，甚至拔掉鳞片。 蜥蜴们全无意志，只是一些行尸走肉。 青皮员工脚步不停，一路将荆楚带到了那座方形的建筑前。 这就是那个让林知尖叫的小屋。 青皮将荆楚带到小屋门前，他将门打开，示意荆楚进去，“园长让你照顾里面那只蜥蜴，不用担心，下班的时候我会放你出来的。” 门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外面的光着不透这片黑暗，青皮看向荆楚，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正无声的催促他进去。 荆楚耸耸肩，没有反抗，直接走进了屋子。 他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门内的幽深，站在外的青皮抖了抖，立刻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15章 动物园：015 白蜥蜴 远远的看着荆楚进入那间小屋，司徒雪小脸紧绷，严肃异常。 而其他攻略者也都觉得，荆楚这次凶多吉少了！ 对外面的担忧一无所知，荆楚走进房间，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惬意自在。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就像是离家的游子，突然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无法抗拒的亲切和熟悉。 依稀觉得自己是中二病发作了，荆楚笑着停下脚步，摇了摇头。 无论有什么样的感觉，荆楚都是个普通人，这里没有光线，普通人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青年试图理性思考，如果被关在这里，那应该先找一个能够照明的设备。 作为VIP用户，荆楚每局都有免费的‘随机道具’，他对这个惦念已久，却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抽取。 [使用随机道具抽取么？本次攻略剩余次数1/1！] [确认/拒绝？] 荆楚选择了确认，随后系统再次出现提示，[获得道具：软软熊宝宝！等阶：E] [软软熊宝宝：一只软乎乎的小熊，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只能带来安宁！] [剩余安宁时间：60分钟！] 荆楚盯着小熊看了一会儿，无奈的发现这就是普通的玩具熊，常见的棕色外表，黑豆豆一样的塑料眼珠，脖子上有一个红色蝴蝶结。 这个没什么用，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小熊塞进了自己的系统背包中。 没有抽到照明道具，青年只好检查自己剩余的资产，看看积分，犹犹豫豫着打开了方舟商场。 克制自己的商店中‘逛逛’的欲望，贫穷的荆楚控制自己的眼神，迅速的找到‘照明’标签，之后立刻选中了最便宜的道具之一，[光晕蛾的爱巢帽] [幽暗花编织的帽子，每次放出3-4只即将繁殖的光晕蛾，为您点亮黑暗！本公司郑重承诺，产品材料来自深渊！] [戴上帽子，带来光！同时也带来疯狂！使用此产品超过三分钟，您将额外失语、抽搐、精神错乱、癫痫、猝死等体验！同样的价格，不同的感受！] 荆楚盯着帽子看了几十秒，最后还是在388的超低价格下，选择了下单。 VIP折扣之后，购买这顶帽子，荆楚只用了384积分！ 青年看看自己捉襟见肘的积分余额，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贫穷的叹息，默默的关掉了令人神往的积分商场。 购买之后，一顶草编帽子落在了荆楚手中，这帽子很高，拿在手里却没什么分量。 身处黑暗的好处就是无需担忧形象，荆楚将帽子戴上，介于系统简介，他HIA心怀警惕的等了片刻，然而无事发生。 黑暗中，编织帽子的藤草传来轻微的震动，荆楚听到昆虫在上面轻柔爬行的声音，随后空气中传来一声极细微的扇翅声，接着朦胧的白色光晕从黑暗中起。 两团光晕在黑暗中飘飘荡荡，它们在前方下坠，其中一只落在在了黑色的锁链上。 见到锁链，荆楚走近，发现其中一只光晕蛾也下降，落在了一个白球的顶端。 这是什么？ 荆楚走过去，借着一点微光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圆球材质极美，看上去像幽白的软玉。 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荆楚越从这个白球上，感到一股惊人的吸引力。 眼珠盯着白球，下意识的伸出手，在碰上白球的最后一刻，青年警惕缩回手指，他盯着这颗球，又陷入犹豫。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似乎不该这样贸然的伸手。 但奇妙的吸引力却不停拉扯，而在这个空间中，荆楚天然就觉得放松，于是他盯着圆球，几次犹豫之后，还是伸出了手！ 随着碰触，荆楚觉得自己脑中一阵轰鸣，恰似山峦倾倒天崩地裂，仿佛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直接将他脑壳劈开了似的，无尽的强烈的、无休止的痛苦钻进他的脑海！ 那些遥远的痛苦与哀嚎，无休止的悔恨，刻骨铭心的深彻憎恨，全部突兀的钻进荆楚脑中，这些情绪跨越了时间，突兀的钻进荆楚脑中，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荆楚几乎站立不住，手却牢牢的黏在白球上，他完全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连人类本能的呼吸与心跳都渐渐遗失了。 再次濒临死亡，青年的意识一分为二，人性的那部分在汹涌的情绪中沉沉浮浮，而另一部分，则居高临下，无悲无喜的看着这一切。 凝视深渊，就能够轻易看到一切的真理，荆楚知晓了自己来此的真相，洞察了过往眷属的野心，真理之门向他展开，只是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已经不在需要追寻有限的真理了，而在无限之中，一切又太遥远了。 果然还是做个人类有趣。 青年微笑，他的身体再次下沉，沉溺痛苦中的青年睁开眼，他艰难的重新呼吸，随后扶着石台，慢慢站了起来。 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深渊听懂了他的意志，黑暗消散，白球露出了本相。 并不是什么白球，而是一位孕妇大的过头的肚子。 纯白的蜥蜴躺在石台上，无数黑色锁链从深渊中延伸出来，将她牢牢锁住。 尽管她身上压着一个堪称畸形的球，但荆楚还是从她身上感到一种幽静圣洁之美。 这份美丽跨越了种族，在黑暗中独自沉寂...或许就是这样的境遇，让这份美丽愈发明显。 荆楚刚刚窥探到她的命运，但当他回归人类后，那些真相就被淡忘了，现在荆楚依稀记得，她与深渊中的某个‘东西’相连。 某个破碎的，不值一提的，即将融化的存在。 这样不大礼貌，荆楚心想，随后他拿出软软的小熊，放在了白蜥蜴身边，就当做道歉了。 希望这位沉浸在痛苦中的女士能够获得片刻安宁。 青年想道，随后他转身，打算在小屋里另找地方转转，却看到白蜥蜴艰难的动了动，她在锁链的禁锢下，艰难的，坚决的，推开了那只小熊。 荆楚动作一顿。 【滚..】 【杀...人类...杀！】 虚空中传来不伦不类的深渊语，青年被这种蹩脚的口语逗笑了。 原来这只白蜥蜴还有一些意识。 真奇妙，她被那些深切的痛苦，洪流一般的意志裹挟，居然还保留了自己的意志。 于是荆楚走到她跟前，蜥蜴已经睁开的红色的眼珠，正死死的盯着在深渊中从容行走的青年。 “你还能交流么？”荆楚问她。 白蜥蜴如同野兽似的张开嘴，露出一排被磨平了的牙齿。 【人类...死...】 【你...什么...？】 对她的话半蒙半猜，荆楚笑眯眯的说道，“我目前是个人类。” 【杀...人类...】 白蜥蜴执拗的说道，荆楚猜测她大概没有留下多少意志。 被嫌弃的小熊正安静的躺在地上，荆楚将小熊捡起来，随后把小熊放在石台边缘，他问，“不要安宁？” “感到痛苦，寻求安宁，无论是不是人类，这都是一种本能，你为什么要抗拒？” 青年随口问道，但他其实不怎么指望答案。 能够在这里保留意志已经不易，至于其他的，不要太奢求了。 果然白蜥蜴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 【你...什么...是你？】 荆楚听她这样说，笑着摇摇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站立在深渊中，青年从容的伸出手，稀薄的深渊开始动荡，原本遍布整个屋子中深渊开始不断收缩，两只光晕蛾受惊的飞起，在空间中不断环绕。 白蜥蜴已经多年不曾见光了，光晕蛾的微光对她来说就如同太阳一样耀眼，可她竟无暇关注太阳。 比起掌控深渊，将无尽的黑暗控制在掌中的人，太阳不足一提。 看着手里轻飘飘的黑色小球，荆楚觉得这个眼熟，随后他在衣袋中翻了翻，果然发现了另一个小球。 将两个小球一起放在手心，终于弄清了小球的材质，可惜荆楚还没想到用处。 将小球捏住，手感弹，荆楚玩了两下，便将他们随意的塞进了口袋。 这东西仿佛没有实体，放在口袋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既没有重量也没有体积，荆楚甚至怀疑其他人都碰不到这些小球。 源源不绝但微弱的深渊力量从白蜥蜴的腹中缓慢流出，她牢牢的盯着荆楚，红色的眼珠一眨不眨。 “您...想...要、要什么？” 黑暗的空间中，白蜥蜴突然说道。 第16章 动物园：016 帮助 荆楚回头，看到在黑暗中莹莹生光的白蜥蜴，重重锁链下，她明亮的红瞳，如同两颗瑰丽的红宝石！ 白蜥蜴这次声音通顺许多，她问。 “你想...你要什么？” 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嗓音暗哑，好似伴随着许多毛刺一样扎耳。 “我？我在找人。” 他态度温和，并且有问必答。 “...找人...谁？”白蜥蜴没想到他会回答，立刻追问。 “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青年随意地回答，接着他走向石台，那双纯黑的眼珠盯着略带趣味，盯着白蜥蜴，反问，“那你想要什么？” 眼看他靠近，白蜥蜴隐隐感到了不知名的畏惧，她下意识的后退，做了无意义的退缩。 荆楚也不说什么，只是立在一侧等她说。 明明是白蜥蜴有所求，可荆楚问了，她却突然不说了。 也不催促，青年离开了石台，在四方的房间中闲逛，偶尔还伸手摸摸黑色的墙壁。 “我...我...想，我想，让他...出生...” 白蜥蜴断断续续地说道。 荆楚转头，看了一眼白蜥蜴的肚子，他笑笑，并不说话，青年的手搭在墙壁上，意外的发现这是玻璃的触感。 “你，为什么，不说话？” 见他沉默，白蜥蜴表现出了稍许急切。 青年这才慢吞吞的转过身，他看向对方硕大的肚子，温和的指出，“生孩子不难，但你希望生出来的这个，大概不容易。” 说话时，荆楚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她的肚子上，仿佛透过了这层白玉一样的鳞片，看到了什么。 心底的畏惧再次令白蜥蜴禁声，因不确定对方知道多少，她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最终还是日复一日滋长的仇恨占据了上风，在重重的锁链下，白蜥蜴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操纵...深渊。” 她此刻能够说出的句子有限，休息片刻后才继续说，“...你...帮...” 她说荆楚能够操纵深渊，所以能够帮他忙，让这个‘孩子’诞生。 “大概吧。”荆楚仍盯着她的肚子，口中不怎么在意的应了一声，“我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随后青年看向白蜥蜴，突然问道，“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你...不知...怎么进...来？” 你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荆楚没有回答。 白蜥蜴再次沉默了，她这一次沉默得比之前都长，终于她挤在了足够的力气，开口说道，“你...知道，四研所...主事人、是个...痛苦路径、废物！” 从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出了浓郁的恨意，荆楚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蜥蜴看到荆楚点头，继续说道，“痛苦、之途...侥幸...半神...而已、废物、成神...窃取神格！” 成神，神格一类的词汇，有点触及荆楚的知识盲区，但总体意思不难理解。 “你是说，园长是半神，为了成神窃取神格？”说道这里，青年脸上便流出了柔和的笑意。 见白蜥蜴艰难地点了头，荆楚越发觉得滑稽，便笑了出来，他追问道，“...对你来说，神的标准是什么？” 半蜥蜴深深的盯着荆楚，口中回答，“...深渊...行走...。” 如果能在深渊中行走便是神，那能够控制深渊的荆楚又算什么呢？ 无视了这个问题，荆楚又问，“按你们的标准，这里也是‘深渊’么？” “不、这里...短时间...忍耐。” “但长时间不行...”青年若有所思地总结，随后他又想到对方在此已久了，他看一眼那肚子，虚心求教道，“但你和另一个东西相连，你是靠它支撑下来的，对吗？” 因为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荆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而免费老师白蜥蜴却迅速洞察了荆楚的言下之意，他说的是‘相连’，而不是‘孕育’，如果荆楚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事情的来由，他如何知道，她与祂相连？ 而且他对蜥蜴神的称呼，是‘那个东西’，连利用蜥蜴神，想获取祂神格的园长都不曾这样不敬。 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话语后的东西，白蜥蜴试探着问，“祂，祂...如何...？” “碎了呗。”荆楚随意说道，接着他又问，“你继续说，园长想要窃取...神格？” 荆楚当然也想弄清‘神格’的含义，但先理顺前因后果比较重要。 他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轻飘飘的碎了，令白蜥蜴心神动荡，好在她在深渊边缘沉寂多年，信念坚定，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卑劣、畜生！”白蜥蜴激烈的说道，随后她躺在石台上激烈的喘息两声，最后说道，“吾神，堕入，深渊，神降，获得神格。” 说道这里，白蜥蜴冷笑，眼中不乏得意，“利用我，肉基，做梦。”见荆楚不明所以，白蜥蜴艰难地解释道，“失去意志...纯粹...神格、但，但我有！” 荆楚想起自己在外面见到的其他蜥蜴人，倒是懂了没有失去意志是什么样。 仿佛想起什么快乐的事情，洁白的蜥蜴笑了起来，在无尽的虚无中，她只要发现自己还存在，便快乐不止。 “我记得、我痛苦，吾神、回应！哈、哈哈，神，堕落，破碎，也...回应、子民！” 白蜥蜴说得慷慨激昂，但荆楚却在摸着下巴泼了冷水，“不...它归深渊所有了。” 没人能够从深渊中夺走什么，所以明天的神降仪式注定失败，园长的夙愿便落空了。 这就是白蜥蜴竭尽全力给他的报复！ 但荆楚出现了，一个能够操控深渊的青年，出现在她的面前。 最好的报复，就是亲手撕裂敌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青年说着，突然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枚金币，他随手将硬币抛出，然后接住。 硬币是正面。 “好吧..."他盯着硬币说道，“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个种族将如何谢幕。” 说罢，青年走上前去，他站在白蜥蜴身边，随意的问道，“我可以再碰一次么？” 他说着指了指对方浑圆的肚子。 白蜥蜴沉默地同意。 于是青年的手掌再次覆盖在白球的尖端，光晕蛾颤动着飞过，稀薄的光芒隐约映照出他脸颊垂落的黑发。 白蜥蜴动不了，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那只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冰冷异常，没有任何重量，根本不像活物！ 荆楚缓缓低下头，他在那大的吓人的肚子旁边，放低了声音，耳语似的说了一句，【诞生】 “啊————” 毫无预兆的，白蜥蜴突然长大了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而她浑圆的肚子突然扭曲起来，好似有什么在里面扭曲挣扎，翻滚不休。 浓郁的深渊之力从她腹中探了出来，站在一旁的青年露出惬意的微笑。 白蜥蜴再次被深渊淹没，无论是她的样子，还是那些尖叫声，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只有荆楚在深渊中漫步，终于抓住了谜团的线头，他有些高兴，最后停在了门口。 刚刚的动荡或许会传到外面去，荆楚决定在门口等着。 他坐在地上，正想打开自己的方舟系统，检查一下任务面板，就看到大门被推开，昏暗的阳光射了进来。 连忙将光晕蛾爱巢摘了下来，这时候荆楚突然想起，自己把小熊忘在石台上了，可现在在回去拿却来不及了。 青皮探头，看向里面，见到荆楚，立刻用钩子将他勾了出来。 冷不防被拖着腿拽了出来，青年慌忙稳住平衡，抱怨了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见他精神尚好，青皮‘咦’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还能站得起来？” 荆楚果然就站了起来。 “怪不得园长愿意给你A级合同，你也值得！”这样夸了他一句之后，青皮又问，“怎么样，你今天在里面待过了，滋味不好受吧？” 荆楚冲他笑笑，没说自己在里面过的很惬意。 “你刚才听到声音了么？”青皮问道，但不等荆楚继续说，他又说道，“明天那一遭，可比今天厉害，你要是识相，就去求求园长，或许还有机会逃过去。” 明天可有好戏上演，荆楚不打算缺席，于是他冲青皮员工露出不识好歹的笑容来。 看他笑嘻嘻的样子，青皮懒得劝说，挥手示意让他快滚。 不和他纠缠，荆楚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杜秋莎。 女人神色的肃穆的立在一边，显然就是在等荆楚，这时候立刻迎了上来，生硬说道，“我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修虫 第17章 动物园：017 争端 见她神色格外严肃，荆楚虽然茫然，却还是跟着她走了。 一路将荆楚带到了僻静处，女人这才转过身来，她盯着荆楚，突然说道，“你应该已经察觉了，这个副本极度危险。” 其实荆楚本人没什么感觉，他也搞不清众人的阶位，但毫无疑问，杜秋莎等人，还没有到可以接触‘神’的层次。 若是这样想，荆楚就能理解，明日降神，对她果然是极度危险的。 于是荆楚点点头，表示赞同。 想起自己曾经被他救过，杜秋莎多少有些不忍动手，于是说道，“这里的主事人反叛了方舟公司，现在无法联络方舟公司，攻略游戏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只能各自求生了。” 并没有指望过合作，杜秋莎后面的话让荆楚一愣，他问，“和方舟公司断开了联系？” “你也不信是吗？”杜秋莎神情苦涩，她摇头解释，“没人愿意这样...可我们一直没有收到主线任务是不是？商城系统也失效了。” 不，荆楚不久前刚刚购入爱巢帽，他的暗中打开方舟系统，果然商城一切正常。 ...这大概是VIP的特权？ 杜秋莎是个老江湖了，看荆楚眼珠转动就知道他开了方舟商城，“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信了？” 不想暴露自己在线的事情，荆楚便说道，“不可能...我在这个副本里接过任务的。” 他接任务的事情杜秋莎也知道，她继续摇头，叹息似的说道，“那是员工的指派任务，新手局特有的，不需要经过方舟系统。” 这里面弯弯道道太多，牵扯到了荆楚的知识盲区，因为不想多说多错，他适时的闭上了嘴。 只以为他是因为失去了方舟系统而担心，杜秋莎看他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计划行得通。 “你不用担心，”女人低声说道，“我能带着林知，自然也能带上你，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明明她只带着林知都捉襟见肘，但荆楚并没有拆穿，他只是问，“什么条件？” “给我一块你的血肉。”杜秋莎盯着荆楚，看他愣住吗，随即补充道，“当然，我和林知会帮你疗伤的，林知手里有个东西，什么伤都可以治疗，我们可以将它给你。” 一块血肉？荆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听得到这种要求。 而且林知手里的个东西...说的是那只虫子么？ 突然觉得槽多无口，荆楚反而无话可说。 见他沉默，杜秋莎便猜测他不愿意，于是她声音下沉，突然说道，“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 荆楚不黑，但充满了问号。 “...什么身份？” 杜秋莎冷笑一声，“别再装了，荆楚，不只是我，司徒雪那小丫头也看出来了。” 看出了什么？ 见他还装作茫然，杜秋莎眼中逐渐溢出杀机，但这个副本情况不明，而荆楚的身份十分特殊，再加上林知的警告，她又耐下心来。 “林知对你不错，现在只要你的一条血肉，他就能顺利过关，你若不给，便是害他，以后可别找我们抱怨！” 警告入耳，青年毫无触动，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见他叹息，杜秋莎以为他是软化了，便继续说道，“若你同意帮忙，我和林知发可以发誓，绝不将你的事情外泄...若有机会，我可以帮你杀了司徒雪！” “你还挺狠。”听她连杀司徒雪这种话都说了，荆楚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于是将手伸向衣袋，口中说道，“人家司徒雪可是正经救过你。” 之前在熊场，荆楚拖住了熊，司徒雪使用道具，将杜秋莎拖了回来。 旧事重提，杜秋莎也有些默然，随后想道林知，想道其他，女人便抛下其他，她冷漠一笑，质问荆楚，“反正她和你也只能活一个，你不杀她，她就要出卖你了。” “出卖就出卖，我又没救过她。”荆楚无所谓地说道。 又被刺了一下，杜秋莎愤怒，她空气中隐隐传来嘶嘶声，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在空中长着缠绕，红发好似一只只毒蛇，正盯着荆楚。 “我最后再说一次，荆楚，你若不给，我便自己来取你的血肉！” 话音未落，根本没有留下反应的机会，杜秋莎已经冲了出来！ 只见她满头丝发化作一条条毒蛇，而其中最大的一条，已经冲到了荆楚脸前，嘴巴张开，毒牙竖立。 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荆楚多少有些慌乱，可他不觉的恐惧，于是慌乱有限。 眼看尖牙怼脸，荆楚下意识地抬手一挡，顺便将掌心的东西扔到了蛇口中。 到底是个上班族，荆楚的动作毫无章法，一眼就被杜秋莎看透了。 尽管对他毫无锻炼的身手感到奇怪，但现在情况紧急，杜秋莎无暇顾及这一点。 只是在看清他扔了什么后，女人毫不留情，反手就斩断了蛇头！ 他扔出的，正是那个让詹姆堕化的黑色小球。 自断蛇头后，杜秋莎后退一步，目光警惕，冲荆楚冷笑道，“你的异能的确特别，可惜是刚刚苏醒，用这个对付我，你以为我是詹姆那个脓包么？”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詹姆还挺无辜的，而荆楚则温和的辩驳道，“我没这样觉得。” 又掏出一个小黑球，冲她摇了摇，青年笑意柔和，对杜秋莎说道，“在我心里，你们两个差不多！” 对荆楚来说这其实是实话，可对杜秋莎来说这也是挑衅！ 瞬间被激怒了，杜秋莎口中发出尖啸，直直的冲了上去，谁知荆楚突然转身，闪过攻击，一只长相怪异的红色巨蛇从他身后窜了出来。 这蛇直立起来足有一人多高，它刚刚刻意阴沉在荆楚身后，杜秋莎不查，撞了上去，险些被它咬伤。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么大的蛇，若一直就有，她不可能毫无察觉，听她质问，荆楚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原来这正是被杜秋莎斩断的那一节蛇头！ 女人气急，自己断腕，却让荆楚赚了便宜，她眼中瞳孔逐渐变成竖立的黄瞳，蛇发嘶吼，向那红蛇冲了过去。 冲向红蛇的几个被那巨蛇一口吞下，另有两条小蛇中途变道，向荆楚冲来，青年立刻就躲，却觉得身体僵硬，于是动作顿了顿。 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虽然只是僵硬，荆楚却差一点被咬伤，他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躲开了攻击，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就听杜秋莎说道，“奇怪，你还能动？” 无论身世如何，是多么高贵的血统，荆楚的本质都是一个昨天刚刚觉醒的菜鸡，按说他现在和普通人差不多，能异化和操纵这条红色巨蛇已经很离谱了，居然还免疫了石化。 想不出其他原因，杜秋莎只好说了一句，“你们这些贵族，真是有钱，哼，让我试试你有多少道具。” 可怜的荆楚被称作贵族，其实是个穷鬼，正经道具只有帽子和熊，熊还被忘在了白蜥蜴那里。 随后杜秋莎每次攻击都分出几条小蛇，红蛇是越吃越肥，荆楚却在地上滚了一身黄土草屑。 苦逼的上班族没有掌握物理格斗，很快荆楚便觉得自己体力下降，预感自己难以继续支撑，荆楚便握住另一个小球。 将小球塞进毒蛇嘴里，荆楚觉得问题不大。 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青年依稀觉得可能有点问题。 事到如今，他依然有些犹豫，一看又有毒蛇临头，荆楚手中托着黑色小毛球，冲着奔向自己的三头毒蛇，轻轻一吹。 黑色的绒毛随着荆楚的吹动飞了出去，这些绒毛到毒蛇身上，仿佛细小的黑刺，毫不起眼。 杜秋莎时刻关注荆楚，她原本刚想嘲讽，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没有丝毫犹豫，女人将着三条蛇发连根斩断。 三头坠落，甚至没能落地，在半空就变成微毫的黑色碎屑，钻回了荆楚手中，和那小球融合了！ 女人震惊地盯着荆楚，不敢相信他居然有这样的杀招，若不是方才她动作快，现在变成碎屑的，恐怕也有她杜秋莎一份！ 好在这招看似无解，却有个致命缺陷，攻击速度太慢，而且准头也不太好。 荆楚动作笨拙，杜秋莎知道，自己只要速战速决，便能将他击杀。 同样感受到了针对自己的杀意，青年看着手中的小球，还在犹豫要不要用。 此刻数十条毒蛇从荆楚的四面袭来，青年不紧不慢，只是在心中默默叹息，用了的话，不晓得明天的好戏还能不能见到。 杜秋莎原本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却看到荆楚手中的小黑球突然膨大，她盯着对方手中的黑暗，依稀觉得这样深邃寂静的黑色似乎似曾相识，随后她转念想道，对了，是荆楚，荆楚的发色和瞳色都黑得有些瘆人，她早该想道的... 银色的光芒平直的扫出，红色断裂，蛇头落了一圈，青年半跪在地，手里捧着逐渐扩大的黑球，茫然地看见，已到脸前的杜秋莎被一脚踹飞，砰的一声，撞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银色光芒落地，变成了0123A，他盯着荆楚，难得大声吼道，“快停下！你要撕裂这里么？” 两手合十，将缩小的黑球笼在手里，青年解释道，“总不能让我站在原地，任她割肉吧。” 闻言，凶悍而带有杀机的冷笑从0123A面上浮现，他一臂变成了银色弯刀，大步行到杜秋莎面前，抬手便要将她头颅斩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已修改~ 第18章 动物园：018 失去眼睛 刀刃闪着银光，就要杜秋莎的头颅斩下，一个身影从土丘后面奔跑出来，林知大喊道，“住手！” 0123A手中动作一顿，果然停了。 按说林知冲出来，应该向着杜秋莎和0123A的方向冲，谁知道他一个飞扑，抱住了荆楚的腿，大叫道，“楚哥，你帮帮我们吧！” 荆楚不喜欢同人接触，何况是这种情况，他立刻就有些不快。 试图挣扎，但林知死死的扒住荆楚不愿放手，原本不想多事的青年沉下脸来，冲林知问道，“你躲在哪里看多久了？” 看了这么久，为什么刚刚不出来？ 缩起肩膀，林知仰头，小声说道，“楚哥，秋莎姐不能死，你和他认识，你帮帮我...” 不言不语，青年沉默的看着林知，只等他自己把话说完。 而林知的话却渐渐说不出了，甚至连抱腿的动作都松懈了，他被家中宠溺多年，生性懦弱，却也要脸的。 踢开林知，荆楚退了一步。 失去了大腿，林知抖了一下，他看向0123A，软弱的乞求道，“求求...” 他连第三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被0123A冷酷的打断了。 “我知道你和园长签约了。” 这是0123A的第一句话，听得林知颤抖颤抖不已。 “园长是痛苦路径。” 痛苦路径...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林知宁愿当场死掉，也不愿落入痛苦路径中。 “我能帮你。”0123A突然说。 猛地抬起头，林知苍白的面孔因希望洋溢出光辉，他紧紧的盯住了0123A，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救世主。 吐出了胸口的瘀血，杜秋莎质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膝行的动作一顿，林知停了下来。 “眼睛。”金属一样的男人说道，他声音冷酷而平稳，“给我你们负担不起的那只眼睛。” “不行！”本能的尖叫，林知跪在地上嚷道，“眼睛不行，我姐姐不会同意的！” 原本杜秋莎也是反对意见，可她伤的太重了，听到林知毫不犹豫的高喊，丝毫不考虑自己，不由露出伤心的神色，后来听到‘姐姐’二字，她的神色才坚定起来。 “对，眼睛不行，”仿佛为了弥补自己刚刚的动摇，杜秋莎尽力抬起头，她郑重说道，“我有一个B阶道具...如果你想要其他东西，我都可以...." 神色微妙，0123A咧咧嘴，突然问，“B级...你以为我是什么阶位？” 没在多说什么，0123A神情冷漠，不耐中带着几分自厌，冷冷的看向杜秋莎。 B阶道具，是杜秋莎的极限，几乎是她的所有身家。 可在0123A面前，B阶道具甚至连提起都算一种辱没。 女人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了。 察觉到了杜秋莎的退却，林知留下眼泪，很快他又抬起头，期盼的看向荆楚，低声下气的恳求道，“楚哥，你真的不能帮帮我么？” 荆楚弯下腰，凑近，好奇的问，“怎么帮？” 情绪早就失控了，林知不管不顾的叫道，“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你帮我说一说，你帮帮我！” 顺着他的意思，荆楚抬头看向0123A，笑着问，“那我们说一说...能解决这件事么？” 0123A沉默的摇头。 于是荆楚低头，对林知做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不是这样，楚哥，我帮帮我，你帮帮我吧！等出去了，我让姐姐保护你，我们也可以救你！” 荆楚盯着他，突然笑了，“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林知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随后他又上前，凑近荆楚，小声的乞求，“楚哥，求求你，我不想瞎，我不想失去眼睛，求你帮帮我吧！” 纯黑的眼睛越发深邃，荆楚垂眼看向林知，彻底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林知原本还想再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和荆楚对视之后，仿佛有谁往他口中灌了胶水，林知的舌头和上颚被牢牢的黏在了一起，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砰、砰、砰！ 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黑暗中无形的恐惧之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林知手指蜷缩，他木然的睁大眼睛，被无形的恐惧捕获。 见林知终于安静了，荆楚便转过头，看向了0123A。 “你也一直在旁边？”荆楚问。 0123A低头看向杜秋莎，点点头。 荆楚看着他，突然想起在熊场时0233e受伤，又响起就是这两人离开后，杜秋莎才遇险的。 “熊场也是你做的？”青年笑了，“你的目标本来就是他的眼睛？” 0123A再次点头。 林知终于挣脱了莫名的恐惧，听了荆楚的话，他心里知道事情已经避无可避了，却还是唤了一声‘秋莎姐’却也无话可说。 身上滚满了尘土，脸上尽是泪痕，林知深吸一口气，问0123A，“给你眼睛，你能帮助我们？” 0123A点头，态度生硬而冷漠，“我帮你解决园长的契约，让你们活过这个副本。” “就只有这个副本么？”林知因下定了决心，也有了一些勇气，“如果不失去眼睛，我能得到的更多！” 听到这种生硬的讨价还价，0123A根本懒得说话。 倒是荆楚饶有兴致，就像0123A说的，这是林知负担不起的眼睛，他之前几乎疯狂，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于是荆楚就问，“你怎么会被自己的眼睛搞成这样？” 林知咬牙切齿，不愿回答，反而是0123A转头，低声解释道，“那不是他的眼睛。” 听了这话，林知的意气用事和自尊心便涌了出来，他叫嚷道，“若不是我的眼睛，你何必征求我的同意？” “硬挖会损坏眼球。” 男人口吻平静的回应道，说着他走到林知身边，无机质的灰蓝眼珠打量林知，冷酷的令人颤抖。 在对方的注视下，青年浑身颤抖，刚刚升起的气概又被放了出去。 “小知。答应吧！”杜秋莎突然喊道。 原本就软弱的林知听她这样说，眼神更加动摇，口中仍旧固执的说，“可是，姐姐...” “我们必须先活下去，才能再见到你姐姐...你会保证我们活着回去，对吧？” 后半句话，杜秋莎是看着0123A说的。 他冷淡的点点头。 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林知狠狠地瞪着对方，突然说道，“那你对深渊宣誓！” “深渊契约。”0123A简短的说出四个字。 这四个字简洁而有力，听得杜秋莎和林知都是一震，这是高位者才能使用的东西，震惊的目光落到了0123A身上，却只能看见无际的冷硬。 两人垂眸，无力继续挣扎。 一团能量在0123A掌中浮起，如同火焰般不断跃动，随后他将火焰递向林知，而他看见火光，只会本能地向后退缩。 “伸手。”0123A说道。 听到提醒，林知连忙伸手去碰触那团力量，那股力量化为绸带，缠绕在两人身上。 “深渊为证！” 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去眼睛了，林知盯着缠在手上的发光的绸带，眼前一阵模糊，低声说道，“深渊为证！” 绸带上似有流光划过，随后相连处断开，各自缠绕在两人手腕上。 0123A的绸带消隐，而林知手上的却释放出微光来。 虚空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林知的脸，他吓的想要闭上眼睛，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睑，随后激烈的痛苦从他眼中传来。 林知想要尖叫，却连嘴都张不开，那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锁住，让他动弹不得！ 痛苦的别过头，杜秋莎不愿再看，泪水从她眼中流了出来。 虚空中的力量在翻涌，荆楚感受到了某种吸引力，他盯着虚空，对旁人的痛苦漠不关心。 血泪从眼中流出，林知的脸部肌肉正小幅度地扭曲，虚空强迫他凝固，而痛苦令他扭曲。 终于，两枚眼球从他眼眶中缓缓飞出，虚空的力量消退了，林知像个装了泥沙的麻布袋，落到地上后就不在动弹了。 杜秋莎上前去看他，而0123A却凝视着手中的淡蓝色的珠子。 这两颗珠子颜色近乎于无，裹着一层微不可查的光晕，却和眼珠毫无关联。 “明天待在地下室，不要出声，不要反抗。”0123A扔下这样一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 在地下某个隐秘的房间中。 园长拖着那两个散发着幽光的小球，在他肥厚的手掌中，这像两颗供孩子玩耍的弹珠。 露出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满意微笑，园长少见地和0123A说了实话，“按照我本来的想法，无论你拿来什么，我都会给你惩罚。” 0123A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上去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志。 “没想到你居然拿来了顾深的眼睛，嘿嘿，顾深啊...”他笑了一阵，冷不丁的问，“那个小子，荆楚，你觉得怎么样？” “他能控制这双眼睛，”跪地的0123A没有抬头，口吻却丝毫没有犹豫，“他和顾深有关联。” 其实这件事，园长早就知道了，他只是试试对方是否顺从罢了。 再次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园长看上去更加愉悦了，他从桌上拿出一份契约，放在了0123A面前。 “你是我最喜爱的孩子。”园长说道。 “成为我的继承人吧，你会成为团队的另一个领袖。” 这是园长最后的试探。 半神的寿命漫长，而0123A是他的棋子，是遇到危险前去探路的马前卒，横竖他都会先死，成为继承人，有什么意义呢？ 园长只是找个借口让他签契约而已。 这份合约听起来是个恩惠，其实只是一道枷锁，只要他套在身上，就会有第二道，第三道，园长在这方面驾轻就熟，很有经验。 0123A知道这些，但他不能违抗园长，他抬起头，灰蓝的眼珠毫无神采，只是静默地盯着园长，轻声说了一句，“...怀表...” 或许是他声音太小了，园长没有听到，这个臃肿的男人转脸看他，“嗯？” 沉默的摇了摇头，不久前还威风十足的男人，此刻显得格外懦弱，他没在说什么，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园长对此格外满意，又吩咐道，“既然荆楚那小子不服管教，明天他就是头一个祭品，他和顾深有关，你不要去。” “...是。” 0123A垂首，顺从的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19章 动物园：019 猜测 虽然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但事情结束，林知没了眼球，杜秋莎受伤，荆楚和他们一起回休息室，两人撑不住的时候，多少还要帮一帮忙。 没了眼球，林知眼窝塌陷，看起来十分骇人，好在他并不流血。 杜秋莎在他头上缠了几圈绷带，盖住眼睛，用来掩盖失去眼珠的事实。 除去他们三人，其他攻略者都聚集在休息室，司徒雪见到荆楚出现，眼睛一亮，立刻招呼他过去。 三人落座，司徒雪盯着林知的绷带，她显然有所怀疑，却没有问。 司徒雪说道，“我去门前看过了。” “怎么样？能逃出去么？”杜秋莎急切地问。 摇摇头，她低声解释，“行不通，大门已经关上了，外门全是游客，人挨着人，一眼望不到头，若陷进去，恐怕也会挤死在里面。” 她们两个察觉到任务情况不对，方舟系统又在失联中，便想离开这里，逃到动物园之外。 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对这个杜秋莎早有预料，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随后司徒雪又看向林知，这贵族少女冷不丁地问，“我不和签约的人合作，林知，你到底如何，现在就说出来！” 消瘦的青年伸手，碰了碰头上的绷带，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总怀疑小知？”杜秋莎问道，她的目光穿过房间，看向沉默的田农，“因为那个皕民？” “林家的事情，我才不要掺和。”女孩露出轻蔑的神态，似乎对林家十分看不起，随后她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这样的胆子，戴着真知之瞳，落在痛苦手里，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吓破胆，我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杜秋莎只知道这眼睛十分特殊，还是第一次知道‘真知之瞳’这个名字，女人仔细想了想，若是立场调转，她也会第一时间怀疑林知。 于是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同于他们之间的争吵，房间中的另外四个人十分安静，只有纱奈，她和那个不起眼的男性攻略者坐在一起，时不时的发出抽噎。 方舟公司离线，这些人便如无根的浮萍，无枝可依，自然恐惧万分。 沉默片刻，杜秋莎向司徒雪解释，“契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司徒雪狐疑的目光看向杜秋莎，随后她又看向林知，那目光好像穿过厚厚的绷带，直接看到了他的眼睛。 “为了解决契约，你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她质问道。 杜秋莎沉默地盯着对方，没有说话。 司徒雪也不再搭理他们，她转头看向荆楚，对他说，“你和我一起，我们一起离开！” 这贵族少女是个坚定的利己主义，她愿意带上荆楚，自然是因为荆楚的‘身份’。 荆楚知道这一点，他自认脾气不错，大家也都说他脾气不错，可仔细想想，他的脾气实在好的有限。 眉眼中隐约透出一丝锋利，荆楚说道，“既然现在有时间，能不能解释一下，在你们眼中，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司徒雪目光冰冷，她扫了杜秋莎一眼，似乎是怪她多嘴。 见她们不说话，荆楚也不急，他先是喝了一口水，随后才悠悠问道，“你们真的不好奇，那间屋子里有什么？” 那间林知看见后，出现了堕化征兆，连回忆都不能的屋子里，究竟有什么呢？ 对这个问题，不仅司徒雪与杜秋莎好奇，连现在生无可恋的林知都心中一动。 权衡片刻，司徒雪便干脆的说道，“你是顾深的后裔。” 顾深？ 荆楚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笑着追问，“顾深是谁？” “顾家的一位先祖，他生活在翡翠王朝之前。”司徒雪一边说，一边狐疑地看向荆楚，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 荆楚示意她继续说，司徒雪又说道，“...据说是第四神主的命令，顾深的资料...都被销毁了，现在我们知道的，只剩下这个名字。” 说道这里，司徒雪指了指林知，“他的眼睛就来自顾深，那是真知之瞳，传说能够看透深渊...”没有惹住，女孩上下打量林知，轻蔑溢于言表，随后司徒雪继续说道，“顾深的眼球，只有‘顾深’才能对抗，你上午捂住了他的眼睛，我们就知道，你肯定是顾深的后裔。” 终于解开了疑虑，荆楚点头，时间不多了，他也不过分追问，直接讲述起自己在小屋中的遭遇。 当然，荆楚在讲述时，适当地有一些删减，他只说房间中很黑，黑暗中有许多锁链，锁着一个孕妇。 “孕妇？”司徒雪重复道，她看上去隐隐不安，继续追问，“还有别的吗？” 就在这时候，荆楚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听说过山地蜥蜴人么？” 知道他是在交换讯息，杜秋莎主动说，“这是个早就灭绝的种族，他们的鳞片非常值钱，据说平原蜥蜴人很讨厌这个种族。” “山地蜥蜴人又被称为宝石蜥蜴。”接过杜秋莎的话头，司徒雪补充道，“我读过有关他们的历史，据说山地蜥蜴人天生就有B阶实力，锻炼之后的个体普遍有A阶的力量。” 听到这个，杜秋莎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司徒雪。 “他们崇拜蜥蜴神，一个和他们同族的神祇，而蜥蜴神是第四神主的从神，所以在翡翠王朝破灭时期，蜥蜴神陨落，山地蜥蜴人灭族...” 犹豫片刻，司徒雪又将自己听说过的传言也说了出来，“我表姐是山地蜥蜴鳞的爱好者，她有很多条裙子都镶嵌了蜥蜴人的鳞片。” 想起那些蓝蓝绿绿的裙子，女孩短暂地皱起眉头，随后她继续道，“她说，蜥蜴神没有陨落，而是堕落了，因为子民被活剥鳞片，蜥蜴神没能陨落，而是在愤怒中迷失了自己，成为...” 话音中断，司徒雪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在蜥蜴馆见到的那些蜥蜴...似乎也是蓝色和绿色的？ 若他们长出鳞片，会不会...和表姐收藏的那些差不多呢？ 女孩被自己生出的妄想吓得脑袋发懵，这时候她又想起表姐的抱怨。 “最后的圣女失踪了，据说她是少见的白色蜥蜴呢，市面上居然连一片白色的蜥蜴鳞都没有...” 蜥蜴族的圣女，供奉蜥蜴神，与蜥蜴神相连的圣女，如果她真的没有死呢？如果...她怀孕了呢？ 女孩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冷静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蜥蜴族的圣女没有死，那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降神基质。 如果她怀孕了，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神胎。 降神。 女孩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她猛地站起来，盯着荆楚急切地问，“孕妇，那个孕妇，她是一只白色的蜥蜴么？” 她死死地盯着荆楚，心中期盼他能尽快摇头，好让自己放弃这个荒诞的猜测。 荆楚点头，“是的，白色蜥蜴。” 在对方紧张的注视下，荆楚含笑补充道，“就是明天了，不知道会生下什么，到时候看一看就知道了。” 少女不言不语，沉默地看着对方，她想质问荆楚怎么敢这样说，又想问他消息是否确凿，在众多思绪的杂糅下，她最终沉默了。 因为就像荆楚说的，明天就知道了。 ...她能活过明天么？ 女孩跌坐回原位，这时候她在转向杜秋莎，直接问道，“你们用眼球换了什么？” 杜秋莎张嘴，想说些什么。 不想虚与蛇委，司徒雪打断她，直接说道，“我可以打开通路，直接离开这里。” 无论杜秋莎原本想说什么，在这一刻都闭嘴了。 能够打开通路，意味着即使失去了方舟系统的协助，司徒雪也有办法直接离开这个糟糕的副本。 “在保证自己存活的条件下，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们，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带你们离开这个世界，相对应地，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 司徒雪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杜秋莎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件事情有两个条件。”司徒雪说道，“首先，我们双方，包括他，都必须订下契约。” 这是当然的，杜秋莎也点点头，她等着司徒雪说第二点。 可小女孩迟迟没有说话。 不远处，纱奈的抽噎声逐渐变大，她靠在施林的怀中，不断地哭泣着。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杜秋莎追问。 没有直接说出来，司徒雪指了一下荆楚，她问，“你知道...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明天会发生什么？” 读不起书，杜秋莎对山地蜥蜴人的了解，都来自市井传言，所以她什么不知道。 林知颤抖着，他抬起手，再一次隔着绷带按住自己的眼睛，低声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明天...明天会有...” 失去双目的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失去眼睛对自己来说或许真的是件好事。 他一口气慢慢吐了出去，杜秋莎的心却被慢慢提了起来。 最后林知小声说道，“明天，可能会有一场...神降。” 第20章 动物园：020 朝圣者 天刚刚亮，比往日还要多出数倍的游客站在动物园门前，就像倒灌进湖泊的海水一样，无数的游客进入动物园。 他们有的身着华服，有的破衣褴褛，而无论他们衣着如何，这些游客都寂静无声，一个紧紧地挨着另一个，沉默地向前走。 不仅是行走者沉默，那些不幸的，倒在地上的人，尽管他们来不及站起来，尽管一个又一个成年游客从他们身上踏过，他们也是无声的。 可能被踩踏得皮肉筋骨会发出一些□□，但这样的小事无关痛痒，也没有人在意。 人们只管静静地往动物园中奔涌。 在动物园的围墙边缘，沉默的人群一点一点地向前涌动，每个人都期待自己能进入乐园。 在更远的地方，动物园周围的公路上，这里早就没有了车辆，沉默的游客们在公路上，你靠着我，我挤着你，或许有些人会在这种拥挤中窒息死去，但谁在意呢，他们只想离动物园近一些。 在更加遥远的地方，餐厅中，孩子和母亲一起看着电视。 在广场上，流浪汉聚集在一起，盯着巨大的屏幕。 在公司中，街道上，交通工具中，这个世界的每一块屏幕都播放着同样的视频。 他们看到了那些令人着迷的蜥蜴，那些闪烁着动人光泽的鳞片，还有一片令人沉迷的黑暗。 在过往，一次又一次地宣传中，这个世界中，人人都认可蜥蜴的美丽，人人都将它们瑰丽的鳞片看作是真理。 尽管他们都是凡人之躯，却认定了，存在于这片黑暗中的蜥蜴，就是他们的神祇。 当蜥蜴的神诞生，真理也就降临于世，只要他们供奉自身无用的血肉，神明将爱护他们，让这真理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于是为了只存在于旁人描绘中的真理，母亲拿起了刀，流浪汉掐住了同类的脖子，上班族抡起手中的公文包，这一切都不是暴力，只是虔诚的信徒在供奉血肉。 就像电视屏幕说的那样，献出肮脏的□□，伟大的神降给予我们真理。 眼睛盯着手中的屏幕，青皮人和女员工一起，走在动物园拥挤的道路上。 当然，拥挤是游客的，他们会自发给员工们让出宽阔的道路，为此挤死几个同类，甚至都算不上牺牲。 “拍得可真不错，你们一族就擅长做这种事情。”看完了视频，青皮心满意足地收起手中的电子设备，对一旁的女人说道。 “哼。”女人冷笑，然后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抱怨道，“什么叫擅长？看好了，这都是我加班换来的！” 说着她又嘟嘟哝哝地抱怨起来，说这一轮结束之后，一定让园长涨工资云云。 这话，青皮人很不爱听，他也小声说道，“你们这些合同工，工作一点都不虔诚。” “傻缺契约工，你们脑子里都是浆糊。”女人反击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出声了。 毕竟对方心甘情愿地签了契约，出卖灵魂的快乐，她这种正经合同工，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毕竟有任务在身上，两个人都没有继续争吵，他们走进了攻略者们的休息室。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女孩子的哭泣声。 在房间的沙发上，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女孩眼睛都哭肿了，男的一边亲她的脸颊，一边安慰她。 青皮和女员工都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于是就旁观了几分钟，随后青皮问，“你叫纱奈对吧，这男的叫什么来着？” 对方只是个小喽啰，青皮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抱着纱奈的青年将她揽进怀里，同时对青皮说道，“我是施林。” 不大在乎地‘哦’了一声，青皮随后问，“其他人呢？” “他们还在睡，我去叫他们？”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将纱奈放在沙发上，自己下楼，去了休息用的地下室。 突然被推开，女孩失去了依靠，十分胆怯地缩在沙发上，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时候其他几人走了出来，是刚刚下去的施林，他身后是失去了声音的詹姆，弓着腰的田农，以及慢慢吞吞的荆楚。 青皮等了一会儿，发现后面没有人了，就问，“另外三个人呢，你们不是八个人么？” 刚刚下去的施林忙说，“他们不见了，下面只有三个人。” 青皮又问，“一直不在？”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憔悴的女人走向了地下室，看来要亲自检查。 “不是，昨天她们三个还下去睡觉了，”施林又第一个回答，他指了指纱奈，“昨天她一直哭，我们怕吵到别人，就一起呆在上面，没有看见她们。” 说完这句后，又过了几秒钟，施林看向荆楚，又说道，“但他们四个一直在一起，昨天也是，不知道在计划什么，她们的事情，荆楚肯定知道。” 青皮听了，果然转头去问，“荆楚，她们人呢？” “跑了啊。”荆楚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他也没管别人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口中理所当然地说道，“贵族手里有道具，另外一个有实力，强强联合，有机会就跑了。” 这话听起来跟真的似的，但其实是骗人的，那三个人现在就在地下室藏着呢。 “你说得有道理。”青皮笑嘻嘻的反问荆楚，“她们怎么没带着你？” 荆楚也反问他，“要是带了我，那还走得了么？” “走不了走不了，我们园长盯着你呢。”青皮得意道，随后他又补充，“横竖她们都跑不了。” 荆楚耸耸肩，表示和自己无关。 这时候去地下室检查的女员工回来了，她冲青皮摇摇头，示意地下室的确没有人。 “你给A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找人。”青皮对女人说道。 “我不，你怎么自己不打？”女人嚷嚷道。 “大家都忙，就A哥闲着...唉，不打就不打吧，就是咱们不能再少人了。”青皮说着，走出了休息室大门。 原本女员工想在最后，被青皮拦住了，他们两个就走在最前面聊天。 走到了外面，众人被那些沉默的游客吓了一跳。 几千几万个人，数也数不清，这样聚集在一起，天然就能给人带来震撼。 而现在，这些人聚在一起，居然无人主动说话。 这里有呼吸声，有心跳声，有鞋子在地面挪动的声音，有衣料摩擦的声音...除了这些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这种诡异而无声的气氛仿佛带着某种力量，纱奈吓坏了，她死死地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泣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所有的游客都在注意着他们，拥挤的游客为了给他们留出足够宽阔的道路，宁可将自己的骨头挤断。 等他们走在较短的山道上，为了给他们让路，开始有大量的朝圣者从山崖上直接跳了下去。 他们有的直接摔死，有的被人砸死，那些死了一半，满身鲜血地从下面爬了出来，随后又被汹涌的人流淹没了。 看到这一幕，纱奈再也无法忍耐，她在惊恐中不能自已地哭泣着，眼睛向前看去，似乎想找个人寻求一点支撑。 荆楚的衣袖被拉扯，随后他转头看去，发现是纱奈后，他冲对方笑笑，就不再关注了。 遇冷后，纱奈发出一声巨大的抽泣，她暗暗窥探，发现荆楚没有动作，不由觉得丧气。 丧气之余，尴尬滋生。 “奈奈，怎么了？”温和的男声在她身后想起，纱奈呜咽着，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年纪相仿，又都是在夹缝中生存的新人，此刻的亲昵也不奇怪。 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感情毫无意义，尽管男朋友一直不断地安抚，纱奈一直哭个不停。 在这个沉默而疯狂的世界中，这对小情侣虽然黏腻，但多少有了些人味儿，于是也没人对她们表示不满。 继续走了一段之后，走在最前面的青皮突然停下，他笑着说道，“应该够远了？” 女人评价道，“契约工的恶趣味。” 众人不知其意，转头看去，却发现，走在最后的小情侣，现在只剩一个纱奈了。 女孩眼中不断流泪，神色绝望，口中却交替发出了两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 第21章 动物园：021 兴趣 前面几人停住后，走在最后的女孩也停住了脚步。 “施林哥，幸好有你在...”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软糯而略带羞怯，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无助的少女找到了依靠。 随后她口中又传出温和的男声，“奈奈，别哭了。” 这声音惟妙惟肖，可纱奈控制不了自己，在旁人的注视下，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堪。 眼泪不断往下流，她无法停止口中的声音，也没法拔腿离开这个地方。 她被控制了！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青皮突然问，“那小子叫什么？” 想了半天，田农唯唯诺诺地说了句，“好像是林什么？” 仔细想想，那个青年本人就不怎么起眼 “大概是精神控制类的能力...你怎么还不动手，快把他抓回来吧？” 神色疲惫的女员工抱怨道。 青皮则看向远方，口中说道，“让他跑一会儿，看他知不知道...其他几个人的下落。” 怎么可能知道，女员工翻了个白眼，心知肚明，这厮就是想让猎物多高兴一阵儿。 现在越高兴，过一会儿就越绝望，老痛苦路径了。 契约工的脑子里面都有坑。 站在山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游客挤在一起，像是各色的豆子被倒在了一起，而豆子的真空地区，就是逃窜中的攻略者。 无论他往哪里跑。总有一片深渊如影随形，不用两个员工，就是田农都能一眼看到他。 在人群中，他没头苍蝇似的跑了一阵，随后终于想清楚了，开始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女员工翻了个白眼，再次催促道，“别磨蹭了，早点干完早点下班！” 被打断了难得的娱乐，青皮直接从山崖边跳了下去，他脚踩着虔诚游客的头顶，突如大鸟一般地掠过，拎起那人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青皮落地后，将一枚种子似的东西塞进那人口中，他向上前行，脚下出现红色的台阶。 被人拎在手中，逃走的攻略者神情扭曲，他发出一阵惨叫，却无力反抗。 等两人回到山上，攻略者的面容扭曲，他的身体极度抽搐，目光已经彻底涣散了。 将人带上来后，青皮员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差一点。” 之后他就不管别人，自顾自地将这人放在地上，随后一脚踏在他大腿上，青皮俯身，握住对方的小腿。 口中还在模仿两人亲昵的对话，纱奈看到青皮的动作，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忍地别过头。 只听‘咔’的一声，倒在地上的人死鱼似的跳起来，又发出一阵哀嚎。 将剩余的四肢如法炮制后，青皮终于满意了。 他先仔细观赏了一阵他们惊恐的神态，随后又凑近瑟瑟发抖的纱奈。 “真可怜，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被他这样一说，纱奈吓得快晕了，可她还在别人的能力作用下，口中还在不停地说着甜言蜜语。 青皮靠近纱奈，他格外喜欢这女孩身上浓郁的恐惧香气。 一根绳索被系在了纱奈腰间，另一端套在了施林的脖子上。 这样纱奈只要一走，就会拽着他的脖子。 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青皮回到最前面，口中说道，“好了，我们继续走。” 詹姆和田农怕极了，当下一言不发，立刻往前走。 而田农一走，纱奈就立刻跟上了，她依旧惟妙惟肖地学舌。 而在她后方，被拖拽前行的攻略者无力放开，只能在濒死的感觉中反复徘徊。 因他先前的催眠指令，纱奈只能跟着前面的田农，她即便有些同情对方，却也无计可施。 被吓破了胆，田农紧紧地跟着前面的人，一步都不敢松懈。 年轻男女间饱含爱意的对话，痛苦地惨叫，那些人在地面摩擦的声音，这些融合在一起，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青皮员工的行为，不为惩戒，也不是泄愤，他只是单纯地享受折磨的过程罢了。 原来这就是痛苦路径。 忍受着令人不适的配乐，几人终于来到了蜥蜴馆附近。 大部分建筑都被铲平了，齿轮机械体站在门口。 “齿轮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因他是园长的代言人，青皮十分客气。 “多了一个人，你们两个人只需要上去一个。”圆形的机械体瓮声瓮气地说道，它说着看向了女员工。 希望这个合约工能识趣一点，自己走开。 “好吧，我去抓人。”女人摆摆手，转头离开了。 见她老老实实地走了，青皮松了一口气，让剩下几人走上最后的台阶。 密密麻麻的游客在地上跪着，他们和下面那些人不同，这些人一边虔诚地祈祷，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说着什么。 荆楚靠近，侧耳细听，听到了一句话，“至真至美的神，向您奉献一切，愿您赐予我们永恒的光辉！” 起初荆楚没有注意，这声音几乎是听不到的。 可当他仔细倾听过一遍后，却突然发觉，原来这些人都在念着同样的话。 无数人的低语混在一起，如同来自遥远处的呼唤，仿佛有着不可阻挡的力量。 下意识地，荆楚向前走了两步，被机械臂锁住手腕，往回一拖，“不识好歹的家伙，别想跑！” 荆楚转头，圆球状的机械体正人性化的盯着他，荆楚居然从他简陋的五官中看到了得意的神情！ “嘿嘿，你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机械体十分得意“园长是已经决定了，你就是这次的祭品。” “祭品？” “嘿嘿，这次的攻略者都是，不过你才是这次的主菜，想从深渊里获得东西，只靠那些破鱼烂虾可是不够的，你是我们献给深渊的祭品！”越说越得意，又想到反正荆楚已经是必死之人了，齿轮更加放纵起来，“你应该感到荣幸，荆楚...在发现你之前，园长准备的祭品，可是一尊半神呢！” 即便听到了‘半神’这样的词汇，青年也只是眨眨眼睛，一脸平静。 他们穿过跪拜的游客时，荆楚又问，“这些人呢？单纯的信徒么？” 牢牢地夹住荆楚的上臂，确认他无法逃走，齿轮发出一阵怪笑，“信徒？不，他们也是祭品，你们是给深渊的祭品，他们就是给新神的祭品！” 荆楚‘啊’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 将注意力从虔诚的游客身上移开后，荆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异常的天色。 黑色的浓云笼罩了整片天空，就在他们的正上空，黑云的中心，巨大的漩涡正在缓慢旋转！ 游客们用身体围成一个圈，员工都在里面站着，放在圆形的中心的，正是那神秘的方形小屋。 上面蒙着看起异常沉重的厚实布料，小屋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没人知道下面有什么。 已经驯服的蜥蜴也被搬了上来，它们被放置在透明的盒子里，像一件件会喘气的装饰品！ 一切准备就绪，青皮在装饰品前站好，他向中间的几个员工做手势，示意他们，时间到了！ 看到他们打算掀开方形建筑的黑布，纱奈口中还在模仿着那些话，却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荆楚被迫站在齿轮身旁，他对黑布下面的东西漠不关心，反而仰头，看向天空中巨大的漩涡，青年眼中，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终于，员工们拉动钢索，厚重的黑布滑落，那个方形的屋子露出了真容。 这间小屋如同精致的工艺品，它完全透明，像个巨大的水晶立方。 在房间的中心，古朴的石台上，黑色的锁链环绕，纯洁的白色蜥蜴静静地躺在上面。 这一刻，没有人能移开视线，无论是听令于园长的工作人员，还是虔诚的游客，亦或者惊恐中的攻略者。 没有人能够抗拒这份圣洁的白。 在黑暗与绝望中沉寂百年后，蜥蜴族的圣女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22章 动物园：022 降临 黑云笼罩了这个狭小的世界，尽管天地间浓云密布，在并不耀眼的光芒中，白蜥蜴瞎了，她宝石一样的红瞳暗淡无光，但这对她和以往并没有多少不同。 她在黑暗中，平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她即将看到最后的光明。 石台上的白蜥蜴肚子硕大，人们甚至能够透过表皮看到其中蠕动的胎儿。 可她的肚子越畸形，便越能凸显她身上那种动人心魄的美。 这份美丽宁静至极，此刻天光黯淡，她却如月亮一样散发柔和的光芒。 这只纯白的蜥蜴，连仅剩的躯壳都如此美丽，遥想当年祭坛上的白月圣女，连齿轮都要流下眼泪来了。 虽然它是个无血无泪的机械体，却也记得当年的景象，第四神主陨落，繁盛一时的翡翠王朝覆灭，作为从神的蜥蜴神也迎来了灭亡。 当然，在史书的记载里，蜥蜴神只是“陨落”了，而少数知道真相的历史学家都会选择接受一份昂贵的礼物，他们从此在这件事上保持适当的沉默。 当然，也有一些知道真相，又不愿沉默的历史学家，这些人永远地沉默了。 回忆当年，齿轮再次想起那场战役，一个几乎失去了所有力量，即将陨落的神祇，几乎将所有人都杀光了。 连园长都在那时候受了重伤。 幸好蜥蜴神的软肋举世皆知，祂与子民直接的联系太强了，神祇居然会为了子民的痛苦而痛苦，祂最后真的因为这个堕落了。 当年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据说山地蜥蜴人是远古龙族的后裔，齿轮对此并不相信。 但和传闻一样，山地蜥蜴人骄傲高洁，骁勇善战。 他们的圣女更是如此，回忆当年他在战场上的英姿，那是机械体至今都不能忘怀的美丽。 她是神的载体，拥有最虔诚的信仰，是蜥蜴人在人间的代言人！ 当年是怎么捉住她的呢？ 关于这一点，机械体的回忆不清晰了，它当时还是未完成体，丢失了一些记忆。 总之，他们最后获得了胜利，那一役后，园长为了休养生息，蛰伏了好一阵子。 为了灭绝后患，园长将暗中炒作山地蜥蜴人的鳞片，引起了一股热潮！ 人们蜂拥而至，谁都想将那些可怜生物的皮肤剥下来，装饰自己的礼帽或者领口。 谁让他们亡国灭种呢。 甚至连关系不大的平原蜥蜴人也被牵连，差点一起领了灭族套餐。 幸好当年园长在高价时出手，将一批劣质鳞片投入市场，不仅赚到了大笔的钞票，还让平原蜥蜴人感恩戴德。 回忆当年的辉煌往事，齿轮觉得心满意足，它是园长最忠诚的下属，这样强烈的忠诚让他渴望园长成功，它渴望园长成为真正的神祇，有时候这种渴望甚至超越了园长自己！ 而现在，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痛苦和愤怒中堕落的神祇，祂失去意志，沦为肉基的圣女，天衣无缝的搭配。 上好的祭品献给深渊，虔诚的血肉浇灌神子，最后再从中提取出来蜥蜴神破碎的神格，一切都如此顺滑！ 等园长得到了这枚神格，一定会在途径上更进一步...胜利的幻影在它眼前一一浮现，齿轮兴奋地笑起来，它推了一把荆楚。 “快去吧，祭品，快去，走进深渊屋！” 原来水晶房被称为深渊屋，荆楚想道，随后慢吞吞地向前走。 在旁人或者期待或者畏惧地注视下，荆楚走进了这间屋子！ 小屋中充满了令荆楚怀念的气息，在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荆楚还勉强能克制自己不要太放松——可走了几步之后，荆楚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小熊 这只小熊原本被他放在了石台边缘，现在却落到了地上。 青年慢悠悠地走过去，在众人的注视下，弯腰捡起了小熊，并将小熊再一次放在了石台上。 “开始吧。”他站在石台旁边轻声说道。 外面的人听不到他说话，只能看到他在蜥蜴女身边停了下来。 按照预想，荆楚在进入房间之后，应该会迅速被深渊吸干。 现在他不仅没干，还在无所事事地站在了一边，齿轮顿时觉得不妙。 随后它听到了声音！ “山林的神，英勇的神，您是永恒的日过...愿您的愤怒如炽烈的太阳，直至燃尽，永不平息！” 在这个遭受了深渊入侵的世界，白蜥蜴的声音与深渊相伴，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充裕的生机在她的身体中充盈，在锁链的束缚下，白蜥蜴动弹不得，声音则洪亮起来。 圣女对神明的呼唤与信仰百年不熄，唯有这一次，清晰地传进众人耳朵。 “请诞生吧，伟大的神，请食用我的骨和肉，请饮我的血，请品尝我的憎恨，请感受我的愤怒，我的憎恨就是所有族人的憎恨，我的愤怒就是所有族人的愤怒！” 白蜥蜴还有神志！ 白蜥蜴不仅还有神志，她还念了一段祷词，她在召唤神祇降临！ 这和计划的可不一样！ 这件事已经准备了几百年了，齿轮十分清楚其中的不同。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蜥蜴人高贵的圣女在深邃的黑暗中忍受一切，如木偶一样苟延残喘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能够高声呐喊！ 复仇之焰已经点燃了，她必须燃尽自己，否则决不罢休！ 好在，深渊没有领走他的贡品，齿轮看向荆楚，终于明白了对方存活的原因。 给出足够的代替品，深渊会释放神格的碎片。 但堕神？堕神是丧失了信念，被深渊消融的神祇，他们已经是深渊的一部分了。 无论蜥蜴人的圣女积蓄了多么庞大的憎恨，堕落的神祇都不可能回来。 想到这里齿轮稍稍松懈，它高举金属腕足，示意其他员工按兵不动。 而白蜥蜴则高声呼喊道，“我们永恒的神啊，请带领我们堕落到深渊深处，让永恒的愤怒燃尽我们的敌人，请撕裂我的□□，在我残破的躯壳中重生，蜥蜴神的神啊，请最后一次回应我的呼唤！” 当最后一句祷词说完，天空中的阴云便染上了一层不详的暗红，而封锁深渊气息的深渊屋则布满了裂纹！ 伴随深渊气息渐渐入侵世界，众人慌张，齿轮其实比任何人都紧张，他却示意别人冷静，因为还有最后的转机！ 深渊包容一切，但绝不允许分离。 果然，满是裂纹的小屋中，白色的蜥蜴在发出高亢的惨叫！ 身在其中，荆楚看到，白蜥蜴的肚子开始膨大，却始终有一层薄膜，裹着里面不断挣扎的东西，不让祂出来。 那的东西更激烈地挣扎，她肚子上的鳞片掉得到处都是，却始终无法突破这层束缚。 已经堕落死去的意志，深渊不会放开。 同样站在漩涡中心，荆楚垂眸看向不断挣扎，拼死一搏的蜥蜴，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 “你需要一点帮助，我想，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在深渊的笼罩下，他平静地看着蜥蜴人，那双非人的瞳孔温柔而冷漠，生生让蜥蜴圣女停下了挣扎。 深渊。 笑意渐浓，荆楚再次伸出手，第三次，他将手贴在对方的肚子上。 尖叫声停下了，腹中的蠕动也停止了，跪拜的游客也停止了低声的絮语，员工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地停下动作。 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只有微笑的青年，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站直，向后退了两步，打算在最好的位置观看这场落幕。 “怎么回事，”假园长最先回神，他冲其他员工尖叫，“怎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一直以来，圣女的肚子都格外顽固。 在众人寂静地屏息中，一直小小的爪子突破了屏障，从她腹中探了出来。 第23章 动物园：023 祭祀 就像世界已经不再运行了，一切如死般寂静。 只有白蜥蜴，她腹中不间断地发出声响，骨肉摩擦的咯吱声令人头皮发麻。 无形的力量覆盖在每一个人身上，强行让他们抬起头，凝视布满裂纹的灰色水晶屋。 黑色的裂纹不断扩散，当黑纹扩散到极致时，哄得一声，玻璃房屋破碎，碎片散到各处。 冒着碎片入眼的风险，狂热的信徒也不肯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纯白的蜥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那膨胀的肚子不知满足，正贪婪地吮吸母体的血液。 刚刚积攒起来的生命力被抽干，美丽的蜥蜴人干瘪得如同风化多年的木乃伊。 这枚色泽纯净的巨卵内，黑色的阴影在晃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后，红色的血水从顶端溢出，随后，一团幼小的黑色物质从顶端的裂缝中钻了出来。 似乎有人发出了尖叫和抽噎，但世界还是寂静的。 沾满血水的幼年神祇蜷缩在母体身上，还没睁开眼，便张口吮吸鲜血。 而那些游客，那些跪在地上的虔诚信徒，终于寻找到了他们生命的意义。 供奉与牺牲，就是他们生命的真谛！ 为了永恒的光明，他们要奉献一切！ 怀着这样崇高而坚定的信念，游客掏出匕首，刺进了旁人的身体中，他刺匕首，旁人回以短刀！ 双方的眼中都闪着狂热的光，他们都全心全意地相信，这样的奉献，能让他们获得崇高的赐予，辉煌地永生。 信徒们的血液在地上流淌，缓慢地流向蜥蜴神，而那胎儿般的蜥蜴神，在众多力量的浇灌下，正在迅速成长。 根本来不及阻止，转眼的功夫，平台上的信徒就死得差不多了，齿轮心里又急又气，因为这些蠢货的缘故，这堕神的力量又增长了不少。 然而疯狂的信徒是不可阻挡的，纵然此刻的他们，来自动物园日复一日地引导，可事已至此，狂热之情如同洪水雪崩，已经不是他可以阻止的了。 幸好那些黑色的锁链还没有断，齿轮冲其他的员工喊道，“别管了，我们快逃！” 有几个员工立刻应了声，青皮却逆着人流冲了过去，他叫喊道，“等等，箱子！” 青皮说的是那几个蜥蜴人，此刻他们被放置在透明的盒子中，一动不动！ 他刚说，其他几个员工应声而动，也冲向人群，试图从狂乱的游客之间，回收那些箱子。 狂乱的游客不分敌我，任何靠近的人都会遭到无情地攻击，这些小刀剪子之类的东西，在员工身上，短期不会造成多少伤害，但也的确干扰了他们的动作。 看到他们行动受阻，齿轮毫不犹豫，立刻高喊道，“别管那些东西了，我们快走，要是...” 他只说到这里，就看到青皮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色的蜥蜴头，裂开巨口，直接包住了青皮的脑袋！ 那巨口直接咀嚼，一阵碎裂声后，血水从他脖颈处的空隙中流了一些出来。 蜥蜴神吸尽了他的血。 齿轮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的说着后面的话，“要是被吞掉了，只能白白给他增长力量。” 又长大了一些，黑色的神祇看向齿轮，这一眼给了它难以言喻的冲击，齿轮难以置信，当年那个坦荡骄傲的神祇，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就是堕落么？ 齿轮心中想道。 就在它沉思的片刻，蜥蜴神又连续吃掉了几个员工，它的身体仍被黑锁链封在石台上，可对付他们，祂仅靠头颅就够了！ 不知为什么，理应作出指挥的齿轮突然发起呆来，而蜥蜴神则获得了足够的力量，开始冲击最后的封印！ 黑色的锁链开始震动，碰撞的金属声不断响起，随后声音停止，锁链碎裂，黑色的金属碎片落在了地上。 听着锁链落地的声音，齿轮从不合时宜地失神中苏醒，他看清了当前的状况，便心中一凉。 黑色的蜥蜴神站立在石台上，祂站在母体残破的躯体上，红色的竖瞳凝视信众！ 过往的一切痛苦都被洗涤了，信徒们知道，神祇会赐给他们全新的生命。 人们凝视神，渴望神的完美。 游客们长出了鳞与爪，无法承受异化的人，便死了去，他们的灵魂将成为神祇的食饵，身躯也会化作养料。 新生的游客半人半蜥，他们得到了新生，也感受到了新生之后的痛苦。 长达百年的异化和教育令游客们本能地知道，要为神奉献，并为此不顾一切。 于是它们抛弃了之前的小刀和匕首，游客裂开满是尖牙的狭长口腔，一口咬断了旁人的脖子。 要将一切献给神！ 每个游客都怀着美好的信念。 杀戮开始了。 在这里，生命只是盛放养分的口袋，他们肆意流淌，滋养着堕落的神。 随着锁链的断裂，最后的束缚消失，站起来的不仅仅是蜥蜴神，还有那些静物似的蜥蜴人。 挣脱了束缚，蜥蜴人发出咆哮，过去的几百年间，他们被剪掉了舌头，爪牙鳞片一一被拔了干净，在反复地洗脑和摧残中，如同玩偶一样活着。 现在，报复的时间到了。 追随着自己的神祇，蜥蜴人也因堕落而畸变，他们放弃对灵魂最后的掌控，换取了报复的力量。 当蜥蜴人的利爪撕烂第一个员工的时候，结果就被注定了。 源源不断地向山顶涌来，而杀得越多，蜥蜴神得到的祭品就越多。 连最后一个员工也死去了，这次行动失败透顶，齿轮想逃，但又不敢，因为这样回去，园长是不会原谅它的。 大概因为它是个没有血肉的机械体，这团破铜烂铁在人流中无人理会，它在恐惧和担忧中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看到了荆楚。 青年站在石台上，正神情清淡，眼睛一时看向饮血的蜥蜴神，一时看向躲藏在角落中的攻略者，终于，他的目光落到了齿轮身上，隔着人群，青年冲它露出一个客气而散漫的笑意。 就像两个认识却不熟的人，饭后遛弯相见，那种礼貌地笑。 这种松散游离的态度，一下子就将齿轮的怒气拨到了顶点，于是的四个腕足迅速挪动，冲向了荆楚。 面对向自己冲来的机械体，青年神态放松，他脸上轻松的表情丝毫不变，只是两个黑色的圆球从虚空中浮现。 落地之后，齿轮周身咔咔作响，向上的四个腕足抖擞开来，各式兵刃从中弹出，向荆楚飞了过去！ 青年纹丝不动，两个黑球在他面前的环绕，射来的兵刃全部隐没在虚空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波纹。 而直视着两颗黑色小球，齿轮的金属臂慢慢浮起细鳞。 鳞片若隐若现，荆楚垂头观望，有些好奇，“你是金属吧，怎么会变成这样？” “跟你无关！”齿轮高喊道，它四条高举的腕足向荆楚砸去！ 面对这样简单粗暴的攻击，青年将手掌立在面前，他神色平淡，略有笑意，波澜不惊。 “哈，你以为这就能挡住我么？”齿轮脸上笑容刚起，却在转眼间凝固，“怎。怎么回事？” 金属腕足突然动弹不得，它们在虚空凝固，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齿轮一阵挣扎，随着它的力量不断增加，它的四足陷入房屋基座的岩石中，而那些被凝固的腕足却纹丝不动。 向外推的手掌侧翻，冲着齿轮，荆楚比划了两次掌劈的姿势，随后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就用你试试吧。” 机械体的眼睛发出一阵咔咔声，他看向青年光滑的手掌，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恐惧！ 这只手掌平平无奇，甚至连一个茧子都没有，他不曾劳作，也不曾训练，是个终生无所事事的废物少爷。 可废物少爷不应该有这样的力量！ 惊惧之间的齿轮盯着荆楚，“你...” 没有等它说完，青年平平无奇的掌劈便落了下来。 在齿轮看来，这一刻，天地变了。 第24章 动物园：024 昏迷 青年的动作十分柔和，没有异能，没有威慑，什么都没有，这只是个普通人平静地挥了挥手。 只有直面这轻柔攻击的齿轮知道，一切都变了。 某种超越它理解的力量，在虚空中汇聚，在深渊中翻涌，这样庞大而不可逆的力量却如此悄然地汇聚，恐惧，无尽的恐惧入侵了它的内心。 逃逃逃！ 快逃！ 手掌倾斜下去，荆楚轻描淡写地做了斩的动作，与此同时，机械体突然崩裂，大大小小的金属齿轮四处散落，铜制弹簧在地上滚动，各式怀表也落在了地上。 咦？ 收起动作，荆楚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刚才好像是打空了。 打空了的是目标，而打出去的力量并不会消失。 要糟糕了，自言自语的同时，荆楚抬头，看向天空，在浓郁的深渊具象所形成的黑云中，难以被肉眼直接洞察的变化，正在悄然无息地发生。 巨大的裂隙渐渐在黑云中浮现，透过裂隙，荆楚隐约能够看到遥远的星河。 完了完了完了。 脑中救护车似的响起鸣笛，可荆楚却不舍得低下头，那些遥远的星星在呼唤他，深渊在呼唤他，真理与力量，一切的终极，都在召唤他。 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的意志能够对抗这种呼唤。 好在荆楚并不是人类，在最后关头，他凝视着遥远的深渊，闭上了眼睛。 幸好人类拥有眼睑。 闭着眼睛垂下头，青年慢慢地舒了一口气，各式各样的知识，超越人类眼界的真理在他可怜而窄小的头颅中，拥挤成了一团。 强迫自己不去关注那些东西，荆楚睁开了眼睛。 “饲养员…” “您能听到么？” 虚弱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石台上传来。 荆楚转头，看向支离破碎的圣女，她已经从中间断开了。 与堕神联系让她不至于死，也不可能生，按照她的祈祷，她将奉献一切直到消亡。 吞噬母体的血肉，沐浴着憎恨的血液，堕神已经在人间重生，她的夙愿达成了。 在丧失理智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我在。”青年转身，向她走来。 “太好了，我想给您一份谢礼” 圣女无神的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她抬起手，尖锐的利爪毫不犹豫地没入胸口，接着一片晶莹生光的巨大鳞片就被她剥了下来。 这片鳞非常漂亮，不沾污秽，通体洁白，如同一轮小小的月亮。 垂目盯着鳞片看了半晌，青年问道，“你想要什么？” 作为最后的圣女，白蜥蜴已经做了她能够做到的所有事情。 一切能够坚持的，她都坚持了，一切能够奉献的，她都奉献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同自己侍奉的神一起，在仇恨中消逝。 “请求您，在深渊的见证下，当一切结束后，杀，杀掉我的神。” “没有复仇，族人的灵魂不会安宁。”白蜥蜴声音缥缈，她似乎又想起了过去的欢乐与苦难，随后她的声线再次坚硬起来。 “复仇之后，我们骄傲的神...不该以这等狼狈的姿态苟存于世。” “请在结束的时候，让给吾神安眠。” 那双深邃而令人畏惧的黑色眼睛看向，青年问，“你确定么？” “当然。” 她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也没有面对消逝的恐惧，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坦然极了。 “我们早就应该踏上归途了。”说到这里，她的快乐消退，悲伤流露。 黯淡的红色眼珠看向无尽的天空，蜥蜴人并不畏惧灭亡。 她只是怀念故乡的天空。 “哈，让深渊见证。”意义不明的笑着，荆楚接过她举起的鳞片。 “感谢您的慷慨。” 这枚白色鳞片上凝聚了太多东西，以至于美得不可思议，荆楚笑着回应她，“我喜欢有趣的故事...你们给我看了一个不错的结局，这很公平，不用在意。” 话音刚落，青年感到一阵晕眩，人类的大脑过于脆弱了。 荆楚当然可以顺势接受这些知识，只要他希望，在这种充斥着浓郁深渊的世界，这幅躯壳应当可以保留。 虚空中坠下一枚硬币，荆楚接住，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表面。 这是枚契约硬币，这枚硬币的存在，表示荆楚在过去，曾经以真名和某个未知的个体签订了契约。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这份契约。 尽管把这里当作一场游戏就是了，解决掉契约，荆楚就回到他原本的世界，继续当个苦逼的社畜。 一个苦逼的，生活在和平的现代社会的，能够畅饮肥宅水，手机叫外卖，打游戏看漫画，生活惬意的社畜。 打一场真实游戏，失去一个周末，荆楚觉得这样还行。 为了选择这样的道路，荆楚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跨过一道界线，不能突破那道屏障。 所以，他现在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那双可怖的黑瞳看向白蜥蜴，荆楚突然说道，“不过，你可能要帮我一个小忙...为了拯救世界。” 仰头看着巨大的深渊世界，白蜥蜴：…… 荆楚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外面的杀戮不知疲倦，已经成年蜥蜴神来到石台前，祂畏惧地看着荆楚，躲躲闪闪地不愿上前，尤其在捧起了圣女的头颅，与祂思绪相连的白蜥蜴甚至觉得祂想跑。 但蜥蜴神终究是停住了，祂畏惧荆楚，却又本能的想停留在他面前。 在获得了一部分蜥蜴神的感知之后，白蜥蜴看着荆楚的目光也难掩畏惧。 外面，几乎无尽的游客从山下涌了上来，杀戮蔓延，鲜血浸染大地，倒下的人溅起猩红的水花，尸山堆积。 蜥蜴神的眷属们正吞噬信徒的血肉，这些失去了自己意志的山地蜥蜴人，已经成为了蜥蜴神的一部分。 “你真的要这样做？”女蜥蜴的头颅问，她的脸正迅速变形，而她无神的眼珠却渐渐有了神采，疯狂的光芒在其中凝聚。 翻身上了石台，荆楚从一旁拿起了软乎乎的小熊。 “如果我们吞噬你...”威胁的话语仅仅说了一半，理智短暂的回到白蜥蜴身上，她看向荆楚，“约定，拜托您了..” “吞噬我...”青年设想了一下，“我还有别的计划，不过试一下也很有趣。” 见到他笑，蜥蜴神抱着白蜥蜴，警惕地退了一步。 “放心吧，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我也会遵守约定的，这点契约精神...”话说到一半，荆楚躺在了石台上，他头枕在熊宝宝肚子上，在调整自己的姿势后，他才继续说，“这点儿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好了，开始吧。” 被蜥蜴神捧在怀里，疯狂的念头和对真实世界的怀疑在她脑中交织，理智上，圣女知道，眼前这个自称‘荆楚’伪装成人类的东西，绝对是个来自深渊的怪物。 但荆楚姿态是如此的安详，他双手在小腹交叠，双目柔和地闭合，只有鸦色睫毛投下的那一小片阴影，正在轻轻颤动。 立刻察觉到他的不耐，白蜥蜴不再胡思乱想，她张开嘴，发出一阵尖啸。 只见青年身体一软，终于失去了意识。 松了一口气，白蜥蜴用自己仅剩的理智想，这就是深渊深处的....那些存在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绝望，越改越多 第25章 动物园：025 苏醒 难得穿了西装外套，园长站在楼顶，仰头看向天空，阴沉中带着一丝焦虑。 天空裂开了。 “怪不得堕神能够降临，界壁破裂，世界开始深渊化...应该要尽快离开了。” 他说话时，0233e和女员工在他身后，两人垂头而立，一言不发，像两个活木桩。 他们都知道，园长并不想知道他们的意见。 陈旧的金属门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至近，0123A走到园长身边，汇报道，“齿轮转移了，它现在使用二十三号机体。” 因女员工和0233e在这里，0123A只说了两句，点到为止。 园长自然能听懂他的话，他咧嘴做了个笑的表情，眼中却毫无笑意，只让人觉得阴冷。 “没想到那些蜥蜴连它都杀了，它记得什么？”意味不明地抱怨后，园长追问，想获得更多的讯息。 0123A摇头，低声说道，“转移前的记忆丢失了。”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真是个废物。” 但园长仍旧抱怨，他现在的情绪当然不好，世界破裂，堕神降临，背腹受敌，正确的做法，是立即退走。 可几百年的布置，在最后一步放手，任谁都不会甘心吧？ 至少园长不甘心。 于是在长久地沉默之后，突然命令道，“你去回收攻略者，谁重要，谁不重要，你心里清楚。” 这是在警告0123A，不要放过荆楚。 荆楚拥有顾深血统，稍微□□一番，便能下出金蛋，在园长看来，他是一项重要资产。 至于其他攻略者，多少也有些价值，将这些全部回收，多少能够挽回一点损失。 0123A毫不犹豫，低头应是。 略一思索，园长又说，“不要动粗，毕竟是故人的孩子，让他听话就行。” 听到这话，0123A立刻说道，“请您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听话。” 这句话园长态度恭顺、对荆楚的则十分冷酷，这样的反差，让园长听得十分满意。 多年的改造终于有了成效，园长自然是满意的。 0123A离开后，园长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0233e。 察觉到他的目光，叛逆的小红毛仍旧低着头。 “你去处理仓库，10号到15号，这些都归你管，看看你能运走多少。” 后面几个仓库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这是个正经工作，在受刑和训熊之外，任何的工作都让0233e向往。 于是园长的命令刚刚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抬起头，面颊隐隐泛红，此刻他脸上再也没有叛逆的神情，欢快地应了一声‘是！’ 双目危险地眯起，园长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但余光扫过一旁的女员工，园长什么都没说，只是状似不经意地提醒他，“不要忘记去熊场，把棕熊带回来。” “是，是，我知道了！”得到了命令，0233e显得有些兴奋，在园长回头让他离开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身边再也没有别人，园长看向仅剩的下属，这女人神情萎靡，面色蜡黄，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 “你的族人还没回来么？”园长慢吞吞的、意味不明的问。 立即察觉到对方的不满，女员工解释说，“他们昨天凌晨走的，现在应该在卸货，园长，您知道的，前三个仓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不耐烦听这些废话，在园长心里，这些合同工始终没有契约工好用，他打断了女人的话，直接问道，“那个术式，你已经开始学了，对吧？” 世间术式千千万，但能被园长在此刻提起来的，就只有一个。 早就猜到他肯定会问，女员工实话实说，“是的，但我还没有掌握...”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园长直接说道，“你来主持术式，那可是个堕神！” 那只是个堕神？ 心里有很多问候的话想对园长说，但他现在还是老板，老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于是女员工点头，答应了园长的要求。 *** 荆楚醒了过来，他躺在石台上，一睁眼，就看到上方裂开的天空。 蜿蜒的裂缝中透着猩红，巨大的窟窿中，是那些亲切而深邃的黑暗。 世界的屏障碎裂，透过缝隙，深渊正在不断侵入这个世界。 那些烦人的，充斥在荆楚大脑中的‘知识’已经消失了，他不头痛了，于是青年盯着天空，发了一阵呆，之后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头不痛了，但脖子疼，荆楚揉着脖子下了石台，突然发现，用来当枕头的小熊没了。 直接睡在坚硬的石板上，作为一个娇生惯养，并有颈椎问题的上班族，难受才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的熊呢？ 盯着空荡荡的石台，荆楚觉得，在这种地方，应当没人会偷一只小熊布偶。 深渊屋的平台地基以外，堆尸如山，血涌如河，在这人间炼狱中，荆楚打着哈欠，绕着石台转圈，打算把熊捡起来带走。 走了两圈，荆楚最后才承认，熊是真的没了，很离谱。 毫无紧张感的青年为自己的损失愤愤不平，随后荆楚打算离开这里，走到地基边缘，却再次受阻。 散发着腥气的红色粘稠物质，看上去像是沥青，黏糊糊地覆盖在地面上，青年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又看看前面的红沥青，纠结许久才迈出第一步。 空气中洋溢着一股浓郁的臭气，青年小心地绕过堆积的小山丘，随后看到了田农。 不同于荆楚的矫情，此时田农正坐在地上，他笑呵呵地，两手沾满了红泥，正在埋某个生物的头部。 荆楚低头看了看，这生物皮肤透着绿意，身上无磷，腿结实有力，手上还有蹼...这不像是蜥蜴，反而像是个青蛙。 青蛙...或许是詹姆。 田农对荆楚毫无反应，埋着青蛙人，他口中持续地发出怪笑，时不时地胡言乱语，似乎将死去的青蛙人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试图呼唤田农无果，荆楚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没路了，要想往前，荆楚必须‘爬山’。 面对这些似是而非的人体，被撕裂的断肢，划烂了的皮肤，流落在外的五脏六腑，纠结片刻，青年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他转头折回，就在一边盯着田农。 没过一会儿，荆楚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突然远处的‘山坡’上滚落了什么，随后女孩从上面看过来，见到荆楚，她眼睛一亮，挥了挥手。 来人居然是纱奈，她也活了下来。 身上沾满了血污，女孩又推了几具尸体下来，形成一个斜坡，她便从斜坡上爬了下来。 “太好了，原来你们都活着。”她刚刚笑容明媚，这会儿见到荆楚，眼泪又流了下来，“呜呜，我以为就剩我一个人了，这么多的死人，太吓人了。” 青年立在一边，对她的反应有些惊奇。 “太可怕了，楚哥，他们都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女孩昏迷得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醒来之后全是死人，便以为这里的人都死光了。 “人还没死光，你要是害怕，可以先回休息室。”笑着建议道，荆楚猜测，杜秋莎和司徒雪大概很乐意接收这姑娘，毕竟她们也需要新情报。 “回休息室？”女孩眼睛一亮，立刻发觉这是个好主意，她立刻跑过去拉起田农，就要往外走，随后她看到荆楚没有动，又转头问道，“楚哥，你怎么不走？” 荆楚冲她笑着摇摇头，只说自己先不走，要等一个朋友。 纱奈一脸茫然，不解他在这里等什么朋友。 荆楚让她先走，又叮嘱她，如果遇到什么人想要抓她，千万不要反抗。 女孩迷茫地应下来，随后带着田农离开了。 目送他们远去，荆楚站在原地没动，0123A从天空缓缓落下，漂浮在荆楚身边。 羡慕地看向0123A，荆楚听到他问，“您的记忆恢复了？” “没恢复。” 荆楚回答，然后他便发现，0123A好像松了一口气。 “你跟我走。” 注意到他反复横跳的称呼，荆楚侧头，安静地看着他。 被那双黑寂的眼睛凝视，0123A按下心中的不安，他对荆楚低声说道，“我带你去见那个...和您签下契约的人。” 第26章 动物园：026 仓库 倒V开始 银色的金属在荆楚脚下流淌, 覆盖自下而上，在他脚底形成一块银板，向上的力量将他托起, 跟站在滑板上一样, 两人浮在空中, 离开了这里，下山去了。 从上往下看，荆楚发现, 原本的山已经被另一座更大的山填平了，无尽的生命倒下，一望无际的死者，没有尽头，延绵不绝。 偶尔能看到几个移动的活人, 荆楚便在上空盯着他们看。 “游客全部死光了。”青年叹息似的说道。 “原生居民几乎都死了。”0123A回答道, “堕神吞噬了太多的祭品，祂现在很难对付。” 但只是很难，并不是不能。 个体的死亡对荆楚来说没有太多意义，但世界的寂静却让他感到惆怅, 青年垂头，看到了延绵不绝, 毫无生机的大地，也看到了虫子一样，在尸体上攀爬的人类。 “这些员工在做什么？”攻略者就这么几个，这些自然是员工。 听到荆楚这样问, 0123A连看也不看下面的人, 直言不讳道，“园长命令回收攻略者。” 青年一愣, 他原本以为园长的目标是自己，“都抓起来？” “为了研究方舟系统，六分仪长期收购攻略者。”0123A阐明了方舟攻略者的另一种价值，并解释道，“这次损失惨重，园长要降低损失。” 蚊子再小也是肉，一个铜板也是钱，常年在副本里捡垃圾的荆楚对这种心态十分了解。 他刚刚还找了半天的小熊呢。 说话间，两人来到园长办公室附近，0123A落下，这里也堆满尸体，但入口处已经被清理过了，两人走了进去。 穿过无人的房间，在园长办公室中，原本挂在墙上的痛苦油画不见了，露出了后面的走廊。 走廊中，白色的墙壁看上去十分陈旧，但路上的廊灯都是完好的，而地板也十分干净，看得出这里日常有人维护。 0123A继续带路，几次转弯后，位置明显变得偏僻，空气中渐渐有了灰尘和霉菌的味道。 无人护理的设施损毁严重，灯光从逐渐灰暗渐渐过度，当最后的一盏完好电灯的灯光远去，荆楚拿出自己的新装备，将粉色的帽子戴在头上，几只光晕蛾从帽子中飞了出来，引起0123A的注视。 这些光晕蛾绕着帽子不断地环绕，翅膀上泛着微光，变成了几个绕着荆楚的淡色光环。 但凡是园长手下的员工，每一个都忍耐能力超群，其中0123A更有超凡绝群的忍耐力，所以他盯着荆楚的帽子看了很久，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走廊的尽头，沉重的金属门上满是锈渍，门面上，褪色的红油漆上，写着巨大的12。 这里是第十二号仓库。 0123A走到大门前，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似乎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便听到里面咔嚓一声，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大门带起的微风吹拂着地上的尘埃，光晕蛾扑扇着翅膀，率先钻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黑暗，光晕蛾进去之后，即刻变成了渺远的星点。 跟在0123A身后，荆楚往前走，同时听到他说，“这间仓库里，放的都是园长不要的废品，我把...你的契约者藏在这里了。” 0123A说话向来简洁，只有这次有些啰嗦，荆楚注意到了，但他没有追问。 荆楚对0123A有些关心，但有限，他还想离开，便不愿和他有太多的牵扯。 凭借光晕蝶的微光，青年趴在透明的玻璃盒子外面，仔细分辨里面的东西，最后才看清，这一具正在腐烂的尸骨。 见他停下，0123A便停下，但不上前，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 在另一侧，飞蛾落到玻璃上休息，正好照亮了女人的面孔。 她还活。 展示柜里的女人头发披散，面如枯槁，过长的头发紧贴头皮，□□的身体上画满了未知的腾图。 更多的飞蛾落下，它们的翅膀上的微光闪烁，照出玻璃柜内的景象。 女人正不停地拍打玻璃，她青蓝色的复眼看着荆楚，正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盯着她残损的翅膀看了片刻，荆楚突然问，“能放出来么？” 荆楚，一个喜欢奇怪小动物的男人。 0123A面无表情地拒绝，“不可以。” 青年立在黑暗中，沉默地看向他。 “园长...会知道。”0123A艰难地解释道。 盯着对方看了片刻，荆楚突然转移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发光体。 看到有个罐头大小的玻璃瓶正在发光，青年随手将它捞起来，看到里面有个抱着毛绒绒光球的小妖精，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小妖精正在瓶底挣扎，愤怒地看着荆楚。 荆楚晃动手里的瓶子，大概是抱怨他的动作，里面的小妖精正气冲冲地挥动着小胳膊。 “还挺可爱的。” 说话间，荆楚放下手里的瓶子，又向前面走去。 作为一个热爱现代生活的人，荆楚并不想让对方打开这些盒子，他不愿意再同这里有过深的羁绊。 所以荆楚宁可昏迷，也要消除头脑中多余的知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已经牵扯得太深了。 而下一秒，迈出去的脚步突然一顿，青年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在黑暗的空间中，一股诡异的安静开始蔓延。 突兀地转身，暂时将美好的现代生活抛在脑后，荆楚突然向深处的某个地点走去。 带他过来的0123A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 无形的力量以荆楚为中心向外迸发，深渊吞噬了玻璃崩裂的声音，也吞噬各种生物的惨叫。 玻璃的碎屑，被关押的生物，一切都被深渊吞噬得干干净净。 只有帽中储存的光晕蛾倾巢而出，他们逃难般远离爱巢，大量的光晕蛾聚集在一起，如同一波在空中飘动的烟花。 无论是卵还是幼虫，大量的光晕蛾被迅速催熟，过多的光晕蛾在空间中停留，它们的翅膀忽明忽暗，逸散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提前闭上了眼，0123A的身体颤抖，身后的金属尾巴不受控制甩动，抽烂了身后的柜子，以及柜子中的生物。 为了不失控逃走，0123A操纵金属从地下伸出，死死缠住自己的脚。 荆楚最后停在了一个柜子前。所有的柜子里都有一个生物，或死或生，总有一个。 而这个柜子里，放着荆楚的契约者。 异常激动的光晕蛾在半空飞舞，这些孱弱的生物无法承担异变的力量，大部分光晕蛾的结局，是在不断的飞舞中化为灰烬。 但总有几只活下来了。 契约者缩在玻璃后面，荆楚只能看到对方毛茸茸的白色发顶。 ‘哒，哒，哒。’ 他慢条斯理地敲击面前的玻璃，冰凉的黑色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在房间的另一端，水银般的血液从0123A的耳中流出，他又烦躁地甩动尾巴，这次直接抽碎了地面。 终于做出了决定，荆楚后退一步，浓郁的阴影在立柜下方凝聚，如同无底的沼泽，缓缓地吞噬了整个柜子。 片刻后，那股骇人的力量似乎彻底沉浸了，荆楚慢吞吞地走向0123A，并微笑着说了一句，“抱歉。” 青年的语气十分诚恳，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情绪，这只是一种习惯性的礼貌。 0123A觉得荆楚与过去有些不同了，但这种态度诚恳、毫无歉意地道歉态度，跟过去一样。 而现在的荆楚，似乎又和之前有所不同，0123A迟疑地审视对方却不敢妄言什么。 黑暗中，青年身上既温柔又冷酷，他注视着0123A，慢吞吞地说道，“谢谢你帮我，按照约定，我会找到真正的园长，也可以帮你...” “不用了！”极快地打断对方的话，0123A的视线固定在地面，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荆楚始终没有说话。 极其轻微地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但0123A最终也没有抬起头，他最后说道，“不，我要自己动手。” 低着头的0123A看不到，被他打断的青年略略挑眉，脸上露出笑意。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刚，荆楚一直不愿意打破那道界线，已经被破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意识到，上一章的稿子我忘了复制，直接替换了 第27章 动物园：027 故人 两人回到灯光通明处, 这里有一扇大门，按0123A所说，门后就是中心广场, 是整个研究所遗址中, 保存最完整的一个地方。 园长和他的手下都会在这里集合。 站在门前, A就要直接进去，却被荆楚拦住，青年指着他衣领上的银色血迹, 问“你这样进去，没问题么？” 经过提醒，0123A才回神，他垂头看看自己脚上皱巴巴的皮鞋，摇了摇头。 园长生性多疑, 面对他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应该有。 任何破绽都会造成计划失误, 0123A此时应该去换衣服。 但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盯着荆楚欲言又止。 “怎么？”见他盯着自己，荆楚问道。 “有件事情, 请答应我。” 青年微微侧头，笑意似有似无, 只是说道，“你说说看。” 在他平静的态度中，0123A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于是他低下头, 小声说道, “我要亲手杀死园长。” 青年乌沉沉的眼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笑道, “当然，这本来就是你的事。” 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0123A稍稍抬头，他盯着荆楚，欲言又止，最后问道，“您...恢复记忆了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青年不由地露出柔和的笑意，他摇头，回答道，“还没有。” 听到这回答，0123A立刻松了一口气，他冲荆楚笑了，似乎又有些遗憾地说了句，“那就好。” 这是荆楚第一次见到他笑，由僵硬的肌肉勾勒出来的笑容，有点假，但青年知道他是真的在笑。 很快，0123A突然退了一步，转身要走。 “等一下，”荆楚叫住他，叮嘱道，“等找到真园长，我会主动向他说‘你好’。” 0123A停下，胡乱地点点头，灰蒙蒙的蓝色眼珠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荆楚还记得，之前在熊场的时候，0123A曾想杀了自己。 那次是因为下不了手，所以放弃了。 这次呢？他这种古怪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 青年笑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穿过门，心中却想，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当断不断地，反受其害。 进门后，一股扑面而来的臭气打断了荆楚的思路，人类的身体天生厌恶这种浓稠的血臭，因为这是疾病和死亡的象征。 而堕神正是这种味道的来源，红色的帷幕之后，堕神正在大声咆哮。 这位堕落的神祇不断冲撞困住自己的红色帷幕，却只能让这些红色的丝绒布料稍稍抖动。 这是个术式，荆楚停步，仔细看着红色的帷幕，他能勉强辨认出，帷幕上隐隐浮现的文字是‘魔文’。 据说魔文是由某个大人物（荆楚不记得名字）根据深渊文字改写的，一种用来搭建‘术式’的基础符号。 但这些鬼画符，荆楚一个字都看不懂。 负责搭建术式的女员工看到了荆楚，但她正忙，并没有空闲将这个无关人物赶走。 看了几眼，荆楚很快就觉得无趣，在房间的正中，坐在一张舒适的高背椅上，肥硕的园长先生正在摆弄两颗珠子。 这两个珠子荆楚之前见过，正是从林知眼睛里抽出来的那两颗。 而园长周围跪了几个人，这些人荆楚也熟，正是和他同期的几个攻略者，除了已经死去的施林和詹姆，似乎还少了一个田农。 但园长身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茧，荆楚盯着这个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是痛苦之茧？” 园长玩珠子的动作停下，他抬头问道，“你见过这个？” “我见过痛苦路径转化。”