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猫 作者:御小凡 文案: 隔壁那个养了一只猫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奇怪?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幸,张锐宇 ┃ 配角:咪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隔壁那个男人养了一只猫 立意:撸猫需谨慎 第1章 ——喵。 阮幸耳朵一动,停下脚步,朝垃圾桶看过去。 这条小巷前面就是夜宵一条街,不止晚上,下午也会营业,生意爆好。因为这一片都是老街区,所以才会在这里摆上几个垃圾桶。 阮幸前段时间才休了长久回了趟老家看望父母,今天上午回宠物医院交代了些事,下午就先回来了,这时左手还拿着一串烤排骨,走到靠近垃圾桶的地方蹲下:“咪咪?” 过了几秒,有个声音弱弱地再次喵了一声。 阮幸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毫不在意垃圾散发的微妙味道,又靠近了点,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把瘦骨嶙峋的流浪猫逗了出来。大概是他身为兽医的职业天赋,对小动物都有很强的亲和力,那猫看了他片刻,便甩着尾巴怯生生地挨了过来,盯着他手里的烤串,想要去嗅。 “这个你可不能吃。”阮幸从兜里掏出个小自封袋,里面鼓鼓地装着动物零食。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平时都会带点他们店里的天然口粮在身上,无论是碰到猫啊狗啊都可以投食。 小猫低头闻了闻,张口便吃,显是饿了许久了。 阮幸是个资深的毛绒控,看到毛茸茸的一小坨在自己面前就想摸,但这些流浪猫都是很警觉的,肯定会躲开。他不想打扰到小猫,只好克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安静地蹲在一边看它一口口吃完。 “好啦,今天只有这么多。”阮幸笑眯眯地冲它道,“明天再带给你。” 他站起来拍拍裤子,手里的烤串已经冷透了,而且在这地方待了这么久,一点胃口也没了,只得忍痛地扔掉。 好歹也算一个医生,烧烤本来就不健康,少吃点就少吃点吧。 想着明天再多带点宠物口粮,阮幸爬了四层楼梯到了自己租的房门前,掏钥匙开门。他钥匙链上一串长相相似的钥匙,对了好几个都不是对的。 “下次要把家门钥匙单独拿出来才行……”他自言自语地说话,借着外面透进来的自然光辨着手里的钥匙,忽而听到喵的一声,疑惑地转头,后背下意识碰地贴到门上。 实在不能怪他被吓到,明明刚才上来时前后都没有人的,而且阮幸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可这时对门门前已经站了个人,察觉到他的动静,正万分不悦地看向他。 那人身材高挑,冷着一张俊脸,右手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左手居然抱着一只猫。刚才那声喵肯定就是这只猫发出来的。 看到这只猫,阮幸的情绪一下就缓和下来,天底下没有抱着猫作案的罪犯:“不好意思哈,我刚认真找钥匙,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来的,所以陡然看到,有点被吓到了。” 那人没吭声,撒手把猫一放,那猫身姿轻盈地跃下地,虽然是看不出品种的土猫,可一身土黄色的短毛在灯下油光水滑,几乎要反光,看上去超级好摸。 阮幸盯着土猫懒懒地甩了甩尾巴,回过神来发现对方手里拿着把钥匙:“哎?你住这里吗?” 对方打开了门,看了阮幸一眼,矜持地道:“我租了这里的房子。” “哦,你好你好,我住你对面,我叫阮幸。”阮幸身为一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士,对于所有养宠物的人都有天然好感,即使对方态度生冷,他却不在意,在他认知里,能养一只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的人,内心某一处一定是柔软的。 阮幸往前走了两步,近距离欣赏这只土猫的美丽身姿,“你这猫养得好好哦,今年多少岁啦?是弟弟还是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他兴致勃勃地一抬头,没想到男人陡然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惊讶得很,皱起眉头的样子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难道是刚才在垃圾那边待太久了? 阮幸有点尴尬,不自觉地也后退了一小步:“啊,那个……” 他正想告辞,赶紧回家洗澡,本来在地上伸懒腰的猫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如所有猫科动物那般弹跳力极好地从地上跳到了阮幸身上。 阮幸本能地用手抱住:“哎?” 这猫到了他身上毫不认生,猫头探来探去,在他身上不停嗅着,使劲往他身上蹭,竟然显出一股亲近来,让阮幸特别受宠若惊。他是知道大多数猫是对人不太热情的,没想到自己这么招这只猫主子的喜欢,内心骚动得很,在主人没发言前就摸了上去。 粗粗一算,阮幸当宠物医生也有五年了,手里经过的毛团们不计其数,要给动物们做各种检查。动物们不像人类,无法交流,只能靠肢体语言和语气里的情绪来安抚他们。因此阮幸除了说话越来越温柔外,在多年行医经验里更是练出一手顺毛神技,专治各种猫狗不服,这一摸上去,把这猫伺候得喵喵直叫,眯着眼睛瘫在他的手臂里。 阮幸也很陶醉,这猫好可爱哦,摸起来好舒服…… 啪嗒一声,引得阮幸朝前看了过去,未来邻居手上的行李袋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脸色异常奇怪,那是混合着吃惊和难堪的复杂表情,非常的动摇,他一句话也不说,手脚利落提起行李袋,伸手揪着猫脖子后的皮毛把猫逮了回去。 那猫在他手中非常挣扎,喵啊喵啊的叫,挠了他好几下,毛都乱了,看得阮幸心疼,止不住劝:“你轻点,猫的脖子还是很脆弱的。” 那人回头瞪了阮幸一眼,他的虹膜约是颜色偏浅,这个角度里刚好被光线直射得透亮,仿若是金色的。 在阮幸仔细看之前,他就踏回自家大门,使劲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啊。 阮幸对着冷冰冰的防盗门,摸不着头脑,只觉这人真怪,是不喜欢自己的宠物亲近其他人吗? 唉,希望他回去别吓到猫猫。 * “有点吓人啊。” 阮幸正在给一只贵宾犬检查,它身上长了皮癣,看上去很是可怜,听到后面的助手小妹江倩发出这样的感慨,不禁转头看她:“怎么了?” 那小姑娘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视线,发现阮幸正在看自己,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把手机放下,讨好地冲阮幸笑了笑。 阮幸没说她上班开小差,这点可以理解的。他温和地笑问:“什么吓人啊?” “啊、就是最近好像流行起一种昏睡症,有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晕倒了,然后一睡不起。”看阮幸是真的不计较,江倩顺坡下驴,把手机点开给他看,“新闻上说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A市都有五六起了,到现在都没唤醒。” 这什么病? 阮幸倒是听说过睡美人症候群,就是这种昏睡的症状,可这是罕见的病症,全球患有这种病症的患者都不超过1000人,不可能集中发生在一个城市里,这么一听倒像什么传染病,或者有什么感染源。 听起来是挺吓人的。 传染病总是令人心慌的,江倩忧心忡忡地道:“我都想请个假去做个身体检查了。” 阮幸失笑,他是江倩的直属领导,她请假就是他来批,这话都说出来了,阮幸便道:“那你周二调个休吧,去做个身体检查也挺好的。” 心愿达成,江倩高兴道:“好的!谢谢阮哥。” 阮幸说话间也没停下手上的活,给贵宾犬剃了毛的臀部涂上了药膏,再给它带了维多利亚圈,狗狗不适应这东西,一下烦躁了起来,这儿动一下那儿动一下的,想要跳下来,不肯消停。 阮幸轻柔地抚着它,很快就让它安静了下来。 “阮哥对动物真是有一套啊。”江倩递给他消毒纸巾,不由感慨。她也是个喜欢小动物的,和阮幸一样随时带着宠物零食在身上,遇到流浪猫流浪狗会投喂,但她对小动物的亲和力就是比不上阮幸的。 阮幸笑笑,他当年从事这个行业就是因为自己喜欢动物,既然喜欢,自然是耐心十足:“好了,我们准备一下,今天可可要来做绝育吧?” 江倩不像阮幸,能把要来看病的宠物名字记住,忙去翻排班表:“对,今天下午要做三只猫的绝育和一只拉布拉多的绝育,里面有两只都是母的。” 宠物医院里最多的就是这种手术,阮幸小心翼翼地抱起贵宾犬:“行,你把时间掐一下,记得提醒我。” 工作一排满,什么奇闻异事都被阮幸忘记,毕竟那些东西离他还是有些远了,还是眼前这些小可爱更值得费精神。 今天时间把控得好,也没有突然来打疫苗的,阮幸排完班就早早下了班,还饶有兴致地去了一趟超市。他虽然是个单身汉,可习惯自己做菜吃,回老家这么久,家里的冰箱可都空了。 提着两大口袋的食材和零食往家走,阮幸路上还特意在垃圾桶附近唤了好几分钟,给小猫投喂了猫粮,又拍了一张发在朋友圈和微博帮小猫找家。 唉,要不是他的工作时间太不固定,他就自己养了。 在阮幸看来,宠物依恋的主人如果不能好好陪着它们,还不如不要养它们,毕竟宠物不像主人,它们的世界被关在家里,从头到尾都围绕着主人,要是每天只能得到口粮得不到陪伴,就太可怜了。 所以阮幸只能遗憾地告别小猫,回了家。 不是上下班的时候,楼道里空空荡荡的,阮幸一个人爬上了四层,看到自家对面的防盗门,不由想起了昨天的新邻居。 真难相处啊,明明养了一只那么可爱的猫咪。 “今晚做番茄炖牛腩吧……”阮幸回过头来,思量着安排起了晚饭,把塑料袋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找钥匙开门。 他还是忘记把家门钥匙拿出来了,只得再次在一堆钥匙里寻摸。 “你好。” 阮幸猛然转身,碰地一声又贴上自家大门,盯着突如天降的新邻居站在他背后。 你到底什么时候从哪儿蹦出来的啊?! 新邻居臭着一张脸,怀里抱着那只漂亮的猫咪。猫咪冲阮幸软软地叫了几声,立马修复好了他快被吓裂的心脏。 内心的小人捂着眼睛冲假想中的观众们大叫,你们快看!它这么可爱! 阮幸只顾着盯着猫,都忘记和邻居打招呼了。邻居先生倒先开口说话了:“昨天没来得及打招呼,我叫张锐宇,昨天才搬过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话说得慢条斯理的,带着种很奇妙的韵味。 阮幸回过神来:“啊、你好你好,对不起啊,我这人就爱大惊小怪的,刚上来时没看到你,你突然出声我就很意外。” 就阮幸刚才那样子,说意外都婉转了,张锐宇顿了顿:“抱歉,我走路没什么声音。” 虽说这点有些让人在意,可阮幸也没有多想,常年和毛茸茸们待在一起,让他的性格也变得相当和气,便道:“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多来几次我应该就好了。” 打完招呼,对于两个不算熟的人来说也就算完了。可张锐宇却貌似没有离开的打算,阮幸说不准他是思考了片刻还是发了半天呆。只见他眉头越皱越凶,阮幸好悬没被他吓得退后一步。 “……喵。”猫咪被他抱得死紧,只能这样凸显自己的存在。阮幸果真立刻看向它,眼里冒出渴望的光芒,再三忍耐也没成功,还是问了出口:“你的猫,我可以摸一下吗?” 张锐宇瞪向他,仿佛他刚才提出了个很失礼的问题。阮幸悻悻地想,果然是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猫啊,所以说昨天那样是生气了吧? 猫咪急切地叫着,挣扎得很厉害,张锐宇低头看了它一眼,才无奈地道:“那你摸摸吧。” “谢谢!”阮幸探出手摸了上去,还是那样棒呆的手感,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摸过最好摸的猫,好羡慕张锐宇能养到这样的猫啊,不过说回来,这猫皮毛这么好,张锐宇这个做主人的也功不可没才对。 阮幸对张锐宇的感观好上了不少。 他摸得舒服,猫被摸得也很舒服,仰着头,突然,那猫瞪圆眯起的眼睛,凄惨地拉长嗓子叫了一声“喵——” “怎么了?!”阮幸怕自己是不是伤到了它哪里,紧张地收回手,那猫却挣脱张锐宇的手,跃到了他身上,到处嗅着,接着又哀伤而愤怒地叫了起来。听起来特别可怜委屈,阮幸的心都要被它叫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身上有伤口吗?” 张锐宇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糟了,他口气发冲地道:“它说你身上有别的猫的味道。” 阮幸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相信宠物的主人能理解自家宠物举动的,他抱住猫咪:“你可真可爱,我是兽医呀,每天都要帮好多你的同类看病。” 那猫不管不顾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边蹭边叫,很有点疯魔。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鲔鱼罐头好不好?”阮幸被它逗得笑个不停,顺毛神手立马把炸毛的猫咪摸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这猫叫什么名字呀。”阮幸抬头看向张锐宇,刚好看到张锐宇喉结上下动了动,直勾勾地盯住自己。 阮幸:“……” 有点可怕怎么回事? 张锐宇反应过来,咳嗽了两声:“它叫……” 他拉长了声音,做了个艰难决定似地道:“咪咪。” 阮幸:“……” 感觉这烂大街的名字是刚起的,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咪咪。”阮幸摇摇头,那猫抻着脖子方便他摸,“咪咪被你养得很好,平日里吃什么牌子的猫粮呀?” 张锐宇道:“猫粮?它不吃猫粮。” “啊?”阮幸震惊了,“它跟着你吃吗?” 张锐宇偏过头:“算是吧……” “我们人吃的东西最好不要给猫吃,对猫不好。”阮幸不赞同地问,“你一直这么喂它的吗?” 张锐宇从他的反应判断出自己的回答不对,再开口就多了些迟疑:“是……” 真是难以置信,就这么养,还养得出咪咪这身顶级猫毛?阮幸抱着咪咪,斟酌着建议:“今晚先让咪咪在我家吃吧,我家里还有两袋天然猫粮,你先用着。” 本以为要再解释上两句,没想到张锐宇只是看了看咪咪,便道:“好。” 说完他就垂眼,看向被阮幸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阮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觉出味来。抱了人家的猫,总不好一点表示也没有,他的本意也是要搞好邻里关系,于是试着邀请道:“那个,你初来乍到,家里应该还没理出头绪,方便的话,不然在我家吃个便饭?” 张锐宇抬头看他,两秒后,像是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阮幸:“……” 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哦? 把摆着一张债主脸的张锐宇请进了家,阮幸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让他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还周道地上了一杯茶,打开了电视,才恋恋不舍地把咪咪放回主人的膝头,去厨房收拾了。 张锐宇坐在舒服的布艺沙发上,眼疾手快地按住想要跟着进厨房的咪咪,压低声音道:“你够了啊。” 咪咪眯起眼睛,猫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厨房传来洗菜的声音,张锐宇侧耳听着,逮着咪咪的后脖皮:“你给我安分点!不然我们现在就走。” 愤怒地喵了一声,咪咪转过身,趴在他腿上,回给他一个屁股。 等阮幸做好了几个快手菜端出来时,就看到这一人一宠都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电视上是急支糖浆的广告。 “去洗个手吧,来吃饭。”阮幸熟稔地接过欢欢喜喜迎接他怀抱的咪咪,“我给咪咪弄饭先。” 阮幸家里常年备有猫粮狗粮:“今天咱们先吃鲔鱼罐头,明天吃牛肉罐头好不好?一会儿让你主人给你拿点回去。” 他抱着咪咪在橱柜里拿了一罐猫罐头,就在饭厅的墙边放了个防水垫,摆上盘子,把咪咪放下,笑眯眯地摸了几爪子,这才洗手坐到饭桌旁。 张锐宇没有先动筷子,阮幸道:“趁热吃,家常便饭,将就一下哈。” 他说这话算是谦虚,单身汉总会往两个极端发展,生活废物和家务小能手,阮幸是后一种,一桌子家常小菜卖相上佳,味道自然也不差。 张锐宇夹了一筷子尖椒肉丝,挑剔地塞进嘴里,从头到尾眉尾都没动一动,吃得相当无动于衷。 阮幸:“……” 大写的尴尬,虽然嘴巴上说是让人将就,可这位一点场不捧,也是真伤人啊。 “喵呜——” 阮幸低头,发现咪咪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扬着尾巴围着他的腿蹭过来蹭过去,见他低头瞧自己,就冲他软软地一喵。 “你吃完了么?”阮幸心尖都被它喵得发颤,根本无法克制,干脆把它抱到了大腿上。这猫也是听话,得到了膝枕不再乱动,伸开四肢,像块猫饼一样瘫在阮幸膝上,跟化了似的。 啪。 张锐宇的筷子拍在桌上发出噪音,英俊的脸上简直要掉冰渣了。因为视角的问题,他看不到隔着桌子的咪咪,只盯着那个位置,似乎忍无可忍地道:“下来。” 大概是为了压制住情绪,张锐宇深吸了口气:“你看看你,这成什么样子了?” 阮幸常和小动物接触,也养成和动物说话的习惯,但看张锐宇这么认真地和咪咪谈话,他忍不住好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得咪咪漫不经心地“喵。”了一声。 “你还有理了?”张锐宇眉头皱得更深,口气也愈加严厉,“你下不下来。” 咪咪甩了甩尾巴:“喵呜。” 阮幸揉了揉耳朵,自己是魔怔了,怎么从猫叫里听出嘲讽了? “你真当自己是……”张锐宇陡然住嘴,看向茫然的阮幸,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起身道,“叨扰你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啊、啊?”阮幸看向他几乎没动的饭,反应不过来,“你要走了?” 张锐宇紧绷着脸,绕过饭桌抓过咪咪:“再见。” 转身走了,背影要多潇洒利落就多潇洒利落,一秒也不带耽误。 阮幸想要叫住他:“哎,猫粮……” 门都已经关上了。 阮幸面对一桌子的菜,无语凝噎。 这个邻居性格好奇怪啊。 第2章 阮幸不知那顿饭算不算不欢而散,就不太好意思上门打扰张锐宇。那天咪咪没吃猫罐头,阮幸担心是张锐宇把咪咪的胃口喂偏了,这对猫的生长绝对是不利的,拎着猫粮做好心理建设去敲门吧,对方又老不在家。 怎么搞得这么郁闷呢? “阮医生,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 阮幸手里托着医院里养的仓鼠,被江倩这么一问,才醒过神来:“没有啊。” 江倩关心地问:“看你这几天上班都没什么精神。” 她这么一问,阮幸反而注意到她的脸色并不好,作为爱漂亮的小姑娘,江倩一直都是水灵灵的,护肤化妆一样都不落。这么憔悴是很少见的,阮幸问:“你才是,做了身体检查了没?” 前段时间阮幸特意批了她的假,让她去做检查。江倩点点头:“做了。没有问题。” 但是看她这一脸蜡黄,完全不像没有问题。 