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下载尽在https://www.256zww.com 256中文【火腿三明治】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都怪父王过分妖孽 作者:如小果 皇家猎场 “冰冰……冰冰……” 撕心裂肺的呼喊惊飞了山中鸟儿,悬崖边,丈夫紧紧抱住妻子,阻止妻子要跳下去的冲动,他俊美的脸上同样挂着伤心欲绝的泪水。他怀里的妻子,一边呼喊着,一边挣扎,要挣脱丈夫的束缚,跳下悬崖去寻找女儿。 可是,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有活路吗?丈夫虽然也伤心欲绝,但不同妻子这般失去理智。他何尝不爱自己的女儿,那个刚刚才满十岁,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女儿,是他的骄傲。如果……已经没有如果的可能了,他亲眼看到女儿失足落下去,女儿惊慌失措的哭声现在还回荡在耳边,他知道,女儿已经不在了,但他不能看着妻子也这样落下去,然后将他变成孤家寡人! 他够理智,所以,他在悲痛之余,也理智地抱紧妻子。 妻子嗓音已经哭的沙哑,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子,他心疼地帮妻子擦去脸上的泪水,朝赶来的警察诉说着当时的情况。 太阳西斜,余辉映在他们脸上,同来的旅客纷纷上前劝慰,怎奈妻子根本听不进去,撕扯着导游的衣领,大声质问:“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啊?!明明知道这里危险,明明知道一同来的还有孩子,为什么你要带我们来这里?如果,我们不来这里,冰冰就不会出事!是你!是你谋杀了我的宝贝女儿!” 妻子已经呈现疯癫状态,丈夫连忙拉住她,阻止她厮打导游小姐。妻子的恨他何尝不知,但,这一切已经无法更改,女儿落崖,必死无疑,侥幸能找到尸首,估计也已经面目全非。 妻子那里听的进去,竟抡起拳头,使劲朝丈夫打去。丈夫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着妻子捶打。那一幕,凡是在场的没有不伤心的。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可爱女娃天真无邪,清脆动听的笑声,似乎她还围绕在他们身边,吵着要听故事。众人低头,默默擦泪。 三天三夜的搜索,将整个山谷翻了个遍,最后依旧无果。托着疲倦的身体,警官对上丈夫疑惑的目光,摇摇头。他怀里的妻子,红着眼紧紧盯着警官,看见他摇头,三天没吃饭的她竟然一下子就站起来,冲到警官面前,“为什么停下?我女儿还没有救上来,你们为什么停下?就算我女儿死了,我也要看到她的尸体!” “对不起……”警官垂首,表示歉意。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我女儿,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不是对不起!”妻子近乎疯狂地朝着警官咆哮。 警官深深垂着头,对于搜索无果,他也十分抱歉,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无力更改。 丈夫及时抱住发狂的妻子,这三天,妻子不休不眠,彻夜守在悬崖边,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 冰冰,不管你到了哪里,请记住,爸爸都是爱你的,你是爸爸最大的骄傲。爸爸知道,你和爸爸一样深爱着妈妈,可是,爸爸必须带妈妈走,你会理解的对吧?冰冰,你一直是那么聪明体贴的孩子,你也不忍心看着妈妈倒下去的吧。所以,爸爸和妈妈走了,我们会回来看你。 “这山谷太深,有野兽……”警官哽咽的说着,他不是诅咒,而是就事论事。所有人都确定女娃落崖,偏偏什么也找不到,不是被野兽调走了,还能去哪儿? “我知道,谢谢你们。”丈夫说完,抱住妻子沉默地走了。 警官望着他们的背影,浓浓的悲伤让他再也忍不住,落下眼泪。 世间之事,总是扑朔迷离、千奇百怪,谁会想到,十岁的现代女孩冰冰,竟然也冲破了时间空间,落到了另一个空间。 皇家猎场。 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饭的冰冰,此刻真正是饿的难受。她小脑袋转了几百圈,也不明白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人间? 她落下悬崖是事实,可是怎么没有死呢?都说死人没有温度,不能在白天出现在太阳底下,而且还会飞呢!可是她呢?手是热的,身体也是热的,还有那只绿眼睛白毛的狼,它的身体比她还高,肚子都可以装下一个人,它怎么不吃了她?反而到了晚上还抱着她睡觉? 她开始是害怕的,可是,渐渐的,她反而觉得白毛狼很可爱。但,她总不能像白毛狼那样,吃面目全非,还留着热血的兔子吧?! 小脸紧紧皱在一块儿,冰冰胳膊触在光滑的石头上,手托着下巴,撑着小脑袋想问题。身边的白毛狼很没默契地打了个饱嗝,冰冰一听更气了,朝着白毛狼叫道:“我不是狼,我是人!” 白毛狼无视她,将脑袋移开。 如果,可以生火就好了,她相信自己还有有能力将生肉变成熟肉,可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生火,而且是在什么都没有的荒郊野外,还是她总是会迷路的山林。她想,跟着白毛狼至少还有野果子可以吃,如果没有白毛狼,她可够不上那些生长在很高的地方,树干又粗的没法抱住的果树上弄下果子来吃。 “哎……”冰冰长叹,“如果爸爸妈妈能找到我就好了。”十岁的冰冰,坚信自己只是落下悬崖侥幸活着,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悬崖上落下来之后,还能活着。尤记得那天她睁开眼,屁股坐在白毛狼背上的情景。 某狼继续无视,它抖了抖身体,迈着健硕的四肢一步一步朝山洞外走。 冰冰看着它,知道它是弄野果子去了。顿时眉笑颜开,屁颠屁颠地跟上。 山林外,一群训练有素,身穿盔甲的皇家侍卫策马奔来。队伍前方,是两名身穿便衣锦服,约莫十九二十岁的少年。其中一名面带微笑,精美绝伦的五官,有着令人如沐春风的飘逸亲和感。 反观另一名,竟让人一时找不到措辞形容。他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只用一条黑色绸缎松松系着,额角一缕发丝随着风飘动。饱满的额头,两条剑眉斜飞入鬓,刚硬却也不失柔美。一双深邃犀利的眸子,有着令人迷醉的冷漠气息,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身玄色锦衣,立于马背之上,仿若一尊万民敬仰的神祗。 这人,若不是一身男儿打扮,谁会相信他是男人?但,倘若是一身女儿装扮,却又不能完全将他的绝美呈现出来。 “晋王爷,我们今天比试比试如何?”说话的男子正是当朝宰相之子——颜如风,是京都五绝之一。 初秋的风卷起玄色衣袂,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拉了缰绳,目视前方,对颜如风的话充耳未闻。 颜如风打着如意算盘,笑道:“若是让我赢了,你就答应同小妹见一面如何?你也知道,那丫头缠的紧,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我妹妹虽算不上绝代佳人,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他罗嗦的推销,似惹来了晋王爷的不满,俊美的眉头轻蹙,嘴角扬起一抹嗤笑。颜如风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改变晋王爷的想法,但作为好友的他,还是忍不住替晋王爷忧心,他是京都贵族中唯一一个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娶妻纳妾的人。除开身家背景不提,他本身拥有的条件就足够吸引所有女性,甚至是男子见了他也会心驰神往。 他十五岁带兵打仗,一举歼灭蠢蠢欲动的北方夷族十只部落,巩固了大夏国北方边防。十六岁领兵南下,打击海边十几年来不断扰民的海盗,从此,晋王爷不再是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而是名震天下的铁狼将军。之后的战役,姑且不提,到如今二十岁的晋王爷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却从无败仗。 “你赢不了的。” 深邃的眸子,带着一抹桀骜不驯,薄唇轻启,充满男性磁性的声音,将颜如风飘远的思绪拉回来。他侧首看了晋王爷一眼,愣了愣笑道:“我输了不打紧,若是王爷输了,就等着皇上为你选妃吧!” 说完,在晋王爷发火之前,策马抛开。他是斯文书生,受不起晋王爷天生神力。 落后的晋王爷,俊美无双的脸上,逐渐弥漫上一股子凛冽之气。父皇当众说的话,他无法反驳,但父皇只说猎物的数量,这山林中只有一头狼,一头老虎,和一头狮子。小动物兔子却是极多的,兔子他猎上几百只不成问题。 打定了注意,晋王爷不慌不忙地策马进了林子,跟来的随从,随即从四面八方涌进林子。这是皇家猎场,不会有危险,晋王爷的身手也足够应付十头猛兽。但,作为忠心的下属,他们需要的是无时无刻看着王爷,如此才能彻底放心。 林子另一边,冰冰气得脸颊微红,手指着白毛狼,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出来找野果子的,可是,它竟然,竟然躺在石头上晒太阳! “你到底给不给我弄吃的?” 某狼闭目,无视中。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很饿?”冰冰继续大呼小叫,连带着上蹿下跳。 某狼嫌吵,索性换个方向。 冰冰跺脚,乌黑似玛瑙般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知道,动物听不懂人话,虽然这只狼看起来很有灵性,但动物就是动物,她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盯着眼前高大无比的杏子树,冰冰绕着树走了一圈,终于想到了办法爬上去。她是城里人,不如乡村丫头那般灵活。笨拙地抱着树干往上爬,还擦伤了小腿,痛得她只皱眉头。但看看上面,黄橙橙的果子,太有诱惑力了。她顾不得疼,只好继续,等爬到第一个树杈,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回头看看脚下,有一米的高度,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接着往上,就比较容易了,她丝毫不费力气,终于摘到了第一个果子,还没塞进嘴里。树下面的白毛狼,突然竖起耳朵,接着朝冰冰叫了两声,就拔腿跑了! 冰冰诧异之余,听见一阵“塔塔”的马蹄声。 第二章:从天而降 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冰冰看到了一位美得不像话的人坐在马背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人看,他靠近了,他穿的衣服好奇怪,他……莫非是演员? 冰冰努力回想,依旧无法从脑海里找出长得这么不像人的明星! 一双冷眸关注着一只在草丛中穿梭兔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拉紧弓弦,瞄准了兔子,正要射出,怎料兔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惊扰,快速地窜逃起来。 手中的箭紧紧跟随兔子的影子,找着适当的时机。熟不知,他的箭正好指着隐在树叶中冰冰,她一时惊慌,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他马鞍上挂着很多兔子,有的还没有断气,毛茸茸的脚还在蹬。冰冰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自己也变了一只兔子,被他挂在马鞍上。那一刻,她不再想什么演员不演员的,她只是不想死在他的箭下,遭遇兔子一样的待遇。 那,怎么办?怎么办? 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弓弩,看似没有用力,实则足以射穿一头牛的胸腹。已经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然后…… “等等!”伴随一声惊慌的叫喊,一团白白的东西从树上落下。 但,箭已射出,即便晋王爷听到人声后,已经让箭峰偏离轨道,还是射中了冰冰的左肩。那蚀骨钻心的疼痛,让她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便昏迷过去。 而穿过冰冰肩膀的箭,毫无意外地射中了躲在十几米之外的兔子。已经染红的箭羽同样穿透了兔子的身体,射中了另外一只觅食的野兔。从箭羽上滴落的血,已经分不清是冰冰的,还是兔子的。 晋王爷有片刻措愣,随即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女孩。她穿着白色衣裙,很奇怪的装扮,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一头披肩长发,此刻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从体型可以看出来,她还是个孩子。 已有随从上前查看,随即禀报:“王爷,是名女孩,左肩受伤,还有救。” 深邃眸子闪过一抹犀利,晋王爷淡漠地说道:“带回去,好好医治。” 随从不做质疑,立刻点头,抱起女孩急忙朝林子外奔去。都是各种高手,转眼便已经看不见踪影。晋王爷翻身落马,盯着着草地上鲜红的血迹,已经完全没有了狩猎的心情。 这里是皇家猎场,她是如何进来?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真的只是孩子吗? 天外有天,有一种缩骨神功,可以将成年人变成孩子。一抹似嘲讽的冷笑挂在嘴边,他南来北往,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实,要寻仇的,有多少?他已经不想去思量,但…… 希望,你不是!深邃的眼眸,有着蚀骨的寒冰。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因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国民被别人欺凌。 余下的随从拾起已经断气的兔子,默默跟在晋王爷身后。他们相互交换了眼神,然后所有人手里都多了几只兔子。跟随王爷多年,他们知道王爷的想法,所以,就算作弊又如何?他们只是不愿见到王爷委屈。像王爷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世间多少女子能够匹配? “扔了。”不冷不热,晋王爷背对着所有人,却清楚地知道他们背地里的小动作。这样的小手段,他怎会看得起?就算父皇真的要塞个女子给他,他也有办法摆脱。 众人无奈,只好将手中的兔子尽数扔掉,倒是便宜了随后赶来的白毛狼。它绿色眼眸深深望着晋王爷离去的背影,似乎有着不舍。随后,才叼走几只兔子,身体一纵,消失在浓密的林子中。 林子外,四十岁的皇上,此刻正翘首盼着晋王爷等人的踪影。他左边站着右亲王、璃亲王、六皇子,他们身后是各自的猎物。同样都是兔子。璃亲王也只猎到兔子和几只野鸡。六皇子年幼,如今只有十二岁,他只猎到了十多只兔子。 皇上右边站着五皇子、颜如风以及蒙将军的大儿子蒙昊天,他们的猎物除了年纪只有十三岁的五皇子最少,其余的都比较多。 庞大的队伍,都静静地等待着晋王爷的归来。他们也都知道了晋王爷射中女孩的事儿,但,即便如此,约定时间到了,也该回来了。 右亲王与璃亲王相视一眼,眼里都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骄傲的晋王爷也有失手的时候呢! 终于,晋王爷一对人马出现在视野中。皇上大喜,还没等他们靠近,就笑呵呵地说道:“这回总该认输了吧?为父已经为你觅得良人,今日回宫,就安排你们见面,若是喜欢,就把婚事定下!” 晋王爷神色平静,深邃的眼眸看不到一点儿情绪涟漪。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了解,朕从来不会强加于人,对方若是看不上你,朕也没办法了。不过,朕的儿子,谁会看不上?”语气中,已经满是骄傲。 众人闻言只是微笑,颜如风笑得更是灿烂,等到众人返程之际,他找上晋王爷。 “我们的约定可还算数?” 晋王爷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的路。 颜如风笑得更为灿烂,晋王爷不发话,那就是同意了。他,终于可以摆脱妹妹的死缠烂打了!回头看晋王爷的猎物,如果他没有迟到的话,估计今天是赢不了的。但,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想着,就忍不住贼笑起来。 晋王爷眉宇轻蹙,不悦的气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京都女子为他痴狂,到底是因为他有着绝世容颜,还是因为他是王爷身份?而这其中,有几个是真心想了解他,爱他?而不是介于他的外表和身份? 许多时候,晋王爷恨透了自己这张酷似母妃的脸,小时候被兄弟嘲笑,说他不像男人。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他比别人多用一倍的时间习武,多一倍的时间学习,十五岁带兵打仗,获得空前胜利,终于改变了别人看待他的目光。但,为何他依旧觉得寂寞? 不是没有想过找一名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但世间女子,多数想法相同,他不愿委屈自己,更不愿误了别人的佳期。他就是这么一个自负且骄傲的男子,他也有资格如此,因为,他是那般完美,无懈可击的外表,毋庸置疑的能力,造就一代风云传奇人物。 他,是京都五绝之首,没有谁敢与他媲美! 然而,这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悄悄的被人改写了。无懈可击的他,遇到了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十岁女孩,从此,在他平静的生活中,画上了不同的颜色。 第三章:晋王府 晋王府中,忙碌的太医终于有了空闲擦额头上的汗水。 坐在板凳上稍作休息,目光却落到了躺在软榻上的女孩。他行医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求生欲望如此强烈的孩子! 女孩约莫九岁左右,身体消瘦,犹豫长时间没有用膳,已经非常虚弱。但,那一箭刺穿了她的肩膀,半寸的血口,那个孩子能忍受这样的伤?何况,从狩猎场送回来已经耽搁了半个时辰。 老太医再次惊叹,嘱托身边守候的婢女道:“药方在这里,按时服用吧。若是病人醒来,先喂一些清淡的食物。” 婢女点头应下,担忧地看了看软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小声地问:“姑娘何时能醒过来?” “一般人需要三两天,但她情况特殊,最多也就一天便能醒来了。” 婢女不懂这特殊情况属于什么,睁着好奇的眼,看着太医。 “她求生欲望强烈,若不是如此,她是醒不来的。” 婢女似懂非懂,但总得问清楚,一会儿晋王爷宫宴回来后,她才好回话的。 太医不做多留,提着药箱离开房间。晋王爷回来时,已经接近深夜,婢女不敢打搅,他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早朝归来的晋王爷终于想起了这档子事,便来了侧院。婢女小雾坐在石阶上睡着了,跟在身边的李管事正要上前去叫,晋王爷示意不必。大步越过小雾,此时小雾才悠悠转醒,一见到晋王爷连忙跪在地上:“奴婢小雾见过王爷,奴婢……”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换别人来。”李管事急忙使了眼色。 王爷心情似乎还不错!小雾连忙走开,就算王爷心情很好,她还是不敢招惹他的。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但还是警告自己,以后千万不要睡着了。也许,下次王爷的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李管事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味迎面扑来,他正要说话,晋王爷已经走了进来。 软榻上的女孩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但却那么的安然,眉头舒展,嘴角挂着笑,似乎在做着美梦。 晋王爷眉头紧皱,这是受伤人该有的模样吗?他明明记住那一箭刺穿了她的肩膀,而被包扎过的肩膀也证实了他没有看错,但,受了伤的人,昏迷中怎么会带着笑?即便是成年人,就算醒着,也多会紧皱眉头,因为疼痛不会因为睡着了也减轻半分。 李管事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婢女小雾已经将太医的话告诉他了,他当时也十分好奇何谓求生欲望强烈,他想不通,便照着原话告诉晋王爷。 “太医说,此女子求生欲望强烈,说不出一日便会醒来。” 晋王爷轻轻点了头,眉头却没有松开。求生欲望强烈是吗?忽地,他弯下腰,伸手摸向女孩的腿,接着是手臂,还有平坦的胸脯。不知为何,心竟然莫名其妙地放松了。 她果真还是孩子! 一个孩子,还是女孩子,她是如何进了猎场?林子里有凶残狡猾的狼,还有猛兽老虎和狮子,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犹记得她出现在他眼前的场景,从天而降,一抹雪衣,奇异的着装……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不觉已经在软榻边坐了一个时辰,到了午膳时间,他才离开。跟随的李管事从未见王爷对旁人会如此关注,惊讶之余,也暗暗揣测是不是该好好服侍这女孩?说不定,她还是王爷的亲戚! 冰冰醒来,已经是隔天的早晨,肩膀上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小雾为她梳洗好后,便去端早餐了。冰冰才有了打量房间布局的时间,入眼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连被子也是奇怪的面料,很光滑。还有身上的衣服,怎么换成了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古代装束?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天了,但前几天她都是在林子里,和白毛狼在一起,不曾见过外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摔下悬崖,虽然后来出现了一个装束怪异的男人,但……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冰冰眉头越皱越紧,一张脸完全纠在一块了。门外有脚步声,她一慌,连忙躺下,闭上眼继续装睡觉。 小雾端着早餐,眉头同样皱在一起。太医明明说她很快就会醒来的,可是都已经一天半了,她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如果你再不吃东西,会饿坏的!”小雾担忧而心急地自言自语。 闭上眼的冰冰睁开一条缝,瞬间又连忙闭上。她抑制着心中的迷惑,可是,怎么会?怎么会这个人也穿着古代服饰? 来不及多想,一股香甜滑进嘴里。几天没有吃饭的冰冰,此刻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要食物送到嘴边,她都如数吞下去。 婢女小雾诧异地看着她的嘴,居然在动哎!她是不是已经醒了? “姑娘,姑娘,你是不是醒了?你睁开眼睛吧?” 冰冰不敢轻举妄动,对小雾的催促选择无视。她只是张着嘴,等待米粥入口的美妙感觉。 小雾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就放弃,叹息着将米粥送到女孩嘴里,然后看着女孩吞咽下去的动作。她觉得好奇,之前她可是怎么也喂不下的! 一碗米粥很快就被解决了,小雾端着空碗说道:“大夫说,你一次不能吃太多。” 冰冰在心里哭叫:她又疼又饿,还不给吃饱,真是没天理!但,继承了她老爸沉着冷静的脾性,所以,她并没有声张,而是等待着小雾走了,自己好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从窗户望出去,看到的是花园,花园傍边是古色古香的建筑。有一道长长的走廊,几名手持长矛的侍卫在巡逻,还有和小雾穿同样衣服的女孩经过。突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两个出现在林子中骑马的大明星。 他真的好像大明星啊!那身上的气质怕是许多演员都学不会的?好像,他天生就是如此,不需要任何伪装。 他真的好美啊!那张脸比加工过的明星完美多了,穿着便服,浑身却散发王者风范。 他,他朝这边走来了?! 冰冰立刻跑回床上躺好,闭上眼,开门声传来。 小雾谦卑地站在晋王爷身侧,如实禀报:“姑娘刚刚喝了一碗粥,但,她没有醒来。” 清淡无比地“嗯”了一声,晋王爷走到床边。负手而立,静静盯着软榻上的人儿,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漠然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女孩脸色好了一些,有了一丝红晕。小脸上,小巧可爱的鼻翼轻轻扇动,如樱桃般的唇瓣,也一张一合地呼吸着。 冰冰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她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刚刚小雾对他的称呼。王爷?王爷?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称呼,她居然听到了,而且这里并不像在拍戏。还有他的不容忽视的目光,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但,王爷?王爷……这叫一个十岁的女孩,如何来面对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她的小脑袋瓜早就乱作一团。 “若是下午依旧没有醒来,去请太医。” “是。” 耳边安静,所有人都走了,冰冰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吃惊的表情全都呈现出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子边,看着众人对那人行礼,看着众人谦卑的模样……一切,她都无法解释,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四章:局势所迫 一天一夜,冰冰终于慢慢地镇定下来。她知道自己落崖是真,没有死也是真的。然而,这已经不是她原来生活的世界了,她喜欢看电视,电视里也演过这样的桥段,现代人在现代死了,但却在另一个空间活了过来。 她,是不是也遇上了这样的奇事? 不用怀疑,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在这里活下去。她才十岁,是勤奋好学的乖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所以,她必须活下去。这样,爱她的爸爸妈妈才不会那么伤心绝望。 但,到底该如何在这里活下去?十岁的冰冰非常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终于,她想到了一个非常好办法!尽管这个办法,在几年后会让她后悔,可是,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呢? 王爷看上去也不小了,而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实际年龄十岁,看上去却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所以。我们的小冰冰决定,死皮赖脸认王爷当爸爸。 哦,这里的人应该叫爹吧! 注意拿定,冰冰眉笑颜开,终于不再苦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蛋了。她想着电视里当公主的场景,被很多人围绕着,穿漂亮的衣服,吃饭不用给钱。想着,就觉得无比拉风,竟独自“咯咯”笑起来。 小雾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呆呆地愣住了,不明白这笑声是来自哪里?只觉得可爱无比,悦耳动听。 发现门口有人的冰冰,立刻停止笑声,捂住嘴巴,乖乖地躺回软榻上。不多时,女婢小雾进来,仔细地看了看软榻上的女孩,明明她没有醒啊? 疑惑地偏着脑袋想,冰冰睁开一只眼悄悄地看了一眼她,她的表情太好玩了,冰冰忍得肚子都有些疼。 “要不,还是先告诉王爷吧。”小雾独自嘀咕着,转身走了出去。 她声音不大,冰冰却听得非常清楚。她知道一会儿那个长得很妖孽的王爷就要过来,可是,她好紧张啊。那个妖孽王爷,看上去好像不好相处哎! 捂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冰冰抿了抿水嫩的嘴唇,好半晌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觉得自己在撒谎,爸爸说撒谎的人鼻子会长得很长,她虽然知道这是骗她的故事,但真到了要撒谎的时候,她还是会担心自己的鼻子长的很长,很难看! 脚步声,开门声,一一传入冰冰耳膜中,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就算以后鼻子长得很长,很难看,总比饿死强! 晋王爷在软榻前止步,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犀利深邃的眸子,匆匆从女孩身上扫过。心里却也疑虑重重。太医的诊断他不会怀疑,明明该清醒的女孩,却迟迟没有醒来,这一点他很怀疑。这个孩子,看上去天真无害,到底是不是看上去的样子,就不得而知了。但,来路不明的人留在王府总归不妥,如今,只等着女孩醒来,能快些送走。 若不是确定对方真的只是孩子,他晋王爷怎会如此有耐心,三番两次来看她。 白净如婴儿般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小雾被惊呆了,张着嘴,看着女孩缓缓睁开的双眼。 那双眼,如同镶上去的两个黑色宝石,明亮夺目。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晋王爷,又迷茫地看了看小雾,最后目光锁定晋王爷。 抑制住内心的不安,和害怕。冰冰想,她的前戏应该做的足够了,所以,她一把抓住了妖孽王爷的手臂,激动惊喜地叫道:“爹爹,冰冰总算找到您了!爹爹,您不会不要冰冰吧?” 一抹嫌恶涌上黑眸,晋王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臂上多出来的小手,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冰冰愣了愣,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想缩回来。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晋王爷的眼。 而婢女小雾,原本已经很吃惊女孩醒过来了,而且还是一个长得那么灵动可爱的女孩,现在听到女孩称呼王爷为爹爹,她惊讶之余,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王爷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这孩子看上去至少有七岁了,七岁之前,王爷才十三岁。试问一句,十三岁的男孩怎么能让女人生下孩子?! “爹爹?”冰冰努力抑制着内心的不安,眨眨眼,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地说,“娘在另一个世界,这里就只剩下冰冰了。爹爹,如果爹爹也不要冰冰,冰冰就……就……”说着,已经非常伤心地哭起来。 小雾由震惊中缓缓醒过来,女孩可怜的哭声,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在她心上。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已经没有亲人了。 晋王爷却不动声色,淡漠的眼眸静静看着女孩。她的手依旧停留在他手臂上,没有松开的意思,很佩服女孩的勇气,能在他目光下依旧坦然自若。 盯着那只小手的黑眸,已经不如先前的冷光刺骨,他问:“你爹爹在京都?” 冰冰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谎言说的更为真实,“我有爹爹的画像,可是,在林子里被白毛狼给咬碎了,可是,爹爹的模样的都记下啦。” 寒光再现,声音清冷:“你爹爹和本王长得很像?” 冰冰吸吸鼻子,摇摇头说:“不是很像,是一摸一样。” 一模一样?刚刚产生的信任,立刻消散。放眼天下,除了他的母妃,还有谁长的和他相似?母妃是家中独女,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有遗传的可能,但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冰冰还不知道晋王爷心中所想,但他明显冷酷下来的情绪,冰冰感觉到了。她很心慌,知道自己的谎话被揭穿了,可是,可是如果不赖上妖孽王爷,她要怎么生活啊? 古代,对她来说,那是多么陌生的词语,她根本不知道古代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是在现代,她一个人或许还有办法不让自己饿肚子,可是,这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 对前途的迷茫,暂时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冰冰抬起头,布满悲伤、可怜的眸子,盯着晋王爷,鼓起莫大的勇气道:“爹爹,冰冰没有了娘,一个人来到这里,如果不是白毛狼弄野果子给冰冰吃,冰冰早就死了。可是……爹爹,冰冰不能一直吃野果子直到长大啊——爹爹,求求您,您不要赶冰冰走好不好?” 清水洗过的双眸,分外明亮,晋王爷石头般冷硬的心,产生了一点动摇,女孩的模样不像撒谎,只是…… “本王不是你爹爹。” 冰冰微微愣住,又“哇”的一声哭起来:“爹爹不要我了!呜呜……爹爹不要冰冰……” 孩子伤心的哭声,听到的人无不心酸难过。而守在房门外的人,听到哭声,无不侧目。接着,听到女孩的话,他们皆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第五章:认父 女孩的哭声,惹得晋王爷心烦意乱,漠然如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叫女孩停止哭声。 小雾偷偷瞧一眼晋王爷,他脸色黑沉,周身散发出一股凝固空气的凛然之气。担心女孩惹怒了他,小雾鼓起勇气,勉强走到软榻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地说:“姑娘,你别哭了,王爷真的不是你爹爹,你,你放心,我们,我们会帮你……” “走开啦!”冰冰小手一推,没有防备的小雾差点儿跌倒,但女孩哭得那么伤心,她连责怪的心都没有,只是更加难过而已。 “爹爹不要我……呜呜……爹爹连女儿都不认了!”冰冰越哭越难过,想起自己的遭遇,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没有爸妈疼爱,没有好好吃饭,她能不伤心吗?刚才的哭或许是装出来的,但现在她确实非常伤心。 黑眸闭上,一向冷静自如的晋王爷,发现自己被吵得头脑发昏。固然是可以做到隔岸观火,却发现自己不能完全将女孩忽略掉。他明白,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让女孩停止哭泣。 转身,走到房门外,吩咐李管事找人来劝慰一下孩子。当时,李管事还微微措愣了,晋王爷对这样的小事,从来不过问的,怎么会突然对那孩子上心? 疑惑是有的,领命也必须得执行的。 王大婶的孩子已经十六岁,她猛然见到哭得伤心的冰冰,便喜爱的不得了,再者,这娃子长得实在是水灵。但,孩子哭得那么伤心,似乎每一声都砸在她的心坎上,砸的她难受极了。立刻走过来,用肥胖的双臂抱住孩子,安慰道:“别怕,这里是王府没人敢欺负你了。你看,你的伤都还没有好呢?” 冰冰眨巴着泪水朦胧的眼睛,看着王大婶和蔼的脸道:“爹爹不要我了,就算伤好了,爹爹也不会要我了。呜呜……” 王大婶是从厨房赶来,还没弄清情况,便疑惑地看着小雾,小雾立刻说道:“她说王爷是她的爹爹。” 王大婶惊讶地张着嘴,李管事和张有德也同样很吃惊地看着小雾,然后又疑惑万分地盯着冰冰。 众人的神色,再一次让止住哭声的女孩恸哭起来,大喊着:“你们都不相信冰冰的话,你们都不要冰冰了!呜呜……娘不在这个世界,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只有爹爹,可是,爹爹不要我!爹爹不要我!” “姑娘,王爷怎么会是你的爹爹?他,他还没有娶妻呢!” 哦?!冰冰很吃惊,妖孽王爷看上去明明很成熟稳重的嘛,怎么会没有老婆。如果,没有老婆,他怎么会认她当女儿。但是,已经开了头,不能回头了。 冰冰继续哭:“可是,他明明是我的爹爹啊?呜呜……他就是我的爹爹!” 李管事上前说道:“姑娘,您是王爷带回来的不假,但我们王爷真的不曾有孩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本来就是错的嘛,她冰冰就是要错下去。 “我要见我爹爹!我爹爹和王爷长得那么像,你们能找出一个和王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当我的爹爹吗?”冰冰稚声稚气地问。 李管事抓住破绽,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爹爹只是和我们王爷长得很像?” 冰冰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确定我们王爷就是你的爹爹?” 冰冰摇头:“画像上的人就是王爷,王爷就是我爹爹。我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把自己的爹爹认错?” 李管事无话可说了,眉头紧皱,对一个小孩确实不能硬来。何况,这孩子长得,实在是惹人喜爱,想必笑起来的时候,会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但…… 哎!该如何是好啊? 一直没有发言的张有德走向前,细细打量着孩子,三十岁的脸异样严肃,最后,他说:“若是仔细看,与王爷确实有几分相似。” 王大婶瞪了他一眼道:“小心自己的嘴!王爷尚未娶妻,若是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以后王爷的脸往哪里搁?” “王爷不打算娶王妃,有个女儿何尝不好?”严谨内敛的张有德,似乎被女孩了魅住了,他成了第一个赞成冰冰认爹的人。 冰冰很快找到了同一边的人,立刻站到张有德身边。动作太大,弄得肩膀很疼。她咬了咬牙,没有叫出声音。亮晶晶的眼眸对上张有德,认真地说:“叔叔,我没有说谎,他就是我爹爹。” 冰冰以前是从来不会说谎的孩子,但是现在,她没有选择。 张有德摸摸她的小脑袋,动容地说道:“叔叔相信你没有说谎,或许这世间当真有个和王爷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存在。” 冰冰茫然不解地看着他,重复:“他就是我爹爹。” 一个时辰后,劝慰的三人陆续走出来。 李管事说:“孩子还小,又没有亲人,若是流落在外,不知会受什么样的苦。” 王大婶说:“孩子很可爱,可惜,这么可爱的孩子,却没有人要。” 张有德谨慎地说:“王爷,依属下来看,孩子确实长得有几分相似。或许,这就是读书人所说的缘分吧。” 晋王爷静默地看着三人背影,有种众叛亲离的悲凉感袭来。七月的风,依旧带着夏天的潮热,晋王爷竟觉得有几分阴冷。他扭头,问身边的夜霄:“你怎么看?” 与晋王爷同样有着冷酷血性的夜霄,遥望着女孩紧闭的房门,一字一顿地说:“若是她没有目的,王府并不会被一个孩子吃垮!” 晋王爷大怒,却只是压着火气。他是走了什么霉运,一场本该赢的狩猎,因为这个孩子而输掉,然后父皇非要塞个女人给他!如今,这个孩子一口咬定是他的女儿,让他百口莫辩。他晋王爷从来没有碰过女人,怎么会有孩子?! 夜霄察觉到晋王爷抑制的怒火,淡淡说道:“毕竟,你令她受伤昏迷三天,若是就这样赶出王府,你就不怕这件事沦为京都话柄?” 晋王爷冷笑,认了这个女儿,只会令话柄笑资更加猖獗。 夜霄浑身一颤,侧首看着晋王爷,他有些担心,女孩留在这里并非好事!晋王爷从来不称自己为君子,但也并非小人。倘若,把他逼急了,他就变成地狱里的魔鬼。 三年前的那段过往,到如今夜霄依然记忆犹新,他亲眼看着晋王爷挥剑砍下孩子的头颅。虽然,那些孩子被妖术控制,成为某些人的杀人利器,但,砍下孩子的头颅,那该是如何的冷心肠? 那个孩子……夜霄冷峻的神色中,呈现出担忧,目光飘向孩子的房间。 闹得累了的冰冰,此刻已经进入梦乡,却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她皱了皱眉头,继续睡觉。 第六章:王府禁区 所有人都知道,在狩猎场上从无败绩的晋王爷输了!因为一个从天而降的孩子,本该射中猎物的箭,穿透了孩子的肩膀! 有人惋惜,大夏国的晋王爷怎么能输?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 而大多数侧非常庆幸,大夏国完美至高的晋王爷如今是单身,他输了,就意味着他即将迎娶王妃。有待嫁女儿的人,自然乐得合不上嘴。皇上发话,为晋王爷选妃,须得晋王爷本人,以及被选中的女子同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人都有机会!所有人都盼望着,晋王爷看不上别家的女儿,唯独能看上自家的。 京都迎来了空前绝后的盛况景象,据说,那些从各地赶来的小姐家眷,几乎将几道城门堵得水泄不通。京都街道,众人摩肩接踵,寸步难行,比十年一次的秀女大选更为热闹。放眼望去,姹紫嫣红,十人中有八位美女。这让京都贵族老爷少年,无比惊叹,想着这一次再纳几房小妾,抑或没娶妻的,能觅得良人伴侣。 就连当今皇上,也甚是羡煞,在朝堂上毫无顾忌地说道:“天下佳丽,皆为晋王爷沉醉。” 这些事,冰冰当然不知道。她还在养伤,已经整整一个星期,虽然肩膀没有以前那么疼了,但她却一点儿力气也不敢使。那个妖孽王爷,她也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是,从那天之后,身边的人对她很好。 照顾她的姐姐也由小雾一人变成六人,冰冰很不习惯什么都让别人做,特别是穿衣服,她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穿衣了。可是,这里的衣服都好复杂,要穿几层,袖子很宽,虽然很好看,也不觉得热,但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这些,冰冰不敢说出来,这个世界太奇怪,她还没弄清楚呢! 趴在窗台上,右手托着下巴,冰冰怏怏不快地看着院子里夏花绽放,彩蝶起舞的景色。很美,但是,如果妖孽王爷往这里一站,这些原本美丽的东西,就不美了。 哎!都这么久没看到他了,不知道他都做什么去了?难道,他也需要上班?可是,爸爸和妈妈工作的时候都有双休的,难道他没有? 小雾已经和冰冰熟悉了,她端着莲子汤走进来,笑着说:“三天后,王爷就要选王妃了。”她很向往王府外的盛况,却没有机会亲眼观看。 冰冰垂头丧气,怏怏问道:“王妃是什么?” “就是这王府以后的女主人。”小雾放下托盘,端着碗走到冰冰身边,“这是王大婶特意做的,你快趁热喝了吧。” 冰冰摇头:“我现在不想吃东西,我想看看外面的样子。”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每天闷在屋子里,伤好的更慢呢!何况,我受伤的地方是肩膀,又不是腿,能走路的。” 小雾微微笑道:“就算要出去,汤也要喝啊,这是王大婶的心意,你可别辜负了。她每天都跑来问你呢!” 王大婶对她好,她是知道。想了想,端起碗,咕噜咕噜全喝下去。冰冰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笑成弯月:“现在,小雾姐姐能带我出去了吧?” 小雾嗔道:“小姐,你是主子,小雾是女婢,你不能叫小雾姐姐。” “可你明明就比我大嘛!”冰冰翘着嘴,妈妈从小就教她要懂礼貌。 “宰相王大人比皇上还年长呢,他都要向皇上下跪。” “我又不是皇上。”冰冰在电视里看到过那种场景,一个穿着黄袍的男子接受众人跪拜,可,那些都是戏里演的!她来到这里,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不同,可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矩和法则。 是该出去看看了,要不,她永远弄不清这个世界!冰冰拿定主意,拉着小雾的手撒娇:“小雾姐姐,你带我出去看看吧。” 小雾很为难,晋王府,岂是说出去就能出去的?何况,她只是婢女,没有令牌根本走不出去,而那令牌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冰冰是胆大的女孩,她看出小雾的难处,小脑袋灵光一闪:“我们可以偷偷地溜出去。”以前在家的时候,爸妈不许她出去玩,她都是偷偷溜出去的,不过,她可从来没惹事,功课也很好。因此,爸妈并不会责罚她。 小雾一听冰冰的建议,立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摇头摆手道:“不行的,被李管事知道了,我就没命了!” 这么严重?冰冰才不相信呢!她们只是出去玩玩,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怎么会和性命扯上关系? 昨天,小雾带她去花圆散步,走到一座废弃的院子门口,小雾竟然不让她进去。而站在那个院子门口的冰冰,就能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她知道,那个院子一定挨着马路,只是,不知道那院子的墙高不高。 冰冰想着,就起身往外走,小雾急急忙忙跟来,问道:“冰冰小姐,你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啊,不能去外面,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听冰冰如此说,小雾才放心,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随即追上冰冰。 王府很大,布局复杂,但有条理分明。冰冰想起看过的《红楼梦》,那大观园里什么都有,竟和王府很相似。那些电视里演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居然能亲眼看到!冰冰很惊讶,凭借着记忆,她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了那座废弃的院子门口,正准备推门,一双手立刻抓住她。 “冰冰小姐,你做什么?”小雾眉头紧皱,这里是晋王府的禁区,凡是没有得到允许就闯进去的,晋王爷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里没人,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冰冰一边掰小雾的手,一边说道。 “没有人也不能进去的,以前……” 以前也有个婢女,只是不小心闯了进去,结果差点儿被打死。所以,就算这里没有侍卫把守,府里也没有人敢进去。这事,小雾不敢告诉冰冰,冰冰还是孩子,会吓着她的。 “以前怎么了?”小雾话没说完,却勾起了冰冰的兴趣。这个星期过得太无聊了,连说故事的人都没有,那些书上的字,她有一大半都不认识。 迎上她兴趣盎然的目光,小雾哂道:“没什么的,反正这里不能进去就是了。” 可是,只听见“吱呀”一声,残破不堪的木门已经被一双小手给推开了。冰冰朝里面瞅瞅,不同于外面的光鲜,里面可以说是凄凉无比。 那斑驳脱落的油漆,木质围栏也多有断裂,一排房间的门都半开着,门和窗户上都结了蜘蛛网,看不清屋里和东西,只觉得黑乎乎有些阴冷。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有缺胳膊少腿的桌子椅子散落各处。 再看看围墙,果然不高呢!她远远测量着高度,如果她脚下垫一张桌子,肩膀没有受伤,就一定能翻出去! “冰冰小姐,我们快走吧,这里很诡异!”小雾怕兮兮地靠拢冰冰,虽然是白天,但这里的场景着实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冰冰朝她笑了笑,问道:“你害怕?” 虽然点头会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嘲笑,但小雾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不安和恐惧。 冰冰又笑道:“所以,就算我们从这里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对不对?因为,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又是两个女孩子,怎么敢到这里来呢?” 小雾大惊:“冰冰小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你看,那围墙不高呢!我矮了一点,需要一张桌子,可是小雾姐姐你比我高,只要一张椅子就能爬上去。”冰冰兴致勃勃地策划着,全然没有看到小雾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现在,我们只要想个办法把九姐姐他们支开,让她们认为我们在房间里,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出去,然后再偷偷溜进来!” “冰冰……小姐……你,你真的要这么做?” 冰冰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七章:我要出门 回到房间里,小雾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冰冰胆子太大了,脾气也太固执了,明明已经告诫她那院子去不得,她居然还想着要从那里出府!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王爷?如果王爷知道她闯进禁区,会怎么处理她?像以前那个婢女那样,被打了之后赶出府吗?她家里没有亲人,当真被赶出去了,她能去哪里? 小雾想着,竟哭了起来。 冰冰好奇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哭了?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小雾摇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晋王爷虽然没有当众承认冰冰和他的关系,但是,井然把她当主子一样对待了。她是指派给冰冰的婢女,以后就是冰冰小姐的人了,违逆冰冰小姐,就是对主子不敬。同样也会被责罚,她到底该怎么办? 冰冰伸出小手替小雾擦泪,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啊,比我还大,被别人看到了,会笑话你的。” 小雾抽泣着哀求道:“冰冰小姐,我们不要出去好不好?外面并不是很安全,这段时间人很多,我怕弄丢了你,就无法向王爷交待了!” 这个冰冰一点儿也不担心:“找不着回家的路,我们可以找人问啊。” “可是……” “没什么的,如果王爷问起来,我一个人承担!”冰冰颇为豪气地说道。 小雾还是很担心,可是,看冰冰小姐的模样,估计也是阻止不了的了,只希望不要被王爷发现才好。其实,外面的盛况,小雾也向往的紧,但她没有冰冰一样的勇气。 这厢在秘密策划着出府的事,那厢,王爷策划着如何才能每天呆在府中不出门。 颜如风倚在门口,脸上永远挂着适宜的微笑。他怡然自得的模样,瞧在晋王爷眼里,着实不爽。 “风景很美么?”火药味十足的问话。 风轻云淡的回答:“还不错。” “看久了就不觉得腻?!” “这,你就有所不知,所谓心境不同,看到的事物也不同。这次大选,惊动天下女子,实为养眼啊!想必,这一次,总该将我们的晋王爷嫁出去。” 明明是笑语,入了晋王爷的耳朵,就完全变了味儿。 “幸灾乐祸直接说出来有何不可?”已经是将语气压低到极限了,晋王爷是少有情绪的人,但凡遇到婚姻一事,就难以控制自己了。他握紧双拳,这一次父皇是铁了心的,否则怎么会通报天下? 成千上万的女子朝京都涌来,阅尽天下美,难道还有不入眼的?那么,问题就不是出现在女子身上,而是因为他!他晋王爷,难道天生喜欢的就不是女人?!这是可怕的言论,他贵为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除了皇位,什么都可以给他,他不能因为自己,而损了皇家的威严。 “老实说,我们虽然打小就认识,你的一切我都心知肚明,唯独这件事,我甚是好奇。”颜如风偏过头,担忧地看着晋王爷,“你到底是为何讨厌女子?为何不愿娶妻?” 为什么?若是他没有绝代风华的容貌,没有王爷这样显赫的身份,他只是一名普通人,这世间会有多少女子看得上他?再一次,因为这样的考虑,而让晋王爷心情落至谷底。 “这世间总有另类女子,你为何会认为天下女子都是如此?”颜如风说着,脑海中便出现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清秀女子。那是他十七岁时的际遇,那个女孩,她不算绝顶漂亮,但,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迷惑男子的气息,她直白地拒绝了他的表白。不在于他的身份,也不在意他的容貌,只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尽管,那个人只是同她一样贫穷。 院子里,夏花被风吹得凋零。颜如风扭头瞅着晋王爷,眼神柔和,“用心找找,总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 晋王爷抬头,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不屑,嗤道:“何不说你那妹妹就是另类?” “诶?你当真也看出了小妹的与众不同?” 晋王爷懒得理会他,起身从书案里走出来,颜如风见他走了不叫自己,忙喊道:“你去哪儿?可别忘了,你这王府外已经守着不少人,就等着你出去呢!” 晋王爷脚下丝毫没有停留的迹象,他要去哪儿?他就是要摆脱聒噪的颜如风,他的婚姻大事,不容他人操心! 颜如风只是柔弱书生,脚下的功力自然不及晋王爷,他一路追过来,竟然走到晋王府的禁区!世人皆有好奇这个毛病,饱读诗书的颜如风也不例外。 长身玉立,在门口站了半晌,垫垫脚还是看不到里面。凝神静听,却能听到有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的脚步声!颜如风听晋王爷说过,院子里并没有人居住,可是,怎么会有脚步声? 额头冒出冷汗,颜如风告诉自己,鬼神之说不可信,何况这还是大白天,虽然没有太阳。接着,低不可闻地说话声传来: “小雾姐姐,你先上去……” 颜如风愣住,小雾?那不是晋王府的婢女吗?莫非这里面真的住着人?颜如风略略想了想,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破旧的门,从门缝往里面瞧,正好看到小雾坐在墙头,双手被一双小手抓住。那双小手的主人,穿着简单的服饰,袖子挽起,露出一节莲藕玉臂,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到正面,也不知长什么样。 可是,他们在做什么?翻墙?!突然,颜如风想起狩猎时发生的事了,晋王爷射伤了一位孩子,莫非那孩子就是此刻翻墙的这位?莫怪晋王府下人口风严实,颜如风来了多次也未听说那孩子最后怎么样了,实在是冰冰居住的院子偏僻,而且她出口叫晋王爷爹爹这件事,晋王爷没有表态,众人也不敢乱说。 颜如风傻眼了,就这么看着小雾和那孩子翻墙跳下去,最后消失。几名侍卫走来,见颜如风站在禁区门口,门掀开了一条缝。那领头的认识颜公子,但晋王府的规矩却是不能破的,他走向前,好心提醒颜如风:“颜公子留步,这地方进去不得。” 颜如风一见众人,张张嘴想说他看到的情况,但又怕因此而害了婢女小雾和那孩子,只好笑道:“在下无意中走到此处,多谢提醒,在下这就离开。” 说着就转身,那领头的见他神色怪异,连忙叫住他:“颜公子和曾瞧见婢女小雾和一个女孩?” 是找他们的?那就更不能说了,颜如风摇头道:“不曾瞧见。”而后,又露出讶然之色问道,“王府何时多了个孩子?” “是上次王爷射伤的孩子,王爷暂时将她留在的府里。” “哦?是这样啊。你们这是去找她么?” “是,刚刚王爷发现她不在房间,便命我等搜查。既然颜公子没有瞧见,那么,请颜公子离开这里吧。” 颜如风笑着点头,走了几步回头见众人并未进院子搜查,才略微放了心。可是,那孩子出府做什么?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晋王爷? 第八章:王爷的女儿 成功翻墙而出的冰冰和小雾,此刻却被人拦下了。冰冰甚是奇怪,她还以为翻了墙就是街道,没想到还是在王府中,只是,墙的外面是王府外院。 小雾紧张的脸色发白,她知道这次完蛋了,因为李管事已经朝这边走来,她只好低着头。 冰冰见到李管事,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去,扯着他的手臂说:“叔叔,这些人说我是小偷呢!你告诉他们,我到底是谁!” 那几位拦下她们的侍卫,闻言看向李管事,眼里皆是不解。外院的人负责王府安全,大多都是侍卫,对内院发生的事一点儿也不知情,就连王爷射伤孩子这件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李管事只要对上冰冰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就软绵绵的,他爱怜地抚摸着冰冰的脑袋,和蔼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冰见李管事没有责罚她的意思,便老实地指了指围墙,天真地道:“翻墙出来的。” 一瞧冰冰指的地方,李管事脸色大变,“你真的是从那边出来的?” “我也不想啊,可是小雾姐姐说我不能出门,我又很想看看外面的样子,所以……” 李管事连忙打断冰冰的话,严肃地说:“你怎么能撒谎?明明是我带你出来的,叫你站在原地不要乱跑,你怎么说自己是翻墙出来的?” 冰冰一愣,随即明白了李管事的意思,朝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后特威风地朝那些拦住她,不准她离开的侍卫叫道:“现在告诉你们吧,王爷就是我爹爹!看你们还敢不敢拦住我!” 众人一听,更为惊讶,纷纷将求解的目光对上李管事,李管事暗自叹息一声,拉着冰冰就走,不敢与他们多说。不过,冰冰对他的表现很不满,仰起头问道:“李叔叔,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说的是真话?那样,我以后就可以出门了。” “没有王爷的命令,你不能出门,这小雾没告诉你吗?”李管事颇为严肃地说,拉着冰冰怪一道弯,已经到了进入内院的门口。 冰冰一瞧里面的景物,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亏她还以为李管事会带她出去呢,没想到是要把她带回去。此刻,被关了七天的冰冰,一心只想着出门看看,根本考虑不到其他。毕竟是十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怪事后,还能不大惊小怪已经很不错了,但孩子好玩的天性却没有变。 “李叔叔,你看那不是王爷吗?”冰冰小手一指,趁李管事不注意,立刻挣开他的手,拔腿就跑,还不忘拉着小雾一起跑。 巡逻的侍卫还没有到这边来,何况她们跑的方向也不是出府的方向,李管事只看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对赶来的侍卫说:“冰冰小姐在外院,若是碰见了,记得带回内院。” 内院侍卫都已经认识了冰冰,也没有多问,只点头。 话说冰冰,她哪里有那么愚笨,只是拉着小雾躲到了草丛里。她原本就很小,小雾也不高,还很瘦。路过的侍卫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等侍卫走了,他们便抓住空荡,摇摇摆摆走到王府大门口。 王府门口很吵,远远的就能听见。冰冰一边走,一边好奇地观望。小雾还没缓过神,只任由冰冰拉着走。他们并不知,此刻王府内院同样乱作一团,晋王爷发现女孩不见,连忙命人寻找,结果根本没有找着。 他沉郁着一张脸,眉头紧锁,眼眸里有着火光。 颜如风想说,可是,见王爷如此也不敢说。 “她果然是有目的的!”一拳落在书案上,晋王爷紧紧抿着嘴唇。 颜如风一愣,问道:“什么目的?” “她能混进皇上狩猎场,你说,她怎么会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颜如风本来还犹豫,如今见王爷这样,只好说了:“我在王府禁区看到一个孩子翻墙出去了。” “你,你说什么?!”晋王爷冷峻的脸,此刻看上去只令人毛骨悚然。 “王爷,可能她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你想想,孩子本来就贪玩,你把她关在屋子里,她不翻墙才怪呢!”颜如风娓娓说道。 此时,第三批寻找的人回来禀报,并未发现女孩。李管事一听这件事,便连忙跑来书房,对王爷说:“孩子贪玩,去了外院。” 一个时辰,就因为这个孩子贪玩,而闹得差点儿把王府搜查个遍!晋王爷感觉自己胸口的火已经无法抑制,他是沉着冷静的人,面对千军万马不会皱眉,只是,这段时间,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确,七天时间,并没有消除他的怀疑。那皇家狩猎场,岂是一般人进去的了的? 这件事并非就这么结束,李管事刚刚走,外院的人来报,说什么有人在王府门口自称是王爷的女儿! 晋王爷一听就知道是谁在哪里了,不过颜如风却是不知道这件事,乍一听晋王爷有个女儿,他不觉笑起来。“还真以为王爷您天生不喜欢女子,却不知孩子都有了呢!” 晋王爷黑着一张脸出去,颜如风瘪瘪嘴,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也跟着去凑热闹。 小雾扯着冰冰的衣角,怯生生地低声说道:“冰冰小姐,我们回去吧,一会儿王爷就来了。” 回去?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了,如果不是这些人拦着她,她都出去了呢!冰冰不理小雾,趾高气昂地看着那个拦住她的大个子,嚣张地叫道:“王爷就是我爹爹,你凭什么拦住我?”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公主可以对很多人大呼小叫。不过,这么叫的时候,冰冰还是很心虚的,她是不是妖孽王爷的女儿,她心里最清楚。哎!她终于明白,说谎是多么的不好,可是,不说谎,说不定她就得饿死。两者之间,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守在王府门外的人,先前乍听到小女孩的话,都惊讶不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晋王爷如此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他们都是从外地赶来的那些小姐的家眷,守在王府门口,只是为了一睹晋王爷风采,回去后好说给自己小姐听。没想到,王爷没见着,反而见到一个自称是王爷女儿的人。 此刻,见王府侍卫都不认识这孩子,便认定了孩子在撒谎,还有人劝道:“小娃娃,爹爹可不能乱认啊?” 冰冰瞪一眼那说话的人,道:“我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我已经十岁了,我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爹爹?” 那人脸色一青,不再说话,但,所有人却都低低地议论起来,看冰冰的眼神也甚是鄙夷。冰冰明白自己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个坏孩子形象了,可是,她也不想这样。谁让她遇见的第一个人是王爷?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彷徨,没有人能理解她看着天空时,那种与世隔绝的孤单。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自己热乎乎的身体,变得冷冰冰,她不想死!她只是不想死而已! 冰冰紧紧抿着嘴唇,硬是没让自己哭出来。 第九章:昭告天下 此刻,晋王爷等人赶到门口,他一张脸很臭,冰冰还是表现的像看到救星一样,跑过去抱住晋王爷的腿,激动地说:“爹爹,可算见着你了!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您的女儿?” 颜如风见女孩生的乖巧可爱,特别是一双眼睛,清澈的像一弯清泉,顿时就心生好感,朝冰冰微微笑道:“你就是被王爷射伤的孩子?可你怎么会是王爷的女儿呢?” 冰冰扭头看了颜如风一眼,觉得他不是坏人,便冲他甜甜一笑道:“他就是我爹爹啊!我都十岁了,怎么会把自己的爹爹弄错?何况……”说着,眼睛一眨,已经泛着泪花,“娘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了,如果爹爹也不要我,我……” 颜如风见孩子哭了,想着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将目光锁定晋王爷。说起来倒也奇怪,这孩子抱着晋王爷的腿,还把鼻涕口水擦到他衣服上,怎么不见他生气? 晋王爷脸色很难看,但依旧让这些守在王府门口多日的人惊艳不已,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精致容貌的人!那风华绝代四字,本有些浮夸之意,用到他身上却绝无浮夸,只有不及。 “冰冰小姐,您别哭了,王爷他……”李管事见不得冰冰落泪,连忙走过来安慰。 冰冰吸吸鼻子,仰头瞅着王爷道:“爹爹不要我,我怎么会不伤心?” 李管事心急嘴快,忙说道:“王爷何时说了不要你的?” “既然我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认识我?还拦着我不准我出门!”冰冰很委屈地告状。 这个?李管事可不敢乱说了,王爷没有赶冰冰走,但也没有承认她是他的女儿啊。他也知道,没有娶妻纳妾就冒出个孩子,会破坏王爷的名声,可是,照如今的情况来看,王爷不承认反而显得无情。 一直沉默的晋王爷,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暗潮汹涌。他想,承认这个孩子倒也没什么不好,没有娶妻就有孩子,传出去天下会怎么看?若是因此而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正和他意。 “为什么跑到门口来?”晋王爷蹲下身,看着冰冰,眼眸里竟然流露出温情! 冷酷的晋王爷诶!从来不会笑的晋王爷,他,他居然笑了! 颜如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次确定自己所看到的是真实的,而不是幻觉。李管事这些常年服侍王爷的人,更是惊讶的张大嘴,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我想出门啊,爹爹,外面是什么样子?我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我可不可以出去看看?”冰冰猛然见妖孽王爷笑了,也愣了愣,不过,她毕竟是孩子。也不明白,妖孽王爷只是笑了笑,虽然非常迷人,但这些人也不至于傻成这样啊! 晋王爷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很柔软很很舒服的触感,他舍不得挪开,“冰冰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冰冰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她觉得,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果说知道的话,王爷就不会带她出去了。 “你娘没带你来过?” “我娘在另一个世界,她怎么能带我来?” 晋王爷轻蹙眉宇,“你是如何来到京都的?” 原来这里叫京都啊!冰冰知道了,不过,怎么来的?这个要说实话吗?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吧?小脑袋想了想,大声道:“爹爹可真笨啊,我当然是找来的啊!这里是国家的首都,问谁谁不知?爹爹,你带不带我出去啊?” 眉头微微皱起,有点儿不高兴。 “当然会带你出去,不过,以后可别这样,不能一个人出门。” “可是,我有叫上小雾姐姐的,而且是李管事带我来到外院的。” 李管事和小雾立刻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看王爷。 这边,终于回过神的颜如风,大惊小怪地叫道:“王爷,她当真是你的女儿吗?” 晋王爷头也不抬,淡淡反问:“女儿是能乱认的?”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瞧瞧,这说话都一个调调。 “但,她说她十岁了,她怎么会是你的女儿,十年前,你才多大?!”颜如风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要问的问题,不过只有他敢问罢了。 “你那里觉得她有十岁?她不过六岁而已。”晋王爷很平静,很肯定地说。 冰冰正要反驳,晋王爷却不然她开口说话,抱起她低声说道:“要想出去,就闭上嘴!” 冰冰很乖,立刻紧紧抿住樱桃小唇。两只手很自然地圈着晋王爷的脖子,喜滋滋地朝众人微笑打招呼。她想,她是终于成功了,这个妖孽王爷终于认了她这个冒牌女儿。 李管事等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也不知王爷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爷有女儿这件事,不到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拥挤的街道,晋王爷就这样抱着冰冰招摇过市,大有昭告天下的意思。那一天,凡是见着晋王爷的人,无不说他风华绝代。可是,年纪轻轻的晋王爷,怀里居然抱着个女孩。那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灵动可爱,一打听,竟然说是晋王爷的女儿! 晋王爷诶!他连王妃都没有,一个妾室也没有,怎么会突然多个女儿?!不过,大家很快又理解了晋王爷一直不肯娶妻纳妾的原因,原来他心中早就有人了。有人惋惜,自家女儿再美也是没有的了。 不过,很快又有人传出,那女孩的娘已经死了! 冰冰很认真地纠正他们:“我娘没死,她在另一个世界,她看不到我会伤心,但绝对不会死的!” 众人听了,也只当她是因为舍不得娘,才这么说的。冰冰还想解释,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如果她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妖孽王爷不就不会认她当女儿了吗?说不定,还当她是疯子呢! 至于王爷为什么突然改主意要认她这个假女儿,冰冰没有多想。她只是十岁的孩子,她能考虑到的不多,如今捡了个便宜爹爹,她都乐得不得了了。妖孽爹爹抱着她逛街,她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再一次确定了自己果真不在原来那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妖孽王爷是她唯一的亲人。 第十章:王爷的女儿 “听说没,晋王爷竟然有个女儿?” “这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昨天晋王爷还抱着女儿从长乐街经过呢!” “就是就是,俺昨个儿还瞧见了那孩子,长的可真是水灵,听说六岁了,我瞧着怎么也有个八岁……” 一大早,街坊邻居便相互讨论着这件大事。那满城赶来的女子,也都是疑惑万重,怎奈派出去的家眷,皆是如此回答。 晋王爷有女儿,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就算女儿的娘不在了,可是,她们还是嫉妒啊!晋王爷到二十岁才肯娶妻,原来是等着那女人出现,结果那女儿死了,只留下个女儿!如果,她们都比不过那孩子的娘,晋王爷是铁定看不上的! 不过,退一步倒也没什么,晋王爷是何等身份的人,就算去当他的妾室,也有大批女子举双手赞成。 她们是如此打算的,而朝堂上的晋王爷却是如此说:“冰冰的母亲才去世,儿臣在这个时候迎娶王妃,只怕会伤了冰冰的心。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已经没了娘。” 大臣们昨天就听说了这件事,原本以为是谣言,现在听晋王爷自己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不过…… “那孩子当真是你的女儿?”连皇上也甚是怀疑,晋王爷从来不碰女人,怎么会有孩子?莫非,他不碰女人都是因为那孩子的娘?可是,这几年从未听他提起过啊?! 晋王爷略微垂着头,眼底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是。” 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不说谎话,见他如此也就不再怀疑了。但,这前来京都待选的女子可怎么办?就算那孩子的娘不在了,也不能因此耽搁晋王爷的婚姻大事! “选妃一事照常进行吧,大不了明年再迎娶!”皇上觉得这是不错的法子。 晋王爷也没有反对,反正皇上这次是非要塞个女人给他,缓到一年后。晋王爷嘴角上扬,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包括这一件。 而在王府的冰冰,如今已经搬到了另一所院子里居住了。这座院子,比原来的院子要大上好几倍,光是她的卧室就比以前的家的总面积大一倍。卧室分为外间和里间,用垂地的水晶帘子隔开。 窗帘是粉色和浅蓝色相间的江南纺纱染织而成,被子的颜色也是非常好看的桃红色,所有的一切都和冰冰以前梦想中的卧室一样,如果有电视,还有电脑,有储存食物的冰箱,那就更完美了。不过,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世界居然连电灯都没有! 参观完卧室,冰冰便跟着小雾去看书房。很宽敞也很明亮,檀香木书架,放着很多书籍。文案上摆着一把古琴,旁边一只花瓶,几支散发幽香的兰花。没有冰冰想看的故事书,也没有她现在学习的那些课本,唯有一本《三字经》是她看过的。 接着,便是偌大的院子了。假山花园,曲桥流水,白玉石铺地,踩在上面,连一点灰尘也没有。杨柳飘飘,清澈的池水泛起涟漪,水中的红色鲤鱼被惊扰而四处窜逃。走在其中,让冰冰想起了曾经去的苏州园林。 好吧,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观察完毕,冰冰转身,朝小雾等婢女甜甜地说道:“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吧!” 小雾面露难色:“冰冰小姐,这,这恐怕不行……” 圆圆的眼睛盛满不明白:“为什么不行?爹爹昨天明明说了,只要有人陪着我就可以出去玩的!” 晋王爷说这话的时候,小雾在场,可是,街上人太多了。冰冰小姐如今身份高贵,怎么能随便抛头露面? “冰冰小姐,奴婢们可以陪您在院子里玩啊,要不,我们踢毽子好不好?”有婢女提议。 冰冰摇摇头,她根本不会玩这样的游戏,她会跳皮筋,会丢沙包,会很多网络游戏。 “要不,咱们玩捉迷藏吧?”又有婢女提议。 冰冰沉着一张小脸,很不乐意。 小雾想了想说:“咱们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 天,那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才会玩的游戏,她冰冰已经十岁了,怎么会那么幼稚?!冰冰翻翻白眼,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众位婢女发愁了,小孩子能玩的游戏冰冰小姐都不喜欢,可是又不能出门,怎么办才好啊? 冰冰也猜到了她们不许她出门,想了想,笑道:“就玩捉迷藏吧!我和小雾姐姐先藏起来,你们不许偷看哦!” 婢女见冰冰有兴致,都点了点头,纷纷转身,很老实地捂住眼睛。而冰冰,则牵着小雾的手,轻脚轻手,快速往院子门口跑。 小雾发现不对劲,叫住冰冰问道:“我们往哪里藏?” 冰冰没说话,直拉着小雾走到外院,才笑嘻嘻地说:“我们出去玩啊,反正在玩捉迷藏,她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也很正常。” 小雾脸色刷的一下变白,惊慌地叫道:“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昨天我看到好多没见过的东西,再说了,家里有什么好玩的?现在是暑假,开学了就玩不成了!”冰冰一边说,一边拉着小雾往前走。 小雾不明白暑假是什么意思,正想问清楚,从外面归来的李管事瞧见二人,小雾准备向李管事求助,怎奈冰冰已经先开口了。 “李叔叔,我们在玩捉迷藏,别告诉她们看见我了。”说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李管事原本踌躇不已,此刻见到冰冰,顿时将心中的烦心事忘了。冰冰可爱的动作,更是让他全身都软绵绵的,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 冰冰背着李管事吐吐舌头,拉着小雾直奔大门。门口自然有人守着的,门外却没有人了。昨天,那些守在这里的人已经瞧见了晋王爷的风姿,就算当时不在场的,后来都挤到街上去了。也因为如此,昨天,不管冰冰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不能买!因为,根本就走不过去! “冰冰小姐,这是要出门么?”守门大哥已经知道了冰冰的身份,虽然终年都没有笑脸,此刻却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冰冰小姐真的很可爱呢,脸蛋白净,还粉嘟嘟的,总是令人想去摸摸。 冰冰朝他甜蜜地笑道:“是啊,小雾姐姐有陪着我呢!” “冰冰……” “小雾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你别去了,我让大哥哥陪着我。”冰冰打断小雾的话,还颇为关心地看着她。 小雾真是有口难言,那守门大哥自然是乐得陪冰冰小姐,当下也说道:“还是我陪冰冰小姐吧。” 冰冰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守门大哥,柔软的触感让守门大哥一阵酥软,随即两个人便大摇大摆地走出晋王府。 京都的热闹与昨天没有多少变化,毕竟是为晋王爷选妃,就算要拖后一年才迎娶,那些从各地赶来的小姐们,依旧没有谁退缩。 而冰冰走在街道上,那自然是非常引人注意的。她穿着粉色的小袄和同色罗裙,粉雕玉琢,灵气逼人。何况,她还是晋王爷的女儿呢! 昨天没看到她的,现在听说她出现在街上,都赶着过来瞧。一个个探究的眼神,一个个好奇的目光,冰冰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就是拿来给人观赏的!她很郁闷,自己个子矮,除了看到人,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正在她万分后悔之时,人们突然自动让道,而另一端,一名八九岁模样的男孩,趾高气昂地朝冰冰走来。 第十一章:惹事 此人正是当朝宰相的滴孙——何瑾彦小朋友,说起来与晋王爷还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他娘和晋王爷的母妃是姊妹,若不是晋王爷贵为皇子,他该叫晋王爷一声表哥而不是王爷。小小年纪就知道辈分这东西,晋王爷是皇帝的儿子,晋王爷的女儿可跟皇上没有半点关系,所以…… 何瑾彦走到冰冰身边,上下打量着冰冰,非常懊恼地发现,冰冰和他一样高!可是,那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你得叫我一声叔叔!” 冰冰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同龄人,在冰冰记忆里,可没见过那个孩子像他这样,一直板着脸。皱着眉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干嘛叫你叔叔?我今年十岁了!你有十岁吗?” 何瑾彦脸色微红,果真还没有十岁,不过,他很不服气地叫道:“就算你比我大,你也得叫我叔叔!” 冰冰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会是她的叔叔?就算是冰冰的叔叔,那也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她只有爹爹,还是冒牌的呢! 冰冰不理何瑾彦,何瑾彦觉得非常丢脸。他是谁,他爷爷是当朝宰相,爹爹是兵部侍郎,这京都谁不认识他?!特别是,这是大街,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咽不下这口气,何瑾彦拦住冰冰的去路,叫嚣道:“不叫叔叔不准走!” 冰冰一抹额头,小脸愁得跟什么的似的,叹息着说:“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男生,明明比我还小,还非要当长辈!” 何瑾彦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不准说我比你小!” 好吧,叫一声“哥哥”也不算吃亏,谁叫这个人拦着她的去路,还有他身后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大哥哥。冰冰权衡了一下,认为自己没必要因为这事儿而耽搁了她了解这个世界。 “小哥哥。”甜甜地叫了一声。 何瑾彦小朋友脸色还是不好看,瞪着冰冰道:“是叔叔,不是哥哥,或姐姐!” “呀!叫我姐姐呢!小弟弟可真乖啊!”冰冰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小手还抬起来摸了摸何瑾彦的脑袋,心中嘀咕,“这里的男孩都留长发呢!” 围观的群众发出笑声,何瑾彦更是生气,小孩子就算少年老成,终究还是孩子。孩子觉得自己受到侮辱,能想到解决办法就是打架! 何瑾彦,从小体弱多病,但出身富贵,飞扬跋扈惯了。何况,他面对的只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打到她应该不成问题。只见他双手抱住冰冰,作势就要将冰冰摔倒在地。 这一切来的太快,跟着冰冰的守门大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跟着何少爷的那些家丁,更是不知作何反应。对方是昨天晋王爷承认的女儿,身份比自家少爷高贵,若是自家少爷伤害了王爷的女儿,他们回府后少不了要被惩罚。但,事情结果却大出人们所料。 一眨眼的功夫,倒在地上的人不是冰冰,而是故意找茬的何瑾彦。此刻,何瑾彦躺在地方,痛得呜呼,一张脸,几种颜色交替变幻。 冰冰拍拍手,居高临下看着何瑾彦,洋洋得意地笑着。她四岁就开始学柔道,虽然从来没有真正打过人,不过她可是学校里的大姐大,没人敢惹她!当然,作为老师和家长心目中的乖孩子,是没人会相信她会打人的! “你,你等着!”何瑾彦在家丁的帮助下,才站起来,因为生气,说话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冰冰嗤笑道:“有本事就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何瑾彦吃了亏,知道面前这个女孩不像表面上看到那样无能,她的力气比自己大,恨只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体。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比你厉害!”最后的警告,说的极是认真。不过,配上他散乱的头发,和不整洁的衣服,看上去只有狼狈。 冰冰天真可爱地笑着,眼睛清澈的像天上的云彩,她说:“好啊,姐姐会一直等着小弟弟的。” 再三冒出来的“小弟弟”三个字,让何瑾彦失去理智,竟然不顾疼痛又扑上来。冰冰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双手摆出接招的架势,一眨眼,何瑾彦再次扑到在地,脸搭在一只脚上。 晋王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神冰冷似乎能将人生生凌迟至死。这个女孩,当真是无法无天! 弯下腰,抱起何瑾彦,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关心之意:“没事吧?” 