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闻录之山村怪谈》作者:牧野洋洋【完结】 文案 平静的小山村隐藏着致命危机,普通感冒却是异变的征兆,未知病毒开始蔓延……是天灾?是人祸?病毒到底从何而来?……这儿是大岭山,一处远离城市,山清水秀的地方。几个年轻人进山游玩,却不知村民感染病毒逐渐变成了丧尸…… 。 灵异悬疑,气氛的话我觉得类似《都市异闻录之灵魂契约》。。。。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悬疑推理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毅,林杨 ┃ 配角:杨春花,刘琦,金敏娴,朴俊英,黄大发,王静香 ┃ 其它:丧尸 ☆、序章 序章 序章 刘琦坐在椅子上,额前垂落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表情。 查了血,又测了心电图,杂七杂八检查了一通,换来几页报告单。杨春花识字不多,看不懂那一串串的数据意味着什么。她问测血液的护士,护士叫她去问医生。问心电图的护士,那护士还是叫她去问医生。 坐诊医生只看了一眼,简明扼要地答复道:“发烧感冒,问题不大。” ‘’只是感冒?” “是啊。” “菩萨保佑!”杨春花松了一口气。 医生笑道:“不必担心,现在正是流感高峰期,打个针吃点药,注意保暖……” 刘琦低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坐着。 检查报告显示,这位小病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 门外小孩儿哭闹,呜呜哇哇吵个不停。 刘琦就这么坐着。 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似乎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妈妈让她坐,她就坐。牵她走,她就走。 像个木头人似的。 医生低头,看向刘琦的眼睛。 刘琦的视线没有聚焦,盯着空气发呆。 医生问她:“嗨,小朋友,打个针哦?” 一般孩子听到打针就哭了,她却没反应。 医生又对她说:“打个针,好得快!” “好吧!”答应的却是杨春花,“那就打针吧!” 医生操作着电脑:“去缴费,然后到一楼输液室。” 杨春花问:“吊瓶啊?” 医生说:“是啊。” 杨春花道:“能不要吊瓶吗?我们要赶车,挂完吊瓶就没车了。” 吊瓶换成了屁股针,结账完,从医院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 恰好赶上末班车。 刘琦坐在窗边,依旧低着脑袋不说话。 刘琦活泼开朗,平时蹦蹦跳跳,不知从哪天起变得沉默发呆。起初杨春花以为女儿被人欺负了,可事实上女儿并没有被人欺负。问她哪里不舒服,她病怏怏地说累。也许感冒好了,她就能恢复活力了吧? 杨春花望着窗玻璃中女儿的倒影出神,就在这时,刘琦忽然说话了,她轻声道:“妈咪,我饿……” 杨春花赶紧翻兜,她记得出门时带了几块饼干,可怎么也找不到,她想不起到底是吃了还是压根儿没有带,早知路过小卖部时买几包就好了。 杨春花只好安慰道:“琦琦,很快到家了,回家给你做最喜欢的红烧鱼!” 刘琦眉目舒展开,仰起脑袋嗯了一声。 杨春花看见女儿的嘴唇破了,渗出了血。杨春花拿出纸巾,却见刘琦舔了舔唇边的血,一脸享受仿佛吃到了美味的糖果。 ☆、第一章 山村 第一章山村 货架上还剩最后一包奥利奥,林杨正想伸手,斜下里另一只手比他更快,一下子把奥利奥扫进了购物车。 洛毅获得奥利奥还不满足,魔爪伸向趣多多。 林杨打量了一下对方,在他印象中,洛毅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公开课大伙儿争先恐后往后排挤,唯独洛学霸大大方方地坐在前排。有次林杨迟到,后排满座,在老师的钦点下坐到了洛毅旁边。上课时林杨偷偷摸摸玩游戏,洛毅记笔记。课间休息时林杨玩游戏,洛毅看他玩。连输好几盘林杨泄气了,于是问洛毅借笔记抄抄。林杨抄笔记,洛毅替他玩,笔记抄完,正好上课,洛毅把手机还回去,那满屏获胜奖励金光闪闪地晃瞎了林杨的眼。 “林杨,好了没?要结账啰!”黄大发招呼着。 “来啦!”林杨推着车,回头看去,洛毅已经走远了。 黄大发人如其名,他家境富裕,不愁吃穿。黄大发平时挥霍惯了,爱好请客做东,这回还包了车,邀请几个好友一同去大岭山玩。 大岭山地处偏僻,山清水秀,最近还冒出发现丧尸的传闻。 那帖子很快被删除,尽管如此,还是被黄大发见着了。 他约了几个好友,说是一起去大岭山探险找丧尸。丧尸这玩意,电影和游戏见得多,但现实中,哪里有什么丧尸呢? 在林杨看来,黄大发是想跟女朋友王静香去度假罢了。 既然要去偏远的山区,那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电筒,食物,矿泉水倒是好买,就是防风帐篷没有现成的得网上订购。 黄大发估摸着要在山里露营,还准备把家里的大狼狗也带过去,幸好王静香制止了他,说队伍里有好几个大男人,还需要带什么大狼狗啊? 两天后,帐篷到货,东西总算准备齐全。一大早,包车带着六人小队伍,驶上开往大岭山的高速路。 去的人林杨都认识。 认识归认识,但并不熟悉。 金敏娴是王静香的好闺蜜,而朴俊英是黄大发的好哥们。这一男一女都是高个儿大光棍,站一起很是般配。 月老有意牵红线,可惜他们谁也没看上谁。 林杨坐在后排玩游戏。 洛毅坐在他旁边看书。 当初黄大发神秘兮兮地说邀请了一位学霸好哥们时,林杨只想到洛毅。 不出所料,真的是他。 洛毅话不多,打过招呼后落座,落座就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林杨打游戏,洛毅看书。 一个小时后,输得落花流水的林杨把手机递过去,洛毅只玩了一会儿,把满屏获胜奖励的手机还回去。 林杨自暴自弃:“你玩,我帮你看书。” 洛毅:“我的书,你看不懂。” 林杨:“…………” 车子早上出发,日落时终于到了大岭山。 大岭山山脚有汽车站,山脚通车子,山里却不通车子。要进山,下了车还得步行。 大岭山曾经计划发展旅游业,可惜开发成本太高,始终没有发展起来。 幸好,进山的路并不难走,有些坡道还修了楼梯。山脚一段路有路灯,随着入山,灯没了,夕阳也西下了,四周黑黝黝,只能打着电筒前进。 满地落叶,又潮又湿。入夜,山里起雾了,走在最前方的黄大发提醒道:“注意脚下,别走散了啊!” 王静香就笑他:“这么一条道,想走散也不容易啊!” 黄大发哈哈大笑:“就一条道,没准丧尸也往这边走哦!” 刚说完,灌木丛忽然刷啦一下,黄大发连忙把电筒照过去,借着光,他们看到灌木丛晃动,仿佛真有什么怪物往这边走来。 朴俊英吓了一跳,手里的袋子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林杨也紧张起来,这荒山野岭,冒出个活人还不怕,就怕出来的不是人。在狭窄的山道里,黑灯瞎火地遇上未知的东西,说不怕那是骗人的。电筒齐刷刷地照去那个方向,唯独洛毅把手电筒照去另一个方向。 黄大发马上回过神:“跑那边去了?!” 洛毅没吭声,他捡起石头丢过去,灌木丛突然哗啦一下又动了。 “没事,别怕。”洛毅仿佛知道那东西的逃跑路线,电筒光追着,又丢了一块石头。一道小小的黑影蹿出灌木丛,远远地绕到大树后,慌不择路地逃了。 黄大发:“那是什么东西?” 洛毅:“小动物而已。” 几只鸟儿飞出林子,雾气中只看到一只只黑影。 朴俊英吓得不轻,催促大发赶快走。 黄大发心里发慌,他们都习惯了灯火通明的室内,有墙,有窗,有门,他们很安全。不像漆黑的深山,四周树木茂密,电筒光照不到的地方,仿佛真隐藏着什么。 黄大发犹豫着:“不如找个地方扎营吧?” 王静香诧异道:“在这儿?!” 黄大发:“不是这儿!我的意思是找个避风的地方……例如山洞什么的,你看都那么晚了……” “野外太黑啦!” “我们带了灯啊!” 王静香跺脚:“再往前走!” 黄大发看向洛毅。 洛毅道:“继续走。” 黄大发只好招呼道:“跟上,赶紧的!” 王静香一手一个大袋子慌慌张张地跟在男朋友身后,金敏娴道:“静香,把矿泉水给我。” 王静香以为她渴了,于是将袋子递过去。 金敏娴没有喝。 金敏娴帮王静香提着袋子,王静香空出了一只手。 “牵你的大发去!”金敏娴提醒着。 王静香这才反应过来。 大伙儿都忍不住笑了。 沿着小路,弯弯曲曲绕着山,前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转过弯道,视线豁然开朗。 有灯光!!! 山窝窝里亮着的灯光让他们恍然有种重返人间的错觉。 村子近在眼前,看着近,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村口。 小山村虽然交通不便,但并不落后。水泥房,太阳能,蓄水罐,防盗网一应俱全。村子还有几家农家乐,也许旅客少的缘故,仅剩一户在营业。 “哇!好香!”林杨吸吸鼻子,最先走进农家乐,“好像是红烧鱼!” 洛毅忽然一步追上,按住林杨的肩:“等等。” 门边的前台上有个按钟,洛毅抬手按了下去。 杨春花揭开锅盖,红烧鱼的香味扑面而来。 杨春花用筷子扎了一下,鱼还没熟,还要继续煮。 “琦琦,很快能吃啦!”杨春花盖上锅盖,回过头,刘琦却不在座位上。 “琦琦?”杨春花探头往外看,“琦琦?” 就在这时,传来了声音-- 叮咚!叮咚! 按铃竟然响了! 有客人来了? 杨春花只好关了火,用围裙擦着手:“来啦来啦!” 杨春花出了厨房,发现刘琦偷偷摸摸地躲在门边往外看。 农家乐偶尔会有旅客上门,平时刘琦蹦蹦跳跳,帮着妈妈端茶递水,打扫住房。 自从发烧感冒,刘琦似乎变了。 她透过招财金桔的枝叶缝隙,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厅。 恍如一条窥视猎物的毒蛇。 杨春花打了个寒颤,轻唤道:“琦琦,你在干什么?” 刘琦轻声道:“妈咪……” 杨春花哄道:“去厨房,帮妈咪摘点青菜。” 刘琦这才离开,往厨房去了。 农家乐虽然不如酒店豪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农家乐布置简单,收拾得非常干净。 老板娘姓杨,叫杨春花。农家乐里没有其他伙计,招待客人下厨做饭都是她。 杨春花的丈夫去了外地打工,然后再外地成家再也没有回来。杨春花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农家乐既是她的生活来源,也同时是她的家。 杨春花没料到今晚有客人,她没有准备什么饭菜,说是煮面条,再炒几个小炒给大伙儿吃。 住房在二楼,每间小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杨春花带着他们挑房间,林杨看中了第一间,位置在楼梯旁边,图个方便。 “我就住这间吧!”林杨放下行李,打开窗户,山里特有的清新空气迎面朴来。 窗户开得有些大,关上时,林杨发现窗户卡住了,关不上。 “老板娘,有机油吗?”林杨眼角瞥到有个人站在门外。 “老板娘?”林杨埋头折腾窗户,又问了一声,“有机油吗?” 回头,门外空荡荡。 奇怪,人呢…… “老板娘?”林杨探出脑袋又喊了一声。 杨春花正帮两个女孩儿搬行李,听到声音,走出房间应了一声。 “窗户可能生锈了。”杨春花说,“你隔壁就是杂物间,需要什么,去找找看?” 林杨奇道:“怎么杂物间开这儿呢?” 杨春花笑道:“你那房间本来是双人房,后来隔开了,杂物间没有窗户,就你的住那一边才有。” 进杂物间找了一圈,没有机油。 关门时,林杨发现杂物间的门锁也坏了,只能掩着门。 掩着就掩着吧,反正杂物间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林杨收拾好行李,洗了个澡,一身香喷喷地出了房间。 杨春花还没有下楼,她还在帮两个女孩收拾行李。 黄大发身宽体胖,往床一躺占地大半,难怪王静香挤不下,又不愿一个人住,找了闺蜜拼房。 黄大发翘着腿躺在床上玩手机,乐得自在,说吃饭叫他。 洛毅的房间整洁干净,他正坐在床边看书。 林杨转了一圈,农家乐只有一道楼梯,进出都会经过他门口。林杨关好门,下楼去了厨房。 厨房桌子上有一袋子青菜,一袋子荷兰豆,还有一袋子面条,几块姜,一把葱……林杨发现地上有一圈白色的绳子,摸起来油油的,应该是栓腊肉的棉绳。 林杨丢掉绳子,揭开锅盖,锅里剩下一些汤汁。 桌子旁边有两张凳子,林杨坐下,将青菜倒出来,一根根地摘去老叶子,他手脚麻利,很快摘好,把青菜放簸箕里洗,洗完菜又去摘荷兰豆。荷兰豆比较麻烦,掐了头,还得撕豆荚边上的细梗。 身后响起脚步声,咚咚咚的,是黄大发。 “大发!”林杨喊了一声。 黄大发的声音从楼上响起:“干啥?” 咚咚咚,脚步声下楼,黄大发满头滴水,正用肩上挂着的毛巾擦脑袋:“你叫我呀?” “你洗头啊?” “刚洗完,你有风筒吗?” “有,在蓝色的袋子里,你自己去找吧!” “好嘞!”黄大发咚咚咚又上楼了。 农家乐没有铺地毯,脚步声特别明显。林杨听见黄大发进了房间,找着了风筒又出来,顺手砰地一声关上门。 林杨喊:“大发,你轻点,别弄坏我的门啦!” 黄大发洪亮的嗓门传来:“哈哈哈哈知道啦!” 林杨继续摘豆子,摘豆子是件耐心活儿,得一个个掐头,撕豆荚的细梗。袋子往边上滑,几个豆子掉在地上,林杨坐在椅子上,弯腰去捡。 地板收拾得很干净,地砖光洁明亮。 林杨捡豆子的手停下了。 林杨盯着地板。 他看见了一道影子。 灯光把一道影子斜斜地投进了厨房! 有人站在门外?!!! “谁?”林杨回过头。 小女孩的身影一晃而过。 是老板娘的女儿吗? 林杨追出去,他想确认一下。是小姑娘还好,万一是小偷那就麻烦了。 大厅里,大门已经落闸,白晃晃的日光灯正照着空荡荡的餐桌。 农家乐地方小,大厅里摆着的餐桌是招待客人用的。 小女孩正坐在凳子上,转动着餐桌上的玻璃转盘。 还好还好…… 林杨松了一口气。 “嗨,小朋友,你好啊。”林杨朝她打招呼。 刘琦没理他,自顾转转盘玩。 也许是怕生吧? 林杨讨了个没趣,正打算回厨房,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味儿。 红烧鱼的味儿。 刘琦正在玩转盘,沾了汤汁的手指在玻璃转盘上留下一道道油印子。 杨春花从楼上下来:“琦琦!又跑哪儿去了?” “在厅里呢!”林杨跟着也进了厨房。 还有几根荷兰豆,林杨坐下继续掐。 杨春花忙的晕头转向,幸好有林杨帮忙。杨春花心里过意不去,琢磨着给他们切腊肉下面条吃。 她找柜子,翻冰箱,怎么也找不到。 杨春花记得腊肉吃了一半,还剩一半用棉线绑着。她记不清到底是放冰箱了还是收袋子里,奇怪,怎么找不到了? 算了,吃腊肠吧! 杨春花拆开腊肠包装袋,林杨道:“老板娘,豆子掐好了。” 杨春花:“好嘞!豆荚抄腊肠正好!” 杨春花揭开锅盖,锅里只剩汤汁。 好像少了什么…… 对了,那条鱼呢? ☆、第二章 村民 第二章村民 几盘小炒,一人一碗鸡蛋挂面,黄大发又要了几瓶啤酒。 林杨平时很少喝酒,几杯下肚有点儿醉。杨春花在厨房泡茶,刘琦端咸菜出来。 朴俊英就坐边上,打招呼道:“嘿,小妹妹!” 黄大发开玩笑道:“小妹妹,来跟哥哥姐姐们喝酒呀?” 刘琦把咸菜往桌上一放,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王静香笑道:“大发,你把人家吓跑了!” 黄大发嘿嘿直笑。 杨春花给刘琦做了面条,刘琦坐到厨房吃。杨春花端着茶水出大厅,黄大发问她:“老板娘还有酒吗?” “有呢!” “再来几瓶!” “好嘞!”杨春花去库房拿酒,黄大发把剩下的半瓶倒给林杨。 林杨喝了一口,实在喝不下了,随手把杯子递给洛毅。 洛毅正在跟朴俊英划拳,接过林杨的杯子帮他喝了。林杨拿起空杯揣兜里,晕乎乎地要上楼,洛毅把他拽回来:“你手机在那。” 林杨:“哦对对……” 林杨把手机揣兜里,与伙伴们告辞后,一个人往楼梯走。 厨房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杨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原来刘琦正在把面条倒垃圾桶里。杨春花说过她女儿感冒了没什么精神。 感冒患者胃口也不好,林杨看见那碗面条,满满的全倒了。 林杨回到房间,关门躺床上。迷迷糊糊之际,林杨忽然想起门没有锁。 农家乐的房间门全是普通的木门,只在门里加了一道横插的防盗锁。 算了……林杨想,住的都是认识的人,锁不锁都无所谓啦! 林杨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林杨被一阵风吹醒。夜风从关不紧的窗户钻进房间,林杨试了几下还是关不上窗,索性起身,解手完,用冷水洗了把脸。 头还晕着,林杨靠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深山的夜晚漆黑又安静,风吹过,树叶沙沙,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隐约的咯咯声,似乎是鸡叫。 飞蛾绕着暗淡的路灯扑棱,林杨看得入迷,回过神时,烟已经烧完了。 又点燃一支,把窗户推开,林杨吹着夜风大口大口地吸烟。 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林杨盯着那个方向,看见一个胖胖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进灯光。 那人似乎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距离太远,林杨看不清是男是女,只分辨出那人手里还提着一只鸡。 吸完烟,林杨想喝水,拿起保温杯才发现水已经凉了。林杨倒掉水,拿着保温杯下楼。他记得厨房有电水壶,他想烧点热水喝。 杨春花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记性越来越差。她找遍厨房,腊肉不见了,红烧鱼更是无影无踪。 腊肉还好说,可能被野猫叼走了。村子里经常有野猫来偷残羹剩饭。 但红烧鱼呢? 猫儿总不能自己揭开锅盖把鱼偷走吧? 难道有人吃了? 但是鱼没有熟,又有谁会吃呢? 而且还吃得一干二净,连一根鱼刺也没有留下…… 她想不明白,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点儿睡意,刘琦推推她:“妈咪,我想喝水。” 杨春花迷迷糊糊:“水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暖水瓶,杨春花准备了半瓶子水。发烧感冒,当然要多喝水。 杨春花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暖水瓶在桌子上。 瓶子旁边有杯子。 刘琦倒了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几杯下肚,瓶子里没水了。 刘琦走出房间,打算去厨房烧点水喝。 厨房里开着灯,电水壶冒着热气,林杨守在旁边等着。 有脚步声响起,林杨回过头,看见金敏娴揉着额走进厨房。 远远的,林杨闻到金敏娴身上的酒气。 金敏娴问:“有水吗?” 林杨道:“有,正在烧。” “哦。”金敏娴双手抱胸地靠在门边。 林杨与她不熟,只听说这个女孩很能喝,纵横酒场千杯不醉。 水开了,就在这时---- 啪! 灯灭了。 “嗯?”林杨抬头看灯,“跳闸了?” “哈,我把灯关了,好刺眼。”借着窗外的灯光,金敏娴递上杯子,“你怕黑么?” “不怕。”林杨给她倒满水,又给自己倒满水,电水壶空了。 林杨与金敏娴一起上楼,感应灯亮了,借着灯光,他们看见了刘琦。 刘琦仿佛没睡醒,低着脑袋梦游似的往下走。 林杨挥挥手:“小朋友,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呀?” 这时,感应灯灭了。 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林杨的胳膊。 金敏娴把林杨拽去墙角,轻轻捂着林杨的嘴。 “嘘……别出声……”金敏娴在他耳边道。 林杨只好把话咽回去,金敏娴也放下捂着他的手。 黑暗中,林杨听见刘琦下楼的脚步声。 很轻很轻,像是一只猫在走路。 刘琦走下楼梯,从他们前方走过。 林杨只感觉有一股阴冷的空气吹拂而过,带来一股隐隐约约的红烧鱼味儿。 林杨的头皮一阵发麻,明明是一个小女孩,但那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是一只凶险的毒蛇游过。 林杨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刘琦路过他们,往楼下走去。感应灯忽然亮了,暗淡的灯光驱散黑暗,林杨看见刘琦走下楼,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走吧。”金敏娴上了楼梯。 “但是她……” “别多事。” “好吧……”林杨追上去,轻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金敏娴:“什么?” 林杨:“那小女孩呀!” 金敏娴却道:“不要吵醒梦游的人。” 林杨诧异道:“她在梦游?!” 金敏娴眉头一跳:“难道不是?” 上楼第一间就是林杨的房间,林杨还有话想说,可金敏娴没有搭理他。林杨站了片刻才进了房间。金敏娴回头看去,楼梯的感应灯灭了,黑黝黝的楼梯口恍如怪物张开的大口…… 第二天,宿醉的林杨头疼欲裂。 原计划今早游山玩水,顺便找丧尸。林杨起不来,躺在床上不想动。闭上眼天旋地转,睁开眼又被窗外的光晃头晕眼花。 外面有人吵架,叽里咕噜地说方言,林杨一个词儿也没听明白。他用被子蒙着脑袋,又躺了半小时才爬起身。 厨房里,杨春花正在忙碌,刘琦在一边低着头摘菜。 林杨站在门边,刘琦没有搭理他,把摘好的菜递给杨春花。 林杨开口道:“老板娘,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杨春花给他泡了一壶茶,解释说:“有户人家的鸡少了,说是大傻偷了。” “大傻是谁?” “一个智障,络腮胡的,遇上不要理他就是了。” 大傻打出生起就是一个智障,四十好几了还不会说话,见人就傻笑,经常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最近大傻还把树干堆在刘大爷门前,看起来像是起一个围栏。刘大爷拆了,大傻又起,拆了,又起,大傻不扰民也不闹事,就喜欢给刘大爷家起围栏,弄得刘大爷烦不胜烦。 村里的人都很讨厌大傻,唯独大傻的老母亲一直护着他。 林杨吃过早餐,出去闲逛时,争吵已经停歇了。 山里空气好,风里带来草木的清香。林杨一路闲逛,来到村子边,见到几个村民走出林子。 村民肩上扛着柴火,手里还提着藤篓子,篓子里的鱼正吧嗒吧嗒地翻腾。 林杨沿着小路走进林子,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一条小溪边。 小溪非常混浊,水面还浮着一层绿色油污。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挽着裤腿站在小溪里捞鱼,林杨道:“这是倒洒了油漆吗?” 那老大爷道:“不知道哎。” “小溪一直这样?” “差不多一个多月啦!” “鱼有毒,不能吃的吧?” “嘿,怎么不能吃啦?好吃得很呢!”老大爷伸手一探,抓起一条鱼,“你看那些大江大河,污染更厉害 ,里头的鱼啊虾啊田螺啥的还不是照样上餐桌嘛……老伴儿,篓子呢?” 林子里走出一个胖胖的老大妈,她目光呆泄地伸着手。 “篓子呢?”老大爷不耐烦道,“说多少次,拿篓子,不是你的手!” 大妈这才回过神,拎起篓子把鱼装了进去。 林杨坐在石头上看老大爷捞鱼,那大妈站在老大爷身后,呆呆傻傻,像个木头人似的。 林杨看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有村民带着篓子,一路小跑道:“刘大爷!还有鱼么?给俺留一条呀!” 林杨在附近逛了一圈,有只大黄狗跟在他身后。林杨不怕狗,还摸了摸它。大黄狗嗅嗅林杨的手,又去嗅他的腿,一路跟着林杨来到农家乐附近。 林杨朝它摆手:“去去去!” 大黄狗晃了晃尾巴。 林杨走几步,又撵它:“去去去,别过来了啊!” 大黄狗站在原地,目送林杨进了农家乐。 农家乐里热热闹闹,大家正围着饭桌喝茶磕瓜子。 黄大发昨晚喝了不少,此时正揉着额头一杯一杯地喝茶。 洛毅正在玩手机,真是神奇,学霸也在玩游戏啊?林杨凑过去看了一眼…… “在线考题。”洛毅头也不抬地说,“你看不懂。” 林杨:“…………” 刘琦端着花生米走来,忽然,大门外响起狗叫,那只大黄狗在铁门外冲着大厅汪汪直叫,龇牙咧嘴恨不得冲进来似的。 杨春花拿着扁担,作势要打它,大黄狗不怕她,还在汪汪叫。杨春花用扁担哐地一声敲在铁门上,大黄狗吓了一跳,夹着尾巴跑开了…… 刘大爷最近心太烦,主要是他老伴儿感冒,脑子不太清醒。 望着篓子里仅剩的一条小鱼仔,刘大爷气急败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跳小溪里,好不容易又抓了一条大鱼。 “叫你看好鱼,你看什么地方去了?发烧烧坏脑子了?!”刘大爷抢过篓子,亲自把鱼往里一塞。 鱼翻腾片刻,从篓子底下钻出来,“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原来篓子穿洞了! 刘大爷只好用草绳绑着鱼,朝老伴儿吼:“走啦!发什么呆?!” 老大妈提着破篓子跟在他身后。 刘大爷:“把篓子丢了!” 老大妈这才把篓子丢了。 刘大爷是村里的捕鱼好手,每天去小溪抓鱼做鱼干,等镇里赶集时带着鱼干去卖钱。 老伴儿最近变得痴痴呆呆,总是丢三落四,还经常把鱼弄丢了,这让刘大爷很是冒火。 最让刘大爷头疼的是,村里的大傻也发神经,天天给他屋子起围栏。今个儿也不出所料,大傻又找来木材给他弄围栏,地上乱七八糟地插着长长短短的木条儿。刘大爷用石头砸他,大傻跑了,刘大爷一脚踢翻围栏,朝老伴儿道:“钥匙呢?” 老伴儿迟钝地掏出钥匙,哆嗦半天开对不上锁眼儿。刘大爷夺过钥匙打开门,把鱼递给她:“该做饭了,把鱼杀了吧。” 老大妈提着鱼进厨房,刘大爷打扫院子。 夕阳西下,别人家炊烟袅袅,自家却连火星子都没见着。意识到不对劲,刘大爷赶紧冲进厨房,老伴儿正站在灶台边,似乎在思索如何做饭。 刘大爷让她去外面坐,自己淘米做饭。洗好菜,热好锅,刘大爷问:“鱼呢?” 老伴儿没反应。 刘大爷走到她面前:“哎,鱼呢?杀了吗……你怎么了?” 老大妈说肚子疼,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刘大爷赶紧找保济丸,吃了还是疼,一摸额头,好烫,老伴儿发高烧了! “在家里等我!”刘大爷叮嘱道,“我去给你找药!” 老大妈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别走……” “我去去就回来。”刘大爷挣脱开,快步跑出家门。他一路赶到农家乐,找杨春花要退烧药。 杨春花送了他一盒,刘大爷带着药匆匆跑回家。夕阳西下,家里一片昏暗。老伴儿不在位置上,刘大爷唤了好几声,才看到老伴儿从漆黑的里屋慢吞吞地走出来。 “药来啦!快吃几粒!” “饿……” “啥?” “饿……” “你的肚子不疼了?” “饿……” “过来,我摸摸你的额头。” 老大妈走出黑暗,走进灯光中。 刘大爷总觉得老伴儿好像怪怪的:“你没事吧?来,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刘大爷拎起水壶往杯里倒水,嘴里还不住地唠叨:“感冒发烧多喝水,很快好!” 老大妈站在他背后,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转动。 “咯……咯咯……” “嗯?你说什么?” 刘大爷拿着杯子,转过了身…… ☆、第三章 异变 第三章异变 大傻又在起围栏。 他先是把土挖松,再把捡来的粗木条一根根插在土里,然后用手掌把木条四周的土压紧。 高高低低的木条围着破瓦房,老母亲坐在门前,支着拐杖看儿子起围栏。 大傻是在自己家起围栏。 他这回破天荒地没有去刘大爷家,还远远地绕开,宁愿走泥巴路也不愿靠近刘大爷的房子。 也许害怕刘大爷打他吧? “大傻,围栏真漂亮。”老母亲赞道。 大傻站在围栏外面,透过围栏望着母亲,嘿嘿直笑,抬起满是泥巴的手掌给母亲看。 老母亲搓着儿子的手,说带他去洗洗。 大傻不肯去,埋头忙着起围栏。 大傻起好围栏,又开始用木杆子一下一下地刨土,像是要在围栏外面挖一圈儿水沟。老母亲道:“大傻,别挖太深,摔了人可不好。” 大傻嘿嘿傻笑,埋头刨土。 老母亲晃晃围栏,埋的真紧实,一两下还晃不动呢! 真不知他为什么急着起围栏,家里一穷二白,没有值钱的东西,起围栏到底是要防什么呢? 林杨和黄大发去探路,找明天游玩的路线。 山里不仅有小溪,还有许多野果,黄大发发现了一些野生蘑菇,说是要摘回去尝尝鲜,林杨分辩不出蘑菇到底有没有毒,他叫黄大发丢掉,黄大发舍不得丢,说带回去给洛毅鉴定鉴定。村里的娃儿在林子里玩耍,黄大发指着树上的野果问他们敢不敢上去,没想到那些孩子手脚并用,一下子就爬到树上了。 “这果儿酸,不好吃,那棵树上的才好!”小孩儿坐在树枝上指着远处道,“又甜又脆呢!” 黄大发道:“小子,帮哥哥摘一个好不呀?” 小孩儿跳下树,做了个鬼脸:“才不呢!我要回去吃饭啦!” 小伙伴们也跳下树,嘻嘻哈哈地跑了。 林杨和黄大发见天色渐晚,也跟着孩子们往回走,途中经过大傻的家,小孩子朝大傻丢石头,络腮胡的大傻一边挖沟,一边嘿嘿直乐。林杨拽住小孩儿,夺过他手里的砖头喝道:“喂,用砖头要出人命呀!” “大傻大傻,呆呆瓜,大傻瓜!”那几个捣蛋鬼唱着顺口溜,一溜烟儿跑了。 大傻还在嘿嘿傻笑,黄大发朝林杨道:“哈哈!你看那傻子!” 林杨:“快走吧!” 沿着小路回到农家乐,浓郁的饭菜香迎面扑来,林杨恍然有种回家的错觉。 “好香啊!老板娘在做啥菜啊?”林杨走进厨房,看到洛毅围着围裙炒菜,金敏娴和王静香在剥蒜头。 林杨奇道:“老板娘呢?” 洛毅道:“她女儿发高烧了。” “哦,你看看这蘑菇能吃吗?” 洛毅看了一眼:“能,去洗洗。” 洛毅热好锅等着炒蘑菇,结果进锅的只有一个蘑菇。 洛毅:“……才一个?” 林杨:“嗯。” 黄大发:“哎,我们也不知能不能吃,这不摘了一个回来给你鉴定一下嘛!静香,把蒜头一起丢进来炒呗!” 王静香:“傻瓜,蒜头是配菜用的,蘑菇炒白菜吧!” 锅里下了白酒,兜着火抛出一道弧线,洛毅变魔术一般,将新鲜出锅的爆炒白菜倒进盘子,动作行云流水,一滴菜汁没洒,切成四瓣的蘑菇盖在白菜上,又香又好看。这技术简直叹为观止,围观的众人鼓起掌来。 端上菜,摆好碗筷,林杨上楼,敲敲朴俊英的房间门:“下来吃饭啦!” 门开了道缝儿,朴俊英苍白的脸色吓了林杨一跳。 “你不舒服吗?” “嘘!快进来!” 朴俊英把林杨拽进房间,关门反锁,紧张兮兮地问:“没有其他人吧?” “……什么?” “那小女孩没有跟着你吧?” “噢!”林杨明白过来,朴俊英说的是刘琦,“她发烧了,老板娘正在照顾她。” 朴俊英搓着手走来走去,忽然停下脚步道:“林杨,你要小心那小女孩!” 林杨忍俊不禁,朴俊英学医的,算是半个医生。据说他非常注意卫生,用的洗手液都是专门订购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有洁癖。 “你是怕传染吗?没事啦,小姑娘和老板娘一桌,也不同我们一起吃饭。” “不是啦!那小女孩不正常!”朴俊英压低声音,“你们都在外面不知道,我去烧水时候,看见那小女孩一个人在厨房,你猜她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她在吃肉!” 林杨没听明白,以为小孩子贪嘴,偷吃菜里的肉。 朴俊英瞪大眼:“你可能觉得难以置信,但我看见了,她真的是在吃肉……吃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 “冻肉?怎么可能……那多硬啊!她咬得动吗?” “硬不硬我不知道,问题是那块肉是生肉,她竟然在吃生肉!”朴俊英皱着眉头道,“像只饿狼似的,我当时就跑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发现我。” “所以你一直躲在房间里?” “那当然啊!万一她疯了把我吃了怎么办?……哎,你别笑,我是说真的!” 林杨拍拍他:“好了好了,下去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人多势众,她就算吃人还能当众把你吞了不成?” 朴俊英在林杨的陪同下走出房间,他一路紧张兮兮地叮嘱:“林杨,你要锁好门啊,晚上睡觉切记要锁好门啊!” “知道啦!你先下去吧!” “哎,你去哪?” “我去喊老板娘吃饭。” “你还敢过去……?!”朴俊英抖了抖,犹豫片刻,似乎在琢磨要不要陪林杨一起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一个人逃似的跑了下楼。 林杨来到杨春花的房门前,轻唤道:“老板娘?” “哎!来啦!”杨春花打开门。 “下去吃饭吧。”林杨往房间瞄了一眼,刘琦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杨春花满脸歉意,关好门,跟林杨一同下楼。 林杨问:“琦琦还好吧?” 杨春花道:“吃完药睡了,温度也降下一些……睡一觉应该没啥事了!” 杨春花搬来啤酒说免费请他们喝,大伙儿意思意思开了两瓶,酒足饭饱,金敏娴和王静香收拾碗筷,黄大发他们四个大男人正好凑一桌打牌。王静香要擦饭桌,撵他们上楼,于是黄大发把花生瓜子搬到自己的房间,大伙儿围着床铺打牌。 朴俊英没有跟他们说起刘琦的事儿,也许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日本人喜欢吃鱼生,有些土著部落甚至吃生的牛羊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正玩得火热,忽然楼下响起狗叫 ,接着砰一声大响,传来王静香的惊呼。黄大发丢下扑克就往楼下冲。洛毅和林杨看情况不对,立马跟着跑出去。朴俊英迟了半拍才回过神:“哎,等等我啊!” 几个男人跑到厨房,看见金敏娴正抱着发抖的王静香。黄大发开口就急:“静香!静香!发生什么事了?!” 金敏娴说:“没什么,窗户外有只大黄狗,一下子撞玻璃上,吓着她了。” 林杨来到窗前,窗是外推试的老窗户,蒙着一层水汽,林杨用手擦干净,贴着玻璃往外看,窗外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狗? 林杨推开窗,他发现窗子没法开大,人出不去,狗也进不来。 “汪汪汪!”狗叫声又响了起来。 金敏娴突然道:“快关窗!” 林杨立刻关窗落锁,拉上窗帘。黄大发翻箱倒柜,找出一根擀面杖,恶狠狠地说:“老子倒是要看看哪来的疯狗!” 洛毅拦住他:“你留下,我去。” 林杨跟着洛毅,出到大门正好遇上杨春花。 杨春花气喘吁吁地摆摆手:“狗跑了,不知去了哪儿……哎,你们去哪?拿着这扁担。” 洛毅接过扁担,随手抛给林杨,自己两手空空地绕到农家乐后方。 厨房亮着灯,黄大发贴着窗户四下张望,还朝他们挥挥手。 洛毅抬头看,厨房上方是老板娘的卧室,没有开灯,洛毅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窗边。 “找着狗了吗?”黄大发问。 洛毅说:“没有。” 洛毅绕着农家乐走了一圈,就要回到大门时,斜下里冲出一只大黄狗。那大黄狗远远地冲他们叫,林杨朝它挥扁担:“去去去!再叫打你了啊!” 大黄狗夹着尾巴跑开几步,远远地望着,见他们往农家乐走,又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林杨挥扁担,它又逃了,跑开没多远又开始叫,林杨追着它挥扁担,一来二去,它不跑了,这狗也算聪明,知道林杨吓唬它呢。 “我打你了啊!”林杨叫嚣着,“真打你了啊!” 大黄狗朝他晃了晃尾巴,仿佛在说有本事来打我呀。 林杨用扁担哐哐哐敲地面,撵着大黄狗跑出几步才往农家乐走,他一走狗就叫。洛毅捡起一块烂果子远远一丢,大黄狗晃着尾巴追果子,等它叼果子回来,林杨和洛毅已经进了大铁门。大黄狗追到门前汪汪叫,还伸出爪子抓铁门。 “去去去!”杨春花用扁担往门上一敲,“哐”一声大响,大黄狗夹着尾巴跑了。 杨春花锁好门,嘀咕道:“这只狗最近发疯了吗?” 林杨奇道:“谁家的狗?” “之前是光棍老李家的狗,老李去世后它就成了流浪狗,平时到处翻垃圾,吃饱就回老李的破房子睡大觉。”杨春花纳闷道,“平时挺乖的狗,怎么最近发神经总往我这边跑呢?” 这天晚上,杨春花把一楼所有门窗全锁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林杨回到房间,躺床上越想越蹊跷,大黄狗为什么撞玻璃吓女孩子?它是不是嗅到了饭菜香?又或者说……它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杨睡不着,索性起身,开门走了出去。门关上时发出“吧嗒”一声,楼梯的感应灯亮了。林杨朝楼下看了一眼,感应灯照不到的深处弥漫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林杨头皮一阵发麻,快步走到一扇房门前敲了一敲。 林杨听见解横插锁的声音,接着是开锁声,洛毅打开了门。 洛毅的房间干净整洁,他还没睡觉,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方方正正地放在床上,林杨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戳。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洛毅让林杨坐,顺手拆开一包奥利奥递给他。 “没有茶水,招待不周啊。”洛毅坐在床边,看林杨吃奥利奥。 半袋子奥利奥下肚,林杨才开口道:“问你点事儿。” 洛毅:“嗯。” “你炒菜时,有没有看到冻肉?” “冻肉?” “就是急冻拿出来的肉。” 洛毅回想片刻:“有一条排骨和切好的半只鸡。” 林杨惊了:“但是今晚没有吃鸡呀?!” 洛毅道:“我看有排骨,所以就没弄鸡肉。” “哦……” “冰箱里没库存了,那半只鸡吃完就没肉了。” “那明天吃鸡吗?” “嗯,明天吃。” “那个……今天你弄肉时,看到肉还完整吗?” “'……什么?”洛毅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就是……解冻出来的肉有没有少一块什么的?” “……我可没数排骨有多少块。” 林杨挠挠头:“不是啦。” 洛毅沉默片刻,问道:“你是说有没有野猫偷肉吃?” “对对对。” “没有。”洛毅斩钉截铁道,“连个牙印儿都没有。” “啊……” “再说,野猫再饿也不会去啃硬邦邦的冻肉啊!” 林杨埋头琢磨,不知不觉吃光了最后一片奥利奥。 洛毅又拿出一包趣多多,林杨没好意思拆包,连忙推辞说要回去了。洛毅送他到门外:“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林杨随口道:“回去就睡。” 洛毅关上门,走廊里静悄悄,林杨听见自己的脚步特别明显,于是踮起脚,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 他来到自己门前,感应灯忽然亮了,昏暗的灯光照亮楼道,林杨朝楼下看去,心里冒出个念头,想去厨房看一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摸黑往厨房走去。厨房没有安装门,远远嗅到残留的饭菜香。林杨往墙上摸,摁下开关,灯光亮起驱散了黑暗。 林杨打开冰箱,急冻处果然剩下一坨硬邦邦的袋子,林杨打开袋子,往鸡肉上摸了一摸。剁好的半只鸡冻成了一个冰霜大坨子,林杨试了试,掰不开,更别说吃了。 林杨把鸡肉放回冰箱,心想不用数了,根本没法数,等明天再拿出来看吧! ☆、第四章 失踪 第四章失踪 清晨,厨房里亮着灯,瓦煲咕嘟咕嘟地冒香气。林杨原以为自己起得早,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 半只鸡已经丢进瓦煲里,洛毅正在刨姜,头也不抬地对林杨说:“去切葱。” 林杨哈欠连天,切好葱坐一边看洛毅揉面。原来洛毅在做烙饼,他一个人弄得井井有条,混了鸡蛋葱花的面饼煎得金黄,洛毅夹起一小块,递给口水直冒的某馋猫。某馋猫吃了直赞洛毅的手艺好,以后谁嫁了他就是谁的福气。洛毅没有反应,嘴角也不见翘一下。哎,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林杨摸摸鼻子,抬头看见递到唇边的烙饼。 这时白粥也煲好了,林杨舀出一碗坐在板凳上。 洛毅把烙好的饼一个个夹盘子里,林杨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开口道:“那只鸡全煲了么?” “嗯。” “它还完整吗?” 洛毅有些无语:“半只鸡你说完不完整?” “没有少一块?” “没有。那半只鸡在冰箱里好好的,袋子也没有破。”洛毅道,“你是发现野猫了?” “没有……” “哦,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没什么,山里的野猫多,注意一下总不坏嘛!”林杨心想无凭无证,还是不要多说好。 早餐端上桌,众人陆续下楼,杨春花舀了一碗白粥说留给琦琦。洛毅解下围裙道:“老板娘,我们中午不回来,那汤麻烦看一下。” 杨春花连连应道:“没问题!你们是要去山里玩吗?” “是啊。” “往村子后方走,从那儿进山能去一处花田,风景不错呢!” 黄大发正想找好玩的地方,听老板娘一说,当即决定去花田玩。 吃过早餐,打包好剩下的烙饼,林杨给保温杯装水时看到刘琦站在楼梯口,她的精神不太好,脸色铁青铁青,她揉揉眼,轻唤了一声:“妈咪……” 声音仿佛蚊子叫,杨春花在大厅收拾,林杨正想帮着喊一声,没想到杨春花听见了,立刻放下活儿应道:“琦琦!” “妈咪……我饿……” “琦琦乖,回房间,一会儿妈咪给你白粥吃。”杨春花抱起刘琦,回头看见林杨端着白粥。 林杨道:“我帮你送上去。” “哎呀,太谢谢你啦!”杨春花好感激,抱着女儿往楼上走,林杨正想跟上,忽然,身后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 朴俊英低声道:“你不要命啦?” 