确定仓鼠是健健康康的,阮幸把它放回仓鼠别墅里,开玩笑地道:“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我倒是想失恋,前提是我有恋可失啊?”江倩打起精神和他打趣,但很快眼帘都半耷了下去,累得发自肺腑。 “不然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阮幸不由地道,“反正下午预约的人不多。” 江倩犹豫了片刻:“那谢谢你了,阮哥。” 阮幸正色道:“谢什么,之后要让你补班补回来的。” “啊……”江倩夸张地做了个失望的表情,但还是很高兴能提前回去,她真的好困,感觉走着走着就要睡了,“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江倩走了,还有其他人帮忙,阮幸不会太忙。就是临到下班时接了个哈士奇,这倒霉孩子追着蜜蜂咬了一口,嘴肿成馒头了,看起来真是让人心生怜悯。 处理完哈士奇,时间都有些晚了,阮幸索性不吃晚饭,去烧烤摊买了一大堆烧烤,老板认识他,好心给他插了一个队,先给他烤好。 阮幸道了谢,提溜着一大口袋撸串回了家,这回他一上楼,就瞅见张锐宇抱着猫站在门口,显是准备回家。 自从上次莫名尴尬的分别,两人一直没见过面,阮幸都不知道之前自己敲张家的大门,对方是真不在,还是不想理他。 “呃……”阮幸走上楼梯,认识的人总不能互相视而不见,他只得没话找话地道,“回来了?” 张锐宇屈尊降贵般地“嗯。”了一声。 然而咪咪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到阮幸就扑了过来。这次张锐宇没有阻止它,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接住咪咪的阮幸,似乎有些头疼。 阮幸只要有猫撸,心情就会变好。他想多和咪咪相处一会儿,趁着还算和谐的气氛,锲而不舍地主动询问张锐宇:“你吃晚饭没?我买了很多烧烤,要不要来一点?” 张锐宇沉默了,眼里似有天人交战。 阮幸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难道自己刚才提出了个很让人为难的提议? 我只是问要不要撸串啊? “唉。”发出不知为何的叹息后,张锐宇再开口,语气就比之前缓和了不少,“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其实是我麻烦你,我买太多了,麻烦你帮我分担一点。”阮幸是个与人为善的人,张锐宇又是他邻居,再加上对方有只这么棒的猫,他是很想和对方交好的,“我看你也是一个人住,往后可以多来往。远亲不如近邻嘛。” 把烧烤腾到盘子里,阮幸又要去给咪咪倒猫罐头,张锐宇道:“它吃过饭……吃过猫粮了。” “啊,是这样啊。”阮幸是明白了,张锐宇对咪咪管得特别严,一般训狗都不会这么严的,不知为何这么苛刻一只猫。 前车之鉴,阮幸不想再闹得不愉快,便不好再给什么建议,只有以后熟点再说了。 他洗手坐下,挑起一个可以拉近两人关系的话题:“说起来,你不是本地人吧?” 张锐宇颔首:“是的,我不是这里的人,从其他地方来的。” 他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点口音都没有,阮幸连他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都听不出来:“那你家乡在哪里呢?” 张锐宇困惑地思索了片刻,模糊的描述:“很远的地方。” 以为他是别有隐情不愿提起,阮幸善解人意的没有深究:“那你一个人来工作,在这里有熟人吗?” 张锐宇垂下目光:“没有。” 那是很孤单了。 阮幸老家虽不在A市,可离家乡并不远,走高速也就不到3小时,更不说这里还有不少亲戚,偶尔还是觉着心累,更不用提张锐宇这样的情况。 “咪咪是你从老家带过来的吧?”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张锐宇和咪咪之间虽然老是别别扭扭的,但阮幸看得出来两者互相很熟悉,绝不可能是短时间内豢养的。 “……对。”说着张锐宇便向咪咪看去,“它一直和我在一起。” 阮幸恍然大悟,跟着他望过去:“怪不得。” 怪不得张锐宇这么重视咪咪,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抱着猫,一个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只有熟悉的宠物陪着自己,或许在张锐宇眼里,已经不把咪咪当猫了,而是自己的家人。也不知张锐宇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话说回来张锐宇做什么工作呢?上班还能带猫? 咪咪在阮幸腿边绕来绕去,仿佛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立刻反复舒展着身体,好像是在向阮幸全方位地展现自己优美的身姿。 张锐宇:“……” 他微微转过头去,仿佛没脸看下去。但没过多久,又转回视线,不错眼地盯着阮幸的侧脸。 “你好粘人哦。”而阮幸垂头看着咪咪,用一种欣喜的口气抱怨,随后并不吝啬地表扬道,“咪咪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猫了。” 咪咪扬了扬尾巴,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精神抖擞地“喵!”,像是在说“那是当然。” “别管它了。”张锐宇道,“菜都凉了。” 阮幸抬手吃东西,发现张锐宇吃得极少,自己都吃完三四串了,他一串藕都没消下去,猜到张锐宇可能不爱吃这种东西。 客人两次上门,自己的招待都不周道,唉,有点小挫败啊。 张锐宇不怎么吃东西,可看样子也没觉着不耐烦,他话不算多,可对着阮幸有问有答,简直能让人觉出一股温顺的意味来。 阮幸一愣,为什么会觉着一个冷冰冰的大男人温顺呢? 这天张锐宇在阮幸家待了颇久,阮幸把他送到门外时,体谅他只身在外打拼的心情,本就和善的语气更放软了几分:“还是我说的,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常过来玩啊。” “好的。”张锐宇一只手抱着咪咪,因着高出来的8厘米身高低着头,“今天谢谢你的招待了。” 阮幸苦笑:“你都没吃什么。” “不。”张锐宇解释道,“很美味,谢谢你。我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要不是这家伙说得这么郑重,阮幸都以为他是反讽了,心想你统共就吃了一串藕两片土豆,很美味吗? 但转念一想,这证明张锐宇是个为他人着想的人,只是与人交往的技巧笨拙了些。 这一点反而让阮幸对张锐宇的印象有所改变,应该说这一晚上的相处,让他重新认识了张锐宇。 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烧烤不健康,不能多吃。”阮幸伸手挠咪咪的脖子,咪咪被他挠得舒服,呼噜呼噜地发出声音,“下次我给你准备大餐,告诉你,我会做很多菜的。” “是吗?我很期待。”张锐宇的声音放得有些低,仔细听还能听得出其中有种遮掩不住的懒洋洋的腔调,阮幸觉得这听起来让人耳朵发痒的感觉特别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送走邻居,阮幸关门时忽然灵机一动。 啊,对了,和咪咪很像。 * “什么?”阮幸诧异之极,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请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哀愁的解释。阮幸听着,想起江倩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语气沉痛地道:“我知道了,我会和人事说的……她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哦……好的,那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我一定尽力而为。” 放了电话,阮幸眉间压出皱纹,还是很难相信传说中的病症会降临在自己周围的人身上。难道这病真是传染的? 阮幸不禁担心起来,和当时的江倩一样,请了个假去做了身体检查。检查结果要隔一天才能出来,可医生告诉他他的身体很健康,肯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让他好好休息,压力太大了反而身体容易出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 阮幸回过神来,见坐在对面的张锐宇正看着自己,漂亮得几乎令人感到冷漠的眼睛里带着担忧,他一笑:“没事……” 窝在他脚边的咪咪拉长声音“喵——”,像是在安慰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阮幸憋得也很难受,他不知该朝谁说。他朋友不算少,可在大城市里,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碌,特别是他们这个年龄段,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谁能和谁聊多少知心话啊?至于父母更是不敢告诉,怕老人家操心。要说阮幸如今最亲近的朋友,倒成了这个才搬来不久却天天来蹭饭的邻居了。 阮幸道:“就是最近流行的昏睡症,我有个同事也得了,我怕那个真的是传染病。” 张锐宇表情微不可查地一顿:“你同事?” “是我们那里的一个助手,平时和我关系不错。”阮幸叹了口气,对着一桌子菜都没什么胃口,“她前段时间精神就不太好,我还以为她只是太累了。结果突然就一睡不醒,唉,怎么会流行这种病的啊。” 张锐宇许久没说话,连咪咪都安静得不发出一丝声音,末了,他道:“你别多想,这些东西总是有征兆的,我看你肯定是没事的。” 他的安慰硬邦邦的,阮幸却能听出其中的真诚,人都是这样,一个人想事情就容易钻牛角尖,若是有旁人能商量,有时候一两句话就能开解出来。阮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芋头,笑道:“说的也是,我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就是想找人说说,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不客气。”张锐宇看他吃了几口饭,添了一句,“不过如果这个真是传染病,那你最近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也是。”阮幸想了想道,“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咪咪拱了拱他的小腿,抬头担心地看着他。阮幸再没见过比咪咪更通人性的猫了,对它的喜爱愈发浓厚,现在和张锐宇也熟了,说话也自然了点:“我看你养猫也挺随心所欲的,这样不太好。” 说起咪咪,张锐宇神色就很不自然:“它不是长得很好吗?” “动物的忍耐度比人类要好很多,就算有不舒服很多时候都看不出来。”阮幸弯身抱起咪咪,温柔地抚摸它,咪咪在他腿上缩着腿翻过身,露出毫无防备的肚皮,“我看,还是给咪咪做个检查吧。咪咪,有没有不舒服啊?” 咪咪在他手下舒服得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四肢伸展着,午完全是随意处置。 阮幸轻揉着它的小肚皮:“你说呢?”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他询问地抬眼望去,张锐宇半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什么。阮幸追问:“我可以免费帮咪咪检查的。” 张锐宇醒过神来:“什么?” “我说带咪咪去我们医院检查身体。”阮幸疑惑他刚才发什么呆,但还是好耐心地问了一句,“然后我建议你改变一下咪咪的伙食。宠物的寿命……” 每次说到这种话题,阮幸就难受,这也是他不想养宠物的主要原因之一:“宠物的寿命本来就不过十几年,要是照顾不好,陪伴我们的时间会更短。” 张锐宇张口就想拒绝,这只猫有什么检查的必要啊,可是看见阮幸期待地看着自己,这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几秒后,他终于妥协地道:“好吧。” 阮幸笑了起来:“好!” 看到对面的人笑了,张锐宇心底也有几分开心,原本显得锐利的眼角眉梢都温和了下去,其实他对和阮幸如何相处尤感困惑,他和人交流得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里的人和他们那里的沟通方式又这么不同…… 幸好,阮幸也没拒绝他一次一次上门来。 看了一眼咪咪,张锐宇正色道:“但是我也得跟着去。” “这个没问题。”阮幸理解,张锐宇那么重视咪咪当然要跟着去了。他摸了摸咪咪的头毛:“你上班是多久?周末休息吗?” 张锐宇道:“……我都可以,看你方便了。” “说起来,你是做什么的呀?”张锐宇除了那次说过自己是外地来的就再没聊过自己的事了,阮幸和他这会儿比较熟了,便随口问了出来,说实话他也是比较好奇,“我看你都带着咪咪上班的,不会不方便吗?” 咪咪心虚地眨了眨猫眼,转过身规规矩矩地趴好。张锐宇憋了半天道:“嗯,不会,我可以带着它。” “是吗……”阮幸稍稍有点失落,他们俩已经算熟了吧?可张锐宇这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是这个工作有不可告人之处吗? 神神秘秘的新邻居,神出鬼没的作息,一桩比一桩可疑,阮幸却意外地无法提起警惕之心,他也不懂为什么,一开始只是为了咪咪,张锐宇也是浑身都是大写的拒绝,照理来说他们俩没有深交的必要。 可奇怪的是,阮幸觉着和张锐宇相处起来很舒服,那种舒服就像是冬天里出了大太阳,坐在阳光房里睡午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幸福。阮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要和张锐宇共进晚餐,即使这位仁兄从来吃不了多少,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晚上都能睡得好一点。 这就是人和人的缘分吗? 张锐宇察觉到自己的回答让阮幸不高兴了,又不知说什么,脸上更木了。倒是阮幸觉出气氛有点僵,振作精神,把话题绕回咪咪身上,约好这周六去做检查。 周六,天气晴朗。 阮幸带着咪咪和张锐宇去了幸福宠物医院。因着咪咪听话,所以他们没用猫咪外带箱,惹得路过行人纷纷侧目。 他们一进门,代替江倩来当阮幸助手的王丽丽赶紧迎上来:“呀,这就是说的那只猫吧?好可爱啊~” 咪咪团在阮幸手里,像个棕色的毛球,身上无一不显示出了毛茸茸的质感,叫人一看就想摸,而且表现出想要抚摸宠物的强烈意愿也是对主人的礼貌,王丽丽以为这是阮幸的猫,不由地道:“这毛色真好。” 说着就伸手过来摸。 本来在阮幸手上温顺听话的软团子瞬间炸毛,转过猫头冲王丽丽厉声一叫,把王丽丽和阮幸都吓了一大跳。 咪咪从喉咙里发出威吓的声响,紧紧盯住王丽丽。 “咪咪乖啊,这是怎么了。”阮幸惊讶地抚上咪咪的后背。 王丽丽被这饱含杀气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困窘地收回手:“这猫挺凶的哈。” “可能是认生吧……”这解释阮幸自己都不信,毕竟咪咪第一次见自己就特别亲近,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求抚摸的软萌样子,他以为咪咪就是那种粘人的性格,陡然这样让阮幸很意外。 怕咪咪是认生怕人,他把咪咪好好地抱在怀里:“咪咪我来负责吧,你安排一下其他的。” 王丽丽道:“好的。” 宠物医院里全是动物的味道,张锐宇鼻翼一动,纠结着眉头很是沉默。阮幸带着他进到后面,把咪咪放到诊疗台上,这小家伙在他面前又变成了软萌团,在台上蹲坐好,猫尾在身前绕了一圈,乖乖地看向他,真把可爱得不得了,哪还有刚才凶悍的影子? 阮幸挠了挠它的下巴:“我们咪咪最听话了,对不对?” 咪咪小媳妇儿似的:“喵~” “阮医生。”王丽丽抱了一只加菲猫进来,放到了另一个诊疗台上,“这有个来补疫苗的。” 阮幸转过头:“是老佛爷啊。” 叫做老佛爷的加菲猫傻不愣登地看着他。 “这应该是最后一针了吧?”阮幸等着王丽丽去拿药,没注意张锐宇斜睨着这只加菲猫,只觉得今天老佛爷瑟缩成了一团,“怎么了这是,感冒了吗?” 他弯腰想去抚摸老佛爷,旁边爆发出尖锐的猫叫,一条黄色的虚影猛地跳到这个诊疗台上,飞起就是一爪子,加菲猫凄惨一叫,被甩翻在地。 阮幸:“……” 咪咪站在诊疗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瑟瑟发抖的加菲猫,灵活地回身一跃,跳到阮幸身上,被阮幸本能地抱好后,它的尾巴缠上阮幸的手腕,冲着加菲猫喵喵大叫,仿佛在昭示所有权。 “咪咪……”阮幸哭笑不得,猫科动物的占有欲都很强,没想到咪咪强成了这样,说起来那次闻到自己身上有其他猫味时咪咪反应也很大,“别这样不友好……” “你在干什么!” 张锐宇大吼着打断他,阮幸还没见过他这么激动,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 然而张锐宇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冲着咪咪去的。他一把抓过咪咪,大惊失色地看向阮幸。 这声怒吼太过出乎意料,阮幸觉得脑子都被吼得一晕。咪咪被他拎着后颈,似乎自己也知道做了不对的事情,猫脸看上去特别可怜。 阮幸莫名其妙,还以为张锐宇是在生咪咪的气,劝解道:“这没什么,我看老佛爷也没伤到……” “不好意思,我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张锐宇话没说完就夹起咪咪冲了出去。留下阮幸一脸懵逼。 张锐宇一路急奔,随便拐进了一条小巷,把咪咪用力摔在地上。咪咪在空中扭过身,平衡感极好地四肢落地,谨慎地看着张锐宇。 张锐宇来回走了两趟,还是克制不住情绪,站住脚,语速极快地道:“好了!把人家精神都给标记上了!这回你满意了吧!” 咪咪盯着他,瞳仁细成一条缝,忽而一张口:“这能怪我么?” 它的声音像个小男孩,满满都是负气的倔强:“谁叫阮阮的精神那么美味的。” “老早我就提醒你我们得离他远点。”张锐宇扶住额头,“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喵嗷——”咪咪的尾巴在身后甩过来甩过去,不屑地道,“别忘了我只是你的精神体,我就是你的本能。刚才分明是你控制不住你自个儿领域意识,我失控还不是你的意志。再说了,什么叫老早就提醒过,我被顺毛的时候你明明也很爽!回过头来老怪我给你丢脸,你才是臭不要脸,哼!” 张锐宇霎时语塞。 这猫说得不错,它就是自己意识的具象化,常常不受控制正因为它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意志表达。 一猫一人之间良久无言,张锐宇长长地叹息道:“我们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已经这么多人类出事了。” 咪咪恨恨地道:“烦死了。” 张锐宇拧起眉头:“总之最近先别接近阮幸吧,如果不和他接触的话这种临时的标记七个地球日就会消散。” “不要!”咪咪叫起来,“我不干!” 张锐宇冷酷地道:“闭嘴,安静地当你的猫。” 咪咪两眼饱含泪水,可惜张锐宇不是阮幸,根本不买它的账。它突然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我不要好痛苦喵哇好想被阮阮抱抱!我要阮阮!” 张锐宇:“……” 他感觉很绝望,为什么他的精神体是这样的?每次一想到这只猫就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就觉得难以面对人生。 咪咪滚得满身都是灰尘,又哭又闹:“被精神标记了不接触我们会很难受的,我不舍得阮阮难受。” 