何瑾彦抬头见是晋王爷,立刻委屈地哭起来,还一边说:“她欺负彦儿……” “我哪里欺负了你了,是你拦着我不准我走的,还出手打我呢!自己打不过我,还告状!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冰冰不服气地叫道,可是,妖孽王爷的眼神好恐怖啊,会不会打我的屁股? “本王难道是瞎子,看错了?”冷冷地问道,眼神更是骇人,那些围观的百姓,都默不作声,静静看着。 冰冰环视四周,鼓起勇气道:“不信,你问他们,是不是他先出手的?” 围观百姓见晋王爷的视线移向自己,都连忙低下头去。战场上冷血的晋王爷,虽然得到人们的尊敬,但同时也让人们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冰冰见众人都不肯为自己说话,心里只觉得委屈。已经被家丁抱住的何瑾彦,朝冰冰得意地扬扬嘴。他脸上还挂着泪,冰冰却使自己没有哭出来,她委屈,却不甘示弱是对上晋王爷的目光,“反正爹爹就是不肯相信我,我无话可说。” 小孩子的目光很清澈,却盛满了委屈和不服输,晋王爷一时竟然不忍心再责怪她,但…… “回去!”冷冷说了两个字,晋王爷转身就走。 冰冰看了看一脸惧色的守门大哥,在他的示意下,跟在晋王爷身后。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用眼神警告何瑾彦。原本很得意的何瑾彦,被冰冰这么一瞧,手心竟然泛起冷汗。从来都是欺负别人的何瑾彦,竟然产生了害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十二章:惩罚 妖孽王爷的脸色很难看,冰冰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空气异常安静,虽然满屋子的人,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小雾等负责照顾冰冰的婢女,脸色统统吓得发白,而守门大哥,已经害怕的浑身颤抖。 冰冰垂着头,有一点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虽然学柔道,却从来没有打过人。因为,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没有谁敢那样子对她。她是学校里老师喜欢的乖巧学生,是年年拿第一的天才,是爸妈的心头肉。 这一次,若不是那个男孩子得罪她,先出手,她不是出于自我保护,怎么会出手伤人?她是闯祸了没错,可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原因! 而一直沉默的晋王爷,此刻可以说是非常苦恼。这孩子的出现,暂时让他避免迎娶王妃一事。但,这才一天,她就给他闯祸了!他堂堂晋王爷,第一次要拿着礼物去登门道歉!不关乎颜面,而是,这丫头闯祸了,不但不承认,而他竟然还不忍心责罚她! 他是统领过三十万大军的人,他的军营里,没有一个人敢有违规的举动,凡是不听从命令者——斩!凡是举止逾越者——斩!凡是故意惹是生非者——斩! 用军令来要求一个孩子,确实过火。但,要如何才能让这个孩子意识到自己错了? “李管事,吩咐下去,小雾、小九等婢女护主不力,杖责二十板!” 话音刚落,小雾等人连忙跪在地上哀求,冰冰愣了愣,杖责二十板?是要打她们吗?闯祸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打她们? “吴忠擅离职守,杖责三十板。”没有一丝人情气味儿的话,再次出从晋王爷嘴里吐出来。 守门大哥脸色一顿,却默默无言,他没什么好委屈的,是他主动要陪冰冰小姐。而发生那样的事,他也在场,没有阻止,原本就该受罚。 冰冰很快从疑惑中反映过来,妖孽王爷要打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她站出来,严肃认真地说道:“闯祸的人是我,要打就打我吧,和她们没有关系!” 在一片哀求声中,她稚嫩却认真的声音显得很突兀,让人忽视不了。 晋王爷微眯着眼盯着一脸正气的冰冰,她是不知道二十大板足可以将她活活打死吧?若是知道,她还有勇气说的这么气势凛然吗? “她们根本不知道我出门了,是我自己偷偷出去的,守门大哥也是被我强拉着陪我的!”冰冰再一次说道。 小雾等女婢皆停了下来,纷纷抬头看着冰冰,那小小的人儿,身体里似乎散发着一种光芒,很夺目,却并不刺眼。她们有原来的责怪,变成了感动。 一直沉默的吴忠,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冰冰小姐是属下带出去的,一切责任属下一人承担!” “守门大哥,不用提冰冰说话,冰冰知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虽然这件事并非我一个人的错,但打伤人的是我,就该我一个承担!”女孩声音稚嫩,却是万分坚定,不已动摇。 李管事为难地看了看一直冷脸的晋王爷,何瑾彦,那孩子虽然年纪很小,在京都却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冰冰小姐打伤了他,自然是冰冰小姐的错。不过,若是说何瑾彦没有招惹冰冰小姐,冰冰小姐就打了他,要李管事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冰冰小姐很聪明,她要出府,相信没有几个人能拦住她。出府原本也没有什么,可问题又绕道了被打的何瑾彦身上。所以,李管事还是不知该何如让这件事由大化小,由小化无。一想到,冰冰小姐要受罚,他又强迫自己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一时之间,空气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主宰者,晋王爷身上。除了李管事,没有人会想着这一次能安全度过,但是,她们又都心甘情愿了。二十大板,她们是承受不住,但也不至于会因此死掉。何况,王爷只是要惩罚她们,并非要将她们赶出晋王府。 晋王爷只看了众人一眼,心中难免对冰冰另眼相看,她几句话,就已经让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一个孩子,她是如何办到的?是不是就因为她看起来天真无暇? 而他自己,竟然也动摇了。 良久,晋王爷一挥手,颇为丧气地说道:“每人去令五个板子,今晚都在柴房过夜!” 众人闻言,皆是面楼喜色。不过冰冰却一点儿也不高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挨打的人还这么高兴的! “包括你!”修长白净的手指一指,对准了冰冰的鼻尖。 众人一听,都惊呼一声。冰冰小姐,她才多大?原来的伤就没有好,怎么承受得了五大板子?! “王爷……”李管事发话。 “住口,若是不满,再加五板!”晋王爷毫无质疑地说道。 众人互望一眼,都担忧地看着冰冰。 冰冰还不太明白这五板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就像老师手中的戒尺,打在手心的时候很疼,但过后就没事了。她一点儿也不怕似的,率先走出来。 晋王爷盯着她无畏惧的背影,抑制着要阻止的冲动,命令自己不要想象小丫头被打时痛苦的叫喊。最后,他索性关上房门,但依旧烦躁不安,来回踱步,情绪已经非常失控。接着低吼一声:“若是打坏了,我饶不了他们!” 至于冰冰有没有哭,也只有冰冰自己知道。她在李管事的带领下,走到一间屋子,屋子布局很简单,一张长条桌上摆放的东西也很奇怪,不过,她看到的时候会害怕就对了。 然后,李管事让她趴在一根板凳上,她才想起该问一句:“不是打手吗?为什么要趴着?” 女孩很天真,那个举着板子的大汉眼里露出怜惜,回答道:“不是打手,是打屁股。” 冰冰吓了一跳,但却不慌不忙地坐起来,朝大汉甜甜笑道:“大哥哥,你能不能轻点?冰冰还小,以后长大了,让你打重点好不好?” 李管事连忙朝那大汉使了眼色,大汉立刻露出憨厚的笑,他原本就不忍心下重手的,如今得到了李管事的暗示,自然会轻轻地打下去! 冰冰很满意,她知道大汉不会下重手了,才慢悠悠地趴下去。板子果然很轻地落到她屁股上,不过,她很会做戏地咬牙哇哇大叫。 大汉一惊,以为自己下手太重,李管事却已经忍不住笑了,在他的示意下,大汉继续貌似凶狠,实则很轻地打下去,冰冰自然使出吃奶的力气痛苦地叫喊着! 刚刚打到第三板的时候,风风火火赶来一个人,众人来不及看清模样,就听到一声怒吼:“你们还真想打死她么?!” 众人惊呆了!连冰冰也惊讶的忘记了叫喊,而是瞪圆眼睛看着晋王爷。他那么凶?是紧张她吗?他和爸爸一样呢,每次都假装很凶,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晋王爷跨步走到冰冰身边,紧张的心已经忘记思考,只想看看孩子的屁股是不是已经皮开肉绽。他急急忙忙脱下冰冰的裤子,看到没有一点儿被打的红印,才略微放下心。 此时的冰冰,感觉自己耳根子都是滚烫的!她都十岁了,怎么能让男人看自己的屁股?她将脑袋深深埋下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脸红。 晋王爷终于恢复了一点平日的冷静,孩子没事,他放心了。可是,他这样失常的行为却…… 李管事和大汉互换眼神,晋王爷的表现大出意外,他如此在乎这个孩子,莫非这孩子当真是他的女儿?他跟随晋王爷十几年,即便是他父皇有事,也未见他如此紧张过! 晋王爷缓缓站起身,冷峻凛然,高不可攀,下巴紧紧绷着,却不置一词就这样离开刑房。他高大的背影消失,众人才逐渐回过神。 大汉问李管事:“还要不要继续?” 李管事白他一眼道:“如果你不想被王爷生生凌迟至死,你就继续吧。” 大汉憨憨地摸摸脑袋,笑道:“我就知道王爷不会真的要打一个孩子,那,后面的人要不要轻点?”毕竟,王爷今天太失常,他不敢草率行事。 李管事拉起冰冰的手,事不关己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大汉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举了举手中的板子,想着打下去的力道该如何把握。 那一天,晋王府第一次有人从刑房中走出来时,脸上没有半点痛苦迹象,甚至各个都面露喜色,好像这刑房成了新房。 第十三章:登门道歉 书房紧闭,李管事再度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晋王爷冷声低吼:“滚开!” 李管事丝毫没有被威慑到,他嘴角挂着笑,心想,王爷需要独处,毕竟,他今天失常的行为,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晋王爷少年老成,可也是普通的人,人该有的情绪他都有,比如现在该有的尴尬。 书房很安静,窗户关着,连窗帘子也尽数拉好。视线黯淡,依旧可以看到文案前坐着的人。 修长的身体,以一种慵懒的模样倚着,长发遮住半张脸,深邃的眼眸中,隐藏极好却依旧可以察觉到一丝狼狈。 是狼狈,想他晋王爷王爷,居然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紧紧绷着的下巴,扬起一抹极其清淡的笑。早该料到的,那孩子聪慧过人,模样讨喜,怎么会真的被打?现在才想到这一点,还真是,真是令他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孩子,莫非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这些年的杀戮? 而冰冰的院子,此刻热闹的不像话。午后的阳光少了些灼热,清风拂面,去掉脸上的汗渍,众人皆欢欢喜喜地往这里跑。 王爷奇特的行为,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那些没见过冰冰小姐的人,都跑来看看她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晋王爷失控! 晋王爷哎!那个足可以让天下人敬重的晋王爷,那个从来不笑的晋王爷,杀人就想捏死一只蚂蚁那般残酷冷血的人,竟然会…… 此刻,被人围住的大汉,正有声有色地描绘着当时的情况。 “我就知道王爷不会真的要打冰冰小姐,所以我下手很轻,现在想想,幸亏那时候下手轻,否则……” 有人笑道:“冰冰小姐那么可爱,你当真忍心下手吗?” 大汉憨厚地笑了笑,道:“当时我还在想,如果下手轻了被王爷罚不许吃饭,我也认了。” 众人皆说:“那当然啊。” “冰冰小姐是王爷的女儿,你打了冰冰小姐,不就是打了王爷吗?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对王爷动手。” 众人都笑起来,刚刚赶来的李管事,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想着书房里的王爷,竟然有些同情王爷。他连忙甩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晋王爷是什么人?他从来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可看看这场面吧,全府上下两百人,竟然有一半都跑来这里了。而另一半,大概是走不开,所以没有来。 被大伙儿围在中间的冰冰,心情却并非那么好。她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妖孽王爷。虽然,刚刚的事,让她肯定了王爷是喜欢她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难过。 瞧见李管事,连忙拨开人群,跑过来问道:“爹爹呢?他是不是很生气?” 李管事一瞧见冰冰可爱的脸蛋,立刻笑起来,摇摇头道:“王爷没生气。” 没生气?冰冰疑惑地瞅着李管事,那是不是说,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不过,冰冰小姐毕竟打伤了何大人的嫡孙,这得道歉对不对?”李管事笑眯眯地说。 冰冰眉头紧皱,不满地叫道:“为什么啊?明明是他先惹我的!” 道歉?冰冰还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呢! 李管事循循善诱道:“就算是何小少爷得罪了冰冰,但冰冰把人家弄伤对不对?” 冰冰翻翻白眼,想想也觉得对,反正是她把人家摔倒在地了,那就道歉吧!冰冰想着便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登门道歉。” “好,我去给王爷说一声,就带着你去行不行?” “好吧,我在这儿等你。”冰冰笑眯眯地说道。 李管事忍不住捏了捏冰冰粉嫩的脸蛋,才满意地离开。不一会儿李管事就来了,带着冰冰离开院子,众人见冰冰走了,也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走到大门口,居然看到王爷!王爷竟然要陪冰冰去何府!冰冰小小的激动了一下,王爷在场,如果何瑾彦惹她,王爷就知道是谁的错了。 已经恢复正常状态的晋王爷,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只小手。软绵绵的很舒服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李管事已经叫人备好了马车。晋王爷牵着冰冰坐进去,便自顾闭眼养神。 冰冰趴在窗口上看外面,这一路倒也无事,很快到了何府,在家丁的带领下,晋王爷牵着冰冰走了进去。 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仔细一听,冰冰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她抿嘴偷偷笑了笑,看着出来迎接他们的人。 何大人年事已高,头发花白,看上去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儿。不过,当他的目光从冰冰身上落到晋王爷身上时,多了一丝挪揄地笑。 “这位小姑娘就是王爷的女儿吧。” 这两天,满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没有娶亲纳妾的晋王爷多了一个女儿,何大人也想一探究竟,奈何王爷身份特殊,他做臣子的不能越逾。 晋王爷沉默表示肯定,与何大人站在一起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倒是相貌堂堂,一派正气。他上下打量冰冰,实在不相信这孩子能轻易摔倒一个人! 冰冰一一扫过众人,知道这些都是那男孩的家人,便乖巧地垂着头道:“对不起,请你们原谅。” 何大人笑容和蔼可亲,摆摆手道:“孩子顽劣,不碍事。” 冰冰便冲他笑了笑。 “难得晋王爷光临寒舍,请到屋里一坐。”何大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晋王爷身上,晋王爷的为人处事,他极是欣赏,家中尚有女子待嫁,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晋王爷只道了一声“打扰了”,便牵着冰冰进屋。 落座,奉茶,大人们开始说着一些公事,接着便在适当的时机请出了何小姐。很无聊,冰冰坐在旁边看着美丽的姐姐抚琴,虽然琴声很动听,她还是觉得无聊。 哎!挪挪屁股,换个姿势。 哎!琴声结束,接着继续闲聊! 哎! 到了第三声叹息的时候,冰冰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晋王爷的衣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爹爹,我想方便。” 晋王爷脸色一顿,那何小姐立刻善解人意地站出来道:“姐姐带你去可好?” “谢谢姐姐!”冰冰伸手牵住她,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 第十四章:又起风波 何府很大,没走多远,冰冰就彻底迷路了!何小姐牵着她越走越偏僻,心中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终于,何小姐在院子一个僻静处停下来,弯下身笑着对冰冰说:“就在那边,你去吧。” 顺着她指的方向,冰冰看到一扇半开的门,有阵阵怪味传来,想必是真的到了洗手间。这里的洗手间冰冰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着不习惯,没有卫生,可以用布代替,可是没有马桶啊,便便不能被及时冲走,味道很刺鼻的! 冰冰慢慢地走过去,然后关上门。何小姐等了一会儿,见冰冰没出来,便吩咐身边的女婢一会儿带冰冰会正厅,她就走了。 她前脚走,何瑾彦后脚就跟了来,看着两名婢女,说道:“刚刚开到姐姐摔倒,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一惊,何小姐摔倒?何瑾彦见他们不信,又说道:“难道少爷我会骗你们不成?” 两人这才将信将疑地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何瑾彦哪里还有刚刚的严肃认真,他非常得意地笑起来,跑到茅房门口,找一根木棍抵住!然后,就等着那个可恶的冰冰求饶。 过了半晌,冰冰终于解决完毕,却发现门打不开了!怎么推都没有反应,她急得大喊:“姐姐,我好了,能不能开开门?” 回答她的是何瑾彦的声音:“只要你求饶,少爷我立刻放你出来!” “又是你!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冰冰大喊。 何瑾彦洋洋得意地笑道:“对付你这种凶残可恶的人,当然要用卑鄙的手段!快快求饶吧,否则你就在里面呆着,臭死你!” 冰冰握了握拳头,不服输地叫道:“你最好别让我出来,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何瑾彦一听,担忧地看了看抵住门的木棒,这才放心。那木棒有碗口粗,他就不信冰冰能出来。 “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吧!一会儿被虫子咬别叫唤!” 冰冰气得脸色绯红,用力地踢了踢木门,带动房顶都动了动,可门却没有开!怎么办?看样子他已经把人都支开了,这里又非常偏僻,何况谁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眼下,也只有安静地等了,总有人也会方便的吧。可是,好臭! 一会儿,冰冰便有些忍不住了,朝着门大叫道:“有本事我们单挑!” 何瑾彦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我从来不屑于女人动手!” “你就是害怕的打你!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一听冰冰说他是胆小鬼,何瑾彦就急了。 在茅房里的冰冰虽然看不到何瑾彦的模样,但绝对猜得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气急败坏! “胆小鬼,我就说你是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哗。”门打开了,何瑾彦眼睛都气红了,整个人想一只发怒的小狮子,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冰冰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不屑地看了何瑾彦一眼道:“我今天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打架的,要打架改天吧!” “不准走!”何瑾彦大声喝道,跑过来拦住冰冰的去路。 冰冰叹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真的不想打架。要不,你和自己的影子打吧!” “不是说道歉吗?为何不当面道歉?”何瑾彦改变了想法,如是说道。 冰冰不想和他多说,便弯下腰道:“对不起……” 还没说完,她哎呦一声,躺在地上,屁股阵阵疼痛。这回换何瑾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叫你惹我?” 冰冰生气了,比被他关在茅房里还生气。她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凶狠的光芒让何瑾彦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冰冰紧逼一步,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是谁惹了谁?!” 何瑾彦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高,看上去却高大很多的女孩,说话都结结巴巴地了,“是,是你,惹了我……” “再说一次!是谁惹了谁?” 她的目光好吓人!何瑾彦想哭,却哭不出来,索性闭上眼吼道:“是你惹了我!” “咚”的一声,还在隐隐发痛的屁股有一次与地面接触,那钻心的痛疼,让何瑾彦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居然爬起来,冲到冰冰面前。 两个孩子就这样打了起来,从离茅房一丈远的地方,打到茅房门口。接着,一阵木头断裂声,然后…… 何瑾彦就那样落入便池,恶臭迎面扑来。打红眼的冰冰这才反应过来,也顿时吓住了,连忙拿了何瑾彦用来抵住门的木棒,伸过去,要何瑾彦抓住。 便池很深,何瑾彦被吓得只知道哭喊,脑袋起起伏伏,眼睛紧紧闭着,哪里看得到冰冰伸过去的木棒。 而,许久不见冰冰跟来,前来寻找她的人看到的画面就是,何瑾彦落入便池,冰冰举着一支碗口粗的木棒,在打何瑾彦的脑袋! 晋王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三两步走过来,抓住冰冰的衣领,将她和她手中木棒统统扔到一米远。他身体扬起,抓住何瑾彦的衣服,将满身粪便的何瑾彦抱起来。顿时,恶臭扑鼻,晋王爷玄色衣裳,也被染上脏污。 众人纷纷捂住鼻息,赶来的何大人见这副模样,连忙差遣下人准备换洗衣物和浴汤。 冰冰坐在地上,眼里闪着委屈的水雾。众人都走了,大呼小叫的,却全都忘记了她!PP很疼,肩膀也很疼,伤口没有完全好,打架的时候好像已经撕开了,如今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襟。 耳边很安静,好像全世界都遗忘了她,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很伤心,爸爸妈妈没有在身边,如果爸爸妈妈见到她这样,一定会哭的…… 爸爸妈妈,冰冰好想你们。 晶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了,夺眶而出。低低地抽泣,贝齿紧紧咬住嘴唇,太用力,嘴唇也渗出丝丝血迹。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王爷会那么对她?将她摔到地上,明明还有伤的,却那么无情地被摔在地上。 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石头地板很硬,也很冷。冰冰双臂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衣服里。那种被人误会,被人遗忘的感觉,让她好委屈。 时间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小会儿。 已经换了衣服的晋王爷赶来时,就看到地上坐着的冰冰,她肩膀微微颤抖,鲜红的血迹令人怵目惊心,心脏似乎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瞬间窒息。 她到底还想不想活了?为什么流血了还坐在哪里? 明明很生气,却依旧轻轻抱起孩子。她很轻,抱在怀里没有一点实在感,可是,她又是那么的不易被人忽视。他匆匆忙忙沐浴,匆匆忙忙更衣,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 冰冰仰起头,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子,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迷茫。像迷路的小羔羊,可怜的等待着主人来寻找她。 晋王爷轻轻叹一声,抱着他快速离开。 第十五章:第一次决裂 被人众星捧月般围住的何瑾彦朝冰冰投来得意的目光,冰冰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晋王爷带她来再次向何瑾彦道歉。 迎上何瑾彦示威的眼神,冰冰只紧紧抿住嘴唇,不管晋王爷如何说,她就是不开口! 小小的脸,有着不健康的苍白,眼神却格外倔强。 何大人陪笑道:“晋王爷,老夫看来这事也不是冰冰小姐一人的错,就别责怪孩子了。” 冰冰冷哼一声,根本不接受何大人的好意,在她看来,何瑾彦会如此,也是因为他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冰冰是乖孩子,爸爸妈妈从来不忍心责备一句,就连老师也从来都是笑容和蔼地和她说话。但是,这一次,叫她如何不委屈、难过? “原本就是她的错,道歉也是应该的!”晋王爷严肃冷漠地说道。 “晋王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孩童小打小闹不伤大雅。”何大人继续说,虽然女孩的行为让他心疼的孙子受伤,可晋王爷的身份摆在哪里,何况他已经带着这个昨天才成为他女儿的孩子来道歉了。 晋王爷依旧面不改色,厉声说道:“道歉!” 冰冰倔强地扭过小脑袋,冷哼一声。 “啪!”的一声,冰冰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火辣辣地疼。她咬着苍白的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晋王爷扬起的手就要再次落下时,冰冰突然侧过脸,小小的脸上带着一抹恨意,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根本就不是我爹爹,我爹爹从来不打我!” “本王不是你爹爹,有本事你就走啊!”许是真的被气坏了,晋王爷脱口而出说道。 冰冰彻底明白了,冒牌爹爹永远是冒牌爹爹,他不会心疼自己,更不会相信自己!这样的爹爹,不要也罢! 孩子眼里已经没有委屈难过,只有决绝。她定定地盯着晋王爷,那眼神陌生的令人心悸。晋王爷瞬间失神,由记得她第一次抓住他的手臂,哀求他不要抛弃她。那明明是几天前才发生的事,却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那时候,她眼里有激动,有欢喜,好像看到的真的是她的爹爹。而现在,那孩子的目光,让他难过,很难过,几乎想要道歉。 众人皆被孩子的目光慑住,偌大的院子,鸦雀无声,连一直幸灾乐祸的何瑾彦也有些动容。 晋王爷张张嘴,话未说出口,冰冰已经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耳边风声呼啸,冰冰抹了抹脸上的泪,这个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了了。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回到那些爱她的人身边。 讨厌的何瑾彦,她永远都不要看到他! 京都拥挤的街道,孩子转眼就不见踪影。晋王爷掠飞而起,在人头攒动的人海寻找孩子的影子。她受了伤,应该不会跑的太远,然而,他不知道,人一旦被逼急了,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 天已经快要黑了,夕阳只剩下最后一道光,却依旧没有找到孩子的踪影。 此刻,全部出来寻找冰冰人聚集在城门口,李管事一脸焦急,见到晋王爷也不行礼,直接禀报:“没有找到。” 深邃的目光瞬间黯然,现在想想,是他过火了,可是他已经想到要道歉了。那孩子,那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王府众人见王爷如此,都绝望地垂着头,不敢吱声。 夜霄刚刚赶回来,一瞧见王府众人,心知并非来接他,便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管事答道:“冰冰小姐不见了。” 微微愣住:“冰冰小姐?可是王爷射伤的孩子?” 李管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霄若有所思地说:“刚刚在城外,见到一名穿粉色衣服的女孩……” 话未说完,晋王爷立即问道:“在哪儿见到的?” “城外不远。”见晋王爷如此紧张,夜霄诧异不已,但还是找人要紧。他没有多问,紧跟着晋王爷出了城门。 没想到,没想到那孩子居然出城了!一直只知道在城内找,而她……她是哪里来的力气?可以一口气跑那么远? 夜霄的轻功不在晋王爷之下,此刻已经领先,带着晋王爷往他看到冰冰的那个方向而去。 晚风拂面,吹干了脸上的泪痕。此刻的冰冰,没有一丝惧意,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从这里跳下去,她就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因为她是从悬崖上落下,才来到这里的! 她一定可以回去的! 粉色衣服被风吹得扬起,悬崖不高,但也足以令人粉身碎骨。她站在边上,宛如夕阳中一朵凋零的落花。 晋王爷和夜霄赶来时,冰冰的脚已经踩在最后的边缘上。熟知地形的晋王爷,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喊道:“危险!” 冰冰仿若没有听见,另一只脚也挪了过去,只要一下,闭上眼从这里跳下去,睁开眼就一定可以见到爱她,信任她的爸爸妈妈。可是,耳边怎么有人在说话? 她茫然地扭过头,视线似乎没有焦距,好半晌才看到两个人。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嘴巴一张一张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冰冰,过来,别做傻事!” 终于,这一句冰冰听到了,她看着说话的人,很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做傻事,我只是回去,回去找爸爸妈妈。” 她的声音不大,但习武的晋王爷和夜霄都清楚地听到了。心,有着陌生的疼痛感,晋王爷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担心一个人! 几乎哀求地叫道:“冰冰,快过来,你掉下去会死掉的!” 冰冰笑了,摇摇头甜甜地道:“我不会死的,我只是回去,回到我原来住的地方。” 那笑,如此从容淡定,好像真的不会死一样。然而,看着的人只会觉得心痛,心痛的呼吸艰难。 “冰冰,求你,不要动行不行?”晋王爷不敢走近,他怕自己走过去,孩子就真的会从眼前消失。虽然,他有能力在孩子跳下去的时候接住孩子,带孩子上来。然而,这个时候,他根本想不到这些。 夜霄静默地看着晋王爷,好奇心暂时被压住,他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 冰冰眼里看不到太多东西,脑海里也只有原来的那个想法。从这里跳下去,跳下去她就回去了。 闭上眼,身子轻轻后仰,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安静。 风声,叫喊声,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晋王爷觉得自己的脚被定住了,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眼前消失。她甜美的笑声,她可爱的笑容,她倔强不肯道歉的模样,她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这个来到他身边还没有十天的孩子,原来早就走进了他淡漠的心,埋在了心底。可是,她却走了…… 第一次,晋王爷在有生之年落下一滴泪来。曾经面对千军万马,曾经被所有人嗤笑,曾经因为练功被师傅责罚……曾经被困在山中几天……他没有落下一滴泪。 他以为,他冷血的连眼泪都是奢侈品!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山头,远远有乌啼传来,在空旷的原野里,尽显苍凉。 第十六章:选王妃 深夜。 喧嚣的城市逐渐安静,落地玻璃窗,有月光浅浅渗进来。 床上,妻子额头布满晶莹的汗珠,眉头紧锁,似做了噩梦,不安地喃喃低语。丈夫起身,打开床头上的夜灯。干爽的手指爱怜地覆上妻子额头,想将她的噩梦赶走。然而,妻子突然大喊一声“不要!”,眼睛猛然瞪圆,满满的全是恐惧。 她抓住丈夫的手臂,惊慌失措地喊道:“快,快告诉冰冰,不要跳,不要跳!” 丈夫明白妻子又梦见女儿了!妻子的状态越来越不好,白天见到十岁的孩子便冲过去,说是冰冰,到了晚上,若是不服用安眠药根本无法睡眠。她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受了痛失女儿的打击,精神涣散,接近疯癫。 丈夫为此特意辞掉工作,专心在家照看妻子。他不想将妻子送到冰冷的医院里去,他更坚信妻子会慢慢好起来。 “冰冰不会跳的,她很乖,就在隔壁睡觉。”丈夫低沉的嗓音有着安抚人的力量,妻子渐渐安静,涣散的眼神有了一点儿神采。 但她,根本就不信,再次疯癫地叫起来:“冰冰要跳下去,她说她跳下去就会回来,回到我们身边。可是……可是,那么高……快告诉冰冰,叫她不要跳啊!快,快啊!” 丈夫无奈地看着愈发疯癫的妻子,知道事实会打击到她,但若是不说出事实,她会永远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永远好不起来。 “冰冰不在了,她死了,她从悬崖上落下去,已经死了!”丈夫双手捏住妻子单薄的肩膀,想摇醒她,彻底摇醒她,“冰冰死了!你亲眼看到的,她已经死了!” 妻子茫然地看着丈夫,他怎么会说冰冰死了呢?冰冰明明还活着,可是,她…… “没有,冰冰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说她要回来!可是……”妻子抓住丈夫的手臂,惊慌失措地喊道,“冰冰最听你的话,你告诉她,不要跳!” 丈夫无语,被浓浓的悲伤围住。该怎么样才能让妻子醒来?到底他该怎么做?他是清醒的,然而,他和妻子一样,陷入深深的迷茫中。 手臂被妻子抓伤,鲜血染红白色睡衣,在妻子发疯前一刻,他拿起床头上的药瓶,迅速取出一粒塞进妻子嘴里。 一室宁静,倾泻的月光显得苍白无力。丈夫看着妻子安然入睡,半晌,他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清凉,幕空一轮孤月几颗寒星。仰望浩瀚天空,他在心里对已经离去的女儿说: 冰冰,你也不忍心看到妈妈受苦难过吧?那么,请你告诉爸爸,要怎么做妈妈才会好起来? 冰冰…… 七彩时光隧道另一头。 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偌大的朱雀门广场,此刻聚集着上千少女。人很多,却不见一丝凌乱,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头顶烈日,香汗淋淋,却无一人急躁不安。 她们穿着同色上衣罗裙,芙蓉面未施胭粉,倒也个个俊秀素雅,别有一番美丽。 有宫中年纪略大的宫女穿梭其中,进行第二次淘汰。朱雀门正殿,皇帝面露喜色,饶有趣味地瞧着宫外盛景,他身侧坐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因保养适当,不显老却多了几分沉稳的韵味。 皇后右侧,端坐着的妇人极是年轻,容貌远远胜过皇后,那风华绝代四字用在她的身上,也显得苍白牵强。她面若玉脂,眉如黛,眼似星辰,嘴唇不点儿红,微微上扬,一抹笑硬是叫人移不开眼。 她,便是晋王爷的母亲黎贵妃,大夏国第一美女。如今已是三十七八的妇人,风华却一如当年,时间这种的东西,对她似乎起不到丝毫作用。 皇帝的目光依旧徘徊在宫外,眼里有着欣喜,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晋王爷,他最爱的儿子。那个酷似黎贵妃,却又略胜一筹的儿子,是他最大的骄傲,也同样是大夏国的骄傲。 心里一叹,终于,儿子要娶媳妇了! 安静的大殿,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魏公公拦住那年小的太监,小太监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脸色一顿,憋向皇帝这边,揣测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但,倘若不禀报,皇上也是会怪罪下来。 心里暗暗叹了声,默不作声地走到皇帝身后,附耳低声说道:“晋王爷差人回话,说他女儿病了,来不了。” 皇帝的脸色顿时大变,动作太大引起了皇后和黎贵妃的注意,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到底是给他娶媳妇,还是给朕娶媳妇?!”怒火中烧的皇帝口不择言,大声呵斥。 黎贵妃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儿?” 魏公公如实禀报:“晋王爷来不了了。” 黎贵妃乍听这话,脸色瞬间变白,问道:“晋儿可是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还没有娶妻就冒出一个女儿!这叫什么话?”皇帝口气极为不佳,原本以为那是晋王爷挡娶妻一事的借口。 黎贵妃愣了愣,喃喃道:“莫非传言是真?晋儿他,他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女儿来?” 黎贵妃身在宫中,晋王爷封王后就搬出皇宫,住进自己的府邸。宫外发生的事,她虽然略有耳闻,想来是某位女子为了得到晋儿,而耍的手段,心中极是气恼。却想到晋儿知事懂礼,必定是看不上那样的女子,却没想到,这件事并非谣言。 每日必来请安的晋儿,今天也未来宫中,她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安。如今亲耳听到魏公公如是说来,叫她如何相信,一向沉稳懂事的晋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坚信,若是晋儿与那孩子没有关系,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女儿…… 皇后见黎贵妃脸色难看,连忙宽慰道:“晋儿从小就懂事,妹妹别操心了,他或许有他的苦衷。” “可,这选妃……”黎贵妃指了指宫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后笑道:“晋儿没有说不娶啊,妹妹了解晋儿为人,该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皇后话中有话,想法和皇帝不谋而合。 只是,也只有晋王爷才会如此大胆,冒认女儿。 黎贵妃微微一叹,侧首问魏公公:“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魏公公摇摇头,消息是得到了一点,没有确认的情况下,他自是不会乱说。 皇帝脸色阴沉,双手握拳:“晋儿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他的女儿,亏他想得出来!” “皇上,奴才得知那孩子就是狩猎时,晋王爷射伤的孩子。”魏公公低声说道。 这事皇帝早已经听说,这京都还有谁不知?晋王爷狩猎输了,宫宴上皇帝为他寻觅的女子当面拒绝晋王爷,而后才有了这选王妃一事。然而就在那时候,宫外晋王爷多了个女儿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也亏那些女子得到这消息后,依然坚持着留下,等待选拔。晋儿有福分,却不知珍惜!皇帝越想越气,最后拂袖大步离开。 黎贵妃无可奈何地看了看皇后,皇后叫她别担心,牵着她一起离开朱雀门大殿。 宫外,选妃一事依旧在进行当中,淘汰下来的女子无比惋惜,而留下的女子也都难耐紧张情绪。因为,能走到最后的只有十人,几千人中的十人。不过,就算最后留下了,也只能有一位是晋王府正妃,其余的人,能纳为侧妃已是万幸。 有女子怀抱侥幸,默默期盼自己就是那最后的人中之凤。若不然,留在宫中也是好事一件,皇帝尚且年轻力壮,后宫嫔妃薄弱,皇后已经上了年纪,除了无人能及的黎贵妃,后宫之中再也没有年轻女子了。 女子,有谁不盼望自己凤袍加身金步摇?不能嫁给晋王爷,不能嫁给皇帝,不能嫁给太子,其他皇子王爷也是可以的。 当然,不能说所有女子皆是如此,只是,这站在朱雀门的,应该都是同样的想法吧?若不然,也不会出现在京都了。 第十七章:假性昏迷 晋王府 “假性昏迷?”俊眉上挑,晋王爷疑虑重重,一双眼眸逐渐由紧张担心变得正常。“何谓假性昏迷?” 太医谨慎答道:“具体说来便是病人自己不愿意醒来?”想必也没多少人听过这样的言论,太医解释道,“下官少年时代曾遇见一位高人,医术堪称一绝,许多疑难杂症他都能一一化解。冰冰小姐这样的情况,他称为假性昏迷。” “那位高人如今在何处?” “这……”太医面露难过之色,踌躇道,“当年下官遇见他时,他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如今恐怕已经仙逝了。” 刚刚落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门口,晋王爷连声问道:“太医可有办法医治?” “冰冰小姐脉象正常,如今只能喂一些加了糖的盐水,要醒来,全靠她自己了。”太医惋惜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原本求生欲望强烈,如今却…… 心无所挂,她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不想活着呢?太医行医几十载,倒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症状,也是满脑子的疑惑。 黑暗混沌世界,冰冰步子悬空走在其中,不时有白色影子飘过。暗无天日,眼前灰蒙蒙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肩膀,接着她眼前一亮,一个高大无比的人站在了她对面。男子面容俊美,一身艳红色衣裳,不似她原来生活的世界,也不像后来去的那个世界的着装,总之,就是感觉特别滑稽。 然后,冰冰就笑了。 男子怒目而视,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冰冰连忙止住笑声,嫩声嫩气地问:“叔叔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反正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也觉得这地方不适合我。”小脸作出一副思考状态,“我只是想回去找我的爸爸妈妈,怎么会来这里呢?” 男子不为小女孩苦恼的样子动容,冷声说道:“你回不去了,你爸爸妈妈已经认定你死了,所以……” 死了?冰冰恍然大悟,吃惊地问道:“你就是阎王爷?!可是,你看上去不像爷爷,反倒像叔叔……” 一口一个叔叔,男子很生气,咬牙道:“我有那么老吗?”他有着万年不变的容貌,还是按照自己意志幻化而成,他见过太多漂亮的鬼魂,幻化的模样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可是,这丫头怎么见了他不惊艳? 以前可是每个鬼魂见到他,都会大大的惊艳一把! “难道你不老吗?”冰冰反问。 男子语塞,脸颊绯红,决定不再和小女孩纠缠,便公事公办地道:“你原来的那个世界回不去了,你只能回到你现在在的那个世界。” 冰冰不解,眉头又皱了起来。 “意思就是,你只能回到你认的那个王爷爹身边去!”天,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鬼魂罗嗦这么久。 冰冰听了男子的话,已经想要哭出来,“我不是妖孽王爷的女儿,我要我爸爸妈妈。我爸妈很爱我,那个王爷爹爹,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他不相信我。总之,他是个坏人!” “不过,他现在很希望你回去。” “那,我真的不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吗?我还有老师同学,他们一定很想念我。” 男子无情地摇头道:“你只有一个选择,回你认的那个爹爹身边去!” 冰冰仰起脸,皱眉不展问道:“如果我不选择呢?” 哎!怎么这么麻烦!若不是因为她阳寿未尽,又是个可怜的孩子,阎王才不会耐着性子来解释。 “你没有选择的机会,如果不回去,就是自动放弃寿命。” 那就是真的死了?!冰冰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她冰冰才不要呢!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吃过,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而且,那个何瑾彦,讨厌的何瑾彦,她不会放过他! 男子不耐烦地跺脚,好半晌才见孩子仰起头,“想好了?要回去吗?” “如果,我回去后王爷爹爹还是不喜欢我,我还能来这里吗?” “他会喜欢你的!”男子手一挥,一个似镜子一样的东西出现,如电视一般,播放着此时此刻晋王府的场景。 晋王爷坐在床榻边,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孩的额头,眼里有着冰冰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和紧张,他嘴里念念有词,冰冰束起耳朵听到他说:“冰儿,只要你回来,即便是折我的寿,我也愿意……” 不知为何,冰冰觉得鼻子酸酸的,一股暖流钻进胸膛。 阎王很不适宜地发出咬牙声,他紧紧盯住画面中的男子,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妖孽!” 他阎王见过无数鬼魂,历史中出名的美男子,都不及他幻化出来的容貌,可是,他!他竟然长得比他好看!这叫不可一世的阎王难以接受,嫉妒的发狂,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男子也可以美成那样! “叔叔,我要回去……” 又是叔叔!阎王怒道:“叫哥哥不行吗?!”长得没别人好看也就罢了,还显得老! 冰冰吓得愣住,他的样子好恐怖,要吃人一样!和王爷爹爹比起来,还是王爷爹爹好!这个想法刚刚才脑海里闪过,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疲倦饥饿同时袭来,冰冰脑子犯糊涂,双眼一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晋王府 彻夜守候在冰冰床边的晋王爷,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紧张地盯着软榻上的孩子,太医说,只要说一些积极的话,孩子便有可能醒来。他已经说了一天,如今嘴唇发干,嗓音嘶哑,孩子却还没有醒来! 夜霄望一眼晋王爷,无奈地摇晃着头。这一天一夜,晋王爷已经让他惊讶很多次,他想,若是他没有躺在地上当了垫背的,王爷怕是会杀了他。 还有王府里的其他人,得知是他救了女孩后,一个个将他当佛祖一般供起来,就差没跪地膜拜。这个孩子,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在几天的时间里收买王府两百人众的心? 夜霄越想越迷糊,可惜,孩子没有醒来,也没人会回答他心中的疑惑。 小雾送来糖盐水,朝软榻上望了一眼,神色凝重而难过,却不敢出声,只把糖盐水放在软榻边的矮几上。 晋王爷端起碗,用勺子一点一点往女孩嘴里喂,动作极是温柔,生怕怕弄疼她。也就在这个时候,女孩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接着一声咳嗽,嘴里的糖盐水全吐出来。 “我要吃饭!”这是醒来后的冰冰说的第一句话。 房间里的三人,顿时松了口气。不出十秒,房门外传来欢呼声。冰冰茫然地揉了揉眼,黑溜溜的眼扑闪扑闪地盯着晋王爷,笑了。 * 留言和票票是小果的动力~~不要吝啬哦!猛烈地砸下来吧! 第十八章:唯一看过的人 话说,冰冰醒来后,可以说是激动人心。王府中所有人皆围在门外观望,冰冰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餐,晋王爷的筷子时不时夹菜放到她碗里。 冰冰一边吃一边想,那个梦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看到晋王爷很伤心的样子,其他的都记不起了呢? 还有,王爷爹爹今晚好温柔啊!他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的了,他还像爸爸一样给她夹菜呢! 吃饱喝足后,冰冰困倦地打哈欠,王爷爹爹看着她入睡,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第二天一早,冰冰房里就围满了人。 他们昨晚没有见到冰冰小姐,今天特意来看望她的,其中当属王大婶最大声,她说:“我就知道王爷和我们一样舍不得冰冰,还记得那天吗?冰冰小姐受罚挨板子,我们急坏了,没想到最急的竟然是王爷!”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再度回忆起那天的景象。 “这两天,王爷一直守在冰冰小姐身边,我看着都心疼。”小雾感叹,“王爷呢!他对谁这么好过?” 众人使劲点头,王爷连选王妃这样的大事都抛下不管,甚至皇上下旨召见他,他都拒绝了。由此可见,冰冰小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了。 “冰冰小姐没看到,王爷那天抱你回来的景象,可以说是……”小九找不到恰当的词汇形容,众人却都摆出很明白的样子。 冰冰纳闷,妖孽王爷真的对她这么好吗?她现在还浑浑噩噩的,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众星捧月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冰冰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门口,夜霄沉默不语,静静看着屋里热闹的气氛,似乎也慢慢的融和进去。那个孩子,他原本还担心来着,如今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摇摇头转身,晋王爷竟然就在他身边。 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又担心地扭头望了屋里一眼。众人如此没大没小地调侃王爷,而王爷……王爷居然走了,就这样走了!他没有生气,没有要杀人,就这样走了?!! 夜霄呆若木鸡。 黎贵妃寝宫 晋王爷屈膝而跪,脸上无太多表情。黎贵妃有气无力的叹一声,摆摆手道:“起来吧,这两天你父皇气坏了,你该先去请罪。” “孩儿一会儿便去。”他先来这里,也是因为记挂母亲。选妃一事,他没有到场,父皇大怒,他已经得到消息。他只怕母妃因为自己,和父皇产生隔膜。 黎贵妃移开目光,宫女端来椅子,晋王爷便轻轻落座。 “那孩子,她娘亲……” “死了,孩儿觉得可怜便收留了她。” “你收留她,本宫没有意见,可你为何非要认她为你的女儿?你可曾想过,你尚未娶亲纳妾,冒出个女儿来,天下人会如何看到你?皇家的威严何存?”黎贵妃说话时,因为生气而有些发冷。 晋王爷默不作声,嘴角却有着一抹冷笑,他似乎还影响不到皇家的威严。 “那孩子没有亲人么?若是……” “没有。”晋王爷很果断地答道,冰冰受了委屈,若是还有亲人,也定是会去寻找的。结果,她却去跳崖。 如今想到那一幕,晋王爷依旧感到心悸。 午后,阳光漫漫,黎贵妃静静盯着晋王爷。晋儿是她的骄傲,从小就非常懂事,长大后更表现的出类拔萃,只是,太冷。冷的即便是作为他的母妃,也难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温情暖意。既然他如此在乎那孩子,说不定那孩子能改变他,让他多一分人情。 也罢,既然是注定要有这么一个孩子,也就随缘吧。 黎贵妃缓缓开口,嗓音温润:“有时间,带进宫母妃看看那孩子吧。” 晋王爷闻言,深邃的眸光闪了闪,母妃认可了,如今就剩下父皇了。只是,势必要让冰冰进宫一趟了。 从宫中回来,刚刚踏进晋王府,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孩子有模有样地打着奇怪的拳法,府中侍卫家丁,皆围在周便观看,不时发出惊叹。 “冰冰小姐当时就是用这一招,将何府那个小霸王打到在地的!”守门大哥得意洋洋地说道,好像打到小霸王的人是他自己。 “何瑾彦先惹我的,要不我才不会打人呢!我,我师父说过,学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打架!”冰冰收了拳,小人却很懂事地说道。 有人接住话茬,“何大人宠溺孩子,才让那孩子无法无天,连咱们的冰冰小姐都要招惹。”声音非常的愤愤不平。 冰冰笑道:“反正我都打了他了,以后他肯定不敢惹我了。” “听说,那天他跌进粪池?”有人疑惑问道。 “我去方便,他锁住门不让我出来,最后我出来了,他还要打我。所以……”想起那天的事,冰冰又开始生气。 这些话传入晋王爷耳中,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误会冰冰了。 “我就说嘛,冰冰小姐怎么会随便打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果然是那孩子太讨厌。 冰冰使劲点头,目光憋见妖孽王爷,立刻奔过去,抱住他的腿甜甜地叫了声:“爹爹,你回来了。” 晋王爷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暮地垮下脸道:“女孩子动不动就打架,成何体统。” 明明是责怪的话,却让冰冰听出宠溺的味道来。她笑得更加甜美,“爹爹累吗?要不要冰冰为你按摩?” 爸爸上班很辛苦,每天回来都特别疲倦,冰冰做完功课,都会帮爸爸按摩。那时候,爸爸总是会笑眯眯地说,我们家的冰冰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女儿。 想到这些,冰冰有些难过。 晋王爷非常受用地闭上眼,女孩柔软的手指没有多大的力气,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却觉得极为舒服。他,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孩子了。 冰冰按完头部,便开始按摩肩膀,然后,她的手伸进了晋王爷的衣服里。 晋王爷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她问道:“你要干嘛?” “长得这么美,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男人。”冰冰理直气壮地说。 “女孩子怎么能随便摸男人的身体?” “可你是爹爹啊,爹爹的身子女儿不能看吗?”冰冰很想看看长得这么美丽的王爷,他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王爷爹爹为什么脸红,还很不情愿的样子?好吧,他不让他看,她冰冰总有办法能看到! 晋王爷闭眼想着,孩子终究是不能宠的,否则非要飞上天不可。 夜色降临,用过晚膳的冰冰一直没有睡觉,在小雾她们外出打水之际,她偷偷溜出房门。要干嘛?当然是去看妖孽王爷的身体了! 水雾缭绕,晋王爷悉数脱下身上的衣物,想了想,没有将最后的亵裤脱掉,便走进巨大的浴池中。浴池建在卧室后面,引用后山的天然温泉,水温适宜,晋王爷露出上半身,惬意地半躺在池边的白玉石塌上。 心中回味着冰冰为他按摩时的景象,脑海中突然冒出冰冰说出的话,他咻地睁开双目。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那么正大光明地看着他!下巴上,居然还挂着口水! 妖孽王爷的身体果然好看呢!他有着许多人羡慕的胸肌,不像柔道教练那般幽黑,而是像玉石一样发亮。 冰冰不是没见过男人的上身,一点儿也不觉的尴尬。倒是晋王爷,一张脸红的非常可疑,也不知是不是水温过于滚烫的原因。他咳嗽一声,孩子居然没听到,下巴上的口水,还“嘀嗒”一声,滴在白玉大理石上。 起身,几步跨过来,提起冰冰衣领,捞来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开门,进门,冰冰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爹爹,还有人看过你的身子吗?”睡在床上,冰冰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晋王爷脸色发窘,如实道:“没有。” 冰冰高兴地拍手叫道:“那冰冰是唯一看过你身体的人了!以后,也只给冰冰一个人看,好不好?” 这话更是没谱,晋王爷理也不理,逃也似地奔出去。直到回到自己的卧室,他还是没能镇定下来。 窗外,一轮圆月高高挂起,夜风吹起落地玄色窗帘,窗帘中隐着一个人。一双深邃的眸子闪闪发亮,因为强忍笑意,面容显得有些扭曲。 晋王爷是习武之人,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一双冒火的眼直直射过去,帘子后,那身体明显颤了一下,然后,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只能给她一人看。”夜霄笑得有些气叉,“而我们的晋王爷竟然脸红了!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天下奇闻?” * 收藏和票票一个不能少~~~票票多多,更新多多~~(*^__^*) 第十九章:进宫 夜霄,是晋王爷的下属,更是朋友。两人平时都是血性极为冷淡的男子,无人时,彼此才会将另一面展现出来。 夜霄笑得很得意,晋王爷看的很生气。 漫漫月色倾泻进来,夜霄终于恢复常态,一张脸再无半点泼皮。沉着冷静地说道:“燕城尚无任何动静。” 晋王爷闻言,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古图祁的人已经进入京都,他怕是早已策划好一切。” “粮草运输大臣定为东方赫,此人信得过,倒不用太担心。” 东方赫素被称为大夏第二勇士,为人刚正不阿,有勇有谋。晋王爷担心倒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大夏国右相东方昊。 “多派人手盯住东方赫。”晋王爷冷声说道,东方赫是难得的人才,晋王爷还不想将他铲除。 无须多言,夜霄便领会了晋王爷的意思,神色中露出一丝敬佩。公事说完了,夜霄又想起了晋王爷的窘态,狭长的眼一闪一闪,笑问:“王爷当真要留下那孩子?” “当初是谁说,晋王爷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被吃垮?” 夜霄笑意更浓,意味深长地说:“可她毕竟是孩子啊,王爷……” 意有所指,晋王爷瞪他一眼道:“你太闲了么?” 夜霄闻言,连忙打哈哈笑过,转身消失。 清早,冰冰还在睡梦中就被小雾等人拖起来,迷迷糊糊的任由她们打理,等梳洗完毕,冰冰才清醒了一些。 窗外天已大亮,鸡鸣遥遥传来。冰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里三层,外三层,虽然感觉不到热,也感觉不到累赘,可与平时穿的衣服有很大的差别。 小雾开心地说:“冰冰小姐还不知道吗?王爷要带您进宫呢!” 进宫?!冰冰脑袋转了转,有些似懂非懂,心中嘀咕,莫非进宫就是……就是见皇上?!电视里都这么演的,皇帝住在紫禁城,也就是北京的故宫。 啊,电视里还出现过太监,长得粉头粉脑,说话尖声尖气,传闻是被阉了的男人!想到这里,冰冰痴痴地笑起来,她居然还有幸能见到真实版的公公。是不是,还能确定一下,那些公公真的没有那个东西?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去往皇宫的路上,冰冰按耐不住兴奋,一个劲地问:“还有多远?” 开始的时候,晋王爷还好言好语地回答,次数多了,就有些不耐烦。冰冰看的出来,就换了问题,“爹爹,到了皇宫,我就能看到皇上吗?皇上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老?” “父皇不老。”平淡的语调,晋王爷微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冰冰挪到晋王爷身边,抓住他的手,又问道:“爹爹的娘在吗?是不是和爹爹长得一样漂亮?” 漂亮?晋王爷最厌恶这两个字,可对上冰冰那双眼睛,他却生不起气来,点点头说:“母妃很漂亮。”然后,紧紧地握住主动伸过来的手,很柔软,也很舒服,有点儿不想放开。 “我能叫她奶奶么?” “嗯,可以。”依旧心不在焉。 冰冰小脸一撇,“爹爹,我的手很好看吗?” “这……”小丫头生气了?俊眉轻蹙,小丫头不光手生得漂亮,脸蛋也不错啊!晋王爷像是第一次发现似的,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这时,轿子停下,有人掀开帘子请他们出轿。晋王爷抱起冰冰,冰冰已经被眼前宏伟的建筑惊呆了,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去北京游览了紫禁城,那时候她就感叹地说不出话来。然而,眼前的建筑,比紫禁城更华丽,更壮观! 白玉石铺地,琉璃瓦房顶,直径一米的圆柱子,大红的油漆,栩栩如生的房梁雕刻。在紫禁城的时候,冰冰就想在那皇上坐的金龙椅上坐坐,不过导游和工作人员不允许,她的愿望没能实现,这一次…… 小脑袋转了转,冰冰抬头问晋王爷:“皇上在什么地方?” “朝和殿。”晋王爷说完,蹲下身,认真而严肃地对她说,“一会儿,他们带你去见我的母妃,你去了可别惹事,也不能乱跑。” “那,那我要小解也不能乱跑吗?”冰冰很认真地问,眼睛却闪了又闪。 “有宫女会带你去。” “好吧。”有些失望,看样子她不能去朝和殿,不能去坐坐那龙椅了。 望着冰冰的背影消失,晋王爷才抬脚朝另一边走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心中暗暗祈祷,那孩子千万不要出事。 走了半晌,冰冰终于知道紫禁城和皇宫的差别了。不外乎一个壮观,一个更为雄伟,而是因为人!她去紫禁城的时候,随处可见都是游人,而这里,是穿着同样服侍的禁军,穿着大同小异服饰的公公,还有匆匆忙忙的宫女。没有喧哗声,连脚步声也细不可闻。 所到之处,无不安静,这些都体现出一种庄重和肃穆。紫禁城,却体现不出这些来的。 终于,前方带路的宫女停了下来,她福福身对冰冰说道:“冰冰小姐可带了柬帖?” 冰冰茫然地摇摇头,这时朱红色宫门被拉开,有穿着同色衣裳的宫女走出来,看一眼冰冰,便请她进去。 冰冰很听话,其实已经按耐不住要见见王爷爹爹的母妃了,那一定是非常漂亮的人。可是,王爷爹爹已经这么大了,他娘也不会有多年轻。 走进来,冰冰再一次傻眼了,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不真实的梦里面。这里鸟语花香,亭台阁楼布局精巧,暗香浮动,令人神清气爽。 宫女对每一个初次进来都会震惊已经习以为常,她牵着冰冰的手,穿过花丛,走过曲桥,安置在会客厅中。 “冰冰小姐,这里准备的点心,请自便,奴婢这就去请娘娘过来。” 冰冰乖巧地点了点头,等宫女走了,她才下意识地动了动脚,感觉确实是脚踏实地,不像在梦里,可是……眼前的一切,美丽的有些不真实,即便是冰冰自己幻想,也幻想不出这么美丽的房间。 黎贵妃赶来时,冰冰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一只手不安分地摸着暗格里的陶瓷器皿,然后,“哐当”一声,价值不菲的陶瓷落地,四分五裂,非常凄惨。 宫女愤愤地走过去,一把推开冰冰,冰冰没注意到有人来了,还被推了一下。她顺势后退,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头顶传来一身隐忍的呼痛。 众宫女倒吸一口凉气,黎贵妃的千金之躯连皇上都舍不得弄疼的,这孩子! “哇!姐姐,你很漂亮啊!”冰冰惊呼地说,发现自己踩在别人的脚上,又很不好意地垂下头。 小脑袋却嗡嗡作响,这位美女,不但漂亮,而且身上华丽的衣服已经说明了她身份高贵,她被踩了一脚……脑海里浮现被打的画面,冰冰浑身一颤,连忙想着挽救的方法。 宫女扶着黎贵妃落座,黎贵妃脸色不好看,抬眼瞅着女孩,正要开口说话,女孩却已经跑到她身边来了。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是公主吗?和王爷爹爹长得好像啊!你是王爷爹爹的妹妹吗?” 孩子天真漫烂的话和模样,让黎贵妃心中的火气消失大半。冰冰瞧着她脸色好看了一些,想到,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有宫女拉开冰冰,狠狠瞪着她道:“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冰冰茫然地看着黎贵妃,这一次绝对不是装的。她知道,皇宫里被称作娘娘的,都是皇帝的老婆。皇帝的儿子都那么大了,老婆却这么年轻!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她不是来见王爷爹爹的妈吗?怎么会冒出这么年轻的美女来?莫非?! 冰冰张大了嘴巴,叫道:“你是王爷爹爹的娘?!” 众宫女再一次瞪住冰冰。 冰冰扁扁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黎贵妃,念念有词地说:“怎么可能呢?您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王爷爹爹的娘?你看上去,比王爷爹爹还年轻呢!” 脚上的痛疼减轻,黎贵妃脸色舒展。人人都说她年轻,多有奉承之意,唯孩子的话最是真实。黎贵妃和蔼地笑了,这孩子,她不讨厌,还有点儿喜欢。 第二十章:皇帝的认可 百花漫烂,冰冰采了一大把,对上那些宫女的目光,得意地笑了。 她们说这花是皇上种的,不能采,可是黎贵妃却告诉冰冰,只要喜欢,玩什么都可以。黎贵妃去休息了,就剩下几名宫女照顾冰冰。 一身明黄走进来,众宫女皆跪地叩拜,非常默契地一声不吭,都等着看冰冰被皇上处罚。 冰冰采了花,又无聊地开始捕捉蝴蝶。她生活在大城市,就算有花园,也见不到这么多蝴蝶。 女孩的天性就喜欢漂亮的东西,都想把漂亮的东西纳为己有。她追啊追,一只蓝花蝴蝶就在眼前,她扑过去,扑到一个人。 冰冰仰起头,一身刺眼的明黄色,晃得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度,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了。 是男人!年纪不大,大概四十岁的样子,不是皇帝的儿子,也不是太监,那他……冰冰怔住,不会是传说中的皇帝吧?! 见了皇帝怎么办?皇帝是男人,男人的心没有女人那么软,不行礼一定会被罚的,可是……环视四周,所有人都跪着。冰冰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她不想跪,因为花枝有刺,她跪下去膝盖一定很疼。那,就装着不认识好了! “叔叔,为什么你的衣服和别人的不一样?”冰冰仰着头,不解地问。 众宫女幸灾乐祸地偷偷看着一大一小两人。 皇帝一脸肃穆,微眯着眼打量孩子,心中早已知道她就是晋王爷口中的女儿了。 不回答?冰冰转身,继续捕捉蝴蝶。不过,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皇帝是什么人,皇帝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她这样没大没小的,后果…… 终于抓住了一只蝴蝶,冰冰笑着站起来,看看周围的宫女,最后走到皇帝身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叔叔,能不能帮我拿着?” 皇帝微微一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足以叫满朝文武惊骇。冰冰自然也害怕,可是总不能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他就是皇帝吧?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演戏,就好好演下去了。 手依旧举着,脸上的笑也纯真可爱。皇帝动容,淡淡道:“你要朕帮你捉蝴蝶?” “原来是郑叔叔啊?”冰冰有些失望,“郑叔叔是大财主,当然不能帮冰冰了。” 大财主?皇帝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称呼他,不禁有些兴趣,“你如何知晓朕是大财主?” “你的衣服很华丽,晃得我都睁不开眼,这么有钱当然是财主。”冰冰摆出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皇帝被逗笑了,所有的威严消失殆尽,他饶有趣味地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冰冰,冰雪聪明的冰。”冰冰一边回答,一边逗玩手中的蝴蝶,弄得满手都是蝴蝶身上的灰。 “你娘呢?” 一听这个问题,冰冰神色猝地黯然,低声说道:“娘在另一个世界。” 听闻女孩如此回答,皇帝有些怜惜。女孩很漂亮,亮晶晶的眼,乌黑的发丝,粉嫩的皮肤,还有眼里淡淡的忧伤。 孩子失去亲人,那会是多伤心的事儿?不知不觉中,皇帝对冰冰除了怜惜,还有些心疼。对晋王爷今日将女孩带进宫一事,再也没有火气了。 冰冰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会这么大,王爷爹爹的娘,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美女见了她,就很喜欢她。现在,连皇帝都喜欢她呢! “喜欢这里吗?”皇帝牵着冰冰手,一边走一边问。 冰冰严肃地想了想,说:“如果王爷爹爹在这里我就喜欢。” 皇帝一愣,“为何?” “因为我喜欢爹爹啊,所谓爱屋及乌嘛,喜欢他就喜欢他周围的一切。”冰冰脱口而去,很自然地说道。 皇帝当然看出女孩不是阿谀奉承,不过,小小的女孩会用成语,看来有些学问了。如此可以推断出来,女孩原本应该很幸福,只是后来没有了亲人,晋王爷又不小心在狩猎场刺伤了她,然后…… 皇帝最后得出的结论,晋王爷果然是为了不娶王妃一事,才贸然认了女儿!他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憋不住火气。 “晋王爷可为难了你?” 冰冰甜甜一笑,摇摇头道:“王爷爹爹很好啊,他今天还带我进宫。对了,叔叔进宫做什么?” 皇帝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 冰冰愣住,站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皇帝,过了半晌才贼兮兮地小声说道:“这么说,你是皇帝了?叔叔,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皇帝听到了,要杀头的。” 皇帝大笑:“朕何曾乱说?” “你真的是皇上?你,你是王爷爹爹的爹,那就是我的爷爷了!可是,您这么年轻。”冰冰不可置信地瞅着皇帝,阳光下,那双眼明亮至极。 “你觉得朕不老吗?” “一点都不老,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冰冰笑道,“还有爹爹的娘亲,如果让我叫她奶奶,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呢!” 一席话,说的皇帝乐开了怀,许久都不曾这么开怀地大笑过。他干燥的手掌,轻轻抚摸冰冰的小脑袋,笑容和蔼,“以后,你就叫朕皇爷爷吧!” 冰冰眨巴着眼,道:“您明明很年轻呢!要不,冰冰就叫您年轻皇爷爷吧!” 皇帝不可置否,牵着冰冰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陪年轻的爷爷用膳可好?” 冰冰点点头,很雀跃的样子。走到屋子里,黎贵妃起身迎接皇帝,瞧见冰冰手很脏,连忙让宫女打了水来。 当晋王爷赶到金禾宫时,皇帝正有模有样地握着冰冰的一双小手,认真地清洗着。黎贵妃站在一边,微笑望着一大一小二人,眼里尽是满足与幸福。 晋王爷一颗提高的心,终于稳稳落地。这孩子,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父皇亲自为她洗手! 只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了,父皇与母妃认同了这孩子。 晚膳很丰盛,有很多东西都是冰冰没吃过的,而且每一道菜肴,都吃了一小口,剩下很多全部拿走了。冰冰大饱口福,心情却不是很好。 在回府的路上,冰冰问晋王爷:“是不是皇爷爷每次吃饭都是这样?” 晋王爷不明其意,只点点头。 “那,多浪费啊!”冰冰想起以前看电视,看到很多孩子没有饭吃,所以,她在家从来不浪费粮食。 女孩的表情令晋王爷措愣,皇家用膳,历来铺张浪费,然而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没人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爹爹,你一定也听过这首诗吧?难道你不觉得浪费?”冰冰认真地道,眼眸闪烁,她想起爸爸从小就教她读的诗,没来由的又想到了爸爸妈妈。 女孩难过的表情,令晋王爷再一次动容。虽然,女孩来历不明,懂得东西却不少。小小的脑袋,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然而,不管是什么,也都是好的。 长臂伸过来,将女孩小小的身体抱住。她难过,他只想抱着她,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难过。 妖孽王爷的胸膛很温暖,很厚实,像爸爸的一样,让冰冰感到很舒服。她想,王爷爹爹真的是喜欢她的,不会再不要她了。 冰冰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告诉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她现在过得很好。虽然不在他们身边,却依旧活着。能自由呼吸,能看到日出和日落。 午夜。 卧室内,一盏夜灯营造出柔和的光。双人床上,妻子和丈夫同时睁开眼。 妻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再无半点疯癫症状。丈夫望着妻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冰冰……我梦见冰冰了!”妻子扑进丈夫怀里,呜咽地说。 丈夫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不用说,他同样梦到了冰冰。那个聪明伶俐,可爱漂亮的女儿,她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活着,她过得很好。 也许,冰冰当真还活着吧!在他们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与他们同步活在另一个世界。 PS:这个世界,总有很多我们无法预料的意外,因为这些意外,让一些人失去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饱受痛苦。 但,请相信,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他们都活着,就像本文的女主一样,活在一个我们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 请相信,他们也会有精彩的一生,经历风霜雨雪,最终获得幸福。 (票票啊票票,亲们千万甭客气,狠狠地砸来吧!) 第二十一章:无才便是德 选妃一事结束,十名候选人分别画了画像,送往晋王府。 这天,冰冰闲来无事,跑到晋王爷的书房重地,瞧见桌上的美人图,立刻爱不释手,细细观摩起来。 女孩喜欢美丽的事物来自天性,何况,冰冰本来就爱好广泛,对于绘画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书房中就她一人,因为晋王爷不在,即便是夜宵也不会误闯书房。小雾等女婢见不着冰冰,只当冰冰又捉迷藏逗她们玩,也就没当回事,压根不会想到冰冰去了书房。更没有想到,冰冰不但去了书房,还把所有的美人图都弄得不成样子了。 画中的女子,惟妙惟肖,冰冰记得这是美术老师说过的工笔画,她没有学会。可是,越看越觉得好看的情况下,冰冰找来纸张印在上面,跟着描起来。 选用的纸是宣纸,一点墨迹便会渗透纸张,印在下面那张画上。冰冰拿着毛笔,笨手笨脚地画着,还没有画完,下面的美人图已经惨不忍睹。 接二连三,一个时辰后,地上扔满了被毁掉的美人图,还有她没画好的废纸。此时,她额头上,脸上,和一双手,衣服上全沾满了墨迹。 下朝回来的晋王爷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全身上下黑不溜秋的冰冰,居然鼻子下面也染上墨迹,乍一看像两条胡子!晋王爷看了一眼地上的美人画像,丝毫不在意。 颜如风已经笑出声来,瞧着女孩笑道:“若不是一身衣服装扮,还以为是位小公子了呢!” 冰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很脏,跑过去亲热地抱住晋王爷的腿,“爹爹下班啦?” 晋王爷原本想后退,躲过女孩沾满墨迹的手,不料女孩的动作那么快,已经在他干净的朝服上留下两只爪印。再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眼,晋王爷硬是没有生气发火,反而抱起冰冰,全然忘记颜如风在场,温声细语地对冰冰说:“去洗洗手,该吃饭了。” “都中午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啊。”冰冰搂着晋王爷的脖子,成功地在晋王爷的白净的脖子上,留下黑乎乎的墨迹。“呀!爹爹,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冰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沾满墨迹,不由地惊呼一声,调皮地吐吐舌头。 颜如风傻呆呆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那一幕。晋王爷说了什么,他没听到,可是,可是,晋王爷怎么会对那孩子那么和蔼? 冷酷,还有点儿洁癖的晋王爷,居然抱着脏兮兮的女孩! 小雾一边喘息,一边抱怨:“冰冰小姐,一上午你都到哪去了?” “我在书房啊。”换了干净衣服的冰冰,坐在椅子上,喝着冰镇酸梅汤。这个世界没有她喜欢的冰激凌,却有她从来没有喝过,又非常好喝的酸梅汤。 “书房?!”小雾瞪圆眼睛,叫道,“冰冰小姐,你怎么会去书房?若是王爷知道……” “爹爹知道啊,他没说什么。”冰冰惬意地闭上眼,感叹,“暑假都快结束了,又要开学了。” 冰冰暗地里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学校,希望她可以不用每天去上学,每天有许多作业。可是,如果不上学,她还能做什么? 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机,大把时间都呆在家里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知识,以后怎么找工作?谁会用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还有,以后总要自己养活自己吧! 冰冰想到这些,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即便作为乖孩子,好学生,也是不怎么喜欢读书的!只不过,冰冰了解,知识的价值。 “冰冰小姐,书房重地,以后还是别去了。王爷说了,如果你想出去玩,带上几个人就可以了。”小雾以为冰冰是因为不能去书房而难过。 “我才不喜欢书房呢!”冰冰瘪瘪嘴,想着要不要问问王爷爹爹,她可不可以不去读书。反正,王爷爹爹很有钱,不会饿着她。 八月,京都有了一丝秋天的迹象。 晴空万里,秋风送爽。 冰冰吃了饭,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休憩。不远处,晋王爷和颜如风坐在石桌边对弈。 很郁闷,可是,她不想王爷爹爹生气。 读书,她原本是说不想读书的,结果,她还没说完,王爷爹爹说明天就送她进宫读书! 冰冰很惊讶,原来这个世界的学校就在皇宫里!难怪,皇宫修的那么大呢! 冰冰想了很久,还是走到了晋王爷的身边。 “爹爹,可不可以过短时间再去读书?” 晋王爷抬头,不解地看着女孩,“你不喜欢读书么?” 冰冰连忙摆手,极是委屈地道:“暑假还没结束呢,不是到了九月才开学吗?” 颜如风也抬起头,疑惑地瞧着女孩,暑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晋王爷轻蹙眉宇,“为何要九月才开始读书?” “难道这里没有暑假吗?学生都不放假?!”冰冰很不理解,在她看来,放假是天经地义的,是国家法律规定了的。 见王爷爹爹的脸色不好看,冰冰又说道:“放假是为了更好的学习,毕竟人的大脑也需要休息。” 又是一番别出心裁的见解,颜如风细细考究了冰冰的话,赞同地点点头道:“冰冰小姐说的很对,我看就依了冰冰的意思,到了九月再送她去吧。何况冰冰的伤也没有完全好,再者,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说话,呵呵笑了两声。 冰冰眉头皱起,很不高兴,翘着嘴说,“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男人怕女人超过他们,夺取了他们的光环,让他们觉得丢脸,才这么说的!” 这句话,冰冰还是能理解的。她年年拿第一,班里的男生总会拿这句话调侃她。 颜如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晋王爷的眉眼也挂着笑意,接着,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三人望过去,一身便服的皇帝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颜如风和晋王爷连忙朝拜,唯独冰冰愣了愣,眨眨眼,确定对方的身份,才跑过去,抱住皇帝的腿,甜甜地叫了声,“皇爷爷!” 皇帝乐呵呵地抚摸冰冰的脑袋,笑问:“冰冰不喜欢读书?” “不是啊,冰冰学习很好的,哪里会不喜欢?” “那,冰冰就是不想进宫了?” “皇爷爷在皇宫里,冰冰当然想天天都能见到皇爷爷啦!”皇帝最大,绝对是要讨好的。 “这么说,冰冰明天就会去翰林院,午膳可以去金禾宫,皇爷爷也去那边用午膳。”皇帝笑眯眯说道。 几句话怎么可能将冰冰绕进去?冰冰没有立刻回答,眨眨眼笑道:“不用读书就不能去皇宫吗?爹爹每天都去呢,如果皇爷爷想冰冰了,叫爹爹带我进宫就好了,也不一定非要明天就读书吧?” 暑假没结束,要冰冰收了玩心,怕是没那么容易。她一直都将学习和娱乐分的很清楚,该学习的时候,绝对不会马虎。该玩的时候,就别想着要她用心学习了。 女孩低着头,很纠结的样子,不明白为何非要明天就读书! 皇帝呵呵笑道:“也罢,冰冰身子没有康复,读书之事暂且缓一缓吧。” 大夏国民风开放,才让女子有了读书习字的条件。在皇宫中,设有学府,由学识渊博的太傅执教,如今太傅院设有皇子学习的地方,和皇帝的公主,以及一品大臣等贵族小姐学习的地方。 如今,仍旧在太傅院学习的皇子只有五皇子和六皇子,伴读有左相何大人的长孙,右相东方大人的三公子和四公子,总共五人。 女孩这边,有十一岁的七公主,伴读为何大人的孙女何倩倩,宰相颜大人的女儿颜如薇,总共也就三人。 皇帝喜爱女孩,却不愿有太多子女,如今只有七公主一个女孩。所以,见到与七公主年纪相仿的冰冰,便很有好感。 (文中出现的左右丞相,属于一品大臣,分居宰相大人之下。某果设定的官职,亲们别介意~~~也别用历史来推敲文文,毕竟是架空的历史,禁不起推敲的~~(某果只想写一个幸福快乐的故事)某果惭愧,捂脸飘走~~) 另:票票啊票票,亲们别吝啬啊,票票多多,某果才有动力,有了动力,进度才会更快~ 第二十二章:美人图 冰冰得到满意的答复,心情瞬间好转,不打扰大人们的雅兴,她很识趣地走开了。 