林杨道:“没事。” “林杨,我真不是开玩笑,那小女孩真有问题,你要当心啊!” “没事儿,如果那小姑娘吃人,那第一个受伤的肯定是她妈妈啊!你看,老板娘还好好,小姑娘怎么可能吃人呢?” 朴俊英无法反驳,望着林杨上楼梯。朴俊英犹犹豫豫地追上几步,最终还是停在了半路。 林杨端着粥来到杨春花的房间,杨春花正哄刘琦吃药,刘琦虽然不喜欢,但还是乖乖地吃了。刘琦正常得很,哪里像吃生肉的怪物? 害怕刘琦的是朴俊英,说她吃生肉的也是朴俊英,从头到尾只有朴俊英一人紧张兮兮,也不知是他的妄想还是做了个噩梦。林杨把粥放桌上就离开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黄大发把他的宝贝相机带了出来,一路上捧着相机到处拍照。 走出没多远,有个年轻人哐哐哐敲铁门:“刘大爷,刘大爷,今天还有鱼吗?” 没有人应。 那年轻人朝院里眺望,嘀咕道:“奇怪,不在家么?” 刘大爷的院子种了花花草草,景色还不错。黄大发举起相机,对着刘大爷的院子按下快门。 那年轻人又敲了几下,失望地离开了。林杨路过时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房子里没有开灯,黑洞洞地看不清。 “嘿,这户院子挺漂亮呢!”黄大发绕到墙边又拍了几张。 林杨当时看见院子,只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但到底哪儿不对劲又看不出来,林杨琢磨不透,索性不想了。 山路不算难走,沿途摘了许多野生蘑菇,洛毅还发现野生山药,无奈山药长得深,几个大男人合力才挖出一根。路上还长着许多青菜,杂七杂八混在野草堆里。幸好洛毅识货,一路走一路摘,基本解决了蔬菜问题。走了两个多小时,黄大发朝前一指:“哈哈!到了!” 林杨追上几步一看,还真是一片花田。花田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就连吹来的风也是带着花儿的幽幽芳香。 黄大发一声欢呼带着宝贝相机直奔花海,王静香气的直跳脚,嚷嚷臭大发有相机连女朋友都不要了。 林杨也忍不住拿着手机到处拍,景色实在太漂亮,随便拍一张都是一幅画。 午饭在花海里吃,洛毅做的烙饼就算凉了也好吃,洛毅还找到蒲公英,说是带回去晒了煲汤。 一直玩到傍晚,眼看太阳要下山了,大伙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村子,夜幕已经降临。路过刘大爷的房子时,林杨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房子里黑黝黝,没有开灯。 窗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林杨停下脚步,想仔细地看看,就在这时响起一声狗叫,拐角冲出来一只大黄狗。王静香当时腿就软了,金敏娴立刻扶着她,黄大发见是狗,拎起一把破锄头就要打它。那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黄大发追,它就跑,黄大发停下了,它也停下了。大伙怕出事,一起跟在黄大发身后。黄大发追出一段路,支着锄头气喘吁吁。 大黄狗远远地站着,在黄大发又一次举起锄头时,大黄狗调头跑进黑暗,眨眼消失了踪影。 “妈……妈的……呼呼,四条腿了不起啊……”黄大发上气不接下气。 “大发,你该减减肥,锻炼一下了。”林杨觉得好笑,一个大胖子怎么可能跑得过狗哦! 黄大发连连称是,嚷嚷回城里要开张健身卡。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平安无事,临近农家乐,洛毅忽然道:“你们先走。” “带着,防身。”黄大发将破锄头递给他,他随手递给了林杨。 洛毅在原地站了片刻,等他们走远了才往墙角处走,拐过墙角,大黄狗正蹲坐在那儿。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洛毅摸摸它的脑袋。 大黄狗晃晃尾巴。 “好啊,你跟踪我们啊?”林杨也摸摸它,还扯了扯它的耳朵。那大黄狗脾气好,晃着尾巴让他摸。 洛毅说:“这狗挺有灵性。” 林杨倒是挺喜欢大黄狗,他问它:“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啊?” 大黄狗歪歪头。 林杨点点它的鼻子:“还吓唬女孩子,你说你坏不坏?” 大黄狗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望着林杨晃了晃尾巴。 洛毅用一根树枝打发了大黄狗——等大黄狗叼着树枝跑来时两人已经回农家乐了。 草草吃过晚饭,洛毅与两个女孩在厨房整理野菜;朴俊英在打扫院子,拿着扫把一副随时想逃的样子。林杨留在厅里,跟黄大发一起整理照片。 黄大发的拍照水平挺高,不仅角度好,光线也好。林杨津津有味地看着,翻到刘大爷的院子,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林杨看不出问题,让黄大发看,黄大发也看不出什么。林杨总觉得照片有问题,于是跑去找洛毅,洛毅看了片刻,指着照片道:“这儿?” 林杨凑过去一看,脑袋顿时嗡地一炸! 他终于知道那种怪异的感觉在哪了……照片里,刘大爷的门开着一道缝儿! 院子关着门,房子的门却开着! 开着的那条门缝里,光线照还出来一只鞋子! 有一只鞋子落在了门里头,然而,那年轻人大力敲门,却不见有人出来。 林杨拿出傍晚的照片,夕阳西下,门还是开着,鞋子依旧还在。 难道刘大爷出意外了?! 林杨找到老板娘,跟她说了照片的问题,老板娘倒是冷静,拿着电筒就说要去看看。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刘琦的声音:“妈咪……” 杨春花停住脚步,犹豫起来。林杨拿过电筒道:“我去吧。” “带上扁担,小心狗!”杨春花叮嘱着,“刘大爷那边,出了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林杨点头道:“好的,我去看看就回来。” 扁担放在墙角,林杨拿起就往外走。朴俊英也想去,但出去吧,外面有狗;留在这儿吧,房子里又有可怕的小女孩。朴俊英思虑再三,觉得人多势众的地方比较安全,于是留在院子继续扫地。 入夜后村民很少外出,他们留在房子里看电视,林杨一路上听着各种电视广播声,来到了刘大爷的住处。 院子还是黑黝黝,林杨敲敲铁门,没有回应。门铃早已经坏了,摁了也没有响。林杨站在土堆上,扒拉着围墙往院子里看。 “刘大爷!”林杨朝院子里喊,“刘大爷!刘大爷!” 相隔不远,一户人家打开门道:“不用喊了,老刘一整天没出来过,应该不在家呢!” 林杨没敢说鞋的事情,只是道:“但是他家门还开着,应该在家。” 那户人家走出个高个儿的老头儿,他走上土堆,往院子里看,林杨指着房子门给他看,那老头儿眼神不好,看半晌才恍然:“还真没关哎……小伙仔,你进去看看是不是进野猫了?” 林杨道:“进去不好吧……村里有警察吗?” 老头儿笑道:“小傻瓜,村里哪可能有警察啊!上次老刘出门没关门,进了野猫偷鱼吃,还是咱进去帮他关上的呢!” 林杨本想着报警,但既然没有警察就没办法,只好自己上了。 林杨搓搓手,蹬上土堆,借力往上一撑翻过了围墙。 围墙里没有踏脚的东西,翻进来容易,翻出去难。 林杨落地时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气直蹿上脊背。 “小伙仔,你带了电筒嘛?能看得清嘛?”老头儿扒拉在围墙上问。 “带了。”林杨往兜里一摸,摸到了手机。 手机还剩一格电,林杨收起手机,摁亮电筒。 电筒亮起的那一刻,林杨感觉有一道视线! 那道视线来自刘大爷的屋子! 有人在屋子里看着他?! 是刘大爷吗?还是刘大爷的老伴儿? “你好,刘大爷?”林杨朝着屋子喊了一声。 “小伙仔,见到老刘了么?” “没有哇!” “小伙仔,快去看看,老刘从来没有夜晚不回家,如果他在家怎么不开灯呢?是不是摔了还是咋了?”那老头儿担心起来。 林杨也担心刘大爷摔了,如果早点发现不对劲就好了,也许白天时还能找些村民来帮忙。 林杨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儿还扒拉在围墙上眺望,有人陪着,林杨底气也足了,万一发现刘大爷摔了还能有人帮上忙。 林杨来到屋子门前,电筒光照到地上的鞋子,他把门推开了一些,轻唤:“刘大爷?” 预想中的刘大爷并没有躺在地上,地上只有一只鞋子。 “刘大爷?”林杨往墙边摸,摁下开关,灯亮了。 厅里空荡荡,没有人。 地上有红褐色的拖拽痕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像是死老鼠的味儿。 “小伙仔!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野猫!顺便帮老刘关上窗户!”老头儿提醒着。 林杨往屋子深处走,忽然,左侧的房间里,一个东西咕噜噜地滚出来。林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水杯! 是风吹的?还是里面有人? 房间的门虚掩着,没有开灯。 刘大爷是不是在里面? “刘大爷?”林杨又唤了一声。 这回,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什么东西? “咯……咯咯……” “刘大爷,是你吗?” 直觉告诉林杨,左侧的房间里有东西。电灯开关在门里边,但林杨不敢伸手进门。 死老鼠的味儿又飘了过来。 “咯咯……咯……” 好臭,到底死了什么东西?真的是老鼠吗? “咯咯……咯咯咯……” 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林杨分辨不出是什么,听起来像是青蛙的叫声。 不,不是青蛙! 是其它的东西!!! 林杨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这时,门内响起“咚”的一声,随着爬行的响动,一个老太婆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第五章 搜寻 第五章搜寻 刘大爷的院子外,老头儿坐立不安,一会儿踱步,一会儿扒在围墙上朝里看。 屋子里亮了灯,却没有见人出来,小伙仔进去后也不知怎么了。 夜深了,平常刘大爷总会出来收鱼干,然而鱼干依旧在外面挂着,一些苍蝇围着鱼干嗡嗡地飞。 老头儿感觉刘大爷出事了,可能遇上意外需要帮助,他打算亲自进院子看看。但毕竟上了年纪,手脚使不上劲儿。老头儿回想林杨的动作,学着他撑在墙上,脚用力一蹬,没踩稳,脚下一滑—— “啊!” “小心!”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屋子里—— 林杨看见老太婆的那一瞬间几乎跳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风吹过,门“啪”一下关上了。 林杨当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手和脚都是抖着的。 那是什么?! 林杨问自己。 那是什么东西……刚刚看到的,真的是人吗?! 或者说……是类似人的什么奇怪东西?! 林杨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幸亏刚才有阵风吹关了门,否则不知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他不敢打开门确认一下,他有种感觉,如果这扇门打开的话,估计他就不能活着出去了。 必须要逃!!! “咚!”门背后响起动静。 林杨当时就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快走!快走啊!!! 林杨手软脚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咬着牙往大门爬,用手臂撑着自己移动。 “咚……咚咚咚咚砰砰砰——!!!”门板摇晃,里面的东西马上要出来了! 救命…… 有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林杨?”仿佛上天真的听见了求救,一个人跑出拐角,出现在林杨的视线中。 “你怎么了?”洛毅扶起他,“哪里受伤了?” 林杨晃晃脑袋,咬牙道:“走……快走!!!” 背后传来响动,似乎有人转动了门把手。 林杨抓住洛毅的衬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快!!!” 洛毅二话不说,扶着林杨快步出到门外。 林杨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腿一扫,“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洛毅一路扶着他,打开院子门,一头冲了出去。那老头儿还在等着,见林杨脸色苍白,顿时吓了一跳:“小伙仔,你怎么了?” 林杨摇摇头,洛毅道:“他摔了一跤,摔疼了。” 老头儿道:“小心呀小伙仔,老刘在家么?找着他了么?” 林杨这回没吭声,老头儿正想进院子看一看,没想到洛毅一抬手就把大铁门关上了。 “里面没有人。”洛毅说,“倒是有一只野猫,已经赶走了。” “哦……哦……”老头儿还想问点什么,洛毅不再搭理他,扶着林杨往回走。 林杨被风一吹,打出一个喷嚏,魂魄归位,这才发现衣服被汗水浸湿了。 洛毅故意绕远路,与刘大爷的家远远拉开了距离。村子边上,有一户破瓦房被栏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入夜了,大傻还在加固围栏,见他们两人,大傻嘿嘿嘿地傻笑着。 林杨坐到大石头上,洛毅坐到他旁边。大傻嘿嘿傻笑了片刻又自顾忙活去了。破瓦房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喊大傻回家。大傻嘿嘿笑着不肯回。老太婆走到栅栏外一看,原来有两个年轻人坐在路边。 “你受伤了?”那老太婆问林杨。 林杨抖了一抖,结结巴巴道:“没、没事儿……” 老太婆却道:“那你怎么出血了呢?” 林杨没有受伤,更没有出血。他顺着老太婆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掌——有一道红褐色的痕迹。 “哦,那不是血。”林杨也看不出是什么,随口瞎说道,“酱油而已。” “怎么可能是酱油呢?你看看你的衣袖,还有膝盖上,那些都是血的痕迹呀!”老太婆道,“不信你闻一下,是酱油味还是血腥味?” 林杨头皮一炸,头发都快竖了起来。 洛毅扶起他,说是要回去了。林杨腿软得根本站不稳,洛毅一路扶着他回到农家乐,林杨只喝了一杯水就回房躺着了。躺片刻忽然想起衣服裤子沾了血,幸好血迹已经干了,没有蹭到床上。换衣裤时林杨往兜里摸去,手机和电筒都不见了,林杨回忆了一下,觉得可能掉在刘大爷的家里。林杨懊恼地扒拉一下头发,他不敢靠近刘大爷家,至少天亮之前不敢再过去。 躺了半小时,盖着毯子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冷。林杨裹着毯子爬起来,摸索着出房间,跑到洛毅的门前敲了一敲。 洛毅打开门,林杨进门后裹着毯子坐到床上。洛毅拉过板凳坐下,问他:“要喝水吗?” “不要。” “哦。”洛毅拆开一包薯片递过去,林杨摆摆手说没胃口。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林杨终于开口道:“你怎么会跑去刘大爷家?” “怕刘大爷出事儿。” “哦……” “在他房子里,你看到了什么?”洛毅拿出一片薯片放林杨嘴里。 林杨清楚记得,那老太婆的眼珠子灰白,在黑暗中如同野兽的眼珠子会发光。林杨最先看到的是黑暗中两个亮闪闪的眼珠,然后才看到老太婆的脸。 地上的墙上的酱油痕迹,疑似青蛙的咯咯怪叫……他把他记得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林杨讲完,眼巴巴等着学霸大大给点意见,洛毅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只是叫他早点睡,明天一早再去刘大爷家看看。日出时许多村民下地劳作,万一真出什么事情,随便一喊肯定有人过来。 林杨也得再去一趟,至少要把手机弄回来,大不了喊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一起进去,带上钉耙棍棒,还怕啥妖魔鬼怪? 林杨心事重重地埋头琢磨,洛毅却关了灯。 “早点睡。” “哦……我今晚能睡你这吗?” “嗯,睡吧。”洛毅同意了。 林杨占了半边床位,洛毅躺在另一边,两人背靠背。有洛毅陪着,林杨感到莫名安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整夜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老太婆追着他,一会儿又梦见刘琦追着他,天刚蒙蒙亮又被一阵鸡鸣声吵醒,洛毅起床做早饭,林杨哈欠连天地跟着他。 黄大发下楼见着林杨,立马扑上去扳着林杨的肩左看看右看看:“哎,兄弟,昨晚你脸色不好我也没敢问,你是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黄大发为人仗义,像大哥一样,林杨心里感动:“没事儿,摔了一跤而已。” “早上发你信息没回,打手机又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手机掉了,可能没电了。” “掉哪了?” “一会儿去找找。” “现在才找迟不迟啊?该不会被人捡了吧?” 林杨心里没底:“不知道啊……” 草草吃过早餐,林杨借口说去找手机,与洛毅一起匆匆出了门。他们没有跟同伴们说,就算说了也没用,免得吓着女孩子。 正巧,有村民在敲刘大爷家门。刘大爷平时早上捕鱼,风雨无阻,如今时间过了却没有动静。那高个儿老头又来了,他很担心刘大爷。林杨说他手机可能掉屋子里了,想去找找。那老头儿指示自家儿子翻墙进去,打开院子门。 晾晒的鱼干还在,满地落叶也没人扫,屋子里还亮着灯。老头儿朝屋子里喊:“老刘!老刘!” 一股死老鼠的味儿直冲鼻尖,老头儿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林杨昨晚的脸色太过苍白,显然发生了一些事情。当时老头儿也没胆子一个人进去,老头儿一整晚睡不着,心里盘算进老刘家看看,没准老刘真摔倒在什么地方。特别是老刘的老伴儿,他总感觉老刘的老伴儿越来越不对劲,样子跟一只行尸走肉似的。 几个村民也闻到臭味,不知谁说了一句:“哇好臭!屋子里死人了?!” “嘿!别乱讲!”老头儿从花盆底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发现地上的拖拽痕迹。“老刘!老刘!”他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老头儿吩咐村民:“快,分头找找!” 林杨抄起门边的花瓶跟在村民身后,走过拐角,林杨见着了自己的手机和电筒。 “喂,有人吗?”村民先是咚咚咚敲敲门,打开,里面堆满了杂物。他关上杂物间,来到左侧的门,林杨真怕里面冲出什么东西,马上拿起花瓶防备着,那村民觉得好笑,咚咚咚敲门,喊了一声:“有人吗?” 打开门,林杨紧紧盯着越来越大的门缝,几乎要提前把花瓶砸进去。洛毅拦住他,站到村民身侧。门打开,里头是一间卧室,没有人。 拖拽的痕迹一路延伸到床底下,林杨拽住那村民:“等等!” “又怎么了?” “不用看床底吧?” “看一眼又怎么了?” “刘大爷再怎么摔,总不能摔床底下吧?” “都进来了,就看一眼呗!”那村民说着,一把撩开了垂落的床单—— 林杨瞪大眼,那村民也瞪大了眼,洛毅朝床底看了一眼,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发现老刘了?!”老头儿和几个村民匆匆赶来。 他们趴地上往床底一看,里面有一团东西,远远看着就像一个人的脑袋。 “刘大爷的脑袋掉床底了?”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宛如冰水兜头泼下,林杨从头寒到了脚。 老头儿也不淡定了,怒斥:“瞎扯什么呢!” 洛毅倒是看出了名堂,拿着衣架朝床底一钩,那团东西落到光线中,林杨凑前一看,诧异道:“这不就是一团布吗?!” 洛毅用衣架扒拉开破布,抖出几块碎骨头。 “哎,真吓人,估计是野猫野狗把骨头拖床底了。”那村民趴地上往床底看,又扒拉出几块小碎骨。 “这红褐色的是血吧,太臭了,满床底都是!”老头儿捏着鼻子道,“老刘也真是的,进了野猫野狗也不管管!” 原来是碎骨,林杨松了一口气。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不像是吃饭剩下的猪骨头啊!他摁亮电筒往床底下看,床底下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林杨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在最里头,有东西反射了一下光,好像是一粒金色的金属。老头儿已经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洛毅和林杨。林杨指着那金属让洛毅看,洛毅看了一眼,当时没有说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找了一轮没有找着刘大爷,林杨倒是在二楼墙角发现了一个架空的储物间,储物间距离地面挺高,要上去得用梯子,可四周并没有梯子。村民也没有打算跑上面找,毕竟没有梯子谁也上不去,再说刘大爷总不可能赤手空拳爬上去睡大觉吧? 老头儿帮刘大爷收起鱼干,关好窗,锁好门,这才走出院子。 “真是奇怪,老刘和他老伴儿都不见了。”老头儿纳闷道,“难不成出远门了?” 村民道:“不对吧,刘大爷要出门,肯定会收起鱼干才出去啊。” 这时,洛毅忽然问了一句:“刘大爷镶了个大金牙?” 老头儿道:“是啊,镶了一个金的。” 林杨跟着洛毅走上岔路口,洛毅不说话,似乎在琢磨事情。林杨也没吭声,他一直在想昨晚看到的恐怖老太婆跑哪儿去了。直觉告诉他,那老太婆还在屋子里,但一群人偏偏没有一个人找着她。 林杨思绪纷杂,一会儿琢磨老太婆,一会儿琢磨地上的痕迹,一会儿思绪又跳到破布上,然后又想到床底那颗金色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林杨想到了一个东西。 “你去哪?!”洛毅一把拽住他。 “我、我……”林杨支支吾吾,“刘大爷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是的,他不在家。” “洛毅,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其实,在第一次进屋时,林杨就隐隐怀疑刘大爷出事了,当时他只以为刘大爷是摔倒了失去意识,自然没有往别处想。 直到见着房间里的老太婆。 以及…… “床底那颗金色的东西,是不是刘大爷的大金牙?” “不知道,走吧,该回去了。” “洛毅,你早其实看出来了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会问刘大爷的牙呢?刘大爷可能是被那老太婆……” “林杨!”洛毅停住脚步,回过身望着他。 林杨噎了噎,停下脚步望着洛毅。 洛毅却压低声音严肃道:“不要多事!” ☆、第六章 传染 第六章传染 一只黑猫溜进刘大爷家。 它经常光顾,知道哪儿能进屋哪儿有鱼干。好几次刘大爷发现它,无奈它身形矫健,转眼不知逃哪儿去了。 刘大爷和他老伴儿年纪大,见着它,却没有一次抓住它。 刘大爷晒一次鱼干总有两三条被它偷走。刘大爷苦恼不已,还跟老伴儿商量弄个捕兽夹——“抓住那野猫,一定要弄死它!” 后来,不知哪天起,刘大爷不见了。 刘大爷不见了更好,黑猫大摇大摆地沿着楼梯下楼,一路来到厨房,跳上灶台,寻到小鱼干,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吃到第三条时,楼上传来噗通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黑猫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外没有人,它支起耳朵仔细听,听见隐隐约约的窸窸窣窣声,不知什么东西在响。 似乎不是脚步声啊……黑猫放下心来,埋头继续吃鱼干。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黑猫没搭理。 窸窸……窣窣……咯……咯…… 黑猫又看了门外一眼。 咯……咯咯…… 似乎越来越近了。 咯咯……咯咯咯…… 听起来像是青蛙叫。 “喵嗷!”黑猫示威地叫了一声,它盯着门外,看见黑暗中出现两个亮亮的光点。 那是什么?它跳下灶台,又朝那东西叫了声:“喵嗷!” 那光点忽然动了,一股恶臭迎面扑来!黑猫吓了一跳,立马蹬上墙,几个起落冲到窗台,发现窗户锁了! 往门跑,门也锁了! 它一蹬又冲出老远,没料到那胖胖的身影一闪,老太婆比它更快,眨眼冲到了它面前! 黑猫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它跳到地上往楼梯冲去,转过拐角,余光瞥见身后的两个光点——那是老太婆的眼睛! 黑猫害怕极了,用力一蹦高高跃起,就在这时,后腿传来钻心疼痛! “喵嗷——!!!”黑猫反应极快,立刻从她嘴里抽回后腿。 落到地上,黑猫一瘸一瘸,速度慢了下来。尝到血味儿的老太婆如饿狼一般穷追不舍,黑猫跑到墙角弯腰一钻,从狭小的墙洞逃到外面,头也不回地跑出好远,最后慌不择路地蹿到树上。 没有人跟来,树上很安全。 它松了一口气,查看起自己的伤势——还好,只是破了皮,还有几道刮伤。它舔着伤口,仿佛要把老太婆的腥臭味儿舔掉。 止血了,伤口有点痒,它蹬蹬腿,趴在树上打哈欠,奇怪,它觉得身上好热,仿佛浸泡在热水里。它回想起小时候主人给它洗澡的感觉,那时候是多么开心啊…… 黑猫晃晃脑袋,全身使不上劲儿。伤口发麻,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也许明天伤口就好了吧?黑猫趴在树枝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它从睡梦中惊醒。 天空蒙蒙亮,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啊……好饿…… 好想吃肉…… 黑猫蹦下树,听见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喵……喵咯……咯、咯……” 山顶—— 伙伴们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日出。 林杨哈欠连天,歪在大树旁边打瞌睡,忽然,耳边响起奇怪的声音—— “咯咯……” “啊!!!”林杨头皮一炸。 伙伴们吓了一跳,黄大发冲上去一看,原来是一只蛤.蟆。 “咯咯……咯呱!”蛤.蟆瞅了林杨一眼,一蹦一蹦跳草丛里了。 黄大发无奈道:“这位少爷,一只蛤.蟆而已,它还能把你吃了?” 林杨抹了把脸:“嗯……蛤.蟆……呵呵……” 朝阳缓缓升起,林杨打着哈欠无心欣赏。王静香打趣道:“昨晚洛毅把你咋了?” 黄大发哈哈笑道:“你小子跑洛毅那儿干啥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杨随口道:“还能怎么样,不就去他那打游呗!” “哦!”黄大发信了,“怎么没见你来我这打游戏?” “好哇,今晚就去你那儿!” “哈哈,俊英,洛毅,你们也来一起打牌吧!人多热闹,再叫两瓶啤酒!” “好哇!”朴俊英答应了。 洛毅也没有意见。 王静香道:“好啊,有兄弟就不要女朋友了?” 黄大发满嘴跑火车:“所谓兄弟如手足,女……呃……” 王静香揪着他的耳朵:“好你个大发,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黄大发龇牙咧嘴:“女王饶命!” 大伙儿被他们逗笑了,林杨也笑着,心里却琢磨该怎么开口——他们才来没几天,山里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在山里吃得好,住得舒适,林子里又好玩。然而林杨忘不了刘大爷家的诡异事情,也许该找个机会单独与黄大发聊聊,找个理由让他们早点离开比较好。 林子的□□特别多,咯呱咯呱地叫,每叫一声林杨的眉头就跳一下。在山里玩到傍晚,众人回到村子,一只小蛤.蟆咯咯叫着路过,林杨忽然道:“我们走另一条路吧!” 黄大发指着远去的小蛤.蟆,瞪大眼道:“哎哟我的少爷,你真不会是怕这些东西吧?” 林杨硬着头皮道:“是啊,我怕!” 黄大发哭笑不得:“怕毛怕,刚才采蘑菇时候你还不是赶走了一只蛤.蟆嘛!” 洛毅开口了:“绕路走吧。” “绕路要走好远啊!” “不会很远。” “你走过啊?” “嗯。” “什么时候走的?嘿嘿嘿,难不成跟林杨约会时去过?” 林杨汗了一把,心道才不是约会呢! 金敏娴忽然指着刘大爷的房子问了一句:“那地方有问题?” 洛毅说:“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走呢?” 她这话问得巧妙,前方没有修路又没有陷阱,如果不能走,那肯定是路边那房子出了问题。 洛毅瞥了她一眼,说:“前面有狗。” 王静香一听狗就害怕,金敏娴没辙,只好跟着伙伴们远远绕开刘大爷的房子。 大伙儿走到半路,遇上一个拿着扫帚的村民,他气呼呼道:“跑哪儿去了?!” 黄大发正与大伙儿有说有笑,冷不防被那村民拦住。 那村民问:“哎,年轻仔,你们城里来的吧?被猫咬了是不是要打疫苗啊?” 黄大发挠挠头:“啊?不知道啊……” “猫啊……应该不用吧?”林杨也说不准。 朴俊英正好学医,他说要看一下伤口,那村民赶紧跑屋里抱出个小男孩。那男孩儿哇哇哭个不停,母亲牵着他的小手:“咬着手指头,刚上了碘酒。” 那丈夫恼火道:“碘酒有个屁用!” 朴俊英道:“伤口挺深,血还没有止住,赶紧包扎一下带医院吧!” 那妻子疑惑道:“打什么疫苗?狂犬疫苗对猫有效吗?” 朴俊英道:“用什么药,等医生决定。” “哎!马上就去!”那丈夫连忙把孩子递给妻子。 那妻子抱着孩子:“阿辉,你看都这么晚了,医院早下班了啊!” 那叫阿辉的丈夫怒火中烧:“话这么多,你说咋整?!” “我、我……”那妻子也没有主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辉又骂:“叫你看好孩子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我有看着他,都怪那只黑猫太快了……” “你看个屁!成天就知道聊电话!” 朴俊英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好了,医院晚上也开门,赶紧去挂个号看看吧!” 一阵鸡飞狗跳,阿辉骑着摩托,带着妻儿往镇里去了。 村子边上,大傻正挥舞一根胳膊粗的木头棒子追赶一只猫。黑猫左躲右闪,脑袋“嘭”一下挨了一棒子,当场摔倒,大傻举起棒子还要继续打,王静香大叫:“住手!” 黄大发冲上前,猛地撞开大傻。黑猫挣扎着往林子跑,眨眼钻进了灌木丛里。 “嘿嘿嘿!”大傻望着黑猫逃跑的方向傻笑。 “你这傻子……”黄大发狠狠地揍了大傻一拳。 王静香怕出事,赶紧拉住他:“别惹事,快走吧!” 黄大发走出几步回头看,大傻还在嘿嘿傻笑。王静香道:“别看啦!小心他揍你!” 话音才落,就见大傻拿起一根大树枝跑了过来。傻子发疯可是要出人命的,黄大发无心纠缠,大喊:“快跑!”自己牵起王静香率先跑了起来,金敏娴被王静香牵着也跑了,朴俊英见情况不对,跟着他们一溜烟儿也逃了。 林杨迟了一步,被大傻拦住。大傻嘿嘿傻笑,朝他挥动树枝。洛毅上前一步,伸出手,柔声哄道:“大傻,快把树枝给我。” 大傻还真把大树枝塞他手里,林杨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大傻跑回家,抓着更粗的木棒跑出来。不等洛毅说话,大傻拿着木棒跳起舞来,跳完把木棒子塞林杨手里。 林杨胆战心惊,不知大傻想干什么。 大傻指着围栏,继续手舞足蹈。老母亲走出来,喊他:“大傻!快回来!” 大傻站在原地朝母亲笑,老母亲缓步走来,摸摸大傻的脑袋,朝他们道:“对不住,吓着你们了,大傻并没有恶意,你们别怕。” 林杨将木棒还回去,大傻嘿嘿笑着又手舞足蹈。老母亲笑道:“拿着吧,这是围栏剩下的木棒儿,大傻送你起围栏呢!” 但是我用不着起围栏啊!林杨正想婉拒,洛毅却道:“谢谢,我们收下了。” 大傻似乎听懂了,好开心,一路嘿嘿笑着,跟着母亲回家了。 林杨掂了掂木棒,纳闷道:“这东西留着干啥?当柴烧么?” 洛毅道:“留着吧。” 回到农家乐,林杨远远闻到卤肉的味儿。原来邻居送来一些猪杂,杨春花卤了说给大伙儿下酒。还剩一块猪肝,杨春花把它收冰箱,准备留着明天吃。 杨春花解释说上周屠户回老家,买肉得出山。她已经托肉贩子代购一些猪肉送过来,估计后天就到了。 大伙儿倒是不介意,吃晚饭时刘琦缠着杨春花说饿,杨春花喂她吃青菜,她不吃,指着猪杂说要吃那个。猪杂是给客人的菜,杨春花意思意思夹了一块,哄她赶紧吃饭。刘琦坐在小板凳,对着白米饭没有胃口。黄大发开口道:“老板娘,她想吃就给她吃嘛,多吃点肉补营养!来来来,小朋友,来一起吃!” 刘琦开口就打了个嗝儿,大伙儿也没当回事,唯独林杨眉头一跳。 “妈咪……咯……咯……” 杨春花抱起女儿,轻抚她的后背:“琦琦,好点了吗?” 刘琦摇头:“咯、妈咪……咯……咯……” 杨春花带她去厨房喝水,刘琦喝完水说饿,杨春花舀出一勺猪杂给她拌饭,她把猪杂吃了,剩下饭和青菜怎么也不肯吃。 杨春花哄女儿吃药,刘琦吃了药回房间。林杨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正想跟上去,朴俊英一把拉住他,把他拽到角落,紧张兮兮道:“林杨,你看到她眼珠子了吗?是不是有点发白,没以前的黑了?” 换作平常,林杨肯定笑他神经过敏,但这回,林杨也注意到小女孩的变化。幸好她露面不多,平时总低着脑袋,大伙儿也没有留心去看。 林杨笑着拍拍他:“你看花眼了吧?” “怎么可能看花眼!她明明……” “灯光问题,不信你自己上楼去看?” 朴俊英当然不敢一个人去,见林杨不信自己,心里着急:“林杨,我真没骗你!” 林杨灵机一动:“那你为什么不跟黄大发讲?” “大发?呵呵,他巴不得找鬼怪见识一下,万一惹毛了那女孩怎么办?”朴俊英低声道,“你也别跟他说,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捅娄子。” 杨春花一手拿着保温壶,一手端着白粥走来,朴俊英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林杨走上前:“老板娘,琦琦退烧了吗?” 杨春花叹气:“好多了,但体温还没有降下来。” 林杨伸手道:“我帮你端上去吧。” 杨春花避了一避,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杨春花上楼,林杨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杨春花回到房间,打开门,唤了一声:“琦琦?” 黑暗中,两个光点迅速接近,刘琦抱住杨春花:“妈咪……” 杨春花打开灯,摸摸女儿的脑袋,哄道:“妈咪给你熬了白粥,快尝尝吧!” 刘琦摇头,又打了一个嗝儿。杨春花端详着女儿的小脸,决定给医生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了,蛤、蟆居然也是屏蔽词。。。。 ☆、第七章 隐祸 第七章隐祸 杨春花给医生打电话,医生说打嗝只要做个深呼吸就能止住,至于其它情况得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杨春花放下电话,心里犹豫不决。大岭山地处偏远,出山一次并不容易。更何况,出了山,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到镇里的医院。 早上去,晚上才能回。 那客人怎么办?丢下客人,自己带小孩去医院?或者找个人帮忙看店? 杨春花思绪纷杂,哄刘琦吃药,吃完药探热,温度还是偏高。杨春花问她有没哪里不舒服,刘琦说饿,杨春花又气又好笑:“有饭不好好吃,现在知道饿了?给你炒个饭好吗?” 刘琦摇摇头,杨春花问她想吃什么,刘琦低着头不吭声。杨春花叫她抬起头要看她的眼睛,刘琦逃进房间,钻到被窝里。 “咯、咯……”刘琦又在打嗝了,听起来像是青蛙叫。杨春花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拍拍女儿道:“嘿,哪来的小青蛙?” 刘琦躲在被窝不理她。杨春花叫她做个深呼吸,深呼吸能止打嗝。几分钟后,刘琦不再打嗝了,医生的方法真是有效。杨春花热好白粥放桌上,叫她出来吃,刘琦躲在被窝还是不肯出来。杨春花没办法,只好叮嘱她如果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 黄大发房间—— 开头几轮俩女生陪着一起玩,打到凌晨,俩女孩回房间睡了,剩下黄大发他们一边喝啤酒一边玩,不知不觉玩到凌晨三点半,林杨揉揉眼,觉得房间里的灯特别刺眼。其实不是灯刺眼,而是外面太黑——越到下半夜,黑暗越是浓厚。外面有猫打架,隐隐约约混杂了母鸡的叫声,不多时又响起狗吠,几分钟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猫和狗不知跑哪儿去了。林杨玩完一轮起身找水,保温杯的水喝光了,林杨说下楼给大伙儿烧水泡茶。黄大发点餐要花生米,朴俊英让林杨把冰箱里的白米糕用微波炉叮一下带上来。 林杨走出房间,关上门。林杨站在走廊上,觉得灯好暗,昏黄昏黄,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隐藏在黑暗中。林杨心里发慌,故意大步走,回响的脚步声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只好踮起脚轻轻地走。他一路走下楼梯,向厨房走去。他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在他住的城中村里,经常有人三更半夜发酒疯,更有没素质的故意把脚步跺得震山响,隔老远都能听得见。对比起城市,还是山村里舒服——空气好,吃的好,更重要的是夜里不吵。 林杨下到一楼,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耗子偷吃东西。吃的都放冰箱,唯独一棵大白菜放在篮子里,难道耗子在啃白菜? 林杨小心翼翼地走向厨房,厨房亮着微微的光——是冰箱门打开的光。 耗子还会开冰箱??? 林杨停住脚步。他想起走廊的灯在楼梯旁边,应该打开走廊灯比较好。这样想着,林杨返身往楼梯走去。就在这时,厨房响起一声轻微响动,林杨注意到身后的微光消失,走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冰箱的灯没了,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冰箱门被关上了。 耗子还会关冰箱??? 不,不是耗子!!! 林杨猛地转过身,看见黑暗中亮起了两个光点…… 房间里—— 黄大发、朴俊英、洛毅正在聊天,忽然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往房间这边跑来,几秒后门板砰一声大响,黄大发抢先一步打开门,林杨一头摔了进来。黄大发赶紧扶起他:“哥们你这……” “快关门!”林杨大叫。 “啊?外面有什么吗?”黄大发正想探出脑袋去看。洛毅一个箭步冲上,一手抓住黄大发,一手扶着林杨,抬腿一脚把门蹬上了。 朴俊英站起来:“林杨,你这是干什么?!” 林杨脸色铁青,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桌子上还剩半瓶啤酒,黄大发赶紧递给他,林杨咕嘟咕嘟喝光,“哐”地把酒瓶一放,大口大口喘气。 黄大发瞪大眼:“林杨,你怎么了?见着鬼了?” 朴俊英也被林杨的样子吓住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突然门上“咔擦”一响,三人同时抖了一抖。 洛毅锁好横插,拉过板凳坐下。大家都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黄大发兜里响起一阵摇滚乐。黄大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响着音乐嗡嗡直震,来电显示是王静香。原来王静香被吵醒,兴师问罪来了。黄大发支支吾吾说哥们几个喝高了正玩儿,一没留神动静闹大了。 王静香睡不着,说要过他房间玩,黄大发顺口答应了,没料到林杨忽然跳起来夺过手机:“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 “呃,因为……有、有狗……” 王静香噗嗤一声笑了:“好你个林杨,撒谎也不认真点,院子大门都锁了哪儿来的狗?” 黄大发要回手机,朝王静香嬉皮笑脸道:“啊,忘记跟你说了,林杨这小子说是去泡茶,结果出门吐了一地,东西还没收拾,要不你来弄弄?” “呸!才不呢!”王静香直接挂断了。 黄大发朝林杨道:“放心吧,天亮之前估计她不会出来。” 林杨松了一口气:“还是你有办法。” “嘿嘿嘿,那当然!”黄大发递给林杨一支烟,给他点上火,自己也叼起一支,“前段时间我醉酒吐了一地,当天就被她赶出去在外面睡了一宿,她还一个星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她有点洁癖,特别讨厌那些脏东西,呵呵呵……我平时都不敢喝太多呢!” 黄大发抄起啤酒瓶掂了掂:“嗯,这个不错。” “大发!