荆楚回应道，随后他慢慢走近，询问道，“自愿的？” “当然，”园长大笑道，“这是我给他的报酬，听我的手下说，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说着，园长的眼神向其他四人看了过去，其他几个攻略者跪在地上，脸上隐隐有些同情。 田农究竟做了什么，荆楚并不好奇，在极度痛苦下，人们会做出违背本意的决定，这并不稀奇。 见他态度冷漠，园长眼神阴郁，随后他又问道，“你看到的转化，成功了么？” 青年略显冷漠的眼珠看向园长，随后他说道，“成功了。” 听到这个，园长显然有些高兴，他说道，“痛苦是最公平的，无论出身，无论过往，无论资质，无论血脉，只要你能接受他，他就愿意拥抱你。” “那个成功的转化一定很美，在所有路径中，虽然形态上的相似并不多，但在灵魂的变化上，成功的痛苦路径如同蝴蝶破茧！” “抱歉，我不这样觉得。”用毫无歉意的口吻道歉，青年的语气平静得令人生气，“我看到的那个人，他原本就很卑劣，变化之后更加...”青年顿了一下，看向园长，在心里权衡合适的用词，终于说道，“...令人想吐。” 荆楚的态度诚恳，而园长则勃然大怒，尽管对方说的并不是自己，但园长不能允许有人当面践踏自己的权威。 在发怒之前，园长再次想起对方的经济价值，心中的怒气稍稍被克制，他对荆楚说道，“看在故人的份上，年轻人，我原谅你的无礼。” 青年挑眉，他笑着说道，“又是顾深？” 听到他这样说，园长也不奇怪，只是说，“看来你已经了解自己的价值了。” 荆楚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已经有很多人跟我提过这个名字了，顾深...他是什么大人物么？” “当然，顾深是个很重要的人，”园长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对当今世界的很多人都有重要的意义，例如方舟公司的陈方舟，例如过去的第四神主，也例如我...”顿了顿，园长继续说道，“我们的相识比其他人都早，他还见证了我的转化仪式。” 听他这样说，荆楚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就挺不要脸的，前面说方舟公司，第四神主，荆楚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的社会地位，但从前面的一系列经历，也大致知道这两个人社会地位很高。 一个动物园园长，将自己和这两个人并列，还吹捧自己遇到的都早，还见证了转化仪式。 现实是，这个人转化时至少有三十多个人在场，他的转化本身就是一项可以被参观的公开实验。 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园长以选择痛苦途径，公开转化过程为条件，逃脱了他应该面临的惩罚。 当年的顾深的确是围观者之一，而整件事情也如荆楚所说的那样，令人作呕。 第一个复苏的回忆居然这样糟糕，荆楚也觉得十分不快，他冷淡地看着自吹自擂的园长，丝毫没有对话的兴趣。 这时候，0123A从外面进来，在不远的地方停住。 “可惜啊，当年第四神主抹去了顾深的一切记录，现在能够记得他的，只剩下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园长做出了浮夸的回忆神态，随后他看向了0123A，突然问道，“对吧，0123A，你是不是也经常怀念自己的第二位主人？” 像是经过了反复训练似的，0123A毫不迟疑，立刻回应道，“顾深抛弃了我，我从不怀念他。” 闻言青年挑眉，他回头去看0123A，却发现这个男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更像一块金属，那双灰蓝的眼珠则空洞地凝望虚空。 短短的一瞬间，荆楚脑中诸多记忆浮现，他突然就回忆起来，当年作为研究员的园长，为什么会面临处分。 沉默的转回来，荆楚盯着园长，纯黑的眼珠冷静地凝视着他。 当年园长遭到处分，是因为他的实验过于残忍，灭绝人性。 作者有话要说：荆楚看到的，其实就是园长当年的转化仪式 我这次直接写出来啦~ 第28章 动物园：028 争端 不远处针对蜥蜴神的血色封印仍在继续, 荆楚远远地看着，那名女员工指挥着一切，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了微小的一部分。 荆楚突然发现, 自己有这样一段记忆, 他看不大清对方的脸, 只是知道是个瘦弱的小孩。 那是幼年的0123A，他当时偷偷的提了一个要求，他问顾深, 可不可以不改名字。 他对妈妈的唯一记忆，是对方将他卖给了研究员。 而研究员给他的东西里，最后就只剩下这个了。 当时的顾深觉得这孩子有点傻，同时答应了他的要求。 现在再看，顾深当年的感觉是对的, 他的确不太聪明。 “荆楚, ”园长的声音将荆楚唤回现实，他对荆楚说道，“看在顾深的份上，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荆楚转头, 冷淡的眼神放在对方身上。 园长不喜欢他看向自己的眼光，让他想起过去那些糟糕的日子, 就好像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于是他盯着荆楚的目光越来越冷，耐心也逐渐消失，顿了顿，平复情绪后, 园长慢悠悠地说道, “你可以和他一样选择加入痛苦路径。” 说着，园长伸手, 轻慢地指了指包裹着田农的痛苦之茧。 青年神色莫名，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园长。 察觉到青年的不悦，园长笑了，他继续说道，“当然，你是老朋友的后裔，你也可以选择契约，条件还和之前一样，只要你献上忠诚，我就给你最好的待遇。” 无论他选择什么，园长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荆楚归顺之后，他首先要挖出这双黑色的眼珠儿，好让他学会如何恭顺。 青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意，他懒洋洋地反问道，“抱歉，但这两个选择都不怎么样。” 听到他明确的拒绝，园长不怒反笑，“你确定么，荆楚，看看这个世界，深渊在这里如此深入，你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他这样说，荆楚就笑了，“死和生不如死，你选哪个？” 园长没有回答他，这个胖子神色阴森，目光阴冷，他盯着荆楚，十分可怖。 园长心想，要不是看这小子值钱，我现在就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碾碎。 而青年则毫不退缩地同他对视，荆楚虽然看上去平静淡然，但心里也是暗暗搓火。 这个世界的深渊气息越来越强，青年的力量也不断膨胀，要不是已经答应了0123A，他现在就弄死这个死胖子。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园长盯着对方漆黑的瞳孔，虽然怒气在燃烧，可他却隐隐觉得，似乎这双眼睛隐隐...有些骇人？ 这个想法一旦成形，园长立刻感到不对，他是痛苦路径，早就适应了恐惧，荆楚这种新人小鬼身上，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惧？ 园长谨慎起来，凝神再次看向荆楚，这次他又觉得，青年的眼睛平平无奇，只是比别人略黑了一些。 由此，园长终于想起，顾深的眼睛也是极黑，极深邃，甚至深邃得有些吓人...难道是这个血统在眼睛上有什么特殊能力？ 园长正想仔细去看，却被冲进来的0233e打断了，从小门中钻进来，他冲到园长身边，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张口说道，“主人，第十二仓库的货物缺损..." 第十二号仓库里放的本来就是一些垃圾，根本没人在乎，园长打断了他的话，问道，“熊呢？” 只以为熊是顺便的，0233e楞了一下，才说道，“熊在外面的笼子里。” “还没送上运输舱？” 听出了园长话中暗含的怒气，0233立刻解释道，“第四仓库的东西还没有运完——” 不等他说完，无尽的疼痛就从灵魂深处传来，0233e摊倒在地，毫无尊严地大声尖叫。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园长不屑的说道，眼神却毫不掩饰的看向荆楚。 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的就只有蜥蜴神撞击屏障的声音和0233e痛苦的哀嚎。 而园长，他臃肿庞大的身体瘫在那舒适的椅子上，正耐心地等待他露出胆怯的神情。 而荆楚只是冷淡地站在一边，像是在冷眼旁观可笑的闹剧。 “荆楚，”园长笑着指了指在地上翻滚的0233e，问道，“我听说，你们是熊场的同事，对吧？” 青年没有说话，但他在想，也许有些承诺，就应该被打破。 惨叫声结束了，0233e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园长面前，园长志得意满地命令，“去给熊的笼子加固，如果它出了问题，我就剥了你的皮。” 在园长与0233e之间，这个剥皮是个具体化，可以轻易被实现的威胁，于是0233e顺从地应承，他慌乱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却猛地摔了一跤。 就在房间立柱的阴影中，年迈的门卫正蜷缩在那里打盹，0233e没有看见，被他绊倒了。 几乎是立刻的，红毛愤怒地大叫道，抬脚便踢，连踢几脚之后，他又骂道，“谁让你在这里碍事？到别处装死去！” 两个地方相距不远，0233e的所有行为都被园长看在眼底，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而荆楚则看着那个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青年转头，目光短暂地和0123A对视，随后他走向虚弱的老人。 “你好，需要帮助么？”青年问道。 门卫老得不行，听到荆楚的声音虚弱地睁开眼睛，口中先是溢出□□，之后才含糊着说道，“老了，老了...” 耐心地等他无意义的□□结束，荆楚再次问道，“那边有椅子，要过去坐下么？” 似乎是耳背，老人在听他说话时露出了吃力的神情，他半躺在地上，冲荆楚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这种老头子，怎么配坐在那种地方，我不配...” 衰老让他看起来虚弱至极，荆楚盯着老头看了片刻，点点头走开了。 从荆楚走向老人开始，园长便一直盯着他，等荆楚回来，他便说，“怜悯弱者毫无意义，当年顾深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你重蹈覆辙。” 青年抬头，懒洋洋地说了句，“也不算同情，就是觉得，这个门卫总是出现，而且每次都在睡觉。”顿了顿，荆楚故意抬头去看园长的表情，微笑问道，“我就在想，说不定，他是什么重要人物呢？” 荆楚的话刚刚说出来，园长的神色就是一变，他的神色迅速阴沉下去，熊熊燃烧的怒火在他胸中升起，他几乎就像当场杀掉荆楚了，可想想这次的损失，再想想荆楚这个人的价值，园长强行忍住了怒火。 “齿轮，你带着客人去逛一逛，让他看看我的收藏！” 一直呆在角落中的机械体应声而出，它看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身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它说道，“遵命，主人！” 此刻的荆楚已经将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反正不能亲手干掉园长，于是他就顺从地退开了。 齿轮强硬地拉着荆楚，将他放在一个展柜前，让他看向里面园长最为得意的藏品。 这是一把匕首，看着像石器时代的遗物，它造型古朴，通体白色，造型粗糙，材质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牙齿。 它看上去几乎不能伤人，只是在刀锋处，有一丝银光，令人在意。 见他盯着那点银色，机械体身上的齿轮不停转动，并发出得意的质问，“荆楚，你知道这银色是什么么？” 青年没有说话，他纯黑的眼睛盯着对方，如同沉默宁静的深渊。 被他的眼睛盯得发憷，却又不肯承认自己怂了，齿轮故作镇定，“那是半神之血，我们园长就是用这把匕首，刨开了半神的胸膛，掏出了祂的心脏！” 青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被掏心的半神，就是园长要献祭给深渊的半神么？” 齿轮愣住，惊叫道，“你怎么知道？” 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荆楚身上，园长听到这话便知道事情不妙，“齿轮，让他闭嘴！” 说罢，园长就要站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管多少钱，他都要亲手处决荆楚！ 那副笨重浑圆的身体刚刚站起来，沾着红色液体的手臂毫无预兆的从他胸口穿洞而出！ 园长呆住，齿轮呆住，周围的一干护卫全部呆住，连悄悄抬头的攻略者都安静下来。 围观这一场景，荆楚脸上略带笑意。 随后那只金属手掌稍稍放松，仿佛在享受什么，接着他手握成拳，缩回到了园长身体中。 0123A还站在原地，他笑了，正看着园长。 在他沾满血液的右手上，赫然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眼睛盯着这颗心脏，园长神色痛苦，他说道，“你——”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那只手突然发力，心脏便成了一堆肉泥。 第29章 动物园：029 门卫 坐在椅子上的园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心脏破裂，抽搐之后，便没了生机。 惊变只在顷刻之间, 机械体盯着那个死去的胖子, 身上的钟表疯狂旋转, 而整个机体动作僵立，就像是无法面对眼前的情况，突然宕机了。 对契约员工来说, 园长如同信仰，面对他的死去，机械体尚且如此，其他护卫更加难以消化，他们看向没有了生机的园长, 发出阵阵呼声。 他的死亡令人如此猝不及防, 几乎无人可以从这种震惊脱离。 而杀人者面容沉静，银色手掌上还滴滴答答地在滴血。 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这个男人既没有关注嘈杂的员工，也没有过多关注那个死去的巨大的尸体,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石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其他员工对这个背叛者不断叫骂, 却无人冲上去，首先，他们打不过，其次, 园长刚刚宣布, 0123A是他的继承人。 按照契约逻辑，园长死了, 他们这些契约工便归0123A所有，于是无人上前，因为攻击主人的代价，他们付不起。 更远处帷幕旁，那里的员工才是园长的死忠，现在却为了封印蜥蜴神，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 终于，在0123A沉默地等待下，一直蜷缩在阴影中的老人慢吞吞地站起来，他看起来一如既往地衰弱而且不起眼，连站起来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齿轮突然回神，他盯着站起来的老头，愤愤中带着一丝茫然，他叫道，“这个老废物怎么起来了？这种时候，他添什么乱？” 荆楚的扭头，一言难尽的看向齿轮，吐槽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么？” “什么，那老废物，还能是谁？”齿轮下意识地回应，就如同条件反射，说得理所当然。 都已经几百年了，它对老门卫的认知根深蒂固。 荆楚不说话了。 等老头站了起来后，旁人终于见到，他胸口也有一个红色的空洞，和园长那个位置相同，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 方才0123A透过了他扯出了园长的心脏，那个肥硕的园长死了，他却还活着。 “嘿嘿。”老头艰难地站起来，随后怪笑一声，他看向0123A，苍老的脸上浮起层层笑意，吐字含糊，却令人畏惧。 老人说道，“0123A，我的孩子，你会这样做，真让我失望。” 他的口吻，对0123A的称呼，甚至口吻，都让众人一震。 “他他他，他是...”齿轮震惊地看向老头，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 “他就是你们的园长，”荆楚懒洋洋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别人的痛苦是痛苦，自己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么？” 老门卫受人冷眼，活得毫无尊严，园长最恨这样的事情，这是精神痛苦的来源。 而老朽衰弱的身体，则是他肉身痛苦的来源。 机械体缓缓地转着眼睛，它本身并非痛苦路径，却对这个谱系十分了解，它小声地说出了一切的关键，“...痛苦就是力量。” 之后齿轮又小声嘀咕了什么，荆楚没有留心，他的目光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围绕着蜥蜴神的红色帷幕，那深红色的丝绒布料轻轻晃动，而女员工依旧在那里，神色匆匆地忙碌着。 但仔细看看，她周围的其他员工好像变少了。 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荆楚看向缓慢移动的老门卫，他浑浊的眼珠始终盯着0123A，他吐字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侵略性。 “令人失望，孩子，你真令人失望，我刚刚决定相信你，你就再一次选择了背叛...这是你改不掉的坏毛病，对么？” 0123A身体紧绷，却一言不发。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感情，老人缓慢而满意地笑了，“别担心孩子，你有时间慢慢反省，这里...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人。” 说完，老门卫缓慢而从容地向前走，他同0123A擦肩而过，年轻人身体紧绷，而他却全然放松。 将叛逆者抛在身后，园长以浑浊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人，没人敢同他对视，这些往日欺辱他的员工都狼狈地低下了头，没人说话，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不知为什么，这个以往人人可欺的角色在这一刻充满了威严，甚至比过去的园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站在荆楚正面，这老头冲荆楚说道，“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身份的人。” 对比员工们的紧张和畏缩，荆楚则悠闲地看着对方慢慢靠近，他不惊讶也不恐惧，青年身上有一种牢固的平静，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惊讶。 这一点几乎和顾深一摸一样，园长当年就很好奇，若是对顾深施以酷刑，他是否还能维持这种几乎傲慢的平静呢？ 当年他没有机会，现在，或许可以在荆楚身上试一试，各种残酷的方式从他心中涌现，老人心中兴奋，说话却缓慢而含糊，他问道，“很多年了，从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荆楚，你是怎么发现的？” 做出思考的神态，青年慢吞吞地换了个姿势，口吻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大概因为他们都有恐惧，恐惧和蔑视很难放在一个人身上。” 不喜欢荆楚对自己说话的口吻，实际上更不喜欢他说出的内容，老人缓慢地，暗含威胁地质问道，“你是说，你并不恐惧我，所以发现了我的秘密？” 连旁观的齿轮都察觉到了危险的意味，它悄悄退了两步，希望对方的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 而荆楚却还是缓缓慢慢，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无聊的回应，“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说道这里，青年停下，随后慢慢说道，“但其他原因，不大方便告诉你。” 面对态度如此诚恳，明摆着就是在拱火儿的态度，园长气急，随后阴恻恻地冷笑，“你应该知道，痛苦路径...是最擅长问问题的路径。” 短促的笑了一声，荆楚看向口齿逐渐清晰的园长，反问道，“但不是现在，对吧？” 园长轻轻放过了0123A，说有更重要的人。 他和0123A拉开距离，站在荆楚对面，就是为了问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么？ 老人沉默片刻，才含糊地质问，“荆楚，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拖时间，”荆楚轻声说道，他态度轻松地耸耸肩，向对方说道，“因为我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见他看向自己身后，园长当机立断转头看去，发现身后的0123A早已经蓄力许久，见他回头，立刻释放能力，铺天盖地的银弹向园长飞来！ 园长冷笑连连，信手挥开银弹，这些银弹只在他身上留下浅坑，随后爆开，威力不算大，但声音却响得很。 一阵轰鸣后，老园长站在硝烟中，毫发无损地嘲笑0123A，“你还是这么软弱，0123A，一定要偷袭才敢攻击我么？” 他举起手中的一把银弹，随后像0123A那样，直接将手指收紧，整整一把银弹在他手心爆炸，老人摊手，让那些碎屑滑落，露出他没有损伤的手掌。 他笑道，“没有那件东西，你靠什么反抗，0123A，看来你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哪怕0123A极力克制，在对方说出教训二字时，他仍旧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 几秒钟后，0123A看向门卫，突然问道，“...你以为银弹是用来攻击的？想杀你的，这里不止我一个！” 一句话说完，0123A突然融化，水银一般的金属液体散落在地，原来他不是本尊，只是个以血液制造的傀儡。 老门卫大惊，随后突然醒悟，这些巨大的声音是为了掩盖……他的眼睛终于看向蜥蜴神的方向，只是为时已晚。 在不远处，红色的帷幕化成碎片徐徐飘落，蜥蜴神隐没在红色后面，一跃而出！ 第30章 动物园：030 堕神 破碎的封印旁边, 高个儿的女员工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仅仅是一秒不到的功夫，杜秋莎反应神速, 一个手刀击中了林知后颈, 司徒雪, 见到她的动作，也不落后，直接拍向纱奈, 少女没有反抗，软软地倒下。 杜秋莎直接变成了一块石头，而司徒雪则卷起身，身上渐渐长出了一层绒毛。 这两人都进入了静息状态，获得了更强防御, 同时也彻底丧失了对外界的知觉。 与此同时, 闪烁着丝绒光泽的红色碎布飘然落下，蜥蜴神从红色的光晕中一跃而出，直接冲向了老迈的园长。 就在对方俯冲的过程中，因年迈而变形的骨骼瞬间恢复, 当祂冲过来时，园长已经恢复了四十岁中年人的长相。 于此同时, 漆黑的蜥蜴神体格高大健壮，祂左手抱着荆楚的熊娃娃，顷刻间便冲到园长跟前，右掌利爪张开, 直接挥向对方面门。 刚刚获得新生, 园长的动作一如老迈时缓慢，面对蜥蜴神凶悍地一击, 他看似无力地抬起胳膊，那条细弱的手肘却位置恰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挡住了蜥蜴神攻来的利爪。 抱着小熊娃娃不肯放手，蜥蜴神就以右臂借力，凌空一翻，随后左脚重重踢出，足上尖锐的利爪直向门卫的眼窝刺去。 因前面被祂借力压了一下，门卫，或者说是园长，这时候想退已经来不及了，面对直冲眼窝的攻击，他双手向中间拍击，稳稳地夹住了蜥蜴神的小腿，让那锋利的爪尖停在自己眼睛的三寸之外。 双方似乎有一种本能似的默契，都没有动用身体之外的力量。 这个世界现在就像个碎了的蛋壳，不想裂缝更大，里面的生物就要小心动作。 而蜥蜴神本能地不想回到深渊，园长自然也不想坠入，双方在这个层面上的立场一致，却也又不同。 深渊浓度越高，蜥蜴神的畸变就会更严重，同时祂的力量也会变得更强，对只想复仇，没有未来的蜥蜴神来说，只要在彻底畸变之前杀掉园长就够了。 察觉到这一点，门卫发出一声冷笑，随后他双掌发力，只听咔的一声，竟直接按断了蜥蜴神的腿骨。 随着蜥蜴神的靠近，园长不仅仅是从老迈回到壮年，他重新感受到力量的充盈。 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一位半神！ 蜥蜴神上肢无处着力，唯一的支撑点就是断掉的小腿，眼看它随着重力后落，断骨从皮肉中挑出，园长脸上露出快意，他两只手掌继续发力，并想同一侧扭动，竟打算直接把敌人的小腿拔下来！ “嘻嘻嘻！” 在园长的险恶用心中，暂时处于劣势的蜥蜴神却发出笑声。 尖锐的女人的笑声使园长悚然一惊，他只觉得胸前剧痛，低头一看，居然发现在蜥蜴神的左胸长出了另一个蜥蜴头。 从他胸口血洞中退了出来，这个白色的蜥蜴头颅只比成年人的拳头略大，却和堕神的母体一模一样，她头脸都沾满鲜血，口中还叼着一块肉。 这白蜥蜴脖颈如蛇，可以随意伸缩，刚才蜥蜴神抱着熊，就是为了让她在必要时雷霆一击。 脸上带着人性化的笑容，白蜥蜴吞咽着口中的肉，同时，祂口中包含着诅咒与怨恨，这些都通过那个伤口不断侵蚀园长的身体。 不敢轻视来自堕神的毒素，园长放开了手，立即向后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当力量恢复时，园长胸口的贯穿伤已经逐渐愈合了，现在被女蜥蜴咬了一口后，伤口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黑紫色，同时还不断有污血溢出。 当年蜥蜴族的悲惨覆灭，几乎是园长一手缔造的。 而白蜥蜴作为蜥蜴族精神的载体，蜥蜴族的百年来怨恨，在她身体中累积，现在怨恨化毒，终于回到了园长身上。 “哈哈哈哈！”白蜥蜴用尖锐的声音大笑，宝石一样的红色眼珠中激荡着疯狂的情绪。 而作为主体的蜥蜴神却无悲无喜，立在一旁。 在战场边缘，守卫们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作为园长的下属，他们的路径和园长相同。 相近的路径之间，非常容易互相影响，而相同路径的上下位则有着几乎统治的影响力。 依靠契约和同途径高阶的影响力，员工们全部化成干净的血肉，暂时堵住了园长的伤口。 当然毒素的污染还在继续，这只是个临时包扎。 腿上的伤迅速痊愈，蜥蜴神再次跃出，这次的攻击毫无保留，在园长身上增添了新的伤痕，白蜥蜴也有了新的口粮。 机械体和荆楚站在一起，它完全不敢抬头，机械齿轮上蜥蜴的鳞片时有时无，而它本人对这个现象熟视无睹，反而口中一遍一遍地祈祷园长胜利。 而荆楚盯着匕首，对这种裹脚布式的战斗缺乏兴趣。 作为痛苦途径的半神，园长在战斗中，有一个显著的优势，他非常抗打。 哪怕蜥蜴神实际的格位要高于园长，也吞掉了几乎所有的祭品，可依照祂现有的，残存的攻击力，不可能杀死园长。 而在园长的视角看，对面是个堕落的残神，力量残破，但天生的格位就比他高。 堕神是个非常特殊的一个物种。 严格来说，堕神永远不会降临，所以这个物种的存在，都只是一种不存在于现实的理论。 神祇在深渊中探索自身的永恒，当祂迷失，便被深渊吞噬，其中暂时没有被溶解的部分，就是堕神。 虽然物理攻击奏效，但严格来说，堕神只是一部分物质化的深渊，祂不死不灭，园长的攻击永远不可能真正奏效。 唯一有可能奏效的方式，是找到蜥蜴神最后的核心，某个包含了蜥蜴神最后记忆与意志的东西。 可园长，他来自痛苦路径。 痛苦路径不需要一击必杀，以痛苦来折磨敌人获得力量，这才是他们的道路。 他没有那种攻击方式。 吐出一口黑血，园长深刻知道，这场战斗没有任何好处。 他赢不了蜥蜴神。 堕神没有理智，只有目标，于是蜥蜴神不管不顾再次攻击，白蜥蜴不断地尖叫，并从园长身上扯下一口肉来。 知道情况对自己更加不妙，园长挣脱束缚，他不再攻击和缠斗，转而看向荆楚的方向，他命令道，“齿轮，杀了荆楚！” 园长的逻辑非常简单，现在的一切，都是0123A计划的，蜥蜴神只是个丧失了神智的野兽罢了，园长清楚地知道，关键的敌人是0123A。 0123A在意顾深，肯定也在乎荆楚，只要荆楚受到威胁，0123A就会露出破绽。 受到命令的同时，机械体便动了，一个腕足卡在对方肩上，站立足之外的其他三个金属触手尖端变化，形成各种不同的武器，直直地冲着荆楚。 杀了荆楚，它等待这个命令已经很久了。 作为一个新手攻略者，荆楚可能身世上有点背景，但实力绝对在控制范围内，关于这一点，齿轮和他的主人看法一致。 “哈哈哈，0123A，你在看么？” 躲避着蜥蜴神的攻击，园长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以洪亮的，确保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顾深的后裔马上就要死了，你害死了他，而这个堕神也杀不死我，你也不可能找到那个怀表——” 园长的声音高涨，这一刻，他是如此地快乐！ “你给我当了几百年的狗，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哈哈，我真的迫不及待看到你现在的表情了！快让我再尝尝，你痛苦和绝望的味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品尝到了。” 在园长高喊之后，连蜥蜴神都没动，空间中出现了大概十五秒的安静。 荆楚抬起头，他幽寂的纯黑眼睛定定地看着园长，随后青年叹了一口气。 约定，他当然还记得约定。 不能杀掉园长、找到0123A的怀表，杀死即将堕落的蜥蜴神。 青年若无旁人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身后的匕首。 无人回应的尴尬让园长脸上无光，他转头命令道，“动手！” 齿轮听令，高举着武器就要向荆楚刺去，就在刀锋即将刺中青年皮肤的前一秒，园长突然做了一个终止的手势。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冲进室内的居然是刚刚离开的0233e和女员工，她一进来就大喊道，“园长，不好了，0123A他袭击了——” 看清了房中的场面，女员工的话戛然而止，她和0233e对堕神瞧了一眼，便倒在了地上。 房间中已经有一个女员工了，这里不存在两个长相一样的人。 她从出现到昏迷不过几秒钟，而园长立刻就想通了，为什么这个该死的蜥蜴神会跑出来！ 0123A从一开始就伪装成女员工，是他故意搅乱了蜥蜴人的封印。 看破了对方的伪装，园长脸上的神色终于自如起来。 “真可惜，我本来想好好照顾你的，不过放心，荆楚，我会好好使用你的身体的！” 持续躲避着蜥蜴神的攻击，园长再次下令，“齿轮，动手！” “遵命，主人！” 对这一刻期待已久，机械体的多个手臂一同动作，利刃高举，就要将荆楚斩成碎片！ 第31章 动物园：031 记忆 在荆楚有限的记忆中, 他上次试图干掉这个机械体时，闯下了大篓子。 他在这个世界的天幕上戳了个洞。 清楚地知道，自己仍旧无法精准地控制力量, 无奈地叹气, 他决定这次, 无论如何也不攻击了。 他短暂而沉默地思索着，头顶的刀光剑影闪烁着银光，直接落了下来, 齿轮一边动作，还一边喊道，“去死吧！” 兵刃击中荆楚，虚空中波纹轻轻荡漾，原来是一重无形的防御拦住了兵刃, 齿轮咦了一声, 试图举刀再砍，却动弹不得。 “这都第二次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呢？”青年调侃道。 金属臂上再次浮起一层淡色的鳞片，齿轮身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它质问道，“什么第二次了？” “你不记得了？”青年问了句, 随后盯着它身上的鳞片问道，“你是金属做的，怎么会长鳞？” “我怎么知道，我愿意长, 你管得着么！”努力拔出兵刃, 齿轮嚷嚷道。 在它看来，这就是某种防御道具, 荆楚现在不过是个缩脖乌龟，伤不了自己的。 而荆楚也的确没有伤它，青年盯着那些鳞片看了片刻，越看觉得越像高山蜥蜴人的鳞片，“真有意思，”他轻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体是什么？” 说话间，荆楚伸出手，那只从未干过重活儿，软弱无力的苍白手掌没入齿轮的身体，如同在它身体上开了一个通往某处的小洞，那只手逐渐深入，看得齿轮一阵惊恐。 它不断地嚷嚷着，甚至向远处和堕神缠斗的园长求救，可于事无补，它盯着荆楚那张令人厌恶的平静面容，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清晰的，发现了什么的神色。 齿轮心中慌乱，随后它绝望地看到，荆楚的手正缓缓向外抽离！ 最后荆楚的手完全收了回来，他掌心的东西被裹着一层蓝光，和齿轮的身体仍有勾连。 摊开手掌，荆楚看着手里的东西，他笑了出来，对齿轮说，“怪不得你总长鳞片。” 机械眼珠已经停止了转动，身上的怀表全部停住了，齿轮呆呆地盯着青年掌中的蓝色鳞片，一语不发。 青年将手再次伸进洞中，将鳞片放了回去。 在整个过程中，机械体如同死了，毫无动静。 收回手，青年冲它微笑，声音平静而柔和，“让让，你挡到我了。” 机械体缓缓收回了所有腕足，然后移开，让到了旁边。 从齿轮求救开始，园长就分出了一部分精力留心这里，从荆楚拿出蓝色的鳞片时，不仅齿轮本人呆住了，连园长也不由的呆了一瞬。 就是这短短的瞬间，蜥蜴神找到了机会，那张诡异的嘴巴张开到极限，密集而且锋利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随后上下颚凶狠地夹击，一口咬在了园长肩上！ 这张嘴巴一旦咬合，乱钉般的牙齿便深深地嵌在肉中，这惊人的咬合力让园长整片骨骼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随后蜥蜴神左右摇晃头部，野兽般地奋力地撕咬园长的肩膀。 白蜥蜴找准机会，尖叫着张口，又从他脖子上撕下大块血肉，直接吞了下去。 口中不由发出哀嚎，在对方如同野兽的攻击下，园长在疼痛之余，突然感到了些许悲哀，过去优雅强大的神祇，现在成为了只有本能和杀戮目标的怪物，这是多么地可悲的堕落。 在远处始终旁观的荆楚再次叹息，因为他知道，按照约定，到自己出手的时间了。 青年抬起手，毫无预兆地敲击身边的展示柜，他动作不重，整个动作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裂隙便从他敲击的那个点开始向四周不断蔓延。 这种蔓延称不上迅速，却缓慢而坚定，很快，整个玻璃柜便布满裂隙，随后整个玻璃柜便轰然陷落，碎了的玻璃四处散落，园长听到了声音，却无暇转头查看，而荆楚取过其中的匕首，送到眼前打量片刻，随后满意的笑了。 荆楚答应白蜥蜴，在恰当的时间，让她的神安息，荆楚认为，现在就是那个时间了，毕竟，再等下去，蜥蜴神就要变成一块深渊中的腐肉了。 于是他拿起匕首，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堕神与半神之间的战场。 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了不起，荆楚的态度温和而且客气，“抱歉，恐怕你们的战斗要中断了。” 那双纯黑的眼睛轻轻从园长身上扫过，令这位半神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恐，好在荆楚很快移开了视线，他近乎温和地看向蜥蜴神，就像屠夫看着自己待宰的羔羊。 这是一种来自高处的怜悯，他事不关己地同情对方的遭遇，毫无同理心，却又真切地可怜对方。 什么人会将这样的感情放在一个堕神身上？ 什么人能轻松地拿起那把被诅咒的匕首，轻松地闯入他们的战斗？ 为什么蜥蜴神在颤抖？ 园长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与自己想象的不同！ 而荆楚只是看着蜥蜴神，那只白蜥蜴正在疯狂尖叫，稍微有些吵。 隐约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坏人，荆楚觉得有些无奈，他温和地说道，“小姐，体面还是你要求的。” 说着，他抬起手掌，拇指与中指的指尖凌空一碰，白蜥蜴的尖叫声由此戛然而止。 不断后退的蜥蜴神也被迫停下了脚步，祂还在向后挣扎，只是无法移动了。 无形的力量捉住了祂。 为了给对方自己承诺过的尊重和体面，荆楚决定亲自动手，他慢慢走向蜥蜴神，空旷的房间中唯一的声音，就是这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举起匕首，荆楚再次向三方表达歉意，“虽然知道你们想等一会儿，但再等下去，就太难看了。” 蜥蜴神也不在挣扎，祂仿佛恢复了理性，正静静的看着荆楚靠近。 对荆楚来说，杀死蜥蜴神很简单，他只要将匕首插进对方的身体，一切就结束了。 谁也没有想到，毫无预兆的，蜥蜴神突然张开嘴，与深渊同源，可以焚烧一切的火焰从祂的口中吐出，直径冲向荆楚面门。 没想到祂连火都有了，荆楚一愣，随后银色的光芒缠绕在他腿上，千钧一发间向后用力一扯，人类青年立刻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这一口火要是喷向别处，这个世界恐怕很快药丸，于是青年伸出手，向下倒的同时，还稳稳地接住了这捧可以点燃世界的火焰。 而后荆楚落地，左手匕首右手火焰，便稳稳当当地屁股落地，拯救世界的同时，摔了一个屁股墩。 另一边的战斗始终都在继续，抓住了这一刻的空隙，园长掌中凝聚红黑色的尖刺，向银色光芒刺了过去！ 而黑色的火焰未曾射到荆楚，蜥蜴神也不执着，头颅一偏，小搓火焰直接向园长冲了过去。 若刚刚没有贪图攻击，园长自然可以移开，可他攻击之后，便躲闪不及，黑炎直接点燃了他那支完好的手臂。 而园长毫不犹豫，直接将着火的手臂自肩而下，齐齐削掉。 0123A小臂上被园长的红刺贯穿，突然出现在荆楚身后。 “你在做什么傻事？”荆楚坐在地上，转头看0123A，真的有点无语。 低头看着荆楚手中的火焰，0123A也清楚自己做了傻事，他没有说话，而园长射向他的尖刺格外有效，沉默的男人周身微微颤抖着。 盯着红刺看了两秒，荆楚突然说，“五万积分，帮你拔掉？” 在激烈的痛苦中，0123A嘴唇抖动话没说出来，只是伸手比了个二。 “20万？”荆楚目露喜色。 “两万，没有积分了。”0123A短促的说道。 荆楚笑了一声，轻易地拔掉他腕间的红刺，“怀表在熊腹中。” 剧烈的痛楚消退，园长两只手都废了，0123A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 没有继续说话，荆楚捡起匕首，看向蜥蜴神，“深渊将给你永恒的安宁。” 话音既落，青年手中的匕首平缓递出，没有受到任何阻力，骨质匕首就这样直接戳进了蜥蜴神的胸口。 白蜥蜴发出垂死而无声的嚎叫，蜥蜴神则和刚才一样平视前方，祂像个干涸的泥偶，从中心的匕首插.入处不断向四周龟裂，而那些填充这具堕落躯壳的东西开始顺着裂隙流出。 堕落的污秽、深渊的力量、以及祂顽固的未曾消逝的记忆。 碎裂的蜥蜴神落在地上，白蜥蜴彻底裂成了碎片，而蜥蜴神的头颅却还算完整，祂终于说出了降世之后的第一句话。 剩余的头颅看向荆楚，断断续续的问道，“...获救？” 我的子民可曾获救？我的主人可曾获救？ 不，并没有，高山蜥蜴人早就灭族了，翡翠王朝破灭了，没有人获救。 而蜥蜴神也没有等待答案，最后残存的部分也碎裂了。 随着蜥蜴神的消逝，回忆也失去了最后的载体，在浓郁的深渊中逸散。 朦胧的记忆裹挟了所有人，荆楚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明月高悬，白蜥蜴带着成串的金红宝石，在祭坛上舞蹈，祭坛之下，无数蜥蜴人战士虔诚而无声，向神明祈祷。 还有辉煌的金宫，无尽的山林，翡翠王朝曾经的繁盛终于展露在荆楚面前。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来到了蜥蜴神记忆最深刻的一天。 高耸的台阶延绵不绝，蜥蜴神如同朝圣般前行，在延绵不绝的台阶尽头，最先出现的是0123A平静的面孔 ，他冲蜥蜴神点头，在前面带路。 穿过梦幻般的殿宇，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同样陷在记忆中，园长发出了一声惨叫，而荆楚却依稀看到了，对方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和翡翠一般的眼睛。 第32章 动物园：032 烙印 刹那间流光转而逝去, 翡翠王朝泡影般的消失了，荆楚还没来得及看清，有关银发青年, 有关繁盛完成的记忆就消散了。 拎着匕首站在原地, 半晌之后, 荆楚发出遗憾的叹息，“原来这就是翡翠王朝...还挺好看。” 逝者不可追，青年遗憾地摇头, 将可以屠神的匕首塞进背包里，荆楚对0123A说道，“承诺事情我已经完成了。” 说着青年惬意地打了哈欠，随后迈开脚步，懒散地向前走。他要站在舞台边缘, 在最佳观众席上看着这场戏剧落幕。 走了两步, 荆楚突然发现自家小熊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要说这也是一只经历了半神级斗争的小熊，它居然还算完整，于是荆楚就将它捡起来, 发现它身上的‘安宁时间’还剩半个小时。 原本一小时的时间变成30分钟，是谁偷偷使用了熊宝宝？ 堕落的蜥蜴神？白蜥蜴？ 想到后期始终平静的蜥蜴神, 荆楚心中多少有了猜测。 手拿小熊，青年百无聊赖地看向0123A，提醒他，“别忘了还钱。” 22万呢, 好大一笔巨款。 抬头看向荆楚, 随后0123A迅速的移开视线，口中应道, “...好。” 同样是透过记忆窥探神主，0123A眼中流出银色的血水，而园长两个眼窝干瘪，两颗眼球都被融化了。 堕神消失了，可祂给园长的毒还留存在世，黑色的毒素伴随血液，在园长身上蔓延，而沉重的外伤不能恢复，园长现在几乎连行动能力都失去了。 他趴地上，用仅剩的手臂艰难地爬行。 “荆楚，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抬头，狰狞可怕的面孔冲着荆楚的方向，他质问道，“不，你不可能是人类，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青年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园长，懒洋洋地开口，“快杀了他吧，早点完事儿早点还钱。” 听到他这样说，狼狈不堪的园长突然笑了，“你是什么，荆楚，你是顾深么...不可能，我亲眼见到顾深被分成了一块一块，你不可能是顾深，那你是谁，你是什么，在隐秘处悄悄诞生的另一个神主么？” 荆楚没有说话，而园长仰着他那张丑陋的，如同恶鬼一样的面孔，脸上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得意，“你们这些人拥有力量，这是你们的优势，但也是你们的劣势。” 没有听到荆楚离开的脚步声，园长愈发得意，他说道，“拥有力量的人，总觉得力量可以解决一切，让我来告诉你，哪怕你是新第五神主，也无法主宰人心，0123A永远都不会杀掉我，即使你强迫他，我也会永远活在他的生命中，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默默叹气，荆楚认同力量不能主宰人性这一段，但后面那部分完全是放屁，于是荆楚说道，“有道理的话被你说出来，还挺侮辱道理的。” “嘿嘿，”园长趴在地上，生命在不断流失，力量也凝聚不起来，可掌控者的快乐充斥在他身体中，他说道，“...我从那个女人手里买下他，真是个蠢女人，她卖掉儿子的钱很快被丈夫抢走，他继续喝酒和赌博，放任老婆饿死在家里，如果不是我，那个小鬼早就死了，我给他名字，给他活着的价值，让他获得了新生这份恩情，值得他终身铭记！” 这话是专门说给0123A听的，而0123A则木然地听着这一切，在旁边一动不动。 原本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但对方的发言实在令人不爽，于是荆楚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所以他配合了那些实验，连研究院都认为缺乏人性的实验，他全部都配合了。” 园长此刻正在兴奋，并没有发现荆楚的不妥，他继续道，“对，嘿嘿，这小子擅长忍耐，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项能力的好处，让他被顾深带走了。” 0123A盯着荆楚，面无表情。 “之后顾深也离开了，0123A已经自由了。”荆楚温和地说道。 听到这个温情的叙述，园长立刻大笑起来，对他来说，任何痛苦之外的感情都是笑话，“哈哈哈哈哈，自由？天真愚蠢的傻瓜，他这种人，只会做一只狗，对它来说，主人离开，不是迎来了自由，而是遭到了抛弃！” 原本盯着荆楚的0123A沉默的低下了头。 而园长还在继续说道，“你这样格位根本无需插手这种小事，是因为顾深对么？你以为他还是祖先忠诚的仆人？不，哈哈，让我告诉你吧，这些年来，他一直憎恨顾深！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恶犬...他会背叛他的每一个主人，肮脏的小畜生。” 听到他这样说，荆楚道没有太多反应，他只是微微摇头，“自由对他来说是个新状态，”青年温和地表示，“适应自由，成为自己的主人，这对任何人都不容易，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0123A从没有获得这种时间。 园长对这种宽容嗤之以鼻，他冷笑道，“只有痛苦和训诫才是永恒的主人，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足够深的烙印，看着吧，哪怕离开了我，他或许会短暂地好起来，但很快，他又会和以前一样，沉溺在过往的痛苦中，永久地堕落下去。” 身体颤抖起来，0123A不曾反驳园长的话，他始终垂着头，沉默得像个雕塑。 “你还挺沉迷路径的，”荆楚看向园长，这样说了一句，随后他又说道，“无论哪一种路径，都是为了进入更广阔的世界而建立的，你却反倒专注于路径本身...真是平庸啊。” 听到平庸二字，园长抬头，血淋淋的面孔扭曲而狰狞，过去敢这样评价他的人，现在都死了！ 荆楚却不再关注他，青年看向0123A，口中说道，“世界广阔，人生漫长，等他之后进入深渊，探索生命的另一个层次时，你只是...来自过往的，无关痛痒的伤口罢了。” 说完这话，荆楚摇摇头，再次打断园长，“我和你这种人说这么多做什么...别浪费时间了，快做个决定吧。” 后面一句话，荆楚是对0123A 说道。 此刻0123A抬起了头，灰蓝的眼珠看向荆楚，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您真的觉得，我能够进入深渊么？” 听到这话，激愤中的园长突然一愣，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0123A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小子天赋不怎么样，却被顾深养得傲慢十足。 当年，他做了第四神主的近侍，‘您’这样的尊称，也很少说出口。 一个顾深的后裔，哪怕是新的神主，0123A也不会用如此恭敬的口吻说话。 这个荆楚，到底是谁。 在园长心中不断质疑的时候，荆楚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说的不算，这是你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 稍后，荆楚又补充说，“但我希望你能进入深渊。” “我想进入深渊...”0123A轻轻说道，先是看向荆楚，随后又看向远方，他问道，“这样的话，就能见到您了，对吧？” 园长不安地动了动。 而荆楚沉吟片刻，失忆中的青年对这个不是很确定，只能含糊地说道，“那你...可能要非常努力才行。” 人类要多努力才能进入深渊深处呢？ 荆楚也不知道。 对荆楚的身份耿耿许久，园长听了两人的话，本能推断，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有关顾深死亡的谜题突然就有了答案。 为什么0123A认为自己被抛下了，为什么那些惊世绝艳的奇才，都甘心成为顾深的手下，为什么陈方舟拍卖顾深的遗体，却没有一人反对...一切的疑团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深’只是抛弃了无用的躯壳，去了其他地方！顾深，以及现在的荆楚，他们都不是人类！ 这么多年来，0123A居然从来没有吐露过这个秘密，园长感到一阵恼怒，但更多的是惊恐，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碰巧，这次荆楚的想法和园长差不多，话都聊到这里了，0123A不可能不动手了，对吧？ 而0123A站在荆楚面前，他站得很直，没有垂头，眼睛却看向地面，整个人表现出一种微妙的倔强，这个高大的男人以一种孩子似的口吻轻声说道，“...我不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园长：荆楚和顾深不可能是一个人！ 第33章 动物园：033 流放 此时此刻, 0123A看向荆楚，难得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就像他说的, 我成了一个毫无尊严的叛徒, 我憎恨他, 更憎恨我自己，因为我犯下了绝不可能被饶恕的罪责，我永远不可能回去了。” 听他这样说, 园长狼狈地瘫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过往以及未来的任何时间，0123A都不会如此坦诚，但在这里，在这个孤立破碎的世界中, 清醒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荆楚的话也给了他力量，于是他坦诚地说道，“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望，但这份痛苦, 至少现在，我无法消解, 无法释怀。” 原本，在听到对方的决定之后，荆楚正满心纠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但在听到0123A的话之后, 居然松了一口气。 荆楚不评价他的做法，只问, “你想怎么办？” “我本来也不知道，”0123A冲荆楚笑了，他稍稍露出年少时的狡黠，冲他说道，“但您提醒了我。” “我？”荆楚惊讶，心想自己这么正直一个人，居然在这种事情上提醒了对方吗？ “我要把他关起来，等我想好了，再去见他。” 听了这话，荆楚还没说什么，园长便笑了起来，“嘿，0123A，你果然是个废物。” 荆楚则问，“你想把他关在哪里？” 0123A不在乎园长说什么，他冲荆楚抿着嘴笑了，有些得意地宣布了答案，“深渊！” *** 针对蜥蜴神的术式碎了大半，0123A蹲在地上，能用的重组，不能用的修复，他在这方面受到过十分专业的培训，修补的时候，效率极快。 这个术式原本是女员工种族的秘传，甚至能够封住神祇的行动，园长命令用这个对付堕神，本来就有点浪费，现在用来封印园长，大材小用的程度又增加了。 园长无悲无喜地躺在红色的残破帷幕之间，他显然感受到了力量的流动，他知道，0123A开始修复这个术式了。 黑色的毒液在园长身上蔓延，他皮肤下隐约有些黑色的脉络，正是黑血在流动。 堕神的毒素他无法消解，半神的力量被压制在身体各处，所以他无法修复身上的伤口，只能任由对方施为。 若是这样坠入深渊...园长心知肚明，如果这样坠入深渊，他可能死于深渊中的怪物，可能神志崩溃，可能直接死在孤寂无边的黑暗中。 总之是没有办法活着出来的，所以不能让0123A得逞，幸好园长手中还有一张底牌。 但最大的问题不是0123A，园长心里清楚，如果只有0123A，他绝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他仔细思考，事情进展的每一步，都有荆楚出现。 但思考之后园长发现，荆楚也说过，‘委托已经全部完成了’...或许，这个男人的行动要依赖于‘委托’也说不定。 于是他突然试探道，“荆楚，如果我委托你，你会接受么？” 无所事事的青年一愣，立刻嫌弃的拒接，“不会。” “你只不接受我的委托么？”园长又问，他将自己和‘只’放在一起，反倒显得自己很重要似的。 有点被恶心到，荆楚认真地解释道，“不，这次攻略，我不会再接受其他委托了。” “嘿嘿，”园长笑着反问，“真的么，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微妙地看向园长，青年笑了，“你想做什么？让我承诺不会帮助0123A？”顿了顿，他反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守着一句承诺，让自己难受半天的傻子么？” 是的，园长希望得到一个承诺，但荆楚不仅不说，还嘲讽他取乐，于是园长脸色憋得发黑，没有说话。 堵了对方一句，荆楚神清气爽，便说道，“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交易，现在交易完成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当真？”园长目不能视，只能揣摩对方的语气，同时在心中回忆荆楚的种种行为，“你能不管他的死活？”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青年立在一旁，手中的硬币不断翻飞，园长能听出他口吻中淡淡的笑意，“你看，他已经靠自己的力量走到现在这一步了，我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呢？” “是么？”园长继续质问。 眼睛盯着手中的硬币，荆楚漫不经心的应道，“当然，我也想看看，你们两人之间，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荆楚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十分温和，只在最后这句，展示出了上位者的冷漠态度，园长不相信他的温和，他只相信最后这句冷漠。 他终于不再犹豫，园长大笑道，“哈哈，你真的想看么？” 这句话他说得中气十足，震耳发聩，就这样一声，房间中昏迷的人便被惊醒大半。 静息中的杜秋莎与司徒雪醒了，两人又叫醒了其他人，四个攻略者谨慎地看向四周，而刚刚醒来的园长护卫也谨慎地看着他们。 双方都选择按兵不动，明哲保身。 只有0233e，他醒来后看清情况，猛地跳起来，就要冲上去救主！ 动物园中，除去老门卫，地位最低的就是0233e，他平时也被揍得最狠，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最忠诚的。 可惜这份忠诚有些无脑，幸好一旁的女员工拉了他一把，没让他无脑上去冲。 将他扯回来的同时，女员工提醒道，“等园长的命令！” 0233e这才停下，随后他紧紧盯着园长，像个在等待命令的猎犬。 他是园长完全按照自己心意培养的下属，略带叛逆只是伪装，实际上0233e绝对忠诚，其他的一切都只是表象罢了。 听到两人的声音后，园长突然坐起，他猛地一划，接着血液润滑，向0123A的方向撞了过去。 身上冒出红光，园长利用自己刚刚积蓄的力量牵制0123A，同时命令道，“你护送0233e，到熊腹里找怀表，把它毁掉！” 怀表中存放着0123A的核心，只要毁掉那块怀表，0123A就不再是个问题。 这才是园长真正的底牌，他清楚，在这里只要荆楚不出手阻止，没有人会选择0123A。 0123A畏惧地看着贴近自己的红色光芒，从他有记忆起，这就是痛苦的预兆。 一切都能和恐惧关联，在常人看来平平无奇的东西，都可以出发0123A的恐惧回忆，最终，一切的恐惧都指向园长。 艰难地喘了一口气，0123A的身躯开始金属化，他坚不可摧的金属手指穿过红色的光芒，狠狠地将园长按在地上。 而园长则艰难地举起自己仅剩的手，他抓住0123A 的手腕，低笑道，“我早就知道了，你这几年偷偷接近0233e，他最近几次受伤都是你安排的，你却故意让他以为是齿轮干的，你想拉拢他？” “我怀疑过他，”不知道为什么，0123A突然意识到，这些红光好像没有他记忆中那样痛了，他一手按住园长，居然又补齐了术式上一个缺损的魔文。 园长到底看不见，而且在术式，毒素多方牵制下，他的感应能力下降，对现在的情况判断不清。 “一切都要结束了，0123A，”园长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口中说道，“0233e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他会遵从我的命令，毁掉装着你核心的怀表...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曾怀疑，你将他做成了人匣，”熟练地书写魔文，0123A突然说道。 听到‘人匣’二字，园长突然一震，尽管他努力冷静，不安之情还是流露出来。 察觉到他的惊讶和恐惧，0123A继续说道，“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你制造的是熊匣，而他是打开熊匣的钥匙。” “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杀他。”站在门口的女员工大声说道，她戴着白色丝光手套，一手拎刀，另一手拎着0233e的头颅和一个精致的金色怀表。 “老板，你的东西。”她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抛出去，怀表被0123A接住，头颅则落在了园长身边。 第34章 动物园：034 结束~ 金属怀表在空中划过, 表链被血渍污染，0123A不含感情的目光落在女员工身上，之后又格外平静地移开。 仅仅是将金色的怀表握住, 他就能感觉到力量在身体中流淌。 “他刚刚是不是瞪我了？”女员工收回手, 手里拎着刀, 质问道，“你瞪我干什么？” 其他攻略者们悄悄站在了荆楚后方，一言不发地装鹌鹑, 高阶的战争，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而荆楚则懒散地站在旁边，他本来想嘲讽园长的，没想到女员工先嚷嚷起来了，周围又没有别人, 他就顺嘴回话, “可能是因为，那个怀表里装了他的心脏？”其实直接说是心脏不大准确，于是荆楚又补充道，“反正你这样理解就行。” 所以, 那个被她扔来扔去的小怀表，就是他的心脏喽？女员工不可置信的看向0123A, 却见到他没有反驳。 0123A说让她跟在0233e身边，抢走那个怀表。 但0123A从没说过，怀表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女员工一脸崩溃，她刚才只要手滑一下, 新老板就凉了, 没有老板，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会放过她, 所以她也会凉！ 这个新老板怎么这么不靠谱？愤怒的看向0123A，对方却无动于衷。 0123A早已经恢复了平静，金属手指灵巧地打开怀表的外盖，他将外壳收起，开始依次拆除表针。 偶尔，他的手指会轻轻撞到指针上那些花哨的宝石，空气中就会响起微小但迎来的碰撞声。 “我观察过你对0233e的态度，我知道他不会背叛你，”手中做着最精细的工作，此刻0123A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让他更像个精密而一丝不苟的机器，这位半神继续说道，“所以我选了其他的合作对象。”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女员工收敛神情，骄傲地舞动长刀，归鞘后她还学着贵族小姐的样子拎起不存在的裙摆，向新老两个老板致礼。 其实在她刚刚说话的那一刻，园长就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他沉默一会儿，说出了事情的全貌，“你故意将顾深的眼睛献给我……我无法控制那种满足感，同时为了加深对你的控制，我和你签订契约，让你成为我的继承人..."签订契约的目的是加深对0123A的控制，没想到这种行为却正是0123A想要的。“契约才是你的目的。” “对。”，0123A从怀表中央取出一块金色的宝石，这枚六边形切割的宝石十分微小，仅仅黄豆大小，却格外明亮璀璨。 “拿到契约后，你就有了谈判的底牌，你说服这些人跟随你...但我想不通，如果没有顾深的眼睛，你的计划不会成功...你怎么能确认林家人会出现在这里？” 杜秋莎和林知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 “这还用问，你想和六分仪合作，方舟公司是不会答应的。”女员工翻了个白眼，直率地说道。 至于方舟公司如何确认林知的参与时间，他们就不关心了。 “果然是他，陈方舟，你居然会和陈方舟合作，0123A我倒是从未想过这一点。” 女员工真的不想插嘴，但无奈老板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她不得不说道，“前老板，你也太自信了，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陈总出马，人家方舟的经理愿意就了不起了。” 她是合同工，和园长之间是正经的雇佣关系，拿钱干活，双方不谈忠诚，只有利益，所以她很少跟在园长身边，那些过去的辉煌故事，她几乎没有听说过。 偶尔听到几句，也只当园长在瞎吹。 她也没有看到园长和蜥蜴神的斗争，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蜥蜴神死了，那一定是园长太阴险。 对大部分合同工来说，只有园长阴损有余实力不足，花几百年走偏门捞神格，纯属闲得蛋疼。 跟着这种上司没有前途，他们畏惧园长的阴招，可对他本身却毫无敬意，于是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嘴炮。 园长一生，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屈辱过，他脸因愤怒充血，而涨得发黑，却还极力忍耐，因为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愚蠢的小丫头，而是他绝对不能被沉入深渊。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底牌了。 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底牌了，在想到这个事实之后，园长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脆弱，一种最原生，最古老的恐惧裹住了他，他开始因为另一种情绪而颤抖。 “不，停下，等等，0123A！”园长突然大声叫道，“我会死的，我会死在深渊里，你不是想复仇么？0123A，如果我死在深渊里，你就再也不能复仇了！” 满意的看着他挣扎时的丑态，0123A一言不发，冰冷的金属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他抬起手臂，那些隐匿在虚空中的魔文被唤醒，金属人将手臂贴在由虚转实的光幕上，随后繁复的魔纹放出光芒，它们开始按照既定的轨迹运动，最后重组成了一个方形的透明盒子，将园长关在了里面。 就像园长最喜欢的那种，展示柜一样的小盒子，此刻他自己也成为了被展示的一员。 手贴在透明的平面上，园长似乎还在叫喊着什么，声音却无法传递到外面了。 至此，这个术式基本完成，剩下的只是持续地输入能量了。 荆楚则走到了透明的屏障前，他看向里面的园长，笑着说道，“能让我和他说两句话么？” 0123A看看荆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他又招来其他员工，让他们一同给术式注入力量。 园长的手还贴在透明的屏障上，可他分明感到了气息流动，员工们凌乱匆匆的脚步声在他听来格外清晰。 荆楚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不会死，你的伤势会愈合，但你的力量却不会再生。” 盒子里的园长猛地抬头，试图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被紧紧地黏在了一起。 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两只手被黏在了透明的墙壁上，受制于人，他只能听着那个轻柔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在深渊中会有一段有趣的旅程，你最终会落到恐怖主宰的领地。” 恐怖主宰？ 这个名字，园长听都没有听过，但不妨碍他恐惧，反正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人。 可不等他有再多的反应，气流了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与此同时，园长却感觉到，自己似乎能隐约看到光了，缺损的手臂似乎也正在修复，一切都在好转，而他却如同跌入了冰冷的深谷。 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荆楚说的话会实现，那才是最糟糕的。 *** 此时的荆楚已经离开了，他从侧面出去，先在路上找到了无头的0233e，随后又在金属笼前，找到了一块巨大的棕色熊皮。 荆楚站立不动，却有无形的力量撑起了这块脏兮兮的熊皮。 几乎和巨熊一致的身影出现在荆楚面前，它头颅还基本保留着原本的样子，但身躯却完全被掏空了，没有骨头和血肉，果然只是个存放物品的匣子。 可仅仅走了两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荆楚回头，发现一点绿色光芒从熊口中幽幽飘荡了出来。 看着这点绿光转来转去，青年取出了有些破损的小熊，那绿光果然直径飘了进去。 青年叹气，觉得有点麻烦，却还是将小熊塞进包里。 “你在做什么？”高挑的女人背着长刀，突然走了过来，她过分消瘦的脸上，金黄的猫瞳大得惊人。 荆楚动作一顿，随后问，“有事么？” 听了这话，女人没说话，她只是凑近，满脸探究地盯着荆楚。 立在原地没动，荆楚和女人对视，问她，“怎么？” 女人没有回话，她更加靠近荆楚，荆楚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野兽般的臭味，“你没有昏倒。”趴在荆楚耳边，她小声说道，“我身上有个装置，会把一切都录下来，现在视频已经传到方舟公司了，你怕不怕？” “方舟公司？”青年一愣，随后微笑起来，“好像不怎么可怕？” “嘻嘻，”女人笑起来，她后退一步，用一种天真的口吻说道，“我叫波比，荆楚，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荆楚真的愣住，随后笑着摇头，“你是第一个。” “太好了，那下次再见吧，可爱的荆楚~”就和她来时一样，波比说走就走，欢快地从荆楚面前消失了。 等她走后，荆楚又回到了中心广场。 他并不知道，幸存的几只光晕蛾正拖着粉色帽子，辛苦地远处奔来。 仅仅过去了片刻工夫，中心广场中变得人来人往，穿着统一灰色制服的员工们正来来往往地搬用货物。 园长，攻略者，机械体齿轮，0123A，自称波比的女人，这些人都不见了。 展现在荆楚眼前的，是工人们忙忙碌碌地装箱场景。 差点以为刚刚那些都是错觉了，这时候有个面容和善的员工走过来问道，“您是攻略者么？”不等荆楚回答，他又说，“请跟着我走，其他攻略者已经在等您了。” 随后员工带着荆楚走进一间小屋，只有林知，杜秋莎，司徒雪，纱奈四人在等待。 “其他人呢？”荆楚问，笑脸员工有问必答，“那一位和前任园长签了契约，他已经不是攻略者了。” 荆楚点头，不再说话了。 见他没有问题，员工又继续介绍道，“请走这里，根据协议，您只要通过这扇门，这次攻略任务就完成了。” “这里么？”荆楚打开门，发现门后是个幽深的通道，他随后退了一步，示意杜秋莎和司徒雪先走。 两个姑娘带着林知和纱奈，没有犹豫，直接就走了进去。 等荆楚进去的时候，一道金粉色的流光从远处窜了过来，直接撞到荆楚手中，和他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第35章 琼都：035 夜港号 方舟公司总部, 安全部所属楼层，隐秘之眼办公室内，在一个小小的屏幕前, 众人屏息凝视, 连呼吸都轻轻地。 安全部的负责人之一, 巴尼三十二先生，是个橘色头发，穿着花衬衣, 背带裤，胸前除了方舟公司笑翠鸟徽章之外，还带着彩色独角兽徽章的花哨男人。 他看上去二十来岁，花里胡哨的样子，很难令人相信, 他居然是方舟公司的高级管理人之一。 因为爱热闹, 爱八卦，这个人是隐秘之眼围观八卦的吃瓜常客，今天他一如既往来到这里，因为隐秘之眼正在观察某人的死期。 目标人物是第四研究所的前任所长, 据说这货是个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苟, 他苟了几百年，众人一开始兴致勃勃，巴尼三十二先生浪得开花，甚至开设的赌局, 就赌今天这个老乌龟, 到底死不死。 起初，一切都在预料巴尼三十二坐在屏幕前, 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当顾深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时，他还说呢，缩头乌龟果然活得老，什么人都见过。 不久之后，视频里出现了陈方舟的名字，巴尼的快乐便稍稍消减。 后来，名为荆楚的年轻人表现出明显的异常，隐秘之眼的成员立刻将他记录在案，随着观察的深入，办公室内的气氛从欢脱转为认真，众人将他的各种异常详细地描述并分析，同时还有人将这些视频素材剪辑，等一会儿这些都会被标上‘A’级标签，送到分析部门进一步分析。 方舟公司就是这样一个组织严密而有效的庞然大物，世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无论‘荆楚’是个什么玩意儿，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办公室中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这样的自信，令园长惊惧不已的‘荆楚’在方舟内部的评级只有A，实际上，这次监视活动的评级是‘B’，要不是园长活得长，评级会更低。 当然，一切的自信和欢乐，都在房门再次打开后戛然而止。 进门之后，陈方舟的第一个命令是‘封锁楼层’，之后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镜头中的青年。 手里抱着帽子，荆楚觉得自己像是拿着怀表的兔子，在重重黑暗中坠落，直到脚底落地，一阵头晕目眩，青年也不坚持，直接坐到了地上。 [任务完成！] [您已完成新手攻略，请到服务台前更新方舟系统！] [您的初始地点未绑定，已将您送往夜港号！] [尊敬的VIP用户，您已经获得了一小时的夜港号免费体验时间！] 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响个不停，荆楚却露出不悦的表情，他看向远处的黑暗，向来悠闲的神情难得露出锋利的一面。 有一双眼睛，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正在看着他。 一个能够被荆楚感觉到的注视。 很快，那种注视消失了，青年将手里的帽子放进系统格子里，却看到方舟系统的提示，[您的临时背包即将过期，请尽快取出您的物品，剩余时间29:13] 短促地笑了一下，荆楚盯着倒计时，并没有动，他坐在原地，仰头看向无尽的夜空。 远处的群星若隐若现，而巨大而隐秘的漩涡正在人们的头顶缓缓盘旋，无尽的威势就隐藏在黑暗之中，而甲板上人群喧嚣，荆楚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艘名为‘夜港’的巨船，正在深渊的边缘缓慢行驶。 荆楚坐在船的上层甲板上，周围人来人往，在嘈杂的声音中，一抹若有若无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在荆楚的斜对面，有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的画面不停变化，青年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有些看不懂内容。 “攻略者先生，您喝水么？”甜美的女声从荆楚上方响起，随后端着托盘的女性在荆楚身边跪坐下来，她体表布满了棕黄色的绒毛，头顶长长的耳朵似乎还蹭了一下荆楚的耳朵。 有着三瓣嘴的兔女郎冲荆楚微笑，露出两颗略长的门牙，她将装着温水的玻璃杯和饼干放在荆楚面前，温柔地问，“您还需要其他服务么？” 并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荆楚沉默地看着真实的兔女郎，习惯性地礼貌微笑后迅速说道，“不用了，谢谢。” “好的，”兔女郎站起，荆楚看到她的裙子上有个圆牌，上面写着方舟公司C级员工，兔贝贝，她站在较远的地方冲荆楚说道，“希望您旅程愉快。” 服务员转身后，她圆圆的尾巴便暴露出来，恋恋不舍地目送可爱与可怕兼而有之的服务员，荆楚不由想起她最后的祝福。 希望您旅程愉快。 若夜港号正在进行一场旅行，那么这场旅行的终点，又是哪里呢？ 而满船的人客，究竟有几人，可以到达传说中的终点？ 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哲学思考，“快别看了，那只凶兔子一拳能砸死人。” 轻快的声音搭配了一张年轻的脸，圆圆的蓝眼让他看起来无害而单纯，头顶凌乱的金发如同秋天成熟的麦子，这人看起来轻盈而无害，正笑嘻嘻地看着荆楚。 但荆楚见过真正无害的人，他过去的同学，甚至他工作中的同事，那些生活在现代都市中，连杀鸡都没什么见过的人，在网络上打一打口水仗就是平生最大的戾气。 而这里，连一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年轻人，身上都带着血的味道。 端起手里的杯子，荆楚冲对方客套地笑笑，以示友善，却没有说话。 “别这么冷漠呀，说说，你怎么在这里？”金发年轻人问道，他的口吻好奇而急促，却并不令人讨厌。 于是荆楚笑着回他，“你不是也在这里？” 大家都在这里，有什么好问的。 “但你们贵族不是都有自己的地方吗？”他瞪圆了蓝色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仿佛一个稚气少年。 他一说贵族，荆楚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贵族。” 对方震惊，眼睛瞪得更大，嘴都圆了，叫道，“你不是贵族？” 觉得对方的戏有点过，荆楚继续否认，“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荆楚心里觉得，他要是继续这样，自己大概就烦了。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收敛了刚刚过分夸张的纯真，“这么说，你是你一次攻略？” 荆楚正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清水，听到对方这样猜测，他也不怎么惊讶，只是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看着夜港号，”金发青年指向周围，人们行色匆匆，少有几个像荆楚一样坐下的，也很快站起来走开了，“除了新手，谁会干坐在地上浪费时间？” 这才发现旁人的动向，青年拿着杯子，受教地点点头。 见他态度温和，于是他金毛又凑近了一点，发现对方神态平静，果然没有那些贵族的臭毛病，他便说道，“哥们，你第一次任务结束了，以后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这话荆楚当年在高考前，从高中班主任嘴里听过，听到这话，条件反射地迷惘了一下，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 生活在校园中的学生，在面对不可知的未来时，迷惘是自然而然的情绪。 而这个世界对于荆楚，青年抬头看向上空不断涌动的漩涡，深渊的世界，一切都在他的眼底，只要他想，就没有任何遮蔽。 对荆楚来说，其实只有一个问题：他是否还想回到现代？ 面对两个世界的选择，其实荆楚早已经做出了决定，是他先决定留下，才会出现在夜港号。 发出一声叹息，荆楚正要说出自己的选择，却被对方热情地打断了。 “哈哈哈，我知道，你现在刚刚通过一次，没想这么多对吧？” 荆楚：... “先别急着做决定，哥们，我说真的，方舟公司给的新人保护，其实是前边三次，后面两次还有直播分成，收入加起来，可是第一次好几倍！” 荆楚想再次说话，又被对方打断了。 “真的，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先拿积分用一段时间，等你知道了积分的好处，再拒绝我吧。” 荆楚琢磨，自己手里的积分怎么都够用一段时间了。 之后他又收到系统提示，[用户‘YX122肖金波’希望添加您的通讯码，同意/拒绝？] 荆楚选择了同意。 [您暂时不能添加通讯码，请升级您的方舟系统。] “你看到了，我是肖金波，你叫荆楚是吗，真奇怪，你这个名字怎么没有前缀？”金毛含糊地嘟哝了一句，随后又给荆楚指点了升级方舟系统的方法，只要去前面的蓝色平台激活就行。 因为夜港号停留的免费时间有限，所以他让荆楚抓紧时间后，自己也匆匆地离开了。 按照肖金波的指引，荆楚找到一个蓝色的金属平台，平台上顺次排列了许多终端。 走进终端，荆楚的耳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正在进行系统更新！] [尊敬的VIP用户，您的方舟系统已经全面解锁，祝您使用愉快！] [新手任务已完成，正在进行结算！] [新手任务：动物园] [完成度评级：D] [启动任务已完成，获得100积分！] [依照完成度，获得基础奖励分数，800积分！] [支线任务结算：新手任务无支线！] [直播结算：新手任务无直播] [特殊奖励结算：新手任务无特殊奖励！] [恭喜您完成了隐藏任务！] [任务名称：*****] [任务等级：未知] [任务评价：S] [任务奖励：请前往琼都方舟公司办事处，领取您的奖励！执行编号：S00817****] [尊敬的VIP用户，正在为您结算本积分....] [委托任务结算：您完成了0233e的求救，获得5000积分！] [委托任务结算：您完成了寻找0123A的怀表，获得200000积分！] [您在新手攻略中，共获得205，900积分！] [您持有双倍积分卡，新手攻略中获得的所有积分X2！] [您在新手攻略中，共获得411，800积分！] [购买物品：光晕蛾的爱巢帽，花费384积分！] [您在新手攻略中，共支出384积分！] [本次攻略后，您共剩余411，416积分！] 看着眼前的巨额积分，荆楚想起自己即将到期的系统背包，发现永久款3000一个，有钱人直接买了两个。 [购买拥有系统背包x2，花费7500积分！] [您享受VIP折扣，共花费7425积分！] [您共剩余403，991积分！] 荆楚盯着积分数字，默默无语，随后他再次打开方舟商城，在看系统背包时，发现价格已经变成了6750积分。 本以为自己一夜暴富，没想到下一秒就回归了现实，哪怕世界都换了，资本依旧不变，荆楚叹气，丧丧的离开了系统终端。 走了两步，荆楚立刻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评分S的奖励可以领取。 无论如何，免费的总是好的。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琼都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修虫 第36章 琼都：036 来到琼都 支付20积分, 荆楚从夜港号传送，直接到了方舟公司琼都分部。 荆楚站在明亮开阔的大厅中，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馨香,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衣着精致的女性头发后盘, 脚下的鞋跟在地面留下一串哒哒的声响。 看向正对面，荆楚的目光首先被正对面巨大的笑翠鸟标志吸引，大鸟旁边, 还有各种艺术风格的小号笑翠鸟，从立体风格到幼童稚气的绘画风，方舟公司不仅横跨各种艺术领域，还普及了各个年龄人群。 而侧面，高高悬挂的大屏幕上, 顺次出现了海滩, 山峰，都市，家庭，校园, 夜港号等等许多场景，最后一切消失, 巨大的屏幕上浮现方舟公司的笑翠鸟标志，下面渐渐亮起一句话：方舟，无处不在的陪伴。 面对这个设计手法十分成熟的广告片，荆楚感到了一种难以表达的荒诞。 “先生您好。”熟悉的甜美的女声再次打断他的思索, 荆楚转头, 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制服裙的女孩，她胸牌上写着：方舟公司 F 佳丽。 见荆楚抬头, 深棕色头发的姑娘继续问道，“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还没等荆楚开口，对方便娴熟地示意他，站到了一旁的电子柜台旁，荆楚将手放在指定位置，他的一部分个人资料便展示出来。 看到他的资料，那女孩立刻娴熟的笑道，“恭喜您通过初次攻略，荆楚先生，您是来做职业攻略者登记的么？” 职业攻略者登记...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心里哑然的同时，荆楚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女孩便告诉荆楚如何操作，让机器打印出了一张字条。 接过字条，丽佳俯身，打开机器下方的柜子，荆楚本以为她要拿东西，谁知道从里面钻出来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 这只亮橙色的毛绒绒，刚一出现，就令荆楚眼睛一亮。 小狐狸啊呜一口，就吞掉了刚刚打印出的纸条，随后它凑到荆楚旁边，抽动鼻子嗅了嗅，便甩着尾巴向前走去。 往外走了两步，小狐狸又回头看向荆楚，似乎示意他快点跟上。 专注地盯着小狐狸蓬松的大尾巴，荆楚跟在后面，忍不住开始揣摩这尾巴的手感，他也没有别的非分之想，撸一把就够了。 大厅中人流密集，而小狐狸灵活又从容，它娴熟地避让人群，还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荆楚，甩动大尾巴，展示自己蓬松毛发的同时，它轻灵地蹦蹦跳跳，和荆楚之间保持了若即若离，看得见摸不到的距离。 跟着小狐狸走了一路，周围的人渐渐少了，走在厚实的方格地毯上，荆楚能透过玻璃墙，看到一个个办公间中，穿着现代风格服装的人在窄小的办公室中忙碌。 随着荆楚继续前行，旁边的办公室逐渐变大，走到一间有百叶窗的办公室旁，小狐狸突然转了进去。 对自己的目的地十分明确，小狐狸跳上桌子，步伐轻快地穿过活板门，钻到了黑色的柜子中。 这个办公室的主人并没有穿西装，只有衬衣也不影响他头发后梳的精英气质，看到先后进来的狐狸和荆楚先是一愣，他随后上下打量荆楚，便站了起来。 精英男打开柜子，并没有狐狸跳出来，反而从中抽出一张A4大小的打印纸，看了一眼，笑着问荆楚，“外地人？” 要说起来，不仅外，还外得相当远，于是荆楚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精英男笑了，他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实木箱，转身将箱子放在桌上，口中继续问道，“第一次来琼都？” 说着，他拉出来客座椅，指了一下，“坐。” 他的服务态度可赶不上楼下的小姐姐，但荆楚没说什么，坐在了对方拉出来的椅子上。 男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悠闲，甚至翘起二郎腿，“你叫荆楚是吧，确认这个盒子是你的吗？有没有交易行为？这种奖励都是绑定到个人的，交易无效。” “没，”荆楚转头，又看向刚刚的柜子，没忍住，问了一句，“刚刚的狐狸呢？” “狐狸？”愣了一下，不耐的神色一闪而过，精英男敷衍说，“没了...这个真的是你的？”他又追问回之前的话题。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对方看上去似乎又有一些沟通障碍，荆楚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年轻人，我这里可是高级办公室，你刚经历第一次攻略，就来了我这里，是不是有问题，我肯定要问清楚，这样对你负责。” 将高级办公室四个字重读，精英男脸上有一种格外的神气。 荆楚对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知晓，但他倒是能一眼看得出，眼前这个人正处于得意忘形期，与其试图让他冷静，不如换个沟通对象。 于是青年一言不发站起来，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要往外走。 事情的流程可不是这样的，精英男起初还冷静地观望，等到荆楚伸手去拉门把手，这才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换个人处理。”玻璃门半开，青年停在了原地，冷静地回应道。 荆楚只是为了拿到东西，如果能减少没有意义的沟通，那当然是最好的。 精英男分不清贵族不贵族的，他只要看对方衣装狼狈，刚结束初次攻略，风尘仆仆地过来，综合这一切，他就能轻易地知道，这是个没有身份的小人物。 他也不想得罪什么人，只是满腔的得意无处发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精英男便忍不住用力炫耀。 但他也是真的怕，万一这个愣头青，真的大咧咧吆喝一声要换人，他高级代理人的面子可就彻底没有了。 想到这里，精英男便站起来，笑着说道，“你这么急躁做什么，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倒一杯。” 看他不作了，荆楚不为难打工人，也就点点头，坐回了原位。 将飘着橙色叶片的杯子放在荆楚面前，精英男解释起来，原来方舟公司有自己的保护机制，高级奖励，如果不是规定的领取人，很有可能启动自毁程序，于是他才反复确认。 荆楚再次表达自己就是本人，这次双方愉快地继续流程。 一切顺利，这单任务应当也能顺利完成，精英男整理领带，穿上了西装，站在了荆楚身边，准备以高级的姿态，应对认证。 荆楚这才看到，他深灰色的西装上别着方舟公司的银色徽章，同时还有一个精巧的名牌，上面写着：方舟代理人 A 丹.法利。 丹.法利隆重地整理自己的西装，随时等候方舟系统的差遣，然后他听到了这样的句子，[正在启动方舟代理人验证，此为S级任务，推荐等级相同的代理人执行此任务！] 原本活跃的动作瞬间凝固，丹.法利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了桌上小小的木箱。 [经调查，当前地区暂无空闲中的S级方舟代理人！] [尊敬的方舟用户，我们正在为您调配符合等级的方舟代理人前往！] 听到这话，丹法利转头盯着荆楚，见他神情不变，波澜不惊，还在慢吞吞地喝茶，眼神立刻就变了。 从社会底层成为高级代理人，丹的原始本能正在告诉他，这是一位大客户！ 而且无论如何，S级的任务，就是天上落下软馅饼，送到嘴边的酥皮鸭，香酥可口，绝不能放手。 于是他凑上去，露出亲切可靠的笑意，恭敬地说道，“先生，如果您不想等待，我还有一个解决方案，按照公司规定，只要您同意，可以由我和另外两名同事一起为您服务！” 这样的好事可遇而不可求，他甚至没有询问其他人，直接就对荆楚打包票，“S阶的人实力更强，但服务能力，或许比不过我们三个A阶，您考虑看看，要不我先把人叫来，让您先见见？” 听出了他的语言中的技巧，但荆楚原本就不相等，只是一件取东西的小事，现在变得太麻烦了，也没有意义。 于是他就点了头，算是同意了丹的方案。 没过多久，在双方有意推动下，三个代理一同审核，方舟系统勉强地通过了这次任务。 新来的两人，女性叫朱美，男性名叫秋卡，两个人的话都没有丹那么多。 在三个代理人毕恭毕敬地簇拥下，荆楚有些被动地前往车库。 据说是为了更方便地前往目的地，方舟公司已经为他们指配了交通工具...这样的确很贴心，但有必要么？ 荆楚过来，只是为了取个奖励。 现在事件的麻烦程度，已经超过了荆楚的预期，他心里隐约有了退缩的念头，于是询问起更多的细节来。 “您不知道么？”手里拎着箱子，丹殷勤的跟在荆楚身边，惊讶的对他说道，“您得到的奖励，是一份地产！” 半推半就地顺着对方走，荆楚果然也露出惊讶的神情，“地产？” “当然啦，要不然怎么能是S级？”笑得热情洋溢，丹.法利引荆楚来到停车场，“...7391号，还要在往前走。” 青年皱眉，若奖励是一份地产，情况突然...变得有些麻烦？ 在他纠结的过程中，几人在各式奇妙的交通工具中走过，其中有荆楚看来十分熟悉的现代款式，另外也有一些，是荆楚想象之外的诡异搭配。 在穿过各种或者酷炫或者低调的交通工具后，四人停下，在编号7391的位置，停放了一辆金色的马车。 一辆华丽至极，金光闪闪，配有两匹成年骏马的...金色马车。 看着这辆奢华到浮夸的金色马车，荆楚抬起脚，本能地想要往后撤。 但来不及了，三名方舟代理人是不会放过他的，荆楚被他们簇拥着放进了金色马车的最里面。 有一名代理人上了车夫的位置，丹和女性代理人朱美坐在了荆楚的对面，箱子被放在了马车内的桌子上。 虽然从外面看并不算大，但里面的空间却十分宽阔。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此刻木已成舟，两个代理人肉眼可见地雀跃，只有荆楚忧伤地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现代风格的汽车，问了一句，“...坐马车，你们很高兴么？” “那当然啦，先生，这可是高级配置，外面那些汽车...”这时候马车已经上了路，同样看向外面路上行驶的汽车，丹不屑地笑了，“都是研究院那些人拿出来糊弄人的，什么复古，永不过时的经典，都是末法时代的平民玩意儿，谁想用那些？忽悠平民罢了。” 虽然不懂，但荆楚觉得自己大受震撼，还不等他发言，便看到外面的风景正平稳地上升，随后速度变快，在划过的白色云层间，好像有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还不等荆楚仔细分辨，窗外的景象逐渐笼上了一层夕阳般的流光。 丹也看到了这些流光，他正得意于自己的选择，对荆楚说，“您放心吧，秋卡的驾驶技术不错，有他在....” 话音未落，变故突生。 整个车厢突然倒向一侧，车里的三人挤成一团，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更加剧烈地晃动，如同被扔在滚筒洗衣机里，伴随着失重感和难以抗拒的天旋地转，突然‘砰’地一声，在巨大的震动后，一切都停止了。 他们落到了地上。 第37章 琼都：037 不死族 如同在洗衣机里滚了一遭, 车厢中的三个人头晕目眩，晕眩中的手脚并不听人使唤，几番挣扎都失败了。 外面的秋卡打开了车门, 他看到乱成一团的三人, 首先将荆楚从混乱中解救出来。 要是别人遭遇这样莫名其妙的混乱, 大概是要生气的。 但荆楚反而觉得有趣，他出来后仍站不住，干脆就坐在了地上, 笑吟吟地看其他几个人往外钻。 丹最后一个爬出来，他靠着歪倒的金车，含糊地问，“怎么回事？” 两匹白马挣脱了缰绳，但没有跑, 正站在不远处, 频频用马蹄敲击地面。 作为车夫暴露在外，身上难免有些狼狈，秋卡整理着身上的西服，口中解释说, “它们不肯靠近森林。” “什么？” “刚飞到森林它们就想绕开，后来发现绕不开, 就不走了，然后就这样了。”放弃和西装作斗争，高大的男人指了指翻到的马车，脸上露出了苦笑。 荆楚坐在地上, 听着两人说话, 仰头看着茂密的森林，脸上神色莫名, 他突然说道，“既然他们不愿意进去，那就算了吧。” 爬起来拍拍裤子，青年的态度一派轻松，“收拾一下马车，我们回去？”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三个代理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态。 闻言，唯一的女代理人突然问，“琼都周边的地产，您说得真轻松。” 不待荆楚回话，这个梳着干练短发的女人也看向茂密的森林，突然说道，“已经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吧。” 她戴眼镜，穿着窄窄的包臀裙，脚底踩着高跟鞋，却将穿越密林说得这样轻松。 眼前的密林幽深黑暗，荆楚以为不会有人同意这种疯狂的计划，可另外两人虽然犹豫，却都点了头。 看得出荆楚并不想进去，女人对他说道，“这些畜生选择违抗命令，公司会处理它们的。” 女人的眼镜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她态度坚定，“无论您要不要，一旦任务开始，我们就必须完成它。” 在三位A级方舟代理人的强硬坚持下，荆楚无奈，还是走进了暗无天日的幽暗密林。 森林中地面的树根与蔓藤盘根错节，并有厚厚的树叶堆积，一脚踩下去，是深是浅全靠运气。 幸好垂至地面的蔓藤到处都是，众人扯着蔓藤也能艰难前进，只是周围总有枯骨出没，令人心慌。 握着蔓藤，不知为何，荆楚总觉得奇怪...大概是印象中的森林中有很多可怕的蚊虫，这里却没有，于是他才觉得奇怪。 青年抬起头，树木的枝干不断蔓延，再向上，则是深海一样的茂密树叶，浓郁的绿色不断蔓延，仿佛没有尽头，连一丝光也不透。 真奇怪，树这么高，这么密，却没有鸟鸣。 荆楚走在最后，心里的违和感更强了。 咕咕~咕咕~ 悦耳的鸣叫穿过树木的阻隔，传入荆楚几人的耳朵。 原来有鸟？荆楚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前行，却看到前面三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不远处的鸟儿又叫了一声。 三个方舟代理人突然动了，他们像是突然掌握了森林行走的诀窍，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 三人的背影飞快消失在树干后，被留在原地，荆楚无奈的笑了，手中扯着蔓藤，艰难的向那棵巨树走了过去。 刚刚经历过一次攻略，荆楚有些累了，他本想领取奖励，之后在琼都休整一番的，没想到居然到了这里。 荆楚天生缺少情绪，此刻平静中略带无奈，走向了三人消失的巨树。 他趴在树后，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发现周围满地白骨，刚刚三人正木然地立在原地，有一条半透明的巨蛇正横在他们脖子上。 这蛇从上方分裂了三颗蛇头，蛇头上都长着鸟喙，现在三个头都趴在秋卡身上，正急切地唧唧叫，像是在吵架。 而荆楚刚刚露头，那三个头同时发现了他，之后半透明的巨蛇一跃而起，伴随着更加激烈的小鸡吵架声，那个怪物向荆楚冲了过来。 而巨蛇一旦离开，三个代理人立刻清醒，秋卡看清情况后，立刻喊道，“快，保护客户！” 见秋卡舍身拦住了巨蛇，朱红脚踩高跟鞋极限加速，冲向荆楚的同时大叫，“过来，我有随机传送！” 等等，在这种地方随机传送？ 荆楚刚想阻止对方，却见那女人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随后一个装满水银的圆筒撞碎在地，又是天旋地转，传送开始。 果然，消失的三人从半空中坠落，对于这种情况，成熟的代理人早有准备，她放开左手，羽毛形状的巨大虚影出现，拖住了他们，开始缓缓向下飘落。 突然从密林回到日光下，三人都不适地眯起眼睛。 “...我算知道为什么随机传送买的便宜了。”从死到生，丹趴在了羽毛上，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朱美始终冷静，在另外两人□□的同时，她凭借高度优势四下观察，“那里好像有个村庄。” 听她这样说，荆楚立刻看向村庄，他其实看到有人在走动，口中却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荆楚说得没错，那村庄看起来十分破烂。 “还有人，”朱美肯定地说道，“我看到有人在路上走。” “他们这是非法入侵方舟公司的资产，”听说有人，丹冷笑了一声，“好大的胆子！” 面对同事的反应，朱美有片刻无语，随后她吐槽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人帮忙！” 生活在森林附近的人，肯定有办法渡过森林。 听说他们要去村庄，荆楚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按说密林荒村，听着就是危险的代名词，可听到荆楚的话，两个代理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自信地回答，“危险？怎么会，我们可是方舟公司的人。” 再也无话可说，荆楚只好跟着他们穿过崎岖的森林，向那座残破的村庄前行。 村庄附近有许多人类骸骨，等走进之后，内里更是杂草丛生，残破倒塌的木棚中早就没有了家畜，石头墙面上长满的青苔，茂盛的蔓藤缠住房子，堵住了房门。 一切都静悄悄的，残破而古老的村庄中毫无生机，他们来这里，纯粹是白费工夫。 既然周围没有人，荆楚便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若是按照他的期待，原路返回自然是最好的，但若不能，回到树林里再转两圈也可以。 果然，丹和朱美看看周遭，立刻决定不再继续浪费时间，都想带荆楚尽快前往目标地点。 这也太坚持了，荆楚心里叹气，若早知道奖励是这个，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来琼都。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荆楚只能等着他们两人自己放弃。 反正无人带路，是到不了目的地的，只是花些时间罢了，荆楚并不介意。 三人转头要走，却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说道，“...你们是谁呀？” 这声音距离非常近，他们却看不到说话人，三人便向周围扫视，居然在倒塌的木棚中看到了动静。 一个灰色的小怪物木棚中爬了出来，三人也不细看，转头想逃，却又顿住，在他们身后，那些散落的骸骨，不知道何时，全部都站起来了。 从木棚中跑出来的那个小怪物越来越近，他们才看清，这是个无头的幼年骷髅，那个细细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能让让么，踩到我了。” 三人后退，朱美抓住两人，正想再用一次随机传送，又中途停下，她低声说道，“这里是有禁魔领域。” 为了保证公共安全，禁魔领域在城市中十分常见，但这玩意花费巨大，谁会在这种荒废村庄里设置？ 丹低声骂了点儿什么，拿出武器，并带上探测仪，当这个昂贵的仪器对准了正在刨土的小骷髅时，机械女声立刻播报，“B级不死族！B级不死族！B级不死族！” 就这个小东西，居然还是B级，听说这个，两个方舟经理人立刻意识到凶多吉少了，他们挡在荆楚身前，亮出武器。 让客户死在前面，是对A级代理人的侮辱，想伤害客户，除非先杀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改完了~ 第38章 琼都：038 小秘密 作为方舟公司的代理人, 格斗有训练课，但不精深，在这个人人都会武斗的时代, 手持武器的两人, 是两个平平无奇的菜鸡。 不死族的骷髅还在不断出现, 丹手上的仪器哔哔地响，从A到C，不死族从各种奇怪的地方钻出来, 将三个活人牢牢围住。 小骷髅蹲在地上，好不容易挖出了自己的小脑袋，他试图让自己的头骨看起来干净一点，并不干净的指骨在同样不干净的头骨上擦来擦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觉得不好意思, 小骷髅转了个身, 试图用镂空的身体遮住脏兮兮的脑袋。 两个方舟员工不敢轻举妄动，而远处的骷髅们开始出言调戏小骷髅，这小孩背着人努力半天，发现自己真的弄不干净, 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爷爷, 我头擦不干净啦！” 他抱着自己的头往外跑，跑了两步之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沾满泥巴的头骨在地上滚了两圈，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那些较大的骷髅则毫无同情心地继续嘲笑, ‘这个小孩又假哭’‘就是就是, 光打雷不下雨！’ 小骷髅抱着头，超委屈地找爷爷去了。 因这段插曲实在轻松, 两个文职员工也稍稍放松，虽然是诡异村庄中出现的不死族，但他们毕竟笑呵呵的，好像没有恶意啊。 片刻后，披着麻衣的拄着拐杖的老骷髅缓缓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小骷髅捧着干净的头骨，美滋滋地走了过来。 老骷髅走到三人面前，丹手腕上的仪器立刻发出警报音，这是目标超过测量上限了。 立即收起仪器，丹一抬头，就看到老骷髅站在自己跟前，文绉绉的说道，“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年轻人，你们也是来幽亡森林冒险的么？” 老村长话音刚落，刚刚起哄的骷髅们立刻喊道，“村长，冒险潮早过去了，上次有人来，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骷髅停滞了两秒，随后他露出手腕上的外置型方舟系统，口中说道，“我明明设定了三十年的闹铃，这个不会坏了吧？” 村民们又笑，“没坏，闹铃可响了，我们当时都醒了，就您没有醒！” 被他们这样嘲笑，老村长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道，“老了老了，耳朵太沉啦。” 骷髅们气氛欢脱，方舟公司的两人本来就放松了一些，随后他们见到自家公司的产品，这种感觉好像现代人遭遇食人族，正怕呢，食人族首领反手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又醒了，他试探着问，“您好，我是方舟公司的代理人，请问您是？” 周围的骷髅们笑嘻嘻，老村长在摆弄方舟系统，都不理会他。 只有那个小骷髅突然问，“你也是方舟公司的？那你认识方舟叔叔嘛？” 方舟...叔叔？哪个方舟叔叔？ 顺着小骷髅的话思考了两秒，丹的心里陡然一惊，他顿时不敢想了，更加不敢说，只是僵硬地摇摇头。 对外面的世界毫无概念，小骷髅天真地说，“他也在方舟公司啊，你们怎么不认识。” 僵硬地咧嘴笑笑，丹艰难地说，“我认识陈先生，但陈先生并不认识我。” 小骷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村长打断了，他问两人，“方舟公司的人，来做什么？” 作为方舟公司的雇员，丹走到哪里说话都不虚，此时难得含糊起来，“...来处理一点资产问题，系统指示我们到这个位置。” 说着，他将系统标注的位置共享出来，村长一看到那位置就笑了，“这是庄园的位置，你们想去主人的庄园？” 不知道为什么，骷髅们还是吵吵闹闹的，似乎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丹却感到一股寒意。 “...是的，我们要去这个庄园。”他不自觉地放小了声音，心里则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一个种族大融合的时代，不要对任何种族怀有偏见！ “到主人的庄园，需要有人带路...这样吧，我派人送你们过去？”骷髅和气的问道提议道。 两个方舟经理人不大愿意，可村民却迅速准备好了马车，三排凳马车，第二第三个凳子之间有横栏间隔，前面拉车的是两匹骸骨马。 两个方舟代理人因实力差距太大，没有办法，只能上马，本想让荆楚也坐前面，朱红看向荆楚，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敢说话。 荆楚向来温和，之前出了车祸也是面带笑意的，可自从骷髅们出现，他便不再出声，此刻青年上车端坐，苍白的面容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之前他笑吟吟的，别人就没有发现，这时候他收敛了温和，固有的漠然与威严便显露出来。 马车将行前，小骷髅看了他们半晌，突然跳起来，高声叫道，“爷爷，爷爷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细细的指骨扒着木车的围栏，大骷髅们虽然总嘲笑他，此刻却出手帮忙，将他托起来，送进了车里。 原本的人类乘客对突然加入的不死族适应不良，而小骷髅上车之后，只是趴在座椅的靠背上，向后看着荆楚。 车子动了起来，几人缓缓驶出村庄，小骷髅空洞的眼窝始终盯着荆楚，两人都不说话，朱美突然问道，“小朋友，你以前去过庄园么？” 小骷髅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在外面看看，没有主人的邀请，谁都不能进去。” 方舟代理人停顿一瞬，微妙地问，“要是必须进去呢？” 终于舍得转过头，小孩子的声音空灵而天真，“进不去的，小树会杀光你们的。”他又去看着荆楚，口中仍旧说道，“小树和蓝姐姐在打架，你们就快死了。” 突如其来的死亡宣告令人心惊，两位方舟代理人慌忙地掏出武器，可现在高速行驶的马车中，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朱美示意丹要冷静，她看着小骷髅质问道。 “是你们自己要去庄园的，我们只是帮忙啊~”小骷髅以天真的口吻解释道。 对这个孩子是否真的天真，朱美已经不再纠结了，她又问，“你为什么要上来？” 用指骨挡住脸，小骷髅害羞地说道，“因为我喜欢哥哥呀。” 说着，他还偷偷去看荆楚的反应，只见青年神情漠然，似乎对着可爱的表白毫无动容，只是冷淡地说，“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喜欢我？” 这话有些复杂，小骷髅没有听懂，他笑嘻嘻地对荆楚说，“哥哥，哥哥，我就是很喜欢你，除了主人，爷爷，小哥哥，和二花，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啦。” 仔细一算，在小骷髅的喜爱顺次上，荆楚只能勉强排到第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他口中的主人。 丹是底层出身，知道怎么哄孩子，于是问他，“你最喜欢主人了，是主人把你变成这样的么？” 有老人有孩子，村庄中的那一群人，并不是天生的不死者，丹猜测，就是他们口中的‘主人’转化了他们。 谁知道小骷髅摇了摇头，“是小哥哥，他看到我们要死了，就让我们变成这样啦~” “小哥哥让我们在这里等主人回来。” “小哥哥？他和主人是什么关系...他叫什么名字？”察觉出这是个重要人物，丹问道。 “小哥哥就是小哥哥啊。”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孩子话的回答，丹有些不甘心，他指指荆楚，告诉小骷髅，这个哥哥也想知道小哥哥的事情。 虽然只排在了喜爱榜的第五位，但荆楚还是有用的，小骷髅立刻努力地回忆起来，“小哥哥的名字突然说不出来了，后来我听到另一个叔叔叫他，额，叫他迪思生煮...？” 迪思生煮？这个名字如此古怪，丹只听了一遍，就知道自己从没有听过，他看向朱美，对方也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候小骷髅已经爬过了中间的拦板，坐在了后排椅子的另一端，它盯着荆楚，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哥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关于小哥哥的。” 静穆得如同一尊雕塑，青年转动眼珠看向小骷髅，低声说道，“既然是秘密，就应该保密。” “没关系的，小哥哥说，这是不用保密的秘密。”它仰头看向荆楚，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在庄园里留了信哟...但小哥哥没说信是给谁的。” 见对方神色平静，小骷髅意识到自己的秘密根本拿不出手，他实在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就沮丧地低下头。 沉默半晌，荆楚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光溜溜的脑壳，他安慰道，“没关系，我知道，他的信是给谁的。” 