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五月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文案 帝国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一个应该生活在传说中的王,一段用法无法原谅的过往,还有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信念,…… 来生我愿意和你共度一生,…… 为什么不是今生,如果没有来生该当如何呢?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郑传--鹤玉 作者:姬泱 第 1 章 我的名字是鹤玉,轩辕鹤玉。 我的母亲原来是一个农家女,是很平凡的那一种。一次父王外出打猎,看见了我的母亲,於是就把她带了回来。外公家日子还算过的去,母亲长的也很是秀气,所以母亲在後宫那些娇媚女人面前不显的很惨淡。父王好象很喜爱母亲,他总是在母亲的寝宫中看著她,原来我不明白这是为什麽,後来,别人告诉我,这是宠爱。 父王有王後,一个很高贵的女人,我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必须跪地磕头,但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母亲说,她是天,我们只是地上的泥。王後出身显贵,自然不把母亲这样的农家女看在眼里了。 不知道为什麽,我在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哥哥们在御花园捉迷藏,他们把我的眼睛蒙了起来,然後我就开始找他们,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他们,突然,一个人摘下了蒙在我眼睛上的绸子,我看,是父王。他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召告天下,封我为太子,没有任何的原因。 从那天开始,母亲好象被人吓坏了似的,什麽都开始很小心。她养了一只猫,每次吃饭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先喂了猫,看看没有毒後再开始吃,可也只是吃一小点,她说有些慢性毒药平时吃不死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显示了出来,少吃一些好。她也不给我吃饱了,她吃多少,我吃多少。有一次,我到书房上课的时候,路过禁宫的东华门,看见一队人站在那里,他们看见我来了都行礼,可我只看见他们每一个人带的食盒,这是外臣给宫里贡的。我跑了过去,打开一个盒子,拿起里面的酱鸭子就咬了一口。我的举动吓坏了所有的人,身後的小太监赶紧抢了过去。殿下,不可如此,让娘娘知道了,她会吓坏的。当天夜里,母亲知道了这事,她请太医来了,仔细检查了我一番,後来太医说我没有问题就走了。她突然抱住我大哭,我不能没有你,我唯一的儿子,可这里真的是吃人呀。我没有听懂,可谁知道,几天後,母亲照例喂猫吃东西,在猫吃了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酱鸭子的时候就死了。後来母亲管的我更严了。 母亲的这种胆小已经无可抑制的传染给了我,尽管我是整个帝国的太子,可我根本没有太子的雍容和庄重。我就像一只被吓破胆的兔子,每天战战兢兢的。我怕父王,怕王後,怕生人。很多人说我这样的个性是不适合做太子的,可父王没有改变主意,这使我们很多人很疑惑。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原因。 那天是祭祀的日子,我随父王到太庙进香,首先看到一个不是很老的老祭祀,据说他是祖父那时候的祭祀,资格很老。他看到了我,首先一愣,然後和父王对望了一眼,就不再看我们了。他引导我们进了太庙,里面供奉著历代先王的牌位和画像。郑统一天下之前曾经是四大诸侯国之一,所以,历代先王的牌位已经堆满了太庙的祭坛。但仅从开国君主文御开始留有画像。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面容,他的画像在祖父毓轩之前,我看著他就像看我在镜子中的脸一样。我感到一种比以往我所遇到的所有的事情还要恐怖的感觉。他为什麽和我长的如此的相象,我怎麽会长的像一个已经挂在太庙的人? 後来,我听说了他的很多事情,我知道了御书房中的那些堆积如山的临帖是他留下的,书中满是朱红色的批文也是他写的,甚至父王寝宫中的用黄绸蒙住的一把断剑也是他斩断的。他就像弥漫在大郑宫中无处不在的阴魂,而这样的阴影笼罩了我的生活。 2 我被逼著习字,因为他的字几乎可以比的上右军的旷世潇洒,我也要努力练剑,因为他的剑术冠绝天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学他的样子。可我什麽也做不好,因为我恐惧写字,也恐惧练剑。到了後来,我甚至恐惧那个满是他的痕迹的御书房。我甚至可以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出他的泪水,他的绝望,那样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可我越是清晰的知道这些,我也就越来越害怕。 这种恐惧终於引起了父王的注意,可我已经改不掉了。 父王给我换了个太子傅,是新科状元,同时又是王後的侄子,希望可以给我另外一种安慰。可我对这个未来的太子傅一样有恐惧,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同那个尊贵的王後一样,给人一种强烈的疏离感,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也逼我做我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今天是他第一天来,我坐在御书房中,忐忑不安的等著。不知道为什麽,今天的天气很阴沈,外面好象就要下雨了。