你去哪?!”林杨回过神时,黄大发已经来到门边。 “老子要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玩意!”黄大发解锁,一把拉开了门。 林杨害怕地一缩,就这么一耽搁,黄大发已经冲了出去。 “大发!”林杨怕出事,头脑一热,抄起板凳就往外跑,一直追着黄大发来到厨房。 厨房里亮着灯,黄大发捏着啤酒瓶气势汹汹地兜了一圈又一圈,几乎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他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杵,纳闷道:“林杨,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林杨挠挠头:“两个光点儿……” “哈?” “就是……像动物那眼睛,会发光!”林杨跑到厨门口比划道,“就这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大发忍俊不禁,“哎呀兄弟,你该还不会把野猫当成妖怪了吧!” 洛毅和朴俊英也来了,跟着他们在厨房找了一圈,然后又跑到院子里找。黄大发说如果是野猫就算了,但如果是妖魔鬼怪,肯定掘地三尺都得挖出来,说不定拍成视频还能一夜爆红呢! 妖怪没找到,倒是见着几只野猫。 凌晨五点左右,天开始放亮,洛毅进厨房弄早餐。林杨一声不吭地坐小板凳上,半晌才冒出一句:“不是猫。” 洛毅打开冰箱拿食材,随口嗯了一声。 “那东西会开冰箱,我下到一楼,看见厨房亮着冰箱开门的光!”林杨哆哆嗦嗦叼上烟,拿着火机半天打不着火,洛毅划根火柴给他点上了。林杨吸一大口,连连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洛毅说不会吸就别吸了。林杨说他会吸,被口水呛了而已。 吸完,摁熄烟头,林杨才继续道:“大约半人高。” “光点的位置?” “嗯。” “你看见轮廓了吗?” “没有,当时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冰箱的灯呢?” “被那东西关上了……当时我打算去楼梯口开走廊灯,刚转身就听见冰箱关门的动静……”林杨抹了把脸,“回头看见两个光点……当时那东西在我背后……” 洛毅从冰箱拿出南瓜,又打开急冻箱:“你怎么不冲上去给那玩意一拳头呢?” “洛毅大大,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当时我腿一下软了。”林杨捞起裤腿,露出淤青的膝盖,“上楼还摔了一下。” “你觉得那是什么呢?” “不知道……那感觉就像……就像……刘大爷家的老太婆。” “你觉得刘大爷去了哪儿呢?” “肯定被老太婆吃掉了!” “可能吗?” “……”林杨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洛毅忽然道:“不见了。” 林杨:“……什么?” 洛毅指着急冻处的空位:“放这儿的冰冻猪肝不见了。” 阳光灿烂,蓝天白云。 黄大发毫无睡意,带队跑山里玩。林杨说膝盖疼不去了,他在两棵树之间挂上吊床,说他在这儿睡觉,吃午饭叫他。黄大发也不勉强,给他留下一瓶花露水,说中午回来找他。伙伴们进山,林杨一个人躺吊床上。山里蚊子多,林杨涂了花露水还被叮出几个包包。迷迷糊糊之际听见有人说话,原来大黄狗扰民,乱吵乱叫又是追猫又是吓小孩,村民打算弄死大黄狗做一顿狗肉煲。 林杨睡在吊床上梦见大黄狗被打死,炖成好大一锅狗肉煲。晚饭他们吃狗肉,林杨望着大块大块的肉怎么也吃不下,忽然他感觉有东西舔他的手,低头一看一只半透明的大黄狗正朝他晃尾巴,似乎在告别,林杨还摸了摸它,然后一眨眼大黄狗不见了。林杨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毛茸茸的触感仿佛停留在手边…… 林杨醒了,手边还真有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大黄狗正抬头嗅他的手呢! “嘿!你怎么来了?”林杨挠挠它的下巴。 大黄狗咧嘴抖抖耳朵。林杨道:“他们要吃你,你可要小心了!” 大黄狗歪歪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 林杨摸摸大黄狗,躺着躺着又打起盹儿,醒来已经到了中午,林杨四下一看,大黄狗不见了。他迷迷糊糊,分不清大黄狗是不是真的来过,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 下午黄大发说去攀岩洞,问林杨去不去。林杨果断拒绝,他的膝盖淤青未散,说自己一个人到处逛逛。 大伙儿讨论攀爬路线时,林杨坐在一边给膝盖上药,忽然一个人坐到他旁边,林杨以为是洛毅,头也不抬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对方:“你涂的什么花露水啊,怎么闻起来跟香水似的?” “就是香水呀!”金敏娴支着下巴笑嘻嘻道,“哎哟,干嘛躲着我呀,坐过来嘛!问你一件事情。” 林杨涨红了脸:“什么事情啊?” 金敏娴逗他:“小兄弟缺女朋友不?” 林杨默默扭过头。 金敏娴捂着嘴直乐:“哎哟你真有趣……好了,不逗你了,我问你哦,昨晚你跑什么呀?” “你没听大发说吗?”林杨闷闷道,“我被猫吓着了。” “不对吧,不是猫吧?”金敏娴低声道,“是琦琦吗?” “啊?” “夜里静香不是说要过去玩,被你拒绝了嘛,我好奇,于是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刘琦站在黄大发的门前。” 林杨头皮一阵发麻:“你怎么看出是琦琦?” “笨蛋,走廊亮着感应灯啊。” “哦……然后呢?” “没有然后。”金敏娴拿出一包烟,“金红玫,来一支么?” “给我一包吧。” 金敏娴叼起一支,把剩下的送林杨。 两人吞云吐雾,金敏娴弹弹烟灰,道:“我只看一眼就关上了门,怎么说呢……是害怕吧,当时我感觉非常害怕……” “敏娴!要走啦!”王静香远远地唤道。 “来啦!”金敏娴摁熄烟头,低声道,“有空再聊。” 黄大发带队走了,又剩下林杨一个人。林杨漫无目的地闲逛,杨春花说过今天打算带琦琦去镇里,不知有没有去。林杨没有钥匙回不去农家乐,再说夜里发生那种事情,林杨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去。不知不觉路过大傻的家,大傻把自己的家弄成铜墙铁壁,护栏一圈又一圈。此时大傻坐在门前,嘿嘿笑地看老母亲劈柴。林杨并不怕大傻,见到他反而有种非常安全的感觉。林杨上去帮老人家劈材,一边劈一边闲聊起来。大傻家祖祖辈辈都在山里长大,到了大傻这一代,农村旅游计划失败后,大多村民都搬去城里,再也不见回来了。大傻的父亲在城里工地打工,被工地的钢筋砸死了,老板只赔几百块钱就再也找不着踪影。母子相依为命十多年,每天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最近大傻忽然要起围栏,老母亲指着围栏笑着说他儿子多么厉害,起的围栏又牢固又结实。大傻嘿嘿傻笑,编了一些草绳送给林杨。 林杨在大傻家待到傍晚,正坐在门前研究草绳,忽然听见大呼小叫,小路上远远跑来几个人,林杨定睛一看,诧异道:“大发?!” 黄大发牵着王静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王静香上气不接下气地抹眼泪。金敏娴解释说他们本想走另一条路,结果走到院子附近,斜下里跑出来一只大黄狗,那狗一出来就叫,还追着他们咬,王静香吓坏了,黄大发只好带着大伙儿逃来这一条岔路。 大黄狗没有追来,大伙儿歇了片刻就往农家乐走。途中洛毅接到一个电话,老板娘问他猪肝是不是吃掉了。洛毅说是,带山里烤了吃了。 林杨当时在洛毅身边,听着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朴俊英正在检查手背,黄大发道:“没事吧?” 朴俊英甩甩手:“没咬着,牙齿划了一下而已。” 林杨凑前一看,朴俊英的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刮伤。 “猫咬的。”朴俊英擦去血迹,说,“没事,只是破了皮,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第八章 问药 第八章问药 “医生,你明天还上班吗?” “上。” “啊,太好了。” “阿姨,你有提前挂号吗?……哦,这样的,我们这乡镇小医院,节假日人特别多,提前挂号比较好……还有一些检查项目需要提前三天左右……是啊提前排队,临时来的话,当天是轮不上的呢!” “那你远程诊断一下行吗?” “远程?” “就是开个视频看看我女儿……” “阿姨,我建议您一定要带患者到医院,经过正规检查才好……有些病不是看看就能下结论。您女儿的眼睛还看得见东西吗?” “看得见,就是瞳孔的颜色变了,像白内障似的。”杨春花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还成天打嗝,不知是不是消化不良……吃保济丸可以吗?。” 医生沉默片刻,开口道:“消化不良可以吃保济丸,不过引起消化不良的原因有很多,您还是尽快带来她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免得耽搁了病情!” 杨春花收起手机,整理今天送到的蔬菜和肉食。肉贩子真厚道,杨春花托他帮忙买点蔬菜,还真送来一大堆。 杨春花从袋子里掏出猪头,林杨看到了,进厨房道:“老板娘,猪头也买了啊?” “是呀,今天可是送来半只猪呢!” “猪头没啥肉……怎么吃啊?” “当然有肉啊,你看这鼻子耳朵全是肉,正好卤着吃呢。” 猪头上还立着一根根的猪毛,林杨翻开猪耳朵,猪耳朵里头也长着硬毛。杨春花用火.枪烤,猪毛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油腻腻的焦糊味儿弥漫不散。老板娘说猪头在这儿可是一道美味的菜肴,接待客人就是给他们吃猪头。 林杨在的城市一般不吃猪头,林杨翻翻袋子,发现了最喜欢的猪肠,结果老板娘告诉他袋子里的不是猪肠,是挖出来的猪脑,炖猪脑跟吃豆腐花似的又滑又香。林杨望着猪头和白花花的猪脑顿时没了胃口。洛毅收拾完饭桌,进厨房帮忙整理食材。林杨刷碗,随口问了一句:“老板娘,今天没有带琦琦去医院啊?” “没有啊,今个儿送货的来了,于是就没有去了。” “琦琦还发烧吗?” “还有点……哎,你们城里,去医院看病,是不是也要提前挂号啊?” “当然啊,都得提前预约,人少还好,就怕人多,缴费排队,检查排队,人山人海,去到哪儿都要排队。” 院子里有人敲门,杨春花出去了,带进来一个人。林杨认出那人是阿辉,曾拦住他们问被猫咬了要不要打疫苗的村民。林杨看向阿辉捂着的手:“你也被猫咬了?” “不是,我是被我家那娃儿咬了。”阿辉气急败坏道,“我家那娃儿不肯吃饭,我打他一巴掌,他上来就把我咬了一口!” “阿辉,你也该管管你的脾气,没事不要老打孩子啊。”杨春花找出万花油和棉花,“没有止血贴了,将就一下吧。” 阿辉气哼哼道:“孩子不听话,不打还怎么着?……杨姨你还有退烧药吗?” “你发烧了?” “不是,还是我家那娃,不肯吃药,直接把药袋儿丢水沟了,几百块钱药啊!气得我直接拿皮带抽他,这孩子太皮了,不打不行呀!” 杨春花也快没退烧药了,分了几粒给阿辉,阿辉问她是什么牌子的药,明儿去镇里买几盒。杨春花也说不上来,这时林杨说了一句:“问问俊英吧,他学医的,说不定知道是什么药。”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杨春花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朴俊英没料到杨春花居然找上门。 真是人在房间坐,祸从门外来。 杨春花拍拍女儿道:“琦琦,抬起头,让哥哥看看你。” 朴俊英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不是医生!” 杨春花道:“林杨说你学医呀!琦琦,快让哥哥看看。” 刘琦没吭声,也没有抬头。朴俊英被她们母女堵在椅子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背后是窗户,他琢磨万一情况不对直接从窗户跳出去好了。 朴俊英强装淡定地推开窗,窗户推开一半推不开了。 “窗户都是卡一半,推不大,防止意外。”杨春花笑道,“为了安全着想。” 安全个锤子……朴俊英贴着窗,抬头看见某王八蛋路过,立刻道:“林杨!” 林杨转头一看,第一眼见着立在窗前的朴俊英,第二眼扫过老板娘,以及坐在老板娘身边的…… 林杨扶墙,冷汗直冒。 朴俊英大声道:“林杨,你带了纸和笔吗?” 林杨:“没有!!!” 朴俊英:“我有!!!你进来,帮忙写一下药名!” ……这货拉人垫背呢!林杨硬着头皮道:“你写就好啦!” 朴俊英不折不挠:“你进来!明天帮忙去买点药!” 杨春花没有明白当中的逻辑关系,刘琦发烧未退,药也快没了,于是道:“林杨,能帮个忙吗?” 大家都看着他,再不进去就显得奇怪了。林杨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地挪进房间。刘琦看起来好乖,杨春花也没有见受伤。林杨远远站在门边,杨春花让开位置,让林杨坐刘琦旁边的椅子上。 林杨僵在原地不敢走。刘琦忽然动了,她这一动,把在场的两个男人吓得同时一颤。 刘琦扑到杨春花怀里。 杨春花哄她:“坐下,快,听话。” 刘琦摇头,紧紧抱着杨春花。 正僵持不下,朴俊英忽然道:“不如……让我把把脉吧?” 杨春花惊喜:“你还懂中医啊?” “学过,略懂皮毛。” 杨春花坐下,把刘琦抱怀里,一手牵着她的小手伸到桌子上。 “琦琦,不要乱动!”杨春花紧紧抱着她。 朴俊英见她抱紧了,才小心翼翼地探上刘琦的手腕。杨春花道:“怎样?” 林杨见朴俊英脸色都变了,正要开口,就见朴俊英换上一副笑脸:“没事,虚火比较旺,捡几副中药吃一吃吧!” 杨春花喜出望外:“太谢谢你了!琦琦,快谢谢哥哥!” 刘琦还是没有吭声,杨春花抱着她出去。朴俊英低下头,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林杨关好门,凑上前就要揍这大坑货,大坑货躲开林杨的拳头,疲惫地摆摆手:“按我的药方,明天捡几副中药!” “你还真让我去?!” “林杨,你膝盖疼,又不能爬山,你不去还有谁去?” 林杨气道:“你……你让我怎么出山?走出去?!” “借个摩托不就完事了?”朴俊英支着额,半晌才冒出一句,“刘琦果然……不正常!” 林杨:“什么意思?” 朴俊英:“她的脉搏……你猜多少?” 林杨最怕他这阴森森的语气:“……多少?” “十五下!一分钟只跳了十五下!你说,正常人能有这种脉搏吗?”朴俊英找来纸和笔,“那小女孩……变成这样恐怕没救了……” “那、那你还开什么药?” “不是治她的药,她这病恐怕省医院都治不了。”朴俊英写好方子递给他,“不过,我可以让她安心睡觉……这是助眠药方,只要她睡着就万事大吉了。” “你怎么不直接给她安.眠药呢?” “傻蛋,还安.眠药,药柜里就放着一瓶安.眠药,你以为老板娘认不出来?” 林杨半信半疑,朴俊英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诉黄大发……不,谁也不要说!我会想办法劝他们尽快回城。” “那老板娘怎么办?” “她女儿的变成什么样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朴俊英冷冷道,“就算刘琦变成怪物把老板娘吃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夜里,外面有猫叫。林杨拉上窗帘,坐在床边玩手机。其他人都睡了,只有林杨的房间亮着灯。一只黑猫来到墙角,抬头看着亮灯的房间——窗户开了一道缝儿,正好够它钻进去。 然而,它停下了动作。它觉察到一股凶险的气息——这农家乐里藏着可怕的东西! 黑猫逃到厨房外的空地,远远地回头看去,其它房间黑黝黝,看不见什么。可直觉告诉它,这栋房子里肯定有危险的东西。它仔细看着,视线落到厨房上方的房间,它发现玻璃窗后,亮起两个阴森森的光点…… 林杨不敢关灯,一关灯眼前就浮现出两个光点。他开灯玩了一个通宵游戏,直到天色渐明,林杨才小睡了一会儿。 阿辉家有摩托,他答应借给林杨去买药。阿辉的媳妇儿也抱着孩子一起找上门,说让朴俊英把把脉看一看。阿辉的孩子两眼发直,仿佛神游天外,朴俊英问的话一问三不答,叫伸舌头也不伸,气得阿辉抬手要打,他媳妇儿护着孩子又跟他吵。 杨春花这时嘀咕了一句:“怎么这孩子跟我家琦琦似的。” 阿辉媳妇儿说:“哪里,你家琦琦多乖,我家这个,脾气跟他爸似的,一点就爆。” 阿辉火了:“你说谁呢?!” 阿辉媳妇儿忍他很久了:“动不动打孩子,有你这样教育小孩的吗?孩子的脾气都学到你啦!” “你……” “怎么,有本事连我也打了啊!” “你以为我不敢……”阿辉抬起的手被杨春花拦下。 杨春花劝:“好了好了别吵了啊。” 朴俊英给孩子把脉,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就肠胃不好,给他吃点中药调理一下。” “好好好!”阿辉和他媳妇儿感激不尽。 林杨戴上头盔,酷酷地说:“我去去就回。” 抬腿,“哐当”一声膝盖撞到车上。 洛毅摘下林杨的头盔戴自己头上,绑好安全绳,抹下挡面罩,将设置好的手机放手机架上。 “碎了没?还站得起来么?”洛毅有点儿想笑,跨在摩托车上问林杨。 林杨一抹泪花,将药方和杨春花给的布袋子收好,跨上摩托车坐在洛毅背后。 杨春花又偷偷塞给林杨一个红包,林杨不要,洛毅说:“收着吧。” 有洛毅陪着,林杨安心不少,竟然在摩托车上打起瞌睡,车子一个颠簸,林杨惊醒,抬手圈上洛毅的腰。“嗯,挺结实哈!”林杨还故意捏了一捏。洛毅戴着头盔没吭声,林杨搂着洛毅又打起瞌睡,脑袋随着颠簸一下一下敲洛毅的背。洛毅只好停下车子,晃晃林杨:“喂,醒醒!” “唔……” “怎么,昨晚没睡觉啊?” “是啊,离开你睡不着了,你说怎么办?” 洛毅:“……” 尴尬,学霸大大没啥反应,不知生气了还是怎么的,真开不起玩笑。若是换作黄大发,没准一钩林杨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与今夜同.床共.枕酒.池.肉.林去了。 林杨挠挠头,解释道:“关灯睡不着,总觉得能看见那光点儿,开着灯又睡不着,于是玩手机到天亮。” 摩托车继续上路,林杨又犯困,贴在洛毅背后。洛毅打开面罩,说了一句:“坐稳了。” “嗯?” 车子又一个颠簸,林杨险些摔出去。坑坑洼洼的路面延续好几公里,摩托车如同不听话的野马又冲又跳,林杨紧紧抱着洛毅,车子开到大路,林杨骨头都快散架了。 洛毅:“刺激不?” 林杨:“刺激。” “醒了没?” “醒了。” “哈。”洛毅看看导航,“快到了。” 摩托车在路上又飞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镇里,到镇里还遇上堵车,前方货车倒车半天才进车位,等找到药店时已经中午了。草草吃过午饭,洛毅在药店抓药,林杨去镇医院帮刘琦预约挂号。杨春花给他的布袋子里装着病历,病历里夹着好几张检验报告,林杨看不懂,拍下来发给朴俊英,朴俊英只回了几个字:“回去再说。” 镇医院不大,人却特别多,来来往往跟火车站似的。挂号窗口就一个,队伍很长,还时不时有人插队问这问那。洛毅来找林杨时,林杨还在排队。等挂号完,林杨又收到一条信息,是王静香发来的语音:“林杨,帮忙买两包日用好不好?” 林杨没反应过来,语音过去:“白天用的什么?” 王静香:“……” 哎,这个木头脑袋!王静香正犹豫该怎么解释,就见语音又发来了,是洛毅的声音:“知道了。” 两人出了医院直奔超市,买好东西,洛毅开着摩托往回赶,夜幕降临时终于回到大岭山山脚。林杨手机响了,朴俊英问:“到哪儿了?” “快进山了。” “药买了没?” “买了,每样都买了好几盒呢!” “那就好……” 林杨听他语气不太对:“你怎么了?” “没啥。”朴俊英摸摸自己的额头,“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第九章 夜袭 第九章夜袭 那晚回到农家乐已经八点半了,吃过饭,洛毅和朴俊英收拾药物,黄大发拉着林杨一起看视频。 黄大发拍了不少视频,兴致.勃.勃地翻给林杨看。林杨白天出过汗,浑身潮乎乎,想早点洗澡。视频拍得不错,林杨看入迷,回过神一看手机,时间快到凌晨了。林杨说不看了要去洗澡了,黄大发叫他洗完再下来继续看。林杨回到房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起初林杨打算涂个沐浴露冲一遍水就算了,但洗热水澡实在太舒服,林杨洗完身.子又打算洗个头,上洗发水时林杨关上花洒,闭着眼挠头,泡沫太多一个劲儿往下淌,把眼睛嘴巴都糊住了。林杨没法睁眼,他感觉一些泡沫还淌进了耳朵里。林杨胡乱挠几下,打算赶快冲水过掉泡沫,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奇怪的声音,耳朵被泡沫堵着听不真切。林杨开花洒冲走泡沫,侧着脑袋让耳朵的水流出来,冲着冲着耳朵“咕”一下通了。他关掉花洒,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杨屏住呼吸,僵硬地站在原地——他觉察到附近产生了某些不易觉察的变化。林杨四处看,视线落到磨砂玻璃窗上。 门外黑乎乎,林杨忽然意识到房间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林杨记得自己进房间时开了灯,怎么会无端端灭了? 忽然,浴室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用指甲挠门。林杨凑到磨砂玻璃前想看看是什么,没料到磨砂玻璃上突然亮起两个光点,一只细细的小手撞破玻璃伸了进来。林杨躲闪不及被那小手抓了个正着,林杨吓坏了,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林杨!喂!林杨!!!” 林杨晕头转向,猛地一蹬腿,睁开眼,看见黄大发焦急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林杨愣了一愣,忽然大吼一声站了起来。 黄大发吓坏了:“林杨!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林杨喘了好几分钟才冷静下来,黄大发盯着他,见他先是往身上摸了一摸,然后又往头上摸了一摸,梦游似的又坐回椅子上,失魂落魄地不说话。 一个杯子递到面前,林杨拿起一口闷下,连连咳嗽。洛毅拍着他的背说:“你真厉害,拿白酒当水喝。” 多亏了白酒,魂魄归位,林杨总算清醒过来。 黄大发看明白了,林杨是做噩梦呢!他一把揽过林杨:“兄弟,别怕,梦而已!” 林杨迷糊道:“我、我什么时候下来的?” “嘿嘿嘿,还没睡醒啊?你一直在这儿,回来就跟我一起坐着,从来没有上过楼。”黄大发揽着他说,“结果你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我看你累了也没有吵醒你,没想到刚睡不久你就开始发抖,说梦话,我见情况不对赶紧弄醒你了。” 这时朴俊英也来了,问林杨什么事情叫的那么大声,林杨说没事做了个梦而已。 黄大发嘿嘿笑着,压低声音道:“琦琦把你咋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琦琦,林杨便猛地一颤,抬头看向朴俊英。朴俊英连忙摇头,指指自己的嘴 ,又指指林杨,意思他什么也没说,是林杨梦里喊了一声罢了。 林杨灵机一动,道:“没啥……我梦见一只猪头妖怪伪装成琦琦的样子,腾云驾雾,扑上来把我吃了。” 黄大发一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梦啊?!” 洛毅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临上楼时,黄大发喊住林杨:“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林杨心虚道:“没有啊。” 黄大发说:“有什么事不要憋心里,如果有谁欺负你,你只管跟我说,我去帮你揍他,打他个落花流水!” 林杨有些感动,与黄大发互相擂了一拳,跟着洛毅上楼。林杨的房间在楼梯口,他不敢进去,站在门口偷眼瞄洛毅。洛毅知道林杨有话说,于是站在门口等他说,结果林杨闷声不响,洛毅等了又等,忍不住开口道:“带上衣服,过来吧!” 林杨洗澡时候洛毅在房间看书,等林杨洗完洛毅才进去洗。林杨在洛毅的房间感觉好安心,躺床上翻看洛毅的考题,看着看着脸贴着课本睡了过去。等洛毅洗完出来,林杨已经呼噜震天,洛毅晃醒他,递给吹风机要他吹干头发再睡,林杨眼皮耷拉地拿着吹风机往脸上吹。洛毅拿过吹风机给林杨吹,林杨的头发短,一会儿就吹干了。洛毅推开大懒虫的脑袋:“去,上.床睡!” 林杨实在太累,一挨枕头便睡着了。洛毅关灯,也上.床睡了。睡的正香,忽然林杨的胳膊圈过来,洛毅醒了,问他什么事。林杨树熊一般搂着他,嘴里嚷嚷:“慢点……呜呜……开慢点……” 洛毅哭笑不得,这小子做梦骑摩托呢! 深夜,黑猫在农家乐附近徘徊。 农家乐最近门窗要么全锁,要么留了透气的缝儿,唯独有一扇窗户足够它钻进去。 它盯着那扇关不紧的窗户犹豫不决。厨房上方那眼睛还在盯着它,似乎只要它入侵她的领地,那么她就会对它发动攻击。 黑猫胆怯了,它甚至不敢与窗户后那眼睛对视。 大黄狗的声音由远及近,它念念不舍地看了农家乐一眼,返身逃进黑暗中…… 林杨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下楼时正好吃午饭。王静香肚子不舒服,金敏娴在房间照顾她,杨春花端着热腾腾的红糖姜水走上楼。 黄大发在院子里折腾宝贝无人机,无人机上带着摄像头,能把拍摄的影像传到手机上。林杨端着饭碗蹲在门前看他玩,无人机掠过农家乐,往远处飞了。林杨道:“太远了,都看不见了。” 黄大发:“没事,再远也不怕,你看,这儿还有传送的影像嘛!” 林杨三口两口扒完饭,坐到黄大发身边看他玩,黄大发把遥控器递给他,林杨很快学会,操纵无人机飞到上空。村子占地挺广,但住的人不多,好几栋破烂房子空着没人住。一路上有村民走动,就是不见大黄狗,不知那只大黄狗是躲起来了还是被人杀了,林杨盼着看见它的身影,可无人机飞了一圈依旧找不着它。无人机飞到村子边,大傻的家被栏杆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航拍一下子就看到了。有小孩看见无人机,竟然追着朝它丢石头,林杨操纵小机器左躲右闪,石头好几次惊险地擦着机身飞过,小孩子追不上无人机,竟然气得哇哇大哭。黄大发拍大腿哈哈大笑,直赞林杨的技术好,跑进农家乐说拿啤酒和花生米。 林杨操纵无人机飞到一栋房子附近,刘大爷家院子无人打理,落叶乱糟糟洒了一地。房子里黑乎乎,门窗依旧紧闭。林杨还想仔细看一看,余光瞥见黄大发一手拿着啤酒一手端着花生走来,林杨心虚地控制无人机升空,就在这一瞬间,无人机掠过二楼窗户,林杨看见二楼走廊里站着一个胖胖的身影。 “嘿!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黄大发坐到林杨身边,看见视频正对着一棵树。 “啊,鸟.窝!”黄大发眼睛亮了,指着视频,“看!这树上有鸟.窝!走!咱们掏.鸟.窝去!” 林杨才不去:“掏什么鸟.窝啊!太缺德了!” “鸟.窝里没准有蛋!” “那又怎么样?” “可以吃啊!” “有鸡蛋还吃什么鸟.蛋啊!”林杨笑着摇摇头,操纵无人机往别处飞去,心里却想着刚刚一掠而过的镜头。 当天晚上,黄大发把视频文件发给林杨,林杨马上拖动进度条,视频里出现刘大爷的家。 林杨一遍一遍看着走廊那胖胖的身影,直到洛毅打开房间门。 “什么事情?”洛毅坐到床边。 “你看!”林杨指着视频,“应该就是那老太婆,她果然还在那房子里!” 洛毅反复看了几遍,问了一个问题:“当时那么多人,挨个房间找,怎么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如果她一直在房子里,那么当时她躲在哪儿了?” 林杨答不上来,越琢磨越心慌,支支吾吾道:“该不会是隐形了吧?” 洛毅:“……可能吗?” 林杨:“嗯……我瞎猜的……” 临睡时,朴俊英发信息告诉林杨,刘琦睡了。 刘琦被杨春花哄着喝中药,中午喝过一碗,午觉睡到夕阳西下,晚上又喝了一碗,如今已经被杨春花抱回了房间。 中药非常有效,刘琦睡得香,铁青的小脸终于恢复一些血色,杨春花好高兴,偷偷塞红包給朴俊英,朴俊英没敢要,推脱说留着给琦琦治病。 林杨问朴俊英,检查报告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朴俊英说检查报告没有任何异常,结论与医院一样——普通的感冒发烧。 “她这病我还第一次遇上,检查时还跟个正常人似的,没几天突然就变了,她肯定不是普通感冒。”朴俊英发语音说,“我得找人问一下。” 林杨朝身边看了一眼,洛毅正在做题。朴俊英语音又发来:“你还记不记得阿辉家的孩子?” “他怎么了?” “他的脉搏当时只有四十三。”朴俊英觉得自己体温有点高,赶紧吃了几粒退烧药,继续发语音说,“正常人的脉搏应该是每分钟六十到一百左右,脉搏过一百叫心动过速,低于六十叫心动过缓……阿辉家那小孩脉搏不太正常,我打算过几天再测一下。” “那刘琦呢?” “也得再测一下。”朴俊英在笔记上写写画画,“如果我推测没错,几天之后,刘琦可能根本没有脉搏了!” 林杨不敢继续听,道了晚安缩进被窝。洛毅做完题,关灯睡在林杨身边。 林杨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朴俊英的话,洛毅躺着没吭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什么。被窝里好热,林杨探出一只腿纳凉,他一动,洛毅也动了,估计也是热,翻过身背朝着林杨。林杨想起摩托车上搂过洛毅的腰,手感还真不错,不知再搂一下洛毅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把他臭骂一顿或者直接踢下床呢?林杨胡思乱想,没有胆子付诸行动。不知过了多久,林杨听到隔壁房间响起东西掉地的声音,他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多,这种时间还有谁不睡觉啊?林杨没有理会,躺着躺着,忽然回过神,他的房间与洛毅只隔着一间杂物间,发出动静的应该是杂物间,难道有人进了杂物间里? 林杨起身,洛毅也跟着起来。原来洛毅睡不着,也听见了响动。 走廊的灯在开门时一下子亮了,门外并没有人,林杨推开杂物间,不大的空间里堆满杂物,没见着老鼠或者其它什么。声音如果不是从杂物间响起,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林杨的房间响起。 林杨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到里面传来“嚓嚓嚓”的声音,非常轻微,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也许是风吹动了窗帘。几分钟后又响起东西掉地的声音,林杨这回听清楚了,声音真的是从自己的房间传来……林杨的证件和钱包都在房间里,难道有人进去偷东西了?! “谁?!”林杨猛地打开房间门,就在开门的瞬间,他嗅到一股腥臭的风迎面扑来,仿佛真有一只细细的小手朝他抓来。林杨一个激灵连忙闪躲,那东西撞到门板上。忽然房间一亮,洛毅把灯开了,那漆黑的东西掉地后又是一弹扑上前,洛毅抄起墙角的木棍一挡,那东西偷袭不成,再次落到地上。 这回,林杨终于看清楚——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只猫! 被大傻一棒子打过脑袋的黑猫! 它的脑袋已经碎了,扁扁地塌陷着。黑猫一落地又如弹簧一般弹了起来,它的动作极其敏捷,蹬到墙上,然后朝着最近的林杨扑去。那一瞬间,林杨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洛毅推开林杨,另一只手拿着木棍就朝黑猫扫去,黑猫“咯”地叫了一声,钻进窗户缝隙逃了出去。 洛毅追过去,关窗户时发现窗户坏了关不上,难怪那只猫能钻进来。这时林杨回过神,哆哆嗦嗦想上前,洛毅一摆手:“那东西已经逃了。” 林杨冷汗直冒,如果不是洛毅在,恐怕他早被那东西咬了。林杨喘了几喘,总算冷静下来:“你、你也看到了吧?” 洛毅没吭声,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林杨鼓起勇气问他:“那是猫吗?” 洛毅轻声道:“那是猫,没错。” “但它的脑袋……它还是活的吗?该不会是其它什么妖怪吧?!” “不知道。”洛毅看向窗玻璃,微微一愣。 林杨也发现窗玻璃的倒影,回过头,看见黄大发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第十章 搜寻 第十章搜寻 黄大发愣在门外,显然也看见了:“那东西是猫???” 这回洛毅没有回答他,黄大发忽然“靠”了一声,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他一跑,林杨就知道要坏事了,追上去一看,黄大发一手提着网兜,一手拿着一台DV数码摄像机准备出门。林杨堵在房门口:“大发!你这是干什么?!” “还用说!当然是去抓猫啊!”黄大发兴奋得满脸通红。 林杨简直毛骨悚然:“你还敢去惹那东西?!” “怕什么!别说猫儿,老子连蛇都抓过!”黄大发推他,“让让!” 林杨哪里敢让他出门,紧紧拽住他:“大发!别去!!!” 黄大发胆子大,独自闯过鬼屋入过蛇穴,哪儿有好玩的就往哪儿跑。他还喜欢把拍到的视频发网上,说是发视频能赚钱,于是专门挑刺激的事儿拍视频……前段时间还打算拿着数码摄像机跑大厦顶上,被王静香骂了一通才作罢。黄大发人不傻,就是大大咧咧脑子缺根筋,林杨感觉他这性子迟早要出事。 洛毅也拦住黄大发:“大发,你冷静点!” 隔壁房间门打开,朴俊英哈欠连天:“三更半夜你们几个吵什么鬼啊?!” 黄大发道:“你说对了,咱们还真遇上鬼了!” 朴俊英当时就一个激灵清醒了,他看向林杨,林杨偷偷摆手,示意不是刘琦。 黄大发的冲动劲儿过了,回房间放好网兜和数码摄像机,示意他们往床上坐。朴俊英一头雾水:“你们当真见着鬼了?男的女的?” 黄大发拍大腿哈哈大笑:“什么男的女的,根本就不是人!” “啊?不是人?” 黄大发比划着:“大约这么大,是一只普通的黑猫!” 朴俊英偷眼瞄林杨,林杨见瞒不过,只好点点头。朴俊英奇道:“一只黑猫多大能耐,竟然把你们闹成这样???” “嗨,你别说,那还真不是普通的猫。”黄大发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支烟,点燃了,吞云吐雾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傻子一棍子打了一只黑色的猫?估计就是那一只……那黑猫的脑袋是扁的呢!” “头骨粉碎?” “估计是!” “头骨碎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所以怪就怪在这儿,当时我听到动静跑去一看,那黑猫跟他们俩打起来……那动作可真快,闪电似的,哪里像是伤残病猫?” 朴俊英这回也来了兴致,瞪大眼:“洛毅,你确定打到的是一只猫???” 洛毅知道朴俊英的意思,点头道:“是猫,棍子打上去是实物,不是电视里那些鬼鬼怪怪的东西。” 大伙儿瞅着朴俊英,都盼着这位学医高材生能给一个合理的科学解释。朴俊英沉默片刻,道:“拍到照片了吗?” “哎,还照片!当时它冲上来就咬,谁有空拍照片啊!”林杨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被猫咬过嘛,难道也是它?” “不是,是一只小花猫。”朴俊英说,“我当时以为是青蛙,扒开灌木丛它就朝我扑过来,还好我躲开了。” 青蛙?林杨隐约觉察到一些事情,追问:“然后呢?” 朴俊英摊手:“没有然后……那小花猫逃了。” 朴俊英的伤口并不深,划破皮而已,如今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大家都没有睡意,一直在黄大发房间待到凌晨五点,天开始蒙蒙亮,黄大发摁熄烟头,调好数码摄像机,说了一句:“趁着白天,连电筒也省了。” 林杨知道拦不住他,起身说陪他一起去。白天天亮,四处又有村民,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朴俊英也很感兴趣,说跟他们一起去看看。黄大发拎起网兜,朴俊英找出一把折叠刀,洛毅拿着木棍,唯独林杨两手空空。黄大发就笑他该不会想着赤手空拳对付猫吧?林杨摸遍衣兜只找出一个打火机,摁几下还打不着火。洛毅直接把林杨的破烂打火机丢垃圾桶,道:“你跟着我就好。” 他们下楼时候杨春花也下楼了,黄大发问她附近有没有哪一户养了一只黑猫,杨春花说没有,村里没有人养猫,那些猫全是山里来的野猫。 黄大发出门后直奔农家乐后方,后方有水泥铺的平台,支着几个架子晾衣服,平台四周长着一些灌木丛。大伙儿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猫,反而嗅着死老鼠的味儿,顺着味儿在灌木丛里找到散落的鸡头和一些鸡毛。黄大发呸了一口:“X的哪个家伙那么缺德,吃了鸡也不好好收拾骨头!” 朴俊英忽然拦住黄大发:“等等!不对劲……不要往前走了!” 洛毅也看出来了:“这是活鸡!” 一阵沉默,林杨最先反应过来:“有野兽在这儿偷.鸡吃?” 朴俊英扒开杂草,杂草深处还有更多鸡毛,红褐色的血迹已经渗进了泥土。朴俊英看几眼马上退开:“到处都有鸡毛鸡血,鸡头也有几个,就是身子不见了,可能被吃掉了……恐怕野兽体积不小,如果不是大蛇,很有可能是狼之类的。” 这时黄大发问了一句:“会不会是猫?” “猫?”林杨还认真地琢磨了一下,“猫抓老鼠倒是听说过,鸡的话……猫吃鸡吗???” 黄大发又说:“会不会是那只黑猫?” 朴俊英摇头:“不可能吧?” 黄大发也想不明白,只好道:“找到那只猫再说吧!” 走了十来分钟,沿途遇上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大约四十来岁,头上挽着发髻,身穿花里胡哨的短褂,裤子是黑色的棉麻裤,乍一看还真有仙风道骨的感觉。黄大发觉得她挺“新潮”,于是多看了几眼。那中年妇女开口就问:“年轻仔,你们城里来的吧?” 黄大发一愣:“……是啊。” 没想到那中年妇女开口就吼:“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城去呀!” “……啊???” “这村子气数已尽,快完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啦!”那中年妇女撂下一句话,一甩手走远了。大伙儿都莫名其妙——这人神神叨叨,说的什么意思啊? 阿辉家—— 看热闹的村民聚集在阿辉家,阿辉候在门口,见河仙姑来了,连忙迎上去塞给她一个红包。河仙姑是村里唯一一位神婆,据说懂茅山秘法,村里白事喜事都请她主持,她在村里非常有威望。河仙姑将红包揣兜里,中气十足地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都准备好了!”阿辉朝屋里喊,“孩子呢?快点带出来啊!” 阿辉媳妇儿抱着孩子走出来,阿辉接过孩子给河仙姑看,说他小孩最近总是发呆,不吵也不闹,有玩具不玩,有饭菜不吃,问他话也不答,仿佛鬼上身似的。 小孩儿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河仙姑叫他抬头他不抬,于是河仙姑捏着小孩的下巴让他抬起头,那小孩儿忽然张口就朝她咬,还好河仙姑收手快没有被他咬着。阿辉拍了孩子一掌:“小兔崽子活腻了啊?!” 小孩儿恶狠狠地盯着阿辉,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噜声。阿辉道:“大仙你看,他最近就是这副模样。” 河仙姑:“开坛,上香——” 村子东边有一栋破旧楼房,不知是哪个年代起的,红砖上爬满了植物。 这儿人迹罕至,平时聚集了许多野猫。林杨发现红砖楼其实距离农家乐不远,直线距离大约几百米左右,越过灌木和水沟应该能到农家乐的后方。难怪前几天经常听见猫叫,原来猫咪的根据地在这儿呢! 黄大发举着数码摄像机拍摄了一圈,一只猫都没有见着,黄大发拨开杂草往深处走。红砖楼周围杂草丛生,半人多高的杂草把门口遮掩了。林杨心里发虚,捡起一块砖头想着保护黄大发,洛毅把他拽到身后让他跟好别走丢了。洛毅拿着木棍跟着黄大发,朴俊英展开折叠刀,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后方。越接近红砖楼房,死老鼠的味儿越浓,大家都闻到了,房子里肯定死了老鼠,如果不是老鼠就是其它什么东西。洛毅捡起一根胳膊粗的树枝递给黄大发,黄大发起初不肯要,后来站在黑洞洞的门前瞄了几眼,把宝贝数码摄像机递给朴俊英,让他负责拍摄,自己接过洛毅的树枝,撩开挡在门前的杂草。 杂草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阴冷的风吹了出来。房子太久没有人居住,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奇怪的臭味儿。黄大发捂着鼻子让空气对流几分钟,率先钻了进去,走出几步发现杂物太多,根本无处下脚,木板上还立着锈迹斑斑的钉子,一不留神就会弄伤脚。 “从窗口那儿进。”黄大发示意左边的破烂窗户,“那边地面比较干净。” 窗户并不高,就连黄大发这种胖子一个提气就攀过去了。林杨攀窗台时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万一遇上什么事情,逃跑岂不是很困难?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洛毅以为他行动不便,伸手要扶,就见林杨一手支着窗台,脚一蹬,一个帅气的侧翻落到房子里。