被摸了头，沮丧中的小骷髅捂住头，他傻乎乎地盯着荆楚，随后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兴高采烈的小骷髅爬回车子的第二层，在相对宽敞的空间中快乐地转着圈圈。 看他的样子，两位方舟代理人实在难以产生危机意识，至于小树和蓝姐姐打架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就是孩子话。 这念头才刚刚出现，呼啸声就从远处传来，三五人粗的藤鞭突然从天际落下，重重击打地面，一时间树木倾倒大地震动，两个方舟管理员坐在车上，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 第39章 琼都：039 信 亡灵车在森林的密道中穿行, 巨大的蓝色黏菌从天而降，喷出幽蓝的吐息，幽蓝烟雾所到之处, 枯木枯萎, 生机断绝。 眼看植物就要死光了, 又从地下伸出一根藤蔓来，蔓藤将蓝雾吸收，之后自身破碎, 变成绿色的光华，散落开来，让周围的植物渐渐复苏。 一来一回，生死枯荣就走了一圈，这样的战斗, 路上却时时发生。 两位方舟代理人只是缺乏战斗经验, 并不是傻瓜，他们当然看得出，眼下这些，不过是一场大战中的余波。 而他们则是穿梭于战场上的两只蝼蚁, 哪怕余波，也是触之即死。 满心忐忑的两位方舟代理人瑟瑟的抖着, 想起之前小骷髅的话，心中断定了，要从这个泥潭中脱身。 两人正想着，就感觉车速变慢, 之后又渐渐停下, 驾车的骷髅人回头说道，“树老爷把路封了。” 两个管理员凑头看去, 果然前面无数蔓藤将唯一的窄路堵死了，丹心中一喜，连忙说，“既然过不去，就先回去，我们报给公司，看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他话音说完，朱美也点了点头，那个骸骨车夫却一动不动，仍看向后方，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一阵沉默，荆楚的平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继续走。” 骷髅车夫点头称是，不再犹豫，呼哨赶马，继续前行。 听了哨子两匹骸骨马一往无前，直接就往坚实的藤墙上面撞，而两具骸骨也态度平静，毕竟他们已经死了，自然无所畏惧，两个活人却吓破了胆，两个代理人被吓得抱在了一起，闭上了眼睛。 坐在后排的荆楚伸出手，他的指尖在随处可见的垂蔓上轻轻一点，挡在前面的高墙立刻扭动起来，数不清的蔓藤如同游蛇般蜿蜒离开，马车顺利通过，向爆发了更大战斗的地方行驶。 就在庄园门前，几个庞然大物正在战斗，而马车则向前行驶，不曾犹豫。 首先被看到的，是咆哮的黑色巨兽，它通体黑色，身体上如同翻滚着黑色的烟雾，猩红的眼珠中满是对杀欲的贪婪。 无数的蔓藤缠绕在巨兽身上，蓝色的黏菌正缠绕在双方身上，也不知道是在攻击谁。 不过是仰头匆匆一瞥，尖锐的刺痛，连续不断的耳鸣声，方舟管理员胆怯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小骷髅早就乖乖地蜷缩在车厢中，并将头颅取下，抱在怀中。 看似焦躁战斗实际上只是玩闹，它们见到骷髅马车也不在意，只有其中的黑色野兽发出长啸，从蔓藤的包围中直接跃出，咆哮着向马车冲了过来。 众人之中，只有荆楚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车上，他之前没看远处的斗殴三人组，现在也没有看迎面冲来的怪物，他自始至终，只是盯着眼前的庄园。 前庭的景象如同过往，连树上合欢花都和记忆中一样。 头上始终不停的痛感似乎更强了，青年沉沉的叹息，他再次命令道，“直接进去。” 黑色的怪物近在咫尺，荆楚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他忍耐着不断增强的痛苦，看着前方的庄园，苍白的面孔上显出一种近乎愤怒的冷漠。 在靠近车子的时候，黑色怪兽口中的声音变了调，它从地面高高跃起，身形却逐渐变小，等它落到车上的时候，从黑色怪兽变成了一只耳朵尖尖的大狗，脖子上还拖着一根牵引绳。 它正是荆楚在现代时饲养的杜宾犬，这狗端坐在旁边，冲荆楚响亮地叫了一声，青年的手搭在它头顶，只说了一句，“二饼，安静。” 敏锐地察觉到主人情绪不佳，狗子哼唧两声，趴在了一旁。 青年黑色的眼珠看向沉默的庄园，其中情绪莫测，外人难以揣摩。 前面的两人探出头，看看荆楚又看看狗，愈发感觉情况不妙。 见到车子一直向庄园行驶，蓝色黏菌迅速抖动，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擅闯者死！” 随后黏菌不再理会那些蔓藤，无数菌体向简陋的木质马车射了过去，菌体的攻击，马车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偏偏那些树藤偏要和她作对，无数蔓藤从地下伸出，沿途编织了棚顶，守护马车前行。 “蠢树，别添乱！”黏菌骂了一句，又从后面赶了上来，口中继续道，“小骷髅，你们在做什么，将这些人类...” 她话只说了一半，随后就停了。 这几百年来，庄园的大门都不曾开启，却在此刻发出低响，向两侧缓缓打开了。 眼看黑铁大门向两侧张开，将骷髅马马车迎进入庄园，黏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发出惊呼，也不再继续攻击，跟着几人一同冲了进来。 “你们...？”黏菌停在门口，利用感知能力观察着马车上的三个人类。 蔓藤也悄悄地涌了进来，停在围墙旁边，无头蔓藤悄悄探头，感知着人类形态的主人。 庄园中花木如新，地下的石面光洁，仿佛这个多年来始终有人维护，荆楚下车，他摸了一把狗头，之后转身，笔直地走向主屋大门。 蓝色黏菌很像让他停下，但被树藤扯了一把，就没吱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荆楚打开了房屋的大门，走了进去。 时隔多年，入口处的圆桌上仍旧放着新鲜的花束。 往日的光阴在荆楚眼前重现，青年眼神冰冷，愈发的怒气勃发，他盯着花束看了片刻，突然将花瓶拂到地上，这只名贵的古董花瓶砰然碎裂，清水与花瓣散了一地，洇湿了入口处的地毯。 脑中疼痛愈发剧烈，荆楚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他甚至有点茫然。 无数的记忆在拥挤着在他眼前闪过，荆楚只能被动的接受，而人类的大脑不熟悉这种获得记忆的方式，于是精神上的痛楚一波强过一波。 但这不是他烦躁的原因，荆楚能够感知到疼痛，却对疼痛毫不在意。 青年沿着大理石楼梯向上，这座古宅熟悉而陌生，他来到顾深的房间门口，手掌搭在了铜制把手上，略有犹豫，荆楚还是推开了房间的门。 毫无疑问，这是个舒适惬意的空间，毫厘之间都彰显主人矜持奢华的贵族品味，这是顾深的品味。 这间屋子宽阔得不像个卧室，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荆楚的行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茶香，青年转头去找，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书桌上放着许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桌子上放着未喝完的红茶，依旧有热气升腾，白瓷杯旁的蘸水笔上还沾着墨汁，墨渍污染了下面的白纸，至于一些零散的文件似的东西被扔在了一边。 荆楚走过来坐在软椅上，他随手拿起文件，只见上面写着，‘关于帝国经济的...’仅仅看到前面几个字，荆楚就将这页写满了小字的文件扔到了一边。 看来他不在的时候，有人将这房间当作私人办公室了。 短暂地露出微笑，荆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在烦躁了。 而头疼却愈演愈烈。 随手拉开抽屉，里面放了七八颗彩色包装的硬糖，还有两张剩下的糖纸。 在顾深的记忆中，有段时间这种糖纸很受小孩子欢迎，他捡了一颗剥开送进口中，之后关上抽屉，拉开另一个。 第二个抽屉中，褐色的信封整整齐齐地排放，填满了整个抽屉。 荆楚抽出了最外侧的一封，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可青年心里知道，这些信是写给自己的。 展开信，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难以分辨上面的文字，荆楚眯着眼睛，不顾人类身体的抗议，试图辨认纸上的文字，搞笑的是这封信上居然有错别字，荆楚磕磕绊绊的，总算读完了第一句。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可能会死，这并非不能接受，况且我还有最后一点希望，我突然想起，每次的绝境，你总是我最后的希望。’ 剧烈的头疼汹涌而来，荆楚知道，更多的记忆汹涌而来。 疼痛不断升级，很快这种疼痛就超越了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青年抬起头，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房顶的石膏雕塑，他沉默的注视着过去的回忆，荆楚看着顾深，又用顾深的眼睛看向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结束了，荆楚仍旧盯着石膏雕塑，他略湿的黑发垂在脑后，略微有些卷，而他手中还拿着那封没有读完的信。 疼痛过去了，荆楚动了一下，他发现信还在手里，就将它拿起来读完，这时候荆楚才发现，原来这是用深渊文写的。 坦白说，第四神主的深渊文造诣，距离写信，还有亿点距离。 虽然充斥着错别字和语法错误，但荆楚还是读完了信，他手里还拿着信纸，却突然他用手挡住了眼睛，青年发出了一声苦笑，在空旷的房间中，他低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只好留下来了。” 第40章 琼都：040 管家 住宅之外, 花园中垂蕊银铃花环绕众人，为了避免碰坏这些娇嫩的植物，蓝色黏菌不断缩小, 变成人类相当大小后, 她窜到马车前, 急切地质问，“那个人类是谁？他为什么能够进去？” 这座庄园中覆盖着无数精密的术式，只有被它认可的主人, 才能随意进入房子。 所以，那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车夫拉扯头上的草帽，遮掉了自己大半个头骨，选择做一个安静的骸骨。 小骷髅倒是愿意说，但他傻乎乎的, 黏菌小姐不愿意问他, 她心中急躁，甚至有点简单粗暴地寻求答案，而地髅是自己人，不能动手, 但这两个陌生人类她可不认得。 蓝色的黏菌不断地蠕动颤抖，她逼近两人, 以年轻女性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情此景，两位代理人都快吓尿了，“我我我们, 我们是方舟公司, 公司的，代代代理人。” “方舟公司, 是方舟先生的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听到黏菌的声音缓和，又礼貌地称呼陈方舟‘方舟先生’，两人心中稍安，这黏腻的怪物竟是陈先生的旧识！ 代理人顿时觉得有救了，连忙点头，口中还念着，“对对对，我们...” “哼，”他们话都没有说完，黏菌中发出一声不详的冷哼，蓝色黏菌阴恻恻地问道，“陈方舟那个叛徒，还想做什么？” 原来旧识也有敌友之分，而这黏菌是敌非友，两个代理人更觉得自己要凉。 而面对这两个小喽啰，黏菌不急着动手，她盯着两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刚刚进去那个人呢？也是方舟公司的？” 既然不死，两个代理人便战战兢兢地说了荆楚的来历，他们相遇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工夫，任由两个代理人搜肠刮肚，说出的讯息依旧十分有限。 听了他们讯息，黏菌怪物知道自己还没有找到关键讯息，于是她仍不满足，又去找骷髅套话。 “为什么你们愿意带他们过来？还有那些树藤，为什么没有吸干他们...”女人的声音追问道，而亡灵的絮语低而平缓，“你，我们，庄园，森林，过去的陈方舟，我们只有一位主人，你有什么困惑呢？” 黏菌顿住，她更低声地嘟哝了什么，这次旁听的人没有听清。 但仅仅是听到的内容，也让两个代理人冷汗直流，想了许久，丹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同伴小声说道，“...我要留在这里。” 朱美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要知道，以丹的出身，能在这个年纪成为方舟代理人，这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功，他已经站在顶峰了，现在却要放弃，这令人难以理解，于是她低声惊叫，“你是不是疯了？” 丹小心的看向黏菌和骷髅，将声音放的更低，“你好好想想，那孩子说的地丝生煮...不是地丝，是第四。” 他说完后，再次看向周围，发现没有人听到自己说话，于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丹不再劝说朱美。 而听了他的话，朱美则不由往下想，第四生煮，第四生煮.....第四神主！ 仅仅想到这个名字，女人的手就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终于彻底地，明确地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有关翡翠王朝，有关第四神主的一切，都被历史的尘埃掩盖的，辉煌的王城从地上铲平，所有的书籍都焚烧掉，任何敢提起那段历史的人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可这座森林，这座存在于琼都郊区的森林，以及森林中的村庄和庄园，都仿佛与世隔绝似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陈方舟和第四神主都出生于这座庄园。 知道了这样的辛密，他们这种小人物，还能有活下去的资格么？ 朱美顿时理解了丹的意思，出去之后，他们十有八九活不了，而留在这里，似乎还有一线生机...不仅仅是生机，回忆一路上的种种，朱美本能地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危险，还有千载难逢的...机会！ 伴随大门再次开启，外面的一切嘈杂声就此停住，皮色苍白的青年走了出来，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神色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又带着一种自内而外的漠然。 只看了一眼，两个代理人便觉得他有些不同了。 初见时，荆楚虽然长得像个贵族，可仔细观察他的行动举止，眼神习惯，都和贵族不同，那时候的荆楚温和近人，看上去只是个有点古怪的平民，方舟代理人阅人无数，在这方面都很有自信。 可现在，哪怕荆楚穿着浴袍，出现得随意而且粗糙，他只是立在那里，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依旧是个贵族。 只见这位贵族青年轻巧地走下台阶，他首先看向了古怪的蓝色黏菌，张口唤道，“佩德罗尼拉？” 他的声音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语调却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随着他的呼唤，那蓝色的黏菌突然扭曲变形，随后竟变成了一个穿着沉闷蓝裙的美丽女士。 这个女人有着苍白的珍珠色皮肤，淡淡的金色长发，举世无双的美丽容颜，那条色彩沉闷的连衣裙没有消减她的颜色，只让她更加楚楚动人。 此时此刻，无论是已死的亡灵还是两位代理人，甚至是两匹骷髅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面容，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而心醉。 只有黑发的青年立在一旁，他深黑的眼珠中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荆楚说道，“庄园不能没有管家，佩德罗尼拉，你愿意成为夏茵庄园的女管家么？” 想起骷髅车夫的话，女人压下了心中对他身份的好奇，她垂首恭敬地站在原地，提起裙摆行礼后，说道，“我的荣幸，主人。” 荆楚点头，不在同她多言，转而看向两位方舟代理人，“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跟他们回村庄去，离开这里吧。” “荆楚先生，您忘了箱子。”早已料到荆楚会这样说，丹不慌不忙，他取出之前的木箱，恭敬地摆在了房子的台阶上。 随后他看向荆楚，很快又低下头，“荆楚先生，我观察到，您手下有很多能人，但我想，为了行事方便，您可能也需要一些...不那么有个性的、普通一点的下属？” 尽管他的描述已经尽可能委婉了，但骸骨车夫和美人仍旧转头不满的看向他，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手，眼睛却始终看着荆楚，他请求道，“荆楚先生，我的确不擅长战斗，可我十分擅长和人相处，也十分擅长采购和沟通，我想...您需要这样的人才。” 青年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就是瞬间的功夫，丹觉得自己已经被那双黑色的眼睛看透了，而后他听到荆楚平和的声音，“我不信任你们，但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丹慢慢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十拿九稳了。 而荆楚则慢慢说道，“村庄重建需要人手，你们有三个月的时间，让我觉得非你们不可...”说到这里青年笑了一下，“放心吧，陈方舟不会闯进来杀害你们的。” 被看穿了目的，丹与朱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陈方舟的大名，杜宾从车上跳了下来，凑到荆楚身边，不停地用头蹭他的裤脚。 这时候众人才看到，这只狗右眼上带着一个异常华丽的眼罩，上面是以各色宝石镶嵌成的笑翠鸟。 而笑翠鸟正是方舟公司的标志，这只狗与陈方舟又有什么关联？ 荆楚一手放在狗头上，心里仔细想了想，觉得方舟代理人还有点用处，让他们住在亡灵村庄，似乎有些浪费，于是荆楚又让佩德罗尼拉来给两人安排房间，让他们暂时住在庄园。 询问后，荆楚发现就连佩德罗尼拉也有方舟终端，于是荆楚抬手就给她转了20万积分，让她先去找两个女佣，顺便准备些生活用品。 考虑到没有固定收入，荆楚还专门，“家里只有两位主人，有人做饭就够了，其他人手可以之后慢慢物色。” 听他这样嘱咐，佩德罗尼拉点头应承，随后她突然发现对话的华点，困惑中发问，“...两个主人？” 荆楚冲她笑笑，没有说话，转头又上了楼梯。 第41章 琼都：041 方舟系统 短暂的交流之后, 荆楚继续回到房间内部，有关庄园的事情，他仍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清楚。 自从进入森林, 荆楚多少就猜到了后续的发展, 他会不断见到熟悉的场景, 同时属于顾深的记忆也会慢慢被激活。 假使顾深是他的前世，有人会愿意接受自己前世的记忆么？ 反正荆楚是不愿意的，他享受自己作为人类的生活, 始终想着回到现代社会，他热爱井然有序的社会，对这种动不动就死人，一不留神就毁灭世界的地方毫无兴趣。 起初，在荆楚看来, 契约什么的, 更像是前世的一场孽债，他很庆幸，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扰乱他原本的生活。 他准备将这里的生活归结为一场荒诞的梦，按照最开始的计划, 荆楚应该在取回契约者之后，直接就执行契约, 之后重回正轨，继续做一个快乐的社畜...然而事情从一开始就脱节了。 即使自己亲身经历了全程，荆楚现在回忆，依旧很难理解当时的自己, 他自认对0123A的那些破事儿毫不在乎, 却跟在旁边逼逼叨叨了全程，他压根儿就不想回到这座庄园, 却一路上半推半就，甚至憋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气，回到了这里。 一切都事与愿违，现在，他不仅接受了顾深的大部分记忆，甚至还打算留在庄园中继续生活。 怎么就这样了？荆楚不知道。 最奇妙的是，正在走在与计划截然不同的路上，荆楚感觉，自己似乎也没有那样抵触。 他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往楼上走，同时正慢条斯理地剖析自己的内心，他选择留下，肯定有顾深记忆的原因，但留在这里，却不是顾深的感情。 从严格的精神情感角度评价，荆楚也算不上人类，但他在这方面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四舍五入一下，自己至少有个0.5的人性，至于顾深……顾深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深渊怪物。 当年，顾深来到这里，和一些人类建立羁绊，却又在顷刻间抛弃这一切，将自己投进另一个世界，抹去所有的记忆反复浸染，才诞生了如今的荆楚。 怀揣着这点艰难累积出来的人性，荆楚在人类社会中惬意地生活了二十年，他喜欢在人类中生活，感受人类的感情，看着人类的故事或者事故。 他要花费许多时间，才能逐渐理解人类这种渺小生物的美好，但毁掉这种理解，仅仅需要一秒，荆楚本能地知道，只要自己继续向深渊索取力量，继续毫无节制地凝望深渊……即便是真正的人类，在深渊中也难以留存，更何况荆楚这种半吊子的人性。 遗忘掉感情，道德，追求，以及作为人类的短暂回忆，对于深渊怪物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理智的做法，他应该立刻离开这个世界，回去远离深渊的现代世界，哪里没有深渊，可他偏偏做了相反的选择...荆楚笑了，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留下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这点儿微薄脆弱的人类属性又消失了，到那时候，又会像顾深那样，抛弃这里短暂的一切，去寻找更有趣的生活。 ...还真是个有趣的循环，荆楚笑一笑，便把这些抛在脑后，人类的生命短暂，与其思考未来，不如考虑现实问题。 现实就是没有钱，维持庄园运转的钱可以省省，但修缮村庄的钱大概省不掉，虽然从方舟公司骗了两个白工，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对上班族来说，如何开源是个玄学问题....既然靠近城市，实在不行用现成的材料建个鬼屋，不知道琼都人们愿不愿意掏钱？ 因为手里还有一些存款，荆楚觉得第一件事还可以拖，但第二件事他一定要现在就处理。 被他暂时存放于影子中的契约者，现在也应该捞出来了。 走进卧室，荆楚就打算施行自己的计划，在光照充足的室内，地上的影子开始由淡转深，浓郁的黑色在地面不断涌动，青年正要动作，突然就收到了方舟系统的提示，[警告！方舟安全系统提醒您，您正在进行危险操作，请立刻停止！] 荆楚果然停下了动作，他听着方舟系统的警告，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警告！方舟安全系统提醒您，本系统已连接安全局，请谨慎言行！] 仔细地思考了系统的几句话，荆楚笑了，“方舟安全系统...对了，我差点把你忘记了。” 随着他的声音，黑暗降临，黑暗吞噬一切，包括光明。 青年的瞳孔黑而深邃，他凝视虚空，试图寻找‘方舟系统’的核心，按说以他此时的力量，这种尝试几乎是注定失败的，可他的确看到了，在特殊的空间中，无数盘旋的深渊文字组合排列，构成了这个堪称伟大的术式。 青年的意识走进空间，在所有术式的中心，有个被紧紧束缚的生物，他似人非人，体表光滑，上面长着数不清的眼珠，这些眼珠看向不同的方向，偶尔还会转动，如同花纹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全身。 靠近后，荆楚看到他头上戴了一张金属面具，面具上绘制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笑翠鸟。 伴随着荆楚的移动，面具上的鸟眼也在移动，直到青年靠近，这只鸟突然跃起，发出响亮的鸣叫。 看着面前的怪物，荆楚挑眉，“陈方舟？” 怪物无言，只有鸟在叽叽喳喳地闹个没完，荆楚站在怪物前，垂眸细看缠绕在他身上的术式，这些东西不看就罢了，看过后青年发出嗤笑。 荆楚看不懂术式，但他认得深渊文字。 深渊文字无法通过学习掌握，是个体对深渊理解的投射，在这个世界中，能够像这样大量使用深渊文字的，只有站在最顶点的几人而已。 依照荆楚对母语的理解，这里没几个字是对的，但同一个字出现五种截然不同的错误，就很离谱。 除非写字的人是个傻子，又或者，是由五个人共同搭建的这个庞大的术式系统。 荆楚倾向于第二个答案，从一到四，四个神主，再加上陈方舟自己，是这五个人共同建立了方舟系统...考虑到方舟系统强大的统治力，也只有这样才合理。 转眼就窥探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荆楚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伸手点了点面具上的笑翠鸟，他凝视对方，轻声说道，“你居然是自愿这样做的...图什么呢？” 荆楚如此轻易地来到了方舟系统的核心，只有陈方舟本人的意志可以达成此事。 但这是个严格的术式，荆楚对着上面的错别字连蒙带猜，大致明白作为核心的陈方舟，就真的是个系统，他被限制在条条框框之内，像个活体处理器，维持方舟系统的运转。 但他为什么这样做呢？荆楚不知道。 面具上的鸟听不懂荆楚说话，张嘴对着荆楚一阵怪叫，荆楚将手覆盖在鸟身上，聒噪的叫声顿时消失，寄生在他身体上的无数眼珠全部后翻，露出空荡荡的眼白。 “陈方舟...你创造的系统很有趣，”青年的声音总是温和而愉快的，在黑暗中，陈方舟听到了一个命令，“但不要再利用系统监视我了。” 这是个来自最高优先级的指令，陈方舟收到了指令，面具上的鸟又跳了两下，不再动了。 荆楚说完，直接离开了空间，意识刚刚回归，他又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发现违规插件！方舟系统正在升级，请稍候...] 陈方舟很奇怪。 见到他的感觉和看到其他人完全不同，荆楚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但他知道，这就是陈方舟。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荆楚本能地知道，他能够掌控这个人的一切，对方或生或死，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偏偏就是这样的存在，荆楚却丝毫回忆不起有关他的记忆，这不可能是巧合。 将疑虑暂时搁置，荆楚现在的目的是处理方舟系统，刚刚解决了线上服务器问题，剩下的还有客户端。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方舟系统安装在哪里？ 荆楚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一无所知，即便接受了顾深的记忆，他新世界文盲的人设依旧不倒，想了半天之后仍没有头绪，最后干脆换了一个角度，从深渊生物的角度考虑，想控制这个世界，缓慢寄生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该如何下手呢？ ...哦，原来是意识之海。 无论物种，人类也好，植物体或者亡灵也罢，一切有识生物所共有的特征，就是意识空间。 荆楚不知道其他个体的意识空间是什么样，反正他行走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耳边是海浪翻涌的声音，周围是浓郁得没有尽头的迷雾。 这里是表层意识空间，一切都在随时变化，不管他想找的东西原本在哪里，三步之后，荆楚就找到了他们。 一枚来自陈方舟的意识之种，附带了四条来自不同神主的根须，荆楚发现它的时候，这几条根须正在试图钻进沙滩中，试图以此来固定自己。 连种子上都印着笑翠鸟的标志，荆楚仔细地看了看，发觉在所有的根须中，代表第四神主的那条最弱，于是他无情地掐掉了多余的几条根须，只留下第四神主的独苗苗，随后荆楚拿着种子在海滩上又走了几步，果然看到海浪推了一个花盆上来。 将这颗毫无指望的种子扔进了花盆，荆楚以沙作土，以海水浇灌，虽然种子发芽无望，却至少获得了挖坑埋土浇水的仪式。 方舟系统毕竟便利，荆楚还想接着用，就不能彻底毁掉这枚种子，只是磨掉上面的各种印记，使他们不能再通过种子找到或者监视自己。 这个办法只能应付三位神主，荆楚猜测，等到了某种特殊的时刻，陈方舟一定还有其他方式找到自己，但他确定，陈方舟绝不会轻易动用这些办法。 [纯净版方舟系统已经更新完毕！] 听着系统的提示音，荆楚知道，自己对方舟系统改造基本告一段落了，现在该唤醒契约者了。 第42章 琼都：042 不知死活 前庭的花园中, 佩德罗尼拉借口要分配屋子，将两个代理人暂时留下，并让亡灵先回村子, 明早再来接人。 亡灵走后, 她让两个凡人过来, 让他们站在一棵营养不良的小树前，口中“你们两个先过来，要让它记住你们。” 女人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 她身上的裙子是白城的复古款...考虑她的身份，或许这条裙子不是复古，而是古董。 朱美心中涌出各种猜测，表现得却十分恭顺，丹.法利更像是中了迷魂术, 正梦游一般的站在两人身后, 痴呆般的笑着。 “它？”看着样貌平平的小树，朱美沿着对方的话继续追问，“这棵树有什么不一般么？” “特别能吃，森林中来往的生灵, 几乎都让它吃了。”女管家的声音清冷，又带着虚弱, 她大概身体不好，说了长句子后，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 喘息过后，女人用冰冷的语调继续说, “它的根须遍及整个森林, 活物都被它吃光了，死气蔓延, 过去这里是低语森林，现在已经叫幽亡森林了。” 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女人变得异常虚弱，她面色煞白地扶着胸口，似乎都站不住了，而朱美明明明知道，她其实是个黏糊糊的蓝色怪物，现在也不由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推开试图扶着自己女人，女管家眉峰蹙起，小声说道，“不要你多事...森林中有很多亡灵生物，等你们外出时，若不想死，便不要离开村庄。” 这是警告他们安分守己，也是善意地提醒他们森林中的威胁，两个代理人都是人精，即便丹现在被迷得神魂颠倒，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说话点到为止，佩德罗尼拉不再多说，带着两人往里走，给两人安排房间的同时，顺便问问，如今岁月，该从哪里雇佣女仆。 三人原本平静地往里走，也就是突然之间，被荆楚称作‘二饼’的黑犬突然站了起来，它看向天际，琥珀色眼睛中隐隐浮上一层猩红，而后它喉中发出一阵可怖的低吼。 正向房间走的三人立刻停步，两个代理人听到它的叫声，立刻两腿打颤，站立不住了。 “趴在地上，用手堵住耳朵，不要听，也不要看。”虚弱的女声低声指示道，两人脑中全是空白，几乎什么都没有想，直接就照做了。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刚刚无害的小树突然膨大，无数强韧粗壮的枝蔓从森林中伸出，笔直地冲向天际。 与此同时，庄园中的每个生灵都感觉到了，有什么看过来了。 没人知道这目光的主人究竟在哪里，或许在天上，或许在更远的云层后面，或许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但那目光穿越了重重阻碍，如有实质地落在了庄园中。 目光的主人压根不曾留意这些小虫子，可只是余光扫过，两个代理人，这目光几乎重逾千金，他们被压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心中只剩下臣服的念头，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此刻光阴漫长，两人伏在地上，度日如年般地煎熬着，他们原本还稍有抵抗的念头，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念头几乎完全消减了。 而臣服之心刚起，野兽的低吼再次响起，这时候他们心中突然一松，似乎终于能够呼吸了，两人动了一下，发现那种注视似乎消失了。 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另一重压迫又按了下来！ “叛逆者，死！” 男人的声音自虚空而出，一只手伸出来，它轻轻搅动，天的颜色就变了，前一刻的晴空好似错觉，黑压压的云层聚在庄园上空，这些沉重的云彩随时都会压下来似的，把这个古老的庄园砸成废墟。 云层中酝酿着银蓝的电光，伴随着隆隆巨响，粗壮的雷霆便当空劈下，轰的一声击碎了庄园周边的巨木。 小树默认植物都是自己的小弟，见到小弟遭殃，那些粗壮的枝干毫不犹豫地伸进了天空。 更多的雷击从天际降下，直径劈向庄园，忍不住抬头的两个代理人看到这一幕立即发出尖叫。 女管家听到声音，虚弱地转头看向他们，雷霆的银光照亮了她苍白的侧脸，女人冷冷地说道，“禁声，谁准你们抬头了？” 面对女人的质问，两人呆呆的，朱美这时候才发觉，所有的雷霆都被拦在了半空中，庄园上空有个高高的防护罩，将所有危险都拦在了外面。 重新低下头，朱美听到身边的丹.法利小声咕哝了一句，“好美啊……” 雷霆继续在她头顶爆炸，但在这一刻，朱美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怕了。 女管家站在前庭，冷眼注视着黑云中的那只手，而黑犬直接跃起，跳到了蔓藤的枝条上，在奔跑中变成了一只黑色巨兽，直接冲进了云层当中。 在暗云的遮蔽下，女管家看不到上面的战斗，她能看到的，只是小树的枝条似乎更加壮实了，它大概是吃到了令人满意的血肉，贪婪的本性让它祭出了更多的枝条。 黑色的野兽与黑云融为一体，地面上的人只能隐约看到他在撕扯什么，随后有什么落了下来，女人定睛看去，发现落下来的是一只手臂。 刚刚落地，手臂上便生出了鳞片，还不等女管家细看，无数的蔓藤又扑上去，相互争抢这一口粮食。 没有抢到口粮的蔓藤便直接吸干了更小的蔓藤，在神祇等级的血肉面前，它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当蔓藤离开，地面上只剩下一截白骨了。 一节神祇的骨头，有谁不喜欢呢？ 左右看了看，女管家心想，既然周围没有人，那就不要浪费。 她便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不经意地走过那些白骨，灰蓝的裙摆盖在了骨头上，蓝色的黏菌在暗处涌动，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当她走过的时候，白骨已经不见了。 *** 时间转回几分钟之前。 处理好系统问题，荆楚再次沟通影中空间。 黑影如同深潭，上面泛起细微的涟漪，随后展览柜的四个角开始上浮，与此同时，荆楚听到了方舟系统的警告声。 [警告！您的举动有极大可能被神主察觉！] 似乎诞生自相同世界的生灵，与原生世界间自有羁绊，哪怕只有一根头发，第四神主降临于这个世界，也会被其他神主发现。 关于这件事，荆楚早有预料，他觉得问题不大，就像他没法召唤自己的真身一样，这些神主也不能轻易进入这个世界。 就像一只鸡仔一套壳，成年鸡无论如何也钻不进来一样，神主们也被限制了。 阴影中的展示柜不断上升，透过玻璃，他能看到里面埋着头的白毛，对方似乎仍在沉睡。 展示柜在徐徐上升，而荆楚却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视线中饱含王者的威严，蕴含了常人不敢抵抗的压迫性，这是君王与主宰的目光，在这目光下，任何生物皆为臣民，一切存在皆需叩首。 这道目光隔空而来，他只锁定了荆楚与即将重现的第四神主，在强大的压迫下，作为人类的荆楚本能地想要跪下。 实际上，作为人类，荆楚觉得跪不跪的，都是虚的...但作为深渊生物，本能在提醒他，祂遭到了挑衅，而上位者的威严不容侵犯。 ...这些神主已经有了进入深渊的资格，他们是深渊的一份子，应该遵守深渊的规矩！ 与此同时，立柜还在慢慢上升，它上升得格外艰难，就像有无形之手按在上面，正试图将柜子按回去一样。 连世界壁垒也在阻止第四神主重临。 柜子出来越多，荆楚背后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强，他感受到自己的内脏正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他感觉自己的眼珠正在膨胀，也许耳朵中的鼓膜也在膨胀，这幅人类之躯也许快要报废了，但这些都不重要。 说到底，人类的世界不过是一次游戏，对方挑衅的目光正让荆楚暴躁，尽管理智的声音一直在劝说他，这位神主并没有挑衅，按祂现在的感觉，自己大概正在注视某个小虫子？ 这样想想，荆楚果然更加生气了，而在远方，几乎无尽的力量正在涌动，它们跃跃欲试，随时乐意回应青年的召唤，毁灭这个愚蠢神主的同时，顺便毁灭一切！ 青年短暂地闭上眼睛，灵魂深处的怪物在咆哮，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了，却看到面前的柜子彻底浮了出来，这让他获得了更多的耐心，以及身后不知悔改的视线。 荆楚想伸手拨动柜子上的锁扣，而他的手臂摇晃了一下，并发出软骨摩擦的咔嚓声，剧烈的痛楚伴随这微小的动作在他身体中流淌，他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鼻子下面也有点痒，连视野都变成红色，甚至还有些模糊。 糟糕，着具身体好像要崩溃了。 不妙的猜测让他的动作稍稍停顿，随后青年再次伸出手，他的动作缓慢，身体像个能不停挤压出血的海绵，但他意志却不曾动摇，苍白的手指按在卡扣上，只听咔的一声，柜子被打开了。 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因为虫子不知死活地抗争，傲慢的中年人发出一声冷笑，随后青年充血的眼球不由睁大，他在某位神主的注视（挑衅）下都保持了惊人的平静，却在这一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柜子，碎了！ 甚至来不及生气，荆楚慌忙地伸出手，试图接住倒下的白色身影。 正在此时，他背后的压力徒然增强，那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压着他，几乎让他站立不住，这个专横的力量目标明确，祂不在乎依然消耗殆尽的第四神主，祂要的，只有臣服！ 手上还维持着接人的动作，在这一刻，忍耐许久的荆楚终于勃然大怒，他再也管不住心里的跃跃欲试本能，转头就要同这位神主对视，来试试看，究竟是谁不知死活！ 但他只扭转上身，张开的手中已经接到了东西，青年愤怒的神色一顿，迅速转回来化作一种难以言明的茫然，重量不对，无论他接住的是什么，反正不是人。 不知何时，那位神主退开了，外面响起滚滚雷鸣。 荆楚身上仍滴滴答答地流血，他却毫不在意，青年扶起手里的东西，和那双明亮的翠色眼球对视，却发现，自己扶着的，居然是一具半人高的仿真娃娃！ 第43章 琼都：043 一件小事 雷鸣响彻大地, 从下面看，庄园的上空一片银蓝，电流浓郁处, 如浆液倾倒, 泛着雷光的液体从不可见的穹顶滑落, 在庄园外的地面上或者爆开，或者形成较小的雷池。 外面的轰鸣越吵闹，内里就越显得安宁。 身在其中, 两个方舟代理人没忍住，再次悄悄抬头，隔着电光，想窥探天空中的战斗。 楼上传来声响，令两人一惊, 他们立刻转头, 映衬天地变色的战斗，青年沾血的手指推开窗，露出一张沾着血的面孔，他眼珠肿胀变大, 随时都会碎裂似的红着，哪怕看上去似鬼非人, 狼狈不堪，荆楚却始终仍显得不急不慢，从容淡定。 抬头看向上空，更多的血液在从他身上流下来, 纯黑的眼珠凝视天空, 荆楚先是无奈的叹气，随后慢吞吞的说道, “都找到家门口了，就让祂留下吧。”说到这里，男人停顿片刻，接着他声音轻柔，却似乎略带嘲讽，“真的引来了神主，对我们来说也是麻烦。” 半死不活的青年，声音也细得如同游丝，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可就是这样衰弱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至少代理人听清楚了，只是对方的话居然比上面的战斗还要惊悚，两人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惹了哪路神仙，生活突然就和神主联系到了一起，只能无奈地低下头。 驰骋于天际的黑色怪兽发出嘹亮的嚎叫，摸鱼的小树则收回了那些粗壮的蔓藤，从本体长出了两根细细的枝条升上去。 变化在短时间内发生，突然间轰鸣声小了，上空的雷电浓浆肉眼可见地稀薄起来，男人的哀嚎声渐渐清晰起来，那些巨大的蔓藤再次伸出去，将那人死死地缠绕住。 黑色野兽在云层中游走，它只喜欢杀戮，对血肉没有兴趣。 绿色的蔓藤如同巨蛇，将人卷在其中，随着蔓藤不断收缩绞紧，在蔓藤的缝隙间，血液掺着银蓝色力量精华，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这些血液中蕴含着磅礴的雷霆之力，那该死的蔓藤已经将人拖进防护内了，女管家见了立刻尖叫，“花，花，小心下面的花！” 更多细小而贪婪的蔓藤从土壤里伸出来，相互争抢吞噬的同时，将血液尽数吸收。 怀着对养分的无尽渴望，蔓藤间的争斗十分残酷，它们就像在玩贪食蛇游戏一样，不断的吞噬并快速成长，最后只剩下最粗壮的一根，缓缓回到了地下。 破碎扭曲的人形骸骨被扔在地上，这是神祇的骨头，每一根上都蕴含着赫赫光华，女管家冷漠地看着这一摊，至此才察觉到事情的真相。 小树要血肉，她只要骨头，他们共同生活数百年，饮食上十分互补，同样忠诚于庄园，天真的女管家总以为大家阶位差不多，没想到转眼小树便活吞了一个完整的神祇。 吞掉了神祇的仍旧不满，无数根须在天际探索，希望能再抓一个神祇出来填肚子。 而黏菌只敢藏匿神祇的小部分骨头，并且需要漫长的岁月慢慢消化，消化能力同样是实力的展示，女管家以为自己作为半神，已经相当够格了，没想到连棵树都打不过。 所以，作为战斗主力的黑色怪兽，究竟是什么阶位？ 女管家天空，神态莫名。 “它阶位的算法和你们不一样，”荆楚靠在窗边，静默的看着巨大的野兽从天际跃下，再次变成杜宾犬，才转头对女管家说道，“尼拉，把剩下的骨头放在树下，等他走上不死路径，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听到荆楚的话，佩德罗尼拉迅速的厘清了一个事实，哪怕身前是神祇，小树也能将祂转化到不死路径，她原本以为森林中亡灵太多是因为小树杀疯了，现在看来，事情另有原因。 幽亡森林这个名字，可真是名副其实！ 那双充血的眼珠看向女佣，似乎知道她的心里腹诽，荆楚笑着说道，“森林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要休息，今天不必再管我了，另外，”他看向两个战战兢兢的方舟代理人，命令道，“封掉他们的方舟系统。” 女人再次应声，荆楚最后温和地笑了笑，关上了窗户。 伴随关窗的动作，青年身上仍有血液时不时地溢出，但情况已经比刚才要好得多了，实际上，荆楚的状态正在迅速好转。 深渊力量正在他身体中游走，从上个副本收集的力量一直在荆楚的影子里，现在这些不够纯粹的力量涌进了他的身体。 破损的身体组织被吞噬，缺损的部分重新得到填充，荆楚的身体重新充盈起来。 每分每秒，荆楚都感觉到自己在变化，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深渊的召唤，现在的荆楚使用力量就如同呼吸一样轻松。 阴影自地面浮现，将地毯上的血液与立柜残骸分离出来扔进深渊，而荆楚本人甚至没有留意到这些变化，他发现了另一件事，空气中有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他流出困惑的表情，看向了床上的人偶。 白色的人偶安静地躺在床上，只有那双翠色的眼珠时时追随着荆楚，从不停歇。 香气浮动不定，再找时杳无音信，青年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心中的确有不详的预兆正在滋生。 为了证实这种猜想，荆楚从柜子中拎出浴巾，转身去了浴室。 深渊力量修复身体的过程，就像无数蚂蚁在自己的血管中爬行，它们将破碎的部分小口小口的撕扯下来，之后在慢慢填补，就算对荆楚来说，这种修复体验算不上好，于是他打开淋浴，让冷水落在自己身上。 深渊力量的在他体内不断融合，荆楚的感知能力在扩展，他知道自己的人类部分在减少，而非人的部分在增加，而这种趋势会永远不会逆转。 不能继续使用深渊的力量了，荆楚心想，越召唤深渊，他身上人类的部分就越少。 与此同时，男人走出浴室，阴影吸走了多余的水汽，他仍旧没有注意道自己做了什么，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男人的步伐在镜子跟前停住，现在他的身体基本修复完成，看起来和过去有些许不同，荆楚对肌肉感到满意。 按说无论好坏，人类都会对自身短时间内的改变感到不适，荆楚却适应良好，对他来说，现在这幅样子反而更像自己。 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好看的，片刻后男人便要转身离开，却又停住脚步，荆楚看向镜子，肩膀上好像有东西。 男人转身，在自己肩胛骨的上方找到了一枚金色的图案，燃烧的火焰托举着闪电，荆楚抬起头，深渊的力量凝聚在他指尖，却无法吞噬这枚印记。 糟糕，荆楚盯着自己想道，他刚刚才决定不再使用深渊的力量，居然这么快就犯戒了。 自我反思过后，男主的思绪回归正题，既然深渊的力量不管用，说明留下印记的大约是个神主。 大概就是今天那位神主。 想到这里，男人慢慢露出微笑，他心想，得杀掉祂才行。 印记只是件小事，不重要，但不可饶恕，荆楚确定，自己必须杀掉那个神主才行。 昨天的荆楚绝不会这样，但今天他变了...人类就是这样的善变，每个人都在改变，也不单荆楚一个人这样，所以想杀掉神主什么的，大约也不算太出格。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印记，用深渊的力量将印记遮住的同时，平静地想道，神主要杀，日子也要过下去，没必要为了杀神主影响现在的生活，人类的躯壳还需要继续维护，要尽快找一种力量来代替深渊。 这些小事并没有困扰荆楚多久，等他走出浴室，另一个问题扑面而来，空气中再次弥漫着那股香气，让他清楚的知道，事情糟糕了。 床上的人偶沉默的看着荆楚，宝石般的眼珠中毫无神采，只是盯着他。 空气中的味道逐渐变淡，荆楚走到人偶跟前时，那股味道几乎消失了。 “你可真会找麻烦，”男人垂头，他盯着人偶的眼珠，笑了一下，“在生气之前，先告诉你，庄园和村子里的人都还在，我很高兴。” 将人偶拿起来，荆楚说道，“好事说完了，剩下的只有坏消息了。”他带着人偶往外走，有补充道，“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 带着人偶走进隔壁的房间，这间屋子的装饰风格更加简约，但细节处的细致并不输给荆楚的卧房。 荆楚将人偶放在了隔壁房间的床上，而人偶两颗宝石一样的眼珠始终盯着他，没有任何感情，他只是看着荆楚。 “跟个鬼娃娃一样，”被它盯到发笑，荆楚伸手摸了摸人偶的白毛，手感一般，于是他又多摸了几次，在对方的瞪视下，男人笑着说道，“我去睡一觉，你最好不要吵醒我。” 说完后荆楚转身，在关门的时候，他似乎又一次闻到了那股味道。 若有若无的，堕落的味道。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荆楚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荆楚转变基本完成 第44章 琼都：044 不插手 夜色下的庄园, 众人都陷入了沉睡，二饼趴在庭院里，偶尔会转头看看小树下的骨头。 那个无用的神祇已经陨落了, 可他的腿骨看上去真的很不错。 随后杜宾犬抽动鼻子, 在浓郁味道的刺激下, 打了个喷嚏。 从沉睡中醒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荆楚点亮了床边的小灯, 不幸的预感现在完全变成了现实，男人看向房间另一端的墙壁，为目前棘手的状况露出苦笑。 他的契约者，传说中的第四神主，正在缓慢堕落的途中。 好消息是, 祂被凝固在堕落的过程中, 既没有上升，也没有下降，因为祂被分裂了。 人偶中存放了第四神主的眼球，目前来看只靠眼球, 祂暂时无法完成堕落。 只不过等祂重新完整，是否能够中止堕落的过程就不好说了。 走向隔壁的房间, 堕落的气息是如此鲜明，男人推门进去，黑暗中，那双翠莹莹的眼珠看向他, 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将人偶拎起来, 荆楚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盯着人偶看了一会儿, 随后拎着人偶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第二个实验。 把人偶放在了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又顺手撸了一把对方的白毛，荆楚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床上。 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荆楚疲惫得厉害，沾床就睡去了，而人偶坐在桌子上，始终盯着他，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香气却渐渐散去了。 第二日睡到十点多，空气中再也没有堕落的气息，男人站在桌前，盯着坐在文件上的人偶，认定对方是个工作狂。 简单梳洗后，荆楚发现梳子拯救不了自己乱翘的黑色头发，不过这点事情问题不大，他拎着人偶，裹着睡袍，不修边幅地下楼，正好看到女管家尼拉带着两个穿黑裙子的女佣。 见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褐发少女神色惊异，她以细柔的声音叫道，“你是...荆楚？” 穿着女仆裙的，居然是纱奈。 拎着人偶的男人挑眉，他眉目间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深邃，令纱奈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他明明就是荆楚，却又不太像。 “纱奈小姐？”男人笑起来彬彬有礼，却没多少感情，他的目光落到了蓝裙管家身上，随意地问，“尼拉，早饭？” 有着绝世美貌的女人在这里居然真的只是一位管家，她向庄园的主人行礼，随后转头，看向负责早餐的女佣。 那小姑娘脸被她看得脸红，立刻像只兔子一样地跑开了。 这和她之前叮嘱的不一样，女管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背影，十分地不满意。 笑了一声，荆楚以散漫的口吻劝说道，“别这么严格嘛，尼拉，来看看另一个家庭成员。” 他说着将手臂举高，摇晃示意手中的人偶。 白色的人偶被拎起来，面无表情地仰着头，时刻盯着荆楚。 “他....祂！”见到人偶的脸，端庄自持的女管家被吓了一跳，人偶还被晃来晃去，女人震惊地盯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大胆包天的主人。 笑了一声，荆楚和人偶对视，不大在意地调侃，“嘿，像个小向日葵。” 他笑着，将人偶捞起来，顺便给他换了个姿势，让它头歪得舒服一点。 这时候，刚刚跑走的女仆回来了，她红着脸，用蚊子大的声音邀请主人前去用餐。 大约理解对方的羞耻感，荆楚走向客厅，并态度随意地说道，“如果不习惯，直接叫我荆楚就可以。” 盯着对方手中的人偶，管家小姐严肃地说道，“主人，放纵会让她们丧失忠诚之心！” 将人偶安置在另一张椅子上，男人拿起银刀划破鸡蛋，金色的流心蛋黄流到了面包上，他扔下刀子拿起面包，荆楚则说，“何必为难这些小姑娘，佩德罗尼拉，她们不合适，就再找合适的人吧。” 听了这话，女管家果然不再纠结。 面包入口十分酥脆，只吃了两口，荆楚喝水后称赞，“面包很好吃。” 负责早餐的女佣神色懵懂，小心地说了句谢谢，荆楚又问起她的名字，得知她名叫安安后，他又顺便赞美了对方的名字可爱，随后他问纱奈，为什么成了女佣。 按说攻略刚刚结束，她手中应该有一笔积分可以使用。 纱奈解释，她是琼都工坊区出身，那里有习俗，收养的孩子长大之后，要按自己被收养的年限分给养父母基金，大部分积分给了养父母，又赔给道具租赁店的老板一部分，之后她存款便少得可怜了。 如果不想嫁人，就只能出来打工了。 听到这样的风俗，荆楚觉得有趣，他还夸赞对方自力更生，是个坚强的女孩后，荆楚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吃饭。 仅在早餐时间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之后荆楚带着人偶回去补觉，等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没有开灯，男人站在窗前，透过窗户向外看，深蓝的天色映衬远处张牙舞爪的黑色森林，银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过，荆楚放下窗帘，没有带人偶，离开了房间。 下楼后，男人缓步走到露台，他在放着丝绒软垫的安乐椅上坐下，便见到一只银色的金属鸟落在了庄园的围墙上，随后银鸟膨胀，变成了一个男人。 0123A。 荆楚招招手，对方便从墙上翻了下来，步伐平稳地站在了荆楚面前。 二层的露台挡住了月光，从远方归来的0123A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反倒是坐在摇椅上的荆楚可以晒到月亮。 “你来还钱么？”瘫在椅子上，荆楚侧头，月光下的脸孔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他还欠着荆楚两万积分，面无表情地摇头，0123A沉稳地拒绝还钱，并丢出一个不怎么走心的借口，“最近手头紧。” 倒也不是非要不可，于是荆楚暂时放过他，转而问道，“你给了我一个人偶？” 他虽然问的是人偶，可0123A知道，自己要是只说人偶，那今天恐怕走不出这座庄园。 索性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便痛快的说道，“当年，陈方舟不敢直接杀掉祂，他怕你回来，就将祂的分开，扔进了深渊中，想让第四神主的力量缓慢流逝，等你发觉，回来时已经晚了。” 男人的手指敲着摇椅扶手，0123A完全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意这件事，然后他听到荆楚反问道，“决定这样做的，只是陈方舟，还是你和陈方舟？” “只有陈方舟，”0123A听到自己解释，“这种决定，我没有资格参与。” 第四神主陨落，是件大事，0123A不能参与，陈方舟却可以么？男人微笑，继续说道，“如果祂真的进入了深渊，我早就知道了，陈方舟不会做这种傻事，”说道这里，男人短暂的笑了，“他怎么就编了个这么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 0123A低下头沉默不语，而荆楚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在陈方舟看来，0123A实在是个好用的棋子，将他放在园长手里暴殄天物了，所以陈方舟将他放出来，收为己用。 至于0123A是否愿意为其所用，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现在的情况是，来的虽然是0123A，但实际上是陈方舟给荆楚送了一个消息，第四神主不在这个世界，也不再深渊中，祂还在方舟公司的控制之下，却有随时堕落的威胁。 在哪里呢？ 有什么地方混乱而隐蔽，却又被方舟公司牢牢控制呢？ 攻略游戏。 陈方舟想要荆楚进入攻略游戏，并且放了一个荆楚难以拒绝的饵。 荆楚明明知道，这些都是陈方舟的计划，但他想了想，发现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居然想不到一个拒绝对方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切，荆楚歪在椅子上，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而此刻，0123A突然问，“我背叛了第四神主，你要杀我吗？” 听了对方的问题，男人立刻笑了，他几乎没有花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在收敛笑意后平静地说道，“不，你们的事情我暂时不插手。” “暂时？” “也许等祂真的死了吧，我今天刚发现，人类是善变的，”荆楚躺在椅子上看向夜空，淡淡的说道，“等祂真的死的那一刻，我会改主意杀掉你们也说不定，但现在，我不插手。” 听了这个答案，0123A点头之后，退了一步，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格外地苍白。 0123A的动作停滞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双修长的手掌正在月光中融化，金属的光泽很快遍布他的身体，但他还是像个烈日下的冰激凌一样，迅速地融化变成液体。 迎着0123A的目光，荆楚摇头，他温和地表示，“我说过，暂时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荆楚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因为0123A死去，变成一摊银色的液体，落在了地上。 在月光下，荆楚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想不到吧，我提前更新了~ 第45章 琼都：045 女佣 倒V结束 男人来到二楼, 在楼廊尽头的窗前，他见到了一个人。 黑裙女佣神情木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她的怀中, 人偶翠色的瞳孔穿透了黑暗, 定在了荆楚身上。 苦笑着拎起人偶，荆楚看着它无话可说。 第四神主堕落的眼珠，不仅能看, 还能思考，能做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杀半神。 这小人偶凶的狠，它知道放女佣进屋, 也能耐心等待, 在最好的时机复仇，对0123A一击必杀。 虽然只是个□□，但一双被封印的眼珠能做到这些，有点牛逼。 拎走了人偶, 荆楚看向女佣，这小姑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未知, 但她基本就是个普通人，三更半夜，先让她回去睡觉吧。 让人偶正面对着自己，好让眼珠看到自己的口型, 荆楚说, “让她回去吧？” 荆楚话音落下，走廊中寂静无声, 木然的女仆突然动了，她像个僵硬劣质的牵线木偶，磕磕绊绊的走动起来，消失在黑暗中。 目送女仆远去，荆楚回房，同时举着对方威胁道，“老实一点，小心我给你穿裙子。”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完后，荆楚仔细看看人偶精致的面容，想起曾经风靡一时的球关节娃娃，顿时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下意识走向床，刚醒来没多久，荆楚又困了，这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没修复完全。 把人偶放在床头，荆楚看向它明亮的翡翠眼睛，突然说道，“我要去参加攻略游戏。” 人偶静静的坐在原处，似乎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男人笑了，他指向自己的鼻尖，问它，“你看我这样儿，到哪都拎个娃娃，不大行，对吧？” 大概花了些时间思索，等它明白荆楚要单独离开后，翠色的视线逐渐凝聚，它盯着荆楚，带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空气中的香气微弱，似有似无。 气性挺大，盯着它的反应，男人暗自想道，不过堕落本来就是情绪的放纵，这样也在所难免。 哪怕荆楚这个深渊怪物愿意相信人定胜天，也没法信两个眼球能自我克制，将它们长期扔在家里，跟埋雷差不多，男人做了决定，就对眼球说，“你听话点，就带着你一起。” 荆楚说完，等了两秒，人偶自然无法给他反馈，于是男人自觉沟通完毕，转头就睡觉去了。 黑暗中，人偶孤独的坐着，它只是安静的看着荆楚。 在庄园的另一端，女佣安安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放下刀子，也回到床上睡去了。 蓝裙女管家都已经等着收拾残局了，没曾想到对方突然收手，也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第二日，荆楚被方舟系统的提示音吵醒了。 [您的通讯好友：肖金波正在发送通话请求....] [接受/拒绝？] 荆楚扫了一眼时间，上午十一点，他还没睡够，但还是从床上坐起来，选择了接通。 【你好？】 耳中传来对方欢快的声音，肖金波叫道，【哈哈哈，荆楚老弟？】 老弟沉默片刻，已经开始后悔接通了。 【还好。】 【嘿嘿，这两天过得挺滋润吧？】肖金波揶揄道，随后他问，【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终于进入正题了，荆楚心想，【参加攻略对吗？我有兴趣。】 【好咧，】肖金波明显兴奋起来，【哥们，你还在夜港么，我们过去找你？】 【不，我在琼都...好的，下午见，到时候再联系。】 挂断通讯，合作与否荆楚无所谓，当务之急是搜集情报，肖金波既然送上门了，他自然选择接受。 男人坐在床上，黑色的头发半长微卷，他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人偶，口中说道，“或许，我也应该找一条路径走走？” 人偶不会说话，只能静默地看着他。 荆楚笑笑，洗漱后穿了一件衬衫，拎着玩偶下楼了。 在楼梯下面，女佣安安正红着脸向楼上望，见到荆楚后，她立刻问候，“早上好，主人~” 说到主人两个字，这姑娘害羞的低下头，耳朵红了。 昨晚的事情，荆楚本打算让管家处理，可看她这样，却突然改了主意。 “安安，你昨天进了我的房间？” 听到对方直白的问题，女孩的脖子都红了，她低头绞手指，异常害羞的点了点头。 原以为她会掩饰，谁知道毫无抵抗的点了头，不仅承认了，还露出这样的情态。 盯着眼前害羞扭捏的女仆，荆楚搞不清状况，转头向另外两个人看去。 女管家和荆楚一样茫然，纱奈却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她正在摆放餐具，听到安安的话后，银质小刀差点没摔倒地上。 认为没必要兜圈子，荆楚问，“纱奈，你知道什么？” 纱奈本来不想说的，但她对女管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于是在她的注视下，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是因为，最近流行的小说，名叫...”她的声音更小了，脸也红了起来，她的眼神古典风格的前厅扫过，随后又飘向衣着随意而华贵的荆楚，一起身着女仆裙的安安，最后才低声说道，“咳，叫《帅气主人俏女佣》” 听起来是个三流言情小说的名字，但荆楚没有搞懂，这和安安的行为，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安安抬起头，羞涩的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安安是尽女仆的本分。” 说话间，小姑娘抬头，五官一齐发力，冲荆楚挤了挤。 这其实是个眉眼，但当时，荆楚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想象力，也没能理解这个动作的深意。 在蓝裙女管家无声的注视下，纱奈磕磕巴巴的进行了更深入的解释。 《帅气主人俏女仆》是个热辣的言情小说，自从安安当上了女仆后，她就感觉故事照进了现实。 这样一来，荆楚的疑惑迎刃而解...按说遇到这种情况，帅气主人应该生气才对，但荆楚看了看安安，着实生不出火气。 安安是个蓄着深褐色短发的圆脸姑娘，她实际上比纱奈还小一岁，看上去则要小两岁。 于是男人短暂的笑了一下，他举起人偶，口中说道，“来，小四，给她表演一个真正的眉眼。” 人偶面无表情的任他摆弄，女管家沉默的低下了头。 安安甚至搞不懂荆楚对这件事的态度，她只是茫然的看向荆楚，期待得到更准确的回应。 “佩德罗尼拉，别教礼仪了，先让她们知道女仆应该做什么吧。”扔下这样一句话，荆楚在餐桌上坐下，他回忆顾深的遭遇，有些叹息，“城市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这些女仆的想法却和过去差不多。” “她们的生活没有变，甚至更差了，”女管家细声细气的说道，“陈方舟换了一套名目，依旧让她们活不长久。” 两个女孩听着‘陈方舟’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蹑手蹑脚的跟在女管家身后。 察觉道她的某种倾向，荆楚抬头，问了一句，“她们有过更好的生活？” “有过，”蓝裙管家走近，她看向荆楚身侧的木偶，短暂的说道，“翡翠王朝时，所有人都变好了。” 翡翠王朝四个字，听得令人腿软。 听她这样说，男人放下叉子，笑着伸手揉了一把人偶的头，“挺不错呀，小白毛。” 短暂的惆怅被‘小白毛’三个字搅没了，病弱的管家轻轻的咳嗽两声，抚着胸口继续说道，“现在是深蓝议会和方舟公司，什么玩意儿，那些神主只想着深渊，倒是陈方舟，创建了方舟公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深蓝议会、神主...什么玩意儿。 她提起这些词汇时，态度随意，毫无敬意，令旁听的女仆毛骨悚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深蓝议会？”荆楚放下叉子，他回忆片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这个组织干不起来。” 深蓝议会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安安浑身都在哆嗦，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启动方舟系统，想举报这两个叛逆者。 没人察觉她的举动，荆楚将食物推开，更换了话题，“对了，我过两天去参加方舟攻略。” 女管家转头看向荆楚，迟疑的问，“...您带上二饼么？” “不，带它。”叉子指了一下人偶，男人笑道，“我记得之前有个袋子？好像是什么生物的皮做的，大概能装下这家伙？” “是云月兽的皮，放在楼的储藏间了，我给您一会儿给你送上去？” 荆楚摇头，“我一会儿要出去，和人约了在琼都见面...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后一句话是问的女佣，此刻的安安被他看了一眼脸都白了，方舟系统登录失败，她便毫无章法了，她抖得太厉害了，荆楚想装看不见都难。 “我们是坐着一脸金色马车进来的，”纱奈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姑娘，她已经镇定下来，小声对荆楚说道，“到森林之后我们坐的马车，那辆车很奇怪...” “嗯，那是一辆亡灵马车，”男人直接承认，他观察着纱奈的表情，见她果然没有崩溃，于是就问，“刚刚你们在害怕，是因为什么？” 纱奈的脑子还在消化‘亡灵马车’这四个字，口中却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们说的那些话，高贵的深、深蓝议会，伟大神主大人，你们的态度...不恭敬。” 她的话不太通顺，核心却很清楚，不够恭敬。 荆楚点点头，想想是不大恭敬，可惜比较难改，笑过之后他问，“那纱奈，你想离开么？” 尽管看上去话少而胆怯，可纱奈并不胆小，她小声问，“我们还能离开吗？” “当然能，你们可以选，”男人的语速不紧不慢，自有一股优渥与从容，“或者清除有关庄园的记忆，或者对深渊发誓，永不泄密，二选一，你们今天就可以走了。” 感受到他态度上的无害，安安走上来，她激动的问，“真的么，你不骗我们？” 男人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温和的说道，“我没必要这样做。” 如果他想杀人，这些对话甚至不会发生。 “那，那我要是不离开呢？”纱奈思索片刻，然后小声问道。 “就按合同说的做女佣咯，”荆楚对她的选择早有预料，“你可能会受到一点惊吓，在这里不能使用方舟系统，当然，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纱奈犹豫的时间很短，动物园之后，她认为自己不会轻易受惊了，而且她知道，荆楚这个人并不弑杀。 “那我留下。” 听她这样说，荆楚淡漠的笑了，而冲动的安安则立刻跑过来，扯着她的胳膊说道，“纱奈姐姐，他们可能是叛逆者！” 纱奈看向安安，仅仅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冲动，“安安，我们的工资，每年有一百积分。” 冲动急切和习惯性的惊恐全部都消退了，工坊出身的孩子安安完全冷静下来，她心中有个声音说道，没错，离开了这里，她们再也找不到这么高的工资了。 这里包吃包住，总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养父母上门讨钱...仔细想想，有什么比没钱更可怕呢？ 于是圆脸女孩看向荆楚，诚恳的说道，“我也留下来！” 荆楚原本只打算留下纱奈，但他也不拒绝对方，男人只是坐在餐桌前，柔和而淡漠的笑着，“好啊，你们什么时候想走，还是之前的条件。” *** 饭后，荆楚带上人偶，出门往琼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明天停更一天，后天，9.30入V 倒V部分是从25章到这章。 其实可以29号入V哒， 但总觉得应该说一声， 开文两月个，中间修文用掉了一个月 感谢你们等到现在，尤其经常留评的几只，非常谢谢你们 不是你们鼓励，我大概也坚持不下来 鞠躬，谢谢~ 第46章 琼都：046 协议与准备 荆楚背着包, 包里装着人偶，他刚走出幽亡森林，就看到两匹神俊的白马拖着一辆金车走来, 见他出现, 那白马还亲切的打了个响鼻, 摆好姿势等着他上车。 [尊敬的VIP用户，系统检测，您并未完成资产接收！] [至尊黄金马车将成为您的个人资产, 同意/拒绝？] 男人抬起头，金色的马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在刺目的光辉前，贫穷与品味摇摆反复，最后荆楚果断放弃了品味, 他叹了一口气, 接受了金车。 固定收入都没有的人，有车就该偷着乐了，荆楚坐在车上，心里是这样劝说自己的, 但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忍住, 荆楚打开了方舟商城。 他也不是想花钱，荆楚只是想知道，一辆风格正经实用的车子，需要多少积分。 使用方舟商城的筛查功能, 荆楚很容易就找到了最偏的飞行道具。 [差点没头的苍蝇一号：203000积分] [简单便捷的飞行器, 仅供单人使用！] 和大部分人不同，荆楚对昆虫没有太多意见。 但绿头苍蝇飞行器就有点太过分, 而且二十万积分的绿头苍蝇，方舟公司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关掉了方舟系统，荆楚看看马车中奢华的陈设，心中想，其实金色马车也挺好的，看上去敞亮。 等到了地方，荆楚下车，他立刻发现了马车的另一个好处。 两匹白马是真的很好看，男人抚摸白马的脖颈，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心中告诉白马，去方舟公司附近等自己。 白马带着金色的马车离开，荆楚将皮包背在肩上，向约定的位置走去。 他和肖金波约定，下午三点，在琼都中心广场的大屏幕下见面，荆楚一点钟出发，到达时间是两点半。 从庄园到琼都中心，这段路荆楚用了一个半小时，其中大部分是时间用在了森林中。 要是直接坐黄金马车，他估计自己四十分钟就能到。 中心广场面积很大，格式人群往来不绝，十分热闹，大屏幕在广场的中心区域，这里人潮涌，却十分安静。 周围静悄悄的，因为屏幕中有个女人在唱歌。 纯净至美的声音流淌出来，她的歌声中带着一种奇妙的魔力，不仅能让倾听者安静的聆听，连内心的各种纷扰都能安抚，一切烦恼远去，只有歌声在耳边萦绕。 荆楚也默默的倾听，直到歌声结束，才有个人拍了他的肩膀。 肖金波正笑嘻嘻的看着荆楚，稻草般的金发在阳光下十分扎眼，他得意的问，“都云雀小姐的歌声最棒了，对吧？” 原来唱歌的女人名叫都云雀，荆楚点头，是挺好听的。 “哈哈，只要你也喜欢都小姐，那我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粉丝肖金波伸手就要揽着荆楚，却被对方避开了，而他也不在意，只是盯着荆楚打量，“奇怪，哥们，你好像变高了一点。” 荆楚的确长高了一点，但他不解释，只是淡淡的反问道，“是么？” 两人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在灯光昏暗的夜港号上，荆楚一直是坐着的，肖金波能够发现他的异常，已经是十足的敏锐了，同时衣着，光线，精神状态等等因素，都能影响人的感知，于是就连肖金波本人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扔掉了前一个话题，他恭维道，“哥们，你看着更有贵族味儿了。”不等荆楚回答，他笑嘻嘻的问，“对了，你怎么会跑来琼都，这里可贵的很。” 琼都的生活成本非常高，不是一般人负担的起的。 “我家在琼都附近，”荆楚如实说道，“位置很偏僻。” 注意到他说的是琼都附近，也看到了他鞋子上沾了泥土和草屑，肖金波以为他是住在工坊区周围的郊区，于是点头说道，“理解理解，走，咱们去咖啡店坐着聊。” 咖啡店又是方舟公司搞出来的新玩意儿，好不好喝无所谓，主要是洋气。 两人离开广场，路上偶尔有汽车穿行，肖金波对此点评道，“汽车这种东西，也就是城里人愿意玩玩，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 因为只有城市中铺设了道路，汽车出不了城，实用价值大大缩减。 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肖金波叹息道，“操，贵族就是吊，流光御风驹啊这是，我摸不着的神马，他们用来拉车。” 荆楚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白马金车，正悠闲的在路上走走停停。 这两匹马散步呢，它们远远的看到荆楚，停住脚步，而男人笑着摇头，表示不急着回家，随后跟着肖金波，进入街边的咖啡店。 进门时荆楚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尊敬的VIP用户，欢迎光临方舟集团直属咖啡店！] [尊敬的VIP用户，您在本店享有最高4折优惠！] 店里七八张桌子，只有三两桌有客人，其中有两人见他们进来，便挥手示意。 “介绍一下，”肖金波对那两人说道，“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荆楚。” 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神情傲慢，他上下打量荆楚，阴阳怪气的说道，“还真有点贵族像。” 另一个人相对矮小，长得没有别人出挑，他态度圆滑，示意性的站起来欢迎荆楚，但膝盖没直又坐了回去，他口中说道，“荆楚是吧，请坐请坐。”不等荆楚坐下，他又说道，“我叫非曼，你叫我非哥就行。” 这个是不大明显的下马威，现在非曼坐着而荆楚站着，两人相互介绍，荆楚在姿态就平白矮了一截。 但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荆楚没着急回应他的介绍，反而取下背上的蓝灰色双肩包坐下，他一手抱着抱，同时对非曼笑了笑，“你好，非曼先生。” 一句说完，荆楚等了一两秒，见对方没有说话，他便回身招手，向服务员笑着说道，“你好，能帮我搬个凳子吗？” 从他出现开始，咖啡厅女服务员的眼珠就黏在了他身上，年轻又温和的贵族，是所有女孩的梦想，短发女服务员率先出马，她雀跃的搬来凳子，见黑发男人将那个略大的皮质双肩包放在凳子上，随后他眉眼透出柔和的笑意，转头对自己说，“多谢了。” 少女心在他眼眸的柔光中荡漾，短发女孩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这时候，荆楚才施施然的转过头，另外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他。 和气的非曼还没说话，傲慢的那个就笑了，“切，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他勉为其难的说道，“你叫我周少吧。” 这样就算是相互认识了，于是非曼直接进入正题，“小楚，你刚通过初次攻略对吧？” 这句是提醒荆楚，只通过了第一次攻略，新人而已，不要飘。 荆楚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通常情况下，人都是渴望证明自己的，但荆楚...尤其是现在的荆楚来说，人类的看法比其他生物的重要一些，但重要的有限。 归根究底，是因为荆楚作为个体，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明确，他清楚自己是谁，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类社会中的一切浮于表面的东西都都不可能使他动摇。 非曼不清楚荆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是个精于算计的老江湖，没等到愣头青急切的证明自己，他心里就清楚了，这小子门道深，恐怕不好把握。 与他相反，周少的脑子里没有这些复杂的东西。 他挺直了腰板，直接说道，“我们是专业的直播队伍，很少接收新人的，你想加入，就要听话。” 其实他们的目标很好猜，男人直接问吗，“你们想让我演贵族？” 在这个世界，贵族的地位极高，能有个贵族角色，直播会增加很多噱头，这是周少等人看重荆楚的原因。 “突然出现了一个贵族，是什么来历？” 原本冷淡的非曼听到荆楚的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你是个穷贵族，求我们带你过攻略，”非曼突然插言，“我们只是为了帮忙。” 听他这样说，男人笑了，他说道，“可以，我是个落魄贵族。” 这样一来，双方总算确立了合作的初步意图，非曼挥手招来服务员，表示先请荆楚喝一杯咖啡。 服务员红着脸递上菜单，男人扫了一眼菜单，直接点了黑咖啡。 “先生，这种咖啡比较苦涩，您要不要看看其他的？”咖啡店中的服务员显得十分羞涩，她小声提醒道。 “没关系，”荆楚抬起头，纯黑的眼睛中笑意荡漾，“谢谢你的提醒。” 又一个女服务员脸上挂着笑意离开，荆楚转过脸，又见三个人用奇怪的眼光盯着自己。 “长得像贵族也赚便宜阿，”周少看着荆楚，酸不溜秋的说道，“看到贵族就往上扑，这些女人！” 这类的话题似乎哪里都有，荆楚思索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她们只是借用我的身份编织了一个美好故事，并短暂的沉迷了一阵儿而已...人人都会这样，无论男女，你们看到漂亮的小姐，也会渴望异常邂逅。” 就在荆楚说话的同时，卷发的服务员端上了咖啡，并且给他准备一杯伴侣和一碟放糖，她原本就脸红，当男人转头微笑后，这个女孩也溜走。 平心而论，荆楚也没有特别帅，周少和肖金波外貌都不差，否则也不会直播致富。 荆楚的魅力在于他特殊的气质，冷静而深邃，充满贵族气质的优渥从容，非曼确定，很多贵族都没有这样的气质。 这下是真的捡到宝了。 若不是确定了荆楚不是贵族，非曼自己都要怀疑他的身份了。 喝着咖啡，在短暂的轻松之后，在正式确立合作关系之前，话题不可避免的严肃起来。 该讨论待遇的问题了。 非曼表示，他们是直播小队，荆楚必须让渡自己摄像头的使用权，同时直播的所有分红都归小队所有，荆楚分文不得，但可以带走他自己打赏。 也就是说，荆楚在这次攻略中，能够得到的只有个人攻略积分和打赏积分。 听了这个提议，荆楚没急着说话。 非曼表示，他们会负责荆楚的安全，这次之后，若合作愉快，他们就和荆楚长期合作，如果不行，大家一拍两散。 听着他的说法，荆楚心中也逐渐有新的想法成型，他要找到小人偶的其他部分，也要躲开某位神主的追捕，这需要有一个合理出入副本，但不引人注意的身份。 还有什么，比这种三流直播小队中的边缘人，更容易隐藏的角色？ 可男人沉思片刻，已经决定跟着他们了，表面荆楚还是摇头，他在心里反复想着‘假贵族’应该怎么说，口中拒绝，“进了副本后一切都是未知的，积分和打赏都是我自己赚来的，你什么都没有承诺给我。” 这些都在非曼的意料之中，在他向来，像荆楚这种有些城府的穷小子，必然不会吃亏。 事到如今，双方筹码都很清楚了，荆楚有张值钱的面孔，而非曼等人有能力将荆楚的价值开发，变作现实的积分。 既然双方的底牌都翻开了，非曼盯着荆楚，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好摆平，但自己必须让他知道，谁才老大。 “你第一次参加攻略，获得了900积分，等我们签了协议，我们给你这个数！” 众人看去，发现非曼竖起了三根手指。 结合他说的话，这三根肯定不是三百，周少一下子就急了，他正要说话，却收到非曼眼神。 “三千？”荆楚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盯着两根手指，要的可是二十万，现在却沦落到位三千块虚与蛇委了。 “没错，荆楚，三千积分可不是小数目，”此刻非曼脸上洋溢的自信与周少相比毫不逊色，他盯着荆楚，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想加入我们，必须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三千积分也是钱，男人不着痕迹的叹息，口中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三千积分你拿走，但明天的贵族行头，你要自己准备！” 贵族，就算是假装贵族，也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非曼这波不仅装了阔绰，同时还将装扮的风险推到了荆楚头上，若他花钱太少，扮的不像贵族，在副本中自有他的苦头吃。 若荆楚花钱过多，亏的就是他自己。 贵族的东西，里面水深着呢，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让我自己布置行头？”荆楚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这几本就是不用布置的意思了，落魄贵族嘛，难道家里还没有几件旧衣服？ 于是荆楚同意了这个提议，双方都觉得满意。 四人约定，明天上午，在夜港号进入副本，今天要先去一趟琼都的方舟分部，签合同。 在方舟大厅门口，荆楚等人又看到那辆金色马车，现在车还在，马却不见了。 华丽的金色马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金车上花纹繁复而绚丽，有不少行人驻足围观，却迫于旁边的保安，不敢上前。 几人进门后，肖金波立刻抓住路过的礼宾小姐，向她打听，“你们不是禁止停车么，那辆金车是什么情况？” 女员工微笑，“这是全区域通行车，享受方舟公司的最高级服务，详细情况，欢迎您打开方舟商城查询。” 装作路过实则偷听的行人都默默打开了方舟商城。 荆楚之前看积分商城，是按价格排列，直接看了最便宜的前三名，现在他换了个找法，成功列表最顶端找到了这辆车。 “操啊，”肖金波发出惊呼，他看向阳光下的金车，大叫道，“这玩意儿谁能坐的起？” 数了两遍，还是没有数清究竟有几个零，荆楚退出了方舟系统。 “能直接前往方舟公司总部，还能直接前往议会，有钱也不让买，”非曼提醒他们，“我的购买按钮是灰色的，妈的，估计得是特别大的贵族才能买。” VIP站在一边不说话，他现在只想卖车。 价格不菲的金色马车自然是不错的谈资，而荆楚四人还有正事要做。 四人登记临时小队，按照之前双方约定的内容，合同一式三份，其中一份留给了方舟公司。 之后肖金波等人邀请荆楚一起去夜港号上耍，被荆楚拒绝了。 以为他是囊中羞涩，三人笑嘻嘻的离去，只剩荆楚一个人，他便去了附近的商业区。 买了些日常衣物，还顺手买了顶帽子扣在头上，荆楚用方舟积分结算，让结账的服务员十分惊异，她反复确认多次，才扣掉他五点积分。 这么多东西，才五点积分。 带着帽子，拎着东西，荆楚下楼时，闪亮的金车正被白马拉着缓缓前行，正停在了荆楚面前，围观者还没仔细看，荆楚就上了车。 随后车子逐渐加速，在路人惊叫声中，白马御风而行，疾驰离去。 从包里拿出人偶，小人偶翠莹莹的眼珠盯着荆楚，空气异香浮动，男人笑了一声，摘掉头上的帽子，反手将帽子扣在它头上。 荆楚理解小人偶不高兴，只剩下一双眼睛了，对它来说，估计狭窄的背包与深渊无异。 但没办法，后面的日子还长，这小东西注定要遭罪了。 黄金马车穿过森林上空，直接行驶进入庄园。 蓝裙管家与两位女佣站在门口，迎接刚刚回归的男主人，荆楚下车，女佣们接过各种杂物。 “我明天就去参加攻略，”荆楚本来只是将自己的行踪告知对方，说到这里，却笑了起来，“嘿嘿，你猜他们让我干什么？” 女管家站的笔直，以沉默对抗自己愈发不正经的主人。 顺手取出了从上个副本中带回来的小熊和帽子，荆楚留下了匕首，同时公布答案，“他们让我扮演一个落魄贵族，还挺有趣的是不是？” 像个小姐似的低下头，女管家的动作袅袅婷婷，无尽美好，她本人却接着低头的功夫翻了个白眼。 有趣个棒槌。 软绵绵的小熊玩偶被扔到了地上，它操纵着自己团团的四肢爬了起来，左右看看，觉得并没有威胁，塞满棉花的熊场之王仰天长啸，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魔抓按住。 黑狗盯着小熊，它前爪一伸一按，这软乎乎的东西自然被倒扣在地上。 二饼踩着小熊闻了半天，看看荆楚，见他不反对，这只大狗便叼着它走开了。 光晕蛾的帽子也被扔在了一边，只是暂时没有动静。 这时候女管家提出建议，方舟副本里不确定性太多，荆楚去耍的时候不如带点防身的东西。 荆楚一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带点不扎眼的小东西，关键时刻说不定有用。 于是两人一道，往庄园储物间去了。 庄园□□有六个储物间，女管家本想去地下，或者去二楼的也行，没想到荆楚想也没想，直接往一楼的去了。 这个储物间很大，堆满了各种奇怪的小玩意儿，当年夏茵庄园也曾繁盛一时，顾深捡回家的小孩来了又走，留下的东西也奇奇怪怪，这里很多东西荆楚甚至没有见过，至于用处更是一无所知。 本来就是图个好玩，不知道才有意思。 “这个我记得，”伸手捡起一个粗糙的珐琅胸针，荆楚摇了一下手里的人偶，口中说道，“它做的，为了...捉迷藏？” 好像是用了之后能够隐身？ 摆弄手里的胸针，男人心想，这才是真实的内卷，一帮小孩为了捉迷藏花样百出，这样一想，当年的0123A果然就是个弟弟。 想着当年的捉迷藏游戏，荆楚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想不起事情的后续，于是笑着说道，“这个还挺有用，我记得最后谁也没有找到他？” 女管家的反应则有些奇怪，她沉默一阵儿，才说道，“最后是看地毯上的凹陷找到的...陈方舟想到的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荆楚应了一声，手指仍在玩着手里的胸针，心中却恍然大悟，原来是陈方舟。 荆楚没有任何有关陈方舟的记忆。 之后在杂物间中看了一圈，荆楚又捡了几个玻璃球，两个拇指大的银色士兵，他将这些东西塞进口袋里，之后就走了出去。 “主人，只有这些？”女管家欲言又止，她希望回来的主人能懂点事情，注意安全。 男人却笑吟吟的说道，“尼拉，开了作弊器，游戏就没有意思了。” 就是不危险不刺激不好玩呗。 女管家偷偷翻白眼，却不敢反对。 而荆楚已经进入了下个议题，他问女佣，“纱奈，你觉得贵族是什么样的？” 女孩一愣，立刻回答，“当然是您这样的。” 挥了挥手，荆楚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答案，他继续问，“除了我，什么样的人，你一见就觉得他是贵族？” 纱奈想了想，说出了最近今年人们对贵族的普遍想象，“就是那种老爷，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棍子，头上带着高帽子，还有怀表！” 荆楚没大听懂，他看向自己的管家。 “是圣城的高礼帽和文明杖，几年前流行过，现在夏人贵族也很喜欢这些，但咱们这里只有怀表。”女管家说的颇有几分不情愿。 听到圣城二字，荆楚略看了她一眼，随后他思考起来，“怀表，太有钱了，文明杖，文明杖，这个挺适合做武器的。” 文明杖，说白了就是根黑色的拐棍儿，作为武器差了点，但耍帅不错。 荆楚觉得，这个帅自己可以耍，问题就是从哪里找一根文明杖，估计方舟系统有，但价格肯定不友善。 正在考虑要不要花不花钱呢，几个光团却扑迎面扑来，后面的大批树藤涌进了屋子，荆楚抬头时，刚好看到最后那只光晕蛾被树藤卷起，直接吸了个干净。 冲的太快，吃的太香，其他树藤直接溜了，肇事的树藤还僵在原地。 盯着树藤看了几秒，荆楚走出屋子，来到门口的小树旁边。 盯明显营养不良的小树看了一会儿，男人轻声命令道，“你以后不能再吃野生动物了。” 该来的总会来，但听了这样的话，小树枝上只长了几片叶子，闻言全部都耷怂下来。 片刻后，这个无情的男人又说，“我想做个文明杖，你给我一根树枝。” 刚刚耷下去的叶子立刻全部耸立起来，如果小树能说话，一定会控诉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哪有问小苗苗要树枝的？ “自己选一个，”荆楚催促道，“或者我随便掰一根。” 等他自己动手，说不好连主干都给掰折了，小树没法反抗，于是树枝一阵抖动后，三根主枝中，叶子最少的一根便从主干脱落。 这最细小的一根树枝，还没有荆楚的手臂长，最粗的地方不过三根手指粗，这跟细弱的树枝自然浮在荆楚掌心，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男人心念一动，深渊力量沿着树枝向上覆盖，树枝也顺应这股力量改变形态，逐渐变成了一根挺直的黑色长棍。 最后两片叶子在顶端形成了圆形的棒头，荆楚挥动，感觉重量也恰到好处。 随后男人松手，文明杖坠落，直接沉入黑色的阴影中。 另一手还拎着人偶，荆楚将空出来的手掌贴在小树身上，来自深渊的力量从荆楚身体各处被抽离，顺着他的掌心进入了树干。 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也松了出去，男人面色白的惊人，他的身体失去了深渊力量的支撑，一时间连人偶都嫌重。 对担忧的女管家示意不用担心，荆楚笑着站稳，对明天的游戏充满了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47章 学校：047 大餐 荆楚起了早, 正站在更衣镜前整理衣物，沉迷于角色扮演，荆楚穿了件有些陈旧的风衣, 里面是白色的衬衫, 他穿了马甲, 打了领结，但没有带帽子。 帽子实在太浮夸了。 慢吞吞地戴上了廉价的彩色贝母袖口，一身行头都是廉价货色, 只有手套和鞋子可能有点贵。 但荆楚天真地认为，全世界的手套和鞋子都长得一样，除了设计师本人大概谁没人分得清。 荆楚是这样认为的。 把人偶塞进皮质双肩包，风衣口袋里塞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荆楚从阴影中抽出文明杖, 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琼都一侧的空间门, 他从忙碌繁华的琼都踏出一步，来到了以夜色为港湾的巨轮。 喧闹充斥在他耳边，在灯火通明的夜港号上，无数的方舟屏幕正播放着相同的广告。 荆楚沉默地盯着广告。 那些大屏幕是这样说的, “探索者小队：清晰，高效, 精准，解决一切问题！” 这条广告片看上去就十分昂贵，质量和样式都像极了超级英雄电影，每个英雄, 不, 每个小队成员都在酷炫的打斗中登场，摆造型定格, 下方显示能力等级和代号，最后所有人超酷地站在了一起，十分酷炫地出现‘探索者’三个字。 荆楚始终盯着这条昂贵的广告，迟迟没有行动。 肖金波老早就看到了荆楚，他被荆楚的造型惊艳了，这哪是装的贵族，这明明就是个贵族啊！ 但荆楚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一条广告看了十分钟，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子，让肖金波失望又安心地叹了口气，他拍了一把荆楚，让他回魂。 “别看了，人家是职业大佬，和我们差了十万八千里。”肖金波站在荆楚旁边，说话的同时也仰头看了一遍广告，口中赞叹，“不过是真的帅啊，A哥又酷又强，太牛逼了。” 仍旧盯着屏幕，荆楚幽幽说道，“...你觉得，他缺钱么？” “怎么可能，唉，荆楚，你是不是没钱看直播，A神昨天一个人横扫高级副本，牛逼大发了，他光昨天一晚的收入，至少这个数。” 冷漠地低头看着对方比划的手势，荆楚看不懂，但他十分悲愤，异常难受。 “你觉得...” 话只说了一半，荆楚突然沉默，两秒后，他发出一声忧郁的叹息，“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走吧。” 到了之后，另外两人对荆楚的行头大加赞赏，都表示虽然不够落魄，但是很贵族。 于是荆楚更加忧郁了。 忧郁的落魄贵族站在上格子上，开始了副本传送。 攻略开始！ 进入世界后，荆楚感到一阵昏沉，他感到脚底一阵昏沉，踉跄间退了两步，依稀间靠在了墙上，装着人偶的背包被他牢牢地夹在臂弯。 衣冠楚楚的男人还未睁开眼，便感到了异常，荆楚感觉到，这个世界，正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 本能地窥探这重阴影，一种黏腻而潮湿的感觉从远方袭来，察觉到自己逐渐感到窒息，荆楚迅速地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眼珠匆匆从众人身上扫过，原本兴致勃勃的男人拉扯自己的领结，他走到窗前，开窗后，整齐的口号声从远处传来，荆楚并不分辨，只是看向了窗外更远的地方。 *** “观众老爷们，我周少又来冒险了！” “嘿嘿，这次有个新朋友，大家来猜猜看，这位朋友的身份很特殊哦...”身边围绕着四台升过级的摄像机，周少正激情四射地卖力演出。 距离周少没多远，三十多岁的邋遢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毫不掩饰说道，“妈的，狗直播的，真晦气！” 除他之外，其他人对直播态度冷漠，直到他们听到一个关键词。 “贵族，当然是贵族！”周少夸张地尖叫着，恨不得全世界都是知道自己队里有个贵族，他浮夸地走向荆楚，伸手大力爬向他的肩膀。 男人尚未回头，他正沉浸在另一重世界中，对擅自靠近的人，唯一的反应是递出了手中的武器，黑色的文明杖便斜刺出去，差点就要击中对方的腰腹了。 好在荆楚及时回神，他转头看向周少，纯黑眼中凶残与桀骜尚未收起，顷刻间变作了深不见底的深邃。 莫名的感觉令周少脊背发寒，但这种感觉他还没来得及细品，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一切全部被温和覆盖，荆楚看向周少，主动说道，“抱歉，我有点紧张，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黑发贵族眉宇中是一片干净的柔和，在这样的温和中，周少更加相信那是错觉了。 【怎么回事？真的是贵族么？】 【别扯了，肯定是假货！】 【听说有贵族，真的么？】 零星的弹幕飘过，副本中的人看不到任何信息，他们自然不知道，直播间的人数正在增加。 “没事，就这一根木头棍子，能把我怎么样？”周少摆摆手，招呼荆楚，“快来吧，启动任务了。” 荆楚点头，但他仍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外面，正好看到跑操的人流从楼下经过。 密密麻麻的学生，一个紧挨着另一个，无穷无尽似地涌了过来，之后学生跑进楼中，数不清的学生齐跑，整座楼都震动了。 男人在震动中微微一笑，姿态从容地说道，“我是荆楚。” 明明只说了四个字，却有一种自然流露的优渥，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烦忧，这样的气质有人向往，却有人十分厌恶。 那邋遢男人早就不爽了，他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就大步走向荆楚。 “小子，你说自己是贵族？呸！”他直接在地上吐出一口浓痰，然后冷笑，“你知道老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荆楚没有动，但房间中有个男人，不满地看过来，在他打算站出来之前，坐着青年拍了他一下，示意他静观其变。 坐着的青年也是黑发乌眼，他对荆楚小幅度地致礼，态度十分谦和。 这也是个贵族，他的动作不大，但做出了个古典的夏人贵族礼，荆楚看了笑笑，随意地挥手，算作还礼。 贵族之间的交流隐秘至极，而邋遢的男人还在向前，口中说道，“老子以前是采珠人，小白脸，你听说过采珠人么？” 和小贵族相认之后，荆楚的又看向沙发上另一个青年，他一头红发，眉眼锐利，看向荆楚的目光像是旷野中凶狠的独狼。 对他笑笑，之后男人悠悠地转头，“你怎么不在新手局？” 采珠人只在新手局出没，那人一听，就不在解释，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歪斜的黄牙，冷笑道，“老子见过大把的异界人，异界人里有你这种，长得像个夏人，侥幸活过了第一场，又来这里送死了？” 他眼珠频频向后看，去看坐在沙发上的贵族，口中继续说道，“老子异界人见多了，只有没见过深渊的渣滓，才有这种让人恶心的眼神，妈的，想冒充贵族，跟着几个直播的下三滥混，活该你落到老子手里。” 他说着就要伸手，歪斜的手指直冲荆楚的眼珠。 “周达，你为什么不问？” 文明杖正要递出，角落中沙哑的女声阻止了两人的动作。 周达，就是那个邋遢男人烦躁地停手，恶声恶气地质问，“疤脸女，你让我问什么？” “他之前见过采珠人，你为什么不问问那个采珠人的下场？”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在乱发间露出一颗黄色的眼珠。 “疤脸，你见过这小子？”他露出猥琐的笑，“难道是你的姘头？” 女人没有回话。 “小子，那个采珠人怎么了？死了么？” “是去世了，”荆楚态度温良地解释，“但不是动的手，对吧，杜秋莎小姐？” 听闻自己的名字，狼狈不堪的女人转过头，嘲讽道，“对，不是你杀的。” 荆楚走向杜秋莎，发现她伤得很重，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道混在了一起。 沉默片刻，荆楚问，“林知呢？” “...不知道。”女人说道，“林家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 荆楚点点头，不在说话了。 之后周达也不在添乱，于是启动任务就顺利进行。 这次一共十三个人，彼此之间又分成了五个小队，其中两个四人队，两个双人队，还有一匹独狼。 四人队伍一边是荆楚这边的直播组，另一边是杜秋莎周达等人的职业小队，另外两个成员是队长和年轻女性。 两人队伍中，贵族和他的仆人占一组，另一对披着斗篷，是对双胞胎兄弟。 最后就是那个红发青年，他自称赤十三。 完成了引导任务后，众人得到系统提示。 [欢迎参加方舟攻略！] [此次任务为团队探查任务，请寻找学校中诡异事件的源头！并采集学校中异变生物的组织样本！] [请注意：本次攻略不得泄露攻略者身份！] [尊贵的VIP用户，您的身份是校园医生。] 见是团队任务，众人正想继续商讨，却听到外面突然嘈乱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众人立刻冲了出去，发现是走廊中有学生摔倒了。 倒在地上的学生很多，他们在走廊中行动时，仍旧保持了之前的密集队形，这才导致一人倒地，全员扑街的惨象。 一个年轻的女性站在不远处，她看着满地的学生，并不上前询问，只是站在原地皱眉，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 见到荆楚等人，她立刻询问，“你们谁是新来的老师？那孩子晕倒了，耽误这么多的时间，你快看看吧。” 有些学生摔得轻，就爬起来回教室，但也有摔得重的，半天没有爬起来。 就在这场景下，走廊中没有任何孩子围观，站起来的学生也没有乐于助人的爱好，他们孤独地走进了教室。 很快，隔壁的教室中响起了读书声，最后几个孩子强忍疼痛想站起来，荆楚走过去，依照方舟系统的提示，检查这些孩子的身体。 皮肉伤，骨肉都没事，只是其中一个孩子摔得格外厉害，系统判断他需要医疗处理。 男孩听了这话，简直如丧考妣，他急切地看着荆楚，问能不能课间处理？自己不想耽误晨读。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学习热情，荆楚感到了十分震撼，却坚定地拒绝了，这种碰伤应该马上处理。 这时候女老师走了出来，她听了荆楚的话，居然表示，为了不耽误时间，就让孩子课间的时候自己去医务室。 对方态度坚决，荆楚也不能抢人，只好答应了，他要去看另一个男孩，女老师嘀咕了一声，“估计是贫血，您带他回医务室吧。” 这些学生连伤都不管也要读书，那肯定是不能耽误时间给自己帮忙了，于是荆楚只得点头。 倒是可以找攻略者帮忙抬孩子，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突然之间，走廊之间空空荡荡，教室中的学生激情洋溢，使他们显得更加茫然。 这时候远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他们步伐极快，为首的那人还在喊，“肖金波！你是不是肖金波？” 健壮的中年男子冲了过来，他刚刚走近，扯住肖金波，将他粗暴地拽到了自己身边，大声呵斥道，“肖金波，你是怎么回事，入学的制度没有看么？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入学前男生要剃短发，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剃好？” 肖金波本来笑嘻嘻的，被这样盯着一通骂，人都傻了，与此同时，四个摄像机全方位环绕，清楚地拍摄出了他的窘态。 直播四人组中，非曼是数学老师，周少是体育老师，中年男人狐疑地看着他们，之后让他们不要乱逛，先回教职员办公室等着。 非曼看了荆楚一眼，分了两个摄像头去肖金波身边，自己和周少带走两个摄像头。 大部分攻略者都趁乱离开了，现在还剩下荆楚和另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没有被安排。 这个攻略者名叫南山，是杜秋莎等人的队长。 而学校领导模样的男人走到两人面前，他先看南山，似乎是满意的，但在看荆楚，表情中又多了点怀疑。 荆楚这副打扮，手里还拎着一根文明杖，站在学校里不伦不类的，着实有些怪异。 “荆医生是吧，您好您好，欢迎来我们学校，这个孩子是...？” “没做检查，暂时不清楚，”半蹲在男孩身边的男人仰头，平静的口吻令人信服，“如果没有其他疾病，判断是营养不良或贫血，先送他去医务室吧。” 看他如此专业，校领导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他笑笑，“那就拜托您了，荆医生，让南队长和小吴帮你把他送回去，这是医务室的钥匙。” 南山现在的职位是保安队长，所以还是南队长。 荆楚接过钥匙，陌生的保安走上前来，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担架，将孩子送到了校医务室。 医务室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因这里是侧翼楼梯的转角，空间很大，但门外光线幽暗，阴恻恻的。 医务室对面是语文组办公室，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将孩子安置妥当后，两个保安离开，房间中只剩下荆楚了。 放下背包，荆楚脱去大衣，挂在衣架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来了。 荆楚没看外面，他转身洗手，自顾自地走进了配药室，等他带着药和点滴托盘出来时，那位校领导正站在房间中。 “小荆医生，我就是过来看看，这学生怎么样？” 荆楚走到孩子身边，先抽血后扎针，如同真的受过医疗培训一样，他动作平静，稳定，毫不迟疑，校领导看了之后又露出笑容。 “老师说可能是贫血，”手里拿着采血的样本，荆楚解释道，“我先按贫血处理，等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就知道了。” 校领导点点头，又说，“唉，现在孩子的学习压力大，营养可能没跟上，最近贫血的孩子不少，但学校已经加强体质教育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荆楚点头，等教导主任离开后，他不慌不忙地走到男孩身边，先确认对方的手上没有鼓包，随后又将对方的衣袖撸上去，果然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一圈青色的指痕。 根据指痕的形状，能推断当时抓他的人手掌向里，他是面对面被抓住的。 校园霸凌？荆楚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校园霸凌不会导致贫血，而且昏迷的学生身上没有其他外伤。 想到外伤，荆楚立刻想起刚才的男孩，他身上的外伤恐怕不完全是摔的。 这时候空气中又升起淡淡的香气，荆楚挑眉，走向自己的背包。 背包中的人偶重见天日，荆楚看着那双绿色眼珠，面带笑意，口中却说，“小朋友，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人偶盯着荆楚。 “这里有个怪物，”男人笑了，他还记得那种黑暗而潮湿的感觉，纯粹的黑瞳中流露出少有的侵略感，他低声说道，“来自深渊。” “...应该在睡觉，最好不要吵醒它。”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人偶眼眶的侧面，男人调笑道，“所以你安分一点，否则被它发现了，你可是顿不错的小甜点。” 白毛人偶不能发声，不能动弹，世上的一切都同它无关，它只是看着荆楚。 而荆楚却看向了更远的地方，他轻声说道，“你是小甜点，它倒也是顿大餐...就是不太容易吃进去。” 渴望力量是种本能，居然遇到沉睡中的深渊生物，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送上门的大餐。 可惜太危险了，荆楚看着眼前的小人偶，荆楚有种本能的直觉，第四神主的躯壳一旦有所减少，事情就会往不能挽回的状态发展。 而且力量太悬殊了。 就在昨晚，荆楚将自己累积的力量传给小树后，方舟系统就将荆楚的实力评级从‘不可探知’改成了‘E’。 据说这个评级的含义是，能力已超出了普通人类的极限，但未达到觉醒者普通水平。 觉醒者的顶端是半神，半神获取神格之后，就跳出了这套评价体系。 而深渊怪物肯定能够吊打半神，所以面对大餐，只有E的荆楚觉得自己可能不行。 但时间不多了，荆楚看着小人偶，心中知道，神祇并非永恒，它能等待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能让E阶获得巨大力量的机会原本也不多，按照荆楚原本的想法，他打算从神主那里找机会，但这需要慢慢布局。 仔细想想，吞噬神主也很危险。 干坐着想了半天，E阶的男人突然笑了，他暂时谁也吃不到，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静观其变就够了。