突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说,来了,来了。我赶忙看向门口,心想他是一个什麽样的人呢? 一个人走了进来,後面跟著一个小太监,捧著一部书。 该什麽形容他呢?不同於兄弟们的骄纵和华丽,他是那种干爽的气质,但是一看就知道是王後家的人,那种近似傲慢的高贵和哥哥们相似。我不由得害怕起来,向後面坐了坐。 一身朝服板正威严,但让我惊奇的是,他是如此的年轻,好象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臣张翊参见殿下。 他没有跪,在我面前躬身施礼。 平身。 我努力克制自己没有让这话说的颤抖。 他站直了,吩咐到,现在我要给太子上课了,请诸位回避。他让这些小太监走,他身後的那个答了声是,就把书放在他的书桌上,退了出去。我身边的小太监看著我,仿佛询问我的意见。 太子,上课的时候务必专心。 我不敢留他,在张翊的注视下,我身後的小太监也走了。他们关上了门,这个大殿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周围静悄悄的。我开始有些抑制不住想发抖。我不敢看他,因为我想起了那个王後。 太子,听闻太子不喜读书,可不读书如何明理,作为帝国太子,您以後如何担当的起国家的重任? 殿下,臣在说话的时候,希望太子殿下也秉承一下尊师重道的传统,看著臣。 他的声音很严厉,想必他的脸也很凶,我已经快忍不住了,我多麽希望可以跑出去,但是我连抬头的勇气的也没有,仅能缩在椅子上发抖。 3 太子,臣现在是太子傅,有训示王子的权力,如果太子再漠视我的话,我可要动用太傅的权力了。 我更怕了,恨不得躲进椅子中,可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每一步都好象要敲碎我的心一样的恐怖。 太子殿下?他终於来到了我的面前,蹲下身子,看著我。 怎麽了?他的声音突然放柔了。怎麽哭了? 他抬起我的下巴,我看见了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 我努力不用破碎的语音说出我的话,我害怕。 他仿佛很吃惊,怕什麽? 你。 我?为什麽? 我不认识你。 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在瞬间流露出震惊的神情,然後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好象在判断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我受不了这样的探视,我想向後动一动,避开他,但他在我行动之前就握住了我的手,是我动坦不得。 他笑了,可笑容中讽刺意味很浓,我知道这样的感觉,因为我的哥哥们见到我都笑成这个样子。 我原先只听说太子玩劣傲慢,不喜读书,却原来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种情形,看来,人言多半不可相信。 他说完,对我换了一种笑,那是我只在母亲脸上才看到的笑容,像和煦的风,即使现在殿外已经下起了阴冷的雨,可他的笑容依然可以温暖我。他伸手,把我眼角的泪水轻轻拂去,看著我。 殿下,臣会注意的,不会再这样吓到殿下了。今天臣带来的是御书房的书,殿下可想一看? 我赶紧摇头。看见他询问的目光,我犹豫著,看要不要说出来。 他坐在了我的身边,依然很温柔的看著我。我看著他的眼睛,好象把恐惧忘了。 那,书里,有那个人的笔迹,我怕他。 他?是谁呀? 我,……,曾经在太庙见过他,和我长的一样的脸,……,御书房的书也是他看过了,……,我很恐惧看那些书,……,所以,我,…… 其实现在我也很怕,我怕他不认可我这样可笑的原因。恐惧对於我是深刻的,可我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为什麽。 那,我明日给殿下带我看的书,可好? 见我不说话,他接著说。 虽然也有批注,可写的不多,自己看过的书总也习惯些,要是全给殿下换成新的话,御书房那些珍贵的藏书没有地方放。那些书是历代先王看过的,必须珍惜收藏,这也是对先王的追思和敬仰。 太傅的书,可是用朱砂批的? 他笑了。 只有王才有这样的权力使用朱砂,下臣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臣的书是用墨写的。 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今天是奇异的,在很多年後我依然记得这天。在一个阴雨天,张翊却像和煦的春风一样平复了我惊恐的情绪。 大郑宫在我的心中是阴暗的,甚至连人也是阴冷的,但他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4 晚上,照例和母亲吃饭。 母亲已经晋封为和贵妃了,可她依然是那样的胆小,她说在这里,我们的脑袋是脆弱的,即使是一片从高空飘落的树叶也可能砸死我们。 她让宫女们试了菜就招呼我吃饭。 圆桌上摆著今天据说是父王亲赐的菜。这样的菜是不可以剩的,即使吃饱了也要完全吃光,而且这菜是直接由父王身边的大太监崔受送过来的,应该没有问题,可母亲还是让这里的小宫女试了菜。 父王赐菜的时候是我难得可以吃饱的机会,平时,母亲不让我吃那麽多。 今天的太傅怎麽样,没有对你凶吧。母亲给我夹了一块鱼,然後问我今天上课的情况。 没有,很和善的一个人。 听说他是张王後的侄子? 是。他是王後大哥的儿子,张翊。 就是内阁首相张祁的儿子?王後一家显贵,张翊居然对你不错,……,这是个机会。王後没有儿子,你又是太子,如果我们可以得到王後的保护,我们就安全了。乘这个机会,你对那个张翊要多巴结。 多可悲,我是帝国的太子,未来的郑王,可我得忍受一些我必须忍受的。所幸,张翊并不用我忍受他,可如果换了别人,我也必须这样做。 今天听说小墨说他让所有的小太监都走了,就你们两个人,我还担心呢。咳,你这样怕生人的毛病什麽时候可以好呀。 小墨是母亲给我的贴身小太监。他被别人陷害,母亲当年正得宠,正好知道了这事,就救了他,然後就让他贴身伺候,很是忠心。 母亲说的这事我无言以对。