张锐宇何尝不想呢?但是精神标记越深,一旦分开就越难受,况且人类不像他们,从小就受到这样的训练,对这一类的行为毫无抵抗力。 “我们迟早也是要走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咪咪耳朵都耷拉下去了。张锐宇也很郁闷,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完成了他的任务,他就必须离开。 阮幸好好地安抚了一番被伤害了的加菲猫,这猫被吓得不轻,整只猫犹如惊弓之鸟,听到一点动静就想窜。 “你怎么这么怂啊,不就打个针吗?”加菲的主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猫经历怎样的待遇,嘲笑它这耷头耷脑的怂样,看得阮幸很是心虚。 不知道咪咪被张锐宇怎么教训了,阮幸想到咪咪的表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张锐宇教育一下还是好的。 ……不过还是别太严厉了,咪咪还是很听话的。 虽然一直惦记着这事儿,阮幸今天却约到许多来打针的顾客,加了好半天的班,回去时天都黑了。 路过垃圾桶时,阮幸忽然想起,那只小黄猫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了。 “别人捡走了吗……”阮幸打开难得登录的微博,有人几天前就艾特了他,附上小黄猫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照片。 阮幸戳进这人的微博细看,这人自己就养了一只猫,是个合格的猫奴,放下心来。微博头条就是A市的昏睡症,阮幸瞄到,心情瞬间沉重下来。 新闻里说这个病症说不上扩散不扩散,因为根本找不到传染源和传染路径,似乎这病的发生是随机的。只是它的发生只在A市里,这就很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问题了。 下面的分析有说辐射的,有说气候的,有说污染的,不一而足,没有定论。 阮幸看得心烦意乱,只想找咪咪好好揉一揉摸一摸,吸取一下毛绒能量。 而且,如果能和张锐宇聊聊天,自己大概能安心不少。 然而带着这份期待的心情回了居民楼,阮幸却发现对面没人。 “哎?没回来?” 阮幸敲了敲门,等半天都没回答,只能遗憾地回了自个家里。这就是自己没养宠物的坏处了,想摸不一定能摸得到。 摸摸鼻头,阮幸悻悻地回了自己家。 第3章 阮幸趴在桌上,打了哈欠。 “阮医生。”王丽丽给他倒了杯咖啡,比起江倩,她做事更加体贴和小心,毕竟是没跟阮幸混太熟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谢谢。”阮幸不怎么爱喝咖啡,但这时困得头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杯咖啡几口喝完,吁出一口气,“没事,这几天有些提不起精神。” 他话一说完,立即警惕了起来。他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还偏头疼,江倩睡着之前的预兆也是精神不好,自己该不会也中招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阮幸只觉得头更疼了。 王丽丽担心地问:“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呢?今天没有宠物手术安排。” “……没事。”阮幸扶着额头,体检并不能代表什么,他心里清清楚楚,“我稍微睡一小会儿,有事你叫我。” “好的。”王丽丽听他这么一说,马上识趣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还帮他关好了门。 阮幸脱了鞋,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强逼着自己不要去想病症,可老是控制不住。那杯咖啡里的□□起到了反作用,他不仅不觉得精神,头昏昏沉沉的,心脏还咚咚咚地敲得胸口疼。 最后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半睡半醒间,阮幸仿佛听到了熟悉的猫叫,自己又摸到了软软糯糯的咪咪,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一直折磨他的头疼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彻底陷入梦乡。 睡得天昏地暗时,王丽丽把他叫醒的:“阮医生,下班啦。” 阮幸半睁着眼,眨了眨,陡然坐了起来:“几点了?” “快6点了。”王丽丽弯着腰看他,“你没醒过?” 伸了个懒腰,阮幸觉着这一觉睡得很值,哪儿哪儿都好了,他动了动肩膀:“刚才有人进过我办公室吗?顾客?” “应该没有。”王丽丽认真想了想,“我从来没进来过,我看也没人往这边走。” “是吗……”阮幸抹了把脸,觉着自己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咪咪和……张锐宇了。 算一算,他们居然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阮幸穿好鞋,和王丽丽告别,收拾了东西出了医院,这老不见,还怪想的。阮幸摇摇头,不对,我是想的咪咪。 路边摊的味道依然勾人得很,阮幸却没精打采地毫无撸串的欲望,他踏上没有人的阶梯,掏出终于记得分好的钥匙,肩膀一僵。 他转回头,看向张锐宇的门,有个很强烈的存在感告诉他,张锐宇在家。 这种直觉不可思议也没有理由,但阮幸无法忽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敲了门。 没人开门。 阮幸静静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可他心里就是知道,张锐宇在家。阮幸突然生起气来,为什么在家不开门呢? “张锐宇,我是阮幸,你在家吗?”阮幸筋搭错了似的,锲而不舍地敲门,那架势大有不把门敲开就能敲到天荒地老去。 阮幸手都敲痛了,换了左手正要敲下去,门开了。 一个眼熟的娇小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过来,阮幸双手打开准备抱住它,却被人拦路截住了。 “喵!”咪咪被拎着脖子后面,使劲扭动着身体,但完全逃不开张锐宇的魔爪。 阮幸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呃……你在家啊。” 张锐宇不顾咪咪还包着两包眼泪,对阮幸道:“你都要把我的门敲破了,我能不在家么?” 这语气生疏得接近冰冷,阮幸打了个寒颤,他问不出口既然你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他就是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阮幸觉得它重得抬不起头来。 他看着地面,“如果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咪咪小小声地“喵……” 张锐宇看着阮幸的头顶,何尝不想按着本意去碰碰他,安慰他,告诉他他根本没有错。他出生至今,还从没遇到过精神和自己如此合拍的。在他们星球,只有十足十匹配的精神体,才会被意识的具象动物们不受主人控制的主动标记。 然而……为什么是在这里出现这样一个生命体呢? 长痛不如短痛。 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张锐宇保持那股不近人情的态度:“我最近很忙,刚才也是在休息。” “啊。”阮幸赧然地把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 张锐宇道:“不用对不起,麻烦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这样随便就上门来拜访我会有些困扰的。” 人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阮幸别的说什么都不能了,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啪啦啪啦地碎了一片:“好的,实在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这话,阮幸也不敢再看张锐宇,狼狈地转过身。听到身后传来毫无留恋的关门响声,他停住脚步,肩膀垮了下来。 自从那天晚上撕破脸,阮幸就真没再见过张锐宇了。不知是不是心情有所影响,本来就不太舒服的身体越发难受,他晚上失眠,白天头疼,整个一恶性循环。 看他状态实在不好,就算是兽医,那也是医生啊,这状态也会影响到生命,上面干脆给他批了假,还开玩笑地问:“你这不会是失恋了吧?” 别说,他心跟掏空了一块似的,连去看病的心情都提不起来,只想找个地方团吧团吧缩成一坨,静到天荒地老去,还真像失恋。 阮幸自己都觉着滑稽,这没有道理,他根本不知为何自己有这样近乎痛苦的失落:“我恋都没恋,哪里来的失恋啊。” 老板一副‘我懂的’,拍了拍阮幸的肩膀:“没事,人生总归会出这种事,走出来就好了,爱得再深,时间也会治愈你的。” 阮幸被突如其来的心灵鸡汤洒了一脸:“……” 老板您很有经验啊。 老板的意思是阮幸可以到处走一走,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开阔一下心胸。阮幸却哪里都不想去,他待在家里感觉还能好点,因为张锐宇偶尔还会回到对面住下。而这种时候,不出门的阮幸总是能知道。 张锐宇到底是真的回家了,还是自己的癔症,阮幸搞不清楚,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了。 或许真的该听老板的建议到处走走,不然回回老家吧。 在床上辗转难眠,自感成了深闺怨妇的阮幸打开电脑,准备买一张回去的机票,电脑桌上的手机兀自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来电是医院里的座机,阮幸接起来:“喂?” “阮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电话那头是值班的同事小王,“这边接了个被车撞了的流浪狗,需要急救。但是刘医生说他做不下来……” “好,你让他稳一下,我马上就来。”阮幸放了电话,一刻没有耽误地赶到医院。幸亏刘兴处理得当,两人最终还是把这条可怜的大狗给救了回来。只是这狗没有主人,打着点滴也没人看护。阮幸看它生命体征都很不稳定,知道还是要留个人看着比较好:“这后半夜我来值班吧。” 刘兴这前半夜劳心劳力的,不如修养了一周有余的阮幸有精神,他也不推脱,和阮幸讨论商量了一下这狗的情况,就提前回家休息了。 小王问:“阮医生,不然我在这里,你去办公室眯一会儿?” “没事,你去大厅守着吧。”反正阮幸也睡不着,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熬了夜后说不定明天还能睡个好觉呢。 阮幸揉了揉额角,看着打了麻药后安睡的流浪狗,心中升起收养一只宠物的想法。这想法一直因自己不能好好照顾宠物而搁浅,这一刻却十分强烈。自己养的宠物,那就想摸就摸,不用看人家脸色。 “唉……”阮幸放下手,对着昏睡的流浪狗道,“等你好了,我就收了你吧。”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哼哼声,原来是流浪狗醒了。阮幸心中微觉奇怪,麻醉不该这么快失效吧? 那狗身上到处都捆着绷带,痛得厉害似的,发出幼犬般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难受吗?”阮幸心软,摸了摸狗的头,这狗瘦骨嶙峋,毛皮单薄,摸来手感不好,他也不嫌弃,耐心地抚摸流浪狗的身体,希望它能好受点。 流浪狗扭头,伸出舌头要来舔。本是个动物表示亲昵的寻常动作,阮幸却说不清是哪里来的直觉,叫他焦躁不安地收回了手。 “咔哒”一声,那狗的牙齿狠狠合上,咬住了一口空气。 阮幸捂着自己的手,不敢想自己要是被咬到了会有多惨,他也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这狗是怎么了?麻醉伤了脑子发狂了吗? 流浪狗没咬到,微微张开的嘴边露出锋利的犬齿,一丝口延顺着滴了下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阮幸,前身俯低。 这是个扑的前置动作,阮幸思绪一闪,脚下打滑一样地往旁边躲了过去,碰到一边的放置架,碰倒一柜子东西。 监视器和输液袋被流浪狗扯得七零八落,它四肢撑地转过身,红色的瞳仁盯住阮幸。 阮幸抓着架子,腿有点发软。 那狗呼哧呼哧了好半晌,咳嗽了好几下,模模糊糊发出几声犬吠,渐渐竟然混合成了人的声音:“呼……好久……没闻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好吃……” 狗,在说话? 这远超常理的认知让阮幸大脑空白了一瞬,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尖锐疼痛突然来袭,他大叫一声。 与此同时,那狗也痛苦地汪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脑子里有精神防护层?是谁留下的?” 阮幸抱着头,还为余痛□□。他听不懂这狗在说什么,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吗?这是在做梦? 他思维混乱,身体的本能让他慢慢朝后退。 流浪狗嘴里发出呜呜的威喝声,突然,它的身形像块黑布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凭空四处拉扯,几秒后就增大了一倍。獠牙突出,耳朵像两个黑色的小圆锥顶在头顶,青面獠牙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只“狗”了。 它再次俯低身子,阮幸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再来不及想这是不是一场噩梦,转身拔腿就跑。 可怕的咆哮随之而来,阮幸冲出门撞在对面的墙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往楼下跑:“小王!小王!快跑!” 手术间在二楼,他连摔带爬地下到一层大厅,前台上小王站起来,诧异非常:“阮医……” 话未说完,小王就晕倒在地。 “小王?”阮幸惊慌地把他扯了起来,后面的怪物已快追到眼前。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他急得一把拉扯起小王,拖着就要一步一步往大门挨去。 然而还不等他走近,玻璃门外几只长相雷同的怪物靠了过来。阮幸咽了口唾沫,不得不停下脚,身后那只怪物这时赶了下来,把他夹在中间。 “啊!”阮幸又头痛了起来,差点没倒下去。 “他脑子里有东西!”后面那只怪物吼了一声,震得阮幸耳膜疼,“不受精神控制!” 阮幸强忍着颤抖,趁它们不注意,侧身背着小王跑进杂物间。 大门玻璃碎掉,他已无暇再管,带着小王摔进杂物间里,抖着手把门反锁上。 这没什么用的,阮幸很清楚,可求生的意识也不会让他束手就擒,落到那些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怪物手上…… 他的牙齿咯咯咯地碰在一起,无法停止,贴身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浸湿。他没空去管趴在地上的小王,把杂物间的东西全堆在门后。 他刚堆好,门外的怪物就撞了上来。它们力大无比,不过一击就把脆弱的木门连带着用作抵抗的杂物就全撞开了。阮幸摔到一边,又痛又怕,眼前模糊地缩到角落,眼睁睁看着怪物接二连三地涌进来,连叫也叫不出声,张开嘴徒劳地喘息,肺部像离开水的鱼一样感到窒息的刺疼。 它们挤挤搡搡,互相呲牙:“好香啊……”“我先来。”“走开,是我先发现的!” 已全然把阮幸当成了盘中餐。 正在此时,一声猫叫突兀地插了进来。 阮幸已绷到极限的神经麻木地看到一只猫轻盈地跃了进来,踩在墙上,绕过怪物,落在自己面前。 “……什么……?”阮幸迟钝地看向它,土黄色的猫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背对自己,安慰他似地朝后轻轻喵了一声。 阮幸皱起眉头:“咪咪?” 怪物们齐齐一静,仿佛被一只土猫吓住了。 “三级罪犯,你们逃得够久了。”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以阮幸从未听过的严肃一字一顿地道,“在地球上侵吞毫无精神抵抗能力的人类,你们的指控又能多一条了。这时候乖乖跟我走,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不受伤。” 张锐宇站在门边,堵住怪物的去路,透过重重怪异的身影,对阮幸投去担心的一瞥。 一只怪物怪笑道:“就你一个?” 它吐出过长的舌头,舔过脸和嘴:“看来我们今天又能吃饱点了。” 在张锐宇冷哼中,所有的怪物身体再度膨胀,在快要顶到天花板时融化成了在一块,几只头向不同方向抻,把身体变得越来越大,姑且能算作眼睛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空洞,颜色接近于肮脏的黑色,再也分不清形状。 眼前的一切犹如异形电影,他果然还是在做梦吧? “别怕。” 耳边一声低语,是张锐宇的声音,可他在门边啊,阮幸失神地望向他,却隔着怪物巨大的身体什么也看不到。 咪咪回身跳到他身上,在他唇边安抚地一舔,转身朝怪物跑去。 阮幸一惊:“等等!” 无数条黑泥似的触手向咪咪飞射了过来,却在它不断变换的复杂路线中一一落空。猫科动物柔软的身姿在空中化为一道虚影,直直冲到张锐宇身上。 阮幸的心脏都停跳了。 他是真的不愿意看到张锐宇跟那坨分不出是什么东西来的怪物一样发生异变。那一人一猫的身影合成一片耀眼的虚影,照亮了整个房间。 那虚影陡地反向收缩,浓缩成一点,刺得阮幸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光芒散去,留在原地的是一只美洲豹。美洲豹不屑似地踱了两步,轻描淡写地躲开了怪物触手的狂轰滥炸。从它喉咙爆出带有质量感的咆哮,在空气中掀起波浪,让整座房子都在颤抖,仿若下一刻就会散架。 阮幸受到波及,倒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耳鸣中分辨不出任何动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咚,咚,咚。 “已经没事了。” 几乎以为自己晕过去了,阮幸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给拱了拱。他忐忑地从手臂中抬起头,怪物没有了,地上全是黏糊糊的粘液和断肢。 为什么我还没有晕过去? 阮幸眼神都是愣着的,那只又强壮又美丽的美洲豹乖巧地蹲坐着,偏着头看他,粗壮地尾巴扫在他手上,安慰地拍拍。 “别害怕。” ……是张锐宇? 这声音直接在脑中回荡,阮幸的精神没有理由地缓和下来,他声音嘶哑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美洲豹脸上有点纠结地皱了皱,在阮幸神经质紧张的目光下,它的声音再次在阮幸脑中响起:“宇宙这么大,地球不是唯一有智慧生命的地方。应该说,有很多很多类似地球的星球,可多多少少和人类有点不一样。” 刚才才经历了这么玄幻的场景,突然转换到科学频道,阮幸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听着美洲豹接着讲了下去:“在我们的星球上,脑电波的精神力是有很多用处的,每个人的精神力有高有低,这是决定性的能力。比如,你看到的咪咪,也是精神力的表现之一。” 