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又重新喧闹起来，大量的学生从教室中涌了出去，走向了操场。 医务室位置偏远，这时候却有客人来访。 是之前那个摔得很重的孩子。 他捂着肚子进来，手里还拎着课本。 “...老师让我来拿药，”男生走到荆楚的桌前，注意力被人偶短暂吸引了一秒钟，之后又低下头，“还有，我肚子疼。” “坐。”荆楚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凳子，拿出登记簿，记了对方的班级姓名，这小孩叫刘怀明，是三级生。 等他坐好，荆楚才问，“你之前明明撞了腰，怎么会肚子疼？” 刘怀明没说话，荆楚让他脱掉上衣，站起来取了镇静喷雾。 男学生身上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上午撞得地方已经彻底肿了起来，荆楚走上去，只说了句，“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架，别动啊。” 见他没有追问瘀伤的来历，男孩放松了些许，随后冰冷的喷雾凝在了伤口上，他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荆楚笑笑，却没多少同情心，“早点来都肿不起来。” “不能耽误上课。”刘怀明低声说道 “那你现在怎么来了？” “课间跑操了。” 行吧，校医不在问了，拿出两盒化瘀贴，让他带回去，之后又将化瘀的放在了桌子上，让他自己涂。 见荆楚不靠近，不多问，刘怀明松了一口，他先打开书，背诵的同时，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涂药。 男人站起来给昏迷的男孩换药，实际上原本那瓶根本没有打完，“你按的时候使点劲，瘀伤要揉开才能好...哦，对了，喝水自己倒，饮水机下面有杯子。” 背书的思路中断了，刘怀明的防备心又下降不少，听了荆楚的话就直接说道，“...我不喝水，浪费时间。” 这次荆楚是真的愣了一下，随后他笑着说道，“喝一杯，这是医嘱。” 刘怀明看向荆楚，满脸的不情愿。 “要不你去医院拍个片吧，这下摔得挺重，万一骨裂了...” 校医的话没有说完，刘怀明站起来跑向饮水机，吨吨吨地灌了一杯水。 本来想放下杯子，但刘怀明想了想，又喝了两杯。 一杯要上厕所，两杯三杯都要去，那不如喝个痛快。 看透了他单纯的逻辑，荆楚在一旁直笑，之后他听到一声低吟，侧头看去，发现病床上的男学生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X2 第48章 学校：048 骗局 清朗的晨风吹拂, 灿烂的金光洒在了学校各处，学生的喧哗声从远方传来。 医务室中飘着药油的气味，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 昏迷的男孩终于醒了。 睁眼后看到是个有些陌生的幻觉, 荆楚又是个陌生人, 虚弱中的学生本能地寻找，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抹药的刘怀明。 见到了熟人，他松了一口气。 “刘怀明...跑操...” 人挨人的训练模式由来已久, 每次摔倒都会有人受伤，觉得这次自己害了人，男孩昏昏沉沉的，道歉，“害你被推倒..真对不起, 我今天头晕, 不是故意的...我中午请你吃鸡腿...” 意识并不完全清醒，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了两句话，他又睡着了。 刘怀明没吱声。 荆楚在检查的时候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又睡着了？” 按说这个年纪的孩子, 就算晕倒，也不至于如此昏沉。 刘怀明欲言又止, 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很快地止住了，他只是盯着自己昏睡中的同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装作给病人调节点滴, 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刘怀明的异样, 荆楚只是玩笑道，“这孩子人缘不行, 没想到脾气还挺好，还想请你吃鸡腿。” 听了校医的无心之言，他不自在地别过头，他脸上的愧疚不安是如此明显，荆楚差点不好意思继续装瞎。 “我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沉默片刻，刘怀明说道。 荆楚随口应了一声，依旧不大关心的样子。“哦，你这样说也对。” 原本是很怕对方追问的，但此刻校医真的不关心，刘怀明却觉得，心里的想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但校医只关注昏迷的学生，似乎是对方的沉睡令他困惑，正在调整药方。 察觉到对方是位尽职的医生，刘怀明感到一阵羞愧，他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同学身上，现在对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别白费力气了，他这样也挺好的。” 说完这话，男孩心中一阵紧张，立刻又退缩了，他脚尖缩紧，浑身都绷住了，手悄悄地按在了课本上，打算对方要是问，他就直接跑！ 而校医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根本没有听他的内容。 恐惧登时变成了一种羞恼，刘怀明突然嚷嚷道，“我要走了。” “哦，”忙碌的医生终于转过头，吩咐自己的小病人“下午再来一趟，再涂点药，顺便和这个同学聊两句，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挺无聊的。” 但刘怀明本来想拒绝，可他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 目送对方离开，校医先生笑了，心想骗小孩还挺好玩。 回到椅子上坐下，荆楚看向人偶，问它，“你说，他在愧疚什么？” 两个小孩身上都有伤，各种电影剧情在荆楚脑海中盘旋，莫非真的是校园霸凌？ 人偶静静地坐着，并不能说话。 “算了，总会知道的...”男人说道，随后他打量这个做工精良的人偶，突然说，“你在这里不太行，太扎眼。” 说着荆楚拿起人偶，笑眯眯地想将它塞到角落去，却听到有人敲门，是那位女老师。 不慌不忙地应声，荆楚就着当前的动作，顺手将人偶放在桌后的地上，然后走向女老师。 “荆医生，收拾东西呢？”丝毫没有察觉对方收拾的是什么，干练的女老师走进来开门见山，“我来问问那两个学生的情况。” “正好来登记一下，刚才刘怀明帮同学取了药。” 女老师自然应了，她进屋填写登记簿，荆楚抽空说了两个孩子的情况。 刘怀明是皮肉伤，但也不轻，这段时间不要跑操了，让他多来几次医务室吧。 至于昏迷的这位，不发热，无其他异常，目前就是嗜睡，等化验结果再看看情况吧。 说话的同时，荆楚用脚抵着人偶，将它推到了更隐蔽的地方，而女老师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正握着笔若有所思。 这时候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蓄着短发的女学生正在探头，“陈老师在么？” 另一位年纪略大的女老师推着女学生走进来，冲荆楚解释道，“这是找小陈老师问问题的，他们班的孩子最积极了，我就给送来了。” 对门而已，哪里用得上送，这就是看到有新员工过来凑热闹的。 荆楚只好同女老师寒暄起来，说话间自然看了女孩一眼，同时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卷子。 上面的红色100非常扎眼。 注意到了荆楚的目光，热情的女老师介绍道，“小陈班上的学生最积极，满分了都还找老师讨论，这次考试年级前十有九个都是她们班上的。” 受到了一番赞扬，小陈老师却显得有些尴尬，荆楚笑着问，“这么厉害，那小同学，你是第几？” 低着头，视线一直往病床上飘，听到荆楚问自己时，女孩仰头，自信地说道，“在我们班第十三名，但在其他班，我肯定是第一！” 这话说得有点霸气，而且针对性挺强。 自来熟的女老师还是笑呵呵的，她对荆楚解释，“他们班分数咬得死，前四个都是并列的满分，第九名是全科只扣了5分，对吧小陈老师？” 这下荆楚总算听出来了，这位女老师原来是在阴阳怪气。 到此为止，小陈老师始终没有反驳，她只是继续填写记录。 作为刚刚加入工作的校医，荆楚则试图缓和气氛，他看女孩一直悄悄往床的方向看，就直接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同学？” 荆楚只是想转移话题，谁知道女孩听到这个建议，却像是活见鬼。 稚嫩的面孔上闪过惊恐的情绪，迅速地摇头，一副完全不想靠近的样子。 哦，这小姑娘的态度有点奇怪。 被拒绝了，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之后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女孩悄悄观察荆楚，发现这位老师温温吞吞的，不大敏锐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小陈老师做完了登记，这三人又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荆楚看了一眼登记簿，小陈老师的字迹工整，而且十分认真，每个学生的班级姓名日期都填清楚了。 等了一会儿，再也没人要进来，荆楚原本打算继续藏人偶。 但男人转念一想，突然觉得这里就挺隐蔽的。 医务室的办公桌是两张拼在了一起，下面空间巨大，遮蔽又好，小人偶躺在下面，虽然看上去略显阴间，但能透过缝隙看一眼来来往往的鞋子。 有的看就比不看强，于是荆楚将人偶藏在了书桌下的缝隙中，之后荆楚又在自己蓝色的背包中放了基本厚重的医学书，之后将包挂在了外套旁边。 学生十一点五十分下课，开始向外涌去，也有几个脚步声从外面走过，校医始终低头看书，似乎并没有发现在外面偷窥的人。 停留在门口的脚步声离开了，荆楚平静地翻着书页。 突然他动作一顿，因为书页的空白处，有一句笔记。 笔记只是医学笔记，只是荆楚突然意识到，彩页医学书十分昂贵，况且学校应该没有兴趣给校医购买专业读物。 他将书翻到前页，果然发现了字体娟秀的名字，荆楚仔细翻找，发现每一本书前的名字都一样。 这里有两张办公桌，说明曾经有两人在这里办公，应该是一名医生，一名护士。 有什么原因让两人突然间同时离开了，之后校方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才勉强选择并不熟悉的男性校医。 荆楚拉开了手边的抽屉，里面是空的。 他将每一个抽屉都拉开，每个抽屉都是空的。 若是使用者整理的抽屉，里面难免剩下几张纸屑，荆楚工作的时候每次换工位都有这种情况，但这里却干干净净。 不像是离职走人，反倒像是专程清理了抽屉。 而专业书和常用的医疗器械都在柜子上，清理的人将书籍当成了房间陈设的一部分，于是没有进行清理。 这两人真的只是离职了么？ *** 上午过去，昏迷中的学生一直没有醒，倒是有几个学生过来取药，无论是发烧感冒还是腹泻经痛，每个来看病的孩子手中都拿着课本，仿佛不愿错过一分一秒。 十二点十分，上午见过小保安和南队长一同出现，约着荆楚一起去食堂。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多，领导们实在太忙了，就让我先带你们熟悉熟悉学校环境。”小保安和和气气地解释道，他年纪不大，但说话却十分老练，难怪总被校领导委派任务。 荆楚自然感谢对方的好意，同他们一起走出医务室，关门上锁后，三人一同出发。 走在路上，小保安尽职尽责地解说，学校食堂对教职工免费开放，但午餐只在十二点半后提供，否则同时照顾全体师生，食堂压力很大。 因天气好，温度高，荆楚放弃了外套，穿着衬衣就出来了。 为了低调行事，荆楚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没有任何花哨和设计，甚至领结和马甲都被他除去了，他穿着简单的衬衣走在学校中，频频引人侧目，自己却毫无察觉。 正因为衣物简单，毫无修饰，反而突显出黑发男人独特的气质，他走在喧闹的学校中，却如同静水深流，静默而深邃。 小保安介绍学校的同时，也一直偷偷地打量荆楚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衬衣袖口的贝母袖口，贝母本身价值不高，但袖口侧面的银色金属上雕刻着异常复杂的纹饰，让这东西看上去十分高级。 连小保安都注意到的东西，南队长自然早就看到了。 他没有在直播间上花心思，摄像头用的是最基础的自动游走款，画质相对一般，所以他的直播间中并没有多少人。 荆楚出现之后，他直播间的弹幕逐渐多了起来。 【卧槽，这人是贵族吧？】 【真的是贵族！】 【不是吧，居然在这种直播间看到了贵族，我这是随机划的！】 从头看到尾，觉得自己知道实情的观众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跳出来解释。 【不是贵族！不是贵族！不是贵族！】 【哈哈哈，你们是不是傻，怎么就是贵族了？老子染个头发整个容，你们也叫嗲？】 【看他那副笑嘻嘻的脓包样儿，别侮辱贵族！】 一条条嘲讽的弹幕划过，双方很快就吵了起来。 【不是贵族，这个人是隔壁直播小队的。】 棕色的置顶弹幕出现，这条弹幕价值5点积分，字体加粗，停留的时间更长。 见到棕色的弹幕后，骂战就停止了。 观众能通过直播间找到正在攻略的副本，并通过副本进入关联的所有直播间。 他们顺藤摸瓜，果然发现荆楚是挂在那个直播小队名下的。 方舟攻略中有各式各样的小队，却只有直播小队需要主动标明队伍属性，于是大家一看就知道，棕色弹幕说的是真的。 他果然是个假贵族！真贵族怎么可能参加直播小队呢？ 于是人流又涌了回去，纷纷骂起假扮贵族的荆楚，还有一批人直接冲进了直播小队的房间，同样骂得酣畅淋漓。 因弹幕激增，两个直播间的热度突然上涨，吸引了更多的好事者进入，而这一切，攻略中的人并不知情。 走进食堂，荆楚就看到红色横幅上写着的标语：欢迎新老师生前来用餐。 盯着标语看了两秒，荆楚反复默念了几遍，始终觉得这话看着不大吉利。 生前用餐可还行。 正好有三个人正坐在标语下面，荆楚仔细看看，发现是周少三人。 肖金波颓丧地坐在两人身边，原本金灿灿的脑袋已经秃了，金色的短毛茬覆盖在头皮上，像个圆润的金色猕猴桃。 小保安也看到他们三人在招手，像是觉得困惑，就问荆楚，“荆医生，你们认识啊？” 从社会普招来的老师和校医，要是认识就太巧了。 校医也愣了一下，像是对他们的热情十分困惑，“就上午见过一面，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迟疑地走了两步，并回头看了看身后两个保安，显得十分犹豫。 “周老师？”荆楚走到三人面前，声音里透着疑问，而脸上笑容客套，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原本周少十分自得，查到了重要情报，叫荆楚过来是为了拍他一个惊讶的表情，却没想到荆楚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周少没有反应过来，荆楚仍保持着困惑，他看向了非曼。 本次攻略不得泄露身份！ 非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立刻说道，“荆医生，这个是你的吧？”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耳机，他解释道，“给我们捡到了，现在还给你。” 攻略中，方舟系统大部分功能禁用，小队成员之间的联络要有专门的设备，这个耳机就是攻略小队三人间的常用联络器。 接过耳机，荆楚道谢离开，和保安们会合之后，他解释了情况，就低头玩起了‘失而复得’的耳机。 “他们倒挺热情的...”小保安嘀嘀咕咕地说道，“不过这几个新老师真不像话，现在都几点了，还留学生在这里玩...” “那个学生也是刚来的，也是谁也不认识。”拿着耳机，荆楚解释道。 “也是，”小保安想道荆楚现在办公室里也是一个人，就安稳道，“荆医生您等两天，等两天，新护士就该找到了...唉，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新护士实在不好找。” 沉默许久的南队长突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端着午餐坐下，小保安看看周围没有人，就小声讲了起来，“我说了，你们可都别声张，这件事领导不让传，就前段时间，有几个学生从楼上摔下来了。” “几个？”南队长眉头一皱，发现了问题。 “说是四个人打架摔下来的，”接着他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事儿现在越传越邪门，你们可别信，都是胡编的，这就是四个人打架...”说道这里，小保安叹了一口气，“这人啊，就喜欢听点儿邪乎的，咱们这里人多，说什么的都有，根本管不过来，就只能往下压。” “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那谁知道，这四个人肯定是打架，都上嘴咬了，我当时亲眼看的。”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小保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没了食欲，他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事儿，今天中午要给各个楼层安护栏，南哥，咱们得去盯着。” 两个保安一商量，就准备先走，荆楚也就站起来，同他们一起走了。 独自回到医务室，荆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锁孔上多了很多划痕。 拿着挂锁进门，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一照，就看到锁孔周围满是划痕，看痕迹的深度判断，对方力气不小。 还真有人想进来。 这时候口袋中的耳机震动，里面传来肖金波的声音。 他声音压得很低，口吻有些气急败坏，原来这所学校中午管得极严，不仅点名，还有老师还巡房，据说楼下的大门也会锁上，肖金波出不来。 在老师办公室中的两人也不好动弹，四人只能放弃集合，而荆楚重复了小保安给的情报，四人约定一起找线索。 检查了唯一的病人，顺便给他加了个营养针，之后荆楚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思考起当前的问题来。 荆楚确定，自己出门时锁孔旁边并没划痕，所以的确有人趁他离开时试图撬锁。 这医务室中有什么令人惦记？药剂，档案，或者其他。 想到档案，荆楚的目光又一次转向登记簿，仔细地翻看档案，居然就在今天发现了问题。 今天的日期填错了。 页顶的日期是荆楚填的，他当然不知道今天的日期，于是填的时候，翻看了前一页，发现是9月3号，那今天就是9月4号了。 第二个填写人是刘怀明，他写的时候照抄了荆楚的日期，也是9月4号。 而女老师填写的日期，却是9月7号。 在女老师之后，每个学生自己写的日期都是9月7号，每个人都填错的可能不大，荆楚倾向认为今天就是9月7号，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中间就少了三天。 因为没有医生，校医院暂时关闭了？荆楚认为这个猜测也合理，但他想看看以后没有别的可能。 于是他将登记簿翻到前一页，拉开两侧，仔细看中间的缝隙，果然在这里发现了没有撕净的毛边。 又翻到今天，荆楚仔细观察每一个写日期位置的印痕，发现印上去的日期是9月5号。 上一张纸上写的时间应该是9月5号，这样就少了4号5号两张纸，上面记录了什么？ 下午，荆楚又处理了几个生病的学生，看着他们逐渐将纸写满，荆楚突然就想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丢失的两页纸，其实是一份学生名单。 下午放学前，昏迷中的男孩又醒了一次，这次荆楚问他身上的指痕来历，却发现对外界的反应十分迟钝，听到荆楚的问题，足足思考了三分钟，最后却只能慢吞吞地说想不起来，之后就睡了过去。 他不仅嗜睡，思维能力似乎也下降了。 打了个电话催促医院的血检报告，荆楚听着外面学生的喧闹声，等着刘怀明出现。 他没等到刘怀明，却等到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学生。 “老师，老师，不好了，你快来看看！”她尖叫着闯进医务室，冲过来拉着荆楚的衣袖，就试图往外面扯。 小姑娘个子不大，但力气不小。 “你先冷静，慢慢说，怎么回事？”通常情况下，荆楚有一种令人冷静的能力，但这次却不管用，听了荆楚的话，女孩还在尖叫，她用力扯住荆楚，试图将他往外拉。 她的力气也太大了。 “冷静点，”任由对方扯着自己的手臂，黑发男人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慢慢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将登记簿拖到自己面前，口中问，“受伤的人名叫什么？” 实在拖不动他，惶恐的女孩露出几乎恼怒的神情，她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说，“汤倩...她摔了一下，流了很多血。” 为了学生的安全，哪怕觉得蹊跷，校医也只好站起来，但在跟着女孩离开之前，荆楚还专门去语文组说了一声。 “有个叫唐倩的女孩受伤了，我要出去一趟，有个学生还在挂水，麻烦帮忙照看一会儿。” 因对方催得急，荆楚说完就跟着女孩跑了，所以并没有看到男老师错愕的神情。 二楼的走廊都安上了铁栏，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天空，女孩始终走在荆楚前面，她走得又急又快，荆楚只能在后面一路紧追。 医务室在一楼西侧走廊的尽头，而她一直往东走，之后又连续上了五层楼。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而女孩的速度越来越快，为了维持校医的人设，荆楚不得不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娇小的女孩却始终面不改色，呼吸也没有任何变化。 两人一追一跑，终于走到了六层走廊的尽头，这里没有教室，所以铁网还没来得及装。 尽管明知道这是个骗局了，荆楚还得喘着粗气问她，“受伤的人呢？” 女孩转头，她靠在栏杆上，冲荆楚笑了，“老师，你知道么，汤倩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什么？ 顿时觉得不妙，荆楚连忙跑向女孩，谁知道这姑娘臂力惊人，她居然反手抓着未来，将自己撑了起来，之后她轻盈一转，直接在荆楚面前翻了下去。 校医惊叫，连忙跑到栏杆前，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没人，这次听到旁边有声音，扭头一看，这姑娘顺着排水管，轻轻松松地爬上了顶楼。 刚刚那下只是虚晃一枪，而荆楚口中骂了一声，转身向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他们是故意将荆楚引开的！ 喘着粗气回到医务室，几个老师正站在门口，神色十分慌张。 荆楚立刻知道事情不对，他走了进去，发现那个熟睡的男孩已经死了。 血流得到处都是，男孩的脖子上有个巨大撕裂伤，洁白的病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正滴滴答答地流血。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修了一下，可能还有问题┭┮﹏┭┮ 第49章 学校：049 夜色 正是傍晚, 夜色将近，远处的天空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医务室中，荆楚盯着面前的尸体, 沉默许久, 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猜了半天, 却唯独没有考虑，那些人想要的，是个病怏怏的学生。 学生岂不是这里最多的东西么？ 又凑近看去, 只见男孩脖子上的伤口狰狞可以见骨，边缘却参差不平，应当不是利器所致。 伤口如此狰狞，可死者面容平静，好似还在梦中, 他的手垂在了床边, 血随手指滴答在地上。 伤口在脖子上，指尖怎么会有血？ 荆楚走向前去，隔着衣服触碰尸体，将手腕拎起来查看, 果然发现他手腕上也有伤口。 一上一下两个半圆形的□□嵌在他的手腕上，这两个参差的伤痕极深, 到现在仍有血液渗出。 这是咬痕。 再次低头看向地面，荆楚盯着被染红的被褥，心中默默想道，血少了。 在其他几个老师的注视下, 校医见好就收, 他退到了门前，看着其他人做事。 教师们沉默地聚集在办公室门口, 语文组大多是女老师，现在却无一人惊慌，也没有担心或好奇的神色，她们平稳而严肃地站着，像是在筹备什么重要考试，令周围路过的学生望而生畏。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长久而稳定的沉默中，校领导匆匆出现，他招手让所有老师都围着他站好，低声说道，“对所有学生都要保密。” 这是最重要的，教师们点点头。 “今晚自习，尽量不要让学生出教室，到时候调查员开车进来，他们悄悄地调查现场，尸体也会一起运出去，都保持低调，把这件事渡过去。” 他讲完，老师们再次点头，从头至尾无人提出异议。 看着他们平静的态度，荆楚几乎以为自己搞错了什么，现在学校里死了人，他们冷静得像应对什么模拟考。 有荆楚在旁围观，教师之间的信仰更加坚定了，某种坚定而不可动摇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们前行，一种沉默而坚定的氛围在所有人身边弥漫。 打破这种氛围的，是从远处延伸过来的急促脚步声。 刘怀明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抱着自己课本，还额外拎了个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书包，跑起来一摇一摆的。 跑动中的男孩脸上带笑，刘怀明看到了荆楚，他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点，继续向前，却看到荆楚身后的老师们。 在这所学校，班主任就是权威的代名词，没有一个学生不怕的。 而此时此刻，见到所有的班主任都沉默地盯着自己，这些眼神中满是怀疑和审视，男学生没遭遇过这种场面，顿时心里一突，僵在了原地，不敢动了。 “他上午摔得挺厉害，我让他下午再来涂一次药。” 荆楚冲解释了一句，随后走到刘怀明身边，空气中有一个肉香，校医看了看他手中的书包，笑着问，“你还帮同学带饭了？” 从僵硬中回神，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惊恐，握住包的手收紧了，刘怀明干巴巴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校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刘怀明这才知道，他不笑时有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气势。 不祥的感觉加深了。 “出了一点意外。”笑容很快又在他的脸上浮现，校医轻声说，“你把他的东西给我吧。” ‘砰’地一声，书包被扔在了地上。 刘怀明的胸膛一阵剧烈地起伏，他甚至有些发抖，他再次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有些无奈，校医垂眸看他，温和说道，“你明天上午再来看伤，今天先回去先去，做点自己的事情。” 不祥的感觉越发清晰，他的脸色顿时白了。 有那么几秒钟，荆楚以为面前这个小男孩会哭出来，但他没有，刘怀明一言不发，转头跑了。 校医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从地上捡起他的书包。 荆楚将书包递给小陈老师，而老师接过这个沉重的书包后，果然从里面掏出一根裹着塑料袋的卤鸡腿。 面对众人困惑的目光，校医惆怅地解释，“这是他们上午约好了的。” 上午约好了吃鸡腿，下午人就没了，生命的无常与孩子相遇，成年人不由感到心中怅然。 就连校领导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对荆楚说，“荆医生，你过来，我有几个事情想和你说说。” 于是两人进了办公室，在角落中单独坐下。 “我听李老师说，你是被一个学生匆忙叫走的？” 刚刚坐下，校领导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一贯的沉稳腔调突然暴露出了急切。 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失态，校医叙述起之前的事情。 “对，是个女孩子，个头不高，短发，但力气很大...”装作迟疑地停顿了一会，荆楚才讲起她曾经提过的‘汤倩’。 至于女孩如同猴子一样顺杆儿爬的事情，荆楚直接略过，只说他愣神之后，女孩就直接逃走了。 刚入职就遭遇了人命官司，荆楚讲述着自己遭遇的一切，同时理所当然地提出问题，“汤倩是谁？” 本以为这些风波就结束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校领导实在烦心，就和这位温和的校医说了苦水，“汤倩也是小陈老师班上的学生，她早先成绩不行，这段时间刚刚有了进步，唉，太可惜了。” “我听说有四个孩子一起坠楼了？” “对，就是那次，”顾不得抱怨大嘴巴，校领导叹气，“四个孩子，两个原本就成绩不错，虽然下滑了，但底子好啊，另外两个成绩蹭蹭地往上窜...” 说道激动处，校领导痛心疾首连连摇头，表现得十分难过。 脾气温和的校医始终耐心听他说话，那双纯黑的眼珠却满是趣味地盯着他，口中说道，“真是可惜，今天这个孩子学习也挺认真的吧？” “对对对，他之前也挺好，这段时间也退步了，他们班上有几个孩子进步得太快，本来的尖子生掉到了中间，心态上绷不住，也会往后掉。” 真的是心态问题吗？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慢悠悠地笑着。 倒了一通苦水，校领导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话，还是说的，“荆医生，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我们没照顾好你，还让你遇到这种事情，这是我的失职。” 先放低姿态，校领导又说，“但在我们学校，一切都不如学生的学习重要，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理解。” “现在事情也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过两天给你收拾一间新的办公室，你这两天先将就一下，继续用旧的办公，你觉得行吗？” 心里知道这是个令人为难的要求，但校领导没有其他办法，医务室之前的流言还没平息，实在不宜搬动。 手里玩着耳机，校医说得十分轻松，“可以的，我们学医的不怕尸体，这事儿您不用担心。” 听他这样说，领导放心了，脸上露出笑来。 谁知校医又说，“但死者脖子上的撕咬伤...” 死者二字听得他头皮发麻。 “那是狗咬的！”连忙截住他的话，领导说道，“最近学校里钻进来几只疯狗，这肯定是狗咬的，我已经让保安去处理了。” 现场连个沾血的脚印都没有，一般人都做不来这么干净的活儿，他居然说是狗。 听着他胡扯，荆楚面带微笑，反问道，“真的是狗？” 校领导神色严肃，坚定地对荆楚说，“真的是狗，咱们学校的保安现在每天巡逻，就为了找到这群畜生，小荆医生，你不要扩大矛盾，影响到学生，问题就大了。” “我明白了。”校医点头，不再继续争辩。 对校医如此识相，只想息事宁人地领导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和卡片，这是校职工公寓的钥匙和地址。 荆楚得到的是单人间，双方都很满意。 稍后学生上课，车子隐秘地开了进来，将学生和那些染了血的被褥全部带走了，很快有人来找荆楚，只随便问了两句，让他签字之后就走了。 等荆楚再回医务室时，事情结束了，小保安正在铺床，南队长旁观，另外两个陌生保安正在拖地。 看上去一切如常，小保安又招呼荆楚去食堂吃饭，饭后，荆楚在教学楼前和保安们分开，独自回到了医务室。 一楼西侧两间教室，和荆楚这里间隔了两间空屋子，现在语文组办公室中又没人，于是周围静悄悄的。 年轻的校医站在黑暗中，正要打开凶案现场的房门，却听到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荆楚先开锁，医务室亮起灯后，他又走出来，在之字楼梯下面，找到了刘怀明。 见到是他，荆楚笑了，“你怎么在这？出来吧，正好涂一涂药。” 抱着手里的东西，刘怀明钻了出来，跟在荆楚身后，走进了明亮的医务室。 这里还像之前那样，干净整齐，有股酒精的味道。 只是床上打点滴的人没有了。 男孩抱着课本，盯着床，脸上青了一块，十分倔强。 看到他额头上多出来的伤痕，校医问他，“下午见你时还没有这个，怎么弄的？”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空荡荡的床铺。 “他不住这里了，”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随后注意到课本中夹着一张纸，荆楚就问，“你这也是试卷么，考了多少？” 男孩不回答他的话，却任由荆楚将试卷抽走，荆楚展开看了一眼，97分。 “这不是考得挺好么，怎么还哭丧着脸？”校医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继续问道，“你这是多少名？” 放在床上的视线暂时移开，他恹恹地说道，“...47名。” 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成绩。 “哦，我听说你们班分数咬得挺紧的。”他将卷子还给对方，指了指椅子，“过来坐，我看看你头上这个伤。” 听了他的话，男孩梦游一样地坐了上去。 荆楚转身洗手，顺便给他倒了杯温水，安慰似地说，“先喝点？” 他果然喝了，先是一小口，接着大口地吞咽起来，将所有的水都倒进肚子，刘怀明突然抽噎一声，他扯住校医的袖子，小声说道，“他们...作弊。” 花了一天的时间，荆楚就为了从他身上套出消息，但他不急，眼睛仍盯着他泛青的额头，口中应道，“小陈老师知道么？” 男孩激烈地抽噎着，他愤怒于荆楚的冷淡，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是那种，不是那种...说了陈老师也不会相信的。”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她不会相信？”医生放过了他的额头，笑着回应。 “她不会相信的！”刘怀明口吻激烈起来，他用衣袖抹掉眼泪，大声说道，“你跟他们一样！” 校医想了想，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应该和他们不太一样。” 男孩冷笑起来，“不一样？”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逼近校医，质问道，“那我同学呢？我同学去哪了？” 这下荆楚真的笑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如同晴天一道霹雳当头而来，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眼前的校医。 他猜到了？他猜到了！ 黑发男人仍带着平和的微笑，他看向对方，“你不是说过么，无知无觉的也挺好？” 什么无知无觉？ 艰难地蠕动嘴唇，男孩想为自己辩解，他想解释，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却张不开嘴。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结局么？ 刘怀明看着荆楚，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听到自己指责校医的声音，“...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你为什么帮帮我们？” 荆楚耸肩，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是知道有人想潜入医务室，但我以为他们是想偷药，谁知道他们害命？” 这是校医第一天上班，刘怀明知道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但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狼狈的男孩不断摇头，自顾自地否认着荆楚的说辞。 他不想要平凡的校医，他想要一个能够带来正义的超级英雄，能够带来救赎的救世主。 而荆楚实在和他所乞求的相差甚远。 崩溃的时间很短，男孩抹掉泪水，他对荆楚说，“我以为你是来帮助我们。” 温和的医生笑了，他实话实说，“我现在的确会帮助一些人，但这份名单很短。” 刘怀明肯定不在名单上。 “比起等待帮助从天而降，”校医作为旁观者中肯地建议道，“你或许应该试着自救，或者寻求有效的帮助。” 低下头，并没有将荆楚的话听进去，刘怀明突然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怪物么？” 没等荆楚说话，他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刘怀明很刻苦。 他每天都早起一小时，在学校的小池塘前读书，直到早操开始。 今年冬天，天气很凉，小池塘结冰了，他在读书中开小差，用石头砸冰玩。 石头落在冰上，击出几个冰窟窿，在这些冰洞之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生物。 那幽蓝的小精灵冰洞中钻了出来，只冒了个头，就消失了。 第一次见到时，刘怀明只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一把脸，继续心无旁骛地读书。 可之后的每个早上，他都能看到那只蓝色的小精灵，起初小精灵很害羞，只出现几秒钟，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消失。 随着时间推移，小精灵和刘怀明越来越熟悉，渐渐放下了防备，开始和他玩耍嬉戏。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讲述时，校医的表情十分奇怪，但刘怀明是个专心的人，他不管这些，继续讲述。 双方逐渐熟悉之后，在不久前的早晨，小精灵扔给他一颗蓝色的果子。 那绝对不是普通水果，它和小精灵看上去是相同的颜色，却更加透明，像蓝色的水晶一样，外面的薄膜很结实，透过薄膜，还能看见里面的果核。 小精灵不会说话，但刘怀明在看到这颗果子之后，本能地知道，只要吃了这颗神奇的水果，自己的学习就能轻松起来。 “...但你没吃？”荆楚看着刘怀明，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摇头，刘怀明低下头，他盯着自己的手，解释道，“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让爸爸为我骄傲。” 听了对方的解释，荆楚的表情更加复杂，他追问道，“所以你就没吃？” “对，我想把果子还给小精灵，但...” 但刘怀明的室友冲了出来，他将刘怀明推进水里，自己抢过水晶水果，一口吞了下去。 那个室友叫江晨，曾经是刘怀明最好的朋友。 当时事发突然，江晨吃掉果子之后也懵了，他将刘怀明从水里拉出来，并不断道歉。 江晨解释，他今天也想来读书，刚才看刘怀明想扔掉果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直接冲出来了。 当时小精灵已经消失了，刘怀明没法解释，两人回宿舍换过衣服之后，就像往常一样跑操去了。 就是从那时开始，一切都变了。 故事讲到这里，还有下半截没有开始，可荆楚却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听到一组频率相同的步伐正在下楼梯。 人在下楼的时候，步伐总是会响一些，等他们到平地时，声音几乎消失了，荆楚仔细寻找，什么都没有找到。 脚步声消失了，他们停住了。 拿起杯子，校医说道，“下次努力好好考，再喝杯水，一点小事儿哭成这样不至于的。” 杯子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刘怀明不明所以地看向荆楚，在他的示意下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房间中静了一会儿，突然响起敲门声。 “荆医生，我是小陈，”女人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发闷，荆楚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了女老师。 房间之外，夜色格外深邃，而明月当空，银色的月辉洒落，是个极好的天气。 “小陈老师，”举止优雅的校医打开门，仿佛对黑暗中的窥探一无所知，他笑得温和，口中说道，“您是找刘怀明的么？” 夜色中的女老师神色格外严肃，在听到荆楚说道刘怀明时，她面露惊讶，却点点头，“对，他没上晚自习。” “我碰到的时候正抱着试卷哭呢，”仿佛怕房间里的学生听到，校医压低了声音，但忍住带了些笑意，“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额头上磕了一块，不过问题不大，我让他明天再来涂涂药酒。” 女老师抬眼盯着荆楚，褐色的眼珠像是恐惧，又像是警惕，“他还说了什么？” 黑暗中隐约有细碎的声音，他们正在调整姿势，准备伺机而动。 仔细地盯着校医，女老师看他先是回忆，随后露出犹豫的神色，心中的某根弦便悄悄绷紧了。 将声音压得更低，荆楚小声说道，“他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问我他同学去哪里了，我说转移治疗了，他也不信。” 说道这里，黑发校医无奈的叹了一声，“我不大擅长说谎。” 原来是这样，心里松了一口气，女老师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来。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之后女老师领走自己的学生，校医又叮嘱明天让他过来，身上伤得乱七八糟的。 女老师离开，荆楚在室内听到那些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后面的一个小时内，夜色寂静，再无异响。 荆楚从桌子下面取出人偶，将它塞回包里。 等学生放学，荆楚终于下班，他背着包，拎起手杖，拿出卡片，照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夜色依旧平静，通往校职工宿舍的路上几乎没有路灯，而荆楚下班的时间在教师中有点特别。 大部分下午晚饭前准时下班，少部分人要在学生熄灯后才下班，只有荆楚，不早不晚，只能一个人下班，偏偏此刻乌云遮月，使黑夜更浓。 平静地走了许久，在一盏十分幽暗的路灯下，荆楚正仔细看卡片上的地址，却听到女性的呜咽声。 男人抬起头，向前方看了过去，前方是一片黑暗。 女人的声音越发清晰，荆楚站定，幽暗的路灯照亮了他的身形，一阵急促的脚步冲了过来，伴随着更响亮的哭声。 伴随她的哭声，一阵冷风吹动，阴恻恻有些吓人。 而下一秒，浓云散去，月色照亮了黑暗，荆楚早已看清了跑向自己女人，她正是那位自来熟的女老师。 此刻她的嘴被胶带封住，手腕也被缠在了一起，脖颈间伤口正不断地溢血，她跌跌撞撞的冲向了荆楚。 一直苍白的手伸出来，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女人粗暴地向后拖去。 白天见过的娇小女孩出现了，她冲荆楚露出笑容来，“晚上好呀，校医~” 见到这样的场景，校医似乎并不惊讶，甚至客气的回礼，“晚上好，小同学。” 男人看上去没有白天那样温和，但他仍旧微笑着，“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一路尾/随的脚步声不再遮掩，藏在暗处的人终于显露了行径。 四个人从后面包抄，看向荆楚，跃跃欲试。 他们都是学生装扮，男人看上去有点无奈，“这种时候，你们不是应该在宿舍么？” 女孩扯住女老师，大肆吮吸鲜血，同时说道，“我们出来吃宵夜。” 肆无忌惮地笑着，她对荆楚说道，“为了不给老师惹麻烦，医生你也成为我们的营养吧？” 听了她的话，大致弄清了事情的部分原委，荆楚说道，“这小陈老师的麻烦还真不少，她知道你们在作弊么？” 荆楚不提吸血不提杀人，作弊两个字精准地激怒了她。 “哈，管好你自己吧！”猛地将女老师推开，女孩冲向荆楚。 她速度极快，顷刻便到达荆楚身侧，她抬手攻击，却听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继续说道，“...又死了五个学生，她会苦恼吗？” 什么？ 不等她反应，男人仍在微笑，在月光的照耀下，周围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他只是伸出手指在女孩颈部轻轻一划，便向剩余的四人走去了。 夜色如刀，鲜血喷涌，一个幽蓝的生物从断头处爬了出来，被文明杖碾死。 一人阵亡，另外几人不见恐惧，反而高喊着他有武器，拥了上来。 握着文明杖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夜色还长。 第50章 学校：050 学院 男人平静地走在夜色中, 有个人摸黑靠近，月光照出了他头上的毛茬，荆楚站定, 看着他走近, 两个跟随摄像机摇摇晃晃地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为了隐私和悬疑效果，专业的直播小队会设定停播时间。 来人是肖金波。 “就等你了，”肖金波走近后对荆楚说道, “快走，共享情报呢。” 荆楚跟上，并问，“你怎么出来了？” “嘿嘿，”肖金波颇有些得意, “隔壁班的老师不在, 我看有人趁乱走了，就跟着一起溜了，咱们四个学生都跑了，那个单干的红毛没回来。” 攻略者□□有四个学生, 其中三位回来了，只有赤十三没回。 肖金波在路上讲, 还有那两个羽族人也没回来，但那两个人是异族，不回来也正常。 荆楚点头，进入房间, 里面的攻略者们正在分享情报。 “...管理非常严格, 每个楼层的保洁不能流窜，但我听说, 一个月前学校开始流行贫血症，有几个学生为了治疗退学了，后来学校开始跑操，贫血症的情况变少了。” 荆楚进门时，正听到杜秋莎说话。 “我听说的不一样，”同为清洁工，邋遢的周达负责室外清洁，那里的消息更多更杂，“他们说从上个月开始，学校就开始死人，后来一次性死了四个，之后就消停了，就是这帮学生杀的人，他们现在一天跑操三次，就是为了减少学生自由活动的时间！” 荆楚和肖金波坐下，周少见同伴回来了，也开始分享消息，“我是体育老师，现在学校不上体育课，我们三班倒，轮着负责让学生跑操...这里有几个学生，体力不正常。” 周达插嘴，“哪几个学生，你有名单么？” “我就看他们跑操，上哪儿去弄名单？” 非曼在旁岔开话题，“这件事儿他私底下给我讲过，我整理名单，另外，我查过了，名单上的学生都在短时间里提了名次，我上课的时候考了两个人，他们是真的会了。” “而且这些孩子都是一帮的，”肖金波吐槽说，“他们只和成绩好的人来往，像我这种，不配和他们说话。” 身份同样是学生，贵族青年也被剃了头，他对众人摆了一下手，表示自己的遭遇和肖金波差不多。 这是个货真价实，毫无争议的贵族，他这样敷衍，也没人挑刺。 在场的三个学生中，只剩下职业小队中的少女还没说话，她这会儿腰板儿挺直了，自信地宣布，“我和他们聊得来，她们说明天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众人点头，表示等她明天的情报。 贵族的仆人被分配到了厨房，他几乎接触不到学生，提供情报的角度也与众不同。 “最近一段时间，学生的剩菜变多了。” 众人惊异，这也算是消息？ 仆人解释，“学生的总数不变，食堂的配额也不变，但每次清理时，泔水却比从前多了一桶，这说明剩菜变多了。” 一两天有些波动问题不大，可连续一个月了，剩菜越来越多，就很奇怪。 食堂的大师傅为此十分困扰，今天嘀咕了一天，还亲自到食堂中转了两圈，居然发现有些餐盘中的食物原封未动，根本没有吃过的痕迹。 听到这里，荆楚略有些不自在，他抬头，和另一个贵族对视，双方都尴尬地笑了。 贵族嘛，有亿点点挑剔。 其他人都说完了，南队长作为保安，能够掌握的情报比他们只多不少，只是他刚刚张嘴，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小保安正在召唤上司，现在出现了紧急事件，赶快回来加班。 学校发现有一群孩子不在宿舍，同时还有个女老师也缺席了，这种情况前所未有，于是校领导发令，让保安和一些男老师一起，在学校中展开地毯式搜索。 通讯结束，保安队长站起来，打算出门。 荆楚突然问，“失踪的女老师是不是有点自来熟？” 南队长的动作一顿，立即问道，“你见过她？” “见过，”俊秀的黑发男人神情不变，淡笑着说道，“她已经死了。” 这次攻略是个团队形式的调查任务，众人没有竞争关系，也不需要讨伐或者铲除怪物，于是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松弛，荆楚的这句话，说得平平无奇，却令人为之一惊。 作为专业小队的领头人，南戈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起伏，他只是问荆楚，“人是你杀的么？” “不是，”荆楚否认得非常干脆，这令南队长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又笑着补充，“不过我已经帮她报仇了。” 居然死了不止一个人！ 看着温和浅笑的校医，保安队长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问题人物，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他又问荆楚，“你把尸体藏哪里了？” 见他面上的笑意加深，南队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我应该把尸体藏起来么？”校医侧头，看似认真地问道。 通常情况下，攻略者之间有一种默契，在攻略前期，他们通常会选择尽可能地减少争端，各种意义上的争端都尽量减少，这是为了提升所有人的生存几率！ 但也有一种攻略者，他们参与攻略，追求的是极致的危机和刺激，如果没有危险，他们就制造危险，如果没有刺激，他们就制造刺激。 南队长由衷希望，荆楚最好不是这样的攻略者。 而他没有询问的机会了，平静的夜色中插入一声响亮的嚎叫，尖叫者必然是一位中气十足的男性。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这声音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能力，楼上本来已经熄灭的灯又一一亮起，楼道中响起脚步声，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吵醒了。 有人选择闭门不出，也有人选择出门观望，更多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人在确认安全后因为好奇出门。 听着外面的声音，校医露出微笑。 事情再也压不住了，今夜注定有人无法成眠。 *** 清晨，天色阴郁。 今天学校一切如常。 学生们已经结束了跑操，都拿着早餐边吃边走，争分夺秒地回到教学楼。 校医这时才到，一路上有许多老师和他同行，却没有人和他打招呼，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老师们有足够的理由对一个陌生人保持警惕。 而且从真相角度考虑，他们警惕得很有道理。 校医悠闲地步入校园，可惜他的悠闲总是维持不了多久，他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埋伏了。 趁他开门的时机，一群学生突然出现，直接将他堵在了门口。 比起成年人，这些男学生的身形稍显瘦弱，但已有了足够的威慑力，而且他们眼睛中有一股兽性的凶狠。 这些孩子看着荆楚时，目光不像学生看老师，反而像是饥饿的豺狼盯着可口的食物。 这种目光中透着某种贪婪，令荆楚心中发笑。 见到这架势，向来温和的校医也皱起眉，他警惕地问，“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站在中间的男学生身材高瘦，浓眉大眼地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他阴沉地说道，“...我们想找你聊聊。” “聊什么？” 为首的男孩冷笑，“不如您先打开门，我们进去聊？” 门后的室内昨天刚刚死过一个人，今天或许会死更多。 此时此刻，双方都是这样想的。 但无论他怎么想，至少在表面看上去，校医对于开门这件事非常犹豫，他的确可以动手，但没有必要。 荆楚对杀戮毫无兴趣，却在这些学生的逼迫下，不得不拿出钥匙追捕开门。 好在突然出现的声音阻断了他的动作。 校领导带着三个人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正好看到了他们，便大喝一声，“江晨，你在这里干什么？” 为首男生的动作停滞，最后他转过头，他先看到了人群中的小陈老师，又看向她身后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最后才看向校领导，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他叫道，“爸。” 听到这声‘爸’，校领导的脸色便涨红了，面对蓝制服探寻的目光，他死死地压抑着愤怒，示意他们去旁边的空教室去。 两个蓝制服都识相地走开了。 等他们进去后，校领导三两步走到江晨面前，随便什么人都看得出，此刻这个男人已经勃然大怒了，他盯着自己的儿子，像是看一个仇人，他严厉地问道，“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父亲毫无缘由地暴怒，江晨低下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慢慢说，“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还不回去自习？”他训斥道，“侥幸考好了两次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外面晃悠，快回去！” 男孩们被赶走后，领导面向荆楚，又恢复了笑脸，他安抚道，“荆医生，这些小孩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校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之后他指了指隔壁的空教室，“这是怎么了？” 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两个蓝制服正在搬开桌子，腾出空地，他们将其他的桌椅堆在旁边，中心只留了一张桌子，和在桌子两边放置的椅子。 校领导原本就要找他说这事儿，“昨天晚上...”一旦回忆起昨晚的画面，校领导立刻忘却了愤怒，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之后他又强自恢复镇定，含糊地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开始调查了。” 那样震撼人心的惨象，几乎所有校职工都看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了。 一件事情掩盖不住，更多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 “...小陈老师班上的情况比较多，”领导斟酌着言辞，见荆楚理解地点点头，他又说，“荆医生，你下班的时间和别人不大一样，他们想单独问你几个问题。” 校医配合地点点头。 看他如此配合，心事重重的校领导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又对他说道，“荆医生，小陈老师和班上学生的关系非常好，他们刚刚胡闹，也是担心小陈老师出问题...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要是小陈老师真的有什么事，他们可能会闹得更加厉害。 获得了一条有用的讯息，校医神情柔和，他笑着谢过了校领导。 荆楚需要的，就是让他们闹起来。 半个小时后，校医坐在了隔壁的临时询问室中。 两个蓝制服坐在他对面，年纪较大的那人神色严肃，眼神锐利，他盯着荆楚，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 “荆楚先生，”年纪轻一些的调查员合上手里的资料，他态度温和地解释，“不用担心，我们就是问您几个问题。” 荆楚点头，对方果然问起了昨天晚上荆楚下班时的情况。 校医叹气，只说昨天下班后天已经黑透了，他又不认识路，为了找房子瞎转一通，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信了他的话，年轻的调查员拿出六张照片，依次摆在荆楚面前，问，“这里面有您认识的人么？” 真人和证件照之间有些不同，再加上不熟，荆楚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拿出女老师的照片。 两位调查员询问他们是如何认识的，校医犹豫一会儿，将昨天上午两位老师拜访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说死去的女老师曾经讽刺针对小陈老师，调查员立刻追问详情，但这位校医昨天刚刚入职，人名都叫不清楚，其中的八卦自然一问三不知了。 于是两个调查员只好放弃。 年轻人正想送他离开，却被年长的那位拦了下来，眼神锐利的调查员单独拿出女学生的照片，放在荆楚面前，质问道，“荆医生，你认识她？” 方才校医的目光几次落在这张照片上，这细节被他发觉了。 仿佛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校医表现出了惊讶和少许的慌乱，但很快这些情绪都平息了，他叹了口气，承认道，“是有些眼熟，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两位调查员立刻追问，校医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昨天的事情。 显然，野狗碰巧进了房间，又碰巧咬死了昏睡的学生，这样的谎言无法说服一个有良心的校医。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向两位调查员坦露了实情。 两位调查员的惊讶溢于言表，送走校医后，他们立刻联系调查局本部，细问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最近两个月，这所学校出现了大量的‘意外死亡’和‘失踪’！ 两位调查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是一件能让他们连升三级的大案子！ 立即向总部汇报，同时要求增调人手，调来所有的卷宗，两个调查员态度强硬，要求全面介入，开始调查。 外面的天色更加阴沉了，沉闷的感觉渗透了整个校园，学生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感觉到了阴沉和凝重。 紧绷的气氛开始在学校中蔓延，不知所措的学生们也渐渐惶恐起来。 当一辆又一辆调查局的车辆开进来后，学生们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点，随后穿着蓝色制服的调查员出现，并通知他们，今天的跑操取消，所有学生都必须呆在教室中，如果有事要出去，则必须告知调查员。 一时间，风声鹤唳。 校医能够听到隔壁房间总有人在进进出出，他将装着小人偶的蓝色皮包扔进了柜子，在摄像机的拍摄下，男人正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正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在直播间中，偶尔有零星几条弹幕出现，几乎都是在骂人的。 【他怎么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终于开始紧张了，别人都在找线索呢！】 【仗着这是团队任务，直接躺平呗，这种人真是无语...】 【装贵族，招摇撞骗，真恶心！】 突然有个与众不同的突兀弹幕飘了过去。 【没人看出来么？这个人心机很深！】 【这个学校，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荆楚等待了许久，医务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在蓝制服的护送下，刘怀明和其他两个男孩走了进来。 校医站起来和刘怀明打招呼，“今天挺自觉啊，过来坐。” 将药酒递给刘怀明，之后他看向两个陌生男生，这两人眼中的敌意连蓝制服都发现了，校医却仿佛没有发现，只是问，“你们两个哪里不舒服？” 面对校医的关怀，两人别过头，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刘怀明手里攥着药酒瓶子，他突然问，“医生，是不是给他们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负责送他们的蓝制服转头看向刘怀明，另外两个孩子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子，敢当着蓝制服的面直接问。 “什么？” “他们都说你从那屋出来之后，小陈老师就被带走了！” 荆楚预料到这些小孩会来找事，却没想到打头阵的是刘怀明。 此刻刘怀明，蓝制服，还有那两个有敌意的男孩都在盯着荆楚，想看他会怎么说，而荆楚想了想，最后选择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小陈老师，那小姑娘我昨天只见了一面，也许是我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这话蓝制服大致听懂了，三个学生却各有神态，他们追问道，“什么女孩，你说谁？” 刘怀明显得茫然，可这两个孩子却表现出了急切。 这些小孩真的是有点想法就写在脸上，校医叹气，不经意移动了一下，帮他们挡住蓝制服的视线。 见他们不断地追问，脾气温和的校医没有办法，就说昨天下午有个女孩曾来这里恶作剧，今天在调查员手里看到了她的照片。 荆楚说得含糊，他们一时间没有听懂，虽然搞不清照片恶作剧和小陈老师之间的关联，但他们总算找到失踪同伴的线索。 过了一夜，五人出门未归，他们真的很着急。 要是他们的人生阅历再充足一些，荆楚这段话说完，他们就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荆楚听到他们问，“为什么是照片，你见到她本人没有？” 死者是这几个孩子的同班，这一点蓝制服早就知道了，所以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荆楚，感觉自己理解他的为难！ 见校医始终不说话，男生心中终于生出不详的预感，他对荆楚强调，“我们下周要考试！” 校医和善地笑了，他突然说起另一个话题，“你们班不是经常有学生转走么？” 听到这话，三个学生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置信地看向校医。 而校医继续解释道，“你们这个女同学...哦，还有其他几个男同学，他们都转学了。” 男生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那些转学的他们...” 他们都死了。 这其实是个秘密，只是碰巧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黑发校医接过话头，笑着安抚他们，“他们也一样，都转学了。” 他们都死了。 看着他们震惊的脸，荆楚知道，他们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校医走向刘怀明，他正死死地攥着药品，浑身都在颤抖，对这些异样视而不见，校医站在他和蓝制服之间，温和地问，“你怎么还不涂药？” 听了医生的话，他就用自己汗津津的手，试图拧开药瓶，可他抖得太厉害了，使不上力气。 刘怀明抬头看向荆楚，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课本出神。 在一小段时间内，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计划，看向了刘怀明抱过来的课本，这小孩到哪里都抱着课本，但这是第一次，荆楚看到课本的封面。 课本的封面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顶着一只眼睛的金字塔。 荆楚认识这玩意儿，这是学院的标志。 通过摄像机，观看直播的用户也看到了这个独特的记号。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了学院的徽记？】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看到了！怪不得这次攻略不能暴露身份，这些小孩里有学院的预备生。】 【卧槽，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努力了，这要是考上了，直接逆天改命啊。】 【还是学院牛逼，愿意给这些下等世界机会！】 【兄弟们，学院牛逼刷起来！】 【学院牛逼！】 【学院牛逼！】 【学院牛逼！】 【学院牛逼！】 【等等，道理我都懂，但其他小孩的书上没有徽记啊？】 学院牛逼刷屏之后，一个弹幕提出了疑问。 【因为只有他是预备生啊！】 【这种低级世界，能出一个有天赋已经是运气很好了，其他人没有考试资格吧？】 【当然没有资格，学院只收顶级人才！】 【哈哈哈，我就说呢，低级世界的人，怎么会有资格参加学院的考试！】 【也不一定，这小伙子要是通过了筛选，说不定有机会哦~】 【多大的机会？】 【百分之一？】 【刷百分之一的是看不起谁？直接万分之一走起~】 【十万分之一】 【百万分之一】 【千万分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哈哈’刷过之后，直播间中再次恢复了安静。 第51章 学校：051 昏迷 直到午休的时候, 今日的天色仍没有转好，反而更加阴沉。 暗淡的日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射进来，宿舍楼的走廊昏暗悠长, 每个敞开的门都像幽暗处窥探的眼睛, 令人不安。 为了方便巡视的教师查看, 这里的宿舍轻易不准关门，床上熟睡的人更像是一具具会呼吸的尸体，他们毫无感觉的呼吸着。 肖金波不喜欢这些打开的门, 这里的学生十分古怪，古怪意味着危险，于是在行走间，他唤醒了技能。 [您正在使用道具技能：蹑足！] [您的行动无声无息！] [您正在使用特殊技能：一二三，木头人！] [只要我不动, 你就看不见！] 获得了技能的加持, 多多少少的送了一口气，他快步往前走，刚刚江晨出了宿舍，肖金波觉得有问题。 因对方是个小孩, 自己又有技能加持，肖金波快步紧追了一阵, 没想到江晨突然回头！ 肖金波反应极快，及时收住了动作，却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江晨狐疑的看向身后，走廊空空荡荡, 他便转身继续向前走。 见他继续走了, 肖金波松了一口气，差一点被他发现, 这小孩有点东西啊！ 收起了大意之心，肖金波跟着他，一前一后，走进了尽头的厕所。 难道这小子起来就是为什上茅坑？ 肖金波在门口的挡墙处停住，要真是这样，他何必鬼鬼祟祟的？ 技能不能浪费，肖金波打算继续探查，可他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就听到了女孩的哭声。 脚步一顿，肖金波在挡墙旁边停了下来。 “呜呜呜，我好饿啊，”女孩抽噎着抱怨，“倩倩死了，莉莉也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要一个新朋友，有什么不行的？” “你不是有其他朋友么？”江晨说道。 女孩看向江晨，傲娇的说道，“那些算什么朋友，她们只是跟班！” 真是搞不懂这些女孩的想法。 江晨沉默片刻，继续劝说，“那你找个认识的不行吗，这几个转学生都是新人...” 被气得直跺脚，“我找的就是新人啊！” 女孩气呼呼的叫道，“其他人我都认识三年了，能处好的，早都是朋友了！” 剩下的那些，当然就是处不好的。 她说的好有道理，不仅江晨无言以对，连躲在暗处的肖金波都默默点头。 见他点头，女孩便漏出了笑容，，“那就这样说定了，等等我把芙蓝带过来，你来转化她...” “等等…”江晨似乎想到了了什么，开始低声说着什么。 芙蓝？肖金波瞪圆了眼睛，这个名字不是别人，是这次职业队中的小姑娘。 好家伙，不愧是职业队的，昨晚才说要接近这帮孩子，今天就要被收编入伙了！ 不过转化什么的，听起来过于危险，大可不必。 各种已知的消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肖金波感觉这是个关键场景，于是侧耳细听，想仔细探查他们的计划，可对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什么都听不见。 又等了几秒，还是没有声音，稍有犹豫，但肖金波认为，这一刻值得冒险，便抬起脚步向前走去。 几乎没有额外的战斗能力，肖金波怂的坦坦荡荡，技能点全部点在了隐藏和逃跑上。 自己有多少斤两，他也不准备走的太近，只想前进一点点，能听清他们再说什么就行。 此时此刻，这里安静极了。 肖金波听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脏也砰砰的跳，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 没必要紧张，肖金波在心中安慰自己，厕所的通风窗并没有封死，那女孩应该就是从那里来的，所以很有可能，这两个小鬼已经走了。 想了许多，肖金波心中的紧张感并没有消失，反而加重了。 光洁的白色瓷砖倒映出了肖金波的身影，他让自己不要多想，江晨是比其他人敏锐，但毕竟有限。 但事已至此，再退也太怂了。 肖金波怂，但又不想太怂，于是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问题的。 突然，一道甜美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你在干什么呀？肖同学？” 听见这声音，肖金波本能的凝住身体，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一节木头。 若能力生效，在对方眼中，肖金波就会消失。 “哈哈哈，”女孩笑了，笑声清脆，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快活，“你不会以为，这样站着不动，我就看不见你了吧？” 糟糕了，他在心中哀嚎。 虽然长了一张嫩脸，但肖金波其实是个攻略老手，他很清楚自己专属技能的优势和局限。 面对感知能力过高的对手，这招无效...但肖怂怂纵横江湖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没想到这小妞说话又傻又天真，居然是个超级高手！ 解除蹑足技能，趁技能冷的时间中，肖金波慢慢抬起了头。 瓷砖与前面的仿瓷铺出一片空旷的白，那女孩就在挡墙的顶端，低头看着他。 被她看的寒毛耸立，肖金波几秒钟前还觉得复方有点可爱，但在对视之后，幻想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恐惧。 攻略者，哪怕是直播流的攻略者，也是见过怪物的。 只一眼，肖金波就悟了，这小姑娘虽然披着人皮，说着人话，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注视着肖金波的眼神中，带的浅淡的笑意与好奇，以及无尽的贪婪与与食欲。 她饿了。 再也没有犹豫，肖金波向后退了半步，之后转身就逃！ *** 这是个许多人都异常忙碌的午休，而校医则悠闲的坐在休息室内，听着队友们分享的无用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肖金波没有上线。 现在学校全面戒严，各种旧案都被翻了出来，老师们有一个算一个，排着队进屋，穿着深蓝制服的调查员会亲切问候他们。 因有位置便利，老师的情况，荆楚只是坐在这里就能听到不少，但学生资讯的来源，就只有肖金波。 肖金波没有消息。 从某种意义上，没有消息本身也是一种消息。 坏消息。 问题是，这个消息会坏到什么地步。 男人的手指悠闲的桌面上敲打着桌面，耳机中，非曼正说起现在教师之间的情况。 在大部分教师看来，一切混乱的核心就是小陈老师，死了这么多孩子，那个女人一定知道什么。 关键人物是她么？ 荆楚正思考着，通讯另一边的非曼突然发出质问，“荆楚，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显而易见，他有自己的目的，这让将他当做工具人的非曼十分恼火。 没有说话，但直播摄像头捕捉到了黑发男人的笑意。 笑意轻柔，却因半隐在阴影中，显得深邃而意味深长。 其实荆楚还没有做出决定，这里的确有巨大的利益，但也伴随了巨大的风险，而更让荆楚犹豫的，其实是后续源源不断的麻烦。 哪怕风险可以暂时忽略，后续的麻烦也令人头疼。 荆楚只是提前未雨绸缪，先将水搅浑，至于是否捞鱼，他要看看再说。 没有等到回应，知道对方并不受自己掌控，非曼的声音又沉了一截，“明人不说暗话，荆楚，咱们攻略者做事情，有自己的规矩，什么时候调查，什么时候动手，我们都有规矩。” 停顿片刻，还是没有得到荆楚的回应，非曼的声音彻底的阴沉下来，“你坏了规矩，搅乱了节奏，后面出了问题，可没人会救你。” 他话说的清楚，荆楚若是有事，他们几个只会袖手旁观，绝不帮忙。 显然没将这句威胁当回事，荆楚笑吟吟的说道，“你不觉很奇怪么？” 沉默一会儿，非曼才不怎么情愿的反问，“...有什么奇怪的？” “团队合作，共享进度，探查任务，这样的任务，你不觉得简单么？” 是有一点简单，非曼的声音停顿片刻，却嘴硬的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你才做过几次方舟任务？” “你说对，”校医坐在椅子上，温和的回应，“我对方舟任务不大了解...” 他的话没有说完，荆楚转头看向直播的摄像头，又突然想起女佣关于恭敬的警告，他脸上笑意加深，将没有说完的话藏在了心里。 荆楚的确不了解这些游戏，但他了解陈方舟。 陈方舟不做慈善，他只会物尽其用。 这样的话说出来大概会带来麻烦，于是荆楚克制自己，保持了适度的沉默。 荆楚不喜欢克制，也不喜欢麻烦，但他知道，但选择降临时，自己必须在这两者中选择一个。 一阵急切的拍门声打算了他的思考。 “荆医生，荆医生，快开门！” 荆楚叹了个气，却只好过去开门，小保安立刻挤了进来，口中还喊着，“荆医生，你让让——” 不用他说，荆楚也自觉的让开了。 年轻调查员打头，他们抬着昏迷的孩子被送进了医务室，三个孩子三张床，校医盯着这些孩子，露出困惑的目光。 “少了五个孩子，”伸手比划了一下，小保安叹了一口气，烦躁的直挠头，“我们在宿舍厕所里找到了三个，半天也没叫醒，就给送过来了。” “五个？”校医走过去检查，同时在口中问道，“还有两个呢？” “没找着呢，”短短两天时间学校里死了六个学生一个老师，现在又两人失踪，三人昏迷，这种情况实在令人沮丧，可他不得不强打精神，又对荆楚说，“对了，那两个孩子荆医生可能认识！” “是么？”校医昨天刚刚上班，认识的人实在有限。 “是肖金波和芙蓝。”小保安提醒道，“他们两个也是昨天入学的，肖金波还被抓去提了头。” 试过三人脉搏之后，荆楚拿出血压仪，在仪器自动充气的过程中，校医抬起头，他耳朵上的耳机在黑发间并不显眼，“肖金波？中午和两个老师一起吃饭的学生，他失踪了？” 耳机另一端没有了声音，显然另外两人正在凝神细听。 小保安连连点头。 而校医的心思不在闲话上，在检查了三个男孩之后，他略皱着眉，神情严肃的看向调查员，简短的说道，“生命体征正常，无外伤，深度昏迷...”短暂的停顿后，校医意有所指的说，“...和昨天的一样，血压偏低，可能也是贫血。” 提起昨天的孩子，众人心理都不好受，又听说可能贫血，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调查员眉头紧锁，怎么会同时有这么多人贫血？令人不安的猜测浮上心间，他在心里命令自己冷静，随后严厉的看向校医，严肃的问道，“你是医生，你来告诉我，一个学校中出现这么多贫血病例，正常吗？” “不好说，”仿佛也有自己的担忧，校医斟酌着说，“这里生活节奏快，学生有健康问题很正常，另外，昨天的血检结果出来了，是重度贫血。” “只是贫血？”调查员提高了音量，他看向床上深度昏迷的几个孩子，咄咄逼人道，“医生，说实话，你觉得他们的问题就只是贫血那么简单？” 沉吟片刻，医生回避了他的质问，转而说道，“我们可以重新采血送检…上次只针对贫血做了常规血检，如果真的有问题，重新检查就知道了。” 这提议正中下怀，调查员点头，并表示自己有相熟的机构，这件事他来处理，能更快拿到检测结果。 露出了忧虑的神色，校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准备采血用具。 第一个学生采血顺利，而走进第二个学生的时候，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刚刚还在担忧的校医突然笑了。 这个学生他见过，正是今天上午围堵荆楚的学生之一。 感受到校医靠近，冰冷的手指按在他的脖颈处，男孩咬牙坚持，除了眼球滚动之外，几乎没露出破绽。 手指离开对方强而有力的脉搏，校医拆开了一次性针头。 塑料薄膜被撕开的声响在安静的医务室中格外清晰，闭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敏锐起来，消毒棉球擦在身上冷飕飕的，想到针头即将刺入，男孩难以控制的僵硬起来。 他满脑子都想着要放松，可身体却越绷越紧，尽管做足了思想准备，针尖刺入时，他本能的抖动了一下。 所幸被褥和校医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这样他才没有露馅儿。 棉被下的拳头都握紧了，男孩觉得自己一定被发现了，他也许应该放弃计划，就这样大干一场，这个校园就在自己身边，他可以直接杀掉这个该死的混蛋！ 但调查员还在房间中，男孩对他有仍有畏惧，暗暗给自己鼓劲几次，他还是没敢动手。 不知不觉，抽血都结束了，针管被拔出，这个不疼，只有一点凉，校医的脚步声响起，男孩突然意识到，这废物校医始终没发现他在装睡。 他又得意起来。 得意的男孩不可能知道，就在刚刚，本次所有的攻略者，都获得了系统提示。 [获得变异者样本！] [采集系统已激活！已获得变异者样本数，1/108！] 这样的小孩居然有108个？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校医表面依旧沉默而淡定，他将采集到的血样贴上标签，将它们交给了调查员。 整个流程中，校医都没有离开众人的视线，手里装血的试管也是一样。 在南队长的注视下，校医微笑着，将装满变异者血液的试管交给了调查员，而调查员拿着试管，准备送去特殊机构进行检测。 真的绷不住了，南队长的目光从试管移到荆楚身上，校医纯黑的眼珠深不见底心想，魔鬼的眼睛，也就是这样了。 这管血液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给送了出去。 从昨天晚上斩首杀人开始，这个男人正平静的将这个世界一步一步的推入深渊。 在调查员离开之前，荆楚突然叫住他，温和的校医提出了一个有些唐突的要求。 他希望能给医务室加派人手，一方面是多了三个病人，有可能照顾不过来，另一方面，荆楚也担心昨天的‘恶作剧’将会重演。 不，南队长心想，他只是想找人帮忙处理那个装晕的小鬼。 在调查院看来，校医的担心有些杞人忧天，但情理上说得通，于是调查员大手一挥，趁机将两个保安踢出队伍，让他们在这里给荆楚帮忙。 两个保安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答应了。 【那是任务物品吧，他就这样给人了？】 【是不是偷偷掉包了？】 【没有，我一直盯着呢，就是原版！】 【再抽一瓶就行了，大惊小怪，】 【哪有那么简单，这小白脸阴着呢，你猜这一管子血送去化验，能化验出什么结果？】 【...我去。】 【卧槽，这样也行？】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个世界药丸么？】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 【等等，没有人骂他装贵族了？】 【我来，装贵族，垃圾！】 三个人毕竟是一起吃饭的关系，于是很快就聊了起来。 只是荆楚总显得心不在焉，小保安就问，“荆医生，你是不是也在担心？” 南队长木然的看向小保安，他担心什么？等一会儿杀人的时候，对方的头掉下来，会弄脏了医务室的地板么？ “不，我是在想，昨天那个学生。”医生皱着眉头慢慢说道，“我昨天看过尸体，我总觉得...” 话题说到这里，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尤其昨晚骇人听闻的惨象，小保安也下意识的屏息凝神，他追问道，“你觉得什么？” “他脖子上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咬伤，”校医弯起嘴角笑了，“校领导说那是狗咬的，但我觉得不是。” “你觉得是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校医突然讲了另一件事，“按照法医理论，任何伤害都会在骨头上留下痕迹，昨天的伤口那么深，一定也留下了痕迹。” 停顿片刻后，荆楚又说，“你们知道么？在动物界中，人类的齿痕独一无二。” “你是说....啊！”听了这话小警员满面惊骇，他正要说话，却被一股力量直接扑倒，前胸重重砸在了地面，小保安口中一阵□□溢出，紧接着重量消失，他才挣扎着抬起了头。 穿着校服的身影向荆楚冲了过去，却被南队拦住。 居然有人敢拦路，刚刚还装作昏迷的学生发出冷笑，一拳直捣对方面门。 南队长是个老江湖了，轻易便看出对方的拳头毫无章法，却又千钧之力，他不愿硬抗，便一一躲开拳风。 他躲闪时姿势飘逸，丝毫不见狼狈，反而让攻击一方显得格外笨拙，学生异常恼怒，挥拳的力道更重了。 不愿硬抗，并不是不能硬抗，南队长十分清楚，在对局中省下的每一分力气，最终都会回馈到对方身上。 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南队长用手肘抵住对方的拳头，探手捏住学生手腕，顺着筋骨，将全身大半的力量压了上去，斜着一扭。 医务室中，骨骼扭动的声音格外清脆，小保安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对方单手制住了这个疯学生，回想刚刚那飘逸帅气的身姿，他对这个队长终于服气了。 见到事情平息，荆楚走到门前，正打算出去叫人，一拉之下，门却没开。 有人从外面挂上了锁！ 看到这一幕，男孩得意的笑了，他不顾自身的情况，嘲笑荆楚，“你想跑，别做梦了，你这种小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人还跪着，手腕脱臼被别再后面，居然还有底气这样说。 荆楚都被逗乐了。 见到他居然笑，学生怒了，他大声叫道，“哼，你等着吧，我们一定要弄死你！” 虽然讲话不大聪明的样子，但这小孩看向荆楚的目光残忍凶狠，像一匹饥饿的野兽。 盯着他残忍自信的表情，荆楚问他，“你自己都跪下了，还能靠什么攻击我？” “你再走近一点，”男孩试图引诱荆楚，“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听了这个要求，医生从善如流的靠近，那双黑色眼珠询问似的看向他，“这样够近了么？” 野兽一样的低吼从他喉咙中溢出，原本被牢牢制服的男学生突然一跃，他跳起来一点，又被南队长坚定的按了回去。 “力气真大。”死死握住对方的手腕，南队长抱怨道。 “医生，南哥！”就在这时，小保安突然惊叫，“他们醒了！” 荆楚和南队转头看去，发现昏迷中的另外两个男孩也坐了起来，他们双目发直，没什么神采，站起来后，直接冲向了荆楚。 抓住他们此刻分神的机会，被制住的男孩突然发力，终于从钳制中挣脱。 小保安试图去拉住其中一个学生，却被对方以怪力掼到了墙上，那男孩张开嘴巴，就向他的脖子咬去，被吓了一跳，小保安连忙挣扎，却被对方按住了，就在这时，一把椅子从远处飞来，直接砸中了学生后脊。 椅子粉碎，小保安趁机将学生反按在墙上，试图将他制住。 不知从哪里取出了黑色的文明杖，校医仍旧笑的温柔，他向其他两个保安询问，“一人一个？” 虽然仅仅认识了两天，可在小保安心中，荆楚医生是个十分温和，值得尊敬的好人，于是他艰难的按住学生，口中喊道，“医生你先顶一会，等我们处理完了，就来帮你！” “好啊，那真是谢谢了。”刚扔完椅子的医生笑的温和，同时他闪身避开了针对的攻击，男孩缺乏战斗经验，力道守不住，被荆楚避过之后，直接打中了墙边的金属药柜，在金属表面留下了一个拳头形状的凹陷。 收回拳头甩了甩，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男孩骄傲的宣布，“你这种下等生物，根本伤不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荆楚：微笑.jpg 第52章 学校：052 坠楼 被称为下等人, 荆楚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他不是有心的，那孩子却被这声笑音激怒了, 他说道, “我要捏碎你的脑壳, 掰断你手脚的骨头，吸干你的血...”说道了最后，他盯着荆楚的脖子舔了舔嘴唇, 饥、渴的说道，“正好，我又饿了。” 他这话说的过于瘆人，小保安结合自己差点被咬的经历，还有校医关于齿痕的说法, 突然突然就懂了, “昨天那个孩子，他是被...” 后来苏醒的两个孩子几乎没有神志，但和荆楚对峙的男孩表现欲超强，听到有人提问, 他立刻就转头说道，“你是说昨天那个废物吗？他一点营养都没有, 活在这世界上也是浪费，我们帮他解脱了。” 听闻这话，想道枉死的孩子，小保安神情悲愤, 几乎按不住手下的人。 看他痛苦, 男孩反而异常得意，他看向荆楚, 意有所指的问道，“你们医生学习应该都不错吧？上次的医生被别人喝了，她变强了，这次终于轮到我了！” 对上一任校医的结局早有猜测，此刻的荆楚神色平静，并不急着说话。 说着男孩突然向荆楚的方向疾驰，这位校医的动作并不算灵活，但异常精准，总能在最后一刻安然的避开对方的攻击。 连续两次攻击失败后，男孩神情焦躁，盯着荆楚的目光更加饥渴。 他真的好饿啊，那两个人的质量太糟糕了。男孩有预感，眼前的这个校医一定很好吃！ 男人拿着手杖，见到对方又冲，也不慌忙，荆楚以三分力气抡起手杖，越靠近男孩动作越收敛，最后黑色的手杖只在对方身上轻轻一点，便收了回来。 现在荆楚不能动手。 昨天夜黑风高夜，杀也就杀了，但现在光天化日，房间内外都有人在，要是一不不留神杀了这个小孩，就有一顿麻烦需要他自己应付。 这就没有必要。 于是男孩冷笑，还当这医生果然是个废物，于是攻击的力道越来越猛，却只是一通乱打，毫无章法，自然攻击不到荆楚。 男人越从容，他便越愤怒，而男孩仿佛有着用不尽的力气，暴怒中他打不着荆楚，竟脚踢立柜，拳打木桌，一时间金属凹陷，木屑纷飞，荆楚动作一顿，突然向男孩冲了过去。 别的无所谓，装小人偶的皮包放柜子里了。 见到荆楚靠近，男孩顿时欣喜，立刻向校医伸出手，就要去抓他的脖子。 却见那黑色文明杖轻轻一敲，点在他的手臂上，随后两人都听到了清楚的骨裂声，而男孩还没来的及发出尖叫，便发现这黑色手杖看着轻盈，却重逾千斤，他被手杖压着，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另一侧倒去。 栽倒在地，男孩疼的都快哭了，却要争一口气，便咬紧牙关，没有呼痛出声。 手臂折断剧痛不止，趴在地上的男孩抬起头，便看到校医正手持黑杖，面带微笑的俯视自己。 瞬间退意萌发，男孩向后缩了缩，爬起来就像向门口跑去，来到门口，他想开门，去发觉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针对别人的算计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男孩感到一阵愤怒和无助。 嘴里骂着脏话，男孩转头看向校医，见他慢悠悠的走向自己，黑色手掌还轻轻敲击木桌，发出咔的一声。 他怕极了！ 疯狂的拉扯着木门，门锁松了不少，可身后的人也越来越近，断骨之痛犹在，恐惧的泪水从眼中流出，生怕对方在给自己来一下，男孩放开手，退了一步，直接抬脚踢门。 两脚就在门上踹出一个大洞，这样的动静其他人不会听不到，蓝制服们围上来，先看到医疗室的门上挂了锁，之后又看到一个学生打扮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泪流满面的男孩向远处跑，直接奔向了一个四周无人的蓝制服，呜咽着冲进了成年人的怀里，头埋在对方的颈间，大声哭泣起来。 在另一边，一只手从木门的裂缝中探出，取下了有些变形的挂锁之后，那位脾气温和的校园出现在众人面前。 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校医刚出现时就喊，“快捉住他，这孩子很危险！” 众人听他这样说，心里将信将疑，动作上却十分迅速，所有人都向那孩子和被他抱住的蓝制服冲了过去。 已经太晚了。 男孩转过头，眼底还有泪痕，嘴边却沾着鲜血，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去后，他转头后得意的笑着，似乎是在嘲笑这些大人无能。 趁他们里的还远，男孩咕咚咕咚的喝了个饱。 扔掉了手中的男人，吃饱喝足后，男孩又觉得自己可以了，但这里这么多人，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刚受过伤，知道疼了，便暂时放弃了大杀四方的幻想，转头向人少的方向跑了过去。 男学生的速度超乎众人想象，瞬间就将几个试图追赶的蓝制服甩在了身后。 见男孩已经奔到了自己跟前，两名身经百战的蓝制服已经摆好了架势，就等着男孩靠近，直接将他擒住。 而男孩果然也跑到了他们跟前，双方刚一照面，他就侧身躲过第一人的擒拿，同时拳头就捣向他的小腹。 这一拳不是□□凡胎能受得住的，他立刻跪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一看就丧失了战斗能力。 另一人立刻前来帮忙，却被男孩灵巧的绕后，随后被一脚踢中了膝盖弯，见对方跪下，他便露出兴奋而邪恶的笑意，少年人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按在了他头的两侧，向中间挤压起来。 支棱起来了，男学生决定要践行自己刚才的承诺，挤碎他的脑袋。 找回场子，让这些愚蠢的大人看看，这里谁才是老大！ 见了他的动作，奔跑而来的蓝制服感受到无限恶意，他也不犹豫直接就掏出了武器，而男孩看到武器，被下了一跳，扔下手中的人，转头就跑了。 众人一拥而上，见那蓝制服脖颈间流血不止，大量的血水涌了出来，人眼看就不成了。 “医生！叫医生来！”人们高呼，同时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起来，向医务室跑去。 现在的医务室中也是鸡飞狗跳，剩下的两个学生呆愣愣的，一松手就想咬人，也没别的念想。 调查员进来之后直接将两人绑了起来，随后又将受伤的人放在床上，空气顿时溢满血腥味，于是饥民遇到了自助餐，那两个学生浑身扭动着，想要靠近着肆意流淌的美味。 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对血的狂热，令其他人侧目。 校医站在受伤的人面前，低头观察伤口的时候却咦了一声。 血水污染了蓝色制服，但荆楚看了几圈，竟没有发现伤口。 “怎么了？”年轻调查员外出了，现在只剩年长的调查员指挥，他对受伤的队员十分关注，此刻正在门口看着。 校医用纱布擦了一把，血色被拭去，露出下面光洁的皮肉。 示意对方过来看，荆楚表示他没找到伤口。 几个调查员担心队友，听了这种无稽之谈，蓝制服们骂骂咧咧的一拥而上，却都在一看之下蒙住了。 就，真的，没有伤口。 这么多血，刚才还好大一个伤口呢，怎么没了？ 校医顺手把血擦干净，果然没有伤口，他顺手摸了摸对方的脉搏，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这位校医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之后就取出了血压仪。 “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盯着他的动作，中年调查员急切的问。 “也没什么，”荆楚慢吞吞的说道，“就是你们这位同事，过去是不是...” 他顿了一下，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有点贫血？” 在这所学校中，贫血这个词，已经蒙上一层阴影，只要关联就是不详。 怎么可能呢，神情体壮能以一敌十的调查员，根本不可能和贫血扯上关系。 但此刻校医这样问了，他们却无法回答，之后众人的短暂的沉默一阵，终于看向了两个不断挣扎的学生，问他们是怎么了。 荆楚不说话，小保安讲起来之前的离奇遭遇，三个昏迷中的人醒了过来，一个能说话，另外两个就想咬人脖子。 至于咬人脖子想做什么，小保安不知道，但其实大家都看见了。 咬人，吸血，这些是什么东西？ 而昏迷和贫血，他们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每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令人不安的猜想，可房中寂静，无人敢说。 片刻后，校医突然问，“血样已经被送出去了么？” 这一问此刻堪比石破天惊，心事重重的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起了惊涛骇浪，却仍要忍着。 这些匪夷所思的猜测，他们绝不敢说出来。 于是没人敢吱声，只有年长的调查员长叹了一口气，他看向周围的队员，命令似的说道，“先把他叫醒，我去打个电话。” 几分钟后，他回来时，人果然醒了。 沾着血污的深蓝制服在他身上穿着，被强行唤醒的调查员目光呆滞，他盯着自己的队友看了三分钟，才艰难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仿佛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舌头了，为了说出那两个字，他甚至流出了口水。 他几分钟前还是身姿挺拔的调查员，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仿佛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傻子。 实在难以接受这种现实，调查员们看向小保安，突然走上去质问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保安也一脸懵逼，他和其他几人一样，都想追查事情的真相。 调查员们不信，他们七嘴八舌的争吵着，不仅针对小保安，还针对昨天才刚刚入职的校医等人，还没有等他们吵出结果，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隔壁语文组有几个人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接着就像起了女性的尖叫。 顾不上吵闹了，几人冲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了另一个蓝制服趴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有人将他从楼上扔了下来。 第53章 学校：053 饥饿 尖叫声尚未停歇, 随后连连坠响，又有两个蓝制服被扔了下来。 同僚遭遇枉死，几位调查员实在难以自持, 他们冲到尸体边上, 向上仰望, 便看到三楼的防护网上破了个大洞，有个小姑娘笑嘻嘻的向下望。 “嘻嘻，有人出来了！”女孩的声音清脆, 口吻还有些天真，“那几个人我们吃的有点狠，但也没有办法嘛，我们太饿了。” 因为实在太饿，所以一不留神就把人给吸干啦。 女孩子说的轻松, 下面的听的人却握紧了拳头。 隔着一层铁网护栏, 楼下的人只能依稀能看到一部分景象，另一个蓝制服被按在了铁网上，身后有一群学生趴在他身上。 被严格监管了一个上午，饥饿让这些孩子丧失了理智, 他们不再忍耐了。 荆楚和两个保安一起，从医务室中走了出来, 仰头看着这样的景象。 学生的□□开始。 那女孩看到荆楚，显得有些惊讶，“校医，你怎么没死呢？” 这个问题说起来还挺复杂的, 于是荆楚仰头笑了笑, 发现这个女孩就是昨天拿着试卷来医务室女学生。 听说这个讨人厌的校医还没有死，其他人也争着想看, 女学生想了想，对身边的人说，“这个洞还是太小了，我们把它扯大一点吧？” 江晨也觉得这个网子很烦，于是就同意了。 起先楼下的人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随后就见到三楼上伸出两只手，一人一边，抓着铁网向向两侧使力，铁网一阵吱嘎声，这两人竟用肉掌在铁网上撕开一道口子。 这绝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事情，楼下的调查员们当机立断，全部都掏出了武器，并分了一部分人封锁了各个楼梯口的铁门。 这时候语文组的老师们终于走了出来，仰头就看到女孩，当场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苏雯？江晨？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太危险了快下去！” 老师们甚至都没注意两人后面的诡异的人群，她们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两个尖子生。 听到老师命令似的语气，女孩一把撕开了剩下的铁网，她盯着下面的老师，质问道，“你在命令我么？” 这一听就是小孩话，女老师气笑，继续命令道，“怎么我还说不着你了？快下来，别被铁丝划到！” 这话说完，女老师终于神情一变，她这才想起来，刚刚就是着小女孩赤手撕开了铁网。 女老师不说话了，可女孩并不消气，她突然拿起一个方形的小瓶子砸向老师，好在那老师被新来的保安队长拉了一把，瓶子直接落到了地上，蓝色的墨水溅开了花，玻璃四散到各处，有不少人中招了。 旁观的孩子大概也看到了乐趣，他们笑着趴在围网的空洞处，将手中的墨水扔了出去，然后看灰色的地面被蓝色的墨水染色，看平日威严的老师们躲藏着这些攻击，他们笑的愈发快乐了。 在混乱中，女老师大声嚷嚷道，“小陈呢？她班上的学生发疯了，她难道不管么？” 但没人应她，众人也无暇顾及这些。 墨水扔尽了，这些孩子将各自的书包带出来，他们直接倾倒，里面的格式书本文具没了之后，便直接将书包仍掉，白色的试卷课本在半空中翻飞，沉重的书本直接砸在了最先落下的尸体上，站在远处的老师们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在苏雯身后，有个老师觉得陌生，可保安队长十分熟悉的女孩，她正是这次的攻略者，芙蓝。 南队长仰头看向芙蓝，女孩也冷冷的盯着他，眼中失去了往日敬仰的光。 不详的预兆与痛苦包围了他，随后南队长悄悄查看任务提示，之前的1/108变了，现在变成了0/115，这些变异的学生增加了。 他们增加了七人，着七人中，都有谁？ 蓝队长的内心纠结成了一片，可上面的学生却十分快乐，他们抛弃了一切的枷锁，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困住他们了，他们欢呼着跑走了。 守在楼梯口的蓝制服正想上去追击，却被年长的调查员拦了一下，他神色中带上了一股坚毅色彩，口中说道，“全员武装，遭遇反抗立刻击毙。” 听闻这个命令，蓝制服愣住了，同样听到这话的人也愣住了，老师们想要阻止，却被蓝制服一眼瞪的不敢说话了。 蓝制服向长官行了个军礼，便准备去执行任务了，人还没有走，就听到医务室中又传出一阵尖叫，只能赶过去看看，却正好撞到两个往外冲的学生，仔细一看，这两个就是刚刚被绑住的学生。 没有任何犹豫，蓝制服直接掏出武器，那两个学生原本还想着跑，见到武器，立刻吓得往后一缩，一动也不敢动了。 “真的不是故意的，太饿了，真的太饿了，我们只是不想被饿死，这样都不行么？” 在他们哭泣中，另一个人去检查倒地的男老师，冲同伴摇摇头，示意这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人都让你们咬死了，你们还说不是故意的？” 面对蓝制服的质问，两个学生只是哭诉，说自己是在太饿了。 见到这样的景象，众人都神色凝重，将这两个孩子带去了问询室，楼上的小队传来了消息，在三楼发现了大量昏迷者。 在问询室中，两个学生只有普通人的力量，他们虽然刚刚还在哭诉，现在看着周围的人，眼中都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们想要吸更多的血，这一点他们甚至不用说，其他人就能看得出来。 故意没有清场，调查员长官笑眯眯的拉出凳子坐下，直接问，“我看别的小吸血鬼都能直接撕开铁网，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弱？” 他提前找老师问过了，这两个小孩平时不惹事，就是好强。 “我们不是吸血鬼，而且他们厉害是因为他们吃的多，我还饿着呢!”左边的小孩还在犹豫说不说，右边的那个已经开始抢答了。 “撒谎！”调查员毫不犹豫的说道，“那位男老师已经被你们吸干了血，你们还说自己不是吸血鬼？” 这次左边的小孩也不犹豫了，他直接说道，“血液只是媒介，我们吸的是知识和能力，明明是高老师太没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体力也不行，怪不得他一把年纪了还没找到老婆。” 眼看话题要偏，调查员连忙将他们拽回来，“吸取知识和能力？怎么可能？” “你们这些人是真的蠢，怎么这都不懂？”这次是右边的小孩抢答，说了一会儿话，他的胆子已经变大了，看向周围的人眼神轻蔑，“我们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我们是全新的种族！只有你们这些下等人才需要辛苦学习，我们只需要等你们学完以后直接吸就行了！” 旁听许久，校医这时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们全都能考满分的原因？” 听了这话，两个小孩再次辩解，“不是，考试那会儿我们两个还没有被转化，我们当时是自己考得。” 揪住这个话头，调查员立刻问，上次没有考试不是自己实力的人有哪些？ 两个小孩开始不愿意说，后来听说其他人已经在上面闹过一通了，他们说了也不算泄密，才将那些名字一个一个的拱了出来。 既然名字说了，索性后续的事情也就都说了出来。 这些孩子自称新人类，目前的计划是建设理想国，被他们吸过的人，会变得嗜睡，智力和体力都会下降，至于这些人是否会恢复，大家都不知道。 问了大量问题之后，调查员有问起一切的根源，昨天晚上那场惨绝人寰的凶杀案。 结果出乎意料，这两个小孩连连否认，昨晚死掉的女学生是周莉莉，她是苏雯的闺蜜，两个人好的不行，苏雯吃了之前的校医后就变强了，于是周莉莉就也想吃一个校医。 昨晚她出去时还带了其他几个男孩，打算吃了校医之后再多吃几个新来的老师，却就此一去不回，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周莉莉也死了。 周莉莉死了他们都很伤心，又来了很多监视他们行动的蓝制服，吴怀实在饿了，就和他们两个商量，他来转化他们，这样三个人都能到医务室去，这样正好吸干医生。 两人同意，没想到吴怀在转化之前还吸了他们的血，两个人差点就傻了，说起这个，这两个小孩抱怨了一通，吴怀那个傻鸟把他们两扔了，要不是那个傻缺老师解开了绳子，他们现在还饿着呢。 听了他们的话，众人意识到，这两个孩子虽然还保留着过去的思维习惯，却全然不将人类当做自己的同类了。 人类在他们眼中真的就只是粮食，他们对杀人毫无愧疚。 最可怕的是这群怪物还在不断的增加，年长的调查员心想，幸亏获得了力量的是一群孩子，他们还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 要是成年人也被转化了，谁能在人群中找到这只怪物？ 他正思考着，突然接到了另一个调查员的电话，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军队正在前往学校，同时事情正在向上汇报，上面的指令，极端情况下，允许开火。 年长的调查员叹了一口气，转头命令道，“宁可杀错不能错过，任何学生都禁止离开，总部的人正在来的路上。” “等等！” 校领导一直在这房间中，只是他始终坚持什么都不说，却在这时候主动发言道，“你不能伤害我的学生。” 调查员冷笑，“他们现在连人的都不是了。” “那他们也是学生。”校领导固执的说道，“他们有一场重要的考试，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误他们学习。” 听他这样说，调查员不免激动起来，“死了这么多的人，还不能耽误他们考试？” 校领导走到他身边，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他低声说道，“人总是要死的。” 调查员突然转头看向他，似乎是不能理解这话的含义。 “但他们还有希望。”说道这里，校领导顿了顿，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话十分可笑，却别无他法，他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么？” “三十年前的十一月六号，上位世界的使者降临后，我们就知道了深渊。” 说起这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十分不耐烦，他抱怨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校领导叹气，“因为这些孩子已经被上界选中了，他们只要通过了考试，就能到上界去生活了。” “这就是你袒护他们的理由？”调查员冷笑，“上界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在这里不能活么？为了让这些小畜生出人头地，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他的这一段怒斥慷锵有力，而校领导却只是看了看他的衣服，最终说道，“这样的话，你至少脱掉身上的蓝皮再说。” 无论是调查员这个称呼，还是他们引以为豪的深蓝色制服，全部都是仿造上界人而设置的。 调查员不在说话了，而校领导继续说道，“你们不能伤害这些孩子，如果你不同意，就让我和你的上级通话，他们比你更知道情况。” 长久的沉默之后，调查员仿佛妥协了，他说道，“那些孩子已经变了，他们不会在按你希望的那样，回来继续读书了。” 校领导看向他，低声说道，“他们是我的学生...江晨是我的儿子，他们会听我的。” 也不知道是校领导的哪一句话打动了他，最终调查员同意了他的要求，没过多久，学校的广播中响起了校领导的声音。 他要求所有的老师带着学生前往操场集合，全体教职工也必须到场，他希望所有学生都能到场，校领导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教师们没有迟疑太久，他们各自前往自己的教室，将仅剩的学生召集起来带去操场。 等能动的学生们走后，蓝制服们将昏迷的学生击中运送道几个教室中，每个房间门口站着几个队员随看守。 除了蓝制服和昏迷的学生，其他所有人都在操场集合了。 “他们会来么？”小保安站在荆楚旁边小声问道。 “会来。”校医回答他。 小保安低声嘟哝着，“要是我，我就不来。” “那些小孩一定回来，”荆楚笃定道。 他话音刚落，人群便慌张的分开，江晨苏雯打头，芙蓝和今天大闹医务室的吴怀稍后，这些小孩趾高气昂的仰着头，出现在了学校的队伍中。 第54章 学校：054 揭露 天色格外阴沉, 冷风吹拂，老师学生密密麻麻的挤在了操场上，却对刚刚出现的孩子们不敢直视。 这些人昨天还是光荣榜上的优秀学生呢, 谁晓得今天就变了。 其中吴怀还冲站在高处的校领导挤眉弄眼, 口中也毫无尊重, “唉，我说老江，你想说什么, 现在我们都来了，你快说吧。” 没介意对方的称呼，领导神情严肃，看着下面的学生，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江晨, 他开口说道, “孩子们，我知道咱们学校特别苦，也知道你们一直在抱怨，觉得自己这样努力毫无意义, 今天我找你们过来，不是为了批评你们最近做的事情, 就只是为了告诉你们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害，”吴怀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你就要说这个？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 满意的看到领导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吴怀得意的说道, “你那点小秘密，我们早就知道了, 江少早就看过了你的那些文件，不就是去上界读书么，谁稀罕呀。” “你，你们...” 没想到自己怀揣许久的秘密早就被露了底，校领导一时间结结巴巴的，想骂人，却看着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骂，只好憋住了。 见他这种反应，那群变异的学生笑的很高兴，苏雯说道，“我们拼死拼活的，却只有一个人能被选上，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的，现在我们都获得了能力，谁还稀罕争那一个名额？” “就是，”另一个孩子应声，“我们现在都进化了，我们可以靠自己能力建设一个新世界！” “对，建立我们自己的理想国！”又有一个孩子出声，“我们不需要上界，也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靠我们自己，就能建设一个完美的新世界。” 听他们这样说，调查员终于没有忍住，他讥讽道，“靠你们这些自己不努力，从别人身上抢夺知识和能力的小偷，还想创造什么，新世界？狗屎世界！” 他骂的粗俗，几个女孩子脸都气红了，她们想攻击，但对方手里拿着武器呢，她们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沉默了半晌，校领导突然叫到，“晨晨...”他看向人群中的江晨，对他说道，“你一直都是爸爸的骄傲，你听话，不要做这些事情了，你回来，继续读书考试，当一个上界人，难道不好么？” 江晨向前走了两步，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学生都闭嘴了。 仰头看着站在高处拿着话筒的父亲，江晨冷笑，“别装了，这种时候我又变成骄傲了，之前我成绩不好，考不过刘怀明的时候，你不是叫我废物么？” 中年男人的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神色，他低声说，“那是爸爸错了，爸爸向你道歉，晨晨，就算我求你了，让你和你的朋友都回来，你们好好学习，继续考试，对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好不好？” 听他这样说，不仅是蓝制服们，连老师和学生间也有很多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死了人，还有一些人直接成了废人，怎么能轻轻松松的就既往不咎了呢？ 男孩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爸，你怎么还不懂？是我不需要你们了。” 中年人看着儿子的眼睛，心中怔忪不定，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胸膛里的心脏跳的很快，也许他叫不回来这个孩子了。 心中已经闪过了绝望的预兆，但他不能放弃，便继续劝说道，“孩子，你们还小，还不懂，没有什么新世界，听我的吧，好好努力，学院的人会收下你们的。” 面对这样的恳求江晨露出轻蔑的笑容，他继续走向父亲，连那些举着武器的调查员也不放在眼里，走到中年人跟前，他仰头问，“为什么没有新世界，你还是老样子，嘴上说我是骄傲，实际上根本看不起我，对吗？” 面对独子的质问，校领导面孔发白，他心里异常难受，这个秘密被他一个人保守了这么久，终于要被掀开了么？ 如果说出真相，这些孩子是不是就愿意回来，继续考试了？ 校领导犹豫不定，但他心里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说出来，他们是不会回头的。 想着这些，校领导突然走下了台阶，他走向自己的儿子，冲他说道，“咱们的世界已经没有时间了，晨晨，你还有机会，到上位世界去吧。” 听到这样说，江晨神色阴郁，他直接说道，“我不信，那些报告我看过了，咱们的世界才刚刚看到深渊，连像样的觉醒者都没有，怎么会堕入深渊？”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遮掩，周围几个蓝制服耳目敏锐，听到了他的话，不由面色一惊，手中的武器都放下了许多。 不动声色的关掉了扩音器，年长的调查员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众人继续盯着这对父子。 “咱们虽然是所属学院的下级世界，却根本没有招生资格，这次能够得到名额，就是因为我们的世界...”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领导眼中流出泪来，独自背负这个秘密三年，他也承受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我不相信，”江晨说，“你为了让我们去乖乖考试，什么都说的出来。” 他这话说的没错，校领导露出了苦笑，“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江晨说罢，没什么犹豫，张嘴就咬断了对方的大动脉，血水迸射，他咕咚咕咚的吞咽。 远处的师生发出尖叫，蓝制服们举起武器，在射击之前，江晨却抬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我能看到他的记忆，我要是也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他在吸血的间隙转头质问，“你们想好，真的要打我么？” 手指都已经扣在扳机上了，但听他这样一说，所有的蓝制服们又犹豫起来。 阴沉的天象下，挤满了人的操场上，所有人都看着江晨，盯着他将自己父亲身上的血液吸干。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脾气。 新来的邋遢校工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他看向同样是新来的保安队长，大大咧咧的说道，“队长，咱们直接动手吧，反正禁令已经被取消了，这群倒霉玩意儿已经失去资格了。” 在他们说出学院考试的那一刻，攻略者身上‘不得暴露身份’的禁令已经取消了。 从现在开始，这些受尽压抑的攻略者要大展拳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已经被迫当了一整天的劳工，受了一肚子鸟气的攻略者笑的格外放肆，“学院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些下等世界的孬种，真以为是你们想上就上的？” 江晨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他丢下手中逐渐失温的身体，转头看向了大放厥词的邋遢男人。 “为什么我不能？”他甚至没有擦掉嘴上的血，就骄傲的笑道，“我是这里最优秀的人。” “哈哈哈，小鬼，别做梦了，你就是个下位世界的杂种。” 被对方的狂言妄语逗的发笑，周达说道，“你不会以为只要学好了这些，自己就能进学院吧？哈哈哈，别做梦了，这才是第一道考验，你们已经失败了。” 听了这句话之后，操场上的重点彻底偏离了，没有人继续在意地上的死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周达，七嘴八舌的问他，“我们怎么会失败？”“你凭什么这么说？” 周达站在操场仅剩的空地上，接受众人注视的同时，脸上挂着畅快的笑容，攻略游戏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刻，这些下等人懵懂无知的看向他，像一群等待他宣布命运的羔羊。 “你们这些下界人，”他打量周围，神色自得，“给你们机会都把握不住，学院的筛选必须保密，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了秘密，你们不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吧？” 江晨盯着这个邋遢的小工，突然质问，“你是什么人？” “嘿嘿，”邋遢的男人笑了，“我是什么人，要是你们不闹这一通，我也就是个倒霉的校工。” 话到这里他看向荆楚，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多亏你了，大贵族，要不是你昨天痛快的宰了那五个小鬼，我今天还在给这帮小杂种扫地呢，让我伺候他们，一帮下界的玩意儿，也配？” 昨天宰了什么...？ 随着他的话，众人的目光笔直的看向了校医荆楚，只见他正盯着周达，脸上神色平静。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中，荆楚笑了，他张开手，那支黑色的文明杖从阴影中跃出，落在了他的掌心。 很多人都见过校医这支文明杖，当时还有人觉得他拿着这种东西来学校不太正经，却没想过这东西不正经的方式和他们想的不大一样。 面对众人的注视，男人神态自若，还轻声说道，“南队长，看来你这位下属不怎么听话啊。” 那黑色的文明杖轻落地，在地面上轻轻一砸，阴影的震荡如同波浪，骇的众人后退。 连刚刚挑衅荆楚的周达都吓了一跳，他不觉得荆楚杀了五个下界人有什么了不起，可阴影中的震动却令他胆寒。 校医转头，那双眼珠黑的惊心动魄，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南队长身上，随后又漫不经心的移开，荆楚向远看去，眼神深刻调查员，杀机毕露的江晨，以及众多学生茫然的眼睛。 “荆楚，攻略者之间不可残杀！”南队长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突然警告道。 听了这话，荆楚转过头，他耐心的说道，“南队长，你对我一定是有误会，这种小喽啰，我从来不主动出手...”说到这里，男人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昨晚是个意外。” 仿佛回忆了一下，荆楚笑着说道，“昨天的月色太好了，她们偏偏冲上来...我也不想的。” 听了这句话，几个获得了非凡能力的少男少女再也忍耐不住，愤怒的向荆楚冲了过来。 第55章 学校：055 周达 周达曾经是个采珠人。 和大部分采珠人一样, 周达崇拜贵族，厌恶这些下界人。 下界人如同猪狗，而异界人猪狗不如。 这种思想在采珠人之间广为流传, 却不符合当下的时代潮流, 周达心中有数, 从不将这些念头与旁人分享。 不过他心里清楚，对待异界人，他们采珠人的看法才是对的, 那些人身上有一种无忧无虑的神气，这样的人的存在，只会让好人不安。 那些人生活在从容里，看着他们，原本正常的人都会对深渊之外的世界产生不切实际的向往, 而采珠人都清楚, 这种向往是危险的。 这是外人看不到的，是采珠人自己所固守的正义性，他们是天生的猎手，只要一眼, 就能看出异界人的神态。 周达一直盯着荆楚，见他竟然能在这个刚刚下坠的世界混得如鱼得水, 于是怀疑之意更深了。 真的贵族，怎么会和这些下等人为伍！ 他大约真的是个异界人，周达已经认定了，但为了谨慎起见, 他要试一试荆楚。 于是此刻, 人群纷乱，一群怪物小孩冲荆楚袭来, 他却扬声叫道，“荆楚，你是贵族老爷还是下等的猪狗，谁说的都不算，你多杀些下等人，手底下的功夫亮了，我自然就服你了。” 手中拎着黑杖，男人听了这话，只是挑眉，他隔着人群看向周达，眼神冰冷，却最终只是微微叹息。 早些时候应该动手的，男人心中如此怅然的想道，当时就杀了他，也没有这些麻烦了。 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力量不足。 这样一想，荆楚心中更加惆怅，他手挥黑杖，轻松的将奔向自己的孩子抽飞出去，而地面黑影如沼，主动裹住那些孩子的脚，让他们泥足深陷时，再也走不动了。 轻描淡写的就缓解了对方的攻势，荆楚却不以为意，对付这些小孩实在没什么意思，他仍旧叹气，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神。 见他心神不属，有几个孩子便觉得这是机会，他们冲上来时，荆楚心里还想着其他，就有些不耐烦。 只见黑杖一甩，便从杖尾延长，化成长鞭，一甩之下，几人皮开肉绽，而那鞭梢却悄悄钻进了一人皮肉，正抓紧机会，狠狠吞噬活人血肉。 它才吃了一条胳膊，荆楚就扯着把手将鞭子抽回来，长长的黑鞭浮在如同游蛇，转眼间又变成了黑色手杖。 本来苏雯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小姐妹报仇的，但一看同学干尸般的手，突然就改了主意。 这要是不小心蹭到了脸，还怎么见人呀？ 女孩萌生退意，其他的孩子也大致有相同的想法，纵然不做人了，但脸还是要的。 小孩子才会轻易放弃，作为成年人的周达只觉得现在的场面还很不够看，在他看来，荆楚不过是用了点小花招，根本没有实实在在的打上一架，就这样而已，根本不够。 “哈哈，荆楚，你怎么就这一点本事，想装作贵族，这样可不够！”周达站在操场的中心放肆嚎叫道，“杀呀，杀光了这些下等人，咱么的任务就结束了！” 没人主动攻击，荆楚便收起手杖站在纯黑的阴影上，他看向大放厥词的周达，知道他误会了这些孩子的攻击力。 毕竟在采珠人眼中，这个世界青嫩的很，按照常识推断，这个下等世界中，应当没什么可看的战力。 荆楚打的太轻松，而这些孩子杀人胡闹的时候他又没看见，偏偏周达从不看得起下界人。 并不急着走，荆楚冲围着自己却心怀忌惮的孩子笑了笑，他悠然自若的站在原处，等着看周达的结局。 他骂的肆意，却忘记了，小孩子是最重自尊的。 只见场中的人流涌动，是那些新人类在故意推搡旧日的同学，迫使他们走动的同时，他们自己也混在了人流中。 在周达看来，这些小孩都长得一样，又穿着一样的校服，在自己身边挤来挤去，谁好谁坏，他根本无法分辨。 实际上，他也不打算分辨，有个女孩被挤得一歪，差点碰到他，于是周达手化大钳，直接拦腰将女孩夹起，拦腰剪断了。 两节身体随着与血水落下，众人被迫围观这一幕，之前勉强维系的平静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碎裂，不知是谁在尖叫，只是能跑的人都在跑，有人摔在地上便站不起来了，但大多是人都向四面八方逃了。 满身是血，周达笑着，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女孩，巨钳高举，直接冲她砸了过去。 这姑娘正是苏雯，她盯着周达，眼神中多有嫌弃。 这块肉脏兮兮的。 她心中想着，随后侧身避开落下的钳子后，身体轻盈跃起，竟跳到钳子上，顺着钳子向前冲。 女孩虽然动作轻盈，但身量却实打实的，百十斤落在了钳子的末端，周达便觉得手臂一沉，但他很快将钳子张开，若女孩落进去，他便故技重施，将她也剪成两节。 可惜他动作慢了一步，这小丫头片子脚步轻快，居然在他钳子上跑了起来，周达险些支撑不住，身体前倾，而这时候他仍没有察觉到危机迫近，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以及她抬起来的，小小的粉色拳头，轻蔑的笑了。 眼看这脏兮兮的家伙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苏雯食欲消退，却怒意飞涨，手中拳头握的更紧，铆足了十成力气。 冷眼看着拳头靠近，周达毫不惊慌，只见他脸上浮起一层青色的硬壳，连眼珠上都覆盖了一层膜，他在这些绝对安全的甲壳后面，嘲弄的看着少女。 两人对视，直到苏雯的拳头转上硬壳，一切都变得缓慢，周达看到了那可笑的拳头撞了过来，他等着这蠢女孩被弹开，却听到了硬壳碎裂的声音。 而苏雯的小拳头不仅没有弹开，反而一路向前，不仅穿透青色的硬壳，还直接捅透了这个采珠人固执的脑壳，从他后脑勺钻了出去。 红色的液体带着腥气溢了出来，女孩本来毫无食欲的，可她嗅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香味。 基于兽性的本能，为了尽可能多的独占美食，她顿时忘记了对方邋遢又恶心，俯身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一口气将血吸了个干净，女孩站起来，她抹了一下嘴，狼一样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荆楚，突然问道，“你究竟是异界人，还是什么贵族？” 荆楚挑眉，没有回话，而隐藏在人群中的其他几个攻略者却警惕起来。 这些小孩能通过吸血来读取记忆，她吸了周达的血，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其他人的身份了。 其实能够完整读取记忆的，只有江晨一个，苏雯只能看到一部分记忆，但这也够了。 “新来的保安，那个弱鸡男生，还有一个脸上有疤的女人，都是跟他们一伙的！” 在众人的警惕中，苏雯高声叫道，随后她又说，“嘿嘿嘿，上界人吃起来不一样，我觉得我又变强了！” 她话音未落，便直接向荆楚冲了过去，而其他几个孩子早就围住了荆楚，只是没有胆子攻击，现在有人领头，自然一拥而上。 而荆楚早有防备，他手中黑杖一划，深潭般的阴影便借力而起，墨汁般的黑水溅射，孩子们刚吃过亏，见状连连后撤，却发现那些黑色的液体不过是一重幻影。 发觉自己受骗，他们在看荆楚，黑发校医已经站在树后的阴影中了，男人微笑，施施然的举起手中黑杖，优雅的颔首，最后便沉进了脚下的阴影中。 “人呢？”苏雯尖叫。 “在那里！”指着五六米后的树影，男人果然站在那里。 只是又一眨眼，荆楚再次消失，他已经前往另一处阴影了。 “他去教学楼了，走，谁抓到谁吃！”苏雯说着，不等别人反应，直接冲了出去。 其他人连忙跟上，口中还叽叽喳喳的抱怨，“苏雯，你这是耍诈！” 女孩子跑在最前面，口中和朋友说着玩笑话，却直冲荆楚而去。 这时候荆楚已经站在了教学楼的阴影下，他力量不足，利用影路跃到这里已经有些累了。 力量，力量，还是力量。 男人在阴影中叹息，这时候女孩已经飞奔而来，这只无坚不摧的小拳头已经对准了荆楚。 荆楚能防御的了她的一击么？ 大概不行。 男人遗憾的想着，随后他见少女已到面前，便冲她微笑，随后男人的身形再次影化下沉，女孩四处寻找，却听到二楼传来平缓的脚步声。 卑鄙狡猾的校医！用这些小把戏逃到了二楼。 女孩冷笑，她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二层，只是这层全部被那些该死的铁网裹着，她必须将这些破玩意扯开，才能进去！ 手撕铁网，苏雯冲下面喊道，“你们从另一头堵！” 几个男孩应声跑开，于此同时苏雯已经撕开了一个大洞，她自己冲了进去，而其他孩子也从拐角的楼梯中跑了上来。 走廊空荡荡的，那个男人似乎已经消失了。 “他是不是又像刚才那样跑了？”有个男孩问道。 “没有，”苏雯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吸了吸鼻子，她说道，“他的味道还很浓，他还没有走。” 这就有点过分了。 站立在阴影中的荆楚叹了一口气，杀太多的学生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但追的人太多了，不杀一些，大概也走不了。 就在男人叹息的时候，女孩已经追着味道来到了附近，她指着荆楚藏身的地方说道，“味道是从这里——” 荆楚不在等待，从阴影中冲出来，趁他们还没防备，直接跳出了这个不太严密的包围圈。 男人还想前行避战，却见正前方也冲来了几个孩子，在这窄窄的走廊上，他竟陷入了前狼后虎的困境。 荆楚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铁丝网，苦笑道，“看来还是要打一架的。” 第56章 学校：056 上半场 隔着菱形的铁丝网, 暗淡的天空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块，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他叹息似的说道, “看来还是要打一架的。” 原本正警惕的盯着他, 苏雯原本怕他再次消失, 听他这样说，又得意起来，“哼, 这下跑不了了吧？” 啊，还真是小孩子。 前前后后，一共八个人 ，荆楚脸上笑意温和，心中却有些苦恼, 对方人多, 他打不过。 将烦恼放在心中，男人看上去依旧从容，他看向面前的三个男孩，突然向教室的一侧横移, 随后再次使用暗影迁移穿过了玻璃，进入了隔壁的教室。 几个小孩虽然杀人, 但并不破坏公物，于是不敢破窗而入，反而绕路从后门进去。 接着他们犯傻的功夫，荆楚已经窜到无人的前门处, 再次回到了走廊上。 他开门出来后, 还不忘随后关门 ，两个在后门处排队的孩子见他又出来了, 口中大骂卧槽，之后就拔足狂奔。 他们追，荆楚就跑，期间教室中的六人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跟上，于是追逐游戏就分成了两个小队，荆楚打头儿，身后跟着两个张牙舞爪的男孩，他们一边追，一边伸手试图扯荆楚的衣服。 有好几次，他们手指甲都勾到了衬衣布料，好在这衣服布料挺拔，穿了两天，一个褶子都没有，让他抓了个空。 饶是如此，两次被他们碰到，也让荆楚心生警惕，好在这这几个小孩没吃过蓝制服，否则荆楚早就倒了。 眼看身后孩子越追越近，三人之间距离甚至不足一线，好在走廊走尽了，前面已经到了教学楼中间的大厅，荆楚立刻松了一口气，手中黑杖称成长鞭，甩出去后直接缠住了前方的立柱，脚下的阴影升腾，手臂发力，人便在平整的地面上滑行起来，身后的几个孩子见了，立刻骂他作弊。 随着长鞭的力道，荆楚停在了立柱后方，他转头冲两个追人的孩子微微一笑，接着再次消失在立柱后的阴影中。 “龟儿子的，他又跑了！”追到了立柱前，男孩口中骂道，“快看看附近哪里还有影子！” 追了一路，这几个孩子虽然在打架追人的体力活上不太灵，脑子还是行的，早就发现了他是在阴影之间跳跃。 这时候身后五人赶来了，不知为什么苏雯没到，落在了后面。 几个男孩听了情况，便闹哄哄的乱成一同，追到了立柱旁男孩神色莫名，他盯着阴影看了一阵，确认过真的没人，只好转身离去。 阴影之中，男人逐渐显露身形，他静静的站着，只等对方离去，荆楚也不敢在黑暗中停留的太久，并非是恐惧迷失，只是太容易沉迷。 他现在就希望这事情赶快了了，自己先去医务室，将背包取回来。 而那男孩偏偏走的极慢，青春年少的男孩子，这样走路，十有八九是不想走的。 果然，他走了两步，却猛然回头，脚下发力，野兽般的跃起，直接扑向荆楚。 其他几个孩子听到了声音，也纷纷掉头冲了过来。 看着冲向自己的男孩，荆楚不在留手，他挥动手中黑杖，光滑的黑杆在半空中与他脆弱的脖颈撞击，脆弱的颈椎崩裂，这孩子被击飞出去，直接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随后软绵绵的摊倒下来，没了声息。 第一个。 有几个孩子高喊他的名字，冲上去查看软绵绵的尸体，而另外三个孩子却围住了荆楚，打算活撕了他给同伴报仇。 校医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手中拎着黑杖，他皮肤苍白，头发眼中却黑的瘆人，男人从黑暗的阴影中从容走出，却像是黑暗本身。 感到些许不安，中间的孩子退缩些许，男人察觉了，他勾起嘴角，仍然试图好声好气的商量，“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各退一步，好不好？” 少年人是不考虑好处的，原本心中隐约的退意，也被荆楚此刻的言语打消了。 他们看着荆楚冷笑，“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们肚子饿了！” 随后三人同时冲向荆楚，而男人正面迎敌，黑杖一扫，三人的攻势便不由的缓了，而他不退反进，黑杖直接点在一人额头，那人倒下，眉心却留下了拇指粗细的小洞。 第二个。 这一下，两人立刻生了退意，他们虽然已经非人，却仍旧保持了孩子的心智，在这种真人对战中，只能接受顺风局。 他们想退，男人手中的黑杖又当头劈下，他们看了连连后退，不敢再次上前。 “不行，我们打不过他。”男孩们避开荆楚，口中说道。 “那也不能放过他，早知道我就多吃点，苏雯呢？让她来！” “后面慢慢走呢，说不舒服。” 听了这话，荆楚挑眉，觉得这倒是个好消息。 但他不恋战，逼退了两个孩子后，荆楚转头，直接上楼，向三楼跑去。 他走剩余五人必定穷追不舍，荆楚刚刚翻过楼梯，另一个孩子也翻了过来，男人本来想走，见状却退了两步，一仗将他戳死后，方才继续前行。 第三个。 【卧槽，我彻底看不懂了，这个副本到底什么水平？】 【不懂加一】 【那个采珠人看起来应该有D级？他都被这些小孩打死了！】 【荆楚到底是不是冒牌贵族？他要是真的贵族，我现在就给他打赏！】 【楼上是不是没长脑子，你没看到他从来不和这些小怪物直接接触，这个假货本身没什么实力，全是靠那个手杖。】 【你才是没有脑子，有数没数，他手里的武器少说要A级了，你见过几个A？】 【A级？】 【A级！】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现在我和儿子一起跪下了】 【上面的不懂别瞎说，这手杖最多也就是B级，你们没发现么，他之前在操场上吸血了，有这种明显的负面，上不了A】 【大佬看的真细】 【给大佬递烟】 荆楚的直播评论区再一次吵得不可开交，而荆楚却带着身后四个小孩在楼道中狂奔。 他原本想从三楼的大洞处下去，直接回医务室拿包，可荆楚刚刚走到三楼，就看到小姑娘苏雯正一脸不高兴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荆楚。 冲过去很可能挨打，于是荆楚无法，只好想反方向的东侧前进，身后的几个孩子偏偏又追了上来，他故技重施，再次冲进了教室。 走廊狭窄，而且朝阳，室内有墙有影，对荆楚更有利。 在教室中，荆楚一愣，因为有三五个正常的孩子正躲在房间的角落中，小声哭泣着。 男人叹气，转头看向教室前门，四个孩子已经冲了进来。 不知为什么，战斗能力最强的苏雯仍旧没有出现，荆楚心中升起一个猜测，他勾勾嘴角，眼睛仍看着进门的四个男孩，他们现在盯着房中哭泣的几人，眼睛直勾勾的透着贪婪。 追了这一路，他们本来就已经饿了，现在见了点心，恨不得什么不都管了，什么上界下界的，都没有一顿包餐让人快乐。 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这几个孩子已经吓呆了，他们完全不敢动弹，只能看这个昔日的同学挂着笑走向自己。 荆楚想去救人，这几个孩子也不傻，他中一个去吃饭，另外三个却拦住荆楚，他们也不进攻，就是想将荆楚拦在原地，口中却大喊，让苏雯快点。 而女孩抱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催什么，我都说了肚子不舒服。” 男人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身旁的哭喊声响亮，而他冲不过去，荆楚略想了想，突然静一个东西抛了出去，银色的士兵小人落到地上，立刻膨胀，慢慢变成了一位银色的成年士兵，这士兵冲荆楚敬礼，然后就开始执行任务。 四个小孩，无论哪个都傻傻的看着士兵，尤其吃东西的那一位，他手里拽着某个过去的同学，眼睛却只顾着看走向自己的银色士兵。 “我去，这个酷啊!”几个围住荆楚的男孩看着金属兵，眼睛放光，而他们的同伴被金属人一拳击飞，落地之后吐出一颗门牙，口中还说，“似听酸！”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牙，男孩暂时有点懵，没工夫管那些哭泣的午餐，而与此同时，荆楚趁机翻越三个孩子的包围，他们正想故技重施，继续围住荆楚，那金属士兵却突然冲入，撞破了包围。 这是0123A幼年的游戏之作，其中没有多少力量，用尽全力也只能打掉人家一颗牙，但因为它的活化金属特性，大概是十分耐打的。 这和荆楚完全相反，之所以这些男孩拙劣的围堵真的能将他困住，就是因为他是个脆皮。 荆楚极有自知之明，牢记他这副血肉之躯只经历过一次强化，既然那小丫头能一拳捣碎周达的甲壳，这些人就能一把抓烂他的皮肉。 所以荆楚全程小心，竭尽全力不让对方碰到自己一点油皮。 好在临行前的准备是对的，荆楚对自己的手杖十分满意，小树虽然营养不良，但到底是深渊生物，强度还在，不要说打这些小孩，敲死个把半神不是问题。 问题是荆楚是否能敲到人。 第四个。 立在尸体旁，荆楚看向剩余的三人，金属人具有不灭的特性，它被撕后会重新凝聚，花了一些时间，这几个孩子才搞清楚，他是打不烂的。 而一转眼，又见同伴死去，在封闭的教室中，男人沉默的看向他们，恐惧感终于降临，这些孩子突然发现，他们被对方一人包围了。 恐惧之中，他们扯着嗓子，开始大声呼唤援军，而这一刻，苏雯终于到了。 少女看上去没有之前那样活泼，她阴沉的站在门口，捂着肚子，口中说道，“我好难受，这是怎么了？” 听她这样说，荆楚松了一口气，这小丫头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十分不好对付。 就算现在，形式也不大妙。 正面对付单个目标，荆楚游刃有余，可人多之后，他就必须分神避免对方碰触，好在这几个男孩战斗经验不太够，才让荆楚混到了现在。 要是夜里就好了，偏偏现在是白天。 “你们这里刚刚见到深渊不久吧？”男人虽然心里觉得有点棘手，面上却从容的笑着，他慢慢说道，“路径之间不兼容，吞噬其他路径通常都是死路一条，不过你们情况特殊，应该死不了。” 他的口吻轻快，像是在说某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敏感的孩子们立刻察觉到了他温和包装下的傲慢，心中激怒，又混杂着微妙的畏惧，让他们想动确不敢动。 荆楚笑笑，继续说道，“还要打么？” 不等他们回应，他又说道，“没必要浪费时间，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年轻的男孩子是很容易热血上头的，他们立刻将那点微薄的恐惧抛在了脑后，直接向荆楚冲了过来。 冲的确是三个人一起冲的，可金属人抱住了其中一人的脚，影子侧缠住了另一个，他冲了三步，距离荆楚还有一米，这才发现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 黑杖落下，第五人倒地。 第57章 学校：057 下半场 眼看有一个同伴倒下, 被金属人抱着的孩子绷不住了，他冲荆楚叫道，“你怎么这么卑鄙！” 举手投足自有一种优雅气韵, 男人侧头轻笑, 看上去有点不确定的说了句, “那抱歉？” 但谁都看的出，他没有多少歉意，男人说道, “很遗憾，你们没准备好，就走到了现在的阶段。” 他说话时字句清晰标准，而荆楚本人其实没有说道个人情绪，他说这话, 不仅没有真切的同情, 反而有一种自上而下的淡漠怜悯。 在弹幕看来，这是贵族应有的腔调，但在悲痛的孩子看来，这就是侮辱！ 看不到这些人的想法, 纯黑的眼珠扫视一片狼藉的教室，荆楚却有另一种洞察, 这个世界正站在命运的拐点，让他多少有些好奇。 然而此时此刻，荆楚收回思绪，他走向了两个挣扎的孩子, 如同一位慢慢走近的死神。 荆楚走的越慢, 他们越恐惧，荆楚越靠近, 他们就挣扎的越激烈，恐惧随着男人的靠近而节节攀升，毫无章法的挣扎着，两人扯着嗓子尖叫道，“苏雯！苏雯！苏雯！你在哪？” 其实苏雯就在门口。 在她体内，有一种力量正在横冲直撞，内脏仿佛被撕裂了，痛苦让她五指收紧，捏碎了木质门框，并狠狠的插在了水泥之中。 女孩挣扎了一下，却无法站起来。 发现苏雯真的来不了，男孩们更加恐惧，他们大声尖叫，疯狂的挣扎，深陷在阴影中的男孩突然得脚下一松，他向后倒去，最后视线凝在了白色的天花板上。 倒在了天花板上的男孩意识到，他挣脱了。 获得自由之后，男孩没有回头，他胡乱的推开了木桌椅残骸，狼狈的向后爬了一段，却意外的发现，原来在最后完整的桌椅间，还有一个蜷缩着的女学生。 看到她之后，男孩本能的就想先吃了她，却立刻想起校医刚刚的行为，他试图救人来着，仔细想想，这个校医好像只针对他们？ 想到这里，男孩眼睛一亮，他立刻爬起来，粗暴的将女孩扯了出来，单手掐着她的脖子，忍耐着食欲，他对荆楚吼道，“停下，不然我就杀了她！” 前进的动作一顿，荆楚还真的停了下来。 男人看向女孩，她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颤抖。 “你怎么没跑？”男人问她。 “窝怕...”女孩哭着说道。 “那现在要死了，怕不怕？”男人姿态轻松，口吻调侃，他看上去丝毫不在乎女孩会不会死。 于是女孩哭的更加厉害了。 维持着轻松的态度，荆楚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他前进，抓着人质的小孩就后退。 盯着男孩已经退到了墙根，男人体贴的停住了脚步，口中说道，“你们这些小孩还真爱哭，”说道这里，男人再次叹气，“我的确对小孩的眼泪没辙。” 说话间，男人手中的黑杖突然一甩，再次变成长鞭，鞭梢仿佛自有意识，细细的尖端刺进了另一人的脖颈中，之后在他身体中拐了个弯，似乎在搜索什么。 此刻男孩躯体未死，四肢还在挣扎，他被蔓藤拎起，血水随着晃动的身体滴滴答答，荆楚用余光看到了这一切，口中啧了一声。 死亡无关痛痒，只是荆楚本人并不喜欢多余的痛苦。 但植物不考虑感受。 第六个。 最后一个同伴被这样残忍的杀死，男孩再也受不了，他大声叫道，“住手，住手，你不要在靠近了！” 手上力道加重，荆楚将长鞭变回文明杖，冷静的注视着孩子。 男孩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他抓着人质，脊背靠在了最后的墙面上，浑身都在颤抖，他大叫道，“苏雯，你在干什么，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苏雯没有应声。 而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却在慢慢接近。 男孩手里抓着人质，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他怕的却浑身上下都在抖动，泪水和鼻涕流的满面都是。 等荆楚走到他跟前时，才察觉他和人质两个抱在一起，两个人都因害怕而抖个不停，男人盯着这两人看了一会儿，最终叹了一口气。 “你放了她吧，”荆楚的态度再次温和起来，他用下巴指了一下女孩，轻声说道，“你不攻击，就放了你，行不行？” 男孩一怔，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泪眼朦胧的问道，“真的么？” “真的。”他看看男孩又看看被挟持的女孩，有点无奈的说道，“都是怕死，你怎么哭的比女孩子还惨？” “这不一样，我是新人类！”男孩一把推开了女孩，他盯着荆楚眼珠转动，小声问道，“你刚刚说不杀我，是真的么？” 男人低头，纯黑的眼珠和他对视，慢慢的笑了，，“你不攻击我，我也不攻击你，好不好？” 男孩盯着荆楚，似乎在确定他说的是否为真，然后慢慢的点了头。 “这就好。”勾了一下嘴唇，男人满意的说道。 见他相信了自己，男孩的神色还是惊恐的，眼中却透出了得意的神色，他脸上的笑容即将浮起，却中途消失了。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了。 男孩与悄悄靠近的苏雯看到了彼此惊讶的眼睛，而然他们瞬间意识到，这里是一片阴影，对方离开了！ 苏雯才刚觉得有些丧气，却见男孩面露惊恐，她本能觉得不妙，却感到一股身体之外的剧痛袭来，天地旋转，身体腾空，随后砰的一声，伴随着玻璃的碎屑，苏雯的身体穿过玻璃，直接砸到了走廊外的铁网上。 整片铁网发出吱嘎的声响，菱形的铁丝钳进了她的皮肉中，虽然剧痛难耐，却好歹被兜住了。 女孩滚落在地，挣扎了一下，却爬不起来。 女孩被击飞后，藏在她身后的男生冲上来，他手中拿着一截断掉的椅子腿，直接冲着荆楚的眼珠插来。 男人抽飞苏雯之后，手杖在空中自动延伸，尖锐的蔓藤直接刺进对方的柔软的腹中，将人托在半空，一点一点的吸干了。 第七个。 荆楚无奈，他看着将死而未死的男孩，轻声说道，“都告诉你了，不动手就好...怎么就是忍不住呢？” 当然忍不住了，对潜伏在他们体内的深渊生物来说，吞噬远比生存重要。 他们毕竟只是看上去还活着而已。 想完这些，男人的目光突然转向蔓藤，“...你今天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蔓藤立刻从干尸的腹腔中撤出来，末端还勾着未曾吸收干净的蓝色怪物，荆楚微微点头，蔓藤立刻将最后一点食物吃净。 还剩最后一人，荆楚走出房间，发现苏雯没有留在原地，她正沿着走廊一直往前爬。 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女孩爬的更加卖力，却最终在视线中看到了对方的做工优良的黑色短靴。 “别，别用那个...”盯着这双鞋子，眼泪不停的往外流，苏雯挣扎着说道，“鞭子，太丑了，呜呜呜，我不要死的这么难看。” 听她这样说，男人垂头不语。 “要杀就快点，不要这样婆婆妈妈的，吓死了人！”苏雯趴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荆楚轻声说道，“杀了你们对我没有好处，你不攻击，我就不杀你，行吗？” 上一个和他这样说的人，现在已经被吸成干尸了。 于是苏雯瞪着他，目光警惕，手却悄悄移动。 “我不喜欢杀人，毁灭很容易，建设总是很麻烦。”刚刚完成七杀的男人如此解释，察觉到女孩正蠢蠢欲动，荆楚提醒，“攻击的话，会被吃掉哦~” 见她缩回了手，荆楚又说，“你吃，别人也吃，深渊的本质就是吞噬。”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突然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会攻击，等我回头，你就会攻击，你忍不住的。” 女孩哭的泪眼朦胧，却眼神倔强的盯着他。 “这不是你的错，”男人低声笑道，“决定你意志的，并不是你自己...” 他说着，便突然转身离开了。 半身都在阴影中，女孩趴在地上，看向荆楚的背影，心中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趁这个机会，杀掉他，吃掉他，占有他的力量！ 于是虚弱的女孩伸出手臂，冲着荆楚的背影重重一挥，她的手掌击碎了地面，却无法伤到荆楚。 盯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少女的眼中满是贪婪与渴望，她狠狠的痛击地面，一次又一次，却没有任何效果。 【神经病吧，怎么不杀光，还放了一个？】 【嘿嘿，你还没明白吗，这个荆楚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我从隔壁直播间来的，你知道现在吸血人有多少个了？240！一个个取样，这些攻略者不得累死？】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荆楚这个老阴比，又有阴谋诡计了呗。】 【楼上正解！】 【你们这样说贵族，不好吧？】 【贵族？扯淡吧，荆楚是假货，直播间里还有人不知道么？】 【哥们，你多久没上论坛了，去看看吧！】 【去看看+1】 【说神经病那个也一起！你们都没有发现，直播间骂的最欢的几个人，已经消失了么？】 【！！！！！】 第58章 学校：058 试探 在方舟论坛直播分区, 最近出现了一个热门帖子。 01层|ID:偷偷看着你 一楼献给伟大的方舟系统！ 02层|ID:偷偷看着你 先说情况:有个直播小队，吃了豹子胆, 敢蹭贵族流量 楼主听说之后, 直接就冲了, 但冲进去之后，楼主激情的手突然就停了，看着同样激情的弹幕, 不禁为广大网友捏了一把冷汗。 直接上结论：JC他就是个贵族。 楼下放证据 03层|ID:真能编 瞎几把胡扯，荆楚那个瘪三样子，还贵族，偷偷染色这事我已经举报了，保证荆楚这个垃圾能过上免费吃住的好日子！ 04层|ID:偷偷看着你 真是好言难救找死的鬼, 祝楼上好运 好了, 现在上证据。 图片1 图糊，但这位大佬大家都认识，自己对比，衣领的样式是不是和荆楚的一样？ 大佬的清晰照片禁传, 所以我只传了细节图，左边是大佬的衣服, 右边是JC的。 图片2，图片3 发现了没，这两件衣服的布料纹路一样 为了进一步确定，楼主找相关专业的朋友看了图片 据说这种布料是羽族工艺。 众所周知, 羽族的布料, 每一块都登记造册，楼主顺着这个线索查, 找到了等多信息。 图片4 看看是不是一块？ 根据记载，这块布料的生产时间大概是650-670年间，只有一块，买家是朱逢人大师。 科普：朱逢人是七百年前著名裁缝，只为贵族服务。微笑/微笑/ 大师的作品，黄金都纺织博物馆里有收藏，小伙伴们可以去看。 综上所述，这件衬衣，从布料到做工，不仅是古董，还是艺术品。 结论，哪怕落魄，CJ也是真贵族，建议慎言！ 05层|ID:数星星 只有我关心你为什么有细节图么？ 06层|ID:小麦 拜见大佬 如果楼主说的是真的，那..... 二楼你在的话就吱一声？ 07层|ID:金牙兔兔 在JC直播间浪过的人瑟瑟发抖，同蹲二哥 ...... 51层|ID:小麦 一天了，我回来看一眼... 二哥不在，七层还在么？ 52层|ID:偷偷看着你 ...如果我的新发现是真的，那肯定是不在了 53层|ID:小麦 大佬你又发现了什么？ 54层|ID:偷偷看着你 等我确认，看能不能发出来 55层|ID:小麦 。 *** 云层阴沉掩盖了天色，学校中不复过去的喧嚣与活力，死亡与沉寂降临，黑暗紧随其后。 穿上了黑色的风衣，荆楚手里正不断玩着那枚四色胸针，他从教学楼前拐弯，毫无迟疑的大步前行，冷风扬起衣摆，吹醒了坐在角落中打盹的蓝制服。 这座学校太不安生，蓝制服担心夜中生变，便趁天亮睡了一阵，没想到现在醒来，天都要黑了。 他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脊柱，之后便从荆楚面前走开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这个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垂眸看着手中做工粗糙的四色胸针，男人笑笑，心中则想着，那小白毛的手艺还挺不错。 天渐渐黑了，人们心中不安，便早早的就开灯照亮，试图以此来驱逐不安。 在一层西侧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教师们聚在这里，寻求蓝制服的庇护。 而蓝制服着端着武器，站在走廊中警惕的看向四周。 荆楚悠闲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这次只有一个目标。 拿包，或者换个说法，接走小人偶。 只是医务室已经被蓝制服们抢先占领了，房门紧闭，里面亮着灯，荆楚站在门前，依稀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 “...打不开。” “试过...不行...” 毕竟是庄园中的收藏品，荆楚完全不担心他们将包打开。 荆楚担心的，是包自己打开。 隔着门板，荆楚能嗅到丝丝异香。 伤脑筋，男人抬头，今天乌云遮月，这可不是好兆头。 之后男人又看看走廊上的蓝制服，每个房间门口都立着两个人，另有两组人在前面的空地上巡逻...同时荆楚能听到楼上有徘徊的脚步声，上面也有人。 这也太多了。 论个体伤害能力，蓝制服肯定比不过那些小孩，但他们的战斗意识高，手里拿的还是远程武器...荆楚脑中设想了几种方案，最后得出结论：打不过。 不仅打不过，打死了亏本...那些小孩死了，他们会自己补充，但这些死一个就弱一分。 既然杀不死他们，那今晚荆楚就不该出现。 今夜攻略者不现身，到了明天一早，蓝制服自然会明白，谁能做朋友，谁只能做敌人。 反正狼和羊羔是做不了朋友的，攻略者则是羊羔们最好的合作对象。 聪明的做法，是立刻转身离开。 于是荆楚叹了一口气。 没有月色的夜晚，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警惕的监视着黑暗，身着蓝制服的警卫们听声惊起，转头看去，发现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手持文明杖，正是他敲响了房间的门。 一时间所有的武器都指向那个男人，对方却恍然不觉，他举起手，再次扣门。 咚、咚、咚。 夜色中的三声响，鲜明而克制。 房内的椅子在地板上滑动，发出长长的摩擦声 ，而室外则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黑发的校医立在夜色中，他站姿松散，神色轻松，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带着笑，这个英俊的男人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不吃人。” 没错，荆楚并不吃人，但这所学校里的确有吃人的东西。 他们不能静全部的战力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几人看向领头的蓝制服，收到示意后，外围的防御者转过头，继续监视夜色中的动向。 直到这时候，门终于开了。 年轻调查员露出脸来，他形容疲惫，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夜安，先生。” 门外的贵族温和有礼，他见对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原谅我冒昧来访，但我得拿回我的包。” 年轻的男人盯着他，打量许久，却没能从对方无懈可击的笑容中看出来任何东西。 “什么包？”调查员粗声粗气的问。 “就是你们打不开的那个，”贵族笑吟吟的说道，他稍稍停顿，又补充道，“一点小建议，调查员先生，别看你理解不了的东西。” 调查员看向荆楚，从这句话中感到隐隐寒意的同时，心中却不可抑制的萌生出产生了另一种念头。 不能将包交出去，不能将包交出去，这个男人一定有什么坏点子，不能将包交给他，不能... 黑色的手杖敲击门口，发出一声脆响，包围的众人警惕，而房内的年轻调查员却打了一个激灵。 他刚刚在想什么？ 突然清醒，调查员立刻就发觉了自己与同僚的异常，对他们来说，这样强盛的贪欲绝不寻常。 他转头看向荆楚，男人只是耸耸肩，似乎对这个状况并不奇怪。 但他没有解释，只是说道，“调查员先生，把它还给我吧，否则你们要对付的，可就不止那些小孩了。” 这是一句威胁，调查员这样想，可面前男人的的神色告诉他，这只是陈述句。 男人只是盯着面前的调查员，他丝毫不向内窥探，只是等着对方的反应。 年轻的调查员盯着荆楚看了几秒，他突然低声说，“我不该相信你——” 而荆楚没有说话，那双黑色的眼珠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两人对视，年轻的调查员突然转身，随后房间中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 一阵推搡声后，年长的调查员冲了出来，他手中死死的抱着灰蓝色皮包，他憎恨的看着荆楚，突然大吼，“还等什么——开火！” 他一声领下，众人毫不犹豫，统统扣动了扳机，而那神秘的男人面上的微笑却分毫不变。 子弹袭来，荆楚握住手杖，地面上的黑影涌动，在子弹袭来的那一刻，阴影跃起，如同黑色的帷幕，挡在男人身前。 子弹射入帷幕，留下道道黑色的涟漪，就此消失不见。 在帷幕之后，荆楚则死死的攥住手杖，他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抽干了。 极致的空虚，极致的饥饿，男人躲在黑色的帷幕后面，眯着眼睛，慢慢适应这种感觉。 真令人暴躁。 也就三五秒钟，躁动平息，荆楚挥手，黑色的帷幕落下，再次融进了阴影中，他站在原地，眼睛则百无聊赖的看着灯下的飞虫，男人慢吞吞的说道，“我不喜欢杀戮，可惜，我今天第二次这样说。” 年轻调查员姗姗来迟，听了这话，脸上虚假的笑容一收，顿时警惕的看向他。 而校医只是叹息，他仍握着手杖，另一手指了指灰蓝色的包，笑着问，“包，可以还给我了么？” 这似乎是东西还他，既往不咎的意思。 年轻的调查员松了一口气，面前这人的脾气果然还不错。 于是他转头同搭档对视，示意他将包还回去。 而年长的调查员犹豫再三，终于将手中的包慢吞吞的递了出去。 只是但荆楚接过的时候，年长的调查员却死死的不愿放手。 他牢牢的抓住皮包的袋子，手指紧握，指节煞白。 青年人看了看沉默的男人，正想上去拉扯同伴，却突然感到一阵酷烈的杀意，他本能的闪身，在抬头时，却见长鞭沾着夜色，直接劈在了那双不识好歹的手腕上。 只见啪的一声，腕骨断裂，血水直流，而男人抓着包一甩，那双老手便落到了地上。 变故突然，而周围的守卫却显得异常无措，既然子弹无用，他们该如何对付这人？ 耳边是搭档的惨叫，年轻的调查员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那个上界贵族。 此刻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往日的温和，夜色中男人神色漠然，那双冰冷的黑瞳松松的扫视众人，却未有言语。 男人转神，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59章 学校：059 透支 漆黑的夜色中, 空旷的教学楼顶冷风吹拂，安静无声。 刚从阴影中踏出，荆楚再也支撑不住, 脱力倒下, 文明杖归入阴影, 而灰蓝的皮包落在了他身旁。 躺在地上，荆楚无力动弹，却盯上空着墨蓝云彩笑了。 挡下子弹后, 站着都是勉强的，荆楚最后这一次暗影跃迁，大概是透支了一些生命力。 虚弱至极的男人回味着刚刚的感觉，安逸的世界呆的久了，现在遇到这些, 还挺刺激。 躺了片刻, 歪头，看向落在地上的皮包，他试着抬起手臂，想将包拉开。 动过之后, 手上几乎没有任何力气了，男人竭力捏紧手指, 往后拖着扯开了拉链，他看向袋子内里，只有人偶白色的发顶。 空气中浮动着异香，荆楚费劲巴力的变化姿势, 试图将人偶从包里推出来。 在地面上蹭了一身灰, 荆楚累的不行，小人偶才只从袋子中挤出了半个头, 除了一头白毛，它只有半双翠色的眼珠露在了外面，正盯着面前的荆楚。 而荆楚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生命力被抽取后的虚弱显而易见。 一日未见，男人也正盯着小人偶，他勉强笑笑，正想说点什么，却听空旷的夜色下似乎有人前来，便突然静了下来。 有人从东侧爬上了房顶，荆楚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却因为头直接枕着地面，听到了步步迫近的脚步声。 黑暗中，荆楚的手缓慢的挪动，最终伸进口袋，摸索出了那枚四色胸针。 也不知道胸针能不能撑得住。 男人抬臂，将小人偶连包一起卷进怀里，随后发动胸针，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学生们来到附近，左右看看，小声说道，“奇怪了，我明明看见这里有东西。” “看错了吧，”另一个孩子抱怨道，“今天连月亮都没有，看不清路啊。” 听了这话，便有孩子玩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月黑风高杀人夜！” 他话音刚落，天上的圆月却突破了云层的阻隔，在夜空中升起，将银光洒向大地。 好歹是见到了月亮，荆楚抱着包，微微动了一口气，接着他听到了碎裂声，他手中的四色胸针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随着时间推移，着裂缝正在不断扩大。 看向手中的包，荆楚心想，你这质量不行啊。 而那几个孩子却仍站在一边，仰头称赞今天的月亮真圆。 不用想荆楚都知道，要是被这几个孩子发现了，连造血干细胞都给他吸出来。 于是男人盯着手中胸针，手里则牢牢的护住了人偶。 月光笼罩在荆楚身上，仿佛给他笼了一层薄纱。 几个小孩不曾发现荆楚，只是相互吹嘘着自己要吃几个蓝制服，便结伴向楼下跑去。 等他们一走，荆楚手中胸针完全坏了，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荆楚松开手，仰面躺在，他盯着月亮，逐渐睡着了。 时至午夜，肖金波终于醒了。 他苏醒在一张软乎乎的床上，周围黑压压一片，而外面却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肖金波一惊，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一动之下，他便感觉到腰侧剧痛，手支在床上，他刚想出声，便被一人匆忙的按住了。 房间中光线灰暗，肖金波竟没察觉，床边还趴了一个人。 窗外的微光照在了小陈老师的脸上，女老师面容憔悴，她冲肖金波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不可以出声。 知道是她救了自己，肖金波点点头，转头看向窗户。 比对室内的沉默，热闹的不像午夜，笑声，尖叫声，哭声，即使不看，也能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学生们正趁着夜色捕猎。 成年人不能转化，只是纯粹食物，孩子们正以一种高效的方式汲取知识。 学生们相互调笑着，这个老师知道好多，那个老师装腔作势，头脑空空，他们沉浸在这份快乐与自由中，已经不能自拔了。 同样穿着校服，年轻的贵族隔着玻璃往下看，他看着疯狂的学生们，口中说道，“进化已经开始了。” 高个儿仆人垂首站在他身边，并不说话。 又看了一会儿，贵族突然说，“我要出去一趟。” 闻言，房间中的其他攻略者立刻转头过来，非曼劝说道，“现在太危险了，您现在出去做什么？” “荆楚还没回来，我去接一接他。”贵族仍看着窗外，口中说道。 非曼一顿，他犹犹豫豫的说，“谢谢您的好意，但不用担心，他自己能找过来...” 未曾搭理他，贵族看向自己仆人，吩咐道，“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高个子的仆人点头，随后他稍稍抬头，小声问道，“主人，让我去吧？” 听得这话，贵族乐了，他说道，“说什么傻话，去请他，你不够格。” 这话说完，贵族便直接出了门。 他竟用了一个请字，还真的亲自前往，房间中的而房中的其他几个攻略者不由面面相觑。 【嘤嘤，这是什么神仙副本，居然有两个贵族。】 【贵族粉真可怕，JC的直播间镜头几个小时没有动过了，乌漆嘛黑的，居然有好几万人一直在线，真想不通，花积分看黑屏，至于么？】 【楼上正解，他就算是贵族，也下海来搞直播了，一点贵族的格调都没有，这样捧着，至于么？】 【上面的两位，就为了嘴贱，冒着进监狱的风险，至于么？】 【哈哈哈，我也来，这位贵族看起来也不差，大晚上的出门去接一个落魄贵族，至于么？】 【....讲个鬼故事，那个仆人我认识，如果真的是他的，那贵族的身份就厉害了。】 【卧槽，又有内幕，快讲讲？】 【觉得内幕不准，JC就是个落魄贵族，说破了天，这也就是等级差不多的的小贵族？】 【楼上慎言，我不开玩笑...至于他这种地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去接JC，我不敢猜也不敢问，只能说这个这个直播肯定不会有官方录制版了，大家且行且珍惜。】 【从隔壁过来的，CJ醒了。】 在水泥地面上睡着，不仅不好看，同时也很不舒服。 但荆楚醒来之后，好歹是摆脱了脱力状态。 楼下时不时有木仓声，荆楚站起来，将只露人偶脑袋的包拎起来，他站起来时还有些摇晃，男人吃力的拎起人偶，却冲它笑着说，“小朋友，照顾我一下？” 月光下，直播摄像头仍在拍摄。 虽然只露了头，但直播间的观众们总算知道了，这个让荆楚大动干戈的包中，装着的居然只是个人偶。 并没有继续隐藏人偶，荆楚拎着人偶走到露台边缘，他低头看向下面，黑暗中时不时的亮起光，伴随鞭炮一样的响声和叫嚷声。 今夜之后，那些小孩会补足他们最大的短板，建立在蓝制服的死亡之上，跟随着血液一起被吸走的，还有经年训练，日积月累磨炼出来的战斗经验。 荆楚知道，像今天这种溜小孩玩的机会，今后大概没有了。 冷风吹拂，又有人落在了房顶。 “原来你在这里。” 年轻的贵族站在荆楚身后，他说，“我们需要谈谈。” 没有回头，荆楚站在楼房的边缘，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 荆楚在等自己说话，贵族知道，他扫了一眼直播的摄像头，口中说道，“羽族人找到了学生变异的根源。” 听到这个，荆楚终于回头，“哦？” 见他的反应，年轻的贵族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早就知道，对吗？这里有一只怪物...来自深渊。” 没有承认什么，当然也没有否认，荆楚目光下垂，再次看向下面的人群，“深渊的本能是吞噬。” 寄生这些孩子，利用他们不断吞噬，从而获得力量，贵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祂受伤了？”按照贵族的思路，如果不是受伤，深渊生物不至于沦落至此。 目前来看，这个深渊生物并不太强，应当是他们能够处理的等级。 不再继续往下看，荆楚从边缘退开，半真半假的说道，“不知道，看起来像是在筑巢。” 这涉及到了贵族的知识盲区，他看向荆楚，还要追问，却迎面撞上了另一个问题。 荆楚问，“司徒雪还好么？” 想过他可能会发觉，但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贵族再次看向摄像机，然后解释，“她什么都没说。” “但你们有监视她的办法，不然你来这儿干什么？” 贵族，仆人，两个羽人，四或许五个，这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 事到如今，保密对荆楚来说反而不在重要了。 只是作为一个游戏玩家，荆楚吐槽道，“在这个方舟系统内，你们贵族的特权还真多...陈方舟做的这游戏，全是漏洞。” 陈方舟这个名字被这样轻而易举毫不庄重的说出来，年轻贵族心里一突，没有敢立刻回话。 他再次端详荆楚身边的摄像头，心中突然产生了某种激昂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荆楚，想到他是顾深的子孙，而顾深则是无数传奇的缔造者，方舟公司，学院，深蓝议会，甚至遥远的翡翠王朝...想道这里，胸中热潮涌动，年轻的贵族脱口而出。 “你也是贵族!” 这话一出，便是隐晦的表达了贵族对顾深后裔的看法。 仅仅说了一句话，贵族却微微气喘，他的看向荆楚，热切的等着他回应。 贵族大概是荆楚所有身份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只是他看对方热切，便笑着应了。 只是比起他的各种麻烦来，贵族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60章 学校：060 贵族 月色照耀, 与血相关的杀戮尚未停止，而两位贵族却如同闲庭漫步般随意。 在年轻贵族的带领下，他们一路直行, 毫无遮掩的往回走, 偏偏这样喧闹的夜晚, 奔逃与杀戮的场景却总是同他们擦肩而过。 每一次，只要有一个人回头，就能找到他们苦寻不及的攻略者。 实际上没有如果, 他们肯定不会回头。 一切都是因果下的必然，同行之后，荆楚便大致知道这个小贵族的身份了。 毕竟他持有的，是一条非常特殊的路径。 两人行到了楼门口，贵族对荆楚说道, “这里方便监视, 我就把据点放在了这里。” 荆楚点头，而后两人走进楼道。 两个贵族刚刚进去，肖金波与小陈老师则从另一栋楼中出来，看左右无人, 两人匆匆离开。 上楼之后，房间中几人见二人回来, 连忙站起，非曼殷勤的让开了单人沙发，还弓腰整理了上面的垫子。 年轻的贵族转头看向荆楚，示意他坐下。 荆楚也不客气, 众目睽睽间, 直接就坐了，并将那只露了头的人偶包放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旁人不说, 作为决裂不久的前同伙，看到他如此张狂，非曼与周少心里不禁怀疑，莫非是这小子装的太好，连真贵族都骗过了。 两人狐疑间，年轻的贵族并没有坐下，他站在房间正中，看向那些环绕在他们身边的摄像头，他突然说道，“我之前说的名字是假的。” 众人一愣，抬头看向他。 而贵族仍盯着直冲自己的摄像头，态度轻松自如的说道，“我是郁留云，根据深蓝议会第六号提案，施行贵族权利。” 随他的话音落下，原本活跃的摄像头突然全部静止，转成待机状态。 而室内众人则瞠目结舌，瞪圆了眼睛盯着这位自称姓郁的贵族。 现任深蓝调查司的总长，人人都知道的大人物，名叫郁留鹤。 郁留鹤、郁留云，听名字就知道这两人是亲属关系。 一时间无人敢言，沉默片刻后，还穿着保安制服的南山开口，“您说明身份，是为了什么？” 听了这话，房间中的其他几人暗暗点头。 是的，这样一位大贵族，同他们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人物讲明身份，自然是有原因的 听了他的问话，郁留云神情仍旧很淡，他说道，“这个副本有些情况，安全起见，希望诸位听从指挥。 众人点了点头，毫无反抗的顺从了对方的决定。 只有杜秋莎迟疑的看着郁留云，对方只说有些情况，却没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郁留云直接说道，“明天优先杀芙蓝和苏雯。” 听到这话，众人皆惊，纷纷看向南队长，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但放在腿上的拳头却握紧了。 他的四人小队，杜秋莎是受伤临时加入，周达已死，就剩下个妹妹一样的芙蓝，说要杀她，南山绝不同意。 房中无人说话，大家都等着南山表态，而南山低声说，“芙蓝还是攻略者，按照方舟公司的规则，攻略者不能相互残杀。” “下午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按照保密规定，芙蓝符合条件，可以处死。”贵族话音温和，轻声细语，却让南山听的浑身颤抖。 南山挣扎许久，却说不出话来。 按下午的状况看，应当是被转化了，这事情可大可小，处理办法也有很多，但贵族的立场是为了保密，无需吝啬芙蓝的性命，而芙蓝的队友显然不同意，只是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贵族对抗，于是便沉默以对。 “荆楚，”杜秋莎沉默片刻，突然看向另一人，她问，“芙蓝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她接近那些人，是为团队套情报，你要杀她？” 随着杜秋莎的话，郁留云也转头看向荆楚，等着看他的态度。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人的目光转向杜秋莎，他短促的笑了，“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死亡。”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杜秋莎问，“你认为她已经死了？” “没死，也不算活。”看向形容狼狈的女人，荆楚耐心解释道，“你看那些被寄生的孩子，对他们来说，人类不是同类，只是食物，这点对芙蓝也是一样的。”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便明白了，南山虽然感到悲痛，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着荆楚的举动，郁留云缓缓摇了头，抱怨道，“阿楚，你的耐心也太好了。” 他说的自然是对方细细解释的行为，在郁留云眼中，这很没有必要。 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昵称，荆楚也没什么表示，仍坐在原位，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坐在扶手上的人偶。 而非曼盯着两人的互动，察觉到明显是郁少爷在贴荆楚，这厮还带搭不理的，于是心中恐惧，既怕后面东窗事发，荆楚暴露了，他们迁怒自己，又怕荆楚挑唆，陷害他们。 而周少没想这些，他鼓起了勇气问，“少爷，是有什么不对，咱们这次攻略？” 沉默的高个仆人嫌弃的看向周少。 郁留云的注意力仍在荆楚身上，他笑着问，“阿楚，要告诉他们么？” 这话听起来有些亲密过头了，男人依旧不可知否，在人偶的注视中，他笑着说道，“人各有命，清醒点好。” 听到这话，郁留云便动了他的意思，这两位贵族都没有亲自耗费口舌的意思，点了仆人阿韧来解释。 于此同时，直播间关闭，大量观众震惊之情无处发泄，便涌向了论坛，刚进去就被一个显眼的帖子吸引了。 01层|ID:东天天 等隔壁偷偷的重大发现，催更！ 顺便猜猜荆楚的路径，他这应该是阴影路径，影之君主就能够操控影子，在现实与阴影间转换，并通过影国在阴影中穿梭，符合荆楚今天的表现。 02层|ID:安可逆 ....楼主你挺虎，影君也是能随便碰瓷的？ 影之路径，看职业队伍中的寒石战队，队员中掠影就是走的这个路径。 从战术论坛能直接搜到他的战斗分析，你看了就知道，JC肯定不是影之路径。 影之路径前期，能力主要是影操纵、影刺杀，现在掠影是B阶，从来没有使用过那种传送能力。 而JC的战斗能力主要靠兵器，他本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很低，以他的表现看，他的等级应该在D级左右，我倾向他是D-。 他对路径的开发不可能强过掠影，肯定不是阴影路径。 03层|ID:东天天 惊现战术区大神，那你觉得他是什么路径？ 我去看看视频 04层|ID:芒果香橙 同拜大佬！ 大佬分析一下他那个手杖呗？ 05层|ID:安可逆 不敢不敢，偷偷大神把‘大佬’两个字拉的太高了，现在论坛上没人配这两个字。 说实话，JC的手杖我看不懂。 谨慎的说，阶位应该很高，但武器的发挥受到两个方面的限制，一个是使用者，之前说过了，我个人觉得JC本身的阶位并不算高，他可能发挥不出来这把武器的全部实力。 限制武器发挥的另一个方面，还要看它面对的是什么敌人。 目前最强的敌人是苏雯，她的能力应该不超过C级，我认为JC的能力是D，手杖的能力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考虑到JC能越级碾压，手杖应该是B或者A。 当然更高也有可能，但现在信息太少，这个就先不考虑。 JC的路径我也说不准，我研究一下看看。 06层|ID:巨门神 安可逆你个废物，啥也不会天天就分析这分析那，现在连嘴上哔哔也不行了 你还有什么用？垃圾！ ...... 44层|ID:东天天 我就去看了个帖子，才几分钟，怎么这么多跟帖？ 安可逆大神是对的，JC不是影之路径。 43层|ID:仔仔小馒头 楼主没追直播吧？直播停了 另一个贵族是郁留云，直接就用了第六法案，我人都傻了......现在大家都在等。 万万没想到，我能看到郁家人的直播，真有生之年系列。 45层|ID:东天天 卧槽，那不是郁留鹤她弟弟，我都没认出来！ 好家伙，那我的录屏也废了。那位好心人能能科普一下具体情况？ 46层|ID:仔仔小馒头 楼上你也是个贵族吧.... 我居然和贵族上下楼，我出息了 是这样，郁公子去找JC，过程特别客气 回房间之后他就叫出了第六法案，直播间黑屏了，大家就都在等偷偷大神的分析。 47层|ID:东天天 特别客气？郁留云？ 肯定有问题，我找个人问问去。 ...... 203层|ID:安可逆 楼主还没问完么？ 204层|ID:东天天 问了，不能说，看偷偷能发出来什么吧。 205层|ID:安可逆 不是吧，这么神秘？那我要是有事，楼上的兄弟拉一把？ 206层|ID:东天天 大神你查出什么了？没事，你尽管发，路径分析受保护的。 207层|ID:安可逆 那我就发了 我对比了所有路径，影路之径，夜之路径，黑暗路径，还有一些其他的，我没找到他的具体路径，但有一个重大发现！ 我来对应一下，荆楚使用影穿梭，是影之途径的高级能力。 用来挡子弹的很像夜之路径的暗夜帷幕，也是高级能力。 困人黏脚的好像黑暗泥沼，黑暗途径高阶能力。 对了，他扔出来的银色小兵也有同款。 指路0123A的直播....目前就这些，扒完我人都麻了。 208层|ID:东天天 操，我也麻了 封楼，删帖 第61章 学校：061 月色 明月当空, 秋风郎朗，荆楚斜背着包，走上了阳台。 透过窗, 仆人阿韧正在说着什么, 而攻略者都仰头看着他, 神情认真的可以算的上虔诚。 夜色中的杀戮仍在继续，只有筒子楼上这一方窄小的阳台，享受着月下的安宁。 双臂支在阳台边缘, 荆楚并不吝啬身上昂贵的行头，仍旧看着高悬的月亮，突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拨开糖衣, 塞到了口中。 口中有糖, 荆楚侧头看向人偶，口中说道，“在这个世界，你的力量变强了。” 人偶翠色的眼珠静静的看着男人, 他口中的那颗糖滚来滚去，最后停在左腮, 是一个不大的突起。 它力量变强了，同时这双翠目中蕴含的情绪似乎也复杂起来。 荆楚笑着调侃，“这两天你还挺乖。” 它没从包里自己钻出来，也没有杀房顶的那群孩子, 这已经是十分的忍耐了。 这样知性的增长, 显然必有缘由，只是现在诸事未定, 荆楚也不多说。 片刻后，郁留云推开了阳台的门，也挤了进来。 他进门后，就看荆楚斜靠在阳台边，正仰着头，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男人黑发卷曲，纯黑的眼珠被月光点亮，而眉目间温和恬淡，在贵族的典雅气度间，平添几分缱绻。 见到这人，他的便能感觉心中跳动，于是口中的话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阿楚，我发现你很喜欢月亮。” 听闻这话，男人转眸，夜色深邃，那双眼珠看向看向郁留云，他并不说话，只是淡漠的看向他。 一旦被这双眼睛注视，胸膛中的那颗心便又跳的激烈了几分。 “我擅自叫你阿楚，你介意么？”完全安耐不住，这样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郁留云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唐突，但并不会后悔。 他直直的看向荆楚，心中却笃定他不会介意。 果然荆楚点头，说了一声，“无妨。” 将他的反应猜中了，郁留云却叹着气走到他身边，两人中隔着人偶，他对荆楚说道，“阿楚也罢，阿猪也行，反正就是个称呼...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面上露出微笑，荆楚看向对方，算是默认了这项猜测。 看他点头，郁留云没有说话，他站在荆楚身边，眼睛盯着月亮，逐渐的，过于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安适。 到了此时，郁留云才缓缓说道，“我一见到你，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听到这个说法，荆楚略看他一眼，并不多说什么。 对这份冷遇，这位少爷并不在意，只是说道，“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很无聊，蝼蚁庸庸碌碌，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而我身边那些能看到命运的，为了逃避不即将降临的深渊，就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说道这里，他讥讽一笑，刻薄道，“谁都想成为神祇，建立无上神国，从此脱离深渊，远离死亡，但这样的心愿怎么可能达成？” 刻薄渐渐变成了愤怒，他低声说道，“若成事的不是他们自己，他们就要给那人添乱，将祂活生生的拖下去。” 荆楚听了这话，短促的笑了，“你对第四神主评价还挺高。” 郁留云摇头，遗憾道，“我生的太晚了，早生几年就好了。” 作为贵族，这话说的还挺叛逆，男人挑眉，他低头看向小人偶，口中随意说道，“你便是早生几百年，恐怕也没什么改变。” “那可不一定，”郁留云低声说道，“我若是顾深，必定倾其所有，为第四神主铺就辉煌之路，绝不会想在这这样...” 此情此景，听他说了这样的话，荆楚不免觉得有趣，于是就问，“你对顾深还挺有意见？” 被荆楚这样一问，郁留云想道顾深乃是他的祖先，于是面露歉意，“当年的事情我们谁能知道呢，我只是觉得顾深先生若能早有决断，铲除奸佞...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奸佞？哦，你是说陈方舟。” 想清楚对方的逻辑之后，荆楚面带笑意，并没有反驳或者多言，说到底郁留云只是个年轻贵族，没有必要同他解释。 但荆楚不知道，现在的世道，只要有人直说陈方舟三个字而不加尊称，就算是叛逆了。 至于他仿佛闲谈一样的说出了第四神主，只这一句话，就足够深蓝议会开庭了。 不过现在没有跟拍摄像头，在加上郁留云本人的想法也不大安分，于是就没有多言，任由荆楚这样说了。 之后两人又闲谈了几句，荆楚对郁留云兴趣有限，却会时不时的看向人偶。 郁留云人生顺遂，从未注意过什么人。 偏偏荆楚，他时不时看月，又时不时看人偶，却对身为贵族的郁留云态度平平。 平凡的木偶被装在珍贵异常的包里，这原本就引人疑窦，而荆楚夜里去医务室取包，郁留云虽然没有看到，但也知道肯定是废了一番功夫。 想道这里，郁留云不由问道，“你对这个人偶倒很在意。” 荆楚转头看他，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反问，“是么？” “你肯定知道，不用急于一时，他们明天就会把东西还回来。”郁留云口中的他们是指蓝制服们，经过了这漫长的夜晚，他们便会明白，若不想被吞噬，和攻略者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攻略者不吸血。 这些浅薄的道理荆楚肯定明白，可他依旧等不了，跑去取包，这不就是非常在意的表现吗？ “你说的对，再等等能更稳妥些。”说道这里，男人无所谓的笑着，“只是我不想总让它等着，就提前去了。” 说着男人伸手，在人偶的白毛上撸了一把，并不掩饰自己对它的喜爱。 见到这一幕，郁留云苦笑，“看你这态度，要不是这人偶做工粗糙，毫无灵性可言，我简直要以为里面存放着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他这倒是说对了，只是荆楚不方便说明，于是扯开话题，两人继续闲谈，直到无话可说了，郁留云才终于离开。 等他走了，又只剩下荆楚和人偶，而荆楚笑道，“看来顾深的心脏被郁家弄走了，怪不得这小贵族能使用因果路径。” 人偶仰着头，静静的注视着荆楚。 思索片刻，荆楚摇头，“这颗心可不是随便用的。” 随手摸了摸人偶的头，荆楚结束了这段对话，拐去卧室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荆楚从卧室的床上醒来，他洗漱之后带着人偶走了出去，返现其他几个攻略者都挤在客厅的沙发上，横七竖八睡着。 听到有人走动，非曼和周少便站起来，左右看看，确认没人，便拉着荆楚去了无人的卧室。 没有反抗，荆楚顺着两人的力道进房间，口中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听他这样问，周少和非曼两人对视，各自嘿嘿笑着，周少还想伸手去摸人偶的白毛，却被荆楚一把攥住了手。 “这么小气干什么？昨天郁少爷都给我们讲清楚了，这个副本以后肯定能成爆款，咱们这次算是捡着了。”周少笑呵呵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荆楚挑眉，“你们是这样想的？” “这是当然了，”非曼接口，“你知道多少次攻略才能遇到一个深渊生物，本来就是运气，现在有郁少爷在，他肯定能保住咱们的小命！” 听他们这样说，荆楚这才明白，郁留云似乎也没搞清这究竟是怎样一只深渊怪物。 于是荆楚点头，应付两人，“那就恭喜你们了？” 这就是要分道扬镳的态度，而昨天是非曼主动撂了狠话，谁知道后来肖金波就没了消息，而事情又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两盘算着和荆楚一起抱郁少爷的大腿，于是连忙赔笑，“哎哎，昨天那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今非昔比了，这次我们分两个镜头给你，等这次出去之后，直播的收益我们对分。” 将两个摄像头分给荆楚，想拍的自然不是荆楚这个假贵族，非曼是看准了郁留云对荆楚的态度，想靠假贵族，蹭真贵族的流量。 因为谈话的机会不多，他怕荆楚不同意，是想直接买通他。 积分荆楚还是想要的，但50太少了，于是他说，“一个摄像头，你也不用对签协议了，直接对深渊起誓，出去之后直播的收益我十分之七，打赏还归个人。” 荆楚的意思，竟是自己独占七分，剩下的三分他们三人一人一份。 听到了这样贪婪分配要求，非曼一愣，还没回话，周少就问，“你就不怕我们去找郁少爷告密？” 荆楚耸肩，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那你去呀。” 周少真的要去，而非曼则伸手将他一把拉住，骂了一句，“蠢货，别惹事。”说完他又看向荆楚，口中愤愤道，“行，荆少爷，您的条件我同意，我就看看您能不能靠这点把自己盘成和贵族。” 荆楚听了这话大笑起来，“行吧，你快宣誓，等一等还有正事要做。” 听到笑声，外面有人敲门，荆楚应声，郁留云就站在门口，也没问他们在做什么，只问荆楚，“去找那些调查员？” 而男人笑意未收，摆手说道，“先不找他们，你知道芙蓝在哪么？先去杀她。” 立即听懂了荆楚的意思，学生闹了一夜，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趁现在袭击，之后拎几个头去和蓝制服谈判，说话也省力气。 于是两人定了，直接去找芙蓝。 而此刻攻略中的众人都不知道，因为论坛上的一个帖子，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乱了起来。 第62章 学校：062 真相 01层|ID:偷偷看着你 一楼献给伟大的深蓝议会！ 02层|ID:偷偷看着你 首先声明, 这次的内容都能够通过历史资料验证的客观事实！ 楼主没有观点，楼主没有观点，楼主没有观点。 好了, 正文开始。 之前楼主查了JC的衬衣, 发现衬衣的来历不一般, 看了衬衣自然能看到他的袖口。 JC袖口出场的机会不多，做工和设计都不太出挑，银包贝母的材质也不太行, 楼主一开始也没注意，只是后来发现袖口侧面的花纹还挺好看，就截了几张图。 图片1、图片2 当时考虑，既然连衣服都查了，就顺便查一查袖口 和衣服不一样, 袖口很容易就找到了花纹一模一样的同款, 大家可以看图对比。 图片3 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 对比过了对吧？确定一样了对吧？那我就来说一下这张照片的来历。 这张照片来自黄金城历史博物馆，里面的袖口标明了是第一次拍卖会时出售的拍拍卖品。 黄金城的第一次拍卖会已经写进历史课本了，但为了防止有文盲不知道, 我这里直接复制课本内容。 第一次拍卖会不仅是黄金城光辉历史的起点，也是世界秩序诞生的基石, 在这一场小型拍卖会上，几位高瞻远瞩的建设者口头建立里了影响世界的组织，深蓝议会的历史由此处谱写。 楼主在重申一遍，本人没有任何观点！ 03层|ID:芒果香橙 终于等到更新了, 先赞后看~ 04层|ID:小麦 ....这不是我该看的。 05层|ID:清醒 楼主疯了, 鉴定完毕 06层|ID:小麦 我也，不大相信 太夸张了, 而且这种事你怎么敢发出来？ 07层|ID:偷偷看着你 不是我敢说，主要是那位敢做.... 看这次攻略结束后的情况吧，这个还是要等官方定论。 我这次搬上来的资料都容易核对，大家自己权衡 08层|ID:平安音 看了楼主的帖子，人在历史博物馆，给大家说个秘密，名单根本不全，大佬的名字不敢写 这里有一张经过处理的参与者合照，大家可以猜一猜都有谁 图片1 我先来，C位当然是我女王，女王美如画！ 09层|ID:东安安 羽族眼里就只有女王了么？ 放着让我来 女王旁边的这位...看起来是贵族，这么多大佬，他站中间，我居然不认识？ 10层|ID:偷偷看着你 咳，楼上，建议你，换个人 11层|ID:东安安 凭啥，他不是没打码？ 12层|ID:偷偷看着你 我知道他是谁，但我不能说。 提醒你一句，看他身边都站了谁？ 13层|ID:数星星 没懂 他身边站了个白头发的小孩？这为什么要打码？ 14层|ID:偷偷看着你 据说这是唯一一张他公开的不打码的照片 问就是女王陛下的特权 另外，楼上憨憨，你号没了。 15层|ID:清醒 在说什么哑谜，我没看懂。 16层|ID:小麦 同不懂 ...... 55层|ID:平安音 你们看贵族身后的侍从，像不像一只鸟？ ...... 103层|ID:东安安 卧槽，我知道那是谁了 这都不管，方舟公司疯了？ 第三日天色转晴。 荆楚等人下楼，有个男人正在不断抽泣，众人走近，听到他口中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世界要毁灭了，只剩你们了，只剩你们了...” 这人荆楚认识，正是昨天语文组中的男老师，他此刻神志全无，口中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看上去有些可悲。 只是来自上界众人与他并不能共情，他们冷眼看着他泪水涟涟，却无动于衷。 只有背着人偶的男人若有所思。 郁留云的大部分闲暇都放在了荆楚身上，立即问道，“阿楚，你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称呼，男人略挑起眉梢，神色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口中随意说道，“据说这个世界还没有觉醒者，真奇怪，他们明明已经看到了深渊。” “少见多怪，你以为都跟咱们似的，大家都有机会觉醒？” 见郁留云皱眉却迟迟不言，周少便堵了荆楚一句，试图略过这个话题。 被怼了，男人也混不在意，他耸耸肩，随后打开方舟系统，看了看任务进度，发现一夜之后变异人数已经飙升到了522人。 同时还有新的方舟提示。 [您的人物资料已有更新！] [为了更好的服务VIP用户，方舟系统已升级！] 到了现在，方舟系统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荆楚基于过去的游戏经验，见到这种面板信息，就总想看一眼。 于是点开人物资料，发现人物综合评级变成了C，在看后面，技能也有了更新，仅仅是随意扫了一眼，荆楚心里没把这些当回事，他原本就打算直接退出了，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费力改造了方舟系统，总该有点用处，于是就问，‘能做出来可视化的游戏界面么？’ 对待荆楚这位VIP用户，方舟系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于是在两三秒后，便整合出一个游戏界面似的可视界面，其中包括了红蓝血条，技能界面，物品界面等等。 在荆楚这里，方舟系统受限极多，所以这些数值也不大准，但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红色的条代表荆楚的生命值，现在是满的，而下面那条蓝色的是能量条，现在只有三分之一而已，若是按荆楚早先的估计，现在这跟条应该是满的才对。 因提前将自身的能量全部输了出去，荆楚这蓝条也就是勺子大的容量。 然而休息了整夜，这么点能量都没填满....男人便叹了一声，看来麻烦比他想的要多。 臭气在空气中弥漫，在日光的照耀下，空旷的学校被无人收敛的尸体填满，温暖的光芒照下来，气氛诡异而阴森。 巨大的羽翼在地面投下阴影，羽族的双生兄弟从天而降，众人原本还觉得奇怪，而后就看到这两兄弟对郁留云行礼，他们立刻恍悟，原来这两个也是郁家人。 在这个副本中，羽族人一直浮在天上，借着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次他们带来两个消息，一是这个世界的官方已经出动了武装力量，现在已在外围将学校围了起来。 第二是赤十三昨晚在学校中□□，无论是否变异，靠近皆斩，已经有不少人变成他的刀下亡魂。 今天早晨，赤十三打伤了苏雯与江晨，现在这两人逃了，只有芙蓝还在和他缠斗。 听了这话，南山什么都没说，直接向羽族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切，你们说他帮谁？”周少看他离开的背影，不怀好意的笑问。 非曼笑笑，他看向镜头，心想这也算是个好剧情，口中则解释，“他不能帮芙蓝，应该也不想帮赤十三。” 对他们事不关己的态度十分厌恶，杜秋莎冷笑道，“马上就知道了。” 形容狼狈的女人率先离开，非曼和周少脸上挂笑跟了上去，只有两个贵族和随从并不急着，走在最后。 他们相斗的地方正在学校的水潭旁，芙蓝的能力与冰水有关，她立在水塘旁边，挥手便招来冰枪，直接射向赤十三。 而南山果然没有放弃，他站在高处，对芙蓝叫道，“小芙蓝，你回来，我们一起通关，你不想回家了么？” 芙蓝还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少女，只是看向众人的眼神变了，她手中各种冰锥不断，却能笑着对他说，“南山哥，你说我们来参加攻略，是为了什么？” 被她问的一愣，南队长犹豫之后才回答道，“...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 “不对哟，”女孩冲他摆摆手，口中说道，“南山哥，咱们是为了变得更强，才来参加这个攻略的。”说道这里，女孩甜美的笑着，两手一抬，无尽的冰锥从水中涌出，刺向不断躲闪的赤十三。 火焰缠绕，赤十三将冰锥融化，却显然力有不逮，正大口喘着粗气。 芙蓝见对方化解了自己攻势，仍笑盈盈的，她转头问南山，“南山哥，你看我是不是变强了？” 对，南山苦涩的看着她，点头承认，她的确变强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变强的办法，还回去做什么？”女孩笑着侧头，理所当然道，“这里的小孩根本不明白，我们吸取不仅是知识，还有那些人的力量，我吸干一个人，就能获得他的体力，敏捷和精神力，我吸两个就有两倍，三个就有三倍，别人的力量完全变成我的了，南山哥，你说这样的好事，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南山看着她，虚弱的问，“芙蓝，你不想回家了么？你嬷嬷还在等你回去...” “回去？”不知为什么，女孩脸上的笑意突然不见了，她扬手就是铺天盖地的冰锥攻击，毫不留情的射向南山，她尖叫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回去只能继续做肮脏下水道里捡垃圾的老鼠，在这里我可以变成真正的强者，有了力量之后，我就能变成制定规则的人！” 看向狼狈躲闪的南山，芙蓝又笑了起来，她慢慢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只能偷生，我要留在这里，在这个世界成为谁也不能违抗的强者！”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防止我表达有误，这里解释一下 论坛帖子中，白毛小孩是幼年体的第四神主 像鸟的侍从是指陈方舟，方舟公司的标志是只鸟 第63章 学校：063 寂静 灿烂的阳光下, 半透明的冰锥在地上投下了水波般的光斑，随后尽数向南山射去！ 眼看那些熟悉的冰锥直冲自己而来，南山脸也僵的像块石头, 他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两手按在地上, 手指深埋在泥土里，冰锥眨眼便到了面前，南山姿势不变, 抽出手掌，之间肉掌化成嶙峋怪石，一抬手挡下了细弱的冰锥。 南队长面无表情，身量却逐渐变得巨大，身躯也逐渐变成山石, 他也走的是共生路径, 共生之物乃是一块山之精。 冰锥撼动不了山石，他笔直的走向的向芙蓝。 见他终于开始攻击，芙蓝十分惊喜，“你终于想通了, 南山哥，我一定独自吃你, 不和别人分享！” 她口中说着，抬起左手猛的一挥，巨大的冰刃便直向赤十三冲了过去，他已是强弩之末, 融不断这样硕大的冰刃, 只能狼狈的躲开，可那冰刃却回旋镖一样转了回来, 赤十三没法在躲，周身火焰缠绕，试图再次以热融冰。 巨大的冰刃被他双手按住，冰水刚刚融化，还没落地，有再次凝结——融化的冰水绕着赤十三，将他半身裹住，使他动弹不得。 她轻易就制住了赤十三，这是准备要腾出手来，专注对付南山。 可南山也只是C阶而已。 眼看这一幕，旁观战局的杜秋莎突然说道，“她的能力已经接近B阶了，我们得去帮忙。” 女人说着，毫不犹豫，直接进入了战局。 而周少和非曼听说B阶，哪怕只是接近呢，也开始犹豫起来，两人左右顾盼，见那些贵族的随从一个个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而郁少爷他们肯定是不敢肖想的，最后只好找上荆楚这软柿子，悄悄说道，“荆楚，一起上，我们护着你！” 斜背着银发人偶，男人听了这话也不多介意，他脸上浮起戏谑的笑意，只是看着两人。 被他看得讪讪，两人没法子，只好一起冲向了战斗。 而这两人狡狯有余实力不足，战斗方面也就是个添头，战斗方面只靠另外三人，荆楚在旁观看，杜秋莎有伤，南山攻击犹豫，而赤十三则精疲力竭...男人摇了摇头，这五个人绑在一起，恐怕也打不过芙蓝这个小姑娘。 她站在水边，冰锥仿佛无穷无尽，她人却像感觉不到累一样，冰锥被击碎，散落成渣散在众人身边，他们周围的碎冰越来越来多，而那小水潭的水位却丝毫没减。 等岸上的冰积了又化，这五个必败无疑。 看看短小的蓝条，荆楚招出黑色文明杖，脸上浮现出苦笑，本来力量就不足够，现在又要耗费，这次的计划要是不成，荆楚估计自己这副躯壳也保不住了。 脑中思绪不断，男人手中黑杖突然刺出，他没刺中，偷袭的苏雯向旁侧跃开，嬉笑着向荆楚挥手，“又见面啦，校医，你怎么知道我会偷袭？” 当然是因为你们偷袭的时候总从暗处躲藏。 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和芙蓝缠斗的五人，“五个打一个，也就勉强，赤十三怎么能一打三？” 所以她和江晨受伤败走只能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装模做样的点点头，随后女孩又得意的笑了，“哈哈，我们早就看到那两只小鸟了，但我们找不到你们，芙蓝出的主意，说那两个小鸟肯定要给你们传递情报的，我们演了一上午，你们来的太慢了。” 听了这话，男人没什么歉意的说道，“早上多睡了一会，抱歉。” 人家卖力表演，他们却在睡觉，这话着实让人生气，女孩立刻攻了上来，荆楚险险避开，立刻发现她的速度变快了。 不单单是速度快了，攻击也有了章法，男人再次轻巧的躲过她伸向自己的爪指，故意态度悠闲的问道，“那两个羽族人也是你发现的？” 听到这个，女孩果然放松了攻势，她洋洋得意道，“不是我还有谁？”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她还点评了一番，“你藏的最好，那个小金毛差点，两个小鸟最差，一下就被我发现了。” 荆楚闻言，扶额苦笑，口中说道，“在我见过的许多人中，你的探查能力都算强了。” 因为认可荆楚的实力，他的夸赞也格外有分量，苏雯也知道现在打架要紧，可平时跟她玩的那些人，可夸不出这么有质量的话。 她得意极了，盯着荆楚越看越满意，她又问道，“你闻起来特别香，是因为你是贵族么？” 作为一块肉，闻起来特别香大约是句褒奖，可惜荆楚开心不起来。 “谁知道呢？”他苦笑着回答，“大概你品味比他们好些？” 这话小女孩爱听，她兴高采烈地的宣布，“我已经和别人说好了，你就我一个人吃，谁也不能和我抢！” 说话间，女孩再次向荆楚冲来，这次她的目标并不是荆楚，反而是他背着的白色人偶，她手都快碰到白毛了，却被手杖无情扫开。 切了一声，甩着被打麻了的手，苏雯绕着荆楚蹦蹦跳跳，寻找进攻机会的同时，口中还说个不停，“校医你是个大男人哎，怎么还玩娃娃，你这个人偶眼睛挺好看的，要不然给我吧？” 男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徒然一紧，他刚刚并没有留手，之前能几乎将她砸死的力度，现在只能让她甩甩手。 这可不妙。 在远处，针对芙蓝的战局也在焦灼中显露颓势，荆楚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郁留云一行，他们仍在警戒之中，似乎也在犹豫是否要加入战局。 还有一个江晨没有出来，他们不敢轻易下场。 苏雯见荆楚看向郁留云，立即被转移了兴趣，“那个人是你们的老大对吧？”女孩指了指郁留云，同时眼睛中露出垂涎的神色，“...他闻起来也挺好吃。” 郁留云的路径十分特殊，闻起来当然和其他这些不一样。 荆楚挑眉，没有说话，而女孩又看向两个羽族人，嘟嘟哝哝的说着，“晨晨最强嘛，所以也要吃老大，长翅膀的有两个，应该分我一个！”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又看向了赤十三，咽着口水说道，“他也好吃，但我不能抢蓝蓝的...” 趁她为了‘美食’分心的空挡，荆楚从衣袋中摸出一枚玻璃珠，他看也没看，直接将弹珠扔向了远处的战局，口中喊道，“杜秋莎！” 重伤中女人虽然力弱，战斗经验却不输南山，她早早见到荆楚抛物，随后听到荆楚叫自己，立刻伸手将玻璃珠接住了。 应付着苏雯的攻击，荆楚口中喊道，“珠子里面有一条路径，摔碎它！” 无论是战局众人，还是警戒中的贵族一伙，抑或是直播前的观众，听到了荆楚的话，都为之一愣，连不断输出攻击的芙蓝也愣了。 你说的路径是我们理解的那个路径吗？ 只有苏雯懵懵懂懂，她从因为吸了周达的血，对这个词有点模糊的印象，手下打人毫不留手，口中还问，“什么路径？” 她想问的是什么是路径。 荆楚以为她问是哪一条路径，于是说道，“不知道是谁的，摔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话中隐隐透着在路径上的富足，芙蓝都想转移攻击目标了，而杜秋莎听了这话，也不再犹豫，直接摔碎手中的玻璃珠，随后她便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 空气中冷意弥漫，无尽的绿意覆盖，世界变得极致安静，只有雪花徐徐落在树梢，发出的为不可查的声响。 绿树落雪，世界寂静，荆楚站在被白色覆盖的茂盛森林中，仰头看了片刻，随后笑着摇头，“抽到这个算是不好不坏...一群小鬼领悟的路径都奇奇怪怪的。” 他说着便在雪面上行走，来去间没有痕迹。 在方舟系统中加了个倒计时，以杜秋莎力量，雪树的幻像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 寂静之中，噗嗤噗嗤的挣扎声格外明显，荆楚看过去，发现了南山和非曼等人。 杜秋莎是周身覆雪，双目紧闭，半身被埋在了雪中，她正沉浸在这条路径之中，至于能窥探到多少，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南山也半个身子在雪里，茫然的看着荆楚，而周少和非曼几乎被雪没顶，正在不住的挣扎。 “操，荆楚，快拉我们一把！”见荆楚悠闲的走过来，周少挣扎着大叫。 荆楚立在原处不动，笑意温和道，“雪树的路径是寂静之途，杜秋莎发挥不出多少力量，你们心静一点就没事了，总不至于连小孩子也不比过？” 周少还想说话，却被身旁同样挣扎的非曼挥了一巴掌，两人争执间不知说了什么，突然就静音了。 而荆楚口中的小孩子，正一脚深一脚前的走了过来，苏雯踢踢雪摸摸树，举动间全是好奇，她看到荆楚和南山等人，便问道，“这是哪里？芙蓝怎么不在？” 轻飘飘的立在雪上，背后的包则格外沉重，男人神态自若，对女孩解释，“这是雪树幻境，芙蓝应该在雪下。” 他原本以为苏雯也应该被埋在雪下才对，没想到她居然在雪上。 盯着在雪上磕磕绊绊行走的少女，荆楚说道，“你倒是可惜了。” 女孩扶着树，小心翼翼的在雪上走着，她问荆楚，“可惜什么？” 男人无言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颈侧，委婉的表示了吸血的事情。 “才不可惜呢，”女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之前努力学习，就是为了以后成为社会精英，现在我们有了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呢？” “是这样么？”听了她的话，男人若有所思，“我以为读书还有别的用途。” “那是你们上界人，”慢慢走向荆楚，女孩直接说道，“你们天生就出生在上界，可以慢慢学习，但我们这些下界人，没有慢慢来的权利。” 听了这话，男人沉默半晌，他看着苏雯走向自己也不在意，不知他想道什么，男人的神色温和起来，“大概每个看到深渊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吧......我过去总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苏雯几乎就站在荆楚身边了，她才不管什么雪啊树啊的幻境，对这套听烂了的人生道理也毫无兴趣，对她来说，把这个闻起来香喷喷的贵族吃掉才是正经事！ 等两人距离足够近了，女孩见他毫无警觉，心中雀跃，接着双足发力就想扑向荆楚，谁知随着她用力，自身非但没有跳起，反而一沉，沉进了冰雪之中！ “呀！”女孩整个人陷在雪里，身体被冰雪束缚，顿时都动弹不得，她立刻叫道，“我就知道，你又耍诈！” 男人看着她落进去，同时笑眯眯的解释，“这怎么能算是耍诈，我都说了这里是寂静之途，你的心不静，就会被雪吞没。” 听了荆楚的话，女孩深吸一口气，身体果然上浮，她口中小声抱怨，“什么破玩意，杀人怎么静的了？” 男人站在一边垂眸看她，口中则说，“你的资质比那几个人好多了。” 只说一句心静，她就能立刻浮上来，雪树小时候也就这样了。 口中话音刚落，荆楚就抬起手中的黑杖，原本木质的圆润尖端凝出黑色的尖刺，女孩若有所感，她盯着那刺，目光惊恐。 而男人则轻声教导道，“你看，杀戮本来就是安静的。” 说着，那尖锐的手杖向她的脖颈间刺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个萝莉控，所以苏雯有点可爱 但她肯定会死 第64章 学校：064 芙蓝 谁也不曾想, 这人还在笑盈盈的说着话，却能毫无转折，直接杀人。 不仅是苏雯, 连旁观的南山三人都惊了 而荆楚面容平静, 他还稳稳地站在雪面上, 而尖锐的黑杖则毫无滞怠，直径向苏雯眉心刺去，半身被困在雪中, 苏雯躲闪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索命的黑杖靠近！ 蓝盈盈的腕足突然从雪中钻了出来，它们猛然扯动苏雯，使她身体偏转。 噗的一声，血水流出, 染红了白雪, 黑色的文明杖从女孩肩膀的另一侧伸出来，将她钉在了雪地上。 更多蓝果冻一样的触手从远处伸展过来，它们缠绕在苏雯身上，硬拖着她往外走。 而她肩膀还被文明杖钉着, 挣扎间更多的血液流淌出来，女孩神色倔强, 恨恨的盯着荆楚，一声不哼。 男人垂眸看向她痛苦的神情，轻叹一声，抬手让她走了。 “你怎么放她走了！”眼看女孩被拖走, 只留下一串血痕, 南山立刻挣扎，他一动, 身体立刻陷落一节，最后只能停下，他瞪着荆楚，口中说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贵族手握黑杖，摇了摇头，“拦不住了，我不收手，她把肩膀撕开，也是要走的。” 在对方看不到的位置，荆楚看看自己几乎清零的蓝条，心里也是十分的无奈，一点能量都没有，他破不了对方的防御，怎么都是白搭。 固执地盯着血痕，南山重重锤向雪地，挣扎道，“这可是雪树幻境，怎么可能逃得了？” 贵族慢慢踱步到他面前，也顺着痕迹向远处看，口中则慢吞吞地说，“它的格位比幻境的主人高，想走也就走了。” 道理南山一听就懂，面上却十足地不甘，他继续向雪中滑落，不再挣扎。 周达就是苏雯弄死的，南山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想报仇的。 “江晨大概出来了，”仍向外看，远方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荆楚看透了他的想法，口中说道，“你想报仇，就看阿韧拦不拦得住吧。” “阿韧？”非曼听来，困惑起来，为什么不是郁少爷？ 荆楚笑笑，在摄像头下，口吻淡漠地指点道，“郁家的路径不适合战斗，他们中战斗能力最高的是阿韧。” 幻境之外，荆楚说的分毫不差，起初江晨直杀向郁□□次都在巧合间被他险险避过，之后阿韧挡在了少爷身前，举着一柄宽厚直剑，当头向江晨看去。 见受伤的苏雯被拖出环境，羽人展翅而飞，试图从空路过去拦截，埋伏在此的学生则涌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挡住了羽人的追击。 一时半会儿杀不着郁留云，江晨见到苏雯受伤，便打算收手，而苏雯却在同学的簇拥中大喊，“江晨晨，你别光顾着吃！” 说这话时，女孩垂涎的目光正看着羽人，她肩膀上的伤却迟迟不好，她大叫道，“快把芙蓝救出来，我就剩这一个闺蜜了，必须救她！” 因到了同伴之间，女孩不再倔强，她觉得肩膀上的伤疼极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对江晨大喊，“必须救她！” 缠斗中的江晨一脸无语，和阿韧对打的同时还小声抱怨，“救你一个就够麻烦了，怎么还有？” 抱怨完，江晨叹气，冲自己哭哭啼啼的同学喊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荆楚等人在幻境中，先是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喊声，随后逐渐看到了外面的众人。 果真是阿韧与江晨战斗，而郁留云就在旁边看着，南山三人见了这景象，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偷看荆楚。 他高高的站在雪中，看向外面的目光淡漠，似乎并不关心战斗的结局。 见幻境逐渐敞开，郁留云直接走向荆楚。 落雪之后，郁留云先是低头看雪，见自己只被没了小腿，面露满意，而他前行后见到高立雪上的荆楚，惊讶过后，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荆楚也盯着外面的战斗，见郁留云走来，难得主动说了一句，“他们差不多平手。” 轻松的神情一凝，郁留云转头看去，果然就像荆楚说的，缠斗的两人实力大致五五开，在仔细看看，原来阿韧的刀未出鞘。 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郁留云还是严肃起来，他先说，“阿韧已经快到A阶了。”随后他又摇摇头，看向荆楚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必须杀掉这个江晨。” 荆楚点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说法。 阿韧的A阶需要提升，要慢慢累积，江晨升上A阶，恐怕只是一两顿饭的工夫。 决定之后，郁留云神情稍稍舒缓，接着他四处一看，突然问道，“奇怪，赤十三呢？” 赤十三之前从不出现，众人习惯了他不在，现在竟没人发觉他消失。 可郁留云偏偏只问他，荆楚立刻意识到了赤十三的身份，他突然苦笑，“苏雯说你们两个闻起来不一样，她说的还挺准，赤十三...其实姓池？” “没错，他是池家人，我们闻起来不一样...”郁留云没当回事，玩笑道，“莫非吸血的能问出来血统不同？” “被她分辨出来的不一定是血统。”看他没反应过来，荆楚又提醒了一句。 郁家和池家，都是老贵族了，手里都有自己特殊的路径。 被荆楚提醒后，顿时想通了关节，郁留云面露惊异，正想再问，可荆楚却说起另一个话题，“既然他姓池，那芙蓝恐怕是活不了了。” 雪坑中的南山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荆楚。 没给他询问的时间，积雪正渐渐消融，幻境要散了。 时间才过去七分钟，荆楚又看向将醒的杜秋莎，心中则想，她伤的比预料中的还重。 略过池家的话题，见他看向杜秋莎，郁留云向前一步，低声说道，“冒然用了幻境，出去之后记得向那位大人道歉，我也会托家中长辈帮你说情。” 他说话时态度诚恳，荆楚既不好拒绝，却也实在不能答应，于是便笑笑不语。 听到两人说话，非曼抬头欲言又止，他看看郁留云，又看向荆楚，见他只是微笑，便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荆楚本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偏偏郁留云却视而不见。 就跟之前认定他是假贵族的周少非曼一样，这小贵族也认定了荆楚是顾深的落魄后裔，只是有一点祖传的家当罢了。 荆楚无所谓他的想法，索性幻境消散，杜秋莎发出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芙蓝从雪中挣扎出来，赤十三紧随其后，狼狈的独狼挣扎着挥动匕首，在少女上臂划出一道浅伤。 并不将他的攻击放在心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芙蓝笑容轻蔑，随着她的召唤，水塘表面动荡不息，水流从中涌出，再次环绕两人。 见了这一幕，郁留云没有犹豫，立即要去帮忙，却被荆楚拦住。 对比他的急躁，男人面上神色从容，他早就洞察了旁人不曾看到的真相，却并不言明，只是清淡地提醒，“你再看看。” 听了这话，郁留云只犹豫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四面八方突然凝聚出纤长的冰枪，赤十三匆忙移动，躲过了从右侧射来的三枚冰枪，同时击碎了从左侧刺向自己的两根，还不等他喘一口气，一枚冰枪又从身后袭来，他连忙向前翻滚，终于躲过了这一波突袭。 脸上露出笑意，赤十三盯着芙蓝，刚想说话，脚下湿漉漉的地面中，竟然直接生出一根□□，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直接贯穿他的腹腔，将他悬在在半空。 “嘻嘻，我扔了这么多冰上岸，冰化了就是水，水凝固又是冰，你怎么连这都想不到？”早就计划好了这次攻击，芙蓝开心地走过去，此刻赤十三还没有死，他正在腻滑的冰枪上挣扎。 “血流了这么多，真浪费。”伸手在冰枪上拂过，芙蓝舔着手指上的血，“唔，真好...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使用你的力量。” 被挂起的独狼不住挣扎，沾满血的手伸向芙蓝，死死的攥住了她手臂上的那道浅伤。 自然是疼的，但对方如此努力，也就造成了这么点伤口，芙蓝神色轻蔑，任由他抓着，得意的说道，“你已经输了，世界就是这样，弱者只能做鱼肉，强者才能生存...啊！” 突然发出一声悲鸣，芙蓝的脸突然红了，白色的蒸汽从她身上升腾，仿佛有人偷偷在她的血管中灌入了烧红的铁水一样，皮肤下的血管透出红光，全部的挣扎都无济于事，她正从内部被烧糊。 变异后强悍的生命力让她不至于死去，却在地上生不如死挣扎，而悬挂在冰枪上的赤十三却笑了，他手持匕首，斩断了冰柱，滚落在地上。 预感到了后续的发展，苏雯发出一声尖叫，高声喊道，“快去救她呀！” 江晨仍和阿韧缠斗，根本脱不开身，其他学生则被两个羽族和南山等人拦住，一时间无法靠近芙蓝。 赤十三手持匕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珠却亮得像是雪夜猛兽，随手扯掉身体中遗留的冰块，他艰难的走向芙蓝。 跪倒在地，匕首噗嗤一声，刺进对方体内，赤十三满是血痕的脸上露出了相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沾满血污中突显了白森森的牙齿，他才是那个准备吃人的野兽。 “你说得对，”他将匕首□□，吃力的举起，又一次狠狠地刺进芙蓝身体，同时说道，“强者为王！弱者去死！” 没有了继续战斗的意义，江晨后退，而阿韧手握未曾出鞘的厚剑，目送他离开。 大哭苏雯被学生们簇拥着带走，她的肩膀仍没有愈合，离开时仍高声尖叫，“我要报仇，你们杀了小芙蓝，我一定要报仇！” 听她这样说，南山看着芙蓝的尸体，苦笑着用手遮住了脸。 等学生们退尽，三个贵族都站在原地没动，其他几人相互看了看，站在了他们身后。 阳光照耀下，寂静中出现了整齐的脚步声。 黑压压的影子在地上奔走，手中端着武器的蓝制服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将攻略者团团围住，无数黑洞洞的木仓口指向他们，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第65章 学校：065 准备 正方院落中, 石台上放着炭火小炉，红碳顶着黑铁壶，水已滚沸, 蒸汽徐徐上涌, 冰雪则翩然下落。 