可今天的张翊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害怕,除了刚开始,他说话很严厉,可後来就好了。这些,我怎麽和母亲讲呢? 别想了,既然他是个温和的人,你就努力克服一下。来,今天你父王赐的菜格外的好吃,而且盘子都是用龙装饰的。虽然说你现在是太子,可我们没有靠山,地位总是难免动摇,你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他们的娘都比我身份高,谁也都不是嫡出,要是当太子都有可能,所以我们要更加当心。 是,儿子记下了。 5 初春的清凉也因为白天的一场雨加重了几分,加厚了衣服还是感觉到冷意。斜倚窗前望著天空的残月,思量母亲说的话。 正想著,忽然听见了悠扬的笛声,有些不是很连贯,可无损静谧中的神伤。是二王兄回来了,只有他会吹笛子,并且技艺不是很好,笛子一般难登大雅之堂,王子的课程是学古琴。按声音飘来的方向应该是御园那里,这麽晚了,他一个人在那里做什麽? 我一般不和他们接触,可今天许是听到了这样的笛声,许是遇到张翊让我不那麽怕生了,所以我不由自主的走了出去,随著笛子的声音走了出去。 殿下,怎麽晚了,去哪里? 睡不著,随便转转,你们不用跟著了。 二王兄璐葭敏而好学,真正的倜傥风流,但极是清高,不和我们这些兄弟来往。他的母亲李贵妃是真正冠绝天下的冷美人,出身世家,才学更是横绝一代。 我一到这里就看见他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一身白衣,没有带冠。手中的紫竹横笛下垂著银白丝绦,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清冷。 我不知道他吹的是什麽曲子,可他的眼睛一直低著,我却可以从这并不熟练的曲子中听出了他的无奈和悲伤。 那样的声音有穿透力,仿佛从他的身边,从旁边的假山甚至从冰封的迎春中传了出来,无处不在。 但他只吹了一会,就把笛子轻轻放在了石桌上。 唉,我叹了口气。 谁在那? 他听到了。虽然我躲在了树阴下,可这时的树还没有到郁郁葱葱的地步,挡不住的。我不想和他打招呼,转身就跑。 鹤玉,过来。 他居然知道我是谁!我当然不能去了,不说和他很不熟悉,就是他那样的高傲也会给我最熟悉的恐惧,於是跑的更快了。可我在要出御园的时候正撞上了一个人,我一抬头,居然是璐葭。我想後退,却发现圈在了他的怀中。 王,王兄。 他却笑了。 怎麽,见到鬼了吗? 他居然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今天是怎麽了,为什麽我会遇到这麽多惊奇的事情。 王兄,一向可好。 礼教不可废,招呼还是要打的。 他笑而不答,放开了我,拉住我的手,走到石凳前,让我坐下。 知你怕生,不想吓著你,可我今夜想找人陪我一会,好吗?就一会,听我吹吹笛子。 也许是他的笑容不带任何的讽刺,也许是今夜的月光很迷离,我居然点头答应了。 他看著我,低语。 ……,不带任何的心计,让人放松,可又那样的脆弱,同时让人不敢接近。 突然一顿。 不说这些了,想听什麽? 听他的话,好象有无限的感慨,像在想一个什麽人,可他突然问我听什麽,我摇了摇头。 我不懂。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将古琴的曲子吹了出来,不是很连贯的。让你来听,真可怜了你,忍受一下吧。 不是,不是。王兄吹的很好听。只是为什麽会很伤感呢? 伤感?也许吧,最近没有什麽开心的事情。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我们这方面也矫情了些。我就胡乱吹一支曲子,你将就听吧。 他没有告诉我实情,可我很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的心思在极力掩盖些什麽。那样的笛声不是一个没有哀愁的人可以吹奏出来的。但他不说,我就不能去探知。不管怎麽样,我不会忘了他是那个骄傲的璐葭,是我二哥的同时也是二王子璐葭。 6 当我和他告别回到太子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令我吃惊的是,母亲居然在。她一见我回来,赶紧拉住我,很紧张的问,做什麽去了。 原来是小墨看我这麽晚没有回来就去告诉了母亲,然後她们就在我的寝宫中等。 去了御园,听二王兄吹笛子。 我据实相告。 璐葭回来了?他出去了这麽久,还是你没有成为太子的时候就走了,一转眼就是三年。听说他奉郑王旨意去江南收整孤本残卷去了。 这没有说。 郑王很看重这事。他这个时候回来不会有什麽阴谋吧。 在母亲的心中,任何事情都带著阴谋。有的时候我会想她过於的杞人忧天,可事实上,如果不是母亲这样的性格,我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不要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你也大了,怕生人的毛病要改,胡乱信任别人的毛病也要改。好了,我年今天就说这些,你也快些睡吧,明天还有张翊的课,一定要给他一个好印象。 母亲唠唠叨叨说了许多,一直到看著我睡了她才走。 我躺好,却有些睡不著。张翊吗,我到真的有些期待。又想今天璐葭吹的笛子,那种类似月光的清冷,想著想著,不知觉已经四更,就迷迷糊糊睡了。 张翊把一本书放在了我的面前。深蓝色的皮,书用白线在边上仔细的缝好。 是什麽?我问。 通鉴。 是史书。 我看著那书,还是有一些胆怯。 用我帮忙吗? 我看著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於是,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张深蓝色的书皮。一阵暗暗的徽墨香味飘了出来,满目是张翊端正的蝇头小楷。 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正是通鉴开篇,但下面写著,三家分晋,君臣不分,真乱世也,是张翊写的。也是一种凌厉批论,可看著却没有鲜红的朱批那样刺目。 我冲他笑了,多谢张太傅。 他竟然有些怔住,然後看我看著他,忙解释道,辅佐太子是为臣的职责。 可你对我真好。 