看阮幸混乱得很,美洲豹道:“是我的精神力,凝聚成的实体。基本来讲,它有自己的思维,可它是我的意志。” 好神奇啊。 阮幸的眼睛如是说。 看他稍微懂了些,美洲豹继续道:“所以有的人会恶意吞噬其他人的精神力。这几人就吞噬了十多个生命的精神力,逃跑到了地球。我是过来逮捕他们的。” 它的声线和人形时不太一样,猫科的特质更浓厚了,有些地方还会有低沉的喉音,这样舒缓的节奏让阮幸慢慢平静了许多。 “之前这里出现的昏睡症就是他们造成的。”为了让阮幸更详细地了解现状,美洲豹努力解释道,“被一下吃光了精神力,生命体就会丧失一切功能,只能单纯地保留生命体征罢了。” 啊。 阮幸心有余悸地想起江倩:“那、那能恢复吗?” 美洲豹人性化地摇头。 阮幸看了他好半天,收了收无力地搭在地上的腿:“他们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你们的食物,是不是都是精神力?” 美洲豹尾巴尖紧张地打直,在阮幸注视的注视中,有些躲闪地道:“是的……但是在我们那里,有替代品,我是带过来了的。” 阮幸追问道:“你……你有没有吃过……” “……有。”美洲豹见阮幸吓懵了,立即道,“但是我只吃过你的!” 阮幸:“……” 发现自己的辩解换来了反作用,美洲豹用爪子刨了刨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精神力会自我增长,多了也会满溢浪费掉的。那些低等货是一口气吃掉一个大脑所有的精神力,才会造成那种现象。我就……” 他在爪子掩护下,偷偷看向阮幸:“我就舔过你几口,你那段时间睡得很好,也很精神,没有副作用的。你真的很美味,我实在……” 阮幸:“……” ——“很美味,谢谢你。我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原来那个真不是客套啊。 阮幸郁闷,明明是想生气的,对着这只大猫却又生不气,也怕不起来。 看他不说话,美洲豹有些着急,回想与阮幸相处的点点滴滴,忙把放下爪子蹲好:“你、你要不要摸摸我?” 我也很好摸的。 这话着实说不出口,应该说向别人提出这样的邀请都是张锐宇的突破了。 阮幸看他如履薄冰地侧过身,散发出“随便摸”的信息,肩膀一抖,笑了起来。 就算变这么大个头,可这分明就是咪咪嘛,啊,不对,按照张锐宇那个说法,咪咪就是他啊。 想到这里,阮幸埋着头大笑个不停,没办法,这真的太好笑啦。 见他气消了,美洲豹松了口气:“本来今晚我已经抓到一只了,不小心被它逃走了。没想到会被你遇到。幸好,我在你身上留了精神标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一下?”阮幸晕晕乎乎间捉住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词,“你说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 不小心说漏嘴的美洲豹身体一僵,身后的尾巴快速地甩了甩:“那不重要。” 阮幸:“……不不不,我觉得那很重要,告诉我是什么?” “咳,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美洲豹义正言辞地转移了话题,“还有一点,根据星际联盟法,在没有能力进行星际旅行的原始星球上进行任何任务都不能被原始生命发现。” 阮幸果真不再关注之前的精神标记,他呆呆地问:“那我怎么办?你要……” 杀了我吗? 这话阮幸没有问出来,他打心里知道张锐宇不会,这是一种微妙的知觉,好像这一段时间来,他就能体会张锐宇的存在,甚至心情。 所以他知道,现在张锐宇的心情是难过的。 美洲豹金黄色的眼睛多么美,也许这是阮幸不觉恐惧的另一个原因。 当张锐宇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十分温柔。 他说对不起。 阮幸在这句对不起里睡了过去。 “在我市发生一起恶性抢劫事件,受害者是网上很红的一所宠物医院。犯案者手法老练,你,拿走了监视视频,并未留下任何线索。” 阮幸站在超市门口,一手拎着一口袋零食,一手拿起报刊架上的报纸看了看。这新闻看得他脑壳痛,看来头上挨了一棍子不是瞎说。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阮幸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和他一样没有记忆的还有小王。据医生说,他们俩都头部受到了重击,脑震荡加上受到了惊吓,记忆片段缺失也不算罕见。 这是演电视剧吗?还整上失忆了,阮幸颇为难以置信,可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运气不好,值班的时候遇到打劫的了。 于是阮幸得了今年的第二个长假,又回家休息了。 从超市出来,阮幸为口腹之欲买了不健康的烧烤档晚餐,悠悠地上了楼,想起对面的人已经搬走了。 有些遗憾,都没来得及和别人认识,别人就搬走了。 他的遗憾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阮幸再次买了烧烤回来时,对面有个提行李的人正要开门。 那人看到他,友好地笑了笑。 他一只手弯曲着,抱了只黄色的猫,目测是土猫。 那一身皮毛,光是看着就知道好摸得很。 阮幸一下热切了起来:“你好,你是要搬进来吗?” “是的,我们公司要拓展业务范围,派我到这里当驻派员。”那人客气得小心翼翼的,“你也住这里吗?” 土猫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可爱得爆炸,冲他喵喵叫,叫得阮幸从心到手心都痒痒。 “是啊,我就住你对面……”阮幸砸吧砸吧嘴,试探地问,“你的猫好可爱哦,可以摸一摸吗?” “当然。”那人不仅同意给他摸,还直接把猫放进了他怀里。 阮幸幸福死了,这只土猫长得特别壮,毛色特别好,摸起来特别舒服。 而新邻居就在他陶醉间露出了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张锐宇,很高兴认识你。” 非典型烦恼 作者:御小凡 文案: 之前发过的短篇。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意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大学生的非典型性烦恼 第1章 世界那么大,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不过许意活到十八岁,没几件事能让他感到稀奇。他一直觉得最稀奇的是他自己,以及他们全家。 因为他们全家,都有病。 也不知是他们家是从哪一辈儿起有了奇异的奇葩皮肤病,患者身体会仿若带上磁性,所有异性都会对患者皮肤产生物理性的磁力,与之相反的是对于同性又会产生极大的斥力,强行接触之后还会使皮肤疼痛过敏。 这病在家族里的患病率高达百分百,查不出缘由,治了几代人没治好过,还当了好几次那些猎奇小报的素材。好在不致命,只会在生活里产生一些尴尬情况,最神奇且最幸运的是,到了18岁之后所有人无一例外地会自然痊愈。 出于以上原因,许家从小的教育就是一个字:忍。 “不行,我忍不下去了……” 许意站在大学门口,三十多度的气温,他长袖长裤,戴着手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而浑身发抖。 他身后隔着一米远围着一帮亲戚,七嘴八舌地安慰他。眼见许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亲戚的方向倾,许爸赶紧道:“再往后退点,再往后退点。” 于是一大帮子人齐齐往后迈了一大步,瞬间和许意又拉开一段距离。许意僵硬地转过头和他们隔空对望,眼里满满都是痛苦。 ……不该是这样的啊!说好的成年就会好了呢?! 前不久的18岁生日是许意期待已久,他本来以为过了这一天噩梦就可以结束了,身为许家人,为了这个无法解释又无法治疗的病,他可算是吃尽了苦头。 回忆他短短的人生,完全是一部尴尬恐惧症的灾难剧,从幼儿园开始就没消停过,无数次摔开来和他玩的小男生,抱着小姑娘不撒手,要么就抱住女老师的腿上把自己当别人腿部挂件,撕都撕不下来。 上了小学初中,夏天也从不敢穿短袖,唯一露出来的手总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摸到了女同学的身上,有一次有个女生过来问他同桌的事,只是靠的近了点,许意直接就把脸贴上去了。 落在外人眼里这整一个流氓,要不是许意实在长得太可爱,说不得早就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到高中是能强行克制生理反应了,可也还是沦落得孤家寡人一个。不管同性异性的身体都是能离多远有多远,集体活动全免,春夏秋冬都长衣长裤穿着,每天都绷着一根弦,生怕又冒犯到他人。 这能和谁搞好关系? 迄今为止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许意每每仰天长叹,人生你敢更惨点吗? 而在18岁的第一天,当他被一股吸力拉扯得像颗炮弹一样射向许爸时,人生告诉他,是的,我敢。 许意和他父母惊恐地发现,满了18岁的他那要命的病不仅没有好,还异变了!宛如身体的磁极发生倒转,如今许意对男女的反应调了个个,一挨近女的皮肤就刺痛红肿,男性却会对皮肤产生磁力。 这都要上大学了,却发生这种情况,真的是要了老命啊! 这段时间许意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本来做好了准备脱离病苦找个姑娘,好好谈一场没有动手动脚的恋爱,万万没想到老天开了这么大个玩笑。 想一想满是大老爷们儿的寝室,他很绝望,分分钟想去死一死。 “那个,小意啊……”许爸迟疑地从人群中踏出一步,踏到一半又缩成半步,“你听爸爸说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也习惯了不是?” 许妈马上帮腔:“就是呀,想开点,至少现在不会被女孩子骂流氓也不会被女孩子扇耳光了不是?” 她话音刚落,亲戚们立马交头接耳。 “可是摸男孩子感觉情况更严重啊?” “就是说啊,我听我女儿说这样就叫基佬哦。” “会被男的骂流氓,好可怜。” “到时候不会是扇耳光,可能是直接上拳头了呢。” 许意:“……” 谢谢你们的安慰,我感觉更绝望了。 可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毛病不知还要折腾多久,请假是不行了,如果不想投河自尽,只能□□地面对这一切。 心如死灰地等着亲戚办好入学手续,和不放心的父母挥泪告别,许意拖着行李箱,在人群里被吸力和斥力搞得左偏右倒,颤颤巍巍地前往自己的宿舍。 被分配的宿舍住在四楼,许意爬完楼梯已是要热出尿来了,在进门前犹豫半天,把手套取了下来。大热天的不穿得清凉点也就算了,戴个手套那也太诡异了。他握着门把做好心理设防,推开了门。 六人间的寝室里已经有四个人在了,两个在整理位置,另外两个正在聊天,听到门开的声音,齐齐往他看来。 许意靠在门边紧张地往后稍稍仰,心里估量着,等适应了片刻才拉开个腼腆的笑容:“你们来得好早。我叫许意,工业设计的,好像一个寝室都是同专业?” “是啊,我们都是,分宿舍的妹子是这么跟我说的,这样管理起来方便。”男生之间熟得快,很快就跟许意都自我介绍了一次。 这个开头很好,大家看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许意在心中松了口气。 “挡着门干什么?” 人声伴着开门声从背后传来,许意大惊失色,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他那只没提行李的手眼见着就要毫无防备地往人家胸口探去。电光火石间,许意下意识地把手往上抬了点,哪怕摸肩膀也比袭那啥强吧?! “啪!” 一声清脆的击打声,整间寝室都陷入了巨大的宁静。 许意的手还被吸在对方脸上,整个人都有点懵。对方比他高一点,此刻正在俯视他,眼里俱是恼火的怒意。 正在两人对视僵持间,深情的女声突起:you are my destiny—— 许意:“……” 同寝室的李一山讪讪地接起电话,盯着其他人莫名聚集过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解释了两句:“那个、啥,我女朋友喜欢这首歌……我接个电话,你、你们继续……?” 其他人从震惊中恢复,陆续干咳几声,转过头去做其他事,摆明不想蹚浑水。 许意暗自扯了两下,手还被吸得紧紧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真想把这只爪子给剁了,顾不得那么许多,欲哭无泪地丢开行李,用另一只手抓着手腕使劲儿,才把爪子挪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窥探对方:“我刚刚、是有点吓到了,没防备,对不起啊同学,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脸疼不疼?” 许意自我感觉刚才那一下不重,就是特别的响亮。 可对方的脸色似乎又黑了点,顶着一朵阴云走到唯一剩下的那个床位安顿下来,对着许意的侧面显得拒人以千里之外。 许意握着自己的爪子垂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默默地戴回手套,他一个人躲在位置上心灰意冷地整理行李包裹。那边男生们渐渐从尴尬的气氛里缓了过来,开始和新来的室友搭话。 之前也是第一个和许意搭话的陆翊道:“哎、哥们儿,我叫陆翊,本市的,大家都是一个专业的,以后互相多照应哈。” “周泽。”周泽冲他点点头,对新室友的态度很好,“也是本市的。” 许意拿衣服的手忽然一顿,不禁转过头来直直地盯向周泽。可能是他的动作太突然了,周泽眉头微皱,用眼角瞥过来,那表情实在是说不上高兴。 人和小时候的长相会差别很大,可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关系,许意直觉周泽越看越像一个人。 怪异的气氛中,陆翊忙搭上周泽的肩膀:“咳咳、既然大家一个学校一个屋,就是缘分,这个、一些小事故过去了就过去吧……” 许意憋不住地直接问了:“你小时候读的是市实验幼儿园吗?” 周泽一愣,眉头皱得更紧地打量起许意,半晌后才一点头:“你也是?” “真的是你啊!”许意激动地提高声音,“我是许意啊!你那时候常常来找我玩,我每次都把你推开,有一次我推得太厉害,你还摔地上了,但是我一哭你就不敢哭了!你记不起来了吗?” 周泽:“……” 陆翊:“……” 兄弟,这种事还是记不起来比较好吧? “得。”陆翊摸摸鼻子,有点生硬地调侃道,“你们这还是陈年旧恨啊?要我说,小时候的事情都是小孩子的玩笑,对不对?” 周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扫了一遍许意,那种眼神许意以前还算常见,就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 没有吭声,周泽径直转回头,看样子是根本不想和许意说话。 陆翊对许意耸耸肩。 许意又着急又失落。幼儿园里他是插班进去的,由于体质又性格木讷,那时的周泽应该是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待着才来找他玩的。 可还是小孩子的许意病理反应很大,被同性不小心碰到的地方会跟烧红的针扎似地疼,幼时又不懂忍耐,才会那样对待周泽。 小孩子对小伙伴的感情最为真挚又敏感,热烈而极易受伤害,许意每次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应对,即便那不是他故意,也觉得很愧疚。 所以许意才会把周泽记得这么牢。 今天命运般的重逢……啊呸,不对,这是什么鬼!都是那首歌给闹的! 许意愧疚感更甚,这次一见面就当众扇了别人一耳光,人干事?他以前就设想过,要能再遇见,一定要和周泽好好道歉,然后好好做朋友。 他这还怎么做朋友?不成仇人就算好的了。 在原地纠结了好几分钟,许意下定决心地往前走了一步,冲摆放书籍的周泽示弱般地道:“周泽,以前的事和刚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 他往旁看看,其他四位室友安静如鸡的在各自位置上,要么看手机要么看书,可耳朵都竖得直直的。 许意朝周泽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忐忑地问:“能跟我出去一会儿吗?我有话跟你说。” 第2章 姗姗来迟的剧情 周泽显是有点不耐烦了,他的态度很分明,不惹到他,好说话,惹到了就别想有好脸色看。 他自顾自地做事:“你到底想干嘛?烦不烦?我又没说要和你算旧账,你往我跟前凑干什么?你有病吗?” 许意垂着头,慢慢地点了点,更小声地道:“嗯,我就是有病。” 周泽:“……” 周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整理,侧头去看许意。可能是许意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太可怜见的了,他终是啧了一声,脸上摆着“我倒是要看看你闹什么幺蛾子”的神色率先走出寝室门。 许意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他们的寝室在楼道最里面,出门旁边就是一窗户。周泽一手肘靠在窗框上:“说吧。” “我……”许意停下,家里人没少跟他说过不要和人提这个。说出去也没人信,这多奇怪的毛病啊。就算人信了,除了能被其他人当稀奇看之外又有什么用? 许意曾经告诉过一次他人,结果并不好。 “……我有病。”许意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份上,隐瞒也没意思了。 他一鼓作气地和周泽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自己这个家传怪病给说了,期间周泽表情没什么变化,可也没有要嘲笑或离开的趋向,这让许意越说越顺口。 等他说完,周泽才挑眉的高度总结:“所以说,你就像一块带了磁极的磁铁?只是以前异性相吸,现在换同性了?” 许意不知他什么想法,窥探着他的脸色,迟疑地道:“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但这个是单向的,没病的人感觉不到,这点是和磁铁与铁不一样,当然,如果我们家里两个患病的异性碰头那可不得了,简直是要飞……哎?!” 话没说完,许意的侧脸啪的一下贴上周泽不知什么时候举在他头边的手掌上。周泽把手往上抬,许意也无奈地跟着垫脚,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按住周泽的小臂:“你看,就是这样。” 周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许意眼带希冀的望回去,他是真的希望周泽能相信自己,不计前嫌地和他共建友谊。 深情的女声再次突起:you are my destiny—— 许意:“……” 捏着手机的李一山:“……你们继续。” 说完他动作迅速地往后一退,关上了门。 朋友!你这什么超能力?!你当自己是行走的bgm啊你?! 相比脸都快裂了的许意,周泽很淡定:“你能自己拿开你的脸吗?” “……我试试,你别动。”皮肤的直接接触总是吸力很大,许意生拉活拽地把自己的脸和周泽的手撕开,嘶嘶抽着冷气揉着面颊,“周泽,你看都这样了……你信吗?” 和许意的十分不确定不同,周泽轻易地道:“信啊。” 许意眼睛一亮:“真的?!” “为什么不信?”周泽似乎是被他小动物般的表现给逗乐了,身周那股敌意完全散去,脸上带着笑道,“你没必要编这么不靠谱的东西来骗我。” 他歪过头,怀念似地道:“唉,那时看你长得可爱想和你玩,没想到找你几次被摔几次,我可伤心了。原来背后有这样的原因。” “太好了!”许意都没注意到他说什么,只庆幸地拍拍胸口,不停重复道,“太好了,我一直惦记着你呢,你那会儿来找我玩,其实我特高兴。可是我那病,唉。” 