庭院中的老者瘫在交椅上, 欣赏者雪中的翠竹石笋，脚尖一摇一晃，好不惬意。 细白的手拎起沸腾的铁壶, 将滚水注进红泥壶中，热气袭来，茶香蔓延。 赏景的老头看也不看，张嘴就骂，“不学无术的混蛋小子, 又来糟蹋东西。” 简直委屈死了, 年轻人将铁壶放在软垫上，嘴里抱怨，“好心才帮您添水。” 须发皆白的老者转头，目光炯炯的看向重重重孙, 他孩童般光洁的脸上露出笑意，嘴里还不饶人“沸水岂能浇新茶, 这点常识都没有，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混！” “嘿嘿，”被骂了也不恼，年轻人笑道, “谁知道这些, 我上次来看你还煮着喝呢。” “混小子，新茶老茶都分不清, 那个当然要煮的。”抱怨之后，示意他在一旁坐下，老人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皱着眉头饮进，口中还问，“怎么今天不瞎闹去，来找你祖宗做什么？” 安冬笑嘻嘻的，“我在方舟论坛上看到点东西，不是怕自己把握不住嘛，就特地来找您来参详参详。” 听说方舟论坛，老者脸上露出无趣的神情，他是旧日老人，对陈方舟搞出来的花哨玩意儿十分抗拒。 “是和那个顾深的后裔有关...” 听了这话，老人立刻转头看向安冬。 见他感兴趣了，安冬便将这几日见方舟论坛上的热闹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眼看老人从兴味索然渐转向性趣昂然，年轻人心中得意，这回总不能说他不务正业了吧？ 老人听完全程，思量片刻，追问道，“方舟公司什么反应？” 安冬回忆后摇头，“没反应。” “没反应就是他的反应...”老人思索片刻，自言自语道，“这个陈方舟，他又憋着什么坏呢？” 年轻人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张口就说，“肯定是想弄死顾深的后裔啊！” 听了这话，老人重重的敲了他的头，口中教训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蠢话，平时玩笑也就算了，你可别当真，陈方舟那个人古怪的很。” “可他的确...” 老人直接打断他的话，头一次提起旧事，“就因为他将顾深剁碎了出卖，当年的贵族以为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想以利益操控他，于是一步步放任他做大...孙子，你现在看，利益二字，是掌握在咱们贵族手里，还是掌握在陈方舟手里？” 安冬不言，老人又问，“你们现在，一言一行，一饮一箸都被绑在了方舟公司上，你来告诉我，陈方舟能不能让那些不利于他的传言消失？” 这当然是能的，安冬立刻明了，传言没消失，说明陈方舟需要别人看到那些传闻。 在贵族间的传闻中，陈方舟是个卑鄙贪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小人。 至于有没有其他版本，年轻的贵族并不知道。 垂手低头，恭顺的站在老人身边，安冬谨慎的问，“...老祖宗，那陈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老人沉吟片刻，“...我和他接触不多，在过去，他对顾深绝对忠诚，却充满野心的疯子...你看方舟公司就知道，他不断的扩张，看起来像是服务，但未必不是控制。” 听老爷子一席话，安冬心中充斥着对陈方舟的警惕之情，却觉得他的忠诚并不可信，“可当年顾深的遗体...” 这是孩子话，老人立刻冲他摆摆手，“哎，那就是堆肉块，你看当年有谁真的在意。” “咳，老爷子，”安冬暗搓搓的提醒，“林家不就是被第四...哎呦！” 只听他说了个开头，老头就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追着他一顿好打！ “嘴上没个把门的，混账东西，总有一天要把你这张嘴缝起来！”老头跟在他身后，轻轻松松的赏了重重重孙子一顿老拳，然后才说，“这件事肯定有蹊跷，你给我盯好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省的。” “知道了知道了，您打的可真狠。”捂着头，安冬瘫坐在地上，并习惯性的打开方舟系统，然后惊叫道，“巧了，老爷子，论坛上有新帖子。” 01层|ID:虎墨 如题，上午的直播看完了，有几个地方不懂，论坛怎么没人说？ 02层|ID:芒果香橙 回答楼主，因为想活着。 03层|ID:安可逆 同回楼主，因为想活着！ 04层|ID:虎墨 发现大神！ 大神，为什么我去搜索雪树路径没有找到？ 05层|ID:朵朵子 想死自己去，别拉人送死！ ...... 42层|ID:浮云桑 别骂楼主了，看回复，他是真傻。 我来解释你为什么搜不到，按照深蓝公约，半神以上的资料禁止流通，之前出现的大佬早期照片全部高糊，就是这个原因。 今天上午那个，不止是不敢，那种路径也超过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讲出来都是笑话，我们不配... 43层|ID:芒果香橙 看来楼上也是专业人士，不懂就问，不都是路径么？ 可能是有滤镜吧...我看直播的时候，感觉JC说的挺有道理的。 44层|ID:安可逆 ....是有道理，所以我连缩写都不敢打了 虽然危险，但难得有人感兴趣，我来解释一下路径的问题。 路径一共分三种，最常见的是共生路径，就是和某个生物共存。 蛇发杜秋莎就是这个路径，她和蛇发女妖共生，由此获得了一部分蛇发女妖的能力。 这条路径没有门槛，花样繁杂，但最高只能升到A阶，民间俗称断头路的，就是这个了。 另外是高级路径，大部分被贵族掌握。理论上说，高级路径能走到半神以上，但谁能走通，就看运气了。 今天我们看到的雪树路径不在这两种之列，这种属于真理路径，已经有人通过这条路径到达了深渊，像这种路径，等级不到，是轻易是不敢评价的。 帖子到此就没了，安家祖孙对视，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兴奋的神色。 ***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关系，每个尖端都盼着另外两个边角此消彼长，自己称王，正是这种念头，促进了三角形的稳定。 蓝制服们将攻略者们团团围在了中间，无数只武器发出了沉默的威胁，无声的告诫这些异界人，妄动则死！ 只可惜，上界人狂妄自大惯了，并不将威胁看在眼中。 荆楚发现，断了手的年长调查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神色严肃的中年人，那年轻的调查员站在他身边，正低声说着什么。 指挥一眼就看到了神情松缓的荆楚，他以评估的眼神打量众人，最后将目光凝在了腹间有个大洞的赤十三身上。 不管他们装的多么轻松，都掩盖不了现实：这些自称的上界人，也是会流血的□□凡胎罢了！ 对下界人的思量一无所知，半死不活的赤十三歪在地上，他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从系统中取出个玻璃瓶，咬掉瓶盖后直接灌进口中，将药水倒尽后，这人将瓶子猛砸在地上，在水晶崩碎的碎片中，他大咧咧的站了起来。 上衣已经被血浸透了，还有两个对称的洞，直接撕开上衣，赤十三用干净的部分擦了擦自己完好的肚子，随后将手里的衣服扔向南山，“赔给你的。” 南山沉默的借住染血的衣服，同时沉默的躬身致谢。 非曼有点羡慕，衣服虽然脏了，但既然是贵族的衣服，上面的一干小装饰，肯定也是值钱的...现在还有直播镜头，说不准，这块沾了贵族血的破布，在外面也价值不菲！ 南山捧着衣服，心中悲哀极了。 看他一阵，非曼突然想起，这次受益最大的，是那个半残的女人，杜秋莎。 而杜秋莎此从醒来之后，不言不语，什么都不关心，只自己沉默的站着。 赤十三喝了药水后，立竿见影的精神起来，他嫌身上血渍粘腻，喊着要洗澡。 药水真方便，荆楚心想，可惜他用不了...荆楚的力量并不算强，但十分矫情，对力量来源却格外挑剔。 除非像动物园时那样，将世界壁垒上撕个口子出来，让深渊入侵进来，否则只能这样耗时间等着。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荆楚预感，自己恐怕要经历一番苦战了。 而另一边，眼看赤十三原地复活，生龙活虎，原想强硬试探的蓝制服指挥默默放弃了计划A，冲看起来势单力薄的几人伸出友谊之手，打算合作共赢。 他们想谈，贵族们却不会屈尊降贵，两位羽人悬在空中，南山怀悲，杜秋莎沉悟，周少则在偷瞄荆楚，面露惊恐。 阿韧嘴拙，他看了半天，发现只有非曼看起来滑不溜手，可堪大用，便拉着他走向了蓝制服。 在这些事情上，非曼精灵的很，阿韧一抬手，他就懂了对方的意思，也非常乐意把握机会，只是走到三个贵族面前时，他问，“几位，咱们怎么谈？” 对方人多示众，非曼这是问，要不要适当的服软。 听到这个问题，荆楚就笑了，郁留云的路径攻击力不足，却专门克制这些远程热武器，场面越大，人越多，他克制的就越狠。 面对手持武器的蓝制服，他们是没必要客气的。 果然，郁留云听到非曼的话，直接就说，“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就是不用客气的意思，得了这话，非曼便笑嘻嘻的站在了蓝制服面前。 见他这样嬉皮笑脸，年轻的调查员脸上含怒，质问道，“荆校医怎么不来，我们还有账没算呢！” 看上去地位更高的中年人没有阻止，任他发挥。 新的试探开始了。 听他这么说，非曼乐了，也不客气，“你们有什么事？” “荆楚伤了我们的人，他必须...”感受到阿韧冷冽的眼神，将原计划的‘跪下道歉’精简了，蓝制服只说，“他必须道歉！” 笑意转冷，非曼阴阳怪气道，“哦，他杀了你们几个人？” 对方的态度专横，不像是来谈合作的，反而像奔着谈不成来的。 见他这样，蓝制服态度立刻转缓，“人倒也不是他杀的，只要他向死者致歉就行！” 听了这话，非曼咋舌。 “这位的脾气是真的好！” 道理很简单，既然动手，那就是被惹到了，被惹怒却不杀几个下界人撒火，在贵族之中，这已经是独一份的好脾气了。 但荆楚这人始终平静的，非曼还挺好奇他因为什么动手，但他实在不敢问，所幸就继续和谈判吧。 脸上泛起冷笑，非曼冲蓝制服说道，“我看咱们今天是没得谈了，你们斟酌斟酌，看是死人重要，还是剩下的活人重要！” 这话说完，非曼毫不犹疑，直接转身要走。 他转，阿韧也毫不犹疑，转头就走。 而身后却传来中年人的声音，“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第66章 学校：066 会议 见两人当真离开, 始终沉默的男人终于站了出来，他面向来自上世界的访客，身形笔挺, 中气十足的说道, “我是王延, 这里由我负责。” 听的这话，作势远去的非曼停步，转头后, 又听那中年男人说道，“你们从上世界下来，应该也有目的吧？留下来谈谈吧！” 见对方服软，非曼便踱步回去，停在两位调查员面前, 冲他们笑了。 号称负责的男人看向他, 口中说道，“既然有心合作，就请拿出诚意来！” 他是奔着达成协议来的，对方先服软, 随后又表达不满，非曼立刻解释, “两位，诚意我们当然是有的！” 虽然他的诚意是信口说的，单见这样说，就让两个调查员松了一口气。 察言观色, 非曼进一步解释, “不是我们没诚意，你们刚刚提的那话, 可选错了人！” 人不对？ 见他们果然露出困惑的神色，非曼继续说，“那位的确好性儿，你们刚刚的条件，要是亲自对他说，他可应可不应，但让他道歉这种话，我却不敢传。” 特意停了一会儿，给对方留点琢磨的时间，非曼继续，“将这话学回去，就是我不知好歹，冒犯贵族，上世界就在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两位，我这样说，你们懂了么？”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非曼正在告诉他们，不是他们上界人强硬，而是你们选错了试探的目标。 听了这话，不仅王队长，那个同荆楚接触极多的年轻人都愣了一下。 强硬的话说过了，非曼又开始展示诚意，他首先坦诚，“既然大家都想合作，那就实话实说，我们的确有任务。” 难得有机会听到上世界的消息，两人神情专注，等着非曼讲话。 没说这次的任务，非曼反而给他们讲起了攻略者制度。 “下层世界出现异常，方舟公司发布任务，就有人下来，卖命，赚点数，我就是这样活着的。”这话有些夸张，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句后，非曼又悄悄向后比划，“但那几位不一样，我干十趟，也赚不到他们一颗扣子的积分。” 这话说的真实而苦涩，两个调查员虽然没有全信，但心里也有些响应，非曼则继续说道，“他们下来这趟，就图个高兴。” 攻略者下来，要么图利益，要么图乐趣，非曼看起来在说制度，实际则告诉两人，他们上界人各有目的，但也有退路，没理由拼命。 利用他们制衡小孩的美梦，还是趁早醒来的好。 话到这里，无形之中，双方的立场情况，就都明了了。 这时非曼这才说起这次的任务。 “这次任务不是剿灭，而是采样...现在变异的小孩都七百多个了，你们想想，一个一个的采样，多麻烦啊。” “我们合作，是想和你们一起减少样本数量，这也符合你们的利益呀，对吧？” 当他说起现在变异孩子的人数时，两位调查员神情微动，知道这是对方向他们展示情报。 等非曼呲牙咧嘴的冲他们笑，说对吧的时候，双方都清楚的知道了现在的形势。 他们没有退路，对方却有。 他们没有情报，对方还有。 两人知道，这次的谈判已经没有意义了，对方早就利于了不败之地。 随后攻略者们进入了学校食堂，赤十三如愿洗到了澡，而两个羽族人拒绝进房子，杜秋莎仍沉默的独自呆着。 半个小时后，荣升副队的年轻调查员出现，他给赤十三送了衣服，并邀请众人参加视频会议。 地点在三楼的贵宾餐厅，众人围坐在圆形的餐桌前，几个陌生人透过屏幕，亲切的蹭了蹭攻略者的冷屁股。 三个贵族连话都懒得说，等他们落了坐，会议开始。 首先要说明情况：昨晚蓝制服共收容师生千人余，今早剩余146人，参与守备的调查员一共113人，剩余46人。 一夜就少了近千人，这字数连荆楚听到都微微挑眉，更别提隔着屏幕的众人了。 坐在安全处的主事人相当恼火，只是学生闹事罢了，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 这是临时插进来会议。 原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年轻的副队长无言以对，顶着当头痛骂，只好先解释学生变异，之后又说起他们呢昨天的失误。 很多学生虽然还是正常人类，却已经投靠了变异者。 调查员暂时还没有找到分辨变异者的有效方式，又有正常的孩子帮忙打掩护，变异的孩子混进来，就像是混在羊群中的狼，到了晚上，便痛快的饱餐起来。 说起昨日惨痛的战斗，回忆起山一样的尸体，在屏幕责难的眼神中，年轻的调查员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这时候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后面的自己来。 接替了他的工作后，队长将对方不感兴趣的内容隐去，只说他们放弃了之前的教学楼，将食堂当作了新的根据地。 昨夜之后，大量幸存的师生涌向他们，现在已经一千三百人，这次的学生被严密隔离，而校工们则参与防御工程和后勤的建设。 听了这话，视频后的几人终于满意了，他们亲自询问这件小事，并不是为了操心这些琐碎，他们有更重要的目的。 政客们嘉奖队长能干，将事件交由他全面负责，最后问道，“还是没有成年的变异者？” 听到对方期待的口吻，两个蓝制服木偶似的摇了摇头。 “有没有尽最大努力教化这些孩子？就真的不可控么？” 感觉到对方有某种危险的意图，队长连忙正色，好在又江辰弑父的事情在前，对方听了，神色更加冷淡。 “哦，是这样啊...”悻悻的说了一句，随后他又说，“那至少活捉江辰吧，他和上世界的学院有关联，不能杀！” 说这话时，领导的目光暗暗看向那些上界人。 顿了一下，队长抬头，盯着摄像头，试图坚持己见，“...江辰是异化学生的领袖，不杀他，缴清工作无法进行。” 在上界人进来之前，他们早就沟通过了，视频中人的态度明确，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学校中剩下的人也可以牺牲。 见这队长还是冥顽不灵，那人以命令的口吻说到，“他是学院方面的最后线索，即便要杀他，也必须在得到承诺后！” 说完这话，对方单方面截断了这次通讯。 会议室中无人说话，因为人人都知道，就算江辰真的与学院有关，能给出的也只有‘线索’而不是‘承诺’。 真正能给出承诺的，是坐在这里手握权势的贵族。 看着被关闭的摄像头，王延低着头，他深深的吸气，直到肺部的膨胀到再也涨不起来后，他才艰难的将脊背挺直。 然后他终于转过身，才看向安稳坐定的攻略者们。 荆楚正漫不经心的打理人偶，赤十三歪在椅子上一脸无聊。 姿态从容的坐在沙发上，只有郁留云面带笑意，他亲切的问，“王队长，我能听听你们想要什么承诺么？” 站在贵族对面，这位队长不仅全无资本，甚至连尊严和脸面也快没有了。 感到麻木的队长省略讨价还价步骤，直接说出上级布置下来的要求，“既然这个世界归学院所属，那我们希望，能有机会和学院高层进行一次平等的会谈。” 这话说的，郁留云不说话了，而赤十三则歪在椅子上大笑不止。 现在正是非曼上场的时刻，他嘲笑道，“你知道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么，张嘴就来啊？” 王队长面无表情，只说，“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异想天开，”非曼摇头，“学院高层是什么阶位，和你们说也说不明白，你们只需要记得，千万世界，实力为尊，能和他们平等的就没有几个，你们敢想，我们却不敢应。” 身穿蓝制服的人抬起头，神情中有一丝木然，“实力为尊？” “当然是实力为尊！学院掌握的世界多了，你们算什么东西！” 听说这话，摆弄白色人偶的男人突然抬头，他盯着对方深蓝色的制服，突然问，“你们想要怎么样的平等？” 房中众人皆转头看向荆楚，而男人则指了指屏幕上的时间，“时间有限，说点有价值的。 ” 仿佛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两个蓝制服行至荆楚面前，白发人偶坐在他膝上，翠色的眼珠静静的凝视二人。 “我要提醒你们，神祇降临后，你们就再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男人伸手扶着人偶，温和的提醒道。 听了这话，两个蓝制服神情迷惘，“...什么神祇？” 隔壁的赤十三发出闷笑。 “你们以为的学院高层是什么，”荆楚笑了，他看向黑掉的屏幕，玩笑道，“视频管理员么？” 这话说的不大尊敬，郁留云轻轻咳嗽两声作为提醒。 “我们听说过，”被问住了，年轻的人喃喃道，“学院高层都是半神以上，我们以为...这是某种职位。” 看众人的反应，他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 在上界人嘲弄的目光种，年轻人感到一种强烈的羞耻。 “半神之上就是神祇，”男人手搭在下巴上，态度悠闲，“是为了避讳才这样...好了，赶快做个决定吧。” 再次看表，注意力显然不在学院的诸位神祇身上，男人低声说到，“753个人，现在开始，恐怕也要杀到天黑呢。” 并不是真的打算今天杀光那些变异小孩，荆楚这样说，只是在催促他们快做决定。 可他们如何快得了，两个蓝制服清楚的知道这是转变世界命运的终于时刻，机会稍纵即逝，可他们并不知道如何选择。 大着胆子，年轻的调查员看向这个温和的男人，直接问道，“如果是你呢？谁能拯救我们？” 想了想，荆楚回答，“没谁会拯救你们吧...这个世界可不流行超级英雄。” “祂们不是神祇么...”年轻人喃喃，没有将话说完。 明明已经是神祇了，为什么不能拯救世界？ 因为这些神祇也在挣扎求生，他们要在深渊中存活，要不断走向永恒，要在更加艰辛的道路上验证真理。 神祇如此忙碌，怎么有时间拯救这个不相干的世界？ 男人端坐，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快决定吧，真的要平等的会见一位神祇么？” 年轻人仍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队长一把扯到了身后，“不！不见了，给我们更多的名额，让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公平竞争，让他们进入学院。” 讲话说出后，高大的男人身上立即浮出热汗，而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荆楚，宏声问他，“这个要求，你答应么？” 听到这个，男人笑了，蓝制服看他的神情，以为他会答应，谁知道他却说，“这我可答应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头疼，23号请假吧 第67章 学校：067 战争上 今天是个天气清朗 , 阳光明澈的好日子。 这所学校其实很新，虽然师资雄厚，学生众多, 但在很多方面却十分简陋, 例如学生宿舍, 规格实际上并不怎么样。 廉价的水泥路面勉强算得上平整，宿舍周围甚至连像样的绿化都没有，只有几颗半死不活的瘦树, 荆楚从远处旁观，立刻觉得自己那棵小树养的还成。 昨夜之后，蓝制服们伤亡惨重，但监视方面却从不放松，反而学生们却没长这更弦, 一夜狂欢之后, 疲惫的学生们选择回宿舍睡觉。 根据调查，大部分学生都集中在一号宿舍楼内休息，少部分在其他两栋。 趁小朋友们呼呼大睡的好时机，更多全副武装的成年人已经进入了学校, 战斗准备正在悄然无声中进行，而攻略者们就在一旁看热闹。 第三批爆破装置放置完成, 小队人马不仅在建筑物底层和外围都布置了充裕的装置，顺便话欣赏了这些学生毫不设防的睡姿。 远程狙击人员全部到位。 可以调用的重火力已到位。 轰炸机已经起飞。 周边的全部无关人员已经清理完毕，周边设置了大量的互联网屏蔽装置，将大部分咨询网站秘密修改域名。 所有准备就绪, 可王延还有些犹豫, 他转头看向荆楚，再次确认, “我们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么？” 这几乎是小规模战争的水平了。 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重武器，荆楚懒得解释太多，反正现实总会教王队长做人，他只是敷衍道，“快开始吧。” 趁现在还有用，赶快发挥点作用吧。 和苏雯打过之后，荆楚对这些孩子的实力有了新的了解，单纯的物理攻击对他们作用有限。 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但王延还是听从了对方的指示。 他向士兵下令，战斗开始。 这是十分合适的战争开场。 经过了精密设计，周密的布置，多人协作，专业的设备，一切都恰到好处，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们听到了响声，随后地面在震动，起初并没有烟尘，远处的白宿舍楼像是一堆拼接不良的积木，自下而上的倒塌了。 飞机轰鸣着从远方驶来，他们飞到废墟上空，大量炸弹自空中落下，坠落到建筑物的废墟上。 爆炸的火光从远处亮起，连绵不断的巨大声响震得人心动摇，对付一群学生，真的有必要这样么？ 面对困惑的下属，王延态度坚定，转眼看向攻略者时，也露出了疑虑来。 还要继续么？ 在他询问的目光中，荆楚查看方舟系统，对面的死伤比他预计的还要少，察觉到后面自己会很辛苦，荆楚叹了一口气，“他们还剩586人。” 炸了半天，就听个响，从侧面也证明了，那些小怪物的具有超强的回复能力。 王延听了荆楚的报数，本能的怀疑对方在瞎说...在这样的攻击下，不可能有人继续活着！ 无论如何，按照对方的要求，重武器继续轰炸，在湛蓝的天空下，爆炸在校园中延绵不绝，人们沉默的等待者一切结束，突然王延听到汇报，“队长，有人从钻出来了！” 王延愣了，而狙击手却问，“确认为二号目标，是否射击？” 二号目标时苏雯，荆楚听了，冲王延摇头。 狙击手继续汇报，“三号，四号，五号，六号目标均已出现...体表未见明显损伤，是否射击？” 三号目标时吴怀，其他几个也是小陈老师的学生，看来最强的就是这几个人了。 轰了这么久都没事，狙击的意义也不大了，荆楚继续摇头，而王延却不甘心，他让狙击手射一木仓试试底。 随后王延拿起望眼镜，牢牢的盯着那些从废墟中从容走出的怪物们。 这些玩意不是人，而是怪物。 狙击手也知道，普普通通的射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紧盯着那五个人的一举一动，最后选择肩膀受伤的二号作为目标。 二号目标看上还是人类少女，她一侧肩膀有伤，整条胳膊都无力的垂在身侧，她半边身子都被血水浸透了，却还能如常行走，口中还在说话。 狙击手屏气凝神，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呼吸跟着的律动几乎是跟随着女孩的动作起伏，在她即将转头的前一秒，他的手指便按下了扳机！ 还没有看到结果，狙击手凭借直觉就知道，自己正中目标，可下一秒，他从瞄准镜中看到的，却是那少女冲自己疾驰而来！ 他被发现了！ 没中么？ 来不及多想，狙击手迅速的准备撤离，可他却低估了对方的速度。 饥饿不已的少女直接从楼下跃起，她用手砸烂了墙面，将自己固定在楼二，之后又向一只青蛙似的，卡在墙壁上向上条，不过六七下，她就跳到了狙击手的高度。 左眼充血，右臂重伤，面色因为失血而惨白，这样的女孩却并不狼狈，她像头饿了三日的野狼，直勾勾的盯着持枪的狙击手，神色中没有惊恐，只有兴奋。 即将进食的兴奋。 更远处，王延沉默的放下了望远镜。 再多的炮火储备也总有耗尽的时候，而学生们却一个个的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再也没有人怀疑这次行动是否有意义，蓝制服们严阵以待，观察着这些怪物的行动。 没有受伤的人最先出来，随后的那些大部分都受了些小伤，最后才出来的那些则伤的最重，他们很多都被炸的只剩一团红彤彤肉了，却还能继续往前走。 “让你的人选好攻击的目标。”丢下这样一句话，荆楚拎起手杖，抬步往战场走去。 “等等！”他看向荆楚，担忧的说道，“按照部署，你们要下一个阶段...” 背着人偶的男人笑了一声，他看向远处在前端战场已经开始攻击的蓝制服们，反问到，“等他们被吸干么？” 不仅仅时他们自己死亡，那些小怪物还会额外获得一波力量，荆楚可不敢放任他们继续增长下去了。 随后他看向郁留云，笑着问他，“子弹会避开我们的，对吧？” 郁留云的目光中满时惊讶，而面对他的目光，荆楚略笑了笑，不好解释，便带着人偶直接走开，赤十三跟在他身后，阿韧等人也紧随其后。 目送他们离开，郁留云再次想起之前的场景。 食堂三楼，临时会议室中，听到荆楚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后，王延就崩溃了，他是赌上了自己的前途命运，想给自己的世界选择一个更有希望的未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对方却毫不犹疑的拒绝了。 他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只能大声的质问荆楚，“为什么不能同意？比起请求神祇，对你来说，这不是更加轻松的选择么？” “唔，”荆楚沉吟片刻，随后回复，“请人...邀请神祇，对我来说只是...” 顿了一下，将‘小事’一词默默咽回去，男人一手扶着人偶，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这是为了掩饰他没有说出口的狂言，现在还没到肆无忌惮的时候，重新斟酌后，荆楚才继续说道，“...通过私人关系，我能让你们见到学院高层。” 依稀觉得这话说的还是有些出格，男人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而你的要求干涉了学院内部管理，我对这些并不了解，也不想干涉，所以我不能答应...这样解释你能理解么？” 出于种种原因，荆楚这话说的十分和气，他指望自己谦和的态度能够给自己做些掩饰，但他没有注意到，一直歪在椅子上的赤十三再悄无声息间，坐端正了。 而郁留云再不在微笑，他再也不敢用那种深意的目光打量荆楚了，尽管心脏还在胸膛中作乱，他却开始克制自己的目光，不在轻率肆意。 荆楚对这些都不曾察觉。 诚然贵族们的变化是悄无声息的，但这种改变也是非常明显的，连周少这么迟钝的人都注意到了某种变化，他偷偷看向荆楚时，惊恐和畏惧又加深了。 自此，攻略者开始隐隐以荆楚为首，但他本人却并没怎么察觉。 他原本就不大在意旁人的态度，更何况荆楚，或者说过去的顾深，以及更久远之前的那个深渊怪物，对祂或者他来说，无论是尊敬还是畏惧，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情绪。 人类通常也大能够察觉空气。 黑色的文明杖每次抽击都有一个小怪物应声倒下，他们不一定死了，却一定站不起来了，这些倒下后无力反抗的小怪物，通常会被蓝制服们一拥而上，打成筛子。 荆楚对恐惧这种情绪没有多少体悟，所以他同样不曾发现这些孩子对他的畏惧。 但凡有的选，这些孩子都是避开荆楚的，已经有太多有名有姓的孩子死在他手上了。 目前为止，沾过荆楚而活着的，就只有苏雯一个。 作为二号人物，苏雯的能力很强。 可她还是负伤而归，并且那伤口十分固执，不管她吸多少血，就不愈合，始终断断续续的留着血。 这样的伤势，使身体变成了一个缓慢的沙漏，无论她吸了多少血，能力变强了多少，生命却始终再倒计时...对小朋友来说，这不仅可怕，而且狠毒，于是他们纷纷远离荆楚，生怕被那根黑色的手杖挨着。 这导致别的攻略者周围围了一圈人，荆楚却只能到处捉人，通常被他捉到的，都是反应慢了的小喽啰，带着几个蓝制服，荆楚在战场上流水作业，一杖一个的杀死不少人。 可惜这样的流水线并不长久，很快就出现蓝制服消化不了的情况。 例如现在，荆楚再次抽倒一名学生，补刀之后，蓝制服们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怎么回事，他没有死！” 正要继续前进的男人立刻回身，黑风衣向后散开，男人大步走向惊慌的蓝制服们。 爆竹似的木仓声结束，蓝制服们从那孩子的脸上看到了轻蔑的笑容，若不是黑衣男打断了他了他的脊柱，他早就开餐了！ 身后平稳的脚步声靠近，早就抛弃了早先的怨愤，蓝制服们以欣喜的目光迎接走进的男人。 “荆楚先生，我们杀不死这个怪物！”他们急切的说。 荆楚垂头，他看向地面上的男孩，对方也看着他，目光怨恨而惊恐，男孩质问，“你要杀我是不是？” 这话说出来，畏惧的情绪便在心中疯长，男孩的身体正在自愈，被打入体内的子弹被愈合的皮肉挤了出去，脊柱的伤却始终不好，他现在只有脖子能动。 魔鬼般的黑衣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题。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会下地狱的知不知..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黑色的手杖直径贯穿了他的头部，他没有流血，反而时一种半透明的蓝色物质从洞里缓缓溢出，像个果冻制成的蛞蝓，在地面缓慢爬行。 “地狱也没什么不好的吧？”男人这样说道。 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自从这个蓝色的生物出现后，周围便安静下来，调查员们都呆呆的看着这个诡异的生物，而周围的孩子也突然变了脸色。 他们开始向荆楚的方向靠近，焦急的看着那只蓝色生物。 “再遇到打不死了，记得往眼睛里打。”仿佛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荆楚向蓝制服解释的同时，一脚踩烂了果冻。 这一脚下去，不仅果冻四处溅射，小怪物们感同身受似的发出了嚎叫，接着他们看向荆楚，憎恨终于超过了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难 QAQ 第68章 学校：068 吴怀 荆楚不喜欢战斗, 尤其是近身格斗。 但平心而论，他天生就擅长战斗。 黑色文明杖精准的从眼眶戳进脑子，抽出来时蓝色的液体眼泪般的从男孩的脸颊划过, 失去了生命后, 这个冲动的男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男人收回手杖, 在众人的包围中，面带笑意，招招手示意他们一起上。 围绕荆楚的孩子们眼白隐隐透着蓝, 每次有同伴死去，他们都感同身受，于是对荆楚的憎恨和畏惧也不断的加深。 憎恨让他们围住了荆楚，恐惧却让他们不敢上前。 如果他们还是学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他们完全被深渊生物控制了, 他们就不会犹豫。 共生寄生。 这是种费时费力的寄生方式，寄生者于宿主同时存在，相互影响，换个角度看, 他们大概也算是某个新物种。 这些被寄生的小孩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不同，性情和外表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是变得挑食了。 荆楚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横插一手，在没有外界刺激的条件下，这些小孩能够隐秘拓展自己的族群。 按照现代社会小孩子的活动路径, 用不了多久, 他们就能像病毒一样占领整个世界，哪怕格陵兰岛都不会例外。 散布如此多的寄生体自然是一种负担, 所以他们的母体会陷入沉睡，同时这个寄生的过程也会被放缓，头批变异的孩子在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后，会本能的反哺母体，母体凭借这些力量，持续的分泌寄生体，好制造更多的养分来源。 不单深渊有，这种套路无论放在哪里都不稀奇，可荆楚反复想了无数遍，却有一件事情始终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是这里？ 除了深渊气息格外稀薄外，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可这就更奇怪了，正是因为这里的深渊气息如此稀薄，才迫使那个深渊生物不得不转化生物能量为己用。 深渊生物轻易不愿离开深渊，就像鱼不喜欢离开水，而这个深渊生物远离深渊，甚至放任自己变得虚弱，也要留在这里......这是为了什么呢？ 荆楚断定，在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是他不曾发现了。 明明是双方对战的档口，甚至还是他们占优势，在围攻这个人呢，他竟然走神了？ 藏在同学们的身后，吴怀本来就是来找荆楚报仇的，现在更看不惯他这种看不起人的样子，便直接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直接冲向荆楚！ 他们的攻击从来不用武器，只用赤手，就能直接将人撕开，不过这方式过于浪费粮食，于是孩子们一般不这样干。 黑瞳中倒映着男孩气势汹汹的脸，男人心想，又是一个小孩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荆楚最近对孩子特别容易心软。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那种感觉，面对一拥而上的孩子，男人数了数人头，到觉得合适，于是他浅笑着后退，顺势放开了手中黑色的文明杖。 手杖从男人手中下坠，直直的戳进了水泥地面，斜插在男孩面前。 被寄生后，他们获得了强过人类的本能。 造型简约的黑色手杖立午后的暖光中，地面上有一条倾斜的影子，而杖身上泛着细腻的柔光。 冥冥之中，某种本能的告诫让他们驻足停步，在根平平无奇的手杖上，孩子们敏锐的感觉到，这根手杖令人却让人畏惧。 在很多时候，不明确的恐惧恰恰会激发人们探究的兴趣，尤其是这种预感产生自一群心智并不成熟的孩子时，他们不仅没有因为本能中模糊的恐惧逃离，反而停在了原地，好奇的盯着这根手杖。 正是善于遐想的年纪，他们的想象力擅自行动，给这支危险的手杖镀上了奇幻的魅光。 若是能多些时间思考，吴怀未必真的会动拿起它。 可这一刻，他并非孤身一人。 周围不仅仅是他的同伴，还可能是怀着同样想法的竞争者，他们肯定也想将这只黑色的手杖拾起来，至于荆楚为什么主动放手，男孩还没来得及想。 有时候男孩的头脑异常简单，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他不拿，别人会不会觉得他怂？荆楚会不会觉得他怂？毕竟他之前已经哭过一次了。 渴望一雪前耻，吴怀的手比脑子快的多，伸手就将属于荆楚的武器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对深渊生物来说，对力量的渴望是根植于体内的本能，这些已经被深渊生物寄生的孩子也同样无法拒绝这份渴望。 当吴怀握住了黑色手杖，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填满了，就如同握住了命运的权杖似的，男孩还不懂得分辨这种感觉，但他惬意的露出笑容，突然就觉得世界明亮了。 得意的看向荆楚，却见那个黑衣男人眉眼温和，也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荆楚是个和平主义者，他不喜欢杀人，不喜欢斗争，他只想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人世的繁荣和陷落。 主要是打架太累，而且他还总是对小孩子心软，荆楚也没有想到，现代社会的生活竟给刻下了如此深重的烙印，不仅是真正的小孩，连这些虚假的小朋友，有时也能赢得他的怜悯。 既然如此，反正荆楚的蓝条至今还没有涨起来，他便决定给自己省些力气。 袖手站在旁边，荆楚安静等着，任由那捡到手杖的男孩举着手杖冲向自己。 身后跟着一帮追随的同学，吴怀却在距离荆楚三步外的地方突然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却觉得脖子有点痒，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男孩偏头去看，却见一根沾着血的尖尖蔓藤正从他的脖颈出探出来。 看看蔓藤，男孩听到了身后同学的询问，但他无暇顾及。 天地变了，他再次看向荆楚，突然感觉这个男人仿佛白日降临的神祇，周身洋溢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光华，吴怀全心全意的期待着，自己将践行祂的意志，为祂付出一切！ 散布之遥，仅仅一眼的功夫，世界就变了。 黑色手杖的方向突然掉转，劈向了身边困惑的同伴，黑杖落下，直接将他的颅盖骨从中间砸裂，果冻状的蓝色物质从骨头的裂缝中溢出，持杖的男孩突然感到饥饿，他什么都没想，直接抓过那蓝色的东西，塞进了嘴中。 这东西太好吃了！ 拿着荆楚的手杖，男孩转头，亮晶晶的眼神转向了之前的同伴。 我还想吃！ 寒意从尾巴根直接升到了脑后，这一次学生们终于也体会到了，被当成食物的恐惧！ 冷眼旁观，荆楚心中则想着，果然这样才是最有效的方式，可惜这一招不能多用。 贪婪才是深渊生物的本性，倘若纵容这根树枝随意吞噬，不仅那个试图筑巢的蓝色生物，连同这个世界，都会被它掉。 正因为这样，所以荆楚才时常觉得，它营养不良的时候更可爱些。 至于现在放任，则是给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既然荆楚打定了注意准备偷懒，那他在指使对方干活之前，好歹要给它一点甜头。 反正吃饱是不可能让它吃饱了，就让它多少吃点，意思意思就算了。 荆楚刚刚数过，这些寄生者就快成熟了，既然总要供养一个，与其让他们反哺母体，不如给自己利用。 就在男人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持文明杖的吴怀已经连续吃了十几块果冻，他越吃越快乐，便想一直这样吃下去。 看透了他的攻击方式，有个孩子为了阻止他，奋不顾身的跳上来，抱住了他拿手杖的那只手，让其他人赶快打他。 却见吴怀面上挂着古怪的笑，单手按在同学的头骨上，蛋壳似的骨头轻易被他的手指穿透，即将成熟的果冻又被扯了出来。 拎着果冻就往嘴里塞，却有个人突然窜了出来，正是消失已久的江辰，他踢出一脚，直中吴怀胸口，直接将他胸口踢到凹陷，可江辰仍不满足，他落地后跃起，给腾空的吴怀又补了一脚，也碎了他的头骨。 要知道，上一轮轰炸吴怀分毫无伤，现在却被两脚踢死，此刻江辰的攻击力之强，已经不言自明了。 伴随着江辰出现，场上的局势立即改变。 蓝制服们纷纷外撤，攻略者中，阿韧和赤十三不相继从普通的战斗中脱身，南山开始山石化，以一低多，稳住了局势。 他们今天的目的，始终都是杀掉江辰。 倒地的吴怀挣扎了几下，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从他头上的裂缝处，蔓藤明目张胆的探出来。 它看上去比学生们更像怪物，也比他们更加可怕，在它行动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个蓝制服悄悄调转了木仓口。 在吴怀体内筑巢的怪物完美的操纵着人类躯壳，实际上，它走路的姿势比吴怀本人庄重多了，这怪物走到荆楚面前，双手横捧着那根黑色的手杖，垂头等着男人去拿。 短暂的笑了一下，众目睽睽下，男人从容的从怪物手中接过手杖，“谢谢。” 说话间，男人打量着自己的手杖，发现上面多了道不起眼的深灰纹路后，他略抬了一下眉毛，并没有看那怪物，荆楚吩咐道，“去，杀了他。” 怪物始终安静无声，直到获得命令后，它毫不犹豫的转头，冲向了场中的江辰。 作者有话要说：吴怀就是在医务室，被荆楚打哭的小孩 第69章 学校：069 危机 破碎星群位于深渊边缘, 是学院的核心区域。 在此处，天之骄子们聚集起来，共同关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大屏幕中, 赤十三, 阿韧, 正和江晨有来有往打的热闹，但这种程度争斗，和街头的醉汉互殴能有什么差别？ 这样低劣的东西, 学院中是没有人愿意看的，他们早已经洞察了真相：所谓的攻略和直播，不过是方舟公司糊弄底层民众的娱乐。 通过大量的娱乐和看似相同的生活经历，让平民们产生你我平等的错觉，在这方面, 陈方舟有数不清的精明计量, 让人对那些裹着糖衣的甜蜜陷阱充满向往，这是方舟公司统治他们的方式。 在学院看来，陈方舟的做法只是看似高妙，但这些高明的举措背后, 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他的愚蠢，徒有这些精妙的心思, 却枉费在了愚民身上。 学院追求真理，在他们的世界中，追求力量者为之辈浅薄，而陈方舟则是疯狂的愚蠢。 显而易见, 无论多么精密的算计, 耗费在残渣上也是枉然，成方舟想必看得出这样的道理, 却坚持了这样的蠢事，在学生们看来，这必然是疯狂的。 因这样的想法作祟，学院中人大多不愿意接触方舟公司，当然，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没有方舟系统，只是这次不得已，他们中暂时有人屈服了。 在员工训练上，方舟公司是下过功夫的，客服小姐姐的声音甜蜜动听，“尊敬的用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也是头一次使用投诉功能，对方说话的语气和他预期的有所不同，但学生也没在意，只是说了荆楚直播的情况，然后问，“他身上的摄像头是不是坏了？” “感谢您的关注，”女话的声线甜美的甚至有些腻人，“经过总部确认，所有的摄像头都处于方舟公司的控制下，请您放心。” 学生皱眉，他只想观察荆楚，可对方却说现在情况一切正常？ 见他这里情况不对，其他学生也掏出了自己的携带式方舟系统，开始询问客服。 每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没差别，身份地位的女客服声音甜蜜，态度诚恳，却从来不正面回答问题，问就是一切正常，如果给您造成了不便，我们方舟公司真诚道歉，但坚决不改。 学院？对不起呢，您的账户等级不足，没有高级调配特权呢。 从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平民，有个暴躁的学生气急，他将方舟终端掷在地上，正打算说些狠话，突然听到有人低声说，“雪树教授来了！” 这声音不大，却极具影响力，一众学生嗖地安静了，看向走廊的尽头的雕花门。 一位穿着象牙色袍子的男人走进走廊，他面目柔和，身上不带重色，一双琉璃似的浅色眼珠，清冽中略带一丝暖意。 在学院中，只要乐意收敛，神祇们尽可以凡人一般的走在校园中，雪树向来如此，可学生们每每见了他，皆敛目垂头，无人敢冒犯神祇的威严。 今天却是特例。 “教授...”见对方真的转头看向自己，这位学生立即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您看直播么？” 雪树当然是不看的，这问题甚至有些贸然，他停下来等对方解释。 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学生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竭尽所能的让自己吐字清楚，“有人使用了您的路径，”顿了顿，他连忙补充道，“在直播里。” 正是因为感知到路径间的纠缠，雪树才从自己住所出来，没想到轻易便找到了线索，雪树顺着学生的示意，看向大屏幕。 屏幕中只有一个黑影和黑色的衣角。 于此同时，立刻有人说起了荆楚的特殊之处，却无人察觉，听说‘顾深后裔’四个字后，这位年轻神祇目光中流露的短暂的复杂。 在直播看不到的地方，荆楚正用手杖支撑自己，闲看远处的战斗。 ‘吴怀’头顶蔓藤尖尖，他接到了荆楚的命令，对杀江晨这件事十分上心，可惜有些事情，一厢情愿是没有用的。 不仅江晨不给它靠近的机会，同阵营的赤十三和阿韧也不愿他靠近，在这事上，那三个人才像是一伙得 ，他们自有默契，看到靠近，便且打且退，等他离远了，才重新开场战斗。 空有激情，却没法实施，头顶那根蔓藤蔫了一样，缩回了头骨中。 无所事事的‘吴怀’在战场中四处闲逛，所到之处，战斗者无论是敌人还是盟友，都纷纷退让，一时间，他居然连个果冻都捞不到了。 眼看它溜达到了战场边缘的几棵矮树旁边，荆楚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这是他才发现，郁留云不知何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怎么？”荆楚问了一声，同时郁留云上前，落在荆楚稍后的位置。 看向战斗中的三人，江晨的确厉害，以一对二还能支持许久，但阿韧的功夫实实在在，赤十三阶位虽然低，却有众多道具傍身，这两人都不好对方，现在一加一又大于二，在郁留云看来，己方势力马上就能结束战斗。 偷偷看向荆楚，郁留云正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试探他，却听到荆楚说，“这战斗比我预料的还要难。” 郁留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听他这样说了，立刻追问，“怎么会，现在局势正好！” “你看吴怀眼神，”荆楚指了指无所事事怪物，他正站在三人的战场边缘，眼睛始终盯着江晨。 看着吴怀就觉得头皮发麻，郁留云没看出什么，就等荆楚自己解释。 “他在想怎么才能吃点江晨，”荆楚说完，目光看向江晨，而江晨却只看阿韧，“而他在想着怎么吃掉阿韧...他还能想这些，说明这场战斗对他没有难度。” 本以为阿韧的战斗力，对付江晨至少足够，现在看来... 转动手中的黑杖，荆楚叹息似的说道，“看来要想其他法子了。” 听他如此担忧，郁留云却自在不少，他安慰道，“不用担心，阿韧也留了一手，他的剑还没有出鞘。” 不仅没有出鞘，此刻的阿韧甚至没有拿剑。 闻言，男人更是摇头，“他就是在等阿韧出剑。” 郁留云毕竟养尊处优，战斗经验少了些。 但阿韧已经发觉了不妙，于是取出厚重大剑，带着坚强，直接劈向江晨。 见到兵器，男孩略有犹豫，最终还是没有避退，他看着当头劈下的长剑，突然伸手，拦住了那厚重剑鞘。 双方相接，阿韧直觉判断对方能拦住这下，于是他收敛力道，剑鞘只在江晨手上力道轻柔地一推，随后就迅速收回。 凭借回收时的力度，阿韧两手握住剑柄，抡圆了拦腰横斩，这一下足足力道十足，江晨看着这剑，居然没躲。 不防不躲，江晨任由这重击落在自己腰间，感到这次攻击正中，阿韧震惊地抬头，却看到江晨已经飞了出去，他一直往后，又砸烂了废墟的一面墙。 旁观的郁留云见了这一幕，心中有些得意，荆楚却突然说，“你知道江晨最大的短板是哪里么？” “什么？” “他比周围的人强出太多了，这反而限制了他的实力。” 这话令人困惑，郁留云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荆楚说，“阿韧打不赢他。” 郁留云刚要反驳，却见废弃的建筑中，有个人影站了起来。 从灰尘中站起来，那个身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直接冲向了阿韧！ 这人当然是江晨，看上去毫发无伤，疾驰而来，年轻的男孩面上带着兴奋的笑意，冲到阿韧面前，抬手就是力道十足的一拳！ 知道这一下躲不了阿韧举剑格挡，却发现这一拳重的惊人，他必须双手抵住剑身才行！ 双手按在剑上，阿韧臂上肌肉暴起，面色涨红，可江晨却满面兴奋，第一拳势头尽了，他见这个沉默高大的汉子似乎送了一口气，立刻笑着将右拳送出，咚的一声，伴随着木屑纷飞，看上去沉重古朴的剑鞘寸寸破裂，始终隐藏的长剑终于现身。 “哈哈哈！”江晨大笑，“我居然真的有这么强？” 被打飞的阿韧用剑支撑身体，勉强站住了。 江晨的速度快的惊人，他再次冲向阿韧，口中说道，“只要吃了你，谁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说话间，他疾风骤雨般的乱拳已经呼啸而来。 阿韧试图抵挡，却发现对方力大无比，又难以躲避，只能以剑做盾，抵挡拳头。 偏偏江晨的身体坚韧无比，肉拳撞上剑身，响起金属的振鸣声，他的拳头越打越快，每次都比上一拳更重！ 持剑的双手已然麻木，阿韧几乎捂不住剑了，江晨则用尽气力，挥出了最终的一拳！ 铛的一声，拳头重重的击在剑上，阿韧抵御不住，双臂弯曲，银色的剑身缓缓贴向他的脸，而江晨的拳型印在了这柄厚剑上，凸出的部分只差分毫就能碰到自己的鼻尖了。 剑伤人伤，阿韧倒地，口吐鲜血。 “快去救人！”郁留云急切叫道。 荆楚则看向了气喘吁吁的江晨，口中说道，“他体力不行。” 这话是真的，江晨看上去甚至有些力脱，他累了，也饿了，便笑着凑近了作为美食的阿韧。 而他才刚前进几步，便有一物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江晨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 我的电脑主机里住了一窝蟑螂 在码字的过程中，弄死四只 嘤，给昨天的旷工补个假 第70章 学校：070 怪物 因为得意过头, 江晨不曾设防，还真的被砸中了，他反手将那东西推开, 发现砸中了自己的, 居然是自己同学的尸体。 死亡时的惊恐表情凝固在这张稚嫩的脸上, 他头顶破了个洞，里面被挖的空空荡荡。 就在不远处，‘吴怀’脚下踩着个活着的学生做储备, 手里拿着挣扎不止的蓝色生物，正往嘴里塞，见到江晨看向自己，他吞咽的同时，还挑衅似的挥挥手。 妈的, 你挥个屁。 正是膨胀的时刻, 江晨立刻就火了，他甚至没管无力反抗的阿韧，转头就向‘吴怀’走去。 认定自己不是人类后，空余出来的同胞情谊无处安放, 这些小孩之间哪怕没说过话，都情谊深厚, 江晨尤其如此。 刚刚还有些恐惧的，现在一膨胀，对这个杀害了吴怀，并且占用他身体的怪物, 江晨心中憎恨, 是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看看的。 眼看他走向自己，吴怀头上的蔓藤扭动, 操纵身躯，将地上的人踢了出去。 这个学生被踢到了空中时还在挣扎，江晨见了，立刻冲过去，将人接住。 被江晨接住后，受惊的男学生立刻伸手，牢牢的搂住了抱住了江晨的脖子，江晨动作一顿，他看向怀里的男学生，觉得好像不大对，但对方的确是自己的同学，于是就嫌弃的说道，“快起来，别恶心了。” 而那学生将手臂收的更紧，江晨眉死死的皱着眉头，正要挣脱，却见对方的脸上突然隆起一片。 他的头愈发膨胀，江晨觉得不妙，想退却被死死的揽住了脖子，那头颅突然炸裂，扁平的蔓藤球直接跃出，张开触须，如同一只硕大的蟑螂，直接扑到江晨的脸上，随后触须收紧，死死的覆盖，牢牢的缠住！ 黑暗、窒息、细细小的触手刺破了脸上的皮肤。 他紧闭了眼口，这些小触手无计可施，只好伸进毫无防备的鼻腔，隔着一层薄弱的软骨，试图钻进他的大脑。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他这一刻的恐惧！ 如果能够尖叫，江晨肯定会像个小姑娘那样大声尖叫，但他不能，无尽的恐惧被闷在胸中，他能做的，只剩下抓住脸上的东西，不顾一切的撕扯。 通常情况下，从脸上传来的疼痛总能引起警觉，但此时此时，江晨什么都不顾了，哪怕是感觉到了脸皮正在剥落，他也不曾犹豫，一定要将这东西扯下来！ 直到将植物的根团撕成两半后，江晨才从恐惧中稍稍啊脱离，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和皮肤上的损失很快便自愈了，他则是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影子落在了地上，又有一人被扔了过来，江晨看着他在半空中不断挥动的手臂，几乎是惊慌的踢了过去，却听到对方惨叫，随后就不动了。 他是杀死了自己的同胞，还是杀了一个怪物？ 察觉到对方死去后，江晨不由的产生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疑问。 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江晨看到，那个邪恶的怪物正在扭动着头上的蔓藤，笑嘻嘻的看向自己。 而周围，江晨还活着的同胞已经所剩无几了。 若江晨走了，‘吴怀’便可以将剩下的人吃干净！ 热血从头顶消退，江晨站在原地，突然对某种力量之外的东西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他在转头看，发现阿韧也趁机逃走了，不远处，攻略者在内缠住还活着的学生，蓝制服早有准备，他们在外围竖立了防爆盾牌，将这里圈住——除了江晨，没人能逃走。 要放弃这些同胞么？江晨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而那怪物却异常快乐的扭来扭去，玩弄这些小虫子当然也是开心的，但更快乐的，还是他刚刚吃到了许多优质的血肉。 力量是深渊生物永恒的追求！ 任凭它在场地中间跳舞，江晨却只敢犹犹豫豫的看着，却见‘吴怀’的动作突然按了暂停键，他维持着常人难以到达的扭曲动作僵硬在原地，只剩下头顶伸出来的蔓藤还在扭动。 无论是学生还是蓝制服，抑或是场外的直播用户，无数双眼睛顶着它，而这根蔓藤却慢悠悠的扭动着，终于，在尖尖的顶端，一枚花苞被催生出来。 众人眼看着花苞膨胀，最后在日光中缓缓绽放！ 这花朵如同雾霭烟霞，令人心生向往，水晶一样的蓝紫花瓣重重叠叠，支棱在了‘吴怀’头顶。 显然对自己开出的花十分满意，怪物甚至短暂的放过了猎物，摇晃着头上的花，垂头凑到荆楚面前，居然是示意他摘花。 众人看花的目光迷离而贪婪，只有荆楚神色平淡。 便仔细的端详，男人略微沉吟，随后摇头。 怪物沮丧而退开，转头就盯上了江晨，花开的不好，一定是养分不够！ 看到它的动作，自小教养良好的江晨同学立刻骂了句脏话，立即就小退了几步。 经过刚才那遭，江晨心中的恐惧感不仅没有随着时间平复，反而肆意生长，越来越旺盛。 不知不觉间，贪婪的怪物从内里开始，将吴怀的人皮啃的只剩下半透明的一层，在阳光的照射下，隔着半透明的皮肤，江晨能够清楚的看到内里蠕动的藤蔓。 ...太可怕了。 江晨又退了几步，这绝对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逃走的念头愈发坚定，哪怕知道自己走了剩下的同伴大概是走不了的，江晨也顾不上了。 要逃，一定要逃！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不断迫近的怪物突然停步，最后站在了距离江晨三米左右的位置。 见他停住，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更加害怕，江晨还没有学会消解恐惧，心中急切的想要逃离，他也站定，眼球转动，试图找到合适的逃离时机。 而那怪物见他也停了，便侧过头，两根细细的蔓藤将嘴角向上拉，制造了一个狰狞诡异的微笑。 在江晨警惕的目光中，怪物举起完好的人类手掌，平行于耳侧，做了个拍打的动作。 它敲了三下，江晨尚且没有反应。 于是怪物又敲了三下，江晨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敲他的肩膀，频率和那手指一模一样。 天光大亮，江晨却如坠黑夜，不，现在连黑夜都不如。 在黑夜里，他不会看到那些人的表情，那些蓝制服们，他们看向江晨的背后，拿着武器的手竟然在颤抖。 心脏沉甸甸的往下坠，江晨知道想，就在我身后，一定有什么东西。 不能往前跑，因为裹着吴怀皮肤的怪物就在自己前面。 不会有什么怪物比它更可怕了。 无路可选，试图回忆自己刚才挥拳是酣畅淋漓的感觉，两手不断颤抖，江晨转过了头。 在江晨身后的，是一棵树。 三年间江晨每天都能见到这棵树至少四次，树干上还有江晨刻上去的字。 现在这棵树脱离的土地，无数根须沾着泥土的根须变得长而粗壮，那些尖尖的根须都涌向了江晨的眼睛，试图从他面部薄弱的孔洞中钻进去，去吸收他血肉中的营养。 轻易的扫开这些细根，江晨却难以克服这些恐惧，他连连后退，直到撞上另一样东西。 是根须还是藤曼？旁观者们分不清这些，他们只看到，无数细根撕开了吴怀胸口薄膜一样的皮肤，从里面伸出来，如同拥抱似的向江晨伸展。 两棵植物似的东西前后夹击，它们一同结成细网，向捕捉昆虫一样，它们困住了江晨。 江晨自然挣扎，他的拳头连阿韧的重剑都能击坏，这样的牢笼，他随手挥动就能撕烂大片。 可他轻易的破坏，两株植物便能轻易的修复，那些根须刺进他的皮肤，他挣断旧的，立即有新的补上，这些细细的根须寸寸深入他的皮肉，争分夺秒的吸收营养，生命力与力量同时流失，像是陷进了流沙中，越挣扎，越无力。 【好家伙，打他跟玩似的，江晨的实力，至少有B+了吧？】 【江晨只是寄生，它是直接吸收，等它吸干了江晨，就是这个副本里最强的怪物了...能收场么，感觉有点担心。】 【不至于吧，我看它还挺忠心的，刚刚还想把花送给JC不是么？】 【太天真，这东西智力很高，它打江晨是有套路的，一开始用那个仆人试探，等江晨累了它也没直接上，它仍的那几个尸体，没什么攻击力，就是搞江晨心态！】 【对，后来江晨的心态明显不行了，哎，这些小孩都一个毛病，心态太差，不然这个副本肯定更精彩的。】 【已经过于精彩了。】 【它一开始就在树上做了手脚，后来去找JC又回去，是在调整方向，把江晨一步一步的逼向自己的陷阱...尤其最后它选择的攻击是手段，真恐怖。】 【...也就那样吧，我看江晨好几次就差一点就出来了。】 【楼上，江晨也有这样的错觉，所以我才说这玩意恐怖，不光是智力高，这东西很善于战斗，而且还喜欢玩弄猎物。】 【也不一定，这东西战斗力不强，可能还不B】 【也就是说，它正面刚根本江晨的对手，但它做了个陷阱，直接把江晨吸干了...艹，这绝对是深渊生物。】 【深渊生物，估计还是阶位很高的那一种，可能是个□□？虽然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整来这个东西，JC想怎么收场？】 【笑死，不懂别瞎说，还高阶深渊生物...高阶深渊生物栖息在深渊深处，效忠领主，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别瞎杠，我说阶位高，谁说高阶了】 【哈哈哈，连领主都扯出来了，快醒醒吧，都是猜想，当神话故事看看就行了，别太认真】 【我去，这小丫头怎么还活着？】 消失许久的苏雯突然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起因是这样的，我码字的时候， 看到蟑螂从桌子上爬过 前天出现了一只，昨天出现四只 我怀疑是电脑机箱里藏了蟑螂，今天拆开检查了，发现不是 继续扫除中... 不好意思之前耽误了，后面正常更新啦~ 第71章 学校：071 问题 苏雯是有备而来。 她的攻击落在那棵树上, 一拳便将树干砸成了两截。 树干断裂，由根系组成的柔软牢笼逐渐失去活性，仍顶着吴怀的头, 主导这一切的深渊怪物似乎是看了女孩一眼, 也收起了自己的根须。 没有了树根的遮蔽, 饱受摧残的江晨暴露出来，他干巴巴的皮肤上布满了深色的斑点，这是吸食他血肉的树根留下的。 许多早先断掉的树根仍札在他的皮肤上, 像是一层遍布体表的软刺，若是换了别的时候，苏雯肯定是要抱怨的，可现在，女孩勇敢的把江晨拽了出来, 这期间那树根怪物竟没有攻击。 没有了树根无限的榨取, 江晨优越的自愈能力再次起效，干瘪的皮肉渐渐充盈起来。 其他幸存的孩子，见到江晨恢复，苏雯归来, 好不容易看到了生机。 仅剩的二十几个孩子挤成一窝，面对愈发可怕的怪物, 他们只敢小步后退，不敢直接逃离。 攻略者之间，阿韧受伤，抱着剑坐在了地上, 而赤十三等人忌惮的看向远方, 只有非曼还有心情关注别的，他低声提醒荆楚, “还剩109。” 现在还剩下变异的学生109人。 荆楚点点头，表示学校这么大，他们可以藏在任何地方。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二十多个学生退了十几米，几乎快到包围圈边缘了。 非曼不敢抬头，刚刚还好些，现在他一看到那个怪物便恐惧的心悸，为了缓解恐惧，他只好不断的和荆楚说话，“他们是不是要跑了？它、它怎么不追了。” “没必要。”荆楚回话，同时他看向了少女苏雯，正巧她也转头看向荆楚，没人发现这两人短暂的对视，而收回目光后，黑发男人突然笑了。 这就有意思了，他还是不想让这个小姑娘死掉。 占据了吴怀身体的怪物始终不动，孩子们不知缘由，却越退越远，非曼只敢注视这些孩子，他心中忐忑，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用追？” 荆楚回神，脸上仍带着笑，“没事，它跟着他们呢。” “什么？” 没有人发现，从江晨的脚踝处，根须正慢慢伸出来。 两个扶着江晨的男生恍然不觉，植物的根正从自己的身体穿过，钻进更多的身体。 苏雯嫌男生臭，一贯保持距离，心中不安萦绕，使她频频看向怪物，它却始终不动。 这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可能么？ 不知为什么，女孩转头看向荆楚，见那个黑发男人正含笑注视着自己，随后他嘴唇蠕动，做了个口型。 小心。 心中的预感成真，女孩惊悚的猫一样跳起，拉开距离后，她才旋身看向自己的同伴。 细的几乎透明的植物根须从男生指尖伸了出来，见她躲过了，学生歪头，似乎是感到不解。 包括江晨在内，二十几个同学连成一串儿，共同侧着头，脸上的挂着相同的笑容，他们张开嘴，根须从口中探出来，向苏雯伸了过来。 这辈子看过的恐怖电影，也没有这一刻来的可怕，苏雯发出一声尖叫，转头就跑。 在女孩即将被抓住时，男人手中的黑色文明杖在地面轻点，几乎没人发现，那些追逐少女的根须曾有片刻的停顿，他们看到的，只是苏雯在千钧一发间，死里逃生，越过了蓝制服的封锁，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逃走了，”荆楚笑着说道，他看向剩余的变异者人数，“还有83个。” “最强的那个已经死了，”郁留云还在顶着远处的那群学生，他们的身体正迅速的干瘪下去，他的声音略带颤抖，“这个副本就快结束了。” 随着那怪物贪得无厌的索取，那些学生的血肉很快殆尽，没有遮掩之后，怪物的全貌逐渐暴露在日光下。 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恐惧开始蔓延，作为贵族的郁留云脸白的像纸，而阿韧虚弱的拎着残剑，试图挡在了主人面前。 蓝制服们手中握着武器，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念头，面对这样的怪物，他们脑海中仅剩的念头就是逃离。 对他们的精神状态毫不关心，结合自己最新的发现，荆楚回忆整个事件，他转头问道，“他们的女班主任，小陈老师，后来见到过么？” 冷汗早就浸湿了衣服，惊恐中的王延转头，这才看到荆楚平静无波的神情，意识到那怪物仍在对方的控制中，理智稍稍回归，艰难思索着对方在说什么，王延终于回答，“没有。” 这干哑的声音刚刚响起，荆楚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个惊恐过度的蓝制服在恍惚中以为自己得到了命令，他举起武器，冲那个怪物疯狂的射击，直到弹夹打空，寂静的空间中，还能听到他不断扣动扳机的声音。 短暂的骚乱结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荆楚又问，“我想看苏雯的资料，能找到么？” 根须将地上的子弹捡起来，扔回到射击的人身上，子弹轻轻的落在了地上，那人却崩溃的跪倒在了地上。 哪怕只是它轻微的动作，也让人无法自制的向后退，王延不安的动来动去，他对荆楚说，“如果我把东西交给你，你能让它消失么？” 直到这一刻，荆楚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没有给他任何承诺，男人只是笑了笑。 这是拒绝还是威胁？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王延的全部意志力，都用在了不要逃走这一件事情上。 无论时攻略者还是这些蓝制服，理智即将熄灭，只有本能在咆哮，让他们赶快远离这个可怕的生物。 他们中的一些人，面对死亡也无所畏惧的一些人，此时却不安的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恐惧的快要哭了。 而怪物却不能体恤这些脆弱的神经，长长的蔓藤突然探出，几声尖叫突兀的响起，荆楚抬头看，发觉被蔓藤卷住的两个人，正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消失已久的肖金波和刘怀明被卷在了一起，送到了荆楚面前。 当蔓藤松开了，两人落到了地上时，他们已经因为缺氧而面色发红了，可持续的尖叫还是没有停止。 被吵的直皱眉头，觉得这两人过于紧张了，男人转头，却发现同样面对噪声，其他人的脸上尽是理解和同情。 只有他如此的格格不入。 静默一瞬，行吧，荆楚心想，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等等他们自己就停了。 直到最后，尖叫二人组也没能自己停下。 他们昏过去了。 荆楚这下真的震惊了，他选择释放这个怪物，是因为他当年的顾深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庄园里的小树就是这样来的，这棵甚至只是个小苗苗，它是小树的分/身，影响力弱的多了。 按说他们已经在深渊边缘呆了很多年了，男人在心中默默的腹诽，这代人不仅没有变的坚韧，反而越来越脆弱了。 因缺氧昏迷的两人后又是满面惊恐，直到看见熟悉的几人才稍稍放松，见他们这样，荆楚没忍住，叹息一声，“连我家的小孩都比你们胆子大。” 他们怕成这样，说不定会影响战斗力呢。 在心里犯愁，荆楚便问起肖金波这段时间的经历。 因没有回头，并不知道那怪物就在后面，此刻肖金波虽然情绪不稳，但可以交流，他颠三倒四的叙述着自己的经历，荆楚居然从他这里得到了小陈老师的线索。 这两人之前共同行动，后来小陈老师带他去了学校的池塘，两人见到了芙蓝的尸体，女老师十分伤心，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按说在肖金波的眼皮底下，她是不可能消失的，可偏偏人就是没了。 肖金波在池塘附近找了一圈，女老师没有找到，却找到了蹲在地上哭的刘怀明，这小孩看着也不像变异的，他就给带上了。 刘怀明被吓过之后，此刻倒是不哭了，只是两个眼睛都是肿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见他这样，荆楚问，“在池塘边，你是去找那个朋友了吗？” 明明看上去狼狈又可怜，刘怀明看向荆楚时还是十分倔强，他说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这个骗子。”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那团怪物动了。 荆楚抬起手，怪物的动作停止。 “我为你保守了秘密，”男人垂眸看向脆弱又倔强的孩子，口吻稍有些强硬，“现在回答问题，你的另一个朋友回应你了么？” 听他这样问，小男孩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蓝色的水果。 放在他的手心，半透明的深蓝色果实散发着晶莹的光，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这上面，突然就遗忘了刚刚的恐惧。 吃掉这枚果实，就能获得一切！ 心中的欲望上涌，非曼甚至伸出了手，却有别的比他更快。 细细的根须托起了这枚果实。 如同当头被浇了桶冰水，众人如梦初醒的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 只有荆楚站在原地，那根须将蓝色的果子托举到他面前，给他仔细打量。 “剥开。”荆楚命令。 更多的根须涌上来，它们灵巧的拨掉蓝色果实的外皮，让里面的东西落在地上。 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都要小，果冻质地的生物从里面落出来，显然还是活的，它还是幼体，颜色更深，在地上扭动着，被根须提起来后，就开始疯狂的挣扎。 短暂的看了看，男人笑着说道，“吃吧。” 蓝色的果冻瞬间被触须吸干，众人胆寒，都觉得下一个被吸干的就是自己。 几乎已经分不清谁才是这个副本的敌人了，郁留云控制着自身仪态，看向跌坐在地的刘怀明，“他可能被寄生了。” 不仅是刘怀明，长了长娃娃脸的肖金波亦在他怀疑之列。 “不会，”荆楚说道，“它能分辨寄生者。” 仅仅听到‘它’字，郁留云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如果还能思考的话就会发现，他对那个怪物的恐惧又增强了。 可惜现在的郁留云没有多少余力思考了，恐惧快让他奔溃了。 “能将它送走么？”忍耐之后，郁留云几乎是急切的建议道，“让它暂时离开这里...” 只要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怪物去哪里都行。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很遗憾，”荆楚实际上没什么歉意，男人面带微笑的冷酷说道，“它必须跟着我。” 见对方几乎愤怒的看向自己，他便解释，“深渊生物很擅长钻语言上的漏洞，它还不怎么挑食。” 由挑食一词产生联想，郁留云打了个寒颤。 “害怕是对的，”男人语调平静，但并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它还很饿，为了世界和平，最好保持现状。”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世界和平是什么意思，郁留云只听说它还很饿，立即急切的问道，“就不能把它送走么，或者，或者...” 杀掉这个怪物。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念头，可谁也不敢说，更加不敢尝试。 “暂时还不行。”对比其他人的恐惧和迫切，男人游刃有余的几乎过分，他继续耐心的解释，“一方面，我还用得着它，另一方面，它这朵花开的实在不怎么样。”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连怪物听了都十分沮丧。 实在是太想弄走这个怪物了，非曼连忙说，“不是不是，它花开的好，那花我看到就想要，就是这位大爷太又威严了，我实在是不敢！” 听到非曼这样说，怪物大爷整个都蔫了下去，蛇一样根须铺了满地，只有小花勉强还站着。 “它，它...”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它的变化，非曼差点咬到舌头，“这是怎么了？” 男人笑笑，耐心的解释，“可能是羞愧，连你都不受诱惑。” 非曼：几个意思？ 刚刚荆楚的话，非曼留心了末尾，而郁留云却注意到第一句。 荆楚说，他留着这个怪物还有用。 针对这句话，郁留云急促的说道，“剩下的那个小丫头，用不着你出手，我们几个就够用了，你留着它，难道还想带到上世界去么？” 说道最后时，他显然已经不顾身份，试图逼迫他就范了。 并不介意他的言语上的冒犯，示意那怪物停下，男人轻笑着说道，“对付小丫头，你们几个大概不够。”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郁留云惊讶极了，他几乎愤怒的反问，“怎么可能！” 感受到他的情绪问题愈发严重，男人有些苦恼，但也觉得好笑，沉吟片刻，他抛出了一个从未有人听过，甚至想也不敢想的问题。 弹幕消失了。 每个注视着这次直播，每个听到他问题的人都感受到了内心激烈的震动。 黑发黑眸的男人在阳光下浅笑，而说出这个问题时，他的面目几乎时模糊的，荆楚问，“你们这代人，听说过第四神主么？” 第72章 学校：072 心脏 从听到第四神主四个字开始, 郁留云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他从没想过，这四个字还会出现在光天化日下。 作为贵族, 隐秘的喜爱第四神主, 这不是太大的问题, 周围的人都有默契，只要不暴露，随便他们私下如何。 那时他还自信的认为, 自己能够掌控荆楚。 如今看来，当时的自信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无论荆楚有什么身份，郁留云已经确定了，这个人是个疯子。 只有疯狂的勇气和无知, 才能让他在摄像头前, 毫无余地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没等郁留云做出反应，另一人便按捺不住怒火了。 “你提及孽神，是什么居心？”说话的居然是赤十三。 大部分时间中，赤十三都是个安静的贵族, 他战斗在最前面线，我行我素, 吃苦耐劳，并且沉默寡言。 干的多，说话少，虽然顶着红毛, 却是一匹老实肯干的独狼。 还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男人看着他，见红发青年眼中升起灼灼怒焰, 隐约的红色光明从他周身升腾，仿佛荆楚若不给他满意的回答，他就要直接攻击一样。 面对这样强烈的情绪，面容苍白的贵族男性面带笑意，他总是微笑，无论场合气氛，都始终柔和的表情极度虚假，加深了独狼的厌恶。 轻轻挑眉，笑着问道，“哦，不能提么？” 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极度不满，赤十三周身气场动荡攻击一触即发，但转瞬之间，恐惧如同潮水，覆盖在他的身上。 蔓藤向天空伸展，巨大的怪物几乎遮天蔽日，阳光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覆盖在怪物的阴影中，光明与希望仿佛就此消逝，他们即将坠入无尽的恐惧。 只有荆楚神色从容，他指了指脚下的阴影，那怪物驯服的下沉，隐没在黑暗之中。 实际上，以荆楚现在的力量并不能将它收容在阴影中。 使了个障眼法，荆楚需要这些人回复理智。 死里逃生，赤十三跪在地上，恐慌的余韵还停在他体内，瞳孔被放大到极致，身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抽搐，可他看向荆楚时，目光中仍带着固执与憎恨。 “议会是不会放过你的！” 无论是赤十三表现的出的态度，还是他现在的话，这些都让荆楚感到惊讶。 他没遮掩自己的惊讶，“议会是真的壮大了，”感慨的看向红发的年轻人，贵族摇摇头，颇为遗憾的说道，“看起来还挺风光的，原来贵族已经没落了。” 过去的贵族，有谁会把深蓝议会放在眼里，不值一提的草台班子罢了。 这话像刀子似的戳进了两个贵族的心里，赤十三顿时喝骂，“悖逆之徒，给我住口，你策划这些，究竟是什么居心？” 既然第四神主已经被提及了，为了挽回局势，赤十三当机立断，荆楚就是个居心叵测之人，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恶事，和其他贵族无关。 “策划什么？”男人无辜眨眨眼，神态轻松的解释说，“说真的，刚进来的时候，我是打算混一混的，否则也不会选这些人做队友。” 荆楚的队友，非曼周少肖金波列成一排，他们茫然愤恨而惊恐的看向荆楚，怕极了别人将这话当真。 “不，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只是看你长得像个贵族，我们才...”非曼慌乱的解释根本没人听的。 因为荆楚张口就说，“陈方舟弄的这游戏，还挺有意思。”他真心实意的说道，“如果不是事情突然，我至少会在玩个副本。” 他不仅提了第四神主，还直呼陈方舟的大名。 完了完了完了。 非曼几个绝望的闭上了眼。 “事情突然？”贵族追问。 “我本来以为这里只是有个深渊生物。” 只是？旁听者们听的嘴角抽搐，并没有说话。 而男人的笑容却变淡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但我发现，第四神主的心脏在这里...这我就没法玩了。” 谈及第四神主，贵族青年不敢说话了。 定了定神，郁留云又坚定的说道，“说这些毫无根据的疯话，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听他这样说，荆楚反问，“郁成岭是什么时候死的？” 郁留云一窒，没有回话。 郁成岭正是郁家先祖，但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要是死的晚点，你就会知道，心脏这种东西，就算你自己的用不成了，也不该用这颗。” 听到‘心脏’二字，郁留云彻底不说话了，赤十三不知道这个秘密，还继续追问，“什么心脏？” “顾深和第四神主之间，有一个契约。” 没有理会小贵族的问题，男人微笑，眉目间却浮起一丝沉郁，“我刚想起来不久...契约的内容是‘再会’，第四神主陨落之前，必须再次见到顾深。” 所以荆楚就来了。 “眼睛对应眼睛，心脏对应心脏，我居然现在才发觉。”男人自顾自的说着，直到赤十三打断他。 “住口！”对他的话半懂不懂，赤十三打断他，“胡说什么，顾深死了几百年了，那早就陨落了！” 荆楚没在继续说话。 终于收拾好情绪，郁留云茫然的问，“你是想说，第四神主还没有陨落，祂，祂被分成了很多块？” 男人冷静的说道，“恐怕是这样的。” “你还想说，学院不顾神主的禁令，把孽神的心脏藏在这里，还和顾深的心脏相互吸引？这不可能，先不说别的，林知带着他的眼珠，他...” 荆楚打断他，反问道，“上个副本发生了什么，你真的知道么？” 不，荆楚才是上个副本的亲历者，他坚持说自己见过第四神主的眼珠，别人是无法反驳的。 郁留云不敢追问了，现在他们正在直播，涉嫌第四神主，必须要将这件事定性为荆楚发疯。 否则真正的上位者降临，所有人都会死。 不再追问了，郁留云直接说道，“你这个疯子，荆楚，在直播中说出这样的话，无论你有什么身份，我们都不会允许你继续活着了。” 伴随着他的话，两个羽人从空中围绕，阿韧握住了手里的剑柄，连南山、肖金波等人，也像荆楚摆出了攻击的驾驶。 面对这些敌视的目光，荆楚不以为意，只是地上的阴影深邃而纯黑，根须从中慢慢上浮。 “我本来没想过这么早，”男人轻声说道，“普通人的生活很有趣，我本来打算在过一点时间的。”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轻柔的微笑，“但我不想让他在等了。” 所以荆楚释放了阴影里的怪物，为了达成目的，荆楚需要压倒性的力量。 站在阴影中心，荆楚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看向摄像头，命令道，“陈方舟，封闭这里。” 男人话音落下，世界便如同覆盖了一层阴霾，原本湛蓝的天顶突然黯淡下来。 稍有见识的人，就知道，这个世界被封闭了。 众人震惊神主之外，竟有人能支使陈方舟。 目睹了这出天方夜谭，攻略者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样的人物，能支使陈方舟的人，是他们仰断了脖子也不该见到的。 而荆楚的确站在这里。 “没用的，”只有郁留云还在小声说着，“如果这里真的有心脏，伟大的神主将降临于此，没有人能够直视他们的威仪，所有人都要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的。” 荆楚的态度仍和之前一样，他解释道，“我倒是十分欢迎第三神主降临，我和祂之间还有帐没算。”在对方颤抖的目光中，男人笑笑，继续说道，“但很遗憾，四位神主为了彻底的利用陈方舟，定下了太多严苛的契约，哪怕是他们自己，也有不能破坏的规则。” 目光看向还在工作的摄像头，男人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告诫道，“硬币有两面，契约有平衡，他们将陈方舟当作服务器使用的时候，陈方舟也在利用他们。” 将这话说完，男人又看向天色，随后他问，“王延队长，我要的资料呢？” 知道的太少，甚至无法理解这场变故，但现在看来，荆楚仍是这伙人的老大，于是王延回答，“已经去拿了。” “快点吧，”荆楚说道，“时间不多了。” “等等，”当那怪物潜行在影子里之后，王延等人也怂了，他问荆楚，“要是上面的人问起来，天空为什么灰了，我该怎么说？” 注意力短暂的移向这个凡人，荆楚口吻温和的说道，“这个问题，等你确认自己能活到明天后，在考虑也不迟。” 好不容易战斗告一段落，对方却说出这样寓意不详的话，王延正要追问，却见荆楚又看向虚空。 其实是看着摄像头，荆楚吩咐道，“顾雪树，去找肯普夫，告诉他，欠我的人情，现在该还了。” ，什么人能够这样理所当然的命令一位神祇呢？攻略者们低下了头，他们不敢想，也不敢问。 只有郁留云安奈不住，他看着荆楚，小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从摄像头上转移视线，荆楚惊讶的反问，“你还不知道么？” 不安的转动脚跟，郁留云虚弱反问，“我应该知道...？” “大概吧，”男人说道，“毕竟你还装着我的心脏。” 直播屏幕的右上角，出现了一行小字，‘世界封闭中’。 成方舟不仅在第一时间履行了荆楚的命令，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将它明晃晃的标在了直播中。 经过了荆楚的一番表演，在此处的学生们感受到一种，和攻略者们不同的崩溃。 被称为‘顾雪树’的神祇静默的站在草地上，在确认屏幕中的男人并没有其他事情要命令后，祂转身离开了。 学院，真理图书馆中。 这里是学院的中心，能涉足于此的，至少是个半神。 心中只有真理与知识的神祇们在此处往来匆匆，没人注意那个，有个小老头，正用抹布擦拭书柜。 遵照荆楚给出的指示，顾雪树来到老人面前。 满面皱纹的老者早就知道他会来，细心擦拭着橱柜上的每一条边角，他缓缓说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老迈的手上长满了深褐色的斑点，他低声说，“他回来了...你说他会怎么做？” 雪树摇头。 “你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雪树没有说话，他将代表学院教授身份的名牌递出，等老人拿走。 “对了，你要走了。”从他手里接过牌子，老人叹气，“你是个好教授，虽然不喜欢说话，但你是个好教授...对了，恭喜你，雪树，你可以回家了。” 第73章 学校：073 顾深 乐园内, 安氏老宅。 从直播中脱离，安冬口中立刻嚷嚷，“什么贵族没落了, 还真敢说！” 这话半真半假, 将一分的不忿强行装成了七分, 为了从自家老祖宗嘴里多骗点消息，这是安冬在耍滑头。 这点小伎俩老人能自然能看清，只是他对这个小辈格外宠爱, 也有心多说点东西给他。 “哈哈哈，孙子，我看是你才敢说！”将手里的茶盅扔在石台上，这老头毫不客气的说道，“到了你们这代, 咱们贵族说白了就是佃户。” 贵族自诩生而不凡, 对这种话格外听不惯。 安冬几乎本能就要反驳，但想起这老头是自家亲祖宗，只好默默的闭上嘴。 “混小子，你还不服, 说好听些，咱们统治乐园, 说直白些，咱们已经没资格管理整个世界，只能偏居一隅，还能充作贵族, 只是当权者需要有人替他们管理底层的奴隶和平民罢了。” 老人的说法, 不仅和当世的认知不同，也和同为贵族的安冬所知甚远, 他几次张嘴试图反驳，几次话到嘴边，却因立据不足，又憋了回去。 在心里换了几个角度，安冬震惊的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老祖宗的观点。 难道真的向他说的，贵族真的没落了？ 年轻的贵族仔细思索着自己的往日所见，民众的拥簇，上层给以的种种特权，又觉得不至于，这个世界对贵族还是很尊敬的。 看他的样子，安家老祖宗直摇头，“你们这代人，实在没什么见识。” 为贵族的没落叹息，老人随后说道，“当年的深蓝议会算个屁，承认这个组织，都是看在顾深面上，他是深蓝议会的初建者，当年顾深和两位神主都有交情，在他的夏茵庄园，成方舟只是管家，你不妨仔细查查，除去第四神主，现在仍有五六个神祇，宣称自己出身夏茵庄园......你们这些三流贵族，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在很多年来，顾深这个名字始终在贵族之中流传，可他具体有过什么事迹，没几个人能说的清，大部分人只知道陈方舟曾是他的人，多一些，就知道他与第四神主有关，至于现在老人说的这些，安冬过去竟然从没听过。 “这么牛逼的么？”连嘴都合不上了，安冬小声问，“怎么过去没听您讲过啊。” “嘿嘿，”老人笑着反问，“孙子，整个贵族现在就剩我一个遗老，你知道为什么？” 雪天里，汗从额头上溢出来，安冬迅速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也不敢说。 “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该闭嘴。” 至于那些不愿意闭嘴的，当然都死了。 读出了老人不曾言明的残酷，安冬小声问，“那老祖宗，我是不是...也该闭嘴了？” 安冬怂了，不敢往下问了。 “问就是了，傻小子，从荆楚提起第四神主开始，时代就要变了，这个世界稳定了许多年，现在终于要动一动了。” 老人表现的如此高兴，安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生出另其他妄想，“老祖宗，这顾深既然这么牛逼，会不会帮着咱们复兴贵族啊？” 老头狠狠的敲打蠢孙子的脑壳，“复兴贵族？你个小蠢货，指望别人帮你复兴？” 眼看蠢孙子抱头大叫，老头心里高兴了，靠着交椅给他讲当年的旧事，“这事儿说来也是顾家的笑话，但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了，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引以为戒。” 孙子乖乖点头，老人便开始讲古。 “当时顾家是第一世家，而顾深幼年不曾觉醒，为了脸面，顾家把他送进研究所，几年后，他从研究所出来也没觉醒，顾家所幸就将他驱逐了。” “卧槽，”对比刚刚顾深的牛逼事迹，安冬立即震惊，“那顾家不后悔死了？” “谁说不是呢，”老人笑呵呵的说道，“当年顾深被驱逐后，带着仆人建设了夏茵庄园，哦，对了，据说陈方舟在顾家时，就是侍奉顾深的仆人。” 已经分不清那个消息更令他震撼了，安冬张着嘴，呆呆的看向老人。 而对郁留云来说，这世间没什么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谁也想不到的，他就是下一趟副本，居然会遇到一个人，说你揣着我的心脏呢，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现实变成了荒诞的恐怖片，同时又有太多离奇的信息接踵而至，郁留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他看向荆楚，口吻少有的虚弱，“你不可能是顾深，这不可能。” 听他连说两个不可能，荆楚笑笑，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说道，“这件事和你不相干。” 况且荆楚刚刚那些详细的解释，自爆身份等等操作，也不是做给郁留云看的。 有些人应该知道顾深回归的消息，但贵族就无所谓了。 当年的顾深都不大看得上贵族，现在的荆楚更不在乎他们。 加重了语气，郁留云试图做出强硬的态度，可口吻仍旧底气不足，“...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面对年轻贵族的质问，不仅无动于衷，荆楚还有点想笑。 “去完成你们的任务吧。”男人笑着说，“我暂时脱离攻略者队伍，想必诸位不会反对？” 听了这话，攻略者们不仅没有意见，心里还有点高兴，但他们谁也不想出头，于是默不作声的，默认同意他离队。 作为贵族的表率，郁留云纠结片刻，还多问了一句，“如果我们要找你...？” “我想去学校的档案室看看，”说着，男人转头看向王延，问他，“顺便等着王队长的资料。” 王延点点头，默认了荆楚的提议，顺便还告诉他，学校的档案室就在水塘对面的办公楼里。 听说‘水塘’荆楚挑眉，见他神态有异，王延立刻问他，是有什么不妥么？ 男人笑着摇头，让刘怀明也跟着自己，他有话要问。 刘怀明小朋友此刻懵懵懂懂且举目无亲，只剩前校医还熟悉些，听他这样说，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见这两人要走，身穿蓝色制服的年轻人却拦在两人面前，他笑得不算真挚，但极为客气。 “荆楚先生，我知道档案室怎么走，我和您一起吧，还能帮您干活。” 荆楚自无不可，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年轻的蓝制服姓向，他在前面带路，荆楚和刘怀明略落后在后面，等三人走后，留在原地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感到放松，那股影影绰绰挥之不去的恐怖阴霾，随着荆楚的离开，终于消失了。 向副队长果然是知道路的，档案室在办公楼的二次，撬锁进去后，三人进入满是尘埃的档案室。 里面有些薄灰，向副队长进门后先去开窗。 荆楚则找了个阳光充裕的地方，将背包取下，给人偶安置了一个看风景的好位置。 脱下深蓝色的制服外衣，向副队长卷起衣袖，当真做出了干活的架势。 而学生刘怀明是第一次进来这里，正好奇的左看右看，见到荆楚的动作后，他走过来，盯着这个人偶，小声说道，“它眼睛真好看。” 整理人偶的动作一停，男人转头看向刘怀明，这孩子正专注的盯着人偶。 在白天，这是第二次有人主动提起人偶。 上一个说它眼睛好看的人，还是苏雯。 直到听见刘怀明的赞美，向副队才头一次注意到这个人偶，见他也看过来，荆楚便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荆楚让开身体，好让对方完整的看到人偶。 说老实话，荆楚这样的男人，带着这么个劣质人偶，不仅从什么方面看都古怪的很，可向副队长不仅忽略了这份明显的不协调，甚至没考虑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注意过这个人偶。 他就是客气的笑了，言不由衷的赞美道，“是挺好看的。” 听了他的话，男人嗤笑，随后转头看向人偶，盯着这双翠绿的眼珠，他低声说道，“我也觉得这双眼睛很好看。” 要是能找到心脏就更好了。 一句话说完，男人指着刘怀明，理所当然的命令道，“就找他们班的资料，所有人的都要。” “了解。” 学校建立只有三年，又是因为特殊原因建校，资料并不难找。 认真干活的向副队很快翻出档案箱，而荆楚首先拿出了苏雯的档案袋。 这里包含了苏雯从出生至今的所有资料，连她出生时五斤七两的重量都记录在案，唯一的问题是，照片上的人看着眼生。 这是苏雯入学时的照片，荆楚横看竖看，都觉得这小姑娘自己的确从没见过。 三人传看照片，两个成年都默默接受了这种情况，只有刘怀明受不了，他立刻大叫道，“这不是苏雯，肯定是档案弄错了。” 于是向副队长就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冒名顶替的？” “不可能，我们在之前的学校就认识了，我，苏雯，江晨，吴怀，周莉莉，之前也是一个班的。” 见他言之凿凿，调查员立刻询问了他之前的学校和班级，说要联系学校确认。 荆楚则不急不缓，只说要找找看刘怀明的档案。 “你找就是了，”刘怀明还有一点小骄傲，“我从小到大的成绩都是最好的。” “你还挺自信。”荆楚将文件袋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刘怀明的名字。 以为他找漏了，向副队长顾不上联系外界，也找了两遍。 真的没有刘怀明这个人。 见两人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小孩突然觉得不安，他自己也低头，将其他同学的档案被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箱子里的档案袋都空了，还是没有‘刘怀明’。 蹲在地上乱翻一同，男孩态度急切的说道，“一定是他们把我的档案弄丢了！” 表现出了超人预料的惶恐，不知道是想说服另外两人，还是只想说服自己。 仿佛任何情况都不会感到惊讶，男人面带笑意，语调平缓而温和的缓缓说道，“也不奇怪，你们班里的学生，不是被寄生，就是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他顿了一下，轻柔的说道，“你很特殊。” 几乎所有学生都死了，而水中的怪物三番两次的出现，而刘怀明则每一次都拒绝了诱惑，这些情况，难道就没有原因么？ “不会的，我妈妈还在等我回家呢，我不可能是假的....” 荆楚从未说过他是假的，可这孩子却自己这样说了...他竟在担心自己是假的。 没等两人继续争论，向副队长的通讯器响了。 他避开两人，接通连线。 另一端王延的声音稍显紧绷，他问，“你们还在档案室么？三人一起，那孩子也在？” 那孩子果然有问题，副队长心想，口吻却波澜不惊，“对，都在。” “你听好，我们找到小陈老师了，她说了些事情。”王延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小心点，那孩子可能不是人类，别让他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呆滞 我明明设定了晚上九点的存稿箱 第74章 学校：074 身世 三年前, 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学院接管了这里。 ‘世界’成为了某个组织的附属，这毫无疑问是可笑的。 偏偏每个国家都举行了盛大的庆典，但热闹是别人的, 和当时刚刚毕业的小陈老师无关, 作为新手班主任, 她当时被充作苦力，带着学生们苦哈哈的爬山。 在这场怨声载道的旅行中，小陈老师没能如愿建立师生情谊, 但也有额外的获得。 她捡到了一个蓝色的玻璃瓶。 女老师形同憔悴，面颊上却泛起淡淡的红晕，神情如梦似幻带着迷离，说起那个玻璃瓶，美梦又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玻璃瓶中放着一颗心脏, 这显然是人类的心脏, 女老师晓得，正确的做法就是将这怪东西交出去，但那颗心...说道这里，她面上的迷离加深了, 她不舍得将那颗心脏交给任何人，那颗调动的心脏有着超越言语的巨大魅力, 她不能接受自己失去他。 回家之后，这荒谬的执着加深了，女人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始终盯着这枚跳动的心脏。 最后, 她再也没法忍受了, 心脏在玻璃瓶中，她却在玻璃瓶外, 女老师最终放弃了理智最后的束缚，她打来了瓶子。 开启瓶子之后的事情，只有女老师自己知道了。 她没有说，只是打了个寒颤，陷入了沉默。 之后呢？调查员们催促道。 被再三催促后，女老师才终于说道，“后来，我失忆了。” 垂头思索片刻，小陈老师解释，严格来说，她对自己在一段时期的记忆十分模糊，就像在梦里，等她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所学校的班主任。 而变化不止这些。 小陈老师清醒过来后，还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正是她班上的学生，刘怀明。 听了这话，调查员们本能质疑，因为小陈老师虽然看着憔悴，但也就三十岁上下，刘怀明十五六岁，莫非小陈老师十四五岁生了个孩子？ 女老师脸上浮起惊惧之色，无论是谁，遇到她这样的情况都会感到恐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是这样说的。 而面对更多的疑问，女老师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 刘怀明是个古怪的孩子，他很多变，很诡异，令人不安。 在大部分时间里，他看起来是个认真努力的好学生，在这个时间中，他认为小陈老师只是单纯的老师，起初女老师也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他冷不丁的叫了一声‘妈妈’，还质问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对她这种女老师来说，这绝对是一种惊讶。 可自从清醒后，她的确在自己家里发现了另外一些人存在的痕迹，因为那些物品的使用年龄不同，她便以为是不同年龄的孩子在自己家住宿过。 直到刘怀明扑上来，抱着她，叫妈妈。 从那之后，小陈老师面对刘怀明时，就多了几分试探。 她发现在大部分时间中，这个孩子以为自己另有父母，自己就只是她的老师。 而另一些时间，诡异的刘怀明又会冒出来，向她叫妈妈。 这两个刘怀明有着共同的记忆，只是在认知观念上有些不同。 最后经常过长期的观察，小陈老师察觉到刘怀明身上种种的非人特质，却始终不敢确定，直到刘怀明给苏雯输血。 被输血后，苏雯每天都有变化，几乎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可除了小陈老师本人，整个学校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些。 无论她如何提示，众人都说苏雯和以前一样，时间久了，小陈老师甚至以为，发疯的人其实时自己。 后来，小陈老师见到了另一个刘怀明，优秀，得体，富有魅力...性格温和的刘怀明，这个刘怀明告诉她，她没有疯，是其他人被蒙蔽了。 你是说，刘怀明有多重人格？ 小陈老师摇头，“我不知道。” 随后，小陈老师讲了另一件事。 刘怀明和江晨原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人同住一件宿舍，刘怀明邀请江晨早起晨读。 那天早晨在池塘边上，她其实也在。 她看到了有个蓝色的怪物从水里浮起来，怪物和刘怀明很亲近，当时江晨就站在他们旁边，他像是失了神，始终站着不动。 直到那怪物将蓝色的物质放在刘怀明掌心，江晨突然‘活了’，他发疯似的抢过那颗圆球，囫囵吞了下去...那时的小陈老师还不知道，这就是所有乱象的起点。 清楚的听到了对方的通讯内容，荆楚站在档案箱前，他手中翻着资料，眼睛则看向了蹲在地上抽泣的刘怀明。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仿佛并未察觉他的诡异，男人取笑他。 刘怀明眼睛湿漉漉的，十分的委屈，“可是我的档案丢了，我的档案丢了。” 他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盯着荆楚，显然渴望对方的安慰，而荆楚却问他，“之前那颗深蓝色的东西...” “深蓝色的水果！”男孩打断他的话，认真的反驳道。 男人惊奇的问，“你还以为那是水果？” 肯定的点头，男孩态度坚定，“那当然是水果。” 那是颗卵，他明明见过从里面刨出来的东西，荆楚记得清楚，他当时吓坏了，坐在地上哇哇叫...现在又转头说东西是水果，这种前后不同的态度，到很像是那老师说的，他的认知被扭曲了。 思索后，男人的碰了碰自己的下巴，继续逗他，“好吧，水果，你带着那颗水果，是要给我么？” 蹲在地上的刘怀明也不哭了，他仰头看向荆楚，笑得有点害羞，“对，那就是给你的。” 单看他腼腆的样子，还以为他送的是颗香甜的苹果，偏偏是个颗怪物卵。 也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两句话的功夫，这孩子突然就释然了刚刚的忧伤，他蹲在地上，见荆楚不说话了，便不转眼的看着人偶，竟有些着迷了。 没想到重点人物就在自己面前，荆楚叹了一口气，随后说，“向副队，能帮我问两个问题么？” 见他点头，荆楚就问了，“那件事情后，她肯定做过体检，从医学上讲，她是否生育过？” 谨慎的看看刘怀明，见他没反应，向副队冲通讯器低语后，冲荆楚点点头。 按照体检表述，小陈老师的确生育过。 荆楚立在一边，他光凝视人偶身上橘色的夕阳光辉，自身却隐没在阴影之中，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颗心脏，她吃了么？” 和之前不同，此刻并没有那种几近灭顶的恐惧敢，在调查员本人看来，荆楚依旧平静自若，举动间都充斥着那种来自上界的优渥和自如。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脖子上的寒毛根根耸立，这是另一种恐惧。 通讯器中响起了小陈老师的声音，“不，没有...”她听起来遗憾又惶恐，“外面裹着蓝色的胶质，我碰不到它。” 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到。 荆楚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见男人露出惯常的微笑，向副队长不知为什么，也跟着送了一口气。 “好了，谢谢你的回答，我已经大概知道了。” 通讯没有断，副队长追问，“你知道什么？” 荆楚也侧头看向外面的夕阳，男人几乎浸没在阴影中，只有脖颈上有一块橘色的光斑，他的语调略慢，但很松弛。 如同闲谈似的，他说起了这个世高不可攀的组织，“据我所知，学院崇尚诸多品德，相比慷慨，他们更喜欢节俭...我个人倾向用‘吝啬’这个词形容他们。” 眼看着夕阳沉没，荆楚继续说道，“你们加入的时间太短了，还不能理解，学生是学院的根基，他们在意每一个学生，看重每一个入学名额。” 黑暗中，副队长仔细琢磨荆楚的话，谨慎的问道，“你是说，学院对待我们的世界...很慷慨？” 耸了耸肩，男人不大在意的总结，“不可思议的慷慨，总要有些额外的原因，他们想拿回心脏，但不想惊动别人，总要编出合适的理由。” “什么意思？” “没那么复杂，”在黑暗中，荆楚转头看向人偶，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蓝色的胶质，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些，本来是用来封□□脏的，它和心脏一起被封在瓶子里，直到有人释放它们。” “这个是双重封印，学院解开封印后，就想回收心脏。” 终于听懂了荆楚的话，副队长想到死去的那些人，忍不住抬高音量，“一切都是因为她打开了那个瓶子？” 浑圆的月亮从从远处的天空升起，听到他的话，荆楚笑了。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学院想打开瓶子，于是一切就注定了。”凝视远方的月亮，男人低声说道。 心中的诸多怨愤难以纾解，调查员低声问道，“可，为什么是我们？” “放心吧，”盯着月亮的男人终于回头，在银色月光的照应下，他笑的格外轻柔，“所有你已知或未知的世界，都会被卷进这场浪潮中，你们只是比别的世界稍早了一点。” 获得了这样的安慰，调查员并没有感到任何安心，反而忧心忡忡，“...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荆楚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而调查员不信。 “坦白说，我只擅长毁灭，人类能够给自己缔造怎样的新时代，我不知道...不过这正是在人类中生活的趣味所在。”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副队长面露茫然，没有接话。 男人走到房门口，他用手杖按动开关，灯光亮起，他换了个话题，“说句不大自谦的话，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来了，这里才有这么美的月色。” “月亮？月亮一直都是这样的。”听到男人的话，调查员也看向窗外，他先顿了一声，随后声音也放缓了，“...你说的对，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但这里的月亮总是圆的？” “当然，月亮一直都是圆的。” 荆楚摇摇头，知道自己的问题是没有答案了，在这个世界，这些人连对月亮的认知都被扭曲了。 换个角度想，这倒不是坏事。 两个成年人都没有留意，刘怀光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他不在痴迷的看着人偶，男孩的神色变得宁静安稳，某种超越了年龄的智慧从他眼中流露，他不出声，也不试图逃离，只是静默的听着两人说话，目光总凝在荆楚身上。 直到荆楚摇头，男孩才说，“从三年前，刘怀光出生开始，月亮就是圆的...我想您问的是这个。” 男人原本有些悠闲的用手中的黑色手杖敲击地面。 听到男孩的话，荆楚转头，向来面不改色的男人首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感到奇怪，向副队长也转头看去。 明明眼前的人还是刘怀明的样子，却突然有了一种高不可攀的神气，他不过就是个孩子，甚至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向副队看向他时，却觉得这个人连呼吸都是典雅的。 眼前这位‘刘怀明’只看着荆楚，眼眸浮动着丝丝笑意，“您想的没错，最近的月亮的确是最好的。” 第75章 学校：075 贪婪 三年前, 某个老旧的学校公寓。 在昏黄的灯光下，饥困交加的小陈老师盯着那颗心脏，她不断的吞咽口水, 此刻的疲惫和饥饿都不值一提,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正常, 却提不起任何意志去反抗。 女教师虚弱的手掌放在了蓝色的玻璃罐上，理智在她脑中提醒，一旦打开了这个盖子, 现在平静的生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恍惚中，多年寒窗，父母的期许，回忆走马灯似的播放，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放在盖子上的手指不断紧缩, 女老师的神色愈发坚毅。 蓝色的瓶子里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你会打开这个瓶子么？ 潘多拉的盒子里有所有的灾厄和希望，神灯里的可能是吃人的魔鬼，也可能是实现三个愿望的灯神。 最终, 她拧开了瓶盖。 没了玻璃瓶，心脏在她的手掌跳动, 厚重的幽蓝凝胶包裹着心脏，卑鄙的独占了这份宝藏。 两手捧着心脏，女人着迷的看着它，心中不满的情绪则不断膨胀, 必须更加更加的靠近这颗心脏才行...她要和心脏融为一体。 女人的脸渐渐贴近, 苍白的嘴唇张开，露出里面白色的牙齿和红润的口腔, 她咬了一大口，蓝色的胶质吃起来像果冻，她眼睛盯着心脏，喉间滑动，将口中的东西吞进腹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开头之后，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无论女人如何咀嚼吞咽，总有残存的蓝色胶质挡在她和心脏之间，她将嘴张大到极限，咬到的始终都是那些该死的蓝色物质。 人类和刚刚解除封印的虚弱怪物在对抗。 女人不愿放弃，而怪物也不愿意放弃...这颗心脏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吞噬心脏，它就能重新变得强大！ 贪欲促使了这场角逐，其实女人只要稍稍清醒，或者怪物愿意暂时退开，故事就会重新改写了。 但此刻，双方都察觉到了对手的虚弱，深切的贪欲作祟，谁也不愿放手。 包裹着心脏的胶质，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吞噬了太多的女人则孕妇般挺着巨大的肚子倒在地上，她的身体几乎要被撑炸，可只剩最后一口，她的嘴唇就能碰到那颗心脏了。 心脏仍在平静的跳动，女人张大到极致的唇口凑上来，要吃掉最后的凝胶。 突然，一滴金色的血液从连接心脏的大动脉中流出，神祇的血液穿透了单薄的凝胶，直接落在了女老师口中。 舌尖沾到血液，如梦似幻的幸福席卷全身，女人挺着肚子，迷离的躺在地上，脸颊泛起红晕，完成了心愿后，她终于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荆楚走到刘怀明面前，他主动蹲身，同对方平视，口中继续说道，“...