我是真的感觉的到他那种没有任何杂质的友善。 昨夜确实没有睡好,忍不住打了哈欠。 太子昨夜没有休息好? 是二王兄回来了。我们三年没有见,昨夜在御花园他邀我品笛。听著听著就晚了。 我看他听我说完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於是我赶紧说。 太傅,我以後不会如此了,你也不要生气嘛。 说完我也楞住了,我从来没有用这种类似撒娇的口气说话,即使对母亲也没有过,这是怎麽了? 太子见笑了,臣下哪有生气。 没有就好,我还真的怕太傅不高兴。 为什麽? 因为你是太傅呀。 他一笑,没有说什麽。昨夜,二王子品笛,吹的是什麽曲目?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我也不懂,二王兄的古琴弹的不错,但是笛子一般。我看见他拿了一个紫竹的笛子,很漂亮,当然,二王兄本身也漂亮,不对,对一个男子不能用这个词,可昨夜的王兄美的似仙子,…… 好了,殿下,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今天的书请殿下好好看,我们开始先上课,讲四书,…… 他是故意打断我的,好象我夸奖王兄触怒了他。也许是因为他嫉妒王兄的美貌?可张翊的美像华丽庄重的和氏璧,虽然他纤细,但无损那份干净的庄严,璐葭则像雕琢著最繁复华丽花纹的无瑕美玉,同时有清冷的光华,就像月光一样。同样是无限风光的两个人,怎麽会有上下之分呢。 心里说他有些小气,可看到了眼前的书,又不觉得他小气了。文人有一个很特殊的脾气,就是轻易不会把书借给别人,更不用说是看过的书了,就是烧了也不会借的,可张翊却要把他所有的书借给我,这怎麽会是小气呢?不禁为自己冤枉了他感到不好意思。 7 想什麽呢?怎麽可以上课不专心。 他的声音不大,但有一种太傅的威严。 我看著他。 太傅是不是,……,那个,…… 什麽? 太傅是不是,……,嫉妒我二王兄的美貌? 你怎麽这样想? 刚才说到二王兄的时候,太傅很不高兴。 他忽然看著我,有一些茫然,然後看我很疑惑的样子,他只是自失一笑。 臣是男子,怎麽会有和王子攀比美貌的心理?太子玩笑了。 但是太傅的确不是很高兴。 因为臣发现了一件事情,令臣感觉到恐慌。 太傅也有恐慌的事情? 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而臣遇到的却是自己根本处理不了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英气的脸上看见与年龄不相符的悲哀,就像璐葭一样。他们是别人眼中,同时也是我眼中的天之骄子,可也有他们无法处理的事情,看来每个人都不会很平坦的生活。 我相信太傅可以好好处理,因为你是我最敬佩的人,我相信你。 可在我笑著表明了我的信任,他看我的目光中却多了一种失望。看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走到了他的身前,伸手拂上了他的额头,想帮他舒展他的愁思。他一直看著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太傅不应该皱眉的。 很多事情不由臣,即使饱读诗书,熟记圣贤道理也抵不了他的一颦一笑。 哦,原来太傅有了喜欢的人,那用我帮忙吗?我去和父王说去,让他给你们做媒可好? 他看著我,眼睛中的哀伤平静了下来。 不用,这是臣的私事,怎可劳动郑王? 他笑了,可我总感觉他的笑容已经没有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明媚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丝的阴郁。 我们接著讲课,如何?他问我。 好,好。太傅,我们以後私下就不要臣呀什麽的称呼,那样太生疏了。 不行,臣是太傅,要教导太子一切规矩,这些怎麽可以不顾呢? 他的语气恢复了原来的那种严厉,我不禁感觉到害怕和委屈。可看他的样子也知道是不能改变的。於是,只有低头回答,是,就按照太傅的意思办。 我突然间发现,我不忍心看见他皱起的眉头,所以我也不忍心逆了他的意思。因为,他是第一个可以真心待我的外人。 在大郑宫,即使是亲人也没有那种类似三月春光的笑容,而我从他的脸上却看到了。我见到这样的温情是如此的稀少,所以我很珍惜我遇到的每一次。 今天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张翊今天讲了很多的东西,原先的太子傅可没有这样的尽责。张翊不但给我把书讲完而且让我背过了才让回来。父王期间甚至还派人送了回饭菜。 母亲正在我的寝宫中兴高采烈的说著什麽。我一进去就看见了满桌子的东西,有苏州的缂丝,白色的底子织著鲜红的龙纹,还有几串天竺的佛珠,另外还有一尊玉雕的观音。 这是怎麽了? 我很奇怪。 是王後,王後送的。王後说,如今她的侄子是太子傅了,我们今後就是一家人了。王後送了这些东西是庆贺我封了和贵妃。王後走了後,六宫的各位妃子也都来了,就是那个别扭的李贵妃没有来,哼,我如今是熬出来了,就不用整天担心这些了,如今我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麽容易吗? 我总感觉这些来的太快了。 还不是你的太傅,你今天的课怎麽样了,别忤逆了他,要学会讨好。对了今天这麽晚,晚饭还没有吃,我叫御膳房传膳,小墨叫传膳。 等等,不用了,我吃了,是父王叫送来的。 你吃了,那让人试了吗? 是父王身边的大太监崔受亲自试的。 还好,还好,你以後还是要小心些,别让人做了陷给吃了还不知道怎麽回事。 是,记下了。 好了,累了一天了,你也歇了吧。这匹缂丝是专门给你的,我们这些人怎麽敢穿龙袍。观音供在我房里,佛株给你戴一串,还有这些冰片什麽的,我也拿走了,交给膳房只会被私吞了,我给你熬些药,别上火,好好读书。 母亲总是唠唠叨叨的,可是要是没有这些琐碎的念叨,我会很不习惯的。 又是一天了,夜里,我看著窗外的月光,居然格外的皎洁。於是闭上了眼睛,甜甜的睡了。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早早的到了书房,开始温书。谁知道等到了晌午,小墨来告知,太傅昨夜著了凉,必须修养几天,来不了了。 没什麽大碍吧?