见他懊恼地挠着头,周泽笑出声来:“现在也不晚嘛。啊,对了,那你这个病,住宿舍没问题?” 说到这一点,许意就跟被暴晒的鱼干一样,迅速地干瘪苍白下去:“我就是担心啊……会被大家当变态的吧?” 周泽想伸手去拍拍许意的肩膀以示安慰。结果啪地一声,许意的脸又贴上来了。 许意:“……” 周泽:“……抱歉抱歉,一时忘记。” 他咳嗽两声:“不然你直接告诉大家?” “哪里有那么简单。”许意一边往外扯脸一边颓然地道,“说实话,你身边有个会对你的皮肤产生反应直接贴上来的同性,你不觉得恶心吗?” 周泽自己没什么,但想想其他人,可不敢保证。 许意道:“所以还是我自己忍耐好了,反正这么多年也忍过来了。” 虽然就是出于身体原因,他从来没有住过校。 “我尊重你的意愿。”沉吟几秒,周泽又道,“反正我们在一个宿舍,必要的时候我也能帮你,不要担心。” 这话说得许意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只觉得说出这句话的周泽英俊逼人,背带双翼,如有圣光。 一来就交到了好朋友!看来他的大学生活没有他想的那么糟啊。 * ……我错了。 许意躲在床上,感觉自己的求生欲每天都在持续被削弱。 大一的军训他用父母煞费苦心搞来的病假条给糊弄过去了。军训很快结束,混熟了的室友们在寝室里就无所顾忌地只穿裤衩来回走动,大面积暴露在外的皮肤对许意增加了好几倍的吸力,天天都在把持不住中飘摇。 寝室里的位置是上面床铺下面桌椅,大家都回寝室时许意就待在床铺上不敢下地,只有周泽顾忌他的感受,不但不脱,反而穿起了长袖。 “今天要吃什么?” 周泽仰头问床上的许意,中午食堂人多,许意不好去,别到时候饭没打着,黏在人家身上被打包带走。因此差不多每顿饭都是周泽帮许意打回来的。 许意感动得无以复加,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随便吧,我不挑食的,除了青椒。”许意趴在床边的栏杆上往下探着身子往桌上指,“饭卡在第二层台子上,你看到没?” 周泽伸手去拿,陆翊打着光膀子溜过来:“帮我也打一份吧,这天气忒热,门都不想出。” 许意本来就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压根没看见这家伙溜达过来了,察觉那股拉力时已是躲闪不及,咕噜一下就利落地翻出床外。正在下方的周泽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他,才没让许意直挺挺摔地上。 这番变化来得太快,吓得许意惊魂未定地使劲砰砰砰地砸胸口:“吓死我了。” 周泽也是被吓得不轻,他完全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也亏这床铺也不是很高才能接得住,要是没接住事情就大条了:“你小心点啊!” 许意被周泽打横抱着,皮肤黏在一起,一时也下不来:“谢谢,还好你手快。” 被晾在一边的陆翊:“……” 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一种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强烈冲击。 李一山的电话铃声总是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响起,活泼的女声欢乐地唱: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许意:“……” ……大圣您快收了神通吧! “一山啊,我说你赶紧的,够了啊,一大男人用这种铃声,你什么品位。”刘子凡在旁边大声抱怨。李一山甜蜜地接完电话,朝他嘚瑟地道:“女朋友喜欢,没办法,她说她的专属铃声都要自己挑。” 受不了的陆翊和刘子凡一起按着李一山死命揍。 许意这才找机会挣扎离开周泽身上,麻溜地爬回床:“谢啦,兄弟。” “你好好待着,自己多注意点。”周泽不放心地叮嘱几句,面上多少有点忧郁,大概是觉着许意这样太让人操心了。 许意萎靡地缩回床上,抱着枕头来回打了几个滚,对墙呜咽,这日子过得也太曲折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3章 “我说,你们知道不,咱们一年级新生里有个超级大美女。” 开学两个月,男生寝室里的话题就越发频发的围着女生展开,只有李一山表示我有女朋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们这群单身狗就YY去吧。 然后又被揍了一顿。 “啊,这个我知道。”赵锐接口,“你说核工系的那个吧?孙妍蓉,嘿、我们下周的物理实验课是和他们一起上的大课。” 许意出行都和周泽一路,大学生活过得心惊胆战的,丝毫没有余力去八卦,什么大美女更是一点不晓得。 但孙妍蓉这个名字让他稍微愣了愣,难道是同名同姓? 刚洗完澡的陆翊只穿了条裤衩啪嗒啪嗒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嘿嘿嘿,班长大人,要不到时候你去问问人家的电话号码?听说别人也是班干部和学生会成员呢。” 坐在椅子上的周泽好笑地反问:“你们哪里来这么多听说?” “终身幸福啊,能不关心嘛。”陆翊贱兮兮地走到周泽面前。许意见他来了,不由得就想往旁边躲,又拼命忍住了。他在寝室里和其他人的互动还是很少,好在有周泽在,与室友的相处不算糟糕,大家只当他内向而已。 他不想处处躲着别人,常年的经历告诉他这样会给别人造成很大的反感。新的校园生活,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哪知道陆翊竟然大大咧咧地往他凑了过来:“许意同学,你和周班长关系最好,你快劝他为室友们谋个福利啊。”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许意整个身子猛地往他一拉,首当其冲的又是没有遮盖的脸,就要撞上陆翊的当口,救火队员周泽斜地里插过手,硬是把他的脸蛋往先行捧住,避免了一场悲剧。 许意:“……” 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悲剧的,嘤! 周泽轻叹一声,看向许意的眼神也无奈:不然你真想用脸感受一下陆翊的腹肌? 许意撇过脸,盯着对面的李一山。 李一山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你瞅我干啥?” 许意幽幽地道:“我还以为你的手机会响……” 近距离围观全程的陆翊目瞪口呆:“……” “嗯,我看许意眼睛有点不舒服。”周泽捧着许意的脸,装模作样地低头看,许意立马配合地使劲眨眼睛:“对,对,右边有点不舒服,你看我眼睛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不愧是打小认识的,这感情就是好。”陆翊感慨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迟早要打架呢。” “说起来,女生宿舍那边好像出了点事。”周泽镇定地开口转移大家视线,使了个眼色让许意赶快挪脸,“好几个女生都丢了内衣。” 其他男生骤然爆笑,刘子凡道:“真的假的,小说啊。” “学生会里都知道。”周泽道,“报过学校那边,貌似还报警了,只是因为一直没抓到人,警方也不重视这种事,来了一回也只让自己多加注意就不管了。搞得女生宿舍那边人心惶惶的,有人还说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做的。” 许意终于把自己的脸解放出来,速度上床。 男生们对这事不感兴趣,又讨论回了大美女孙妍蓉。许意越听越不对,孙妍蓉,不会真的是那谁吧? * 人生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意?” 这是个很好听的女声,和初中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许意有一段时间可以在喧闹的教室里轻易分辨出这个声音。 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 原来这个孙妍蓉,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 “妍蓉,认识呀?”另外一个女生关系很好般挽着孙妍蓉的手,好奇地看着微微垂着头的许意。 “我初中同学,在我们学校有名的很。”孙妍蓉抱着胸,挑剔地看着许意,“又看到你了,居然是一个学校?真晦气。” 她的朋友发出笑声:“你怎么这么说话啦。” “因为他可是有奇怪的病,对女生危险得很呢。啊。”孙妍蓉吃惊似地一顿,语气严厉了些许,“你是不是又变本加厉了?偷女生衣服的不会也是你吧?” 许意握紧拳头。 “在聊什么?这么起劲?”周泽彬彬有礼地插话,主动揽住许意的肩膀,察觉到许意身体一僵,便在他的肩上捏了捏。 许意攥得发疼的拳头这才松开了些许。 “周泽,你也在这里呀。”那女生笑道,“妍蓉和你这同学是老同学,叙了会儿旧。” 孙妍蓉哼了一声,但当着周泽的面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们后面还有课,先走了,下回再聊。”周泽微笑着再见,揽着许意往楼梯口走。许意在路上和周泽撕开,落寞地走在一边。 “到底怎么了?”周泽和许意保持试验出来的安全距离,“她说你什么了?” 其实他们下节没有课,许意明白周泽只是看出气氛不对才使了个借口把他拎走。他感激地冲周泽笑笑,强打起精神道:“就是以前我得罪过她,见到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发泄出来而已。” 孙妍蓉是他初中时的校花,即使是那样的身体情况,许意也偷偷地暗恋过这朵花。那时他的控制能力还不是很好,不小心冒犯过孙妍蓉,所以自己被讨厌也是应该的。 他后面专程和孙妍蓉道歉过,解释过,甚至把生病的事情告知过,可孙妍蓉并不相信。 或许她信了,认定许意就是有这种变态的心理疾病。 不用详问,周泽也能大约想象是什么样的事情,总之和那个病脱不开关系,便也没有多问:“那你下次见着她就提前躲开吧。” “好。”看着周泽关心的神情,许意笑得多了几分真心,“没什么的,你不要担心。” * 许意不是很把这件事放心上。他不觉着自己还能和孙妍蓉有什么交集,按照周泽说的躲着点走就好了。 后面几次上课,他都很注意,孙妍蓉也确实没有再过来找他麻烦。仔细想想,对方应该并不想和他再扯上什么关系才对,反而是他自作多情了。 只是有一点变得比较奇怪,每次上物理实验课的时候,许意都仿佛感觉得到不停打量他的目光。转过头去看的时候,目光的尽头一般是女生,见他转过来,又若无其事地讨论。 可能是前面有那奇怪的打量做铺垫,许意老觉得她们在议论自己。 但又是在议论自己什么呢?自己完全是一个无存在感的人啊? 很快的,不仅是在物理实验课,这种感觉蔓延到了许意上下课的路上,那种恍惚间总有人在指指点点自己的感觉实在非常糟,让许意的精神也不太好。周泽问了好几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 许意不想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太过担心,毕竟周泽身兼数职,平时很忙,还得各种照应他,他心上早就过意不去了,所以尽管这种情形越发严重,他只暗暗独自忍耐,没和周泽提过一个字。 直到生活指导老师找来,许意才知道这些目光的含义。 “许意啊,我看你平时都是男生里最文静的一个,有这种谣言我也觉得很奇怪。”指导老师语重心长地道,“有女生说你性骚扰其他人,还说你是内衣贼。当然,我是不相信这些的。只是无风不起浪,你说对不对?” 许意心凉了一半,他咬住嘴唇内的嫩肉,刺痛帮他压住了情绪,还算镇定地回答:“为什么会有这些流言我也不清楚,老师,你可以问问周泽和我们寝室里的人,我出门上课什么的都跟周泽一起行动,其他时候都在寝室里宅着。连食堂都不怎么去。” 他长得白白净净,可爱兼帅,整张脸就是一个大写的小王子,怎么看也不像偷衣的。 指导老师本身也纳闷,就这么一个小伙,想找女朋友还不容易?这些话也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 于是对许意的问话愈加温和,末了还安抚了几句,就放人了。 “怎么?”周泽等在门口,许意还是指导老师让他这个班长给找过来的。许意想像往日给他一个笑,左胸口却又冷又沉,实在笑不出来。 周泽皱眉看了一会儿他,主动拉住他:“走,我们换个地方说。” * 宿舍楼顶是粗糙的水泥地,除了晒被单都没人上来。这会儿吃了晚饭,天空微暗,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周泽领着许意在围墙边坐下:“说吧,这段时间你都怪怪的。” 许意盯着地面不说话。 “我们当着人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周泽见状打趣道,“现在谁不知道我和你孟不离焦,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 许意眼眶发酸,觉着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如果就这么哭出来挺难看的。 有朋友,果然太好了。 “……他们怀疑偷贴身衣服的那个是我。”许意慢慢地把事情跟周泽说了一遍,这些话他自己都觉得很难堪,但因为对象是周泽,说出来仿佛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说到最后,许意抱着一只腿,靠在墙上:“也不能怪她们。” “更不能怪你。”周泽侧过身认真看他,“得这样的病并不是你愿意的,难道你会为了能碰触女孩身体感到暗爽吗?” 许意哭笑不得地摇头:“怎么可能?” “光是看这段时间你对着寝室里的人这么如临大敌,我也能想象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多辛苦了。”周泽语气一变,调侃道,“我都不懂你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女生你连手都没办法摸一下,还有比你更正直的不?再说了,你每天小媳妇儿一样跟在我后面,她们都以为我们俩在搅基呢,怎么会去偷女生的内裤啊?” 许意:“……Excuse me?” 我这还没有过女朋友呢?就要和男的闹绯闻了?有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周泽继续道:“哎、我一大好青年都没说什么。你知道我以为有女孩过来跟我告白结果人家是来祝我们幸福,我那时的心情吗?” 许意作生无可恋状:“……” 周泽被许意的哈士奇震惊脸逗得笑个不行,揽过他笑道:“开玩笑呢,放心吧,哥们儿罩你。” “你不要说搂就搂,知道我扯开多困难么。”许意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松了股劲儿地笑了出来。他边笑边摇头,慢慢地抿紧唇,沉默好半天,开口道:“不行,这个黑锅我不背。” 周泽耐心地问:“你想干什么?” 许意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要逮住那个贼。” 这话说得太大,警察不管,学校那么多保安和宿管阿姨都没逮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凭什么能逮到? 但是周泽只是道:“嗯,我帮你。” 许意看了周泽良久,才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谢谢。” 有时候他想,十八年的孤孤单单,可能就是为了换周泽这个朋友。 第4章 然而想归想,许意对怎么做没有丝毫头绪。倒是周泽行动力超凡地选择先去找受害者了解情况。 这一点上周泽意外地有优势。他是学生会的干部,人缘又好,在女生之间人气也高,打听起来还算顺利。一打听,丢内衣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多,真正被偷过的女生只有十一个人。 “都是在上课时被偷的……但是宿舍楼也不一样。”许意翻看被周泽整理归类过的资料,很是觉得无从下手。 周泽抽回本子,撑着下巴看了许久。 一头趴在桌子上的许意颇有点挫败地道:“是不是要去问问相邻寝室的女生比较好?说不定有目击者。” “现在是夏天,内衣都干的快,不需要晾太久,基本一丢失隔不了就会发现。”周泽把纸倒过来,送到许意面前,“她们都是周二和周五的下午下课回去时发现的,偷东西的时间应该就是她们去上课时。我们学校的宿舍安排大部分都是一个专业一个宿舍,如果专业下午有课,连着几个寝室都不会有人在。” 等他收回手,许意才蹙眉地盯着时间那一栏上:“你这么一说……不对啊,还有一次是周一上午。那女孩子中午回去时就发现了。而且样本本来就这么几个,就这么判断会不会太武断了?” 周泽眼里滑过一丝疑惑,但随即道:“眼下线索只有这么多,先顺着这条捋捋。再说周一到周五这么多上课的时间,为什么集中在周二和周五的下午?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说着说着沉思片刻:“学生会那边的值班都是以有没有上课为标准来轮换的,我去查查排班表。” “你真的觉得是我们学校里的人干的?”许意撑起身,“不是,你是认为……是学生干的?” 周泽挠挠下巴,不太肯定地道:“说不准,只是这么久没抓着人……算了,我先查查看吧。” * 周泽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把一张课表放在了许意面前。 许意惊讶道:“核工系的?” “你看,他们周二下午没有课,周五晚上7点才开始。”周泽用手指点了点课表上的空白,又指到周一的上午,“我问了一下核工系的人,有时周一他们的课表会换成实验课,那个课的老师管理宽松,不少人都会逃课。” “这么一说……”许意拿起课表,“全部对上了?” “还是有巧合的可能。可惜逃课的人多,次数频繁,老师没有管,所以都没记名。”周泽捏了捏鼻梁,“先去他们班上看看?” 暂时也只能这么办了,两个人趁着照课表找到教室,核工系正在上高数。一眼望过去基本都是男的,就几个女孩做点缀。 许意和周泽站在教室后门边上,一个个看过去,但看得再仔细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犯人又不会在脸上写着。 周泽道:“得找几个人来问问情况。” 许意觉得这事太棘手,他们到底还是想得简单了。这要怎么问,说怀疑人家班上出了个偷内衣的贼?一切都还只是他和周泽的猜测而已,贸然地询问只会白白惹来麻烦。 边想边看,许意无意间和一个人对上视线。 糟了……怎么忘了这茬! “今天算了,改天来好了。”许意看见孙妍蓉突然站了起来,快步往教室后门走过来,心里不由得地打了个突。 这女孩气势汹汹地堵住想要溜走的许意:“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许意尴尬地道:“我这刚想走。” “你……”孙妍蓉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地指着他,“我看到你就恶心!初中你就恶心,现在更恶心!” 一连三个恶心,许意没反应,周泽就受不了了,这次也不装了,直接冷淡地打断道:“同学,人身攻击不太好,都读到大学了这点素质都没有?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他长着一张俊脸,气质亲切温和,办事能力高,在新生里已算个风云人物,被这样一个优质帅哥指责自己没有素质,孙妍蓉脸顿时红了,恼羞成怒地道:“我人身攻击?他骚扰我就应该吗?好,就当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他现在呢?这种人就应该进监狱关起来!来大学祸害人做什么!” “骚扰的事情许意和你解释过了,不要求你理解,从结果上看是他不对,你讨厌他无可厚非。”周泽分毫不让,“但现在许意什么都没干,你又凭什么这么无端诽谤他?” “对不起,对不起。”他们闹的声音太大,孙妍蓉的朋友也跑了出来,拉着孙妍蓉向周泽道歉,“妍蓉的内衣也被偷了,所以……” 孙妍蓉羞愤地喊住她:“叶凉!” 