神血让她活了下来，深渊生物原本可以杀了她，但为了那一滴神血，它也蛰伏下来。” 连人类都对付不了的虚弱怪物，自然也无法吞噬那颗心脏。 最好的选择是先吸收神血的威能，于是人类与怪物的争斗由外转内，那枚心脏则获得了喘息的余地。 “虚弱的深渊怪物和人类躯体共同争夺那滴血液，最终诞生了由三方构成的刘怀明，而那滴血维持双方的平衡，同时也被双方吞噬，现在就快消失了，对吧？” 说话时，男人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蹲在男孩面前，眼睛却看向地面上散落的档案，没有丝毫情绪泄露。 小陈老师一定不知道，她试图隐藏的黑暗秘密被人三言两语间挑破了，而她苦苦探询的真相，也轻易的浮出。 “您说的对。”神血说道。 荆楚苦笑，“小陈老师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我见过她很多次，却想象不到她有这样的贪婪。”男人摇头，他仍旧不看对方，目光上移，落到了旁边的档案箱上，“人类中总有人能生出这样顽强的意志，却总用在错误的地方。” 刘怀明身体中的神血微笑，那双温润的眼珠不带侵略性的看向荆楚，他说话时有种特殊的腔调，令人不由安静，去聆听他的声音。 “是您对人类太温柔了。” 荆楚摇头，他短暂的看向对方，接着又看向地面，“这话也就你说。” 沉默片刻，神血又说，“我要走了，能见到您，我觉得很快活。” 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男人平静的看着档案上的名字，叹了一口气。 “我没这样觉得。” 刘怀明在荆楚面前出现了太多次，如果他想，早就可以出现。 神血在荆楚接触到真相，并即将消散时出现，恐怕时基于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 对方不想见到自己。 “抱歉。” 占据刘怀明身躯的第四神主始终注视荆楚，他看着男人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节淡色的阴影，既渴望荆楚抬头，又希望他就这样不要看到自己。 “是我的错，”第四神主柔和的说，他倒是十分坦然的说了实话，“以这等不体面的姿态出现在您面前，我缺乏勇气。” 男人嗤笑，转头看向了不体面的第四神主，两人对视片刻，荆楚不在看他，转而看向窗外的月色。 明月悬在天上，静静的照耀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个世界对月亮的认知早已经被修改了。 这是个干净的，没有丝毫深渊气息的世界，那个弱小的深渊生物做不到这一点，学院利用它的特性封□□脏，却不需要担心它会吞噬心脏。 这其实是个最下级的深渊生物。 此刻真相展露，第四神主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掌控了这个世界...和身体的其他部分相比，心脏总是与众不同的。 无论是力量还是意志，它都有统御这个世界的能力，过去荆楚从没往这个方向考虑，他总以为对方若能取得自由，自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荆楚总是搞不清，第四神主骄傲极了。 这也不是荆楚的过错，在他能看到的部分，第四神主总是温和的。 就像此时此地，面对荆楚时，他的态度仍旧隐忍温柔。 高贵的第四神主成为了被争夺的食饵，可荆楚看不到任何端倪。 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正在堕落，荆楚几乎要以为他一切如常了。 看着邈远的月亮，荆楚再次转头看向对方，他低声说道，“现在你愿意出来，是因为这滴血液要消失了。” 荆楚突然直视对方的眼睛，平缓的说道，“你希望我来见证你消失，这是第一次，或许还有下一次，直到你彻底堕落，完全消失，你是这样打算的，对吧？” 透过刘怀明的眼睛盯着荆楚，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男人透过刘怀明，看向了隐藏在暗处的人，仍是平静的态度，他低声说，“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证你消失的。” 第四神主的意识张口想说什么，但他没能说出来，他想伸手碰触荆楚，却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他现在没有身体，那只手停在了半空，在这一刻，第四神主眼中平静的假象，终于破碎了。 奇妙而浓烈的香气在狭窄的空间中爆开，在香气的中心，男人则始终注视着对方。 衣带里的通讯器突然大声作响，荆楚没管。 双方的立场变了，第四神主垂着头，不愿看到荆楚。 随后刘怀明的眼神姿态都改变了，那个高贵的意志从他身躯中落荒而逃，人类与怪物的思绪失去了制衡，开始在这具幼小的身体中相互吞噬，试图活得主导权。 男人冷淡的笑了一声，他站起来，拿出之前非曼给他的通讯器，终于接听了通讯。 肖金波的声音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我□□大爷的，荆楚，你听到没有？” 男人顿了顿，他看向刘怀明，此刻男孩的目光开始盯着人偶的眼珠，眼中的两种情绪终于在混乱中找到了双方的共同点。 贪婪。 “抱歉，我没有大爷。”男人说道。 “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肖金波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喘，但语速又快又急，“我们要团灭了，刚刚那小妞突然出现吸干了周少，现在南山也重伤了！” 荆楚预料到他们打不过苏雯，但他们败的这么迅速，实在让他吃惊。 “别管你自己那点小情绪了！” 肖金波中间离队了太长时间，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知半解，当着直播，也没有敢和他详细解释，于是提起荆楚为什么离队时，所有人都在含糊其词，肖金波便单纯的以为，荆楚和其他人闹了矛盾。 这猜测虽然合情合理，但和真相毫无关系。 手中拿着通讯器，荆楚看到刘怀明正悄悄的像人偶靠近。 通讯的另一端，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肖金波继续对荆楚暴躁输出，“我告诉你，要是我们几个被那小丫头吸干了，你他娘的也跑不了，听到没有，荆楚，赶快给我过来！” “我没打算让你们死，”男人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如果你们早点打电话——” 对面肖金波发出一阵尖叫，之后是众人纷杂的声音。 档案室中，两个成年人的注意力都被通讯器中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刘怀明已经悄悄站在了人偶面前。 贪婪的目光停留在人偶的眼珠上，男孩混沌的意识中，只剩下一个情绪在叫嚷。 拿走它，这双眼珠，拿走它！ “操操操操操，她抓走了那个羽人，荆楚，你快赶过来啊，她又杀了我们一个人！” 肖金波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而另一边，刘怀明突然抱起人偶，飞快的向外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卡... 崭新的cpu要到了，老电脑即将退役 于是今天装机， 更新掉落的时间大概率很晚 第76章 学校：076 刘怀明 【帖子：关于直播, 别的不敢说，只能一起哈哈哈啦！】 1层｜草莓糖 一层给大佬，大佬牛逼 2层｜草莓糖 看过直播后, 想说话却不敢, 憋死我了 但肖金波什么都敢说！ 谨以此帖, 厚葬肖哥，肖哥虽然脸嫩，但是头铁无敌！ 另外谴责肖哥队友, 这都什么队友啊，肖哥的离去，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愣看着他往死里跳，就不能拦一下？ 肖哥音容宛在，傻气长存～ 3层｜偷偷看着你 哈哈哈哈, 你可真损 4层|奶油蛋糕 捉住偷偷大神 我也来一个, 肖哥留笑百世，永垂不朽！ 5层｜蓝莓子 捉住偷偷大神 哈哈哈，安详往生，永登极乐 说真的, 肖金波那速度，别人刚提大佬的名字, 他反手就播了通讯。 想拦都拦不住 6层｜草莓糖 对对，关键他还跑的特别快，而且张嘴就骂娘，完全不给自己留活路 7层｜干氪不留情 没救了, 埋了吧 8层｜十六彩 说真的, 他真的会有事么？ 9层｜草莓糖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10层｜东安安 按大佬一直的态度，应该问题不大 之前那些蓝制服都挑衅到脸上了, 也没杀人 11层｜草莓糖 我其实也觉得…咦，他们是因为什么挑衅的大佬，我怎么不记得了？ 12层｜万里雷霆 我也记不清了，小细节不重要吧 肖金波的事情，应该要看其他大佬的态度，例如方舟公司，现在都没有动静。 13层｜1416 哈哈哈，方舟公司动了才搞笑 方舟公司不是自诩公平么，现在随便出来一个，就不要公平了？ 14层｜热到发光 行吧，音容宛在组，算楼上一个 别的不说，肖金波这轮，侮辱贵族肯定有了，他这个是明知故犯吧？ 15层｜偷笑就好 还真不一定 肖金波消失了挺长时间了吧？ 他没有直播，啥也不知道……正常情况，他肯定以为队友是个假贵族啊 那这最多就是知晓他人冒名顶替贵族，这个目前不犯罪～ 16层｜草莓糖 哈哈哈 我以为的队友：虚假的贵族 实际上的队友：… 总结不了，楼下来 17层｜新月夜 本层不敢 下层有没有勇士？ …… 论坛中的大多数人都能更精确的掌握全局动向，群嘲肖金波问题不大，可话题稍稍向危险区域靠近，众人都会默契的避开。 而已被厚葬的肖金波还在继续嘶吼，而荆楚的注意力却从通讯器上移开。 作为一名合格的调查员，向副队长虽然打怪兽不大行，但是从刘怀明的动向，他是时刻留意的。 还没等刘怀明走到人偶跟前，向队的手，便按在武器上了。 他没有动手，没有拦住刘怀明偷｜人偶，完全是因为荆楚以眼神阻止了他。 刘怀明抱着人偶冲，荆楚变跟着跑了几步，一旦男孩抱着人偶冲出去，荆楚的跑就变成了走，与此同时，肖金波哪里由出现了新情况。 “****！”肖金波骂了一句荆楚听不懂的脏话，随后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算了荆楚，你用不来了，来了也没用，没希望了，大家都等死吧。” 在黑暗的走廊中前行，荆楚问，“怎么了？” “那小妞吸光了羽人的血，”说道此处，仿佛需要继续勇气，肖金波深吸了一口气，颤声说到，“他妈的转眼就长出翅膀了！” 恐怖的并不是她长翅膀本身，而是对方吃啥长啥的势头，以及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她洗一个人力量就长一节，这谁能顶得住？ 向副队跟在荆楚身后，拿出随身的手电筒照亮黑暗的走廊，而听了肖金波的话，男人并不惊讶，只是问，“现在她走了么？” “走？她怎么可能走！”喊完之后，肖金波又咦了一声，大叫道，“等等，她真的飞走了？” 荆楚冷静道，“她来水边了，你们若还想杀她，就往这里来。” 刚刚还大喊大叫的肖金波却没有了声音，通讯器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面对这样的敌人，跑都来不及，谁敢往上凑？ 可若还想回到上世界，他们就不能跑。 也无心催促，荆楚只是说，“来不来随便，但记住，如果来了，出手时就要看准时机。” 没打算在攻略者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荆楚关闭了通讯，他继续向外走，并转头对调查员说，“那孩子带走了我终重要的人偶，必须抓住他。” 重要…那廉价人偶有什么可在意的？ 况且，刚刚拦下他，不让他追人的，也正是荆楚本人。 觉得对方肯定隐瞒了什么，副队长想问清情况，可男人浅笑，冲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多说。 “快，我们追。” 听他这样说，向副队没有办法，只好配合他演出，真的做出了急切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楼，月色下，银蓝的幽光覆盖了万物，伪装急切的向副队突然停步，他看向四周，违和的感觉愈发强烈。 这时候荆楚也从后面出来，黑衣黑发的男人也站在月光下，他仰头看向月亮，月光照耀着男人的脸庞，笑意如烟，在他眼中若隐若现，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能猜透。 “快追，”男人催促对方，并口吻笃定的指引，“他往水池边去了。” 向副队长只好根据对方说的，往水池的方向跑。 办公楼前，有个女性教师捧火的雕塑，绕开雕塑，再往前面走，就是学校的水塘。 荆楚用水池形容这里，十分恰当。 当年学校急着建校，又连续下雨，这个水洼就没有填，本来以为过段时间它自己就能干涸，可没想到这水洼却顽固的遗留下来。 因为水浅，安全问题是没有的，但后期因此生了很多蚊子，要不是怕施工影响学生学习，这里早就被填平了。 综上所述，这里应该有一个狭小而蚊虫丛生的水洼。 实际上，今天上午这些蓝制服就是在这里围观了攻略者和孩子的战斗，之后他们围住这些上界来客，还曾想过以武力要求谈判。 这是一个无论学生、蓝制服还是攻略者，三方都熟的地方。 而此时，向副队长愣住了，刘怀明抱着人偶站在原地，荆楚眺望远处漫漫湖光，没人说话。 也没人能讲的清，说好的小水洼，怎么就变成宽阔的大湖了。 波光片片，月华明亮如许，夜风悠然，诸人却慌了神。 其中刘怀明最为惊慌，抱着人偶的手指发白，男孩原本面向湖面小步的后移，却见荆楚二人追了出来，这两人肯定是来夺他的人偶的，于是他本能的想跑，可他看着湖，实在不敢前进。 一时间，偷玩偶的人进退两难了。 眼看湖面广阔无边，荆楚并无惊讶，可这个男人极少展露情绪，所以向副队也无从判断，这里的奇异景象，他是否早已料定？ 而荆楚走向刘怀明，男孩将人偶往身后藏，他因为怕着湖水，不敢后退却要人偶尽量向后，不要被荆楚拿到。 索性黑发男人并没有走的太近，连那只凶狠的文明杖都没有拿，月光下，荆楚面带微笑，他目光落在了人偶上，口中却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刘怀明此刻有些呆傻，因为荆楚没有直接要人偶，他就放松些许，口中呓语般的说道，“这不是我的水池，我的水池，我的水池不见了——” 果然，这里和白天的小水坑不是一个地方，荆楚心中想到，随后他大步向前，逼近刘怀明。 紧跟着他的动作后退一步，又因为离湖面太近，他尖叫道，“太近了，你别过来！” 见他这样惊慌，荆楚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找对了地方，男人面上分毫不见喜悦，形容口吻都十分冷淡，他说，“不行，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得把它拿回来。” 抓着人偶的手愈发紧，刘怀明叫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任由他喊叫，荆楚又向前走了一步，愈发逼近刘怀明。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湖水中的东西太过可怕，丧失了大半神志的刘怀明本能的屈服了，他将低头看向人偶，人偶翡翠一般的眼珠也看向他，男孩抬头看向荆楚，提议道，“有两颗，我们一人一颗？” 这可不行，荆楚微笑，没直接拒绝他，只是说，“你给我人偶，我带你离开这片湖，好不好？” 能离开这片湖？ 早早来到这里，却无法离开的刘怀明停了这话，喜笑颜开的点点头。 于是荆楚伸出手，示意对方将人偶还给自己。 犹犹豫豫的将人偶往对方手中送，刘怀明的动作极慢，可人偶始终往荆楚的手掌中挪移。 眼看人偶就要落在他人之手了，脑中的贪欲再次浮现，刘怀明猛的将人偶揣进怀里，警惕的看向荆楚。 刘怀民诞生于贪欲，在最后的生机和贪欲之间，果然还是选择了贪欲。 深蓝色的夜幕中有鸟飞过，面对他的背信之举，男人神色平静，他甚至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像是是给了他一些重新考虑的空间。 不，荆楚心里清楚，故事的结局快到了。 夜色之中，羽翼扇动的声音，愈发鲜明。 身披褐色双翼，苏雯在月色下缓缓落下，她轻巧的落在刘怀明身后，怀抱着自己缺失的另一部分，女孩冲着荆楚露出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随后双翼扇动，神色惶恐的刘怀明瞪大了眼睛看向荆楚，他因恐惧而颤抖，却死死的抱着人偶，不愿放手。 荆楚看向了刘怀明，想知道对方是否会在最后求救。 而他只是抱着人偶，和苏雯一起升上了漆黑的夜幕。 干瘪的尸体从天空落下，将他吸干后，刘雯挥动洁白的双翼，她轻盈的在夜色中滑动，灵动的蓝色眼珠看向荆楚，被她爪指牢固锁住的，正是那个荆楚甚为爱惜的绿眸人偶。 兜兜转转这么久，头一次，刘雯，或者说这个来自深渊的生物，在同这个男人的角逐中，终于稳稳的站在了上风。 淡金色的头发下，苏雯的面孔纯真而妖冶，女孩笑着问他，“嘻嘻，你也来自深渊，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祈求明天电脑能好，我用pad打字有亿点点慢 第77章 学校：077 苏雯 根根羽毛上都泛着圣洁而柔和的光晕, 而羽毛的末端则带着一点晶莹的蓝，少女以全新的姿态亮相，双翼伸展, 淡色的丝发随风摇曳, 苏雯在深蓝的夜幕降临。 少女居高而临下, 她看向荆楚，眼中的蓝色透出而明亮，澄澈的像是透明的天空, 天使般的漂亮生灵，眼中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得意和贪婪。 故意将目光从荆楚身上移开，她慢慢低头，态度鲜明的看向手里的人偶，威胁的意图昭然若揭。 “这眼睛可真好看。” 舔了舔嘴唇, 她垂涎的盯着这双眼睛, 苏雯首先觉醒的欲望永远都是食欲，之后另一重渴望降临，她将人偶托起，举在自己面颊边缘, 她问荆楚，“你说, 我要是也有有这样的眼睛，会不会更好看？” 蓝色的眼珠和翠色的眼珠并排，共同看向荆楚，而面对这样的场景, 荆楚什么都不想说。 得意的情绪继续膨胀, 少女抱着人偶，脚步轻快的走向荆楚, 这个男人曾经令她畏惧，但现在...... 女孩凑近，笑着说道，“校医先生，对你来说，这是个重要的人偶，对不对？” 被人抓住了致命把柄，黑发男人看上依旧彬彬有礼，少女的质问当然是危险的，而荆楚先是叹了一声，随后他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了那双随色的眼珠上，短暂的沉默对视后，男人无可奈何的承认，这的确是个重要的人偶。 “嘻嘻，我还以为你会否认呢~”女孩笑着后退，她没有察觉男人与人偶之间的眉眼，苏雯在空中轻盈的转了一圈，随后大大的蓝眼直直的看向荆楚，轻佻的问，“那你的血...好喝么？” 男人平静的挑眉，他勾唇笑着回答，“这我没法评价。” 又轻轻退开，苏雯手里摇晃着手里的人偶，她知道自己此刻稳操胜券了，因为对方在看到人偶的时候，目光总会柔和下来。 “让我尝尝你的血，”她直接要求着，同时那双半透明的蓝色眼睛挑剔的打量荆楚，“我可不要凡人的血，我要那些蕴含深渊力量的血，要真正的你！” 在女孩的记忆中，有些深渊生物就会像荆楚这样，他们会因为种种原因，给自己披上一层人皮，让自身的大部分力量在安全的地方沉睡，意识则来到深渊之外玩乐。 女孩知道，若直接吸干荆楚，他的意识就会回到深渊的本体中，而她只能得到无味的凡人血肉。 原本她就是这样打算的，荆楚哪怕只是凡人，血肉应该也会比其他人香甜，谁能想到呢，她运气这么好，让她得到了这个人偶，那她便趁此机会，要挟一波。 对深渊生物来说，苏雯提出的要求是一种强烈的冒犯，但男人姿态优雅的站在女孩对面，听到这话，他只是轻笑，而后缓言道，“我的血可不好消化。” 生怕他拒绝自己，苏雯便直接举起偶质，直接威胁道，“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就吃了这双眼睛，也能补补营养。” 她口吻骄蛮，男人听了不由扶额，他解释道，“不是不答应，而是做不到。” 苏雯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喝到荆楚的血。 不仅是是因她渴望力量，还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令她着迷的吸引力，女孩既想吸干他所有的鲜血，又想将他关起来，每天只喝一小口。 尤其在吸收了刘怀明之后，她这样的渴望就变强了。 由于神血仍产生着某种影响力，此刻少女拿出了以往不曾有过的耐心，问荆楚为什么不能。 荆楚提了两点理由。 第一点，非常合理，荆楚担忧，女孩若趁他虚弱，直接吞噬他本体的所有力量，之后再吃下人偶，岂不快乐？ 苏雯听的神色向往，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是很向往。 男人嗤笑，随后又讲了第二个不能的原因，他现在没有余力撬动自己的本体。 “怎么可能？”苏雯嘟着嘴，狐疑的看向荆楚，“我听说召唤本体要不了多少力量哒，你不会是在框我吧？” 男人不可置否的耸耸肩，他诚恳的说道，“那点力量对本体来说微不足道，但对这副躯壳来说，需要大量的时间累积，”话道这里，男人摊手，笑着抱怨，“我的力量不能恢复，不正是你们造成的么？你们汲取了所有深渊能量，不仅让整个世界无人觉醒，还让我的力量始终不能恢复。” 立刻就听懂了他的意思，苏雯哼了一声，“才不是我呢，怎么可能是我？哼哼哼，我知道了，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想套我的话？” 男人温和的看着她，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若想知道这些年第四神主过的如何，这女孩是荆楚唯一的途径。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新点子，女孩的眼珠。 “那就告诉你好了，反正是个堕落玩意，吸走这个世界其他力量的，是个被活撕成好几块的神祇，祂的心脏就在这里！” 将话说完，苏雯盯着荆楚的神色，很想知道他的态度，却遗憾的发现对方神色淡漠，自己看不出什么来。 “我告诉你哦，那颗心脏看起来很美味的，”舔了舔嘴唇，她试图诱惑荆楚，生涩的给他画饼“趁祂还没有彻底堕落，我们可以合作，吃了那颗心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荆楚其实目标相同。 而贪婪才是这个深渊生物的本性，她唯一邀请荆楚合作的原因，就只能是她打不过。 她很清楚，即便自己吃掉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也打不过那个即将堕落的神祇，于是她才邀请荆楚。 甚至她还故意用贬低的口气，以此来让荆楚放松警惕。 唇角短暂的上扬，荆楚没多说，只是问她，“那祂在哪里？” 苏雯转头，首先看向宁静的湖面，“你要是以为祂在水里藏着，那就错了，”少女抬头，看向高悬的月亮，对荆楚说道，“祂其实藏在月亮里。” 男人想了一会儿，最终要没能分辨，她究竟是真的这样以为还是有心撒谎欺骗自己，第四神主明明就在水中。 他也看向月亮，笑着问，“祂藏在什么样的月亮里？” 楞了一下，苏雯面露困惑，“月亮能有什么不同，就是这样圆圆的月亮啊！” 月有阴晴圆缺，当然是不相同的，可直到她说出来荆楚才直到，原来她和世界中的凡人没有差别，都被着月光蒙蔽了。 这个世界从头至尾都被第四神主牢牢掌握着，假以时日，祂自己就能回到上世界去。 ...只要祂在回去的路上不堕落。 苏雯见荆楚垂目沉思，以为他是在思考分食第四神主的事情，女孩便借机提出，“深渊为证，我借给你足够让本体觉醒的力量，你给我血做报酬，我绝不损耗你的生命，你也不能威胁我的安全。” 这份契约对荆楚的限制严格，但对苏雯却十分宽松，荆楚没计较，只是说道，“人偶必须还给我。” 撇撇嘴，女孩只好补充道，“人偶也还给你。” 男人短暂的笑了，“深渊为证。” 契约联结，苏雯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快让我吸血，”她急切的催促道，“等这次合作结束，我们就可以继续合作，那个讨厌的神祇...明明就是个肉块还这样嚣张，祂独占了这个世界的全部力量，害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恢复，等我吞噬了祂，就等于吞噬了这个世界，连同那个所谓的上世界，我都可以吞噬！” 如果能吞噬这一切，少女心性的深渊生物开始畅想未来，“等吞噬了这些，我也能捞个领主当了！” 荆楚顿了顿，“...领主？” 少女托着腮，诉说自己的烦恼，“听说毁灭之主最喜欢我这种漂亮的个体，而永恒阁下偏好女性个体做下属，这两位我都可以，该选谁呢，真为难...” 荆楚干笑两声，假装没有注意到她打算独占一切的打算。 深渊生物虽然并不是成年人，但我全都要的念头已经深入骨髓，她没打算遵守契约，绿眼睛人偶，荆楚，还有那颗心脏，这些当然都是她的。 先吸道荆楚的血，然后利用他干掉了心脏。 面对深渊的誓言不可违逆，可她现在并不完整，等她从心脏手中取回自己剩余的部分之后，苏雯0.75许下的誓言，和她苏雯1.0有什么关系呢？ 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是因为苏雯以为自己知道的比荆楚多，他之前肯定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个神祇，也肯定不知道，此刻的苏雯并不完整！ 而荆楚知道的比苏雯想象的还要多，一看到她兴奋贪婪的眼神，荆楚就大致猜到了她的算计，这个深渊生物原本真的太弱了，在融合的过程中，竟被一个小丫头的意志占据了主体。 人类荆楚为深渊的未来叹息，随后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伸手去拿自己的人偶。 双翼扇动，女孩向后飘去，她口中说道，“不行，这个要等我吃饱才能给你。” 荆楚笑了，他姿势都没有变，继续说道，“那你给我力量。” 尽管这是她自己同意的事情，但她只想索取，任何形势的给予或者付出都有悖天性，终于在深渊契约的催促下，她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贴在了荆楚的手掌上。 深渊的力量从两人交叠的手掌中传入了荆楚体内。 按照苏雯最初的计划，两人的手一旦接触她就立刻撤开，一丝多余的力量她都不想给的，可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她，女孩立刻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累计的力量正在迅速流逝。 这些杂乱的力量刚刚流进荆楚体内，就立刻被提纯重构，将她核心之外的力量几乎都抽干了，荆楚本人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可提供力量的少女则开始融化...她身后优美的双翼最先融化，像靠近热量的蜡烛，慢慢变软，慢慢流淌，最后成了一滩晶莹的蓝色液体。 苏雯的小腿，苏雯的手臂，甚至她和荆楚交叠的手掌，所有的形体都维持不住了。 她被吓得大声尖叫，可契约仍束缚着她，不让她撤离。 仅剩下一颗头颅，女孩的其他部分全部融，她成了一坨半透明的蓝色物质，核心之外的力量被全部抽离之后，她就没有余力来维持外形了。 而这个可恶的黑发男人还在掠夺她的力量，察觉到连自己核心的力量都被夺走了，她即惊慌又愤怒，口中一会儿求饶一会儿诅咒谩骂。 荆楚笑着解释，“我还没有恢复，”他竟给了对方反悔的机会，男人提醒她，“现在毁约还来得及。” 核心中精纯的深渊力量也被带走了，苏雯听到他的建议，心中不免动摇起来。 所谓的毁约，是指双方签订了契约后，一方同意，另一方毁约的情况，可毁约之后，她也拿不回来自己流失的力量了，而荆楚也不必履行契约，给自己喝血了！ 相通了这一点，苏雯瞪圆了眼睛怒视荆楚，这个卑鄙的校医，原来又想套路自己？ “我不要，我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听到荆楚的建议后，她大声反驳道。 选择现在放弃，她或许会遭到攻略者的围堵，但好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哼，我才不会上当呢，”头颅的皮肤逐渐枯萎，蓝色的胶质身躯也在逐渐萎缩，只有那双贪婪的眼睛看向荆楚时，依旧闪着光，“，居然需要这么多的力量才能复苏，你其实很强对吧？等我吃了你，我不仅能够恢复，还能比过去更强。” 男人想了想，倒是点头承认，“你说的对。” 从她核心中抽取的力量更加纯净，加上之前的累积，他终于久违的感受到力量，被提纯的深渊力量在他身体中游走，摧毁并重构他的身体，尽管肉眼难以辨别，可荆楚这副人类之躯，又一次产生了异变。 无论何时，深渊都会回应他的呼唤，本体随时都能叫醒，但无论是对眼前的世界，还是对荆楚自身，这样的举动都太危险了。 看向几乎死去的苏雯，荆楚知道，自己的本体不是这种孱弱生物，祂在深渊的深处，也在时间的深处，这样博大的生命，荆楚若敢贸然触碰，便会被久远而深邃的记忆吞噬，如同一滴落进了海中的水，就此消融了。 荆楚不会死，只会被溶解在他过去的生命与记忆中。 男人还有未尽之事，暂时不打算回归，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呼唤本体，于是荆楚尽自己所能的，做了准备。 他需要苏雯活着，她不仅要活着，还要从他身上吸到尽可能多的血，只有她这样做了，荆楚后面的计划才能完成。 几乎彻底干枯的苏雯始终盯着荆楚，期待他唤醒那遥远的力量，以此哺育她，让她获得新生。 而荆楚则仰头看向了嵌在天上的月亮，随后男人的目光穿透天幕，他看向了世界壁垒之外的群星，在深渊之底，庞大的力量正在沉睡。 在遥远的彼方，那些力量正在沉睡，祂在深渊的最深处，黑暗与寂静的毁灭之地沉睡，早已献上了忠诚的领主们散落各处，而在此刻，无论他们身处何方，都感受到了来自深渊深处的震动。 祂们的主君短暂的睁开了眼睛。 那硕大无朋的力量正在回应荆楚的召唤，这就如同幽深海面下汹涌的暗潮，尽管通过直播，无数的观众目睹了这个男人的所有行动，他们盯着他，不愿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并不知道，此刻只要这个男人稍稍动念，他们所知的一切，都会在顷刻间被深渊吞没。 即便是少数拥有力量的强者也难以洞察这个层级的庞大力量，而荆楚则俯视这个世界，还有两条契约没有完成，他必须小心，不能毁掉这个渺小的世界。 于是深渊的力量并没有直接穿透这里单薄的世界壁垒，反而是通过荆楚阴影中的狭小通道缓缓进入。 潜藏在荆楚阴影中的树状怪物卷着黑色文明杖一起从里面逃了出来，随后连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的苏雯都察觉到了威胁，她竭力在地上蠕动，留着口水试图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深渊的气息在他身上弥漫，如果可以，苏雯少女几乎想要疯狂的尖叫了，他原来这么强，原来这么强！ 我要吸干他的血，一滴都不浪费。 而人偶躺在地上，只能用翠色的眼珠凝视着一切。 终于，男人回神，而人类的情绪已经消失了，祂漠然的看着这个世界，无论是天上的月色还是静静流淌的湖面，都没有任何意义。 ‘咔’的一声原本对准荆楚的几个摄像头破碎，从虚空中泯灭。 祂还能够记起，自己曾经是个名为荆楚的人类。 至于其他的，祂并不关系。 来自深渊的上位者将在完成契约后离开。 首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偶，祂垂头，弯卷的黑发随着动作垂落，凝视这个人偶，使用着荆楚身躯的深渊生物皱眉。 [契约者。]祂用深渊语低声说道，祂看到了依附在这双眼睛上的契约，但这个契约太正式了，对方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完成契约的。 于是男人绕过人偶，走向了第二个契约者。 这个深渊生物过于孱弱，她只有一颗人类的头颅，以及和头颅差不多大的身体，那双融合了人类与深渊生物本质欲望的眼睛狂热的看着祂，渴求力量的哺育。 按照契约，她只要血。 这很简单。 用手指划破了手腕，暗红的血水滴落在她身上，只一滴，她便开始重新膨胀，更多的血流下来，女孩张嘴去接，浑厚而纯粹的力量从血液中析出，进入她的身体。 苏雯的回来了，她重新找回了人类的形态，她先是抓住对方破损的手腕大力吸血，很快这个贪婪的少女口中抱怨者手腕的血管太细了，她见对方只是冷漠的任由她吸，便一口咬开了祂颈上的动脉，大肆汲取这磅礴的力量。 只要她的行为在契约之内，祂并不在意她的行为，只是影子通道过于狭窄，为了不破坏这个世界，传入这个身体中的力量及其有限。 有小部分的力量正在继续改造这句躯体，而更多的力量甚至来不及和这具躯体结合，便顺着血液流了出去。 一旦屈就于人类的血肉之躯，深渊生物就会受到限制，祂错估了人类躯体的脆弱，而此刻祂的力量还没来得及和血肉完全融合，力量在流失，血液也在流失，这不会杀死祂，却让祂感受到了短暂的眩晕和寒冷。 这些都是人类的感觉。 于是祂仰头看向月亮，泠泠的月光抚慰男人眉间的冷漠，契约硬币不知何时出现在祂手中，在模糊的视线中，祂看不清硬币，但属于人类的感觉开始复苏了。 “哈哈哈哈，这么强的力量，我会变得更强的——”满身鲜血的女孩大笑，她疯狂而不知饱足的吸收着荆楚的血液，而男人的皮肤因过度失血变得十分苍白。 恢复神智后，荆楚便切断了来自深渊的力量输入，没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支持，他渐渐站立不住，纯黑的双目看向远处的湖泊，逐渐闭上了。 契约硬币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却没人在意。 湖水荡漾，吸血的少女立刻伸展双翼，水晶碰撞的发出叮咛声响，如同蓝色水晶铸造而成的双翼立在两侧，将她于食物牢牢护住。 “我就知道，”不仅脸上，苏雯身上沾满了荆楚的血，她挑衅似的看向湖面，“你想给我抢，别做梦了，他是我的食物！” 此刻的荆楚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他双目紧闭，被女孩扶着，脖颈出还在向外渗血。 而天地之间，月光皎洁，水波荡漾，雾气升腾，两根银色的绸带从湖中伸出，笔直的伸向少女。 不把这些当回事，女孩支起羽翼挡住绸带后，生怕荆楚的血被浪费了，便俯身去吸，却间两根软带直接穿透了水晶羽翼的防御，直接插进女孩的头颅。 力量核心就这样轻易的被夺走，她的□□再次崩溃，只余下头颅还死死的睁着眼。 绸带带走的结晶深邃而瑰丽，只有尖端处有一点蔚蓝。 昏迷中的荆楚被绸带托起，雾气朦胧中，银发青年从水中浮起，一直藏在远处的攻略者纷纷探头，却只能看到对方朦胧的身影。 荆楚被青年托在手中，两人缓缓下层，沉没进了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码字的时候睡着了， 我就把7号8号二合一啦 第78章 学校：078 昏沉 荆楚被带走时, 攻略者们隔了很远，他们不敢靠近那片诡异的湖。 随着湖面上的雾气逐渐消散，那片辽阔的月湖也渐渐消失不见, 荆楚以及那个神秘的男人, 都不见了踪影。 包括贵族在内, 所有人都看着那湖发了傻。 虽然有很多情况肖金波并不了解，但他也知道，女怪物突然离开, 肯定是荆楚的功劳，他救了所有人，自己却凉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作为直接受益人, 肖金波还是替荆楚哀悼几秒。 见到其他人也因荆楚的消失而面色深沉, 肖金波心里暖暖的，他突然觉得，攻略者之间也不是全然冷漠的。 眼见荆楚消失，回忆起他说过第四神主什么的, 郁留云那个雾中人的身份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猜测。 他不确定，也不想说, 若说他现在有什么愿望的话，便是尽快完成任务，好脱离这个副本。 可这个世界已经被封闭了，现在没了荆楚, 他们是否能够离开都成了未知数...若不能尽快离开, 在这个世界中，他们即将面对什么呢？ 思绪至此, 除了感到安慰的肖金波，和如同残影般飘忽游荡的杜秋莎外，几乎看到了自己死期攻略者们，面色都糟透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非曼问郁留云。 他平时可没有这样不恭敬，只是事到如今，也就没了恭敬的心情。 郁留云同样懒得计较，他看向远处泥泞的小水洼，最后说道，“走吧，咱们继续狩猎。” 狩猎的目标，自然还是那些变异的学生。 陷入和一种并不完全的昏迷，荆楚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托住了，同时他的手脚已经落入冷水中，温差刺激让他意识稍稍清醒。 随后，托着他的手臂开始下沉，浸在冷水中荆楚迅速清醒，他艰难的撑开眼睛，在眼缝中，他看到了天际的明月，银色一闪而过，随后浓郁的堕落之香涌进迟钝鼻腔，猝不及防的浓香让男感到一阵饥饿。 荆楚刚想动作，突然下沉的速度加快了，湖水没顶，黑发男人彻底的落入了水中。 意识昏沉并且大量失血的男人落入水中后立刻呛水，气泡升腾，在人类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荆楚开始挣扎。 而那双手坚定的拖着他下沉，很快，荆楚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人已经彻底的沉在了湖底，但此刻还作为人类的荆楚并不觉得难受，他还在水里，并且可以呼吸了。 男人本能的想要观察四周，可他刚一动弹，那只冰冷的手就按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倒不是针对要害的死亡威胁，荆楚立刻懂得了祂的意思：不要回头。 缺血令他反应有些迟钝，等意识请自己此刻的处境后，荆楚便放松下来。 按在他颈上的手很快便移开了。 但荆楚没动。 在不远处，人偶半掩在沙砾中，被毁坏了个彻底，荆楚盯着这些，突然想起来，他在现代曾经看过一部侦探电影。 影片中，自我厌弃的小女孩也拆掉了芭比娃娃，而堕落的第四神主毁掉了代表自己的人偶。 ...啊，这种类比，如果被祂知道了，大概是要生气的。 男人笑了，随后他伸手，试图去抓人偶的残片，而在他抓到什么东西之前，那只手在此按住他。 别碰。 尽管对方没有出声，荆楚还是懂得了祂的意图。 男人停住动作，可他颈上的伤口裂开了。 轻微的叹了一口气，荆楚心想，事情有些不妙了。 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并在水中飘散。 用这种拙劣的苦肉计逼迫第四神主现身，还是在直播中，悄悄用整个世界的命运做了场豪赌，由此就可以看出，荆楚虽然姑且还是个人，却并不怎么做人。 对几乎所有的深渊生物来说，被食用，被吸血，被吞噬，这都是他们极端厌恶的。 这些荆楚也不喜欢，但为了达成目标，他就觉得问题不大。 所以他不介意被苏雯吸血，甚至他利用苏雯产生结晶，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祂还处在正在堕落的过程中。 堕落对荆楚而言太过遥远，他思考许久，虽然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逆转这个状态，却认为自己的力量应该有用。 此刻荆楚的血肉，不要说是即将堕落的神主，就是深渊领主来了，肯定也想来尝一口的。 而荆楚却知道，第四神主虽然无法拒绝血液中蕴含的力量，可心里却并不愿意这样做。 骄傲的神祇哪怕即将堕落，也绝不允许自己化身成为嗜血的野兽。 可这是天然的，无法抗拒的绝对本能，从祂堕落开始，就难以逃离这样的诱惑了。 脸贴着沙砾，男人的心中有中近乎荒谬的苦恼，他像个操心孩子成长的怪异家长，既怕孩子吃不好，又怕祂吃的不高兴，至于他本人就是食物本身这个关键问题，荆楚差点都忘了。 男人卷曲的长发在水中浮动，银发垂落，两种颜色飘忽的靠近，若即若离，而荆楚则感觉到，第四神主按在他伤口的上的手指力道逐渐加重，祂被水中的血液蛊惑，淡色的嘴唇正向他靠近。 手指缩了缩，荆楚不确定自己是否要阻止，或许应该阻止，反正他身体中也没有多少血液了，与其让祂吸血伤心，不如留些余地让祂吞噬蕴含了更多力量结晶。 一只残破的手从上空落下，荆楚脑海中对人类微妙情绪的猜测全部停止，这只手像个极不规整的拼图，被重新拼合后，裂痕如同烙印，被深深的刻在了上面。 他始终盯着这只手，等它离开，荆楚才注意到祂放下的东西，那枚黑色的结晶。 细微的水底气流将白沙扬起，蕴含着纯粹力量的纯黑结晶就这样被放在了荆楚面前，而那只手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从未有过的旺盛杀意在荆楚的心中流淌，但一切静默无声，他冷酷的笑了笑，随后才注意到，结晶上的蔚蓝尖端已经消失了。 祂取走了那部分力量，却对荆楚的力量分毫不动。 这时候荆楚才察觉，温和的力量正流入颈间的伤口...哦，这位堕落者不仅意志力超群，而且品德高尚，不仅没吸血，反而还给他来了一波治疗。 基于他对第四神主的了解，荆楚产生了一种几乎离谱的预感，而且他隐约觉得，自己糟糕的预感很可能会成真。 面对这种离谱的猜测，荆楚不愿意细想，困倦感自深处涌现，他体内剩余的深渊力量仍在改造他的身体，没有余力支撑他的意识清醒。 抬手拨弄那颗结晶，荆楚低而含糊的说道，“你拿去玩吧，我再睡会儿...” 周围的水流将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而荆楚确认对方能够听到自己说话，同时再彻底失去意志之前，他似乎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说了什么。 没听清，但荆楚猜测祂在道歉。 *** 通讯器吵闹的声音令沉睡中的男人皱眉，他的手在窄小的床上摸索，最后在手伸向衣袋，才将通讯器拿出来。 眯眼瞅了通讯器的造型，终于想起这是非曼给自己，用于团队联系的东西。 从双层学生床上坐起，荆楚坐在床上，打量四周的同时他接通了连线。 “卧槽！你没死？”肖金波震惊的声音传过来，荆楚迅速的扫视房间，欣慰的发现第四神主并不在此，肖金波暂时保住了狗命。 “太好了，荆楚，你没死！都三天了，我们每天晚上都去那个水池边上，再也没有找到那个湖...你怎么样，从那个怪物旁边逃出来了吗？” 男人姿态悠闲的坐在床上，他的目光在房间中扫视，房间里没有光源，但房间中却有一层柔和的光，这里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嵌着扇门。 不用看荆楚也知道，这扇门没锁。 在他开口之前，那种熟悉的，被小人后注视的感觉似乎又出现了。 低头笑了，心想这里好歹算个小黑屋，祂总算做了件像堕神的事情，荆楚懒洋洋的坐在床上，他对肖金波说道，“我被关起来了，现在出不去。” 还不等肖金波说别的，荆楚直接说道，“你把通讯给郁留云。” 对方命令的口吻让肖金波愣住，而非曼早就用自己的通讯器偷听了许久，他直接夺过肖金波的通讯器，迅速而恭敬的递给了郁留云。 肖金波几乎是震惊的，作为贵族的郁留云面对通讯对面的荆楚，态度竟然是恭敬的。 荆楚先问了他们现在情况，得知他们已经收集了所有的变异者后，他打开系统看了一眼。 已收集变异者样本：11/10 攻略者们留了是个活口，现在还剩最后一个没有找到。 荆楚听了半天，终于发觉，郁留云正在委婉的暗示，最后的怪物是不是湖底哪一位？ 还挺敢想。 那个来自深渊的怪物被迫分裂成了三部分，沉睡的那块是刘怀光，第四神主剥离出想要的特性后，扔掉了其他部分，荆楚猜测，他们需要的找的是就是惨遭剥离的那部分。 它才是造成了校园中混乱的元凶，因为个体缺乏力量，就只能通过寄生的方式收集力量，同时几次试图唤醒刘怀光，不过都失败了。 现在这只怪物就藏在学校中的浅池塘中。 荆楚说的合情合理，而郁留云听过后，却神色诡异...三天以来，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雾中人身上，竟丝毫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直到两人的交流即将结束，男人突然问道，“郁留云，月亮是什么形状的？” “圆型。”没懂对方为什么这样问，郁留云回应道。 男人顿了顿，随后才用调侃的口吻说道，“另外，帮我转告肖金波，让他管住嘴。” 他一说，郁留云明白，这才是荆楚唯一想说的事情，刚刚那些不过是随口指点罢了。 *** 群山巅峰，雷霆之顶，第三神主的本体终年坐在祂高高的王座上，俯视着祂忠诚而谦卑的子民们。 因路径特殊，祂拥有三位神主中最多的神祇下属，神祇们在外面越高贵，在这里就跪的便越谦卑。 沉默肃静的气氛被匆忙的脚步打破。 仅为半神的下属行到王座之前，离得老远便双膝跪下，额头触地。 在第三神主允许后，他抬起头，恭敬的说道，“吾王，第四孽神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肯定是凌晨后了，建议明早起来看~ 傲娇的旧电脑频繁死机中 新主板12号到货 第79章 学校：079 谈话 通过虚空进入深渊的最外侧, 五颜六色水果糖般的小世界随处散落，而稀薄的深渊如雾，盘绕在小世界之外, 不断侵蚀它们泛着贝壳光泽的世界壁垒。 当世界内部洞察到深渊后, 世界与深渊之间就产生了不可断绝的联结, 世界走向深渊，深渊侵蚀世界，如同磁铁的双极, 相互吸引，结局注定。 第三神主伫立在小世界之间，祂看向其中最特殊的那颗，在小世界天然的壁垒外，方舟系统的屏障像是一层白色的糖衣, 将整个世界裹住, 禁止任何个体出入。 王者呼唤雷霆，早在来时，祂做出了决断，撕毁契约, 毁掉这个世界，彻底剿灭第四神主, 最后在杀掉陈方舟。 见祂真的打算动手，寂静的空间中出现了老者的叹息。 “竟亲自至此，莫非你要阻止本尊？”第三神主质问，雷霆在他周身环绕, 重瞳之目威严赫赫, 直视高颅长耳的老人。 黄须垂至胸前，老者盘膝漂浮在空中, 如同老朽的木桩，身上披着一层干涸的旧皮。 第一神主不动，老迈的声音自然响起，“陈方舟乃是世界基石，我等不应妄动。” 第三神主身量雄壮，面孔威严，细长的眼中重瞳意冷，祂绝不接受任何威胁，直接说了自己的决定，“何必吝啬一个陈方舟，方舟系统废了，再选一个，重新培养便罢了。” 老人闭目而坐，僵硬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神情，祂缓缓说道，“四位神主之中，对深渊文了解最深的，是第四神主。” 而陈方舟也不是个可以轻易被取代的个体。 最重要的是，陈方舟间的契约，最初的核心来自第四神主，虽然三神后面多有改写，但核心还是第四神主搭建的...简单来说，没有第四神主，祂们造不出第二个陈方舟。 听了这话，第三神主突然质问，“难道你要说，联合我们三个的力量，还不如那个孽神？” 第一神主的胡子飘飘荡荡，什么都没说，这就是是默认了。 第三神主不认识顾深，祂根本就不知道，第四神主当年学习深渊文的时候，有多么优越的学习资源。 有些话不适合说，老人沉默片刻后，对祂说道，“第四神主逃不掉，何必急躁？” 方舟公司只能封锁世界一时，而第四神主毕竟残破，祂是跑不了的，可在对话中，只是在对话中第三神主听出了问题。 祂先说‘四位神主’，之后又说‘第四神主’从这两句称呼中，第三神主便察觉出了对方态度上的异常。 当年围杀第四神主的时候，第一神主绝没有这样客气。 是什么改变了祂的态度？ 尖锐的目光落在枯木般的身躯上刺探，第三神主冷笑道，“区区残躯孽神，也配让本尊等侯？” 说话间祂看向木然的第一神主，对方毫无反应，一贯的木然。 没必要为了个苟延残喘的废物和对方翻脸，于是第三神主突然转而言到，而后说，“罢了，你资格最老，又亲自前来，为了界中臣民，本尊等那孽物出来。” *** 收起通讯器，荆楚站起来，他站在墙边，安静的等着第四神主出现。 第四神主只在旁边看着而不进来，祂是在等荆楚离开。 荆楚知道。 荆楚站起来，则是在等第四神主出现，这件事第四神主也清楚。 这是场比拼等待的比赛，而率先认输的必然是第四神主。 无论何种境地，祂是不肯让荆楚久等的，这是尊重，亦是爱护。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等荆楚说‘进’，这个房间的实际掌控者才走推门进来。 上次见面时，第四神主按住了他的脖子，祂不希望荆楚看到自己，当时的恐惧和失控是真实的自然流露。 可现在身躯残破的第四神主缓缓步入房间，苟生于此的傲慢神主从容如昔，衣着整齐，洁白的几乎生光，只有从下颌骨蜿蜒下至脖颈的残损，由一种幽蓝的晶体补齐填充了。 缓行到荆楚面前，翡翠宝石一样的眼珠中溢满了鲜活的情绪，而第四神主本人态度疏离。 “真遗憾，多年不见，只能这样简陋的招待您。” 没理会祂的客套话，荆楚只盯着对方的面孔细看，凭感觉说，第四神主大约找回了半数身躯，但荆楚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祂身穿华袍，甚至还带了手套，除了脸到颈上的伤口无从掩饰外，祂看起来气质高洁尊贵，连头发都整齐宜人，丝毫未见狼狈。 但肉眼未见之处，残破感却如此鲜明。 始终没等到荆楚说话，第四神主摊开手，白色的丝绸上，那颗纯黑的结晶再次出现，“这是您之前寄放在我这里的。” 祂再次试图将这枚结晶交给荆楚。 荆楚没动，他盯着手套，短促的发出一声笑音，但男人面上并无笑意，反而眉宇收紧，低声问了句，“这么不想要？” 连着两次试图将东西还回来，看起来是真的不想要了，而荆楚刚刚说完，摊开的手掌又收了回去，第四神主摇头，声音低哑，但吐字轻慢，听上去很柔和，“让我拿着吧。”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态的堕落，从祂身上荆楚完全看不到应有的迷失和贪婪，除了忍耐就是克制。 叹了一口气，男人稍有的感到烦躁，他伸出手，混着暴躁的玩笑道，“不给你，拿来。” 迟疑片刻，第四神主顺从的将结晶放在了荆楚掌心。 微凉的触感伴随着奔涌的力量，荆楚本人也没有想到，这些同源的力量不需要任何引导，竟这样流进他的身体。 尽管这副躯壳刚刚被重塑一番，突然涌入大量的力量，依旧让他露出痛苦的神色。 立刻察觉到他忍耐的表情，第四神主迅速拿起黑色的结晶，几乎同时，翠色眼珠中蒙上一层愠色，而第四神主克制的收紧手指，“还是我来保管吧。” 说完转身，拿着黑色的结晶，第四神主步履急切，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屋子。 “先别跑，”被力量冲击，过度的知识让荆楚脑壳里响起无数低语，他见对方果然停下，他扶着床边的铁栏坐下，然后说道，“你回来，咱们聊聊。” 宽大的衣袖垂下来，拢住第四神主颤抖的双手，恐惧与愤怒在祂心中纠缠，仅剩的理智让祂维持着恭顺的外衣，依照荆楚所言，回到了床边。 男人让祂坐，房间中就缓缓升起座椅，第四神主优雅端坐，面容边界上晶莹的蓝色几乎看不出是残破，反而像是中华美的装饰，营造出某种诡异的美感。 诡异但好看，甚至点乖，荆楚看着祂，准备好的腹稿又有些说不出了。 各种骗小孩吃药的法子在荆楚脑中轮番上演，但他想了半天，却找不到称意的办法，这是当然的，因为第四神主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不知为什么，荆楚最近总觉得祂还是个小孩。 “您不该回来。”毫无预兆的，一道声音响起。 这声线是难以言喻的喑哑与崎岖，荆楚抬头，他看到对方浓绿的眼珠中蕴涵着晦涩的光，第四神主看向他，用自己此刻真实的声音重复到，“您真不该回来。” “为什么这样说？”怕将祂惊醒，荆楚将声音放缓，试图诱骗祂继续说下去。 他向前倾身，两人靠的更近了。 第四神主抿紧嘴唇，这个动作在荆楚看起来像倔强，更像个孩子了。 “是因为我回来的太晚，你不高兴么？” 在他温和的目光中，神主坚定的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测。 总算还可以沟通，荆楚笑了一下，继续问，“我卖惨引你出来，你不高兴了，对么？” 不知不觉间，荆楚已经离开了床边，他半蹲在第四神主神色，稍矮，便仰头看祂。 此时两人并无接触，祂们只是挨得很近，而越靠近，荆楚便能体会对方的虚弱与破碎。 结晶什么的，祂想用就用，不想用就算了吧，本来就不坚定荆楚直接放弃，他只是耐心的，柔和的要求，“随便什么都行，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长袖掩盖了祂颤抖的手，却无法掩饰全身都在颤抖的第四神主，祂难以自制却又拼命克制，恐惧变得更加深邃，而愤怒消退了，第四神主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疯了，但那些丑态不应该出现在荆楚面前。 祂垂下头，银发从祂耳边滑落，掩住了第四神主残损的面孔，祂艰难的用自己干哑的声音说道，“请别受伤。” 祂克制的要求道。 大概是克制的太久了，堕落的第四神主终于隐秘的，说出了自己渴望，“见到您受伤，我便克制不住，想将...都毁灭掉。” 祂的深渊艰涩而嶙峋，中间诞生了许多含糊不清的气音，荆楚不由更加靠近，“您喜欢这个世界，”第四神主艰难的说道，“我不想毁掉您喜爱的东西...” 听祂说完，荆楚突然意识到，第四神主始终没有堕落的原因，可能根本不是自己原本猜测的原因。 祂就是，没有堕落而已。 荆楚喜欢所有的鲜活的世界，但每个世界都差不多，旧的毁灭，新的诞生，平常而已，没有什么是例外。 但这一刻，荆楚知道，意外诞生了。 他听到自己对第四神主说道，“对，我喜欢这个世界。” 对方已经是个大人了，荆楚明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探手拂过银色的长发，指尖碰到祂冰冷的脸颊，男人笑着说道，“为了守护世界，我不会在受伤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 感情苦手，就硬改 从荆楚爆发，第四神主爆发，两只双爆发，最后变成了谁都不爆 QAQ 这个副本即将结束 第80章 学校：080 选择 云间黄金城是有翼种的主城, 这里高塔林立，殿宇辉煌，美与华丽交相辉映, 处处都昭显有翼种对奢华的追求。 他们将一切都献给女王, 只为装点女王夺目的皇冠。 金宫中, 重重纱幔泛着柔和的珠光，明珠与宝石点缀宫殿的金柱子上。 身披锦缎，女王正垂目看着自己肩上的小鸟, 指尖轻触鲜红的鸟喙，她听下臣汇报近事，笑容轻缓，眉宇间带着慵懒，却明艳照目, 不可亵渎。 得她命令, 下臣缓步退出宫殿。 女王独坐在王座上，她闲闲的逗着鸟，并令人打开方舟系统，让她也看一看, 传说中顾深重生的直播。 “我没看到哪个像是顾深，只是这些小世界的月光十分明亮, 说不定还真的有第四神主。” 说话间，青羽赤嘴的小雀突然从她肩上起飞，从宫门飞了出去，而殿宇中的使者皆垂立左右, 无人敢接话。 “真没趣, ”女王抱怨，她单手托腮, 随后笑道，“罢了，留下也是无聊，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诺，列次离去。 等众人离开，女王方才起身，随着她的动作，被她披在身上的锦缎落地，露出身后流光溢彩的硕大羽翼。 她站在王座前，只见这双羽翼张开，扇动时华光流淌，女王消失在宫殿中。 须臾转瞬，女王来到了第二神主的居所。 这里是欢愉城堡。 这里阳光明媚，鲜美的青色草地延绵无尽，身着纱衣的美妙男女正在这里嬉戏玩闹。 无论是人类还是神祇，无论是神主还是凡人，到了此处，无论是谁都是同样的打扮，他们不论身份，只计欢愉。 飘逸的轻纱笼罩着绝世的魅影，尽管摘取了王冠，但在这里，女王仍是女王。 穿行在眉眼与诱人的邀请间，羽人女王在草地上行走，有个形容浪荡的男人正仰在草地上看天，他身上连纱衣也没有，只这样躺着。 “快起来，”女王口吻强硬的说道，“我有话要问你，父神！” “谁要做你的父神？”抱怨道，第二神主给自己翻了个面，宁可正面朝下啃草，也不想面对这位女王。 用脚给第祂翻了个面，女王将脚搭在祂的胸口，见祂态度古怪，她狐疑问道，“真的出事了？”犹豫片刻，女人追问，“是顾深？”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第四神主和陈方舟联手？”第二神主冷笑，“祂建立了核心契约，偏偏留下漏洞，在陈方舟那里，顾深的权柄高于一切，我们收契约掣肘，却让顾深取走了好处。” 听了这话，女王神情恍惚，“所以那个年轻人真的是顾深？” 第二神主仍旧愤愤，“第四神主和陈方舟之间居然还存有这样的默契，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祂们竟然会合作？” “合作？”神主冷笑，“只有在牵扯到顾深时，祂们才有这样的默契...其他时候，相互利用罢了。”说道这里，神主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幼翎，你看过那场直播了？” 收回放在祂身上的脚，女王跪坐在草地上，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神主问她，“你还记得月亮的形状么？” *** 第四神主的皮肤是冷的。 取出刚开始的陌生感，荆楚迅速习惯了这种过分亲昵的距离。 任由对方的手指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自己的面颊，第四神主的姿态始终端坐挺拔，而祂探询的目光则迎上荆楚的眼神，黑发的男人已经改蹲为站，纯色的眼睛中透着某种几乎是孩子起的趣味与好奇。 手指穿过银发，荆楚碰了碰他淡蓝色晶莹的耳垂，这部分说到底是由第四神主拟态得来的，他的动作便不如之前克制。 荆楚觉得自己不过是好奇手感，便试探着捏了一下，而第四神主却迅速给出了反应，祂抓着了男人手，试图让他离开自己的耳垂。 拟态居然也有触觉，做的还挺精致。 意犹未尽的放下手，荆楚没有退开，他的目光仍落在对方的破碎的面颊上，他直接说道，“我希望你能用那颗结晶。” 第四神主没说话，祂看向荆楚，试图寻找某种不切实际的可能性。 察觉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荆楚知道祂轻易是不愿使用那颗结晶，于是继续说道，“那结晶用了能好一些，但我也希望你能开心...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见对方的神色越发奇怪，男人神色无奈，只好躬身追问，“又怎么了？” 他的神态太柔和，也太亲昵了。 第四神主的垂下眼睛，祂今天说话已经太多了，此刻尽管放慢，说话的声音也微弱干裂，“您说话的语气，像哄孩子。” “是么？”男人一愣，随后笑了，他已经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也觉得，大概是你之前那么点儿（人偶状态），我总觉得你是个小孩子？” 解释完之后他还自我吐槽，“过去我从没觉得你是个孩子，现在却老觉得你是个小朋友。” 回忆起之前自己之前的老父亲心态，荆楚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并不打算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 而第四神主眉峰微蹙，祂心中念头纠缠不定左右徘徊，最后又被他强行压住，沉默不提。 “对了，”说起人偶，荆楚想到自己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他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宣布，“我要杀了第三神主。” 霍然抬头，第四神主仰头看向荆楚。 男人垂头，看向那双翠色的眼珠，无论刚刚第四神主在想什么，此刻在祂眼中洋溢的唯有憎恨而已。 第四神主找回自己的声音，僵硬的声音从祂虚假的声带中挤出，“您答应了，不会受伤。” 轻触祂的眼角，昏迷了三天刚刚醒来的孱弱人类低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杀祂而已，受什么伤。” 看着对方惊讶的神色，男人笑意鲜明，那双深邃眼睛看向第四神主，他低语道，“小朋友，我知道你也想杀祂，但你要知道，第三神主在我身上留了一个烙印，我非杀他不可。” 烙印这事不提便罢，一说出来，第四神主周身便萌发出更加炽烈浓郁的杀意，看着这样难以平息的情绪，荆楚轻轻的笑了。 处在堕落之中，第四神主尽管克制，但有些情绪还是比以往明显的。 唔，有点可爱。 忍住再次碰触对方脸颊的冲动，荆楚说道，“现在就祂在这个小世界之外，第一神主也在。” 如果猎杀第三神主算是一场比赛，那荆楚还没进场就已经获得了胜利。 厚颜无耻的黑发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祂，但我可以公平一点。” 他还只是凡人之躯，就可以轻松洞察世界之外神主的动向，甚至可以轻松的杀掉对方...哪怕第四神主自带滤镜，也没找到他所谓的公平。 而男人却冠冕堂皇的继续说道，“你还有一段时间考虑，等这个世界的攻略结束，我就杀祂。” 现在孱弱的第四神主不要说杀了第三，甚至连参与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祂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使用黑色的力量结晶。 此刻第四神主的感觉难以言喻，祂看向荆楚的目光甚至比刚刚还要纠结，“...您是在逼迫我么？” “不，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选择。”男人耸耸肩膀，“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选择的，你已经到了改学会取舍的年纪，” 说道这里，明明在耍无赖的荆楚又突然凑近，纯黑的眼珠里笑意盈盈，“现在你感觉到成熟了吗？” 第四神主面无表情，祂十分难得的摆出冷漠的表情，口中却说，“谢谢您，感觉到了。” 听到这个回答，荆楚大笑，倒在了身后的双人床上。 *** 夏茵庄园外，雪树遇到了0123A。 半神见到祂，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向来温和的雪树此刻面无表情，祂低声警告，“你不应该再回来了。” “哦，对了，”0123A冷笑道，“你加入了学院。” 他0123A固然背叛了第四神主，可雪树也加入了第一神主的阵营，两个人都半斤八两，谁也不该说谁。 雪树却没有0123A这样激动，祂低声解释，“我只忠于先生，第四神主不是我忠诚的对象。” 顾深死后，众人离开庄园各奔出路，有了不同的立场，相互摩擦厮杀都是常事，即便是同年故人，杀了也就杀了。 “先生不介意死亡，他应该也不会追究你背叛第四神主，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听雪树这样说，0123A的神情逐渐衰败下去，他意识到了，雪树知道的比他想象的更多，而他却杀不了雪树。 “我即便不说，先生也会知道的。”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雪树低声说道，“况且，他已经见到了第四神，他们总会见面的。” 01243A甚至比周边的树还有挺拔，他唇角紧紧抿着，注视雪树的目光几乎凶狠，“第四神主太傲慢，祂不会说，你也可以不说。” 雪树摇头，却承诺到，“先生不问，我就不说，但他总会知道的，只要他想，他会知道的。” 0123A仍坚硬的站着，可他的目光看向雪树，却隐约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雪树低声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等先生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再次摇头，雪树低声说道，“离开吧，你能跑一阵子，只要你不出现，第四神主未必会主动杀你。” 仍固执的摇头，“这里也是我的家，”0123A倔强道，“要怎么处置，也不该你来做主。” 雪花自天际翩然落下。 现在的雪树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愤怒了，他只是说，“你总在先生面前倔强，你既不愿改名，也不肯用敬称，他总是纵然你，这次却不能一样了。” 寂静降临，雪树低声说道，“这次我也不会纵容你，与其闹到先生面前，不如我将你封在这里，等我死后，封印自然解除，你或许还能活着。” 只是无尽的雪与寂寞，0123A都要再幻境中度过了。 雪落在了0123A的肩头，冷雪令他瑟缩，站在雪中，天空中冰雪纷然坠落，一如他此刻无从着落的心境。 闭目再睁开，男人的神色恢复往日的冷漠，他低声说道，“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0123A吧，属于精神问题始终没好， 最疯的时候，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第81章 学校：081 结晶 按照荆楚所说, 攻略者们果然在学校的树池中找到了最后的怪物。 硕大的，半透明的，黏稠的蓝色软泥怪。 它从低矮的水潭出来, 蓝色的粘液混合着水一起往下流。 和之前所有的果冻怪物都不一样, 这只终极怪物大概是在水里泡的太久了, 它看上去湿哒哒的，巨大的蓝色的身体上，始终有液体向下流淌。 它看上去笨重且软弱, 刚出水就流露出了自顾不暇的颓败气质，攻略者们也见识过月色下波光粼粼的大湖，都认为这个弱势的怪物不足挂齿。 这次战斗，蓝制服们表现出了少有的，强硬的参与精神, 他们布置了大量的现代武器, 试图利用重火力开场，直接击垮怪物。 硝烟弥漫，水花与火光交相，无尽的爆炸点燃了战斗的序幕, 天地都在震动，最后那些巨大的声响全部在耳中化成尖锐的鸣响。 被迫前来的女教师被这样的阵仗吓得发抖, 却被限制行动，只好软绵绵的站在原地。 她想离开这里。 发生了这些事情，她心中悲痛和悔恨并存，想起那些因为自己失误而害死的学生, 女老师的心都快碎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女老师心想, 她若说自己捡到一颗会自己跳动的心脏，并在一个月的时间中, 平白多出了一个十几岁的亲生儿子...会有人信么？ 不会。 尽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生活还要继续，要吃饭，要上班，学生们还要考学，除了将生活继续下去，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谁能想到呢？ 她明明就在本分的生活，这样的灾祸也能赖到她的身上。 热武器的攻击停止了，硝烟散去，巨大的蓝色怪物竟然毫发无损。 蓝制服们带头，所有能够战斗的人员都尽数出击，只剩下三个士兵看官女老师。 他们也太看得起她了，她只是个老师罢了，一个大兵看管都有余，更何况是三个？ 此刻女老师形容狼狈，她两手被束缚，灰头土脸的，嘴唇也干裂的厉害，那些审问她的人甚至不给她喝水。 想起自己遭受的待遇以及其他人的冷眼，女老师忍不住，低下头哭泣起来。 一声巨响，从高空中落下来的人子弹似的重击在地面。 泥泞的泪水挂在脸上，女老师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到远处尘土飞扬，高个子男人从尘土中站了起来，翅膀无力的垂在他身后，这个羽人已经飞不起来了。 双生兄弟死后，仅剩的羽人战斗能力骤降，现在又折了翅膀，处境更加艰难起来。 而艰难的不仅仅是他。 怪物粘腻的身体如同泥沼，武器会被腐蚀，拳头碰到便会深陷，子弹更是直接吸收，寻常的物理攻击毫无意义，而阿韧挥剑，软泥不断的被削下来，又不断地重新融合进它的身体！ 战局开始失衡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站在远处的小陈老师瞬间就忘却了所有委屈，她想的清楚，这些人不能输，他们输了，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荆楚出现了。 小陈老师听说，上界人死了好几个，本以为校医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衣冠楚楚的男人从道路的另一端走来，通体都带着逼人的神气，与其说他像个校医，不如说他像个即将买下学校的富有商人。 钱，权势，出身优渥，身份高贵，世人所向往的东西，对这个男人来说不过寻常。 只看他一眼，女人心里就有了这样的印象，她完全不理解，这样的人，之前是怎样伪装成校医的呢？ 这样的困惑放在平日她能反复思索好几日，可现在却没有时间了，女老师冲荆楚高声喊道，“校医先生！” 原本没打算靠近，听到小陈老师的声音后，荆楚改了注意。 好似灭有察觉战斗的急迫，男人仪态端庄，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此时的荆楚不在意攻略者的性命，他过来，只是为了小陈老师。 他来杀掉她。 心中怀着杀机，他面带笑意，风度偏偏的走来，黑发男人在阳光下白的惊人，纯黑的眼眸有种令人沉迷的深邃魅力。 分明衣着相貌都不曾改变，这个男人却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眼见他在近处停下，女老师和看守她的蓝制服都愣了，蓝制服们有些畏缩，还是被看押的小陈老师胆子大些，她主动问道，“校医先生，您不去帮忙么？” “我只是出来散步。”虽然摇头，但男人态度和煦，那双幽深的眼睛在女老师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摇头说道，“...不应该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看了女老师片刻，荆楚最终觉得，无论报仇还是泄愤，都轮不到自己动手。 有仇恨的不是他，心怀愤怒的也不是他。 既然如此，男人略点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暗藏多时的肖金波高喊，他战斗能力不强，技能点都点在了偷鸡摸狗的琐事上，好在他耳朵尖，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立刻就冲了上来，“荆...大哥，你逃出来了？” 肖金波被警告过，对待荆楚不能无礼。 但现在情况实在危急，来不及客气了，他干脆喊了声大哥意思意思就行。 荆楚果然停下，所有人中，他与肖金波杜秋沙关系最深。 潦草的关心荆楚被俘虏后的经历，肖金波冲上来，竭力劝荆楚入局，而男人神色漠然，仍旧摇头说道，“抱歉，但我没有参与战斗的理由。” “这话怎么说的，咱们是一伙儿的，正义的队伍啊。” 正义是人类自己编织的幻梦，肖金波自己都不信的，他最后那句话只是玩笑。 他劝说荆楚最重要的说辞是，咱们是一伙的。 肖金波还不知道，无论从任何角度考量，他和荆楚，都算不上一伙儿了。 此刻荆楚身上的人性已经稀薄至极，以他的立场去衡量，人类杀死深渊生物，或深渊生物杀死人类，其实都差不多。 甚至攻略者成功或者失败，对荆楚来说也差不多。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参与战斗的理由。 于是男人再次摇头，表示拒绝。 惊讶的意识到，他真的没有参战的想法后，肖金波顿时急了。 现在活着的攻略者共有九人。 羽人小哥连翅膀都折了，几乎没有战斗能力；杜秋沙意识不清呆呆傻傻的，现在没人管她，死活看她自己的造化。 而剩下的七人中，而肖金波，郁留云，费曼三人都不是战斗型玩家，费曼勉强能打两下，郁留云和肖金波在纯粹战斗方面完全不行。 现在直接参与战斗的，就只有阿韧，赤十三和南山。 其中南山还是纯纯的物理攻击，对那怪物没辙。 这样的情形下，荆楚的战斗力居然也珍贵起来。s 肖金波强行拉着荆楚，往战斗群的方向走，口中还在胡说，“荆哥，我理解你不想靠近那个黏不拉几的玩意，我也不想，但你想想，战场战斗咱们不一定要赢，只要从那个怪物身上采集到有效样本，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说道离开，肖金波的声音中充满向往，他重复道，“当我们拿到有效样本。” “郁留云没讲明白。”任由对方拖着自己，男人陈述道，“我已经不是攻略者了。” 肖金波不解的看着他。 “不论任务结果，等你们的任务结束，方舟公司都会接触针对这个世界的封锁，到时候我自会离开，这里的战斗，只是你们自己的战斗。” 而荆楚已经杀掉了最强的苏雯，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完成了攻略者应尽的义务，直播摄像头爆掉后，荆楚就不是攻略者了，或者在更早的时候，从他命令陈方舟开始，他就算不上是个攻略者了。 这些事情肖金波仍不知道，他先是不解的看向荆楚，随后又跟着荆楚一起看向那个蓝色怪物。 它已经缠住了费曼，正将他往巨大的身体中吸收，透过透明的蓝色物质，外面的人能看到费曼皮肤被分解的整个过程。 肖金波先是发出怒吼，等他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后，吼叫又成了哀鸣。 费曼无声无息的死了。 他被困在了怪物的腹中，众人能看到他激烈的求生欲，也能看到生命是如何在无声的挣扎中被消化的。 忠诚的转播过费曼的死亡过程后，原本锁定他的直播摄像头自动转移，曾经属于费曼和周少的摄像头被队友继承，一齐肖金波的方向飘来。 被三个摄像头包围，又见到荆楚神色始终平稳淡漠，肖金波的血液终于凉了下来。 回想大贵族郁留云的态度，想起荆楚碎掉的摄像头，直到这一刻，肖金波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副本中，已经没有队友了。 透过那只巨大的怪物，还能看大费曼身上没有消化的骨头，而肖金波则看着怪物，怔忡自言道，“为什么任务还没有成功...这么大的怪物，切了这么久，样本早就够了...” 这才是攻略者起初怠慢怪物的真正原因，他们不是来讨伐怪物的，他们的目的只是采集怪物身上的样本。 谁知道最后的样本竟这样艰难。 虽然不愿意插手战斗，但荆楚仍愿意给对方提个醒，“它的实体部分不多，应该藏在了身体的深处。” 深处...这怪物的身体深处？ 在怪物的身体内，费曼的骨头还在若隐若现。 有谁敢潜入着怪物的身体，探寻它微小的实质？若不潜入，他们也无法消解怪物的外壳，这些软泥不怕任何物理攻击，砍断之后又能自己聚拢...攻略者连有效的攻击手段都没有。 第一个牺牲者出现后，很快又有了第二个。 失去了飞行能力的羽人又被捉住，被怪物吞掉前，他的双翼拼命挣扎，羽毛纷乱，半透明的蓝泥缓缓蔓延，将羽人裹住，慢慢拖进体内。 攻略者的攻击力是严重不足，只靠三个主攻手，若没有拼死战斗的觉悟，他们不可能赢，反而会被它慢慢吞噬。 荆楚的提示点到为止，就像他说的，谁赢都无所谓。 几天前的荆楚可不是这样的。 意识到他的改变后，肖金波情绪低落，随后的质问他，“...那个雾中的怪物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总问这种物理意义上的送命题。 郁留云也在战场的边缘，他始终留神听着荆楚说话，于是立即喝止了肖金波。 心里不服，却迫于贵族的身份，肖金波放弃了说服荆楚。 而郁留云正仰头看向荆楚，胸中激昂跳动的心脏正在提醒他，他和这个神秘的男人之间，仍有不可断绝的特殊联系 “那位真的是...”郁留云的话没有说完，而荆楚冷淡的看向他，帮他说完了后续的句子。 “是不是第四神主？” 男人的语调平缓，却有千钧分量。 贵族打了个寒颤，而肖金波则像是突然目睹了天崩地裂似的，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看向荆楚的表情。 而荆楚则十分冷淡，看向年轻的贵族，男人毫无笑意的淡笑，他反问，“你有什么立场问我这个？” 立场？ 郁留云只是个贵族罢了。贵族有什么资格过问神主？ 他没话可说。 但他仍盯着荆楚，自从这个男人出现，那颗作乱的心脏更激昂的跳动，这个男人正吸引着他的心脏，他们都曾经使用过这颗心脏，这样的情绪让郁留云相信，荆楚不会无动于衷。 而荆楚果然给出了反应，男人突然侧头，冷漠褪去，往日温和的神色突然回归了。 浓云堆叠，层层遮蔽了太阳，在暗淡的天光之间，月色降临。 银色的神祇跨越了虚空，华美的银发被约束在身后，神祇面上仿佛有一抹晶莹的蓝，却无人敢直视祂。 但那双翠色的眼眸中威严无尽，郁留云等人躬身伏地，也能感到神主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时的沉重威压。 方才激烈的战斗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无论是攻略者还是怪物，都凝固而匍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唯一态度悠闲的，便是那个被月华笼罩的男人。 面对神主询问的目光，荆楚摇头，解释道，“就是闲聊...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看向小陈老师。 这个人类女人直勾勾的盯着突然降临的神祇，平凡的面孔被贪婪之光照亮，执拗的占有欲再次吞噬理智和本能，女人向前迈步，她冲向第四神主。 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痴迷而离奇的妄念造成了某种奇特的联系，使她对这位神主有中贪婪的欲望，这种欲望不会熄灭，只会不断的复苏。 对人类女性毫无兴趣，第四神主只看荆楚，而男人则问，“来找她的？” 摇头，尽管心中填满憎恨，第四神主的关注点也不在凡人女子身上，祂是为了别的事情来的。 于是荆楚笑笑，两人一齐消失了。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消失，女人心中刚刚被点燃的无尽的欲望转变为没有尽头的空虚，她试图继续寻找那个银色的影子，身形却突然坍塌，融化成了一堆白色的沙砾。 坐在无人的凉亭中。 两人正等着攻略者的结局，荆楚神色散漫，却听第四神主说，“攻略者中又死了一个。” 并不关心谁死了，无所谓的点头后，荆楚惊讶的听到第四神主继续说到，“带着您心脏的贵族受伤了。” 对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零部件缺乏关注，但第四神主是在意的，荆楚察觉到了它的态度，却并不声张。 男人笑了，随口捡起话题，“现在的贵族，空有地位，没有了实力。” 在这样的世界，没有实力，就没有地位。 见他感兴趣，第四神主稍有犹豫，随后便低声解释道，“他们是刻意制造的阶级，没有神祇愿意管理世界，我们需要贵族。”顿了顿，祂才承认道，“祂们沿用了我的设置。” 神主需要世界，世界也依赖神主的力量进步和存在，为了维护世界的稳定，祂选择利用贵族，并创造方舟公司。 世界的发展来自神祇的赐予，祂们只需要民众稳定。 知道荆楚并不赞同这种模式，第四神主思索后仍说，“再找到更有效的方法之前，我仍会这样做。” 只有世界的统治者才有资格决定怎么做。 祂在告诉荆楚，自己要重新取得掌握世界的权力。 第四神主虽然看上去清高漂亮，却有天生的政治敏感的度，考虑到祂上个王朝的遗孤，操弄权术的能力大概是天生的。 人类置身于群体时，就会便的无趣起来，荆楚偏爱的是人类个体的变化和命运，所以他对政治向来漠不关心，但他也不傻。 今天的第四神主并不是在攻略者面前现身，祂是出现在直播镜头前。 祂向世界宣告自己回来了，不仅向敌人宣告，也向朋友与下属宣告，第四神主要将回归统治者的位置...政治游戏需要组织和力量，自祂出现开始，荆楚就知道了，祂会使用那颗结晶。 蕴藏着巨大力量的黑色结晶出现在祂冰冷的手中，第四神主垂目，对荆楚说道，“堕落会带来贪婪。” 手支在下巴上，荆楚歪着头，姿态慵懒，目光温柔，他轻声问，“你有这种感觉？” 第四神主以奇怪的目光看向荆楚，随后用堪称冷酷的口吻诉说，“我在觊觎不该奢望的东西，这很危险，我在失控。” 荆楚不大懂。 考虑第四神主纠结的性格，男人猜测，祂大概是在担心自己对权力的欲望失去控制，毕竟祂更讲究克制。 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男人温和的开解道，“别怕失控，关于这个，你可以相信我，绝对的掌握和控制很乏味...我不是劝你放弃控制，但人生总要冒险...” 见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古怪，荆楚摸摸下巴，问祂，“怎么了，我说这种话很奇怪么？” 他连人都不算，还给神主灌鸡汤，似乎是有点诡异。 严肃的盯着荆楚，第四神主的神情微妙，祂试探着问，“你说...我能成功么？” 没在意祂称呼上的改变，荆楚想也不想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能。” 听到荆楚的回答，第四神主视线低垂，没什么颜色的唇角却忍不住的上扬，祂笑得很浅，很克制，却快乐到掩盖不住。 怎么就突然高兴了？ 荆楚正想问，可世界又改变了。 攻略者任务结束，方舟公司设立的屏障正逐渐消退。 荆楚不在乎攻略者的结局，他看向第四神主，还想追问祂在高兴什么。 并没给他留下提问的机会，黑色的结晶悬浮在第四神主手中，浑厚而纯粹的力量缓缓流进了祂的身体。 蓝色的结晶被吞噬，新的力量填补了残缺的身体，黑暗的力量萦绕，第四神主完全的接受了这股异己的力量，并在这种力量中获得了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新~ 副本结束！ 我又给第四神主起了新名字，居然没有使用的机会 第82章 学校：082 养分 月光照亮黑暗, 在银色的柔和光芒中，一切都变得清澈明晰。 结晶中的力量如同激流，涌进第四神主残破的身躯, 祂的力量在逐渐充盈, 诸多世界都沉浸在夜与月色中, 隐秘的力量随着月色传递，人们仰望明月，变化悄无声息的产生, 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深蓝议会所属，最高警戒监狱，无影岛。 放风时间，监狱的庭院周围的围墙上刻满了魔纹，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卫站在上面, 严格挑剔的目光时刻在犯人身上扫过。 触墙者死, 举动异常者死，违规者死。 严酷的规则却吓不倒囚犯，他们都是终身刑期，死在这里是迟早的事情, 知道怕的那些早就死了，现在剩下的这些, 成天只会懒散的在庭院中散步唠嗑，凑在一齐看在方舟论坛上混日子。 身体无法离开，精神出去溜溜也算放风了，囚犯们日常辱骂陈方舟和深蓝议会, 对网络生活则适应良好。 于是监狱中的犯人和外面的世界同步, 他们也在围观着那个诡异的直播。 通常来说，犯人们不喜欢盯着直播, 那些幼稚把戏太浪费时间了了，他们大部分都混迹论坛，而这次围观直播，起初是为了紧追时事，后来变成了看个乐子。 之后乐子也变质了。 尽管只是被关在最外围的低级犯人，这些笼中人也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他们的世界和外面那些天真的吃瓜群众全然不同，从另一个角度看，混迹论坛的犯人，反而像是通过小洞，在偷窥盒子中蝼蚁的生活。 而世界的诡异之处在于，他会时不时的告诉你，看似封闭的世界其实是相通的。 透过盒子上的小洞，囚犯们洞察到了变化。 外面的世界在隐秘的变化，而他们也在沉默中蠢蠢欲动。 看守们当然察觉到了犯人的变化，但无影监狱向来以稳定为重，狱警在贯彻严酷规则的同时，自身也要遵循一套严厉的行为准则，其中最关键的要求是，谁也不能擅自干预犯人的行动。 互补干涉是这里不成文的铁律，双方都恪守规则，从不跨越雷池。 而就在刚才，直播结束了。 大部分囚犯都是安静的，而坐在庭院中心的五个相互对视，首先说话的男人年纪不大，眉目间带着锋锐之气，他声音薄而凝实，平稳的口气听着也像尖刀一般，他问其他人，“你们怎么想？” 最先回应的男人毛发丰沛，他看起来像只格外健壮的棕毛猩猩，他胸膛震动，发出的声音轻易在整个庭院中扩散开，“他妈的，不知道是哪个吊神主，设局想骗咱，哼，什么玩意儿，以为咱傻么？” 是挺傻的。 一个人在肌肉和体毛上花费了太多营养，他的头脑能获得的养分就少了。 介于壮汉是个可靠的伙伴，所以他的同伴们轻易就原谅了他的日常行为。 长相古怪的红皮人神色木然，他皮上的鳞片若隐若现，“你说的不算。”他硬邦邦的说道，“等里面的反应。” 真正的大头都在无影岛深处的紧闭室中，能随便放风溜达的，其实都是小喽啰。 “哪有什么反应，难道祂们还能看到直播？” 听到壮汉的抱怨，红皮人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仰起头，看向了天空。 在庭院的四方天空中，银色的明月高悬，仿佛在宣告什么。 *** 而小世界中，第四神主手握黑色的晶石，祂吸收了其中的力量，事情的发展却与预料不同。 起先，黑色结晶中的力量的确在祂身体中流淌，如同水流漫过干涸的河床，第四神主能够察觉到改变，可不等他仔细感受，那些力量便从祂身体中流走，融入空气，通入深渊，消失不见。 源源不绝的力量从黑色结晶中涌进来，除去稀少的部分停留在祂身体中外，几乎全部的力量都流走并消失了。 这是一种祂控制不了，也捕捉不到的力量，银发神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它们冲刷自己的身躯，并试图理解这种感觉。 不知何时，祂面上的蓝色结晶消失了，尽管仍旧称不上完整，可这位残破的神主却因对力量有了新的领悟，从而更加的凝实稳固起来。 终于，黑色结晶中的力量耗尽碎裂，奇妙的力量不可逆转的消失了。 还沉浸在那种力量流淌的奇妙体悟中，翡翠般的眼珠睁开，看向荆楚的眼神不加防备，毫无保留的震撼让祂看起来有点呆。 像是头一次见到活兔子的小朋友。 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男人伸手，在第四神主面前挥了挥，见祂终于回神，他又笑着说到，“尊敬的神主大人，劳烦你拉我一把，我这样的凡人，自己可去不了深渊。” 是的，凡人之躯的荆楚无法自己突破壁垒，这是事实。 但他拥有那样的力量，仅仅是浅薄的感受就足够使第四神主震撼的力量，拥有这样力量的男人自称凡人...哪怕知道他是故意的，第四神主还是觉得无奈。 荆楚觉得祂这样很有趣，那双翠色的眼珠盯着自己，有点小抱怨，最后这点抱怨又被某种柔和的情绪冲淡。 未必真的理解对方具体的情绪转变，荆楚对人类的情绪的理解没有这么精深，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的情绪，也喜欢都弄小朋友的感觉。 全新的力量视野带给祂的瑰丽感觉渐渐消散了，看着从容微笑的黑发男人，第四神主冲他递出自己的手。 世界之外，深渊边缘。 察觉到方舟公司的屏障消失，倨傲威严的第三神主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两位神主各自停止对话，同时望向失去庇护的小世界。 须臾之后，腐朽枯槁的第一神主突然睁开双目，祂的神情变了。 屏障消失后，一股神秘厚重的怪异力量从小世界溢出，此处深渊力量稀薄，这股力量的出现如同白纸上泼洒的浓郁墨汁，浓厚的而纯粹的深渊力量瞩目的甚至有些刺眼！ 凭空出现了这样的力量，两位神主立即探查，可这力量深邃而静默，祂们的调动引导全无作用，力量中蕴含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祂们的力量与威权不足，无法动摇诱导这份力量。 原本的第四神主重生，便已让祂们惊讶至极了，可现在这股力量出现了，从未见过，无从掌握，难以琢磨的未知力量出现在两位神主面前。 这不仅是一种单纯的陌生能量，更是全新的，未曾见过的领域与境界。 第一神主的眼睛亮了，祂专著而贪婪的感受这些力量，这是未曾探索过的领域，新的知识总能让祂兴奋。 这里是深渊之外，没有浓郁的黑暗，只有薄雾以及透过了薄雾的微光。 尽管心神震动，第三神主并不向第一神主那样狂热，隔着浓雾，祂还是察觉到从远处缓缓游来的微光。 微黄的光芒冲破了迷雾，带着抚慰心灵的柔和，它在雾中飘摇舞动，如一盏飘渺的明灯，将人心照亮了。 对方足够靠近了，第一神主只能转头观察那灯光，博学的神主显然是认识这东西的，口中说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那灯光柔和温柔，可第三神主却感受到了隐秘的威胁，祂扭头质问，“你知道这个？” “这怪物平时只在深渊深处活动，现在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因为刚刚的未知能量？”第一神主自言自语着，又陷进了思想的泥沼。 而第三神主只听深渊深处四个字，心里就对怪物的能力和价值有了基本判断。 托着明灯的怪物破开重重迷雾，没有黑暗的遮蔽，它硕大而透明的双目，满口利齿的巨口统统现于人前。 丑陋的大鱼即有丑陋的令人不忍直视的前脸，又有如梦似幻飘带般优美的尾鳍，它的鳞片亦是动人，连两位神主都不曾见过这样嫣然的红色。 这种怪物离开了深渊就会变弱。 第三神主看着着鱼怪，心中动了猎杀的念头，当然，这要在杀掉第四神主之后！ 祂看向痴迷于知识的第一神主，正在犹豫是否要提出合作时，第二个怪物出现了。 这个怪物没有形体，至少两位神主未曾看到它的形体，祂们看到的，是一双星辰似的眼睛，以及它前行路上，不断被推开的小世界。 见到了全新的怪物，第一神主更加兴奋，但并没有贸然向前。 这样的怪物，神主们谈不上惧怕，但也没有招惹它们的必要。 尤其是这两个怪物行动诡异，平日在深渊中都很难见到祂们，现在竟在深渊力量稀薄的边界见到了祂们。 一定时因为那股神秘的力量，第一神主在思索那力量是什么，而第三神主则更关注那些力量和第四神主的关联。 还不等两人思考出结果，巨大的裙边从上空笼罩下来，无数晶莹的触手如同飘动的垂帘，动作轻缓的探索。 两位神主抬起头，这才看到，无数祂们见过或者没有见过的深渊生物正在此处游荡，它们不攻击，不前进，也不离开，众多形态诡异的生物悄无声息的将两位神主围在中间，仿佛受人指使，正蠢蠢欲动。 被怪物们团团围住，即使神主也不敢小觑这样的危机，第三神主周身，王者的雷霆之力已开始显现，而第一神主则痴迷的观察着那些深渊生物的形态，这样机会过于难得，祂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危险。 “它们的目标不是你我。”第一神主喃喃说道，“这些怪物在等什么？” 很快，谜题揭晓，怪物们骚动起来。 第四神主穿过了小世界的壁垒，重生归来的神主未有丝毫狼狈形态，祂一如往昔，哪怕身着白衣，没有多余装饰，却具有天然的贵重气质，祂甚至还带了个凡人，仍有优雅从容的派头，款款现身与这个被怪兽环绕的舞台。 祂是君主，是王者，也是世界的主人。 而世界中不需要两个主人。 路径相近的两个神主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彼此。 雷光闪烁，映照出君王暴虐冷酷的眉眼，祂看向银色的神主，满意的看到过往傲慢的翡翠瞳孔中此刻充斥着无尽的憎恨。 “肮脏的堕落之徒。”第三神主森然冷笑，随后目光看向那个凡人，“凡人？你身上有我的烙印。” 烙印，听到这个词，堕落的气息在第四神主身边盘旋，交握的手不断收紧，难以克制愤怒在祂心中搅动。 “你用奸计谋害了我的臣民，原来是受了孽神蛊惑，跪下，贱民，向我俯首，向我乞求，我或许可以宽恕你的罪行！” 轻而易举的，第三神主抓到了对手的命门，这显然是个有点特殊的凡人，他的最特殊之处不是能从深渊中存活，而是第四神主对他的在意。 哪怕刚刚杀机显露时，第四神主仍做好了随时回护这个凡人的准备...他在意这个凡人。 竟将自己的弱点坦露出来，稳操胜券的第三神主冷笑，堕落的蠢物，已经不足为敌。 面对这个不同寻常的凡人，第三神主给了他足以匹配神祇的待遇，祂瞪向凡人的眼神中含有帝王之怒，向他说出的亦是王者之言！ 祂为王者，万物皆臣！ 祂为王者，言出则法随！ 只听祂的声音，只看祂的眼神，神祇都会就此跪倒臣服，这就王者无上的权威。 而这男人跪倒，还只是祂摧毁第四神主的第一步。 第三神主行事大开大合，却有自己的章法在内，然而计划的第一步，理应跪在地上的黑发男人却神色冷漠。 男人看着第三神主，从祂挑衅的眼神到祂咄咄逼人的口吻，荆楚的拳头硬了又硬，但做人嘛，好歹要说话算数。 艰难的收起拳头，男人发出痛苦的叹息，他转头向第四神主抱怨道，“真的，我太后悔了。” 这里太靠近深渊了，于是荆楚尤其难以忍受挑衅，他不仅不能握拳，还要努力的平复心境，免得一不留神对方就死了。 着太难了。 和荆楚相反，靠近深渊后，无尽的憎恨与痛苦便充斥在第四神主心间，尤其在看到第三神主后，复仇的意志便几乎无法动摇。 而第四神主毕竟没有彻底堕落，最后一丝理智仍在提醒祂，这里正被怪物环绕，为了复仇死不足惜，但作为凡人，荆楚却很危险。 至于荆楚的凡人身份究竟有多少水分，此刻的第四神主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了。 可陷在这样的情绪中，第四神主仍旧听懂了男人话中的抱怨，绝不允许猎物被夺走，浓翠的眼珠凶狠的转向荆楚，却见到对方松散的笑意。 堕落者本能的想试图维护自己的猎物，但祂看着荆楚，堕落的情绪却开始慢慢消退了。 丝毫没有将第三神主放在眼里，荆楚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玩笑似的表示自己不抢。 目睹他的举止动作，哪怕不知道两人间传递的意图，第三神主也勃然震怒。 但此刻的怒气却按捺住不发，第三神主盯着这个在深渊边缘神态自若的凡人，心中若有所思。 着凡人身上有些蹊跷，第三神主可以忍受一时，等时机合适，在杀这蝼蚁不迟。 环绕的怪物越发躁动，它们仿佛觊觎着什么，又仿佛惧怕着什么，强烈的渴望与恐惧迫使它们进退不得，暴躁不安。 三位神主默契的观察着怪物们，仇恨和杀意都被按下，首先要做的，是突破此刻的困境。 银发神主也仰头看向那些深渊怪物，怪物们密集的聚在一起，无数双来自深渊的眼睛都都看向一人时，这人理应觉得毛骨悚然，而作为它们目光的焦点，荆楚只觉得无聊，甚至打了个哈欠。 边缘地带的小喽啰，就是再多也不足以引起荆楚的注意力，他反而频频的看向第三神主，目前荆楚最想弄死祂。 “你在看什么？”男人催促似的转向第四神主。 祂在看什么显而易见，但祂面对荆楚时显然有着极强的耐心，“怪物。” “哦，”仿佛在这一刻才意识到那些怪物一样，黑发男人态度随意，“不用管它们。” 他说的太轻松了，立刻就引起了第三神主的注意。 哪怕第四神主沉默片刻，犹豫后，祂慢慢对说到，“它们在看着你...” 男人惊奇的看向银发翠目的神主，见祂神色平静坚定，荆楚终于发觉道对方称呼的变化，之前都是尊称的，现在却从‘您’变成了‘你’。 荆楚是不在意旁人对自己如何称呼的，但第四神主的转变让他觉得奇怪，至少，他想知道对方转变称呼的原因。 可惜现在第三神主就在跟前，不方便讨论私人问题。 所以祂怎么还不死？男人冷漠的看向第三神主，但很快目光中有带上了温和的情绪。 要温和，打打杀杀的事情，都太残暴了，荆楚决定不想这些，于是他也看向停驻在这里的怪物，向第四神主解释，“它们想吃我。” 听到荆楚的话，第三神祇立刻冷笑，“想吃你？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目光慢慢转向第三神主，这个人类的目光出人意料的温和，他亲切的注视着这只小小的蝼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一不留神就将对方碾死，无论如何，男人俯视着走在王者之路的神主，他唇角轻微上扬，口吻略带戏谑的解释道，“因为它们怕死。” 它们都知道怕死，你好端端一个神主，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杀暂时不能杀，但怕还是可以让祂感受一下的。 男人脚下的阴影突然变了形状，随着形态怪异的生物慢慢上浮，近乎荒谬的恐慌感钻进了三位神主心中。 来自深渊的植物终于靠近了故土，它刚一出现就肆意吸收周围的深渊力量，它如同膨胀般的长大，在虬盘根绕的巨大树根上，却只有伶仃的一节手指长的枝干，上面没有其他枝叶，只在最顶端有颗米粒大小的花骨朵。 随着它的壮大，恐怖的情绪也随之疯涨，第四神主伸手扯住荆楚，第一神主痴迷的盯着这株奇妙的植物，只有第三神主挥手降下大量的雷霆。 祂已经忍耐了太多次，祂可以暂时忽略来自凡人的侮辱，也可以为了利益姑且忍受孽神继续活着，可畏惧与惶恐，这样脆弱的情绪不能出现在王者心中。 直到恐惧的感应消失，雷霆才被迫停止。 不是第三神主不想继续了，而是环绕祂们的怪物动了。 作为怪物们的终极目标，荆楚看上去仍然淡定，他继续对第四神主解释，“它只想开花，周围的一切都养分...别被抓到。” 要是第四神主被抓到了，它肯定能开出一朵足够漂亮的花，荆楚想了想，居然还有点小期待。 躲开那些试图缠绕自己的树根，神主作为深渊边界的力量巅峰，第四神主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在深渊中有个怪物试图吞噬神主。 不仅是神主，除了荆楚，周围的一切都是这株植物吞噬的目标，无论神主怪物还是小世界，这株植物都一视同仁。 第三神主憎恨恐惧，厌恶评定，祂更加凶猛的攻击，却被细丝般的植物缠住小指，植物迅速扎根，直接抽干了神主的手上的高贵的血肉——第三神主断腕，手腕转瞬新生，而第三神主也暂时放过了这株诡异的怪物。 目睹了仇人的惨状，第四神主感觉不到快乐，祂唯一的感受就是困惑。 什么样的怪物可以吞噬神主？ 下意识的看向荆楚，第四神主在试图寻找答案，而男人则不怀好意的摇摇头。 他知道答案，但并不准备告诉第四神主。 这不是祂的问题，边缘的世界太过狭窄了。 男人心中这样想着。 但发现新世界是个漫长的过程，他不能直接给他说出答案，探索深渊的旅途必须谨慎，否则就会迷失其中。 对深渊植物来说，一切都可以是养分，为了长出一朵可爱的花，它需要大量的养分。 好消息是，它并不挑嘴，哪怕最下等的怪物它也来者不拒，反而是神主们虽然看起来好吃，但捕捉的过程过去麻烦，反而被它放过了。 暂时安全的神主们注视着这一幕，原本令人忌惮的深渊怪物前仆后继，它们原本的目标是那个黑发男人，之后却被尚未开放的花骨朵迷惑，它们拥挤在一起向根网的中心前进，像极了自己走上盘子的自助餐。 粗壮的根须吸干怪物的血肉，深渊中的怪物仿佛没有尽头，那株植物的食欲也没有尽头，怪物们涌向根网像是排向礁石的浪花，一旦它们真的触碰根须，这些庞大强韧的生命就变成了海中的泡沫。 它们消逝了，死光了，被吞尽了。 在这个过程中，花苞逐渐从米粒大小膨胀成拳头大小，空气中，香气轻薄，似有似无，却勾的人心发痒。 花快开了。 神主们看着这朵花，心中涌起贪婪的念头，却无人敢向前。 在花的周围，渴望汲取养分的根须密密麻麻的铺开，在唯一的空隙中，黑发男人漠然独立，眼前的一切只是寻常，男人只在根须伸向周围小世界的时候抬起头。 对深渊生物来说，深渊就是一切，祂们体内的力量被掠夺后，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 可对这个刚刚收到深渊吸引的小世界来说，深渊之力被掠夺，意味着生命消逝的同时，牵引着他们的世界，让他们向深渊移动的绳索，也就此断裂。 深渊力量不在侵蚀，世界壁垒上薄膜上的黑斑消失了，恢复了轻盈的小世界泛着彩色的光，晃动着向上漂浮。 “这是世界逆行！”这种原本是个纯粹假设的理论，没想到竟能亲眼见到，第一神主狂热的高呼，“他们从深渊脱离了，对吗，真的有办法能够脱离深渊！” “顾深！”第一神主大叫，“回答我，是这样么？” 哪怕是第四神主都紧张的看向黑发男人，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这个假设若是成真，世界也将由此改变。 “它才刚发芽，没有这种能力，只是深渊的引力变小了。”男人不大情愿的回答道。 刚发芽的能力不足，提取了核心讯息的第一神主充满热情的追问，“你的意思是，在深渊深处，真的有东西可以将深渊的引力剥离？” 男人点点头，态度敷衍的说道，“你这样想也可以。” 第一神主高兴坏了，“我就知道，在深渊中还有许多我们没有探知的领域，能够拯救世界的技术就藏在那里。” 祂兴冲冲的提议，“带我去进入深渊深处吧，顾深，带我去参见你效忠的领主，我也愿意献上忠诚！” 同样的话荆楚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而他也回绝过很多遍了，“你们世界，你们的事情，别扯上我。” 目光落在了第四神主身上，第一神主大声嚷嚷起来，“你救了第四神主，你已经插手我们的世界了 ，你别想抵赖！” 严格来说，第四神主并不需要荆楚的帮助，祂已经完成了自救，但荆楚不会费心和第四神主争执，他却只是耸耸肩，理所当然的反问，“对，我是插手了，那又怎样？” 第一神主盯着他，突然就愣住了。 这老头并不傻，只是书读的多了，总是太过相信书里中的道理，甚至超过对人心的基本洞察。 局面如此，在第四神主彻底消逝前，顾深必然归来。 既然顾深归来，也救了第四神主，自然就是默认成为世界的成员，如此，他便合理的参与对这个世界的拯救中来。 对第一神主来说，这套逻辑十分合理，堪称完美。 可顾深现在却反问，那又怎样？ 他要抵赖！绝不能让他成功，第一神主刚要反驳，可祂的注意力却被一种怡人的香气吸引...那株花终于要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休息的一天，早上八点就有人来玩 可恨的是早上八点来了，晚上九点才走 崩溃QAQ 第83章 学校：083 花苞 目光不由的被黏住 。 这株植物的根须向四面蔓延并掠夺一切, 而神主的眼珠追着蜿蜒的根须直到尽头，在植物根系的尽头，花苞静美羞怯, 正慢慢长大。 不知道深渊植物是否都是如此, 根越狰狞, 花便越发娇柔可爱。 在植物短短的枝干上，不断膨胀的白色花苞像是少女微笑的脸，晶莹的白色下面透出似有似无的粉意。 神主们不单单是沉迷与它的可爱, 同样也着迷于这株植物算展现出的可怖力量，三位神主自问，以祂们的力量，异地而处，在难以计数的怪物中, 他们应当也可以脱身...但只是脱身罢了。 这样轻松的绞杀一切, 吸干它们的力量...这是神主们从未见识过的力量。 追逐知识的第一神主近乎狂热的渴求真理，祂坚信，解释世界运行规律，决定世间秩序的真理, 就藏在深渊的深处。 在过往的漫长岁月中，第一神主从没有动摇过自己的想法。 只是此刻, 在花苞的面前，最年长的神主居然对自己路途产生了些许动摇。 在祂的脑海中，逻辑和理性突然破碎了，某个不可思议的浪漫想法钻进了祂的脑海：眼前这朵诞生于死亡中的娇柔花, 正在孕育着祂所渴求的真理。 而为了点亮真理, 花朵需要更多的养分。 根须所能触及的空间中只剩下了荆楚以及三位神主。 既然抓不住着三位神主，这些根就没有用了。 根是从末端开始枯萎的, 死亡井然有序的降临，根选择死去，以所有的生命力来供养未开的花苞。 刚刚还摧枯拉朽的杀戮着的根很快就枯萎了，由尖端向里蔓延，这株植物在极尽残酷的掠夺后又自我灭绝，一切只是为了那朵花。 神主们痴迷的看向着花朵，那是如梦亦如幻的终极，也是无上至尊的权力，祂们所渴求的世界，都被柔软的花瓣裹住，只等它绽放，伟大的力量便会从中溢出。 祂们没有被迷惑，每个神祇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为了使这朵无与伦比的花朵盛开，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自身的理智仍在，至少神主自身是这样认为的，和任何泥足深陷的凡人一样，这些神祇也以为自己此刻的一切行动都源于自己的本心。 祂们当然被蛊惑了。 只身站在花苞近处，此刻无人能够察觉到这个黑发男人，于是也无人能够看到他脸上冷漠的微笑。 为了盛开，花苞需要更多的养分。 暴力只是获得养分的方式之一，仅仅是几个神主，哪怕力量微薄，它也有足够的方法应付。 而荆楚本人则对花朵如何并不在乎。 力量不足，时间不够，一节枝条开出的花，注定是残次品，作为植物的主人，荆楚并未给这朵挣扎绽放的小花过多的注视。 开放是花朵的义务，但主人有不欣赏的权力。 甚至不必观察，男人也知道，三位神主的战斗已到了触发的边缘，祂们的力量与血肉都是极好的养料，花苞什么都不用做，安静的等待就可以了。 而男人也在等。 为了延长第四神主的生命，祂最好自己步入深渊，这是个十分漫长而且艰难的过程，荆楚最好只在关键的时刻插手。 但那一刻才是关键呢？ 荆楚不确定，所以他站在黑暗中，仰望那位银发的神祇，却忍耐着什么都没有做。 三位神祇相互警惕，过去的世界在就被祂们遗忘了，现在祂们所在意的，就只有那朵含苞待放的花。 只是冥冥中的本能和仅剩下的理智提醒祂们谨慎。 这份沉默与稳定一直延续到花苞裂开，一缕油箱从花瓣的缝隙中滑出，在虚空中飘散——这是更加难以抵抗的诱惑，神主们彻底沉沦了。 明月从虚空中浮现，雷霆闪烁的王庭降临，而真理图书馆的大门在虚空中缓缓开放，神主们的战斗开始了。 神主们浩瀚的力量在虚空中震荡，糖球似的漂亮的世界受到了波及轻轻摇曳，这样的晃动会杀死那个世界上许多的生灵，但对世界本身来则无关痛痒。 界中生灵可以被随意涂抹，而世界则是画纸本身，神主的力量只能撼动画，却尚未触及更高层次的纸。 祂们的力量极限就到此为止。 神主的战斗绚丽到有些花哨，荆楚看不大懂，但他能够直接根据力量的流动来判断局势——此时的第一神主和第三神主隐约有先干掉第四神主的意思。 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两位神主相互忌惮，这才让狼狈的第四神主获得喘息的余地。 闪烁着雷霆之威的长戟贯穿了堕落神主的腹部，没有任何血色，残破的银发神祇伸手，死死按住了电光组成的兵器，头顶的明月皎洁，第三神主无法收雷霆守护，被迫暴露在了月光下。 月光侵蚀，第三神主发出狂躁的嚎叫，而第四神主随即退开，那双浓郁的翠色眼珠在危机中仍四处顾盼，隐隐有些掩不住的慌乱。 堕落中的神主早已经失去了往日对路径的执着，痛楚让深陷泥沼的意识清醒，第四神主仍然牵挂那朵奇妙的花，可他去哪里了．．．？ 有一个人不见了。 祂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但他不能消失．．． 焦灼的情绪从心中向外升腾，第四神主立在根须的残骸上，目光从花朵上两次划过，心中的裂隙却越来越大——有什么不见了，但祂却想不起来。 ．．．为什么会想争夺那朵花？ 正在堕落的神主突然冰冷的看向未开的花苞，对毁灭渴望与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相互缠绕，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在祂心中愈演愈烈。 虚空中，有一只手突然探出来，搭在第四神主肩上。 黑发男人无声无息的立在祂身后，他脸上带着笑意，轻声问道，“怎么了？” 甚至还没有想起来这个男人的身份，第四神主回身，粗暴的扯住这个人类男性的手臂，厉声质问他，“你去哪里了？” 愤怒的情绪比思绪快的多，银发神祇此刻像个发了怒的野兽，仿佛随时打算吞噬眼前的男人。 瞅了瞅自己被攥住的小臂，骨头肯定是断了，荆楚笑了，毫无忌惮的用另一只手贴在神主的脸颊上，他看向对方的眼珠，不详的红色在祂眼中蔓延。 男人再次低笑，“还知道我是谁么？” 第四神主没让自己困惑的情绪外露，祂盯着荆楚看了片刻后，祂又转头去看那朵花，随后祂的头又被男人转了回来。 不知名但十分重要的男人玩笑似的问祂，“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仔细的看着男人，第四神主为难的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是个难题。 祂略带痴迷的目光时不时的会往花骨朵上飘，但大部分时候，只要荆楚按住祂，这位神主就老老实实的不动。 有时候乖的莫名其妙。 突然失去了第四神主的踪迹，另外两个神主便开始激战，雷霆咆哮烈焰怒吼，一场双方都不大清醒的战斗开始了。 单手卡在第四神主的脸侧，强迫祂始终看着自己，男人凑在祂耳边小声说，“让祂们打架去，我们悄悄走吧？” 耳朵有些痒，第四神主忍耐，对这个男人的提议有些心动，但祂视线难免再次流向花朵，极少表现出这样明显犹豫态度，“花还没有开。” 灼热的火焰在祂们身边坠落，意识不清的神主不曾限制，这些泛着橙色光辉的焰火不仅吞噬了雷霆，似乎还要将这虚空彻底点燃，而荆楚则继续贴着神主的耳边小声说道，“算了吧，这朵花也不好看。” 不好看么？第四神主为花朵不平，祂转头想再看看花，却被拦了下来，荆楚继续说，“乖，别看它。” 固定在对方脸侧的手抬起，向后移到了祂脑后，手在银发上摩擦两下，荆楚遗憾的说道，“这样乖乖的也挺可爱，但我们得走了．．．被花香抓到的恐怕不止你们三个。” 有形的根还可以防御，而无形的香气却没法回避。 “走？”第四神主露出了抗拒的神色，祂不想离开花朵，但是并没有过多反抗。 “嗯，”荆楚留意着祂的神色，口中继续说道，“回庄园去，夏茵庄园，你还记得吗？” 第四神主面露疑惑，却又露出向往的意思。 放在脑后的手又轻轻摸了两下，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是有印象的。” 遭受蛊惑的第四神主头脑混乱，祂此刻不经不够完整，于是表现出的意识也来的更加混沌。 ．．．按荆楚的理解，这个叫可爱。 男人断掉的手腕还被对方攥在手里，他也不挣扎，只是慢条斯理的劝说第四神主，问祂想不想回庄园去。 他当然是真的想回去，但这样逗人也很好玩。 隔壁的两位神主打的头都快掉了，荆楚则觉得自己好像快成功了。 而这样的好心情却被迫终结，浓烈腐败的香气从远处飘来，男人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放在第四神主脑后的手稍稍施力，将对方更加推近自己的同时，嘟哝道，“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火焰与雷霆的斗争突然停滞。 在两位神主目力的极限，开始有世界缓缓下沉。 在虚空中出现的只是世界的投影，拥有足够力量的深渊怪物可以平移推动这些世界，但想要它们下沉，就非要使用特殊的手段。 第一个世界之后，能看到的世界投影顺次下坠，向深渊的方向移动。 两位神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些下沉的世界还没有靠近深渊，便枯竭的失去颜色，世界先失去生机，随后干瘪腐坏，变成沙粒，落在了深渊中。 不是一个世界这样。 而是祂们能够看到的，所有的世界都是如此。 