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怎麽会著的凉,张太傅的身体这样弱吗? 没事,说是著了凉,但奴才探知的是他喝酒喝醉了,就在花园中睡著了,结果就著了凉,现在就成了这样。 在花园中喝酒,张太傅不像这样狂放的人呀。 我打开了他给我的书,里面的字是工整的小楷,显示了他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 可我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我时的情景,真诚的笑容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刻板的人,规矩中带著一份真诚。 小墨,给张太傅送些药过去,让他好好养病,我会用功念书的。 见小墨看著我,有些惊讶。 怎麽了?我问他。 太子变了,变的有主见了。 我冲著他笑了。也许吧。其实只要我可以看见一丝的阳光,我的生活也就不再阴暗了。 风和日丽,这样的天气当真是好。虽然有些小雨,可无妨我们同游,不知道公子可有此雅兴。 眼前的人对我说的时候,我看了看天。雨的确是不大,可在这天就有些惨淡的味道了。要说风和日丽,那阴天哪里来的太阳,既然没有太阳何来的日丽这一说。 徐元,我家小弟怕生,你不要吓著了他。 我一看二王兄回来了就松了口气。 张翊在那天的第二天就来上课了,他稍微有些咳嗽,并且脸色也稍显苍白,可他说现在是我读书的关键时刻,不能有片刻的松懈。看著他病弱的身体,我也有些不忍心,可他坚持我也没有办法。他督导我功课很严格的,短短两个月间,我的功课进步很大。 母亲和张後的关系可以说是渐入佳境,张後原来也是一个随和的人,这些本来我们都不知道。张後对母亲好,後宫那些妃子也开始巴结母亲,母亲在後宫的日子当真很舒服。 二哥璐葭和我也渐渐熟悉起来,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御花园听他吹笛子,虽然他吹笛子的技巧还是不太熟悉。我和璐葭的事情,母亲知道,由於她很溺爱我,所以她也不管我了。可这些没有让张翊知道。不说张後一家和李贵妃一家不和,单是张翊本人也不喜欢我二哥,为了不让他生气,我也没有告诉他。 今天是二哥在江南认识的好友到京城来,所以他带我出来见见他的朋友。璐葭到江南是微服,他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是二王子,只知道他是京城的贵公子李嘉,而我是他的胞弟,李禾。他们戏言,我们兄弟二人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嘉禾,说我们的父母是想祥瑞想多了,所以起了这样的名字。 这里是璐葭的母亲娘家在郊外的一所别院,清净幽雅,而且有一个很高的阁楼,可以眺望远方。我们就是在这里饮酒赏雨。璐葭如果不是王子,就当真一个潇洒书生,风流倜傥,有文士的不羁和狂妄,这些在出了禁宫後完全表现了出来。 他说要去亲自挑一壶酒,可就在他走後,这个徐元就对我说要出游,知他是玩笑,可不知道该当如何拒绝。这时候,璐葭回来了。 看令弟斯文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他。不过既然你这样护著他,我也就不为难他了。对了,你找的什麽酒? 陈年茅台,如何? 如此清净天地,不要喝这样浓郁的酒了,我这到带了好酒,从南边带来的。听说这酒当年可有过传说的。是一个仙子给人间的泪水。 什麽酒? 水晶芳。怎麽样。说著,拿出了一个小壶和一个番邦进攻的水晶杯。酒到入杯子的时候,清香扑鼻,在看这酒,果真犹如水晶,剔透晶莹。 他拿起杯子,递给了璐葭,试一试? 好。璐葭接了过来,品了一口。赞道,好酒,绵软清冽,果真配现在的天气。 徐元看向我,不来一口? 他就免了吧,还是小孩子呢。酒色误国,他要注意。 酒色误国,李嘉兄当真有趣。令弟的志向想必是要做辅佐天子的内阁大学士了。 他,没有那麽高的目标,家父和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只希望他多读些书,明白事理,不要让你这样的市井小人骗了去。 玩笑,玩笑。对了,李嘉,今天我也叫了顾邺远和刘梅清他们。 璐葭接著喝了一杯,怎麽,他们也到京城来了?去年一别,好久不见了。 怎麽,你不知道吗?他们来早就来了,是来赶考的,顾邺远金榜题名,是当今的探花郎呢。 顾兄也算功成名就,那梅清呢? 梅清考场上突然肚子痛,就跑了出来,不考了。 怎麽会这样?我问的。 一般人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考场一试,怎麽会有人半途跑了出来了。 璐葭了然一笑,一定又是那话,功名事小,性命事大。 正是,正是,还是李嘉你熟悉他呀。 啊,怎麽会这样?我很奇怪。 梅清家里是江南望族,他本身才学极高,只是有些文人的狂放,几入考场是被父亲逼的,他也不愿意考试,就总是想个方子跑出来。 徐元为我解释。 吃些东西吧,怎麽看你好象很拘谨,和我不必如此,我和你哥哥是好友。 他从来没有出过门,拘谨再所难免,你也不用担心。 璐葭夹起一块鱼,咬了一口,放进了我的碟子中。 我知他怕我估计,所以亲自试菜。当真有些感动的不知道该什麽办了。 你怎麽这样,看你把自己吃剩的鱼给了他,他都要哭了。 徐元赶紧给我又夹了一块,但是被璐葭拦了下来。 你懂什麽,这是我怕他肚子痛所以帮他试的。他身子弱,如果现在养成了整天肚子痛的习惯,他年一旦入考场也跑了出来该怎麽办? 又对我说,好了,好好吃,没事的。 说完握握我的手。 你对你的弟弟真是关心。 徐元也是豪爽的人,於是自己也坐了回去,好好吃自己的东西。 当然,他可是我亲弟弟。 唉,我家里也有许多的兄弟,可哪个都盯著老爷子的那些个房产田庄,一个个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实在没劲。 9 好了,不说这些了,既然出来了就不要想了。今天要来的还有谁呀? 璐葭给他也夹了一块肉。 顾邺远的一些同科进士,啊,好象还有新科状元张翊。那真是当真一位风华绝代的人呀。 张翊,我心一动。因为这些天,父王说让我休息一下,我三天没有见他了。 风华绝代好像是形容女人的吧。 