皇帝坐下来与晋王爷对弈,一局尚未结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放下手中的棋子,问道:“画像可都瞧了?看上哪位女子了?” 颜如风抱着看戏的心态,瞅着晋王爷的模样。 晋王爷专注于棋局,放下一枚棋子,将对方堵了个水泄不通,沦为一盘死棋。才风轻云淡地答道:“随便吧。” 皇帝挑眉,“随便?王妃是你的,怎能随便?” “是父皇要儿臣娶王妃,也是父皇为儿臣选的,儿臣还能说什么?” 一说到这个话题,周围原本良好的气氛,瞬间弥漫火药味儿。皇帝气得不轻,胡子一翘一翘,怒目而视,冷声道:“也不想想,你已经二十了,该成家立业了。” 站在一边的颜如风,缄默其口,依旧保持着看戏的心态,只是微微垂下头去。 看晋王爷的淡漠的神色,皇帝就知道那些待选女子的画像,他根本没有过目。 “去,将画像呈来!”皇帝冷着脸吩咐。 颜如风看看周围,没人,只好他去了。走了几步,才想起书房那一幕,想到那些惨不忍睹,被冰冰丢在地上的画像。 莫非,那些画像就是从宫里送来的待选王妃画像?! 他连忙停下脚步,神色焦虑地朝晋王爷投去求救信号。 “怎么?莫非画像尚未送到?” “这?”颜如风为难地擦擦额头,“画像,画像……” “皇爷爷,您看我画的好不好?”冰冰一边跑一边喊,手里拿着一张刚刚完成的美人图。 颜如风松了口气,冰冰一来,皇帝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可是…… 他紧紧盯着冰冰手里的纸,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就是冰冰照着画像临摹下来的! 皇帝缓缓展开画纸,墨迹尚未干,有些地方已经晕染花了,画工粗糙,但依旧能看清画中女子的轮廓。 皇帝越看,心中越是喜,笑问道:“冰冰觉得这女子好看吗?” 冰冰老实回答:“没爹爹长得好看,不过也不算难看啦……” 原图中的美人,有着婉约之美,冰冰是惦记着原图回答的。而她画的这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人物图。 “喜欢画中的女子么?”皇帝笑眯眯问道。 冰冰怔了怔,皇帝的眼神很奇怪,有一股促狭之意,让她产生了误解,“冰冰为什么要喜欢女子?” “如果喜欢,让她做你的母妃可好?”皇帝自以为晋王爷唯独留下了这张画像,想来是留意了画中女子。 乍听到母妃两字,冰冰还没反应过来,想到王爷爹爹称呼自己的娘为母妃,才明白这是要给王爷爹爹讨老婆。 想到了这一层,冰冰的心情莫名觉得不舒服。小脸皱起,不满地说:“冰冰才不要后娘!” 晋王爷尚未娶亲,何来后娘一说?皇帝有点儿不悦,故意板着脸道:“晋儿总不能不娶王妃吧!” 皇帝这话可没说错,她冰冰原本就不是王爷的女儿,总不能认了冒牌爹爹后,还不让爹爹讨老婆吧?可是,理解是一回事儿,觉得不爽又是一回事儿。冰冰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王爷爹爹要娶老婆,她就不开心。 垂着头,十指纠结,半晌,冰冰抬头,从皇帝手中拿了画像,闷闷地道:“反正是你们大人的事儿,没我的事儿,我走了。” 看着女孩垂头丧气不开心的模样,皇帝觉得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地触动了一下。冰冰聪明,她是怕晋儿的王妃不喜欢她。 女人与女人之间,天生就相互排斥,所以皇帝理解了冰冰的不高兴。然而,总不能因为冰冰不高兴,晋儿就不娶王妃吧?他就不明白,堂堂正正的晋王爷,怎么就对女人没兴趣?! 他不会愚蠢地怀疑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可,时不时总会产生这样的担忧。他所有成年的儿子,都娶了王妃,唯独晋儿一人例外,他不担忧似乎也不正常! 晚膳时,冰冰特认真地抬头问晋王爷:“爹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晋王爷抬抬眼,道:“吃饭时,不能说话。” “可是,我想知道啊。如果你一定要娶老婆,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冰冰讨好地笑道。 听了这话,晋王爷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父皇母妃要他娶王妃,还大费周章地公布天下,进行大选。如今,连冰冰都这样说! “随便。”瞧见冰冰放下碗筷,一副认真的模样,晋王爷才说道。 冰冰故作夸张地叫道:“爹爹喜欢随便的女孩子?” 周围发出低低的笑声,晋王爷满脸黑线,道:“女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不成体统?” “所以爹爹还是喜欢淑女。”冰冰作出一副理解的神态,忽地又想到一个问题,“爹爹,你们都不谈恋爱吗?” 新鲜词语,没听过,不理解。 “就是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如果合得来就在一起,如果合不来就放手说拜拜。”冰冰如是解释。 晋王爷皱眉,小小年纪,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看来,是该早些送去太傅院,好好管教了。 “吃饭,再多话,明天就去太傅院!” 冰冰立刻闭嘴,将满脑子的疑问当作菜肴,统统吞进肚子里。 殊不知,就因为冰冰这幅粗糙的画像,皇帝和黎贵妃,便由此定下了晋王妃的人选。而那天晚上,从小雾和小九她们那里,冰冰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谈恋爱。婚姻决定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且,女孩子到了十五就要嫁人。 冰冰惊讶,十五岁,那不是家长和老师担忧的早恋问题吗? 难道,她到了十五岁也要嫁人?而且在嫁人之前,她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躺在床上,冰冰握紧双拳,暗暗发誓,她才不要那么早就嫁人!而且,她才不要像她们说的那样嫁掉! 但,如果对方长得有妖孽王爷这么好看,她还是可以考虑的。 想到王爷爹爹,冰冰亮晶晶的眼布满笑意。虽然,王爷爹爹不会像爸爸那样,整天抱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王爷爹爹不讨厌她,还允许她去书房重地! 接着,冰冰小脑袋里又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注定要嫁人,嫁给妖孽王爷貌似也不错! PS:票票~~票票~~某果很努力,争取每天两更,亲们也别吝啬票票啊~~~ 第二十三章:玩伴 嫁人这个问题在冰冰脑子里没有徘徊多久,因为,她实在是觉得无聊!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都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府里除了小雾、小九等人每天陪着她,其余的人都有各自的事儿,连李管事这些天也忙碌起来,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冰冰坐在秋千上,午后的阳光还带着些许潮热,她脱了绣花鞋,两只脚丫在空中荡漾。 小雾和小九坐在矮板凳上,拿着针线绣花,是不是抬头看一眼冰冰,似乎是在确定冰冰还在。 上次冰冰小姐去了书房,毁了宫里送来的画像,王爷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们都意识到冰冰闯了祸。现在,她们只能更紧地看住冰冰,谁叫女孩讨人喜欢,谁都不忍心责怪呢? 晋王府自从来了冰冰,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改变最大的当属晋王爷。在众人心目中,绝代风华的晋王爷已经完全没有瑕疵了。 以前,晋王爷虽然不会对下人很凶,却从来没有笑过,现在只要他看到冰冰,总会露出那么一点儿笑容,给他俊美无双的脸增加了几分光芒。 小雾想着,独自痴痴地笑起来。晋王爷笑起来的时候,任何女子看了都会心动。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也只有她们这些一直服侍冰冰小姐的人才有幸能见到。 “你笑什么?”小九不明所以地瞅着小雾。 小雾摇摇头,只笑不语。她是羞涩的女孩,才不会将自己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但却脸红了。 冰冰眨巴着眼瞧着她,贼兮兮地笑道:“小雾姐姐思春了!” 小九听了这话,也笑起来。 小雾娇嗔她们一眼,扭过头,正好瞧见两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来。个子不高,约莫十二三岁,衣着华贵,小小年纪却有着一股子清贵之气。 小九认得两人,连忙站起身迎接拜道:“奴婢参见二位皇子殿下。” 年纪略大的五皇子摆手道:“起来吧,我们听说三哥哥认了位女儿,特地来瞧瞧。” 小九左右不见侍卫跟随,心中明白这二人定是偷偷溜出来的。晋王爷今日不在府中,二位皇子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事,就不好说了。 小雾也回过神来,连忙请二位皇子落座,小九则去找李管事了。 冰冰一直瞧着两人的言行举止,该怎么评价呢?看上去明明只有十二三岁,最多也就是读初中的年纪,可却感觉他们好像比自己大了很多? 五皇子和六皇子同样也打量着女孩,长得很可爱,脸颊粉嘟嘟的,有点儿婴儿肥。和自己的妹妹七公主比起来,似乎要好看一些。 “冰冰小姐,他们是皇子……”小雾低声提醒冰冰,见了皇子是要行礼的。 皇子,是皇爷爷的什么人?冰冰不解,但他们看起来没有恶意,冰冰不讨厌。在王府无聊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同龄人,冰冰很高兴地伸出手笑道:“我叫冰冰,很高兴见到你们。” 他们看上去很老成,冰冰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伸出友好的手。 五皇子和六皇子当然不明白女孩伸出手是什么意思,只看了一眼,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尴尬地收回手,冰冰瘪瘪嘴暗暗嘲笑,这两孩子居然不知道握手是什么意思。也许,这个世界没有握手这样的礼仪吧?反正,她看到的,要么就是弯腰朝拜,要么就是跪地磕头,总之是麻烦透顶。 这天下午,冰冰和两位皇子成为了朋友,临别时,六皇子还露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冰冰也知道了,他们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不喜欢玩,其实内在还是孩子。 第二天,两位皇子又来了,这一次他们带了弓箭,要教冰冰射箭。顺便希望冰冰也能教他们所谓柔道的那种功夫。 想想看,那么小的女孩,身高还没有到他们的肩膀,居然轻易就将他们摔倒在地。他们狠狠地惊讶了一把,六皇子看冰冰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他们接触过很多同龄的人女孩,比如七公主,看上去是精致的陶瓷娃娃,实际上也是轻轻一碰就哭天抢地的陶瓷娃娃。虽然喜欢妹妹,却不能和妹妹玩的这么尽兴。 冰冰就不同了,看上去柔弱可爱,实际上很强悍,而且见了他们不但不害怕,还表现的非常大方不说,有时候竟然还对他们下令使唤。 过惯了高人一等的生活,偶尔这样子被人使唤,还觉得非常新鲜。而且,他们根本没办法讨厌冰冰。 比如现在。 “六六,有点口渴,去叫小雾送点冰镇酸梅汤来吧。”冰冰一边擦汗,一边说。 六皇子连连点头,转身就跑了。 五皇子继续教冰冰拉弓的姿势,握住那双柔软的手,有点儿失神。他从来不知道,女孩的手可以这么软,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握住了就不想放开。 顶着太阳,婴儿般娇嫩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樱桃小唇似乎散发着香甜的味道,令人遐想翩翩。 五皇子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胸口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他连忙松开冰冰的手,尴尬地说:“太热了,休息一会儿吧。” 冰冰也觉得热,不过,也不至于热的脸颊绯红吧?好奇地瞧着五皇子的脸,五皇子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你们这两天都不读书吗?”冰冰找了话题。 “太傅病了,父皇让我们休息几天。”赶来的六皇子回答了冰冰的问题。 “皇宫可以自由出入啊?” “父皇允许我们来三哥哥府上。”六皇子再一次抢了五皇子的话,五皇子瞪了他一眼,他连忙垂下头。 突然,他眼前一亮,对冰冰说:“我教你射箭吧。” 冰冰欣然同意,她对没学会的东西,很有兴致。 六皇子手把手地教冰冰,同样和五皇子一样,握住冰冰手。五皇子看着阳光下的两人,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画面非常刺眼。 酸梅汤丢到一边,他霍然站起身,走过去。 “还是我来吧。” “你都教了冰冰一个时辰了,现在换我了。”六皇子一边教,一边说。 五皇子默不作声,心中却恼火的要命,看着两人总觉得太过亲密,好像六皇子站得地方,原本是属于他的。 但,说起射箭,他们二人可以说是伯仲之间不分上下。耳边,传来六皇子低低的声音,“矮一点,对……对……就这样……” “啪”的一声,五皇子丢了手中的弓箭,走过去强硬地拍掉六皇子的手,沉着脸道:“不是这样,是……” 再次捂住女孩柔软的手,五皇子脸上总算露出一抹笑容了。 六皇子不悦叫道:“我怎么会教错?明明就是这样的!” “你射箭技术不好,别误了别人!” “谁说不好了?上次狩猎,我们的猎物一样多,要不我们再比比!”男孩之间,总是忍不住要分个上下,六皇子虽然比五皇子小了一岁,但自尊心却很强。 五皇子挑眉,同样被勾起了兴致,道:“明天就去比比如何?” “谁怕谁?”六皇子冷哼一声,别开脸。 原本好好的两人,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仇人。冰冰站在两人之间,准备说点劝解的话,可是她也了解,男孩子好胜心非常强。 “冰冰,明天你也去,谁赢了,谁就教你射箭!”五皇子提议。 冰冰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是为什么教她射箭才弄僵的!莫非,两孩子因为她吃醋?这感觉还不错,以前有男生偷偷写情书给她,用笨拙的词语赞美她,可从来没有发生这种传说中会为了她而打架……咳,比试的人! 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冰冰高兴答应,三人还协商好了,明天要怎么样偷偷摔倒跟屁虫,并且还是去皇家狩猎场。 PS:不多说了,喜欢就砸票票吧~~ 第二十四章:比试 冰冰换了一身简洁的衣服,头发随意梳了个马尾辫,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不失可爱。六皇子从出门就一直盯着冰冰瞧,似乎看不够一样。 “冰冰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啊——”终于,六皇子想到该说什么了。 冰冰冲他一笑,扭头问五皇子,“狩猎场远吗?” “出城骑马半个时辰。”五皇子简单地回答,假装很专注于走路,其实也暗暗偷偷瞧着冰冰。 骑马?好像这里的交通工具只有马。冰冰皱起眉头,她不会骑马啊! “一会儿我们共骑一匹马,你抓着我就好了。”五皇子道。 三个半大的孩子走在街上,总会吸引一些好奇的目光,然而,那三孩子身后一大群神色严峻的侍卫,硬是叫看热闹的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跟着。 他们昨天商量好了,先去游湖,然后甩掉这些人,现在正往游湖的地方那个地方去。京都城南,有座天然而成的湖泊,天气晴朗的时候,游人一般都比较密集,这也是三个孩子之所以选择在那儿甩开他们的原因。 小雾跟着一起来了,其余的人都是两位皇子从皇宫里带来的禁军,这些人训练有素,要甩掉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当一伙人来到热闹的湖泊边上时,三个孩子就凭空消失了。小雾急得都快哭出来,那领头的禁军连忙上前安慰,其余人立刻分散去寻找。 躲在草丛里冰冰有些不忍心,“为什么一定要甩掉他们?” “因为父皇不许我们去狩猎场。”六皇子低声回答。 冰冰看着小雾哭红的眼,说:“要不我们不去了。” “那怎么成?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岂容反悔!”五皇子不容置疑地说道。 六皇子也附和道:“谁临阵退缩,谁就是主动认输!” 而他们两人,虽然是众多皇子中最要好的两个,却是从小比试到大的,谁也不愿服输。其实,这和冰冰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两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可冰冰还是认为是她的错。 暑假还没有结束,要她读书是肯定读不进去的,但在家里也确实不好玩,又遇见了年纪相仿的两位皇子,玩心大起。想了想,对小雾的愧疚便消失了。 禁军在这周围没有寻到三人,便转移了范围。冰冰和六皇子在五皇子的带领下,抄小路离开湖泊。 小径尽头,两匹马儿悠闲地吃着地上的青草。冰冰才发现,其实这里的环境很不错,芳草青青,野花绽放。那两匹高大的马儿,身形肥硕,身高足足比冰冰高了快一半。 冰冰惊讶地看着六皇子轻轻松松跃上马背,动作流畅,优雅无比,立刻下决心自己也要学骑马。 五皇子牵了马走到冰冰身边,示意冰冰上去。想了想,还是把冰冰抱起来,跃上马背。 皇子除了读书,也习武。五皇子和六皇子也是懂功夫的人,然而,那教武功的师父,教的大多是防卫的招式,而冰冰学习的柔道,刚好相反。所以,他们才会觉得冰冰的柔道很厉害,但若是真正动手,冰冰绝对不是他们对手。 五皇子的骑术也很高超,巨大的马儿平稳快速地奔出京都城。冰冰也由开始的害怕,慢慢感觉到骑马的乐趣。 那种感觉,像飞起来一样。空气清新,凉风送爽。 很快就到了狩猎场,因为没有皇帝的令牌,他们不能从正门进入,只能寻找小路。 冰冰走了一段距离,才感觉到很熟悉。 “这个地方我来过。”看到那块石头,冰冰终于能确定了。而且,她是不是也能见到白毛狼?她还有点儿想它了呢! 五皇子翻翻白眼道:“你当然来过了,三哥哥就是在这里射伤了你,才救你回去的。” “冰冰,你是怎么进来?”六皇子很好奇,冰冰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皇家狩猎场。 总不能说自己从山崖上摔下来,就来了这里吧?而且,这附近根本没有悬崖。想了想,她说:“是白毛狼带我来的。” 两人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是那只浑身白毛的狼?!” “是啊,白毛狼的眼睛还是绿色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狼。”冰冰一边说,一边搜寻白毛狼的踪迹。 五皇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难怪你还活着,这林子里除了狼,还有老虎和狮子。” 冰冰一听,背心都冒出冷汗来。老虎和狮子?她想到了电影《虎口脱险》里的画面,顿时怕起来。 就算冰冰胆子再大,还是惧怕猛兽的。 六皇子握住冰冰有些冷的手,保证地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老虎和狮子伤害你的。” 冰冰忧心忡忡地看着身体单薄的六皇子,虽然他比自己高一些,但也绝对不是老虎和狮子的对手啊。 五皇子若有所思地说:“也许老虎和狮子都伤害不了冰冰,毕竟那头狼才是这林子中最厉害的猛兽。” 冰冰听了这话,更是暗叫自己幸运,居然能从猛兽中脱险。 然而,三个孩子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比猛兽更可怕的人。 皇家狩猎场也不是绝对进不去的地方,虽然有人站岗巡逻,但已经过了皇帝狩猎时间。而下次狩猎已经是明年的事儿了,不能说那些人偷懒,而是这皇家猎场从来没出过事儿,所以难免会疏忽。 若不然,他们三人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进来了。 “真的不用担心,我们来了很多次了,从来没有看到老虎和狮子。你就站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为了让冰冰放心,五皇子故意说得格外轻松。 冰冰警惕地看看四周,还是决定跟他们一起走。他们手中有弓箭,万一遇到猛兽,人多也能照应。 这时候,冰冰已经完全没有玩的心态了,就怕自己小命不保,但两位皇子脾气固执的要命,怎么劝也不愿回去,非要比试一番。 三人往林子深处走去,林中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渐渐的冰冰放松警惕。因为,他们走了这么久,不但没有遇到猛兽,连一只兔子也没看到。 穿过密林,来到一块空旷地空地前,六皇子指着对面的果树问冰冰:“要不要吃野果子?” 他一说,冰冰还真觉得有点儿口渴,灵机一动笑道:“要不你们就射树上的果子吧!我数到二十,看谁射的最多。” 五皇子沉着脸,有点儿不屑,六皇子雀跃地点点头道:“就听冰冰的。” 两人举起弓,做好准备,冰冰开始数数:“1、2、3.……20!” 睁开眼,树下已经滚落了许多野果子,红彤彤的非常诱人。冰冰跑过去,拿起一个就开始吃。五皇子和六皇子却各自数着自己的箭穿透了多少果子。结果,两人一样多。 于是,再比。如此几个回合,居然结果都一样! 五皇子气恼地丢了手中的弓,泄气地坐在地上。六皇子比他小一岁,打成平手,他觉得极为丢脸。 冰冰却越玩越开心,吃着果子,给两位皇子打气,整个林子就听到她一个人的笑声。 突然,安静的林子冒出很多人来,那些人蒙了脸,手中皆举着散发寒光的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群人冲过来,很快将三人团团围住,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左一右将冰冰护在中间。把弓当剑一般使用,迎上四面八方刺过来的刀。 两位皇子的弓是上好的木材制成,用了特殊金属裹边,与这些人的刀相击,并不容易被砍断。而且,这群人也不是什么高手,一群人硬是被两个半大的孩子堵住,要伤害女孩,却无从下手。 冰冰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与其在这里等着被打,还不如自己动手杀出一条出路。只见女孩一个踢腿,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刻丢了手中的刀,捂着被踢的命根子,呜呼连天。冰冰趁机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提、一丢,男子倒在地上,被同伙踩了几脚,就一声不吭昏迷过去。 五皇子和六皇子见状,气势大振,一招一式用足了劲儿,很快三人冲出包围,却在逃跑的时候,分开了。 第二十五章:落入虎口 冰冰使出吃奶的劲儿,一路狂奔,时不时回头张望,跟在她身后足足有八九人,似乎还在增加中。 而五皇子和六皇子跑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追,他们相视一眼,立刻明白那些人是冲着冰冰来的。二话不说,连忙原路返回,那块空地,除了昏迷的几人,根本没有冰冰。 六皇子吓得显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五哥,现在怎么办?冰冰她……” 五皇子比较冷静,没有六皇子那么慌乱,他略略思索一下,果断地道:“你现在去找人,我先去找冰冰。” 六皇子点点头,立刻朝林子外跑。五皇子围着空地走了一圈,很快从草地上找到足迹,跟着足迹寻了过去。 六皇子冲出林子,找到巡逻看守的人,简单地说了一下,那人立刻去通知其他人,加入寻人行列。 而同一时间,跟随两位皇子出宫的禁军将京都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主子们,立刻禀报了护城将军。 在皇宫中得知消息的晋王爷,匆匆赶回王府,小雾跪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说:“在湖边,冰冰和两位皇子就不见了,奴婢找了很多地方,凡是冰冰小姐去过的,都没有看到人。” 晋王爷冷峻的神色散发一股凛冽之气,如果在城里,没有找不到的可能,除非他们出城了!或者,被人虏走了。但,若是在城里,绝对没人敢动手,那么…… 一拳落在桌子上,上好的木材碎成粉末。 等找到了冰冰,立刻送她去太傅院! 这两天,他忙于公事,才忽略了女孩,没想到她就出事了。不,应该是她多事,没事居然挑唆两位皇子出城!若是五皇子和六皇子有个什么意外,他该如何面对父皇? 众人噤声,原本想说话的李管事,立刻闭嘴。 晋王爷冷着脸走出去,众人才解脱般长长舒一口气。 小九扶起小雾,安慰道:“没事儿的,冰冰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 “可是,如果找不到冰冰小姐怎么办?王爷一定很生气,如果冰冰小姐遇到坏人,受伤了……”越想越是担心。 “好了,你也找了大半天,休息一会儿吧。”小九扶着小雾坐下,她也很担心,害怕冰冰小姐出意外,因为小雾一直哭,她才强忍住担心来安慰小雾。 冰冰已经跑不动了,身后跟来的人也气喘吁吁。看见女孩停下,他们也都停下,弯着腰喘气。 “你们……你们为什么一直追着我……”冰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有人回答道:“因为你是晋王爷的女儿。” “可是,我根本不是他亲生女儿,晋王爷不是才二十岁吗?我都十岁了,你们谁十岁的时候能让女儿生孩子?” 有人抬头看着女孩,怎么看也不像十岁的,就算像这时候也不像了。因为他们收了钱,要虏了女孩到江南一代。 都是活在刀尖上的人,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用尽卑鄙手段,这一次却连个孩子都抓不住。 这孩子看上去柔弱无比,跑路的本事却不小,绕着林子左拐右拐,仗着自己身材矮小,总能轻易地躲过他们一伙十二人! 恨只恨技不如人,没有高老高去的本领,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冰冰累的气叉,如果要动手,一两个她也许还没有问题,可现在一共十二个,她怎么应付得了?!索性坐在地上,想办法拖延时间。 “你们来抓吧,我不跑了。不过,你们要想清楚,抓住我王爷爹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冰冰大声叫嚣,小脸上没有一点儿惧怕神色。 “如果我们真的害怕晋王爷,也就不会动手了。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请你去江南一代走走。”貌似领头的人说道。 冰冰眨巴着天真的眼睛,笑着问:“真的吗?江南好玩吗?” “好玩,过了秋天,白方冷的要命,江南却暖和很多。你放心,过了冬天我们就会送你回来。不过,如果你耍花样通知晋王爷,我们就不客气了!”对上那双明亮天真的眼,领头人说话语气硬是软了几分。 “反正我到哪里都一样,包吃包住还包玩,很划算。”冰冰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环视四周,暗暗期盼五皇子他们能快点找到她。而且,她已经留心了,没有跑太远,就在这附近转悠。 不过,完全没有方向感的冰冰,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跑到了林子的另一边。而这一边,是猛兽经常出没的地方。 冰冰没有看到五皇子他们,却看到一双贪婪的猛兽眼睛,还有猛兽身体上的花纹。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头老虎! 隐在杂草后的兽眼,虎视眈眈地瞧着林子中的人,似乎在寻找容易捕捉的猎物。 冰冰不由自主地张大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慢慢走过来的猛兽。 面对这伙人,她可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可是面对野兽…… 他们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扭头,身形庞大的老虎,离他们只有一丈远。老虎似乎知晓这群猎物跑不了,所以并没有扑过来,而是慢慢地走。 所有人都被吓呆了,有三人吓得小便失禁,有些坐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个个的脸,都失了血色。 突然,有人抓住冰冰,冲着其他人喊:“都过来,站在一块儿。”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屁股尿流地跑到领头人身后,因为慌乱,有一人被推倒,又被踩了几脚,待众人都靠拢时。 一声惨叫,那人的脖子被老虎一口咬断,鲜血直喷。 冰冰害怕地闭上眼,心脏砰砰只跳,耳膜嗡嗡作响,大脑完全混乱。 领头手押着冰冰,盯着继续靠近的老虎,结结巴巴地道:“她最小,肉质……美味,你,你吃她吧……” 他也不管老虎能不能听懂,闭上眼一个劲儿地说。老虎却不为所动,在冰冰身上嗅了嗅,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住他的腿。 杀猪般的叫声直冲云霄,受惊的鸟儿腾空飞起。 晋王爷朝那方向望去,脸色瞬间黑沉,策马奔去。其余人,也拍马跟上。留在原地的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吓得脸色苍白。 林中有猛兽,那叫喊声不是冰冰的,但却能确定,冰冰遇到猛兽了! 两人无比后悔,害怕冰冰出任何意外。随即,二话不说,也跟着追去。身后禁军来不及阻拦,唯有一同跟去。 第二十六章:灵兽 老虎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腿,那人一松手,冰冰坐在地上。屁股的疼痛让她有了意识。 其他人见领头的倒下,顿时吓得四处窜逃,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待冰冰彻底看清时,那些活着的人都不见踪影了,唯独留下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正在啃食食物的老虎。 冰冰大气不敢喘一口,想着,装死吧。有人说过,猛兽不屑于死去了的猎物,而且,那老虎吃饱了也许就会走。 她不敢看老虎吃人的场面,和白毛狼吃兔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兔子有生命,人也会吃兔子,而人却不会吃人。 可是,那些人,在面临猛兽围攻时,没想到要保护弱者,而是将她送到老虎嘴边。其实,真正可怕的说到底也是人,而不是猛兽。 时间过得非常慢,却好像很快。因为,她听到人声,很多人朝这边跑来。 睁开眼,来的人却还是刚刚那伙人,从不同的方向,朝这里跑来。因为他们身后,同样有猛兽追赶。 一团白色影子冲进视野,看清那个影子,冰冰鼻子酸酸的,眼眶温热。好像在绝境中,看到了能救她的亲人。 白毛狼走到冰冰身边,绿色的眼似乎流动着温情。冰冰一把抱住白毛狼的头,伏在上面一边哭一边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白毛狼蹭了蹭冰冰,任由冰冰抱着。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忘记了身后有野兽。然而,这林子中,唯有的三只猛兽如今全部到齐了。 身形庞大的狮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老虎慢悠悠地享用美食,锋利的獠牙沾满鲜血,看的那些人不敢大声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 远远传来马蹄声,老虎打了个饱嗝,抖抖肥硕的身子,慢慢隐没在浓密的林子中。 狮子也跟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他们要面临的是牢狱之灾。 晋王爷率先赶到,看到地上的血迹,又看到冰冰完好,才略微放了心。可是,冰冰,她竟然抱着白毛狼! 随后赶来的众人,也都大大地惊讶了一把。都知道这狩猎场有三头猛兽,最厉害的当属这只通体雪白,来自西域的灵兽。 它具备所有猛兽的凶猛特点,身形庞大,却灵活无比,很难猎杀。而这一头,原本是进贡而来的贡品,据说还是狼崽的时候被捉到的。进贡来的时候,它只有一只成年狗那么大,如今却…… 当年设了专场饲养,奈何这头狼绝食,什么也不吃。皇帝于心不忍,才将它放生狩猎场。几年来,却从没人能捕捉到它的踪迹,明面上说有三头猛兽,事实上,大家一致认为,它已经离开。 没想到,它在,更没想到,它已经长得如此巨大。哪怕是身手了得,功夫深不可则的晋王爷和夜霄也不敢轻易靠近。 马匹不安地刨着地,发出恐惧的鸣叫。冰冰这才抬头,看见晋王爷露出一抹笑容,身体里所有的警戒脱下,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动一下了。 余下十人,还未从惊恐中完全醒过来,就被捆绑住带走了。 晋王爷下马,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冰冰。白毛狼猛然抬起头,绿色的眼眸定定锁住晋王爷,那摸样似乎是保护孩子,不许任何人带走。 “冰冰,醒一醒。”晋王爷停下,试图叫醒冰冰。俊美饱满的额头,此刻挂满汗水。 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唯恐惊吓到灵兽,让晋王爷处于危险境地。 晋王爷反复叫了数声,冰冰才勉强睁开疲倦的眼,她伸出手搂住白毛狼的前肢,声音低低地说:“送我回家好不好?” 白毛狼似乎听懂了冰冰的话,咬住她的衣领,轻轻一甩,冰冰瘦小的身体便稳稳当当地躺在它巨大的背上。 白毛狼走到晋王爷面前,绿色眼眸,寂静如波。 队伍缓缓走出林子,夕阳余辉落下,将白毛狼雪白的毛色染成浅浅的金色。女孩躺在它的背上,浓密干净的毛像被褥一般温暖。 晋王爷时不时回头看,每一次都对上白毛狼的眼,他觉得,那双眼里有警告的意思。白毛狼是灵兽,所谓灵兽就是通人性,或许比人更聪明。 白毛狼对冰冰如此,许是将冰冰当作它的主人了。古书中有这样的记载,某些灵兽,它们会自己寻找主人,并穷其一生保护主人的安危。 这一次,冰冰差点儿落入那些人手中,如果不是有这一头灵兽在守护她。也许,他根本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她。 想到这里,晋王爷握紧双拳,心中对那伙人的来历已经略微猜测到了一些,他只是气恼,那些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 冰冰只是个孩子,根本不该搅合其中,是他疏忽才没有防备。再一次回头,女孩安静地睡在狼背上,如同躺在柔软舒适的软榻上。 幸而有这样一头灵兽存在,幸而这头灵兽认了冰冰为主人! 否则…… 五皇子和六皇子一路无言,这一次差点儿闯下祸端,他们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只是想着不要将冰冰牵扯进来。毕竟,一切都是他们起的头。 队伍缓缓进城,引来众多目光,然而这一次,他们关注的不是风华绝代的晋王爷。而是那头身形庞大,看上去无比可怕的白毛狼,还有狼背上躺着的女孩。 女孩的脸隐在狼毛中,看不清模样,然而猜也能猜到,那孩子是谁! 如此,给人们津津乐道的晋王爷女儿,又增添了一层神秘气息。她不再是孤独可怜,失去亲人而被晋王爷收养的女孩,她是神的女儿,因为那头形体庞大,毛色纯白的狼来自遥远的西方。 多年后,当人们回想起这一幕,依旧感觉心潮澎湃。 乃至许多年后,记载晋王爷功绩的史册中,用了大量的笔墨描述了白毛狼,和白毛狼的主人冰冰。 五皇子和六皇子被罚在大夏祖先陵墓中反省,为期半个月。而这个时候的冰冰,躺在舒适的软榻上,做着甜蜜的梦。 白毛狼守护在床脚,凡是有人靠近,它都会抬起头来。绿幽幽的眼眸,闪烁着生人勿近的寒光。 小雾、小九等婢女只能彻夜守在门外,随时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然而,她们更多的是担忧,怕那头可怕的狼伤害冰冰小姐。 第二十七章:宠物热潮 一大早,晋王府的人就忙碌起来,丫鬟小厮来去匆忙,即便有很多问题,此刻也抓不住时机交流一番。 至于忙什么?去厨房就知道了。 “快点啊,还有没有啊?”冰冰朝着屋子里的丫鬟小厮喊。 王大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冰冰小姐,它已经吃了很多了。”厨房里现有的肉被吃光了,丫鬟小厮跑了几次集市,林林总总有两头猪的肉,居然还没有把这头巨大的白毛狼喂饱! 白毛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上残留的肉渣,冰冰歉意地看了看它,又冲着丫鬟小厮喊:“没有了,快去买啊。白毛狼现在是我的宠物,就算我不吃饭,也不能饿着它!” 想起昨天的事,冰冰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白毛狼出现的及时,她说不定真的就沦为老虎的食物了。 众人相视一眼,李管事无奈地点了头,示意他们继续去集市。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晋王爷都发话了,要善待这头狼!瞪了一眼躺在地上,优哉游哉的狼,狼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望过来。 李管事连忙低下头去,他敢发誓,这头狼的眼神绝对比愤怒时的晋王爷更可怕。暗地里拍拍胸口,他决定以后都不要靠近这头狼。 王大婶转身,不死心地又把馒头包子又端了来,放在白毛狼脚边。 冰冰叫道:“它是食肉动物好不好?王大婶,那些馒头还是留着,免得弄脏了浪费。” 王大婶不理会冰冰,瞪着白毛狼道:“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而且,这白白净净的看着也有食欲,你吃吧。” 白毛狼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脑袋埋近前肢里,一副耐心等待食物的模样。 冰冰捂着嘴吃吃笑道:“王大婶,没用的,它就是喜欢吃肉。在林子里的时候,它连果子都不吃。它是狼,不是猪。” “我当然知道它是狼,不过照这个吃法吃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都没得肉吃了。” “总不能放它自己去猎食吧?万一伤了人怎么办?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加起来比买肉的钱还多。” “那就把它送回狩猎场,反正有野兔野鸡,能喂饱它。”王大婶双眼放光地说,恼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 冰冰连连摇头,一脸不舍:“我不要它离开我,有它在,就不怕遇见坏人了。” “如果冰冰小姐昨天没和两位皇子出城,也就不会遇到坏人了。”小九讪讪地说,昨天晋王爷的脸色好难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小九想着,浑身都忍不住一颤。 冰冰抱住白毛狼的脖子,坚决地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和白毛狼分开!” 阳光打在脸上,小小的脸似乎散发着光芒。小九闭嘴,王大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如今,晋王府冰冰小姐最大,她要横着走,也没人敢叫她竖着走,谁叫一向冷漠的晋王爷唯独那么重视她呢? 据后来的人说,那一天,晋王爷的女儿冰冰的宠物将整个京都集市的猪肉吃了一半去。做生意的当然开心啦,因为王府的人不像其他人那么斤斤计较地讨价还价,皆是说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 更为夸张的是,这件事皇帝居然拿到朝堂上说了一番,还颇为有趣地调侃晋王爷道:“如此也算是为国为民的一件好事,大家争相养猪,卖给晋王爷。晋王爷拿了朝廷俸禄,再度变相交予子民。” 于是,整个京都旋起了一波收养宠物的热潮。 走在街上,随处可见人们或抱着,或牵着的宠物。 “诶?你也养了宠物啊?”怀抱一只可爱小狗的某人说。 “是啊,这不是为国为民嘛。”牵着大狼狗,忍不住要炫耀一番,“看看,俺这只狗像不像晋王府那只狼?” 鄙夷地摇头,“怎么能和晋王爷的女儿比较?看看你这只狗,瘦成什么样了!冰冰小姐那只狼,一口就能吞下去!” 再有…… “这不是李小姐吗?” “呀!张小姐,你的猫猫好可爱啊!” 洋洋得意地笑道:“是啊,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这种毛色纯白的猫可不易觅得。” 看看自己怀里的小花狗,笑道:“是啊,改日让总管也去换一只毛色纯白的小狗来。” 至于人人敬仰的白毛狼,它现在正在洗澡…… 冰冰连哄带骗地将它带进浴室,浴池里放满了热水,冰冰费力地按住白毛狼的头,拿起水瓢,一瓢一瓢泼来。 白毛狼畏水,挣开冰冰,用力抖着巨大的身体,洒了冰冰一身水。 衣服湿透了,索性拉住白毛狼的前肢,要将它拖进巨大的浴池里。冰冰的力气不大,根本弄不动白毛狼,然而充满灵气的白毛狼不忍伤害冰冰,虽然很不情愿,还是被她弄进去了。 小雾、小九紧张地大叫:“冰冰!” “噗通”一声,一狼一人,双双跌进浴池,激起白色水花。冰冰被白毛狼害怕的眼神,惹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没事的,洗洗才干净。你在林子里呆了那么久,肯定很久没洗澡了。你就不怕身上长虱子吗?以后你和我在一起,你不怕我还怕呢!” 白毛狼挣扎着要上岸,奈何灵活的身体到了水里,就变得笨拙起来。爪子抓不住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又“噗通”一声落下来。 冰冰拿着水瓢,一个劲地往它身上泼水,玩的不亦乐乎。吓得小雾、小九紧咬牙关,脸色苍白,生怕冰冰惹急了这头凶猛可怕的狼。 然而,白毛狼努力挣扎几次后未果,认命地由着冰冰摆布,任其一身纯白的毛被冰冰蹂躏。 快乐的冰冰,一边帮白毛狼清洗身体,一边唱着《洗澡歌》,整个浴室的气氛,也被带动的变得快乐起来,小雾和小九终于不再提着一颗紧张的心了。 晋王爷回来,还未开门就听到里面的笑声,俊美的额头轻轻蹙起。何人会如此大胆进他的房间?当然只有冰冰了。 心中隐约有不妙的预感,匆匆走进来,晋王爷傻眼了! 脚底被水打湿,衣服上也留下了泼过来的水印,连头发也没能幸免。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元凶,此刻正在他的浴池里玩的不亦乐乎。 不光有她,还有一只狼! 镇定,晋王爷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闭上眼三秒,再睁开。 “爹爹,你回来啦!要不要来打水仗?”清脆的声音被激起的水花掩盖三分,冰冰又被打了个正面。随手捞起水瓢,舀了一瓢对准白毛狼泼过去。 白毛狼已经适应了洗澡水,身子灵活下浮,于是,那一瓢水尽数泼到晋王爷身上。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小雾和小九傻眼了,冰冰对晋王爷调皮地吞吞舌头,一不小心被白毛狼绊了一下,“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晋王爷抹了一把脸上的洗澡水,耳边回荡着冰冰清脆的笑声,他该生气,应该非常生气。然而,他只是沉默着走了出去。 夜霄靠在门口,好笑地瞅着晋王爷落汤鸡的模样,“难得瞧见王爷这副模样,还真多亏了冰冰小姐啊——” 晋王爷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去了书房。 第二十八章:被孤立 孩子果然是不能宠的! 这个认知再一次砸进晋王爷脑中,天气不算冷,一身湿衣到没什么。问题是,这身上的水是洗澡水,还是一只狼的洗澡水。 黏稠的感觉很不爽,更不爽的是他以后去哪儿沐浴?就算把那一池子的水全部放掉,换上新的,那感觉还是怪异,只要想想,晋王爷就有点儿犯恶心。 闭上眼,是女孩灿烂的笑脸,睁开眼,耳边回荡着女孩清脆的笑声。若是责怪,他不忍心见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他不知道下次遭殃是他的浴池,或是别的。 晚膳时,晋王爷说:“明天去太傅院。” 冰冰欣然答应,晋王爷诧异,冰冰眨眨眼说:“难道还没有到九月吗?” 还差两天,但晋王爷不会告诉她。短短半个月,因为冰冰的出现,晋王府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第一次是她追着他,叫他爹爹,他成为京都人们的话资。 她两次打伤何大人的嫡孙,他不得已登门道歉。 后来,她要去跳崖,他急得死去活来,彻夜守在她床边。 前两天,她居然出城被挟持,得救了没错,却带回了一只他见了都要避让三分的白毛狼。 今天,她更是无法无天带着白毛狼去他的浴室沐浴! 都已经触摸到他的底线,他居然还能和颜悦色地与女孩说话。看到那双灵动明亮的眼,他所有的怒火,立刻不知去向。 这种情况让他抓狂,更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好像,所有的冷酷,所有的睿智到了女孩那里,都会自动瓦解彻底。 冰冰夹了一块鱼腹送到晋王爷碗中,笑道:“爹爹工作辛苦了,这是奖励你的,冰冰明天就去太傅院。” 女孩的举动,有点小小的感动,然而…… “白毛狼也一起去吧,它独自在家里,一定会寂寞的。” 带着一头随时都有可能伤人的狼去皇宫?!简直是做梦!晋王爷下意识地选择无视。 冰冰摇晃着晋王爷的手臂,撒娇耍赖,“白毛狼很可爱的,它不会妨碍我学习。” 白老狼可爱?请问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的?侍候的丫鬟小厮相互交换眼神,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那头狼可爱呢? “爹爹,答应我吧,我一定会用功读书,不会惹事,您就让白毛狼和我一起去吧。”继续撒娇,冰冰不懈努力中。 晋王爷无可奈何地抬起头,确实不忍心绝对女孩的要求,但却不得不拒绝,“皇宫是随便什么都能进去的?冰冰,你也不小了,该明白个中缘由。” 众人默契地点点头,认同晋王爷的话。皇宫,那是天子住的地方,平常百姓一辈子都无机会进去一趟,何况那头狼? “可是……” “好了,若是不听话,就送走它。”晋王爷板下脸道。 冰冰瘪瘪嘴,不敢吱声了。想一想也没什么,反正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能带去学校的。她,就是有些不舍得和白毛狼分开。 第二天一早,冰冰同晋王爷同坐一辆马车来到朱雀门,目送冰冰走进太傅院,他才松了口气,赶去朝和殿。 刚走进太傅院,迎面一名八九岁的女孩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对着冰冰就吼道:“都怪你!你这个惹事精!” 冰冰被骂的莫名其妙,她似乎不认识眼前这女孩啊,可女孩的眼神明明表示,她是她的敌人。 “还装作不知道?”又一名略大一点的女孩附和道。 冰冰挠挠头,满脸的疑惑不解。两位女孩看着都很可爱,如果不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一定会更漂亮。 “都是你害了五皇子和六皇子殿下,如果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受罚,六皇子更不会生病!”小一点的女孩终于说出重点了。 冰冰一听,才想起王爷爹爹说过,五皇子和六皇子被皇爷爷惩罚半个月闭门思过。当时,她注意力全集中在白毛狼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冰冰想了想,决定趁着吃饭时间,替他们说说情。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让我走了吗?” 两位女孩互看一眼,最后示威地瞪了冰冰一眼,才让出道路。 走了几步,冰冰低声问身边的宫女,“她们是谁?” 冰冰小姐是第一次来,宫女便详细地回答道:“大一点的是颜大人的小女儿,颜如薇小姐,小一点的是何大人的孙女何倩倩小姐。” 何大人的孙女,冰冰一怔:“何瑾彦是何倩倩什么人?” “是何小姐的弟弟。” 难怪看着有点儿眼熟,冰冰皱起眉头,她打了何瑾彦,虽然错的不是她,可也算得上得罪了何瑾彦。今天第一次来太傅院又无形之中得罪了何倩倩和颜如薇,她们是这里的旧人,难保不会排斥她。 哎!没想到她一来就已经众矢之的了。冰冰立刻让自己振作起来,反正太傅院不可能只有她们两个吧? 待宫女将她领进一间光线甚好的房间,告诉她这就只她以后学习的地方,冰冰看着四张桌子,彻底无语了。这是皇宫,按理应该是最大的学校,可怎么只有四名学生? 四名?她已经得罪了两名,头埋在臂弯里,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 果然,当另外三人结伴走进来的时候,都无视她的存在,三人自顾聊着话题。 完全被无视的冰冰,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被抛弃,被遗忘,很想哭。贝齿咬住下唇,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夫子讲了什么,她完全听不懂,和以前的课本不同,一句话念出来都没办法念得完整。冰冰满脑子的疑问,满脑子的不明白,面对夫子的提问,她一句也答不出来。她们的嘲笑,更是让她抬不起头。 世界不同了,连学的东西也不同了。冰冰很快认识到这一点,然而,何倩倩和颜如薇的模样,气得她牙痒痒。她们会的她不会,那她会的她们会吗?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会加减乘除法吗?你们知道三乘以三等于多少吗?”冰冰盯着她们,冷冷问道。 何倩倩得意地笑道:“虽然我们不会你说的什么加减,可我们知道,夫子教的你一句也理解不了。” 古文,她还没学呢!冰冰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多多看书,以为只要成绩好就可以了。如果,她能多利用课余时间,读一些古文,也就不会出洋相了。 冰冰移开目光,连夫子也似乎在嘲笑她。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她是冰冰,从来就不会认输的冰冰。她会很快就掌握的。 第二十九章:几个学生的学校 终于熬到夫子说散学,何倩倩不屑地看了冰冰一眼,牵着颜如薇的手,两人趾高气昂地走了。 冰冰还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脸上带着委屈和倔强。七公主走了几步又回头,犹豫了会儿,似下定决定般,走到冰冰身边。 “不要难过,她们就是这样。” 酥酥软软,柔和的女声传进冰冰耳膜。紧接着一双手握住冰冰胳膊,冰冰抬头,勉强对七公主笑了笑道:“我没事,谢谢你。” 七公主羞涩的垂下头,低声说:“倩倩喜欢六哥哥,如薇喜欢五哥哥,她们是因为……” 冰冰若有若无地叹口气,她没有早恋,班里的同学却个个都有暗恋的对象。那时候,她就觉得那些同学很傻,明明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却非要学着大人装深沉,惹相思,弄着整天精神恍惚,成绩下滑。 没想到,这个世界同样有这样的事。 “谢谢,我知道了。”冰冰眨巴着狡黠的眼睛,想到五皇子和六皇子为了教她学射箭,而争风吃醋的样子,心里的阴霾立刻一扫而空。 何倩倩和颜如薇喜欢他们又怎样?他们还不是对她最好。 告别七公主,冰冰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金禾宫。走进花海般的世界,顿时感觉心情舒畅,生活如此美好。 美丽无双的黎贵妃笑眯眯牵着她进屋,皇帝已经先一步来到这里,见到冰冰,立刻笑容和蔼地问:“今天过得还好吗?” 冰冰想了想,笑道:“挺好的呀,夫子的胡须好白,可是……”他讲的她全部没听懂,后面的话冰冰吞进肚子里,她今天已经受够了嘲笑,不想再被取笑了。 皇帝却追问道:“有谁欺负了冰冰么?” 冰冰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肯定地道:“没有,她们没有欺负我。”冰冰可不想把关系弄得没办法修复,再说了她从来不屑于打小报告。 “好了,用膳吧,冰冰定是饿了。”黎贵妃笑着说,亲自帮冰冰净手,再用白色帕子擦干净。 冰冰吃了几口,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问皇帝:“五皇子和六皇子……” 还没说完,黎贵妃轻轻打断笑道:“该叫皇叔。” 冰冰闻言,一张脸能拧出苦汁来。他们也就比她略大一点点,居然要叫他们叔叔!如此一来,是不是也要把七公主叫七姑姑? 看一眼黎贵妃,冰冰有些后悔不该认了王爷当爹爹,如果叫他哥哥的话,她的辈分也就没这么小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不是吗?冰冰识时务地认命了。 “皇爷爷,可不可以不惩罚五皇叔和六皇叔?”她说情并非是害怕何倩倩和颜如薇,她只是不想五皇子和六皇子被罚。 皇帝板着脸道:“他们闯了祸,就该受罚。” “可是,我也有份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去狩猎场了。还有,如果不出现那些坏人,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皇帝挑挑眉道:“他们知晓那林子并不安全,却还是带着你去了,将你一人留在林子中,差点儿受伤,你不怪他们?”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也没受伤啊,还带回了白毛狼。”冰冰笑道。 提到白毛狼,皇帝的心思立刻被吸引,甚至感兴趣地问:“冰冰是如何驯服了那头狼?” 冰冰眨眨眼,不解地问:“它要驯服吗?我第一次见到它,它就是这样啊。” 皇帝闻言大笑道:“看来冰冰非同常人啊——它是灵兽,一般人驯服不了。” 见皇帝开心,冰冰立刻说:“所以不但不能惩罚两位皇叔,还应该好好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皇爷爷就见不到白毛狼了。” 冰冰误打误撞,当真说到了皇帝心坎里。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那头狼,却一直无缘相见。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的皇帝终于点了头,笑道:“相信他们也知道错了,这就免去责罚。” 吃了饭,休息一个时辰后,冰冰回到太傅院。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声音。 他们正在讲狩猎场的惊险际遇,六皇子用了大量言辞讲述了冰冰当时的勇敢,还有她打坏人的模样,说到精彩的地方,忍不住当场示范。 围观的有何倩倩、颜如薇、七公主,还有三位冰冰不认识的少年。 何倩倩爱慕地看六皇子,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和冰冰见到的判若两人。颜如薇安静地听着,目光时不时落到五皇子身上,七公主很胆小,站得最远,生怕六皇子一个不小心,打到她。 另外三位不认识的少年,听了六皇子一番言辞,对没有见过面的冰冰,抱着巨大的期待。何瑾兮扭头,想看看那位冰冰小姐来了没,这一瞧,便对上一双亮晶晶幽黑的眼。顺着往下,小巧精致的鼻梁,如樱桃般诱人的嘴唇,下巴尖尖。梳着简单的发鬓,穿着浅紫色衣裙,风吹起裙摆,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不由得看的痴了。 其他人也陆续将目光移过来,东方辰和东方彻一样被女孩的模样怔住了。六皇子和五皇子不约而同地走过来,同时道:“冰冰来了。” 一左一右被牵住,冰冰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脸色不善的何倩倩和颜如薇,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那天的事呢!对了冰冰,那头狼还在晋王府吗?”六皇子抢着说道。 “是啊,改天你们也去我家和白毛狼玩吧。” “我们也可以去么?”发话的是东方辰,十三岁,个子比五皇子略微高一点点,长得很漂亮。 冰冰朝他点点头笑道:“可以的,大家都可以去。” 冰冰一来,就将所有男孩的目光吸引了,被遗忘的何倩倩和颜如薇,气得跺脚,转身走了。七公怯生生地看着冰冰,小声问道:“我也可以去吧?” 冰冰用力地点了点头,被孤立的感觉再也没有了,她非常受用地享受着被众人宠着的感觉,所有的自信也都回来了。以至于下午夫子讲学时,她略微动动脑,也能明白一些。然而,明白后,冰冰就很难笑出来。 她翻着桌上的书,心中狠狠地想,她绝对不会受到这些过分礼教的影响,书上说以夫为天,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放屁。原谅冰冰说脏话,因为她确实很生气。 她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这些礼教中。 PS:票票~~~~砸来吧~~~ 第三十章:和一头狼较劲 马车内的气氛有点儿怪异,晋王爷细细端详着女孩的模样,她翘着光润有水泽的唇,眉头从上车开始就没松开。 她,这是在生什么气? “冰冰,不喜欢读书么?” 冰冰翘着嘴道:“爹爹,如果你能不送我去太傅院就好了。” 莫非,她又惹事了?晋王爷紧张起来,问道:“为何?”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不喜欢。爹爹,您教我认字吧。”夫子说,女孩子只能读那些书,在冰冰看来,读书就是认字。只要有人教她认字就可以了,况且,她很不喜欢夫子教的内容,对她来说,那就是一种毒害,毒害她幼小的心灵。 晋王爷闭上眼,再过十来天,他就要离开京都。他还在京都,冰冰就是惹事的主儿,若是走了放任她在晋王府无人管教,怎能放心? 思来想去,太傅院尚且能困住她,也只有皇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明年吧,明年就不用过去太傅院了。”晋王爷退一步说道,太傅院那些老顽固,他向来不喜欢,冰冰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活跃、开朗,实则不忍心那些人将她也变成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 冰冰叹口气问道:“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教呢?”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大概三四个月。”晋王爷头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说道。 冰冰呆住了,王爷爹爹要走?他要去哪里?想到,有三四个月不能见到王爷爹爹,冰冰立刻难过的想哭。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安静地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想到三四个月都见不到女孩,晋王爷心底蔓延起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女孩没有说话,是在高兴吗?高兴再也没有人能约束她了。 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女孩肩膀微微颤抖,王爷爹爹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定暗地里高兴终于不再见到自己了。可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冰冰从来没有离开过爸爸妈妈。现在,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王爷爹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离开亲人,不止舍不得那么简单,而是难过,很难过。 一只手臂伸过来,圈住冰冰的身子,稍稍用力,女孩就完全陷入他怀里。 晋王爷的感觉很奇怪,有心酸、有高兴,还有心疼。他下巴抵住冰冰的脑袋,轻轻地说:“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我要去的地方太凶险。” 他是去打仗,因为从林子里抓住的那伙人说,是北方来的人出高价让她们绑架冰冰,然后带去江南隐藏,目的是拖住晋王爷去江南寻找冰冰。 晋王爷早就猜测出这定是古图祁使得阴招,大夏国唯有晋王爷熟知北方地形。而古图祁的部下,英勇善战,狡猾阴狠,唯一惧怕的就是这位从十五岁就带兵打仗的晋王爷。曾经败在他手里,一直怀恨在心。 然而,晋王爷没有想到,他会对冰冰下手,若是没有那头狼,冰冰落入他们手中,他真的左右为难了。 不去迎战古图祁,定会令大夏国损失惨重。若是去迎战,他一道命令就能杀了冰冰解恨。想到这里,晋王爷深邃的目光闪动着骇人的冷光。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彻底铲除古图祁。 怀里的女孩吸吸鼻子道:“反正有爹爹和白毛狼,再凶险的地方我也不怕。” 女孩带着鼻腔的嗓音,如一道温暖的阳光洒在晋王爷冰冷的心间。他微微笑了,更用力的抱住女孩,她没有经历过那样血腥的场面,才会说的这么轻松,倘若知道了呢? 晋王爷立刻打断这个想法,他这辈子也不会叫她看到!他默默无声,对天起誓。 白毛狼整天坐在晋王府大门口,吓得府里的人进进出出都异常小心,生怕惊动了它。不过,无论他们多么注意,走路多么小心,凡是有人经过。白毛狼都会将脑袋抬起,看一眼经过的人,然后又埋下头。 马车在门口停下,冰冰红着眼被晋王爷抱下来,白毛狼淡淡望她一眼,站起身,抖抖庞大的身子,迈着步子慢悠悠走进去。 窝在晋王爷怀里的冰冰笑道,“爹爹,你看白毛狼多可爱,它在等我呢!” 晋王爷无声地笑了,心底对白毛狼多了几分好感。仅限于几分而已,更多的还是无奈和,嫉妒。 晋王爷颀长的身体卷曲在木桶里,李管事找人赶制出来的,已经很大了。但和晋王爷的身体一比较,就显得非常寒酸。 拿起水瓢,舀一瓢从头上淋下去,他悲哀地想,在冰冰心里到底是那头狼重要,还是他重要? 很不屑于和一头狼做比较,可就是因为那头狼,他的房间换了,舒适的浴池也被它占有了。还有,原本给他按摩的那双细滑的小手,此刻也不属于他。 闭上眼,他脑海里回荡着冰冰清脆如铃铛般的笑声。她现在,大概又和那头狼在他的浴池里玩的不亦乐乎吧? 晋王爷再也没了兴致洗澡,猛然站起身,激起水花洒了一地,露出强壮的胸肌。一挥手,一件月白色袍子披上身,他快步找原来的房间走去。 冰冰拿着木梳,哼着小曲,正在给白毛狼梳理皮毛,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做不完的作业。 白毛狼将湿淋淋的脑袋耷拉在浴池边的白玉石上,微微眯起绿色眼眸,一副慵懒惬意的模样。 冰冰见晋王爷进来,连声说:“爹爹,白毛狼现在喜欢洗澡了呢!”小脑袋歪着,“总不能一直叫它白毛狼吧?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字?” 冰冰立刻想到以前邻居家的宠物,什么旺财啊,小雪啊,可是这些用在白毛狼身上都不贴切,白毛狼是独一无二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结果。最后还是求救王爷爹爹。 从进门就几乎被忽视的晋王爷,此刻心底正有一把火在燃烧,握紧双拳告诉自己,其实冰冰最在乎的还是他,他要走,她不是哭了吗?如果白毛狼要走,她一定不会哭。 “我想到了,就叫傲雪!”冰冰眉开眼笑,搂着白毛狼道,“以后,就叫你傲雪。” 白毛狼连眼睛都没睁开,再说了,它有反对的资格吗?它反对人类能明白吗? “冰冰,该睡觉了。”被无视的晋王爷沉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冰冰也玩够了,从浴池里出来,将一身湿衣脱掉,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走到院子里,发现王爷爹爹坐在石凳上发呆。 她好奇地走过去问道:“爹爹,怎么了?” 晋王爷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一副疲倦难受的模样。冰冰心领神会,煞是认真帮他按摩,一边问:“是这里痛吗?手法重不重?” 晋王爷惬意地闭上眼,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没说话。 隐在树影后的夜霄,忍笑差点儿忍出内伤。坐在石凳上的那个人,他还是不近人情,冷酷异常的晋王爷么?同样的皮囊,同样的声音,如果不是夜霄一直不曾离开,见证了晋王爷的改变,他一定会觉得他是冒牌货! 仰望苍穹,一轮明月高挂枝头,月色下,那画面悄悄被定格,烙在彼此心中。 PS:票票哦~~冰冰伸手要票票了~~不给票票哭给你看~~ 第三十一章:捣乱 太傅院依旧是要去的,不管冰冰如何的不情愿。 奇怪的是,何倩倩和颜如薇对她的态度变了,一见到她就热情的迎上来,问东问西。冰冰懵了,不明白这是为何? 下午散学,她们离开后,七公主才告诉冰冰,这是因为五皇子和六皇子特别交代下来的,说谁要是欺负了冰冰,就是欺负了他们。 冰冰恍然大悟,挑挑眉毛笑起来,却不知她们表面的示好,却背地里使阴招捉弄冰冰。 比如,黑色桌子上洒满了墨汁,弄脏了冰冰两只衣袖。 再比如,路过她们身边时,会突然多出一只脚,差点儿绊住冰冰,她们还好心提醒冰冰走路要当心。 还有,冰冰练习的字帖不翼而飞,被夫子误会她偷懒。 这些冰冰都可以不计较,但眼前的事,她该怎么说? 何倩倩痛哭流涕地坐在地上,伤心地控诉:“冰冰明明知道我害怕虫子,她还拿蜘蛛来吓唬我?呜呜……” 冰冰翻翻白眼,若不是早上她发现她手里拿着东西,特别留了心,才不会想到何倩倩会叫人将蜘蛛放进她的水杯里。她只不过,用同样的办法,把何倩倩的东西还给了她而已。 夫子为难地看了看坐在地上耍赖的何倩倩,又看了看冰冰,两位小姐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如薇站到何倩倩的战线上,瞪着冰冰道:“我亲眼看到的,看到冰冰小姐将蜘蛛放在了倩倩的茶杯里。” 夫子闻言,目光投向冰冰。 冰冰好笑,“既然看到了,为何你不提醒她不要喝水呢?你是不是也想看何小姐被吓得半死?” 颜如薇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不服气地说:“总之是你放进去的对吧?” 冰冰耸耸肩,不可否认,“我没有要别人东西的习惯,我只是还给她而已,这有错吗?”看一眼证物,冰冰心里犯恶心。这些虫子,她才是很害怕的,当时还是鼓足了勇气才从水里捞起它,将它物归原主。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另一边五皇子他们的注意。 何倩倩看到六皇子的身影,立刻扑过去,梨花带雨地说:“六殿下,我好怕,那蜘蛛好吓人……” 六皇子试图推开何倩倩,奈何这丫头死命地抱住他,又哭得那般伤心,他一时不忍,低声安慰了几句,何倩倩才慢慢停止哭泣。 众人皆看着冰冰,有疑惑,有震惊,有不信。冰冰一一扫过众人,了然大家的表情,想到,还不如承认算了,这样她就不用来太傅院。想到晋王爷过些天就要走,她立刻下定决心,对众人说道:“就是我放进去的……” “你们看,她承认了……”何倩倩大声喊道。 颜如薇嗤笑一声道:“她不承认能怎么样,我亲眼看见她将蜘蛛放进倩倩的茶杯里!”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明着和我好,暗地里却故意整我,我小小的报复一下不可以吗?”冰冰理直气壮地说。 五皇子依旧不相信冰冰是这样的人,颜如薇与何倩倩背地里的小动作,七公主对他说过。可在他眼中,冰冰清纯,美丽,善良,绝非小肚鸡肠。 六皇子同样不相信,而最不相信的人是何瑾兮。他是何倩倩的大哥,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很了解。原本,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个飞扬跋扈的妹妹,如今她用虫子捉弄冰冰,心下对妹妹的厌恶又增加了一分。 他想站出来说话,何倩倩却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心里冷笑,他是庶出又如何?若是投胎时可以自己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姓何。 “这只蜘蛛我见过。”定定地看了一眼,十分笃定地对所有人说,“它是倩倩的宠物,可惜死了。” 面上带着笑,眼角却泛着冷光,何瑾兮看着何倩倩道:“别伤心了,不就是一只蜘蛛吗?回头大哥给你捉几只。” 简单几句话,在场人都彻底明白过来了。何倩倩与别的女孩不同,她从小就喜欢逗弄这些小虫子。此时,因为何瑾兮拆穿了她的谎言,她再也没办法哭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六皇子立刻像推怪物一样,推开何倩倩,退避三尺,好像何倩倩是一只有毒的蛇。这样的举动,让何倩倩无地自容到极点,下一秒是真的哭着跑开了。 夫子松口气,看看众人,微笑道:“以后切忌别带其他东西来这里了,若是那些东西伤了皇上龙体,谁也担当不了责任。” 众人点头称是,冰冰看了何瑾兮一眼,虽然他是好心帮她,却也坏了她的事儿。然而,夫子的话也提醒了冰冰,用什么样的办法能离开这里。 因为冰冰坚持,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六皇子愤愤不平地问:“为何不能告诉父皇,让何倩倩别来了?” “皇爷爷每天都那么忙,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要劳烦他了,我以后会小心一些,你们放心吧。”冰冰理解地说道。 两位皇子很受教,都不再说话了。送冰冰到了朱雀门,看着晋王爷拉她进了马车,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往各自的宫殿走去。 翌日,何倩倩一天也没理会冰冰,颜如薇也没好脸色,三人的关系又一次弄僵。这些,冰冰都看在眼中,心里好笑,她们的态度正合了她的意。 这天,冰冰最早来到太傅院,遣退宫女,她走到颜如薇的桌子边,将藏在衣袖中,用帕子包住的小蛇放进桌兜里。 小蛇色彩斑斓,一瞧就是毒蛇。暗暗喝彩,多亏了白毛狼,冰冰现在才知道,白毛狼真的能听懂人话,她只对它碎碎念了几句,如果有一条不会咬人的蛇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当真看到白毛狼脚边蜷着一条小蛇。 小蛇已经藏了三天了,确定了它真的很温顺,不会咬人,不会伤人,冰冰才敢捉住它,还把它带到了皇宫。 余下的时间,就等着看戏了。 何倩倩与颜如薇结伴一同走进来,依旧不理会冰冰,然后何倩倩坐下,伸手去拿书本。 冰冰捂住耳朵,意料之中的尖叫依旧震得她耳膜发疼。 “天啊!这是什么?”何倩倩尖叫着跳开,一条蛇从桌子里滑落,被刚刚进来的夫子撞个正着。 年纪老迈的夫子,吓得脸色苍白,退了几步才厉声问道:“谁?是谁把这东西带进来的?” 还没开始上课的另一边,大家再一次冲了过来。何倩倩又一次哭着投进六皇子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眼泪鼻涕一起流。 众人一瞧那浑身艳丽的小蛇,立刻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生怕被那蛇咬一口没命。冰冰慢悠悠地走过去,一把抓住小蛇,嗔道:“怎么不听话,四处乱跑?小心被打死了,我可救不了你。” 何倩倩哭着喊:“六殿下,这次你总该相信我了吧?那条蛇是冰冰带来的,冰冰将蛇放进了我的桌子里,差点儿,差点儿……” 想着那一刻,何倩倩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她喜欢逗弄虫子,可惟独害怕蛇。这一次,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冰冰见何倩倩那样,心里有些愧疚,她并不知道何倩倩会真的害怕,因为那只蜘蛛也是颜色艳丽的毒物。 夫子气得脸都绿了,可冰冰贵为郡主,是晋王爷的女儿,他再生气也不敢发火。最后一跺脚,走了。 冰冰偷偷一笑,看一眼众人,提着小蛇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颜如薇害怕的不敢说话,只担忧地看了何倩倩一眼,又特别注意了一下五皇子的态度。 五皇子淡漠地看着一切,心底自有想法,也很生气。相对而言,六皇子要单纯很多,他安慰着何倩倩,不时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冰冰。 东方辰与东方彻连看两场戏码,心中自有各自的看法,相同的是,他们觉得冰冰很有趣。这女孩的胆子,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意料,那条蛇,可是他们碰也不敢碰的,冰冰竟然大胆地放进了她的衣袖里! 不过,拥有一只灵兽为宠物的冰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PS:感谢亲亲jlalzq,感谢亲亲sunyongzy,感谢亲亲liaoliao66,感谢亲亲linlin307,感谢亲亲深空,谢谢大家送的钻钻和花花,谢谢你们的支持,某果动力十足,努力码字,说了要隔天加更,就一定会加更!! 最后,谢谢那些潜水的亲亲,谢谢你们的支持~~若是小果某些地方写的不好,就指出来吧!小果自知文笔平庸,但保证故事精彩。还有,小果不会取名,希望亲亲能有好的建议,帮帮小果,那些小果纠结取名的时间也就可以用来码字了!呵呵~~ 第三十二章:孩子气 晋王爷的脸色可以吓死大活人!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出了声被晋王爷发现。 冰冰依旧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晋王爷,接着用更无辜的语气说:“小花藏在袖子里,偷偷跟着我来的,不信你看,它现在都不肯出来。” 举起手臂,袖口露出一小节蛇尾,鲜艳的红色,像涂上去的颜料。 晋王爷深呼吸,走过去一把提起蛇尾,随手往窗外扔了去。他是被气糊涂了才会不经大脑,就将毒蛇丢出去。 冰冰笑了,好像晋王爷救了她一般。可是,冰冰的眼角似乎闪过一道明黄。 皇帝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砸中脑门,身子晃了晃才站稳,低头一瞧,立刻退后三步。身边的禁军上前,几刀将小蛇砍成几段。场面血腥,惨不忍睹。 冰冰双手合十,默默哀悼小蛇:对不起,我一定会为你焚香祷告,祈祷你下辈子投胎做人。 皇帝惊魂未定,晋王爷黑着脸出来,对皇帝道:“儿臣这便将冰冰带走。” 带走?皇帝疑惑,“不用那么严重吧,冰冰……” “是冰冰将毒物带进皇宫,父皇饶她不死已是大恩。” “是啊,对不起皇爷爷,以后不能陪你了。”脸上是毋庸置疑的遗憾惋惜,眸子里却带着笑意,冰冰站在皇帝面前,垂着头说道。 何倩倩与颜如薇相视一笑,眼里皆有胜利的喜悦。五皇子与六皇子却很难过,蜘蛛事件没有上报,这毒蛇事件却是冰冰自个儿惹出来的,她为何要这么做? 除了东方两兄弟,其他人都是疑惑不解。 皇帝并没生气,哪怕被砸了,这一刻也笑了出来,“冰冰是不喜欢皇宫,想一直陪在晋儿身边吗?” 冰冰连忙摇头,诚惶诚恐地说:“冰冰不是故意的,那条小蛇是自己跟来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跟着我。” 言下之意,以后指不定还有其他毒物跟来,为了皇宫的安全,皇爷爷你就让我走吧。 身边有禁军说道:“此蛇名为七日断肠,被咬一口,七日内定死不疑,无药可医。” 冰冰听了暗地里抹一把冷汗,禁军不会在皇帝面前撒谎,说的话一定是真的。想到自己与一条剧毒的蛇在一起几天,还把它放在衣袖里,冰冰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女孩脸色苍白,晋王爷心底泛起怜惜,那头灵兽固然是宝物,如今看来却也是麻烦,放任它在冰冰身边,真的是好事吗?他有点质疑。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回到王府。晋王爷冷着脸去了书房,冰冰看着他的背影叹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非常苦恼的样子。 小雾不明白为何冰冰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正要问,冰冰摆摆手说:“很累,我去睡觉了。” 小雾和小九对视一眼,跟着冰冰回房,服侍冰冰休息。 白毛狼傲雪睡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冰冰趴在窗口看着天空发呆。已经两天了,王爷爹爹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她觉得很委屈,明明不想和王爷爹爹分开才想出这样的办法,为什么王爷爹爹不明白呢? 她知道错了,可她非常不喜欢被人无视的感觉,哪怕骂她几句也好啊!她主动找了妖孽王爷两次,两次对方的态度都冷冷清清的。于是,冰冰也倔强起来,暗暗发誓,王爷爹爹不找她,她也不会再去找他了! 不过,王爷爹爹似乎真的要走了呢? 书房内,晋王爷闭目养神,稍作休息。片刻闲适,脑海里便冒出女孩委屈的模样,这两天,他故意冷落冰冰,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做错了,也为了三日后出发,冰冰不会执意跟着他去。 睁开眼,他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手猛然停住。以往,凡是闲来无事他总会去看看女孩,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这一刻,他决定要将这种习惯改掉。 重新回到书桌旁,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深邃的眼眸深处有一丝狼狈,薄唇溢出一声轻叹。最终,晋王爷还是将笔搁回原处,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哎!”冰冰苦恼地瞅着傲雪,将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如果你会说话该多好啊,这样你就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王爷爹爹不理我,连话都不和我说,我想和他说我错了,都没有机会……” 傲雪耷拉着耳朵,微微眯起双眼,秋天的温度非常适合补眠,所以,若是仔细听,能听到傲雪打呼噜的声音。 冰冰当然发现了,瞪了傲雪一眼,十分沮丧地埋着头。如果,妖孽王爷一直这样,她还不如回太傅院,至少在那儿不会这么无聊。 晋王爷远远站着,目光紧紧锁定女孩小小的身影。其实看不清她的模样,可他就是知道,她现在一定皱着眉头。 “见过王爷。”小雾端着茶水,福了福,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走到冰冰身边。 这两天,冰冰小姐和王爷都很奇怪,冰冰不去宫里了,王爷也不搭理冰冰小姐。她是旁观者,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着他们就觉得他们像小孩子闹了别扭。 冰冰确实还是孩子,不过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是大夏国的铁狼将军,美丽不可方物,好像所有事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这样强势到极点的人,怎么会孩子气呢? 小雾立刻打消这个想法,悄悄回头,王爷已经走了。 “放着吧,我不渴。”冰冰说完,又埋下头。 小雾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冰冰小姐,王爷这两天怎么了?” 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他一直都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 “刚刚王爷还在这里呢。”小雾纳闷,她请安那么大声,冰冰没听见吗? “真的?”冰冰抬头,整个人都有了神采,却又有些不信地问,“王爷偷偷来看我了?” “是啊,刚刚还在呢。小姐,你们是不是,是不是吵架了?” 小雾话还没说完,冰冰已经飞快地跑了。她就知道,王爷爹爹怎么会真的不理她了呢!说不定,他这两天偷偷来看她不止一两次了。 想着,冰冰跑的更快,恨不得立刻就扑到王爷爹爹怀里。可,当她推开门,看到王爷爹爹冷淡的模样时,所有的热血都没了。 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爹爹?”冰冰轻轻走到晋王爷身边,对方很认真地阅读手中的东西,全当没看见。 冰冰不死心,拽着晋王爷的衣袖,低声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带小蛇去太傅院,爹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在冰冰进来那一刻,晋王爷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条件投降了。这一刻,那双软绵绵的小手按住他的额头,所有伪装出来的冷淡立即消失,嘴角上扬,不自觉地笑了。 冰冰眼角余光瞄见,也露出笑颜,更卖力地替晋王爷按摩解乏。 “爹爹,你后天就要走了吗?” “嗯。” “带上我好不好?” 摇头:“不可。” 眉头皱起:“为什么?” “麻烦。” 竟然嫌她麻烦?!冰冰气冲冲地推开门,头也不回就跑了。晋王爷瞧着晃动的门,有些头疼:他何时宠了这孩子,让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PS:二更了呢!拿票票奖励一下吧! 第三十三章:出差 “为何是我?”夜霄很不满纠结着眉宇。 晋王爷笃定地道:“只有你留在她身边,本王才能放心。” 留下他来保护冰冰小姐,夜霄没有意见,毕竟那孩子着实讨人喜爱。但,他从未教过孩子读书,他是认得几个字,好吧,他承认自己也满腹经纶,若去考取功名,不能保证一定会是状元,要名列前三甲却极有把握。 可,冰冰是女孩子,女孩子该读什么书?他根本无从知晓。何况,夜霄的志向从来不是这些,晋王爷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他只想用自己的一生忠心保护晋王爷。 晋王爷了然他心中所想,却不容置疑地道:“这是命令。” 夜霄沉默,垂下头闷闷不乐离开书房。 明天就是出发北征的日子,晋王爷临窗而立,仰望苍穹,一股离别惆怅漫上心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无从考证来源。 烛火被风吹得摇摆,透过粉色纱帐,隐隐约约能瞧见女孩安详的睡姿。他终于明白,那股离别之情是因为软榻上的女孩。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双手已经伸了过去。女孩的皮肤很滑,像剥了皮的煮鸡蛋,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接着,一只脚用力地揣在他坚实的腰间。 睡觉也这么不安分? 晋王爷恼火地盯着软榻上犹自睡得香甜的女孩,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却又无奈地笑了。倘若真的能安静下来,他也不会如此放心不下。 是第二次这么仔细地打量女孩,晋王爷嘴角始终挂着笑。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他想记下女孩的模样。 床榻上的人儿,依旧睡得十分香甜,直到远远有鸡鸣传来,晋王爷才离开书房。 天际泛白,早晨的空气带着夜晚的湿冷,却令人神清气爽。最后望一眼房门,已经恢复一身凛然之气的晋王爷,眼里闪烁着精光。 冰冰一早起来就觉得不对劲,跑去王爷房间,没有人,书房也没人。小雾跟在身后,说:“王爷怕是早朝去了。” 冰冰还是放心不下,吃了早饭,守在门口眼巴巴望着官道。傲雪在她脚边躺着,夜霄不敢靠近,瞧着女孩无精打采,顿时心生怜惜。 “冰冰小姐,该读书了。”夜霄的声音小心翼翼传来。 冰冰扭头看着他,一脸沮丧和猜忌:“爹爹是不是走了?” 她知道王爷不是今天走,可一早起来就觉得不安,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在心口堵着。夜霄她虽然不常见,也知道他是王爷爹爹的人,一定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儿。 夜霄难得露出笑容,虽然生硬,却也明朗。他摇摇头道:“王爷明天出发北上。” “为什么王爷爹爹一定要走?”冰冰眉头越皱越紧,难道王爷爹爹也要出差?但,为什么就不能带着她? 冰冰想起在书房里,王爷爹爹说她麻烦的事来,顿时心情更加郁闷。她能自己照顾自己,怎么就麻烦了?冰冰想到以前爸爸出差,总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回来。现在,她不读书,在家里也无聊,还不如跟着王爷爹爹出差。 想到这里,冰冰决定死皮赖脸也要跟着王爷爹爹去! 