就在这时,许意出人意料地发了声:“是这个周一丢的么?” 孙妍蓉叱道:“关你什么事?!” “不可理喻。”周泽轻哼一声,转头对许意道:“我们走吧。” 教室里的老师已经频频看向这边了,确实不好再待了,许意点点头,跟他一起离开。孙妍蓉像是想追上来,到底是被叶凉拉住了。 走出教学楼,周泽不停查看许意的脸色,担忧地道:“别理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这也太小心眼了。” “谢谢,不过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许意一直默不作声,听周泽问才抿着嘴,望着前方缓缓地长出了口气。 他道:“我要去蹲点。” “什么?”周泽停下脚步,不赞同地道,“你不能进女生宿舍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才会出现,这样效率太低了。” “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我更想早点逮到那让我背锅的家伙了,不然太便宜那家伙了。”许意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再说不是知道时间吗?我只在周二和周五这两天下午去。” 他虽然带笑,语气却饱含固执。周泽想再说点什么,可无奈地看了这样的许意一会儿,只能妥协似地道:“那我陪你去。” “那可不行。”许意哼哼两声,摇了摇手,“你要是去了,谁给我在课堂打掩护呢?我可不想因为出勤不够被挂科啊。” “……好吧。”周泽唉了一声,用仿佛拿他没办法般的口吻道,“你小心点,自己的情况自己多注意点。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末了,又加了一句:“课堂点名不用担心。” 许意心里暖洋洋的,笑眯眯地道:“知道,有班长大人在嘛。”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格局不同,一大片是集中在一片地区的,但出入口只有一个,周围栅栏很高且带尖刺,攀爬十分不易,而且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摄像头。一群女生真出了事学校也不好交代,照理来说管理是十分到位,却偏偏抓不到犯人。 许意没条件到处巡逻,可如果偷内衣的要出入,也只能从大门通过,在大门口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从决定好的那周开始,许意每逢周二周五就雷打不动地蹲在女生宿舍大门口待着,偶尔还要加上周一上午。他的生活作息除了这点改变之外,每天晚上还要在男生宿舍门口的小足球场上练长跑。 周泽开始并不明白他突然搞起长跑是做什么,运动会还离得远不是?许意告诉他:“如果发现了,我一定要保证自己能抓得住他。” 周泽:“……” 看着许意那认真的小样,周泽真想摸摸他的头,这样的先见之明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可这样的决心并没有感动苍天,一连两个月的蹲守,夏天都快要过完了,许意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见到过。奇怪的是这两个月里内衣失窃的事情少了许多,就周泽打听到的情况也就是两次,一次还是在周一。 这让许意信心十足,对方肯定是注意到他了才会收敛许多,从侧面证明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 有时候,周泽觉着他对这事儿有些走火入魔了,不过同时也理解这件事对许意的意义,劝也没法劝,只能帮他遮掩逃课的事,一下了课赶紧过来陪他。 * “同学,你这样要不得。”保安亭里的保安吹着风扇,语重心长地教育在门口绕来绕去的许意,“两手空空的,成什么样子。” 许意离他安全距离远:“不是,大叔,我没有要追女孩子。” 保安大叔继续道:“我告诉你,追女孩子嘛,你至少拿束花啊什么的,我太有经验了。” 许意:“我真的不是……” 保安大叔指了指他:“就这门口,对,就你站的这块地,多少对成事了。” 许意:“……” 他哭笑不得地闭嘴,听保安大叔讲解追女之道,时不时嗯一句权当回应。 忽然,许意一怔,敏感地朝四周望去,门口只有来来往往的女学生。 可是不对啊? 许意不留痕迹地往宿舍大门内看去,他绝对没有感觉错,皮肤上确实痒痒的,在四面八方女生们所带来的排斥力衬托下,那种熟悉的拉力特别明显。 他往门那边靠近了点,警惕地感知着还很细小的拉力,视线也在急速地查看。不远处一个长袖长裤的长直发女生本来是慢慢地走过来的,望见许意警犬一样地钉在门口,神态不太自然地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许意呆了一呆,旁边的保安看他这么按耐不住的模样赶紧提醒道:“哎哎哎同学,男生不准进宿舍啊!”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身体率先做出反应,许意拔腿朝那个女生跑。那女生早就在往后退了,见许意追来转身就逃。保安一看,这男学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敢硬闯女生宿舍,立马追了出去,“你给我站住!” 那女生熟门熟路地窜进了第一宿舍楼,许意追在后面,身后还缀着一个保安,这旋风一样的三个人惹得路上女生连连尖叫。 女生宿舍里面几栋楼里都是互通的,许意一路从一号楼追到三号,也是他这几个月的锻炼初见成效,这么上楼下楼连爬带跑的也没被落下,反倒是保安大叔年纪大概是大了点,和他们越拉越远。 “许意?!”一声尖叫随着脸盆一起落在许意头上,许意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步伐一慢就被那女生抓住,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感受到斥力所产生的尖锐疼痛。 “好啊!还说不是你!”孙妍蓉真是气疯了,扬起手就给了许意一巴掌。许意躲了一大半,被她手指甲刮了点,却也顾不得,大声申辩:“前面那个是男的!” 孙妍蓉抓着他又扬起手:“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过道尽头的楼梯口,许意一急,狠下心用力推开孙妍蓉,加快步伐赶了上去。 掠过的过道窗户可以看到入口大门,那家伙绕了个圈子跑到庭院中去,要是让他跑了过去穿过大门就真被放跑了。 许意冲下楼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蹬蹬蹬的脚步声在旋转的楼梯里回响,两人之间还差了整整一层楼梯。许意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攀上楼梯扶手,直接一跃而下,扑在犯人身上,那股吸力得意他紧紧黏在对方身上。双方抱在一起,咕噜咕噜滚下一层楼梯才停止。 “放开我!”犯人的眼镜摔开来,翻过身用脚猛踹,想要把许意踢开,却被许意死死抱住,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那头发一扯便落,果真是个假发。 “许意你别跑!”孙妍蓉气喘吁吁地下了楼梯,定睛一看,许意正和下面的人扭打成一团,崩溃地大喊:“你到底在搞什么?!” 保安姗姗来迟,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快、快住手、怎么这么、能跑……” “他是男的!”许意大叫,把假发往旁边扔去。周围早围了一圈不知所以的女生们,保安也觉出事情不对头,上前帮着许意制服了下面那个假女生。 露出脸来的人害怕地挣扎。他满脸浓妆,分不清本来面目,但实实在在是个男生。许意退到一边,刚才被踹了几脚又挨了几个拳头,加上缺氧,头晕脑胀,坐在地上直喘。 现场情况混乱,没人来扶他,他想撑着地站起来,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噗通一下又坐回了地上。 “你没事吧?!”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他的胳膊,“许意!受伤了?” 听到这个声音,许意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抬头看过去,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过来了?下课了啊?” “怎么回事!不是答应我不会逞强的吗?”周泽又是担心又是生气,语气不好,“快说哪里伤着了?” 许意提起自己的爪子:“手疼。” 他的几只手指都肿了。 “活该啊你。”周泽责怪地扶起他,手上动作温柔小心,就怕碰到许意身上的伤处,“走,去医院。” “请等一下!” 周泽转过头去,看到孙妍蓉一脸纠结地站在他们后面。心想这女的又要闹什么,他面上笼着一层寒霜,已是想破口骂人了。 孙妍蓉的视线四处飘移,最后才定在许意身上,局促地问:“你受伤了?” 本就为她对许意说的话而感观极差,周泽这时对上她口气更糟:“对,他受伤了,所以麻烦你有抱怨以后再说好吗?” “你这人真是……”曾经对周泽有过的良好印象消耗殆尽,孙妍蓉忍了忍,侧头对许意道,“许意,我陪你们去吧?” 周泽措辞冷硬地一口拒绝:“不用了。” 要不是这人,许意哪里摊得上这种事? 抓到犯人,许意对孙妍蓉这些事就释怀了不少,大方道:“你刚才也受惊了,还被我推了一把,不好意思啊。不然,先回去休息吧。” 孙妍蓉咬着唇,半晌,倔强地道:“你们男生还这么拖拖拉拉,我说要去就要去,多一个人好帮忙,周泽扶着你,干什么也不方便啊!” 周泽再懒得理她,扶着许意往外走。孙妍蓉赶紧跟上,到了路边主动打的,到了医院率先去挂号,表现要多好有多好。 许意身上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和擦伤,单就手指严重点,肯定是落地时在地上杵了,关节处红肿,手腕也扭伤,两只手被绷带包了膏药,看起来就像个机器猫。这段时间都别想用手了。 这期间孙妍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周泽完全把她当透明的,许意每次过意不去地想搭话还会被周泽用眼神警告。 等一行人打的回了学校,在路口下车准备分道扬镳时,孙妍蓉终于出声了。 “对不起。” 她垂着视线,局促不安地道:“那个人……是我们班的,这件事是我误会你了。” 许意偷瞄了周泽一眼,周泽面瘫着一张脸,但至少没有再阻止的意思,便笑道:“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嗯……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我以前那时候不对。” 孙妍蓉抬头看了他一下,又马上低下头,小声道:“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转身就跑了。 周泽本来还是不爽,这女的怎么这么烦?但转头看着许意释然放松的笑容,终是露出了个笑来:“走吧,回去了。” 偷内衣的学生被学校开除,而许意的光荣事迹则受到了学校通报表扬,这学期期末可以额外加十分,流言自是烟消云散,路上再遇到孙妍蓉,这姑娘还会不好意思地朝自己打招呼,许意觉着现在的日子过得再舒心不过了。 除了他的双手暂残,生活基本无法自理这件事之外。 不过可能因为手上太疼,身体跟没什么余力去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影响力了一样,许意有时疼得厉害了,就算周泽超过安全距离也不觉得把持不住要往人身上贴了。 “喂!我不吃青椒。” 许意闭紧嘴,躲开周泽喂过来的一勺饭。 周泽嫌弃地道:“多大个人了还挑食?我记得你幼儿园那会儿就这样不吃那样不吃,怪不得长不高。” 许意撇嘴道:“多久的黑历史了你还记得住?炫耀你记性好么?” 赵锐伸过头来,一脸静静的卧槽:“讲真的,我万万没想到作为一只单身狗,就连在寝室里都会受到一万点伤害。你们俩这也太相亲相爱了。陆翊!” “哎!来了!”陆翊蹦跶过来,一屁股坐赵锐腿上,娇羞道:“亲爱的,我也不喜欢吃青椒哦。” 赵锐深情地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的都在厕所里,自己去捞吧。” 两人扭打成一团。 “你说说,”周泽把青椒弄下去,给许意喂了一口:“就这规格待遇,以后我女朋友也就这样了,你以前推得我摔了那么多次,再见面就一耳光,我真该领一面锦旗。” 许意伸过脸去:“那你扇回来,来来来。” 周泽开玩笑地在他脸上摸了摸。 许意却如遭雷击。 他这样把周泽搞得紧张了:“怎么了?我没用力啊?” 许意蹭地站起来,差点把周泽手上的饭盒打翻:“你快再打我一次!快快快!” 周泽:“……” 李一山转过身感慨:“现在的秀恩爱,这路数我也是看不懂了。要我给你们上点音乐不?” 见周泽没有反应,许意满脸狂喜地上手在周泽身上到处摸,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的他的身体和周泽相碰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周泽把饭盒举高,免得真翻了:“你做什么?” “我好了……”许意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往周泽那边凑近,然后直起身大叫,“我好了!天啊!” 周泽总算明白过来,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也为许意高兴起来:“真的?那确实太好了。” “我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天啊!”许意眼眶都红了,一把抱住周泽:“周泽,我好了!” 周泽听到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安慰小朋友似地道:“嗯、嗯,没事了就好。” 其他人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许意跑过去一人抱了一次,大家面面相觑地任他抱,不敢有动作,怕再刺激到这家伙什么。 只有陆翊茫然地拍拍许意的肩膀:“兄弟,你高兴就好……” 周泽刚把饭盒放下,许意又抱了上来,就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沉冤昭雪的小孩。周泽笑了几声:“好了好了,真当自己还小啊,哦,对了,既然病好了就不要动手动脚了,我找不到女朋友你负责吗?” 许意切了一声,松开手,吸吸鼻子:“你以为都是男人我想碰你么,皮肤还没我好。” 他擦擦眼角,抬头看到周泽带笑的看着自己,不禁也笑了,两人视线相交,俱是放下心头大事的轻松。 他们的大学生活,才正要真正开始。 关爱人类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小凡 文案: 短篇 内容标签: 科幻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妖怪人类 ┃ 配角:妖怪妖怪 ┃ 其它:么有人了 一句话简介:怪爱人类的正确方法 第1章 万物皆有灵。 “你给我滚出去!” 周晴坐在床上抓狂,他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了。这一年里他甚至能整天不开口,每天像个幽灵似地活在不开窗帘的房子里,他曾以为这辈子差不多也就这么过了。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一只公鸡而彻底改变。 一只公鸡。 周晴真想去死一死。 现在,立刻,马上。 卧室的窗户大开,一只雄健的大公鸡站在窗框上,打鸣之声连绵不绝,中气十足。 “闭嘴啊!”周晴堵住耳朵欲哭无泪,可这话和这嘹亮的鸡鸣相比太没存在感,丝毫无法形成阻挠。 天边的晨曦仿佛是被这明亮的声音所召唤一般渐渐出现,公鸡收了声,雄赳赳气昂昂地一展翅膀,跳了下来。 它一开口,发出了明朗的男声,冲周晴道:“该吃早饭了。” 我想吃炖鸡。 周晴颓然地看着公鸡的身影渐渐拉长,逐渐变成一个高挑的成年男人。 “别碰我!”躲开了这家伙伸过来的手,周晴喘了几口气,动手给自己开始穿衣。没有知觉的腿让他穿裤子的程序比正常人要艰难,但独自生活一年多,他也熟练了。 戴上黑框的眼镜,瞄了一眼时间显示为6点的时钟,周晴鬼火直冒,用手臂撑着身体,把自己往床边的轮椅上挪。挪到半路,身体腾空而起,他被一双手小心而快速地拦腰抱到了轮椅上。 这动作太快太轻,在周晴发脾气前就结束。有气发不出,他只能捏紧轮椅的把手,把唇抿成一条直线。 把这当成周晴坐稳了的信号,那只鸡动手把人推进了盥洗室。 盥洗室里灯光明亮,照出周晴苍白的面颊和过长的刘海。他已过20,面容却宛若一个阴郁的少年。 他抬起头,在镜子里和另一双视线相遇。 被对方漂亮的红色短发稍稍闪了一下神,周晴撇过目光,火大且无奈。 这个人,不对,这只妖怪一周前出现在他的家里。一只鸡张开鸡喙发出人声:“我是一只鸡精。”那副场景,周晴认为自己永生难忘。 鸡精?什么玩意儿?哪个牌子的? 而这只鸡精口口声声说要来照顾自己,死赖着不走。周晴劝不动,打又打不到,赶也赶不走,就算报警,等警察来了也只能找到几根鸡毛而已。 而一只妖怪?谁又会相信呢? 周晴捂住额头,只觉得心很累。 红头发的鸡精弯身询问:“哪里不舒服?” 我哪里都不舒服。 “鸡精先生。”周晴疲惫地不知第几次问,“你真的不能离开吗?” “不能。”鸡精面瘫着他那张太过英俊的脸,严肃地解释,“我必须照顾你,若这次考核不及格,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考核。 周晴僵着脸放下手。 是的,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周晴从养鸡场救过鸡蛋或者从飞驰的汽车面前救过大公鸡得来一场鸡的报恩,而是因为这只鸡精嘴里的“关爱人类组委会”分配给他的考核。 只要通过考核,这只鸡精就能获得正式户口。至于考核的内容在周晴听起来很扯淡,是什么“对人类的爱意”,具体而言就是要对人类好,对人类友善,洒向人间都是爱,直到人间充满爱…… 周晴想把眼镜摘下来摔在鸡精脸上。 天还没亮就开始乱叫不让人睡觉!端来的碗里装的都是生米,里面还拌着碎石头说是方便消化!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照顾! 鸡精把牙膏挤好,塞在周晴手上,认真地问:“你感受到我的爱了吗?” 周晴一把把牙刷捅进嘴里:“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来是个短篇,后来自己很喜欢这个设定,想就着这个设定写个玄幻,这个短篇就当番外。 再后来,我觉得还是只让它当成一个短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滚 PS:因为之前开新文的时候没有多想占了十章的坑位,所以现在没有办法,要把这个短篇分成十个小段装满十个章节,嘤,对不起,不是故意想让你们读起来这么麻烦的。 第2章 清晨的日光是清澈的白色,鸡精提前拉开了所有的窗帘,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周晴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在光线照耀中更是苍白得几乎透明,他只觉得自己像见了天敌的吸血鬼,难受得要死:“把窗帘拉上!” 鸡精走过来把他推到餐桌前,平板无波地解释:“日光有助于人类维生素D的吸收。” 周晴:“……” 被一个妖怪这么讲科学地照顾,感觉好作孽。 “但是窗户就不要开了,户外空气不好。”鸡精还是没什么表情,英挺的剑眉却微微皱起,“现在的居住环境很糟糕。” 这番说辞让周晴更觉微妙:“你一个妖怪还挺关心环境的……” “因为我们需要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来修炼,但是如今污染这么严重,整个人间气息不纯,这种修炼方法已经不行了。”