璐葭看著他,涩涩的说。 用词错误,可真是那样的。不但诗文出众,文采风流,最难得的是治国之道不单是纸上谈兵,所说之词一针见血。还有,他是张相的长子,但是没有贵公子的骄纵,气质平和,如古朴尊贵的上古美玉。 那他可也进了内阁? 没有,没有。郑王看中了他的文采,让他当太子傅。他日太子登基,就是帝王师了。前途无量。 张翊,没听说过。 璐葭还是很认真的说。 没听说过?!李嘉你果真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呀,如今在京城中,张翊可是被奉为文曲星转世。 呢,那我一会要认识一下。 这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张家和李家不和却是事实。也许是真的不认识吧。 那张翊可真是意气风发。 听说我的太傅这样的风光,我也很高兴。 璐葭看了我一眼,笑了。 让你弟弟也见识一下,张翊文章造诣很高,和他学学,他日金榜题名指日可期。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好象有什麽伤心事,有些阴郁,所以才叫他们带他出来散散心的。一会要是他的脾气不好,你也不要太在意。 伤心事?我心想,没有呀,对我虽然严格些,可平时总也算是谈笑风生,那日看见他的阴沈也是一闪而过的。 又想著一会可以见到他,不由的心情飞扬。 怎麽,有什麽事情这麽高兴的。 徐元笑著问我。 他是听你说可以金榜题名。他的心思可高著呢。 璐葭此时已经知道了我认识张翊,因为没有我当张翊的徒弟,他何来的太傅之职。 你们稍坐,我看见他们来了,我去迎一下。 说完转身下楼了。 10 我和璐葭也站了起来,从这里可以俯瞰地面。一群人正好从庄子门口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是衣衫飘摇,撑著油纸伞,细雨青草下,分外潇洒。 应该是新科的进士。 璐葭和我凭栏而立,他说。 哪个是张翊? 穿深蓝色长衫的。 走在最前面? 是。 果真俊俏,一表人才。又很稳重大方,说是风华绝代不为过。 二王兄,难为你夸奖人呢,父王和我都很喜欢他。 下面的人们也看见徐元了,都在作揖行礼。徐元指著我们这里说了什麽,他们都抬起了头。 李嘉兄,好久不见。 一个人已经喊了出来。其他的人只是抱拳行礼。 璐葭连忙回礼。 那人是谁?一身白衣,衣衫上用蓝线绣了几朵梅花,素雅而娇媚。 刘梅清。 他就是那个从考场跑出来的人,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他一定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没有想到这样的雅致。 人不可貌像,张翊也看到我们了,怎麽他好像突然有些不高兴? 没有呀。 我冲著张翊笑了笑,他也对著我微微一笑。 他就是一个严肃的人。 怎麽我听说,其实他这个人原来很是狂妄不羁的,和你对他的那些印象完全不一样。也许是成了太子傅一定要对你的功课负责吧。 也许。 刘梅清身边的是顾邺远。 啊,新科探花郎,不错不错。二王兄,…… 叫我哥哥。 好,哥哥,这样的称呼真有意思。 如果我们也像他们一样生在百姓或是官宦之家也是如此称呼的。不怕生了? 我摇头,有你和张太傅在,我不怕。 他这次也没有说什麽,手搭上了我的肩,让我看著远方。 是青草地。 我笑著。 是青草地。 他用感慨的声音感慨著。 李嘉兄,这位可爱的小兄弟是谁呀? 身後传来了刘梅清的声音。我们回过身子正看见他们也上来了。 梅清,这是我胞弟,李禾。 嘉禾,好名字,你们,…… 父母很想得到祥瑞,所以取了这样的名字。 璐葭赶紧接话。 还是李兄了解我,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新科状元张翊。张翊兄,这位是我在南方的故友李嘉,不过他可是京城人氏。 久仰,久仰,张翊兄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刚才徐元还对我叙说张兄呢。这是我的弟弟,李禾。 说完把我向前推了推,可我一下子看见这样多的人,还是有些胆怯,就向後躲了一下,紧挨著璐葭站了。 他们都笑了。 小兄弟还是很害羞的。 舍弟年幼,各位多多包涵。 我抬头看张翊,可他真的是有些阴沈,怎麽了? 他已经看到了我,我相信他即使不认识璐葭也会推断出璐葭是谁。 他想行礼,可璐葭用眼神制止了。 来来,都坐,今天咱们不醉无归。刘梅清招呼大家入坐。 我小声对璐葭说,哥哥,我三天没有看见张翊了,我想坐在他的身边。 他看了看我,可他不知道你想吃些什麽,这样吧,我们挨著,让他坐你身边可好? 好,好。我高兴的答应了。 张兄,舍弟仰慕你的才华可否容许舍弟坐在张兄身边? 啊?小可爱,为什麽不仰慕我的才华?梅清很是不平。 人家想金榜题名,他日宣麻拜相,怎麽能和你这样的科场逃兵在一起。李嘉连他吃的东西都小心试过,就是不想让他有机会以肚子痛科场遛走,你还想挨著人家,不要妄想了。 徐元说完大家都笑了。 我也没有理会他们,径自拉起张翊的手走向璐葭的身旁。 我的意识中自然没有他人那种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张翊,因为即使他是张王後的侄子,即使他是母亲说要我要讨好的人,可我毕竟是太子,而他是臣下。我再懦弱,这样的观念还是有的。 但这样的亲近显然在别人看来有些惊诧。众人捧著的骄子被我随意拉著,并且,他也真的没有反抗。 令弟怕生,可见张翊兄却很是熟悉,真是不公平。只是因为我跑出科场,就得了这样的下场吗? 张兄堂堂君子,舍弟亲近自是好事,要是他和你梅清很亲近,那回去,家父可要责罚的。 罢了,罢了,莫要再提我科场逃跑的事情了。今天阴雨霏霏,正好我们饮酒赏雨,别的也不要再说那许多了。功名利禄就那它暂时成为过眼云烟吧。 好好,梅清此话甚是有理。 他们在那里高谈阔论,我小声对张翊说,那是我二哥。 是,臣已经猜到是二王子了。 张太傅,兴会。 璐葭也和他打了招呼。 殿下,这里不便行礼,恕罪。 不碍事。想吃些什麽?他问我。这是用萝卜剁碎了蒸的丸子,然後用鸡汤煨的,很进味,来一些? 好。我又对张翊说,太傅,三天没有看见你,真有些想你。 他的脸好象有些红,多谢太子挂念。 那,你有没有想我呀? 笨弟弟。 我的脑袋被二哥轻轻打了一下。 