阳光下,那张脸闪烁着充满朝气的神采。夜霄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左眼睛挑了挑,有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走啦,傲雪!”冰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吆喝着傲雪进了大门,回头见夜霄还愣在原地,皱着眉头大声问,“不是说该读书了吗?老师,你今天教我什么?” 冰冰小姐心情已经很好了,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夜霄暗暗告诉自己,三两步追上冰冰,“我们从《诗经》学起可好?” “你是老师,你说了算啊,是唐诗吗?”冰冰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呃……” “对了老师,你打架厉害吗?”女孩双眼闪着光彩,兴致勃勃地问。 夜霄有些迟钝,晋王爷说只教孩子认字,可没说要习武。何况,这孩子好像会点拳法,不是把左相大人的嫡孙都打了一顿嘛?他故作一副严师模样出来,教导冰冰:“女孩儿就该有女孩儿的样子,不能成天想着打架……” “那,女孩该是什么样子?”冰冰发扬好奇宝宝精神,继续问。 “女孩儿该……”夜霄语塞,他是男人,若不是面对冰冰,他整个就是一冰人。从小到大,他努力使自己变得更为强大,哪有精力去研究女孩该怎样! 冰冰见夜霄答不出来,笑逐颜开:“爹爹让你教我,就知道你不会教一些女孩子该学的东西。所以,老师你教我功夫吧!等我学会了,就不怕坏人了!” 这话有理,连夜霄也差点儿信了,待细想,才知道被冰冰绕了进去。他板着脸,沉声道:“坐好,我只教你识字!”说着,忍不住瞄了白毛狼一眼,那头狼极通人性,也不知他对冰冰严厉了,这狼会不会……反咬他一口? 冰冰乖乖坐好,圆溜溜的眼睛跟着夜霄移动,随着他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有问题了:“老师,我没课本!” 夜霄将自己手中的书递给她,接着念…… “老师,你能不能慢点?” “老师……” “老师……” 夜霄一跺脚,“打拳去!” 冰冰放下书,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好吧,冰冰承认,她现在不爱学习了,就爱玩了! 扎马步她会,还趁着夜霄不注意,一个翻手,“噗通”一声,八尺男儿轰然倒地。 摔得狼狈的夜霄,心中着实恼怒,对上那双亮晶晶发光的眼,所有火气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此时此刻,夜霄终于明白,为何冰冰每次都能将王爷气得跺脚,而每次王爷都不了了之。 “我是不是很厉害?所以,就算跟着王爷爹爹一起去,也绝对不是麻烦。说不定,还能帮王爷爹爹打坏人!”说道后面,这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夜霄算是明白了,弄了半天,原来她要学功夫跟随王爷去。只是,王爷怕是已经…… 突然很想告诉女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夜霄垂下头,不忍瞧见女孩的模样,那会让他产生愧疚感。 一身戎装,卓尔不凡,傲然而立于骏马之上。秋风中,晋王爷面露厉色,浑身散发着一股无人能及的凛然之气。 他身后,井然有序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在京都百姓夹道欢送下,缓缓行出城门。 再回首,冷峻的眼眸深处,弥漫上一层离别怅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晋王府的方向,女孩清脆的笑声在脑海中徘徊。 PS:票票~~~票票~~ 第三十四章:离家出走 夕阳洒下余辉,如同给脸上抹了金粉,煞是好看。可惜,这张脸此刻眉头紧锁,毫无生机。 一双眸子紧紧关注着某个方向,那是从皇宫回来的路。从太阳西斜到暮色降临,府中丫鬟小厮点燃灯笼,冰冰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不死心地等着。 终于,小雾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叫道:“冰冰小姐,王爷许是被事情耽搁了,先用膳吧。” 冰冰摇晃着脑袋,不死心地道:“我要等爹爹回来才吃饭。” 小雾叹口气,也纳闷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 不远处的夜霄,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索性摇摇头离开。 因为冰冰坚持要等晋王爷回来后才用膳,弄得整个王府上下都不敢吃饭,大伙儿都学着李管事,站在院子里等候。 晋王爷将行程改到今日,王府也只有夜霄和李管事两人知晓,夜霄不说,李管事左右权衡,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他知道,依着冰冰小姐的性子,八成是要跟着去的。李管事想,如果王爷瞧见冰冰现在这副摸样,八成也会带着她走。可惜,晋王爷一早就去宫里领旨,上午就出城了。 等吧,小孩子总会有熬不住的时候。不过这一次,李管事失算了,他从来没想过孩子的性子会倔强到这个程度! 看看西斜的玄月,捂着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皮,李管事扭头看看众人萎靡不振的模样,一跺脚,走到冰冰身边,“冰冰小姐别等了,王爷今天不会回来了,他早上就出发了。” 整整好几个小时,冰冰都安安静静地在等待,一脸的憧憬,似乎坚信王爷爹爹一定会带上她。 可是当现在听到李管事这样说,她顿时楞了,王爷爹爹怎么说都不说一声,以前爸爸出差,都会提早告诉她。难道,王爷爹爹真的觉得她是个麻烦吗? 冰冰越想越难过,埋着头,贝齿紧紧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来。她不想让被别人看见她哭的样子,然而,她颤抖不止的肩膀,出卖了她。 李管事心疼地看着这原本快乐活泼的女孩,忍不住伸手扶起冰冰。要是别人蹲了一下午,脚肯定早麻了,可是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竟然坚持了那么久! 现在冰冰的脚没有一点儿知觉,哪里站得稳。还好李管事眼明手快托住了,否则她怕会从这石阶上摔下去。 半晌,冰冰的腿才有了一点儿知觉,她推开李管事的手,低着头一瘸一瘸的扶着墙壁朝里面走去,单薄瘦小的背影,在灰暗的光线里,更显落寞。 心似被人揪了一把,李管事摇摇头,招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灯火通明,充满饭菜香的房间里。 小雾迷惑地看了看桌边狼吞虎咽的冰冰,又看了看小九。小九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明白如今的状况是什么意思。 片刻,一桌菜肴所剩无几,冰冰打了饱嗝,拍拍肚子,露出满足的表情。小雾、小九同时松了口气,走过来收拾碗筷。 “你们也没吃吧?”冰冰扭头问道。 小雾没说话,小九点点头道:“反正也不饿……” 话音未落,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噜”叫唤了两声。冰冰终于露出笑容,小九尴尬的红了脸。 “好啦,你们别忙了,快去吃饭吧!”冰冰一边说,一边将两人推到门口,自己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小雾、小九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夺了冰冰手上的碗筷,诚惶诚恐地叫道:“冰冰小姐,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事!”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帮忙的,别担心,我不会摔坏东西的!” “可是……” 她明明刚才还失魂落魄的,现在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了?小雾小九愣住,互看一样,皆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冰冰便趁着这个空挡,端着碗筷盘子去了厨房。所有人都去用饭了,此刻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冰冰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开始寻找能带走的干粮,馒头、点心、包子……等觉得够了的时候,已经满满一怀。 这样走出去太招摇了,想了想,又放下一部分,只拿了一些平时爱吃的点心,和几个馒头。藏在衣服里,一路上都没撞着人。 小雾、小九不在房间,她拴住门,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两套换洗的衣物。接着,一股脑儿用桌布包起来,打结,看上去这包袱还有模有样的。 王爷爹爹说带上我是个麻烦,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去,看谁还嫌我麻烦!冰冰郁闷地翘着嘴,愤然想着。 孩子的脾性大抵相同,带点儿叛逆和决绝,若是不高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冰冰觉得王爷爹爹嫌弃她,故意甩开她,不管有什么理由,她都无法理解。她要证明,她有能力自己照顾自己。 这个想法一旦生根,就像初夏的草,被雨水滋润,开始疯狂生长,肆意漫烂,一发不可收拾。 “傲雪,你知道北方是那个方向吗?”一切准备妥当,冰冰问白毛狼。 白毛狼微眯着眼,那模样似乎表示冰冰这个问题太白痴,它不屑回答。 “那就带着我去北方吧!”也不管傲雪反不反对,那包袱是沉沉地压在了傲雪背上。 冰冰小心翼翼地看看门外,确定没有人,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当然是不能走正门的,到了外院,冰冰拐到僻静的墙角,抬头看着三米高的围墙,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出去。 那边,没有吃饭的丫鬟小厮此刻还在用餐,因为连小雾和小九都来了,他们都以为冰冰小姐没事,何况小雾、小九也是那样说的。众人没做他想,都以为冰冰守了一下午,一定乏了早睡下了。 大家散开时,李管事又说不许去打扰冰冰小姐休息,说是等她明天醒了,就没事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冰冰揪着傲雪的毛,威胁傲雪一定要想出办法翻出围墙。 大家散开的时候,冰冰骑在傲雪身上,紧紧搂住傲雪的脖子,只见一团白影轻轻一跃,便消失在围墙上。 巡逻中,有士兵瞧见这一幕,眨眨眼再看,却什么也没有,于是他也就没在意。 第二天,日上三竿也不见冰冰小姐的房门打开。小雾等奴婢守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推门的时候,进去一瞧,空荡荡的屋子,哪里还有人? 柜子开着,衣服凌乱不堪,还有一两件掉在地上。白毛狼不在,软榻上被子也没有打开! 小雾脸色刷的一片惨白,一边往外跑,一边喊:“不好了,冰冰小姐不见了!” 这一喊,王府立刻陷入混乱中,早在书房等候的夜霄,猛一拍脑门,暗悔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匆匆朝冰冰的房间走来。 李管事等人早一步到了这里,大家都没动屋里的东西,昨晚瞧见异常的侍卫说:“昨晚巡逻时看见一团白的东西,当时没注意,恐怕那时候,冰冰小姐就走了!” 小雾听了这话,眼泪立刻流了出来,“昨晚就该察觉出来的,都怪奴婢……没有看好冰冰小姐……” 小九也满是自责地说:“奴婢也有责任,奴婢愿去寻冰冰小姐回来。”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要去寻找冰冰,她昨晚才走,又是孩子,不可能走的太远。 李管事看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到夜霄身上。夜霄冷漠开口道:“我去城外找,你们在城里搜索一遍,切忌别走漏风声。” 李管事点点头,没一点儿迟疑。晋王爷去了前线,若是此刻传出冰冰小姐离家出走的消息,定会扰了他的心,坏了大事。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毕竟,王爷待冰冰小姐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当下,谁也没有出声,领了李管事的命令,各自往城里不同的地方寻去。 第三十五章:带信 大半夜的,街上无人,冰冰顺利走到城门,却郁闷城墙太高根本没办法翻出去。回头看看白毛狼,它也是一副望尘莫及的模样。 冰冰想了一会儿,正苦恼着没有办法,突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她带着白毛狼隐藏在阴影中,见一队骑马士兵进来,守门的士兵推着门要关上。冰冰便趁着这个空挡,翻身骑到白毛狼背上,以闪电的速度冲了出去。 正午时分,那侥幸瞧见这一幕的士兵,正在向李管事述说当时的情况。 “属下也没看清楚,天太黑了,只瞧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对了,那会不会是晋王爷女儿冰冰小姐的宠物?”士兵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说到后面,音量明显提高。 冰冰小姐的宠物,他还没见过,只听其他人讲,早就仰慕得紧。 李管事连忙摇头:“冰冰小姐此刻在府上,那头狼也在……” 士兵不解,既然在为何来打听有没有发现异常呢?虽然怀疑,但自己的身份不容他过问太多。 士兵走了,李管事一张脸立刻黑了下来,匆匆赶回王府,召回所有在外寻找冰冰小姐下落的人。 大家齐聚一堂,议论声不断,李管事看一眼众人,才说道:“冰冰小姐昨晚就出城了,大家切忌别在外面说起,夜霄已经出城去寻找。往后,大家就当冰冰小姐还在府里。” 小雾突然问:“若是有人来找冰冰小姐,可怎么说啊?” 前段时间,五皇子和六皇子是天天都来的,万一又找来了怎么办? 李管事果断地说:“就说冰冰小姐病了,不见外人。” 小雾还想说什么,李管事烦躁地瞪了她一眼,她就没敢吱声。其实,她想说,冰冰小姐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诅咒她病了?万一冰冰小姐在外面真的病了怎么办?她还是孩子,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她们又没在身边。 想到这个问题,小雾又开始自责。自从冰冰小姐来了后,李管事经常下拨银子给小雾,叫小雾帮冰冰收着,用得着的地方才用。小雾想,冰冰小姐什么都不缺,要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买回来,那些银子放着没用,后来给冰冰小姐一说,冰冰小姐立刻叫她把银子送给街上可怜的乞丐! 衣柜里就只有二十两银子是前天李管事拿来的,冰冰小姐就只带走了那么多。万一一时半会找不到冰冰,她可怎么办啊?没有钱,上哪儿吃饭?上哪儿休息? 越想越是自责,小雾埋着头,担心地哭起来。 因为她的哭声,众人也都安静下来,浓烈的悲伤气氛弥漫整个院子。 而这时候的冰冰,左手拿着糕点,右手拽着傲雪的脖子上的毛,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一口一口吃得正欢。 连夜出城,狼不停蹄地翻过几个山头,早已瞧不见京都城了,冰冰才叫白毛狼慢下来。 吃了糕点,有些口渴,望见一条清澈的小溪,立刻指挥着白毛狼过去。一切满足后,冰冰才考虑着如何让家里的人不要担心她。她知道,王爷爹爹身边每个人都是真心喜欢她,真心对她好,她这样不告而别,大家肯定很着急,特别是小雾姐姐,她现在一定在哭。 冰冰无奈地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赌气,不该因为一时冲动偷偷离家出走。她有点后悔,但想到王爷爹爹就在前面,她很快就能见到他,愧疚又少了几分。 冰冰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因为一夜没有休息,此刻困倦的不得了。就要进入梦乡时,传来一阵说话声。 冰冰坐起来,远远看见七八人赶着几辆马车过来。那领头的四十岁左右,慈眉目善,看上去非常和蔼。 冰冰很快决定,如果他们是去京都的话,就请他们带信去晋王府。 被惊动的白毛狼跟着冰冰,走到官道上,冰冰扬手拦住他们,笑容可掬地问:“叔叔,你们是去京都吗?” 被冰冰叫做叔叔的人,只是后面轿子中某人的管家。他猛一瞧见可爱乖巧的冰冰,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庞然大物,以为是仙女下凡,态度非常和蔼:“我们就是去京都的,孩子是不是要我们载着你?” 冰冰使劲摇头,她好不容易才出来,“请问你们是京都的人吗?” “我们不是,我们是江南莲城人,到京都做些小生意。” 冰冰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除了一辆看着是载人的,其他车上都装载着货物。她笑眯眯地问:“请问有纸笔吗?是这样的,我想请叔叔帮我送一封信去晋王爷府上,不知道叔叔能不能帮忙?” 那人一听到晋王爷三个字,脸上立刻冒出几分崇拜向往之意。他是莲城人,虽然来过几次京都,却未瞧过晋王爷。不久前,晋王爷选王妃,莲城也去了几位小姐,后来听那些见过晋王爷的人,说晋王爷如何俊美,如何如何。当然,也听说晋王爷有位女儿这件事。 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儿,已经有几分相信她就是传言中,晋王爷的女儿了。也感叹,难怪那些人都说晋王爷极疼爱那孩子,就是他第一次见面,也对孩子颇有好感。 冰冰耐心地等着他打量完,笑眯眯地再问一次:“可以吗?” 那人连忙答应:“好好,当然可以!” 这一路七八人此刻都打量着孩子,管家自己去取了纸笔来,路过中间那辆马车时。一双骨骼分明,苍白消瘦的手掀开帘子,低沉声音传出来:“发生了何事?” 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一名女孩,可能是晋王爷的女儿,她托咱们带信去晋王府。” 马车中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的异常清秀,可惜一张脸毫无血色。闻得是晋王爷的女儿,忍不住探出头。只看见一双明亮的眸子,他心里一惊,瞧见女孩身后那头白毛狼,立刻确定了她就是晋王爷的女儿没错。 缩回脑袋,吩咐道:“她要咱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管事唉了一声,跑着到了冰冰身边。 冰冰好奇地望着中间那辆马车,刚刚,她只看到一道月白色影子,正好奇是什么人穿一身白呢! “叔叔,那马车中的人是谁啊?” “是我家少主子。”管家笑着回答,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冰冰耸耸肩,暂时收起好奇心,接了管家递过来的纸笔,找到一块石头,便趴在上面开始写信。 简单说明了她现在很安全,要大家不要担心,她很快就能找到王爷爹爹,如此云云。写完后,慎重地交到管家手里,嘱托道:“一定要送去哦。” 管家连连点头,未了问道:“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 “就出门走走,谢谢你们。”冰冰简单的吐出几个字,并且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之后她便招来白毛狼,轻巧迅速地坐到白毛狼背上,对管家招招再见,就再也没回头了。 一众人皆被女孩的举动怔住了,见过人骑马的,倒是第一次见还有人骑狼!那头狼看着如此凶狠,奇怪的是,那狼怎么就那么听女孩的话? 马车中,面容苍白的少年,暗沉消匿的眸子此刻闪动着好奇的光。目光追随着女孩的背影,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竟能驾驭一头狼?少年难抚他那好奇的心,故此暗下决心,这次的重要生意,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如此,他才有机会上京城,才能再一次见到女孩。他坚信,他们一定还会再次见面,想着,他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给他那病态的美颜添了一抹光彩。就像,一位仙子羞涩地偷览人间,若是被人瞧见,不知要迷了多少人的眼。 第三十六:遇上劫匪 要找到冰冰并非难事,那头狼太醒目,夜霄随便一问,就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走了。然而,两天过去,他马不停蹄,居然还是没有追上冰冰。 坐骑是一匹优等良驹,黑色毛皮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身形肥硕,四肢矫健,可日行千里。夜霄坐在马背上,眺望远方,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超过了冰冰的步伐。 那头狼固然是奇珍灵兽,却不如行军作战的战马,因为想到了这一层,夜霄决定原路返回。 掉头,黑色骏马如闪电般飞驰起来,尘土飞扬,呛得冰冰直咳嗽。 从草丛里探出头,冰冰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双狡黠的黑眸。 “走吧,我们快一点应该很快就能追上王爷爹爹了。”冰冰一边说,一边翻身坐到狼背上。 白毛狼绿色幽眸闪了闪,后肢一蹬,身子一纵,飞快地跑起来,那速度绝对不比夜霄的良驹慢一分一毫。 冰冰紧紧拽着傲雪的脖子,速度虽然很快,却没有一点儿颠簸。慢慢的,冰冰不再紧张,而是悠闲地欣赏着两边快速后退的景物,嘴里哼着快乐的曲调,享受飞翔的感觉。 秋意甚浓,路边野草有枯黄的趋势,片片黄叶随风凋零,宛如舞蹈的蝴蝶。远山如黛,近水清澈,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为大地换了颜色,处处一片金黄。 天高云白,空气新鲜。这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冰冰,极少有机会能领略的自然风光,自然不眨眼地包揽一番。 她没有独自出远门的经验,对这个世界更是陌生的如初生的婴儿,随着夜色逐渐降临,奔跑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的冰冰开始担心了。 头两天,她都能恰好地在天黑之前看到城镇,身上有银两,加之傲雪一直在身边,进了城也没人敢为难或欺骗她,晚上也能找到睡觉的地方。可是如今……她焦急地看着前方,夕阳余晖之下,那是一座镶了金边的大山。 冰冰很快接受了现实,好在白毛狼在,也不怕晚上有危险,如果睡觉冷,可以抱着白毛狼睡。 一人一狼很快到了山脚下,冰冰来不及找合适的地方,就听见有声音传来。一双眼立刻露出兴奋,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人! 不过,那声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冰冰皱着眉头,朝着声音来源慢慢走过去。一颗大树恰好隐藏住她的身影,探出头见八九人拿着刀围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接着,冰冰惊讶地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了。 年纪比她略大一点儿女孩,穿着一身浅绿色罗群,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长的剑。身轻如燕,剑法熟练,四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居然奈何不了她,只能死死缠住她,避免她出手救另一人。 而另一位,大约十六七岁,冰冰第一眼就觉得他的眼神很像王爷爹爹、为什么说像呢?因为,那双幽黑的眸子,冰冷地让离得那么远的冰冰,也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左肩受伤,鲜血直流,右手舞剑,剑法狠毒,却因为受伤的缘故,而伤不到围着他的那五人。 这八九人明显比上次冰冰遇到的那伙人要厉害很多,冰冰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会点柔道,对付一般人没问题,可这些人显然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武林高手!高手诶,冰冰哪里应付得了? 但,那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而绿衣女孩分神之际,手中的剑被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刺在冰冰躲藏的那颗大树上。 冰冰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盯着摇晃不止的剑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眨眼的功夫,女孩和少年已经被他们绑起来,女孩冷声大叫:“有种你们就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脸上有刀疤的汉子邪魅地笑道:“当然要杀你,不过,长了一张如此迷人的脸蛋,怎么能现在就杀了你呢?” 其他人闻言,皆暧昧地笑起来。少年面色阴沉,眼里闪过暴戾之气,冷冷睨视一眼众人,咬牙切齿:“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哈哈……是谁扬言要剿灭了咱们山寨?还不是沦为了阶下囚。”大汉踱步走到少年身边,笑道,“只要你说服你那师妹从了我们,今晚好好伺候我们一晚,明天我们就放了你!” 少年“呸”了一声,扭过头,视线正好对准跌坐在地上,慌乱无措的女孩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荒山野岭,何时多了一名女孩?来不及多想,连忙用眼神示意,叫那女孩藏起来。 冰冰完全呆住了,那群人看那位姐姐的眼神,就像老虎看到了猎物。虽然不太明白,却也隐约知道,那些人要对那位姐姐做什么。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冰冰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正义感,她没遇见是一回事,既然遇见了就不能看着那位姐姐被欺负。另外,少年的伤口还在流血,如果不及时止血,说不定会死人的! 那群调戏女孩的大汉也陆陆续续注意到冰冰,个个眼里皆闪烁着兴奋。虽然年纪小了些,倒生得灵动乖巧。一双眸子狠狠瞪着他们,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狼,等着他们去征服。 冰冰毫无畏惧地看着那朝自己走过来的大汉,估摸着距离,趁大汉没有防备之际,就要出手对付大汉。岂料,一团白色影子突然从眼前一闪而过,众人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听到那大汉杀猪般的惨叫声。 白毛狼站在冰冰前面,庞大的身形几乎要挡住冰冰的视线。一双幽暗深绿的眸子,闪烁着凶残的寒光,加上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整个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原来还趾高气昂的大汉,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目光直勾勾盯住突然冒出来的庞然大物。一时之间,只听见倒在地上那大汉痛苦的叫喊声。 被捆住的两人,同样惊讶万分地瞧着女孩,和女孩身前的白毛狼。冰冰脸上挂着一抹骄傲自信的笑,傲雪是她的宠物,也是她的保镖,有了它还有什么好怕的? “放了他们,我就放了你们!”女孩手指轻轻移动,指着地上的人,纯真可爱的脸蛋,绽放一朵笑颦,樱桃般红润小唇轻轻启动,“否则,饿了两天的白毛狼,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互看一样,接着拔腿就跑,也不管地上还在痛苦叫喊的同伴了。白毛狼走到大汉身边,大汉立刻停止叫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去,脸色如纸般苍白,瞳孔因为恐惧而被无限放大。 就在他彻底绝望之际,女孩甜美的声音传来:“傲雪,别吃人。” 那一刻,大汉想爬起来膜拜女孩,下一刻,他就昏迷过去了。 “要吃去别的地方吃!”冰冰眼睛也不眨一下,说的事不关己,风轻云淡,好像狼吃人根本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女孩如同陶瓷娃娃般的脸,有着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笑容甜美,衣着式样普通,料子却是极上等的。这样的女孩出现在荒郊野外已经是怪事,身边居然还带着一头狼,而那头狼要吃人。 仙女似的形象,在被救下的两人心里,大大打了折扣。穿绿衣的女孩,更是带着几分惧色。那些山贼固然可恶,但好歹是人,而面对这头狼,她觉得自己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 冰冰帮两人松了绑,好心地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绿衣女孩慌张地摇摇头,警惕地瞄了一眼从林子里返回的白毛狼,特地留意了一下它的嘴,没有发现血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冰冰注意到绿衣女孩的神色,知道她害怕傲雪,解释道:“傲雪不会吃人,你放心吧,它不会伤害好人的。” 女孩声音清脆动听,有一股安抚人的魔力,绿衣女孩勉强扯出一抹笑,极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 第三十七章:冷家兄妹 少年的伤口极深,冰冰和绿衣女孩为他处理伤口时,都能看到骨头。冰冰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但清洗伤口时,仍然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少年眼睛都没眨一下,更没有吭一声! 绿衣女孩找来草药,冰冰从衣服上撕了布条,两人一起将血止住,并包扎好。绿衣女孩手法极为熟练,看的冰冰又是好一阵惊讶。 她就比自己略大一点点,武功好,还会包扎伤口。如此一对比,冰冰沮丧地想,难怪王爷爹爹会觉得带上自己是麻烦,这个世界坏人好像特别多,一不小心就能碰上,弄不好还要受伤,如果自己没有绿衣姐姐这些本事,还真的是个麻烦。 白毛狼守在洞口,绿衣女孩生了火,猎了两只野兔,此时正架在火上烤。 少年斜靠在洞壁上,闭着眼养神,火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五官更为深刻。 冰冰瞅了他一眼,才想起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遇到坏人? 绿衣女孩浅浅一笑,露出一对酒窝,道:“我叫冷月霜,他是我哥哥冷莫箫。”说完,低下头去,神色黯然。 冷家原本是做小买卖的正经商人,五年前冷莫箫随同父亲上京都购置货物,奈何途中遇上这伙山贼,劫了货物银两不说,还杀了他们的父亲,一行十几人,唯有冷父及管家死死护着冷莫箫,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小命。 此后三年,冷莫箫找了师父习武,学会后便要找这伙人报仇。这伙山贼并非一般的无能鼠辈,那一次冷莫箫受了重伤,侥幸逃脱,那山贼竟一路追着冷莫箫,追到了冷家。 后果可想而知,一家大小七十口人,只有会点功夫的冷月霜和冷莫箫存活下来。之后两年,兄妹两刻苦练功,冷莫箫因此变得异常孤僻,习武时更忘寝废食。半年前,他们的师父云游走了,兄妹两才辗转寻到这里,欲要一举歼灭这伙山贼。 这些,冷月霜并没有告诉冰冰,对面的孩子,一双明眸如此清澈,想必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也有过美好的童年,在母亲和哥哥的保护下,快乐成长,若不是之后发生的这些事,她也不会看到世间的冰冷。 “那些人,是山贼,专门打劫过路的商人。”冷月霜淡淡说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温和,不想吓着对面可爱的小妹妹。 冰冰轻轻皱起眉头,山贼这个词语,她是听说过的,也大概了解他们是坏人。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山贼?这个世界没有警察吗?打劫杀人不都是犯法的吗?为什么没有人管? 片刻后,兔肉发出诱人的香味,油滴在火焰上“吱吱”作响,没有任何作料,却能闻到肉本来的香味。冰冰很快被兔肉吸引,暂时放下心里的疑问,嘴馋地盯着兔肉。 冷月霜被冰冰的模样逗笑了,撕了一只兔腿递给冰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有家里人跟着吗?” 冰冰小心翼翼地拿着兔腿,忍不住先咬了一口,被烫的直吐舌头。口齿不清地答道:“路过的,我要去北方找人。” “就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傲雪。”说道傲雪,冰冰双眼放光,好不骄傲。 冷月霜闻言,偷偷扭头瞅着一眼洞口处庞大的狼躯,这种狼她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虽然现在了解那头狼不会伤她,但她还是害怕。 烤兔肉很香,冰冰吃的格外欢愉,甚至感觉比家里的山珍海味都来的美味。解决了手中的兔腿,眼睛落到冷莫箫身上,对方慢条斯理地咬着兔肉。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晕开一抹阴影,眼窝很深,鼻梁挺直,嘴唇下是坚毅的下巴。一缕发丝散落,搭在肩膀上,却丝毫不显凌乱,反而无形中增添一股慵懒媚态。 一个长得好看,武功又很厉害的人,立刻让冰冰仰慕起来,亮晶晶的眼一直盯着冷莫箫。等对方吃完了,才笑眯眯地问:“你们要去哪儿?” 冷月霜答道:“灭了山贼,我们就回老家。” “你们老家在什么地方?” “芜城。” 冰冰没听说过,迷茫地问:“是北方吗?” 冷月霜摇摇头,很好奇冰冰怎么对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感兴趣? 冰冰显得失落,她还想让冷莫箫教她功夫呢,夜霄只让她扎马步。可是,她不能因为要学功夫就不去找王爷爹爹了,两者选一,她更想去找王爷爹爹,反正身边有傲雪在,不怕有坏人! 夜渐深,冰冰打着哈欠,靠在火堆边的石头,闭上眼休息。冷莫箫依旧靠着洞壁,冷月霜坐在冰冰身边,见冰冰睡了,也才躺下去。 山洞外,一伙人慢慢向这边靠过来。山洞虽然隐蔽,这伙山贼却极熟悉这座山的地形,加上那冷莫箫受了伤,根本走不远,山贼料定了他们定藏在山中。于是,便趁着黑夜前来,想一举消灭他们,特别是那头狼。 领头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消瘦,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一对铁锤。只因他一只脚被人废了,故此江湖人称瘸腿怪。 一行二十人,算不上武林高手,应付冷家兄妹,加上那头狼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当瘸腿怪远远瞧见那头身形庞大的狼之后,就犹豫了。 冷家兄妹与他有仇,但那晋王爷的女儿却是不敢得罪的,若是放任冷家兄妹就这样走了,日后定是祸害。冷莫箫体质极佳,小小年纪,功夫已经了得,若不是事先在他身上用了毒,恐怕他瘸腿怪也不可能还活的好好的。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抓住冷家兄妹,折磨一番再杀掉,奈何突然冒出一名女孩,和一头狼,破坏了他们所有的计划。而这名女孩,竟是传言中晋王爷的女儿。 “老大,怎么办?那头狼守在洞口,我们无法进去。”身后有大汉问道。 瘸腿怪一副沉思状,挥手道:“扯!” 众人虽迷惑,但都快速地往回走。那头狼实在吓人,谁也不想落入狼口,尸骨无存。如今,连他们的老大都怕了,更是让他们没了胆。 绿色眸子一直注视着林子里,山贼动静虽小,却逃不过白毛狼的耳朵。它虽然躺着,却也一刻没有放松警惕。 山洞内,冰冰安详的睡颜上,始终挂着一抹放心的笑。 第三十八章:结伴同行 第二天早晨,冰冰睁开迷离的双眼,瞧见冷莫箫提着几只兔子进来,路过白毛狼身边是,扔了几只给它,剩下两只剥了皮,便架在火上烤。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像受了伤的人!冰冰看在眼里,越发地想学会一身功夫。 “都起来啦?冷姐姐呢?”因为冷月霜比她大,冰冰就自觉地叫起姐姐,其实也有巴结讨好之意。当然,更想说服冷莫箫能跟她一起走,顺便教她功夫! 冷莫箫充耳不闻,清冷的目光似没有焦距般盯着火苗。其表现更是当冰冰不存在,冰冰沉下脸,郁闷地嘟着嘴。正好被进来的冷月霜瞧见,她递了帕子过来,笑道:“先洗脸吧。哥哥就是这样,话很少,你别介意。” 冰冰胡乱擦了一下,笑眯眯地望着冷月霜道:“你们明明是兄妹,性格相差好远,而且长得也不像。” “是啊,我更像母亲,哥哥更像父亲。” 那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了!冷莫箫长得很好看,冷月霜也很漂亮,特别是那张瓜子脸,和那双温柔的眼睛。冰冰来回打量着两人,终于发现,其实他们的嘴巴长得很像。 烤兔子的香味很快弥漫开来,冰冰嘴馋的紧,口水顺着下巴滴落,令冷月霜又是一阵好笑,只觉得女孩就像自己的小妹一般可爱。 神色忽地黯然,若是他们的小妹还活着,如今也有她这般大了。 三人围着火堆啃兔子肉,才吃了几口,洞口的白毛狼突然发出一声狼啸。 冰冰呆了一呆,丢了手中的食物就要跑出去看,一只手揽住了她,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别动,就呆在这里!” 冰冰怔怔地看了一眼冷莫箫,他目光清冷,有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冷月霜也将手中的兔肉扔了,伸手拿过剑,跟着冷莫箫奔出洞口。 白毛狼被从天而降的网罩住,此网材料特别,被困住的话,只要挣扎,网就会收紧。冷莫箫淡淡看一眼,就知道此网的特别之处,心中一惊,那伙山贼果然不是普通的山贼。手中的剑更握的紧了,深邃犀利的眼眸,闪烁刺骨寒光。 瘸腿怪见成功制服了那头狼,胆子立刻大了不少,但瞧见冷莫箫镇定的模样,心中还是一惊。他受了伤,从洞中出来时,身手依旧敏捷。想来,昨晚定是将体内的毒素逼出,快速考量一番,还是有胜算的机会。 “只要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就赏你们一具全尸!”瘸腿怪身后的汉子,洋洋得意地大叫道。 他身后其他人,也都轻蔑地笑起来。昨晚是畏惧那头狼,如今狼不能动了,他们也就没将冷家兄妹放在眼里,何况昨天不是也刺伤了冷莫箫的肩膀吗? 冷月霜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目光凌厉逼人,睨视众人道:“哼!少说废话,有种就一起上!” 此言一出,立刻激怒了众人,各自抄起武器,纷纷冲过来。 山洞外狭小的空间,立刻站满了人,冷莫箫与冷月霜靠背而立。冷月霜剑法精准,如今又因为不想波及冰冰,更为卖力,片刻间剑锋上已沾了血迹,有两名山贼负伤,在拥挤中被挤下去。 另一边,冷莫箫招招毒辣,涌上来的都是些功夫一般之人,片刻已经躺下数人。 冰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脑袋嗡嗡作响,恐慌在心里蔓延。那些匆匆闪过的一张张脸庞,双眸早染上了血色。 傲雪呢?怎么不见傲雪?冰冰慌顿时乱起来,顾不得危险朝洞口跑去。刀光剑影中,她看到被捆住的傲雪,咧着嘴露出獠牙,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束缚。 冰冰傻眼了,她骄傲的傲雪,此时竟然狼狈地困住。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先救了傲雪。她凭借自己身材矮小,一个劲地躲闪,几经与鬼门关擦身而过,直叫人看的心惊动魄。突然,一名杀红眼的山贼,挥着刀砍过去。 冷莫箫心中揪紧,凌空而起,截住那一刀。千钧待发之际,傲雪奋起一跳,伴随一声狼啸,那刀剑无法砍断的网,竟被傲雪震得四分五裂。庞大的身躯落到冰冰身边时,又几名山贼倒地不起。 一直观战的瘸腿怪,神色中多了几分惊骇,眼看着同伴接二连三倒下,他丝毫没有犹豫,凌空跃起,脚踩枝叶,如风般片刻便不见踪影。 冰冰至始至终都闭着眼,耳边渐渐没了打斗声,空气中血腥味被风吹得淡了。她咬着牙,不敢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些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画面,真实地展现在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却又明白,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她来到这里,就要适应。若是适应不了,她永远都是王爷爹爹口中的麻烦。 无形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心底蔓延,冰冰慢慢睁开眼。冷莫箫同冷月霜已经将尸体清理干净,他们身上的衣服多有破处,冷莫箫左肩伤口裂开,此时正淌着鲜红的血。 杀人固然不对,但若是不杀了对方,被杀的就是自己。对王府以外的世界,这是冰冰了解的第一条。 女孩眼里的恐惧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毅。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冰冰仰起头,感觉苍黄的天空低了很多。心,越发急切地想见到王爷爹爹。轻若无声地叹口气,这天真是不作美。 三人再次回到山洞中,冷莫箫独自包扎了伤口,冷月霜担忧地瞅着他,半晌才想起身边的女孩冰冰。 眼里闪过一丝疼惜,“你一个人出门不害怕吗?” 冰冰摇摇头,就算害怕她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比出门那会儿更坚定了。 冷月霜轻轻叹道:“可你毕竟是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倘若……” “没事的,你们要走就走吧,反正山贼也被解决,你们也不会留在这里。” 冰冰说着很认真,一双眸子也丝毫没有对前途的畏惧,看在冷月霜眼里,却觉得心悸。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真不该看到世间污秽。几乎不假思索,冷月霜道:“反正我和哥哥也没地方去,要不我们送你吧,等你找到了亲人,我们再离开。” 包扎伤口的冷莫箫抬眸,冷淡地吐出两字:“多事!” 冰冰笑起来,傲雪很厉害,但还是有弱点,虽然刚才在最危险的时候,挣脱束缚。若是遇见更厉害的坏人,难保傲雪能应付。现在冷姐姐主动提出来要护送她,她哪儿会不乐意? 冰冰抱住冷月霜狠狠亲一口,笑道:“谢谢冷姐姐!” “好啦,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冰冰,冰雪聪明的冰,我要去找王爷爹爹。” 冷月霜大吃一惊,王爷爹爹,那她是王爷的女儿了?难怪总觉得她并非一般人,没想到却是身份如此显贵的皇族。 “他们都称我爹爹为晋王爷。” 冰冰又加了一句,这一次连冷莫箫都抬起头,瞅了冰冰两眼。 晋王爷,大夏国的铁狼将军,风华绝代的传奇人物,大夏国所有女子爱慕的男子,所有男儿仰慕的人物。而她,竟然是他的女儿?难怪,她会如此特别,小小年纪便独自出门,身边的灵兽两次救了他们兄妹性命。 冷莫箫虽嘴里说妹妹多事,其实在解决那些山贼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那伙山贼的头目却逃了。瘸腿怪虽然身有残疾,轻功却是绝佳,冷莫箫若是要追上他,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何况,这伙山贼并非就只有这些人。 若要一举歼灭,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办到。怕的是,瘸腿怪找女孩麻烦,毕竟那是一个有怨必报,有仇绝不留情的绝狠人物。 第三十九章:汇合夜霄 越是往北,天气越是寒冷。野草枯黄,南飞的大雁从头顶掠过,声声鸣叫回荡在广阔的平原上。 冰冰坐在白毛狼背上,将胸前的衣领拉拢,依旧抵挡不住越来越急的北风,冷的她忍不住颤抖。 骑马跟在后面的冷莫箫,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扬手一扔,玄色粗布披风正好裹住女孩瘦小的身体。 冰冰回头,甜甜一笑道:“谢谢你,可是……”眉头轻轻蹙起,“你不冷吗?” 冷莫箫摇摇头,发紫的嘴唇落入冰冰眼里,她脱下披风,要还给他。突然,身子下的白毛狼有些躁动不安,冰冰险些从它背上滚下来,手中的披风脱落,飘向后方,三人目光随着披风移动。 一匹浑身幽黑,体型健硕的良驹飞奔而来,扬起的尘土如滚滚而来的狼烟。 冷莫箫下意识地握住腰间剑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马背上的男子。在马蹄停在冰冰身前那一刻,他凌空而起,落到冰冰身边,挡住了冰冰的视线,也挡住了夜霄的视线。 夜霄并不急于说话,只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那凌空而起的身手,令他忍不住暗暗赞叹一声。少年警惕地望着他,又令他觉得好笑。原来担心冰冰遇上蛮夷人被挟持,如今看来冰冰小姐倒自己找了位保镖。 视线落到骑马的女孩身上,手竟然也握着剑柄,一副若是他敢轻举妄动,就杀过来模样。 冰冰的视线回荡在冷莫箫的背影,和冷月霜身上,马蹄从身边经过时,她似乎觉得骑马的人很眼熟。此时,忍不住探出头,才看清他竟然是夜宵! “老师?你怎么来了?”冰冰很好奇,她不是亲眼看到夜宵返回吗?虽然在中途耽误的时间,可是这两天,她都没有让冷莫箫教她功夫,全用来赶路了。就担心夜宵追来,把她绑回去。 女孩不高兴见到他的样子,令夜宵感觉失落。随即甩开心里的不愉快,肃穆地睨视着冰冰:“你不知道所有人都担心你么?” “知道啊,我不是带信回去了吗?” 是带了信,那封信此刻就在夜霄怀里,但谁会因为一封信就肯定冰冰一定安全?何况,那字迹夜宵还真是不敢恭维,比读书人左手写的字更难以辨认。当夜霄看到那封信时,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更加担忧,生怕她已经被人挟持。 冷莫箫已经退到一边,冰冰终于能彻底看清夜霄的样子,感觉到他很生气,又怕他一气之下非要带她回去。想了想,冰冰立刻埋下头,声音低沉,神态认真:“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不辞而别了。” 夜霄挑挑眉,冰冰的模样就如同一盆水,瞬间熄灭了他心里的怒火,神态不再那么严谨肃穆。 冰冰笑容可掬,“老师,你不生气了吧?” 夜霄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就算真的生气,冰冰也算是半个主子,他能如何,能对她发脾气么? “那老师,带我去找爹爹吧。”对方心情好,当然要尽早利用了,冰冰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麻烦王爷爹爹的。” 对上那双眼,夜霄实在不忍拒绝,更猜不到,他若是不答应,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又一次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吗?这已经到了燕地,处处都是危机,怎能放心她独自一人? 夜霄沉默,冰冰却知道他已经同意了,高兴地手舞足蹈,向冷家兄妹介绍:“他是我的老师,夜霄夜老师。” 冷家兄妹露出惊讶的神色,夜霄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是晋王爷的贴身侍卫,从晋王爷第一次出征,就有他的伴随,多次提出良策退敌军。满腹经纶,大将之才,却一直委身为晋王爷门下人,不肯入朝为官,在世人眼里,他也是大夏一代传奇人物。 冷月霜看他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倾慕,见夜霄目光落到她这边来,立刻埋下头,隐藏起一张绯红的脸。 很快,冰冰又想到一个问题,当初冷家兄妹答应护送她找到家人,如今夜霄追来了,他们是不是也要走了?想到这里,冰冰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冷莫箫和冷月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们。 冷莫箫已经由惊讶中回过神,如今夜霄来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是该去追寻瘸腿怪的下落了。当下便决定,留下小妹,次来也是为什么小妹的安全着想。只是不知,夜霄与冰冰小姐是否同意? “冰冰小姐,在下有一事想拜托你,不知可否?” 这是冰冰自认识他一来,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心中不由得一紧,神态也跟着肃穆起来。“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请冰冰小姐允许小妹留下,在下此去追寻其他山贼,不知何日能知晓下落。小妹年纪尚小,不宜常年奔波,因此……” “哥哥!”冷月霜眼里泛起泪花,楚楚可怜地道,“小妹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若是一去不回,该如何是好?” 冷姐姐伤心的模样,弄得冰冰难受,眼眶微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孤儿,难怪冷莫箫的话会那么少。 冷莫箫更是没有安慰人的能力,只僵硬地站着,用一双坚定的眸子盯着冷月霜,似乎是在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 北风呼啸,冷月霜低沉的哭泣声,在广阔的平原上,显得格外凄凉。冷莫箫抬起头,最后看一眼冷月霜,翻身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马蹄卷起滚滚黄沙,瞬间湮灭了他玄色背影。 直到看不见了,冷月霜才慢慢停止哭泣,冰冰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冷姐姐,他功夫那么好,一定能抓住坏人。” 冷月霜低头迎上那双担忧的眸子,勉强露出一抹笑颜,语气轻盈:“几年前,他也是这样离开了我,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后来他是回来了,却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儿就死了。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若是……” 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冰冰怎么会不知道,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满眼都陌生人,害怕。孤独、不理解,那时候,若不是冰冰够坚强,若不是一心想着要活下去,不让爸爸妈妈伤心,若不是出现的那个人是晋王爷,若不是晋王爷最后收留了她。她现在还会活着吗? 苍黄的天空,猛烈的北风,依旧吹不散两人之间浓浓的悲伤。 夜霄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的模样,觉得一阵心悸、怜惜。当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已经默认了冷月霜的跟随。 第四十章:惊yan登场 当天下午,夜霄带领冰冰和冷月霜抵达燕城,开城门的将领一见来者是夜霄,立刻列队迎接。 冰冰牵着冷月霜的手,睁着一双明亮的眼,好奇地看着两边穿盔甲的士兵。傲雪跟在她身边,与夜霄并列而行,一双幽绿的眸子,硬是叫所有人大开眼界,目光直勾勾地在狼身上徘徊。 低低的惊呼声,源源不断传来。冰冰走在其中,错误地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其实也并不好。小嘴憋了憋,扭头问夜霄:“王爷爹爹在哪儿?” 此时,夜霄一张脸尽是肃穆,眼神冷漠,神态傲然,目不斜视。也根本没有理会冰冰的问题,冰冰不高兴了,翘着嘴站着不走了。 她感到不对劲,觉得爹爹根本没有在这里,如果在这里的话,现在一定出现了。不管是高兴见到她,还是很生气,都会出现!可是,根本就没瞧见王爷爹爹他人影。 冷月霜不明所以,疑惑地低声问:“怎么了?” 冰冰瞪了夜霄的背影一眼,翻身坐到傲雪背上。傲雪心领神会,掉头朝城门外奔去。 周围将士大感意外,虽然猜不着那女孩是什么人,但也明白并非普通百姓。原本,夜霄带着两名女孩一头狼出现在这里,已经让大伙意外,更没想到,那年纪小小的女孩竟然会骑到狼背上!而那头狼,却没有一丝反抗,甚至在女孩停下脚步的时候,也跟着停驻了。 周围的骚动,终于让走在前方的夜霄感觉到不对劲,扭头一瞧,立刻凌空而起,欲要追上已经到了门口的冰冰。 突然,城楼上传来一阵号角战鼓声。 夜霄心中大急,以闪电般的速度抱起冰冰,落到城楼之上。白毛狼停在原地,抬眸注视着城楼上的动静。 其他将士立刻集合,指挥将军连忙部署迎战事宜,冷月霜也被士兵带上城楼。而原本平静的街道,拥挤出许多手持武器的百姓,汇集成列,个个神色肃穆。 冷月霜瞧了一眼楼下的景象,心底漫过惊慌。她虽有武功,却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想来冰冰一定害怕,她连忙转身去找冰冰。 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虽然集合的人员众多,却不闻一丝杂音,不见一丝混乱。 冰冰被安排在房间里,由两名将士看守,因为不准她出去,所以她一直嘟着嘴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只是想去找王爷爹爹,夜霄也答应了带她去的,却没有兑现。 夜霄站在城楼上瞭望远方,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靠近,滚滚黄沙弥漫,黑压压的骑兵穿越地平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燕城守城将军站在夜霄身边,神色肃穆,一挥手,城楼上的弓箭手准备妥当,他才询问夜霄:“是否将两名小姐送往老身府中?” 夜霄没有回答,冷声问道:“城中共有多少士兵?” “一万。”守城将军凝重地答道。 对方至少五万大军,区区一万如何应对的了?对方来势汹汹,对燕城有必得之势。夜霄眯起冷眸,眺望前方:“全力出击,留下弓箭手,其余的将士出城迎战!” 守城将军脸色大变,这不是送死吗?对方五万大军,均是英勇善战的骑兵。而城中骑兵只有五千,若是硬碰硬,怕是死路一条。 他欲反驳,夜霄却已经飞身而下,落到了城外空地中间,如雄鹰落地。当下守城将军再无迟疑,立刻下达命令。 城门大开,将士涌了出来,见夜霄一马当先,顿时气势大振。 房间中,冰冰郁闷地问身边穿盔甲的大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夜霄大人交待,务必要小姐留在房间。”士兵目不斜视,公事公办地答道。 “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王爷爹爹的女儿,夜霄都得听我的!”冰冰无法只好亮出身份,继续游说。 冷月霜劝道:“外面在打仗,你出去不安全,我陪你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要打仗?” 冷月霜面色一窘,道:“因为坏人要打咱们,咱们就必须反击。” 又是坏人?!冰冰嘟囔道:“怎么坏人这么多?”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坏人都要杀人!可是,如果坏人真的杀来了怎么办?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冰冰霍然站起身,仰头看着两名士兵,豪气干云地道:“我也去对付坏人!” 冷月霜连忙拉住冰冰的胳膊,沉声道:“别去添乱了,外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冰冰甩掉冷月霜的牵制,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又对士兵道:“放心吧,我不会添乱。”接着,快速的从他们胳膊下钻了出去。 喊杀声、战鼓声,充斥耳膜。冰冰往下面一望,立刻被下面的打斗场面惊呆了。黄沙飞起,长矛刺穿盔甲,马蹄从尸体上踩过,血腥味充斥而来…… 那是如何惊心动魄的场面,冰冰只觉得手脚冰凉,又有一股力量使得她镇定下来,在士兵追来时,她找到石梯,顺着跑了下去。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不打到那些骑马的人,她就有可能见不到王爷爹爹。 傲雪在城门口,见冰冰下来,立刻奔过来,让冰冰坐到它背上,接着冲出去。 冷月霜站在城楼上,低头就瞧见那抹白色影子,穿梭在混乱的战马中。一声狼嗷彻响云霄,马匹受惊,四散窜逃,马背上的骑兵纷纷落马。那场面,岂是一个乱字形容得了。 迎战双方,皆没有料到这等变故,夜霄扭头匆匆瞄了一眼冰冰,眼里多是担忧和无奈。而其他将领,知道这狼和狼的主人是自己人,更加气势如虹,喊杀声震耳欲聋,连那些半民半兵得老百姓,也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 而坐在傲雪背上的冰冰,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她还没有靠近那些坏人,他们就吓得跑了。有的更是丢了手中武器,速度慢了被后面杀过来大夏将士制服。侥幸逃了,也逃不出马蹄践踏。 远处山腰之上,一双如苍鹰犀利的眸子静静关注着前方战场。坚毅的下巴紧绷,红唇紧紧抿住。灰色裘服随风狂乱舞动,暴漏了他此刻的不安和狂躁。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八尺身形,其实也不过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 “晋王爷何时抵达?”低沉的声音惊醒了身边另一人,那人立刻毕恭毕敬地答道,“一天后。” 闻言,少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眸子尽是邪魅的绯红。“你说一天的时间,能不能攻下燕城?” “这……”那人不敢妄下结论,此刻战事已经失控,那头突然冒出来的狼,使得原本处于弱势的燕城占了上风。若要攻下燕城,唯有先擒拿住那头狼。 “城中咱们的人可还在?”少年的视线从战场上收回,用那双邪魅的眸子盯着身边的参谋,红唇轻启,声音不再低沉,而是有着一股子魅惑人的妩媚,“能在一天之内抓住那头狼么?” “这……通体雪白,此乃灵兽,古书记载,唯有一种药能制服。” 血色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你说的可是……” “正是此药。” 主仆二人,只字片语达成共识,脸上皆闪过狠色。 第四十一章:失踪 夜霄神色严峻地看着,陆陆续续被抬进军医帐的伤员。目光移向前方,敌军在一里外扎营,已经没有方才的凌乱,一切都非常有秩序地进行着,由此可见,对方的统帅也是不能低估的角色。 然而,夜霄更担忧的是晋王爷,他该今日抵达燕城,为何迟迟没有传来消息?而燕城,为何只有一万人留守? 东方赫的粮草为何没有按时抵达? 冷眸匆匆扫过敌方大营,夜霄转身走到安置冰冰休息的房间。 此刻,冰冰正拿着帕子帮傲雪清理毛上的脏污。她蹲在地上,脚边放着木盆,机械地重复着擦拭动作。一双本该明亮的眼睛,像蒙上尘埃的玛瑙,太多疑问在脑海里徘徊不停,刚刚惊心动魄的场面,更是甩也甩不掉。 手,长时间地落在同一个地方,一旁的冷月霜眼里露出心疼。冰冰太小了,真的不该让她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如果她早知道会发现这样的事,她一定不会让哥哥带着她往燕城方向走。 夜霄也静静地看着冰冰,一双冷眸染上怜惜,对战事的忧心转移到女孩身上。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屋外很喧哗,将士们以少胜多,此刻正开怀大吃,话题多围绕着女孩和白毛狼。说道兴奋处,有人提议:“去请哪位姑娘和她的坐骑来!” 其他人跟着起哄,要那位说话的士兵来邀请。 士兵一脸憨相,乐呵呵地傻笑道:“夜霄大人都对那姑娘毕恭毕敬,估计来头不小,岂是我等人能请得动的?” “说的也是,我们也很好奇,怎么夜霄大人突然带着两位姑娘,来到咱们男人待的地方。” 有人揣测道:“莫非是咱们晋王爷新收的一名猛将?你们看见没,那孩子看着年纪很小,上了战场眉头都没皱一下,那眼神,简直……” 当兵的,没读过多少书,难免说不出适当的言辞来形容当时的情况,不过其他人都明白。那孩子的眼神,简直和晋王爷有的一比,只要看一眼,保管魂都会失了三分。 众人陷入沉思,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出来了,出来了。” 所有人都朝城楼望去,走在前面的是夜霄,接着就是所有人谈论的冰冰和白毛狼。 宝蓝色衣裙包裹着瘦小的身体,只露出一张陶瓷娃娃般的脸蛋,和雪白的玉颈。白毛狼跟在她身边,并列而行,幽暗的深绿色眼眸透着寒气,却时时关注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穿过将士休息的地方,冰冰朝军医帐望了一眼,许多被包扎的伤员已经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还有一些少了腿,白色纱布浸出鲜红的血迹。 王爷爹爹是不是也受伤了?所以才没有赶来? 冰冰一路走,一路想着各种会发生的可能。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一点她现在明白了,她更明白,如果不是白毛狼在场,她也不会完好无损。自己当时确实太冲动了,冰冰想着觉得后怕,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护城将军将冰冰和冷月霜安排在自己的别院,因为已经知晓冰冰的身份,特意安排了一番,院子暗卫增添五人,皆是燕城最厉害的高手。 趁胜追击是绝无可能,除非确定晋王爷能及时赶来。然而,这边不敢轻举妄动,敌方竟然也是如此。 夜风拂面,吹落一缕发丝,平静的冷眸突然闪过一缕精光。夜霄迅速转身,黑色身影瞬间消失在城楼之上。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对方会对白毛狼下手呢? 当时打定主意全力出击,是考虑到晋王爷定会按时赶来,就算他没有赶到,那押送粮草的两万将士也能赶来。如此,对方背腹受敌,就算人数相差悬殊,却也能起到扰乱军心的作用,多了一分胜算的可能。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 耳边风声呼啸,别院零星灯火隐约可见,夜霄提着一口丹田之气,落到院子中。 眸子扫过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寂静的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心却没有安定下来,快速跃到窗前,透过敞开的缝隙,能瞧见灰暗的灯光下,床榻上的被褥拱起。却看不到人影,也没瞧见白毛狼! 夜霄大惊,推门而入,一把掀开被子,只瞧见一推衣服和一个枕头。黑眸沉下,心中大叫不好。随即奔出房间。 一时间,别院灯火通明,所有士兵皆站在院子里等待命令。守城将军看着地上的三具黑衣尸体,黑沉着一张脸,眼神更是可以杀死人。 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五名暗卫竟然有两人是奸细! 夜霄不动声色地看着守城将军,火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衬得他神色凛然骇人,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还有谁?主动站出来!”凌厉逼人的声音传来,守城将军双手负于身后,缓慢地从将士眼前走过。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闪动着众人无法接受的压力。 虽然心中害怕,却无任何人低下头避开守城将军的骇人的眼神。 “将军,准备迎战!”夜霄冷静地道,“冰冰小姐我会亲自去带回来,燕城一切事宜,劳将军操持。” “我和你一起去!”冷月霜站了出来,脸上没有半点迟疑,有的只是决绝。 夜霄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眨眼人已经消失在寂静的院子中。冷月霜随即跟上,轻功明显不及夜霄,却没有迟疑回头。 谁也没有看到,守城将军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胜利的喜悦没有完全消化的将士们,此刻虽然精神抖擞,眼里却露出担忧。那姑娘失踪,灵兽也一起失踪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若是敌方得到消息一定会攻打燕城。少了灵兽的相助,这一仗必败无疑。 果然,不出片刻,城门外传来喊杀声! 战鼓起,号角奏。乌云遮盖了苍穹,迎面扑过来的战火,如同一双双阴冷寒森的狼眼,虎视眈眈瞅着燕城几千人。这座屹立几十年不倒的城楼,仿若要被巨狼吞噬干净。 守城将军眺望近在咫尺的敌军,终于下令迎战。然而,已经军心涣散的大厦将士,却在这一刻迟疑了! 突然,有人高喊:“誓死守护燕城!守护大夏国!保护百姓!” “誓死守护燕城!守护大夏国!守护百姓!” “誓死守护燕城……” 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冲上云霄,似乎要冲散漫天阴霾乌云! 大夏男儿岂是任由欺凌的对象!一时之间,势气大振,所有人握紧手中武器,踏着视死如归的步伐冲出城门。 PS:某果这两天有事要忙,只能每天一更,承诺了要加没有办到,某果很惭愧,但会尽快补上.谢谢亲们的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被俘 冰冰紧紧抱住白毛狼的脖子,瞪着一双凶狠的眸子盯着椅子上的男子。 长发披肩,剑眉之下,是一双血色眸子。白色袍子松松散散套在身上,隐约可见胸膛上肌理分明结实的肌肉。以一个非常闲适的姿态靠着椅背,修长的腿搭在身前的板凳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地上坐着的女孩。 很好奇,为何她第一次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那双独一无二的血眸,就连男人第一次见了,也会露出一丝不安。然而,她却没有。 “想知道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吗?”男子声音低沉妩媚,说话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捋了一下额头上,散落下来的发丝。血眸含笑,带着几分阴冷。 冰冰冷哼一声,道:“我管你为什么要抓我,不过,若是他们没有对傲雪用药,傲雪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全身无力的白毛狼,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它耷拉地伏在地上,微微眯起绿色眼眸。 冰冰低头匆匆看一眼傲雪,心底担忧不已,盯着血眸男子道:“快放了我们,否则爹爹赶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男子狂妄大笑道,“晋王爷今天来不了了,你和你的狼就暂且留在这里,哎呀!我怎么忘了,晋王爷是你的爹爹,你说用你换一座城不算过分?” 冰冰冷冷盯着他,真想一拳打掉他得意的笑脸。却只能盯着他,没有办法出手。周围有太多的坏人,个个都强壮高大拿着武器。 “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突然走过来,抬起冰冰的下巴,微笑问道。 冰冰扭过头,冷哼一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是陌生人,我从来不和陌生人说话!” 女孩翘着嘴,小脸满是倔强,却勾起了男子的兴致,“你已经与我说话了,我们也不算陌生了吧?” “你是坏人!” “哦?为何非要说我是坏人?就因为我抓了你吗?” “你要攻打我们的人,你就是坏人!” 收回手,血眸忽敛,“你可知我们为何要攻打你们?” 为什么?冰冰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一双眼,硬是比灯火亮了几分。 血眸再次溢满笑意,声音却是冷的,“我们生活的地方,一到冬天冷的要命,牧养的畜生拗不过严寒,冻死了我们就没有吃的。然而,大夏国不同,它占据了条件优厚的南方,那些绿幽幽的麦田,到了秋天就能收获足够多的粮食。小姑娘,你可知,当你们窝在房间里,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我们的人却在严寒中挨饿。” 男子低沉的嗓音一一传入冰冰耳膜里,随着他的话,脑海里幻化出他所说的景象。那些画面不算陌生,在现代的时候,经常能在电视里看到。冰冰很同情他们,同时也明白他们挑起战火,无疑是为了粮食。 “你们可以牧养很多牛、羊,可以卖了牛羊买粮食啊?”冰冰记得,耗牛肉干很贵的,也很好吃。 女孩眼眸清澈如水,一张脸白净透明,小巧可爱的鼻梁下,那双小嘴闪着诱人的光泽。男子盯着那双嘴唇,真想咬一口试试。他快速坐回椅子上,笑着反问:“如果能抢来粮食,为什么一定要用我们的东西去换?” 冰冰皱眉,嗤道:“不劳而获很不耻!” “哈哈!既然你已经断定我们是坏人,坏人为何要遵守哪些所谓好人的原则?不耻,我们就是不耻了!” 冰冰闷闷地瞪着他,咬住唇瓣没有说话。 男子微眯着一双血眸,目光似飘漓,眸瞳里却映着一张倔强的小脸蛋。这孩子果然有趣,竟然能与他不谋而合地想出以物换物的方法,如若就这么杀了,还真是可惜! 军帐中恢复安静,唯有烛光发出“吱吱”声响。 冰冰抱着白毛狼,发现白毛狼越来越不对劲,不但毫无力气地趴在地上,嘴里还流出暗红色的血迹!雪白的下颚,已经染上红色。 一直以为白毛狼只是单纯的无力而已,毕竟要抓住它就必须让它没办法反抗,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儿。白毛狼的症状,让冰冰顿时慌了神。她明白,那药不止是要白毛狼没有力气,而是要它的命! 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冰冰不想哀求椅子上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却又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 “傲雪会死吗?” 女孩软软充满悲伤的声音传入男子耳中,扬起一抹邪笑,眨眨眼道:“你说呢?” 冰冰望着他,眼里已经没有方才的倔强。她服软了,本该感到高兴,男子却发现自己更喜欢她倔强的模样。闭上血眸,不紧不慢地答道:“可能会。倘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它就不会死了。” 清眸毫无避忌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很简单,从此以后,你和你的……你的狼为我效命。”男子说着,睁开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冰冰,身子微微前倾,落下的发丝遮住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更多了几分邪魅。 冰冰赫然睁大眼睛,他的意思不就是叫她当叛徒吗?虽然她也不属于大夏国子民,却已经不知不觉中把自己融合进去,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大夏国的人,晋王爷的女儿,与眼前的男子属于敌我关系。 女孩迟疑的态度在意料之中,男子似毫不介意,伸出纤纤玉手,食指指向白毛狼,嗤笑道:“原来它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若是它能听懂人言,会不会怨恨你呢?” 想到白毛狼的处境,冰冰已经开始动摇,她想的很简单,答应了以后可以反悔,反正等白毛狼好了,也没人能拦住她。 然而,她的想法似乎全被男子察觉,他邪笑着又道:“为什么防止你带着它逃跑,我决定娶你了!” 此言一出,吃惊的不止冰冰一人,还有军帐里另外三人。 那老早就跟着男子的中年人谨慎地道:“殿下,您已经有了未婚妻,这……” “大夏国不都是一个男人娶几个老婆么?我娶两个不算过分。”男子不等他发言,笃定地道,“就这么定下吧,通知前线撤退!” “这……”三人齐齐跪地,同声道,“殿下,万万不可,拿下燕城对我们有利无害啊!” “我娶了晋王爷的女儿,你说这一仗该打下去吗?”原本只是笑语,但女孩涨红的脸硬是让他动了心,那张可爱娇嫩的脸蛋,那樱桃一般水润的唇,不知品尝起来会是何样的美味? 男子脸上的笑容无限放大,血眸中竟有着一分期待,脑海已经勾勒出几幅未来的景象。 冰冰低头看了看傲雪,那个男人居然提出要娶她!她才多大,才十岁,十岁怎么可能嫁人呢!明明是孩子啊! 冰冰觉得那男人是拿她开玩笑,想用这个办法来拖延时间,等到傲雪命都没了才会进入主题。想到傲雪真的会死,冰冰强忍住的眼泪硬是流了出来,却依旧倔强地,狠狠瞪着男子。 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说实话,女孩此刻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要软下心肠。然而,她既然不愿嫁他,不如就毁了她! 脸上闪过一抹冷色,那一掌的速度快似闪电,直直扑向冰冰。 PS:推荐好友文文《美少爷勾勾缠》 链接:http://read.xxsy.net/info/318436.html 谢谢亲们的支持~~小果码字去了~~ 第四十三章:决胜 掌风袭来,冰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额头上的发丝飘起。时间仿若过得极慢,在男子血眸中,冰冰能看清自己的影子,心底蔓起恐慌,却在分秒之间抱住白毛狼,头埋进它雪白的毛里。 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冰冰睁开眼,诧异地看着退了两步才站稳的男子,从空气中嗅到熟悉的味道。 大悲大喜也许就是这个模样,冰冰眨眨眼,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幻影?还是真实的人? 染上血迹的戎衣包裹住颀长的身体,凌乱的发丝搭在绝美的脸上,那双深邃犀利带有血迹的眸子,带着一抹担忧扫过冰冰,看向血眸男子时,那双眸子里寒冷几乎可以冻结空气! 晋王爷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来晚了一步,还能不能及时救下冰冰。心中一紧,杀气更浓。 “晋王爷来的好快啊!”血眸男子依旧是一副桀骜不羁的模样,脸上挂着一抹笑,盯着晋王爷,“这小丫头我要了,这仗咱们也不打了,至于嫁妆,晋王爷看着办吧!” 说完,朝冰冰眨眨眼,脸上的有些不自然的红。那一掌,他用力不大,毕竟要打死一名孩子,根本不用使出全力,然而,他没有想到晋王爷会突然冒出来,不但让那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更是逼出几分内力,让他受了内伤。 大夏国的铁狼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功夫深不可测!暗自在心里赞扬一番,迅速思考起对策来。 军帐中,另外三人已经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虎视眈眈盯着晋王爷,看似凶猛异常,眼神里的恐惧却已经出卖了他们。 军帐外少说有一千人把守,晋王爷进来却没有人发现,已经是不易。何况,他们的殿下善于布阵,夷族部落十位勇士同时也破不了的迷阵,晋王爷竟然毫发无损地进来了。单单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惊讶。 晋王爷淡淡扫过三人,空气中的压力不言而喻,除了那血眸男子,他们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冰冰揉了揉眼,终于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喜悦浸上心头,顾不得其他,腾出一只手抱住晋王爷的腿,喜极而泣地道:“爹爹,你终于来了。” 血眸男子是古图祁的小儿子,夷族第一勇士古岱钦,晋王爷不清楚他的能耐,故而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冰冰这么一喊,所有的精力便被转移了,低头看了冰冰一眼,眼里更多的是无奈。 得到冰冰离家出走,已经到达燕城的消息是一天前,那时候,他正当破了古图祁的大军,剿了古图祁的老巢。几天谋划战略,已经疲惫不堪,当时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不顾部下阻拦,硬是跃上马背,连夜赶路。 终于,还是赶上了。 “爹爹,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杀傲雪!”冰冰确定自己安全了,立刻忘了刚才的危险,向晋王爷控诉。声音清脆,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担忧。 古岱钦耸耸肩,露出一抹笑,朝冰冰眨眨眼道:“怎么能说自己未来的夫君是坏人呢?” 冰冰冷哼一声,扭过头,目光讨好地对上晋王爷。很奇怪,为什么王爷爹爹一句话也不说?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又道:“他不要脸,还说要娶我!” 刚刚的情况已经令晋王爷眼里浸出杀气,现在那双不但有杀气和冷光,还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欲要焚毁一切,残渣也不剩。 古岱钦暗嘲自己这一次失策,忽的身形一闪,掌风丝毫不含糊地出击。晋王爷将冰冰和白毛狼护在身后,脚如铁柱,不见分毫移动,却巧妙地避开古岱钦的进攻。更利用左手,轻易地化解了另外三人的攻击,将其中一名击飞出去。 刀光剑影,掌风阵阵,冰冰闭上眼又睁开,终于领悟到这才是真正的功夫,而她那点跆拳道,简直不值得一提! 除了古岱钦还能站稳,另外三人皆口中吐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那年纪略大的参谋,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大喊了一声“保护殿下”,便昏死过去。 帐外许久不见动静,古岱钦脸上终于露出恐慌。十七岁的少年,妖冶的容颜变得苍白,额际滑落几滴汗珠,停在如扇的睫毛上,眼睛轻轻一眨,汗珠落地。 晋王爷深邃犀利的眸子,闪过一抹嗤笑,轻启薄唇,暗哑低沉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他说:“夷族全军覆没,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不可能,夷族二十万大军,他只带了五万大军,留下十五万,怎么可能……瞬间,他便明白了,晋王爷对外宣称十万大军北伐,却只是个幌子。 当初是他提议,留下十五万大军,带了五万进攻燕城,无论燕城留守有多少人,也不管胜负如何,他的目的只是引晋王爷到这里来。父亲带领的人从西北芜城打开大夏国的缺口……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夷族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晋王爷谋略过人,他只能…… 臣服?被杀?血眸闪过不羁,他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了,拼死也要活着出去,往后才有机会报仇! 又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异香扑鼻而来、晋王爷大惊,立刻捂住冰冰的嘴巴和鼻子。也就是这眨眼的功夫,古岱钦如风一般,彻底消失了。 晋王爷抑制住体内的不适,追了出去,漫漫夜色,零星灯火,却已经不见那白色人影。 隐约闻见来自燕城方向的欢呼声,晋王爷闭上疲倦的眼,又强迫自己睁开,折身回到帐内。 冰冰抱着已经完全趴在地上的傲雪,一双清眸定定地望着晋王爷。她完全了,坏人被王爷爹爹打跑了,可是傲雪却越来越不行了。 女孩眼里的悲伤,触动了晋王爷心底最深的那根弦,疲倦,生气,那些要冒出来的情绪自动遁形。他蹲下来,揽过女孩消瘦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用低沉暗哑的声音,保证地说:“傲雪不会有事,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医治它。” 毕竟,若是没有它,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见到女孩。 北风呼啸,吹起黄沙滚滚。 上千将士冒着严寒站在河水中,用石头,泥土垒砌起一丈高的土坝。 “晋王爷料事如神,谋略过天,夷族覆灭,北方再无人敢轻举妄动了。”说罢,扬起手将白色粉末洒向河水中。 他们是预先留在此处的一小部分将士,按照晋王爷下达的命令,砌起水坝,还河水一个干净。 那一晚,古岱钦的部下皆饮了参合迷药的河水,虽然气势汹汹地冲向燕城,却根本来不及挥舞手中兵器,已经接二连三地倒下。 晋王爷,他怎么会摆着一盘肥肉放在饿狼眼前呢?从北伐那一天开始,所有事已经掌握在他手中,由此,记载晋王爷的史册上,又多了一笔世人传颂的佳话。 就在众人争相赞美晋王爷的时候,守护冰冰的白毛狼命悬一线。冰冰的一双眼已经哭得红肿,茶饭不思,整整又瘦了一圈。 长身玉立,寂寞地站在门外。北风吹起散落肩头的发丝,绝美的俊颜,下巴绷紧,深邃的眸子,不眨眼地看着那扇关了又开,开了又关的房门。 从里面走出来的大夫,皆是同一个无可奈何,惋惜连连的表情。 天色渐渐暗沉,冷月霜偷偷打望一眼晋王爷,再一次被他风华绝代的模样震住。同时,他眼里深藏的担忧,又让她心底泛起对冰冰的疼惜。 PS:谢谢亲们支持~~谢谢大家送的钻钻和花花~~如果能多多投票,多多留言,小果将感激不尽,毕竟留言区太安静了。长此下去,小果会觉得很无措,不知道自己写的好,还是不好~~亲们,有意见尽量提出来吧,小果会虚心受教,努力提升自己! 第四十四章:离别 燕城再也找不出大夫了,冰冰绝望地瞅着白毛狼,它趴在地上纹丝不动,若不是身体尚有体温,谁会相信它还活着? 苍白透明的小脸上,那双眼愈发显得大,黑白分明,却无半点神采。让所有人皆不敢多看一眼,怕忍不住落下泪来。 冰冰安安静静地抱着它,不说话,也不吵闹,愈发的安静。安静的令人想忽视,都无法办到。 战胜的喜悦,也因为这件事而淡去了,全军上下,无不忧心忡忡。整座燕城,也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连天空,这几日也从未明朗过,皆是阴霾重重。 冷月霜端着托盘走出来,皱着眉头,朝夜霄和晋王爷摇摇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托盘里的饭菜,依旧是分毫未动。晋王爷盯着那托盘看了两眼,深邃的眸子泄露了他的担忧,快步走了进去。 冰冰坐在冰冷的地上,见有人进来,连忙抬起头,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接着又垂下头去。不是大夫,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大夫了,冰冰知道,白毛狼一定是没有救了。想着,泪珠又滚了下来,白毛狼虽然是动物,却一直在保护她,从她第一天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白毛狼救了她很多次,而她却连白毛狼一次也救不了。 她很后悔,后悔自己太过自信,以为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如今才明白,照顾她的一直都是白毛狼。这一路上,她没有多走一路路,都是白毛狼背着她走,遇见坏人也都是白毛狼站出来保护她。 而她,竟然什么都没有为白毛狼做过,白毛狼就要这样离开她。 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吗? 豆大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白毛狼的嘴巴上,湿了大片。 