鸡精挽起袖子到手肘,小臂线条漂亮有力,“所以现在精怪们只得靠吸收人的精气修炼。” 这事之前他没有提过,周晴突闻,陡然升起警惕:“你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鸡精后知后觉地理解了周晴改变态度的原因,“不要担心,能留在人类社会吸收精气的都是有户口的,有户口的精怪很有分寸,不会伤害人类。人类为万灵之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收敛不及的精气本就会溢出,分给精怪吸收并无所碍,自身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周晴不肯放心地盯着他,“你说你没有户口。” 鸡精霎时安静。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周晴这话生生戳到别人痛脚,便硬是从那张面瘫脸上看出几分窘迫。 他抬起手,示意周晴看手腕上的手链,那条手链像是什么带刺的植物枯萎了,在手腕上绕了好几圈:“有这个禁制在,我就无法吸收人类精气。而且只要通过了考核,我就是有户口的了。” 鸡精说完,跟发愣似地站在原地。明明是一只鸡变的,这副模样却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周晴:“……” 鸡精默不作声地系好围裙,去厨房做好早饭端到周晴面前。热牛奶,烤土司抹果酱,还有煎鸡蛋意外地好吃。 不过先不说作为鸡精煎鸡蛋却手艺这么好是不是很诡异,周晴漠然道:“把鸡蛋煎成心形是多余的。” 鸡精沉吟片刻:“可是组织给的指南里提及,这种具象化爱心的行为有助于人类之间的良好关系建立。” 他强调道:“能够感受到爱。” 周晴静静地放下刀叉,又静静地捂住脸:“那种奇奇怪怪的指南请直接扔掉。还有,你之前是生活在荒山野岭吗?你没和人接触过?这种常识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鸡精似乎颇为震惊,怀疑地接口,“我虽早早修炼得道,能够化形成人,却一直远离人世和族类而居。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错过登记户口的统一时间,落得如此地步。” 他语音里的寥落一闪而过,周晴却因早年的祸事生性敏感,准确捕捉到了,一瞬间有点同情这只鸡。 但同时他并不觉得远离人群居住有什么不好的。 自从他和父母一起出事,他真的看够了那些人的嘴脸。 摇摇头,周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手还未放在轮子上,轮椅就用合心意的速度动了起来。鸡精强行照料了他好几天,早就弄清楚了他的作息,按照往常惯例把他推回到卧室的电脑前。 周晴对于自己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这种事实感到很暴躁,恨恨地锤了锤自己萎缩得十分纤细的腿,缓了半晌,才开了电脑开始做网络上的兼职。 鸡精恢复成大公鸡的模样,蹲窝在他后面的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晴,但凡周晴有所动作,他都会反应极快地倒水递纸,或者带周晴进卫生间。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鸡精非要像带小孩一样把周晴在马桶上放好才肯罢休,再怎么挣扎都没用,周晴气得快昏厥过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坐在马桶上认认真真思考去请个什么和尚道士之类的专业人士来捉了这个妖孽,还自己一个清净人间。 鸡精在外面问:“你还好吗?” 周晴做思考者状,不想理他。 鸡精又问:“便秘是一种人类的疾病,需要我去拿药吗?” 抓起卷纸扔到门上,周晴破功怒吼:“你滚开啊!” 第3章 临到睡觉前,鸡精动作体贴地把他抱上床,随后在空中变出一张纸来,规规矩矩递到周晴的面前。 上面的内容周晴都看熟了,写着和鸡精一样的说辞,还说察觉到他急需爱和照顾,才派送了参加考核的人员前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参加考核的人员说,在不影响到其他人类生活的情况下,参加考核的人员会尽力满足。完成考核后,考核人员会立刻消失在他面前,绝对不会再出现麻烦到他。而且还会洗去他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以免为双方造成困扰。 下面有个简单的评测栏是浓浓的某宝山寨风。 请您为我们的服务打分:好评中评差评 落款是关爱人类委员会。 从头到尾也没问过人愿意不愿意,完完全全是个强买强卖。 周晴把纸拂开,缩进被子里,斩钉截铁地道:“差评!我要睡觉了,不要和我说话!” 凭什么要让人来自己这里?凭什么认为自己需要爱和照顾?这□□裸的嘲笑和同情还要自己笑纳吗?远离了人群还得不到清净,非得要对付这些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妖怪。 到底有什么意思。 活着有什么有意思。 还是就在当时死了比较好吧,和爸爸妈妈一起。 周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 旁边传来鸡精的声音:“晚安。” 不知为何,周晴觉得鼻头有点发酸。 有多久没有人和自己道过晚安了呢? 足足十分钟后,他在裹得死死的被子里自言自语似地低语:“晚安。” 隔着被单,身体被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这让周晴僵硬了一瞬,他以为鸡精早就离开了,哪知道是一直守在旁边吗? 好烦啊!这只鸡! 周晴恶狠狠地无声抱怨,像被偷窥了日记本的少年一样气愤而害羞,也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被子里空气太少缺氧的缘故,脸都发烫了。 ……明天还是要给他差评! 在睡前周晴在心里哼哼,我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 周晴做了一个梦。 梦里正下着暴雨,山路蜿蜒没有尽头,他在后座打盹,听着父母的对话。 “都跟你说了今天有雨,不要赶路了。你看看,这天气多危险,遇到泥石流了怎么办?” “明天我还有工作,耽误不得,这次要不是你非要出来玩,能遇到这种事?” “你好意思说我?你前年就答应儿子全家出来玩,一年推一年,你怎么当父亲的?” “我怎么当父亲的?合着我不赚钱养家蹲在家里陪儿子就是合格的父亲?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天天往外跑和你那群好姐妹打麻将,你管过周晴多少?” “你……” 对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尖锐的巨响和剧烈的动荡。车头在弯道上撞上防护栏,父母当场死亡,周晴卡在后座,血流不止,动弹不得。天地之中,大雨瓢泼,只有他孤单单地与死神无力对抗。 好黑,好冷。 他目不能视,四肢已没有知觉,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阴森森的寒冷。死亡随时就可以这么活生生将他带走。 突然,黑暗中皮肤感到一股暖意。周晴根本没有思考这没有在回忆里出现过的变故是什么,就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扒了上去,黑暗和冷意便一同褪去,只剩下阳光照耀一样的温暖。 周晴被这股暖意照拂着,再次安然进入深眠中。 第4章 自从发生车祸以来,周晴的睡眠就一向很浅,怀中的东西一动,他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就和近在咫尺的黑色小眼对上视线。 周晴:“……” 一只大公鸡歪过头,窝在他的被窝里。 准确来说,他的怀里。 三秒钟后,周晴尴尬地撒手,甚至往旁边迅速挪了挪,却因客观条件连一厘米的距离都没拉开。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想要质问对方,说出口的语气却含混在舌尖上,就带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你怎么上了我的床了?” “我看你在发抖。”鸡精张开一边翅膀,抚上他的脸,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的音调里隐隐带着些关切,“是哪里在痛吗?” 他的翅羽上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柔软却不失力度,周晴想躲开,身体却不听话地没有动作:“没……没有……” 鸡精又专注地端详了他一会儿,似是确定他真的没事才站了起来,振翅跳下床,到窗边打鸣去了。 周晴像个蜗牛一样缩在被子里,盯着鸡精的背影。就算变回原形,鸡精看起来也和一般的公鸡不一样。他的尾羽比一般的公鸡要长上许多,颜色更有光泽。 非常漂亮。 ……为什么要觉得一只公鸡漂亮啊我。 周晴郁闷地在被子里挪了挪,把蜗牛壳又变成了一根蛋卷。 * 凌晨五点半,周晴一脸毛躁地等着鸡精打鸣完毕,然后被抱到轮椅上,进盥洗室洗漱,下楼吃鸡精的爱心早饭。他越来越懒得去反抗,反正真的不要和一只没户口的妖怪讲道理。 早上起太早,白天又没有睡觉的习惯,周晴晚上自然而然睡得愈发早了,晚上若是做了闪回的噩梦,总会有一个暖呼呼的热源来带他离开那片黑暗和冰冷。一个月下来,被强迫改变了作息时间的周晴精神振奋,连失眠都好得七七八八。 周晴看着镜子里没了黑眼圈的自己,心情复杂得很。 鸡精道:“今天出门转转吧。” 这话他说得如此清新自然顺理成章,搞得周晴一时没有理解过来。等他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时,都被推到门口了。 “不!我不出去!”周晴抓着门框,“你放开!差评!差评!我要给你差评!” “你一直给我的都是差评。”鸡精无动于衷地回应,看在周晴的不配合下轮椅不太方便推动,于是干脆双手穿过周晴的背后和膝窝,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今天空气质量达标,可以出去。” 周晴都有一年多的时间没下过楼了:“我不想出去!放我下来!” 他整个人都在打颤,简直是不知所措,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居然昏头晕脑地在鸡精手臂上咬了一口。 ……牙好痛。 周晴被蹦得门牙生痛,仓促之间鼻子也撞了上去,生理性地红了眼眶,看上去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 鸡精已经抱着他踏出了公寓楼的大门。 周晴的父母经济宽裕,买的房子是高档小区,绿化做得相当到位。早上的时候晨雾清爽,吸一口气,好像连肺部都要被染绿了。 这个时间里有慢跑的,有上班的,有遛狗的,还有送小孩的,而他们这样的格格不入显然十分打眼,明里暗里都对他们行注目礼。 有个女学生匆匆而过,看到他们用这种姿势造型站在路边,惊呼出声,几番打量后拿出手机连拍好几张,兴奋地蹦跶走了。 周晴承受着各式各样的视线,羞愤欲死地抖着声音道:“你不要想从我这里拿到好评了,绝对不……” 鸡精也不说什么,等他顺过气来,小心地抱着他在小区里走了一圈。 周晴感觉跟死了一回似的。 而这鸡精得寸进尺,从此隔山差五地就要抱他出去遛一遛。周晴算是明白了,反抗无效还不如顺从点,至少坐在轮椅上比公主抱要见的人一点不是? 前几次时真的很难受,他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嘲讽他的残废。可次数多了,周晴慢慢发现,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很多人并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来八卦你的伤口。 有鸡精的无微不至,周晴进出没有感到任何不方便。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就像当初适应了父母双亡的事实,适应了会一辈子残疾的双腿,周晴也适应了鸡精的存在和他老是没有预兆的强势。 周晴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承认,日子这么过下去,好像也还不错? 第5章 周晴发现一件事。 鸡精他居然好几天没打鸣了! 一只公鸡,他不打鸣了!这是不务正业啊!搞什么? 周晴觉得人也是真的贱,最初嫌弃得要死,现在没了这天然的闹钟居然也不习惯起来了。他又憋了两天,终于扭扭捏捏地问鸡精:“你早上也要睡懒觉了吗?” 鸡精望向他,没有说话。 周晴觉着有点窘,马上在床上转到另外一侧,自说自话地道:“这样最好了,老是一大早扰人清梦,邻居迟早要来投诉……”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一张纸出现在周晴面前,又到了一天的打分时间。 “我问你,”周晴撑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鸡精,“你这么照顾我,都是因为这个考核吗?” 这个问题来得很突然和没来头,鸡精疑惑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他那张只有单纯疑问的脸,周晴忽地觉着很失落,瞄了一眼那张纸,气呼呼地脱口而道:“差……” 他倔强地咬住了嘴唇止住后面的话,视线偏移到一旁去,吞吞吐吐地改口道:“……中评。” 纸上随着话音在中评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圈,鸡精许是没有料到会得到一个与以往不同的评价,眼睛一亮,将纸单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得个中评就很高兴,那如果得到好评就更高兴了吧。 周晴抿住嘴,放小了声音:“喂、你们那个考核到底怎么算通过啊?” “得到足够的好评。但是数量并不一定,有人需要十个,有人需要一百个。”鸡精替他理好被子,“也有人只需要一个。不过事先自己都不知道,通过的时候这个。” 他比了比手腕:“会自动脱落。” 周晴心里咯噔一跳:“那通过考核,你就会离开,然后我的记忆也会没有吗?” 这是鸡精一开始就对他说明了的,每天看到的那个单子还会再提醒一下周晴。一向直言直语的鸡精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像原形时的翅膀那样抚了抚周晴的面颊:“蜃妖的吐息不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他并不是担心这个。 周晴抓紧被单的边缘,久久没有说话。 以为他睡着了,鸡精变成原形,窝在他身边当个会自动调节的暖炉。周晴梦呓般的声音响起:“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鸡精淡淡道:“天地予生灵束缚,以形,以名。像是我们这样的妖怪,若是被取了名字,就是承认下了契约。” 周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到头来,他还是只能把鸡精叫鸡精。 ……其实也没差,反正他会忘记的,不是吗? 日子就这么过着,周晴拐弯抹角地问了鸡精,考核怎样才算失败。鸡精告诉他,一年为限,要是一直没有得到足够数量的好评就算是失败。 一年啊。 周晴好几次都想给鸡精一个好评让他开心开心,但又怕自己就是那么刚好,只需要一个好评就能让鸡精通过。到时候…… 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等到一年之期要到的时候再给好评的话呢?可如果到时候又不够了……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像妖怪这种存在,本该是自由自在的吧? 自己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 自我厌恶与日俱增,周晴本来已是好转的状态又迅速萎靡下去。鸡精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愈发的沉默了,只是会花越来越长时间的看着周晴。搞得周晴总是心虚地猜测是不是鸡精看出自己的卑鄙了? 两个人变得常常相顾无言。 因为周晴对于与人群接触这种事不再特别反感,鸡精现在也不会特意挑人少的时候带他出去。小区里有很多小孩子,中午和晚上的时候就都跑出来在小区特意建设的儿童乐园里玩耍。 初春的傍晚也还是有点冷,周晴腿上被鸡精细心地搭了一条薄毯,看着他们发呆,想着鸡精的事。 肩膀被人按住,他回过神来,听到鸡精问:“你的腿……你想让腿恢复吗?” 莫名其妙地被问了这么个问题,周晴奇怪道:“当然的吧?” 说罢他叹了口气,倒比以前释然得多:“算了,白想也没用,治不好了,只能将就。” 鸡精没说话,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推了回家。 第6章 等周晴要上床睡觉的时候,鸡精没有变成原形,反而直接坐到了他旁边。 周晴搞不懂这是要闹啥,趴在床上眼带询问地看着鸡精。 鸡精似乎是用视线描绘了一番他的模样,才徐徐开口道:“我天生灵智就已开,从未与飞禽走兽为伍,一心修炼。等到化成人形,只觉世界新奇,于是心无旁骛地四处游览,也未曾与精怪或者人类打过交道。还因此错过了妖怪管理事务所的注册登记时间。” 周晴皱起眉头,一脑门问号,没有打断。 “我得不到好评,恐也是我对人类的爱确实不够。”鸡精落到周晴身上的目光多了点温柔,“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虽非我同族,却是我孤身几百年来初次相伴之人。” 这话说得周晴脸跟充血一样的红,埋头不敢看鸡精,心想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了好评这么拼吗?换策略了?很有创意啊!糟了我要不要给他一个好评啦…… 鸡精又道:“对你照顾不周,是我不好。果然,我申请那么久考核都没通过,确然是他们有所考量。” “不是!”周晴猛地打断他,着急地道:“你很好的。是……是我……” 是我舍不得你。 这实话打死周晴都说不出来,算了算了,今天怎么也要给鸡精一个好评了!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只需要一个吧? 鸡精撩开被单,将手放在周晴的腿上。 “这是在……”周晴感到一阵热流从皮肤渗透进了骨头,舒服得他差点□□出来,但是热度越来越强,很快就转换成过度的麻痒。 “喂。”周晴想要躲开,却被鸡精按住。出于对鸡精的亲近和信任,他反抗得并不激烈,只是带着抱怨地问:“你在干嘛?有点痛了啊。嗯?你怎么了?!” 鸡精全神贯注,放在周晴腿上的手上冒出红光。他的额头冒出细汗,眉头皱得死紧,看上去异常辛苦。周晴因愧疚这段时间都不敢直视鸡精的脸,这时仔细一看,才发现鸡精憔悴了许多。 心中升起不祥之感,周晴厉声道:“不管你在干什么,给我停下!” “……好了。”鸡精神色一松,放开了手,居然对着周晴笑了笑。他平日里摆出一张和内容不符的生人勿近脸,这还是周晴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就好像清风拂过海面一般使人舒服。但周晴一点都没办法去在意,他眼前的鸡精眼睛微阖,朝后倒了下去,变成了公鸡的模样。 周晴吓得滚下床,却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惊讶的事。 他的腿能动了! 并不太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却能隐隐明白鸡精奄奄一息的样子肯定和自己的腿有关系。