太傅自然不想你了,你那麽笨,教起来那麽困难,太傅休息几天哪里还想你呀。 是这样吗?太傅,我真的很笨吗? 听二哥这麽说,我很是伤心。 臣也很挂念太子。 真的吗? 我瞬时很高兴。 是作为臣下挂念太子吗? 二哥很严肃的插了一句。 而张翊看著二哥也很严肃的回了一句,不是。 这是什麽意思呀?刚才说他挂念我,又说不是? 二哥突然笑了,好,不说这些了。 李嘉,你们在那里又说些什麽,我们以这个瓷枕为题,该你了。 梅清总是声音很高。 怎麽?二哥问他。 当然是诗文会友了,李嘉你也快快想想。 瓷枕?诗到没有,不过有一句小词而已,如何? 可以可以,快快讲来。 甜乡醉乡温柔乡,三者之梦孰短长?仙人与我炊黄粱。 刹时,四周平静了下来,他们都看著璐葭。 璐葭只是拿起他面前的那杯水晶芳,慢慢品了一口,然後笑了,笑的很飘忽。 梅清的酒杯啪的掉到了地上,连连摇头。 李嘉,李嘉,当真是神仙中人呀。 张翊看著璐葭的眼光也柔和了许多。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璐葭说出了心中所想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我还不是很明白。二哥就像一抹清冷而孤独的月光照在大郑宫中,这里的世界和他都很清冷,也许他们会契合。 11 这次喝了很久,等到了天黑,我们才散。璐葭就留在这里,我也没有走,所以张翊叫了小童回宫调了一支御林军到这里来保护我们。璐葭喝的不少,因为席间有很多人想灌我酒,都被他挡了下来。我看璐葭躺好後,给他盖好了被子,吩咐他的小太监注意伺候好,就到他的书房看书去了。夜晚很凉,挑亮了蜡烛,小墨给我端了一杯热茶提神用的。 天凉如水,万籁俱静,我心中只剩下眼前的书。淡淡的墨香让我感觉张翊好像就陪在我的身边。今天徐元夸赞张翊不是一个轻狂书生,眼前他读过的通鉴,那一句句诛心评论的确显示了状元锦绣文章不是凭空得来的。 怎麽,还没有睡。 我一抬头,看见是张翊。 明天太傅要检查功课,这些都得再背一遍。我手一指面前的书,当然不能如此贪睡的,不然太傅会不高兴的。 他笑了笑,低看看书,然後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太子今天说想念臣下是真的吗? 当然是。父王说你很辛苦,所以不可以每日在大内,不然我真的想每天和你在一起。 为什麽?此时他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光彩。 太傅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 就这样呀,如果,如果那个人不是我,我是说那个对你笑的人不是我,是任何一个人,太子也这样想念他吗? 他好象有些黯然。 他是我的太傅,又是张後的侄子,并且他人很好,这些都凑起来才让我对他有了一种依赖的感觉,如果单单是一个对我笑的人,那二哥也这样做了,可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张翊在一起。 也许吧,其实哥哥也对我很好,可我还是很想你。太傅不会嫌弃我吧。 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很用力的感觉。不过我却感觉到的是一种心安。有一个人可以真心依靠他,是一件多麽快乐的事情。 怎麽了,太傅? 没事,臣只是,…… 对了,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哥哥叫我鹤玉,我就感觉比太子要好听,你也这样叫我好吗? 鹤,玉。 听他轻说说出,从薄薄的嘴唇中发出这样的声音,竟然有了一种深刻而隽永的感觉。 翊。 我也这样称呼了他。 12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久的我已经忘记了细节。 隆冬腊月,大雪盖住了天,父王也在今天永远了离开了我。 我今年也整整十四岁,但我感觉这是我们家族的诅咒。 我在大丧过後就登基了,我的身上穿著白色的龙袍,那繁复而华丽花纹绣的是龙,每条龙都是那样的凶猛和高贵,从现在起,我已经成了这种并不温和的动物。 张翊就在我的身边站著,华美的官服衬托著他俊美的容颜真是说不出的好看。我看了他一眼,在触及我的眼神那一瞬间,他闪过一丝黯然就低了头。 记忆中的事情并不十分完美。张翊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从璐葭的别院回来後,我们的关系可以说十分融洽,他得到了我全部的信任,那个时候,我认为大郑宫有如天堂。 可是现实永远是现实,这里是王宫,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天堂。 张王後利用了母亲,她使母亲相信李贵妃无时无刻不想害她,在她的教唆之下,母亲当众刺杀了璐葭,璐葭没有死,可已经成为了废人,他伤了脑子。 璐葭是王子,而母亲这样做无疑是重罪。当一碗搀杂鹤顶红的燕窝粥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一辈子防著别人下毒,谁知道最後一碗竟然是无可违背的毒药。 我跪在父王寝宫门口,求他网开一面。可我跪了一整夜,他也没有见我。当那天的朝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这是张王後一石多鸟的计策,她打击了二哥,打击了李贵妃,并且她既然将我归为她的保护,当然不允许我的母亲来分享以後的荣誉和权力。 太子,该歇息了。 我一个人坐在窗边喝茶,看著满目的红叶,是秋天了。不知道二哥现在怎麽样,李贵妃已经被废,谁还会专心照顾他?可现在张王後根本不许我接近他。我也想念母亲,可现在这些离我都已经很远了。 身边的小墨对我说,娘娘已经安葬了,那些事情就忘了吧。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对我们。 这,奴才也不知道。太子,凡事不要问为什麽,别人做什麽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我看著他,他的话好象很深奥。 我们一直那样信任张王後,可是她,…… 太子,这里是张府别苑,这些话千万莫要再说了。 