晋王爷只觉得心脏阵阵疼痛,好似受了严重的内伤,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白毛狼霸占了他的浴池,和冰冰在浴池里打闹的场面似乎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儿。 曾经嫉妒过白毛狼,然而现在,他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若是这样能让冰冰好起来,他绝对不会后悔! 敞开的窗户能看见苍黄的天空,与如期而至的鹅毛大雪。天气越来越冷了,照此下去,要回到京都得费些时日。晋王爷走到冰冰身边,将身上的貂皮大耗脱下,包裹住女孩的身体。手不经意碰触到她的手指,竟然是沁心的冰凉! 眼眸猛然收缩,他抱起她,厉声道:“不要命了吗?傲雪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冰冰眨眨眼,显得很茫然,似乎没听到晋王爷的话。只觉得他脸色好难看,模样很凶。他为什么要这么凶?冰冰已经很伤心了,他不安慰她,还那么凶……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再次落下,白毛狼就要离开她了,难道爹爹也不要她了吗?那么快,她就又要沦为一个人了…… 泪水在晋王爷衣襟上留了大片水渍,冰凉的感觉直逼上心脏,然后猛烈地收缩。晋王爷若有若无地叹口气,更加用力的抱住女孩,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如蚊鸣般道:“傲雪不会有事,倘若它真的不能继续陪着你,我也会如同它那般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他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绝对不会让冰冰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北风呼啸,严寒漫漫,安静的房间内,坚实的臂膀一直抱着女孩,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孩子。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平日的冷酷,有的只是丝丝温暖,和怜惜疼爱。 屋外传来喧哗声,和着北风,隐约飘来。 “老道士,这里是晋王爷住的地方,不是你随便进去的……” “老夫云游至此,只为讨杯水喝,将士行个方便可好?” “要喝水,我们这里也有,为何非要进那个房间?” “有道是有缘千里能相会,老夫今日走到此处,定是有缘……” “什么有缘……” 道骨仙风的白发老者,只着了一件中衣,脸色却是红润的。夜霄远远瞧见,心中一惊,想到定是得道高人。联想到白毛狼,他立刻走过来,对着老者深鞠一躬,神态恭敬,道:“请老先生进屋。” 说着打出请的手势,那拦着老者的将士再不敢多言,讪讪地朝老者笑了笑。 老者也不客气,跟着夜霄来到冰冰的房间。 晋王爷抱着孩子坐在床榻便,有人进来,孩子立刻抬起头,匆匆擦了泪,跑到老者面前,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他就是能救傲雪的人。 “老爷爷,请你救救它吧!”声音明显有些沙哑,却是极清脆的。一双眼,定定地看着老者,带着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真诚的恳求。 老者锊锊胡须笑道:“小姑娘要拿什么来感谢我救它呢?” 几乎是脱口而去,冰冰慎重地道:“什么都可以,只要冰冰有的,能办到的,冰冰都给您。” 老者但笑不语,冰冰急了,急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晋王爷不忍,走过来道:“老先生果真能救它,任何要求本王定会全力以赴!” 老者笑着摇摇头,视线来回游荡在冰冰和晋王爷身上,道:“世间万物皆有因,小姑娘遇见这头灵兽,定也同此定论。老夫无十全把握能救了它,但愿意一试。至于老夫要得到的报答,时候到了,你们也就知道。” 说完,那老者一只手将白毛狼提起,放在肩头,扛着就要出门。 冰冰慌忙追上,抱住他的腿道:“我不要和它分开!” “若是如此,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爷爷不能就在这里医治它吗?” 老者突然冷下声来,道:“要我救它,就别罗嗦,否则我就走了!” 冰冰吓得一颤,不解地盯着老者的背影,手指慢慢松开,又不死心地问道:“一定要带走吗?我可以和爷爷一起去。” 这话,令晋王爷一个箭步走过来,牢牢抓住女孩的手。目光同样落在老者的后背上。 “老夫习惯独来独往,小姑娘若是不想它就这么死了,就别多话,否则……” 冰冰慌忙道:“好好,我不说了……” 一眨眼,那老者已经出了院子大门,声音遥遥传来:“八年后,即是它重归之日,别忘了答应老夫的事……” 直到看不见了,冰冰才扑进晋王爷怀里,低低地抽泣。 白毛狼真的会没事吧? 那老爷爷看起来很厉害,一定会救了白毛狼!一定会!在心底,冰冰给自己打气,也给白毛狼打气! 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女孩的脑袋。那老者是得道高人,却也行踪诡异,特别是最后那句话,晋王爷没来由的觉得不安。 怔怔盯着漫天飘雪,晋王爷想起怀里的孩子,低下头去轻声道:“傲雪一定不会有事,如果冰冰再不吃饭,就真的会有事了。” 闷闷地“嗯”了一声,冰冰仰起头道:“我要爹爹陪我一起吃饭。” 清淡却温柔的回应:“好!” 第四十五章:冷月霜的心事 大雪整整飘了两天,终于消停了。冰冰搓着冰冷的手,推开窗户,立刻被外面的雪景震撼住。 阳光融融,银装素裹的世界,天与地分为两色。下面的纯洁的白色,如同傲雪身上的毛。往上看,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蓝的纯净,没有丝毫云彩。远山起伏,树枝上结了冰花,阁楼上的积雪在太阳下,如同撒上了金色,闪闪刺眼,却让人觉得冬天不再那么冷了。 冰冰是第一次欣赏这样美丽如同油画的雪景,小小的脸上,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圆溜溜地东张西望。 如果傲雪在就好了,还能打雪仗! 冰冰想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再伤心下去,便在脑海里勾勒出与傲雪打雪仗的情景。慢慢的,画面多了个人,她仿佛看到王爷爹爹也抓起雪,捏成球,要扔过来。 眼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她知道,因为傲雪,王爷爹爹这些天也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他也瘦了很多,眼窝都深深地凹下去了,冰冰很心疼,觉得自己太任性,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 王爷爹爹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死皮赖脸地缠上他,如果还要给他添麻烦,就真的太过分了。 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再一次想起了傲雪。它已经离开两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或者,那个老爷爷真的有办法救它的吧?冰冰很担心。 大雪消停,燕城经过几天的宁静,终于在今天迎来了热闹。那些躲藏的百姓逐渐出现,街道集市恢复正常,小孩在大人的带领之下,出门置办年货。 人来人往,喜乐融融,也有调皮的孩子,推起雪人,玩起雪仗。被不幸砸到的大人,也只是一笑而过。今日所见所闻,却不是战后该有的景象,然而,大夏国的燕城百姓,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夜霄穿梭其中,静静关注着城中的一切,面容清冷,心底却是喜悦的。看见大红的灯笼,才知道该过年了,看见欢快的孩子,便想到冰冰。 身边沉默的冷月霜突然停下,瞅着卖泥人的小摊,突然想起该给冰冰买点玩意回去,说不定她心情就能好了。 她看上一只漂亮的女娃娃,伸出手去拿,却慢了一步。一只手已经取走了,诧异地扭头,看见夜霄不动声色地掏腰包取银子,随便多拿了一只,递给冷月霜。 冷月霜看着手里的娃娃,脑袋发懵,却又觉得好笑。她已经很久不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自从失去家人,这些东西便离她非常遥远。虽然有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却早早就懂得人情世故,处事虽带着一些孩子气,心智却早超出了年纪范畴。 却是很感动的,夜霄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也不见得他会注意到自己,今天要出门,只是想看看燕城的模样,而夜霄正好也要出门,两人才在一起。 抬起头想说声谢谢,夜霄已经领先一步走了,她快速追上去。低声说:“谢谢……” 然后,一个雪球好死不死地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冷月霜扭头,那八九岁的男孩子,对她吐吐舌头,便转身跑了。冷月霜无奈地笑了笑,拿出帕子擦脸上的雪水。好半天才弄干净,抬头见夜霄直直盯着她的脸,目光其实很清淡,冷月霜却觉得滚烫。 夜霄没有晋王爷的风华绝代和清贵之气,却也绝对英俊,被一个长得好看又很厉害的人打量,冷月霜显得很局促,有些不知所措地底下头去。没想到,就在她低头的时候,夜霄竟然伸出手,轻轻擦了擦她的脸颊! 这下,冷月霜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只能感觉到,脸颊上略显粗糙的手指摩擦这自己滚烫的皮肤,却是极好的感觉。 夜霄终于收回了手,大概也觉得唐突,讪讪地道:“脸上有污迹……” 冷月霜睁着眼,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夜霄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慌乱。他当时确实只是想擦擦她脸上的脏东西,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冷月霜与冰冰年纪相仿。他打心底喜欢冰冰,也因为冰冰,他见到这么大的孩子,都会心生怜惜。 然而,冷月霜羞红的脸,让他有些不适,转过身之际,很不巧的他也被一个雪球给砸了满脸雪花,冰凉的感觉,甚至蔓延到颈部。 眸子闪过恼怒,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冷月霜终于有了半点神智,见夜霄一脸的雪,掩面笑起来。 两人回到别院,夜霄去找晋王爷,冷月霜则去了冰冰的房间。 冰冰还趴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雪景,眼神没有焦距,脸上却挂着怡然自得的笑容。 冷月霜轻脚轻手走过去,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泥人儿,举到冰冰眼前笑道:“送你的,喜欢吗?” 冰冰回过神,盯着泥人儿看了两眼,轻轻笑道:“谢谢冷姐姐,很漂亮。” “不是我买的,是夜霄大人买的,没想到他心思会如此细密,想到这些……”冷月霜说起夜霄,便想起街上的事儿,脸上很不争气地再次出现红晕。 冰冰注意力转移到冷月霜身上,也觉得她脸红的有些不自然,小脑袋转一圈,就明白了。吃吃笑道:“老师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冷姐姐也觉得他好,他一定很高兴。” 冰冰这么一说,冷月霜更显得有些无地自容,红着脸道:“他买给你的,又没……” 没有下文?冰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送你的肯定比我的好!快,拿出来我看看。”说着,就伸出手。 冷月霜连忙避开,道:“真的没有,不信你问他。” 冰冰摇头晃脑,谨谢不敏:“我可没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不过,他确实人不错,姐姐如果和他……” 暧昧地眨眨眼,冰冰笑得好不开怀。 冷月霜窘态连连,岔开话题道:“要不要打雪仗?你看,外面天气多好。” 冰冰兴致缺缺,“就我们两人,不好玩,打雪仗要人多才好玩。” “没事儿,两人不也可以吗?要不叫上丫鬟吧!” 那就更没办法尽兴了,在王府的时候,小雾她们从来不敢真正地和冰冰玩在一起,不管玩什么都让着她,生怕伤了她。打雪仗这种户外运动,那些言行谨慎的丫鬟,只有挨打的份儿,根本不敢出手的嘛! 在这个世界,这一点冰冰一直很不满。人与人明明就是平等的,为什么她们非要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求饶? 冰冰理解不了,虽然想象过很多人对自己臣服,像电影里的公主一样高高在上,但当她们真正将她高高捧起时,才知道那样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爽,会觉得很寂寞。 冷月霜又不死心地劝说了好一会儿,冰冰才勉强打起精神,跟着冷月霜走出房门。 第四十六章:打雪仗(给力二更) 院子很大,不同于晋王府的布局,这里的院子空荡荡的,没有假山也没有花园。可惜,留下了太多的脚印,冷月霜也想到了这一点,牵着冰冰走到另一个院子。 这座院落相对偏僻,没住人,所以也没什么人来过这里。 冰冰依旧兴趣缺缺,冷月霜忽然提议:“要不然,我们就推雪人吧,刚刚在街上,看到好多雪人呢!冰冰推的雪人,一定比他们的都漂亮。” 瞧着冷月霜极有兴致的模样,冰冰不好再拒绝了,趁着冷月霜去拿铲子的时候,她才努力回想雪人的样子。 以前生活的地方,很少下雪的,她向往晶莹剔透的白色世界,也向往过和爸爸妈妈一起推雪人的情景。然而,她这个愿望没有实现,就永远地离开爸爸妈妈了。 冰冰吐着热气,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看着雪白的世界,她突然想用雪制造出白毛狼的模样。 冷月霜拿了铲子递给冰冰,笑着说:“我们比赛,看谁先推好!” 冰冰匆匆抹了一下眼睛,擦掉眼眶里的泪水,笑着点了点头。 整整一个时辰,冰冰终于弄出了狼的大概轮廓,而冷月霜早就完成了两个雪人。她瞅着冰冰沉默却又倔强的模样,在看看她身前的雪堆,鼻子一酸,险些落下眼泪。 她始终是担心着白毛狼的吧?其实,冷月霜何尝不担心它呢?那头看似凶猛的狼,在她心里也同样留下了一道温暖的影子。 眨眨眼,将眼泪退回眼眶,冷月霜走过去,笑道:“猛然瞧见,还真的以为是傲雪呢!” 冰冰闻言,仰起头笑问:“真的很像吗?” 冷月霜用力地点了点头,灵光一现,贼兮兮地触到冰冰耳边小声道:“要不,我们在傲雪身边再推两个雪人?” 冰冰眨眨眼道:“王爷爹爹和老师?” 冷月霜只笑不语,冰冰也笑了。于是,又一个时辰后,两个半人高的雪人立了起来,分别站在白毛狼的左边和右边。 冰冰指着冷月霜的雪人笑道:“果然很像老师呢?看来冷姐姐对老师的印象很深的嘛!” 冷月霜微红着脸道:“你的也很像王爷呢!” “王爷是我爹爹,我当然了解爹爹了,可是老师是冷姐姐什么人呢?”冰冰眨巴着好奇的眼,眼角都是笑意。 冷月霜假意生气,啐道:“人小鬼大,不知道脑袋都装着什么?” “冷姐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那冷姐姐脑袋里装的又是什么?” 冷月霜憋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瞅着小女孩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又生不起气来,最后一跺脚,抓起雪就扔向冰冰。 于是,冰冰也抓起雪反击。如此几回,两人便玩的开了,笑声不断传来。到最后,居然开始攻击各自推得雪人,冰冰为了保护王爷爹爹不受伤害,便死死护住,趁机做雪球。冷月霜也是如此,然后…… 在她们玩的忘形的时候,冷月霜一只雪球从冰冰耳边飞过,最后落到了真正的王爷爹爹身上。 冰冰扭头一瞧,将手中的雪球扔向了晋王爷身后的夜霄。 冷月霜瞧着晋王爷绝美的容颜被毁,顿时吓呆了,毕竟他是身份显贵的皇族,而她不过是平民。 只是,冰冰却没有想那么多,趁着空挡,又几只雪球飞过去,夜霄刚刚弄干净的袍子,又遭殃了。而罪魁祸首的冰冰,只吐吐舌头,继续攻击。 眼看着,夜霄已经浑身是雪,冷月霜终于回神,三下五除二,做好雪球。当然不敢真的攻击晋王爷,只能攻击冰冰保护的雪人了。 冰冰一边保护着雪人,一边攻击夜霄,小小的脸上,终于有了红润,一双眼亮晶晶的,格外耀眼。两个呆愣的大男人,也回过神来。 最先加入战斗的是夜霄,他原本也想着,这些孩子喜欢的游戏,会改善冰冰小姐的心情。所以,他自动和冷月霜一组,也大概摸清了不但要攻击人,还有攻击她们各自保护的雪人。以此,也希望晋王爷能加入。 冰壁屡遭攻击,眼看着再也保护不了身后的雪人了,便朝着晋王爷大喊:“爹爹,你还站着做什么?没看见他们攻击我们的吗?你再不来我们可就要输了。” 晋王爷怔了怔,夜霄和冷月霜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掌握分寸,定不会真的伤害到冰冰。他只想旁观,却不想也加入这种无聊的游戏中去。 然而,女孩眼里的请求,他不忍拒绝,更不想冰冰刚刚好起来的心情,被破坏掉。于是,大夏国的铁狼将军,风华绝代的晋王爷,露出了世人想也想不到另一面。 他利索地做了雪球,递给冰冰,冰冰只管着扔。由于冰冰力气不大,总是打不着,就算偶尔力气大了点,眼看着对方就要重击时,他们又灵活地躲开。 几个回合下来,冰冰头发上都占了雪花,脸上的雪融化了,也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很热。但,瞧在晋王爷眼里,却是心疼的。于是,两人互相换了位置,冰冰负责做雪球,晋王爷负责扔雪球。 而那边,冷月霜和夜霄也配合的极有默契,一个做,一个扔。蓝天下,就看着空中的雪球飞过来,飞过去好不热闹。而玩雪的四人,终于不再拘束,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晋王爷和夜霄,在见到对方被击中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时间,笑声充斥着原本寂寞的院落,四人仿若不知疲倦般,整整玩了两个时辰,早过了用膳时间。 清脆的声音透着满怀的喜悦:“你们输了,老师的头都掉了!” 冰冰一语惊人,夜霄和晋王爷同时纳闷,什么头掉了? 冷月霜不服输地道:“王爷的胳膊不是也少了一只?” 两个大男人满脸黑线,他们可都好好的,怎么会…… 视线同时移向那貌似一头狼,两边的雪人身上。疑惑地相视一眼,莫非,那两个半人高的雪人,是他们? “哈哈,反正冷姐姐你们那一组就是输了,连头都没保护好。” “你们也没保护好胳膊呢!” “头掉了,就不是雪人了,少一只胳膊还是雪人。” “谁说的,我把头按上,不就……” 两个大男人听着两女孩,你一言她一语,顿时哭笑不得。只是,他们长这么大,这一次算是真的尽兴了。 第四十七章:回京 回程路途虽很艰辛,倒没发生什么大事。冰冰躲在车厢里,整天抱着暖炉。厚实的车壁,用层层棉布包裹,车厢中一点儿也不冷,无聊时可以和冷月霜说说话,或者看看路边的雪景。 从燕城到京都,一路上都是漫天的冰雪世界,晶莹剔透,异常的美丽。只是,偶尔想起傲雪,会有片刻的失神。 半月后,终于抵达京都。 欢腾的迎接队伍从京都城内,延伸到京都城外一公里,满城百姓几乎都来了。 坐在马车里的冰冰听见喧哗声,掀开帘子就瞧见小九姐姐扶着小雾站在人群中,她激动地朝她们挥手,小雾瞧见她,眼睛一红,又哭了起来。 冰冰想安慰,马车却匆匆地走了,把她们远远抛在后面。轻声叹口气,冰冰坐回来,低着头自责地道:“我又惹小雾姐姐哭了。” 冷月霜浅浅一笑,没有说话,只关注着车外的景象。哪些百姓欢快的脸庞,让她突然觉得很骄傲,好像这些人也是来迎接她的。自嘲地笑了笑,冷月霜收起心思,放下帘子。 车厢内终于安静了不少。 “冷姐姐,你以后就留在我家好吗?”冰冰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冷月霜。 其实,从离开燕城起,冷月霜也在纠结着这个问题。冷莫箫将她托付给冰冰,实则她也就是一个外人,如今到了京都,一切安全了,她也没有脸继续待下去,要走,却有些不舍。 冰冰这么说,正合了她的意,没理由拒绝,也没必要假意拒绝一番。当下,冷月霜便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会武功,留下来还是有用处的。 冰冰开心地牵起冷月霜的手,笑道:“有你在,以后我们就能经常偷偷溜出来了!” 冷月霜微微一愣,瞧着女孩脸上得意的表情,才明白冰冰竟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她是想留下来做冰冰的保镖,不是帮助冰冰溜出去玩。冷月霜沉下脸,故意用严厉的语气说:“就算我留下来,也希望能去军营。” 虽是随口说的,其实冷月霜此刻却把这句话落在心底了。那些百姓夹道欢迎,脸上愉悦、满足、敬仰的神色,无不令冷月霜憧憬,她希望自己此刻不是坐在马车里,而是骑在马背上,哪怕是一名小小的骑兵,也一定骄傲万分。 冰冰瞅着冷月霜向往的眼神,抿嘴笑了笑,便也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不多时,队伍便进了城,马车停下,听见尖声尖气的嗓音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爷北伐告捷,设宴华门殿,为晋王爷洗尘接风……” 坐在马车中,冷月霜也神态恭维,冰冰却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冷月霜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冰冰笑道:“你不觉得那声音很奇怪吗?真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了那个东西。” 冷月霜神色大变,脸颊微红。她虽然是小老百姓,但也知道宫里的公公的是什么人,也知道冰冰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只是,作为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讨论这些的? 冰冰瞧着冷月霜的模样,笑歪了身体,“冷姐姐不想知道吗?” 冷月霜迅速垂下头,冰冰这一搅合,她也没能听到后面的内容了。 马车再次行走起来,百姓喧哗声也渐渐响起,伴随一路,终于抵达晋王府。 李管事亲自掀开帘子,脸上的激动自是不用多说,只道:“回来就好了。” “让李叔叔担心了,冰冰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女孩郑重地说道,脸上的表情也异常正经,让李管事稍稍失神,很快注意到冷月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冰冰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王大婶狠狠抱住女孩。 冰冰的脸埋在她软绵绵的肚皮上,差点儿呼吸衰竭,王大婶才松开。接着,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看来那头狼还不错,以后我不会再给它吃馒头了。” 眼睛四处望了望,没看到白毛狼,不免有些诧异。低头才看见,刚才还好好的冰冰,此刻眼里竟然挂着眼泪。 “怎么了?” “傲雪不在了,它……它……” 王大婶心直口快,惊讶地道:“死了?” 冰冰一听,眼泪就落了下来,肩膀微微颤抖着。李管事责备地瞪了王大婶一眼,牵着冰冰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没事儿,它会回来的……” 王大婶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疑惑地嘀咕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它受伤了,暂时送去医治了。”冷月霜叹口气,虽然自己这一刻被忽略,却也打心底高兴。这些人对冰冰很好,那些流露出来的关怀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王大婶似乎现在才注意到冷月霜,有些不信她的话,“怎么可能,那头狼怎么会受伤?” 冷月霜没有多说,在夜霄的示意下,跟着进了晋王府。 冰冰好不容易止住泪不哭了,从城外赶回来的小雾等人,却哭着跑进来。一个个都红着眼睛,低低地抽泣着。 冰冰看着站了一排的姐姐,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们,想了想板下脸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啊?难道你们不想见到我?” 小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着道:“冰冰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其他婢女也都跪下,眼看着局势无法控制,冰冰索性也跪了下来。 众人大惊,纷纷叫冰冰起来。 “你们不起来,我也不起来了。这一路上都没睡好,你们还哭。” “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冰冰小姐快起来吧,地上凉,别生病了。”小九一边说,一边扶着冰冰站起来。 众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冰冰长吁一口气,暂且忘了傲雪的事儿,安慰起眼前的姐姐们。等大家露出笑脸,才困倦地打了哈欠,美美地睡了一觉。 还没睡醒,就被小雾等人拖起来梳洗打扮,说是要去参加宫宴,冰冰才想起这档事儿来。便有些不情愿,爹爹回来了,暂时也不会走,她怕皇爷爷叫她继续去太傅院。 冰冰郁闷地坐在梳妆镜前,想着怎么摆脱。这时,小九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脸上带着喜滋滋的表情,道:“是五皇子送来的,说要冰冰戴着去皇宫。” 冰冰愣了愣,想起和两位皇子一起玩耍的情景,便打消了不去的念头。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时朋友了,她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还真有些想念。只希望,到时候别看见不喜欢的人就好。 冰冰想着,便开始翻动行礼,拿出三只盒子,整备带着去皇宫。 夜色降临,冰冰坐上马车,一路摇晃到了皇宫。 PS:时间紧凑,没来得及修改,错别字亲们别介意哈~~群么~~票票~~亲们如果手中有票票,别忘了冰冰哦~~~ 第四十八章:家宴(给力二更) 积雪早被清理干净,露出白玉石干净的地面,四处灯火通明,映得脚下也璀璨生辉,踩在上面,如同踩在五彩琉璃瓦上。 冰冰穿着白底桃红绣花小袄,围着一条白色兔毛围巾,因为思念傲雪,始终有些闷闷不乐。但,又想着五皇子和六皇子,才勉强给脸上加了一抹笑容。 晋王爷牵着她,一路上无话,直到远远听见奏乐声,才低声交待:“一会儿别玩跑,夜晚容易迷路。” 冰冰闷闷地点了点头,闭上眼,舒口气,再睁开眼,脸上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她想,傲雪也不希望她整天不高兴,和蔼的皇爷爷这段时间也一定很担心她,她不能任性下去了。她曾经是爸爸妈妈的开心果,往后也是他们的开心果。 华门殿歌舞升平,几位亲王皇子已经早早到了,见到晋王爷和冰冰来了,众人皆停下谈论,不约而同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冰冰刚刚踏进来,六皇子就迎上来,喜道:“冰冰,你可算回来了,我去了晋王府两次,他们都说你生病了,谁想到你竟然跟着三哥哥去了。” 冰冰讪讪地笑过,没有来得及说话,六皇子又道:“我还听说,你和白毛狼打败了古图祁的儿子古岱钦,真是太厉害了。”说着,已经满脸的崇拜。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五皇子低沉沉地道:“尽是胡闹,战场岂是女孩子能去的地方?” 冰冰讶然,她似乎没有惹五皇子吧? “怎么能这么说,冰冰和其他女孩可不一样!”六皇子立刻反驳。 五皇子没理他,只淡淡看了一眼冰冰,眼里惊艳一闪而过。随即,很生气地一甩衣袖,走了。 冰冰更是迷惑了,原本想着他们肯定很高兴能见到她,结果她一句话还没说,五皇子就这样走了?他这是在生什么气啊?她带来的礼物,还要不要送出去?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冰冰坐到晋王爷身边,目光移向对面的五皇子。在两人视线相交之时,五皇子又负气地移开目光,假装和六皇子说话。 好吧,既然不想理,那就不理好了!冰冰也生气了,再也不看五皇子一眼,只埋着头,拿起矮几上的糕点,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吃的半饱时,有公公唱道:“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迎接,一身明黄闯入眼球。皇帝径直走到晋王爷身边,一脸喜色,连眼角也是满满的骄傲,“晋儿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说罢,朝众人道:“今夜是家宴,不必多礼。” 冰冰站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头顶传来皇帝的声音:“这丫头果真是胆大,竟然独自北上,快让皇爷爷看看,有没有受伤?” “谢谢皇爷爷,冰冰很好呢!”仰起脸,璀璨一笑,再转一圈,笑盈盈地道,“因为遇见了冷姐姐,她一直保护我,所以……” “哦?冰冰在外面认识新朋友了?” “是啊,冷姐姐武功很高,人也很漂亮,她还想当将军呢!” 冰冰自顾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众人惊讶吸气声,女子当将军,倒是第一次听说。皇帝也极有兴趣,“你那位冷姐姐是什么人?” 冰冰正要大肆宣扬一番,晋王爷突然制止了她,略显责备地道:“胡说什么?” “我,我没胡说……”冰冰不高兴地翘着嘴,冷姐姐一路上照顾她,她就想帮冷姐姐一点儿小忙。 “好了,开宴吧。”皇帝大手一挥,朝皇后和黎贵妃道,“冰冰这孩子与众不同,胆子也真是大,往后啊,朕决定还是留在宫里的好……” 冰冰一听急了,正要反驳,皇帝已经走开了。皇后的声音传来,“留在宫中也是好事,有臣妾和黎贵妃照看。” 黎贵妃摇摇头,不赞同地道:“冰冰这孩子脾气倔,上次弄了条惊吓圣驾,圣上没有责怪已是大恩。何况,晋儿这次回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就由他照顾冰冰吧,毕竟那是他的女儿……” 虽然,皇帝说了不必多礼,但整个大殿依旧很安静,所以黎贵妃的话,冰冰也全都听到了。她朝黎贵妃感激地笑了笑,左手握紧晋王爷的衣袖。白毛狼已经离开了她,她不要连王爷爹爹都见不到。 宫宴自是比不上在晋王府那般随意,冰冰看着远处七公主端庄的神态,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不一会儿便吃饱了,冰冰无聊地看着众人向晋王爷敬酒,每来一人,晋王爷便会介绍一番,最后得出结论,皇爷爷的儿子还真是不少! 终于有了空闲,冰冰扯着晋王爷的衣袖,低声道:“爹爹,我想方便。” 晋王爷脸色一顿,继而道:“去吧,别乱跑。” 冰冰点点头,欢快地走了。 她前脚离开,六皇子也找了借口离席,接着是五皇子。皇帝看在眼里,只得笑笑,任由他们去了。而接下来,才是今晚宫宴的重头戏。 见皇帝挥手招来身边的公公,其他亲王纷纷将目光移向晋王爷。晋王爷神态漠然,却也心知肚明。 冰冰方便完回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六皇子。虽然五皇子不高兴见到她,但六皇子的礼物还是要送的。 六皇子见到礼物,自然是高兴地合不拢嘴,直夸冰冰想得周到,举着做工精细的小匕首,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五皇子远远瞧见,脸色更加黑沉,刚要离开,六皇子叫住他,献宝似地举着匕首道:“你看,冰冰从燕城带回来的,据说是蛮夷的东西。” 五皇子冷哼一声,只觉得六皇子的模样极其讨厌。却也感觉失落,不知道冰冰有没有为他准备礼物。 冰冰也纠结着,万一送了五皇子,他不喜欢怎么办?想了想,还是再从兜里拿出一把来,走过去,递给五皇子。 五皇子别开脸,假装没看见,只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便完全被匕首的精巧吸引了。可是,要他放下脸来,又有些不情愿。 冰冰举了半天,也不见五皇子接,正要收回时,六皇子一把抢了过去,笑道:“五哥不要,就送我吧,我要……” 话没说完,小匕首落入五皇子手中。“怎么这么贪心,已经有了一把。”说着将匕首收进衣袖里,生怕六皇子抢了去似的。 冰冰这才想起一桩事来,也明白了五皇子为什么见到她就生气的原因,不免觉得好笑。五皇子看起来很老成的,没想到比她还孩子气。 “五皇子,对不起啊,我忘记了戴了,你别生气了,下次一定戴给你看行吗?” 给了台阶,当然是要下去的,五皇子不是笨蛋,只是觉得尴尬,好在是晚上,没人瞧见他羞愧的红脸。轻轻咳嗽一声道:“我没生气。” 冰冰眨眨眼,笑了,“没生气就好,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呢?” “他怎么会不理你呢?你不知道,这些天他天天拼命习武,还说是为了以后保护你。”六皇子又道。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嫌他多话,自己却也说,“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半夜都在练功。” 六皇子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望向冰冰的眼神,都是羞涩。 冰冰的大脑却“嗡”的一声响,他们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第四十九章:嫉妒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雪花,冰冰搓了搓快冻僵的手,哈着热气道:“真的没什么,傲雪会回来的,我相信。” 冰冰是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六皇子还想问,五皇子连忙使了眼色,抢着道:“冰冰说没事就没事,莫非你不想看到那头狼?” 六皇子被堵得脸色发窘,一跺脚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算那头狼不会回来了,我也会保护冰冰。” 冰冰叹口气,目光飘向天空。雪花在灯火的反衬下,如同天空洒下的金粉,煞是好看。不由得,就看的出神。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安静下来,一左一右瞅着冰冰,女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黑白分明的眼在夜里更像洗的发亮的黑色玛瑙,令他们无法移开目光。 过了许久,才有宫女找来,要他们快些回去。 冰冰有些闷,反正已经吃饱了,回去干坐着也挺无聊的。 六皇子突然道:“我想起一件事来,父皇好像把三哥哥的王妃接来宫里了。” 冰冰微微一怔,似乎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来,当时她还说要给王爷爹爹当参谋呢!只是,心底有些怪怪的感觉,冰冰也不知道是什么,脚却已经跟着宫女往回走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连忙跟上,他们还没有抵达华门殿,便被一阵琴音夺了魂魄。 那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在寂静的雪夜,化为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停息在冰荷之上。突然又展开翅膀,破晓云出,变身为鹰,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下,直撞心弦…… 从细腻大大气,令人仿若身临其境。五皇子忍不住赞道:“所谓仙音,大概如此了……”说着,又细细地品味起来。 六皇子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道:“若是冰冰会弹琴,绝对比这个好听!” 原本被深深吸引的冰冰,听了这话,汗颜了一把。她喜欢唱歌,却根本就不懂音律,但,六皇子的话无疑是令她高兴的。 快步走了进去,就瞧见大殿中央,摆着一把琴,纤纤十指轻触琴弦,优雅至极。她穿着浅蓝色流沙水袖长裙,尖尖的下巴,却不失柔美。樱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眼似秋波,包含着少女的羞涩,频频望向晋王爷。 冰冰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妖孽。 然后,目光移向妖孽王爷,只见他神情淡漠,目不斜视,似在认真欣赏琴音,却根本没有关注弹奏者。倒是看到了才回来的冰冰,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恼怒,冰冰缩缩脖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想,是不是自己离开太久,王爷爹爹生气了? 刚刚坐下来,头顶就传来晋王爷低沉的声音:“不舒服吗?去那么久?” 冰冰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惹事儿,也没乱跑,不信你问五皇子和六皇子。” 晋王爷没有说话,眼神终于落到了大殿中央那女子身上,女子眼里闪过惊喜。琴音由原来的大气,逐渐变得细腻,透着丝丝喜悦。 高台之上,皇帝与黎贵妃相视一眼,莞尔一笑,眼里皆闪过喜色。其他亲王,也逐个回神,收起惊艳神态,羡慕地望着晋王爷。 就连太子选妃,也未见皇帝如此挂心,不免也惹来了太子的嫉妒,和皇后的无奈。她朝太子使了眼色,那意味再明显不过。晋王爷功高盖主,这样的人得罪不得。 太子匆匆垂下头,温润中有着不自在。 一曲终,女子起身,朝众人微微一福,就要下去,皇帝突然道:“兰姑娘不但琴技过人,舞姿也堪称一绝,不知今日朕有没有这个眼福。” 女子闻言大喜,却不动声色,低眉顺眼,嗓音如糯,软软道:“小女子献丑了。” 奏乐起,只见一抹浅蓝飘向中央,舞步轻盈灵巧,动作轻捷柔美。浅蓝色衣袂随着音乐收放自如,如同蜻蜓点在一片碧绿的湖水之上,步步涟漪,美轮美奂。 就连冰冰,也看的呆了。她很美,怎么看都美,特别是跳舞的时候,比杨丽萍的孔雀舞都令人震撼。好像她天生就是舞者,天生就美得无法形容。 嫉妒,当然是有的。冰冰偷偷看了一眼晋王爷,发现他也看的呆住,心里的嫉妒越发的浓烈,再看跳舞的女子,便觉得没那么美了,或者不想承认她的美丽吸引了王爷爹爹的目光。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安静地欣赏着,见冰冰看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冰冰笑了笑。心情好转了一些,毕竟她没有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走不是吗? 但,还是感觉很闷。所有人都沉浸在美轮美奂的舞姿中,冰冰偷偷溜出来,心底希望王爷爹爹能发现的,而事实证明,她走到大殿外,也没人发现。 挫败地叹口气,一脚踢在柱子上,冰冰嘟起倔强的小嘴,很郁闷地双手包怀,生的莫名其妙的闷气。 “冰冰,怎么了?”六皇子紧张兮兮地问道。 冰冰瞅着他一眼,气冲冲地道:“不高兴,如果那女人是王爷爹爹的老婆,我才不答应呢!” 六皇子满头雾水,“为什么啊?那位姐姐确实很漂亮,琴技过人,舞姿漂亮。” 为什么?冰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结果是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她,没有理由的不喜欢。嘴上却说:“长得这么漂亮,没安全感的。” “可是,你也很漂亮啊。” “我和她不一样,我还是孩子,你没听说过吗?女人漂亮是祸水。” 六皇子似懂非懂,望了灯火通明的大殿一眼,道:“可是,三哥哥很厉害,他的王妃就该如她一般。” 她,当然指的是皇帝说的兰姑娘了。冰冰听了更生气,不理会六皇子,把脑袋偏向一边。冲动的因子又在体内乱窜,几乎来不及细想,她就跑了。 等六皇子发现,冰冰已经不见了,而守在这里的侍卫和宫女,也都翘首以望,希望能目睹未来晋王妃的风采。 六皇子四处找了找,没有看到冰冰,连忙回去将这件事告诉晋王爷。晋王爷闻言,脸色大变,立刻起身说明去意,不等皇帝发话,便如风般离开。 众人也都变了脸色,大多都露出同情,望着大殿上,不知该停下,还是该继续跳舞的兰姑娘。 兰姑娘的脸色可想而知,就算再有修养,再如何的镇定,这一刻脸色也羞愧地一阵红,一阵白。黎贵妃歉意地朝她点了点头,似在给她打气。皇帝则气得脸色发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兰若晨福了福身,神态楚楚可怜,惹得众人一阵心疼。 第五十章:喜欢与否 其实,冰冰没有走多远,刚刚出了华门殿的宫门,就后悔了。她是很生气没错,可生气总该有个理由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就这样任性的跑了,让王爷爹爹担心,总归是不好的。 这样想着,冰冰趁着尚未迷路,便原路返回,刚进宫门,就瞧见一脸焦急的晋王爷追过来。 冰冰努力让自己镇定,不露出一点儿情绪,就好像她只是出来透透气。但,还是不由得笑起来,王爷爹爹还是追来了呢!这么说,那位美女姐姐,也没完全迷惑住他吧? 晋王爷一把抓住冰冰的胳膊,太用力,冰冰只觉得疼,但瞧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出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去哪儿了?”低沉的嗓音,严厉的神态,晋王爷已经努力克制了,就怕冰冰出来惹事儿。 “我肚子疼,去方便了。”冰冰小声地说,低着头,偷偷掩饰了笑意。 晋王爷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太谨慎。松开手,顺势握住女孩柔软的小手,牵着她回华门殿。 很多人都追了出来,见晋王爷牵着女孩回来,都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着走到门口兰若晨。她是晋王爷的准王妃,娴静美好,如花一般。但很显然,晋王爷根本不在意她。 兰若晨紧紧抿住嘴唇,腰板挺直,背着光,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看一眼走过来的两人,便匆匆离开。 即便步伐稳重矜持,依旧能察觉到她很狼狈。她是从几千人中选出来的女子,最终也是由晋王爷亲自指点,胜出的唯一名额。一直以为,晋王爷至少是有一点看上她的,那就是美貌。 今日才知道,晋王爷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即便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但眼神是虚无的,她可以肯定,晋王爷到现在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长袖中的手,不自禁地握紧。她想,至少她还有争取的机会,而很多人连这个机会也没有。这样想了,手才慢慢松开,秋波如水,盛满坚定。 皇帝一双眼几乎能冒出火来,当然看的不是冰冰,但冰冰还是怕兮兮地垂着头。知道是因为自己,而破坏了他们的特意安排。小嘴嘟着,谁会为自己多了个后娘高兴呢? 但,周围的人貌似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让冰冰很不爽,猛然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清澈透明,带着一丝尴尬道:“皇爷爷,我肚子疼,所以去方便了……你别怪王爷爹爹,他只是怕我迷路。” 说起谎来,冰冰从来不会脸红,甚至还露出为王爷爹爹打抱不平的表情。人有三急,雷打不动,这个总能理解吧? 皇帝瘪瘪嘴,晋王爷紧张冰冰,他没意见,毕竟那孩子他也是极喜欢的。可,总不能因为女孩连王妃也不要吧?皇帝左右思量,面无表情,目光虽不严厉,但那一身王者的气度,硬是叫人压力重重。 冰冰眨眨眼,看样子皇爷爷还是在生气。偷偷看了一眼王爷爹爹,忍不住唉声叹气,王爷爹爹怎么总是这副表情,就不能换换吗?好歹大伙儿是为他的终身幸福考虑。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散了吧。”皇后做了一回和食佬,低声对皇帝说。 皇帝冷哼一声,直直盯着晋王爷,晋王爷毫无忌讳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惹得大伙都不敢说话。 原本是想趁着今晚把迎娶王妃的吉日定下,做成好事成双,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好歹人家兰若晨是女儿家,怎么他这个儿子就不懂得为女子想想呢?这么多人在场,指不定明天这事儿就传出去了,人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皇帝越想越觉得生气,他想抱孙子有错吗?他还不都是为了晋王爷! 空气压抑至极,冰冰一眨眼,捂着肚子,扯着晋王爷的衣袖,很难受地说:“我肚子又疼了……” 晋王爷的目光终于落到冰冰脸上,深邃的眼眸露出担忧,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天不是好好的吗?” 冰冰难受地说:“可能是坐马车的缘故,爹爹,我们回去吧。” 两人声音不大,却恰好地叫所有人都能听到,皇帝脸色缓了缓,皇后立刻问:“是染了风寒么?北方那么冷,也忒不懂事了,怎么就跑去了。” 黎贵妃也担忧地问:“可要请御医?” 冰冰连忙摇头,她是装病,大夫来了谎言不就穿帮了?可怜兮兮地望着晋王爷,“休息一下就好了。” 终于,皇帝无奈地一挥手,道:“散了吧。”反正来日方长。 众人似解放般,接二连三地退出来。六皇子和五皇子追上冰冰,焦急地问:“真的没事儿吗?” 冰冰用力地点点头,露出狡黠的笑,眨眨眼不说话。 六皇子疑惑不解,五皇子是明白的,没有说话,相互道别离去。 坐上马车,冰冰突然煞有其事地问晋王爷:“爹爹,你喜欢哪位姐姐吗?” 眼眸睁开,晋王爷似是思考了一下,喜欢和不喜欢。其实他没什么感觉,若要单纯地评价兰若晨,倒也确实不错,娴静美丽,知道进退。 发现那双眼一直等着答案,晋王爷道:“她琴技不错。” 想了这么才说了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喜欢吗?冰冰突然有些失落。 女孩垂着头,只看到她贝齿咬住嘴唇,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却觉得她模样格外委屈。是真的肚子疼么?晋王爷拉住她的手,覆上脉搏,发现一切正常。俊美轻蹙,略显迷惑地问:“你不喜欢她?” 是啊,很不喜欢,没有理由。冰冰很想说,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晋王爷会因为她不喜欢就不娶老婆吗?她无权干涉晋王爷的一切决定,毕竟她只是外人。 冰冰这样,晋王爷突然有些烦躁,索性闭上眼,也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冰冰又问:“是因为她琴技好,爹爹才喜欢她吗?” 冰冰这样问,晋王爷觉得更加烦躁,他不明白为何女孩非要死咬住这个他不想触及的问题,他喜欢与否又什么关系?晋王妃这个位置悬空着,父皇母妃便不会消停,如果非要娶一位王妃,是谁又有何不同? 他不回答,便是肯定了,冰冰咬住唇,握紧拳头。是不是自己的琴技好了,王爷爹爹也就更喜欢她了?可是,为何非要王爷爹爹喜欢自己呢?就因为她没办法自己生存,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她吗? 这个理由明显很牵强,即便王爷爹爹娶了老婆,也是不会赶走她的,这一点她可以肯定。那还有什么原因,莫非是…… 冰冰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嘴巴微微张开,小脸滚烫。他是爹爹啊,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匆匆低着头,再也不敢看王爷爹爹一眼。 第五十一章:第一回合 年关将近,各家各户皆忙着置办年货,晋王府也来了一次大扫除,给房门上挂了大红灯笼,树枝上结了红色绸带,大伙儿忙的不亦乐乎,冰冰却全然无所觉。 自从那天之后,那个问题就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使得冰冰都不敢主动找王爷爹爹,就怕自己脸红。 哎!小手撑着下巴,小脚踢着墙壁,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不去主动找王爷爹爹,他也不来找她! “冰冰小姐,新衣服送到了,要看看吗?”小九抱着一叠衣服走进来,笑眯眯地问。 冰冰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衣服已经很多了,这样隔三差五地做,刚开始的那股新鲜劲儿早就没了,如今只觉得浪费。突然想到,以前在学校里捐衣服的事来,冰冰灵光一闪,终于为自己找了一件事儿做! 她拍拍手,走到小九身边,“去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找出来吧!” “干嘛?” “那我自己动手好了。”说着就往衣柜边走。 小九快一步到达,挡住冰冰,好奇地问:“你找衣服做什么?” “送人啊,反正我也穿不了。” 冰冰说的理所当然,小九却大惊失色,惊恐地叫道:“女孩子的衣服怎么能随便送人?” 为什么不能送人?难不成放着等发霉吗?冰冰决定的事,一般很难改变主意,小九交涉多次无果后,只能任由冰冰了。眼看着,冰冰把所有衣服都放在桌上准备送人,小九急了,连忙拦住,道:“好了,已经够多了,再送下去,又要做衣服了。” 看了看桌上的衣服,冰冰停下手吩咐道:“都包起来吧,咱们现在就出门?” 小九很不情愿,动作慢腾腾的。小雾进来,脸色顿时变了,惊恐地叫道:“冰冰小姐,你又要出门吗?” 是要出门啊,冰冰老实地点了点头,小雾见状,眼眶一红,泪眼朦胧地瞅着冰冰,抿住唇不说话。 小九没好气地说:“又不是离家出走,就出门上上街,小雾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小雾疑惑地看了看冰冰,冰冰耸耸肩,猜想,莫非小雾姐姐以为她要出远门?连忙出声安慰道:“我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的,你们放心吧。” 小雾这才露出笑颜,想起进屋的目的,“李管事说王爷今天不回来用午膳。” “正好,我们也要出去。”冰冰示意小九拿着包袱跟她走,想了想,又让小雾去通知冷姐姐,四人一起离开王府。 冷月霜是第一次来京都,上次在马车里,街上又围了很多百姓,自然是没法领略京都的繁华。今天算是大饱眼福了,加上快过年,人们都出来置办年货,热闹的程度可想而知。 四人走完一条街,也没把衣服送出去,冰冰皱着眉头,平日里的乞丐都上哪儿去了?莫非也回家过年去了? 正疑惑着,突然觉得前面的人有点儿眼熟,定晴一瞧,可止眼熟,简直都熟透了!当然,这个熟透了是另有其意,眼眸里的火气,可以把人烤熟。 三人还没发现异常,冰冰就手叉着腰,怒火冲天地穿过人群,朝那两人走去。 兰若晨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倚在晋王爷身上,晋王爷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悬空着,防止过于拥挤的人流撞过来。神态淡漠,仔细看才能发现有一点儿的不自在。 相反,兰若晨则面露娇羞,虽然脸上带着一抹痛苦的神色,眼角的笑意却非常明显。能有今日与晋王爷独处的机会,也多亏了晋王爷那位女儿了,若不是因为她导致晋王爷在家宴上中途退场,皇帝和黎贵妃也找不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晋王爷陪兰若晨游览京都,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了。 从皇宫到大街,一路上兰若晨都被彻底忽视,若不是她不小心扭了脚,忽视大概会持续到天黑。是耍了一点小手段,然而,被晋王爷扶着,迎上所有人羡慕的注视,耍一点小手段又如何? 事实证明,晋王爷也并非冷酷至极的人,这会儿不是扶着她要去找大夫么? 兰若晨怡然自得地想着,晋王爷突然停下步伐,令她前倾差点儿跌倒。完全摸不清情况,抬头疑惑地看了晋王爷一眼。 冰冰很镇定,火气被抑制到最低,她仰着头好奇地问:“爹爹啊,这位阿姨抱着你做什么?” 兰若晨不老,最多也就十六七岁,本该称呼一声姐姐,冰冰却故意大声地叫着阿姨。阿姨,阿姨,气死你! 只是,兰若晨却笑容满满,像是极喜欢女孩似的,笑道:“冰冰小姐也逛街么?” 冰冰看看左右,天真至极,“明明在街上,不是逛街是做什么?” 兰若晨被堵得脸色微变,女孩神色自然,敌意却分外明显。心底一番思量,她不露声色地笑了笑,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冰冰发现,兰若晨越是笑得开心,她的心情就越差。目光落到两人之间,王爷爹爹也太不自觉了,居然还扶着人家! “爹爹,她抱着你做什么?”冰冰又问。 晋王爷没有回答,语气中颇有些不满,“街上人多,你出来做什么?” 怪我出现破坏了你的好事儿?冰冰愤愤地咬着唇,没有让开的意思,半晌才道:“家里闷,出来逛逛。” 知道她是安省不下来的人,晋王爷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道:“跟着我,别走散了。” 就这样?冰冰怔怔地看着前方两个背影,越看越觉得刺眼,爹爹怎么能扶着别人啊!三两步追上来,冰冰拍掉兰若晨搭在王爷爹爹腰上的手,怒目而视,嘟囔道:“不要脸,大白天的就主动投怀送抱!” 兰若晨怔了怔,怒意逐渐漫上眸子,却不好发作。 晋王爷似乎也气得不轻,语气却不见丝毫恼怒,只道:“她脚受了伤,没力气自己走路……” 话没说完,就瞧见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一闭,小脚一瞪,可怜兮兮地叫道:“爹爹,我头晕……” 晋王爷连忙松开兰若晨,蹲下身抓住冰冰的手臂,一边拉她起来,一边责怪道:“地上潮湿,也不怕真的染了风寒!” 冰冰闭着眼,嘴角掀起一抹笑,没有说话,洋洋得意地想,爹爹还是更在乎她的嘛。偷偷睁开眼睛一角,见兰若晨好端端地站着,不免又生起气来,明明是装病嘛! 手紧紧地拽住晋王爷的衣领,冰冰窝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道:“爹爹,我真的头晕,你背我回去吧。” 晋王爷端详着女孩的模样,真有几分相信了,“也好,兰姑娘受了伤也需要大夫,只是……” 拥挤的街道,根本没有瞧见马车或者轿子,兰姑娘要如何走?正当没有办法之际,小雾等人终于赶了过来。 小雾一瞧见冰冰,便焦急地问道:“冰冰小姐怎么了?” 冰冰无力地摆摆手道:“有点头晕。” 小九道:“这两天冰冰小姐就没精神,要请御医,偏偏又不肯,现在病了吧。” 这么一说,连兰若晨也有几分相信,女孩不是故意要破坏她的好事,是真的病了。只是,她怎么瞧,对方都不像生病了,脸色红润,刚刚还精神抖擞的呢!偷偷望一眼晋王爷,这位风华绝代,淡漠冷酷的男子,在见到冰冰那一刻,深邃的眼眸里明显多了一丝温情。 嫉妒,毫无征兆地闯进心底,她兰若晨何时能成为晋王爷眼中的那个人? 冰冰伏在晋王爷宽阔结实的背上,扭头瞅着兰若晨,模样得意之极。 小九和冷月霜一左一右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她,艰难地跟在后面,抬眼,狠狠地盯着晋王爷背上的女孩。又怕被人发现,连忙垂下头,假装看着脚下的路。 PS:谢谢亲亲糖果送的钻钻,谢谢冰冰送的花花,谢谢jlalzq送的花花,谢谢水水送的钻钻~~~还有那些潜水的亲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你们给了小果很多动力,小果会更加努力~~~ 第五十二章:第二回合 冰冰本来没病,但那御医非要说,有病。郁闷地趴在床上,嘀咕道:“他才有病呢!” 小雾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见冰冰有气无力地趴在软榻上,连忙走过来紧张兮兮地问:“好些吗?头还晕吗?” 冰冰摇摇头,郁闷地接过小雾递过来的药,眉头紧紧皱着,颇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想了想,将药一推,打起精神问小雾:“那位阿姨呢?” “你说的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那位小姐?” “是啊,她走了吗?” 小雾摇着头道:“还没呢,听说脚都肿了,大夫还在上药。” 冰冰诧异,莫非她真的受伤了?冰冰有些愧疚,她是装病,人家是真的受伤,这下好了,害的人家脚都肿了。 琢磨了一会儿,冰冰决定去看看她,其实也是想看看王爷爹爹是不是在她那边。 跟着小雾来到兰若晨暂且歇息的院子,果真瞧见晋王爷往那房间里走,冰冰顿时气得不轻。好歹她也病了啊,怎么不见王爷爹爹来看她?把她丢进房间就不管了! 她要追上去,小雾竟然拦住她,神色窘迫,脸上挂着不自然的潮红,道:“听说那位小姐是未来晋王妃,我们这样进去,不好吧?” 小雾不说还好,一说,冰冰发现自己火气更胜,好半晌才镇定下来,想了想道:“我们回去。” 小雾不解,还是连忙跟上冰冰的步伐。 刚刚进了门,冰冰转身,看着小雾极其慎重地道:“一会儿你过去找王爷爹爹,就说,就说我吃了药全吐了。” “可是小姐,你明明没喝药啊。”小雾不明白为何要撒谎。 冰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走到桌子边,端起药碗,一股脑儿全破在床边的地方。在小雾吃惊的目光中,再一次说道:“按照我刚刚教你的,你去叫王爷爹爹吧。” 小雾更是迷惑不解,冰冰再三催促下,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出了房门。 冰冰见她走远了,才连忙躺回软榻上,把头发弄得凌乱一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好让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红,这才满意地拿被子盖住大半身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冰冰的脑子也一点点清醒了。如今回想一下,才发现今天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奇怪,当时这么做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过原因。如今静下心来细想,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徘徊在脑子里的想法了。 是真的喜欢王爷爹爹吗?可是,为什么呢?喜欢一个人总该有理由的吧。就像以前班里的同学,他们要么觉得暗恋的人成绩优秀,要么长得漂亮或帅气。只是冰冰更明白,那种喜欢幼稚且没有丝毫意义,小小年纪就该以学业为重,以后长大了,各有各的前途,能在一起的简直就是奇迹。 她目前的情况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个世界女孩子似乎不需要学太多东西,就像颜如薇和何倩倩,她们比她大不了多少,不是也整天想着如何引起自己喜欢的男孩的目光吗? 越想越觉得烦躁,冰冰索性坐起来。正当这时,房间被推开,晋王爷形色匆忙地进来,跨到床边,干燥温暖的手掌覆上女孩的额头。 因为心底明白自己有可能是喜欢王爷爹爹,不由得脸颊滚烫,不用装,脸上的红也非常的不自然。 薄唇紧紧抿住,深邃的眼眸盛满了担忧,晋王爷低头瞅着女孩,冰冰被他一瞧,脸颊更是滚烫,下意识地垂下头去。头顶传来低沉略显焦急的声音,“去请太医过来。” 此时,太医正在为兰若晨的脚趾上药,还没有弄好,就被小雾拉着往外走。 兰若晨坐在榻上,呆呆地望着匆匆来,又匆匆去的人,迷惑在眼里一闪而过。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不久之前,那女孩来过这个院子。不用多想,定是她瞧见晋王爷在这里,又耍了手段! 秋波不再清澈,而是布满怒意。长袖中的手,再一次握紧。她不明白,为何那女孩非要破坏她的好事,显然,晋王爷也极度在乎那孩子。 她是女子,与女孩属于同类,不难想出原因,却又觉得可笑。她是晋王爷的女儿又不是晋王爷的王妃,凭什么不许晋王爷与别的女子相处? 千万思绪在脑海里翻滚,她过兵斩将,好不容易熬到今天,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太医得出的结论依旧与上次诊断相同,冰冰小姐略染风寒,加上长途跋涉,身体负荷过重,只要略加休息即可。 说完,便推出去了。冰冰躺在床上,手拽着晋王爷的衣袖,声音低低地道:“爹爹,陪着我好不好?” 清眸里满是期待,叫人不忍拒绝。晋王爷轻轻点了头,替冰冰拉好被子,“休息吧,我不走,就在这里。” 冰冰这才露出一抹笑,闭上眼帘。晋王爷安静地打量着女孩的睡颜,粉嘟嘟的脸,浓密如扇的睫毛,小巧可爱的鼻翼轻轻呼吸着空气。不知为何,他竟然产生了一丝期待,像知道女孩长大了的模样。 那一定非常美丽吧,冷峻的眉梢,不自觉挂上笑意。 冰冰醒来,天已经要黑了。王爷爹爹不在房里,只有小雾和小九坐在窗前收拾着针线。 兴许是她起身的动作太大,小九扭头,见冰冰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 “终于醒了,饿了吗?” 冰冰摇摇头,问道:“爹爹呢?” “去送兰姑娘了。”说着看了看天色,补充道,“也快回来了,要等王爷一起用膳吗?” 说好了一直陪着她的,结果还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走了,冰冰有些失落,不想起来,又倒下去。 “好歹吃点东西再睡吧。”小雾走过来劝道。 冰冰闭着眼,“我不饿。”说完,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小雾和小九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悄悄退出去了。 睡了一下午,哪里还睡得着,冰冰睁着眼,明明很清醒,脑子却乱哄哄的。半天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好吧,有一点她得承认,她是喜欢王爷爹爹了。不过现在年纪太小,这个喜欢暂时不能下定义。也许,只是想喜欢长辈一样的喜欢呢? 这样想,冰冰觉得心里舒畅多了,也觉得肚子饿了。掀开被子准备起来找吃的,结果什么没看到,就看到一只手伸过来。 晋王爷脸上的担忧减了几分,似舒了口气,见女孩醒了,又责怪地道:“还不起来吃点东西?” 冰冰吐吐舌头,撒娇地扯着晋王爷的衣袖道:“爹爹也没吃饭吧,陪我好不好?” 带着点无奈,晋王爷拖起冰冰,又亲自找了衣服递给她,然后帮她整理褶皱的衣角。一切动作,极其自然,仿佛经常做一般。 小小的惊讶和感动蔓延在心底,冰冰眼睛贼亮地笑起来。 第五十三章:人人都有机会 大雪消停,街道一早便被清理干净,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一抹鲜红飘至迎风楼,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坐了片刻,见一辆奢华的马车转过街角,出现在视野里,他便站起身。 长发遮盖了半边脸,只瞧见消瘦的侧面。大红衣裳,衬托的脸色死灰般苍白,浑身散发着邪魅的阴冷之气,惹得店小二也不敢上前询问。 直到他消失在门口,那店小二才暗暗拍拍胸口,低低道:“幸亏走了,这人也太可怕了,又不是成亲,干嘛穿一身大红!” 旁边的店小二也低估一声,见有人进来,才忙着去接待,渐渐忘了刚才那骇人的一幕。 冰冰穿了新裁的水红色衣裳,外面套一件同色的窄袖小袄,用兔毛包边。下面是桃红色罗裙,绣花小鞋,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至极,又不失调皮可爱。 晋王爷穿着宝蓝色锦衣,衣服上绣着祥云图案,整个人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清贵,却依旧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冰冰和晋王爷刚刚下了马车,颜如风的声音传来:“晋王爷,终于见着你了。” 冰冰下意识地望过去,颜如薇与另一名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处于礼貌,冰冰朝她们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没想到,颜如薇不领情,冷哼一声,将脑袋偏向另一方。倒是另一位,连忙走过来,亲切地牵着冰冰的手,嘘寒问暖好一阵。 最后,她问道:“那位兰姑娘冰冰小姐可曾见过?” 冰冰这才发现了一点苗头,莫非这位姐姐又是王爷爹爹的倾慕者? 果然长得妖孽是祸水,那位兰姑娘还没着落,感情又冒出一个来?冰冰危机意识更加强烈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王爷爹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她看到王爷爹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会很不爽。 “见过啊,很漂亮,琴技过人,舞姿优雅,堪称完美!”冰冰回答的声音很清脆,引得颜如风和晋王爷都朝她们看过来,接着,这位姐姐羞愧地垂下头,耳边又传来女孩天真的问话,“姐姐为什么要问?是喜欢王爷爹爹吗?” 颜如云脸红至耳根,只觉得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不知该摇头否定,还是干脆点头。 而冰冰又语出惊人地道:“没关系的,喜欢爹爹很正常,男未婚女未嫁,大家都有机会的嘛!” 嘿嘿,这话肯定也能传到兰若晨耳朵里,然后,冰冰就隔岸观火吧,看她们斗去。这样想,冰冰颇为得意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晋王爷冷着脸走来,拉着冰冰的手,低声责怪:“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没学好,尽学些无用的东西。” 冰冰无辜极了,看着晋王爷道:“谁让你不教我啊,就算学坏了也是父之过。” 周围发出低低的笑声,晋王爷脸色一顿,匆匆与颜如风道别,牵着冰冰逃也似地走了。 颜如风颇为有趣地瞧着一大一小两道背影,喃喃自语:“那孩子,还真是有趣的紧。也莫怪晋王爷会喜欢她了。” 一旁的颜如云瞪了他一眼,叫道:“都说了要你找机会让我见见晋王爷,你就是……从来都没把自己的妹妹放在眼里!” 颜如风揉揉脑袋,有些头疼,恐怕他的日子又不好过了。哎…… 那边,颜如薇狠狠地盯着冰冰背影,就是因为她,她好长时间都没见着五皇子了,送去的拜帖总是被送回来,说五皇子忙着练功。 忙着练功也没什么,可偏偏又听说,他练功是为了保护冰冰!她能不生气吗?从第一次见到五皇子,她就给自己立下誓言,这辈子非要嫁给他。可是…… 每年年底,大夏国都有一次君臣同乐的宫宴。凡三品大臣以上者,皆可携带家眷进宫,而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大伙儿都少了往年的热情。 晋王爷定下了王妃人选,自家女儿露了脸也没机会了,若不是想着还有几位亲王尚未成婚,恐怕有些人根本不愿带自家女儿前来,毕竟,皇宫这地方,稍微出了点差错,就是砍头的事儿,严重的更有可能罢免官职株连九族。谁愿意冒这样的险? 所以,当晋王爷赶到朱雀门时,大多大臣都没到,偌大空旷的大殿中,除了忙碌的宫女太监,稀稀拉拉就几个人。 冰冰被带到了女眷聚集的地方,朱雀门偏殿,也没几个人在。只有忙碌的宫女摆着各种糕点,没人理她,她左右看看,没什么好玩的,便趁着宫女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了。 拐了几道弯,就完全迷失了方向,长长的一条隧道,左右不见人,只瞧见前方有道半开的宫门。 好奇之下,冰冰走过去,探头见里面也没人,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说话声隐隐约约传来。 那声音极其冷淡,睨视跪在雪地上的女子,道:“最好别玩花样,否则……” 地上的女子垂着头,肩膀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看不清模样,却凭空给人一股想要保护的欲望。 那站着的女子穿着极其普通的宫女服饰,面容清秀,大概二十岁左右。而跪在地上的女子,穿着貂皮大耗,露出里面绣工精巧的华服,显然身份不同于常人。 宫女服饰的女子见她害怕地发抖,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却突然,弯下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 “有人没有?”伴随一道清脆的声音,女孩钻了出来,却在看清那两人后,冷哼一声跑了。 就算迷路,她也不会求救兰若晨!冰冰狠狠踢了一脚墙角的雪,再抬头,竟不知自己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两边的景物似乎一摸一样,唯独不见了刚才见到了那道宫门。 哎!怎么办啊! 冰冰垂头丧气,一边后悔自己不该乱跑,一边感叹自己为何就是个路痴!然后,嘀咕道:“如果傲雪在就好了,它永远不会迷路。” 六皇子远远瞧见冰冰的背影,朝身后的宫女眨眨眼不许他们出声,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冰冰!” 本想小小地吓唬一下,没想到冰冰吓得跌坐在地上。六皇子愣了愣,连忙伸手要扶冰冰,冰冰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这都叫不是故意,那故意的话,你不非得把我吓死!”冰冰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她刚刚想到如果兰若晨记恨她,跑了杀她怎么办?这里前无人,后无影的,死了也没人知道。没想到六皇子,就突然跑过来吓唬她,七魂都被吓走六魂了,能不生气吗? 冰冰嘟着嘴,不理会六皇子,气冲冲地走在前面。 六皇子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冰冰的脸色,不敢说话,只偷偷跟在后面。他是不想出声,可他总不能看着冰冰往相反的地方走吧? “冰冰……” “不要和我说话!” 六皇子闭嘴,继续跟着她走,也许冰冰知道另一条路吧。 结果,快午膳了,冰冰还在原地打转。六皇子实在看不过去了,就算冰冰骂他,他也要说。“要不,我带你走吧。” 冰冰揉了揉发麻的腿,瞪着六皇子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走?明明知道我迷路了。” “我……”不是不让我说话嘛?六皇子冤屈地瞅着冰冰,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想到只有他知道冰冰爱迷路,那么以后他就能做她的向导了。 PS:感谢亲亲梦依柔送的花花,小果收到,很感动~~另外,感谢一直潜水的亲亲,感谢你们的票票支持~~~ 第五十四章:才艺比拼 六皇子和冰冰一同出现,原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就有两个人心里不爽快。而且,极有可能从两个人发展成三个人。 如果眼神具有杀伤力,冰冰一定身中数剑了。从她进来,何倩倩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而六皇子又告诉五皇子,冰冰早来了,她去找他,两人才一起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冰冰偏偏去找了六皇子,没有找五皇子?况且,五皇子还发现了一件事,冰冰没有戴他送给她的那支簪子。更可恶的是,冰冰和六皇子现在才到,他们两人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去了? 五皇子虽然生气,却依旧是一副酷酷的表情,对于冰冰主动问候,他视而不见,冰冰走了,他又巴巴地望过去。 颜如薇几次找五皇子说话,都被五皇子无视掉,这让她对冰冰的成见更多了,一心想着要让冰冰出丑。 偏殿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冰冰认识的就两个,何况这两个还都看她不顺眼。待六皇子和五皇子走后,冰冰也越显得孤单了。时间很难熬,也不敢乱跑,好不容易等到皇后黎贵妃等人到了,便是用膳时间。 冰冰被安排在上方,挨着黎贵妃坐,一顿饭便在大伙儿说说笑笑中过了,原以为就这样结束,没想到后面还有节目。 无非是谁家的小姐献舞、献曲,皇后觉得好,便打赏的多,不好便打赏的少。颜如薇也弹奏了一曲,虽远远不及那位兰姑娘,却也有几分慧根,赢得满堂喝彩。她骄傲地扫过众人,声音响亮地道:“冰冰小姐没有节目吗?是看不起我们,还是……” 冰冰神色发窘,迎上颜如薇示威的眼神后,猛地站起身来。跳舞她不会,弹琴她不会,取巧她倒是会那么一点点。 冰冰盈盈笑道:“弹琴跳舞这些都是俗套,谁不会?不如我来点新鲜的如何?”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冰冰身上,有期待,有不屑,有好奇。黎贵妃笑着摇摇头,冰冰这孩子来路不明,却也像读过书的人,想必是出身大家庭。然而,许多时候,她的种种行为表现,却又丝毫不见一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不是不喜欢,反而是更喜欢这么天真可爱活泼的孩子,就是,难免要费心些。比如,上次离家出走的事儿。 冰冰浅浅一笑,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取些碗儿盘儿过来,要大小不同,形状不同,并且取了水,以不同的分量盛放碗中。 一条张方形桌子,分别放了十来个碗,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冰冰走过去,拿起筷子先试了试音节。 以前在家帮爸爸妈妈做家务,很多时候,冰冰都是洗碗,接着就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慢慢的,她也摸索出一点儿门路,能敲出简单的曲调。 试音完毕,冰冰学着电视上那些钢琴演奏家,朝周围不同方向的人鞠躬,然后,举着筷子敲打碗儿。 曲调由原来的单调,逐渐丰富,随着节奏的加快,冰冰两只手快的几乎要乱了众人的眼。而那曲调,竟是闻所未闻的,只觉得快乐,甚至忍不住要跟着曲调摇摆起来。 随着曲调,冰冰也情不自禁地唱起来:“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这,是什么曲子?”颜如风惊讶之余,不忘问晋王爷一声。 晋王爷同样惊讶地看着那院子中间,手脚迅速却丝毫不见凌乱的女孩,小小的脸因为笑容自信而显得璀璨夺目,桃红色裙摆扬起,乍一瞧,仿佛严冬中一朵盛开的花儿。 冰冰,这个给了他无数惊奇的女孩,到底还有那些特别之处是他没有发现的?原本以为,她会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才想着来带走她,避免她无聊之余去惹事儿,没想到,她玩的怡然自得,浑然忘我。 这么说一点儿也不夸张,冰冰只打算敲打一段音节就行了,却情不自禁地一边唱,一边敲打,直到整首歌结束。 最后,在众人惊愕的神态中,冰冰盈盈一拜,退回到黎贵妃身边,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颜如薇。 不是想让她出丑吗?她不是一样应付过来了! 零星掌声自门口传来,颜如风一边拍手一边赞道:“冰冰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竟然能用最常见的碗筷奏出如此美妙的音律。” 六皇子和五皇子因为颜如风的话,回过神来,也用力地拍手,那力气之大,几乎要把两只手拍红了。 而一直神色淡漠的晋王爷,也露出也欣赏之意,深邃的眼眸里那笑明显的叫众人惊讶!晋王爷诶!谁见过他笑?这一刻,不但笑了,还笑得那么,那么的叫人移不开眼,心脏“噗通噗通”只跳。 当然也有人失落,比如那一直静默的女子,兰若晨。她的琴技得到琴圣白宫衣的真传,不说天下无人能及,若要找出能与她媲美之人,简直是屈指可数。华门殿献艺,不曾见晋王爷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涟漪,哪怕是欣赏也没有。 该庆幸吗?晋王爷并非毫无感情的人,他也有笑得时候,可惜那个令他笑的人,却不是自己。 失落,嫉妒,恨意,多种情绪纠缠着她,让她迷了方向,乱了方寸。却只能隐忍,不敢露出丝毫不妥的表情来,哪怕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她。 相对于颜如薇与何倩倩来说,她们就将心底的不屑和嫉妒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毫不留情地瞪着洋洋得意的冰冰。 掌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到底是赞扬冰冰,还是因为见到晋王爷,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件事在这些大家闺秀,公子小姐心里落下了很深的印象。 某年某月某日,晋王爷之女冰冰小姐,以最常见的碗筷奏出天籁之音,可谓奇谈。不出三日,这件事便传遍京都大街小巷,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纷纷效仿起来。 由上次的宠物热潮,冰冰小姐再起掀起另一股敲击乐热潮。 皇后的赏赐自然是无比丰盛的,直叫颜如薇与何倩倩眼红。这也不算什么,只是,那一天五皇子和六皇子就像冰冰的跟屁虫一样,围着她转,颜如薇与何倩倩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对于接下来的节目,因为有六皇子和五皇子帮忙,冰冰没有夺得头彩,却也没有丢脸就是了。可,明明好端端的节日,偏偏弄得人疲倦不堪。回去的路上,冰冰刚坐上马车,就趴在晋王爷腿上睡着了。 光线灰暗,依稀能看清女孩的睡颜。手指轻轻将她脸上散落的发丝拨开,毫不犹豫的,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然仰起头,隐约可见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懊恼地将脑袋靠上车壁,闭上眼,什么也不想。 贴春联,贴年画,守岁,放鞭炮,玩灯笼,这个年也算过的十分有节日的感觉。不同于现代,传统节日被淡化,越来越没有节日的气息。在这个世界,冰冰终于体会到过年的感觉了。 遥望星空,闭上双眼,冰冰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她过得很好,很好,有很多关心她的人,有很多真正爱着她的人。 华灯初上,妻子期盼地再一次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手里拿着化验单,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和娇羞。 虽然夫妻很多年,然而,她依旧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 深夜,带着一身疲惫的丈夫回来,见妻子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心里极是恼怒,却只能轻轻地将她抱起来。 一张纸在空中盘旋,落地。丈夫迟疑了一下,拾起来,紧绷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险些要激动地叫出声来。 他们有孩子了,那个孩子现在就在妻子的肚子里,再过几个月,就要哇哇诞生。这份喜悦,怎能用言语形容。 丈夫抱紧怀里的妻子,又紧张兮兮地放松,生怕力气大了,弄疼了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卧室的门轻轻合上,喜悦和幸福却弥漫出来。 他们,将再一次拥有一个如冰冰般可爱乖巧的孩子,会是女孩吗?或者,冰冰将多一个弟弟。无论是男是女,他们往后的生活都将充满幸福和笑声。 PS:感谢亲亲小渔渔送的钻钻~~小果非常感动呢! 另外,喜欢的亲亲,请别吝啬手中的票票啊,给冰冰留几张吧!呜呜……票票好少……囧! 第五十五章:元宵节风波1 冰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对着镜子,露出满意的笑。 “冰冰小姐真漂亮呢!”小雾忍不住赞道。 冰冰眨眨眼,瞅着小雾问:“有哪位兰姐姐漂亮吗?” 兰若晨的身份已经是众人皆知,小雾自然也知道冰冰说的兰姐姐就是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名美丽娇柔娴静的女子来,若要说冰冰与她谁更漂亮,却是没办法比较的。兰姑娘的美就想月光一样,是一种柔和、朦胧不真实。而冰冰则恰恰相反,冰冰笑起来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见了她的笑,也会忍不住想要笑。 亮晶晶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小雾,原来是很期待答案的,但小雾思考的时间太长,冰冰有些失落。她是没办法和兰若晨比较,兰若晨琴技过人,美丽无双,与王爷爹爹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而她…… 冰冰要求自己不想了,转身往外走,身后却传来小雾的话:“怎么能比较呢?如果是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冰冰小姐。” 是吗?那王爷爹爹的想法会和小雾姐姐一样吗?冰冰顿了顿,没有说话,推门走去了。 暮色降临,院子里的灯笼逐渐点亮,衬得如白天一般。 夜霄与冷月霜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冰冰出来,冷月霜便迎上来,笑道:“冰冰小姐真是漂亮。” 被人赞美本该感到高兴,只是,那份喜悦没有冒出来,就熄灭了。冰冰不眨眼地看着走过来的王爷爹爹,想从他眼里找出一丝一毫的涟漪。然而,他淡漠的眼眸里,硬是没有半点波动。 冰冰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很傻。她以为,她梳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马尾辫,让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可爱,就能引起王爷爹爹的注意,结果呢? 郁闷地上了马车,冰冰嘟着嘴,偏着脑袋,不看晋王爷一眼。脑海却没消停,这些日子,她每天都换着花样改变自己,以前从来不关注自己长得是否好看,怎么打扮会凸显一点。就因为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兰若晨,她就必须地让自己赶上她吗? 即便努力了,不也没什么效果吗? 女孩不高兴,晋王爷早瞧了出来,想哄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懊恼,也有些自嘲。晋王爷潜意识地选择忽视。 马车进入闹市,喧哗声打破车内的宁静。要下车时,冰冰的手被另一个大掌握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露出傻笑。 元宵节不外乎就是赏灯,猜灯谜。晋王爷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今晚算是第一次正式参与了一回,若不是因为想着女孩喜欢热闹,恐怕这唯一的一次也不会有。 冰冰毕竟是孩子,新鲜事物出现,就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雀跃地东张西望,满脸好奇。晋王爷配合的极好,每当冰冰被什么好看的花灯吸引,都会上前去买一只。冰冰玩了一会儿,看见新鲜的,又买下来。 如此反复,还未走到中心地带,跟在他们身后的众人,已经人手两只,夜霄更是拿了三只。 一行人高调地出现,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小贩拿着自己颇为得意的作品,免费送给冰冰和晋王爷。男子崇拜,女子娇羞,一路上虽然人多,却不显得拥挤堵塞。 晋王爷着一身月白金线绣袍,贵气而不庸俗,神色淡漠,灯光下那双眸子更显得深邃,多了几分神秘,却也着实令女子着迷。 冰冰穿着桃红色小袄,上面绣着大朵梨花,露出晶莹雪白的脖子,脸上荡漾着可爱灵动的笑,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发誓极其简单,只用了一更红色绸带将满头青色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却毫无例外地令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几眼。 如此一大一小两人,竟是比精巧别致的花灯更吸人眼球。 走到一处酒楼前,李管事早早侯在哪里了,见晋王爷等人到了,便引着上了二楼。