落地时“吧唧”一下踩着了东西,林杨低头一看,黑乎乎的一团,不知是什么玩意儿,踩上去滑溜溜像是什么肉。林杨拿出手机想开照明,洛毅一伸手把他拽走了。 楼梯上有一道铁门,门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黄大发晃晃铁门,锈迹斑斑的锁头一下子掉在地上。“大发……在一楼找找得了,不要上去了吧?”朴俊英有点害怕,虽然大白天,外面晴空万里,这栋红砖房子却仿佛与世隔绝,阳光进不来,屋子里又潮又阴。 “怕什么?难道有鬼吗?”黄大发不以为意,一把推开了门。门开到一半“哐当”一声撞到东西,黄大发探过脑袋一看,原来门背后卡着一块木板,难怪门开不大。黄大发提气收腹,侧着身子挤进去,正当他弯腰捡木板时,林杨瞥见上方的楼梯口出现了两个光点。“小心!!!”林杨大吼。黄大发一转头也看见了那两个光点,似乎是猫的眼睛。洛毅立刻用木棍敲铁门,“当”一声大响,那光点一下子消失了。黄大发丢开木板就往楼上跑,林杨心里一急抬脚就追,结果发现铁门还是开不大,原来除了木板,还有一块砖头在背后顶住了门。林杨顾不得其它,侧身钻了进去。洛毅紧跟着林杨跑上楼,朴俊英两腿发颤,一跺脚,也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铁门背后是一截楼梯,转过拐角再上一截楼梯就到了二楼。林杨上到二楼发现门窗被木条封住了,难怪房子里又阴又不通风。二楼除了大厅还有三个房间,林杨追上楼时黄大发已经站在最近的房间门前。房间里堆满垃圾,砖头石头破木板破沙发柜子什么都有,根本进不去。黄大发用手机上的照明照了一圈,往第二间房间走。第二间房应该是主卧室,面积比较大,有一张破烂的双人床,梳妆柜的镜子正对着门。林杨来到门口时被那梳妆镜吓了一跳,灰蒙蒙的镜子倒影出一个身影,林杨冷静下来才看清镜子里的是自己。洛毅跟着黄大发进了主卧室,林杨站在门口,忽然瞥见身边隐约有两个光点,大约与他差不多高,似乎是一个人,此时就站在他旁边!林杨当时脑子嗡地一炸,几乎要跳了起来。“发现什么了?”这时,朴俊英探过脑袋往主卧室里看。林杨旁边站着的只有朴俊英,与林杨差不多高的也只有朴俊英。林杨再朝镜子看去,镜子只倒影出他和朴俊英的身影……那两个光点不见了。 “哎,真邪门,床底下全是血!”黄大发趴地上用手机照床底,“还有半截猫尾巴……一地的毛,啧啧,那些猫该不会是在床底打架了吧???” 洛毅忽然拍拍他,做了了噤声的手势,黄大发立刻不说话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哪儿隐约响起轻微的“咯咯”声,黄大发寻着声音打开衣柜,里头睡着两只野猫。柜子打开时猫没有醒,用手机照过去时两只野猫同时睁开了眼。林杨当时心里一慌,预感有事情要发生,几乎下意识地扳住了黄大发的肩膀。黄大发还没看明白,柜子门就被洛毅关上了。“咚咚”几声野猫撞在柜子门上,随后柜子里传来青蛙一般的叫声。最里面那间房也开始响起动静,似乎好几只猫苏醒了,一时间“咯咯”声彼此起伏,林杨一听到这声音登时头皮发麻,他认得这个声音,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儿的猫都成了某种嗜血的怪物! “快走!!!”林杨大吼一声,圈起黄大发的胳膊就往外拖。洛毅立刻圈着黄大发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夹着黄大发就把他往楼梯口拖。身后几道黑影闪过,好几双光点在黑暗中亮起。林杨冲到铁门把黄大发往外推,黄大发太胖,卡住了,洛毅抬腿一蹬把他踹了出去。朴俊英紧跟着不要命地侧身过了铁门,林杨随后也过去了。洛毅正要侧身时发现几只黑影扑了上来,他立刻抄起地上的木板朝黑影拍去。“洛毅!快点!!!”林杨伸出手拽住他。洛毅丢开木板侧身过铁门,过了铁门马上把铁门关了。几只黑影撞上铁门,一只野猫从缝隙探出脑袋,眼看马上要爬出来了,洛毅挥起棍子把它敲了回去。林杨拽着洛毅跑到窗前,黄大发和朴俊英在外面等着,伸手要拽他们一把。窗户只够一个人过,林杨让洛毅先走,没想到洛毅抓过林杨,一个过肩摔把他摔了出去,自己也爬上窗台跳到外面。 等跑出杂草,站到路上,林杨才发现浑身大汗淋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黄大发一屁股坐地上,喘半天总算顺了气,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大伙儿各自检查一番,真是万幸,没有人受伤。黄大发又问朴俊英要回数码摄像机,翻看起录制的视频。视频从开柜子那一刻开始晃荡不清,当时朴俊英也很慌乱,他没看清柜子里有什么,被林杨一吼他就开始往回跑。镜头摇晃,什么都看不清。“咯咯咯咯”青蛙叫一直在响,黄大发看了一会儿,关掉数码摄像机,问了林杨一句话:“你好像很怕那些猫?” 林杨也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你听过咯咯叫的野猫吗?” “没有……但柜子里的真是野猫。”黄大发挠挠头,“我还用手机照了一下,真是普通的野猫,但是为什么叫声那么奇怪呢?跟青蛙叫似的,不可能啊……那些猫跟危险吗?” 林杨敷衍道:“你不是说,看到床底全是血嘛!没准全是那些猫弄的!” 黄大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林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黄大发不知道刘大爷家的事情,也不知道刘琦的事情。黄大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看来,只是发现一只头骨粉碎的黑猫,以及一些叫声古怪的野猫而已…… 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第十一章 假象 第十一章假象 黄大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一人分了一支给他们点上。“走吧,回去了。”黄大发叼着烟,拍拍屁股站起来。临走时林杨回头看,那些猫并没有追出来。林杨忽然意识到,白天对于它们来说可能是休息的时间……那么刘大爷家的老太婆呢?假如那天是晚上去的话,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林杨没敢细想,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地上踩熄。半途路过阿辉的家,发现阿辉家里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大伙儿围成一个半圆,中间是一个简易的祭坛。阿辉的孩子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椅子上,那穿花褂子的中年妇女一手晃着铜铃,一手拿着拂尘围着小孩又唱又跳。林杨在人群中感觉非常安心,仿佛刚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于是驻足观看。黄大发也喜欢看热闹,问村民:“大叔,那人在干什么呀?”村民说:“嗨呀那是河仙姑,在给小孩作法呢!” “那小孩不就是发烧嘛,吃药不就得了,还用得着作法?” “年轻仔,一看你们就是城里来的哈!”那村民神秘兮兮道,“阿辉家那孩子被鬼上身啦!” “哇!鬼上身?!”黄大发来了兴致,“那鬼男的女的?” “谁知道呀,这个得问河仙姑!”那村民指指小孩,“看,又来了。” “咕……咯咯……”那小孩拼命挣扎,两眼通红,那看人的眼神如同野兽一般,难怪说是鬼上身。河仙姑喝一口白酒含嘴里,噗一下喷到小孩儿头上,然后把剩下的白酒往孩子身上一泼。那小孩鼓着腮帮呼呼直喘,不知是被酒熏的还是被气的,河仙姑撒完几把糯米,又晃着铜铃跳起舞来,一边跳舞,一边用拂尘往孩子身上抽。 林杨站在前排,看得眼皮直跳,问旁边村民:“她为什么打小孩啊?” “哎,不是打小孩,这叫驱鬼!把孩子身上的东西赶跑的意思!” 阿辉端来火盆,河仙姑在盆里烧了几道符,让阿辉抱着小孩在火上绕一圈。孩子满身白酒,碰了火铁定要烧起来,村民们一个个看热闹,竟然没有人阻止。林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小心着火!” 河仙姑看了他一眼,说:“没事!烧不起来!” 火盆放地上,阿辉解开孩子,支着他的胳膊在火上绕了一圈。火舌舔过孩子的腿部,竟然真的没有烧起来。孩子平平安安落地,一落地就开始哇哇大哭,那眼神总算恢复孩子的模样。河仙姑又烧了符纸让小孩喝,小孩不喝,阿辉捏着孩子的腮帮子迫他打开嘴,把符水灌了下去。河仙姑嘀嘀咕咕不知念什么咒,一边念一边又跳起舞来。林杨没有继续看下去,跟着黄大发他们走了。回到农家乐,大伙儿聊起阿辉家的事,杨春花倒是挺佩服河仙姑,说是前不久河仙姑治好了一个发癫的老头儿,那老头儿发作时淌着口水咕咕叫,还不住地挠身子,挠伤皮肤,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远远看着怪吓人。 “那样子真是恐怖,跟烂掉的尸体似的。”杨春花亲眼见过,时隔多日,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黄大发嘀咕道:“难道帖子里的丧尸是指他?” 朴俊英很感兴趣:“那神婆给的是什么药?” 杨春花摇头:“不知道,好像是烧了符,用符灰泡水喝了……做了法事之后,那老头变得正常多了,就是皮肤挠坏了,后来没多久就被他儿子接去城里治皮肤,估计在城里住下了呢!” 朴俊英盯着杨春花,问了她一个问题:“老板娘,你也可以带琦琦给她治一下呀!” “嗨,琦琦是感冒,又不是鬼上身。”杨春花觉得镇医院治感冒比河仙姑靠谱多了。 金敏娴在厨房病怏怏地唤了一声:“老板娘,还有红糖么?” “哎,有!”老板娘进去了。 朴俊英悄悄跟林杨说:“我看阿辉那小孩与刘琦挺相似,如果那小孩是鬼上身,那么刘琦八成也是鬼上身了。” 吃完面条快十点半了,林杨说出去走走。朴俊英知道林杨心里藏着事儿,揣了手机也跟上去。两人去到阿辉家,法事已经做完,人群散去,河仙姑也已经离开。“她住东边,这条路过去,一栋三层绿瓦房就是了。”阿辉满面红光,显得特别开心。 小孩儿被阿辉媳妇儿抱着,已经睡着了。朴俊英说给他探一下脉,探完朴俊英也露出笑容:“好多了。” “是吧!我就说是鬼上身嘛!”阿辉递给他们一包腊肉,“帮个忙,给仙姑送过去吧!” 离开阿辉家,林杨才低声道:“真好了?” 朴俊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摇头,似乎在犹豫说不说。林杨看出情况了:“脉搏又少了?” 朴俊英:“上次我说多少来着?” “四十三。” “你猜这次多少?” “难不成也十五了?!” “还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他这次的脉搏只有三十六。”朴俊英眉头紧锁,“脉搏持续递减……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病。” 河仙姑住的房子古色古香,院子门一左一右还立着两个石雕。林杨摸着石雕说这小狗长得真精致,毛还打卷儿。院子里传来河仙姑的声音:“什么狗不狗的!那是貔貅!” 河仙姑把箱子放三轮载货车上,朝他们一招手:“年轻仔,来得正好,过来帮忙!” 河仙姑家里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有衣服有书籍,还有一个箱子放着香炉罗盘摆件等作法的东西。河仙姑道:“去楼上,三楼还有两个铜像,帮我搬下来。” “仙姑,你这是要搬家啊?”林杨递给她腊肉,她说放车上。 “是啊,搬家,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收拾了好几天呢!”河仙姑搬起箱子往外走,走到院子,大门外正好路过一个人。 朴俊英捧着箱子喊:“洛毅!” “哦!你们好像是一伙的!”河仙姑跑出去,“靓仔!你也进来,帮个忙哈!” 洛毅有些无语,散个步也能被拉去做苦力。 三楼是河仙姑的禅堂,林杨抱起半人多高的太上老君,脚步艰难地下楼梯。到拐角时见着洛毅。洛毅跑上楼,没一会儿扛着半人高的玉皇大帝,几步跑下楼,然后慢腾腾地跟在林杨身后。 “还有几个台阶,加油!”洛毅有点儿想笑。 林杨咬着牙,膝盖一抽一抽地疼,挪到一楼时林杨已经满头大汗:“怎么你的那么轻?” “哦,空心壳,外层镀金而已。”洛毅还故意举了一举。 “仙姑说有两个铜像啊?” “这个倒是挺重。”洛毅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观音。 林杨:“……” 所以他是中大奖捧了个最重的?! “哇!你一个人抬的?真厉害!”河仙姑赞道,“年轻仔就是体力好,辛苦啦!放车上就好!” 林杨实在抬不动了,洛毅放好玉皇大帝,把铜观音递给河仙姑,折返回来捧起太上老君。 “挺重,你真厉害。”洛毅也给林杨点赞。 林杨哼哼两声,捧起一个小箱子。 一直忙到午后,总算把东西全搬了上车。林杨说禅堂还有半箱蜡烛三箱五粮液和几块金色的衬布,河仙姑一摆手说不要了剩下的全送他们。 “二楼还有一些摆件杂物,书房有一箱子药草,你们谁喜欢就拿去,当是结个缘啦!” 林杨奇道:“仙姑,你这是要搬去哪儿啊?” “去城里。”河仙姑背着布袋上车,上车了又下车,从布袋里掏出一叠黄底红字的符纸,“太重了,我不带了,也送你们啦!” “啊,这……”林杨哭笑不得,“我们不懂用啊……” “我知道,所以也没指望你们用来作法,就当是火引子,烧火时候用吧!” 林杨:“……” 河仙姑:“上面的是朱砂字,烧完的符灰收集起来,还可以当作止血药。” 河仙姑上车,临走时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林杨没吭声,洛毅说:“可能过几天。” 河仙姑摇头直叹:“年轻仔不懂事,还玩,小心命都没有啦!” 林杨试探道:“仙姑,村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河仙姑竟然反问他:“你是指什么事情?” “例如……有鬼……或者鬼上身吃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河仙姑大笑起来,“你是说阿辉家小孩吧?你还真以为是鬼上身啊?” “啊?”林杨惊了,“难道不是???” 朴俊英这时也开口道:“那小孩是什么病?你用了什么药?” “不知道。”河仙姑说,“那小孩不是鬼上身……我以前处理过鬼上身的人,可是那小孩不一样,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就像……” 河仙姑沉吟片刻,道:“就像他本身变成了一只鬼!” 林杨打了个寒颤,朴俊英追问:“你给他开的是什么药?” “清热解毒药。” 朴俊英惊了:“啊???”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他是什么病呢?” “那法事……” “表演给他们看而已,当时见着那小孩,我就知道不是鬼上身,而是他本身起了什么变化,与鬼无关。”河仙姑道,“奇怪的是,跳完火盆,那小孩竟然恢复正常了……哎,祖师爷保佑!” 洛毅开口道:“那你为什么急着走呢?是谁叫你走?” “占卦呗!” “卦象怎么说?” 河仙姑看了洛毅一眼,道:“无人生还!就这村子,不到半个月,所有人都得……” 河仙姑说一半不说了,发动车子,三轮车“嗡嗡嗡”地启动。 “祖师爷已经给提示了,现在我把祖师爷的话告诉你们——想活命,就赶紧离开这个村子!” 如果黄大发听了,肯定破口大骂封建迷信。一个卦象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在林杨看来,卦象似乎预示着未来。 河仙姑开着三轮车驶出院子,林杨见她连房子门都不锁,追出去道:“房子没锁!” “锁不锁都无所谓。” “你不回来了?!” 河仙姑头也不回道:“不回了,这个村子要完蛋了,你们也快点离开吧!” 河仙姑走得匆忙,逃命似的,如果不是阿辉的事情,她可能一大早就走了。房子里留下不少东西,洛毅打电话喊黄大发来搬。香和符纸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用,于是林杨把它们收在柜子里。禅堂有一些拜垫毯子,房间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们逛了一圈只搬了酒和一些吃的。黄大发拆开箱子,对着一瓶瓶五粮液垂涎欲滴。折腾到晚上,林杨离开时把所有窗户关好,最后朝大厅看了一眼,关上了门。 杨春花得知河仙姑离去,表示很惊讶,她说河仙姑当初来这儿是为了修炼,在村子里住了好多年。杨春花还想着请仙姑为手串开开光,没想到河仙姑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她在城里找到新的修炼地方。”林杨没敢说真话。 朴俊英回来后直接回房间,直到临睡时,发了个语音给林杨:“这个村子肯定出了问题,我打算明天回去了。” 林杨开语音时洛毅在旁边做题,自然也听见了。林杨发语音道:“你怎么跟大发说?他肯离开么?” “没有跟黄大发说。” “……这不太好吧?” “林杨,我们要走,直接走就是了。” 林杨硬着头皮道:“无端端回去,肯定得找个理由啊!” 朴俊英不以为意:“随便找个理由就行啦!大发还能拦住不让我们走吗?” “那大发他们怎么办啊?总不能让他们留在村子啊!” “他们自己要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杨望着手机感到浑身发冷。 “要是大发知道情况,肯定留下一探究竟,我太了解他了,他这性格早晚要出事。”顿了顿,朴俊英继续发语音,“我也委婉劝过他,毕竟他也是见过猫的人,但是……你猜怎么的,他竟然要留下找猫……我X,这不是找死么?他要找死,我们难道还留下来陪他?!你有几条命够陪他?!” 林杨偷偷朝洛毅瞄去,洛毅背对着他做题,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朴俊英继续说:“即使是好兄弟,我也不想再留下来了……林杨,你走吗?要么明天一起走?” 林杨道:“我考虑一下。” “还有什么考虑?!是,没错,大发也是你好哥们,但你真没必要留下来陪他……万一真出事,我们给他上柱香烧点钱也算尽了情分……一句话,走,还是不走?明天你不走,我走!” 朴俊英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发语音,不知是不是忙着收拾东西去了。 林杨思绪纷杂,玩游戏输得落花流水。洛毅坐到床边,接过他的手机玩了一会儿,把满屏获胜奖励的手机还给他。 “这关挺难,我差点输了。”洛毅说。 “你明天走吗?”林杨问。 “不走。” “……哦。” “其实这几天,大发想走也走不了,再说他根本不想走。”洛毅轻声道,“敏娴和静香都……不太方便,她们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过院子,她们这情况,大发也不好说走。” 房间里一阵沉默,洛毅拍拍林杨:“我也不是怪她们,只是……哎,去吧,去收拾东西吧,你们先走,我们可能要晚几天。” ☆、第十二章 回城 第十二章回城 清晨六点左右,邻居来了,她把小绵羊摩托车借给杨春花。杨春花偷偷给她红包,她不要,说老邻居一场还谈什么钱。杨春花见她一手提桶一手拿着网兜,问她是不是去抓鱼。自从刘大爷“走了”之后,村民要吃鱼只能自己去抓。邻居的老公是个抓鱼好手,却不见他出来。那邻居说她老公感冒不舒服,她亲自上阵给老公抓条鱼补补身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邻居走了,杨春花朝屋里喊:“琦琦!” 喊几声不见刘琦,明明刚才还跟着下楼。杨春花找了一圈,最后在房间的被窝里找到缩成一团的宝贝女儿。 “琦琦,要走啦!”杨春花看看时间,六点半了,“再不走赶不上看医生啦!” “咯、咯……” “琦琦,别闹。”杨春花从被窝抱出女儿,刘琦低着脑袋,一边打嗝一边摇头。下楼时正好遇上朴俊英和林杨。 林杨拖着行李,抬头一看,顿时停住了脚步。朴俊英面带微笑:“老板娘,去医院哦?” “是啊,预约是今早。”杨春花满脸歉意,“你们俩要回去了?” 朴俊英随口道:“家里有事,临时要回去一趟。房子就退了,老板娘,麻烦登记一下吧!” 杨春花去到柜台,拿出册子登记好,收起客房钥匙,一回头刘琦又不见了。“琦琦!”杨春花追到楼梯口,“琦琦!你又跑哪儿去了?!” “躲杂物间里了。”洛毅拎着林杨的背包走下楼。杨春花跑上楼,不一会儿,抱着挣扎的刘琦又走下来。“琦琦,不能乱跑,我们要走啦!”杨春花一手牵着她,一手拿起头盔。刘琦奋力一挣,甩开杨春花,调头就跑。杨春花提着头盔追到农家乐后方,看着刘琦绕过晾衣架,如脱缰的野马往灌木丛深处跑。“琦琦!回来啊!琦琦!!!”杨春花绕过晾衣架,一个身影比她更快,洛毅追着刘琦冲进了灌木丛。林杨一把拦住杨春花:“老板娘,你别去,我们追就好啦!” 刘琦和洛毅眨眼跑得没了踪影,林杨估摸着追不上,于是朝杨春花道:“借车子用用!” 林杨骑着小绵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在距离红砖楼房十多米的位置停下,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动静,林杨朝农家乐的方向大喊:“洛毅——!!!” 远远的,传来洛毅的声音:“快拦住她——!!!” 半人多高的杂草丛一阵晃动,刘琦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眼看要冲进红砖楼房的院子,林杨抬手一抓没抓住,刘琦的速度太快,林杨只得飞身一冲,一个饿虎擒羊把刘琦扑倒在地。林杨仗着身高优势从背后紧紧抱着刘琦,没料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林杨跪在地上,维持着抱她的姿势,被她拖出好几米。这根本不是属于小孩子的力气,刘琦已经变成了其它东西。林杨不敢放手,生怕一放手刘琦就调转头攻击他。骑虎难下的林杨试着站起来,他一动刘琦就挣扎,林杨几乎要抱不住了。就在这时,洛毅及时赶到,一个飞扑将林杨和刘琦双双压在身子下,两个大男人压得刘琦动弹不得,她扭动身子,发出咯咯的声音。洛毅抓住她的小手,喘着气道:“琦琦,不闹!” 刘琦奋力挣扎,被夹在中间的林杨觉得自己就像盖着电热毯趴在一头野马背上。洛毅隔着林杨紧紧抓住刘琦,道:“不去了!你妈妈说不去了!” 刘琦蹬腿,洛毅道:“不去医院了!你妈妈说了,不去了!!!” 刘琦这才安静下来。 “琦琦乖,不闹,不去医院了!”洛毅示意林杨起身,林杨哆哆嗦嗦地松开手。洛毅牵着刘琦的手,示意刘琦也站起来。刘琦还算听话,不吵不闹,站起来后耷拉着脑袋不吭声。林杨骑上小绵羊摩托,洛毅抱着刘琦也坐上去。刘琦被洛毅和林杨夹在中间,依旧低着脑袋不吭声。洛毅捏着她的小手一边拍掌,一边给她唱儿歌。洛毅嗓音不错,唱起歌来好好听……虽然是英文曲子,刘琦也不知听没听懂,一路上低着头没吭声。林杨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回农家乐,杨春花已经在门口等着,车一来马上迎上去。洛毅朝她摇摇头,杨春花懂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笑着抱起刘琦:“琦琦,跑哪去了?瞧你衣服都脏了,妈咪带你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再吃面条,妈咪给你加一根你最喜欢的火腿肠!” 林杨站在车子边,身子微微颤抖。刘琦跑了那么远的路,却一点儿也没见出汗。林杨抱住她时感觉就像抱着一块冰。洛毅也觉察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吭声。 刘琦已经没有体温了……她的手是冷的,身子也是冷的。幸好她比较乖,没有发疯乱咬人。黄大发还没下来,估计在睡懒觉,这样也好,省得向他解释了。临走时,朴俊英最后给刘琦探了一次脉,说是受了风寒,得多吃姜。 “难怪,我就说这几天琦琦的手怎么那么冷!”杨春花感叹着。刘琦的变化,杨春花也许是最清楚的。林杨觉得,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相信医院的诊断,相信朴俊英的诊断。杨春花自己也弄不明白女儿的情况,朴俊英随便安慰一下,她就信了,就像给了她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别无选择,只能紧紧地抓住不放。 洛毅送他们走出一段路,把背包递给林杨:“路上小心,一路平安。” 林杨背起背包,似乎有话想说。洛毅知道他想说什么,道:“放心吧,我会看着大发,不会让他闯祸。” “没事就赶紧回来。”林杨想了想,改口道,“赶紧离开!” 洛毅:“知道了。” 林杨一步三回头,直到转过弯道,看不见洛毅了。 朴俊英这时终于如释负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问林杨:“你猜刘琦的脉搏多少?” 林杨最怕他这阴森森的语调,头皮一麻:“该不会……连心跳都没了吧?!” 朴俊英摇头:“还有心跳。” 林杨松了一口气。 朴俊英沉默片刻,开口道:“7下。” “啊?” “她的脉搏……只有7下。”朴俊英说,“我数着,一分钟只跳了7下……平均九秒左右跳一下,林杨,你能想象吗?我起初真以为她没心跳了,等了好几秒才有那么一下!” 朴俊英发语音给老师,他迫不及待地向老师汇报了这个情况。 不一会儿,他的老师也发语音来:“查血了吗?” “没有,就是之前我发你的检查报告,她只去了一次医院。” “那份报告没有什么问题……最好是有她现在的检查报告……她还发烧吗?” “应该没发烧了,她的手是冷的。” “带她回来看看。” “老师,我不敢啊!我现在在路上,回去跟你说。”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发语音:“好。” 朴俊英收起手机,解释道:“陈老师很厉害,他是病毒领域的专家……我怀疑刘琦感染了某种病毒……能直接对人体产生影响。” “……真是太可怕了。”林杨余光瞥见两个隐约光点,就像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光。他连忙看去,只看见朴俊英的脸。 “要是能带她回研究所该多好,没准能发现点什么。”朴俊英懊恼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但我真是不敢啊,没这胆子……万一她在路上把我吃了怎么办?” 林杨没吭声,默默观察朴俊英。朴俊英脸色比较差,可能这几天连惊带吓把他折磨惨了。那光点没有再出现,朴俊英看起来非常正常。 林杨道:“那刘琦真的没救了?” 朴俊英叹气:“不好说,她的心脏都出问题了……如果心脏停了,她却依旧能动,那你说她到底是不是人?还要不要去救她呢?……我带了几根刘琦的头发,希望能化验出什么吧。” 早上出山,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回到熟悉的城市。朴俊英与林杨道别后回学校了,说是去研究所找老师。林杨不清楚他是读到了什么级别……能在研究所学习肯定很厉害,没准是博士生呢!在林杨看来,那些研究所都挺神秘的。 林杨回到出租屋,放下行李出去吃大排档。食街里热热闹闹,完全不像偏僻的小山村。他经常去的烧烤店满座了,老板问他介不介意拼桌,他说不介意。与林杨拼桌的是几个称兄道弟哥来哥去的小伙子,林杨默默啃着烤肉,看他们划拳喝酒,勾肩搭背,恍然有种在农家乐的错觉。几天前他们还喝酒划拳,眨眼便剩下林杨一个人……林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吓,他觉得太不吉利了。烧烤吃到一半,手机响了,妈妈打电话问他实习工作怎么样,林杨说不急还没开始找,妈妈就催他赶紧找个单位去实习,有工作经验了,毕业才好找工作。两人聊了一会儿,爸爸接过电话问林杨找到女朋友没有。林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幼儿园光棍到大学,眼看毕业了还没女朋友。林爸爸觉得这事儿挺神奇,自家儿子又帅又高,怎么就没有女孩儿看上他呢?林杨汗了一下,说不急,缘分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吧。聊完电话,林杨结账离开烧烤摊。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肯德基,麦当劳,服装店,奶茶店……有店铺播放周杰伦的七里香……四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这儿才是正常的世界,林杨沉浸在热闹的气氛中,一个人一直逛到十点半才回出租屋。洗完澡,林杨躺在小床上,回想起山村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作了一场梦。 林杨想着大岭山,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很累,可就是睡不着。他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在通讯录找了一通,想找个人聊聊天,最后他点开学霸大大,发消息给对方问他睡了没。洛毅竟然很快回复:“这么晚还不睡?” 林杨心血来潮,发语音,怪里怪气地调侃道:“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啊!” 洛毅不知是什么表情,反正林杨看不到。林杨暗暗好笑,觉得恶作剧得逞了。过了一会儿洛毅也发来语音,林杨点开,洛毅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笑意:“别急,回去就抱你。” 低语声仿佛在耳边轻喃。明明是一句玩笑,林杨却感觉脸上有点儿发烫。 回城后林杨决定忘掉山村的事情,刘大爷家的老太婆也好,黑猫也好,刘琦也好,通通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林杨白天找工作,晚上与洛毅聊天。之前的几天洛毅还与他聊几句,第四天,林杨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洛毅没有答复。林杨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洛毅可能睡了,于是也关机睡了。早上醒来,林杨点开信息,群聊一堆,洛毅的头像还挂着,没有任何新消息。林杨点开对话,道了一声早。一直到傍晚,洛毅还是没有来答复。 天气预报说受强对流天气影响,这几天有中到大暴雨,要市民注意安全。林杨查看了一下,大岭山那边也会受到影响。 林杨发语音:“那边下雨了吗?据说会有持续大暴雨。” 半小时后,林杨又发了一条:“天雨路滑,注意安全。” 一直等到凌晨,洛毅没有任何回应。林杨看看时间,决定给他打个电话,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响起一个机械女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洛毅平没有关机的习惯,难道是没电忘记充了?林杨给黄大发打电话,没想到黄大发的电话也提示关机。 林杨没有王静香和金敏娴的电话,只好发语音给朴俊英,问黄大发有没有联系他。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等来朴俊英的语音:“没有,他们怎么了?” 林杨听朴俊英的声音不太对,病怏怏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过了十多分钟,朴俊英说自己有点累,不聊了。林杨只好作罢,说好好休息。 于是就这么结束了对话。 林杨算算时间,已经有好几天联系不上洛毅……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第十三章 寻人 第十三章寻人 “你好,是林杨林先生吗?” “哎,我是。” “你好,我们这边是XX公司,收到你的简历了,你看今天方便来我司面谈一下吗?” “今天……可能不方便,明天行吗?” “我们经理明天外出,要不后天上午吧?” “行,那就后天上午吧……嗯好的,后天见。”林杨收起手机,走进公安局。 大厅里人不多,接待窗口前一对夫妇在吵架;另一边,一个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被骗了;相隔不远,几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正在填写登记表。林杨看了一圈,问在哪儿拿号,那警员说不用拿,排队等着就是了。 林杨看半天不知该排哪一边,那警员问他:“怎么,遇上什么事情了?” “我朋友失踪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 “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们去了大岭山!” 那警员以为是登山失踪,让林杨简要说明一下,林杨把该说的说了,唯独隐瞒了一些细节,说完就觉得心里发虚——黄大发他们又不是去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事实恰好相反,在小山村里住的好吃的好,设施齐全,有水有电的。 然而村子里还有一些诡异的东西,林杨却不能如实告知……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警员说:“手机忘充电了吧,你别急,再等等看。” 林杨硬着头皮道:“你们能派人去看看吗?” “大岭山不归我们管,要把档案移交给那边,出警的事情得那边安排。”那警员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做个记录吧!” 林杨被带去一个小房间,那警员根据林杨的描述把事情记录成一份档案。在警员看来,事情其实很简单,两男两女去山村玩,林杨发现联系不上他们,怀疑他们可能遇上了意外。 林杨获得一张报警回执,纸条上有一段编号,说打电话可以通过编号咨询案件进展。 从公安局出来,林杨总算轻松起来,仿佛把一个重担交给另一些人,所有麻烦事情都让那些人来担着……大岭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他回城那天起,新的生活便开始了。 林杨给朴俊英发语音,朴俊英没有答复,打电话也没有接。林杨总觉得朴俊英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林杨去到医学院问门卫朴俊英在哪个宿舍,门卫说不知道,学生那么多他怎么可能记得谁是谁。林杨想了想,问他认不认识病毒专家陈老师,那门卫说有五个姓陈的老师,你要找的叫啥名。林杨隐约记得那人名字好像两个字,他曾经看过一眼,道:“那老师好像叫……陈再?” “陈再……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门卫知道他要找谁了,“那是咱们学院的客座教授,每逢周二周四来上课……今天周四,他应该在科研楼!” 林杨又跑去科研楼,被前台接待拦下:“你找谁?” “病毒那个教授,陈再。” “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杨:“???” “不是陈再,是陈冉,再字少一横啦!” 原来是冉字,林杨汗了一下。那接待说:“陈老师在上课,你去会客室等吧!” 林杨在会客室里等,期间有好几个人进来拿东西,林杨以为是陈老师,结果还真有一个姓陈的老师,可惜不是他要找的人。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你找我?” 没错,是这个声音!林杨马上站起来,喊了一声:“陈老师!” 陈老师坐沙发翘着二郎腿,盛气凌人道:“你找我什么事?” 林杨觉得这老师不太好打交道,于是客客气气说来找朴俊英。那陈老师说:“你没他电话?” “打不通。” “他可能忙,不想接你电话。”陈老师似乎并不想聊下去,敷衍道,“我们上课有规定,手机静音或者关机,你换个时间打吧!我忙,告辞了。” 一个年轻人推开门:“报告单已经送到了。” 陈老师:“什么结果?” 那人:“在办公室。” 陈老师心里有气:“苏助理!你就不会把报告拿过来吗?!” 真是一物降一物,苏助理没搭话,转头就走,陈老师忍气吞声地跟在后面。林杨一个人坐在会客室,感觉尴尬极了,没想到这儿的老师态度那么冷淡,聊几句就把他丢下了。林杨走出会客室,走在过道上。科研楼的人大多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文件来去匆匆。朴俊英是不是也在教室里忙碌呢?林杨站在窗边,打算在这儿等朴俊英。洛毅依旧没有来答复,林杨又打电话,盼着那边接通说忘记充电了……但是没有,电话里响起的还是机械女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林杨收起手机,望着窗外发呆。下雨了,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天地间像挂下来一片雨帘。林杨关上窗,一转头看见陈老师匆匆走出办公室,朝苏助理吼:“赶快打电话!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那小子叫过来做一次体检!” 苏助理:“无端端叫人来体检……万一那人不愿意呢?” “管他愿不愿意,绑都给我绑过来!!!”陈老师一抬头看见林杨,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林杨调头就走,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还没走出几步,手机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杨:“喂?” “你是林杨吗?” “我是。”林杨听见声音似乎来自身后,拿着手机转过身。 苏助理愣了一愣,拿着手机走到他面前:“林杨?” 陈老师:“……” 林杨:“……” 苏助理:“你现在方不方便来做个体检?” 不方便也得方便……林杨被带去做了一轮体检,与医院一样,测血测心率还有各种扫描。检查完还不让林杨走,要他等着。林杨在科研楼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眼看一间间课室熄灯关门,还是没有见着朴俊英。林杨不知道朴俊英是不是每天都来上课,但既然有陈老师的课,那么朴俊英肯定也会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老师最后一节课下课,林杨还是没有见着朴俊英。学生差不多都走完了,剩下几间实验室还亮着灯。苏助理点了外卖,两人坐在会客室里吃。苏助理看起来挺年轻,皮肤白白净净,人也长得英俊,唯一不好的就是话不多。林杨不知道搞科研的人是不是都不爱说话,林杨问几句苏助理也就嗯嗯敷衍几个字,似乎不愿与林杨多说话。林杨自感无趣,也就不跟他说话了。一阵沉默,反而苏助理开口了:“大岭山好玩吗?” 好玩个鬼!林杨说:“还行,风景不错,空气清新。” “从这儿到大岭山挺远的哦!”苏助理递过手机,“是这儿吗?” 林杨看了一眼:“没错,是大岭山,从车站出来还要走好远才能进山。” 苏助理一边看手机,一边挑菜里的肉丁吃。林杨探过脑袋瞄了一眼,图片是大岭山山脚的汽车站。大岭山地处偏僻,城市里每周六只有一班长途车开出,终点站是到大岭山附近的小镇上,到了镇里还得转一趟车才能到大岭山山脚。林杨吃完,问他可以走了么,苏助理说不能走,要等报告。体检报告送来时已经快八点半了,陈老师看完,竟然收起报告,说林杨可以走了。 林杨心里愤愤不平,白等那么久连报告都不给看,不给看就算了,一句“你可以走了”就让他走了,逗他玩儿呢!林杨拉过椅子坐下:“陈老师,我的身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 “陈老师,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陈老师抬了抬眼皮:“你是指什么?” 林杨摊牌道:“俊英带回来几根刘琦的头发,说拿来化验,是不是查出什么,你才那么紧张?” 陈老师道:“不知道,化验还没出结果。” 林杨不信:“没出结果……那你为什么急着让我体检?” 陈老师说:“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林杨知道陈老师有事情瞒着他,如果不是刘琦,那么肯定是朴俊英。难道朴俊英出事了? 林杨急道:“朴俊英在哪宿舍?” 陈老师冷淡道:“我怎么知道他住哪宿舍?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吗?自己去问啊!” “我能找着他,也不用来找你了!”林杨火冒三丈。 陈老师说:“时间不早了,苏助理,送客!” 不等苏助理出声,林杨气鼓鼓地自己走了。问了也是白问,还惹了一肚子气。林杨去大排档喝啤酒吃烧烤,冰冻啤酒下肚,火气消了不少,林杨这时才冷静下来,回想起苏助理带回来一份报告,陈老师在办公室里看了报告后马上喊苏助理打电话……那么问题来了,那份报告是谁的? ……难道是朴俊英的检查报告?! 林杨匆匆结账往医学院跑,赶回科研楼,却被告知陈老师已经离开了。 陈老师每逢周二周四上课,要见他,得等到下周二。 大雨倾盆,淋成落汤鸡的林杨回到宿舍,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拨号。洛毅和黄大发联系不上,朴俊英的没有人接听。林杨多打了几次,连朴俊英也关机了。这下好了,全联系不上了。林杨不知朴俊英发生什么事,唯一线索只剩下陈老师。林杨觉得问陈老师也是白搭,陈老师知道一些情况,却不告诉他。