翊,没事的,我信任他。 小墨看了看我,也不枉费太子待他的一片心。如果张太傅不是这样的人,太子也得隐忍,那日子就难过了。 当初母亲让我讨好他,现在看来,还真的很对,不然,……,唉,这些不说了,小墨,难得出来住几天,这些都不用在想了。 是,看到太子这样,即使娘娘也放心了。 下去吧。 母亲会放心吗?我不知道,可现在我还有翊,我不怕这些。 好,他转身要出去,可在门口的时候愣住了。 太,太傅。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翊。 他冷的脸看了小墨一眼,下去吧。 是,小墨临走看了我一眼,可他不能违背张翊的命令,就走了。 怎麽了?我问他。 我刚才站在外面,全听到了。 听到了什麽? 原来我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是张家的人就可以。你原来还口口声声说我是特别的,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你的谎言。你知道什麽是讨好吗?你可知道讨好应该是什麽样的,该怎麽做吗? 我一直没有说话,单单是看著他。目前的情况也许是我一生当中遇到的最深刻的变化。 他到了我的身边,用原本温暖看现在已经冰冷的手指撕开了我的衣服。我没有反抗,没有动作,因为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做到怎麽样的地步。 他沙哑的声音透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也许我根本不应该如此对待你,从一开始,你就不值得真心相待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为什麽这样做,可我从来没有问出口。 眼前什麽也没有,我看不见他,手也被他固定了,动也动不了,我被他压在床上,可这种面临未知的恐惧让我心惊胆战。 接下来就是一阵彻骨的疼痛,至今那种感觉我依然铭刻於心。 黑暗,是一种无法摆脱的阴沈,伸手也摸不到希望。 心也彻底的冷了,可为什麽,为什麽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想呼唤什麽,可出口的却是那句话。 翊,救我,好疼,…… 身後他酷刑般的律动一直没有停止,他摧毁不只是我的身体,更重要的是我全心全意的依赖和那种刚刚看见希望的温情。 我一直没有问到底为了什麽,因为,只有弱者才问为什麽,万事总有原因的,知道了原因并不能改变任何现实。 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他有力的怀抱中。那一瞬间我好象回到了我的天堂。 怎麽样了,好些吗?他的声音低哑,一种病态。 全身干爽,换了新衣服,并且身後的伤也泛著清凉的感觉。我用眼睛看著我,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憔悴极了,眼睛中满是血丝。声音中是浓浓的关心。 好些了吗?似乎是看著我依然没有反应,他紧紧搂住了我。我不敢道歉,那样我所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我想让你知道,其实,这样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受不了你的背叛,哪怕仅仅是一句话,我也受不了。 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 我轻叹一声,俯进他的怀中。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如果我忘了这些,那我就不是鹤玉。 多年後的今天,我坐在恢弘的大殿中,我身後没有後宫的纤纤玉手,可我的面前依然权臣当道,还有些是父王终其一生也没有完成的事业。也许我的性格中遗传了那种绝情的任性,可作为一个帝国的主宰,我更明白的则是宽厚。 善待自己,善待我的臣民,所以,我会在某种意义上原谅张翊,可心是无法欺骗的,我忘不了那些事情。 帝国骄雄-鹤玉 13 我如今已经把二哥接到我的寝宫中住,我可以就近照顾他,张太後没有再干涉我这些事情。外人看来,二哥其实没有什麽不同,只是从来不说话,单用眼睛看著天。 我有的时候会一边给他喂饭,一边和他说些什麽,他不会听到我讲的话,可我想一直这样讲下去。 甜乡醉乡温柔乡,三者之梦孰短长?仙人与我炊黄粱。 黄粱一梦,终究是空一场吗?既然是仙人为你准备的,那有为何醒的如此快。 我已经可以平心静气的看著毓白留下的那些书,看著他的字还有那柄剑。我也听完了关於他的故事,那是我向往的生活,可我看出了这其中隐藏的真实。 禁宫中他的字只到了祖父毓轩改元前,後来说他在後宫住了那六年留下的字全是毓轩写的。天决门早在祖父杀了那个男宠的时候也顺道带兵给剿了,慕容枫死的时候年仅十岁。 一切是鲜红色的真实,毓白在他成为画像的时候已经被抬进了王陵,我们要离开这里只有成为枯骨。 合上了这些,夜空下的繁星格外的明亮。不心存侥幸,只有奋力一搏了。 王,这是外臣贡的,有芥末鸭掌,还有几坛子梨花白。小墨在我晚膳的时候捧来了一些食盒。 我看了看说,没有胃口,放著吧。 这是四王爷送来的。 四王爷的父亲是父亲在的时候的摄政王,而如今他们家的势力不容忽视。这就是祖父死的时候感慨的摄政王,一代一代遗留下来的全是我权力的阻碍。 就说我吃了,感觉很好,另外挑两串珍珠,几坛子醉好的绍兴蟹子给他送去。礼尚往来嘛。 是。王,张大人觐见。 翊吗?叫他进来,等等,去御花园,那里的雪景不错,你再给他拿个披风过来。 是。 ---完---- 汗,这个是去年写的,后来我的电脑格了,我已经在各个网站找了它一年了。这个以后会和灵珂合在一起共成为 郑传--九歌 嘻嘻,不是十分的凄惨,这个可是郑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帝国的辉煌呀,咔咔咔咔 小说下载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五月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