居高临下,街面上的热闹一览无余,更重要的是,这位置极佳,对面就是特意为今晚灯谜会搭建的台子。 台子上早挂上了形态各异的花灯,每一盏灯下都吊着一条红绸带,上面写着谜面,供众人阅读。 冰冰好奇地看着那台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还以为是准备演出的场地。待小雾细细解说后,冰冰立刻问道:“赢了有奖赏吗?” “有的,获胜的那个人将有机会点燃“福寿齐天”。”说道最后四个字,小雾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 福寿齐天又是什么东西?冰冰将疑惑的目光移向晋王爷,眨巴着眼睛,期待王爷爹爹能告诉她。 其实,福寿齐天不止是单纯的烟花名称,那最后的获胜者,若为男子,定有了京都第一才子的称号,若是带着这个称号参加科举,又会令皇帝刮目相看。倘若为女子,更有机会入宫选为嫔妃。 从大夏国开国之年起,这一项习俗便沿至今日,就连当今的皇后也是在某年的花灯节上博得头彩,由此进入皇宫,成为东宫太子妃,太子登基,她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一国之母。 而当今朝中的大臣,十之八九也曾博得头彩。当然,仅凭一场灯谜是看不出一个人的能力,然而,这一场灯谜却也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成为大夏国元宵节,最为重要的节目。 晋王爷自然是不屑于罗嗦解释这么多,李管事说完后,也颇为向往地看了看台子上的花灯。若是年轻一些,他也可以试试。 冰冰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奇怪的事,不过,猜谜语她不在行,也对福寿齐天不感兴趣。走了半条街,也累了,便乖乖坐着吃点心,顺便凑凑热闹罢了。 街面上人头攒动,不多时,便将宽阔的台子围得严严实实。男男女女,嫣红柳绿,实为一大盛况。 片刻后,那台子上终于出现了一位中年人,体态富贵,神态慈祥,说了些简单的鼓励话之后,便让身边另一人朗读谜面。 第一轮,猜的并非台子上花灯下的灯谜,那是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往往最后能站在台子上的,最多不过十人。而最后胜出的,只会是一人,也有可能一人也没有。 看着下面的人,挠腮的挠腮,抓头的抓头,冰冰突然心血来潮,扯着晋王爷的衣袖,闪着亮晶晶的眼,道:“爹爹也参加吧,然后我们一起去点燃那个福寿齐天!” 女孩眼眸里满满的全是期待,晋王爷张嘴想回绝,最终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冰冰雀跃地跳起来,拍手叫好,人也快速地往楼下走。 刚刚迈出三步,就被一只手臂揽住,坐回原来的位置。 “别乱跑,否则我就不参加了!” 严厉的口吻,冰冰吐吐舌头,乖乖坐好,只是…… “不下去,怎么听得到谜面啊?” 话没说完,李管事递来一张写满字的纸。冰冰闭嘴了,忘记晋王爷是王爷身份,哪用得着下去挤啊! PS:谢谢亲亲彼岸秋天送的花花~~谢谢亲亲i琪送的花花~~~谢谢大家送的票票,冰冰已收到! 第五十六章:元宵节风波2 灯火灰暗之地,如夜一般的影子深深望一眼那楼阁上的人,眼底的阴霾丝毫不见收敛,在漆黑的深夜,那双眸子好似狼眸。嗜血,凶残,绝情。 身形如同鬼魅,来去无影,无人察觉。 热闹的依旧热闹着,大夏国今天的元宵节,竟然迎来了晋王爷的参与!那些在第一轮败阵下来的人,丝毫不见惋惜。就算走到最后,也未必会赢了晋王爷啊!何况,谁敢赢他,除非这辈子不想讨老婆了! 男人们都是这样想的,看那些大家闺秀不顾形象的疯狂呐喊,任谁都不敢招惹的。 第二轮开始,同样由主办者朗读谜面,这一次淘汰的人更多,最后只剩下二十来人。那主办者爆料,这二十来人中,只有一名女子。顿时,引起一阵轰动。 第三轮结束,只剩下五人,那名女子竟然也在名列之中。就连冰冰也开始对那名没露面的女子好奇了,那些谜面她看过的,没有一个能猜出来。而且,第三轮的时候,王爷爹爹也踌躇了许久,才完整地把答案交出去。 难道要输了吗?冰冰很紧张,好像参加的人是自己一般,直到第四轮答案公布,竟有三人获胜,并且第一个就是王爷爹爹,她才略微松了口气。 第五轮开始,依旧是原来的规则,冰冰紧张地看着晋王爷,就怕王爷爹爹皱眉头。 “冰冰!”伴随着一道声音,六皇子出现在阁楼上,欣喜地跑过来。“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你们也出来了?皇爷爷来了吗?”冰冰连忙问,其实有目的的,皇爷爷来了说不定能帮帮忙。 六皇子摇摇头,“五哥来了,就在下面,被颜如薇缠着脱不开身。” 冰冰捂着嘴笑,探出头往楼下看,果真看到颜如薇死拽着五皇子的衣服,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颜如薇垂着头抹泪,五皇子不耐烦地甩开她。 啧啧,对待女孩子要温柔的,五皇子怎么能这样,而且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多丢脸啊。冰冰不赞同地摇摇头,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冰冰陷入晋王爷的怀里,头顶传来低低的责备声:“就是不能安省吗?” 晋王爷说完,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略显尴尬地松开手,让冰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其实,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要一见到冰冰站在高的地方,就担心她要跳下去。哪怕,知道她不会真的跳,也还是担心。 台上公布第五轮的结果,这才引去众人的目光。冰冰也紧张兮兮地瞅着那富态的中年人,十指纠缠,在听到晋王爷三个字的时候,雀跃地一跳老高! “爹爹赢了!” 她刚刚欢呼完毕,街上想起雷鸣般的掌声,弄得冰冰莫名其妙。 小雾在一边惊讶地叫道:“真想知道哪位女子是谁,居然与王爷同时进入决赛!” 女的?冰冰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快看,出来了!那位女子出来了!”小九一边惊喜的叫喊,一边指给冰冰看。 冰冰往台子上望去,只瞧见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迈着莲花碎步,在一名丫鬟的搀扶下,往台上走。 众人欢呼声更胜,女子慢慢转过头,脸上蒙了面纱,看不清模样,大概的轮廓却能瞧出几分。冰冰微眯着眼,她视力很好,认人的功夫也不差,所以,那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名女子是兰若晨。 沮丧,很沮丧。兰若晨不但人长得漂亮,更是难得的才女。可她冰冰拿什么和人家比?弹琴不会,跳舞不会,才学……就认识几个字而已。 主办方来人邀请晋王爷上台,这是花灯会的习俗,涉及面广,晋王爷不好回绝,只得跟着去了。 冰冰挫败地坐在椅子上,是想跟着一起去的,可是她去了能做什么?突然很后悔让王爷爹爹参与,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将是流传京都的一段佳话。 晋王爷与准晋王妃,在某年的花灯节同时登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再说兰若晨,若不是打听到晋王爷会出现,她怎会抛头露面参加灯谜会?然而,结果是令人惊讶的,她一路斩将过关,走到最后,没想到晋王爷也走到了最后。 若不是丫鬟搀扶着她的手,她此刻大概会激动地欢呼起来吧。 秋眸穿越人潮,锁定那气宇轩昂的人影,随着他靠近,心跳的节奏也逐渐加快。那一刻,她真的想抛开一切,投入他怀里,将世事忘得一干二净。 从来就没有下定决心,这一刻更是抛之脑后了。如若,不再有变故的话…… 晋王爷的出现,有片刻的宁静,稍后,喧哗声再次响起。女子嫉妒台上的兰若晨,男子仰慕台上的晋王爷。 主持者朝晋王爷鞠一躬,微笑道:“时间为一炷香,优先完成者胜出。” 晋王爷淡漠地轻点头,又朝兰若晨示意开始,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花灯下的灯谜上了。 兰若晨痴迷地看着晋王爷宽阔的背影,丫鬟看着心急,扯着她的衣角,示意她快些开始。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台下的人们也渐渐安静下来,冰冰更是紧张地握紧双拳,她希望兰若晨不要赢,希望兰若晨一个也猜不出来,希望…… 半柱香时间过去,晋王爷走到台上的桌子前,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提笔,洋洋洒洒,写下所有灯谜的答案。 另一边,兰若晨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也走到另一张桌子前。依旧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眸,神态自若。落笔的姿势,别具一番典雅。 众人睁大眼睛瞧着,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同时搁笔! 惊呼声源源不断传入冰冰耳膜里,她烦躁地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水来减轻心里的不安,却……被呛着了! 小雾一边帮她顺气,眼睛却望着楼下的台子上,还在冰冰咳的最厉害的时候说:“兰姑娘才色双全,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们王爷!” 冰冰差点没背过气去,口气冲人地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说不定兰若晨全部都猜错!” 六皇子立刻站到冰冰这边,也道:“冰冰说的没错,三哥哥无人能及,那兰姑娘说不定就是做做样子唬人的!” 小雾被两人说的无语,讪讪闭上嘴。 至于最后的结果,冰冰差点儿吐血!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这话是皇爷爷自个儿说的,怎么还找了一个这么有才的女子,当自己的儿媳? 冰冰只能在心里呐喊:皇爷爷,你说话不算话! 第五十七章:福寿齐天 流光溢彩,灯火辉煌,那台上的两人注定成为今晚的亮点。那一刻,冰冰觉得自己是灰暗里的萤火虫,光亮只有一点点,却只能在荒芜的野外,独自闪亮。 欢呼声被耳朵自动遁形,世界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台上那一双璧人。后来又怎么了?冰冰全无所觉,等她回过神时,晋王爷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更高的台子上走去。 要做什么呢?她不知道,但手掌传来的温暖,又让她全身心地放松了。爹爹还在啊,爹爹还牵着她的手。 小小的喜悦在心底扩散,肆意蔓延,脸上也不自觉的挂着一抹笑。然而,视线却在这一刻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在晋王爷的另一边,微微垂着头,专心致志地踏上每一个台阶。她,是兰若晨。 今晚晋王爷与兰若晨同时胜出,若是以往还会有个加时赛什么的,然而,今晚却不用了。因为,兰若晨是晋王爷的准王妃,单凭这一点,谁还敢说别的? 台下的女子无不惋惜,有的怪自己平日没用功,才错失了这一次与晋王爷同时登台的机会,就算不能成为晋王妃,却有机会近距离的与他接触。有的怪自己过于笨拙,惋惜而又嫉妒那兰姑娘。 至于冰冰的心态,她是又急又气。大夏国如此注重的“福寿齐天”,一定是最漂亮的烟花,她只想和王爷爹爹一起点燃,和王爷爹爹一起看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夺目的光彩。 为什么要多出一个兰若晨来?为什么兰若晨要胜出?难道,她也这么想吗?先前的喜悦被沮丧代替,她冰冰有什么资格非要站到两人中间来?来当电灯泡吗?今晚的花灯已经够亮了,不需要她这个电灯泡了! 晋王爷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扭头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女孩。冰冰垂着头,贝齿咬住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在等,等王爷爹爹说非要她上去,这样她才会觉得理所当然。 “是不舒服吗?”晋王爷蹲下身,手掌很自然地覆上女孩光洁的额头。没有滚烫,温度很正常,不免更加迷惑了。 “爹爹,你去吧,我不去了,我不……”不喜欢烟花。说出来谁信?女孩子对说美丽的事物向来不具免疫力。 夜风猝然吹来,衣袂翻飞,发丝乱舞。 “既然不想去,我为何要参于灯谜。” 晋王爷的话轻飘飘传来,冰冰猛然抬起头,是为了自己吗?王爷爹爹是以为自己想点燃烟花,才参加的吗?冰冰有点儿不太相信。 晋王爷若有若无地叹口气,顺了顺女孩被吹乱的发丝,道:“走吧,已经快到了。” 冰冰还是站着不动,眼睛却飘向已经站在高处的兰若晨。去还是不去?厚着脸皮去吧,管别人怎么说呢? 用木头搭建的台子有三层楼的高度,福寿齐天就放在那上面的圆柱子上,周围结了彩带。脚下是两平米左右的木质地板,悬空而立,觉得也很越发冰冷。 冰冰有点儿怕,两只手紧紧拽着晋王爷的衣袖,眼睛偷偷瞄了一眼下面。总觉得脚下的木板在摇晃,随时都有可能会摔下去。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那一瞬间,冰冰想了很多种可能,万一木板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怎么办?万一那巨大的烟花盒子突然落下来怎么办?万一…… “拿着。” 冰冰收起所有心思,抿抿嘴,吞吞口水,慎重地接过晋王爷递过来的火折子。 下面的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冰冰匆匆扫过一眼,看到很多嫉妒羡慕的目光,也看到小雾紧张地眼神,看到六皇子对她笑了笑,甚至看到五皇子臭着一张脸。 他干嘛一直不高兴啊?被女孩子喜欢应该很拉风吧,何况颜如薇好歹也是个小美人儿了,以后见了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了…… 不对,他似乎对自己有意思呢!怎么办?早点告诉他?告诉他,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冰冰急忙甩开这些心思,她只是去点燃烟花,又不是要离开他们,怎么突然想这么多? 仰起头看那根引线,够不着啊,她太矮了,身高直到王爷爹爹的腰间。苦恼着,淬不及防,被王爷爹爹抱起来。 三只火折子,一起对准引线末端。瞬间,引线化为红色,“吱吱”作响,快速向上。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幽暗的天空,绽放了一朵无比盛大的烟花。 五颜六色,如同一把撑开的巨伞,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冰冰捂着耳朵,欣喜地望着苍穹中,那唯一的光芒。突然,她感觉到下面的人有些不对劲,冷月霜和夜霄几乎同时飞身从那楼阁上掠出来,小雾紧张地咬着手指,即便在七彩花灯的照映下,六皇子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她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脚下的木板发出断裂声。接着,她感觉自己在快速地往下落,心底的恐惧散开,害怕和绝望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就像她从悬崖上落下去一样。 落下去会怎样?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真的能回去,应该感到高兴的,为什么会觉得失落? 为什么会觉得舍不得? 三层楼的高度,落下去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就是那眨眼的功夫,冰冰霍然开朗,好像那个徘徊在脑子里的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那一瞬间,她没有多想,只摸索着牢牢抓住触手可及,熟悉的衣袖。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才不会莫名其妙地又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去。或者,就算她真的能回去,也要拖着王爷爹爹一起回去。 木屑从天而降,下面的人早已乱的不堪入目。惨叫声、呼救声,逐渐传入耳中,冰冰睁开眼,想挣扎一下,才发现自己完全被压住了。更切贴地说,是晋王爷将她抱在胸前,用他宽阔结实背,挡住所有可能的灾难。 鼻子微酸,眼眶温热,有带着体温的液体落在脸上。冰冰还没弄清楚那液体是何物,只觉得身上的重量加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接着,眼前一黑,耳目失聪,世界安静的可怕。 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就像,人跌入一个无尽头的黑洞,没有光,孤零零一个人。那种感觉,远远胜过绝望。 第五十八章:意外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显然是一场预谋。 那三层楼高的木架,采用的是上好木材,因为事关重要,所有的环节都不曾马虎。而福寿齐天,几十年来出自同一人手里,从来没有出现意外,因为意外一旦发生,谁也担当不了这个责任。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发生在晋王爷点燃引线那一刻。烟花被人动了手脚,换成极具危险性的火药,这是其次,那火药中竟然添加了砂石!另外,火药中还有可能加了毒药,否则,以晋王爷的武功,在发生意外那一刻,完全有能力带走冰冰。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女孩,无暇顾及后背衣物燃烧,和那些砂石木屑。 晋王爷背部的伤,叫身经百战的夜霄,也不由得侧目。冷月霜更是吓得面无半点血色,呆愣着,不知该做什么。 不做迟疑,夜霄果断地背起晋王爷,却不料,晋王爷紧紧抓住冰冰的手。他背起晋王爷的同时,半昏迷状态的冰冰也被拉起来。 冷月霜终于了点反应,忙走过来,几番努力都没法将两人的手分开。焦急地看了一眼夜霄,道:“走吧,我抱着冰冰小姐。” 没有时间考虑,夜霄同冷月霜架着两人火速离开现场。 再说兰若晨,衣服被灼烧了大部分,只勉强能遮住重要部位,身上血迹斑斑,脸颊更是惨目忍睹,完全血肉模糊,直教人心惊胆颤。 疼痛铺天卷地般袭来,心却那一刻沉入谷底。双眼瞪圆,直直望着幽暗的天空,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抹冷笑。 千钧一发之时,晋王爷保护的人不是她,晋王爷甘愿自己受伤,去保护的人是那个孩子,而不是她这位准晋王妃。多么可笑,她在晋王爷心底,到底算什么? 兰若晨并不知,她在这场意外里不单单输了,还输的非常惨烈。 救援有秩序地进行着,有人翻动着废墟中的木屑,终于找到了被层层压住的兰若晨。片刻后,护城将军赶到现场,听闻了现场侍卫的陈述,他身子晃了晃,强忍着吩咐关城门,全城搜查。 意外也在第一时间禀告到宫中。黎贵妃听闻此事,当场昏厥过去。皇帝来不及安慰她,交待几句便随着御医前往晋王府探望。 这个元宵节注定将不会安稳。 第二天,昏迷的冰冰醒来,晋王爷却依旧陷入昏迷中,所有太医对此皆表示无力为之,消息外传,整个京都顿时陷入浓烈的悲伤中。就连老天似乎也动容了,当晚飘起鹅毛大雪,一直到第二天暮色降临,也未见停的迹象。 冰冰一直守在床边,那只被王爷爹爹握住的手,早已没了知觉。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冷月霜实在看不下去,多次端了饭菜要冰冰吃一点,然而,无论她怎么叫,女孩似乎都听不见。她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眼睛依旧闪烁着,却没了神采,如一潭死水般寂静。 房间里有很多人,黎贵妃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皇帝出声安慰,话未说出口,自己也抹起泪来。他最喜爱的儿子,他最骄傲的儿子,难道就只能这样躺着过一生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雪终于停了。除了黎贵妃,皇帝一行人终于走了。 一天一夜,黎贵妃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满头青丝冒出几缕白发,人也毫无生机。双眼没有焦距地瞅着床榻上的人儿,那张酷似她的脸,比她多了几分英气,比她美的更惊心动魄。 然而,怎么就不睁开眼睛呢? 再也顾不得形象了,黎贵妃飞扑过去,抱住晋王爷的身子,用力地摇晃着,竭斯底里地叫喊:“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为什么?难道,你就忍心让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都怪我……” 轻飘飘,如风一般,冰冰的眼不再死气沉沉,而填满了自责。她毫无意识地重复:“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她没有要王爷爹爹去参与猜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王爷爹爹身边,王爷爹爹今天也不会出门。 如果…… 都是我,是我害了王爷爹爹。 泪如水珠,成串地落下。从那双晶莹的眸子里,涌了出来。女孩依旧一动不动,眼睛圆圆地睁着,模样直叫人心疼。 她想起白毛狼,它也是这样动也不动,然后…… 然后怎么了?眸子中终于有了点神采,那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他或许也能救王爷爹爹吧!可是,上哪儿去找他呢? 冰冰猛然站起来,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她没站稳,又倒下来,落到晋王爷的身上。许是背部的伤口受了压力,更痛了。床榻上的人,竟然低低地叹了一声。 轻不可闻,然而,房间里的两个人却都听见了。黎贵妃抬起头,捧着晋王爷苍白如纸的脸,叫道:“晋儿,晋儿,你是不是醒了?” 房门被推开,彻夜守在门外的夜霄第一时间进来,黑眸里带着几分惊喜。走到床边,那抹惊喜又忽地熄灭了。 王爷到底中了什么毒?他无从知晓,若不是凭着自己的内力,护住了他丹田中的气息,王爷恐怕早已…… 这时候,小九又闯进来,人未到声音却到了:“兰姑娘醒了!” 眉头微敛,不叫人不怀疑了。夜霄朝黎贵妃点点头,便转身往安置兰若晨的院子走去。他可以确定,那毒物参合在沙石中,冰冰没有中毒,是因为冰冰在王爷的保护下,根本没有受伤。而兰若晨…… 只是,想起那已经分不清模样的脸时,心底的怀疑又在一点点淡化。真的会是她么?拥有美丽的容颜,却甘愿毁了?琴技过人,却废了一只手? 她为何要这么做? 一张脸只露出一双寂静的眼眸,其余的部位皆被纱布严严实实地包扎了。手脚无力,除了疼痛,全身再无其他感觉。 床榻上的女子,同样叫人心揪着疼。 双手握拳,这件事,他夜霄定要查个明白!那幕后黑手,定不会应以饶恕。 走出兰若晨的房间,远远瞧见一抹单薄的影子,孤零零站在雪地里,望着天空发呆。 夜霄轻轻走过去,冰冰瞅着他疑惑的眼睛,想笑却笑不出来,她说:“我对王爷爹爹说,我去找大夫,然后,他就松开我了。老师,其实王爷爹爹什么都知道的吧,就是不肯睁开眼,对不对?” 女孩眼里闪动的希望,夜霄顿了顿,没有将这点希望毁掉,他点点头。 冰冰笑了,虽然苍白无力,“所以,我要去找大夫了。” 雪很厚,差点儿就掩盖到冰冰的膝盖,她拖着脚,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走了三步,就再也没有力气了。懊恼,自责,无奈,很多情绪占据了心脏。怪自己多事,更怪自己没用。如果,她厉害一点,如果她能像老师他们那样有高来高去的本领,就算意外发生了,她也不会连累到爹爹吧? 夜风袭来,脸上的泪冰冷刺骨。冰冰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贝齿紧紧咬住嘴唇,没有让哭声冲破喉咙。 第五十九章:求医 原来,她真的知道!夜霄似乎恍然大悟,望向床榻的女子,眼神冷漠彻骨。 兰若晨笑了,至少眼睛在笑,笑得格外空洞。还带着一种解脱,就算这次的意外与她无关,然而,有什么不同呢?在晋王爷抛弃她,选择救冰冰那一刻,她就彻底放弃了。 在那种危险关头,才可以真正看出他最在乎的是谁?甘愿自己受伤,也要护全那孩子,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可努力的? 笑着笑着,秋眸不再清澈,那双眼浑然已成魔。血红的恨意和嫉妒,似要化为利剑。 不甚清晰,却同样冷酷的语句穿透纱布,充斥整个屋子: “来不及了,就算当真能找到解药,也已经来不及了。晋王爷没有救了,他将会到地府里去接受惩罚。” 说到后面,她几乎要挣扎着起身,模样骇人,如同厉鬼。 “啪”的一声,丫鬟手中的药碗落地,惊恐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 烛光闪烁,被纱布包扎的脸,忽明忽暗,那双血色眸子,似张开的网,要毁灭一切。 “为何?你的目的……” “哈哈,我的目的,我的目的还用说么?我要杀了晋王爷!”嘶哑的吼声,在寂静的雪夜,分外明显清晰。 夜霄静静地盯着她,黑眸平静,直到那双血眸,逐渐还原本来的颜色,“你以为你能成功?” “你以为呢?”妩媚一笑,兰若晨舒适地躺下去,毫不在意地道,“从进京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活不过这个冬天,倘若……” 兰若晨顿了顿,秋眸里多了一丝期待,她说:“倘若,晋王爷心底有那么一点我的位置,结果或许会有不同,知道吗?其实,说起来,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他本来就机会避开,却因为那个孩子,他要保护那个孩子,才慢了一步。就那么一小步啊……” 人的一生,很多时候,就因为一小步走错,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明白,是她妄想改变命运。真是可笑,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天呢? 兰若晨忽地有了心情感叹命运,许是知道自己要死,才会给自己的一生做一个结论吧。她出神地想着,想着以前,也只能想以前。因为,她已经不会再有以后了。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将她拉回现实。带着一抹嘲弄,她瞅着比自己矮小很多的女孩,对于女孩眼里的恨,她很满意。即便是死,也总要有人记住才好吧? “你这个坏女人!如果爹爹死了,你也别想着活!”冰冰是第一次打人耳光,对方的脸还满是伤口。只是,她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兰若晨与夜霄的对话,她从头听到未。 “这个耳光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最好祈祷王爷爹爹不会死,否则……”冰冰说话,转身走到夜霄身边,仰起脸,一脸肃穆地道,“我们去找解药吧。” 夜霄没想到冰冰会来这里,又亲眼看到她打了兰若晨,心里自然有点儿惊讶,从来不知道,女孩也有如此凌厉的时候。 快速收起心思,询问道:“她……” “用铁链子锁了,如果爹爹没事,就……”其实,冰冰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凛然。随随便便就拿走一个人的性命,她会不安。不是不担心若是放了兰若晨,她日后又会报复,只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厉害起来,厉害到能不连累王爷爹爹,还能保护王爷爹爹! 冷风迎面,小手不自觉地握紧,她能办到的,一定能办到! 晋王爷的情况有些好转,呼吸不像以前那般轻薄,夜霄收掌,眉宇间布满疲惫。这已经是第三天,黎贵妃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听说有救,人也有了精神。只是…… 女孩模样很坚定,像是任谁也拉不回来般。这天寒地冻的,她一路跟去,恐怕身子会吃不消,更怕的是,因此而耽误时间。 “冰冰,我们就在家守着,让夜霄一人去吧、”黎贵妃又出言相劝。 冰冰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笑,神色黯然,低着头道:“事因我而起,我不能推卸责任,奶奶,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黎贵妃眉宇紧锁,她知道,晋王爷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这次会出现在元宵节的灯谜会上,多少有些原因是为了冰冰。只是,在这之前,她也很希望晋儿能去。但,谁也预料不到,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更没有料到,那个她和皇帝看好的儿媳,居然会是晋儿的仇人。 若要追究责任,她也有份。 当晚,冰冰不顾众人阻拦,硬是要夜霄带上她。冷月霜又自告奋勇,如此,三人连夜出了京都,一路往南而去。 他们要找的并非解药,而是晋王爷的师父——玉竹公子。 三天后,三人终于抵达月南山。因山的现状相似一轮玄月,因此而得名。这里的气候不同于京都那般寒冷、干燥,除了山顶有积雪,余下的地方,都是一片葱绿盎然。 没到南方,却混合的南方冬天湿冷的特征,即便温度不算低,却也冷得冰冰小脸发紫。三人停驻在山脚下,同时仰望那陡峭而望不到尽头的石梯。 山上住着人,真的能救王爷爹爹吗?愁眉没有松开,不妙的预感直袭胸膛。冰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再没有担忧,而充满信心。 冻得僵硬的小手握紧,爹爹,你一定要等着我们回来。 第六十章:玉竹公子 夜霄抱着冰冰落马,打算背她上去,孰料,待他套了马绳返回,冰冰已经率先往上爬了。这三天,女孩和他们一样彻夜赶路,马不停蹄,也不做任何休息。别说冷月霜,即便是现在的夜霄,也疲惫不堪。若不是心忧王爷,他可能也坚持不下来。 黑眸往上,女孩的背影有些佝偻,肩膀微微颤抖,腰板却挺地笔直。这道背影,似乎给了夜霄和冷月霜无限的动力,没有任何语言或眼神交流,两人快速追上女孩。 原本是很冷的,如今却觉得热了。冰冰一边喘气,一边打量着高度。感觉这石梯非常熟悉,好像来过,又想了想,想起曾经去过的泰山,不过那时候,她没有用爬的,是爸爸妈妈轮流背着她上去。 冰冰努力回想着以前的事儿,以此来扰乱思绪,抵消脚的麻木无力。就在她真的没有力气的时候,夜霄蹲在她前面。 夜霄的背很结实,即便衣裳宽松厚实,也隐约可见强壮的肌肉。冰冰怔怔地盯着,没有动。她知道夜霄也很累,这三天,她偶尔还能在夜霄怀里睡一会儿,可是夜霄和冷姐姐却不能。王爷爹爹的病很严重,他们不敢停下一分一秒,即便是吃饭,也草率行之。 离开家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绝不连累夜霄和冷姐姐,也绝对不会给他们添麻烦。那现在呢? 女孩的目光闪了闪,毅然避开夜霄,迈着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继续往上爬。就像兰若晨说的,王爷爹爹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所以,不管多累,她也要坚持下去。她如今能为王爷爹爹做的,就是求他的师父玉竹公子救治他! 夜霄愣在原地,随后,黑眸中露出赞赏坚毅,更多的则是敬佩。此时此刻,走在他前面的人,似乎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女孩。 “老师,你会飞,你先上去吧,我和冷姐姐随后就到。”冰冰突然回头,气喘吁吁地叮嘱道。 夜霄摇摇头,冷月霜接口,“没用的,若要求助玉竹公子,就必须脚踏实地爬上去,否则,他不会相见。” 冰冰皱眉,“反正这儿也没人,他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冷月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夜霄,表情颇为无奈。冰冰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玉竹公子是何等高人,而夜霄和冷月霜却明白,此人的功夫才真正可以说是高深莫测。 玉竹公子,门派无,擅长……因为什么都擅长,几乎是找不出缺点的人。所以,在确定晋王爷不是普通的伤,而是中了一种奇毒之后,夜霄的反应便是寻求玉竹公子。 两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冰冰不再多话,继续爬梯子。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冰冰停下稍作休息,夜霄和冷月霜走在前面,她也没打算叫他们。反正,就算自己很努力,也依旧会拖延时间,还不如走在后面。 眼看着,夜霄和冷月霜越来越远,冰冰再度打起精神,长长呼吸一口气,拖着明显沉重的步子,继续! 山谷幽静,偶尔有鸟鸣传来,路边有白色小花绽放,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渐渐的,花香愈浓,冰冰借着这些让自己忽略自身的疲劳。 忽然,有箫声传来。那声音由远而近,又似飘远,在空谷中,绵延不绝。冰冰精神一振,莫非那玉竹公子来了? 都说高人出场总有配乐的,这箫声飘渺虚无,那这人? 是不是也不牢靠?冰冰眉头皱起,浑然不觉她身后,悬崖边,枯木之上,悬立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 清风拂面,男子只着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衣袂翻飞,发丝舞动,看不清容颜,只给人一种闲云野鹤、飘逸轻盈之感。 冰冰还在继续,夜霄和冷月霜却同时停下了,不约而同地左右张望,最后锁定那一抹白影。 夜霄转身,黑眸收缩,惊喜一览无余。 冷月霜则满脸印制不住的激动,直直盯着那一抹白影。 冰冰走到二人身边,颇为不屑地问道:“他就是玉竹公子吗?” 夜霄点点头,因为想到王爷有救,激动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冰冰顺着夜霄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那白影,惊讶当然是有的,然而,确定他们所说的玉竹公子是一位如此年轻的人后。她觉得有些不靠谱,这人看起来和王爷爹爹的年纪差不多,怎么可能是王爷爹爹的师父? 高人,不应该都和那位老爷爷一样吗?瘦不拉几,俗称道骨仙风。而这人,边都没沾上一点儿。 冰冰的不屑,与另外两人的表情可谓形成了极大的发差。 清眸微敛,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之意。对于夜霄,玉竹公子自然是认识的,而另外两位女孩,除开那年纪大的没兴趣,倒是那年纪小的,让他凭空生出兴致来。 一眨眼,白影已到了三人身边,一丈远的地方。 夜霄立刻屈膝跪地,“求玉竹公子解救我家王爷。” 那玉竹公子似乎没瞧见夜霄一般,直盯着冰冰瞧。冰冰也不示弱,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半晌,玉竹公子的目光才转移到夜霄那边,朱唇轻启,风轻云淡地问:“我那徒儿有麻烦?” 这不是废话吗?没有麻烦怎么会找来?冰冰正欲还嘴,夜霄已经抢先道:“王爷遭人暗算,身中不解之毒,请玉竹公子移驾晋王府。”声音冷淡,多少有些恳求之意,想来,这已经是夜霄将身段放的最低了。 一声轻笑,玉竹公子似乎有些不信,“我那徒儿也会遭人暗算?夜霄,你是小瞧了晋王爷,还是小瞧了在下?” 夜霄紧紧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冰冰本来就心急,虽然觉得这人不靠谱,但夜霄老师的行为似乎又表示这人很厉害,但,他不重视和漫不经心的模样,惹恼了冰冰。 “你到底救不救?废话怎么这么多?还是你根本就没办法救王爷爹爹!”冰冰说的一点儿也不客气,小脸本来就红,这下更红了。加上气红的双眸,整个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玉竹公子惊呼一声,修长白净的手指,掩住嘴唇,惊讶地问道:“莫非姑娘你,就是我那徒儿多出来的女儿?” 冰冰懒得和他废话,抓住夜霄的手臂,问道:“他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夜霄脸色不好,看看女孩,没说话,只点点头。 冰冰又看向冷月霜,冷月霜也朝她使了眼色,却不敢直视玉竹公子。冰冰这下是真的相信了,有点儿懊恼,觉得自己冲动的不是时候,这下得罪了玉竹公子,他如果不救王爷爹爹怎么办? 玉竹公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欣赏女孩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不禁失笑道:“若要求我,就快点,否则,我可就走了。” 第六十一章:百般刁难 冰冰咬咬唇,似乎还没下定决心,直到,玉竹公子挥袖,似乎真的要走。她才急了,连忙跪在地上,诚恳地道:“冰冰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救人要紧,求您救救王爷爹爹吧!” 说完,垂下头去,腰板挺直,纹丝不动。半晌没听到回应,冰冰抬起头,见玉竹公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上,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她又补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还是王爷爹爹的师父。” 心里却想,王爷爹爹为什么要找一位这样的师父,书上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虽然,要他当王爷爹爹的父亲,冰冰有些不愿意,但这个时候,她不能计较这些。 又是沉默,冰冰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又叫道:“爷爷,你就救救王爷爹爹吧!” “爷爷?”玉竹公子失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惜我玉竹要不起这样的儿子。” 冰冰暗惊,莫非这人会读心术?她刚才只是那样想了想,就被他看出来了?心里大叫糟糕,她刚才可还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呢!所以,他现在不想救王爷爹爹,也是因为看出了我的想法? 这么想着,冰冰连忙垂下头去,再也不敢瞎想了。 一声鸟鸣,玉竹公子轻叹道:“要我救晋王爷,也不是不能,只要你能独自爬上山顶,我便立刻动身。”说完,看了看天边,又道,“夜幕降临之前吧,如果你能在规定的时辰之内,爬上山顶,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冰冰说的。冰冰紧紧抿了抿嘴唇,抬眸看了一眼依旧不见尽头的石梯,似下定决心般,站起身。 “希望你说话算话!”放出狠话,女孩再无二话,鼓足了力气,继续往上爬。 夜霄和冷月霜怔了怔,立刻回神,同时道:“她还是孩子,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玉竹公子假装很惊讶的样子,神色一转,嬉笑道:“不是因为她我那徒儿才受伤的么?她吃点儿苦头是应该的。” 玉竹公子看似平易近人,实则不然,夜霄和冷月霜因为了解这一点,便再没说什么了。只用带着心痛和怜惜的眼神,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 冰冰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停,停下来爹爹就没救了。只要自己早一点抵达,爹爹就能早一点醒来。因为有了希望,加上信念,十岁的冰冰,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千多步梯子,等她完全走完,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却坚持着看了看天色。然后,朝等在这里的玉竹公子道:“没有天黑,我做到了!” 玉竹公子露出一抹难色,叹道:“是做到了,可是,我现在走不了啊?” 冰冰气不打一处出,没好气瞪着他道:“你说话不算话!” 玉竹公子耍起无赖,嬉皮地道:“我就说话不算话,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拳握紧,冰冰狠狠喘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玉竹公子摆弄着自己的衣服,露出羞涩的表情,却丝毫不见尴尬地说道:“我一年就洗一次衣服,正好是明天,所以……” “你!”冰冰只差没气死过去,一跺脚,对夜霄和冷月霜道:“他根本就是无赖!你们真相信他能救王爷爹爹吗?” 夜霄神色凝重,冷月霜也很无奈,两人却都不敢直视玉竹公子。冰冰知道玉竹公子是故意刁难他们,可是,这人也太无情了,毕竟王爷爹爹是他的徒弟,虽然直到现在冰冰也不是很相信。 对待自己的徒弟,能这样吗?可,夜霄和冷月霜却不这么认为,这叫冰冰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硬着脸皮,抑制火气,“好吧,我们帮你洗!” “不是你们,是你!”食指指向女孩,玉竹公子眼里满是捉弄得逞后的笑意。随后,他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白衣胜雪,原本是俊美无比的人儿,在冰冰眼里却完全变成了魔鬼。女孩咬咬牙,忍了! 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爹爹。 星光闪烁,洒下一池清辉。池子边,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双红肿的小手用力地搓洗着衣物。偌大的院落,那小小的人影,几乎要被夜色吞噬,然而,水声却又在不停地提醒着,这个夜晚并不宁静。 原本就是很冷的冬末,到了夜里山上的气温会下降很多,池子里的水也冰冷刺骨。不过,时间久了,反而感觉不到冷,而是火辣辣的疼。 夜霄和冷月霜齐齐被玉竹公子点了睡穴,安置在两个房间休息去了,玉竹公子说的很直白,怕他们暗中帮助冰冰,而且他也要休息,所以没办法时时刻刻监督。 交待完这些,他就关上房门,灭了蜡烛。 冰冰早在心里把那自命清高的玉竹公子骂了千百遍,觉得不解恨,甚至拜访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想象着手中的衣服不是衣服,而是玉竹公子他本人,然后,她就更用地搓,搓,搓死你! 人的精神意志是很强大的东西,那一晚,女孩没有停止,直至天际吐白。 窗户掀开一条缝,清眸盛满激动、惊喜,一道道精光闪过,最后,化为一抹满意的笑。玉竹公子起身,披了外衣走出来。 “还没洗完?”漫不经心,带点儿不耐烦。 冰冰没有抬头,磨破的手指脸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机械地搓洗着衣物。点点鲜红晕开,遇水化开。再冷漠绝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也会动容。 玉竹公子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没有说话,静悄悄地走开了。 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火红的太阳升上山头。夜霄和冷月霜陆续醒来,几乎不假思索,两人一起冲到池边。 四桶洗好的衣物放置在女孩身后,池子里还浸泡着一大推衣物,再看女孩的脸,已经苍白的几乎透明,脸嘴唇也丝毫不见血色。而那双原本光滑娇嫩的小手,早已面目全非。 冷月霜一眨眼,眼泪夺眶而出,她抓住冰冰没有温度的手,哭着道:“别洗了,这样下去,王爷没有救,你就倒下了!” 冰冰用力挣扎开,没有说话,木呆呆地回到石头边,继续机械地搓洗着衣物。双眼无神,却又隐约可见一点儿希望的光彩。她努力了一晚上,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的! 冷月霜心痛地一抹泪,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蹲下来,抓起衣物搓洗。却不料,手中的衣物被人夺了去,沙哑至极的声音传来:“别动,否则,他又有话说了。这样的话,我就白费力气了。” 女孩声音很低,很小,却比利剑更伤人,冷月霜已经哭得泪眼模糊,“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晋王爷拼命救了你,如果你有意外,他的牺牲才是真正的白费!” 说完,又抓去衣服,一边狠狠地抹泪,一边搓洗衣物。 再说夜霄,平生第二次落泪。第一次是父母双双丢下年幼无知的他,那时候,他哭得无助。而这一刻,他是心疼,很心疼,也很怕。怕女孩,就这么倒下去,再也醒不来。 即便很努力地克制,那双从来没有颤抖过的手,这一刻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抓不住衣物。 玉竹公子行踪诡异,虽说落脚的地方是月南山,来这里也抱着一丝不确定。能见着玉竹公子自然庆幸,然而,他后悔了,其实他也许能找到解药,只是多花一些时间而已。 可,他没有想到,玉竹公子会这般刁难。见到他那一刻,所有的激动、惊喜,到这个时候都统统消匿了,只余下深深地自责。 玉竹公子确实脾性怪异,只是没想到会怪异到如此程度。他那时候正该听冰冰小姐的话,不求他! 后悔,却不能回头,如同冰冰说的那样,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努力。黑眸染上决绝,若是玉竹公子不能救了王爷,他夜霄,即便是死也把冰冰小姐所受的苦讨回来! 日上三竿,一件件雪白的衣裳,终于整齐地晾晒在院子里。冬天的太阳,懒洋洋地倚在灰蒙蒙的天空上,和着清风,有意无意地抚摸衣裳。 冰冰长长舒了口气,因为放松,所有的疲倦都涌了出来。手脚无力,头也犯晕,她下意识地抚了抚额头,冷月霜慌忙跑过来,扶住她,眼里的心疼一览无余。 冰冰勉强自己站稳了,连忙对夜霄说:“去找玉竹公子吧,我们现在就走。”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玉竹公子的呼喊:“都累了吧?饭摆好了,先吃饭。” 那语气,那神态,完完全全就像家长叫疯玩的孩子回家吃饭。冰冰没好脸色给他,咬着嘴唇,闷闷地瞪着他。红肿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夜霄也投去责怪的一憋,冷月霜索性冷哼一声,道:“玉竹公子名声在外,熟不知有句话叫见面不如闻名,我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那话的意义了。” 玉竹公子毫不在意地一笑,“姑娘此言差矣,那原话可是说闻名不如见面呢!哎,我一大早起来,好心为你们备下饭菜,你们竟然如此不领情,真正是伤透了我的心。” 说着,清眸一转,如小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楚楚可怜地望着三人。就差没咬住手帕,哭得梨花带雨了。 冰冰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故意找茬,故意拖延时间。憋一眼那些熬夜洗出来的衣物,她突然就没了火气,或者说,人被彻底逼急了,就学会了面对现实。 冰冰率先走过来,夜霄心里也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晋王爷所学武艺,大多来自玉竹公子,他没有与晋王爷过招的机会,却也知道,晋王爷的身手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然而,他还知道,晋王爷只学到了玉竹公子的一半,玉竹公子有多厉害,这无法想象。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玉竹公子定然是能解除晋王爷体内的毒。而他定然也不愿晋王爷有个意外。 然而,他为何非要为难冰冰小姐?就因为晋王爷受伤是为了保护冰冰么?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夜霄恢复常态也跟着走过来。 冷月霜还站在原地,嗔怪地瞪了夜霄的背影一眼,有些尴尬,但还是跟来了。 玉竹公子似乎对这结果很满意,嘴角上扬,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在前面带路。 左拐右拐,大约走了一刻钟,转的冰冰又一次头昏眼花,玉竹公子的声音才传来:“到了。” 很简单的饭厅,就一张桌子几张凳子。桌上确实摆着饭菜,还非常丰盛,菜香扑鼻,惹得肠子纠缠着疼。他们三人还是昨天早上用了简单的饭菜,冰冰又连夜搓洗衣物。由此可见,这满桌子的菜对他们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了,然而,能看不能吃,这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桌上有三碗饭,一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汤水摆在冰冰胸前。玉竹公子说,如果冰冰小姐不把天下最难喝的汤喝下去,他们不但不能吃饭,他也不会去京都。 原本黑乎乎又没怪异气味的东西,冰冰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怕,如果加上这一天一夜玉竹公子对他们的刁难,就算不可怕也变得可怕了。 这个人,他到底想怎么样?! 桌子下,冰冰握紧拳头,暗暗告诉自己,就当成感冒药好了!或者,当作补品吧,她累坏了,玉竹公子特意准备了补身体的补品。然而,想是一回事儿,要做却是另一回事儿。何况,冰冰分明看到,那碗里有白白的东西冒出来,又沉下去。黑乎乎的汤面,起了层层涟漪,那东西居然是活的! 人的想象无限大,那东西越是看不清,就越是有很多种可能,而且每一种可能都很恶心。 夜霄的脸色非常难看,微微一动,耳边传来玉竹公子好心告诫:“是专程为她准备的,你若是乱动,就当她自动放弃,放弃求我玉竹公子去救她爹爹!” 冷月霜冷冷道:“别忘了,她爹爹也是你的徒弟。” 玉竹公子眼睛瞪圆,朱红的嘴唇形成了一个圆,半晌才笑道:“徒弟可有可无,爹爹却不是可有可无的吧?” 冷月霜语塞,脸颊憋得通红,已经了解了玉竹公子的脾气,她此刻是敢怒不敢言了。 再说冰冰,思想斗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她果断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乱想,就把碗里的东西当作妈妈做的桑葚酸梅汤,端起碗,咕噜咕噜往下咽。 眼睛却在汤水入口那一刻睁开,满是惊疑,居然是甜的,和糖水没有区别。那么,这是不是就是一碗普通的黑糖水?可是,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不是虫子吗? 舌尖好奇地在嘴里搅动了一下,碰触到软绵绵的东西。 “呃……”女孩弯下腰,欲要把那恶心的东西吐出来,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那东西顺着喉管滑下去了! 还有什么比知道自己吃了一条虫子更恶心的事儿?冰冰想不出来,满脸难受的表情,惹得冷月霜又狠狠瞪了玉竹公子几眼。舀了一勺汤送到冰冰嘴边,冰冰一口咽下去,簌簌口吐出来。反复几次,才感觉好了一些。 玉竹公子大手一挥,喜道:“走吧,别耽误了我徒儿的病情!” 说完,已经率先走出去了,夜霄看着那雪白的背影,气得额头青筋凸显。 “咦?你们不走吗?”玉竹公子探出半边惊讶的脸。 三人满脸黑线,不约而同地望了望桌上的饭菜,同时咽了咽口水。在这儿坐了半天,感情就是让看看不让吃的? “好吧,是你们要吃的,别后悔。”玉竹公子说完,背过身去,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而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 “呸!”冷月霜吐得脸色发青,还是觉得没有吐干净。 夜霄脸色难看到极点,嘴里的东西想吐,吐不出来。想咽下去,却发现更加困难。 冰冰果断地放下碗筷,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三人黑着脸走出来,玉竹公子笑得花枝乱颤,雪衣蹁跹,眉飞色舞。只叫三人,气得差点儿吐血。 下山比上山快,附近有人家,总不至于饿肚子回到京都!三人心里同时打起这样的算盘,然而,回去的路上才知道,玉竹公子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要恶整彻底。 那沉重的包袱就搭在玉竹公子的马鞍上,怎么看怎么刺眼。好在,这一路再没有发生意外,三天行程缩短了半天,在第三天早晨天微微亮,一行四人终于抵达京都。 近乡情怯,大概就是冰冰现在的样子,明明已经站在门外,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王爷爹爹就在里面,推开门就能看到,可是,她怕。怕看到的依旧是死气沉沉的王爷爹爹。 玉竹公子已经为晋王爷解了毒,说好这个时候就会醒来。夜霄有些迫不及待,毕竟他不是冰冰,不了解冰冰的想法。他只是想确定王爷是否真的已经大好,若是不好,他…… 粗糙的手掌,霍然推开那扇冰冰没有勇气推开的门。晋王爷已经醒了,半身倚着床栏,只着了一件中衣,露出明显瘦了的臂膀。 双眸无神,见到冰冰那一刻,才有了一些神采,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外边的人见王爷醒了,立刻去禀报了黎贵妃,又通知了李管事,总之,晋王府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却人人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 冰冰感觉自己被无形的绳子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到床榻边。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她说不清楚,只是,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夜霄早一步走到晋王爷身边,搀扶他坐起来,又低声询问了一些情况。从门口到床边,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冰冰却走了很久,直到夜霄已经没有问题问了,她才靠拢。 小小的脸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嘴唇发青,一双黑宝石般的眼愈发显得大。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很多处,裙摆褶皱,兔毛衣领没有本来的颜色,邋遢的像半年没有换洗过一次小乞丐。 晋王爷只觉得眼眶微热,若是他没有记错,冰冰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元宵节那天穿的。 “冰冰……”沙哑至极的轻轻换了声,晋王爷无力地伸出手,却触及不到女孩。这感觉很熟悉,就像元宵节那晚,从高处落下时,突然袭来的恐惧。怕孩子落下去后,就彻底消失了。 长长的睫扑闪扑闪,大眼睛眨了眨,“爹爹!” 长臂揽住女孩,冷酷的眼眸自然而然染上笑意,下巴抵在小脑袋上,酥痒的感觉弥补了心底的担忧。原来从高处落下,她不会凭空消失。 只是为何,总有那样的感觉,见她站在高的地方,就怕她消失呢? 黎贵妃匆忙赶来,看到晋王爷好端端地坐着,终于舒了口气。一时之间,房间里多了很多人,每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这一刻,除了喜悦地笑笑,什么话都显得多余。 兰若晨已经拆下面纱,露出狰狞可怕的半边脸。隔了两座院子,那边的喧哗依旧清晰地闯入耳中,一抹自嘲的苦笑爬上嘴角。 从来,她都是最不受关注的那一个。 如今,还有什么可强求的?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户侵进来,斑斑星光打在地上,一室宁静,凭空多出几分悲戚。 另一边,黎贵妃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晋王爷怀里的孩子,见她没一点儿反应,脸色顿时怔住。 “六天,即便是成年人也吃不消。”夜霄的声音不大,传入晋王爷耳中,却如雷贯耳。 脸色凝固出可怕的厉色,深邃的眼眸,透出凌厉的气势:“六天?为何不想办法让她休息!” 夜霄垂下头去,他是想,却拗不过冰冰。 明明很生气,却只能轻轻松开孩子,查看她的脸色,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才稍稍放了心。然而,松散没有抵达心口,眼眸又透出可怕的血色,直直盯着那一双血肉模糊的手。 原来,她一直将手放在后面是这个原因? 她的手,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夜霄选择闭上眼,那骇人的目光他已经感觉到惧意,那神态,能不看就不看吧。 “搓洗了一整晚的衣服,她……”想回答的平静些,然而,想到那晚的情景,后面的话,他哽咽地说不出来。 黎贵妃不可置信地瞅着夜霄,又将目光投向一直愤愤不平的冷月霜,她和他们一起去的,应该也知道。 “那玉竹公子简直不是人!”冷月霜简单地总结,提到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说多了,只会更难受,为冰冰难受。 黎贵妃心中更是疑惑,玉竹公子救了晋王爷,她自是感激,何况玉竹公子也是晋王爷的师父。若要请他出山救治晋王爷,应该不难,可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对玉竹公子极其不满。再看看冰冰的手,忍不住一阵心悸,好像自己也受了伤般。 “是玉竹公子刁难你们?”黎贵妃取来手帕,一边轻轻擦拭着冰冰手上的血迹,一边问。 冷月霜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已经用表情强烈地谴责了玉竹公子,对冰冰的非人折磨。 晋王爷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若不是全身无力,大概会找玉竹公子算账。想起自己拜师的经历,他早就明白,冰冰的伤与玉竹公子脱不了干系。如今瞧着那双手,只觉得胸口堵塞,一口气憋在里面,吐不出来。 第六十二章:收徒很困难(二更) 冰冰睡着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晋王爷一直抱着她,看着怀里的女孩,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只是孩子,一个十岁的女孩,六天没有好好睡觉,六天没有好好吃饭。她是怎么坚持过来? 信念吗?那信念可与自己有关系? 晋王爷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或者说大夏国的晋王爷,也有不自信的时候。然而,他是希望的,希望女孩是为了他才甘愿承受这些苦。 冰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房间里很安静,晋王爷依靠着枕头闭目养神,一只手臂搭在冰冰脑后。冰冰睁开眼,就瞧见王爷爹爹的侧面,不由得看得痴了。那侧面如同大师雕刻的作品,线条流畅,鼻梁挺直,薄唇抿着,闭上眼的时候,少了平日的严厉冷酷,多了几分柔和。 夕阳余晖洒进室内,完美的侧面像镀了一层金粉,煞是好看。 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地看王爷爹爹的模样,冰冰在心里感叹一句,真的很妖孽。可是,她不想别人也看见这样丝毫没有防备的王爷爹爹,比如,隔壁隔壁的那个兰若晨。 很奇怪,睡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觉得饿?好吧,不饿就想想怎么处理兰若晨?冰冰平躺着,眉头微微皱起,晶莹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没想到好的办法。其实,她是担心,王爷爹爹若是知道兰若晨是有目的地接近他,肯定会很生气。而王爷爹爹生气起来的时候,非常可怕,当然对冰冰是个例外。 兰若晨应该很可怜吧?不知道这里的大夫会不会整容,或者会不会移植皮肤?夜霄说,兰若晨的半边脸都毁了,她琴技高超,右手却也被火药废了。那么美丽的人儿,从云端跌到谷底,应该会很伤心吧? 想起她离开前,打了她一耳光,心里一阵后悔。 其实,冰冰还不了解这个世界,还不知道兰若晨已经是死罪。这一天的时间,夜霄不但查出了兰若晨的真实身份,还翻出了尘封几年的一个案子。 当黎贵妃得知真相后,气得差点儿维持不住自个儿的形象,欲要跑去找那兰若晨算账。皇帝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是已经查出来吗?没事儿,晋儿不会有事儿。” 黎贵妃哀怨地望了皇帝一眼,道:“晋儿若是没有喜欢的女子,我们就不要逼他成亲了。” 皇帝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又慎重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向对面的院子,担忧地问:“冰冰真的没事儿吧?别晋儿好了,又倒下一人。” 夜霄连忙答道:“冰冰小姐是累坏了,休息几日即可,不会有大碍。” 说起冰冰,黎贵妃也是一脸的疼惜,道:“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听夜霄说,这次多亏了冰冰,否则还请不来那玉竹公子!” 说道后面,明显有向皇帝抱怨撒娇的味道,夜霄识相地退出去,将空间留给皇帝和黎贵妃。晋王爷好了,大家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黎贵妃担忧了几天,这时候需要皇帝的安慰。 皇帝闻言,挑挑眉没说什么,显然也格外器重玉竹公子。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晋王爷牵着冰冰走出来。 皇帝立刻笑呵呵走过去,不待两人行礼,直接抱起冰冰,“以后可别再胡闹了,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就不漂亮了。” 冰冰朝皇帝笑了笑,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道:“谢谢皇爷爷关心,冰冰没事。” “饿了吧?听说你没吃饭就睡了……” “嗯,皇爷爷不说,还不觉得,一说饿,好像真的很想吃东西。” “你皇爷爷也没用膳呢,一起吧!” 黎贵妃欣慰地看着一老一小远去,叹一声,叫上晋王爷,也一同去了饭厅。 冰冰狼吞虎咽地打嚼特嚼,只教周围的人看的心惊肉跳,外加心酸。整个饭厅就听见皇帝、黎贵妃、晋王爷一声接一声的:“慢点儿吃……” 李管事感性地抹了一把泪,对客房那边的玉竹公子少了些许好感,想着要不要把他的饮食调调?看看,把冰冰小姐都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而厨房里的王大婶,听闻了那些丫鬟小厮的谈论后,果断地把为玉竹公子准备的一系列肉质佳肴扯了,换上清淡的蔬菜。 丫鬟小厮也很明显地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比如,房间无人打扫,换洗的衣物胡乱塞在衣柜里,整理剩菜残羹时,故意不小心打翻,弄脏了板凳当然是没人清理的! 玉竹公子住了两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第一次知道,群众的力量这么大。 有些苦恼,也有些无奈和好笑,那孩子,其实真的很不错。 站在院子里感叹了一下自己最近所受的待遇,最后得出结论,若要住在晋王府,巴结的人一定是冰冰! 正想着,就瞧见一行人从门口经过,走在最前面的好像就是那孩子。玉竹公子踌躇一番,决定跟着去看看。 兰若晨穿着简单的素色袍子,闻得众人兴师问罪地进来,她并没打算为自己辩护,所以还是保持着站立在窗前发呆的姿势。 晋王爷深邃的眸子闪动着杀气,冰冰扯了扯他的手指,清澈的眼眸里只有怜惜和不忍。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和目的,冰冰觉得还是可以饶恕了她。毕竟,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儿,谁没有过去呢? 清清喉咙,女孩清脆地声音响起:“你走吧,以后别出现在京都了。” 兰若晨冷笑一声,转身,将自己狰狞可怕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那双眸子早没了曾经的娴宜动人,“呵!收起你的假好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不认为你们会真的放过我。” “确实不会放过你,你父亲贪赃枉法,恶贯满盈……若不是冰冰小姐,你也活不到今天!”夜霄冷眼相向。 兰若晨只是笑,眼里的恶毒并没有因为他们说要放过自己而减轻半分,她能怪谁?怪死去的父亲,还是怪命运的不公? 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谁会知道,外面等待她的一样是一条死路。已经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死之前还要让仇人同情一番么? 兰若晨疯了,从她进京那一刻,就已经神志癫狂,被仇恨折磨。 掌风如电,身形如同鬼魅,眨眼之间,那拼出全力的一击,离冰冰只有一毫之差。晋王爷,他不是最在乎这个孩子吗?杀不了他,总要拉一个人去陪葬,如此,即便到了地府也不会孤独了。 晋王爷与夜霄同时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想到,兰若晨的功夫会如此了得。晋王爷虽然站在冰冰身边,然而,他身体尚未复原,行动没有平时敏捷,只能用身体去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白的影子一闪而过,兰若晨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迹,瞪着血红的眼,冷冷睨视着突然冒出来的人。 玉竹公子瘪瘪嘴,颇为生气地道:“人家已经说了要放过你,你还出手,当真是想死吗?” 来了晋王府两天,晋王府的人和事,他玉竹公子自然了解甚祥。虽然也有点儿不认同女孩的做法,却又觉得理所当然。那孩子,看着就不像心狠手辣的人,也只有这孩子,他才真正上了心。 冰冰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握紧王爷爹爹的手掌,看着兰若晨,平静地道:“我们真的不会杀你,我说过只要爹爹没事,就会放了你。” 兰若晨抹一把嘴角的血,嗤笑道:“放了我,要让我感激你么?我已然毁容,连右手也被废了,如此残破不堪的身体,活着接受世人嘲笑么?” 冰冰闭了闭眼,她还能说什么?她已经努力征得皇爷爷的宽恕了,她已经尽心尽力了,别人不接受,和她应该没有关系吧? 这么想了,冰冰也不想多留,转身往外走,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处理就处理吧,她不想看,也不想知道。 走到门口,冰冰最终还是选择返回。 “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即便是缺胳膊少腿的人,也会努力的想着要活下去。生命很可贵,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既然你要轻易地放弃你最宝贵的东西,我也无话可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能及时知道错了,及时改正,不是很好吗?” “还有,你真的会杀爹爹吗?这些天你一直在王府,有很多机会能动手,然而,你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我们要放了你的时候,你不信呢?” 女孩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静,那些话从她嘴里吐出来,虽然有些教人无法接受,却又觉得非常自然,好像她本来就该明白这些道理,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 玉竹公子微眯起眼打量着女孩,总觉得她身上有着光环缭绕。不禁,更为心动了。 房间安静了片刻,兰若晨不确定地问:“你说,你最宝贵的东西也是生命么?” 冰冰没有迟疑,点点头。她来到这个世界,死皮赖脸缠上王爷爹爹,不都是为了活下去吗?她要活着,这样,爱她的人才不会伤心。 兰若晨笑了,这一次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得意的笑。“晋王爷,其实她也不过如此,你在她心里,远远不如她自己来的重要。可是我呢?我已经打算放弃一切了……” “放弃一切?你已经放弃一切了,还会有别的吗?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冰冰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开玩笑,她好言相劝,对方却趁着机会破坏她和爹爹的关系! 这人,她不帮了!不但不帮,还拉着王爷爹爹一起走! 至于兰若晨最后的结果,冰冰当真是没有听,因为,这两天,她也很烦。 刚刚得了空闲,一口茶还没送到嘴边,那讨厌的、阴魂不散的白色影子又飘到眼前。 玉竹公子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露出一副极品花痴样,看着冰冰道:“小冰冰啊,你就从了我吧!你看看,我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声名在外,一点儿也不会委屈了你的身份。” “噗……”一口茶尽数吐到雪白的衣服上,胸前湿了一大片,还留下了淡淡的茶印。玉竹公子惋惜地看一眼再度被毁掉的衣服,耳边传来冰冰的话:“自己去洗干净,别麻烦府里丫头,你,只是外人……” 说完,也不理会愣在原地的玉竹公子,径直走出门去。 玉竹公子悲戚地大呼一声:这还有天理吗?没见过他这么倒霉的人! 咳咳,别想歪了,人家玉竹公子不就是想收冰冰为徒吗?不,应该说,他想拜冰冰为徒,人家冰冰可是一点儿也不愿意的! 想想,那玉竹公子的为人,还真有些叫人不放心,要收徒,这前途堪忧啊! * 鸟儿在枝头欢唱,太阳钻出半张脸。 冰冰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看着小雾,脑袋犯糊涂,但也瞧出了一点儿端详。今天的小雾和平时差别好大? “冰冰小姐,昨晚睡得好吗?”小雾取来衣服,一边帮冰冰穿,一边笑着问。 冰冰眨眨眼,声音一样,神态一样,模样也一样……眼前一亮,终于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了——身高,小雾姐姐没有这么高! 冰冰惊讶地看着镜子里倒映的人影,看着那双修长的手,灵巧地在她头顶跳跃,快速地梳好发饰。眉头微皱:果然不是真正的小雾,那这个人…… “呀,冰冰小姐对不起,我……”小雾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被打翻的胭脂盒,拿出帕子,擦着洒进衣服里的胭脂粉末,修长白净的手指,竟然趁机抚摸冰冰滑嫩的颈子。 冰冰愣了愣,还有些弄不清情况,身后便传来低沉暴怒的低吼:“出去!” 晋王爷黑着脸,眼眸里盛满了怒火,死死盯着扮作小雾的人。玉竹公子的易容术绝对达到了巅峰,足可以以假乱真,不过,从来没有逃过晋王爷的一双火眼金睛。 冰冰扭头疑惑地看了看晋王爷,又将目光落到小雾身上,眼睛眨了眨。眼前的人立刻变了容颜,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来。 “竟然是你!你个坏蛋!”冰冰吼了一声,觉得不解气,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砸过去。 玉竹公子退后一步,轻巧地接着那把木梳,朝冰冰眨眨眼道:“我是不是很厉害?要拜我为师么?” 冰冰眉头皱的更紧了,瞪着玉竹公子,鄙夷地道:“再厉害也不会要你作师父!” “哎呀,小冰冰,你都喝了我的拜师汤了。”玉竹公子为难地盯着女孩,又道,“要不,你吐出来吧,吐出来,我就不纠缠你了。” 冰冰气得喘气,“是你要我喝的,我怎么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现在不是知道了嘛。”妩媚一笑,玉竹公子穿着王府丫鬟的衣服,这一笑十足一个娇滴滴的女儿样。 冰冰只觉得心里犯恶心,不理会玉竹公子,避开他走到晋王爷身边。换上一张可爱的笑脸,讨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爹爹教我认字吧。” 手掌传来软绵绵的感觉,心里的火气立刻减了大半,没有言语,牵着她离开房间。被无视的玉竹公子,呆若母鸡。好你个晋王爷,好歹我还是你师父吧!竟然,这么没大没小! * “冰冰小姐,热水准备好了。” 小九笑盈盈地走来,冰冰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身高,觉得这一回不是冒牌的,才放心地跟着去了浴室。 巨大的浴池,热气腾腾,清香馥郁。池子中,女孩拿着瓢,悠然自得地往身上浇水。嘴里哼着快乐的曲调,小脚调皮地扑腾起水花,突然,她所有的动作都定格了。 那对面站着人,怎么越看越像玉竹那个混蛋?! 快乐的脸瞬间凝固,双眼绯红,咬牙切齿:“知不知道我在洗澡?!” 穿着小九的衣服,同小九一样高,却是玉竹公子的脸!这叫冰冰能不生气吗?好在她大半身都隐藏在水里,否则不是叫玉竹公子看光光了?! 玉竹公子瘪瘪嘴,一时被女孩的俏皮可爱弄得神智不清,才暴漏了身份。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孩的皮肤还真是好,即便没有靠近,似乎也能感觉到顺滑的触感。玉竹公子连忙打掉这些无谓猥琐的想法,快速退出去。 冰冰红着眼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愤愤岔然地嘀咕:“色狼!” “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阴魂不散的声音传来,冰冰抬头,目光如剑射过去。 “如果,你不做我徒弟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晋王爷。”玉竹公子说完,耸耸肩,颇为无奈地道。“我也是没办法啊,谁叫我就是看见你洗澡了!” 水里的双手握紧,指甲已经刺进了皮肤,也浑然不觉。冰冰狠狠瞪着他,气急而吼道:“有本事你说去,看王爷爹爹会不会放过你!” 晋王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玉竹公子,是师父又如何,他看了冰冰的身体,就这一件事,也足够令晋王爷怒火冲冠。 玉竹公子只觉得后背灼热,心里却发起冷汗,缓缓扭过头,一切来不及反应就挨了一掌。 烛光摇曳,浴室中就瞧见两道人影上下跳跃,衣袂翻飞,带起大片水花。冰冰惊呼一声,连忙把身体往水更深的地方隐去。 她洗澡的浴室,居然有两个男人在打架! 生气,非常生气! “都给我滚出去!”震耳欲聋地一声狂吼,两位正斗得不可开交的男人,愣了愣,同时停下来。 玉竹公子欲要扭头瞄一眼浴池中的女孩,想说一声抱歉之内的话,晋王爷却识破了他的企图,拖着他快速窜出去! “你都看见了?”语气里十足十的火药味儿。 玉竹公子汗流浃背,慌乱无措地连忙摇头否定,“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她脱衣服的时候,我不在场。”说完,瞄一眼晋王爷的眼色,低声嘀咕,“不就是个孩子吗?看了又如何?” 一拳又要飞过来,玉竹公子连忙退避三舍,发起毒誓:“如果我看见了,容颜尽毁,双目失明,口齿不清,全身瘫痪,如同废人!” 说完,再偷偷瞄一眼晋王爷的眼色,突然感觉自己做人太失败,被徒弟骑上头不说,要收个徒弟都这么艰难!不过,他这个徒儿不是对雌性没感觉的吗?怎么如此紧张那女孩? 有戏,有戏,果然有戏! 玉竹公子浑然不觉自己笑得有多猥琐,盯着晋王爷。晋王爷只觉得全身的毛都竖起来!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同意你做冰儿的师父。” 玉竹公子露出喜色,模样如同得到糖果赞赏的孩童。那孩子很在意晋王爷的话,由他出面劝说女孩,他也就不用发愁了。不过,对方语峰来了个大转弯,玉竹公子明显感觉不妙。 “你要确保,她学成之后,远胜于你!” 今晚的风似乎比昨晚更冷了些,呆立在原地的玉竹公子,全身打了个冷颤。仰望苍穹,阴霾重重,似乎永不见天日般。 不知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还是他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被虐倾向?玉竹公子深深叹口气,颓废地垂下头。 认栽了! 谁叫他偏偏遇上晋王爷和冰冰呢?缘分这东西,还真是教人琢磨不透。 第六十三章:又是一年元宵节 光阴流逝,花开花谢,又是一年元宵佳节。 茶楼中,人声鼎沸。众人围着一张长条桌,不等庄家发话纷纷将银子推向写有“冰冰”两字的那边。 那做庄的人是位十八九岁的小年郎,长得眉清目秀,明眸齿皓。竟是个生面孔,然而,盼望了一年盼到今晚的众人,哪里会多想,有些甚至没注意到那庄家的长相。 前面的人放下银子,后面又是一窝蜂拥挤过来的众人。少年眉开眼笑,吩咐身边打杂的小厮道:“可仔细记好了,别漏了东家。” 小厮忙的头昏眼花,哪里听得到少年的话,只埋头奋笔疾书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批游客纷纷向这边涌来。男男女女,姹紫嫣红,又是一个狂欢夜。清眸有意无意地瞄着人流,一手举着白兰玉杯,一手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神态惬意,怡然自得。 包房中不比大厅,那些啁哳的喧哗声到了这里,仿若隔了十万八千里。少女穿着一身浅蓝色曳地罗裙,梳着百合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娥眉之下,一双如小鹿般晶莹的眼眸,小巧可爱的鼻头,樱桃般红润的双唇微微上扬,调皮中带着几分可爱,灵动秀丽如山谷中走出来的精灵。 她身后,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丫鬟提醒道:“小姐,该出场了。” 话未落地,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少年面带喜色,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边走边道:“加上银票,一共两万两,看来大家对你希望颇高。” 少女闻言,敛了笑意,眉头轻蹙,似有些悲戚之态,红唇翘起嘟囔道:“这下定要坏了我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少年将包袱放在桌上,凑过来,端详着女子的脸,严肃而认真地说:“神仙也有失手的时候,何况,你年年拿头彩,就不觉得腻?” 少女眨巴着无辜的小鹿眼,“要不,今年换你吧!” 少年立刻露出一副谨谢不敏的模样来,连连摇头:“众人皆晓我资质平庸,就算拿了头彩,也会被怀疑是作弊!” “切!”少女再也维持不住淑女形象了,翻翻白眼,不屑地道,“那是众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得了,反正今晚是要输的,就怕没人站出来让我输!” “怎么会,五哥已经在楼下了,我去给他说说?” 女子伸个懒腰,打打哈欠,明显的睡眠不充足,“好了好了,这不开始了吗?睿亲王才学渊博,我怕是要败了。” 语气里十足的惋惜,眼睛里却无半点不高兴,甚至还带着几分兴奋的光彩。 锣鼓响起,众人一阵欢呼,齐齐围着台子,期待今晚能一睹晋王爷女儿冰冰小姐的风采。 * 一辆马车停靠在人迹罕至的僻静处,马夫掀开帘子,一名身者月白色袍子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身月白色素雅简洁的袍子,外罩同色刺绣排穗褂。眉如墨画,目若寒星,身子略显羸弱,却也透着一股子风流之态。 脚刚刚落地,便走来七八位服饰相同,年龄各异的人来。这些人先是一礼,便有年纪略大,神态稳重的人走进道:“冰冰小姐今年还是来了,锦绣茶坊的赌注百分之百都押注冰冰小姐获胜。” 男子浅笑,一时间如万花盛开般明艳动人。轻启略显苍白的唇瓣,问道:“你押了多少?” “五千。” “五千?”男子皱眉,似有些不满。 那人立刻垂着头,如实禀报:“另外五千,押注在少主名下。” 男子再度笑起来,眼里闪过精光,调侃道:“你倒是会做生意,懂得左右周全了。”语峰一转,“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违背主人命令的下场。” 男子声线始终不愠不热,哪怕笑着说出来的话,也叫这些人感到不安,何况是质问? 那人立刻跪倒在地,八尺男人,竟害怕地发起抖来。 男子抬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回去领二十大板,即刻起程回莲城。” “谢少主子宽恕!”那人连连磕头,直到一行人没了踪影,才慢慢站起身。 街面上,众人再次欢呼起来,三轮下来,就只余下三人了,可见今天的谜底又上了一个台阶。不过,大家欢呼不为别人,就为了冰冰小姐一人。 在场的大多数都将银子押注在冰冰小姐名下,若是冰冰小姐赢了,这元宵节才叫真正的圆满了。 想来,冰冰小姐是必胜无疑的,她创下了连续四年夺冠的神话,让不少人赚了大把银子,今年也一样会圆满结束。 众人欢呼声更大了,冰冰扶着额头,一脸迷茫地瞅着小雾,苦恼地问:“如果我输了,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暗地里骂我?” 小雾耸耸肩,不做任何言论。几年与冰冰相处,小雾已不像当年那般胆小,还跟着冰冰学了些功夫,如今变得自信起来,整个人也多了几分夺目的光彩,成为晋王府最漂亮的丫鬟。 冰冰扯着自己的浅蓝色衣袖,像做了坏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了一眼街面的盛况。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冷颤,她敢发誓,如果她输了的话,一定会被唾沫淹死。 六皇子便是原先在茶楼里做庄家的少年了,他斜倚着椅背,抿一口茶,忍不住赞道:“曾求芳茗贡芜词,果沐颁沾味甚奇。好茶,果然是好茶!” 冰冰白了他一眼,将目光锁定在手中的谜面上,斟酌着这一轮要不要直接被淘汰?一番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决定到最后一轮再输掉。这样,也不至于太明显嘛,反正睿亲王都参加了,她可不敢赢了睿亲王。 不过,谁也没有预料到,第四轮的时候,睿亲王居然落榜了! 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冰冰哽咽地咽下去,不可置信地大叫道:“怎么可能?你去把他找来!” 六皇子一副早已预料到的模样,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这一轮你就输掉吧,反正睿王爷都输了,你输了也不会显眼的。” 要他现在去找五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五哥输给了冰冰,这会子一定自惭形愧到极点,他现在出现,不是自动送去让五哥发泄的吗? 房门又一次被粗鲁地踢开,六皇子差点儿被来人撞到,待站稳后,定晴一瞧,眼睛猛然睁大。 睿亲王黑着一张俊脸走进来,一股脑儿坐在冰冰对面的椅子上,张嘴便道:“有人冒充我!” 冰冰眨眨眼,有些没听明白,“谁?谁冒充谁?” 睿王爷深吸一口,道:“有人冒充我的名义,每一轮都比我早一步送上答案。” “所以,那个冒充你的人输了,你的名额就取消了?”六皇子恍然大悟,走到睿王爷身边,挪揄地瞅着他,贼笑道,“那冒充你的人是不是颜大小姐?” 睿王爷脸色更加阴沉,闭着嘴没有说话,却已经是默认了六皇子的猜测。 冰冰兀自点了点头,笑道:“颜如薇对你很好嘛,这种事都要代劳,不过你放心,不是还有一个谁……叫什么来着?” 小雾立刻回答:“东门信。” “对了,那个东门信,看来有些来头,你们可听说过此人?” 六皇子摇摇头,睿王爷臭着一张脸,看了看冰冰,张张嘴想说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颜如薇冒用他的名义,他确实没什么话好说,谁叫父皇一道圣旨,将她赐婚与他呢?只是,他知道,自己心里住着的人并非颜如薇。 眼睛瞟向冰冰,她已经由原来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即便是最简单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光彩夺目,顾盼生姿。 而她,竟然也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人是谁?