太久没有走路的周晴扑腾着滚下床,扑到鸡精面前,恐惧地睁大眼:“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我、我、你说句话好不好?” 可鸡精什么反应都没有,虚弱地半敛着眼帘,呼吸轻而短促。 “怎么回事……”这种情况是周晴无法应付的,他对妖怪的世界一无所知,抱起鸡精止不住地发抖:“怎么办……怎么办……” 他思维僵直,语无伦次,混乱之中灵光一闪,陡然啊了一声,又急又喜地对鸡精道:“我带你去找其他妖怪! 与其说是在安慰鸡精,不如说他在安慰自己:“对、他们一定知道怎么办!一定知道!” 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周晴抱上鸡精只穿着拖鞋就冲出了家门。这时候早过了12点,街上店铺全部关门了,只剩下路灯要亮不亮地照着。偶有路人经过,都看疯子似地看着这个三更半夜里穿睡衣抱着只大公鸡乱跑的男孩。 对别人视线那么介意的周晴如今根本都没注意到,他紧张焦虑地四处乱转,疑神疑鬼地打量每个经过的野猫野狗。 “你不要有事啊!求求你,不要有事……”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回忆和现实交错,彷如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天的山路,又冷又黑,而他最重要的一切都在逝去。 “嘿。” 一个稍显尖细的男音打破了周遭的寂静,随着一阵诡异的冷冷黑风由远至近:“瞧我找到了什么?” 周晴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被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极近处的脸吓得失声。 “哎呀,真没礼貌。”来者直起身,用手指摸过自己唇。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娃娃脸,面皮白净,眼睛眯成一条缝,瞅着跌坐在地上的周晴,“小朋友,没人告诉你大半夜的不要乱跑吗?” 大喘了一口气,周晴抱着鸡精的手紧了紧,怀中身躯流逝的体温给了他勇气:“请问、你是人类吗?还是……妖怪?” 第7章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呐。”男人动了动鼻子,似是在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笑盈盈地问:“你怀里那个鸡精怎么啦?” “我也不清楚。”周晴因为鸡精的缘故,对于妖怪没有多少惧怕之心,而且鸡精也告诉过他,在城市里游荡的要么是有户口的良妖,要么是参加考核受了禁制的,反正都不会伤害人类,“他治好了我的腿,然后就变成这样了。你能帮帮他吗?” 男人露出个和蔼的笑容:“我知道,他应该是一下用了太多妖力,所以无力维持人形。嗯,你先把他拿给我看看。” 说完话,他的视线就直勾勾地钉在鸡精身上,喉头还动了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周晴:“……” 他下意识地觉出点不对劲,一下就谨慎了不少,本来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不好意思,我觉得他的情况挺严重的,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委员会吗?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找他们?” “你找他们做什么?他们就管个户口……”男人还想循循善诱地说点什么,却突兀地停住,伸长脖子又在空气里闻了闻,脸色一变,“这么快就追来了?” 他的眼神也变了,凌厉又贪婪地看向周晴:“小子,怪你自个儿运气不好吧。” 周晴这时也没闲工夫害怕了,一只手抱着鸡精,另一只手撑地踉跄站起,晃晃悠悠地往前跑。然而没有跑出十步,一阵黑风就挟了上来。周晴大叫,双脚被迫离地,在中间翻了个跟头,随着黑风一起吹向半空。他惊恐之余挣扎无门,只得用两只手把鸡精抱在胸前。 不知过了多久,黑风一散,头晕脑胀的周晴被摔在地上,眼镜啪嚓摔在了地上。 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工厂,却不知为何还有电力供应,留着几盏昏暗的黄色灯泡,照得四周鬼影栋栋。 那妖怪落在眼前,周晴眯细眼睛瞪住他,自己迅速往后挪了好几步:“你要干什么?!” 妖怪的脸比刚才还白,眉头微皱,咳了两声,像是也很不舒服。他不爽地咋舌:“哼、多管闲事的混蛋。” 说着他冲周晴的方向轻嗅,舔了舔唇,露出陶醉的表情:“多久没闻到这么美味的味道了啊。唉,在这里就能慢慢吃了,他应该没那么快找过来吧?” 咕哝完,妖怪悠悠闲闲地朝周晴迈步:“搞不懂那些妖怪,日月精华吸收不了就算了吧。反正人类这么多,吸也吸不完,为什么要克制自己呢?” “不要过来!我警告你……”周晴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可他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哪来的力量可恃?脸上气势全是强撑出来的,事实上这番折腾和惊吓下来,他眼下连往后退的力气都没了。 “先把你吃了,再吃那鸡精。好吃的留在最后。”妖怪自说自话地冲脸色惨白的周晴伸出手,那只手瘦骨嶙峋,指甲尖长,在月光下折射着金属的光泽。 周晴绝望地闭上眼,缩成一团,下意识地用身体把鸡精护住。 “啊!”惨叫一声,妖怪握住右手倒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晴。他似是无法控制地撩起嘴角,呲出尖牙,头上和身后露出黄鼠狼的耳朵和尾巴,怪叫道:“这鸡精究竟什么来头?!” 没等到预料中的痛苦却等来这个发展,周晴也是十分惊异,茫然地看向那妖怪。 朝后动了动耳朵,黄鼠狼从他看回鸡精身上。 空气里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 “哈!”黄鼠狼恼羞成怒,用受伤的手指向鸡精,“现在的妖怪真是堕落了,居然想和人类这种口粮好好相处?还为了人类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语速极快地碎碎念:“这鸡精一看就很久没吸过精气了吧?还要去参加什么考核,搞得想吸都吸不了,只能指望人类那几个好评换点精气维持生机,真是可笑可怜啊。” 眼珠一转,黄鼠狼斜睨周晴,嘲笑道:“你说他给你治了腿?最后点妖力不留着给自己想想办法,偏偏这么浪费。哼哼,我真是耻于和这种妖怪为伍。” 第8章 他说得倒是爽快,周晴却听得如遭雷击。 他并不知道。 原来吸不了精气不仅无法修炼,还会死。 鸡精这几天那么没有精神,恐怕是到了极限了。可明明已经这样,他却选择满足自己随口的愿望。 周晴倒吸一口气,悔恨逼得他不知所措。他张着嘴低下头,想抚摸昏迷不醒的鸡精,手颤着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往下,抖着声音道:“是我的错……” 他眼眶酸涩,不得不用手捂住脸,使劲摇头:“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 “切、再不快点这鸡精就死绝了,我可不想吃死鸡肉。”黄鼠狼察看了一番,见那鸡精只有出气没进气了的份儿,死也是分分钟的事了,放心道,“还是先吃这只□□。小子你就等等好了。” 他这次不再玩花样,利爪一伸,挟了一股劲风,径直朝鸡精而去。周晴惊醒,想要把鸡精护住,却不及黄鼠狼的速度更快。眼看他就要抓到鸡精,变故再生,一道烈焰平地而起,来势汹汹地扑面而去。 黄鼠狼大吃一惊,他修为已足八百年,面对着这奇怪火焰却毫无招架之力,就算自己如今受了伤很是虚弱,也不可能只被焰热一冲就有心神惧震之感。 他反应也算快,一个翻身朝后跃去,饶是这样,额前头发也被燎光,搞得狼狈之极。 周晴跪坐在地,呆呆地抱着鸡精,而鸡精周身的羽毛熊熊燃烧,落在地上以他们为中心,烧成一圈火墙,把黄鼠狼挡在了外面。 见此场景,黄鼠狼真是目瞪口呆,又抬手看了看伤口,寻思片刻,眼中精光大盛:“居然有这等事!这只鸡竟是……” 他大笑起来,冲周晴道:“小子,算你命不该绝,你黄爷爷我现在心情很好。这样吧,你带着那鸡精的精气,那结界困不住你。我懒得费那般精神再等了,你把那只鸡抱出来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周晴一听,把鸡精抱得更紧,像个护食的小兽露出凶相,狠狠道:“你做梦!” “你以为这结界能护你多久周全?”黄鼠狼嘲道,“你且等着看,不出半个小时,这鸡精就会耗尽妖力而亡,这结界自也是解了,到时候还不是任我宰割?我不过是想吃口新鲜的,你还能活命,有什么不好?” 周晴知道这妖怪是在说真的,尽管鸡精犹如火团,却越发地冰冷了。 他心跳加速,咚咚作响。 大概……真的会死在这里。 垂下了眸,周晴缓缓用手穿过火焰摸了摸鸡精的羽毛,出了会儿神,平静了些许,反而小小地笑了笑:“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你的羽毛很漂亮,比所有我见过的公鸡都漂亮。但是我不好意思……” 看他无视自己的话,更是没有走出来的打算,黄鼠狼有些气急败坏地威胁:“喂!小子!你可想好了!等一会儿火焰散尽,你就死定了!” “这会儿烧起来更好看,就是有些吓人。”周晴不去管他,对着鸡精耳语似地道:“其实父母本来也不怎么管我,但总是一家人。他们死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其他人不想理我,我也不想理他们。但是你来了,来就来吧,来的时候就说好是要走的。这一点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不过……” 往事一幕幕,不到一年光景,却好像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周晴的眼泪终究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涩声道:“我要是知道这会要了你的命,一早就帮你通过审核了。一辈子都一个人也好,不记得你陪过我也好,只要你还是好好的就可以了。你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要遇到我?” 说着说着,他又带泪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也没意义了,反正我俩是要死一块儿啦。” 十分奇妙地,哪怕是要死了,因为有这么一个存在,一直陪着自己,周晴心里也再无恐惧。 自己再不是一个人。 第9章 没想到这个人类真的敢这么拒绝自己,热乎乎的口粮也吃不上了,黄鼠狼气得大叫:“我要吸光你的血!剥了你的皮!把你吃的干干净净!” 周晴充耳不闻,把脸埋在鸡精身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四周的火焰渐渐湮灭,冥冥中知道这代表鸡精的生息渐熄,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不停落在鸡精的羽毛上。 “想死是吗?”事到如今,黄鼠狼这下也不慌了,踱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阴鹜地道,“没这么容易了。” 这话音刚落,那几盏黄色灯泡闪了一次。 “嗯嗯,这个台词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哦。”爽朗的男音听起来很是悦耳,说话间有种舒服的起伏,“小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这声音一响,黄鼠狼一个字都没说,拔腿就跑,可怜黑风吹到一半就被一道绿光打了下来。 工厂里又凭空出现个男人。 “我说小黄呐。”他轻巧地落地,逮起被直接打回原形的黄鼠狼,拎着尾巴在眼前晃了晃:“你说你要捣乱吧,就捣得厉害点好不好啦?我这么难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还没动手呢,你就怂了。” 黄鼠狼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那男人冲旁边的周晴挤了挤眼睛,眼角下那块青色的细鳞随着这个动作动了动。他轻快地打了声招呼:“哟,晚上好啊?” 周晴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多,这时反倒不容易激动了。他盯着这个眉眼英俊的家伙,感受到一股说不清楚的强大气势,麻木地问:“你又是哪位?” “小孩,你好没有礼貌哦。”男人调笑一句,清了清嗓子,正经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关爱人类委员会的委员长。初次见面,只是以后也见不到了,不用多多指教啦。” “……委员长。”周晴一个机灵,血液回到大脑,连忙捧着鸡精对自称这个委员长的家伙道:“求求你救救他!” 就在这时,在他手上的鸡精再次燃烧了起来。这次不仅是羽毛,而是整个身体,火焰也不再灼人般耀眼,反而像是篝火的余烬那样黯淡。 周晴愕然。 “寿元已尽,形神将散。”委员长语带可惜地道,“感觉他和你关系挺好的?天地万物,总有轮回,请节哀。” “不……”周晴徒劳地想去扑灭鸡精身上的火,可那火不会灼伤他,却也不被他影响,自顾自地烧着鸡精的一切。 他愣了愣,终于彻底崩溃,像个失去所有的小孩放声大哭。 “你别哭啊!”这一哭把委员长被惊得跳了起来,忙劝慰道:“我最怕人类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救命!我也要哭了!” 他无奈地原地绕了几个圈圈,掉过头哭丧着脸问:“你先停一停,有事好商量啊。” “真的不能救救他吗?他真的很好,对我很好,我能不能把之前的评价都改掉?我的腿你也拿走好不好?”周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妖怪不是很有本事吗?一只鸡都救不活吗?” “话不能这么说嘛,天道自有伦常,一只鸡也是造化之物,也在天道之内啊。”委员长玩儿似地拿着黄鼠狼的尾巴甩来甩去,突兀地转了话题问:“所以说你要给他好评是吗?” 他的口气好像有得商量,周晴呆住,顺着他赶紧一个劲儿点头:“好评好评,要多少个好评才够?” “你问考核啊?你们的考核只需要一个好评就可以了。这情况其实也当真少见……”委员长打了个响指,相当不严肃地决定道:“好嘛,那他算正式户口了,嗯,换其他妖精也就没救了,但是如果是这只鸡……你先别哭了!” “好、好的。”周晴听到还有希望,生怕委员长反悔,强迫自己止了哭声:“我不哭了!他真的有救吗?!” “这鸡精身体里带着一丝凤凰的血脉,刚刚才能使用不纯的南明离火。对吧?吃了可是大补啊。”委员长笑眯眯地把黄鼠狼拎到眼前,黄鼠狼摆着张生无可恋的脸不予反应。 “只要有人类愿意提供足够精气,它就还能涅槃而活。”委员长背回手,稍稍倾过身,笑着问周晴:“不过……你真愿意为了救他做任何事?你的腿不要了也可以?” 周晴目光坚毅:“对。” “那好。”委员长左手手心朝上,伸在周晴脸前,对他柔声道:“因为需要得有些多,可能有点不舒服。” 周晴定定地看了鸡精一眼,又看回委员长:“没关系。” “所以说,”委员长笑容更深,“我最喜欢人类了。” 他手指微曲,像受到什么力量的驱使,一丝雾气就从周晴口中泄出,丝丝缠绕于手掌心中,旋转着裹成小球。 小球不停旋转,从一开始的淡淡透明到后面凝成白色的珠子。委员长手一握,将那珠子收回,一把捞住倒向地上的周晴。 周晴头痛欲裂,虚弱得几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眼前阵阵发黑。他无力地抓住委员长的衣服:“他……会好好的吧?” 这询问的声音极轻,只有气音,到底有没有问出来周晴都不知道。 但委员长搂着他,柔声道:“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太好了……”周晴虚弱地笑了笑,舒适的黑暗降临,这才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第10章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春去秋来,冬天很快就到了。 “小晴,路上小心啊。” 周晴笑着应道:“嗯,反正只有几步路。您也早点回去吧。” 其实对方的关怀也是事出有因。对别人来说几步路不算事儿,但对于坐着轮椅的周晴来说还是很有些不方便。 他弄了弄围巾,操纵电动轮椅慢慢往前滑动。 一转眼,离那件事有大半年了。 周晴始终没搞懂为什么那位委员长只把自己送回家就直接走了。他的记忆一点没有消失,关于和鸡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清楚楚。 无论如何,周晴很感激这一点。就算他仍然只身一人了,而大概再也见不到鸡精,但那种被人真心关怀的记忆无疑拯救了他过度沉溺于悲剧的心。 现在的周晴已经能好好面对那些发生了的过去,和还要努力的未来。他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尖锐地针对每一个人。周晴换了个更适合外出的轮椅,除了网上的兼职之外,时常都会去社区的幼儿园帮着做点手工活,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和复检,每天都会在小区内散散步,作息比健康人还要来得规律。 他有在好好地生活着。 “不知道那家伙过得怎么样了啊……”周晴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习以为常地思念起鸡精。 “哪个家伙?” 不可思议地抬头,周晴僵住了。 鸡精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只是换了风衣,对他露出熟悉的微笑:“我回来了。” 周晴呼吸逐渐急促,眼眶迅速红了。 “怎么了?”鸡精不知所以,快走几步到他面前,担心地摸了摸他的头,“冷到了?” “你怎么……”周晴又想哭又想笑,握住他的手,“你没事了?” “嗯,多亏你。”鸡精弯了弯唇角,发自真心的笑容看上去帅气而温柔,只是在看到周晴的腿时明亮的双眼黯然了下去,“可是你的腿……” “没关系!”周晴立马道,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好半天才想起问:“你怎么来了?考核通过了没有?” “通过了。”鸡精对他解释:“这次我不是黑户了,只是委员长说我和你有了一番因果,就被组委会派来照顾你了。” 周晴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记忆给我留着呢。 一想到之后还能和鸡精一起生活,周晴简直乐得找不到北,发现鸡精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晕乎乎地问:“干什么?” “周晴。” 这是第一次被鸡精叫名字,周晴心中突生悸动,看着他认真的脸,有点困窘:“到底怎么啦……” 鸡精问:“你能帮我取个名字吗?” 周晴怔住。 天空不知何时飘下细碎的雪花,还没落到他们身上就融化在了空中。周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仰着头,想起从他们相遇时不友好的第一面,到最后鸡精在他怀里羽毛燃烧的华美模样,蓦然一笑:“叫赤羽吧,好不好?” 鸡精回以笑容,转到周晴背后,推着轮椅向前走:“不如叫周羽吧。” 周晴盯着陆面,耳尖发红,小小声地嗯了一句。 “这回你要待多久啊?” “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取名字这种情节是我一生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