林杨就像被蒙在鼓里,过着与他们无关的生活。 第二天是星期五,大雨瓢泼。林杨打电话给公安局,公安局接线员叫他耐心等候,至于等到什么时候没有明确告知。林杨不知道档案有没有提交给大岭山那边,更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派人进山。林杨跑去医学院,陈老师没来,科研楼依旧不见朴俊英的踪影。林杨问前台接待认不认识朴俊英,接待说认识,朴俊英是这儿的学生,只是这几天没有见他来上课。林杨问朴俊英的宿舍在哪,那接待说不清楚。林杨想了想,问陈老师的电话,那接待说不知道,陈老师是外聘的客座教授,平时上完课就走了,至于陈老师住哪儿,在哪儿上班,接待一概不知。林杨忽然想起苏助理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连忙找着号码回拨回去,结果提示语音留言,很明显,苏助理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线索全断了,只能等下周二再来找陈老师。林杨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衣服裤子全湿透了,下大雨真是去哪儿都不方便。林杨匆匆洗澡,吹头发时想起洛毅,洛毅曾经在他半梦半醒时给他吹头发……不知洛毅现在在干什么呢?大岭山也下大暴雨了吧?他们肯定在房间打牌了吧?林杨拿起手机,再一次拨打洛毅的号码。他一次一次期待听见洛毅的声音,然而一次一次响起的只有机械女音。 洛毅,都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给手机充电啊! 林杨心烦意燥,泡了衣服又去洗鞋子,他的两双鞋子全进水了,洗了也没那么快干。林杨找出沙滩人字拖,然如果明天还是那么大雨,他只能穿着沙滩人字拖去面试了。 临睡时,林杨又给洛毅和黄大发打电话,打完给朴俊英打,朴俊英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这不应该啊……朴俊英又不是在大岭山,他关机干什么?难道也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林杨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大雨哗哗,感觉像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林杨打电话给游戏队友,喊他上游戏,那队友估计也正闲着,当下就答应了,两人上游戏组队,玩几盘输几盘。那队友郁闷道:“哥们,你认真点行吗?” 林杨说累了,不玩了。那队友离开队伍,跑去找其他人组队了。林杨的战绩太过不堪入目,没人愿意组他。林杨孤零零一个人,觉得没意思,于是下线了。 如果洛毅在就好了……林杨愣愣望着天花板。洛毅,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呢?快点给手机充电呀! 周六,暴雨。 一大早,林杨打电话给公安局,接线员还是让他耐心等候。林杨带上简历,穿着人字拖出门了。雨势非常大,敲在雨伞上嘭嘭直响,路面积水严重,林杨挽起裤腿慢慢走。许多人在屋檐下避雨,林杨一个人努力地淌水前进,走到汽车站附近实在走不动了,小跑着冲到小卖部的屋檐下。广播在播放长途车发车时间,提醒乘客带好行李物品及时上车。林杨看看时间,距离开往大岭山方向的长途车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车了。 林杨撑开伞,再次走进了狂风暴雨。他的简历放在文件袋里,保护得很好,一点儿也不用担心被雨淋湿。面试官会问什么呢?应该会问他专业相关的问题吧!这家公司规模挺大,能进去实习也不错。林杨胡思乱想,思绪又飘到了大岭山。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十分钟。 雨好大,什么时候停呢? 林杨小心翼翼地绕过积水坑。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七分钟。 路上有车子经过,渐起的水花拍到林杨身上。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六分钟。 林杨浑身湿透了,风一吹,冷的发抖。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五分钟。 广播再次响起,提醒乘客带好行李物品及时上车。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四分钟。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三分钟。 还有两分钟…… 一分钟…… 司机将烟头丢出窗外,关了窗户,关了车门。 车子发动,开往大岭山的长途车缓缓驶出了汽车站…… ☆、第十四章 同伴 第十四章同伴 双层大巴行驶在高速路上,挡风玻璃水雾朦胧,雨刮刚扫过又铺上一层水。 天雨路滑,司机不敢开太快。天空阴沉沉,明明是白天,看起来却如黑夜一般。 苏助理支着下巴看着雨噼里啪啦敲在窗玻璃上。双层大巴人不多,上层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大妈。过道另一边,陈老师占了两个位置舒舒服服地睡着。 空调风呼呼地吹,陈老师打出个喷嚏,缩成一团继续睡。苏助理也困了,披上外套窝在座位里,一直睡到车里响起广播,提醒乘客带好行李物品下车。苏助理睁眼一看,窗外依旧大雨倾盆,他本想着到大岭山天气会好一点儿,没想到这儿的雨势更大……不仅雨大,风也大,下车后狂风暴雨披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几米开外看不清东西。汽车站里停着大巴和公交车,陈老师问他坐那一辆,苏助理也拿不准,公交车要么去大岭山公园,要么去大岭山养殖场,要么就是大岭山山庄……全是不同方向,也不知那一趟开往大岭山山脚。 苏助理瞥见一个年轻人打着伞,被暴雨砸得直不起腰。大风大雨,确实不适合外出,但是没办法,他们没时间继续等下去了。苏助理感叹:“要是林杨也来了该多好。” 陈老师说:“那毛头小子来了也白搭。” 苏助理问:“不告诉他吗?” 陈老师还是那句话:“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苏助理打电话,听见熟悉的铃声,那被暴雨砸得直不起腰的年轻人摸出手机。 苏助理:“喂?林杨?问你件事情儿。” 电话那头大雨噼里啪啦直响,林杨听不清,说:“你大声点?” 苏助理:“问你件事儿……坐哪趟车啊?公交车还是中巴?” 林杨觉得声音似乎来自身后,一回头,看见同样被暴雨砸得直不起腰的苏助理…… 中巴里人不多,林杨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被空调一吹,冷的瑟瑟发抖。苏助理看他背着干瘪瘪的背包,挽着裤腿穿着沙滩人字拖,怎么看也不像出远门的人:“你没带衣服吗?” “没有。”林杨见苏助理翻背包,心里有些感动,也许苏助理见他冷,会借衣服给他穿……没想到苏助理拿出一盒感冒药送给他。 苏助理问:“你这是去哪儿呀?” “除了大岭山,还能去哪儿?”林杨知道苏助理有话要问,没准就是关于山里的事情。果然,苏助理又说:“风大雨大,你为什么要去大岭山呢?” 林杨也不傻,反问他:“你们也是,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往山里跑呢?” 陈老师这时候开口了:“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也不看看是什么天气,还穿着人字拖爬山?” 林杨一开始只是准备去面试,想着面试完就回住处,根本没有带什么东西,上大巴还是临时补票,他在下层,苏助理和陈老师在上层,到站林杨先下车,双方没碰着面。林杨在车上时还后悔太草率了,应该多准备点东西,多叫几个人一同前往。但他有种预感,洛毅他们肯定遇上了事情,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林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自己孤身一人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下好了,陈老师和苏助理竟然也来了。林杨见他们带的东西齐全,登山绳狼眼手电防风打火机……一眼看去全是名牌东西,心说总算不枉此行了。 陈老师闭目养神,听见林杨问:“朴俊英没事吧?” 陈老师不理他,苏助理说:“不知道,他这几天没有来上课。” 林杨继续道:“朴俊英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本是一句试探,林杨见陈老师眉头跳了一下,便知道问对了。那份报告果然是朴俊英的检查报告,陈老师看出问题,才让苏助理赶紧给林杨打电话。林杨和朴俊英都是从大岭山回来,所以朴俊英出了问题,陈老师马上叫一同回城的林杨也做了一次检查。 陈老师知道瞒不住了,于是坦言道:“可能我说了你不相信,你那位朋友心率异常……也就是心跳过缓,没有达到正常指标。” 林杨脑子嗡地一炸,心一下子慌了:“他每分钟多少?” “不到四十。”陈老师说,“这是前几天检查的结果,不知现在多少……” 林杨急道:“他是什么病?能治好吗?” “不好说,我不敢下结论,他的血液样本已经送去做进一步检测。”陈老师想了想,又说,“心跳不到四十,这个人早就休克要抢救了,但是他检查时挺正常。你跟他一起,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希望你能为了朋友着想,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或者被什么咬过?” 电光火石间,林杨想起朴俊英说的小花猫。难道朴俊英变成这样,是因为被那只猫咬过?但是……不应该呀!朴俊英仅仅是被猫的牙齿划破皮而已! 林杨思绪纷杂,一抬头看见陈老师和苏助理正盯着他。也许他们可以救朴俊英,林杨决定把猫的事情跟他们说一下。陈老师听完,却说了一个毒蛇的例子,他说被毒蛇咬的人,毒液会弥漫全身,让那人出现中毒状态。林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举这个例子,蛇的牙齿有毒腺,被咬的人当然会中毒。 苏助理道:“猫的牙齿不可能有毒腺吧?” 陈老师反问他:“那你说,朴俊英被咬了,为什么会受到感染呢?病菌是怎么传播的?” 苏助理想明白了:“唾液?” “准确说……应该是体.液。就像被蛇咬,不仅血液,就连唾液,髓液……只要是身体里的体.液,全都能检测到毒素。只是我没想明白,如果真是一种病毒,那么病毒是来自哪儿,发作时间又是多久呢?”陈老师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忽然想到什么,身子猛地一弹!林杨看着陈老师拿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喂?赵老师啊?哎,是我……你上次说那魏什么同学能联系上吗?……对,就是他!你帮个忙,赶紧安排一下,把他送到一个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林杨看他好急的样子,问他发生什么事,陈老师忙着发送地址没搭理他,苏助理却偷偷告诉他一件事情—— 赵老师是朴俊英的班主任,聊天时说,朴俊英最近有点儿不对劲,不仅上课发呆,功课还频频出错,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寝室同学还反映朴俊英三更半夜偷偷地爬起来走来走去,似乎有狂躁症的样子。魏同学就是因为这事情责问他,结果两人打了起来,魏同学被朴俊英咬伤了手。 林杨听得呆了,苏助理说:“如果早发现就好了,当时还能控制朴俊英,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也许出山时朴俊英就已经出现异变征兆,可惜林杨没有重视起来,要是当时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就好了。林杨心里直后悔:“朴俊英好几天没上课,一直待在宿舍么?” “他咬了同学后就失踪了,没有回宿舍,班主任赵老师也在找他。”苏助理沉默片刻,又跟林杨说了一件事,“实验室遗失了一批药物,分别是福尔马林和巴比妥类……也就是镇定剂,我们怀疑是朴俊英拿走了,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们没有头绪。林杨,你觉得他会去哪儿呢?” 林杨支支吾吾道:“会不会……回家了?” 苏助理摇头:“不可能,如果他回家,我们马上能找到他……朴俊英明显知道自己的变化,我估计他会找地方躲起来,或者去寻找治愈自己的方法。” 中巴到站,乘客陆续下车。中巴等了几分钟,见没有乘客,于是关了车门往回开,路上遇见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前行的三人,司机朝他们道:“喂!你们去爬山啊?” 林杨说:“是啊。” “嗨,这种天气还爬什么山!”那司机指着大岭山,“山里据说有山体滑坡,好多地方塌方了,你们还爬山做啥子哦!赶快去附近的村子避雨吧!” 中巴开走了,又过了半小时,雨势渐渐减弱,在林杨的带领下,陈老师和苏助理终于踏上进山的小路。 “不算难走。”陈老师体力不错,一路走还一路看风景,“有车道,还修了台阶,哈!” 林杨说:“再往前就成烂泥路了。” 苏助理问:“林杨,就这一条路直达山村?” “嗯,只有这一条路。”林杨以为他嫌路烂,于是道,“也不算太长,就一截路,几公里而已。” 苏助理却说:“我们可以进来,那么刘琦是不是也可以出去?” 陈老师补充:“还有那些猫……” 林杨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是啊,他可以出山,那么那些“东西”肯定也可以! 他如今只能祈祷,路上有点什么可以拦一下就好了。结果绕过弯道,还真的没路了——山体滑坡,路被埋了。三人只好绕路,陈老师抓着树枝借力,一个提气跳上土坡,苏助理也顺利上去了,唯独穿着沙滩人字拖的林杨爬几步滑几步,陈老师一伸手把林杨拽了上来。山上没有路,昏天暗地不知绕到了什么地方,幸好林杨知道方向,三人绕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绕开滑坡路段回到山路。林杨的脚划破皮,出血了。苏助理给他清理伤口,涂上药水,说是不用包扎,碰水也没关系,因为药水带有油性,能隔离水汽保护伤口。苏助理的药箱里还有各种药品和医疗用具,林杨莫名感到安心,如果是他们,没准真的可以治好刘琦……只要刘琦治好了,那朴俊英当然也能治好。沿着山路走出没多远,又遇上山体滑坡,山上的泥土杂草乱七八糟地堆在路面上,林杨看了看,说土堆不高,可以直接爬过去,结果他踩上的石头“吧唧”一下陷进软泥里。此路不通,只好继续绕路。一路上遇着好几处滑坡,山里又潮又滑,不断有水冲刷着泥土奔流而下。陈老师拦住林杨,说前面危险不能走。林杨抬头一看,原来电杆倒了。“电力中断,估计村子停电了。”陈老师一番话让林杨放下心来——原来是停电了,难怪洛毅没给手机充电! 林杨往边上绕,一抬脚就滑了一下,苏助理拉住他,结果也滑倒了。满地落叶湿答答,摔上去像坐滑梯似的,哧溜一下就往坡下滑,苏助理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树枝,一手拽住林杨。陈老师也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抓住苏助理,提串串儿把他们提了上去。 山里落叶太多,林杨好几次哧溜一下……没有滑倒,却把苏助理吓得不轻。苏助理走在最后面,提心吊胆地护着林杨。陈老师折下一截树枝给林杨作拐杖,看他哼哼唧唧的样子,陈老师哭笑不得:“你说你爬山穿个人字拖……迟早摔死你呀!那只脚断了没?” “还好……”林杨拄着树枝一瘸一瘸,那只脚抬起来不疼,就是落地那一会儿疼,明显扭伤了。苏助理翻翻背包,送他一瓶活络油。 三人一路绕道,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见着小山村。小山村没有电,远远看起来黑乎乎的。“快到了。”林杨示意,“绕下去就能进村了。” 陈老师用手电照了一下:“这坡挺陡,要不然直接从这儿下去能节省一半的路程。” 陈老师拿着手电在前面开路,雨势又开始变大了,哗哗的水流从坡上奔腾而下。陈老师浑身湿透,索性连伞都不打了。“小心,这儿的路很滑。”陈老师侧着身,抓着垂落的藤蔓,“你们俩跟紧点!” 话音才落,就听噗通噗通两声,陈老师回头一看,林杨不见了,苏助理挂在陡坡边上,抓着一截杂草,眨眼功夫杂草被连根带泥拔了出来,苏助理也滑落下去。陈老师赶紧用电筒往下照,陡坡恍如通往地狱的大门,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滑落坡下的两人…… ☆、第十五章 暗夜 第十五章暗夜 林杨掉落坑底,“噗通”一下被冰冷的液体包裹,他伸手一撑,发现水不深,底下是又软又滑的泥沙。积水坑被他一搅变得更混浊了。林杨裹着一身泥爬到岸上,借着雨水胡乱擦擦泥,手臂和大腿出血了,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活络油涂上去针扎一般疼。大雨很快变成暴雨,林杨没有找着雨伞,可能是下落过程中不知掉哪儿去了,所幸手机还在,他试了试,还能用,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三。林杨没有带充电宝,只好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 大雨倾盆,林杨就着雨水冲洗软泥,冲着冲着忽然听见“咯咯”两声,林杨连忙躲进灌木丛。他一进灌木丛,一只小黑影“咯呱咯呱”蹦了出来,小眼睛朝着林杨,似乎在看他。“去去去!”林杨跺脚,把小蛤.蟆吓跑了。林杨朝着最近的住房走去,只要找到路,他就有把握找到农家乐。走着走着林杨感觉不太对,村子里太黑了,如果停电,那总该有人点蜡烛才对,可林杨一眼看去没有看见光……也许时间太晚,村民们都睡了吧?林杨想给陈老师打电话,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电池能省就省。陈老师和苏助理应该有充电宝,不知他们走到哪儿了。林杨一个人有点儿慌,折下一截树枝挥了挥,觉得用来防身还不错。 林杨一瘸一瘸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踏上村子的路。实在太黑了,雨又大,几米开外根本看不见东西。手机的照明功能特别耗电,林杨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用手机往四周照,他认出来了,这条路是去刘大爷家的路,他走反了,得往回走! 手机扫过雨帘时,林杨瞥见了一个影子,似乎黑暗中站着一个人。林杨没有勇气确认那人是站在铁门里还是铁门外……他就是感觉有一个人站着。林杨顾不得脚疼,加快速度往回走,走几步用手机照一照身后,手机的光线在厚厚的雨帘中太微不足道了,照出来只有一根根反光的雨水。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二十,得省着点,至少在找到陈老师之前必须省着用。林杨给陈老师发消息,说他去农家乐了。言下之意就是大伙儿在农家乐集合,陈老师肯定明白。林杨发完消息后关了照明,这条路林杨太熟悉,自信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农家乐。关了照明四周一下子黑了下来,只要往路中间走,不要踏偏往边上走就好了,路的两边是土沟,踩上去肯定一脚泥。 林杨脚下一滑,幸好没有摔着,沙滩人字拖真不适合雨天穿,回去得问洛毅借一双鞋子才好……不过借了鞋子又如何?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又有谁会往外跑呢? 雨水落进眼睛,林杨抬手擦了擦,眼睛擦过后冒出几颗金星,过了一会儿视线终于清晰起来。林杨看见右前方的二楼阳台出现两个光点,林杨仔细看了看,光点在暴雨中似有若无,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可能是眼花了。林杨快步路过,就在他路过没几分钟,那站在二楼阳台的村民越过围栏,如同壁虎一般趴在墙上,四肢并用爬到了小路上。林杨忽然一阵心慌,“吧唧”一脚踩到软泥。林杨总觉得有人在他背后,点开手机往身后照,还是没有照出东西,但是他就是感觉有人在背后,并且距离越来越近。林杨这下不敢关照明了,拿着手机拼命赶路,无意间瞥见四周好像有人走动,雨雾中鬼影重重。 林杨又滑了一下,这回他摔倒了,防身树枝摔了出去。林杨顾不上捡,一个驴打滚马上爬起来,脚好痛,踩地上就像踩在钢针上,每一步钻心地痛。最后几百米林杨几乎连滚带爬冲进农家乐,他一进去,回手便关上大铁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咚咚”几声,不知什么撞在了铁门上,可能是雨水,也可能是其它东西,林杨没有胆子回头看,他快步冲进大厅关门反锁。厚实的大门相当安全,林杨浑身发抖,喘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哆哆嗦嗦地把上中下三道保险栓插上,这下好了,一个大锁三个安全小锁全锁上了,任凭风吹雨打,大门纹丝不动。农家乐里关着窗,火锅的香味飘散不去,林杨认出是四川麻辣香锅。林杨找到开关按下,灯没亮,村子里果然断电了。林杨只好点亮手机,喊了一声:“老板娘!” 没有人应,林杨又摁前台的摁铃,叮叮当当:“老板娘!老板娘!我回来啦!” 桌子上有一盘花生米和几瓶喝空的啤酒,其中一瓶没有开,真是天赐甘露,又饥又渴的林杨开了啤酒就喝,花生米有点受潮,好歹还能下肚。 厨房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塑料袋被风吹着互相转圈圈儿。厨房窗户开着一条缝,林杨用手机照着看了一下,缝隙很小,不必担心有猫进来。 林杨把塑料袋丢垃圾桶,拎起啤酒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喊:“大发——洛毅——你们睡了吗——?!” 林杨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不对劲,农家乐里太安静了。林杨忽然想起院子的大铁门,平时老板娘睡觉前肯定关好门才进屋,但是他一推铁门就开了,说明没有落锁。大厅的门也是,半开着,根本没上锁。林杨来到洛毅们前敲敲,没有人应,黄大发那边也没人应,林杨又去敲王静香和金敏娴的房间,也是没有人应。伙伴们都不在,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十七,林杨四处看了看,杂物间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杂物间里没什么异常。奇怪,他们都去哪儿了?为什么连院子门都不关?林杨回忆着进屋的细节,几乎能想象当时的情况——他们吃完四川麻辣火锅,一边喝酒一边打扑克,打着打着,不知遇上什么事情,匆匆离开了农家乐。 林杨来到楼梯口的房间,这儿曾经是他住的地方,如今没有钥匙,他连门都打不开。房间里传来一些动静,好像是风吹动东西的声音,林杨耳朵贴在门上听,房间里没声音了,反而走廊深处响起奇怪的声音。 林杨一闪身躲进杂物间,把铁铲抓在手里,然后关上了照明。门锁坏了,关不上,林杨坐在门背后用自己的身体抵着门。他坐下后浑身发冷,鼻水淌了下来。林杨擦擦鼻子,屏息凝神,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轻轻的脚步声,以及呼哧呼哧拉风箱似的呼吸声。就在这时,鼻子一痒,林杨赶紧捂着嘴把喷嚏憋了回去。脚步声在走廊上徘徊,片刻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不知那人去了哪儿,可能离开了。林杨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凑上前时,眼睛正好对上了一个光点,看起来像眼珠子。电光火石间,林杨立刻关上门!……那东西就在门外!林杨往外看时,那东西也在往里面看!林杨一阵后怕,赶紧用铁铲抵住门,自己快步往后退,腿一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林杨问自己,是刘琦吗?只有刘琦留在了农家乐? 那么杨春花呢??? 林杨慌慌张张往地上摸,摸了好几下才抓住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十六,林杨捏着手机缩在角落,紧紧盯着那扇门,凌晨十二点了,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林杨又累又乏,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如果门外不是有东西,他可能就这么睡过去了。林杨又用木棍抵在门上,然后用杂物箱顶住木棍和铁铲,自己一屁股坐到了箱子上。杂物间就那么点大,墙上还破了个口子,箱子移开后风呼呼地往里灌。电量剩百分之十五时手机响起一声音效,提示电量不足尽快充电。林杨真后悔没有带充电宝,如果有充电宝,他可以一直开着照明到天亮。林杨翻找杂物箱,找到一排生日蜡烛,他继续找,又找到一盒子火柴,打开一看,火柴还剩半盒,霉迹斑斑,不知能不能点着。林杨划了三四根才终于起了一点火苗,火苗放到蜡烛上,细细的蜡烛亮了起来。微弱的火光让林杨感到安心,鼻子又痒了,林杨连打几个喷嚏,揉揉鼻子,望着小火苗出神。小蜡烛烧了十来分钟就没了,林杨又划火柴点亮蜡烛,一排蜡烛也就十根左右,无法支持到天亮。风吹进来,火苗摇摇晃晃,林杨用手护着,十多分钟后蜡烛烧完,黑暗再次笼罩下来。林杨点开手机给洛毅打电话,他想问问他们到底去了哪儿,可响起来的还是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林杨没有挂机,任由机械提示音播放,他太需要一些声音和光亮。在手机电量剩下百分之十的时候林杨关了手机,双手抱膝地缩成一团。脸上有点湿,他一模才发现自己掉眼泪了。哈,真是可笑,堂堂男子汉哭什么啊!……可眼泪止不住,鼻水也止不住,林杨擦着擦着索性不擦了,反正杂物间只有自己一个人,林杨索性抽抽嗒嗒地哭了出声,他哭着哭着,眼泪止住了,鼻水又流了下来。林杨又点亮手机,从背包里翻出苏助理送的感冒药,就着啤酒吃了两粒。啤酒还剩半瓶,他不敢喝了,怕喝醉了意识模糊就麻烦了。林杨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是打电话可能说不到几句就没电了,林杨发语音给爸爸,叫他早点休息别玩太晚,早睡早起身体好。林爸爸正忙着打麻将,过了一会儿才发语音问他臭小子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没钱吃饭了?然后给林杨转了两千块钱。 哈,这老爸……林杨擦擦眼泪和鼻涕,收起手机静静地坐着。杂物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林杨隔一段时间点一根蜡烛,他必须随时留意门外的动静。门外静悄悄,不知那东西到底走了没有,林杨没有勇气去看。蜡烛烧完,杂物间又陷入黑暗。林杨坐着坐着有点儿犯困,点亮手机一看才凌晨三点多。陈老师和苏助理还没有回复,这时间应该进村了,他们是直接来农家乐还是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呢?林杨忽然想起他把门锁了,就算陈老师找到农家乐也进不来。他盼着陈老师在外面喊一声林杨快来开门。可惜耳边除了雨声就剩下自己呼吸声,林杨找出活络油往脚踝上抹,脚踝肿了,抹了活络油一胀一胀地疼。林杨擦擦眼,不小心活络油擦进了眼睛里,泪水一下子又出来了,真是提神醒脑,眼睛火辣辣地疼呢! 林杨坐久了,站起来走动,脚还是钻心地疼,短时间內好不了,他必须习惯这种疼痛。门外没有动静,林杨好几次想就这么冲出去,大不了一手啤酒瓶一手铁铲地跟那玩意儿拼了,转念一想还是不行,外面没有照明,他在黑暗中简直两眼一抹黑。林杨走几步又坐下揉揉脚,看看手机,四点半了,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林杨又点燃一根蜡烛,小小的火苗暖暖地散发热量,林杨伸手烤了烤,慢慢手心也是暖暖的。洛毅,你们到底去了哪儿?……林杨望着火苗出神,他感觉自己没了方向,如同断线的风筝。他又倒了些活络油按摩着脚踝,也许是太累了,他揉着揉着睡了过去。过了一段时间,林杨睁开眼,他发现黑暗的杂物间开始有了淡淡的亮度,至少不点蜡烛也能朦朦胧胧看清一些东西。光亮渐渐从墙上的破口子透进来,时间是五点四十,天开始蒙蒙亮了。林杨听听墙,外面还是下雨,但雨势明显小了很多。他一直等到六点半,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五,林杨把啤酒一口气喝完,拿起铁铲掂了掂,铁铲很重,使用起来并不方便,还是啤酒瓶比较好。林杨把蜡烛和火柴收背包里,拎着啤酒瓶走到门前,这扇门还有一根木棍顶着,林杨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没什么好怕的!”林杨给自己壮胆,“大不了跟那东西拼了!”林杨闭上眼睛喘了几喘,睁眼,移开木棍,猛地拉开了门! ☆、第十六章 遇险 第十六章遇险 林杨猛地拉开门……没有人! 门外没有人! 林杨拎着啤酒瓶冲到走廊,那东西不在,林杨立刻一瘸一瘸地往楼梯跑,下到一楼时,林杨听见二楼传来推门的动静。可能是风吹动杂物间的门,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从某房间出来。林杨匆匆解开门锁,一拉把手往门上撞去,“砰”一声大响,大门纹丝不动,林杨头晕眼花,这才想起还有三道安全锁。林杨一边回头一边解锁,手忙脚乱,试了好几下终于解开上面的安全锁,还有两道,林杨手里满是汗,他往裤子上擦擦,听见一些声音,林杨又回头看去,拐角深处灰蒙蒙什么都看不清,林杨解开中间的锁,又去解最底下的,手里打滑,越急越慌,余光瞥见阴影里好像有东西,他已经没勇气看了,解开最后一道锁,林杨打开门就往外逃,连院子门都顾不上关,逃命似的冲出去。跑到路上,林杨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当时黄大发他们也顾着逃命,连门都忘记关了? 蒙蒙细雨像是满天飞舞的棉絮,落到身上潮呼呼的。远处稀稀拉拉有几个村民,林杨看见阿辉往土坡上走。 “阿辉叔——!!!阿辉叔——!!!”林杨快步朝他跑去。阿辉经常来农家乐,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阿辉叔!”林杨追到土坡下,离阿辉不到五米距离。阿辉停住脚步,却没有回过身。 “阿辉叔,你知不知道老板娘和我那几个朋友去了哪儿?”林杨见到熟人,感觉特别亲切,还想把夜里农家乐的事情跟他说说,但阿辉好像没什么反应。 林杨看见他衣服上沾有红褐色痕迹,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停住脚步,朝阿辉道:“阿辉……你、你受伤了?” 阿辉有点迟钝地转过头,林杨看见阿辉脖子上的致命伤——被某种东西咬出的好大一个缺口! 林杨当时腿就软了,短短十多米距离仿佛跑了一个世纪,林杨浑身是汗,他连滚带爬,几乎要虚脱了。阿辉似乎非常迟钝,等林杨跑远了才慢慢转过身子,他的胸前衣服被血染红了,皮肤由于失血的缘故呈现灰白的颜色……他站在原地,白色的眼珠愣愣盯着林杨逃跑的方向。 林杨觉得自己是见着鬼了……肯定是见着鬼了!他亲眼看见阿辉脖子上的口子,换作一般人早没命了!应该把阿辉的情况告知其他村民,引起他们的注意。林杨相信人多力量大,妖魔鬼怪都不怕!……只是当中存在无法解释的矛盾,阿辉变成这个样子,第一个发现的肯定是阿辉媳妇儿。可阿辉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难道没人发现吗?他家的媳妇儿呢? 等林杨停下来,发现自己跑到了村子边上,幸好远远有个村民,他朝那人跑去,大叫:“老乡!!!救命啊老乡!!!”那人回过头,林杨看见那人的眼珠竟然也是白色的!林杨只好调头就逃,一口气冲到两栋住房的窄巷里,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气,停下来后脚踝又开始钻心地疼,林杨扶着墙一瘸一瘸地走。他又惊又怕,不知该向谁求助好。耳边响起咯咯的声音,林杨连忙朝后方看去,后方没有东西,于是拿着啤酒瓶对着前方,他慢慢挪到窄巷中间,这样不管那东西从前面还是后面来,他都有把握立即作出反应往反方向逃跑。他朝前方看看,又回头朝后方看看,声音越来越近,明明就在耳边了,可什么都没见着。林杨背贴着墙,全神贯注地留意动静,直到后背传来挠墙的响动,抬头便看见一个黑影跃出,落到了他面前。窄巷也就两人并肩的宽度,那村民落到林杨面前时,林杨抬手就把啤酒瓶敲了过去,“砰”一声大响,那村民身子一歪。林杨打了就跑,根本不敢回头看。刚刚那人落地的一刹那林杨看见了对方白色的眼珠,那绝对不是正常人! 黑黑瘦瘦的村民动作飞快,在窄巷中宛如一只蜘蛛,几下追到林杨后方,林杨只感觉背后腥风拂过,立刻一个驴打滚趴下地,村民扑了个空,落到窄巷外面去了。林杨一看不好,逃不了了,他推倒半人高的垃圾桶,自己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垃圾桶倒地时滚出来一只猫。林杨回头看见那只猫凶狠地扑向那村民……多亏了那只猫,林杨迅速跑出窄巷。跑出窄巷后林杨不知该往哪儿逃,村子里明显发生了一些事情,在外面未必安全,但是回农家乐更加不安全。林杨如无头苍蝇,专门挑偏僻的地方逃,最后逃到一处高坡上。高坡上视野开阔,还能看见农家乐。林杨又饥又渴,捧起水洼的水就喝,水还算干净,只要不搅起泥沙就好了。林杨捧着水吃下两片感冒药,警惕地朝四周看,他真怕村民或者猫冲出来,幸好高坡地处偏僻,基本没有人来这边。手机还剩百分之二的电,林杨正打算发消息给陈老师,没料到一个标记是广告推销的电话打了过来,林杨立刻挂断电话,连对话框都没点开,手机就没电了。林杨开始慌了,想抽根烟定定神,结果一摸兜才发现连烟都没带。这下玩大了,没有烟,没有食物,光是在野外也能把他饿死。现在是白天还好,就怕到了夜晚,他不知依靠那几根小蜡烛能干什么。他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回城找帮手,或者直接去镇里的警局带一些警.察进山,但是村子道路中断,出去得从那段陡坡上面过,上面又湿又滑,林杨摔过一次,知道实在太难走了,没有人帮助,他不知能否平安过去。 林杨盼着看见陈老师和苏助理,万一他们遇上危险,他还能冲下去帮他们一把。林杨一个人在坡上站了好久,雨势又大了起来,天空阴沉沉的,林杨不知现在几点了,只觉得肚子好饿,连忙又捧起水灌进肚子里。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墙角一晃而过,背影看上去有点像朴俊英。林杨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且不说朴俊英来村子干什么,光是进山的那一路惊险万分,光凭一个人根本进不来。但是……万一真是朴俊英呢?林杨犹豫着该不该下去看一看,他思绪纷杂,一不留神滑倒了,坐滑梯似的滑了下去,蹭了一屁股泥。林杨拍拍屁股,又往高坡上爬,他打算在坡上继续观察一下,没爬几步脚下又打滑,林杨这回有准备了,见爬不上去,索性滑了下来。 去看看吧!林杨抹了一把脸,心想,总比在这儿瞎等要好! 林杨一路躲躲藏藏去到墙角,墙角当然没有人了,林杨绕过墙跑出去,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农家乐。农家乐附近没有村民,万一遇上事情,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林杨提心吊胆,在附近大略看了看,那位背影酷似朴俊英的人不知去了哪儿,难道是进了农家乐吗?林杨不敢往前走了,他看见院子大铁门维持着虚掩的状态,林杨记得自己跑出来的时候没有掩上大铁门,也许是风吹雨打,让铁门慢慢闭合了。其实许多门有自动关闭功能,就算不管它,它也会自动闭合起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林杨逛了一轮又跑回高坡,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石头上,任凭雨水劈头盖脸地淋下,那感觉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般。雨水流进眼睛的感觉难受极了,林杨擦擦眼,继续盯着农家乐,他盘算着陈老师应该能找到农家乐,只要等到陈老师和苏助理就好了。林杨捧起水灌进肚子,下雨时水洼有点混浊,林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好饿,得用水填饱肚子。喝水的时候他看见林子里有东西在树上跳来跳去,从这棵树蹦到那棵树,远远看着像小猴子,林杨不确定山里是不是真的有小猴子,他之前爬山从来没有见着小猴子。如果不是小猴子,那又是什么呢?林杨愣愣看了一会儿,看着那几只“小猴子”在枝叶茂盛的大树上蹦来蹦去,身形若隐若现,林杨看着看着,总觉得那几只“小猴子”似乎越跳越近,林杨见情况不对,连忙拿着酒瓶滑下高坡,显然这儿并不安全,林杨快步离开高坡,绕着村子外围一路躲躲藏藏,去到农家乐附近,林杨又忍不住想去看一看,于是远远躲在断墙后往农家乐眺望。农家乐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光,也没有声音。陈老师和苏助理还没来,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哪儿。天地间风雨的嘈杂声掩盖了村子的寂静。雨水又进眼睛了,林杨抬手揉了揉,就在揉眼睛时,一只手从后方伸来,一下子抓住了林杨的肩。林杨浑身一颤,马上侧身把啤酒瓶甩了过去,他不敢回头看,依旧打了就逃,才逃出没几步,听见身后传来奄奄一息的声音:“林杨……?” 林杨一回头,看见洛毅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原来啤酒瓶敲过去时洛毅侧身躲避,没想到林杨手法刁钻,啤酒瓶一下子打在了洛毅的胸口上。哎,打错人了,林杨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懊恼,连忙上前查看:“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呢?” 洛毅苦笑:“还真没想到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会怎么样?” “一手固定你,然后再揍你。” 林杨:“……原来抓我肩膀是这个意思。” 洛毅揉揉胸口:“好哇,你小子……哪学来的功夫,嘶……” 林杨没好意思告诉他,当时啤酒瓶没拿稳,脱手飞了出去……没想到还真打中了。 林杨生怕对方骨折了,手忙脚乱地找出活络油。洛毅一摆手示意林杨冷静不要慌,叫他去仙姑家,有什么等回去了再说。林杨这才明白他们原来是躲到河仙姑家里了。“去吧,回去等我,路上小心点。”洛毅一拍他肩膀,自己往前走去。林杨拦住他问他要去哪儿,洛毅说去农家乐拿点东西。林杨一听去农家乐,更不敢放洛毅走了。他说农家乐里危险,不能进去。洛毅听他描述便知道他是遇上了刘琦。 “没事,不用担心。”洛毅还是要去,林杨拦不住他,只好一瘸一瘸地跟在他身后。洛毅背上背着一根长长的东西,用报纸裹着看不出是什么,长度看起来像是一把剑。林杨惊道:“你打算去砍刘琦?!” 洛毅摆摆手,又摸摸胸口,看来那一啤酒瓶威力颇大。林杨捡起啤酒瓶跟在他身后,两人结伴,林杨底气也足了。洛毅走几步回头看看,其实不是看林杨,而是看身后有没有其它东西……他必须时刻警惕,弄得林杨紧张兮兮的。洛毅走在前方,声音飘了过来:“你怎么回来了?城里不好玩?” 林杨没好气道:“想你们了!” 洛毅低低笑了一声:“你一个人进山?” 林杨道:“还有两个……我掉下坡,跟他们失散了。” 来到农家乐,洛毅推开大铁门。林杨看到大厅的门依旧虚掩着,洛毅走到门前,取下背上的东西,揭开报纸,林杨凑上去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那玩意儿居然是一根巨型红蜡烛!这种蜡烛通常用于祭拜,肯定是河仙姑家的东西。洛毅点燃蜡烛举在面前,林杨奇道:“这蜡烛还真能当剑用?”洛毅推开门,头也不回道:“不是……” “要上楼吗?” “去厨房。”洛毅举着蜡烛四下晃了晃,然后进了厨房。林杨看明白了:“这蜡烛用来照明?……太夸张了吧!” 洛毅把蜡烛递给林杨,让他用蜡烛对着厨房门,自己打开冰箱门翻找食物,说:“不是,回去再跟你解释。” 洛毅翻找出的食物只有一棵大白菜几个小土豆和一袋子番茄,林杨看了一眼,看见冰箱空了。洛毅关了冰箱又去找柜子,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一包挂面。洛毅关好柜子,又拿起锅盖递给林杨。 林杨纳闷:“这是做盾牌???” “出去了罩蜡烛上,别让它灭了。” “大发他们还好吧?” “还好,他在那边守着。”洛毅示意林杨可以走了,林杨出厨房时,看到烛光照到楼梯口,有个黑影一晃而过,林杨吓了一跳,幸好那黑影跑上楼了。“别看,快走!”洛毅拽着他就跑,出到院子,洛毅让林杨举起锅盖给蜡烛遮雨,自己在前面带路。