是六皇子么?这个猜测他很快给予否定,冰冰看六皇子的眼神,和看到自己时并没有差别。 脑海里将冰冰身边的人一一过滤,要配得上冰冰的,确实屈指可数。除了她的师父玉竹公子,剩下的就是三哥晋王爷了。 不过,这两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爹爹,自然也被否定,那么……越想越是迷糊,睿王爷负气般放下手中的茶碗,让自己什么也别想了。 冰冰不喜欢他,很早以前就告诉他了,是他自己放不下,自寻烦恼罢了。反观六皇子,他神态自然,和自己反差迥然,便愈发觉得烦躁,似乎心口堵着一口闷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等待第四轮的结果时,夜霄和冷月霜同时进来,冰冰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可有异常?”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冷月霜道:“或许那人再不会出现了,毕竟,这些年京都的戒备比以往更严密。” 自从上次晋王爷在元宵节出了意外之后,每年到了年底,进入京都者定要手持进城通关卡,而对于京都城内的民居住宅,酒楼客栈,都会每隔三五天进行一次严密搜查,外来者皆要办理暂时居住证,大概的操作程序,类似现代的暂住证办理。 尽管已经如此了,冰冰仍旧不放心,每年的元宵节,定要夜霄和冷月霜暗中盯梢。其实,冰冰倒是希望那个人出现,连续四年夺了头彩,如此招摇也是为了引那人露出马脚。显然,那人的目标是王爷爹爹,而非她,所以才再也没有出现。若是要晋王爷出现在福寿齐天的台子上,冰冰是绝对反对的! 她不能让王爷爹爹再受伤了,那会让她心痛。 欢呼声,尖叫声,一波高过一波,扰乱了冰冰的心思。 眉头轻蹙,有些不解,目光落到小雾身上,小雾也疑惑不解地摇摇头,表示她不知道街面上发生了何事? 一时间,众人皆朝热闹的街面望去,那台子上多了一位月白色人影。众人的欢呼,也可以听出多半是女子在尖叫了。 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尽显风流。也莫怪那些女子会如此疯狂了,就连冰冰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长得挺不错,可惜,太纤弱了些。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清瘦的让人错觉一阵风就能吹到他。 冰冰瘪瘪嘴,输给这样的人,应该满足了大部分的押注者吧?毕竟,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一个这么超凡脱俗的人来。再看他那一身简单的月白色袍子,如果冰冰没有看错,那料子据说是一百两银子一尺,一件衣服五尺,就是五百两。 把五百两穿在身上的人,京都城也不多见。有一点可以肯定了,这人是外地来的,现在京都城可是人人都喊穷啊! 冰冰由不得感叹一番,示意小雾拿了桌上的包袱,走人。 小雾却站着不动,六皇子和睿王爷同样也好端端地坐着,同时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冰冰。 正当冰冰满头雾水之际,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冰冰小姐,小的来请您上台,参加最后一轮。” 什么?杏眼瞪圆,嘴巴微微张开,冰冰怀疑自己听错了,写答案的时候,她明明记得自己故意写错了一个,莫非是自己弄错了? “冰冰,你刚刚没听见吗?虽然你和那个东门信都写错了一个答案,但京都百姓热情过度,强烈要求你们上台进行最后的对决。” 六皇子的话,冰冰半晌才回过神,目光不悦射向那台上的男子。不知是不是第六感出错,她总觉得台上的人是故意的! 风风火火地走上台子,将下面的欢呼过滤掉,双手叉腰,瞪着一双充满火气的眼盯着那月白色的背影。 男子似乎察觉到后背的目光,顿了顿,扭头露出一个温润无害的笑容。心中却有着按耐不住的暗潮涌起,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骑在白毛狼背上的女孩。只是,白毛狼已经不在她身边,她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爱的令人难忘的小女孩了。 她长大了,长得很美,那双眼眸,依旧明亮如初,虽然是大姑娘,却依旧灵动可爱。 对方过于明显的惊艳和炙热,令冰冰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她必须得承认,这叫东门信的男子,长得有几分姿色。若是和王爷爹爹站在一块儿,倒是难分上下,毕竟一个是冷酷有着神秘气息的绝美男子。一个是温润如玉,仿若邻家哥哥般可以信赖的俊美公子,何况,这人有钱! “冰冰小姐,久仰大名,在下东门信。”东门信弯腰做辑,神态自若,不卑不亢。 冰冰略略点了点头,便转身不理他了。走到花灯下,一只手轻轻攥着红绸上墨笔谜面,心里盘算着,这次要错几个才能恰好地输个他,又不会过于明显。 依旧是一炷香的时间,眼看着香就要燃烧到尽头,底下的人开始不安了。对台上同样漫不经心的两人,投去焦急而迫切的目光。 冰冰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东门信,恰好对方也朝她看过来,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冰冰一个失神,太用力,花灯被扯下来。她连忙弯腰欲要接住,没想到一只手先一步接住了花灯。 “冰冰小姐,你没事儿吧?” 语气里充满了担忧,眼神却有几分了然和玩味,冰冰瞪了他一眼,不料,他竟然趁机处在冰冰耳边,轻声道:“你错三个,我错两个如何?” 冰冰猛然抬起头,对方已经退到三步开外,心中大惊。这人……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看起来羸弱的男子,一身功夫居然如此厉害! 他,会是那个人吗? 衣袖中的手握紧,无论如何,她也要试探一番。 两人在香熄灭那一刻,同时搁笔。东门信朝冰冰笑了笑,冰冰也回了他一个充满深意的笑。 主办方看完两人的答案,眉头微微皱起,众人似乎明白了他皱眉的意思,一时间,纷纷议论起来。 “加时赛不必了,那福寿齐天我也放了四年了,今年就把机会让给你吧!” 东门信连连摇头,虽不明白冰冰为何没有听他的话,但也不敢多问,只道:“一切照旧吧,冰冰小姐如此,不是让在下难堪么?” 难堪?冰冰瞧着东门信眼里的惊慌,更有几分相信自己的猜测了,稍作思考,又道:“如果东门公子不介意,不如我们一同去点燃那烟花如何?” 冰冰的话,像一块儿石头投进东门信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来不及掩饰,喜悦的话已经冲出口去:“如此甚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东门信的反应,让冰冰愣了愣,随即一笑,扭头询问主办方,“今晚就当两人获胜如何?” 主办方点头哈腰,哪里有反对的意见,只是,他也下注买了冰冰小姐获胜,如今这般,算谁赢呢? 冰冰率先往另一处的木架走去,东门信定了定神,也连忙跟去。 茶坊中,六皇子等人尚未弄清状况,茶楼众人的议论隔着几道门传进来,无非也是纠结着下赌注的问题。六皇子将桌上的包袱塞进夜霄怀里,神色略显慌乱地道:“你拿着银子离开,一会儿等冰冰小姐回来了,为我易了容我再走!” 冷月霜连忙阻止道:“冰冰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银子等她回来决定怎么处理吧,反正这里是二楼,已经全被包了,不会有人上来,也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六皇子想了想,觉得冷月霜的话有道理,便又将包袱放回在桌上了。定了定神,他抬眼搜索那一抹浅蓝色人影儿。 冰冰走在前面,隔了三步梯子,东门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冰冰突然改变主意,他也许是猜到了一点,对于她的不信任,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毕竟,他认得冰冰,冰冰未必记得他,几年前京都元宵节发生的意外,他也略知一二,朝廷对外宣称已经查出原因所在,如今看来,这也是为了安抚人心而编造的善意谎言。 如此一番胡思乱想,两人已经走到了最高点,冰冰拿着火折子,朝东门信挑挑眉,示意他该拿起火折子了,也特别留意了一下他的神态。 对方并无特别之处,拿起火折子时,神态严峻起来,仿佛拿着的东西是皇帝赏赐的宝物,万分地珍惜。 其实,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冰冰并不知道。 两人,一个是漫不经心,一个是谨慎万分,点燃引线,猩红的火光如蛇吐信,瞬间燃烧到顶端,“喷”的一声巨响,天空中绽放一朵光芒四射的巨大伞面。 没有意外,一切正常,不知为何,冰冰一颗心却没有因此而安定,总觉得今晚还会发生点什么。 甩甩头,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吧。 东门信的目光并未在绚烂的烟花上多做停留,微微扭头,那张美丽的面孔闪烁着不同的颜色,却同样的美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是不是第一个同冰冰一起点燃象征吉祥永恒的“福寿齐天”? 心底泛滥起喜悦,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这算是个好的开头吧? “你傻笑什么?”冰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浅蓝色裙摆翻飞起来,如一朵盛开的花儿。 东门信不语,盯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直至烟花熄灭,幽暗的天空恢复宁静,被火光掩盖住光芒的玄月,再一次释放出柔和朦胧的光。他才敛去笑意,充满深意望了两眼那道背影,兀自摇摇头,衣袂纷扬,飞越而下。 再说冰冰,她的脚刚刚落地,便感觉有道目光射过来,周围也安静了不少,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 转身,提着裙摆,雀跃地飞奔而去:“爹爹,你怎么来了?” 年华在晋王爷脸上并未留下太多痕迹,那张绝美的脸依旧,多的只是这些年多出来的成熟和随着年纪增长的魅力。 她的爹爹,是越看越移不开眼啊!冰冰睁着一双痴迷的眼,似要看进他心里去。 满腔怒火,被女孩撞得粉碎,一丝无可奈何爬上深邃的眼眸。长臂接住女孩,“胡闹!” 周围的百姓似乎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投过来的眼神多有羡慕之色,冰冰很受用,抬起头撒娇道:“我也是为了测试玉竹教的好不好嘛?谁叫爹爹总是忙的没空理我呢?” 站在晋王爷身后的玉竹公子,还是原来的模样,着雪衣,风采依旧。他接收到冰冰威胁性的眼神后,立刻垂着头,怎么看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仍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番:“大徒儿进步神速,为师已无能为力。” 冰冰假装没听见,朝晋王爷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惋惜地说:“今天没赢。” 晋王爷当然知道她没赢,不但知道,还看到她和另一个陌生男子一同点燃烟花,如今冰冰一提醒,心里的不悦又冒出来,板着脸道:“往后不许参见了!” 冰冰不解其意,连连头道:“再来就丢脸啦!”说着吐吐舌头,挽着王爷爹爹的手臂,一同朝锦绣茶坊走去。 银子当然是要还回去的,虽然冰冰很心疼,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哎,谁叫王爷爹爹那么凶! 得回银子的众人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冰冰却发起愁来,要如何才能找到银子,帮爹爹度过难关? 脑海里冒出一张无害的笑脸,既然自动送上门,总是该会一会的,否则怎么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这样想,冰冰心情又好了起来,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地盯着晋王爷瞧。晋王爷终于被瞧的不自在了,睁开眼看着她。 “爹爹,我喜欢你!” 以前不确定,随着年纪慢慢长大,冰冰已经完全确认了。现在她已经十七岁,情窦初开的花季,热情似火的年华。既然喜欢了就要大胆地表达出来,她可以做到直言不讳,然而,石头一样的王爷爹爹,竟然将目光移开! 别气馁,慢慢来!冰冰暗地里给自己打气。 第六十四章:我不许你离开(二更) 早春,积雪开始融化,枝头吐出嫩芽,太阳探出绯红的半边脸。一切尽在美好之中,王府上空却突然传来一声乌鸦鸣叫声。 晨风从敞开的窗扉吹进来,浅粉色纱帐如飘渺的雾葛缭绕,红色流苏也轻轻晃荡。一只白玉纤柔的手掀开帷幕,露出一张睡眼朦胧的脸来。 “小雾,什么时辰了?”冰冰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几番努力,还是没办法摆脱要命的瞌睡。 房间里静悄悄的,半晌也没听到回答,冰冰迷迷糊糊四处看看,又倒头睡下去了。 被子还没来得及拉上,风风火火一群人进了屋。 “小姐,您怎么还没起床?都什么时辰了!”小九一边抱怨,一边去柜子里取衣服。 小雾一边拖冰冰起来,一边道:“王爷已经等在门口了,您要是再不起来,一会儿就的自个儿去!” 冰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一只手死死攥着不准小雾拿走,低低的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可以不去吗?每年都去,早就腻了!” 小雾小九对视一眼,小九道:“每年都要参加灯谜,怎么没见你腻呢?!” “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好不好?”冰冰郁闷地低吼一声,拉开被子,露出憋红的脸,满不高兴地道,“我就不去!” 说到这儿,冰冰赌气似地倒回软榻里,用被子将自己唔得严严实实,再也不想起来了。小雾和小九没办法,只好叹口气示意其他丫鬟也退出房间。 六皇子的话在耳边响起:冰冰啊,昨天听宫里的人说,黎贵妃准备趁着观音会,为你卜一卦,说是要给你…… 一拳打在被子上,冰冰睁开一双气红的眼,她就知道,这件事和颜如薇脱不了关系!颜如薇,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怎么还要多事儿啊?你成你的亲,做你的睿王妃,关我什么事儿? 冰冰气得咬咬牙,其实颜如薇也不算太讨厌,毕竟女孩子对喜欢的人有强烈的独霸欲望,因为她也是这样,可是冰冰已经反反复复告诉过颜如薇,她对睿王爷没那意思,何况就算有那意思,皇帝会收回赐婚吗? 答案是否定的,睿王爷也不会抗旨不尊。 可,颜如薇说什么?说冰冰一天不成亲,她就一天不能放心! TMD我成不成亲关你何事儿?!当时,那句脏话眼看着就要从嘴里冒出来,硬是被颜如薇梨花带雨的模样给压回去了。 其实吧,颜如薇也挺可怜的。 冰冰刚刚开始可怜起颜如薇,耳边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玉竹公子几年不变的嗓音传来:“小冰冰啊,求求你,快出来,否则我那大徒儿又要怪罪我了。” 师父做到这个份儿,也确实丢脸,不过玉竹公子的脸皮媲美皇宫最厚的墙壁。只听见那楚楚可怜的声音,就知道这些年不好过! 当年死缠着要收冰冰为徒,迫不得已答应了晋王爷苛刻的条件,后果就是,他必须时时刻刻盯着冰冰,确保冰冰每天都在进步,然后等待她某一天超过自己。而且,还不能让冰冰太累!不能让冰冰不高兴! 冰冰白天学习琴棋书画,晚上才有短暂的一个时辰习武,就算资质优良,但也需要时间修炼好不好?玉竹公子欲哭无泪,真正应征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冰冰想赌气不起来,但那敲门声不间断地传来,以此暗示敲门的人抱着多大的决心。说老实话吧,冰冰也挺可怜玉竹公子的。 因为可怜,所以不得不起来。 “好了,都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玉竹公子终于松了口气,昨晚冰冰可没习武,但晋王爷从来不听解释。 冰冰梳洗的空挡,玉竹公子感叹了一下这些年的生活状况。为什么非要收冰冰为徒,为什么非要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凭着感觉而已。第一眼瞧见那孩子,那感觉就非常强烈地袭来,弄得他措手不及。而导致后面一连串,他自己也解释不了的事儿。 一切收拾妥当,小雾去厨房传来早饭,等冰冰小姐细嚼慢咽用完,已经是日上三竿,巳时三刻。小雾小九急得不可开交,今日黎贵妃娘娘都去了,冰冰小姐这么怠慢,惹了她不高兴可怎么办? 显然,冰冰一点儿也不急,不但不急,走的时候,为了考虑戴什么手镯,就踌躇了半天。 长白山地处京都城外偏西方向,算得上是京都最大的一座寺庙,每年的观音会自然是热闹的不可开交。 一顶低调奢华的轿子穿梭在众多游客之中,众人见了立刻退让,不多言语,也大概猜到了那轿子中的人,身份定然显贵无比。 晋王爷不是第一次来,然而,不管来多少次他一样不知道观音寺到底是什么模样。往年是陪着冰冰,目光总是随着冰冰一个人。今日,他是不希望冰冰来的,所以他并没有等她,而是陪着自己的母妃。 黎贵妃端端庄庄地坐着,时间在她脸上只留下了几道细纹,却依然美丽不可方物,浑身撒发着一股华贵之气。她微微敛了眼眸,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问:“晋儿心中可有人选?” 晋王爷原本打算一直沉默到观音会结束,母妃突然这么一问,他微微愣了愣,深邃的眼眸露出几分迷惘,不知母妃的话是何意思。 就算隐约猜到了一点,他也不想知道。 “冰冰也老大不小了,母妃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你。” 话挑明了,晋王爷也不能装着不知道,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儿,生气是另一回事儿。何况,那火气来的莫名其妙,无从寻找原因。 黎贵妃展开眼,试图从晋王爷眼里寻找出一点儿信息,这样她才好办事儿。晋儿的婚事,她说了不管,可冰冰的婚事她总能管管吧? 冰冰已经从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灵气逼人。要找一个配得上的,又门当户对的确实不易。不过,黎贵妃隐隐约约总能感觉到一些不安,好像不把冰冰嫁出去,晋儿这辈子都别想成亲。 颜如薇的话其实起到的作用并不大,黎贵妃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从冰冰十四岁开始,就已经暗中试探了很多次,每次晋王爷都说她年纪小。 年纪小,年纪小,现在十七岁了,总不小了吧? 不悦慢慢染上黑眸,摇摇头:“母妃今日找长治大师,就为了这事儿么?” 黎贵妃笑容和蔼,点点头,好像现在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怎么不见冰冰?” “累了,起不来。” 黎贵妃闻言皱皱眉头,有些不高兴,道:“莫非玉竹公子彻夜都让冰冰习武?” 那到不是,只是今天他不想冰冰跟来。一想到冰冰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心就变得烦躁,如百爪挠心,郁闷之极。正在这时,轿子停了,晋王爷掀开帘子就跳下去。 黎贵妃瞧他这副模样,决心变得更坚定了,势必要早日将冰冰嫁出去,不能让晋儿因为她,而误了自己的一生。 走到寺庙之内,黎贵妃又想起冰冰没来,找到长治大师也没用。因为没人知道冰冰的生辰八字,长治大师倒是懂得看相,可…… 庙里的和尚将黎贵妃等人迎进,寺庙专程为贵宾香客预备的休息室中,奉上茶便退了出去。 黎贵妃苦恼着,晋王爷安然自若地踱步在空旷的房间中,欣赏着墙壁上惟妙惟肖的壁画。空气漂浮着清淡的焚香味儿,却能起到安神的作用,心口的阴霾减了大半。思索着,那长治大师无论来者身份如何尊贵,都只有上午才见香客,这时间已经临近午时,如果冰冰没有来,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 黎贵妃显然很急,早吩咐去找冰冰的人已经回来,得到满意的答复,才略微放了心,嘴角露出一抹笑。 不是不喜欢冰冰那孩子,如若和自己的儿子晋儿相比起来,她意识里自然会先考虑晋儿。再说,冰冰迟早要嫁为人妇,她这么上心,多少也是因为喜欢冰冰,否则,随便找个人也就得了。 正午一刻,晋王爷转身回到黎贵妃身边,正欲请辞,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爹爹!” 冰冰穿着浅粉色衣裙,上面套一件同色流苏褂子,走起路来,衣袂蹁跹,秀丽灵巧。如桃花仙子临凡,若有若无的香味扑鼻而来。冰冰已经站在晋王爷身边,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爹爹都不等我。” 黎贵妃轻咳一声,冰冰立刻松开晋王爷,走到黎贵妃身边,笑意盈盈:“奶奶万福!” 手臂上的温热突然离去,晋王爷竟然产生晃神。这些年,冰冰一直都是这么随性地对他,偶尔还会有更出格的行为,这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潜没化地改不了。然而,今天,他突然觉得冰冰早晚会离开,她那双柔软纤细的手会搭在另一个人的手臂上…… 心情再度烦躁起来,晋王爷看一眼说笑的两人,急匆匆走出去。直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填满胸膛,他才觉得好过一点儿。 “那大师真的有那么厉害?”冰冰惊喜地问道。 黎贵妃微笑着点点头道:“只要大师看了你的面相,就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冰冰脱口而出:“当然要找一个像王爷爹爹这样的人!” 寺庙和尚来邀请黎贵妃和冰冰移驾另一处,冰冰也不多言,跟着就去了。不过,心里到底是不高兴的,想起黎贵妃这一趟的目的,她就堵得慌。不知道,是不是该彻底表白? 胡思乱想间,已经进了另一道门,没看到晋王爷,冰冰只好跟着黎贵妃一起去了。虽然不高兴,但黎贵妃是好意,何况她又是王爷爹爹的母妃。 哎!冰冰叹一声,坐在团扑上。 “姑娘为何叹息?” 一道厚重温婉的声音传来,冰冰抬起头。那年纪老迈,穿着大法师袍子的光头和尚,看到冰冰那一刻,握住念珠的双手明显抖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高声莫测地说了句:“女施主既来之则安之,但万事逃不开一个因果轮回。” 冰冰听得云里雾里,估计黎贵妃也没听懂,不由得暗自得意,感情六皇子消息有误,黎贵妃今天要她来的目的是算命?根本不是要看良缘的嘛! 这边没高兴完,黎贵妃便恭恭敬敬地道:“大师可否说得明白些,学生愚昧。” 大师已经恢复常态,一只手数着念珠,另一只手立于胸前,磕着双目:“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送你一句话,从来处来,终将从来处去,人生如梦,虚则实,实则虚。” 说完,再无话。 黎贵妃与冰冰相视一眼,目瞪口呆,再看长治大师,那团扑上早就没了人影! 冰冰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搀扶着黎贵妃道:“走吧奶奶,这些出家人都说不打诳语,结果都是口出诳语的人!” 黎贵妃心事重重,半晌才道:“你可别这么说,长治大师是得到高僧,他的话一定有什么暗示。” 说着,细细品味大师的话,惊呼一声,扭头盯着冰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哪里人?” 记得啊,可是,就算记得也没用!冰冰正准备编造一个找不到的地址,脑海中却也回荡起大师的话:从来出来,终将从来处去…… 她已经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儿。她知道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因为某种媒介锲机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大师是不是看出来了,看出她不是这么世界的人,所以…… 从来处来,终将从来处去……她会离开吗?回到那个她早已陌生的世界去?再也没有王爷爹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冰冰恍然不觉地走着,浑然不知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 晋王爷瞧见她的模样,连忙迎上去,握紧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焦虑不安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黎贵妃咋看冰冰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没发生什么事儿啊?对了,冰冰,你是不是明白长治大师的意思?” 冰冰哪里听得到他们的话,眼睛直勾勾茫然地看着前方,嘴唇紧紧抿住,额头冒出晶莹的汗珠。 “现在满意了,冰冰她不想嫁人,为何非要勉强她!”晋王爷低吼道,理智早丢到一边,哪里管得了自己是在和自己的母妃说话。 黎贵妃脸色也不好,又被晋王爷如此凶地吼了,更觉得委屈。但,冰冰的模样确实也把她吓坏了,当下什么也没说。 冰冰感觉自己飘向了云端,王爷爹爹和这个世界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她想抓住王爷爹爹的手,可是,双肩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她根本就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弄醒的,冰冰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她看到一脸焦急的王爷爹爹,看到他眼里有着慌乱无措,和害怕的神色。 会是幻觉吗?她伸出手想要确定,然后感觉到温度,终于彻底清醒了。 清眸一眨,扑到王爷爹爹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她没有离开,她还在这里! 院子里一株桃花绽放出一点儿粉红,二月的风终于有了春天的气息。冰冰紧紧抱住晋王爷,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回去的路上,无论晋王爷和黎贵妃怎么问,冰冰就是不开口。她一直抓着晋王爷的衣袖,模样惶恐不安。 一直到回了晋王府,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轻轻开口,低声问:“我会离开吗?” 晋王爷心疼地看着她,虽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却给了一个肯定而坚决的答案:“不会,我不许你离开。” 眼眸有了一点儿光彩,冰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她该怎么说,告诉王爷爹爹,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告诉王爷爹爹,自己会离开,没有确切的时间,只是会离开。 如果真的要离开,可不可以提一点要求,让她过完这一世?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那些自命清高的和尚,专门就是为了糊弄人。”这确实不想晋王爷会说的话,可他就是说了。面对冰冰,他早已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个冷酷无情的晋王爷。 冰冰突然失笑,王爷爹爹现在这副模样,与平日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越看越是滑稽的可爱! 晋王爷见冰冰好了,又被她红果果地嗤笑,不免板起脸,严肃地道:“不准笑!” “好了,我不笑了,其实我觉得那大师说的话很有道理。” 冰冰说完,等了半天也没见王爷爹爹问,便主动道:“他看出了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儿,这是我的秘密,如果他说出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开玩笑,冰冰可不想被人当怪物。这么诡异的事儿说出来,比这世界有神仙更叫人无法相信。何况,她是真的忘了,忘了那个世界是什么模样,就只记得爸爸和妈妈。 “冰冰小姐,六皇子送您东西来了。”门外小雾高声说道。 晋王爷闻言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赈灾的事儿与你无关,你别掺和进去。” 冰冰笑着答应了,不过,要不要掺和进去,就不知道了。想到六皇子,冰冰立刻打起精神,南方受灾严重,很多百姓居无定所,如今已经开始向京都涌来。偏偏这两年,大夏国一直风不调雨不顺,不是东边大旱,就是南方洪灾。北方又冒出一个部落,对燕城地区虎视眈眈。 这些事自然和冰冰没有半点儿瓜葛,但关系到王爷爹爹,那就和她有关系了。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些都是官面上的话,真正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冰冰整理一下衣服,确定自己没有异样才出去见六皇子。 那东门信果然老头不小,听完了六皇子带来的消息,冰冰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下定决心势必要让东门信心甘情愿地拿出银子来。这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了,目前考虑的是,该怎么样去接近东门信。 冰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老套的戏码似乎都不管用。那东门信看起来羸弱不堪,功夫却很不错,想来个英雄救美都困难。 六皇子见冰冰皱眉不解,才笑道:“明天去赛马如何?” 冰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道:“你就喜欢看我愁眉苦脸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以为你有更好的办法。” 冰冰翻翻白眼,“更好的办法?说好了你去打听的,也不全部都告诉我。” 六皇子连忙陪笑道:“对不起啊,其实明天我也不是很想去……” 冰冰抬头瞅着他,哪里还看得出半点不高兴?脸上百分百的幸灾乐祸,挪揄道:“那何瑾彦虽然不讨喜,何倩倩却也不错的。让她去吧,到时候我落单了,才有理由找伴儿!” 六皇子板着脸,非常的不情愿。他担心何倩倩会效仿颜如薇,在他封王的那天,要父皇赐婚。好吧,六皇子承认,其实并非很讨厌何倩倩。只是,他知道,他对何倩倩真的没有感觉。 冰冰见六皇子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忙敛了笑容,一拍他的肩膀,如兄弟般鼓励道:“如果你确实不喜欢她,就别让她死缠着你,若是耽误了她的青春,你会内疚一辈子。勇敢一点儿吧,要拒绝趁早!” 六皇子垂着头,深吸一口,勉强扯出一抹笑,“别顾着说我了,说说你吧?今天那大师说什么了?” 冰冰耸耸肩,不想提:“云里雾里,我不参禅,自然不懂那些禅语。” 六皇子不信,又问道:“真的什么都没说吗?长治大师一般不会这样啊?” “我怎么知道。好了,天都快黑了,你还不走?” 六皇子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扭头看着冰冰,心底有些不悦。认识这么久,冰冰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赶他走,那么,她说大师没说什么,就一定是说了什么她不高兴的事儿。 六皇子一边走,一边想有时间一定要去问问。 第六十五章:有这样的夫妻 玄月挂与枝头,撒了一池清辉耀眼。 池边,冰冰身着粉色曳地衣裙,不盈一握的纤腰以云带约束,发间一只白玉流苏簪。随着身体的舞动,衣袂蹁跹,流苏摇晃。嘴角一抹浅笑,手中的剑更是舞得优雅至极。 “眼与心合,心与气合,气与身合……” 池水之上,一身雪衣的玉竹公子面朝明月,缓缓念道。 小鹿眼眨了眨,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剑柄翻飞,无骨般柔软的纤腰随后一仰,千万青丝坠地之时,手掌霍然击出,瞬间,击碎一池清辉,水花贱了两丈高,形成一个圆形的水墙,将那一抹雪衣重重包围。 收剑,提气。冰冰笑眯眯地瞅着一身湿衣的玉竹公子,笑道:“明天放假一天!” 说完,也不等玉竹公子回答,便蹦蹦跳跳地准备离开。刚刚走了十来步,就感觉到身后的气息猝变,一阵疾风吹起耳边垂发。眼里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动作却是极快的,凌空一跃,轻易就避开了那凌厉的一章。 玉竹公子紧追不舍,雪衣化身为燕,又是一掌飞出。冰冰急了,眼看着再无处可逃,眼睛瞄向池水,身体如灵蛇般滑腻,从玉竹公子的掌风中直线下滑。 只闻得“噗通”一声响,刚刚恢复平静的池面,再次起了层层涟漪。玉竹公子看着那水面,却不急于动手,只是静静地关注着。 隔了半晌,池子对面探出一颗脑袋,湿淋淋的发丝,紧紧贴住精致的芙蓉面,眼眸眨了眨,嘴角上扬,得意洋洋地朝玉竹公子笑了笑。二月的水,依旧冷的刺骨,冰冰却似乎毫无察觉,甚至,来了个鲤鱼翻身,在池子里游泳。 玉竹公子严师的神态再也维持不住了,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更像赌气的孩子般,一跺脚道:“随便你!” 说完,气呼呼地扭过头。 原本以为玉竹会多少说些什么的,没想到他真的生气了。冰冰讪讪然耸耸肩,道:“好了师父,别生气嘛!我不是一直很努力吗?你看,你刚刚才教我的口诀,我就学会了,反正明天我会抽时间练习。” 冰冰的话酥酥软软地传来,玉竹公子无声一叹,兀自摇摇头道:“你可知,我早晚要离开……” 离开?为什么?冰冰急了,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从水里飞跃而起,落到玉竹公子眼前,“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要让我变得比你强,你才离开吗?为什么突然说要走?走哪儿去,回月南山吗?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玉竹看着冰冰的模样,突然失笑,伸出食指,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道:“我说着玩儿的!” 这才有点儿像平时的玉竹公子,冰冰马下脸,不高兴地叫道:“耍我很好玩啊?!” 玉竹公子很无赖地耸耸肩,无辜极了,“我耍你吗?是你自己怕我走而已。” “谁怕你走?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走,最好能走多远走多远!” 这个人,如果一天没和他吵,他就不高兴。而且,一定要说的狠,冰冰一度怀疑,玉竹是个心理有缺陷的人。因为,正常人不会自找人虐! 玉竹公子当然不是正常人,正常人可以几年都不会变吗?模样不变,声音不变,连该死的喜欢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若不是一身雪衣干净整齐,真怀疑他是不是一辈子就穿一套衣服。 当然,对于这些,玉竹公子不说,冰冰也不会问。人人都有秘密,连她也一样,她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虽然看起来,她从来都不会尊敬玉竹,其实,心里,到底也是把他当作亲人了。 玉竹公子还是那副无赖样,瞅着冰冰吊儿郎当地道:“我明天正好也有事儿,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你爹爹知道.” 说完朝冰冰眨眨眼,师徒二人,脸上同时露出贼笑。 “何事不能让我知晓?”身后突然传来晋王爷低沉的嗓音。 冰冰与玉竹相视一眼,玉竹敛了笑,冰冰俏皮地吐吐舌头,转身,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没重要的事儿,真的。” 深邃犀利的眸子越过玉竹公子,落到冰冰身上,停留了两秒钟,立刻别开,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声音暗哑,“回房换身衣服,也不怕染了风寒。” 会吗?可是冰冰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啊?无辜地眨眨眼,疑惑地皱皱眉头:“爹爹,该不会你还没有学会逆转丹田吧?” 学了逆转丹田,就算不穿衣服呆在冰室里也不会觉得冷啊?何况,虽然现在是初春,但夜里的气温也有一两度,怎么会觉得冷呢? 晋王爷当然不会承认他那心法练得不如冰冰,只是,湿淋淋的衣服穿在冰冰身上,那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这是其次,何况冰冰只穿了两件衣服,由此可见,这穿与不穿之间的差别了。 想到她和玉竹公子单独待了那么久,而且也不知她是何时弄湿了衣服,晋王爷的心情由原来的不自在,晋升到生气,嫉妒,心慌。 玉竹公子注意到晋王爷的神色后,特意看了一眼冰冰,连忙道了晚安,风一样地跑了。说实话,他玉竹公子是真的现在才注意到,冰冰此刻的模样有多么诱人。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加上精致的脸上,无辜到极点的表情,怎么看,都会叫男子心潮澎湃,气血倒流。 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留着他那大徒儿经受折磨吧!想到这儿,玉竹公子笑起来,狐狸一般的眼里,有几分得意。 而冰冰,无辜的眼神,变了,有点儿像家长教训自己的孩子,双手叉腰,“爹爹,不是我说你,我也知道你很忙,可是,武功总该要学的吧?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你,万一遇见像玉竹这样的高手,你可怎么办啊?” 说完,深深地“哎”了一声。完全没注意到,晋王爷下巴紧绷,身体僵硬。 他克制着没有去看冰冰,然而,努力到冰冰罗嗦完一大推话后,他再也克制不了了。扭头,目光灼热,似要将女子身上的湿衣烘干。 嘴巴干咳,全身炙热,这些来的突然的感觉,即便晋王爷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但作为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变化? 只是,他对面的少女,似乎根本就没留意他饿狼一样的眼神。还在继续着训话:“爹爹,只要你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早就超过玉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吗?要不,我改天进宫给皇爷爷说说,让他别派那么多事儿给你做。” 说完,亮晶晶的眼与晋王爷对视,眨巴几下,好奇地问:“爹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说着,温软滑嫩的手心覆上他的额头,手指不经意从他脸上划过,似是挑逗。丧失的理智重新回到体内,晋王爷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匆匆脱了自己的外衣,罩在冰冰身上,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那声音,沙哑透了。 冰冰怔怔地看着晋王爷宽厚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被树影掩盖,那双无辜的眼才逐渐染上狡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其实吧,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冰冰依稀记得,在她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还有人不穿衣服就只穿肚兜。 嘻嘻,哈哈……冰冰回到房间,泡在浴池里,嘴角还挂着傻笑。躺在软榻上,用被子捂住脸,依旧忍不住傻笑。 爹爹,原来爹爹对她还是有反应的嘛! 那一夜,冰冰带着一脸傻笑安然入梦,那一夜,晋王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索性披了衣服起来,在院子里舞剑直到天蒙蒙亮。 枝头桃花绽开三两片花瓣,鸟儿安省了一晚,早起见晴空万里,忍不住唱起歌谣。 冰冰便是被这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叫声吵醒了,美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若要美梦成真——冰冰,你可要加油啊! 小雾将冰冰一头青丝绾了个简单的流云鬓,额前的发丝用簪子束好,只留了两缕薄蝉耳发。看着镜子中的冰冰,问道:“小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有吗?”冰冰扭头,“看上去有那么明显吗?” 小雾点头哂笑道:“是啊,不知小姐愿不愿意和奴婢分享一下你的好心情?” 冰冰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胭脂要小雾帮她抹一点。昨晚高兴的得意忘形,很晚才睡觉,今天早上又破例起来的早,脸色看上去自然有些不好。 小雾一边点胭脂,一边道:“是因为要出去玩,才这么高兴么?”说着,眼睛一亮,暧昧地朝镜子中的冰冰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黎贵妃娘娘给你找到合适的人选,约好今天见面的?” 冰冰只是笑,没有回答,小雾便以为自己猜对了,连忙道:“带上奴婢吧,奴婢也去看看!” “你当真要去?就不怕我告诉吴忠,说你朝三暮四,心里没他。” 小雾没好气地一瞪眼,羞涩连连,别扭极了,“小姐,以后可别这么说,人家,人家都没提亲……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他还不急?”冰冰霍然站起身,同仇敌忾地站在小雾这边,豪气干云地道,“好,今天就带你出去,气死他!” 虽然,这些从小为奴的婢女都不会过早成婚,可小雾也已经二十有二了,也算是过了那个年纪,何况,自从冰冰出现在晋王府,这王府好多规矩都改变了一些。以前是不许府里的小厮丫鬟通婚,不过已经由小九破了例,当然这件事也是冰冰一手凑合的。 她习惯了小九和小雾的陪伴,若是成了婚离开,冰冰会不舍。之后,小雾和吴忠看对了眼,冰冰便极力撮合他们两个。反正,她冰冰是没打算离开王府,离开爹爹,所以,这些人也就不用离开了。 再说吴忠,长得确实不咋地,但人比较忠厚老实,对小雾自然是不必说了。可是,为什么他不急呢?冰冰现在都急了。 冰冰的模样,惹得小雾失笑,“好了,六皇子早早就来了,这会子正在前厅等着您,你快用了早膳去吧。奴婢就留在家里,做你喜欢吃的银杏糕,别太晚回来,否则纸包不住火的。” 小雾连推带劝地赶冰冰出了房门,面带微笑目送她离开,才转身回房间收拾整理。神色却黯然下来,冰冰还不知道吴忠要回老家的事儿,更不知道,是因为她舍不得冰冰小姐,才一直不肯答应吴忠的提亲。 离愁爬上眉梢,小雾深深叹口气,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冰冰和六皇子出了王府大门,就瞧见一身劲装的何倩倩,牵着一匹棕色马儿停在晋王府门口。 何倩倩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杏眼浓眉,一身玄色劲装,托出几分英气来。身高比冰冰略微高一点儿,身材看上去没有那么纤细,然而,站在一大推大家闺秀中的话,她绝对是最凸出的那一个。 几年了,何倩倩虽然不会像小时候那般直言不讳地讨厌冰冰,然后,还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她看一眼冰冰,冷哼一声道:“是去赛马又不是选秀,有必要穿的那么隆重吗?” 隆重?冰冰一点儿也不觉得,她练功的时候都是这么打扮的,也不见的会手脚不方便啊。大清早的,冰冰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儿和何倩倩闹得不愉快,影响一天的心情,便没有理会她,从她身边走过。 何倩倩在城里骑着马招摇过市,冰冰却乖乖地坐在轿子里,她不想刚刚去了野外,一个时辰不到,王爷爹爹就来把她追回去。 忍忍吧,反正坐轿子的好处也很多,不用消耗体力。 出了城,冰冰便从轿子里出来,迎面就瞧见颜如薇含情脉脉的眼,直直盯着睿王爷的侧面。身后一众侍卫小厮,还有两名丫鬟。再看看颜如薇的装扮,比冰冰不知隆重到哪里去了。 她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曳地裙摆足足拖了三尺长。 冰冰朝何倩倩挑挑眉,何倩倩自然知道冰冰的意思,别扭地别开脸。不过,冰冰很快发现自己的到来实在是太多余了! 如果睿亲王和颜如薇没有来,三个人感觉好很多了,可是,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就她一个人落单,心里着实别扭的紧。 何倩倩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嗤笑冰冰一番,可惜,她还没开始笑,睿亲王和六皇子都围着冰冰了。 睿亲王道:“你当真要接近东门信?我们对此人了解甚少,若是……” “他就一商人,家族世代从商,赚了大把的银子,拿出来一点儿也不算什么。”六皇子大咧咧地道。 冰冰连连点头,问睿亲王:“你还有办法吗?如果真的有办法,那大批难民也不会朝京都涌来了。” “当真来了也是没什么事儿,大不了我们免费施粥。”何倩倩趁机说道,说完鄙视了冰冰一眼。 三人原本不想理会何倩倩不禁大脑的话,岂料她又戳戳逼人地道:“难不成冰冰就是做作样子,当真来了,也就舍不得银子了?” “你以为难民只有一百两百吗?是成千上万,你有多少粥给他们喝,又能喝多少天?”冰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后面的道理都懒得和她讲。 何倩倩脸色刷的变得很难看,又不甘示弱地准备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辞。就算何倩倩考虑的不多,但他爷爷是左相,就算偶尔听爷爷提起一点,也能明白一些的。只是,她潜意识里就想反驳冰冰,就算想到一块儿去了,也要弄得与她相反。 特别是当六皇子在场的时候,若是她不这么做,六皇子根本就不会注意她! “父皇让我与三哥一同处理这件事,今天三哥去宫里了,好像查出了什么要禀报给父皇。”睿王爷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这两年风不调雨不顺,但也不至于将国库掏空,除非…… “冰冰,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事儿?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何倩倩凉凉地说。 面对何倩倩,冰冰懒得给她好脸色,切一声道:“我喜欢,我乐意,如果你觉得没意思,你就走啊。” 何倩倩当然不会走,她白了冰冰一眼,率先跃上马背,示威地挑挑眉道:“我们比赛,谁先到达子午山顶。” 说完,也不等众人答应,一拍马屁,马蹄撒开飞奔而去。 冰冰的坐骑是一匹血统独特的汗血宝马,浑身黑色鬃毛,唯独四只马蹄是雪色,故而被取名叫做踏雪。名字虽然有些秀气,跑起来的时候,与白毛狼的速度不相上下。当然,这也只是冰冰的感觉而已,白毛狼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派出去打听的人也没传任何消息回来。 每每看到爱驹踏雪,冰冰总会想起那头绿色眼眸的狼。 万物开始复苏,野草冒出嫩芽,天空很蓝,白云很白,四匹马儿载着各自的主人,如风一般,翱翔在山野之间。 颜如薇自然是不骑马的,她坐着轿子,跟在后面,倒也不慌不忙,甚至颇具兴致地掀开帘子,一路欣赏着早春的景色,缓缓而行。 她到底比何倩倩聪明些,知道什么时候该跟着睿王爷,什么时候该留一些空间给他。不比年幼不懂事任性为之,她有他的方法让睿王爷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她。 芙蓉面,眼眸含笑,美丽动人。准睿王妃已经具备了一位贤妻的风范,当然,这些面子上的功夫,她驾驭的非常娴熟。 子午山其实并非一座山,只是地名而已。所谓山顶也不过是一出稍大的土丘,后面是一片阔大的平原,到了放纸鸢的时候,这里会聚集许多城中贵族小姐。 如今尚且没有到放纸鸢的时候,这地方就显得空荡了。四人勒住马绳,早一步到达的依然是冰冰,她亲昵地拍拍马头,“踏雪每次都好乖,今天回家给你加料!” 踏雪似听懂的主人的话,长嘶一声,兴奋地提起前蹄,又刨地。 何倩倩不屑地扭过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平原,叫道:“除了我们哪里还有人?” 这话刚刚说完,耳边便传来一阵马蹄奔跑声。四人落马,纷纷朝声源处望去,片刻,便有几个黑点越过山头,朝这边奔来。 冰冰脸上露出兴奋,直盯着最前的那道月白色人影。眼眸微微眯起,怎么觉得好像那匹玄色宝马载着两个人? 再一瞧,可不就是两个人,除了东门信,还有一位纤柔矜贵的女孩,而这个女孩,不就是七公主吗? 六皇子和睿王爷也看清了东门信载着七公主来了,不免疑惑重重,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何时遇见的? 东门信一行六人,抵达山顶时,隐隐约约传来他温柔的问话:“姑娘要找的可是这些人?” 七公主羞涩地点了点头,不敢看东门信,也不敢看冰冰等人。 何倩倩上前,语气不善地问:“七公主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东门信扶着七公主落马,待她站稳后,方才松了手。动作温柔,极其自然,最后才笑道:“打搅各位的雅兴了,在下东门信……” “问你呢,七公主怎么会和你一起?” 七公主见何倩倩这般不知礼貌,连忙扯了扯何倩倩的衣袖,低声道:“是,是东门公子救了我。倩倩……你别这样对他……” 何倩倩不信,七公主再三点头保证,她脸色微变,讪讪闭上嘴。 东门信又是一个大礼,这一次却是对七公主了,语气里十足的诚惶诚恐,道:“在下唐突,竟不知姑娘是七公主殿下,真是最该万死。” 七公主脸色微红,唯唯诺诺,娇羞万分,羞答答地道:“东门公子,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东门公子,我……” 原来,七公主昨晚无意间听见宫女对话,说六皇子、睿王爷约了冰冰赛马,她一时起了兴致,也想来看看。只是生性怯弱,唯恐说出意思被六皇子拒绝,才想着偷偷跟来。 今日一早,她便禀报了父皇,带了几个人出宫,又想着被人跟着见到六皇子,要遭到六皇子哥哥的嫌弃。便趁着人多躲起来,更没料到,她躲起来了,却遇见不屑小人。 最后的故事可想而知,东门信恰好路过,然后演绎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桥段,接着就找来了。 六皇子听完,急忙问道:“那些跟着你的人呢?若是找不着你,闹到父皇哪里,又有麻烦了!” 六皇子声音大了些,七公主眼里泛起泪花儿,楚楚可怜地垂着头,不说话。 还是东门信开口替七公主解围,“他们也跟来了。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六皇子与睿王爷在此,那么,这一位小姐是否就是左相大人的孙女,何小姐?” 他说的惶恐,好像真的不知道一般。何倩倩冷哼一声,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惺惺作态的人,自然也没好脸色给他。不过,到底还是留了几分面子,毕竟,六皇子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机会结交东门信。 大家相互认识后,东门信便介绍起身边的几个人来,原本都是生意上有来往的人,因为恰好来在京都聚集,便约好出来散散心。 那几个人,有四个都是京都的商贾,名号冰冰等人也不算陌生。只是,他们毕竟是民,而冰冰等人,除了何倩倩和尚未抵达的颜如薇,其余可都是皇室贵族。而这两位不是皇室贵族的小姐,也即将成为皇室贵族。 一伙人在一块儿,也确实没什么话可说,而且,这些和冰冰预想的差太远,因为根本不存在谁会落单。 赛马,也没人敢赢了他们,何况,也没人能赢了冰冰的踏雪。 吟诗作对,貌似有些人会不乐意。 聊天,更是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总之,今天是失败了! 东门信也显得非常不自在,想走吧,觉得唐突,不走觉得尴尬。众人僵持了一会儿,远处踏雪传来一声受惊的鸣叫,冰冰忙站起身,飞越而去,总算打破了暂时的沉默。 六皇子急于跟着去,何倩倩拽着他的手臂,朝他使了眼色,示意东门信已经跟去了,叫他就别去凑热闹。 睿王爷自然也了然了何倩倩的意思,安然坐在原地。除了七公主,她羞答答的目光,一直随着东门信的背影而去,陶瓷娃娃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而其他人,更是没必要留在这里了,相互道了别,各自离开。一时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方,又显得空荡荡的。 冰冰追上踏雪,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脖子,它逐渐安静下来,黑溜溜的眼眸盯着冰冰,似是有话要告诉她,可惜,马儿不懂人语,只能不安地刨地。 “怎么了?”冰冰也被弄得不安,不明白踏雪的意思,倒是东门信提醒道,“它似乎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儿兴奋地提起前蹄,冰冰愣住,扭头诧异地瞅着东门信,“你懂马语?” “在下年幼时,也曾养过一匹这种珍稀血统的宝马,相处久了,自然能明白一些。”东门信微笑答道。 冰冰将信将疑,叫踏雪前方带路,她和东门信跟在后面。 开始,踏雪走的比较快,而后逐渐放慢,连脚步也放轻了,弄得冰冰也神秘兮兮起来。走到一片林子外,踏雪便停下。冰冰四处望望,没有发现异常,倒是看见了一个有光的洞穴。 洞穴只有一人高,紧紧容得一人通过,踏雪是没办法进去的。冰冰想了想,决定穿过洞穴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景象。刚刚走到洞穴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到底有完没完?这样有意思吗?” 这声音,是玉竹公子的! “你躲着我有意思吗?多少年了,天涯海角地找你,你倒好,过得潇洒自由!”这声音含着几分娇嗔,竟是位女子。 冰冰来了兴致,扭头朝东门信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没想到东门信就站在她身后,两个之间的距离没有半步,她一转身,就与东门信撞了个满怀。 捂着撞疼的脑袋,冰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轻手轻脚地往洞穴里面走。 果然是别有洞天,没想到洞穴后面是另一番景象。天然而成的巨石宛如一头雄狮,而狮子的两端,一边是白衣胜雪的玉竹公子,另一边是一位身着黑衣的貌美女子。 此刻,那玉竹公子的脸上,丝毫不见平日的嬉皮笑脸,清丽的容颜尽显冷漠,眼里更有几分决绝。 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一头黑发用丝带松松散散简单束在脑后,面容秀美绝伦,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 冰冰和东门信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只探出半边脸,打量着那名黑衣女子。不知为何,冰冰从那女子冰冷的眼眸里,看到了痛苦。又隐约觉得,她的痛苦是因为玉竹公子。 其实,原本就是这样。 玉竹公子不厌其烦地道:“你走吧,我们早已不是同路人!” “呵呵,不是同路人?”黑衣女子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还能找出另一个几十年容颜不变的人么?姬傛,你是我的丈夫,你竟然对我说,我们不是同路人?!” 这话,着实让冰冰大大地惊讶了一把,不是因为前面那句她说他们几十年容颜不变,而是因为后面,她说玉竹是她的丈夫! 夫妻?还真是搞笑,谁见过哪对夫妻是一个穿白的,一个穿黑的?怎么看,那感觉都像黑白无常! 玉竹公子听闻此话,神色变得更是凌厉,眼眸中染上戾气,“从你杀了无双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断绝了夫妻情分!” 女子咬住唇,似是隐忍住所有的情绪,目光牢牢锁定玉竹公子,半晌才问道:“你还是忘不了她吗?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她?” 玉竹公子似乎要落井下石,一字一顿地道:“你任何一点都比不上她。” 黑衣包裹住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欲要将她略显清瘦的身子击垮。 没来由得,冰冰很可怜她,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奈何偏偏遇上多情的玉竹公子呢? 晃神之间,待冰冰再次探头看去时,一白一黑,两道影子竟然打了起来。 真正的高手过招并非会飞沙走石,摧毁一切。真正的高手过招,是连一丝风也无!冰冰惊讶地微微张着嘴,玉竹公子的功夫多用于防守,而那黑衣女子,多是攻击,直截了当,绝不含糊地攻击。 若是仔细观察,亦会察觉到两人的功夫有同工之妙,显然是出自同一人。眨眼间,已是上百招,黑衣女子渐渐落于下风,直看得冰冰着急。 反观玉竹公子,一双清眸竟然杀出骇人的血色,开始由防守转为攻击,几招下来,女子已经明显力不从心,而玉竹公子又不依不饶。 玉竹公子凌空一跃,又如腾龙入海,掌风急如闪电。黑衣女子的眼眸里恐慌一闪而过,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竟然呆呆定住不动了。 冰冰暗叫不好,顾不得其他,飞身而去,眨眼间落在黑衣女子身前,准备接住那一掌。玉竹公子并无意要伤害黑衣女子,只是想让她死了心,别纠缠自己。没想到这时候冰冰会突然出现,暗恼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掌风一转,避开冰冰。冰冰暗暗松了口气,不料脖子一紧,黑衣女子竟然挟持了她! 她手指冰凉,修长尖锐的指尖刺入冰冰白玉般的肌肤里,渗出鲜红的血迹。玉竹公子脸色大变,顿时有些慌乱无措,道:“她是晋王爷的女儿,你最好别伤害她!”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嫉妒玉竹公子这般紧张冰冰,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得加重了。血红的血滴,滴落在粉色衣襟上,晕开如朵朵艳丽的花儿,煞是醒目。 “你把踏雪都送了她,今日即便是我死,我也不会放了她!”黑衣女子声声冰冷刺骨,直教人心寒。 冰冰更是恼火,她原是担心玉竹要伤害她才站出来救她的,没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暗自运气,尚未抵达丹田,黑衣女子迅速点了她的穴道,“他没告诉你么?逆转丹田最易走火入魔,倘若真的走火入魔了,你就会变成我们这样的人!” 说完,顿了顿,似是明白了什么,眼里的恨意更深,嗤笑道:“姬傛,你果然等到了无双的来世,她是不是……” “不是!”什么来世今生?冰冰来自现代,难道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无双,也是来自现代吗?冰冰算是明白了,这女子八九是痴情入魔了。 东门信一直静观其变,此刻才站出来,惊喜地道:“莫非二位便是传言中蜀山双侠?” 无人回答他,玉竹公子一双冷眸定定锁住黑衣女子,另一个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二人浑然绾我地僵持着。 东门信便是趁着这个机会,轻挥衣袖,黑衣女子立刻松开冰冰,捂住自己的左手臂。扭头,一双怒目狠狠瞪了东门信一眼。 冰冰身如灵蛇,从黑衣女子手中脱险,也不知黑衣女子使了什么点穴法,冰冰退到东门信身边时,竟喷出一口鲜血。 玉竹公子见状,双拳握紧,发出清脆的骨骼声。黑衣女子呸了一声,“卑鄙,竟然使用暗器!” 东门信扶着冰冰,充满歉意地看着黑衣女子道:“望前辈见谅,晚辈这也是迫不得已,前辈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应该与冰冰小姐无关,何故牵连无辜者?” 这话说的正义凛然,黑衣女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她虽与玉竹公子属于同个门派,功夫上的差异却是极大的。简单的软骨散,她也是无可奈何。 带着几分决绝,黑衣女子盯着玉竹公子。 冰冰却在这个时候,身子一软,斜斜倒进东门信怀里,玉竹公子一时慌了神,只匆匆道:“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便飞身而来,从东门信怀里抱过冰冰,绝尘而去。 东门信自是不敢多留,他虽是无奈之下才伤了黑衣女子,但心底明白黑衣女子的功夫远远超过自己,若是等她软骨散化解了,自是逃不了的。 然而,此刻逃跑了,他日呢?东门信暗恼自己考虑不周,生意人向来不愿有敌人,他得罪了消匿了几十年的蜀山双侠之一,往后的日子…… 目光捕捉到远去的雪衣背影,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在嘴角蔓开,凡事皆有利弊,这个道理生意人怎么可能不懂呢?当然,生意人在利弊之间,总会给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 而,这一次也毫无例外。 六皇子与睿王爷听闻冰冰受伤,着实一惊,顾不得在场的何倩倩与颜如薇,两人跃上马背,飞奔追去。 何倩倩气得一跺脚,嘟囔道:“她总是耍这样的手段!” 颜如薇望着京都方向,淡淡道:“或许,冰冰真的受伤了也不一定。” 何倩倩恼火地瞪了颜如薇一眼,神色一转,也担心起冰冰来。眼下六皇子和睿王爷都走了,她是不能丢下七公主和颜如薇。三人互视一眼,命丫鬟小厮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再说冰冰,回到王府,玉竹公子急忙运功为她疗伤,直到傍晚时分,冰冰才悠悠转醒。身体痛疼的紧,想继续休息,屋外的打斗声却一直没能安静下来。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如发怒狮子般的吼声传来:“立刻离开晋王府!” 迷迷糊糊中,冰冰咻地坐起来,急忙喊道:“不准离开!” 开玩笑,今天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玉竹一般厉害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挟持了她,如果这时候玉竹走了,那人来了,谁有能力应付? “哎呀,就知道小冰冰不舍得我离开。”玉竹公子推开门,风一样地窜到床边,忧心忡忡地问,“可好些了?” 冰冰没好气地瞪了玉竹一眼,心底惦记着黑衣女子的话,问道:“修炼逆转丹田,真的会,会走火入魔吗?” 玉竹耸耸肩,不做任何答复,又一笑道:“青春永驻不好吗?” 冰冰的眉头都打了死结,青春永驻,那是妖怪行不行?冰冰只想这辈子好好和爹爹过往,持他之手,与他偕老。等到年岁老去,她再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第六十六章:古董 相对于玉竹公子一身清爽整洁,晋王爷就显得格外狼狈了,衣服上有几处破口,额前散落一缕发丝,一双深邃的眼眸,闪动着绯红的怒火。 玉竹公子缩缩脖子,怕兮兮地靠拢冰冰,寻求庇护,“小冰冰……” 冰冰看着玉竹公子,真不知该说什么。当她爷爷都显得年轻的人,居然动不动就光明正大地摆出孩子气! 翻翻白眼,“玉竹,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除了年龄,没有别的。”无辜地眨眨眼,这一招跟冰冰学来的,居然越用越顺心了。 冰冰也不和他废话,只朝晋王爷道:“最近物价上涨,粮食紧缺,咱们家是不是也该打发走一些没必要存在的人?” “好了,我说还不行么?”玉竹急得站起来,“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会心生厌倦。” “所以,你就去找了一个叫无双的女孩?” 玉竹公子脸色不好,紧紧抿住唇,半晌才道:“根本不是那样!”说完,气恼地转身走了。 冰冰怔怔地盯着玉竹公子的背影,其实她想要的答案就是这个,玉竹怎么会是风流多情的人呢?他是她师父啊。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应该是多久都不会厌倦的吧?就像她的爸爸妈妈,就像皇爷爷和奶奶,他们走过这么多年,依旧爱的热烈。 多余的人走了,晋王爷脸色逐渐好转,走到软榻边,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出口却依旧是一句:“尽是胡闹!” 冰冰如同孩子般扑进他怀里,撒娇道:“没有胡闹啊,今天也算是有收获的嘛,第一,知道师父还有个妻子。第二呢,我真的要好好努力了!” 以前觉得王爷爹爹就很厉害,后来出现了玉竹,如今又冒出一个黑衣女子,这个世界,高手很多,而那个几年前在元宵节灯会上制造意外的人,他也是高手吗? 爹爹的怀抱依旧很温暖,冰冰想着想着,闭上眼就睡着了,双手很自然地抱住晋王爷的腰,浑然不觉,这个小小的动作,给了晋王爷多大的震撼。 将冰冰安置好,盖上被子,竟逃也似地立刻离开。他不敢保证,自己多留一会儿,会不会按耐不住,要去品尝那张小嘴的味道! 凉飕飕的夜风,吹散了身体里的热度。仰头,明月当空,心也逐渐清醒过来。她的冰儿长大了,与自己预想的一般,依旧是个可爱的缠人精。很多东西都没变,变的只有他对她的情感。 * 翌日,冰冰刚刚用了早膳,小雾便拿着东门信的拜帖进来。 冰冰端详着手中的拜帖,上面的字迹,如行云流水、端秀清新,亦如他本人。顿了顿,便吩咐小雾将他领到幽心亭。 今天,玉竹公子一早就告知冰冰,他有事儿要出去。冰冰心里明白他出去要办什么事儿,正烦着自己今天做什么事儿,没想到东门信就来。 冰冰换了身正式一点的衣服,随后赶去幽心亭。 无非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关心之语,东门信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的态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丝毫不见结好之态,却又表现出老早就认识冰冰的态度,弄得冰冰莫名其妙。 一盏茶的功夫后,东门信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便笑着道:“几年前,在下初来京都,家丁曾帮冰冰小姐带了一封家书。” 这么一提醒,冰冰脑海里冒出一个病态少年形象,不由得大吃一惊。再看看如今的他,虽然脸色依然没有健康的红晕,却比那时好了很多。讪讪一笑,“若是公子不提醒,我还当真没办法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儿。之后,我想起这事儿,还在京都打听了你,结果一直没找到你。后来,你一直没来京都么?” “在下是莲城人,当时有一笔药材生意,所以来了京都。” “莲城?”冰冰眉头微微皱起,“如今莲城的情况如何?” 她知道,莲城在南方,也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东门信眼里闪过悲伤,半晌才轻飘飘地道:“不算乐观,在下这次来京都,便也是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 终于进入话题了,冰冰暗地里喝彩一声,盯着东门信也不说话。东门信便娓娓道来:“在下想在京都将手中的货物低价出售,换些米粮运回去。” 运回去高价出售? 或许是冰冰表情太直白,弄得东门信急忙解释道:“并非冰冰小姐想的那般,在下一直让家中人免费施粥,只是,存粮毕竟有限。” 也是,不过如今京都人人喊穷,低价出售也不见得就会有人买,但,如果东西不一般结果就不同了,比如古董。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有钱人都喜欢。 “公子这次要售出的货物是什么?” 东门信一晒道:“在下祖上原是经营古董,如今虽然也作一些药材生意,但依旧以经营古董为主。” 冰冰顿时眼前一亮,还真的想什么就有什么了,刚刚想到古董,东门信就说起古董。连忙又问道:“这次可是要出售古董?” 东门信点了点头,眉宇间布满忧愁,道:“若是价格过低,定会遭遇同行抵制,在下愚笨,尚未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 商场有商场的规则,冰冰自然是能理解东门信的为难之处,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如今东西是有了,却不知该如何卖出去。东门信如此为民着想,已经得到了冰冰的好感,冰冰自然也将他当作了朋友。 京都的贵族,绝对都是有钱的,却不肯拿出一分一毫帮助难民,东门信如此,冰冰更不想让他太吃亏,毕竟,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难处。 春风拂面,吹起纱帐蹁跹,而亭中两人,却皆陷入沉默之中。 六皇子进来时,便看见愁眉苦脸的两人,轻轻嗓音,问道:“想什么呢?冰冰。” 主动将东门信忽视,他没想到东门信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比他早一步到。 冰冰想的入神,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有些埋怨六皇子,“走路都没声音吗?” “怎么会?是你想事儿想的太入神了,对了,你想什么呢?” 冰冰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六皇子不以为意,只道:“这事儿行不通,除非你想倾家荡产,否则依旧是九牛一毛,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每逢雨季,南方皆有不同程度上的水患,今年的问题解决了,明年呢?以后呢?” 没想到六皇子会想的这么久远,冰冰惊讶之余,忍不住要赞赏他一番,“你既然想到了这些,为何不告诉皇爷爷?” 六皇子耸耸肩,道:“这些不是我想的,是三哥想的,他现在忙得就是这件事,只是,银子方面,有些困难。” 话题最终还是绕了回来,冰冰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叹道:“你能不能也想想办法啊?” 六皇子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对东门信没好感,总觉得东门信是有目的性地接近冰冰。虽然前两天,他也在为接近东门信想办法,但,昨天的事儿,他总觉得发生的太突然。 冰冰意外遇见玉竹,又被黑衣女子所伤,这些事似乎发生的太巧妙了些。 面对六皇子的探究,东门信始终保持着一个神态,眼里也看不出丝毫涟漪。六皇子更觉得此人深藏不漏,信不过。 小雾进来续茶,见三人各有所思,冰冰小姐更是愁眉苦脸的,也不知怎么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刚刚发生的一点儿小事告诉冰冰。 “小姐,奴婢刚刚整理了一下您的冬衣,发现很多衣服已经不合身了。翠袖她们见了眼馋,几个丫头拿着爱不释手的,要奴婢来问问,那些衣服能不能送给她们穿?”小雾斟酌着词句,询问道。 翠袖是去年才进府的丫头,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冰冰如今长高了很多,许多衣服都搁浅了。想了想,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不过话说在前面,拿了我的衣服,今年冬天可就没新衣了。” 小雾笑道:“她们还说能得到冰冰小姐的一件衣服,比十件给她们做的衣服都好。” 冰冰不在意地笑了笑,突然灵光一现,双眼放光,喜道:“我想出办法了!” 东门信也露出笑容,似乎和冰冰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有六皇子,瘪瘪嘴,不知该说什么。 冰冰将主意说了一半,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东门信,道:“如果这样,会不会破坏你以后的生意?” 东门信微笑,“做生意本来就有风险,没有人会一帆风顺,在下也委实觉得冰冰小姐的主意不错,只是,在下需要十天时间。” “十天能办到,已经非常不错了。东门公子如此为民着想,小女子敬佩万分,先带百姓谢过公子的仁义了。”说着,起身。 东门信也连忙站起来,虚扶一把,惶恐道:“冰冰小姐千万别这样,在下身为莲城人,本该为莲城百姓着想。其实,生意人的银子也都是从百姓身上取得,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才有活路。说到底,在下也是自私的凡人。然,冰冰小姐能如此忧国忧民,才是在下敬仰的地方。” 果然是生意人,话说的好听,又在理。冰冰一哂,也不多话,又说了些细节,东门信便匆匆告辞,忙着去办这件事儿。 直到,他走远了,六皇子才道:“这人不可小觑,冰冰,你别太信任他。” 冰冰眨眨眼,不明所以,“昨天多亏了他,否则我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再说,他的话也有道理啊,毕竟生意人的银子确实是从百姓身上赚的。” 六皇子用鼻孔发出哼的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又见冰冰脸色不好,连忙改口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你看看他,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样子,走起路来却利索的紧,不像有病在身的人。” “他原本就有病,我以前见过他。” 六皇子一惊,冰冰看着他道:“真的,不骗你,他那时候比现在看起来病的更厉害。” 六皇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找了话茬道:“再过四天,就是五哥迎娶王妃的时候了,你准备好礼物没?” 冰冰猛一拍额头,六皇子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她的脑袋道:“就知道你没有准备,也不怕五哥知道了怪你。” 冰冰懊恼万分,可怜兮兮地看着六皇子道:“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好。” 六皇子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我今天有空,陪你上街看看吧。” 冰冰立刻露出讨好的笑,知会了小雾一声,便同六皇子出了晋王府大门。 成亲该送什么礼物,冰冰还真没有一点儿头绪,礼物不能太俗,也不能太过招摇。既要迎合睿王爷的胃口,也要颜如薇喜欢。而且,还不能太贵重,毕竟这时候属于国家有难的时候,睿王爷成亲是原先定下的吉日,自然是不能改,只能办的低调,不能奢华。 两人走了两条街,也没看见喜欢的,冰冰正当没注意时,憋见一个隶书字体的匾额,上面写的:东门古董记。 一栋五间开的三层小楼,立于繁华的京都街市,倒也显得独树一帜。门口显得很冷清,两名店里的小厮,无聊地倚着门板,其中一名,还打起瞌睡。 看着名号,想来定是东门信开在京都的古董店了。本来心里就没主意,冰冰决定去看看东门信的古董。其实,她也是外行,但在晋王府,还有在皇宫里也看到了许多珍贵的古董,自认眼力还是有的。 六皇子不愿进去,冰冰死活拉着他,将他拖进去了。 四十岁左右的掌柜趴在柜台上拨弄算盘,见两名衣着光鲜的人进来,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迎接,又命小厮奉了茶,自己站在一边,暗中细细打量着两人。 他来京都已经有几年了,冰冰小姐自然认得。而另一位,神态虽然懒散倨傲,眉宇间不同凡人的气度,也让他将他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冰冰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古董,需要小的为您引荐么?” 冰冰左右看了一圈,和一般的古董店一样,只是地方大了些,东西摆的多了些。掌柜的见她不答话,又主动道:“若是这里没有喜欢的,小的带您去后面看看如何?” 冰冰摇摇头,端着茶杯,从第一间摆放的东西一一看起来。虽然冰冰是外行,但也知道,一般古董店都不会把正品摆放在前面店里,但也不能说店面里的东西就一定是假的,只是在价格方面,会便宜很多。 这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品种繁多,价格也不贵,而且很好看,如果能在这里选上一件,貌似也不错。因为这样想,冰冰看的格外认真了。 最后,她停在一株用白玉石雕刻的金桔树前。犹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也养过金桔树,爸爸说,金桔树象征大吉大利,多子多福。 成亲送这样的礼物,应该还可以吧?冰冰扭头,用眼神询问六皇子。六皇子不屑地摇摇头,道:“白色,不太好。” 就因为是白色,所以不好?冰冰眨眨眼,心底有了主意,扭头问掌柜的:“这东西多少钱?” 掌柜的有些为难,道:“这样东西不卖的。” “为什么?你摆在这里,为什么不卖?” 掌柜的不敢多言,只道:“冰冰小姐看看其他的吧,要不小的带您去后面看看如何?这里的东西只有一小半,后面还有些更好的。” 冰冰见掌柜的真的很为难的样子,也不想夺人所爱,倒是六皇子改变了主意,道:“我们就看上了这样东西,既然贵店不卖,为何摆放在外面?” “做生意图个吉利,金桔树象征大吉大利,摆在店里不过是为了……” “行了,别为难人家,我们看看其他的吧。”冰冰知道六皇子对东门信没好感,打断掌柜的话,又道,“麻烦带路,我们去看看其他的。” 掌柜的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吩咐小厮别偷懒,便带着冰冰进了里面。冰冰自然是没有喜欢的,因为她没那么多银子买真正的古董。相对于六皇子,他的感觉只有震撼! 东门信,一个商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价值连城的古董?据他打听的消息,东门家族,五代经商,然而,即便是世代商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宝物。整个房间,六皇子默算了一下,至少有一百多件东西。 而且,他可以肯定,东门古董记绝非只有这些。而这,还只是东门信在京都的分店,由此可见,东门信的财力如何了。 还有一点,存放古董的库房,竟然不见有人把守!难道东门信就不担心,这些东西走漏了风声,招来盗匪么?毕竟,那里面随便一件东西,也足够平常百姓一家人吃穿用度大半辈子。 从里面走出来时,店里正好来了客人,一名富态的老者,正细细考究着一只花瓶。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离开时,衣袖不小心绊住了花瓶。 虽然东西不算珍贵,好歹也是一两百两银子,没有人会如此不小心就损坏东西来赔钱。只是,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原本站在门口打瞌睡的小厮,竟然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花瓶。 从门口到摆放花瓶的地方,至少一丈远,那不起眼的小厮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吃惊的不止六皇子,冰冰同样也很惊讶。 “客官,没事儿吧?”小厮放好花瓶,关切地问那位老者。 老者笑呵呵的,摇摇头道:“小子,功夫不错啊。” 小厮傻呵呵地笑了笑,挠挠头,似乎不好意。老者无话,只淡淡看一眼冰冰和六皇子,便转身离开。 好半晌,六皇子才回过神,暗想自己功夫也未必有那小厮厉害。眉宇轻蹙,这东门信到底是何人?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么? 正想着,东门信从外归来,身边跟着两名小厮。他一见冰冰和六皇子连忙迎上来,道:“不知两位光临,在下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 冰冰笑道:“我也是没事,刚好走到这里,便进来看看。” 六皇子没说话,只端详着东门信,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不同来。 又寒暄了几句,那掌柜的才找了机会告诉东门信,冰冰小姐很喜欢那盆金桔树,东门信闻言,惶恐道:“既然冰冰小姐喜欢,为何不送于她?” “是我唐突了,不知道那东西是不能买的。” “不不,不是不能买,在下之所以摆放在店里,也是为了好看而已,若是冰冰喜欢,在下便送于你了。”避开说那盆金桔树不值钱,东门信只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这怎么好?我确实喜欢那盆金桔树,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看看其他的吧。” 东门信脸色微变,“莫非冰冰小姐并非将在下当作朋友?” 六皇子听了这话,低声嘀咕道:“本来就没将你当作朋友!” 冰冰瞪了六皇子一眼,再看东门信,他似乎对六皇子的话并不恼,才笑道:“东门公子是生意人,这东西好歹有个价格,就怕东门公子不如实告知了。若是如此,我就走了,就当我没来过吧。” 说着,站起身,准备告辞。东门信忙站起来,道:“实在是不好开口,这样吧,就五十两银子如何?” 冰冰这才笑起来,五十两说起来也不算少了,足够中等家庭两个月的开销用度。冰冰拿出银子,掌柜的将包好的东西交给冰冰。 二人告辞,东门信也不多做挽留,只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掌柜的也站在东门信身边,见两人走远了,才迷惑不解地问道:“少主为何决定如今拿出这东西来?若是被老夫人知道,少主将东西归还,定要生气了。” 东门信温和一笑,眼色变得神秘起来,只摇头不语。 当冰冰真的买下了金桔树,六皇子又别扭起来。一边想,冰冰还当真是不认得玉的价值,这一盆金桔树虽然不是古董,但就玉的价值来说,也是造价不菲的。他仔细看过冰冰怀里的东西,绝对出自名人手笔,而整个一尺高的金桔树是一个整体。这是其次,另外,那累累果实,通体雪白晶透,树叶儿竟然是鲜明的翠绿色,这是其二。由此可见,这定是千金难求的禾田芙蓉玉。 一盆本该价值上万的禾田芙蓉玉,东门信竟然只卖给冰冰五十两! 表面上看,冰冰是捡了天大的便宜,细想之下,东门信这一动作,又令六皇子百思不得其解。是讨好冰冰么?还是,另有目的? 六皇子想的入神,不料走在前方的冰冰,突然停了下来。 冰冰将怀里的东西迅速塞进六皇子怀里,匆匆道:“你先替我拿着!” 六皇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抬头,见冰冰凌空跃起,如金鸿雁飞,从人们头顶飞跃而去。口中大喊:“小贼,给我停下!” 听见她的呼喊,人们才有所察觉,抬头望着冰冰惊鸿一现的绝佳轻功,皆露出惊艳。有的,更是朝那个地方追随而去。 那偷了路人银子的小贼,身形竟然也灵活无比,回头见冰冰追来,忙朝一个小巷子跑去。只是,他腿脚再快,也快不过冰冰的轻功,眨眼间,冰冰已经落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贼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大侠饶命,小的来自南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眼下这般,实在是无奈……” 小贼说的悲声载道,不禁令人动容。冰冰微微一愣,莫非难民已经来了京都?再看那小贼,衣服破烂,面黄肌瘦,当真像许久没有吃饭的人。 小贼见冰冰脸色缓了些,又道:“小的也不想这般,家乡两亩薄田,皆被大水冲的颗粒无收,这才来了京都投奔亲戚,奈何亲戚家也不好过……” 冰冰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道:“你把钱袋还回去,这五两银子先去吃些东西。你放心,明日子午大街,会有人免费施粥,倘若城外还有难民,务必转告一声。” 小贼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将冰冰当活菩萨一样拜了三拜,才站起身,接过银子。犹豫了一下,又把钱袋递给冰冰,憨厚实在地笑道:“还是由大侠还回去吧,小的想尽快把施粥的好消息告诉同乡人。” 冰冰略一点头,接过钱袋,忧心忡忡地望着小贼离去的方向,却见六皇子神色惊慌地朝这边跑来,好似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追着他一样。 眉头轻蹙,六皇子后面还当真有人,而且不止一两个。 