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正在靠近，祂只是接近，就让周围的世界收到影响，使它们下沉、枯竭、随后彻底崩坏。 这个可怕的存在正在缓缓的靠近。 快逃。 神主心想。 但祂们动不了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握住了祂们的心脏，带着祂们的灵魂向深渊坠落。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 单手拥抱着银发神主，黑发的凡人突然现身，苍白的面孔上仍透着挥不去的冷漠，带着一种被打扰的不快，按在第四神主身上的手抬了起来，荆楚打了一个响指。 不打的声音在虚空里回荡，对三位神主来说，这声音却轰的一声劈开了笼罩在祂们意识中的迷雾，光透了进来。 感到第四神主僵硬起来，男人安抚着拍了拍祂的肩膀。 “别动，”荆楚说道，“等祂过来．．．难受就告诉我。” 抓着荆楚断腕的手还在无意识的收紧，第四神主克制的问道，“这是什么？” 祂在颤抖，祂在恐惧，难以克制的恐惧。 手穿过银发，掌心按在祂的后脖颈，做过这个安抚似的动作后，荆楚才回答道，“是个堕落者。” 第84章 虚空：084 亲吻 堕落者尚未出现, 而神主们却已经感受到了祂的威能。 正真的深渊生物一旦出现就能便能影响周围的世界，就像植物令人恐惧，花朵诞生诱惑, 而堕落者带来的, 自然是无可自拔的堕落。 当然, 这种影响是可以被适应的，甚至对荆楚这样的存在来说，这些影响完全可以被忽略。 可诞生于深渊之外的神主没有这份能力, 随着时间推移，祂们或许能够适应，却无法避开最初的影响。 最先受到影响的，正是深陷堕落的第四神主。 祂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银发神主本能的弓腰, 祂紧绷的像一张弓, 身体剩余的骨骼发出颤抖的声响，而祂的意识则被拉走，向无尽的黑暗坠落。 在过往的漫长的黑暗岁月中，第四神主毫无尊严的活着, 祂只是一件有意识的物品，被存放, 被传递，被使用，同时还要抵御分裂本身也带来的，难以消除的痛苦和混乱。 祂可以忍受痛苦, 但无尽的痛苦和忍耐, 是可怕，甚至绝望的。 猩红占据了翠色的眼球, 对祂来说这种感觉是熟悉的，却依旧难以忍受，断断续续的□□从祂口中传出来，而荆楚的手始终放在祂的背上。 还没来得及惊异于祂的狼狈，第三神主和第一神主也被堕落的力量捕获，祂们过往的痛苦被放大，仿佛永恒似的在祂们脑中回荡，堕化的痕迹开始出现，短暂的看向祂们，荆楚笑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 手自上而下，滑过对方弯曲的脊柱，荆楚此刻只能看着对方银色的头顶，口中说道，“忍一忍。” 话刚出口，他便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希望对方忍耐，为什么总要忍耐？目光再次看向两位挣扎的神主，荆楚垂眸，安静的看着第四神主痛苦的样子。 严格来说堕落者出现并不是坏事，实际上情况对第四神主更加有利，祂的生命正处于某种凝固的状态，祂只有先取得自己完整的躯体，才能选择究竟是堕落，死去，还是侥幸活着。 荆楚以真名同祂签下了契约，只有完整的第四神主才能兑现。 现在更危险的反而是另外两位神主，第四神主会无限接近堕落的状态，却不会真正转变，而祂们就不一样了。 听着那两位不断发出嚎叫，荆楚扶着第四神主，看向两人的目光渐冷。 第四神主已经在堕落中挣扎多年，祂早就适应了痛苦，现在也只是激烈的喘息，之前洁白的脸颊处生出黑色的斑纹。 荆楚眼睛盯着祂，见那双翠色的眼睛终于被红色完全覆盖，尽管知道，现在的第四神主不可能完全堕落，他心中也萌生出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不快。 几分钟前还想杀掉第三神主的男人彻底改变了注意，无论是堕落还是死亡，这个过程都应该再久一点1。 瞳孔异化成竖立的形态，第四神主盯着荆楚，从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而祂的指尖也长出了利爪，手腕的皮肉被刺穿，男人回神看向第四神主，而血液正顺着两人交合的手向下流。 被荆楚的血液浸润，神主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开始缓慢消退。 他空闲的手始终放在第四神主的身上，荆楚并不发力，只是不让对方离开。 本能的厌恶禁锢，第四神主开始小幅度的挣扎，祂其实没有逃走的意思，祂自己的手还牢牢的抓着荆楚的手腕呢，这种挣扎是无意义的，是祂情绪即将爆发的预兆。 爆发和放纵意味着更加走向堕落的那边，而荆楚不打算放任祂，男人盘算着，现在他需要给第四神主一点物理上的安抚，从而让祂从混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问题是荆楚现在没有多余的手。 那只受伤的手正被对方死死攥着。 完好的手荆按在神主肩上，防止祂逃走或者离开。 思索片刻，荆楚向前凑近，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第四神主光洁的额头，幸好祂再异化中没有长角，不然这个动作可做不了。 尽管心里的想法奇奇怪怪，男人的声音却十分冷静，他以命令似的口吻开口，声音清晰的传进对方耳中，“小绮，看着我。” 混乱中的第四神主动作停滞，猩红的眼珠果然依言看向荆楚，随后祂喉咙中发出一串咕噜声，于此同时，祂眼中的红色淡了些许。 比想象中的还又效果，男人勾唇笑了，“好孩子，”他声音柔和下来，用哄人的语气说道，“看着我。” 他用对待孩子的口吻说话，第四神主恍恍惚惚的，就当真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了。 堕落总伴随者欲望的释放，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此刻的第四神主少有的坦诚。 祂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小道，“..也..坎者窝。” “嗯？” 憋了一会儿，第四神主盯着荆楚，艰难的重复，“你、也..看，看着、我！” 祂口中异化出了尖牙，说话发音都变得艰难起来，但心愿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脑中还是混沌的，但依稀感到自己做了什么，第四神主艰难的喘息着。 丝毫不能体会堕落者的感受，荆楚听祂这样说话居然又笑了，笑过之后，他才低声应到，“嗯，看着你呢。” 虽然表现的不大正经，但荆楚果然信守承诺，他和第四神主对视，目光平静而专注，连那两位神主又发出一阵惨叫，都忍住了没抬头看热闹。 此刻第四神主眼中只剩下层薄红，荆楚看着，觉得还是原本的翠色最好看。 而此刻理智稍稍复苏，被他盯久了，堕落中的神祇突然转头，祂逃避荆楚的视线，索性将脸埋在了对方的颈间。 小孩子才会这样逃避，而从荆楚认识第四神主依赖，祂在精神上就是个成年人。 这种可爱的表现还是第一次见到。 悄悄的笑，荆楚感到对方的心绪正逐渐走向平静，于是伸手揉揉神主银色的头发。 手感十分不错。 任由第四神主伏在自己肩上，男人嘲弄的目光再次看向隔壁的两个神主，祂们异化起来绝没有第四神主这样好看。 第四神主动了动，男人收回目光，敏锐的察觉到祂似乎有些不对，荆楚的视线下移，打算瞅一眼。 就在这时候，第四神主突然起来，并向后退了一步。 祂清醒的部分又多了一些，只是仍旧不够清明。 仍牢牢的攥着荆楚的手腕，第四神主正看着他，覆着薄红的眼睛里混杂着迷茫和渴望。 祂快脱离堕落的状态了，但神智还不大清楚，荆楚任由对方看着，发现刚刚退开的第四神主又慢慢的挪了回来。 冷静的观察祂的一举一动，荆楚发觉祂似乎有点纠结，却还是不断的向自己靠近。 荆楚耐心的等待着。 在他的沉默和放纵下，第四神主持续的靠近，直到两个人的脸完全贴在了一起，荆楚感觉到第四神主的鼻尖在自己鼻侧蹭了蹭。 同时两人的嘴唇也靠在一处，四片皮肤同样纯洁的贴了贴。 等满心忐忑的第四神主后退，祂抬头，正见到那双冷静的黑色眼珠，继续以静默淡然的目光凝视自己。 不亚于当头被浇了盆冷水，仍处在异化状态的神主恼怒的低吼，裂开嘴，祂冲回刚才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尖牙刺破男人的嘴唇，流血了。 仍然分毫未动，只是放在对方脑后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随后荆楚感到一阵湿热，祂在舔舐伤口，并且吮吸血液。 垂目只能看到祂银色的头发，此刻的荆楚多少也猜到了第四神主的想法，毕竟看起来很明显了，但也不大确定。 这种暧昧的姿势持续了一段时间，尽管血液不多，但荆楚的血液滑过第四神主的咽喉，迫使祂更加清醒的来面对此刻尴尬的处境。 第四神主再次退开，眼珠中只剩些血丝，祂别过头，甩开了荆楚的手。 收回手，荆楚态度平静，神色自在甚至慵懒，“想要血的话，你应该咬这里。” 点了点自己颈侧，随后男人再次从第四神主的脸上看到恼火的神情，他又笑了。 “...既然不是想要血，”荆楚态度平静，手指放在第四神主下巴上，轻轻的让祂面向自己，满意的看到对方眼中的红色几乎彻底消失了，他笑着问，“那下次，我需要张开嘴吗？” 并不迟钝的第四神主花了些时间，终于艰难的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 翠色的眼珠瞪大，第四神主脸上的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笑着捏了捏祂泛红的耳朵尖，荆楚又问，“现在恢复了？” 银发神主满面木然的点了点头。 能这么快回复，虽然也有他血的作用，但第四神主自身对堕落的对抗才是主要原因，这样的神祇偏偏堕落了...思绪往这个方向一偏，荆楚心里的火气又渐渐升腾。 不，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男人抬眸，发觉对方仍在盯着自己，笑意再次出现在他眼中，荆楚笑着说道，“小绮，来。” 说着，他将第四神主拉向自己，那双愈发冰冷深邃的黑瞳凑近，男人从容的声音响起，“见一下堕落者，不好受，但对你有用。” 第四神主谨慎的点头。 “好孩子。”他低声说道。 随后第四神主看到了他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感受到脸侧温暖的触感。 不可思议的战栗感让祂颤抖，原本扶在脸侧手此刻按在脑后，祂们的嘴唇再次碰到了一起，而荆楚吻并不纯洁。 “人类真奇怪，”男人退出来，但两人的嘴唇仍靠在一处，他在摩擦间低声嘟哝着，“黏膜贴在一起而已，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退开少许，冷静的注视着第四神主。 荆楚自己也难以说明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有点想提前安慰祂的意思，顺便教教小朋友，成年的人的吻应该是什么样的。 男人始终冷静，只是在退开后他看到了第四神主的表情，拇指自祂眼角滑过，凑上去用嘴唇碰了祂的眼睛，荆楚低声建议，“再来一次吧？” 在暗淡的虚空中，荆楚又尝试了他人类生涯中的第二个...或许是第三个吻？ 对来自深渊的生物而言，他仍不理解这种事情为什么对人类来说意义非凡...但他的确喜欢和对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也许应该多试几次？ 可惜堕落者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男主像个渣男 第85章 虚空：085 回家吗？ 自深远的黑暗处, 阴影正缓慢地靠近。 被荆楚称为堕落者的东西看上去甚至缺乏生物的特征，实际上祂看着像个热气球，上半截像一个湿润的眼球, 上面诡异的长着毛发, 而眼球下方则挂着满是褶皱的肉袋子。 虽然没有明说, 但荆楚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情况。 除去他这种闲极无聊的部分之外，只有弱小的存在才会离开深渊，在外围的世界游荡。 而外围的世界也有自己的规则, 从理论角度说，深渊生物并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至少不能完整的出现。 所以荆楚变成了一个人类，而此刻突然出现的堕落者则只有一个眼球。 为了更有效率的积蓄力量，堕落者将自身分裂，从四面八方搜寻力量, 虽然每一块都会变得极弱, 但在深渊外围，怎么样都无所谓。 尽管弱小的在深渊中几乎难以生存，可这些弱者在深渊之外就变成了超乎寻常的强大存在，所以弱小也没有关系, 祂们只要在保留能够行动的力量就够了。 此刻荆楚和神主们所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生物。 无趣的看向缓慢靠近的生物, 随后荆楚察觉到身边的人在颤抖。 第一神主和第三神主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虚空中只剩下寂静，隐约能够听到牙齿碰撞的声音。 第四神主的手也在颤抖，祂死死的咬着牙，下个紧绷, 尽管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绿色的瞳孔因逐渐靠近的恐惧放大。 同样都是恐惧，但这次和之前的那些都不同, 过去的所有恐惧都是基于已有认知的想象，但这次，第四神主知道，自己所恐惧的，是祂身后缓慢靠近的，无法想象的未知之物——甚至祂所恐惧的，就是对方存在本身。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冷酷意味。 “克制想逃走的本能，”男人的手指悠闲的碰触第四神主的嘴角，来自远方的怪物不值一提，黑色的眼睛中倒映着银发绿瞳的神祇，荆楚轻柔的说道，“但要维持恐惧，丧失理智、遗忘恐惧...都活不长久。” 注意力终于回转，第四神主仍在颤抖，但祂翠色眼眸的焦点已经投放在了男人身上。 被祂这样看着，荆楚露出为难的神色，“肯定会难受的，很艰难——”掌心贴在对方的脸颊上，人类男性突然抱怨，“别撒娇...” 什么话都没有说，第四神主无辜的扬起眼睛，仍沉默的看着他。 “你应该不会喜欢我心软的结果。”男人盯着祂低声说道。 心软，然后无微不至的照料，荆楚可以做到，他绝对乐意如此，可惜第四神主不需要。 哪怕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荆楚都可以将第四神主看作孩子，但对方不需要，而荆楚本人也不想那样。 所以男人叹息着向后退了一步。 在他含糊不清的话音中，第四神主仿佛明白了什么，祂也退了半步，随后终于发现自己仍攥着荆楚的手腕，低头时，终于看到那支小臂，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翠色的瞳孔中透出几乎惊恐的神色，荆楚只是轻笑，他挣开对方此刻轻柔的钳制，无所谓的甩着受伤的手臂，男人指着后面，冲祂说道，“你的玩伴就快到了。” 第四神主匆忙间想要转头，被荆楚拦住，男人的指尖从祂脸颊滑过，恋恋不舍的告诫，“记住刚刚对抗堕落的感觉...另外，别死在这种杂兵手里。” 随后荆楚将第四神主推开，之后自己更是向后退了两步。 也就两句话的工夫，不放手借口又变多了。 担心这种情绪，最好还是由产生者自己承担，在双方存在差距的时候，这种失控的担心很容易变成失控的控制欲。 在现代社会，糟糕家长的新闻...啊，一不留神，思路又跳转成了亲子关系。 烦恼的男人以手扶额，而深渊的怪物却在已经飘荡到了跟前，男人站着没动，三位神主却如同受惊的鸟雀，在堕落的阴影笼罩下，惶恐的四处逃窜。 堕落者的眼球没有追随神主们，尽管祂们也是美味，但眼前的黑发男人更能引起祂的兴趣。 长在眼珠上的毛发纷飞出去，细细的发丝分别缠绕在了三位神主身上，试图讨论的小鸟被捕获了。 第四神主的手仍在抖动，在恐惧之中，祂回身斩断缠在自己腿上的细丝，心脏因恐惧在胸膛颤抖，而祂仍在回身时向后一撇，浮光掠影间，祂终于看到了下方的怪物。 没有看清，似乎是个巨大的球。 眼球痛楚不堪，如果祂还能流血，此时应当有血泪流下，这是来自高位力量的压制，但试探之后，后果却比预计的要轻松。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真的有一战的余地。 颈侧裸漏的皮肤上泛起银色的鳞光，异化中的神主探手招来兵刃，细长的剑身挥斩，更多迎上来的黑丝被斩断，同时第四神主左右看去，两位两位神主尚未完全摆脱堕化，却已经恢复了神智。 针对三位神主的追击，堕落者似乎并不执着，祂将黑丝收回，巨大的眼珠浮在荆楚面前，目光中透出贪婪的意味。 对比眼前的美味，远处的那几个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的甜点。 下发的肉囊袋打开，黑压压的虫群飞了出来，黑云一般，笼住了三位神主。 堕落者盯着荆楚，而荆楚也盯着祂呢，双方都感到一阵惊讶。 ‘敢直视..孱弱的外围...竟有...美味...’ 听着粗糙含糊的深渊语，荆楚再次看向神主们，刚刚还拼死相搏的神主们此刻合作起来颇有默契，看着祂们的战斗，男人叹了一口气，“只是这种程度的战斗，没什么用啊。” 在荆楚抬头时，堕落者觉得这是个进攻的好机会，但不知为什么，祂却迟疑了。 巨大的眼球看向荆楚，还不断低语着：‘...吃掉你...’‘美味...’‘..奇怪的存在...’ 听到这些词汇，男人终于收回视线，他看向面前的怪物，好笑地重复，“吃了我？” 这倒是荆楚从没有预料的情况，原本就心情不错，男人大笑，随后说道，“还真少见，不过堕落者都不太聪明的样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已经离开深渊很久了吧？” 他说着，迈步走向神主们避之不及的怪物。 而看到荆楚靠近，这名堕落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向后退飘了飘。 对方的退却在荆楚看来理所当然，黑发男人侧头打量着怪物，“还挺有意思...” 男人以轻松的口吻和对方谈天似的说话，恐怖的话语从他口中流淌出来，“不过你是对的，今天有好事发生，是应该杀点什么庆祝。” 深渊生物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敌人。 处在绝对安全的区域，以分裂的形态游动得太久，连原本敏锐的本能都迟钝起来。 迟钝的深渊怪物终于预感到事情不妙，祂再次后退，甚至准备逃离了，可虚空中有一股不可违逆的巨力，将祂定在远处。 神主们还在战斗着，荆楚前进，黑暗的力量缠绕在他身边，顺着破碎的左腕钻入，那只扭曲的手臂在转动修正后，开始愈合了。 啊，有点糟糕。 男人举着手臂观察，有些迟钝的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调动了太多的力量。 前面几次都在世界之中，好歹隔了一层世界壁垒，而现在他距离深渊太近了，力量毫无遮拦的停留在旁边，而且这周围的力量浓度也比之前强劲...没留神动作稍微有点大。 不过也无所谓，盯着手掌，荆楚觉得，这只手至少在外形上，看起来和人类的差别不大。 多了几根骨头而已，不妨事。 放下手，男人漠然的眼珠看向被迫凝固的深渊生物。 没有第一时间杀掉祂，还记得自己的目的，男人抬头，仍然关注银发神主的战斗。 ...还需要在艰难一点。 他冷静得想。 堕落者感觉到笼罩自己的禁锢消失了，没有试图逃走，连声音都没有，巨大的怪物凝固般的停在男人面前，等候吩咐。 审视的看着银发神祇，荆楚微笑，“这样吧，杀掉祂们，你就可以活，怎么样？” 听了他的话，堕落者立刻想要上浮，却被巨力按回原位。 而黑发男人仍旧关注着上方的战斗，没有说话。 堕落者连续使出了两种远程能力，尤其那些虫云，看上去几乎就是个逃跑神器，限制祂的行动，本身就让神主们在这场战斗中占了很大的便宜。 但祂们依旧赢的很艰难。 所谓赢，就是伤痕累累的神主们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虫云，在一定的距离内，祂们还能驱使力量，勉强对抗堕落者无力的攻击。 ‘还能...杀掉，杀掉祂们....’被困住的堕落者这样说道。 雷霆的威能降临在不远处，荆楚抬头，鸦色的瞳孔移到第三神主身上。 遭受着堕落的侵蚀，上半身从右边颈侧被撕裂，裂隙从胸膛穿过直到上腹部，外人甚至能感到祂不断舒展的肺叶，狼狈的神主冲荆楚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三个神主中没有聋子，刚刚荆楚与堕落者之间的对话祂们一清二楚。 ...虽然没有听懂两人对话的全部，但荆楚指使堕落者杀掉祂们的话，令第三神主印象深刻。 “疯倒是没有，只是有点无聊。”面对神主的质问，男人笑着说道。 随后第三神主还想继续说话，却见下方的荆楚突然伸出手，手指朝向堕落者，男人的手指细长苍白，在黯淡的虚空中格外显眼。 他的指尖便这样轻巧的划了一下，随后那只堕落者突然崩塌，祂像是突然被彻底焚烧殆尽了一般，转眼就变成了飞散灰色的灰烬，原地消散了。 做完这件小事，荆楚转头，黑瞳幽深，却没有任何情绪，男人笑意温和，像带了一张做工精良的完美面具，他向三位神主走进，祂们竟不敢回避。 “...回家么？”微笑的男人冲第四神主问道。 第86章 世界：086 畏惧 光影明媚, 晨光煦暖，暖风自林间徐徐而来，高高的树冠上青翠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无论外界如何的喧嚣躁动, 与世隔绝的庄园中始终一派岁月静好。 只是这里有些过于寂静了, 女仆们说不出缘由，但总觉得林间过于幽寂，只是一脉绿意, 不要说动物了，居然连鸟鸣叫都没有。 因主人不在，两个女仆成天也无事可做，每天上午便例行工事的打理家具，晾晒被褥, 擦拭瓷器, 她们偶尔也照顾家中的宠物，偶尔那只凶帅凶帅的黑狗过来，让她们清洁它皮毛上的泥巴，或者叼着破损的玩具熊来, 找她们缝补。 那只玩具熊竟然会动，女仆们曾经短暂的惊讶过, 但也就这样吧，对她们来说，生活如此美好，玩具娃娃会动而已, 有什么关系呢？ 实际上那个娃娃越抱越令人安心, 她们都很喜欢。 在经历过严格的生活后，出生于工坊区的女孩孩子们, 在这座孤单的庄园中，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安逸生活，在彻底的与世隔绝中，她们逐渐放松，并且开朗起来。 将擦拭干净的瓷器放进柜子中一一摆正，女仆安安捧着银托盘，正小声嘟囔者，“莎奈姐姐，咱们下午就去收拾后面花园吧，后面光秃秃的，看着怪难受的。” 调整陶瓷茶壶的位置角度，莎奈同时提议，“要不现在就去，等到下午就太热了，咱们现在就去，先收拾出地方，晚上前就能种上了。” 这两个人几日前就请女管家帮忙采购了植物种子，现在就要种在庄园里。 “也行，”安安想了想，不由抱怨，“可惜咱们三个力气太小了，不然把花园都收拾出来，都种上花草，等主人回来看了也高兴。” 庄园中前面的花园是好的，其中的植物看着就十分值钱，女仆们都不认识，女管家偶尔叮嘱她们过去浇水打理，自己却从不靠近，女仆们照顾前院的同时，便打起了后院的注意，想整理出小块的地方，本来想种点蔬菜的，可惜女管家不同意，后面两人改口种花，终于央求到她勉强答应。 女孩说着闲话，莎奈突然说起来，前院那颗秃秃的小树下面，突然鼓起一个土包。 这就有些奇怪了，两个人天天在前院来回，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土包呢？ 两人讨论一阵，都怀疑是黑狗叼了骨头埋进去，于是就开始商量，要不要挖开土包看看。 旁听这两个女孩说话，有着绝世容貌的女管家病怏怏的站在一旁，神情古怪的勒令她们不许胡闹，这两个女孩一点都不怕她，反而嬉笑着点了头。 下面正闹着，楼上突然传来了关门的响动，女孩们立刻停下了动作，纷纷向楼梯的方向看过去。 “雪树少爷今天出来了？”安安小声说道。 莎奈点点头，仍看向楼上，并不说话。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十分拖沓，和往日的雪树风格十分不同。 黑发男人从楼梯上面出现，他穿着拖鞋，睡袍裹的潦草，睡眼惺忪的，姿态懒散，男人随意且漫不经心的黑色的眼珠却空茫茫的漠然。 这不是雪树，而是庄园的主人，荆楚。 他回来了。 没人知道庄园的主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他再次出现时态度稀松平常，他看上去甚至向从未离开过。 可他分明与离开前迥然不同了。 男人行至餐桌前，拎起水壶给灌了一杯清水，直接灌进肚子中，之后他顺势坐下，慢吞吞的放下杯子，终于荆楚转头，看向了庄园的三位仆人。 他看上去冷漠而且迟钝，房间中无人说话，他也就在沉默中随波逐流，片刻后，荆楚突然问，“我是不是该吃饭了？” 听到他的声音，女管家方才如梦初醒，她大幅度的颤抖一下，随后低头说道，“是的，马上为您准备早餐。” 顿了顿，任何人都能听出她正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声线还是透出颤抖的意味，“欢、欢迎您回来。” 即使不能感同身受，女仆们也能理解她的恐惧。 莎奈垂着头，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垂在身侧，正抖个不停。 半个月前，莎奈从副本中初见荆楚，他不过是个气质特殊的普通人，可时如今...女孩不知道改如何形容，她其实连头都没有抬过，只听到脚步声，便本能的感到了恐惧，她的急促着呼吸，惊慌的快要哭了，却只能在原地僵硬的颤抖。 女管家说过‘欢迎回来’后，她暗中踢了踢身后的两个女孩，示意她们也该问候主人，而两个女孩尽管在喉咙中用尽了力气，却无法发出声音，只在难熬的寂静中垂着头。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当男人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时，她们连颤抖都没有了，不颤抖，也不呼吸，像个被闷在罐子中的人，只能直挺挺的站着。 令人不敢直视的男人似乎笑了，可他说话的声音中却只有冷漠，“害怕？” 迟疑许久，安安还是不敢动弹，而莎奈则僵着脖子，艰难的点头。 发出一声笑音，男人慢吞吞的问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们？” 也就是这时候，莎奈也分不清自己是受到了外力牵引，还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总之她抬起了头，再次见到了荆楚的脸。 说不出他和记忆中有什么不同，却像是哪里都不同。 此刻男人虚假的笑意浮在脸上，那双偏偏那双眼睛中毫无暖意，这甚至不是看待同类的眼睛，女孩被他吓得不行，立即低下了头。 而仅仅是被他询问，莎奈心中便产生了强烈的急迫感，她因为那双眼睛恐惧，锁在脖子上的急迫感又有勒令她尽快给出回应。 于是莎奈用尽全力，从喉咙中进出声音解释，“很、很抱歉，是我控制不住，雪树少爷也温和，我也十分畏惧...” 注意力被转移了，男人笑着问道，“哦，雪树回来了？” 说话人态度随意，却总令人畏惧不已，刚刚的回话已经用尽了莎奈力气，现在她只能白着脸点头。 于是女管家冷着脸回应，“是的。” 荆楚听了后，先是想了想，随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不该回来的。” 女管家仍冷着脸，她也畏惧此刻的主人，但不满的情绪洋溢，反倒十分敢说话，“要赶他走么？” “到也不必，”男人笑笑，也不介意对女管家的暴躁，只是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别这么容易生气，佩德罗尼拉。” 女管家冲他示意，随后垂下头，不在说话了。 不再和女管家纠结，随后他看向一层走廊的尽头，低声说道，“学院挺好，等祂们打起来，也碍不着你。” 有着软质棕发的青年从走廊中现身，他摇了摇头，十分沉默的否认了对方的说法。 坐在桌前，荆楚的手撑着下巴，手臂支在桌子上，他坐的歪斜，说话的态度随意，内容却令人不敢小觑，“怎么，你打算和第四神主一伙？” 其实荆楚只是随口乱说的。 年的顾深并不干涉他们阵营倾向，但大致的了解还是有的，雪树对神主间的争端毫无兴趣，也不喜欢拉帮结派，他只想做自己的事情，于是早早的就选定了最为稳定的第一神主，而现在时局动荡，庄园虽然避世，但也算的上是漩涡的中心，是以荆楚说他不该回来。 果然雪树再次摇头否认，随后他以静默的态度解释道，“我无意加入第四的阵营...但我需要回来，除非您不欢迎我。” 庄园才是雪树的故里，如果有的选，他就待在庄园中，荆楚需要就他就奉献忠诚，不需要他就做自己的事情。 理解他的意思，荆楚只是摇头，他脸上虽然带笑，口吻却没什么情绪，“我没有感觉，随你便吧。” 雪树听了荆楚的话，也没甚感情，只是陈述道，“那我就留下。” 这两人一个过分平静，一个全是漠然，两人尽管收敛，都同样带着常人难以忽略的压迫感，到有些奇妙的相似感。 片刻后，雪树拿出玻璃瓶，放到了荆楚面前的餐桌上。 荆楚垂眸，看到了里面抱着光球瑟瑟发抖的小妖精。 在他第一次进入攻略游戏时，曾在动物园园长的仓库中见过一个瓶中妖精，园长离开后，这只妖精应当被应该被0123A收走了。 这是来自0123A的礼物。 手指轻柔的托起瓶子，男人轻笑，“你让他走了...他不出现，就不必杀他，这样也挺好。” 雪树的手指缩紧，在荆楚看似温和的态度下，他却生出了紧张的情绪，于是雪树直接追问，“您知道了？” 闻言男人再次笑了，这是他头一次透露真实的情绪，微笑中流露出格外森冷的气质，在这一刻，哪怕雪树也感到脊背发寒，想要逃走。 “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仍是笑盈盈的，他似乎收敛了那股骇人的煞气，态度也在瞬间松懈下来，只是轻松的说，“也许问题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雪树点头，不再说话。 而荆楚则随手打开瓶子，暴露在他的目光下，瓶中的小妖精干脆缩成了一团，头埋在手臂中，坚决不肯抬头。 看它这样，荆楚也不去动了，只是笑着叹道，“怎么胆子都这样小？” “在您面前，感到畏惧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清冽的声线略带飘渺，听者甚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 听到声音后，雪树默默从荆楚身侧退开，顺手还拿走荆楚手上的瓶子。 女管家则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期待的目光看向上方。 而两个女佣则懵懵懂懂的，她们跟着女管家一起往楼上看，但很快，雪树站在了两人身前，她们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荆楚似乎又笑了一声，但她们听不真切，两个女孩虽然还站在，意识却陷进了朦胧的昏迷，她们不能动弹，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女仆们同时盯着足下一片皎洁的光，在月光中忘却了烦扰。 银发的神主从台阶上下来，他留在庄园中的大部分衣服都是以君主规格制作的，华丽的过了头，即便是件简单的常服，上面也免不了银丝勾勒的暗纹，现在荆楚在家，祂无论如何都觉得这样衣服显得僭越。 这让祂有些别扭。 这些事情荆楚是不在意的，但他有留意到，对方的称呼又变了。 从您变成你，现在又变回了您。 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第四神主向自己走来，满室的晨光也多了些幽冷气质，他懒坐在桌前，笑着问，“你也是么？” 你也畏惧我么？ 直到荆楚身边才停下，祂垂眸站着，银色的睫毛半掩住翠色的眼珠，第四神主只是看着他的手腕，没有作声。 第87章 世界：087 意义 第四神主的目光从房间中的其他几人身上滑过, 无论是凡人女仆还是神祇雪树，第四神主都是一视同仁，祂的目光在室内旋过, 最后在荆楚身上停留一瞬, 最终落在了餐桌一角。 尽管就站在不远处, 第四神主却并不看向荆楚。 而荆楚却盯着祂，察觉到祂回避的态度，男人终于稍稍坐正, 他想了想，没有继续逼问，随后却只是叹了一声，男人勾着对方第四神主的指尖，让祂离自己近些。 两根手指只是轻轻的靠在一起, 荆楚几乎没什么力道, 第四神主没有转头，翠色的眼珠飞快的向餐桌旁撇了一眼，神祇犹略有犹豫，仍是顺着指尖的力道向前移动。 畏惧最容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荆楚虽然感觉出了问题，但常识还是有的, 他心里知道，恐惧会令人远离。 祂虽然靠近了，但目光始终和荆楚错开，不愿看见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珠。 人类不该有这样的眼睛。 “我忘记做人类的感觉了。” 两人几乎没有多少联系, 只有勾连在一起的指尖来传递温度, 而荆楚懒洋洋的解释，反正他原本也不是人类, 做人的情绪没了就没了，从无到有的第一遍最麻烦，第二遍就简单许多。 从口吻就能听的出，荆楚本人对这事儿并不在意，只有第四神主的手指稍稍缩紧，很快又恢复如常。 荆楚现在既没有情绪，也没什么感受，这样的好处是他根本不会分心，只要他想，任何小动作都能察觉，男人推测祂是在意这个的，于是继续笑得散漫，继续解释道，“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了这话，第四神主非但没有感到安慰，反而感觉自己苦苦压抑的情绪迸发，祂突然转头看向荆楚，银发神祇的面容柔和秀美，下颌的线条却绷得很紧。 脸上含着笑意，男人的静静的看向高贵的神主，眼中波澜不惊，第四神主看他半晌，最后只是轻声说道，“您还是不要笑的好。” 听了这话，男人立刻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不是由心而发的困惑，不过是一种面部表情，这和他的笑容相同，只是面部肌肉动弹的技巧，而不是有心而发的感情。 ...他真的有心么？ 对他这样的存在来说，人类的情绪大概只是阳光下的尘埃，花瓣上的晨露，转瞬即逝，无需挂心。 即便是第四神主，在看向他的时候，也只能感到深不可知的黑暗和恐惧。 就连手指相处的细微碰触，也让祂惊慌，这并非情怯，反而是真实的，本能的反馈。 神主知道，这个男人只要想，就可以轻松的杀掉自己。 真正的见识过那些力量之后，神主便能清晰的知晓自己的渺小。 在惊恐之余，第四神主心中却不合时宜的想着，人类是如何看到脚下的蝼蚁的？人类...会喜爱蝼蚁么？ 以己推人，对方又能如何看待人类... 在人类当中，愿意将蝼蚁看作宠物的都是少数。 神祇低头，再一次避开荆楚的目光。 没有察觉祂的冷淡，荆楚反问，“是我笑得不像么？” 丢失了情绪，他认为自己笑得不像很正常，于是男人脸上仍带着笑，口中则抱怨，“人类在这方面真严格。” 人类总是说，进入文明社会后，他们就丧失了本能和野性，但已荆楚自身的经历来评判，他们其实警醒的很，面容表情上但凡有丝毫不对，一定会被看出差异。 这种敏锐的能力与生俱来，从刚刚能走路的孩子到活了几百年的神主，荆楚早期的模仿看上去惟妙惟肖，却谁也骗不到。 真奇怪，哪怕是只狗，都能透过狗脸给人类传递情绪，荆楚徒有人型，在这方面则狗都不如。 所以他并不觉得第四神主说的有什么不妥，口中则是虚假的抱怨。 冷眼看着，第四神主清楚的知道，这抱怨只是推他演出来的递进情绪，都是假的。 于是第四神主什么都没说，仍然静默的垂头，站在荆楚身边。 盯着祂看了两秒，男人突然收敛了面上装出来表情。 他一旦抛下那些虚情假意的伪装，深处的冷漠便无从遮掩，直白的崭露出来。 连神主都会觉得畏惧。 “先这样吧，按你说的，不笑了。”男人说着，又扯了一下对方的手，口中说，“坐吧。” 随后他询问的目光看向雪树，被冰冷的黑色眼睛捉住，年轻的神祇不由后退一步，艰难的理解对方的意图后，祂直接摇头，雪树极有自知之明，他低声说道，“这里没有我的位置。” 雪树直白的说道，随后祂示意身后的三位女性，“我带她们出去。” 荆楚点头，并嘱咐，“别忘了我的早餐。” 哪怕冷漠的口吻也掩饰不了这要求中的烟火气，雪树迟疑着点头，随后退出房间。 始终不愿直视荆楚的第四神主终于转过头，祂困惑的看向荆楚，隐隐担忧的问，“您觉得饥饿？” 到了现在的程度，从饮食中已经获得不了有效的力量了，分解食物反而是种负担。 他对事物的执着并不寻常。 “我没什么感觉。”没感觉自然也不会饥饿。 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荆楚原本没打算细说，但换个角度想，都很无所谓，却总不能话也不说了。 况且这是今天第一次，第四神主主动发问，祂今天的行动不同以往，于是男人在停顿之后，又继续解释。 “想要维持人类的形态，需要理解人类的情绪，维持人类的生活方式是最简单的方式，你就当作我在玩过家家好了，人类的孩子也需要通过游戏理解世界，对吧？” “游戏...” 听了这话，第四神主很难不做联想，或者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自他泄露力量起，第四神主就清晰的理解了，对方是个远在他想象之外的深渊生物，第四神主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所知道的‘荆楚’，究有多少是来自自己的想象。 说不定，眼前这个男人只是某个深渊生物心血来潮时酿造的泡影，转眼间就会消散。 这样的想法越想避开不看就越坚定的挥之不去，第四神主只能尽力克制。 而荆楚此刻并不能洞察祂的想法，他只是如实解释，“对，游戏...其实抹掉记忆，转化成人类婴儿，重新开始最方便，但没有必要。” 话刚说完，荆楚见到第四神主瞳孔微缩，祂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瞳孔不受控制，这是人类紧张时的本能反应。 盯着祂面上的表情，荆楚回忆自己之前的想法，慢慢解释，“我已经大致理解人类的生存逻辑，只是有些忘了，过一段时间能想起来，所以不会离开的...” 荆楚记得，自己在失去情绪之前，就决定了，不会再次离开。 依照他的叙述，第四神主缩紧的手指稍稍放开，感到片刻安心，随后就在心中苦笑，所谓的想起来，也不过是学会了一种伪装...深渊中的怪物无法同渺小的人类感同身受，他只是在模仿人类的感应和习惯而已。 克制着情绪，不让心绪往更幽暗的地方滑落，祂抬头，忍耐着问，“...您不会离开？” “不会。”荆楚神色淡淡的，口吻平静的陈述，“我曾决定，不再离开，不再让你久等，既然决定了，我就会做到。” 胸腔中有什么剧烈的鼓动着，而第四神主再次将视线移走，祂不看人，只是垂头盯着桌面，祂希望自己心里向这片桌板一样干净，不要再有任何不该存在的遐想。 对方只是在陈述。 祂动，荆楚却不动。 他就这样盯着第四神主，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分毫不差的记忆，荆楚发觉，第四神主今天和以往不同，祂不是会回避注视的人，现在却频频躲开目光碰触。 不只是眼神，不同寻常的表现还有很多...他想知道原因。 “小绮，你在想什么？” 荆楚直接问了。 而第四神主心中思绪翻滚，祂匆匆看向荆楚，碰到人之后迅速的收回目光。 在荆楚沉默的注视中，第四神主盯着桌面胡乱解释道，“您若去城市中生活，接触跟多的人.....” 假话。 第四神主说一半，自己也收住了话头。 这实在是劣质的假话。 而说话时不看人，这也是很失礼的行为。 坐在祂对面，男人撑着下颌，他什么都没说，眼里却悄悄透出笑意来。 连神主都会畏惧这个男人，他若出现在城市中只能引发混乱。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第四神主却忘了。 祂心烦意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现在的境地，应当及时停下，但有些情绪神也控制不住，越意识到这一点，悲凉之意则越发鲜明，而第四神主却不愿坦露，只是压抑自己的情绪。 无法揣摩那些深邃的想法，从表面上看，荆楚只知道第四神主做了傻事，而在他看来，这种错误还挺可爱的，这样想着，他便有了‘笑’的冲动。 大约不是真的笑，而是早先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也可能是真的，荆楚心里猜测，若他有十分真感情，至少在第四神主身上放了七分。 所以一城之人无关紧要的，不如祂一个管用，但对方既然说了不要笑，荆楚也可以收敛情绪，原本就不是重要的东西，需要是拿来，不需要就拿走，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大部分时候，荆楚的情绪都能收放自如，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想笑。 男人抬手挡了挡脸，发觉嘴角的确是向上勾着的。 搞不清这样的原因，荆楚默默放下手，也不纠结，只是对着第四神主转过来的眼睛说了一声抱歉。 抱歉又莫名其妙的笑了。 而第四神主神色古怪而茫然。 少静几秒，祂才说，“是我放肆，请您随意吧。” “什么？” 荆楚问，同时捋平的嘴唇，只是眉目间添了 温和的意味。 第四神主低眉顺目，再次重复，“是我放肆了。” “放肆？我感觉不到。”男人依旧平静，他的目光在第四神主身上转了一圈，建议道，“按我过去的想法，你再放肆些也可以。” 神主不敢探究，他现在的想法又是什么，只回忆自己当时的行为，兴致所至，现在回想，因情所致，失了分寸。 便是幼年时候，祂也不曾这样放纵过言辞。 至于荆楚现在说的‘再放肆些’，只能搅的心绪更加复杂罢了，第四神主微微叹息，不在说话。 祂这样，荆楚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仍旧平静的坐着，手指懒洋洋的敲着桌面，心里也正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什么。 仅衡量片刻，男人就做了决定，他突然问，“你要走了，是么？” 第四神主称是。 所谓的神主回归，并不只是单一个体的归来，需要祂去处理的事物还有很多，回归庄园本来是意料之外，偏偏荆楚失去了意识，祂便抵抗着世界之力的排斥，留到了现在。 既然荆楚醒了，第四神主就准备离开。 而荆楚说，“那正好，你顺路帮我办些事情？” 他虽然是询问的口吻，却笃定对方会答应自己。 而第四神主果然抬头，祂看着荆楚，等他吩咐。 “森林里全是死灵，死亡千篇一律，要改。” 几百年间没了约束，门口的小树苗肆无忌惮，它倒是谨守命令，从不曾踏出庄园与森林之外，但死灵之气在森林中逸散，森林中除了亡者，再无他物。 而荆楚记得，自己偏好繁复而富有生机的住所，当年的夏茵庄园正是那样，而且他又下一步计划，都是亡灵也不可取。 “以前有个东西叫基恩的河种，你还记得么？” 基恩的河种，上次听到这个名称，还是几百年前。 第四神主没怎么思索，直接回道，“我们在黄金城的拍卖会见过，当年流拍，现在仍归女王所有。” 荆楚闻言向后倚靠在椅背上，他仰头看向顶挂的水晶吊灯，黑发垂下，脑海中与金宫女王的记忆历历出现，只是没有没什么感觉。 但记忆里自己和女王有些交情，这种时候熟人反而不好说话。 略过这一节，荆楚又问，“伊芙曾说，第二神主杀过生命途径的神祇，我想要这颗结晶的话，第二神主会给我么？” 伊芙是金宫女王的名讳，但少有人使用。 而时代久远，荆楚所说的事情，连第四神主也不知道，但结合祂已知的讯息，第二神主的路径与生命有所关联，能被祂收藏的结晶，应当也无限靠近神主等阶。 同为神主，第四神主亲身思考，认为对方不会给出那枚宝贵的结晶。 就算是第四神主，也觉得荆楚想的实在太美了。 这件事情祂暂时解决不了，所以没点头，第四神主皱着眉，只盯着荆楚，不说话。 而男人散漫的靠在椅背上，姿态惬意，“不成也没关系，见到的时候帮我带个话就行，就说我想要，祂不给就算了，你不用纠结。” 按荆楚的想法，祂既然不愿给一颗，那自己过去拿两颗也问题不大。 其他两位神主树大根深，轻易杀了，世界的局势便会崩塌，人间平稳才有繁华，神主并不能轻易斩杀。 但第二神主是个特例，毕竟祂的话事人是黄金城女王，那神主死了应该也无所谓，说不定还是好事，祂死了，相同路径的女王才有升阶的空间。 对方神色没有变化，第四神主隐隐却觉得危险，翠色的眼珠警惕的看了半晌，终于又应了声‘是’。 “最后一件事，要等你做完了所有事情后再去，”对方看向自己，荆楚说道，“帮我把花取回来。” 花。 仅仅听到单字，第四神主便立即陷入回忆，随后心神摇曳，那朵含苞待放之花仿佛出现在祂面前一般，纤毫毕现，如梦如幻。 只是稍稍回想，就捕捉了祂的思绪，第四神主克制心神，却微微皱眉，看向荆楚。 当日他们离开时，花朵仍未开放，而第一第三两位神主目送让祂们离开，没有阻拦。 若那两位取不走花，第四神主也带不走，祂对自己能力的上限和下限都知道的很清楚，没有直接拒绝，祂问，“祂们还在附近？” 那两位对那朵花势在必得，照理祂们不会自己离开。 男人摇头，慢吞吞的解释，“祂们带不走花，停留会变成养分，既然现在这个世界还有四位神主，说明祂们暂时逃走了。” “暂时？” “啊，人类难以抵抗欲望，不是么？” 第四神主点头，是的，人类难以抵抗欲望。 “提醒您，我也是个人类。” 神主之间，最大的差别大约是欲望的目标不同。 听了这话，荆楚用手支着下巴，语调平缓的说道，“祂们带不走，但你可以想想办法。” 按他说的，第四神主老老实实的考虑了各种方式，但那花原本就是祂所知之外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针对的办法。 为难的蹙着眉头，银发神主面上带了些困惑，被分心后，始终笼罩在祂身上的沉郁气质反而淡了。 见祂真的认真去想，笑意再次上涌，男人突然坐正，“小绮，把手给我。” 他抬起一直藏在桌下的左手，在衣袖的遮掩下，这只手只探出一节指尖，这节手指极度苍白，看着绝非人类所有，而第四神主仅仅看了这指尖，便感到惊恐。 摊在桌上的手不安的缩紧，第四神主的手掌修长秀美，被荆楚那只特殊的手贴上时，狠狠一抖，反而将他握紧，恐惧也不肯放开。 另一手握住祂的手腕，荆楚低声警告，“别看。” 说着，怪异的手立即抽离，而正常的手则顺势下来，捏着祂的指尖将蜷缩的手掌打开。 第四神主只觉得那冰冷诡异的指尖在自己手心潦草的画了个圆圈，随后就听到荆楚说，“好了。” 不给看，却只画了个圈？ 饶是第四神主的心性，都不由追问，“就这样？” 说着祂低下头，看向自己空空的掌心，上面什么都没有。 第四神主抬眼，狐疑的向对方看去，却发觉对方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座位，已经站在了祂的身侧。 被毫无防备的近身，第四神主露出有趣而错愕的表情，荆楚看着，心中的笑意再次荡漾，这次没露出任何情绪，黑色的睫毛垂着，冷寂的眼珠半掩，似乎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那只诡异而冰冷的手再次抬起来，第四神主本能的别开目光，而他的手指却慢慢靠向自己，冰一般的指尖似有似无的碰触神主白皙的面颊，每次靠近，都令祂不由的颤抖。 “别死了，”他盯着第四神主看了一会儿，随后又说，“最好也不要受伤。” 他既然这样说，第四神主就知道，这次行程，自己必然是要受伤的。 早在虚空时，第四神主就察觉了，对荆楚来说，深渊边缘的怪物，祂们这些神主，以及最后出现的那那个堕落者，实力都差不多的。 而现实是，神主们可以轻易杀掉边缘怪物，面对堕落者则疲于奔命，若没有荆楚的牵制，祂们恐怕连奔命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实力差距，在荆楚看来是差不多。 由此推向，荆楚觉得祂会受伤，那这次行程大抵是刀山火海，十死无生的。 第四神主预料到了这些，也不多说什么，仍是说了个‘是’。 已经从第四神主这里得到了不少肯定答复，但这个是最令荆楚满意的，他那只怪异而可怕的手轻柔的整理着祂耳边银色的头发，得了寸就进尺，男人又提了一个要求，这次他换了商量的口吻，“那早些回来行么？” 面对祂困惑的目光，荆楚慢悠悠的解释，“之前不是说好回来聊聊么？” 第四神主眼中凝光，仰头盯紧荆楚。 “本来想说的事情，我现在这样，是聊不成的。” 语气口吻和之前并没有不同，他似乎并不在乎这次谈话，男人垂目，他的目光落在第四神主优美的前额，随后男人的视线滑落，沿着鼻梁的线条向下，最终凝在祂不自觉抿紧的嘴唇。 抿嘴，是不高兴么？ 男人在心中揣度，却压根儿找不到结果。 几经挣扎，放在桌上的手终于渐渐握紧，第四神主抬头，祂盯着荆楚的神色，拿出了少有的尖锐态度质问，“您真的想和我聊么？” 察觉了显而易见的锋芒，荆楚浑不在意，半真半假的温和与漠然搅在一起，他反问，“为什么不？” “没有意义的事情，您何必费神？”第四神主仰头质问。 荆楚定了两秒，没有反驳，从事实角度考虑，人类对的确他没有意义。 第四神主艰难的等待着，却没有等到他的反驳。 “没有意义？”那支诡异的手轻轻探出，冷不丁的捏了一下第四神主的耳尖，又引得祂一个激灵，不反抗，第四神主只是垂头忍耐，随后又听对方用那种散漫的口吻发声，“这由你决定。” 谈话，情绪，人类生活，这些是否有意义，这些不是由荆楚决定的，他是个非人类。 逐渐沉寂的心房被狠狠敲击，第四神主死死的抓住了荆楚那只诡异的手腕，祂仰头，死死看着荆楚的眼睛，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呼吸却变得逐渐紧促。 “说清楚。” 第四神主的要求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荆楚静默的看着祂，解释说，“就是字面的意思...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有没有意义，由你决定。” 人类社会的趣味早就体验过了，而且这个世界距离深渊太近，对荆楚来说没什么趣味。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停留在这里，是因为第四神主，这样的行为是否有意义，全看第四神主—— 听得这些，在看进平静的黑眸后，向来好脾气的第四神主终于冷笑一声，祂突然起身，手搭在对方肩上。 荆楚见到了祂的动作，没有回避，他任由对方施为。 第四神主凑近，两人的额头贴在了一起，气息交缠，荆楚始终平静，而第四神主却越发焦灼，祂上前凑得更近，使现在对方嘴角轻蹭，随后舌尖探进荆楚口中。 刚刚那只被荆楚画过圈圈的手此刻正插入他的黑发中，深潭似的黑色眼珠仍然波澜不惊，而无论是靠近还是亲吻，他都配合对方的动作，态度堪称纵容。 可第四神主却忍不住的颤抖，低垂的银色睫毛下面，翠色的眼珠美丽异常，颤抖的手勾在荆楚颈上，翠目下透出一抹微红，祂的亲吻克制而激烈，挣扎而轻柔，啃咬的动作刚刚开始就收回了力道，舌尖还要眷恋的覆上去，细细舔舐。 察觉对方要退开，荆楚放在祂脑后的手按着，不让祂退离，第四神主被迫停留，在短暂分开的空隙，祂低声说，，“我不能回来，能世界壁垒不会在放我进来。” 这次能够进入，是众多因素促成的巧合，第四神主清楚，这样的巧合不会出现第二次。 凑上去亲了亲祂翠色的眼珠，指尖缠着银发，荆楚解释，“带着花能回庄园。” “请等我回来。”说完第四神主便要退开，就在这时，外面却响起女佣的尖叫。 第88章 世界：088 闯入的园丁 身处在晴日的花园中, 女仆和管家渐恢复神智，而软风摇曳树梢，门前的小树晃动枝叶, 树影在地上晃动。 秀美的青年侧身, 神色温柔的看向她们, 等三位女性都清醒后，见到这位温和的青年，自然感到内心安定。 平静的神色忽起波澜, 柔软的淡棕色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动，神祇突然发现，一直沉睡在树下的东西，醒来了。 女佣们起初没有发觉异常，尽管一切安好, 但刚刚那种混沌而惊恐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越是思考越是茫然, 女孩们想不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有心交谈，却因为对雪树和女管家的敬畏而不敢妄言。 两个女孩子偷偷观察他们的神色，居然发现女管家和雪树都看向一处, 于是两个姑娘也看了过去，竟发现庄园门口的小树下面, 个根白惨惨的手指正从土里探出来。 好不容易用手掌推开顶上的土，亡者的头顶露出，幽蓝的头发上沾满土，死气沉沉的眼睛一望, 女佣们来不及思考, 登时就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最近这些日子里，这两个姑娘的胆子已经大了不少, 若是平时，她们不至于这样，只是今天有太多前情，之前积攒的恐惧已经到了临界点，她们原本轻松的情绪瞬间失去平衡，于是溢出的恐惧都化成尖叫，发泄出来。 房中人推开门，男人拖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即便在尖叫声中，他的脚步声也格外鲜明，不知道为什么，女佣的尖叫声变小了。 随着荆楚靠近，两个女孩停止了尖叫，黑发男人踱步向前，垂眸懒懒的看向正在往外爬的亡灵，口中说道，“对了，还有这个。” “能做个园丁吧？” 他随意且不确定的问道。 女管家站姿优雅，双手交叠在小腹，以稳定专业的声音回答，“先生，他做不了庄园的园丁。” 此时复苏的亡者已经从土壤中爬出，他匍匐在地，以臣服的姿态跪在荆楚面前。 而顺服并没有换来更多的注意，男人甚至没有看他，他不探究这个亡灵是否拥有心智，也没有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哦，对，亡灵做不成园丁...”男人听后，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杀掉吧，反正亡灵足够了。” 这名亡灵由神祇转化而来，有着可以比肩半神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在这所庄园中并不必要，至少荆楚看不到他存在的价值。 不需要的就扔掉，而死灵的命运只在荆楚的一念之间，只要他说杀掉，甚至不劳烦旁人动手，忠诚的亡灵便应该原地自裁。 倒不是说亡灵生物天性忠诚，只是二次生命赋予了强大的束缚，只能被迫驯服。 听到男人冷酷的说辞，跪地的亡灵似乎有所挣扎，却最终没能撼动什么，他只能跪着，等待有关死亡指令的降临，然后放弃刚刚得到的新生。 亡灵被迫对自己的命运无动于衷，反而是两个女仆看向了顺服的死灵，心中生出怜悯。 做不了园丁，就要再死一次，这样好像有点可怜了。 她们原本也没有这样的好心肠，但日子好了以后，心难免变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内心天生就是柔软的。 况且即便死灵可怖，却也有一张优质的面容，看上去也是顺从低微的，这样的男人容易引发这些小姑娘的同情心。 于是女佣犹犹豫豫的给他讲情，“...其实庄园里的围墙坏了，后面还有很多力气活没人做呢。” 两个女孩话音颤颤，立刻引起了荆楚的注意。 男人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人，顿时觉得她们说的很有道理。 女管家，自己，雪树，另有两个女仆，还有一个在外的第四神主。 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干活的形象。 倒是这个死灵，力气不息，出些力气活倒是足够。 而且两个女佣是普通人，在这个庄园里，稀少的普通人总能受到一些优待，既然她们开口了，荆楚也就点头同意了。 反正有用就留下，无用就处理掉，女佣们需要也算是有用了。 从始至终男人的神色都没有多少变化，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平平的说道，“那就留下吧。” 亡灵突然得到一线生机，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仍旧跪在地上。 “是。”他声音沙哑，难听极了。 而荆楚若有所思，心里想着庄园里还是应该有个园丁。 真正活着的东西才有意思，活着的园丁，活的花木，甚至荆楚还想要个活人的村字，既然要在尘世生活，这些特色风景总应该享受。 不过村庄暂时还有些难，目前要做的首先是维护庄园、增加森林的物种多样性，这些活计亡灵们做不了，他需要一批工人。 一批胆子足够大，生命力也足够旺盛的工人。 等第四神主带着他的花归来时，具体的改造就可以开始了，若按照荆楚的想法，许多事情现在就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需要一个能统筹规划，处理各种杂务的人。 男人想。 他的目光便侧移，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几人，雪树清净的站在一边，目下不染尘埃，不远处的绝世美人神态端正，正认认真真的扮演着庄园的管家。 女管家只服务于庄园之内，疫病路径上的女人，连厨房都不能进去，生机勃勃什么的就更加无缘了。 而雪树目下无尘，天生不适合杂事。 至于小女仆和死灵，小树和黑狗，以及被黑狗□□过的小熊——荆楚认识道，为了装饰花园的计划，他需要找些新的人手。 死灵无论多少都能找到，可惜他需要的是活人，单单对比路径，第二神主最合适做这些，只可惜他已经委托了第四神主，至少要等他回来再说。 最好第四神主没能带回来生命结晶，荆楚心想，这样他也不用客气了。 而就在男人沉思的时候，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走来。 目光穿过枯藤查绕的围栏，森然的骸骨骏马踏着寒霜疾驰，堪堪在庄园的大门前停住，高挑的女性从后面的木车箱上，她神色冷静的穿过可怖的骏马，走进了庄园。 几秒钟后，荆楚想起她应当是方舟公司的代理人，名字似乎叫红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疑惑的看向来人。 而是女管家冲向主人微微屈膝，随后迎上去，主动和女代理人会面。 朱美停下，之前几次她来庄园，都是和女管家对接，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只是人总有好奇心，哪怕克制收敛了，女人仍飞快的撇了一眼不远处的荆楚，以及他身边的陌生青年。 然而仅仅一眼，女人什么都没有看清，却仿佛犯了病似的，嗡嗡的鸣声刺进脑中，在真空中，只有她自己胸膛中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手指传来尖锐的痛楚，朱美猛地吸了一口气，突然从那真空屏息的状态中脱离。 女管家收回手，声音冷漠而威严，“低头！” 对方依言行使，女管家又问，“什么事？” 定了定神，受训于方舟公司的女性代理人，条理清晰，她向女管家汇报，有个武装精良的小队进入了森林，骸骨村长说队伍中有个半神，而代理人们则发现，那小队中有个青年，似乎是贵族。 这是因为小树已经放弃了在森林中捕猎，否则入侵者走进森林也活不长久。 而骸骨村原本只是个普通村庄，打架这种事情，只能靠能力和等级压制，碰上半神，就有点怂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贵族，这样贵重的身份，方舟代理人们绝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专程来到庄园请示。 荆楚心里正想着如何找些壮劳力，忽然听说有个小队闯入了森林，中间既有半神又有贵族，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胆子大体格好，岂不正是他需要的工人么？ 男人心中一动，随后看向小树，正想命令它将这些人带过来，却转念想到，要让小树干活，它中间肯定忍不住要偷吃几幅血肉的，它将活人吃了，恐怕还理直气壮的扔个亡灵给他。 于是男人看向雪树。 见到荆楚转头，雪树微微点头，口中说道，“将他们带来？” 黑发男人没什么表情，点头应承。 于是雪树两步，随后在阳光下细雪纷纷扬扬的洒下来，寂静蔓延，围墙与门都消失了，森林与庄园在恍惚中融为一体。 身处于变故之中，女仆们和朱美都显出惊讶的样子，她们不敢张望，见到女管家神色淡定，于是也强行镇定下来。 沉重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紧张粗重的喘息声卷在了寂静的森林中，队伍中的每个人都精光内敛凝神屏息，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寻常的杂兵，而是个训练有素，装备经历的小队。 一共十一个汉子，神色谨慎，却仿佛看不到庄园中的几人，在队伍中间有个衣着考究，眼睛明亮的青年，他行动时左顾右盼，却被谨慎的守护在队伍的中心。 看他的衣着，果然像个贵族。 等十一个人通通踏入庄园，树影后的围墙若隐若现，纷落的雪花似乎少了，最后逐渐停止，灿烂的阳光照下来，地上的薄雪消音，闯入幽亡森林的冒险者们从幻境中清醒，这才发现自己闯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花圃中名贵的水晶花华光闪烁，身穿灰蓝色裙子的绝世美人更令人动容，匍匐在地上的亡灵看上去是个强者，而沉默站立的黑发男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任何看过直播的人，都不会忘记荆楚的脸。 但有人一个比荆楚更加引人注意，和大部分神祇不同，曾经隶属学院的雪树脸并非不可直视，只要买得起学院出品的天价公开课，就有机会看到雪树的脸。 但这样的人毕竟有限。 能够看到神祇的脸，对世上的大多数而言，已经是无上荣耀了，现在则有幸见到了真人，这样的认知令几个闯入者震撼不已。 没人关心他们的来历以及目的，荆楚打量众人，觉得他们果然合适做园丁，只是在庄园中，女管家也只有半神的阶位，怕她不好使用这些园丁，于是荆楚询问，“半神杀掉，其他人交给你。” 女管家转头看向这些人，点头应承了。 她同意了，后面的事情便不用荆楚多花心思，现在只要杀掉半神就好。 而杀掉半神，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在荆楚张嘴之前，那个年轻贵族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顾旁人阻拦，从小队中心跳出来高喊道，“等等——” “荆楚，不，顾先生，我们家老祖宗让我来的，他是您故交，看到了您的消息，专程让我来拜访您！” 说话见，年轻额头便浮了一层冷汗，脸上却带着夸张的笑脸，他身体正在颤抖，却竭力让自己举止自然。 “故交？”男人纯黑的眼珠凝在青年身上，他盯着那张滑稽的笑脸，“谁？” “家祖...姓云。” 贵族青年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没印象。”男人说道。 没印象，显然就是不重要了。 感情牌没有打成，年轻的贵族反应神速，他立即回应，“等等等等，祖宗，您也是祖宗，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就行，我们一定招办，肯定不用劳烦雪树大人动手，请您吩咐。” 他没头没尾的贫了一通，倒是真的有些用的。 至少荆楚没有继续杀掉半神的打算，而他也没有直接做决定，而是转头看向女管家。 具体做事情的人是她，所以她如何想才是关键。 小队成员的目光也随着荆楚一起看向了这个蓝裙女人，诚然她有一张美的梦幻的面容，可对这些战士来说，面容也没什么了不起。 而他们的命运却被这样一个孱弱的女人掌控，有一尊神祇在旁静站，众人尽管心中不忿，却丝毫不敢出声。 只有同为半神的领队静静的凝视女管家，始终没有说话。 审视这些闯入者，女管家很快做出了决定。 第89章 世界：089 追求自由 女管家穿着保守沉重深蓝色长裙, 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寻常人这样衣着，便是年轻的姑娘也会像个老姑婆, 而她这般穿, 却只显得端庄曼妙美好, 使人忘俗。 清丽的眼波从战士们身上一荡而过，原本炙热的怒气顿时软了，心中竟不由自主的为她开脱起来。 着女人一看就是个普通人, 事情怪不到她的身上。 这些闯入者受到阶位的限制，看不到女管家的真实等级，却盲目的沉浸在对方纯粹而瑰丽的容颜中，不由自主的软化下来。 这样的容颜是天上的财富与累赘，女管家并不需要这些。 女人肌肤细腻苍白, 她移步向前, 纤细的手指从白色的蕾丝袖口探出，她注视着小队中的半神，对方也沉默的注视着她。 诡异的蓝紫色物质出现在女人的指间，她的手慢慢靠近男人的眉心。 不详的力量正在靠近。 同为半神, 领队能够清晰的察觉到其中令人不安的力量特质。 贵族世家培养战士，力量还在其次, 见识方面绝对不差，而此刻领队竟看不出这女人所在的路径…对方所在的路径必然十分稀有。 很多时候，稀有也意味着危险。 她看上去甚至不大擅长战斗，但领队心知, 若是任由那诡异的力量靠近, 日后即便没有了雪树在一旁掣肘，自己也难以摆脱她的控制。 现在是最后的逃离机会。 而神祇雪树就在一边, 他正看着领队和女管家，眉眼中的神色堪称宁静。 静默寒冷的雪花还在缓缓落下，如同神祇的意志，柔和但不可抗拒的覆盖在他们身上。 他们所代表的不是某个家族，而是整个贵族集团的试探…这是少爷刚才敢于对话神祇的底气，而常年在一线活动的领队却没有这样的自信。 贵族，无论是一个家族还是十个，雪树这样的实权神祇都不在意，领队知道，自己只要动一下，哪怕是一根手指，这位看似温和的神祇就会杀死自己。 若不想死，他只能任由这个女人控制自己——此时此刻，他看不到任何反抗的余地，未来或许只有幽暗。 在知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短暂瞬息，隶属于贵族的领队全身紧绷，又在下一刻放松下来。 他放松下来，等待着对方的指尖凑近。 轻轻一点，女管家在对方眉心留下黯淡的蓝紫色印记，细微的刺痛伴随着麻木感向全身扩散。 领队咬牙忍耐这些迅速加深的痛楚，耳边响起女人轻柔的声音。 “我是佩德罗尼拉，庄园的管家，”冷若冰霜的女人透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傲慢，她命令道，“以后你叫齐格弗雷德，我的副手，这些新来的杂工由你管理。” 无论他过去是谁，在外面的世界有什么牵挂，从此以后都不重要了，这个人就此变成了庄园的附属，并且看上去也没有解脱的余地。 至此为止，尽管小队的其他成员不够清晰敏锐，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正向鱼肉一方靠拢。 在静默中，他们感觉传闻中的神祇，那位雪树大人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或许可以奋力一搏？ 无知带来的勇气很快就膨胀了他们，几个士兵眼珠转动，他们看向彼此，心里都在权衡局势，但最终都看向了身为半神的领队。 这个阶层的士兵无法理解半神与神祇之间如同天堑的距离…在理性上他们也许知道，可事到临头时，脑子里想的却是放手一搏，总要试试，万一呢？ 领队，不，齐格弗雷德一言不发，他忍耐着疫病进入身体的痛苦，并沉静的冲暗中看向自己的士兵摇头。 他似乎是屈服了。 不明就里的小队成员则心中焦躁，上位者的试探与对峙他们一无所知，因为情况不对等的焦躁感如同火焰灼烧着他们的心。 作为庄园的主人，荆楚对这些士兵漠不关心，他转头看向女仆们，提醒她们不要忘记自己的早餐。 虽然还想继续围观，但荆楚的需求是最重要的，于是两个小女佣遗憾的转身，跑向了厨房。 女佣一走，方舟代理人也知趣的退出庄园。 来之前，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现在，事情以她想象不到，理解不了的方式，被轻松的解决了，对方的态度轻描淡写，以绝对的力量抹消了贵族的权威。 朱美承认，这是比方舟公司更令自己向往的组织。 算盘在心里不断波动，女人面上却则平静异常，一言不发的坐上了马车。 她早就勘透了这里的规则。 在这里，半神是管家，平民女孩是佣人，看上去就令人畏惧的死灵只是杂役——外界的地位和力量都无关紧要，庄园主人给予的身份超越了所有过去的规则，只要能在庄园中找到自己的身份，就能再次长久的生活下去。 朱美思索着，自己对自己来说，最适合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对于庄园来说，这批外来者带来的涟漪微不足道，最大的变化实际上来自居住在外的村庄。 最近村庄重建的进度令人满意，同时，荆楚认为自己当前的生活状态也很不错。 他每日作息规律，按时三餐，会在固定的时间绕着庄园外围散步遛狗，午后会看一会儿书，偶尔和女仆闲谈，通过精准规律的生活，他多少找回了一些人类的感觉。 女仆们面对他的态度也日渐放松，荆楚身上那股莫名的恐怖气质真的日渐消失了。 被迫成为劳工，每日在庄园外围的搬石头的闯入者们也这样想。 他们观察多日，神祇雪树从未现身，美貌的女管家也很少出现，每日出现就只有带着黑犬的荆楚。 而荆楚这个人，初见时的可怖气质已然随着时间淡去了，通过直播，他的战斗力已经被摸得清清楚楚，对身处困境中的小队成员来说，他是个突破口。 领队被下了限制，其他人却没有。 他们对家族的忠诚毋庸置疑，士兵可以死，但家族中的小少爷必须离开这里，也许钳制荆楚，是个送走他的机会。 领队已经被控制了，他警告过去的同僚，荆楚先生是这里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僭越的主人，并告诫士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但坦白说，正因为他的态度，才让士兵们提前躁动不安，迅速的失去了耐心。 现在上午十一点十分，每天这个时候，庄园的主人都会带着黑狗在附近散步，今天也不例外。 经常充分而谨慎的观察，杂役们得出结论，这的确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和普普通通他的黑狗。 他们观察许久，暗中商讨多次，决定在今天行动……抓住荆楚，利用他离开这座牢笼！ 黑狗顺从的跟在男人身侧，看不出情绪，荆楚悠闲的向前走，他察觉到了杂工的窥探，却并不在意。 杂工有勇气，总体是好事，偶尔有些小麻烦，问题也不大。 眼前两个杂工，一高一矮，都穿着灰色的衣服，其中高的那人两米有余，站立时微微弓背，面容消瘦，如同注视猎物般，直勾勾的盯着荆楚。 荆楚停步，一直缀在后面的两个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黑狗向看向左侧的森林，那里也有两个劳工正在等待，以防荆楚向那个方向逃走。 同时也有两个在反方向静候。 十一人中，除去领队对这次行动并不知情，还有两人在靠近庄园住宅的位置，若是行动被发觉，女管家或别人发现不对，他们也能拼死拦上一时半刻，给别人争取时间。 行动开始，荆楚被八人围在中间，房子中的雪树和女管家似乎并没有察觉，计划中最冒险的部分已经度过，而劳工们并不松懈，仍警惕的看向荆楚，随时衡量出手的时机。 年轻的云姓贵族看向荆楚，消瘦不少，神色中也带了郁气，“顾先生，我离家多日，今天专门向您请辞。” 男人冷淡的看着对方，纯黑的眼珠波澜不起。 “想走？”他问，不等对方回应，又自己回答，“我不同意。” 这话一出，高个子杂工便紧绷如弓，蓄势待发。 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荆楚平淡的说道，“庄园需要杂役，你们可以跑，被抓回来就要继续干活。” 现阶段庄人力资源稀缺，幽亡森林恶名在外，敢擅自闯入的都是稀有品种，以荆楚残余的人类道德来说，直接去琼都抢人有些过分。 况且直接抢，大约凑也不出素质这么均匀的一队人。 就目前来说，这伙人有价值，轻易不会杀掉。 况且人类追求自由嘛，荆楚认为这个在思想上能够理解，但在行动上他并不支持。 为了减少麻烦，荆楚决定给他们一个认清现实的机会，若他们总是捣乱逃走，时间成本增加，这些人的价值就下降了。 在男人短暂沉默的间隙，云家少爷盯着他，露出犹豫而阴沉的神色，云家进入森林，是为了代表贵族，来向荆楚示好的。 可这里的人却将他们当作奴隶使唤，出身赋予他们的地位光环被剥离，除了两个凡人女佣对他有些好奇，庄园里的其他人对他们毫不在意。 他们在这里的工作，是日复一日的清理围墙，搬走残坏的石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小少爷的身份地位，还是士兵们的战斗技能，这些统统被剥离丢弃了，他们做着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乏味工作，仿佛一群行尸走肉。 这是彻底的漠视，这是冷酷的奴役，他们为人的价值被剥离了，存在的意义被绑定在了一堆石头上。 这样的委屈，云少爷就是拼的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不能忍受。 都到这一步了，莽撞就莽撞吧。 隐秘的做了个手势，云少爷示意士兵们缩小包围。 而荆楚则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黑狗的后腿。 这是做什么？ 坐在主人脚边的黑狗看看主人，随后这只黑狗乖巧的站了起来，平静的棕色眼珠看向年轻的贵族。 下一秒，异变突生。 作者有话要说：情绪太差，暂时停更到三月一日归 ------------------------------------ 这篇写崩了，是我开文太草率了...我冬天会状态很差，纠结了两个月，终于面对现实了 为了弥补读者们看了烂文的损失，本来想解v来着，但太麻烦了，而且并不能全款退钱，干脆改成发红包吧...因为有间隔时间，大概会连着发三个月红包？ 后续会隔日更，应该会尽快完结，但不建议购买 第90章 世界：090 更新1 森林中光线暗淡, 耸立的高树组成了无尽的迷宫，蝼蚁在其中奔波逃命。 人在奔跑。 巨大的黑色怪物在他们身后姿态悠闲的跟随，树木纷纷避让, 枝条撞在黑色皮毛上, 喀嚓着绷断。 巨大的脚掌落地, 只有树根杂草被压进泥土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却令人头皮发麻, 逃亡之人不免跟着这些声音幻想，幻想自己被踩黏的声音。 正因如此，这声音如影随形的追该，他们就只能不断奔跑，片刻也不敢停下。 始终都在奔跑——他们分不清时间的流逝, 气力流逝, 最后头脑中剩下的唯有疲劳和干渴。 喉咙干得似乎要裂开了，肺像个漏风的破旧风箱，呼哧呼哧的喘息不停。 每次抬足迈腿都是在锤炼意志....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没力气了？没有多余的脑力思考, 也没人愿意停下，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奔跑, 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内心深处对生存的渴望依旧鞭策他们继续前行。 生的折磨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他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不知道。 脑子全然是空的。 茂密庞大的树冠连成一片树叶的深海，只有细微的光束能够照射下来。 在无尽树海的阴影之下，记忆和过往在恐惧中慢慢溶解, 只留下人类最初最原始的恐惧。 奔逃之人不记得自己的姓名, 不知晓曾经的过往，但在模糊而遥远的记忆中, 似乎有一座庄园。 对了，庄园！ 一个想法被填进了他们空空的大脑——他们是庄园的劳工，因为冒犯了主人，逃进了森林。 身份认知如同陡然落下的光束，照亮了劳工心中的迷惘，驱散了他们的恐惧——劳工们突然意识到，哪有什么黑暗中的怪物，有的只是庄园里的黑狗。 因为他们冒犯了主人...至高无上的主人啊，不知他是否愿意宽恕他们的卑劣狭隘，是否愿意原谅他们的过错？ 劳工们突然停下脚本，他们向后看，目光穿过后面的黑狗，那座古朴的庄园就在后面。 而英俊的黑狗则停在原地，吐着舌头看向他们，褐色的眼珠的人类好朋友显出忠厚的样子。 劳工知道了，黑狗肯定不想咬人的，它只想让迷途的羔羊回到羊圈。 不在奔跑，不在畏惧，劳工们如同信徒，虔诚的走向庄园，回归了他们的工作地点。 看着自己过去堆砌的围墙，工人们感到悲痛莫名，这样的拙劣的半成品如何能出现在高贵主人的庄园？ 这是玷污，是他们身死也不能弥补的过错！ 怀着这样悲痛的心情，劳工们匍匐在男管家面前，他们无比哀痛的忏悔自己的过错，恨不得撞死在这篇歪斜的围墙上。 庄园的现任男管家，过去的私兵队长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 劳工们哭的越真诚，越为了砖石的不规则忏悔，男管家就越觉得荒诞。 他们过去是服务于贵族的士兵，这是一份光荣的职业，因为雇主是贵族，他们在有些场合也算的上贵重了。 现在连贵族小少爷也跪在尘土上，往日的尊贵雍容都是过眼云烟，云家小少爷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都在地上卑微哀戚，为了围墙上不整齐的砖缝祈求庄园主人的宽恕。 哈哈，砖缝。 男管家蠕动嘴唇，依照受到的命令，他对这些劳工宣布，“主人宽恕你们的过错。” 沾满了泪水的脸上立刻放了光，充满希望的笑容洋溢在他们脸上，并伴随着难以描述的感激之情。 他们正全心全意的，真挚的，崇敬，感激，爱戴这里的主人。 至于其他的，他们的名望，过往，家庭，快乐与痛苦，一切都消散了，前尘皆休。 男管家的嘴角抽动，终于递出一个悲凉的笑容回应劳工。 哦，高贵主人的男管家原意对他们笑！ 劳工们感恩戴德。 也许从走进森林的那一刻他们就死了，云家少爷、过去的战友，还有他自己。 此时此刻，男管家心想，我成了管家，他们变成了没有姓名的、被填满忠诚的、卑微的劳工。 那我变成了什么？管家盯着这些跪着的人，他们对工作的热情的仿佛一群蚂蚁，毫不吝啬自身，用死而后已的热情拼尽全力的工作，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妥，却令人惊悚莫名。 男管家目睹这一切，头脑中思绪混乱，只觉得冷意深入骨髓。 他浑浑噩噩的转身，向庄园的宅邸走去。 *** 在散步之后，荆楚喜欢在书房里呆一会儿，随便读点什么。 为了充分接触并理解人类的感情，诗歌或通俗小说是他的第一选择。 实话实说，荆楚并不是每次都看得懂，所以他读的很潦草，经常一页看好几天。 今天是诗歌。 我们期盼生命从绝色中繁盛，这样美之蔷薇就不会消失，但既然物过盛而衰皆有时令， 就该为年轻的后代留下记忆.... 每个字荆楚都认识，至于含义，他猜了半天，估计是说时光短暂，美好的事物容易消逝一类的话，人类总是有这样的担忧。 这也正常，他们寿命短暂，而且非常脆弱。 在这方面荆楚多少有点共鸣，第四神主离开庄园也有些日子了，他离开的越久，荆楚就越发意识到人类的脆弱。 从好的方面说，恐惧是人类最初的情绪，荆楚认为这是好的进展。 但相对的，他也意识到第四神主这样脆弱，自己或许并不应该放任他在外活动。 将对方护在手中，灌注力量不是难事，他或许不乐意束缚...但人类的意志也很容易摆弄，看劳工们就知道了。 只是荆楚不希望他的意志遭受摧折。 不单单是生命，人类的灵魂也很脆弱，剥夺意志灌注力量，可能有利于安全，但显然不利于意志的稳定。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人类都是一种脆弱至极的生物。 而他正为了像个人类，在不断的削弱自己，哦，有个女孩的姐姐为了穿上鞋子削掉了脚跟，这和荆楚现在做的差不多。 他从各个方面削弱自己，试图将自己锁在人类的躯壳中。 这种行为有悖深渊生物的本性，深渊生物生物从不违背本性。 将书放下，男人起身缓步离开书房。 书房呆过就算了，在午饭之前，荆楚会找女仆们聊天。 她们情绪丰富，乐于表达，是非常合适的观察对象。 观察和模仿，是学习开始的第一步。 作为普通人，女仆们反而没有觉醒者那样敏锐，这使她们没那么畏惧荆楚，同时她们不同寻常的适应力也让她们迅速适应了对方。 只要工资到位，主人是不是人很重要吗？ 最大的障碍是对方只会干巴巴的尬聊，好在女孩们发觉他并不介意自己说了什么，话题逐渐随心所欲起来。 最近庄园里最值得一说的，正是刚刚诞生的死灵男仆。 说是男仆，实际上他的地位相当于帮工，然而他长得不错，举止和善，还会逗女仆们开心，备受这两位欢迎。 死灵仆役在一个月前还是个鲜活的神祇，他保留了过往的记忆，傲慢的神自然不会对庄园中的女仆真心亲切，一切都是利益趋势。 他暗中观察，发觉在这里神祇的力量并没有带来尊重，当然，他们要是尊重神祇，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倒霉样子了。 总而言之，在这个庄园中，众人各司其职，女管家等旧人地位稳固，新来的两个女仆不仅在庄园系统中找到了自己的职务，她们存在本身就给荆楚创造了情绪价值。 至于闯入者，他们是能够输出劳力的活人，而且被操控的十分听话。 而死灵自己，他连活人都算不上，只是庄园中最廉价的劳动力单位。 而且他还有庄园的附属生物创造，生死被操控，依附在庄园的体系中才能被存活。 如此一来，拥有过往记忆的亡灵立刻抛弃了过往的辉煌，他务实的低下头，变着花样的讨好女仆，试图给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 现在被女仆们提起，荆楚才想到这批新人他还没接触过。 就在这时，新来的男管家从建筑右侧出现。 男管家神色紧绷，阴沉沉的走来，小鸟般的女仆们乖觉的放低了音量。 她们还没有搞清楚男管家的地位。 在庄园中，只有女佣最不起眼，他甚至没有留心这两个姑娘，男管家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黑发的男人身上。 以往他刻意回避，今日心神恍惚，竟迎面装上了这位庄园之主。 见到了主人，无论如何都应上前见礼。 管家神色不变，沉稳而恭敬的走向荆楚，站在台阶下俯身作礼，“早上好，老爷。” 黑发男人勾唇做出笑的动作，他的神情并不僵硬，却透出一种诡异的虚假来。 庄园中没有称呼老爷的习惯，荆楚认为这是对方过去的习惯。 而且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哪来的早上。 示意女仆们退下，荆楚冲男管家招收，询问道，“过来聊聊？” 男管家上前，他每一步都十分谨慎，身躯僵硬头颅恭敬的低垂着。 “你从围墙回来的？” “回老爷，是从围墙回来的。” 荆楚不大能分辨对方此刻的情绪，但他想知道对方的想法，所以他直接问，“你怎么想？” 这个问题无疑负载了巨大恶意，管家低垂的脸孔上神情扭曲，过了许久他才说道。 “回老爷，我想您的围墙很快就会修好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听着就像个忠诚尽职的男管家，荆楚觉得无趣，结束对话，准备离开。 见荆楚要走，男管家暗中松了一口气。 望着荆楚离去的背影，就这样离开吧，他心里想，作为仆人，他没有向前任主人尽忠的勇气，作为战友和领队，他也只能看着自己过去的袍泽受难，他是个软弱的人。 他的目光上扬，看向阳光透亮的湛蓝天空。 尖锐的突刺突然从天空插入，蓝天白云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第91章 世界：091 更新2 天空像是碎裂的蓝色玻璃, 突进的尖端透过了天空，刺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动静太大，荆楚又出来了。 身后传来动静, 两个女仆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被赶来的女管家拦了回去, 雪树在静默中行走，安静的站在荆楚身侧。 死灵仆人上前，哆哆嗦嗦的说道, “这是神王殿下的威能。” 第三神主自封神王。 雪树轻声补充，“界壁被物质化了，是院长做的。” 所以这是第一神主将主世界的界壁物质化，然后第三神主在上面捅了个窟窿？ 能让两位神主动干预主世界，理由恐怕只有一个。 白影越过黑色的裂隙, 朦胧的圆月浮在半空, 如同雾中飘渺不定的幻影。 在庄园周围，森林中有什么正蠢蠢欲动，在庄园后方，黑色的阴影化作犬状怪兽, 蓄势待发。 庄园主人仰头看向天空，荆楚态度平静, “他回来了。” 他只在意第四神主。 年轻的神主拢住晶莹的小花，整个人从天际越下，向庄园的方向疾驰，在他身后雷霆之光化作银蓝的尖刺, 撕裂空气, 紧紧的贴在祂身后后。 无数人仰着头，看到了三位从裂隙中进入世界的神主, 不配注视这场战斗的人刚抬起头时就泯灭了，甚至因为靠的太近，在裂隙出现的一瞬间，琼都的民众就死了大半。 神主的威仪要用生灵的性命才够彰显。 准确的说，是第一与第三神主的威能，第四神主气息渺茫，仿佛是个行动自如的死人，身上却没有亡者的气息。 被祂逃到主世界是个意外，在两位神主的夹击下，第四神主已经遭受了多次足够致命的伤害，祂原本就十分虚弱，按说祂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却不知为何战线拉扯，就是不死。 祂过去被分裂，只能消亡不能死去，杀不死勉强可以理解。 可现在完整了，居然还是不死，第一神主不理解。 任何引动天地的招式离远了看也不过是场烟花秀，至少肉身有百分之七十是纯人类，荆楚就在自家庄园中看远处的热闹。 “那是第四神主？祂早就陨落了....”死灵看着远方不由发出疑问，他并不知道庄园主人和第四神主之间的特殊联系，反而敢于说出疑问，“祂被打中了，祂又被打中了，怎么还不死？” 一下不死，两下不死，三下还能不死？ 女管家默默的抿住嘴，不大高兴。 庄园的主人倒是笑着回应了死灵的聒噪，“除非契约完成，否则死亡不会降临到祂身上...我给祂的契约能够超越死亡。” 终于感受到了危险，死灵缩着脖子不再说话了。 女管家看向主人，“您想做什么？” 荆楚仍然望着远方，“履行契约，去和祂见一面。” “现在？” 看向模糊一片的天空，荆楚摇头，“不，在等等看。” 为什么祂还不死呢？ 第三神主暴躁，第一神主好奇，祂是以知识为路径的神主，最近不解的事情却越来越多，这实在令人兴奋。 真想找机会研究研究。 下个瞬间，人间的视线化成了网，第一神主将一切窥探者的视线化作实体，用来拦住第四神主。 视线与窥探织网，不仅缠绵粘腻，还附带了触之即腐的毒性，层层叠叠的向第四神主袭来，偏偏这网有实而无形，难以洞察，更无从躲藏。 “动手！”第一神主的声音老迈而沙哑，急促的口吻透出虚弱的信号，同时具象化界壁与‘视线’哪怕是祂也觉得难以支持。 若在主世界之外祂愿意拿出这样的本事，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 第三神主神情轻蔑，以表达对盟友的不满，优柔寡断！ 眼见第四神主以无法再逃，祂随即掌心化雷霆为重戟，瞬身向第四神主腰侧横劈。 将祂断成两节，若还不死，任祂在泥中蠕动，也是一桩趣事。 雷霆化刃无坚不摧，这一下包涵了十足的力量，第四神主不在吝惜力量，硬是挪移身体，十分危险的躲过刀刃，仍旧被锐利的杀机划开皮肉。 苍白的皮肤上皮肉撕裂，第四神主已然无血可流，为了躲闪第三神主的雷戟，祂放在强行撞入窥探之网，顷刻间便有大片皮肤溃烂，而第四神主神情平静，祂心里清楚，此刻自己行至末路，除了奔逃，祂绝不肯多用一丝气力。 向来高洁强韧的神主如此落魄，第三神主心中生出恶毒的快意，祂手中的兵器更见光亮锐利，口中冷笑道，“我要先割下你的头！” 冷静的对待狂躁的第三神主，青翠的眼珠凝视自己的敌人，祂手中仍虚握着小花，天边的月色摇摇欲坠，谁都知道，此刻的第四神主已是强弩之末，人人都在等祂陨落，却无人知晓，最后一支箭没有射出，祂这支残弩不打算退场。 此刻人间静默，在灿烂日光的照耀下，月华惨淡缥缈，无人注意。 庄园内，女管家不解，她问荆楚，“等什么？” “等时机到了，我们去接祂。” 什么时机？缩在下面的死灵在心里疑惑，主人说了十个字，每个字里都有槽点。 接谁？第四神主么？ 而且我们，是说大家要一起去送么？ “您说我们？”病弱得女管家按了按胸口，她细声细气的说道，“请恕我直言，我的工作范围肯定不包括对战神主。” “放心吧，不用离开庄园。” 荆楚安慰道。 于是庄园众人觉得更加不安了。 难得以本体回归主世界，既然已经打破了界壁，也就不急着撤出了。 从进入开始，第三神主就有个想法。 就在此间众生的注视下，羞辱虐杀第四神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显示祂的力量？ 针对血腥的原始欲望令祂兴奋，手持雷霆长戟的神主故意留出破绽，祂故意给第四神主留出希望，让对方有机会靠近自己。 让祂在绝境中看到希望，再将这希望碾碎，第三神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第四神主绝望的表情了，这太让祂期待了。 无视了第一神主催促的声音，第三神主一意孤行，祂接连不断的发起攻击，却总在最后放走祂，操纵蝼蚁没什么了不起，操纵势均力敌的对手，其中的乐趣简直难以言说。 再诸多神主中，第三神主的攻击能力超群，所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第一神主竟没有办法钳制这个脑子里塞满肌肉的蠢货作死，但凡祂愿意随便看一本路边的三流小说，就该知道，反派都是被自己的骚操作秀死的。 但考虑到对方的路径，在此时此刻，征服与展示力量的欲望必然塞满祂的大脑，第一神主劝说几次之后，无奈的放弃了。 事情不对劲儿，透过打斗的两人，第一神主只看着那朵花，作为求知者，即便探查到了危险，也不能轻易放弃未知的谜题。 同样被贪婪诱惑，第一神主依旧维持着注视之网，身体却诚实的后移，祂终于将注意力从花上移开，祂开始全副经历的盯着两位神主，密切的注视着两个神主的活动，时刻准备战略转移。 也就是在这时候，第一神主终于发现了问题。 那凝实的月华，尽管在日光的照耀下也显得异常醒目。 完全被月光包裹着，第三神主还在挥动祂的武器，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自己的异常。 再不察觉就没有机会了，第一神主果断提醒，“小心月亮！” 听到祂的提醒，自负的第三神主尚未给出反应，第四神主就毫无预兆的冲祂张开了手心，一枚小小的月亮从祂手中跃出，就近没入了第三神主的眉心。 将最后的力量交付出去，第四神主直接坠落，而第三神主却没有继续追击，反而神情迷惘的站在了原地。 正在此时，大地震动。 地面和天空一样碎裂，无数的植物根须从地裂的缝隙中探出，本想趁此机会控制两位神主的第一神主动作停滞，祂看向这些根须，觉得有些眼熟。 而地裂的中心，藏匿着顾深庄园的幽亡森林里，似乎有什么在苏醒。 有潜藏的神祇？ 谨慎的第一神主看向远方，心中的情绪迅速从惊讶变作了惊恐，那苏醒的力量原本只是神祇等级，祂一直攀上，转眼间膨胀到了神主级别，而那力量似乎还在膨胀....那是个什么怪物？ 按祂预想的场景，怪物苏醒，森林中必然大树倾倒，乱成一团。 预料中的景象没有发生，幽亡森林中的树木稳稳当当，一颗都没有倒下，就是全体树木连着下面的土地一起，升高了。 森林不断升高，随后露出了一张巨大的脸。 扭曲的根须组成的人形的怪物，它托着那片森林，从地底爬了出来。 随着巨人的动作，原本平盘一样的森林突然有了高低变化，前排的树木地势变低，后方逐渐升高，多年来被树木笼罩的庄园终于暴露出来。 或者说过于暴露了。 巨人的脚掌踏上大地，它的每个动作都让这个世界颤动，物理意义上的抖。 这是个神主或者更高阶位的怪物，那些可怖的根须从巨人身上蔓延，伸展向了四面八方。 第一神主彻底不敢动了，因为他在不久之前曾经见过一样的东西，这些根能在转眼间吸干一个和祂同阶位的怪物。 这他妈是那朵花的升级版，它就在神主们的本源世界，看上去随时可以吸干所有人。 第92章 世界：092 更新3 由蠕动根须组成的巨人顶立天地, 此时此刻，上至神主下至地面的蝼蚁，都笼罩在难以自制的恐惧中, 天地之间, 芸芸众生, 都是祂的食饵。 任何看到它的生灵都会被恐慌吞噬。 兽状的黑色怪物自巨人手中跃下，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立在黑兽身上，他轻飘飘的, 面上笑意温吞。 砰的一声，第三神主突然坠地。 没人在意这个失败者，第四神主在最后一刻夺取了祂的力量，此刻正轻盈的下坠，银发神主此刻毫发无损, 连衣衫都整洁如新。 苍白的掌心托起晶莹的小花, 将这个送到男人面前，神主翠色的眼珠宁静，“您的花，”随后祂的目光看向荆楚身后的怪物们, 祂笑着抱怨，“我带回了您要的东西, 您却把我的世界弄坏了。” 这里也是第四神主诞生的世界 眼睛打量着归来的神主，荆楚取回花，口中分辨，“严格来说, 在我动手之前这个世界就坏了。” 说着男人伸手指向天空。 那是神主们联手撕开的口子。 第四神主也抬头望了望, 祂露出了烦恼的神情，但也不算太烦恼, “...我能补好。” 此时此刻，曾经不可跨越的壁垒被打破了，第四神主仍旧只是神主，从力量的量级上看，祂没什么变化，那些变化发生的深处。 祂碰触了那朵花，世界便不同了。 “改天再补。”荆楚说，“先跟我回家。” 第四神主一愣，就见到荆楚随手扔掉了祂们争夺的小花。 他伸手去捉第四神主的手腕。 总是被荆楚抛下的花一离手就变得更加透明，粉色的花瓣穿透地面，转眼就变得巨大，从下而上的浮起，托起荆楚。 黑色的怪兽，那人形的巨大怪物，还有被它端起的森林，以及荆楚与第四神主，他们都被拢在了花蕊处，而巨大的花瓣如同晶莹的帷幕，将花蕊的部分裹主。 “我觉得森林里应该有河。”荆楚突然这样说，然后他问第四神主，“河流之种和生命结晶？” 第四神主现在有点呆。 接触之后，祂隐约知道了花中的力量，却没想到能这样快的亲眼看到，目光快速的从花瓣移到荆楚身上，第四神主给出了他要的东西。 这两样东西放在荆楚手中，同样被他随后扔开。 于是生命结晶化成生机盎然的绿光，簇拥着高大的巨人，像是给那丑陋的怪物披了一条绿纱巾。 而河流之种则飞升到了庄园附近，就在庄园的外侧扎根，地面上泉水涌出，滋养起这里贫瘠的大地。 托着森林的巨人晃动脑袋，它显然不喜欢自己的新配饰，也不喜欢本体附近的水源，但它只是一颗营养不良的小树罢了，不喜欢又能怎样？ 怀里抱着森林，巨人先是慢慢坐下，隔着花瓣的间隔，外面的第一神主能看到巨人调整了几次姿势，等它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后，将森林顶到了头顶，带上帽子后，森了垂下头，终于不在动弹了。 在外面的人看来，花瓣在凝实的同时似乎也在不断缩小。 而在庄园内部，女管家等人只能看到森林的边缘处雾气弥漫，等荆楚与第四神主归来后，雾气又消失了，再仔细看，外围的雾气也散了，幽亡森林似乎又恢复成了过去的样子。 之前天地的裂变，神主间的战争，还有托起他们的巨人，这些都像是一场集体梦魇，若不是第四神主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谁也不敢相信那些是真的。 女管家颇有些怀念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神主，对过去暖和的午后各位怀念。 躲在屋中的两个女佣终于走了出来，她们齐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银发男子，根本不舍得移动眼珠。 哪怕最落魄的时刻，第四神主也没这样被凡人直视过，将疑惑的眼神投向荆楚，顿时发现对方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这样方便。”荆楚解释，随后问女仆，“午饭好了？” 女仆恋恋不舍的将眼珠从美人身上移开，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午餐。 荆楚问第四神主，“吃么？” 刚刚死里逃生，在绝反杀第三神主，并目睹小世界建立后，听到这朴实的问题，第四神主显得更呆了，荆楚的注视下，他默默点头。 “雪树吃么？” 被问道的神祇此刻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性质，他僵硬摇头，迅速离开了荆楚的视线。 “好吧，那就我们两个，”男人轻笑，他用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珠看向女佣，“再匀一份出来吧，不用多，他吃不了多少。” 没有了往日的悚然，此刻女仆们突然觉得自家雇主也魅力非常，她们点着头，小步跑回厨房。 深渊植物的结成的花朵可以用来创造世界，而那个营养不良，只够做个依附于其他世界的界中界，这层嵌套其实没多少用处，荆楚只是再这里加上了一些规则，用来消弭阶位间的压制。 那些装逼的东西不利于正常生活。 男人打了个哈欠，在这世界种他本体的力量也会被削弱，最直接的感受是他重新感受到人类的生存需求。 再餐桌旁落座，第四神主眼看荆楚又打了个哈欠，不由问道，“您看起来很累。” “大概？” 女仆们将牛排煎的的过熟，荆楚正废力的用叉子撕牛肉，“我一直没学会睡觉，估计今天能有突破。” “您不睡觉？” “我只是不理解这种行为，在今天之前我并没有感到疲惫——”说着说着，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困倦而疲惫的看向第四神主，“小绮，扶我一下，我要晕倒了。” 刀叉脱手，伴随他们落地的声音，男人向侧方倒去。 以惊奇的表情接住对方，女仆们听到响动看了过来，正听到他低于，“真的只是睡着了。” 银发青年垂眸看向沉睡的男人，柔和的面容上露出淡而温暖的神情，然后他将男人抱起，轻松的托着对方走向楼梯。 *** 傍晚十分，荆楚从床褥上睁开眼，看到银发神主就坐在对面的书桌前，桌上放着外置方舟系统，似乎正在倾听什么。 他立刻就发觉荆楚醒了，低声对通讯另一头说了什么，第四神主行至床前，祂伸手碰触男人的脸颊，立刻感到柔软的暖意。 被着温度烫的缩回手，第四神主若无其事的询问，“您要喝水吗？” 男人迟钝的眨眼，“对，我渴了。” 喝水后，深度睡眠带来的迷茫感逐渐消退，看着时钟，荆楚慢吞吞的说，“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 此刻的荆楚看上去十分笨拙，明知冒犯，第四神主仍旧拂顺了他睡乱的头发，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您应该饿了。” “大概。”还不能准确的分辨这些感受，荆楚认为这个推测合理，但他并没有迫切想要吃饭的感觉，男人懒懒的靠在床头，手指圈主杯子，他盯着第四神主，开始本能的放空大脑。 捉住了在自己发间流连的手，荆楚顺着自身的欲望靠近，用自己的脸贴向他的掌心，他嘟哝道，“不想动。” 这一刻荆楚看上去几乎就是个人类，只有他深不见底的眼珠还透露着非人的质感。 面对这种亲近的行为，第四神主神色僵硬，他轻微的挣扎，见对方没有放手，只好忍耐下来，“您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的荆楚像个强行挤进人皮里的怪物。 男人低笑，指尖能感受到皮肉下的震动，第四神主觉得他这会儿有些太像人了。 会让他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嗯，我挺努力的。”荆楚回答。 被抓住的手指下意识卷曲起来，随后他激烈的想要挣脱，于是荆楚久放开了。 饥饿感突然席卷，荆楚下床，而第四神主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少有的保持距离，并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有点饿。”荆楚对他说，随后他停止了动作，“我们应该谈谈，但现在好像不合适，但我不想让你等着。” 翠色的眼珠里透出谨慎而紧张的神色。 在灰暗的傍晚，没有任何特殊的，荆楚平铺直叙道，“我可能是爱上你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但我暂时...还不能以人类的方式理解和表达这种感情。” 他刚说了前面几个字，银发神主便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自说自话的荆楚则微微皱眉，“抱歉，我暂时不能证明这个。” 仍没有回应，傍晚时分，转眼的功夫残阳就耗尽了余光，荆楚靠近后才发觉对方正在在无声的颤抖，他并不看荆楚，仿佛正在忍耐着什么。 荆楚探手，在两人相触的那刻，对方猛地颤抖一下，动作停顿，确认对方并不抗拒自己的动作后，黑发男人的的手指轻触他的脸颊，等他凑近，第四神主的眼神终于落在了荆楚身上。 黑暗中，他的眼神很遥远。 “很生气？” 黑暗中，男人低声问，他声音很轻，吐息若有若无。 总是需要等待，荆楚认为他有理由生气。 被他的呼吸蹭了一下，第四神主更加觉得难耐，作为神主，他有着远超人类的惊人意志，爱情固然是宝贵得，但是否能够实现并不重要。 若没有那段黑暗的随缘，第四神主认为自己将永远怀念这份感情，却不会这样执着。 因为在太漫长的时间里，他只有在回忆顾深这个存在时才能获得片刻清明，在堕落间反复挣扎时，顾深就是一切。 他只是偏执的想要得到自己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这样真的是爱么？ 第93章 世界：093 完结~ 穿过银色的发丝, 指尖触摸柔软的面部皮肤，第四神主几乎没有温度，和室温差不多, 而且皮肤柔软但坚韧, 并不是人类肌肤的触感。 突然拦住荆楚手, 第四神主突然退了一步，两人间温热的暧昧氛围突然断裂，荆楚在黑暗中看不到什么, 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在碰触花朵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第四神主到达了全新的境界，他冲破了禁锢神主的屏障，这是所有神主穷尽力量也不曾迈出的脚步，而只是遵照荆楚的指示, 去碰触一朵花。 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 但骄傲的翡翠之王曾经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和对方迈入相同的境界。 只是一朵花，也不单是花的问题，进入新的世界后, 第四神主获得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清明，这让他更加客观的知道, 荆楚或者顾深，在人类的皮囊下，蛰伏着一个无垠的存在。 并非过谦，第四神主客观的评价双发的差距, 发觉若对方是海, 自己不过是沙滩上的一粒沙。 讲述着自己的新路历程，这比第四神主预想的简单, 只是他没直接说出来，他不认为对方真的会爱自己。 第四神主的骄傲让他不允许对方屈就。 但荆楚觉得自己听懂了。 思量片刻，他问，“意思是，现在你清醒了，爱不爱的不重要...是这样吗？” 男人说话时态度温和，语速均匀平静，丝毫看不出他才是刚刚表白的那个。 反观第四神主，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即便有黑暗阻碍，荆楚也能听到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他沉默的太久了，荆楚甚至考虑要不要先去吃顿饭，等回来在聊也是一样的。 始终盯着荆楚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第四神主经常这样做，他贪婪的渴望对方在意自己，哪怕不能像自己在意他那样，至少也应当有所不同。 但他时这样的平静，第四神主强自掐灭心里的不甘和奢望，终于回了个，“是。” “这样也对，”第四神主是个骄傲的人，荆楚认为这个理由和合理，他点点头，继续问，“你想追求更高的境界。” “对。” 既然这样，吃饭就不着急了，荆楚动了一下，但立刻就停了，“给点光。” 对方没有应声，男人疑惑，“小绮？” 朦胧的月光亮起，荆楚周围都很明亮，站在不远处的银发神主却大半隐蔽在阴影里。 荆楚看不清楚，他露出不满的神色，但第四神主此刻并没有看他。 待遇未免下降的太快了，黑发男人在心里抱怨，他盯着第四神主，再次觉得对方不纠结恋爱的事情，其实是一件好事。 这样荆楚就能施行计划B了。 两人相对沉默，就在第四神主想要说些什么的之前，黑发男人又问，“你学会吞噬了么？” 话题跳跃的实在太快。 吞噬是深渊生物的基础本能，在碰触花朵之后，第四神主就理解了这项能力。 但理解归理解，距离学会还有些距离。 荆楚又问，“那你想试试么？” “...试试？” 男人站在第四神主对面，态度诚恳的建议，“试着吞噬我。” 对方的确不是人。 这思路第四神主理解不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回应，荆楚知道，看来对方还没能领悟自己是多大一块馅饼。 荆楚知道，以人类的思维方式，一时间难以转过来，他没急着说话，想等第四神主自己转过来。 “您认为我会这样做？” 突然爆发出来的低吼，每个字都在空气中爆裂，第四神主鲜少这样失态，他索性不在掩饰，大步走向荆楚，泛红的眼珠对上纯黑的平静眼睛，他逼问道，“我会为了力量吞噬你么？荆楚，你这样想么？” 太近了。 在幽暗的月光下，荆楚盯着他微红的眼尾，不仅没有找到自己原本设想的欣喜，甚至发现了许多确切的负面情绪。 荆楚陈述，“这对你没有害处...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你可以仔细想想。” 顿了顿，他补充，“我比花厉害多了。” “为什么离开，是我不该放手么？”第四神主愈发激动，上一次也是这样，顾深突然就要抛弃一切，远离这个世界。 “过几天就走，”顿了一下，荆楚提醒，“小绮，松一松手。” 第四神主的手死死的卡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直到被提醒之后他才僵硬的松开手指。 苍白的银发青年正在颤抖，即便松开了手，脆弱的绿色瞳孔仍专注的盯着荆楚，他需要解释，理由，或者其他别的东西安抚才能冷静下来。 “解释，告诉我你离开的理由。” 没被第四神主冰冷的音调影响思路，荆楚说，“离开不需要理由，留在这个世界才需要理由。” 第四神主怔住。 “我模拟人类，是因为你需要。” 荆楚的思路很清晰，“既然你不需要，我挤在人类的躯壳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归本体，吞噬对我没有影响，但对你是很大的益处...这么不喜欢吞噬吗？不喜欢就算了，小绮，高兴点。” 没管他后面啰嗦的废话，第四神主努力冷静，他问，“您是为了我留在这里的？” “对。”他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了。 “那我现在需要您留下，可以吗？” 这是个好问题，荆楚做不到。 他做出一副可以沟通的样子，第四神主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他追问荆楚不能留下的理由。 荆楚解释，“过段时间，你就打不过我了。” 第四神主没懂。 “我不擅长控制欲望。”荆楚直白的说，“爱会诞生欲望，触摸你身体的欲望，亲吻你的欲望，更进一步的欲望，你不够强，没法阻止我。” 说话间，就像他说的那样，荆楚的手指又开始勾着对方垂下的发尾，轻柔的缠在指尖。 银发间，红色的耳尖若隐若现。 “我可以不离开，”荆楚慢吞吞的陈述，“只要你确定...顺便，我能亲你么？” 没等对方点头，轻轻拉扯手中的头发，荆楚凑近了，他近距离观察，见到对方银色的睫毛在颤动，他极其短暂的亲吻他的眼尾。 “你回答的太慢了。”荆楚顺着眼睛向下亲吻，并在间隙中告诉他，“我先亲，你慢慢想。” 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第四神主扯住荆楚的黑发，他能轻易拉开荆楚，细长莹白的手指陷在了黑发里，却没有动作。 依随着欲望的指引，荆楚撬开第四神主的嘴唇，他好奇的舔舐对方的上颚，得到对方的剧烈颤动做回应，听到对方逐渐急促的喘息，荆楚的手安抚的在他的脊背上滑动，却将对方推向自己，让彼此的接触更加紧密。 分开时，银发神主的脸彻底红了。 荆楚看看他，又在他嘴唇上蹭了一下，“你想好了吗？” 荆楚轻轻吻着他，并认为这个人茫然的表情也很可爱，此时第四神主几乎完全贴在他身上，两人的气息交融，亲密无间。 “吞噬我，”荆楚边亲边建议，“这样对你更好。” 落在荆楚身上的手掌收紧，神主的拳头有点想打人，但他忍住了，他只是冷酷的拒绝了荆楚亲亲的诉求——被拒绝的荆楚并不强求，不能亲亲，抱着贴贴也挺好。 心跳逐渐平静之后，第四神主也逐渐平静了。 他发觉自己正和荆楚紧贴在一起，他的脸靠在荆楚的脖颈旁，夜色中的月光令人感到安宁。 垂着眼睛，第四神主低说，“您说您爱我，这很荒谬。” 荆楚似乎是笑了一声，他说，“是很荒谬。” 说完，荆楚不知道时想到了什么，他身体后撤，打算结束这个拥抱。 “荆楚。”第四神主扯住衣服不让他退开，依旧保持了相拥的姿势，他耳语道，“我刚才说谎了。” 荆楚愣住，他没想过这种可能。 “哪一句？” “不是放弃感情，我想要您爱我。” 因为太荒谬了，他才说的放弃。 荆楚没说话，他几乎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我希望您爱我。”第四神主再次说道，他闭着眼睛，靠在荆楚身上，神色虔诚。 “是很荒谬，我自己也很困惑，所以没法向你证明。”荆楚说，“我尽办法停留在这里，反复削弱自己，让你吞噬我，这些都违背了我的本能。” 说道这里，荆楚被自己的壮举逗笑了，他稍稍后退，再一次拉开双方的距离。 第四神主抬起头，他专注的看着那双平静的黑色眼珠，听他用客观的口吻分析，“深渊生物依靠本能活着，而我为了你违背本能...我认为在人类的角度，这样算是爱？” 第四神主没有回答，他翠色的眼珠里蕴着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随后他将荆楚拉向自己，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我想试一试。 （完）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 本来计划三月搞完的，发通知的第二天就住院了，之后又撞上疫情，拖拖拉拉至今 好消息是我大致搞明白了身体问题，知道啥病之后吃药就能搞定，真的感激现代医学 这篇文是冲动开文，本来在构思别的，突发奇想转成了现在的题材，果然崩的乱七八糟 中间想肝一把自救，但没救成。 不纠结了，感激各位读者小天使，忍受了我的失败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