洛毅有大路不走,偏偏往村子外围绕,难怪能遇上林杨。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幸好你来了,要不我一个人还不好拿。”洛毅上了土坡,伸手想拉林杨一把。林杨说不用他自己可以上去,结果上一步滑一步。洛毅有点想笑:“把手给我。”一用力把林杨拽了上坡。林杨看见树林里有东西在跳,洛毅也看见了,叮嘱道:“看好蜡烛,别让它灭了!” 锅盖挡雨效果不错,至少蜡烛的火苗没有淋到雨。两人埋头赶路,林杨和洛毅不敢跑太快,生怕弄熄了火苗。火苗很坚强,摇摇晃晃一直亮着,没想到一阵夹着雨的大风吹过,火苗晃了晃,灭了。 ☆、第十七章 烛光 第十七章烛光 火灭了,洛毅脸色一变,拽住林杨:“快跑!” 树林里的东西蹦出来,几个起落跳到眼前。林杨这才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小猴子”,而是村里的小孩儿!只见那些孩子四肢着地,如同青蛙一般猛地一弹!速度实在太快,洛毅见躲不过,立刻用身子护住林杨,没想到林杨踢了他一脚,两人双双倒地,一道黑影从上方掠过,那为首的小孩儿扑了个空,越过他们,滚到坡下去了。洛毅扶起林杨,赞道:“你真有两下子!”林杨扶着腰龇牙咧嘴,没好意思告诉他刚刚心慌脚下打滑而已。又一个小孩儿扑上来,洛毅夺过啤酒瓶就敲过去……远处还有几个孩子正在朝这边过来,他们不知疼痛,并且弹跳力惊人。洛毅朝坡下看了一眼,坡下的那小孩子也开始往上面跳。小孩子们彼此起伏,像跳蚤似的。洛毅把打火机丢给林杨:“快!点蜡烛!” 林杨点了好几下点不着,风大雨大,要给蜡烛点火真不容易。打火机小小的火苗比蜡烛还要脆弱,林杨用锅盖挡着,洛毅护在他身边。林杨打火时候听见砰砰砰敲击的声音,洛毅一打一个准,但围上来的孩子实在太难对付,洛毅急道:“还没好?!”林杨也急:“快了!” 林杨专心点火,突然被洛毅推了一把,顿时摔了下坡,他滚到坡底,没一会儿洛毅也下来了。林杨捡打火机时一个小孩儿落到他面前,林杨一抬头对上那白色的眼珠。林杨认出,这是前段时间遇上的孩子,当时小孩儿还爬到树上,告诉他们那边的果子比较甜,没想到半个月不到,他已经变成怪物了。林杨鼻子一阵酸楚,在小孩子咬上来时“啪”地摁亮打火机。火苗摇摇晃晃,随时都会熄灭,然而就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火苗,让那小孩儿一颤,猛地躲了开去。“他们怕火。”洛毅把蜡烛凑上前,还是点不着。打火机灭了,小孩子又准备扑来,林杨只好再次摁亮打火机。洛毅护着林杨往后退,林杨一直尝试点燃蜡烛,淋过雨的蜡烛很难点燃,除非有大一点的火烘烤一下蜡烛芯。大雨天想找个能烧的草木都没有,几个孩子已经落到坡下,洛毅只好牵着林杨往村里跑,村里好歹有遮遮挡挡的墙壁。两人躲躲闪闪,见着村民就逃,遇上小孩就躲,一路如同无头苍蝇,回头一看,还有两个小孩儿紧追着他们不放。前方有座破烂的村庙,洛毅看见光亮,似乎有火,于是带着林杨躲了进去,他们一进去就关门,木头做的庙门日久失修,关上了却锁不上。两人合力搬来桌子顶在门上。村庙不大,入门便是主殿,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小殿。小小的村庙供奉着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等道教的神灵,右边偏殿单独放着一尊观音菩萨,墙上挂着一些红底黑字的许愿条,林杨看了一下,大多求子求财,还有一条署名的杨春花的纸条上面写着祈愿女儿刘琦健康快乐。 “刘琦也怕火吗?”林杨问。 洛毅站在旁边,跟他一起望着杨春花的许愿条:“怕……那些东西都怕火。” 换句话来说,只要变成了怪物,都怕火。 村庙里的供烛都灭了,唯独观音菩萨的还亮着。那蜡烛不是普通的蜡烛,叫斗烛长明灯,圆柱形,每一根有半米多高,直径比胳膊还粗,供桌两边各摆一个,点燃后能持续烧三十天。斗烛透明的外壳上印着金色大字:心想事成。 斗烛已经烧了大半,估计还有一两天就灭了。林杨摸了摸,斗烛外壳非常坚硬,护着火苗不怕风吹雨淋。他们看到的光,就是这两根蜡烛的光。这玩意好,自带保护壳。林杨和洛毅分头寻找类似的斗烛,可找着的只有空箱子。斗烛只剩下供桌上的两个,两人没办法,只好恭恭敬敬朝观音菩萨拜了一拜,拿下斗烛,把蜡烛伸进壳里烘烤,烤了好一会儿蜡烛终于亮了起来。洛毅让林杨拿着蜡烛,自己去扫荡供桌上的食物——水果已经坏了,好歹还有一些花生瓜子和糖果。 洛毅扫荡完,一回头看见林杨手里拿着一大堆红纸条,原来林杨把墙上的许愿条全拆了下来。林杨说能烧,别浪费。洛毅找来塑料袋装好纸条,又找来盒子装起两根斗烛。“走吧。”洛毅拉开挡门的桌子。林杨用锅盖遮挡蜡烛,跟着洛毅出了大门。林杨这回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路过阿辉家附近,他听见有女人嘿嘿哈哈的大笑声,洛毅说那是阿辉的媳妇儿,可惜已经疯了。林杨问那媳妇儿也被咬了吗。洛毅说不清楚,她很少出门,一直在房子里。 “阿辉的儿子也在。”洛毅低声道,“他儿子非常危险,几乎见人就咬,已经咬死好几个村民了……最好不要靠近他们家。” 林杨想起一件事:“难道阿辉是被儿子咬的?” “你见过阿辉?” 林杨抖了抖:“看过一眼,他应该……死了吧?” 洛毅沉默片刻,反问道:“你觉得那些变成怪物的人,还能算是活着吗?” 林杨没吭声,想起阿辉的惨状,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寒。不是活人却又能动,吃肉喝血,真像游戏里的丧尸。 夜幕降临,雨依旧下个不停,林杨用蜡烛赶跑几只偷袭的猫,跟着洛毅去到河仙姑的家,一进院子林杨就吓了一跳,有两个村民站在院子里,面朝着楼房。林杨一进院子门,他们仿佛感觉到林杨手里的蜡烛,马上翻过围墙逃了——那些怪物会爬墙,院子门形同虚设。 浓烟从窗户缝隙中冒出,林杨以为起火了,跑上前一看,还真起火了——一楼大厅中间燃烧着一堆柴火,黄大发正坐在旁边给火堆添柴。柴火都被雨淋湿过,得烘烤干了才能烧起来。 黄大发没料到林杨会回来,见到他那一刻,手里的柴火都掉了。黄大发扑上去,抬手擂了林杨一拳,然后抱紧他,激动地朝楼上喊:“静香!敏娴!你们快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王静香和金敏娴咚咚咚地跑下楼,见是林杨,激动地跳了起来,王静香扑上去抱着林杨又哭又笑,金敏娴还算冷静,抱抱林杨,道:“你怎么回来了?” 林杨见伙伴们都平安,终于放下心来:“你们几个,电话打不通,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黄大发摆摆手:“嗨!别说了,还真出事了!这村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村民都变成怪物了!” 大伙儿围着火堆,一边七嘴八舌跟林杨聊天,一边分吃洛毅带回来的食物。洛毅进厨房弄了一碗番茄面,王静香和金敏娴带着面条上楼了。村子里没有管道煤气,用的还是罐装煤气,林杨进厨房晃了晃,煤气已经很少了,估计还能用几次。村子里虽然停电,幸好还有水,林杨凑合着用冷水洗了一遍身子,洗完摸摸额头,感觉发烧更厉害了。林杨吃了两粒感冒药,上楼去到卧室,河仙姑一个人住,只有一间卧室,如今这唯一的卧室里躺着杨春花。杨春花受不了打击,病倒了,高烧不退,又不肯吃东西。她放心不下女儿,即使知道刘琦变成了怪物,杨春花还常常嘀咕要回农家乐给刘琦做饭吃。杨春花精神不太稳定,常常自言自语,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怎么样,王静香和金敏娴照顾她,平时给她擦身子喂她吃东西。热腾腾的面条杨春花只吃了几口就不要了,说要留着给女儿吃,还要去找鸡蛋煎荷包蛋放面里,她絮絮叨叨地说琦琦最爱吃。王静香和金敏娴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洛毅从农家乐带回来安眠药,泡了一杯水送上来,杨春花喝了水,总算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洛毅把两根半人高的斗烛放卧室的窗台上,心想事成几个金色大字闪闪发光。林杨一阵心酸,跟在洛毅身后一起往三楼走。林杨问洛毅,杨春花是怎么发现刘琦不对劲的,洛毅问林杨有没有看到刘琦的样子,林杨回忆一下,除了眼珠子其它还没认真看。洛毅说刘琦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鬼的样子,她眼睛已经彻底变成白色,并且杨春花还亲眼看见她吃鸡……字面上的意思,吃鸡,把邻家送来的鸡咬死了生吃。当时杨春花就晕了过去,被大家弄到这边。那时候还好,没有村民攻击他们,就是刘琦太可怕了,她不仅生吃活鸡,还咬阿辉家的孩子,阿辉那时候还算正常,抱着孩子不要命地逃了回家,之后几天阿辉家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他们都不敢回农家乐收拾东西,没想到短短几天,村子里已经见不到正常的村民了。 三楼禅堂是他们睡觉的地方,铺上垫子就可以睡了,窗户边上都燃着酥油小蜡烛,乍一看还以为是举行什么仪式。洛毅告诉他,小蜡烛不能间断,防止猫进来。蜡烛每个窗台都点着,一个蜡烛能点上四个小时。蜡烛好用是好用,但他们也将面临最严峻的一个问题——蜡烛快没了。 洛毅还和黄大发商量,打算捡点柴火回来代替蜡烛,只要屋子里有火,那些东西就不敢进来。当时屋子里就黄大发和洛毅两个男的,总得要留一个在家,捡柴火这事情挺难落实,直到今天遇上林杨。 林杨完全没有睡意,跟着洛毅下到一楼。一楼大厅亮堂堂,烟气缭绕,天花板都熏黑了。洛毅洗完身子,把衣服裤子搭晾衣架上,他说这儿不必担心水的问题,后院有个水洼全是雨水,只要一直下雨,他们就一直有水用。他们不缺水,只缺食物和蜡烛。王静香和金敏娴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俩女孩也非常坚强,没有抱怨什么。黄大发还剩半包烟,分给他们一人一支。林杨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黄大发问:“林杨,你从哪条路进来的?” 说起进村的路,林杨就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路……回去还不知好不好走。” 林杨从坡上掉下来,自然不知前方的路如何。黄大发和洛毅商议,打算明天天亮就去探探路,只要能走人,他们就算轮流背杨春花,也要把她平安带出这个村子。林杨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高坡上又陡又滑,一个人走很困难,何况还要背着一个人。黄大发跟洛毅商量好,就上楼睡了。晚上是洛毅守夜,他坐在火堆边烤火。狂风带着湿气涌进大厅,把浓烟带走,留下凉凉的风。幸亏风大雨大,屋子里烟气散得开。窗户都用砖头顶着,留了通风的口儿。林杨脱了衣服挂晾衣架上,裤子脱了又觉得冷,索性穿着裤子站在火堆旁边烤。洛毅有点想笑:“别太近,小心着火。” 林杨说:“明早我跟你去吧。” 洛毅:“明早再说。” “我们得另外找路。”林杨如实告知,“我掉下来的那个陡坡,你们几个……很难过去,太危险了。” “嗯。”洛毅给火堆添柴。 林杨烤完裤子,热乎乎地坐到洛毅旁边。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动静,林杨站起来,洛毅拦住他:“不必理会,只要有火,他们不敢进来。” 林杨提心吊胆地坐回去:“来了三个。” 洛毅:“不怕。” 林杨坐在洛毅旁边给脚踝上药,洛毅看他滴几滴药水到掌心,然后捂在脚踝上揉,手法生涩,一看就知道是外行。洛毅把手烤暖,拿过活络油,两手对着搓搓,搓热乎了往林杨脚踝上捂。林杨自己揉不觉得什么,洛毅手一动他就疼,钻心地疼,还像被蚂蚁咬了似的苏苏麻麻。林杨憋着不吭声,洛毅看他脸都红了,就笑他想叫就叫出来吧。他这一说,林杨更不敢吭声,堂堂男子汉,这点疼痛怕什么?洛毅一手托着林杨的脚跟,一手握着脚踝,轻轻一动,林杨:“哎呀!” 洛毅笑道:“有点疼,忍着点。” 林杨:“哼,这点疼算什么,小爷我当年……哎呀!……哎呀呀轻点轻点!!!哎疼疼疼!!!” 几分钟后,林杨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力气了,洛毅松开手,说:“好了。”洛毅手松开后,麻木的脚踝终于恢复知觉,热乎乎的好舒服。洛毅坐在火堆边,时不时给火堆添柴,他必须守着让火持续燃烧。洛毅看了看,剩下的柴火不多了,明天得去捡一些回来。洛毅拨了拨柴火,忽然肩上一重,洛毅问:“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鼾声,洛毅转头一看,原来林杨枕着他的肩睡着了。 ☆、第十八章 寻路 第十八章寻路 林杨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一个垫子上,身上盖着洛毅的外套。黄大发坐在火堆边,嬉皮笑脸地问他昨晚跟洛毅干啥好事来着?林杨说守夜睡着了还能干啥好事? “叫那么大声,我在楼上都听见啦!”黄大发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哎哟哎哟轻点呀!” 林杨明白过来,笑着捶了他一把:“臭大发,满脑子小黄片儿,等我告诉静香看她怎么收拾你!” 黄大发挤挤眼:“难道不是?” 正好洛毅走出厨房,林杨顺水推舟道:“不信你问他!” 洛毅把热腾腾的番茄面递给黄大发,转头就朝林杨道:“穿好外套,坐那边。” “还来?!” “当然,一次怎么够。” 黄大发哈哈大笑,端着面上楼了。洛毅递给林杨几块饼干和糖果,问他够不够吃。林杨从昨天起没有怎么吃过东西,肚子早饿得咕咕叫。饼干挺小,林杨连吃三块还没饱,他不知道洛毅和黄大发的早餐吃什么,洛毅做的一碗面是给杨春花吃的。林杨把糖揣兜里,打算留着饿了再吃。上药又是一轮酷刑,林杨憋着不吭声,憋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哎哟哎哟叫起来。好不容易上完药,林杨试着走了走,果然好多了,不再是钻心疼痛,反而热乎乎的好舒服。黄大发走下楼道:“林杨,你腿不好,就留在这儿看家吧。” 黄大发身宽体胖,他这吨位爬坡估计够呛。林杨摆摆手:“我去吧,我走过一次知道方向,顺便还得找找看能不能遇上陈老师和苏助理。” 早晨雨停了,可天空阴沉沉,估计还有一轮狂风暴雨。林杨穿着洛毅的外套,背上背着锅盖,风一吹,连打两个喷嚏,鼻水又下来了。他晕乎乎,不知是肚子饿还是感冒发烧,总觉得使不上力气。林杨拿出糖果含在嘴里,薄荷糖,凉飕飕的挺提神。洛毅说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姜,如果有就挖一块给他煲姜水喝。下过雨后地面又湿又滑,村子外围只有零星几个村民,见着火光纷纷躲闪开。林杨不清楚蜡烛的保护范围是多少米,他看见那些村民躲在暗处偷偷地盯着他。走出一段路,林杨发现有三个人跟在他们身后,一大两小,分别是一个女人和一对双胞胎。林杨最怕见到小孩,马上用蜡烛对着他们。洛毅带着林杨绕进墙角,两人躲来躲去,进了灌木丛又钻出来,几个来回后那女人不知去了哪儿,唯独双胞胎还远远地跟着。除了双胞胎,又来了几个高高大大的男村民。这下麻烦了,如果是干燥天气,林杨还可以点燃周边的杂草,可如今除了蜡烛他不知还能点燃什么,路边的灌木丛湿漉漉,林杨试了几下点不着,还险些弄熄了火苗。林杨满头大汗,走几步就回头看,生怕对方扑上来。洛毅忽然往前走了几步,从草丛里捡起一把折叠伞,这伞外面黑色里面白色,已经坏了不能用了。林杨认出是陈老师的伞,陈老师当时在路上还跟他吹过这把伞又轻又结实,雨打不烂风吹不翻,是野营专用的一个品牌伞。没想到这把名牌雨伞就这么掉在了草丛里。“陈老师——!”林杨朝四周喊,“陈老师!你在吗——?” 没有人应。时间都过去那么久,陈老师当然不可能留在原地。林杨还在草丛里发现一些巴掌大的破碎布料,看起来像是陈老师的衣服碎片。林杨继续往前走,他真怕捡着陈老师的鞋子或者其它什么……陈老师曾经路过这儿,也许遇上了危险,他的雨伞掉了,衣服破了。暴雨冲洗了所有痕迹,林杨连血迹都没有见着。但是没见着,并不代表没有。林杨还想到更可怕的猜测——陈老师会不会被吃了? 再往前就是陡坡,坡道上湿湿滑滑,有泥水从山上淌落。洛毅只看了一眼,摇摇头说过不了。两人只得继续往前走,如果能找到路翻过这座山就更好了。山坡很陡,积水多落叶多,洛毅攀着树藤慢慢往上走,偶尔还伸手拽林杨一把。两人爬到半山腰已经满头大汗,林杨以为路难走,那些村民不会跟上来,结果回头一看,双胞胎已经追到半路了,又湿又滑的陡坡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有蜡烛,恐怕双胞胎早追到他们身后了。 “注意火!”洛毅护着林杨,“别看,继续往前走!” 林杨心里发慌,不由得加快脚步,结果脚下一滑,洛毅拽住他,两人同时往下一堕,幸亏洛毅抓住了树枝,慢慢把林杨拽了上来。烛光缩了一下,渐渐又亮起来,把林杨惊出一身大汗。“没事。”洛毅安慰道,“不要怕。” 林杨这回不敢走得太快,每一步小心翼翼,洛毅又拽了他一把,上台阶似的又登上一个高度,山坡看起来更陡了,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接下来的一段路没有树枝,只有满坡的杂草和石头。洛毅走在前头,说:“注意脚下,看我踩哪儿你就踩哪儿。” 洛毅踏上石头,走前两步,林杨也踏上那石头,一抬头看见洛毅伸过来的手,林杨当时也没多想,很自然地把手递了上去。洛毅一路牵着他走走停停,时不时提醒林杨注意脚下,在这儿滑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摔下去不死也得掉半条命。林杨不敢大意,只关注脚下,连蜡烛都忘记看了,回过神时心里一惊,连忙朝蜡烛看去——还好,火苗还亮着。洛毅道:“专心点,有我帮你看着火。” 林杨心里紧张,随口打趣道:“我以为你是在看我。” 林杨专心盯着每一步,听见洛毅似乎笑了一下:“嗯,看你,顺便看看火。” “还好吧?”林杨说的是火苗。 洛毅却说:“挺帅。” 林杨想笑,又怕分神,道:“嘿,你别逗我!” 洛毅笑道:“嗯,我不逗你。”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段路,林杨大汗淋漓,回头看去,只觉得太不可思议,真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两人又爬了半小时,终于到达山顶。山顶比较平缓,树不多,草丛里还开着几朵小花。洛毅摘了一些蘑菇,还挖出来一块巴掌大的野生姜。洛毅发现杂草中长着几棵又矮又小的野生青菜,样子不及市场上的好,洛毅却说这种青菜吃起来甜。“这儿肯定有人来过。”洛毅四下看了看,在坡道边上找到一条砖头铺的楼梯……其实楼梯不叫楼梯,只是用砖头放在坡上,砖头深深嵌进地里,一眼看去仿佛楼梯一般。这种简易楼梯又狭窄又陡峭,上来不容易,下去也不容易,但总比刚才那一段路要好。蜡烛烧完了,洛毅拿出备用的点上,他还想看看出山的路,林杨指指天空,示意马上要下雨,不要再往前走了。洛毅思虑再三,只好作罢。蘑菇装了满满一袋,还有一块姜和几棵青菜,打包好,两人沿着砖头楼梯往下走。洛毅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看,林杨被他看得怪紧张,也忍不住回头看,生怕后面跟着什么东西。洛毅叫林杨专心走路,小心不要滑了。 半米高的坡度落差,洛毅先下去,林杨用手撑着,慢慢往下蹭,洛毅扶着林杨的腰,帮他稳住身子下了坡。砖头绕着山坡一路延伸往下,不少地方被杂草掩盖,显然常来的人不多。下到半山腰,雨稀里哗啦地下了起来,两人很快湿透了,林杨打出一个喷嚏,鼻水又下来了。“回去给你煮一锅热姜水,好好洗一下身子。”洛毅伸过手,“慢点,别急。” 林杨一手蜡烛,一手锅盖,被雨淋得睁不开眼。洛毅托着林杨的手肘,一路小心护着,挪到山脚时蜡烛已经烧了大半,林杨回头看去,雨雾朦胧,那些村民和双胞胎不见了踪影。从山上下来,走出没多远听见一声犬吠,大黄狗从一栋破房子里钻出来,见到他们开心得直晃尾巴。林杨发现大黄狗瘸了一条腿,可能是村民们追杀它时打伤了。“汪汪汪!”大黄狗好开心,一瘸一瘸朝他们奔来。洛毅却拦住林杨,往锅盖上敲了一下,当一声,大黄狗吓了一吓,停住脚步。 洛毅提醒道:“不要过去。” 林杨惊道:“它也被咬了?” “不知道……万一被咬了呢?” “但是它看起来很正常啊。” 洛毅摇头,道:“我们不知发病周期是多少,至少那些村民异变之前看起来都挺正常。” 大黄狗还在朝他们眺望,林杨虽然心有不舍,也只好驱赶:“去去去!别过来啊!” 大黄狗晃晃尾巴,瘸着一条腿远远站着。林杨一步三回头,看见大黄狗一瘸一瘸地钻进破房子里,那应该是它的家,原来它住在这儿,真是偏僻的地方。又走出一段路,他们来到大傻的家。大傻家依旧被栅栏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村民们很讨厌大傻,基本没有跟他往来,大傻住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林杨从栅栏缝隙看进去,看见房子的破木门开着,大傻和老母亲正围着火堆烤火。母子俩相依为命,倒也挺幸福。也许全村只有大傻母子和杨春花是正常人……他们能把杨春花平安带出去算不错了,实在没办法再带上大傻和老母亲。林杨看了几眼就跟着洛毅离开了,途经一块菜地,没人打理的大白菜疯长,洛毅掰了几棵说给他们弄点菜吃。林杨好饿,只盼着早点回去吃热乎乎的菜。两人绕着路远远避开村民,短短的一段路走了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又来到农家乐附近,林杨说去看一看,洛毅提醒道:“不要进去。”林杨也没有打算进去,他用石头在院子门边刻下“河仙姑家”几个字,后来想想,陈老师和苏助理并不认识河仙姑,自然不知道河仙姑家住哪,林杨又补充“门口有石雕”。全村只有河仙姑家门口摆着石雕,非常好认,林杨相信陈老师一定能找得到。等回到河仙姑家,远远听见黄大发和王静香在吵架。真是稀奇,黄大发竟然胆大包天跟女朋友斗嘴了?林杨上前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黄大发耷拉着脑袋一副霜打茄子的怂样,乖乖地听王静香教训他。王静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见林杨和洛毅回来,拉着他们要评评理。 黄大发蔫蔫道:“我只是说想一下而已,要不要发脾气啊?!” 王静香太了解他了,跺脚:“不准去!想都不要想!” 林杨奇道:“怎么了?大发要去哪儿?” 王静香:“这傻蛋,说要回农家乐拿东西!” 黄大发:“你们的身份证银行卡都在那边呀!” 王静香:“身份证可以挂失重办,银行卡也可以重办,钥匙可以重新配!包包衣服回去也可以重新买!你还要去那鬼地方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放不下你那宝贝摄像机和照相机!!!” 黄大发心疼:“好贵啊!” 王静香吼:“你的命就不值钱了?!” 黄大发不吭声了,王静香叮嘱林杨和洛毅,千万要看好大发,免得他发神经一个人跑回去拿东西。 洛毅拍拍黄大发,说:“算了。” 路上的风险他们比谁都清楚,刘琦不攻击杨春花,不代表不会攻击他们……当务之急是赶快出村。洛毅煲了一大锅姜水,分给大家一人一杯,剩下的给林杨洗澡。林杨洗过澡没衣服裤子换,只好把毛巾围在腰上。洛毅一个晚上没睡觉,如今也累了,煮好一锅菜,吃了几口就上三楼补眠去了。王静香和金敏娴陪着杨春花,林杨在楼下陪着黄大发。黄大发自告奋勇说明天跟他一起出去看看,林杨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打歪主意,没准是想回农家乐一趟。林杨当然不同意,黄大发望着火堆直发愁。不知不觉火光渐渐变得刺眼,林杨抬头一看,原来天黑了,大雨哗哗下个不停,这种天气出村子还是比较困难。黄大发坐着坐着打起盹儿,林杨眼皮也直打架,他犯困时候就往大腿上掐一把,偶尔起来走动走动。窗台的蜡烛快烧完了,林杨点燃新的换上去。蜡烛快没了,等弹尽粮绝,他们不走也得走。 林杨弄醒黄大发,两人继续对着火堆发呆。黄大发醒着的时候林杨可以趁机打盹儿,半梦半醒间,他听见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林杨?” ☆、第十九章 恶意 第十九章恶意 林杨听见声音那一刻,差点儿跳了起来。 “俊英?!”黄大发又惊又喜,跑上前就要开门。林杨身子一横拦住他,朝外面问了一句:“是俊英吗?!” 过了片刻,门外那声音道:“……咯,是我。” 黄大发想到窗前看看,林杨连忙拽住他,后退好几步才停下来。此时两人距离窗户大约三米左右,远远的,林杨看见窗户外面亮起了两个光点。窗玻璃反射着火堆的光,林杨和黄大发都看不清朴俊英的样子,但听他声音似乎很正常,只是透着一丝疲惫。但是……朴俊英不是被感染了吗?他没有变成怪物? “你真的是朴俊英?”林杨想了想,问道,“你一个人进山?什么时候来的?” 朴俊英却说:“林杨……你应该听说我的事情了吧?” 林杨没吭声,朴俊英继续道:“我把同学咬伤了……咯咯……你知道嘛,那几天我特别想吃肉……想得不得了,满脑子都是肉,晚上根本睡不着,就像上瘾了似的,特别想吃带血的东西……后来,我咬伤同学,尝到了血,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要坏事了,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我、我……咯咯,实在没办法,把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吃了。” 窗外一阵沉默,林杨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黄大发靠了一声:“你……你丫的生吃老鼠?!” “咯咯咯……”朴俊英似乎在笑,仔细一听,又像是青蛙在叫,“当时我就知道不能再留在城市了……万一咬死人就麻烦……” 林杨不知朴俊英变成什么样子,但听他说话调理清晰咬字准确,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怪物。也许朴俊英还有康复的机会,于是林杨劝道:“你应该积极配合,回去接受陈老师的治疗!” 朴俊英冷冷一笑:“治疗?他们把我带回去,肯定会把我隔离,当做怪物一般研究……咯咯,我下半年还要出国,耽搁不起……与其被当作怪物,我还不如自己去找解决办法……林杨,大发,你们帮帮我好吗?” 林杨看见朴俊英把手贴在窗玻璃上,那两个光点靠近窗户。可大厅里的火光太亮,林杨还是看不清朴俊英的样子。 朴俊英的声音又响起:“外面好大雨,我可以进来说么?” 黄大发几乎要答应了,林杨示意他不要说话。林杨说:“屋子里有火,你不怕吗?” 朴俊英伸进两根湿答答的手指,捏熄了窗台上的蜡烛。烛芯灭了,冒出一缕轻烟。林杨和黄大发紧紧盯着那手指——苍白,浮肿……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手。 林杨试探道:“你找到治疗办法了?” 朴俊英说:“不是治疗,只能说暂时抑制……我不像那些怪物怕火……只要抑制了病毒,我就不怕火,一点儿也不怕……”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又响起,朴俊英似乎很辛苦,他缩回手,道:“长话短说吧,这病应该是病毒感染,我在寻找杀死它们的办法,只有杀死它们,我才能完全恢复正常。” 黄大发一听对方有救了,连忙道:“兄弟,你想我们怎么帮只管开口,能帮上我肯定帮!” 黄大发为人仗义,就是脑子缺根筋,林杨轻喝:“大发!” 窗外没有动静,只剩下大雨哗哗的嘈杂。林杨以为朴俊英走了,没想到一个手掌“啪”一下拍到窗玻璃上,朴俊英的喘气声又响起,他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林杨和黄大发都没有听清楚。朴俊英似乎没法坚持下去,手掌离开了窗户,之后再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林杨凑到窗前,外面狂风暴雨,朴俊英已经不见了。 三楼禅堂—— 洛毅忽然醒了,他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依旧暴雨如注,哗哗的声音仿佛倒水似的。洛毅往楼下走,路过卧室时看了一眼,窗台的蜡烛还亮着,杨春花睡着了,王静香和金敏娴睡在地铺上。她们寸步不离,生怕一不留神杨春花就跑回去找女儿。杨春花有时候醒有时候睡,更多的时候仿佛做梦一般喃喃自语说回去给刘琦做饭吃。刘琦的事情对杨春花打击太大,平时满面红光的老板娘如今看起来病怏怏,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洛毅下到一楼,大厅里黄大发和林杨坐在地上,面朝着火堆一动不动。洛毅绕到前方,把两人吓了一跳。洛毅坐下道:“我以为你们睡着了。”黄大发和林杨笑了两声没说话,洛毅感觉气氛有点奇怪,朝四周看了一眼:“有人来过?” 黄大发以为他说有人进过屋子,连忙道:“没有没有。” 窗台的蜡烛还亮着,窗玻璃上湿答答,看起来像是一个巴掌印。洛毅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望着火苗不说话。林杨和黄大发心里有事,两人也呆呆坐着。过了半晌,林杨决定跟洛毅说一说朴俊英的事情。黄大发没啥意见,他也想听听洛毅的分析。毕竟朴俊英是他们的好哥们,遇上这种事情大伙儿心里都不好受。林杨说话时黄大发在一边补充,洛毅听完,却叹了一声。林杨忽然明白过来:“不用管他?” 洛毅点点头:“他既然有能力进山,那么肯定也能出去。我们都快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时间搭理他?再说,他也受到了感染,虽然能暂时抑制,那么抑制用的是什么药,药效是多长时间?药物失效了他会不会攻击我们呢?” 林杨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感觉就是鼻水又流了下来。洛毅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丢给林杨,衬衫还带着洛毅的体温,暖呼呼的。林杨穿上衬衫,重新绑好腰间的毛巾,随口道:“还缺一条裤子。” 洛毅问:“要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林杨:“你给我就要。” 洛毅:“你要我就给。” 黄大发被他们逗笑了:“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还分什么里和外呀!” 三人笑了一会儿,洛毅翻翻火堆,说一早带黄大发走一次砖头路,林杨也去,让金敏娴下来看着火。他们得尽快看好路线,争取早点出村。 清晨时候雨停了,太阳冒出一点光,然后又缩回云层中,暴雨天气总算接近尾声。金敏娴下来的时候林杨正把锅盖背在身后,黄大发挑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当火把用。 “大发。”金敏娴说,“静香要我传个话,如果你不听话到处跑,等你回来她就抽你丫的。” 黄大发嬉皮笑脸:“哎哟我好怕!” 金敏娴不说话,只看着他笑。黄大发一抬头看见楼梯上的王静香,顿时怂了。 王静香:“你试试?” 黄大发:“不敢不敢!” 早餐还是饼干,他们简单吃了几块就出发了。临走时洛毅叮嘱金敏娴无论谁来敲门千万不要让对方进来,如果看到可怕的东西,要立刻远离窗户躲到墙角。 金敏娴本来挺淡定,结果洛毅表情严肃地千叮万嘱,她立刻紧张起来,问洛毅是不是有东西不怕火。她这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洛毅说不用怕,让她锁好门,谁来了都不要开。 林杨坐着时候没什么,如今一走动就感觉头晕眼花。这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饿着肚子风里来雨里去,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林杨走到院子外已经出了一身汗,身子实在太虚了,他连忙吃下一粒薄荷糖,勉强打起了精神。从河仙姑家到砖头路只需十多分钟的路程,但是为了躲避村民,洛毅带着他们往边上绕,林杨晕沉沉,又饿又累,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似的。黄大发说直接走吧不要绕路了,绕路一绕走好远,十多分钟的路硬是绕一个多小时,不仅浪费体力,还浪费时间。等出山时他们还要背着杨春花,得留着体力,争取一鼓作气翻出这几座山。洛毅没有吭声,黄大发示意自己手里有“火把”,又捡起一根半人高的竹竿子,说可以当武器,来一个他就打一个。林杨体力不支,也不想走太远,于是劝洛毅试试走村里。 等走进村子林杨后悔了,村民虽然不敢靠近,但远远跟着,并且四面八方聚拢的村民越来越多。洛毅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带着他们躲进墙角,几个来回又绕出了村子。身后还跟着五个村民,三个女的两个男的,一直跟着他们去了砖头楼梯的小道上。洛毅走在前头,黄大发拿着“火把”走中间。林杨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五个村民似乎也要往上爬。黄大发让林杨拿着竹竿防身,林杨起初还一路警惕地回头看,走上一段路后倍感头晕眼花,竹竿正好可以做拐杖。他实在没力气回头看了,动一动身上就冒汗,两腿发软,不知不觉落后了好几步。黄大发沿着砖头台阶转了个弯,林杨看着他的身形隐没在枝叶中,听见黄大发说火把快烧不起来了,跟洛毅商量点蜡烛。枝叶不断旋转化成一抹绿色,绿色褪去黑暗袭来,林杨脚下一软,连忙用竹竿撑住身体。黄大发发现林杨不见了,扯着嗓子喊:“林杨——!!!” “我在后面!”林杨咬咬牙,硬撑着往前走,走进枝叶遮挡的路,枝枝条条划过手臂,他撑着竹竿,一步一步往上走,短短几个台阶仿佛登天似的。枝叶里伸进来一只手,抓着林杨把他拽了出来。“没事吧?”洛毅扶着他。 黄大发抬手一丢,“火把”越过林杨,朝后方落去。林杨这才发现村民已经追到自己身后,如果再迟那么几分钟,他就成村民的攻击对象了。“火把”落到泥土上,火灭了,那几个村民又围拢过来。林杨一阵后怕,黄大发手里拿着长条蜡烛,示意林杨走中间。林杨一手撑着竹竿,一手被洛毅牵着,好不容易上到坡顶,林杨坐在石头上再也不想起来了。黄大发把蜡烛递给他,让他拿着好好休息,自己跟洛毅在山顶上四处看。今天没有下雨,蜡烛火苗挺旺,林杨拿着蜡烛听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路线,耳边还响起窸窸窣窣的枝叶声音,应该是风吹的,林杨当时也没有理会,毕竟他手里有蜡烛,那些村民不敢靠近。林杨摸摸额头,发烧了,鼻子还堵了不通气。林杨想吃两粒感冒药,结果一摸兜才发现没有带出来。林杨迷迷糊糊坐着,忽然打出两个喷嚏,鼻子一下子通了,他嗅到一股奇怪的味儿,像是医院里飘散不开的消毒水味,但又有点儿不一样,那味儿更加刺鼻,闻起来非常难受。林杨吸吸鼻子,忽然肩上一沉,有人把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林杨转头一看,对上一个发泡的白色面孔。那人明显不是正常人,白色的皮肤不仅发泡,还溃烂了。对比起村民,眼前这个胖子更像游戏里的“丧尸”。林杨当时烧糊涂了,第一时间竟然是去看蜡烛——蜡烛火苗正旺,并没有灭。 “我不怕火……”那人咯咯一笑,喷出的气息带着刺鼻的味儿。林杨刚站起来又被他摁回去,那胖乎乎的手仿佛铁钳一般,林杨只感肩膀一阵钻心地痛。 “你……”林杨浑身发抖,“你是……俊英?” 黄大发和洛毅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那白色的胖子。黄大发怒吼一声,抄起石头就冲上去。林杨肩上一痛,大叫:“别!别!他是俊英!!!” 林杨这么一吼,黄大发和洛毅同时刹住脚步。林杨觉得肩膀的骨头都快碎了,朴俊英没有放手,一直抓着林杨,忽然抽风似的呼哧呼哧喘气,呼出来的刺鼻气味熏得林杨都快晕了。黄大发哆哆嗦嗦道:“你是俊英?” “咯……咯咯……咯咯……”朴俊英眼珠子不受控制地乱转,黄大发和洛毅见情况不对,准备冲上去救人,没想到朴俊英稳定下来,眨眨眼,应道,“大发,是我。” “俊英……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黄大发都快哭了,曾经高高瘦瘦的朴俊英,如今像吹涨的尸体,惨白惨白的……他的身体变成这副模样,显然是没救了。 朴俊英却说:“我必须找到杀死病毒的办法……你们帮帮我好吗?” 洛毅开口道:“俊英……你冷静点,先放开林杨好吗?” 朴俊英说:“没时间了,你们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帮我一个忙吧!” 林杨试着站起来,刚一动又被朴俊英摁回去。林杨被他熏得脸色铁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洛毅道:“你想我们怎么帮?” 朴俊英要他们帮的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却又不容易。他说需要抓一个人来做实验,研究如何杀死病毒。他看中了又乖又听话的刘琦,打算把她抓回去。而他们要帮的忙很简单,就是把刘琦引到厨房,用火困住她。洛毅听完,提出一个疑问:“你既然不怕火,为什么不自己去?” 朴俊英苦笑:“你们别看我这个样子……抑制病毒后,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去过农家乐,根本抓不住,还被她咬了一口。” 林杨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朴俊英能找到河仙姑家,原来他发现了门口的字! 洛毅说:“好的,你先放开林杨。” 朴俊英才没那么笨,捏着林杨的肩膀让他站起来。朴俊英虽然说自己是普通人,实际上力气比普通人要大得多。林杨被他捏得生疼,听见朴俊英在他耳边说:“好兄弟……一起走吧!” ☆、第二十章 母亲 第二十章母亲 朴俊英全身散发着刺鼻的味儿,林杨努力憋着气,他本来还打算趁下坡时挣脱开,没料到朴俊英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好兄弟什么的,林杨没有听清,朴俊英开口那股味儿直冲脑门,林杨气息一窒,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开眼时他又嗅到那股味道,实在太冲鼻,肯定不是消毒水。林杨浑身难受,挣扎着抬起头一看,他躺在农家乐门口,蜡烛还亮着插在花盆里。朴俊英浑身抽搐,哆哆嗦嗦地拿着一支针剂往胳膊上打,还剩半管药水时又套上针套收起来。他闭着眼呼哧呼哧喘了几下,总算平静下来。 “福尔马林,加了一点镇定剂。”朴俊英朝林杨笑,“你不用摸胳膊,我没有给你打针……这种药水打进去,普通人根本受不了。” 福尔马林主要成分为甲醛,味儿刺鼻,有毒。这种物质能防止微生物繁殖……医学上主要用于尸体防腐,朴俊英却把福尔马林打进了身体里。难怪他全身散发着刺鼻怪味,原来是福尔马林! “你、你竟然给自己打这种东西!”林杨一说话就吸进福尔马林,顿时头晕脑胀使不上劲儿。气味飘散不去,他觉得自己就算没打针,光是闻那股味儿都快中毒了。林杨用胳膊支撑自己往后蹭,蹭出没多远“噗通”一下倒在地上。朴俊英又把他拎了回来,放到花盆边上,说周围都是村民,如果乱跑当心小命不保。林杨咳嗽,头好疼,说朴俊英身上的味道太刺鼻,弄得他好难受。朴俊英说特殊情况当然要特殊对待,只有福尔马林能有效抑制病毒,让他暂时恢复正常。 可带来的福尔马林快用完了,朴俊英没想到用得那么快,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杀死病毒的办法。 远远跑来两个身影,洛毅冲在前头,黄大发气喘吁吁地落后好长一段路,一边跑一边喊:“洛毅!火啊!带上火啊!!!” 在村民扑上来之前洛毅已经翻过围墙跳了过去。黄大发加快脚步,速度一快蜡烛就灭了,黄大发连忙拿出打火机点燃。他有蜡烛防身不怕村民,洛毅却两手空空,好几次差点儿被咬,幸好洛毅机灵,又是翻墙又是钻小巷子,倒也甩开了不少村民。黄大发又渴又饿,实在跑不动了。路边有女人在笑,黄大发抬头一看,原来是阿辉的媳妇儿坐在二楼阳台,疯疯癫癫不知在笑什么。黄大发还看见她背后的小孩儿,那小孩儿变异后特别凶残。奇怪的是,阿辉媳妇儿看起来没有受伤,也许小孩儿没有攻击自己的母亲。黄大发远远绕开钻进小巷子里,身后传来几声闷响,黄大发回头一看,跟踪自己的几个村民不见了,只有阿辉家的小孩儿叼着一截断臂趴在墙上。黄大发当时冷汗冒了一身,抓着蜡烛连滚带爬冲出小巷子。他比洛毅慢了几分钟,到达农家乐时听见洛毅对朴俊英说:“记住你说的话。” 朴俊英说:“我说话算话。” 林杨晕晕沉沉之际感觉朴俊英松开了手,有人把他轻轻放在地上。地上又潮又湿,积水流淌进了脖子里,好难受,但他实在没力气爬起来。被朴俊英抓过的肩膀和胳膊火辣辣地痛,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听见洛毅说:“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林杨睁眼看到花盆,花盆上的蜡烛已经快烧到底了。他侧了侧脑袋,看见洛毅和黄大发一前一后冲进农家乐。朴俊英在外面守着,他似乎有点烦躁,挠挠胳膊挠挠脖子。“咯咯……咯咯咯……”朴俊英的眼珠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视线扫来扫去,然后定格在林杨身上。那眼神并不是他熟悉的朴俊英。林杨心里一惊,糟了,药效退了!“俊英!俊英啊!”林杨大叫,“快上药啊!!!” “咯咯……咯咯咯……”朴俊英朝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短短的一瞬间林杨感觉朴俊英的神志又回来了。“兜里!快拿药!!!”林杨提醒着。 朴俊英仿佛如梦初醒,取出针剂,又往胳膊扎去,还剩小半管时朴俊英把针剂收了起来。他喘了喘,说:“时间越来越短了……” 林杨真怕他失控,道:“别留了,全打了吧!” 朴俊英没吭声,阴森森地笑了一笑。林杨忽然明白过来,剩下的小半管药水是抓刘琦用的! 农家乐砰砰嘭嘭响起撞击的声音,然后林杨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昏暗的大厅里忽然亮起微弱的光。朴俊英冲进农家乐,十来分钟后,洛毅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门,一手抓起花盆的蜡烛,一手扶起林杨。“大发,快走!”洛毅朝身后喊。林杨咬着牙尝试跟上洛毅的脚步,但稍微一动就头晕眼花,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福尔马林熏的,林杨使不上劲儿。洛毅见情况不对,把蜡烛递给林杨,弯腰一驮将林杨背在背上。“抓紧我!”洛毅说。林杨一手拿着蜡烛,用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洛毅,他忽然感觉手心有点湿,抬起来才发现沾到了血。洛毅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他却说没事,不是咬的,只是下山时树枝划到而已。 “哎,等等我!”身后传来黄大发的声音。林杨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黄大发手里拎着背上背着胸前挂着,全是行李袋。大件的他拿不走,但挎包背包什么的他全拿了出来。原来之前砸东西的声音是破坏房间门发出来的,真不知黄大发抽了哪根筋,晾着刘琦不抓跑去搬行李。 洛毅也惊了:“蜡烛呢?!” “还剩一点,不要了,拿不动了!”黄大发看见林杨手里的蜡烛,惊了,“还剩那么一点了?!” 蜡烛快要烧完,洛毅也没办法绕路了。他背着林杨跑不快,如果蜡烛烧完他们都得完蛋。黄大发道:“直接走,别绕路了,来不及了!” 跑出没多远,洛毅停住脚步,黄大发也停住了脚步——阿辉家的小孩儿满身血地爬出墙角。洛毅和黄大发调头就跑,绕过断墙往村子外面跑去。蜡烛还剩一点光,洛毅让黄大发看看行李里有没有可以烧的东西,黄大发翻来翻去只找到一包维达餐巾纸。洛毅问:“衣服呢?”黄大发说衣服都在行李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没有拿。他打开王静香的挎包,丢出粉底液口红保湿水,林林总总丢了十多个小瓶子才翻出一条丝绒披巾。他用打火机烧,把披巾烧出个大洞还没亮起火星子。黄大发索性把大包小包全丢地上,一个个翻找起来,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黄大发抬头一看,竟然是大傻的老母亲。那老母亲觉察村子里有些不对劲,刚出门便看见三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你们在干什么?”老母亲问,“打架了?” 屋里还烧着火,大傻母子雨天没出门,在家里烤火,睡觉也亮着火。大傻家里一穷二白,唯独柴火多,雨天都得烧火,要不然房子潮湿,柴火和食物容易发霉。屋里一直燃着火,难怪没有村民伤害他们。黄大发立刻道:“老大妈,给我们一些柴火吧!” 大傻家的柴火干燥易燃,凑到蜡烛上很快亮起火光。与柴火一起递来的还有一瓶药膏,老母亲说是她自己弄的止血药,送给他们用。黄大发问大傻呢,老母亲说大傻去砍柴顺便收菜。她朝村子的方向看了看,问他们村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今天那么安静。暴雨时候风雨嘈杂掩盖所有声音,当暴雨停歇,她发现平时大嗓门的大妈没了声息,顽皮的孩子不知去了哪儿,应该下地的村民没了踪影。她没听见村民说话声,也没有听见虫鸣鸟叫……村子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村子里的人都变成丧尸啦——这话说出去估计没人相信。黄大发支支吾吾说村里危险,叮嘱老母亲和大傻赶紧离开。 “村子里怎么了?”老母亲朝着他们的背影问出这句话。黄大发和洛毅没有回头,假装没有听见。该劝的劝了,走不走就是她的事情了。他们已经自身难保,实在没办法带大傻和老母亲离开。林杨回头看了一眼,老母亲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又回屋子里了。破烂的土房子被栅栏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只要有火,那些村民便不敢靠近。老母亲迟早会发现真相,她可能会带着大傻离开,也可能继续留在土房子里。老母亲送了他们一捆柴火,省着点用应该能坚持到出山。洛毅带着黄大发左躲右闪,绕路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河仙姑家。黄大发累坏了,将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迎来王静香一顿臭骂。黄大发摆摆手:“让我歇歇……回城再给你骂。” 金敏娴从包里翻出一包凤梨酥,又找出几条速溶咖啡。洛毅简单吃了几口就躺下了,他说要睡一会儿,让金敏娴清点一下东西,看看哪些有用哪些没用,没用的东西就不带了,他们必须减轻行李的负担。黄大发本来想着马上出山,但坐下就不想动了,吃了凤梨酥也躺在火堆边,他们急需睡眠恢复体力。林杨本来晕晕沉沉,喝了咖啡反而睡不着。楼上响起杨春花的哭声,王静香和金敏娴连忙跑上楼。林杨坐了一会儿,感觉恢复一点精神,打了一盆水给洛毅和黄大发擦身子。两人身上又湿又脏,黄大发还好,就是洛毅不知怎么弄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又沾了泥又粘着小树叶,林杨洗毛巾时水都染成红色。金敏娴下楼坐在火堆边,从包里掏出一包金红玫,丢给林杨一支,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问他:“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跟朴俊英打架了?” 林杨埋头给洛毅涂止血药,说:“你也见着他了?” “他来了,说要找你们,还说要进来,我叫他滚。” “哦……” “然后没多久又来一个男的,说自己是陈什么……” 林杨眼前一亮:“陈冉?” “对对对,他说自己是老师。” “你让他进来了?”林杨非常惊喜。 金敏娴弹弹烟灰:“去他的狗屁老师,我叫他滚。” 林杨:“……” 金敏娴:“万一他也被咬了怎么办?我这守门的必须担起责任呀!” 林杨:“嗯……这倒是。” 楼上又响起动静,金敏娴跑上楼,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带着两张薄毯下来。林杨问她老板娘怎么了。金敏娴说老板娘做了个噩梦,说刘琦跑来朝她求救。杨春花醒来就急着要去救女儿,明明是一场梦,老板娘却当真了。金敏娴说老板娘经常混淆了梦境和现实,糊糊涂涂分不清,一会儿说回去做饭给刘琦吃,一会儿说刘琦帮忙收拾桌子好乖好乖,这会儿不知中了什么邪,梦见刘琦满身血地被人欺负。作为母亲,哪里见得女儿被人欺负,杨春花醒来就要往外跑,拦都拦不住。好不容易哄她喝下安眠药,如今总算睡着了。 金敏娴给黄大发和洛毅盖好毯子,回头看了林杨一眼,奇道:“你怎么哭了?” 林杨往脸上一摸,还真是。他赶紧擦擦脸,擦擦眼,可泪水就是止不住。金敏娴把烟丢给他,说自己上楼了,一会儿再下来守门。林杨坐在火堆边一边吸烟一边掉眼泪,眼泪掉着掉着就止住了。他没敢跟金敏娴说刘琦的事情,朴俊英抓刘琦去做实验,肯定不是什么好实验。这件事情最好当作心里的一个秘密,永远不要让杨春花知道。林杨吸完烟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困了,于是躺在火堆边。迷迷糊糊时被金敏娴晃醒,叫他去洛毅那儿睡。“他那有毯子,足够你们俩盖。”金敏娴说,“你可要睡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得爬山了。” 林杨躺在洛毅旁边,两人肩并肩,毯子里暖呼呼的。金敏娴说:“睡吧,我在这儿看火。” 林杨叮嘱有事情喊一声。他实在太累了,闭上眼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逃离 第二十一章逃离 林杨夜里睡得冷,往身边一摸,摸着一张电热毯。林杨缩着身子往电热毯里钻,哼哼唧唧蹭来蹭去,实在太舒服,林杨还琢磨着把电热毯打包带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睁眼一看,自己正缩在洛毅怀里。金敏娴叼着烟笑道:“你们几个男的一个比一个爱折腾,大发呼噜响了整个通宵,你呢,往洛毅怀里钻,把人家当棉被盖呢!如果我是洛毅,早把你丢火堆里了。” 回想自己梦里盖“电热毯”,林杨的脸马上烧了起来。洛毅早被他折腾醒了,一直没吭声而已,这时才坐起来,笑道:“说好回去抱你,你就这么等不及了?” 金敏娴:“求直播!” 黄大发哈哈大笑:“求啥直播,叫他们现场来一发不就得了?” 这两位全是满嘴跑火车不带刹车的主儿。林杨脸都快着火了。洛毅陪着他们笑了笑,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林杨摸摸洛毅的额头,触感好烫,不知是自己手热还是对方热,林杨喊金敏娴也来摸一摸,金敏娴一摸就知道洛毅发烧了。洛毅说没事,喝了水又吃了点感冒药,说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林杨还盼着陈老师再来一趟,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可直到出发也没见着陈老师的身影。要带的东西大多是蜡烛和柴火,河仙姑的符纸还剩半叠可以做火引子。王静香收拾好东西回头一看,黄大发脖子上挂着宝贝照相机,手里拎着宝贝数码摄像机,王静香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大发!你能靠谱一点吗?!” 黄大发一愣:“我、我怎么不靠谱啦?” 王静香怒道:“你一会儿还要背老板娘呀!” 黄大发不以为意:“我知道呀!没关系呀!这点照相机啥的也不重嘛!再来两个老板娘我也背得起!” 王静香让他丢掉,黄大发不愿意。气得王静香抬手就揍,黄大发皮厚肉糙根本不怕她揍。王静香揍了几下生气不理他了,黄大发跑上楼把杨春花背了下来。杨春花迷迷糊糊说要去打鸡蛋给琦琦做早餐,黄大发哄她说背她过去做早餐。洛毅挑出几根燃得正旺的柴火,说一会儿他走前面带路;大发背着老板娘走中间,王静香拿一根柴火陪着大发;金敏娴和林杨拿一根,在后面注意不要掉队。不管山路如何,只要平安出了村子就好。 出门之前金敏娴还给大家泡了咖啡,说饼干糖果也吃完不要留,吃饱喝足,保持充足的体力。 这回洛毅没有绕路,毕竟绕路一个多小时大家都难受。队伍里有好几根燃烧的柴火,村民们不敢靠近,只要不出意外,他们也许有机会平安出村子。路过刘大爷家时林杨听见屋子里响起东西破碎的声音,可能是花瓶,也可能是锅碗瓢盆,哐哐当当响了几分钟,屋子里又恢复寂静。林杨胆战心惊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院子里花盆东倒西歪,晾衣服的竹竿子也散落在地,落叶花瓣积水泥土……遍地狼藉。林杨还注意到屋子的门虚掩着,不知是外面的人进去了还是里面的老太婆出来了,林杨不敢细想,加快脚步跟上队伍。黄大发刚开始还健步如飞,走了十来分钟就开始气喘吁吁,脚步也慢了下来。杨春花不知梦见什么,又在迷迷糊糊喊琦琦。她好重,黄大发真想休息一下。林杨说换他来背,等背起杨春花时林杨才体会到黄大发不容易……杨春花果然好重,林杨觉得就像背着一座大山。林杨咬着牙勉强走出十多米,腿都软了。换平常林杨扛个煤气罐爬个十楼八楼根本不在话下,可最近吃不饱睡不暖,体力早透支了。杨春花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发出一声大叫。当听见那声大叫时林杨就知道要出事,杨春花猛地一挣,林杨背不住她,两人一起摔了下地。杨春花神色紧张,爬起来就跑。“老板娘!老板娘!”林杨没抓住,杨春花发了疯似的狂奔,大声地喊琦琦不要怕妈咪马上来救你。她的速度太快,真不知到底哪儿来的体力,甚至连洛毅也没能抓住她。“老板娘!”洛毅紧跟着狂奔出去,他一跑手上的柴火就灭了。林杨爬起来也追了上去。黄大发急了,被金敏娴拦住:“大发!你就别凑热闹了!” “他们没有火啊!” “不怕,我们有火。”金敏娴道,“我们也过去,但注意火,不要弄熄了!” 洛毅冲在最前头,奋力扑倒杨春花,但杨春花一挣又挣脱开。洛毅道:“老板娘!你冷静点!”林杨此时跑得两眼昏花,听见洛毅又朝老板娘道:“梦而已!老板娘,你做了梦而已!”他们多么期盼杨春花能如梦初醒,自己停下来。可杨春花蓬头垢面,如同发怒的母狮。她说听见琦琦的声音了,琦琦正朝她求救。洛毅拦不住,林杨也拦不住,他们抓刘琦的方法对于杨春花不管用。有村民从墙角钻出来,林杨立刻抄起石头砸过去。杨春花似乎对周围不闻不问,不知她要跑去哪儿,如果跑去农家乐他们还能暂时歇口气,农家乐里有煤气炉子,只要点开火,他们就不必担心村民偷袭。可老板娘跑去的方向并不是农家乐,林杨越看越不对劲,直到看见远处孤零零的建筑,林杨顿时心里一寒——老板娘的目标竟然是野猫聚集的红砖楼房! 刘琦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杨春花分明是睡糊涂了!“老板娘!老板娘!!!”林杨又急又慌,不小心滑了一跤,洛毅脚步一顿。“别管我,快拦住老板娘!!!”林杨大吼,抬头看见洛毅朝他丢出一块砖头。这万一被打中可是要出人命的,林杨立刻往地上一趴,只听噗一下闷响,砖头打在一个村民身上。那村民已经追到林杨身后,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林杨一阵后怕,连滚带爬地朝前方追去。这么一耽搁,洛毅又与老板娘拉远距离,此时杨春花已经冲进杂草堆,林杨和洛毅也冲了进去。半人多高的杂草遮挡了视线,林杨担心野猫偷袭,一边追,一边朝四周看。然而附近却连一只野猫都没有,林杨踩着滑溜溜的东西,摔下地时用手撑了一下,地面像是烂泥,手一按软下去。红褐色的泥土参杂白色黄色的碎物,还散发出浓浓的恶臭。林杨摸到湿答答的东西,拎起来一看,是一条糊着烂泥的毛绳子。这是什么东西?林杨还琢磨了一下,洛毅扶起他:“没事吧?”“还好。”林杨随手丢开绳子,后来想想不对劲,怎么有点像猫尾巴呢?可他没有时间去确认,跟着洛毅追到大门前。门里的杂物被清理过,钉子板子堆在墙角。林杨看见木板上全是血,不仅木板,就连地上墙上也沾有血迹,房子里恶臭难闻。除了恶臭味,林杨还嗅到一股特别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楼梯上有一道铁门,杨春花打不开,于是用拳头哐哐哐地砸门。洛毅朝林杨使了个眼色,两人冲上楼梯,一左一右分别抓住老板娘的胳膊。杨春花大叫:“琦琦!琦琦!!!”抬脚往铁门一踹,“当”一声大响,铁门被踹开,几只黑影冲了出来。林杨连忙闪躲,猫儿并没有攻击他们,反而逃命似的冲出窗台,眨眼不见了踪影。杨春花挣脱开往楼上奔去,福尔马林的味道越来越浓,上到二楼,一个满身血的人拦住了他们。朴俊英挺惊讶:“你们怎么来了?”既然朴俊英在,那么刘琦肯定也在。林杨也非常惊讶,杨春花怎么知道刘琦在这儿?难道真的听见刘琦的声音? 杨春花急道:“琦琦呢?琦琦在哪?!” 朴俊英拦着她,说:“她不在。” 最里面的房间虚掩着门,从门缝透出白色亮光,可能是手电筒的光。而朴俊英满身血,手里还捏着一把手术刀。林杨拽住杨春花,哆哆嗦嗦道:“老板娘,琦琦不在这儿。” “胡说!我听见琦琦叫我了!”杨春花还想往里冲,无奈朴俊英力气奇大,杨春花被他拦着一步都前进不了。杨春花大叫:“琦琦!琦琦!妈咪来了!你快出来啊!” 朴俊英沉下脸:“你们闹够没有?” 洛毅也劝道:“老板娘,快走吧!琦琦不在这儿!” 杨春花激动道:“她就在这儿!她就在这儿!!!” 林杨哄道:“她在农家乐等你给她做早餐呢,我们先下楼吧!” 杨春花不愿离去,非要找刘琦。朴俊英胸口起伏,显然非常生气,喘着喘着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林杨抬头一看,朴俊英的眼珠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转。糟了,他要失控了!林杨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他护着杨春花:“老板娘,快走啊!” 杨春花不后退,反而一个劲往前冲,趁着朴俊英力气一松,立刻往最里面的房间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琦琦!琦琦!妈咪来了!”朴俊英眼珠子转了几转最后定格在杨春花身上,看起来准备攻击她。林杨抄起一块木板朝朴俊英拍去:“俊英!醒醒!”这回朴俊英并没有恢复神志,他斜着眼盯着林杨的样子就像看待猎物的猎人。林杨还想再拍一下,洛毅却冲上来一把推开他。林杨倒在地上,眼前白光一闪,朴俊英扑了个空,四肢着地落到地上。他身形发泡,动作却非常敏捷,林杨和洛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两人左躲右闪,好几次差点被咬到。二楼空间有限,窗口又被封着,唯一的逃生通道只有狭窄的楼梯。林杨和洛毅施展不开,论速度又跑不过朴俊英,很快被朴俊英逼至墙角,林杨挥起木板拍过去,木板打在朴俊英身上,“啪”一下碎了,朴俊英不知疼痛,如同饿狼一般朝他咬去。林杨躲开了朴俊英的牙齿,却没有躲开抓过来的手。林杨的胳膊被抓住了,挣都挣不开。洛毅挥起一拳打过去,朴俊英脑袋一歪,松开了手。洛毅拽着林杨退到了几米开外,林杨浑身冷汗,一屁股坐到地上。朴俊英实在太危险,在这儿根本打不过他,必须尽快把他引到外面去。朴俊英有点懵,捂着脑袋晃了晃:“咯……你们怎么……” 林杨眼前一亮:“俊英,快上药啊!!!” 朴俊英神志还不太清醒,喃喃道:“药……药……” 会不会是在兜里?林杨大叫:“兜里,快看看兜里!” “兜……兜……”朴俊英回过神,赶紧往兜里摸,然而兜里没有针剂,他摸了片刻眼珠子又开始乱转。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僵持不下,朴俊英神志又开始模糊,眼珠子转来转去定格在他们身上。洛毅扶着林杨退到楼梯口,打算趁机把他引到下面去。此时却有人“噔噔噔”跑上楼。“嗨!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黄大发举着柴火出现在拐角,随后金敏娴和王静香也赶到了。几个人堵在楼梯上,火光把四周照的亮堂堂。“别上来!”洛毅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朴俊英胖乎乎的手便抓了过来。黄大发这时候举高柴火,诧异道:“俊英?” “咯!”朴俊英见着火光,害怕地缩了一下。林杨侧身一撞,朴俊英摔到墙角,沿着墙面爬到了天花板上。林杨一阵后怕,朝黄大发他们道:“快走!” 黄大发看不见楼上的情况,还探头探脑地问老板娘在哪,朴俊英怎么会在这里。黄大发身宽体胖,堵在楼梯上谁也下不去。林杨推他叫他快走。洛毅忽然夺过黄大发的柴火,朝着天花板的朴俊英举过去。朴俊英又是一缩,洛毅道:“林杨,拿火!” 林杨会意,立刻拿过金敏娴的柴火,与洛毅一起朝朴俊英围去。火光越来越近,最后朴俊英缩成一团,被两人困在墙角。“大发!快去找老板娘!”林杨大叫,“带上火!” 王静香将柴火递给黄大发,道:“我跟你一起去!” “别,你跟敏娴在下面等我。”黄大发将照相机摄像机往她怀里一塞,“帮我拿着!” 王静香气得跳脚:“信不信我把它们砸了!” 金敏娴带着王静香下楼,黄大发拿着柴火上楼。 林杨听见黄大发“噔噔噔”的脚步声,提醒道:“最里面的房间!小心点!” ☆、第二十二章 绝境 第二十二章绝境 林杨全神灌注盯着朴俊英,听见黄大发应了一声:“知道啦!” 黄大发跑进过道,向最里面的房间跑去。不到半分钟,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叫,随后响起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大发!怎么了?!”林杨回过头,正好看见黄大发扛着昏迷的杨春花,一边跑一边大叫:“快走啊啊啊!!!” 黄大发不知看到了什么,逃命似的冲下楼。林杨和洛毅也往楼梯口退去,退到过道附近,林杨余光瞥见一个红色的东西。他往过道里看了一眼,然而这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眼让林杨差点儿跳了起来。那血肉模糊的东西大约半人多高,此时正蹒跚地往外面走,每走一步就滴滴答答往下滴血。林杨当时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柴火都掉了。洛毅扶起林杨,回头也看见那个东西,顿时呆了一呆,幸亏他比较冷静,一手拿着柴火,一手扶着林杨退到楼梯口。林杨脚都软了,走在地上仿佛踩在棉花上。洛毅扶着他,叫他抓紧点。林杨抬不起手,只得环住洛毅的腰,对方的体温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林杨闭着眼,紧紧搂住洛毅,浑浑噩噩不知怎么下楼的,直到洛毅“哐当”一下关上铁门,林杨才猛然一震,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实在吓坏了,被洛毅扶着,一路失魂落魄地逃出红砖楼房。 黄大发正坐在路边,脸色煞白地叼着烟,见洛毅和林杨出来了,立刻站起来:“你们怎么……你们也看到了?!” 林杨嘴唇发麻,说话都说不出。洛毅扶着他坐到地上,脸色也是煞白煞白。金敏娴点了烟分别送到他们嘴边,林杨哆哆嗦嗦吸了几口,总算缓过劲儿来。金敏娴看看林杨,又看看黄大发,奇道:“你们到底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黄大发抹了一把脸:“她出来了?” 洛毅呼出一口烟,道:“出来了,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走到过道里了。” 黄大发诧异:“她都成那样了,竟然还能动啊……” 林杨这时候说话了,他问:“那是一个小孩吗?” 黄大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愤然道:“是她……靠!朴俊英真不是个东西!” 金敏娴:“你们到底说什么?什么小孩?” 黄大发和林杨不说话了,洛毅叹了一声,说:“俊英抓刘琦做实验,我们刚刚……见到了刘琦。” 金敏娴一下明白过来,他们几个男的看到的是被解剖的刘琦,难怪吓成这个样子。金敏娴低低骂了一声,给自己点燃一根烟。 黄大发坐了一会儿,丢开烟头,站起来道:“走吧!” 林杨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差点儿摔了。肚子本来很饿,经过这么一吓反而没了感觉,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林杨摸摸肚子,洛毅拆开一粒糖塞他嘴里,让他休息一下。林杨含着糖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柴火被王静香和金敏娴拿着。四周村民徘徊,视线频频往他们身上扫。如果不是有柴火,他们早被村民围攻了。 杨春花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知是筋疲力尽还是怎么的,喊她没有反应。黄大发背起杨春花,洛毅扶起林杨。金敏娴皱眉道:“你们的状态不是很好,再休息一下吧?”黄大发说人都齐了不走难道还留村里过年?洛毅没表态,林杨耷拉着脑袋没吭声。出了村子还有好长好长的山路要走,林杨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出山。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天又下起蒙蒙细雨。几道黑影在灌木丛里一晃而过,可能是村民也可能是猫。灌木丛晃了晃又恢复平静。黄大发等了片刻才往砖头楼梯上走。之前一个人爬楼梯没什么,如今背着杨春花,黄大发走了大约三四层楼的高度就走不动了。林杨跟在黄大发身后,生怕自己体力不支,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烟。金敏娴给的金红玫很快只剩下半包,尼古丁提神还真不错。林杨摘下烟屁股准备丢开,忽然听见黄大发哎了一声,林杨抬起头,正好看见黄大发往后倒。林杨心里一惊,立刻上前扶他,黄大发和杨春花两人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林杨撑不住,也跟着往后倒。后方的洛毅抬手撑住林杨,金敏娴和王静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帮了一把手。黄大发好不容易站稳,惊出一身冷汗。林杨颤声道:“大发,你别吓我啊!”黄大发说没事,把杨春花往上驮了驮,刚走几步又滑了一下,幸好他及时站稳没有摔下去。黄大发这种摇摇欲坠的状态让林杨胆战心惊,大伙儿都盯着黄大发,生怕他突然滚下楼梯去。黄大发站稳身子呼呼喘了几下,洛毅看他脸色不好,开口道:“大发,别走了,下去吧。” 黄大发不愿意:“下个毛线!都走这儿了,难道还往回走?!” 队伍里一阵沉默,林杨点了烟叼嘴里……其实他也不想走了,大家的状态都不好,能坚持到砖头楼梯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林杨回想起进山时的艰难,觉得这一趟肯定出不了山。王静香的眼圈红了,偷偷咬着唇不哭出声。大家都不说话,这种沉默大约持续了几分钟,金敏娴叹道:“你看你们这状态,别说翻山越岭了,能不能走完这条楼梯都是问题。你们几个男的别打肿脸充胖子,体力不行就是不行,大发你还背着老板娘,万一摔了滑了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黄大发又挣扎爬上几个台阶,终于走不动,泄气了。林杨看见灌木丛里飞快地闪过一道黑影,情急之下直接抄起一块砖头就砸了过去,“砰”一声闷响似乎打中了。那东西在灌木丛里滚了几滚,掉到山坡另一边去了。黄大发没看清楚,还在问那是什么东西。林杨其实也没看清楚,但荒山野岭满地跑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默默转身往回走,下到山脚都有点儿茫然,不知该去哪儿。 河仙姑家肯定不能去了,柴火蜡烛熄灭后不知有没有钻进村民或者猫。林杨又想起农家乐,农家乐设备齐全,比河仙姑家的条件要好多了。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大伙儿说了,黄大发倒是非常同意,农家乐还有一部分行李没有拿出来,多是换洗衣物日用品之类的,回去换一身衣服舒舒服服睡一晚明早再出发也不错。但洛毅却不赞成,空置的农家乐与空置的仙姑家没什么区别,刘琦离开后没准也进了村民和猫。 雨势渐渐大起来,众人又累又乏,衣服裤子湿答答地粘在身上。洛毅带着他们往村子外围走,林杨摸摸烟盒,没烟了,问金敏娴要,被金敏娴拒绝了。 “帅哥,你不要命啦!按你这速度多少烟都不够你吸!”金敏娴拍开林杨的爪子,叫他滚。 尼古丁能提神,林杨好说歹说金敏娴就是不给。黄大发看林杨抽烟的劲儿跟玩命似的,也劝他悠着点少吸几根。林杨没烟吸,走着走着又开始昏昏沉沉。雨水淋到脸上模糊了视线,林杨连手都懒得抬了。金敏娴看他也是累得狠,说要么她来背他,要么让洛毅牵他,让他选一个。林杨随口就说你能背得起么?金敏娴立刻蹲在他面前要背他。林杨哪里敢让女孩子背,连忙说自己能走不用背。走着走着林杨又神游天外,差点儿摔沟里去。洛毅把他牵回路上,一路牵着他,说就差一条绳子了。林杨还嗯了一声,过几秒脑子才转过弯儿,哭笑不得:“遛狗呢这是?” 洛毅就笑,说不是遛狗,是遛小羚羊。林杨没听明白,还一本正经地纠正说自己不小了,应该是大林杨。洛毅忍俊不禁,对对对,大羚羊。 路过农家乐附近,黄大发特地往农家乐看了一眼,心说如果没村民就进农家乐,结果一眼看到院子里徘徊的阿辉。阿辉变异之前总往农家乐跑,一来二去大家都熟了,没想到变异后阿辉还记得去农家乐,总喜欢在农家乐附近徘徊。也许他还记得要给老板娘送一些青菜,或者带孩子来找朴俊英把脉……总有那么一丝念想让他重复生前的举动。农家乐是不能去了,大伙儿只好继续往前走。柴火受了潮,就要灭了,王静香拿出一根长蜡烛点燃,黄大发让她多点几根,王静香摇摇头,说蜡烛不够了。“还有多少?”“还有三根。” 黄大发沉默了,王静香忍不住哭出声,金敏娴叼着烟,眼眶也红了一圈。他们明白失去火意味着什么,三根蜡烛肯定不够他们翻越这几座大山。王静香尝试点燃柴火,可柴火淋了雨,火苗子一下子灭了。如果有一堆火能烤一烤该多好,烤烤柴火,也烤烤湿漉漉的衣服。他们一路走着,走到了大傻的家,正好大傻在修围栏,见到他们好开心,还敲敲围栏让他们看,那表情就像炫耀宝贝的小孩儿。大傻的老母亲见到他们,连忙把他们让进屋,还找出毛巾,带着两个女孩子进房间擦身子。房间很小,老母亲把自己的床让出来,让杨春花躺上面。王静香脱了衣服擦身上的水,擦着擦着“哇”地一声哭出来。黄大发坐在火堆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丢在地上,盯着火堆闷声不吭。林杨好累,顾不得脱衣服,躺在地上就昏睡过去。大傻从来就是开心的样子,他只会傻笑,似乎世间的所有烦恼与他无关。老母亲在屋里唤道:“大傻,给他们烧点汤!”“嘿嘿嘿!”大傻进厨房,烧了一锅面疙瘩汤端出来。面疙瘩汤里飘着几根青菜叶儿,还放了一块姜。林杨闻到香味醒了,爬起来稀里呼噜一顿吃,吃完往身上一摸,惊道:“我的衣服呢?!”黄大发被他逗笑了:“兄弟哎,刚刚你睡得跟死猪一样,被我们翻来翻去都弄不醒……这样可不行啊,万一哪天你睡着被人办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一个大老爷们,一穷二白,有谁愿意要啊。”林杨裤子脱了一半,想起屋子里有女生,只好又穿上,站在火边烤裤子。 黄大发指指洛毅,洛毅端着碗道:“不闹,坐下,好好吃。” 老母亲从房间里出来,问他们够不够吃,这点面疙瘩当然不够填肚子,于是老母亲又叫大傻烧了一碗,这回还多了几块巴掌大的蒸番薯。老母亲安顿好两个女孩,坐到火堆旁边看他们吃。老母亲满头白发,佝偻着背瘦瘦小小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黄大发吃饱喝足就不想动了,问老母亲可以不可以收留他们,说等天亮他们就走。老母亲倒是不介意,说他们在这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还问他们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从农家乐逃出来了?林杨看了看大伙儿,每个人都是又累又乏,样子非常狼狈。林杨啃完番薯,胡乱抹了把嘴:“老大妈,村子出了问题,不能待了。” 老母亲早有觉察,问他是不是村子里的人有点古怪。 黄大发道:“岂止古怪,他们都变成了吃肉喝血的怪物呀!” 林杨和黄大发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老母亲听了非常惊讶,在她看来,她只是在家里烤了几天火,村子里就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匪夷所思。“是狂犬病吗?”老母亲只想到这种病症。黄大发摇摇头:“肯定不是狂犬病!”老母亲又问是怎么感染的?黄大发说不知道。他们曾经跟刘琦一起在农家乐里待过,他们没事,杨春花也没事,显然他们接触的面条米饭蔬菜并不是感染源头。大傻拿着木棒又要出去加固围栏,林杨提醒他小心点不要被村民或者野猫咬了。大傻一个劲傻笑,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老母亲劝他不要弄了等天气好再加固也不迟。大傻不愿意,拿着木棒就往外走。林杨发现大傻的胳膊上有一道挺深的划伤,不知是被什么划到的,可能是木头刺儿……也可能是野猫。 ☆、第二十三章 逃离2 第二十三章逃离2 林杨吃完东西又睡了,迷糊间听见黄大发和洛毅低声讨论,说用安眠药兑水给杨春花喝,晚上给她喝一次,白天也给她喝一次,防止她突然跑去找刘琦。林杨还听见外面大雨唰唰声,以及大傻加固栏杆敲击时发出的咚咚声。林杨睡着睡着又做梦了,梦见刘琦变成一副骨架追他,一会儿又梦见大傻变成丧尸追他。林杨跑啊跑,一下子撞在陈老师身上,林杨看见对方白色的眼珠子,立刻转身就逃。陈老师追着追着又变成苏助理的模样。路越来越窄,四周全是村民,林杨跑到孤岛上,脊背一寒,回头看见朴俊英朝自己扑来…… 林杨腿一蹬,睁开眼。 屋子的门开着一道缝儿,风带着湿气呼呼往里吹。林杨打出个喷嚏,鼻水又下来了。柴火正旺,黄大发坐在旁边打盹。林杨推他几下没动静,脑袋还一个劲儿往林杨肩上枕。黄大发没醒,洛毅却醒了。林杨道:“你睡,我守夜。”洛毅摇摇头,指指窗外,林杨过去一看,外面黑漆漆的坐着一个人——大傻坐在小马扎上,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外。林杨贴着玻璃往大傻脸上看,可惜角度问题,林杨看不见大傻的眼睛。大傻似乎有所觉察,回头朝着林杨笑。大傻笑起来眼睛弯弯特别温柔。林杨看不真切。洛毅问林杨发现了什么,林杨随口说看看大傻而已。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大傻精神奕奕,时不时还站起来走动走动。林杨躺在地上,睁眼望着大傻,一个温热的手掌覆在林杨眼睛上。“睡吧,别看了。”洛毅说。林杨翻过身,睁眼看洛毅。洛毅笑道:“好看吗?”林杨道:“好看,笑起来更好看,那叫什么,一笑倾城?……不不不,应该叫如沐春风!” 洛毅可不吃他的马屁:“看够了就早点睡,一大早还得爬山呢!” 林杨“嗯”了一声,还睁着眼。 洛毅:“没看够?” “没。” “还想看哪?” “我想看哪你就给我看?” “你想看哪我就给你看。” 林杨摸着洛毅的裤腰一副流氓相:“真的?” 洛毅拨了拨柴火,云淡风轻道:“就怕你看了会自卑。” 黄大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乐道:“来来来,快脱了比比,你们的发哥做裁判!” 林杨:“就怕你看了会自卑。” 黄大发:“嘁!” 洛毅从烟盒掏出烟,分林杨一支,自己也叼起一支,道:“你有心事,说来听听?” 林杨往窗外看了一眼,小小声说了。洛毅点点头,说他也注意到大傻的伤口,估计大傻遇上了野猫,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大雨加固围栏。洛毅说被咬了也不见得马上变异,他们一早就走,不必担心那么多。黄大发跑出去看了大傻一眼,回来摇摇头,说大傻只会傻笑,问他伤口疼不疼,他还是傻笑,幸好大傻心思单纯,不会攻击他们。三人围着火堆吸烟,洛毅忽然说:“听,有声音!” 滴滴答答的下雨声里似乎夹着了“咚咚咚”敲东西的声音。黄大发随口说了一句:“有人敲门?” 大半夜除了村民,还有哪个正常人会来敲门?黄大发说不怕,反正屋子里有火,那东西再怎么敲门也不敢闯进来。话音才落,就见大傻站起来,踩着水吧嗒吧嗒跑去打开了院子门。林杨惊得烟都掉了,洛毅和黄大发也惊了,千算万算偏偏没料到那傻子竟然跑去开门。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黄大发抄起一根柴火冲出去,他打算在那人攻击大傻之前用火驱赶。他一路啊啊叫着跑到大傻身边。门外那人头破血流,一身凌乱,看黄大发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黄大发又朝他挥挥柴火,没辙了,朝冲过来的洛毅和林杨道:“他不怕火。” “俊英?”林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等跑近了才发现不是朴俊英。 “林杨……”那人捂着额头,神色痛苦,“你们就不能让我进去么?” 林杨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着他:“陈老师……” 几天不见,陈老师满身血污,昂贵的西装不知哪儿去了。林杨看见他衬衫又脏又破,西装裤子也划破了几道口子;胳膊和胸前缠着纱布,最严重的是他额头上的伤,像被什么啃了一口。 如果是前几天林杨巴不得抱陈老师的大腿让他加入他们,但时隔几天,林杨不敢放他进来,警惕道:“陈老师,你也遇上村民了?” 陈老师坦白道:“我一进村就被攻击了。” “被咬了?” “没有。” “……” “你别这样看我,我没撒谎。”陈老师指指胳膊和胸膛,“我逃跑时候摔下坡弄的,我没被咬死,却差点儿摔死。” 洛毅这时候开口了:“你的额头被野猫啃了?” “不是。”陈老师说起来就气,“我正躲野猫,跑着跑着斜下里飞来一块砖头,直接把我打了下坡!” 陈老师从坡上滚到坡下,一身狼狈,爬起来就往林子里钻,结果林子也不安全,半夜又遇上野猫,只好绕着路逃跑,绕着绕着来到大傻的家,发现屋子里有光。陈老师从围栏缝隙里看见了大傻,以及屋子里的他们。 大傻倒是不怕他,站在门边嘿嘿傻笑。洛毅看了看大傻,又看了看陈老师,点点头道:“进来再说。” 陈老师伤的不轻,进屋就坐到地上,扯掉破烂衬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抱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大伙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层层打开,取出一个精致的钢铁瓶子,揭开盖帽,那小东西竟然冒出一朵小火苗!真是稀奇的玩意,黄大发赞道:“这打火机好,够科学!” “什么打火机,这是酒精灯!外壳不锈钢,防爆耐腐,我们实验室都用这种。”陈老师拿着镊子在酒精灯上烤,又拿出一把手术刀在酒精灯上烤,几瓶药水摆在地上,陈老师往背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些药粉和半卷白纱布。“专家就是专家,太讲究了!”黄大发拍了一句马屁,然后凑到林杨耳边小小声道,“磨磨唧唧绣花儿。” 林杨忍不住笑了一声,听见洛毅问:“陈老师,你的充电器还有电吗?” 陈老师摆摆手:“早没电了。” 林杨道:“老师,你之前收到我的消息么?” “收到了,我也找到了农家乐,结果还没进去就被几个村民围攻了,还好我跑得快。”陈老师解下纱布,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林杨看见陈老师身上还粘着泥土和小树叶,显然是滚下坡时弄的。 陈老师咬牙切齿:“如果给我找到那丢砖头的王八蛋,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某王八蛋心虚:“嗯,可能是村民丢的。” 陈老师手法熟练,又是消毒又是清创,三两下包扎好伤口,整个过程除了皱皱眉头,连哼都没哼一声,真够硬汉。洛毅跟他攀谈起来,问他对村子有什么看法。陈老师说一村子都是怪物,他本来打算带刘琦回城里治病,没想到进来发现村子不对劲,这几天他一直躲在野外不敢进村。陈老师发现村民怕火,还说据他观察,村民保留了一些日常习惯,例如他们大多知道回家,不会走错地方。“至于其它事情不好说。”陈老师叹道,“这一趟可能白跑了……对了,你们遇上苏助理没有?” 林杨奇道:“我还想问你呢!” 陈老师:“他也摔下坡了,我以为你们会遇上。” 林杨惊了:“没有啊。” 陈老师却不以为意,他说苏助理会在沿途留下记号,而村子里没有记号,说明苏助理没有进村。“你别看他细皮嫩肉,那点坡还不至于摔死他。”陈老师拨了拨柴火,道,“他肯定还活着……说不定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杨想了想,又跟他说了朴俊英的事情,毕竟朴俊英是他的学生,总得要交代一声。陈老师一声不吭地听着,听完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于痛失人才表示遗憾。他说现在这环境,能自保算不错了,等出山了再搬救兵也不迟。 作为见面礼,陈老师贡献出一个防风打火机,还送了林杨一瓶鼻塞露,说跟通下水道似的,滴进去就通了。黄大发喜欢那小小的酒精灯,陈老师说什么也不愿意给。早餐非常简单,老母亲给他们做了面疙瘩汤和番薯土豆。王静香进厨房帮忙,回来偷偷告诉他们吃了别说饿,填填肚子就好,因为厨房除了几棵蔫巴的青菜已经没食物了。老母亲为了接待他们,把库存用光了。母子俩的食物来之不易,老母亲却没有抱怨什么。直到出发时老母亲还多送他们一捆柴火和一袋子草灰,叮嘱受伤就把草灰涂上,又消炎又止血。“大妈,跟我们一起走吧!”王静香实在不忍心丢下这善良的老母亲,“我可以背你。” 满身绷带的陈老师张了张口,又把话咽回去。 林杨道:“我来背吧。” “你们几个留着体力背老板娘吧。”金敏娴把烟头一丢,蹲下,背朝着老母亲,“大妈,来吧,我背你。” 老母亲连连摆手:“哎呀,不用不用……” 于是金敏娴牵起她,说一定要带她走。老母亲一走,大傻也跟着走。大傻安安静静地跟着老母亲,不吵不闹,只会傻笑。老母亲年纪大了不想拖累他们,但她不走,大傻肯定也不走。大傻从小跟着她,老母亲只希望大傻能平安。但一个傻子,孤孤单单去到城市还能干什么呢?除了露宿街头捡垃圾吃,还有谁会照顾他? 家里没什么好收拾,大傻拿燃烧的柴火跟在老母亲身后。林杨和金敏娴拿着柴火走在队伍后方。洛毅没有带他们绕路,而是直接走村道。他们耗不起时间,也耗不起体力。阿辉媳妇儿还坐在阳台哈哈大笑。小孩儿站在母亲身后,那白色的眼珠子盯着路过的一行人。“哎哟,阿丽……小浩浩……”老母亲认得二楼的疯女人和小孩儿。小孩儿趴在栏杆上,嘴里发出咯咯咕咕的怪声。大傻朝他挥动柴火,小孩儿怯生生地又缩了回去。陈老师说奇怪了,怎么这个女人没有变成怪物?林杨抬头看了看,阿辉媳妇儿眼睛正常,声音也正常,就是脑子不正常。小孩儿趴在母亲身边,乖乖的似乎在守着她。队伍里亮着好多火,小孩儿很害怕,村民们也很害怕,有的躲避,有的远远跟在后方。老母亲认得他们每一个人,大嗓门的菜姨,爱打牌的李姑,喜欢养花的阿坤,还有经常给她送番薯的陈叔……“他们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么?”老母亲问,“还治得好么?” 大伙儿都没吭声,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治不好了。陈老师却说了一句:“不好说,得等检验后才能下结论。” 林杨问他是不是拿到样本了。陈老师说逃跑都来不及,还拿个屁样本,保住小命算不错了。 砖头楼梯上有几只小野猫,洛毅用火驱赶,野猫四散冲进杂草丛中。大伙儿停了下来,打算等野猫走远了再上去。杂草丛动了动,显然野猫没有走,正潜伏着等待偷袭。洛毅追出几步用火驱赶,黄大发把杨春花往上驮了驮,跟着洛毅走上楼梯。“大妈,我背你。”林杨在老母亲面前蹲下。金敏娴真怕他体力不支爬一半滚下去,于是自告奋勇地背起老母亲。老母亲瘦瘦小小并不重,金敏娴背着她健步如飞。楼梯上到一半,一只巴掌大的小花猫冲到林杨脚边,幸好林杨反应快,用柴火赶了一下。小猫偷袭不成,又钻进杂草丛。黄大发背着老板娘走不快,大伙儿都得将就他,然而时间越长,路上越是危险。林杨还发现树上蹲着两个小孩,竟然是上次跟踪他们的双胞胎。绕过弯道,林杨回头看去,那对双胞胎不见了。“敏娴,你往前走,跟着大发。”林杨侧身让了让,金敏娴越过他追到黄大发身后。大傻拿着柴火如同保镖一般护在母亲身边。林杨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双胞胎不见踪影,倒是杂草丛一阵晃动,几只跟踪已久的小野猫忽然四散逃窜。肯定有小野猫害怕的东西出现了,林杨往后方看了看,一只大黄狗出现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大黄狗见着熟人好开心,哈哈地伸着舌头,朝林杨晃了晃尾巴。 ☆、第二十四章 逃离3 第二十四章逃离3 大黄狗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亮晶晶地望着林杨。林杨朝它摆摆手,又挥挥拳,意思是再过来就打你了啊。大黄狗可能没搞懂,歪歪脑袋晃尾巴。林杨朝它丢出一块小石头,把它吓了一跳。林杨走出几步再回头看时,大黄狗已经不见了。 去到半山腰,黄大发走不动了,说要休息一下。陈老师接过杨春花,在黄大发的帮助下背起她。黄大发说:“老师,累的话一定要说一声啊!”陈老师说没事,再来两个也背的动。陈老师身强力壮,背着杨春花一口气冲上好步……伤口裂了,绷带红了,染到老板娘的衣服上了。黄大发一看更不愿意让他背了。洛毅接班,说他来背。黄大发帮着陈老师放下杨春花,就在这时响起一声狗叫。王静香特别害怕狗叫声,一下子跳了起来。林杨回头看去,大黄狗又跟上来了,冲着他们汪汪汪叫个不停。林杨赶它走,结果大黄狗不愿意走,还龇牙咧嘴地叫。它叫得好凶,林杨有种它会冲上来咬他们的错觉。黄大发的柴火灭了,递给林杨让他当作打狗棍。林杨一手拿着火,一手拿着棍,气势汹汹地朝大黄狗走去,大黄狗黑黑的眼睛望着林杨,一边晃晃尾巴一边汪汪叫。林杨挥动棍子作势要打,大黄狗不走,还上前几步,看起来要冲上去。“走开!再不走打你啦!”林杨用棍子戳戳它,“真打你了啊!”大黄狗晃晃尾巴,盯着队伍的方向还在叫。林杨站在它的角度,发现它并不是朝队伍叫,而是朝着队伍旁边的灌木丛。林杨没看清楚灌木丛里有什么,但大黄狗叫得特别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杨,别管它了,快跟上!”金敏娴喊了一声。灌木丛一阵晃动,突然蹦出来一个小孩儿。林杨认出这是跟踪他们的双胞胎之一。一个孩子出现了,附近肯定还埋伏着另一个孩子。金敏娴背着老母亲,手里没有火把,双胞胎竟然选择了她作为攻击对象。大傻挥起柴火就朝那小孩儿打去,小孩儿落到地上往灌木丛里跑。大傻全神贯注盯着那小孩逃跑的方向,却不料斜下里又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孩,等大傻反应过来时那小孩已经到了金敏娴面前。大黄狗一瘸一瘸冲了几步,猛地一蹦也朝金敏娴扑去。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间,金敏娴进退两难,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躲。林杨忽然喊了一声:“敏娴,别动!”金敏娴站住了,只见大黄狗从她身边跃过,正好撞在小孩儿身上。那小孩儿可能怕狗,落地后便慌不择路逃了。大黄狗汪汪叫着,一路追着双胞胎冲进灌木丛。 林杨还有点盼着它能回来,有它陪着该多安心啊……可大黄狗一去便无影无踪。林杨拿着火走在最后方,时不时回头看一看。他不知那大黄狗还会不会回来,也许等它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已走远了。 砖头楼梯看着简单,走起来却如登天似的。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坡顶。蹬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大伙儿都愣住了,林杨上前一看,原来路中央插着一根半人高的树枝……树枝就是树枝,没什么特别,但它被人故意插在显眼的位置,这事情就不太寻常了。林杨想到了苏助理,陈老师也想到了。陈老师绕着树枝走了一圈,问他们有什么看法。树枝是倒着插的,枝叶被削剩一根,看起来像一个“卜”字。洛毅说看起来像个路标。林杨也看明白了,顺着方向往大山深处指去:“有人从这儿下去了?”陈老师走过去,拨开杂草,在树干上找到了熟悉的标记。 “对,他从这儿下去了。”陈老师放下背包。 林杨忽然明白过来:“你……” “我去看看,说不定他有什么发现。”陈老师掏掏背包,掏出酒精灯,又掏出一个小箱子,他翻了翻,又翻出一个密封小袋子。 密封袋子里有一小撮头发,陈老师说是村民头上的,叮嘱他们带去研究所。黄大发说专家就是专家,去哪儿都带着剪头发的装备。陈老师说哪有,这头发是他跟村民打架时候从对方头上抓下来的。黄大发以为他会把酒精灯和小箱子也送他们,没想到陈老师把密封袋递给他们后又把酒精灯和小箱子放回背包,拉上拉链。“好了,我走了。”陈老师背起背包。 王静香劝道:“老师,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不是说出去了再搬救兵也不迟嘛!” 陈老师说他的助理是个路痴,方向感极差,平时去个超市都是他带着他逛。 陈老师说话时候神情冷漠,仿佛在谈论天气。王静香却听懂了:“原来你一直担心他!” 林杨纠正道:“应该是很担心他。” 陈老师没吭声,一个人扶着树干慢慢往下走。黄大发难以理解:“陈老师,都走到这了,回城里再做打算比较好吧?” 陈老师说:“没事,我一个人在野外躲了好几天,还不是平平安安的嘛。” 回想起那邪门的砖头,陈老师咬牙:“要不是那块砖……算了,不提了。” “……”林杨擦汗。 洛毅知道拦不住他,只好道:“老师,我们在城里等你!” “知道啦!”陈老师追助理心切,摆摆手,身形隐没在杂草丛里。 大伙儿在山顶休息片刻,黄大发背起杨春花,忽然听她喊了一声:“琦琦!” 众人吓了一跳,要是她这会儿又发神经跑去找刘琦就不得了了。杨春花眼睛闭着,显然是在说梦话。她不知梦见了什么,喃喃说琦琦乖琦琦过来跟妈咪回家。大伙儿没吭声,王静香偷偷抹眼泪。杨春花在梦里多么幸福,刘琦帮着妈咪提菜,一路蹦蹦跳跳……阳光铺了满地,微风带来花香,杨春花推开院子门,跟女儿一起走进干净整洁的农家乐…… “走吧。”洛毅说,“接下来的路比较难走,注意不要掉队。” 林杨走过一次山路,所以知道他们至少要翻越三个大山头。整座山里全是潮湿的泥土和落叶,这些山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基本见不着完整的路。洛毅拿着燃烧的柴火在前方开路,黄大发背着杨春花跟着他。王静香拿着火护在黄大发身边。途径一处坡道时洛毅看了看,爬上去太难,只得贴着坡边慢慢走。洛毅将柴火插在坡上,一手攀着藤蔓,一手伸过去扶着黄大发。王静香也学着他插稳了柴火然后扶着黄大发。可黄大发不敢走了,他看了看,落脚的位置只有巴掌宽:“太危险了啊,滑下去怎么办?” 洛毅鼓励道:“大发,你只管走,注意脚下就好……静香,你攀好藤蔓,扶稳大发!” 当黄大发迈出一步时,洛毅只感觉手上一沉,身子顿时往下堕了一堕。黄大发本来体重不轻,再加上杨春花,洛毅和王静香一前一后扶着都感觉有点儿吃不消。林杨在后方看着干着急,想帮忙又过不去。大傻倒是身强力壮,可惜使唤不来。洛毅叮嘱林杨看好敏娴和大傻他们,自己攀着藤蔓,牵着黄大发慢慢地挪动。他们一挪,就顾不上插在坡上的柴火。眼看距离火光越来越远,黄大发道:“快拿火!” 洛毅全神贯注地往前挪动,王静香脸色苍白,跟着也慢慢往前挪。他们根本无法分神,也腾不出手,自然顾不上拿火。当他们挪出七米开外时林杨看不见他们了。老母亲忽然道:“放我下来吧。” 金敏娴说背她过去,老母亲摇摇头,说这点路她还是能走,毕竟长期生活在山里,她年轻时连悬崖峭壁都走过。她说她走前面,让他们扶着大傻就好。金敏娴看了看大傻,又看了看老母亲。如果她背起老母亲,那么只能靠林杨一个人借力过这段路,大傻是不能指望的了。前方传来几声惊呼,林杨和金敏娴都吓了一跳,连忙探过脑袋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可杂草遮挡了视线。“怎么了?!”林杨大声问。过了好一会儿洛毅的声音响起:“没事,你们别急,再等等,我们还在半路上。”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林杨听见黄大发大叫不行不行塌了塌了过不去了。洛毅叫他不要怕。黄大发似乎不敢过,磨磨蹭蹭惹恼了王静香。王静香就骂,骂了几句黄大发怂了,一阵枝叶摇晃的动静过后,洛毅松了一口气。 “林杨,你们过来吧!”洛毅在那边喊。 林杨问:“大发没事吧?” 黄大发:“呼呼!老子好得很呢!赶紧过来!我们在这边等你们!” 林杨跑到坡边看了看,能落脚的位置很少,万一踏错很容易摔下去。他扯了扯藤蔓,没想到一扯那藤蔓就断了。“这是新藤,耐不住力。”老母亲指着灰绿色的藤蔓,“要抓就抓老藤,老藤就跟绳子似的,只要根不出土,它就能当作绳子用。” 林杨扯了扯老藤,果然牢固。老母亲要走前方开路,林杨和金敏娴当然不同意。老母亲笑笑说别看她一把年纪,爬这种坡道还快过年轻人呢。老母亲一伸手抓住藤蔓,身子一晃,几步踏了过去。她一走,大傻也要走。金敏娴跟着老母亲,学着她抓住老藤,另一只手扶着大傻。大傻虽然智力不高,但攀爬却非常有天赋,他知道哪些是老藤哪些是新藤,手里一抓一个准,就算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也有本事吊着藤蔓慢慢往前挪。林杨走在最后方,踏出一步腿就软了,落脚地方又小又滑,还带着一点坡度,站久了总有滑下去的错觉。老母亲一路指点抓的藤蔓和落脚的位置。金敏娴看看她,又看看大傻,大傻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攀着藤蔓比他们还快。林杨为了稳住自己,不得不放弃柴火,用两手抓住藤蔓移动。柴火插在坡上,很快被风吹灭了。他们没有火,随时会被村民攻击。林杨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村民的踪影。陈老师曾经说过,村民变成怪物后还保留着一些习惯,例如回自己的住处。村民们在自己熟悉的范围里活动,估计过了这座山他们就安全了,至少预想中不会有村民跑得那么远。村民也许追不到那么远,但野猫可以。野猫跑惯了山,没有它们到不了的地方。 当攀爬到四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急弯,杂草遮挡了落脚的地方。林杨看不清他们是踩哪儿过去的,只见大傻吊着藤蔓一晃身就绕了过去。林杨脚下打滑,他紧紧抓住藤蔓不敢动。风吹过坡道发出呼呼的声音,每一根杂草在摇晃,每一片叶子在摇晃,林杨看着有点儿晕。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原来大傻回来找他了。“嘿嘿嘿!”大傻不懂说话,只看着他傻笑。林杨叫大傻再走一遍让他看看,大傻又“嘿嘿”两声,抬了一抬胳膊。林杨看了片刻,忽然懂了,抓住大傻的胳膊,问他:“你带我过去?”大傻又抬了抬胳膊,林杨只好把两手挂在大傻胳膊上,大傻一动林杨就两脚悬空了。两个大男人体重不轻,大傻抓着的藤蔓忽然一堕,在连根拔出之前,大傻已经抓住了另一根藤蔓,同时脚上一踏,身子一晃就拐了过去。林杨挂在大傻胳膊上晃来晃去大气也不敢出,他真怕大傻累了把他丢下山。大傻仿佛不知疲惫,带着林杨一口气爬出好几米,他抓过的老藤几乎全松了,滚落的泥土掉在林杨脸上。大傻没有停顿,很快追上金敏娴。金敏娴两手抓着藤蔓挂在半空,原来坡面崩塌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悬空位置大约延续了五米远,五米在普通人来说只不过是五步的距离,如今对于金敏娴来说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林杨这时才明白黄大发当时说过不去是什么意思。黄大发背着杨春花要过这段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母亲鼓励金敏娴不要怕,还指点她抓哪根藤蔓。金敏娴脸色苍白,手也开始发抖了。这种高度别说她害怕,就连林杨看了也心慌。洛毅朝他们喊,叫他们不要怕不要看下面。黄大发也鼓励他们说怕什么就算掉下去了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黄大发又换来王静香一顿臭骂。老母亲又攀回来,叫金敏娴跟着她。金敏娴盯着老母亲的手势,一点一点地慢慢挪。大傻倒是非常淡定,等金敏娴过去了才动身。山里风大,树叶晃动,林杨嗅到了花香,以及一丝古怪的刺鼻味儿。 林杨当时冷汗就冒了一身。大傻不知道那刺鼻味儿代表什么,林杨却知道。那丝福尔马林的味道似有若无,仔细寻找却闻不到了。 林杨朝四周看去,没有人,也没有猫。风停了,林杨听见大傻攀藤蔓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又似乎有树叶晃动的声音。那股刺鼻的味儿又来了,林杨四处看着,瞥见一抹白色,林杨抬头看去—— 上方的杂草丛里,朴俊英正趴在那儿。 ☆、第二十五章 逃离4 第二十五章逃离4 对岸那边,洛毅接住老母亲,王静香接过金敏娴,把他们扶到了平坦的地方。金敏娴坐下了,说腿软,要休息一下。她点燃一根烟。黄大发也要了一根,与金敏娴一起吞云吐雾。林杨和大傻还没来,洛毅看到那边的杂草摇晃,藤蔓也在摇晃。 黄大发催促道:“林杨!你们在搞什么呀?!赶紧过来啊!” 那边的藤蔓哗啦一响,断裂的树枝噼里啪啦滚落坡下。 大伙儿一看不好,可能出事了。老母亲说:“我去看看。” “别过来!!!”林杨大喊。声音刚落,树枝又哗啦一下,泥土簌簌跌落,藤蔓剧烈摇晃起来…… 朴俊英从山坡爬下来,他脸上身上全是撕咬痕迹,想必曾经与刘琦有过一番打斗。林杨尝试跟朴俊英说话,如果朴俊英还有意识那就好办……然而朴俊英早已失去理智,眼珠子乱转,“噌”地一下朝大傻的手咬去。大傻早在他咬上来之前换了另一根藤蔓。林杨如同挎包一般摇摇晃晃地挂在大傻肩上,他看见藤蔓和泥土哗哗往下掉,很快藤蔓承受不住被连根拔起,大傻又攀住了另一根。角度有限,朴俊英只能攻击大傻抓藤蔓的手。朴俊英伤不着林杨,林杨也打不到他。大傻进退不得,攀了一下又被他逼退,藤蔓换来换去,老藤的根翻出,泥土越落越多。在朴俊英又咬来时大傻抬手就是一拳。大傻力气极大,只听“砰”一声大响,朴俊英迅速缩回杂草丛,林杨本以为他挨了那么一下子总得安分一些,没想到待大傻换藤蔓之际朴俊英又冲了出来。这回大傻没来得及躲开,抓住藤蔓的手正好被朴俊英咬住。林杨立刻抠下一块石头砸过去,但石头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有火就好了。可惜这种环境能稳住自己不错了,哪里还能考虑什么火不火的。林杨砸出一块石头后险些抓不住大傻。大傻腾出一只手,就这么徒手跟朴俊英打了起来。林杨不敢乱动,他挂在大傻肩上,脚下是落差十多米的高坡,稍有差错他们都会一起掉下去。大傻忽然猛抬胳膊,扯过藤蔓往朴俊英一甩,藤蔓正好套在他的脖子上。朴俊英拼命后退,可泥土崩塌,爬了几下不仅没后退,反而往前滑出更多,半个身子悬空了。有藤蔓垂到眼前,林杨立刻抓住,身子一晃松开大傻。“大傻,过来!抓住我!”林杨伸出手想着帮大傻一把,没想到大傻抬腿往坡上一蹬,拔萝卜似的把朴俊英拽出杂草丛。“大傻——!!!”林杨立刻伸手去捞,然而只碰到大傻的衣角。大傻和朴俊英一起掉下去,很快被茂密的杂草淹没。“大傻!大傻!!!”林杨看到沿途树枝折断,灌木丛摇晃,片刻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林杨正想细看,藤蔓忽然一松,林杨心道不好,连忙抓另一根,可惜另一根也是松了土,承受不住林杨的体重。在掉下去之际,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 “没事吧?”洛毅问。 林杨心急火燎道:“大傻跟朴俊英掉下去了!” 洛毅说:“我看到了。” 林杨急道:“现在下去也许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从坡边……” “林杨!”洛毅催促道,“快上去,藤蔓要断了!” 林杨跟着洛毅攀到对岸。老母亲跌坐在坡边呜呜直哭,金敏娴抱住老母亲,叫她别看了冷静点。王静香也跑过去抱住她。活生生的人在眼前遇难,谁也受不了这种打击。林杨站在坡边,真想跳下去看看大傻到底落到哪儿……大傻肯定还活着,如果马上跳下去,应该还来得及把他救上来。 “走吧,别看了。”洛毅拽他。 “大傻掉下去了!”林杨挣脱开,又被洛毅拽住了。林杨本来一肚子气,被洛毅一折腾顿时火冒三丈,发脾气道:“放开我!” 洛毅:“难道你还打算下去找他?!” 林杨挣脱不开,恼火地掰洛毅的手:“他可能还活着!” 洛毅反问:“找到人了你还能一路背他?那朴俊英呢?你打的过他?” 林杨怒了:“放手!” 洛毅不再跟他废话,反手一个过肩摔把林杨砸地上。林杨“嘶”地吸了一口气,扶着腰龇牙咧嘴。 “还去不去?”洛毅问。 林杨一时半会起不来,咬牙道:“……去又怎样?” 洛毅颔首道:“行,等你起来我再摔。” 林杨气道:“你敢摔我就敢去!” 洛毅才不怕他:“你敢去我就敢摔!” 林杨心里明白打不过他,气鼓鼓地扭过头。 洛毅坐到旁边,默默地看着林杨。林杨喘了片刻,慢慢冷静下来。洛毅叹道:“林杨……不是我们不想救他,我们耗不起时间,也担不起这个风险……万一把朴俊英也引上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杨没吭声,挣扎着坐起来。洛毅问他摔疼没有,他说腰疼。洛毅给他揉了揉。林杨呆呆坐了一会儿,把脑袋埋在洛毅颈窝。洛毅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摸一摸林杨的头毛。过了好一会儿林杨才抬起脑袋,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老母亲不愿意走,说要去找大傻。她絮絮叨叨说儿子不在了她孤零零一把老骨头出山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大伙儿都假装没有听见,林杨心里也难受,如果他反应再快点,是不是可以在大傻掉下去之前拉他一把?林杨忍不住往坡那边看,然而就这么不经意一瞥,林杨看见几道小小的黑影在灌木丛里一晃而过。林杨心里一慌,腾地站了起来。洛毅道:“怎么了?” 话音才落,就听黄大发大叫:“猫!猫!!!” 林子里有猫不奇怪,就怕遇上的是村子里的猫。变异的猫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猫差不多,唯独眼珠子是白色的。如果猫不叫,那么只能从眼珠的颜色来判断。可惜那猫冲出来后一下子又钻进杂草中,林杨没有看清它的眼珠子。洛毅叫他们别慌,赶快点燃木材。只要有火他们就不怕异变的怪物。可惜木材不同蜡烛,靠打火机根本点不着,烧一下冒出几颗火星子就灭了。如果能烧起一堆柴火,再把木材放进去很快就能燃烧。可惜他们没有时间生火烧柴,黄大发拆了纸巾绑在木材上,尝试做成简易火把。就在他埋头点火时,斜下里冲出一只黑色的猫,闪电一般朝着黄大发咬去。林杨和洛毅早有准备,当黑猫冲出来时林杨马上挥起木材……没打中。黑猫即将咬上黄大发时被洛毅挥出的木材击飞。伴随“咯”一声大叫,黑猫炮弹一般撞到树干上,然后滚落到灌木丛里。这回林杨看清楚了,那只猫没有脑袋……准确说,那猫的脑袋粉碎,脑壳塌陷了。它正是村子里那只黑猫,估计一路跟着朴俊英,被朴俊英引了过来。黑猫掉进灌木丛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可能还在原地,也可能躲去了其它地方。他们不敢靠近灌木丛,洛毅叫王静香和金敏娴看好老母亲和杨春花。他们不确定追来多少野猫……只能出现一只打一只。黄大发做的简易火把很快烧起来,可惜只烧了一会儿,纸巾烧没了,木材连火星子都没有。没想到点燃木材那么困难。洛毅又打跑一只猫,叫黄大发用刀子把木材弄细,能点燃多少就点多少,赶紧把火烧起来。王静香要帮忙,黄大发说不用,叫她看好杨春花,发现野猫及时处理。野猫动作非常快,有时候冲出好几只。林杨和洛毅偶尔能打中,更多的时候只能躲避,野猫疯起来又是抓又是咬,根本防不胜防。林杨打断了一只小猫的脊椎骨,按常理脊椎骨断了基本瘫痪了,结果那小猫动作还非常敏捷,只是腰断了,看起来非常怪异。普通方法打不死变异的怪物,不知朴俊英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如果当时趁他清醒时候问一问就好了,可惜如今说什么都迟了。野猫打又打不死,赶又赶不走,光是耗体力也能耗死他们。林杨问洛毅要不要先离开这儿,洛毅说他们跑不过猫,必须先把火烧起来。 黄大发拿着折叠刀使劲儿削木材,削着削着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感觉有猫在盯着他,可回头看去,灌木丛里安安静静,什么东西都看不见。黄大发削出两根尖锥子,分别递给王静香和金敏娴,叮嘱她们拿着做武器用。王静香好害怕,拿着木头锥子手都在抖。金敏娴掂了掂木头锥子,道:“如果有刀子就好了。”黄大发叹道:“水果刀有啊,可惜在农家乐没有带出来。” 黄大发又挑出细长的木材,匆匆地削了几下,摁亮打火机。一阵风吹来,火苗歪了一下,黄大发被烫到了,哇哇地松开手。 林杨忽然道:“蜡烛!我包里还有蜡烛!” “靠!怎么不早说!”黄大发赶紧翻林杨的背包,翻来翻去找到半盒火柴和一排又短又细的生日蜡烛。 黄大发目瞪口呆:“……就这小豆芽?” 林杨:“好歹是蜡烛啊!” “这玩意有个毛用哦?!”黄大发点了几根插土里,小小的烛光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 林杨有些体力不支,险些被猫抓到。洛毅急了:“还没好?” “马上马上!”黄大发把木材放到小蜡烛上烤。木材削细后显然比较好烧,可没等火苗升起来,黄大发瞥见灌木丛一晃,冲出来一只脑袋塌陷的黑猫。那小怪物果然没有逃,它跑出灌木丛后径直朝王静香奔去。王静香背对着黑猫,根本没有觉察到。黄大发来不及细想,挥起木材就朝那猫打去。那黑猫非常灵活,相比之下黄大发显得特别笨拙,挥动木材怎么也打不到。王静香发现猫时也慌了,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黄大发一把夺过木头锥子,大吼一声就朝黑猫刺去,不偏不倚,正好扎进黑猫肚子里。黄大发一股蛮力,直接把木锥子扎进地面。黑猫被钉在地上,四仰八叉,咯咯直叫。黄大发被猫血喷了一头一脸。黑猫身受重创,竟然活着,四只爪子乱蹬乱抓,咯咯叫个不停,黄大发怕它挣脱开,连忙又钉了几个细木锥,确认它挣脱不开,黄大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猫血滑进嘴里,黄大发抿抿嘴,呸了一声。林杨连忙跑去检查他的伤。黄大发哈哈大笑说没有受伤,不是他的血。猫血又淌进嘴里,黄大发随手擦了擦,问他们有没有纸巾。林杨望着黄大发嘴边的血,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儿来。直到王静香拿着手帕叫大发快点擦干净血,免得被传染了。黄大发还笑笑说没受伤不会被传染。林杨听着听着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没有受伤就不会被传染……那么舔到对方的血呢? 黄大发胡乱擦了一把脸,继续把木材砍细,那只黑猫咯咯叫地龇牙,恨不得冲上去吃了他。黄大发三两下削好木材放到蜡烛上,很快木材燃烧起来。黄大发又点燃几根,分别让他们拿着。火光一亮,野猫迅速躲藏,只剩下被钉在地上的黑猫不住地挣扎。黄大发怕黑猫逃跑,又找来藤蔓,捆粽子似的把它捆了一遍。黄大发背起杨春花,金敏娴背起老母亲,在洛毅的带领下迅速离开。野猫远远近近地跟着,黄大发说不能让它们跟着,万一把它们带出山就麻烦了。王静香问他想怎样。黄大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野猫全杀了。林杨觉得简直异想天开,对付一只猫已经不容易了,还把猫全杀了……自己没被咬死算不错了。洛毅也表示反对,他说时间不早了,他们必须争取在太阳下山之前出去。山里不同城市,入夜后伸手不见五指,再遇上意外恐怕就躲不过了。大伙儿只好埋头赶路,他们走得快,野猫也跟的紧……这样下去野猫迟早会跟着出山。黄大发把杨春花一放,说不行,他得把猫全杀了。王静香就骂他木头脑袋,都自身难保了还逞英雄。黄大发摆摆手,叫他们先走。他不走,大伙儿也不好走。王静香气得直跳脚,黄大发叫他们走远一点,免得野猫见了火不敢过来。他又削了几根木锥子打算故技重施。就在这时,林子深处响起狗吠,那几只野猫乱蹿,咯咯叫地四散开去。黄大发这回也不嚷了,背起杨春花拔腿就逃,跟着队伍一路走出好几公里,金敏娴累了,黄大发也累了。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再遇上野猫,反而有个玩意远远地跟在后方。他们停下来时,林杨看见杂草丛动了一动。林杨举着火把,黄大发捏着折叠刀,两人轻手轻脚摸索过去,用树枝拨开半人高的杂草—— 大黄狗哈哈地伸着舌头,朝他们晃了晃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事情比较多,终于码完新章了,正篇快要完结了,番外你懂的……( ̄? ̄) ☆、第二十六章 终章 第二十六章终章 大黄狗瘸了一条腿,走起来一拐一拐,看着怪可怜的。黄大发叫林杨不要靠近它,它从村子一路跟来,不知有没有受到感染,万一被感染了,什么时候变异也说不准。他说那狗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林杨只好挥挥手叫它快点走,大黄狗晃晃尾巴又钻进灌木丛,不一会儿响起吧唧吧唧的声音。林杨跟过去一看,原来大黄狗仰着脑袋舔叶子上的露水。大黄狗不知多少天没吃饭了,骨瘦嶙峋,毛色也脏兮兮的。它似乎走累了,喝完水就趴在草丛里。黄大发也渴了,但沿途没有水源,不知该去哪儿找水。林杨用叶子当作托盘,扫了一些露水给他喝。山里雨水充沛,叶子上几乎都有黄豆大的水珠子。大伙儿口干舌燥,各自找露水喝。趁着休息,黄大发又削了几根木材,休整好继续出发。他们离开时没有惊动大黄狗,悄然无声地钻进山里。林杨本来想带大黄狗一起走,但就算是一条正常的狗,带出去搭个车都不方便。 在山里走出一段路后林杨带他们走到山路上。山路平坦,走起来舒服多了。山路沿着大山弯弯曲曲地盘绕,明明很近的距离,山路硬是弯了好长一段路。黄大发忽然示意林杨看山里,林杨看来看去没看明白有什么。洛毅却看见了,说:“那只狗?” 黄大发:“它又跟上来了,怎么办?” 洛毅道:“它不攻击我们,我们也不要管它。” 黄大发:“万一它跟着出山怎么办?干脆咔擦它算了。” 洛毅就知道黄大发一根脑筋不转弯,笑着摇摇头,道:“留着体力爬山吧。” 黄大发当时还嚷嚷说自己身强力壮这点路不算什么。结果还没到半小时,就听他说不行了走不动了,要是沿着山路恐怕走到天黑都出不去。林杨说就只有这一截路,前面都被山体滑坡掩埋,到时候想走平路都找不到了。 休息时林杨看了看山里,大黄狗不见踪影,不知是跑开了还是躲到什么地方。天又下起毛毛雨,几分钟后雨势开始变大,山路上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洛毅找来几片大叶子让他们挡一下火。天空乌云密布,看起来仿佛成了黑夜。前方山体滑坡,林杨带他们绕进山里。山里树木茂密,光线更加昏暗,雨水冲着泥土哗哗往下淌,到处都是落叶和烂泥。林杨得扶着树干才不至于滑倒。大雨倒水似的噼里啪啦下个不停,金敏娴好累,说找个地方避下雨吧。但临时临急,根本找到避雨的地方。林杨拿着的火很快被雨淋灭了,紧接着王静香的火也灭了。洛毅拿着的火保护得很好,木材还是干燥的,然而挡住了雨却没法挡住风,火苗一阵摇晃,不一会儿也灭了。光线暗淡下来,黑暗开始笼罩。黄大发问林杨还有多远的路,林杨说快了翻过这山很快出去了。实际上他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今天明显是走不出去的。洛毅也出过一次山,心里清楚他们到了什么路段。距离出山还有很远,林杨撒谎时洛毅没有吭声。他们太需要一些近在咫尺的希望,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 黄大发看了看四周,说要削几根木材。王静香说不用削了,这种天气削了也点不着火。黄大发固执地要削,说遇上猫了也有武器可以防身。他很快削好,递给他们一人一根木头锥子。王静香拿着木头锥子直掉眼泪,山里没有吃的也没有挡雨的地方,她浑身湿透了,又冷又饿。黄大发翻出一粒薄荷糖给她,叫她吃了就不要哭了。黄大发继续削木材的时候折叠刀断了,刀片卡在木头里。黄大发想把刀片弄出来,结果划伤了手指头,黄大发把手指含嘴里。 雨水不停地落在脸上,林杨懒得去擦了,心想要是有个避雨的地方该多好啊。雨水打在叶子上,打在杂草上,打在石头上,噼里啪啦嘈杂不休。视线里忽然掠过一丝黄颜色,林杨心里一动,站了起来。 洛毅道:“你去哪?” 林杨朝杂草丛一指:“那里有东西!” 黄大发听见了,立刻警惕道:“该不会是猫吧?” 洛毅说:“别慌,大发你在这儿守着。” 林杨拿着木锥子跟在洛毅身后,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泥地上,坐滑梯似的滑出好几米。“没事吧?”洛毅追上去扶起他。大黄狗钻出杂草,远远地看了林杨一眼,见他没事,又一瘸一瘸地走了。林杨朝洛毅道:“快,跟着它!” 洛毅扶着林杨钻进杂草,走出几米,眼前出现一个山窝窝。山窝窝大约两米高,进深却不到半米,估计是雨水冲垮了泥土,露出这么一处凹陷的地方。山窝窝不大,正好可以躲雨,对于一只狗来说宽敞有余,但黄大发他们进来后变得拥挤不堪。黄大发坐下后就不想动了。杨春花躺在最里面,老母亲坐在她身边。大黄狗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孤零零地去到角落,雨水落到它鼻子上,它舔了一舔。 林杨道:“大黄。” 黄大发:“哎!” 林杨哭笑不得:“不是叫你。” 林杨朝它招招手:“大黄,来。” 大黄狗看明白了,站起来抖抖身子,晃着尾巴一瘸一瘸地跑过去。 黄大发舔着手指道:“行吧,它是大黄,我是小黄。” 王静香道:“小黄,还没止血吗?” “什么?” “你的手指呀。” “哦!”黄大发这才回过神,原来刚刚又在舔手指了。伤口明明止了血,被他一折腾又开始冒出血来。老母亲用草灰帮他敷了一遍,血很快止住了。 天色越来越暗,估计快要到晚上了。洛毅手里捏着一片叶子,出神地望着倾盆大雨。 林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不要想太多。” 本来是一句安慰话,没想到学霸大大反问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林杨随口调侃道:“除了我,你还能想什么?” 洛毅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 玩笑开不下去了,林杨摸摸鼻子:“哦。” 洛毅说:“我在想……吹什么曲子给你听。” “靠!你就吹吧!”林杨才不上他的当。 “行,那我就吹吧。”洛毅笑着把叶子放到唇上,还真吹出来一首曲子。 悠扬婉转的曲子搭配雨水嘀嗒,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曲子很短,一会儿就吹完了。黄大发鼓掌,说学霸就是学霸,太特么浪漫了。 林杨服了,问是什么曲子。洛毅说自创的,如果他喜欢就取个名字。 林杨想了想,嘿嘿一笑说不如叫心上人吧。说完他就怂了,每次总是忍不住调侃一下洛毅,可偏偏撩他不成反被撩,总能被调侃回来。洛毅果然点点头,笑道:“反正为你吹的,你喜欢就好。” 黄大发竖拇指:“妙啊!撩啊!” 金敏娴也忍不住笑道:“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好不好?” 跟黄大发玩一起的全是满嘴跑火车的主儿,林杨不知学霸大大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被他那么一调侃,铜墙铁壁的脸皮也开始发烫了。 大雨稀里哗啦下了一通,雨势渐渐小了起来。他们休整好继续上路,大黄狗远远地跟在后面。林杨招招手,大黄狗晃着尾巴一瘸一瘸跑到他身边。天色越来越暗,已经没办法继续在山里走了。黄大发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晚上,等天亮再出发。金敏娴和王静香也累了,不想走了。但山里没有干爽的地方,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是白白地淋雨。四周又黑又湿,黄大发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这种环境别说睡觉,光是坐久了身上也难受。林杨发现一个土堆,他把剩下的几根生日蜡烛插土上,想着烤一烤木材。黄大发看了一会儿,说:“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一座坟吧?” 林杨头皮发麻:“不会吧?!” 黄大发:“不是坟难道是生日蛋糕?” 林杨:“那怎么办啊?” 黄大发:“插都插.进去了,赶紧给地主磕个头吧!” 洛毅走过来时看到他们朝着土堆拼命磕头。林杨磕完头点上蜡烛,与黄大发一起拿着木材烘烤。洛毅问他们刚刚磕头干什么。黄大发说坟包嘛,在人家头上插蜡烛总得打个招呼好。洛毅看了看说不是坟,只是普通的土堆而已。他摘下一根蜡烛朝四周照了一圈,林杨这才看清土包面积很小,而且没有墓碑或者牌位,明显是个普通土堆。黄大发说算了算了就当是拜天地了。林杨圈着他一通揍,说才不要跟他拜天地呢。黄大发哎哟哎哟怪叫,引得大黄狗跑来围观。 烘烤后有一根木材燃起了火,火苗很小,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黄大发说走吧,说不定多走几个小时就能出山了。他宁愿走弯弯曲曲的山路,也不想待在又潮又黑的深山老林。生日蜡烛烧完了,光线一下子暗下来。木材烧起两根,洛毅拿一根,王静香拿一根。林杨和大黄狗走在后方。木材这点光照不远,看不清附近的路况。下坡时林杨滑倒了,一直往坡下滑去。大黄狗晃着尾巴追进黑暗中。洛毅看不清他滑到了哪儿,喊了他一声。林杨说没事,他已经滑出了山坡,站在山路上了。 山路没有灯,入目全是黑漆漆一片。幸好路边有水泥护栏,林杨摸着护栏一路往前走,走了没几分钟就看到火把亮光。洛毅率先下到山路,举着火把朝路上看,路上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反而听见吧嗒吧嗒的爪子声,大黄狗晃着尾巴跑进火光中。黄大发也下了坡,放下杨春花,坐到路边呼呼直喘。大黄狗嗅嗅他的手指,又嗅了嗅他的腿,如果不是身高不够,它肯定会嗅一嗅黄大发的脸。林杨远远瞥见两个光点,心里一惊,连忙仔细看去——原来火光映在大黄狗的眼珠子上……黄大发倒是没见什么异常。大伙儿休息片刻继续往前走,一路走走停停,木材烘一根烧一根,不知不觉快烧完了。黄大发问洛毅还有没有能烧的东西,洛毅从背包里拿出两根细细的祭祀红烛。红烛能烧的部分大约只有半根筷子的长度,上面印着金色的字,一根写着身体健康,一根写着恭喜发财。 黄大发诧异道:“只有这两根?!” 红蜡烛也就外观好看,实际上火还不如木材烧得旺,不过紧急时刻照个明还可以。黄大发想了想:“还是留着吧,有木材先烧木材。” 夜深了,大伙儿都好累,淋着雨又没法好好休息。不知走了多久,王静香腿一软,一下子跌在地上。林杨把她扶到路边,让她靠在围栏上休息。王静香发烧了,迷迷糊糊提不起精神。金敏娴状态也不是很好,说自己走不动了。 雨滴滴答答下个没停,恐怕得下一个通宵。林杨好饿,喝了水还是饿。大黄狗趴在他旁边,抬着脑袋四处看。林杨昏昏沉沉地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洛毅拿着的火成了他们唯一的光源。林杨半梦半醒之间总是下意识地寻找光,睁眼看见洛毅拿着木材,再睁眼看见木材换成了红烛,等他再一次恢复意识睁开眼时,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那一刻林杨以为自己瞎了。空中亮着一个小红点,明明灭灭不知是什么,林杨抬手往那边摸,听见金敏娴嘿了一声,啪地打开他的手:“摸什么,没见过烟啊?” 林杨问:“火呢?” 洛毅的声音响起:“灭了。” “还有木材吗?” “没有了。” 林杨坐起来,问金敏娴要烟,金敏娴给了他一根,林杨没拿稳,烟掉在地上,他摸索片刻才又捡起来。 有烟,但是没有火。 洛毅说:“还有最后一根蜡烛。” 黄大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说:“点了吧。” 火光再次亮起,林杨点了烟,黄大发也点了烟。金敏娴给洛毅一根,洛毅拿了,也就着火点上。“没烟了,回去再买。”金敏娴随手丢掉烟盒,又被黄大发捡回来,说这个玩意能烧。 红烛烧了大约一个小时就没了。长夜漫漫,不知还有多久才天亮。林杨两眼一抹黑,手摸到了大黄狗的脊背,大黄狗还醒着,回头舔了一舔他。林杨又冷又饿,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林杨被雨水砸醒。雨势又大起来,幸好天开始泛亮,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隐隐约约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淋了一个晚上雨,金敏娴和黄大发也开始发烧了。老母亲找来树枝当拐杖,说她自己走,不用背。王静香病得不轻,金敏娴和林杨一边一个扶着她。沿着山路走到塌方的位置,他们继续往山里绕。临近下午时终于翻过了山,远处传来轰轰的机械声。山那边有几台挖掘机在清理路面,有许多身穿橙色衣裤的救援队来来往往。黄大发朝他们大叫,尝试弄出动静,但距离太远,也不知他们到底听见没听见。又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金敏娴也体力不支倒下了。林杨扶着王静香,洛毅扶着金敏娴,速度更是慢了下来。林杨也好累,两眼昏花,好几次差点儿摔倒。大黄狗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翻过坡道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汪汪汪叫了起来。它一叫大伙儿都紧张了,如果这个时候跑出来几只猫就完蛋了。大黄狗汪汪叫了几声,忽然掉转头跑了。它离开没多久,几个橙衣橙裤的救援队上了坡,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正文 END—— 他们在镇医院住了两天,又是检查又是挂吊瓶,六七个吊瓶从早上打到晚上。林杨醒来没看到大黄狗,问医生狗呢。医生说送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狗,可能还留在山里没出来。林杨问搜救队还在山里吗。医生说当然在啊,早几天就开始进山搜救了,只是塌方路段太多,对搜救造成一定的困难。第三天一早,他们被送往市医院。杨春花的情况不太理想,医生说她一直没有清醒过。林杨到了市医院继续挂吊瓶,医生给他开的都是大瓶感冒退烧药。林杨又打了一天吊瓶,晚上办了出院就回到出租屋。 林杨宅在出租屋里休养生息,既不看新闻也不看报纸,不知有没有报道山村里的事情……反正他们已经逃出来,山里的事情与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林杨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料到一天夜里,他接到王静香的电话—— 王静香在那头哭着对他说,黄大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