六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皆用黑布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幸而六皇子也是习武的人,轻功也算不错,这才一路跑来,没有受伤,只是显得狼狈。 那六名黑衣人,却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六皇子站到冰冰身边时,六人已经团团将冰冰和六皇子围住。 巷子口,一些跑来看热闹的百姓见状,又立刻作鸟兽散了。冰冰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六人。耳边传来六皇子喘息声,“他们,他们好像是为了这盆金桔树追来的,冰冰,你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 冰冰明白六皇子说的是东门信,这东西放在东门古董记的时候,一直好端端的,刚刚到了冰冰手里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就引来黑衣人。不禁,也怀疑起东门信来。 但眼下却不是辩解的时候,这六人轻功不错,手中亮晃晃的剑身散发着冰冷寒光,杀气迎面扑来。 冰冰凝神定气,清眸一一扫过纹丝不动的六人。一眨眼,六人蜂拥而上,一时间刀光剑影,六人身形敏捷,如同鬼魅。冰冰不由得大吃一惊,摸不清对方功夫来路,只能利用自身的敏捷,巧妙地躲过密集的剑锋。 六皇子迅速脱下外衣,将金桔树包住,套在腰间,也加入战斗。 两人背对而立,不到片刻,六皇子手臂被刺了三剑,鲜血直喷。染红了他玄色锦衣,也飞溅到冰冰粉色罗群上。 这六人,剑法独特,却是玉竹从未说起过的。而六人的内力,也是不相上下,冰冰暗中运气,化真气为剑,竟然丝毫伤不了他们。不由得,又是一惊,眼看着六皇子另一只臂膀,也见了红,冰冰再不迟疑,运用起新学的逆转丹田,巧妙一个翻手,夺来一把剑。 手腕快速地一个旋转,剑如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烁间,五声惨叫,“铮”的一声,五把剑脱离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最后齐齐垂地,刺进石板地,剑柄摇晃不止。 冰冰的腰肢随着剑光倒去,又在着地那一刻,衣袖一甩,剑柄脱手,直直朝唯一站着黑衣人刺过去,黑衣人微微偏过头,剑锋擦过耳门,最后刺进墙壁中。 这时,巷子口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六名黑衣人互视一眼,眨眼间跃上墙头,销声匿影。 冰冰扶着受伤的六皇子,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朝赶来的护城侍卫道:“谁会包扎伤口?” 一道青色人影随即落到六皇子身边,手法熟练地从衣服上撕下干净的布条,快速地包扎了流血最厉害的伤口。 冰冰松了口气,瞅着冷月霜道:“冷姐姐,你怎么赶来了?” 冷月霜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道:“我原本就在街上,听见有人说瞧见你了,便追着过来,没想到,我一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会儿回去,晋王爷……”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抬头看了冰冰一眼,“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逃的太快了。” 冷月霜眉头紧皱,又道:“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冰冰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六皇子疼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发出声音。他是男人,自小习武就为了保护冰冰,然而,几乎每次都是冰冰保护他。他已经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就算再疼,也不能喊出来。 片刻后,六皇子的伤初步处理完毕,夜霄和玉竹公子竟然也赶来了,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脸色却非常凝重。冰冰自知这次出事,夜霄和玉竹会受到晋王爷责怪,也不敢多话。跟着他们,一路无言回到晋王府。 六皇子将怀里的金桔树交给冰冰,不忘嘱托道:“有时间的话,今天就还给东门信吧!” 冰冰微微点了点头,接过金桔树,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重了很多。目送六皇子离开,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里。 打开包袱,冰冰坐在凳子上,仔仔细细地把看金桔树看了个遍,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那些黑衣人想来不是见财起意的盗匪,因为,盗匪的功夫不可能如此厉害,另外,她也怀疑起东门信来。虽然东门古董记的小厮,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然而,她去的时候,这东西就光明正大地摆在铺子里,整个铺子只有三人。 凭那六人的功夫,要得到此物,应该轻而易举。可是,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呢?莫非,是东门信知道她要去东门古董记,才将东西摆放出来的?故意将这个烫手山芋退给她么?可是,他又怎么能肯定,自己去了看上的就一定是这样东西? 越想越是迷糊,但很显然,这东西是不能当作成亲礼物送给睿王爷了。那么,还是照六皇子说的,还给东门信算了? 手指轻轻抚摸着打磨光滑,雕刻的惟妙惟肖的果实,突然,指腹感觉到凹凸不平的地方。冰冰怔了怔,低头细细端详着,隐隐约约觉得那些凹凸的地方,雕刻着米粒一般大小的字。 想了想,准备去取了胭脂粉过来,铺撒一些,能看的明白。却不想,房门被人推开。 风风火火赶回来晋王爷,一进门,就拉住冰冰的手,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一番,似放了心般吐出一口气。 “就不能安省一天么?”许是因为急躁,声音明显比平日大了些。 冰冰想到六皇子受了伤,也不辩解,只紧紧抿住嘴唇,垂着头。模样极其委屈,晋王爷不由得软了语气,苦心婆娑地道:“女孩儿就该有女孩儿的样子,你见过哪个女孩儿,天天往外跑了?” 冰冰自知无言辩驳,也不想惹王爷爹爹不高兴,就一直沉默地垂着头,轻轻点了下巴,算是认错了。 “好在六皇子是皮肉伤,若是伤了筋骨,看你如何向你皇爷爷交待!”说着,伸出手,将她额前一缕发丝扶到脑后。无声地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我知道,你怨我没多陪你,只是近来事多,我身为晋王爷,岂能坐视不管……” 小鹿眼一亮,嘴角上扬,冰冰暗地里偷偷掩嘴笑了。王爷爹爹这算是,在自我检讨吗?他也知道自己太忙了?忙的没多余的时间陪她? 晋王爷说完,目光飘向窗外,许久没听到一点儿响动,忍不住看一眼女孩。发现她肩膀微微颤抖,顿时一慌,扶着她纤小的肩膀,低声道:“我不是怪你别的,只是……” 不想见着你有个什么意外,带着伤回来,或者是,突然消失…… 冰冰的肩膀颤抖的更加厉害,晋王爷更是慌乱起来。自从他明白自己的某些情绪起了微妙的变化之后,女孩稍有不对劲,他就没来由地惊慌,每一次都措手不及。 正要说些什么,冰冰猛然抬起头,眉和眼早就笑开了花。亮晶晶的眸子瞅着晋王爷,眨了眨道:“爹爹不怪我了?” 晋王爷气恼地扭过头,尴尬中又觉得耳根子滚烫,模样别提有多别扭了。冰冰笑得更欢了,挽住晋王爷的手臂,撒娇道:“我知道爹爹是绝对不会和我生气的!因为爹爹喜欢我,就像我喜欢爹爹一样!” 晋王爷虽然依旧觉得尴尬,但心情明显好了,正视着冰冰,道:“最近京都混乱,你没事儿别出去。” 冰冰点点头,嗔道:“今天是为了给睿王爷选礼物才出去的,对了,王爷爹爹,你来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很值钱。” 晋王爷随着冰冰的手指,目光落到桌上的金桔树上,顿时脸色大变,神色肃然,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冰冰不知晋王爷为何会这样,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是从东门信哪里买来的,五十两银子,不是不贵了?” 贵?晋王爷还真不知该说什么,这东西简直是无价,倘若是真正的那件。晋王爷没有回答冰冰,谨慎地捧起金桔树,深邃的眸子闪过精光,脸色更是变得古怪起来。 冰冰在一边看着急,又不敢催王爷爹爹,只道:“方才回来的路上,遇见六名黑衣人,六皇子殿下说,他们就是为了这东西。” 晋王爷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冰冰,半晌才问道:“你说,这东西是你从东门信手里买来的?” “是啊,用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东门信,可是莲城人?” 冰冰眼前一亮,惊喜地道:“爹爹也认识他?他是东门古董记的老板。” 晋王爷没有回答,目光再次锁定手中的金桔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片刻后,他一声不吭,拿着金桔树就走,到了门口,才回头道:“睿王爷的贺礼,我已经备好了,你乖乖呆着府里,什么地方也别去,听见没?” 冰冰巴巴地看着晋王爷,点点头。王爷爹爹很少会这么严肃地对她,所以,这件突然得来的金桔树,在冰冰眼里变得诡异起来。回想六皇子的神情,再想想王爷爹爹看到金桔树时,种种古怪的模样。 东门信,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刻,冰冰已经完全能肯定,东门信就是接她之手,将金桔树送到王爷爹爹手里!想到这儿,冰冰忿忿然有些气恼,她还将东门信当作朋友呢!没想,东门信竟然利用她! 这天下午,晋王爷用过午膳便去了宫里,直到戌时三刻才回到晋王府。那时,冰冰已经入睡,晋王爷轻轻推开她的房门,隔着粉色纱帐,看着软榻上安然入睡的冰冰,站了许久才离开。 第六十七章:先下手为强 早晨一起床,冰冰便想起昨日抓贼时对那灾民所说的话来,又想起答应过爹爹,今天不出门的。正当没注意时,小九进来,道:“小姐,何小姐来了。” 冰冰一副了然的模样,哂笑道:“她倒来的挺快的!” “小姐,我看她模样挺凶的,还是别见了吧。”小九走来帮冰冰整理裙摆的空挡,好心提醒道。 冰冰不以为意,只笑道:“我不见她,她怎么会走?说到底,也是我的错,是我太大意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声娇喝:“冰冰,你给我出来,自己惹事儿就得了,干嘛要连累六皇子?” 冰冰朝小九耸耸肩,转身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刚刚还念叨你呢,你就来了。” 何倩倩真想一拳打掉冰冰的笑脸,考虑到这是晋王府,冰冰的功夫比自己厉害,才抑制住火气,瞪着冰冰道:“六皇子的伤到底如何?” 冰冰见何倩倩是真的紧张六皇子的伤,正色道:“皮肉伤,休息几日就会好了。要不,你进宫去看看吧。” 何倩倩冷哼一声,语气却比刚才好了很多,警告道:“以后,别有事没事缠着六皇子!” 冰冰脸色一窘,眉头打了死结,试问一句,她何时要缠着六皇子了?何倩倩白了冰冰一眼,瘪瘪嘴,模样别扭地道:“刚才来的时候,路过子午大街,看见有人冒用你的名义在施粥。你不是不屑于这种小恩惠么?怎么,现在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了?” 冰冰似乎没听见何倩倩的话,眉宇将盛满了疑惑,想了想抬头问何倩倩:“是六皇子吗?” “不是,那些人都是生面孔,不过我似乎看到东门信了。” 东门信?果然是他!那天在巷子里,冰冰说这话的时候,只有那个小贼在场,就连后来赶来的六皇子也没听见。 想到东门信温润无害的笑容,冰冰觉得自己的肠子在抽筋,从元宵节他突然出现,到后来的子午山相遇,昨天的拜访。冰冰猛一拍自己的额头,仅仅因为他的家丁曾经帮自己带了一份信,她就完全地信任他,还真的是猪脑子! 何倩倩凉凉的声音再度传来:“我走了,对了,你记住我的话,以后离六皇子远一点儿!” 小雾和小九忿忿然盯着何倩倩傲慢的背影,小九埋怨道:“明明是六皇子殿下三天两头地往晋王府跑,怎么就成了我们冰冰小姐缠着他了?” 小雾也道:“就是啊,何小姐好歹是左相大人的嫡孙女,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冰冰也不理二人的唠嗑,转身去找玉竹。东门信的目的如何,她想不通,那就留给时间好了。目前,她需要提高自己,那些黑衣人不管是不是东门信的人,但总归功夫都很厉害,六人尚且能应付,倘若多了呢?冰冰没有把握。 这厢刚刚走到玉竹公子居住的院落,便闻得一阵悲戚的箫声传来,那箫声低沉婉转,似有说不尽,道不清的哀愁。 冰冰怔了怔,箫声分明不是来自玉竹公子居住的院落,而是来自…… 抬头,明晃晃的阳光下,尽是那个自称是玉竹公子老婆的黑衣女子!冰冰着实汗颜了一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吧,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 可惜,冰冰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箫声霍然而止,黑衣女子伸展双臂,拦住冰冰的去路,不满地冷声道:“看见我就跑,莫非我会吃人?” 不是吃人,是杀人?眼珠子转了转,冰冰抬起头笑着问:“你是来找师父的吗?” “这不废话?莫非你希望我来找你?”说着,一双冷眸闪着寒光,一瞬一瞬地盯着冰冰,眨都不眨一下。 “我是来找师父,怎么了,他不在吗?”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言不答话地道:“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手伸过来,提着冰冰的衣领,凌空跃起。冰冰哪里来得及反应?一时间只好抓紧黑衣女子的衣袖,生怕她松手自己掉下去。 耳边,和着风声,黑衣女子道:“立身期正直,环拱手当胸,气定神皆敛,心澄貌亦恭。” 冰冰灵机一动,跟着口诀运气,顿时感觉身体轻盈很多,心也镇定下来,不由得看了黑衣女子一眼。 没想到黑衣女子讽刺地朝她一笑,道:“莫非姬傛什么都没教你?” 冰冰知道她嘴里的姬傛指的就是玉竹,忍不住辩解道:“他教了我很多,很负责的师父!”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目光眺望远方,冰冰这才注意到,她们竟然出了京都城,脚下的景物变得很渺小,身边竟然有云彩缭绕。不觉的兴奋起来,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笑道:“往后你也教我武功好不好?反正你是师父的老婆,我的叫你一声师母!” 黑衣女子复杂地看了冰冰一眼,不确定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母啊,有什么不对?” “你,你不喜欢你师父?” 喜欢,哪种喜欢?冰冰也被她问的糊涂了,一时不敢乱说话。 黑衣女子突然冷冷一笑,一副了然的模样道:“就知道你们狼狈为奸!” 怎么又狼狈为奸了?冰冰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和她沟通,急急说道:“我是喜欢师父,因为他对我很好,但是,我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再说了,我也知道你们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都能当我的爷爷奶奶了。” 黑衣女子疑惑不定地瞅着冰冰,似要看进她心里去,“不是有句话叫做,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么?” 脑海里翁的一声巨响,如同烟花绽放时。冰冰大脑有片刻空白,渐渐的清醒过来,师母说的那句话对她来讲,陌生似乎又不陌生。好像再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黑衣女子没有注意冰冰的神态,身形突然一个翻越,连带着冰冰,两人落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冰冰左右查看没有人,也没有玉竹,不知黑衣女子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心底自然警觉起来。 而黑衣女子,一手搭在冰冰肩膀上,也不说话,另一只手快速地在冰冰身上游动。冰冰更为惊讶,而后又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些异样的变化,似有一股力量从丹田窜出来,以闪电的速度抵达全身每一个角落。再看黑衣女子,苍白的额头竟然冒出晶莹的汗珠。 “姬傛是死心眼的人,凡是答应过的承诺,皆要达到目的。”说完,她双手平放与胸前,闭上眼调息气脉。 冰冰怔怔地看着黑衣女子,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抱抱她,想给她苍白的脸染上健康的红,想让她死灰般寂静的眼眸闪出夺目的光彩。 她一定是知道,玉竹公子答应过王爷爹爹,要自己的功夫超过他,才会准许他离开。然而,时间久了,冰冰分明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玉竹就该留在她身边,却没有想过,玉竹也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心愿,和梦想。 冰冰静静地看着黑衣女子,待她睁开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母实际年龄多少?” “九十八。”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涟漪。 冰冰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黑衣女子依旧光滑娇嫩的肌肤,还真有点儿不相信。九十八岁啊,如果是平常人,已经老的快走不动了,而她呢?玉竹呢?依旧年轻如当年。 黑衣女子目视远方,声音已经没有原来的冰冷,而是寂静。很寂静。“就算看着年轻又如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四野空旷,唯有几声鸟鸣依稀传来,黑衣女子的话,就那么清晰地闯进冰冰耳膜。什么青春永驻,原来也有寿命的!冰冰猛然间明白了黑衣女子的意图,对自己这些年的漫不经心懊悔,此刻才知道,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尽头。 片刻后,黑衣女子站起身,随便拾起一根树枝,就地舞动起来。她的动作迅速而流畅,优雅而狠绝。冰冰不眨眼地看了一会儿,也拾起一根树枝,跟着黑衣女子的节奏,舞出美丽优雅的剑花。 初春暖阳下,一道黑色,一道粉色,浑然忘我。寂静空荡的山野,不知名的小花儿纷纷探出头,仰望着草地上两道人影。 * 御书房内。 皇帝神色肃穆,端坐在案几旁。目光复杂,流连于桌上的金桔树。眉宇之间,隐约可见一股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息。 莲城,东门,两个单词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徘徊,挥之不去。终于,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自言自语道:“该来的总会来。” 再抬头,目光已然炯炯有神,朝门外吩咐道:“传旨晋王爷御书房议事。” 片刻后,一身官服的晋王爷出现在御书房。 茶香慢慢,晋王爷道:“父皇为何如此,如今国库空虚,修建水利,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如今这般却是不该……” 皇帝微闭上眼,似已筋疲力尽,挥手打断晋王爷的话,道:“你且领旨前去,到时候自会有人协助与你。” 晋王爷眉宇轻蹙,询问道:“可是东门信?” 皇帝闭目不答,只挥挥手道:“准备一下吧,睿儿成亲之后,就起程吧。” 晋王爷顿了顿,拿起案几上写好的圣旨,退出御书房。 片刻后,御书房恢复宁静,一身华服的黎贵妃从后面缓缓步出,愁眉不绽,似有万千忧心。皇帝睁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招手示意黎贵妃走进。 “皇上,你当真决定了么?”黎贵妃眼里闪着希望,却在皇帝点头那一刻熄灭,无声地叹口气道,“若是皇后姐姐得知此事,不知该如何了。皇上,为何不考虑睿王爷?他也是,也是皇后所出啊。” 皇帝怎么不知黎贵妃的担忧,道:“睿儿天资聪慧,为人处事自有分寸,然而,他性情急躁,难当大任。” 黎贵妃还想说什么,皇帝已经疲倦地闭上眼,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压,“东门家族的人终于出现了,你说若是睿儿,他能应付么?” 黎贵妃看一眼案几上的金桔树,眉宇间的愁绪凝固的更多了。 冰冰回到晋王府已经是傍晚时分,远远就看见玉竹站在门口,焦虑万分地东张西望。看见冰冰,脸上焦急才少了些,忙迎上来道:“你去哪儿了?幸亏今个儿王爷没问起你,否则,我可要遭殃了。” 冰冰歉意地笑了笑,破天荒地没有调侃玉竹公子,嗓音软软地道:“我出去了一趟,对了,上午你去哪儿了?我来都没看见你。” 玉竹脸色一变,唯唯诺诺半天也没回答个明白清楚,冰冰也没追问,当然也没说她今天的去处了。 两人刚刚进了内院,小雾迎面而来,看见冰冰,才松了口气,嗔怪道:“小姐,玉竹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那东门公子等了你一下午。” 冰冰不屑地道:“他来干嘛?” “奴婢怎么知道,不过王爷回来后,就请他去了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说着,小雾朝书房方向看了两眼,凑到冰冰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他今天特别问了奴婢,有没有向小姐提亲。” 冰冰脸色变得很难看,到了小雾眼里,就成了女子害羞了,忍不住笑道:“其实,东门公子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他都还可以。才学更是了得,生意涉及面也多,就是……哎!” 他始终是商人,在大夏国,虽然人们不会看不起商人,但他的身份与冰冰小姐到底是不匹配的。除非,他弃商为官,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到三品大臣以上。 冰冰懒得理会小雾,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回自己房里换衣服。天色黑下来时,小雾来请冰冰去用晚膳,随便告诉了冰冰,东门信也在场,还犯了一回花痴,说东门信如何风度翩翩。 冰冰一直耳朵听,另一个耳朵出,本不想去的,但又止不住好奇心。那天王爷爹爹看到金桔树很紧张,而金桔树上居然有字,把一切联系起来,冰冰更好奇,好奇东门信的身份。 从冰冰出现,就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只当没看见,走到王爷爹爹身边,笑容满面地问:“今天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 晋王爷尴尬地咳嗽一声,低声道:“没看见有客人么?不懂规矩。” 冰冰很惊讶地四处看了一遍,目光也从对面的东门信身上扫过,但就是当他不存在,嘟囔道:“哪里有客人?我怎么没看到?” 东门信笑意盈盈地站起身,双手握拳,一点儿不闹地道:“在下东门信,见过冰冰小姐。” 冰冰假装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看着东门信道:“真对不起,刚才没看到你。都怪隔得远,看着小。东门公子别介意啊。” 暗指东门信是小人,东门信文尔一笑,道:“是在下唐突,望冰冰小姐海涵。” 道歉?冰冰暗地里冷哼一声,面上却带着歉意的笑:“怎么是东门公子的错?是冰冰我有眼不识金镶玉。” 东门信眼里闪过一抹讪色,僵持着也不知该说什么。晋王爷突然站起身,严厉地对冰冰道:“不饿就回房里去!” 冰冰瞅了晋王爷一眼,嘴唇不高兴地翘起,眼里满是委屈,见王爷爹爹脸色不变,一赌气,当真转身就走了。 东门信面带微笑,目送冰冰离开后,才歉意连连地道:“都怪在下冒昧,用了冰冰小姐的名义施粥。” 晋王爷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东门信,深邃的眼眸里闪过精光,随即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浅笑道:“只要东门公子不介意就好。” 东门信惶恐地站起来,连连道:“王爷这话,岂不是折煞在下么?” 这话刚刚落音,冰冰又返回来了,径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发觉晋王爷和东门信都看着自己,才口齿不清地道:“刚才不饿,现在很饿。”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李管事送走东门信,冰冰才想起问晋王爷:“你和东门信在书房里说什么?” 晋王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伸出手,习惯性地抚摸着冰冰的发丝,微笑问道:“想不想去南方玩?” 冰冰眼前一亮,随即又黯然下来,垂头丧气地道:“东门信也要去,我不想和他同路!” 眉宇轻蹙,晋王爷道:“你如何知道他要去?” “如果不去,为什么他借我之手送来的金桔树,爹爹送进宫就不见了呢?他分明是有意图而为之,所以,他不相信他!”冰冰郁闷地想,自己就是猜不出他的身份而已,但显然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 深邃的眼眸闪了闪,突然之间,晋王爷觉得冰冰变聪明了。“我并没有说,他一定会去啊。他今日出现,确实是为了来向你致歉。” 冰冰冷哼一声,一副丝毫不领情的样子。晋王爷看着她,摇摇头,宠溺地笑了笑道:“早点休息吧,明日进宫去看看你奶奶,她很想念你,若是去了南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冰冰却站着没动,晋王爷又道:“父皇没有怪你,你去吧。” 得到王爷爹爹的答复,冰冰才露出笑脸来,想着带点东西去看看六皇子。 第二天一早,冰冰还没起床,门外就传来何倩倩趾高气昂的声音,还有小雾和小九哀求声。冰冰闭着眼,真怀疑何倩倩是不是有顺风耳的特异功能。 何倩倩双手叉腰,不良不善地瞪着小雾和小九道:“你们再拦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何小姐,冰冰小姐当真还没起床,怎么可能就走了呢?”小雾保证似的道。 小九也说:“你也知道,冰冰小姐夜里要习武,一般没事儿,都起来的晚。” 何倩倩根本不理她们的废话,粗鲁地推开两人,一脚踢开房门。 晋王府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容得何倩倩撒野?何倩倩自然不会仔细地去想想这个问题,因为,从头第一次来晋王府就这样开了头,改也改不了。 和往常一样,何倩倩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杏眼瞪圆:“亏六皇子将你当作朋友,好不容易今天能去看望他,你竟然还没起来?!” 冰冰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揉揉眼睛,没好气地道:“欲要求人,也这般无礼,何倩倩,我和你是八辈子的仇人么?” 何倩倩被冰冰堵得脸色窘迫,她今天确实是来求冰冰带她进宫的。因为天不见亮就起了床,一番梳妆打扮,便赶来晋王府,那时候恰好遇见晋王爷去上早朝。知道冰冰没有这么早起床,便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太阳都冒出半张脸了,她再也按耐不住,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冰冰伸个懒腰,目光慢慢地扫过一众丫鬟手中的衣服,看了两遍,玉指轻轻一指,道:“就穿这件吧。” 其他丫鬟退了出去,小雾小九服侍冰冰穿衣,打了水洗脸、梳头,又是半个时辰的折腾,只看得何倩倩双眼冒火,又不敢多言。 透过镜子,冰冰看着何倩倩的表情就想笑,又强迫自己忍住了。转身,朝何倩倩道:“我这里只有一个名额,是小雾的名额,你要去,只能扮作小雾了。” 何倩倩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冰冰耸耸肩,“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说着,正起身准备出门。身后传来何倩倩咬牙切齿地声音:“我去!” 不就是扮作丫鬟吗?这有什么难的? “还有,你可被露馅,否则追究下来,影响到你爷爷,可别怪我没提醒。”虽然,冰冰也知道何倩倩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惹麻烦,但,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冰冰迫不及待地就想试试被何倩倩服侍的感觉。 等冰冰用了早膳,又去给玉竹告罪,今天耽搁一天。等出了晋王府大门,已经是巳时一刻。扮作丫鬟模样的何倩倩,在冰冰上轿时,忍不住推了一把。冰冰坐定,也不计较,只瞅着何倩倩露出高深莫测的笑。何倩倩被笑得毛骨悚然,极为不自然,但因为心底感激冰冰这次的帮忙,不反驳也不说话,反正被笑也不会少块肉。 晋王府离皇宫并不算远,不过因为心情不同,感觉就不同。当轿子落地,何倩倩轻车熟路,迫不及待地朝朱雀门方向走。 小时候去太傅院,是随时都可以进宫,如今皇上的儿子公主都渐渐大了,不需要陪读,进宫的机会自然就少了。除了每天年底的宫宴,和太后寿辰,想何倩倩这种身份,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宫。 当然,何倩倩是被拦下来了。 那公公认的冰冰,也认得小雾,猛然瞧见生面孔,便招来侍卫擒住何倩倩。冰冰赶去时,正大声呵斥着何倩倩。 何倩倩一张脸憋得通红,被骂得灰溜溜的。冰冰连忙解说,是带了新来的丫头,名叫小五,公公这才肯放人。 这一折腾,何倩倩更沉默了,跟在冰冰身后,一直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反正脸色不好。 冰冰一叹,从某些方面讲,她很欣赏何倩倩和颜如薇,因为她们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这方面,和自己很相似,甚至比自己更大胆。眼下也不想见何倩倩如此,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何倩倩眼前,道:“你去把这东西送给六皇子殿下。” 何倩倩这才抬起头,朝冰冰感激一笑,转身就准备走。冰冰连忙拉住她,使了眼色,又对身边一名宫女道:“她是第一次进宫,不熟悉路,麻烦姐姐们能指派一人领路。” 目送何倩倩远去,冰冰才抬起脚走进金禾宫。 “奶奶,冰冰来看您了!” 刚一出声,有宫女提醒道:“皇上在这里,冰冰小姐,请您在偏殿等等吧。” 往日多次来的时候,皇爷爷也在啊,怎么今天就不许她进去?冰冰疑惑不已,跟着宫女去了偏殿,脑瓜转悠一转,一双小鹿眼露出了然的贼笑。 兀自端起茶杯,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偏殿花园里,几株逐渐绽放花朵的桃树。金禾宫一如既往,依旧是花的海洋,闻着花香,心也沉静下来,耳根子也比平时灵敏些。之后,隐隐约约听见了皇帝和黎贵妃的对话。 “那东门家族到底是何人?为何陛下非要与他家结亲?” “……这不是还没有确定下来么?若是晋儿看不上东门晴,你我还能如何?” 黎贵妃一叹,道:“臣妾也想晋儿早日成婚,可是,上次……” “这次不会了,爱妃放心,那东门晴才色无双,贤良聪慧,如今刚满十八……” “莫非陛下见过她?” 皇帝摇摇头,高深莫测地道:“东门家族教养出来的孩子,绝不会差。” 黎贵妃无言以对,既没有见过她,以前也没听说过有东门这样的家族,皇上如何能肯定,那东门晴就是最好的人选? 听到这里,冰冰完全懵了,只觉得手心冰凉,一时间不相信自己亲耳听到了。 晋王爷,确实不小了,已经二十七八的人,在这个世界,像他这么大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可是,这叫冰冰如何接受?她喜欢王爷爹爹,也分明感觉到王爷爹爹也对自己有感觉,只是,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 他,说到底还只当自己是孩子而已,就算偶尔出现的亲昵动作,也如当年。冰冰急躁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回晋王爷,找到王爷爹爹,把一切都问清楚。 黎贵妃和皇帝却在这时候同时走出来,皇帝瞧见冰冰,阴霾一扫而空,笑呵呵地道:“今日怎么想着进宫了?哦,朕明白了,原来朕在冰冰心里,还没六皇子重要。” 冰冰收起不快,走过去,挽住皇帝的手臂,道:“皇爷爷尽是取笑我,其实,我是来看奶奶的,顺便看看六皇子殿下。” 说着,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没有捕捉到他不高兴。 “要看奶奶,也要看六皇子,唯独不来看朕。冰冰,你太偏心了!”说着,假装板起脸,不高兴。 冰冰嘻嘻一笑,走到黎贵妃身边,盈盈一拜道:“见过奶奶,奶奶万福。” 黎贵妃笑着点点头,三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皇帝临走前,神秘兮兮嘱托冰冰:“这一次晋儿去莲城,你也跟着一起去,特别留意一下唤作东门晴的女子,回来后告诉朕。” 冰冰也作出神秘兮兮地模样,诧异地问:“皇爷爷,莫非你还要找老婆?” 皇帝面色一囧,黎贵妃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冰冰,多大了,还这么调皮。” 冰冰无辜极了,睁着眼道:“难道不是吗?那为什么要留意东门晴?” 皇帝想说,黎贵妃朝他轻轻摆了摆头,皇帝立刻改了口道:“东门晴芳名远播,朕只是好奇而已。” 冰冰很识时务地没有再问了,因为她知道一切,但是黎贵妃对皇帝摇头这个动作,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愉快。黎贵妃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用了午膳,冰冰才心不在焉地去了六皇子的宫殿,何倩倩早不见踪影了,问六皇子,六皇子一边啃着水果,一边道:“我说我想吃徐福记的包子,然而她就去买了。” “她没告诉你,是我带她进来的?这出去了,怎么进来?” 六皇子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管她呢!” 看着六皇子的模样,冰冰气得不轻,仿佛看到了何倩倩在朱雀门焦急张望的模样。想到自己和王爷爹爹,想到皇爷爷说的东门晴,她仿佛看到王爷爹爹搂着另一位美丽的女子,却对自己视而不见。 匆匆从六皇子的宫殿出来,冰冰一路直奔到朱雀门,四下张望,除了巡逻的禁军,和路过的太监,根本没有看到何倩倩的踪影。收回目光,却憋见她乘坐的轿子侧面蹲着一个人。 走进一看,可不就是何倩倩。她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在哭。 冰冰慢慢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何倩倩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六皇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何倩倩抬起头,眼睛已经红肿的像桃子,一边抽泣,一边道:“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你就笑吧,别装出一副好心安慰的样子来。” 冰冰看着她怀里,被压得变性的纸包,试探地问:“还要送进去吗?我陪你进去。” 何倩倩却突然笑起来,虽然眼睛红得很,却笑得很了然,“不用了冰冰,六皇子压根就不喜欢我,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帮助我。” 冰冰怔怔地看着她,难道她准备放弃了?努力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放弃? 何倩倩似乎明白了冰冰的疑惑,站起身,哂笑道:“美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我现在已经彻底地醒了。回想以前,虽然很幼稚可笑,但我不后悔!对了,冰冰,我先走了,就不送你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冰冰回答,便转身离开。冰冰缓缓抬起头,夕阳的余晖下,何倩倩的背影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让人羡慕。 想想从小就骄傲蛮横的何倩倩,与今天所见的何倩倩,冰冰感叹一声,爱情的魅力不是大,而是伤人。尽管何倩倩留给了她一个洒脱的背影,然而,那个背影依旧显得格外落寞,在夕阳中,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冰冰缓缓站起来,突然之间,感觉自己也很落寞,孤零零的。虽然身边站了很多人,然而,她最想见到的那个,却不在。 “冰儿。” 那声音好像从心里传来,所有人都叫她冰冰,只有王爷爹爹会叫她冰儿,每一次都让冰冰觉得幸福,觉得亲切。嘴角上扬,一抹苦涩的笑,然后,那声音再一次传来:“冰儿?” 惊讶地扭过头,晋王爷轻蹙眉宇,目光灼灼。夕阳余晖打在他脸上,增添了几分柔和。 “爹爹,一定要去莲城么?”冰冰趴在晋王爷腿上,随着轿子晃动,她头上一只金镶玉流苏簪子也跟着摇晃。 晋王爷点点头,“嗯。” “可以不去么?这件事为什么非要你去处理?睿王爷……”睿王爷不行,人家新欢燕儿的,怎么好分开,“不是还有其他王爷吗?皇爷爷有那么儿子,为什么偏偏就是你?打仗是你,不打仗也是你。难道那些王爷都是吃闲饭的?” 冰冰的语气很不佳,晋王爷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道:“你不想去南方?”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王爷爹爹会很累,我舍不得。” “这一次去南方,不关处理水患,还有其他……”说道这里,便没了下文。 冰冰知道自己说多少也不顶皇爷爷说一句,也就不说了,南方是一定会去,只要,她想办法阻止东门晴靠近王爷爹爹就可以。 半晌,冰冰鼓足勇气,决定先下手为强,抬起头看着晋王爷问道:“爹爹,你喜欢我么?” 晋王爷微微一愣,面色多少有些不自在,只轻轻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开。 冰冰翘起嘴,对王爷爹爹的表现很不满,声音也提高了:“是哪种喜欢?” 红晕慢慢爬上晋王爷的耳根子,虽然眼眸深邃,依旧能看出点儿什么。冰冰死死盯着他,借着轿子里一盏灯的光亮,试图看的更清楚明白。 然而,久久没有得到答案,心从急躁不满,变得有些惊慌。撇撇嘴道:“爹爹,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干嘛还认我当你女儿?” 原来是这样,晋王爷心底有点儿失落,清清嗓音道:“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啊,一天到晚尽想些什么去了?” “今天,我带何倩倩进宫了。”冰冰坐到对面,目光晋王爷身上移开,继续道,“她很喜欢六皇子,可是,六皇子今天伤了她的心,她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晋王爷只静静地听着,冰冰也没指望他说什么。轿子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两人各想着心事。 下轿前,冰冰突然扑到晋王爷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爹爹,你不许喜欢别的女孩!”说完,一个吻快速地落在晋王爷脸上。 晋王爷怔住,脸颊憋的通红,心脏扑通扑通只挑。伸出手,轻轻触摸被亲的脸颊,又无声地笑了,说不尽的欢喜。 回到房间,冰冰一个心还在猛烈地跳动着,先下手为强,她办到了。可是,王爷爹爹能明白她的意思么? 懊恼地坐在软榻上,其实应该说的更明白些,毕竟王爷爹爹就跟木头人似的。不解风情之最,非他莫属。 后悔也没用,如今该担心,明天怎么面对王爷爹爹了。冰冰用被子捂住滚烫的脸,欢喜又苦恼着。 其实,她根本就是多想了,第二天是睿王爷迎娶颜如薇的日子,晋王爷一早就去了宫里,而冰冰,还没睡醒就被何倩倩拖起来了,催促着去宰相大人府邸道贺。 冰冰看一眼如同喝了鸡血一样,兴奋过头的何倩倩,没好气地说:“成亲的人是颜如薇,又不是你,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何倩倩羞涩一笑,道:“也有人来我家提亲了,我……” 冰冰怔住,“你当真放弃了?” “以前你不是说过,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话么?” 冰冰撇撇嘴,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她总觉得何倩倩眉宇之间,依旧带着愁绪。喜欢了这么多年,放弃岂是说话那么简单?冰冰打起精神,决定今天见了六皇子一定要好好问问。 何倩倩竟然识破了冰冰的企图,道:“你可别多话去告诉六皇子,我不想被他嫌弃之后,又被他嘲笑。” 宰相大人嫁孙女,睿王爷迎娶王妃。虽然说要低调,可毕竟两人身份摆在那里,能低调到哪儿去?长长的迎亲队伍,足足一条街那么长,一路吹吹打打,也凭空给春天增加了一股喜庆。 冰冰被何倩倩缠的紧,非要和她一同送颜如薇出门。头戴凤冠,妆容精致的颜如薇,今日看上去比平日美了不知多少分,足足让冰冰愣了两分钟。 颜如薇一笑道:“别羡慕,以后你们嫁人的时候,也和我一样。” 何倩倩非常用力地点了点,一脸的憧憬,冰冰也配合着笑了笑。往日水火不容的三人,今日竟如同多年的闺中密友。 冰冰目送颜如薇上轿,这一刻,她真心实意地希望颜如薇这辈子能幸福,希望睿王爷也能幸福。 睿王府早已摆了酒席,晋王爷和另一位王爷站在门口迎接八方来客,冰冰和何倩倩随着喜轿一同来到睿王府。下轿时,她憋见一身月月白色的东门信,他身边还有一位年纪十七八的少女。 冰冰的心,咯噔一跳,莫非,那女子就是东门晴? 第六十八章:你是我的 女子穿着浅紫色曳地裙,外面罩一件颜色略深,绣着碟彩飞舞的同色褂子。盈盈小腰,用玄色带子束缚,走起路来,衣袂蹁跹,好似一朵漫烂奇花。 冰冰深吸一口气,走到晋王爷身边,距离近了,才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娥眉,凤眼,肌肤白皙水润,眉宇间与东门信有几分相似。下巴尖尖,唇不点而红,勾勒出一抹极清淡的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在下东门信偕同小妹前来道贺,祝二位新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东门信弯腰一辑,他身后的小厮,连忙呈上一只三尺长,一尺高的精美盒子。 睿王府的管事上前接住,说了一些破费的话,便引领东门信进去了。 随着东门信的少女,朝晋王爷微微点了头,神态疏离。跟着,也进去了。冰冰望着他们的背影,嘟囔道:“睿王爷邀请了他们么?” 说话时,又有人前来,晋王爷忙的没空理会冰冰,冰冰便站在旁边生闷气,最后还是何倩倩拖着她进去了,说是商量一下,晚上怎么闹洞房。 这丫的,今天一直都兴奋的有些过分,冰冰真怀疑,她是不是没心没肺?昨天失恋,今天就好了。 午时一刻,新人拜礼,新娘送入洞房。喜宴开始,冰冰自是坐到了晋王爷身边,顺便注意了一下东门信在什么位置。隔了七八张桌子,距离还可以,这才埋下头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今天一早就被何倩倩拖出来,现在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顾得了其他,只埋头吃饭去了。 六皇子同桌,看着冰冰的吃相,只摇头晃脑。碍着何倩倩,冰冰没打算理会六皇子。这顿饭也算吃的舒心,下午也是被何倩倩缠着度过,洞房没闹,因为新郎官喝得不省人事。众人只得惋惜地相继离开。 带着一身疲惫,冰冰和晋王爷回到王府时,已经过了戌时。 冰冰洗了澡,人又清醒起来,明明很累的,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见窗外月色宜人,便披了外衣出来。 明月当空,才冒头的嫩叶挂上了露珠。冰冰在院子走了几步,突闻耳边一阵“沙沙”声响,微微怔了怔,转身却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竟是,今天的新郎官睿王爷! 冰冰皱皱眉头,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那双眸子包含着太多的情绪,灼灼地盯着月色下,一身素白的冰冰。月光在她脚下拉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只要上前一步,他就能完全拥有那道影子。然而,他只是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他想,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就在今晚,就在此地,往后他将把冰冰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是这么想的,但,脑子不受控制,那些与冰冰相处的画面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他们曾经偷偷溜出城,去狩猎场比赛射箭…… 他们曾经将自己不能穿的衣物,送给路边衣不遮体的乞丐…… 他们还曾经偷偷去过青楼…… 一起抓过贼,一起…… 在记忆里,冰冰总是笑的很开心,他看着她也跟着开心。后来…… 后来,他对冰冰说,他喜欢她。然后,冰冰拒绝了他。 闭上眼,暗哑低沉的嗓音低低传来,如夜里夏虫鸣叫,隐隐约约:“冰冰,你能过来一下么?” 那双眸子里的情绪,冰冰怎么可能不明白,心底有愧疚。勉强让自己露出笑颜,摇摇头道:“睿王爷……” “叫我小五。” 怔了怔,冰冰轻轻道:“睿王爷,你醉了,也走错地方了。” “是六弟吗?你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摇头,吸气,“不是。” 睿王爷睁开眼,忽然就笑了,笑的有点儿决绝,“我想知道,我到底输给了谁?” “睿王爷,颜如薇很爱你,真的,没有那个女子会比她更爱你。” 漫漫月色,冰冰的声音如空谷幽兰,一字一句砸进睿王爷心底,“你是因为她,才放弃我?” “如果你有难,就是拼死,我也会保护你。但,这和其他感情不同,我一直把你当作亲人。”冰冰看着他,慎重而认真地说道。她说的是心里话,睿王爷和六皇子,在她眼里,就像哥哥般。虽然,他们的身份是皇叔。 皇叔,自己喜欢的人却是爹爹。冰冰苦涩地笑了笑,又道:“回去吧,颜如薇还等着你。” 黑眸垂下,睿王爷几乎哀求地道:“能让我抱一下么?就一下,往后,我只是你的亲人,我睿王爷在一天,就会护你一天。” 冰冰不是狠绝的人,然而,她更明白一个道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果断地尊重自己的选择。她只能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睿王爷摇摇头道:“往后,好好对待颜如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真心爱自己的人。” 说完,转身,往自己房间里走。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她原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见到睿王爷,如果自己不出来,睿王爷也许早就走了。 懊恼万分地关上门,将那一抹黑影忽视掉,想安安静静地睡着。结果,还是忍不住开门,朝睿王爷方才站的地方望过去,没有看见他,才躺回软榻上,安心地睡了。 从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南下的诸多事宜,其实冰冰要准备的并不多,只是,还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处理。 走到玉竹的房间,发现也有两名丫鬟在对他的衣服进行打包,冰冰忙挥手叫他们停下,自己走到摆弄着琴弦的玉竹身边。 玉竹垂着头,用干净的雪白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琴弦,一缕青丝垂落在琴弦上。脑后用一根黑色绸带,将发丝简单绾束,背影修长,略显几分消瘦。 冰冰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这两天看见师母没?” 猛然听到一声师父,玉竹惊喜加激动,学着小女儿态,咬住帕子,清眸闪烁,娇滴滴地道:“小冰冰终于肯叫我师父了!” 冰冰觉得自己脑后冒了无数冷汗,想想玉竹的真实年纪,再看看他现在模样,估计没几个人会受得了。 “师母呢?你把她赶走了?” “小冰冰,谁是你师母啊?人家还是黄花小公子呢!” 冰冰咬牙,双手握拳,“别跟我装蒜了,小心我把的真实年龄公布天下!” 玉竹公子不在意地一笑,挑挑眉道:“天下知道我年纪大的人多了去了。”眼睛瞄着冰冰,在她发火前一刻抢着道,“别试图赶我走,我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 米虫?冰冰诧异地看着玉竹公子,“谁教米虫这个说法的?” 冰冰恍惚觉得,这个世界没人会说米虫,而自己小时候在家偷懒,爸爸妈妈总会亲昵叫自己米虫。那是另一个世界才有的名词,怎么会从玉竹嘴里吐出来?莫非,玉竹也是像她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么? 面对冰冰质疑的目光,玉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问道:“你之后见过她?” “是啊,她知道很多事,也告诉了我很多事。别在用你青春永驻的脸去招摇撞骗了,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理!”冰冰说完,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教育人的潜力了,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啰嗦,连忙闭嘴。 玉竹却一把鼻涕一把泪,朝冰冰诉苦喊冤:“小冰冰就是要赶我走,我怎么有这么不孝的徒儿?老天爷,你也忒整人了吧!” 冰冰彻底无语,她没办法和玉竹交流,真的。心里想说什么,见了玉竹公子的面,说出来就完全变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考虑欠佳。师母,那喜欢穿一身黑衣的女子,既然能追到晋王府,当然也能追到莲城去。 之后,自己就多帮衬着师母,撮合这一对老夫妻! 冰冰想着,亮晶晶的眼露出贼笑,玉竹公子立刻感觉不妙。小狐狸又要捉弄人,而被捉弄的对象貌似就是自个儿。 从玉竹的院子走出来,冰冰满脸笑容,一门心思想着牵红线,把东门晴的事儿早忘了十万八千里。然而,她没有想到,会见到东门信,还有东门信的妹妹。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碎花绣群,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在阳光下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宛如天上的仙子临凡。 端庄优雅地坐在东门信身边的椅子上,白玉纤细的手,掐了个兰花指,端着茶杯,吐气如兰,吹开面上的茶叶,轻啜一口,再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态度依旧清淡,面上笑容浅浅,别有一番清冷的气质。 冰冰站在一丈远,不知该不该走过去。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和她比较,冰冰习惯了大咧咧的,如果要像她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还要坐的端庄,肯定是办不到的。不过,冰冰站了半刻钟,也没见王爷爹爹看一眼那女子,心里感觉好了很多,便决定走开。 刚刚转身,东门信的声音传来:“冰冰小姐……” 冰冰很想假装没有听见,可是,王爷爹爹竟然走了过来,瞅着她的模样,低声道:“去哪儿了,一上午都没见着人?” “没去哪儿,下午准备去看看六皇子,跟他道别。爹爹,你去忙吧,别管我。” 冰冰避开晋王爷的眼神,头低低垂着。这模样,让晋王爷没来由地紧张,疑惑地瞅着冰冰,半晌才道:“去吧,早点儿回来。” 冰冰点了点头,也不和东门信打招呼,便风一样地走了。晋王爷目送她远去,才回到石桌边。 东门信的目光也同时收回,眼眸清淡,却有几分迷茫。晋王爷叫了他一声,他连忙甩掉所有情绪,对晋王爷温润一笑,道:“王爷宅心仁厚,小妹就交给你了。” 东门信的妹妹闻得这话,只朝晋王爷点了点头,眼波寂静,看不出喜怒哀乐。 晋王爷如今也摸不清东门信的来路,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父皇看到那盆金桔树时,眼里一闪而过有一抹惊慌。 一个能让皇帝惊慌的家族,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家族?晋王爷想不通,但东门信能说会道,每一次总能在晋王爷的质问下,轻易地扭转了话题,这让晋王爷心中更是没底。心里暗讷,此次南下又多了一件事。 送走东门信兄妹,晋王爷转身去找冰冰,走到她的房间,才想起冰冰去找六皇子了。一时也没有其他事儿要忙,便鬼使神差地坐到软榻上。 其实,他并不想冰冰跟着一起去,然而,前车之鉴告诉他,就算他不带着她,她也会追来。与其等她追来,不如带在身边,时时刻刻能看着的好。 脑海里浮现一张灵透可爱的笑脸,想起前天晚上,冰冰出格的举动,耳根温热,似有人对着他吐气。 心底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让晋王爷又是惊喜,又是害怕,甚至有些忐忑。七年平静生活,似乎将他的冷酷湮灭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变得平易近人。 这些变化,他本身自是察觉不到,而是从围绕在身边人,从他们身上感觉出来的。 闭上眼,轻吐一口气,心已经有了决定。深邃眼眸,熠熠生辉,散发出无人能抵挡的魅力。给绝美的脸,更增光彩。 在说冰冰,六皇子早猜到她会跟着晋王爷一起去莲城,所以在冰冰去皇宫的路上,就遇见他了。 六皇子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定了桌子,扬言给冰冰送行。同时还有七公主、何倩倩、睿王爷夫妇,和东方两兄弟。 自七年前平定蛮夷古图祁之后,东方傲受命驻扎燕城,两年之后,东方两兄弟上书请命,说是要去历练,皇帝给予许可。这一走,便是五年,正好去年年底回了京都。 冰冰对东方两兄弟印象不深,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分别是东方辰和东方彻,甚至分不清两人。 所以,当看到两位容貌英俊,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狂野之气的男子时,冰冰误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要转身离开。两人同时站起身,叫住她:“冰冰小姐。” 六皇子嘻嘻一笑,朝冰冰道:“他们就是东方辰和东方彻,认不出来吧?记得那天他们回来,在街上遇见,我也没认出来。” 说着走进去,看着东方两兄弟,调侃道:“都说北方风沙大,怎么二位的皮肤还是这么光滑,难不成是天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东方辰微笑,模样甚为老练成熟,已经颇具将相之貌,“殿下何必挖苦我们,莫不是怪我们?” 六皇子抱拳,“不敢不敢,你们是国家栋梁之才,我仰慕着!” 三人寒暄几句,冰冰没什么好说的,只坐在一边听着。等六皇子稍停,便问道:“七公主没和你一道来?” “她一早去给睿王爷道喜了。” 昨天,七公主怕人多,所以没有来睿王府观礼。 说着,门推开,店小二领着四人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一身便服的睿王爷,接着是颜如薇,她已经将发丝盘起,眉宇神态间,多了几分初为妇人的娇态。与平日比起来,更多了一分惊艳。 反正东方彻眼里的惊艳很明显,多看了颜如薇几眼,接着便把目光投向何倩倩。 七公主没想到会有外人,一进来便垂着头,脸颊微红,一直没消过。模样娇羞,十足一个娇滴滴的陶瓷娃娃。叫人舍不得多看,又舍不得少看。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冰冰今天觉得每个人都比自己漂亮,平日的自信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兴趣缺缺,也学着七公主,保持沉默,听一众人聊儿时趣事。 说到一半,颜如薇的话让冰冰惊讶地抬起头。她说:“听闻六皇子殿下,也要动身去燕城,不知此事是否已经有了着落?”她说着,似无意地看了何倩倩一眼。 何倩倩一脸坦然,从进来就没和六皇子说一句话,这时候,六皇子倒很希望何倩倩有点儿什么反应,也无意间瞄了何倩倩几眼。奈何何倩倩很没默契,津津有味地吃着菜肴,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东方两兄弟极有兴致地在何倩倩与六皇子之间徘徊。 冰冰轻咳一声,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何时前往?” 六皇子一笑道:“和你同一天离开京都。”接着,朝东方两兄弟望过去,“以后承蒙两位照顾了。” 其实,这件事早就有了眉目,东方两兄弟从燕城回来,说是探亲,实际上是受命回来接六皇子去燕城。只不过,这一次年纪略大的东方辰却留守京都了,只有东方彻会前往燕城。 近来人事发生了很多变动,冰冰隐隐约约觉得一切都不简单,可又说不出哪里不简单了。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些和她无关,她只要呆在王爷爹爹身边,确保他不会被其他人抢走就行了。 冰冰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就嚷嚷着头晕,要回去。 睿王爷第一个站起来,要送冰冰,话没说出口,猛然察觉到有人扯着他的衣袖。低头看着颜如薇纤细白净的手指,顿了顿,又慢慢地坐下来。 何倩倩不屑地道:“冰冰,你就装吧。你若是不会喝酒,这天下就没人会喝酒了!” 这是何倩倩到目前为止说的第一句话,口气还非常冲人,冰冰想,人家失恋发发脾气很正常,她就不要计较了。便朝何倩倩笑了笑,口齿不清地道:“若是玉竹能教我一种可以解酒的功夫,我保证把你们统统灌醉之后,再离开。” 听到玉竹,东方两兄弟同时惊喜万分地问道:“玉竹可是玉竹公子?” 冰冰胡乱点了点头,“也许是你们说的那个玉竹吧。” 东方两兄弟听了这话,看冰冰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仰慕和羡慕。六皇子在一边凉凉地说:“你们如果见了玉竹公子的面,一定会知道见面不如闻名这句话的意义了。” “哎呀,我一来就听见有人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随着一声故作娇媚的声音传来,一身雪衣的玉竹,推开门,款款步入,兰花指指向六皇子,“六殿下,你不乖哦。” 冰冰觉得自己醉酒都醒了,额头冒出冷汗。玉竹顺势走到冰冰身边,弯腰,脑袋伏在冰冰肩膀上,可怜兮兮地叫道:“小冰冰,有人欺负我,你也不管,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虽然如此,那东方两兄弟,依旧用仰慕的目光盯着玉竹。传言中,玉竹公子身手深不可测,来无影去无踪,传为当今江湖第一人也。然而,他们没有想到,江湖第一人,尽是为如此年轻的公子! “好了,你来干嘛?”冰冰拍掉玉竹的脑袋,问道。 “还不是你爹爹,说天色晚了,也不见你回去,非要我出来找找。”玉竹嗔怪地瞪了冰冰一眼,自作主张地朝众人道,“我先带小冰冰走了,你们自便。” 说完,也不管众人阻拦,一只手捏住冰冰的手臂,两人从敞开窗户飞越而去,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众人只觉耳边一阵风声,东方两兄弟对玉竹的敬仰,更多了一分。 冰冰是真的不胜酒力,又被风吹了,回到晋王府已经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心里却是明白的,比平时更明白,只是手脚不受控制,胆子也大了很多。 玉竹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念叨着要找王爷爹爹,等玉竹送她回了房间,她又死拽着玉竹的衣角不肯松手,非要他去把晋王爷找来。 玉竹无奈,看着小脸通红,吐气如兰,嗓音酥软的冰冰。突然心底有了个坏主意,他一直想知道,冰冰是否真的喜欢晋王爷,更想知道,守身如玉的晋王爷,见了此时此刻的冰冰,会有什么反应。 别说世俗,他玉竹公子从来不遵守什么读书人嘴里的世俗观念,何况,冰冰本来就不是晋王爷的女儿,不过是晋王爷收养了一个女孩而已。 想到这儿,玉竹公子露出狐狸一般奸诈的笑。连连答应冰冰:“好好,你松手,我就去找你爹爹。” 冰冰当着松手了,头一偏,没有声音。玉竹见状急了,如果冰冰睡着了,就算晋王爷来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啊,大不了责怪冰冰不懂事,女孩子出门也就罢了,还喝酒,竟然还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玉竹弯腰,贼笑着点了冰冰几道穴,正暗自得意时,冷不防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不无聊吗?” 玉竹脸色变得有些不悦,神态倨傲,看着黑衣女子道:“我无聊关你何事?” 黑衣女子正欲反驳,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晋王爷的声音:“冰儿回来了么?” 回答他的是小雾:“已经回来了,玉竹公子在里面,冰冰小姐,小姐好像喝醉了……” 玉竹脸色刷的变得苍白,也不管其他,顺手拉着黑衣女子的手臂,从后门逃出去。到了外面,黑衣女子突然道:“他们是你徒弟,你怕成这样,还像个男人吗?” “我不像男人,你缠着我干嘛?” 黑衣女子不想和他吵,毕竟他能与自己说话,已是不易。心底多少有些欢喜,觉得初春的夜晚,也美景连连,就是天上的星光,也比往日明亮的多。 晋王爷听说冰冰喝了酒,自然是火冒三丈,小九吓得不敢多言,也不敢跟着去,只站在原地守着。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躺在软榻上的女孩,衣服已经有些凌乱,一只手还在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脸颊通红,小巧的嘴唇微微翘着,低低地发出不满的声音来:“小九,快,我要睡觉,给我脱衣服……” 那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已经露在外面,秀美的莲足不安分地踢着被褥,她毫无所知,没有察觉到这副画面给人的震撼。 晋王爷双腿如同灌了铅,没法移动半分,喉咙灼热干渴,目光却无法从软榻上移开。这样的她,到底还有没有第二个人看过?晋王爷想,如果还有人见过,他一定会挖了他的双眼。 定了定神,似有一根线牵制着他,他一步步朝软榻靠近,每靠近一点,呼吸便变得比前一刻堵塞。到了两步远的时候,他霍然大步靠近,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子。 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脑海嗡嗡作响,身体紧绷,告诉自己赶快离开,坐下来却再也没办法起身。 一只手臂软软地搭过来,晋王爷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手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将那只小手紧紧握住,触到嘴边,轻轻落下一吻,喃喃低语:“你是我的。” 温热酥麻,那感觉很清晰。迷迷糊糊中,冰冰很想起来,很想给予回应,奈何,她连眼睛也睁不开。另一只手,却像是受到了鼓舞,反过来绕着晋王爷坚实的腰,感觉到一丝紧绷,又调皮地用手指挠了挠。 到底是酒精的缘故,还是情绪的缘故,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冰冰觉得热,双腿不安分地踢开被子,直到感觉到清冷的空气,才安定下来。 而晋王爷,一边怀疑冰冰根本没有睡,一边又努力克制着自己体内的欲望,不敢动。然而,当那双水润白玉的腿暴露在外时,他几乎再也按耐不住了…… 慢慢夜色,春风轻轻抵达,吹着烛光摇曳不停,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爹爹,我喜欢你……”喃喃呓语,化作一股涌流,冲散了仅存的一点儿理智。 晋王爷低吼一声,所有温柔化为热吻,擒住那诱人的嘴唇,似乎那里面才有能解他干渴的甘甜。 吻由激烈逐渐缠绵起来,一条灵活小巧的舌尖,却深入进来。如同调皮的鲤鱼,在嘴里游荡,又似不满,更似邀请。 真是个坏东西,睡着了也不安分!晋王爷一手托起她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深入发中,另一只手游荡在她纤柔背上。 冰冰两手环住晋王爷的脖子,已经有些喘息,呼吸急促。一张脸,更是红的透亮,如熟透了樱桃。 窗外,玉竹公一脸兴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软榻上的两人。黑衣女子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离开,道:“你就这么无聊?” “哎呀。”玉竹一脸意犹未尽,词不达意地道,“真可惜,我以为晋王爷至少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黑衣女子冷声冷气地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已经半身入土,还这么恶心!” 玉竹不理他,好戏结束,他该回去睡觉了。黑衣女子见他走远了也不叫自己一声,气得跺脚,一转身,飞越而去。 晋王爷调节了自己的神态,又将被子掖好,站起身,冰冰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扭头,软榻上的冰冰,竟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了。 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一些,亮晶晶的眼含着委屈,略显红肿的小嘴微微翘着,一瞬一瞬地看着晋王爷,似是有话要说。 “还头痛么?”晋王爷坐下来,伸出手顺了顺她额前的发丝,低声问道。 “爹爹,刚刚是你吗?”冰冰低低地问,脸一红,又垂下头去,娇态万分。 晋王爷想点头,但女孩散发出来感觉似乎是委屈。心不由得凉了大半,岔开话题道:“以后不准喝酒了。” 冰冰恍惚中点了点头,又不死心地问:“刚才发生的是不是真的?爹爹,是我在做梦吗?” “不是。”淡淡的,带着一丝沙哑。 冰冰猛然抬起头,眼里已经闪烁着泪光。晋王爷急了,言辞不顺,“不是,刚刚是我……” “爹爹……”冰冰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住他的衣角,软软地问,“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晋王爷顿了顿,别过脸,轻轻地点点头。冰冰瞅着他耳根子的红光,眼里哪里还有委屈娇羞,分明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冷不防扑过来,抱住晋王爷,甜蜜地道:“你只能是我。” 似宣誓,在寂静的夜里,那声音清脆地撞进晋王爷心湖,激起层层涟漪。窗外,漫天星光闪烁,初春的夜晚,其实不冷。 深吸一口气,晋王爷盯着那只倔强的小手,“早点休息,明天起程,别又起不来。” 冰冰不满地翘起嘴,摇摇头,“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她不知,那句话足够让晋王爷失去一切理智,唯有闭上眼,不看她的模样,才能抑制住自己。 “嘻嘻,我只是想王爷爹爹留下来陪着我,等我睡着了再走,爹爹,你想到哪儿去了?” 深眸呈现一缕尴尬,晋王爷故作严厉地道:“睡觉,否则明天你就留在京都!” “那可不成,皇爷爷说我必须跟着去。”冰冰笑得格外开心,不过还是松了手。她也知道,不管什么事,都要慢慢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反正那豆腐已经触手可及了,冰冰不急,一点儿也不急。 翌日,冰冰果然起不来,因为她兴奋过头,天蒙蒙亮才睡着,刚刚闭上眼,就要睁开。小雾她们已经觉得理所当然了,何况昨晚冰冰又喝了酒,便是几个人拖着冰冰,不管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梳洗穿衣,照样进行。 梳头时,小九惊恐地叫道:“小姐,你的嘴唇怎么了?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刚刚踏进门的玉竹,听了这话,暧昧地朝冰冰笑了笑道:“可不就是被蚊子咬了,这才早春,蚊子就猖獗起来,若是到了夏季,可还了得?” 冰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冲着小九道:“梳个头都这么罗嗦,小心我不带着你去了!” 小九连忙闭嘴,惹得一伙人笑起来。唯独小雾,她虽然看着也像笑,眉宇中却带着愁绪。冰冰这次只带了小九一道去,说是不忍心看吴忠见不到小雾朝思暮想。说小九已经成亲,这一趟外出回来,会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冰冰只当小雾是舍不得她,才愁眉苦脸的,劝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说不定十多天就回来了,你在府里给我多准备一些银杏糕,等我回来了,一次吃个够!” 小雾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拿来一个包袱,递给小九嘱托道:“出去了好好照顾小姐,这里面有我准备的银杏糕,和一些其他糕点,你好好收着,别给不识相的人哪去了。” 小九连连点头,朝小雾挤眼道:“等我们回来,小姐就给你和吴忠主婚,可别急着早早把自个儿嫁掉,让我们连杯喜酒也喝不成。” 离别当前,大家都找着一些喜庆的话题,试图掩饰离别愁绪。即便如此,冰冰和晋王爷一等人出了晋王府,那些守在门口的人,还是忍不住抹了泪。 冰冰朝他们挥挥手,上了马车就再没露面。虽说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然而在一起住了几年的家人,到底是不忍分开的。小九一边摸泪,一边安慰冰冰,惹得冰冰一阵好笑。 马车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冰冰好奇地掀开帘子,竟看到东门信的妹妹朝这边走来,夜霄领着她,走到马车前,对冰冰道:“这位是东门信的妹妹东门柔,她要回莲城,便跟着我们一道。” 不是东门晴?冰冰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让开,道:“上来吧,三个人正好可以说说话。” 东门柔没有任何反映,神态淡淡地点了点头,在夜霄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接着,这一路便是冰冰打量她的时间了,小九颇为不满地努努嘴,觉得东门柔神态过于傲慢。一个商家女儿,即便是富商,但也不可能与冰冰小姐同坐一辆马车吧? 走了片刻,马车又停下来,冰冰想这回总不是还有人顺路,要跟着一起走吧? 马车外,何倩倩的声音传来:“冰冰,你出来一下。” 听着声音有几分着急,冰冰愣了愣,连忙掀开帘子。何倩倩一脸焦急地靠近,急急问道:“你知不知道六皇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啊?六皇子已经走了吗?”冰冰看看天色,好像还没到辰时,怎么会这么匆忙? 看冰冰的神态,何倩倩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急忙转身,冰冰拉住她,疑惑地问:“你改变主意了?” 何倩倩有些不自然,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又摇头,“哎呀,他偷偷拿走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追回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去追回来?冰冰更是疑惑,何倩倩也不和她解释,只道:“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我现在要去追他。” 说完,也不管冰冰听清楚没,转身就跑了。冰冰皱皱眉,回到马车里坐好。小九靠过来,好奇地问:“何小姐何时把小姐您当朋友了?” 冰冰忍不住反问:“难道她把我当仇人?” 小九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她印象里的何倩倩,极其认真地点点头说:“她一直都仇视您。” 冰冰没好气地笑了,目光落到东门柔身上,她半倚着车壁,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掀开帘子,看着路上的风光,似乎没听两人说话。 这人是个闷葫芦,想来也打听不到东门晴的情况,冰冰撇撇嘴,拿起包袱里的糕点,打发无聊的时光。 出了京都城,到了旁晚时分,一行人赶到一个落脚的小城镇。这里虽小,但因为是去京都的必经之路,客栈酒楼也都比较大,比较多,倒也是富饶的地方。 一行人原本就比较多,又都是身着华衣锦服,个个气度不凡,一到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些沿街酒楼的小二,纷纷拿出十二分热情,吆喝着。 最终选择了一家中等客栈住下。冰冰和小九住一间房,东门柔住在隔壁,另一边是晋王爷。 夜里,冰冰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猛然睁开眼,见一道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冰冰连忙起身,追出去,发现那背影拿着几个包袱从后院逃走了。而那包袱,冰冰依稀记得,有一个是小雾包的糕点。 这样的地方居然有贼?而那贼的功夫似乎还不错,若不是她一直睡不好,定也不会发现。眼下没有多想,披了件衣服,急急追去。 那道影子似乎知道身后有人追赶,一点儿也不急,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让冰冰追上,也没打算彻底甩掉冰冰。 第六十九章:狼眸 冰冰正考虑着要不要不追了,反正已经确定那几个包袱没有重要的东西,却突然听见身后风声异常。微微扭头,竟是一身雪衣的玉竹和一身黑衣的师母。 嘴角上扬,冰冰加快了速度,有了后援也就不怕了。而前面的贼子,发现玉竹两人后,不但没有加快,反而故意放慢了速度,好像就等着他们追上。 贼子穿着黑色紧身衣,蒙了面纱,看不清模样,也无从知道年龄。只觉得身形佝偻,偏瘦,和冰冰印象中的贼人一样,除了功夫不赖以外。 三步远的地方,冰冰大喊一声,使出凌空摘花,直扑过去。贼子突然转身,腾出一只手,竟然轻易地划开了冰冰的攻击,同时后退数步,停在一丈远的地方,慢慢揭下面纱,露出一张布满皱纹苍老的脸来。 玉竹和黑衣女子也都停下来,站在冰冰身后,两人在看清对方的脸时,眼里同时闪过惊喜。 “老东西,快把东西还给我们!”只需一招,冰冰也能明白,那老头的功夫远远超过自己,有可能会在玉竹之上。眼下能说的这么大声,全是因为玉竹和师母在场,给她壮胆。 在京都,除了玉竹要找一个能胜过冰冰的,确实比较困难,然而,出了京都城,就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别的没有,高手比比皆是,通常还都是非常高的高手。 冰冰郁闷至极,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这些年呆在京都,不知道外面的天地,犹如井中之蛙,自大而忘形。 “小姑娘,你怎么说这些东西是你的?”老头嘻嘻一笑,扬扬手中的包袱,“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拿。” 冰冰眉头紧皱,有冲动的因子在体内乱窜,欲要冲破胸膛,一吐为快。然,心中又存在惧意,只站着不动。 “哈哈,小姑娘,怕了吧?怕了就快回去。”那话说的…… 激将法?冰冰忽地镇定下来,挑挑眉道:“当真以为我不敢?就怕你这老头儿经不起我一拳。” 冰冰说话间,扭头看了玉竹一眼,心里不禁好奇。似乎,玉竹和师母认识这个老头儿,既然认识,又为何要偷他们的东西?再仔细一想,冰冰霍然明白了。娇喝一声,身形凌空跃起,快入闪电,直直朝老头儿扑过去。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寂静如水的夜色中,如同两条灵活无比的鲤鱼。眨眼之间,已是数招。老头儿只一味地躲避退让,一手攥着包袱,一手化解冰冰的攻击。 越到后面,越是叫人看不清两人的招数来路,只闻得风声乍起,尘土飞扬。荒芜的野外,忽然传来一声狼啸。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声音中透着绝望的悲戚和凶残。 冰冰怔住,神情有些恍惚,狼啸,会是白毛狼傲雪么?然而,这个老头,似乎不是带走傲雪的那个老爷爷。那个老爷爷留着三尺长的胡须,而这个老头,下巴光滑媲美皇宫里的太监。 老头儿见冰冰停下攻击,也落地站稳,举着包袱意犹未尽地道:“小姑娘,东西还没拿走呢?” 冰冰没理他,扭头问玉竹,“这附近有狼?” 这里居民甚多,又是在京都城附近,怎么可能会有狼群。然而,那声音确实是属于狼啸。冰冰没有听错,玉竹和黑衣女子也没有听错。他们也同样诧异万分。 黑衣女子只有片刻的诧异,未了,一脸了然地看着老头儿,道:“师兄,莫非你招惹了狼族?” 所谓狼族,是一批江湖异士,专门训练凶残的狼为杀人武器。此派人数不多,却为江湖人最不敢招惹的一派。玉竹不知他为何招惹了狼族,但心中着实气恼,他这一番动作,无非是引他和黑衣女子来协助,只是,万不该把冰冰也引了来。 而冰冰,听到师母称呼老头儿一声师兄,除了诧异,还有郁闷。早料到玉竹定是想用老头儿来测测自己的功夫,而自己也有此意,没想到,竟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狼族,倒让冰冰好奇起来,暂且不计较别的,盯着老头儿道:“狼族是狼吗?哦,就是那种到了月圆之夜,会从人形变成狼……”冰冰努力回忆着,记忆里关于狼族的印象。 老头儿笑着摇头,扬手一扔,包袱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线,最后落在冰冰怀里,“小姑娘,今晚是老头儿冒犯了,你乖乖回去睡觉,他日老头儿定要好好与你过招了。”说着,朝玉竹嘀咕道,“没想到你们二人,也教了一个不错的徒弟。” 玉竹猛然听到这话,眉头打了死结,冲着黑衣女子道:“谁要你教小冰冰功夫的?”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别过脸道:“若是我不出手,你就是到死,也不可能让她变得比你强。” 又是一声狼啸传来,比上次距离近了些。然而,除了被忽视的冰冰,另外三人,就因为这事儿吵起来了。 老头儿暗嘲明讽,“你们倒是夫妻同心,就我这个老头儿孤老终身,小师妹,别理你二师兄,跟着大师兄我如何?” 玉竹忽略掉老头儿的话,朝黑衣女子吼道:“谁要你多管闲事?难不成,你希望小冰冰变成我们这样的人?” “变成我们这样的有何不可?” 玉竹气得咬牙,扬手就要落下。黑衣女子倔强地盯着他,丝毫没有退让。幕地,老头儿的声音传来:“你们别在我面前恩爱了,你们的徒儿还没走啊。” 玉竹和黑衣女子同时扭头,瞪着冰冰道:“快走,通知晋王爷连夜赶路,我们稍后追来。” 二人话音未落,已有一道声音从夜空中传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了!” 瞬间,原本空旷的野外,突然间多出很多黑乎乎的东西来。一双双在夜里散发寒光的眼眸,如同地狱中魔鬼降临。 冰冰不禁打了个冷颤,狼族,他们就是狼族。数不清的狼将四人团团围住,一阵地动山摇,如同被拉开的松紧带慢慢合拢,黑压压地压过来。 一双双凶残的眼,散发着兽性和贪婪,张着嘴,露出皑白的獠牙。 狼群后,一排站着三人,皆是一身黑衣,年纪不相上下,看来顶多三十岁左右。站在中间的个子略高,形态消瘦,眉宇间一股戾气。另外两人,同样目光冰冷,一个偏胖,一个瘦若枯木。三人负手而立,似是在欣赏一场好戏。 师母连忙站在冰冰身前,神态紧绷,望一眼老头儿,问道:“你是何故招惹了他们?” 老头儿没有回答,倒是那略高的人答道:“偷了我们狼族的宝物,若不乖乖交出来,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玉竹皱眉,瞪着老头儿道:“你倒是偷了什么宝物?” 玉竹心有些急切,语气自比平日不耐烦了些。这些狼看似凶残可怕,到底是狼,他们尚且能应付,就怕冰冰……这孩子心慈手软,以前也养过一头狼,虽是种类不同,但到底会不忍心。 老头儿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一张破的不能再破的地图,我已经把它烧了。” 三人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其中一人拿出一支笛子,放于嘴边。一道空灵笛声,冲上云霄。狼群被笛声牵引,忽地纷纷飞扑过来。 一场人与狼的生存搏斗,在漆黑的夜里拉开帷幕。 玉竹公子不愧江湖第一人,或凌空跃起,或出拳攻击,皆显得轻松自若。狼虽灵敏,却终是靠不拢。 另一边,老头儿却只站在原地,出掌、踢腿,皆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已经上了年纪。 黑衣女子手中持剑,剑光闪烁中,扑过来的狼,皆一招中击颈部,鲜血飞溅。 眼看着狼群接二连三地倒下,三人神色一变,另外两人也各自拿出一支笛子,凑出音律不同的声音来。 狼群再次换了围攻方式,三五一组,速度重叠,下面的奋力一蹬,背上的狼似伸出翅膀,高高飞起,如同纷纷而至的剑雨。 玉竹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将冰冰掩盖在身体之下,然而,他竟然扑了个空。一直没有回过神的冰冰,此刻如同绽放的烟花,在天空散发夺目的光彩。 那些纷纷而来的狼,在没有抵达目的地时,纷纷落地。噗通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哀鸣声此起彼伏。 玉竹眼里露出赞许,她还是狠不下心来,不过,这才是真正的小冰冰。如若不然,他的一身绝学,怎可轻易全部授给冰冰呢? 那三人也未料到,那小姑娘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当下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时扬手,笛子一端指向狼群中四人,另一只手在笛子另一端轻轻一拍。三只白色箭羽,如出枪的子弹,射向他们。 玉竹眉头一皱,将冰冰护在身后。老头儿身形一展,骂道:“卑鄙小人!” 黑衣女子舞出剑花,在玉竹公子出声阻止时,击碎了射过来的箭羽。白烟腾空而起,玉竹公子埋怨地瞪了黑衣女子一眼,捂住冰冰的口鼻,自己也屏住呼吸。 那烟雾竟是无毒的,至少对人体无害,只是那些倒下去的狼,竟然纷纷站起来。这一刻,那些狼眸,不再明亮,而是血红,如张开的血口,铺面而来。 三人心中大骇,老头儿冲着黑衣女子道:“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还如此冲动?” 黑衣女子紧了紧手中的剑,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狼群,冷声道:“你以为我不这么做,他们就没办法了么?你偷了狼族的宝物,莫非还不了解狼族?” 老头儿被堵得无语,撇撇嘴道:“速战速决,就听你的!”说着,双手打出一个圈,用足真气,身形如紧弓之箭,冲上狼群。 冰冰看一眼玉竹,冷静地道:“没事儿,放心,我是你玉竹公子的徒儿,自然不会给你丢脸。” 玉竹欲言又止,眉宇紧皱,道:“别为难自己,若不行就直接逃走。” 逃?冰冰摇摇头,不管狼族是好是坏,单单训练狼为杀人武器这一点,就足够冰冰厌恶了。狼也有生命,也有自己的思维,他们这样控制它们,简直有违天理。 眼眸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那一刻,即便是狼也有了退缩之意。冰冰随手一招,一根枯木枝落到手中。身形如红鹰展翅,崛地而起,在半空中舞出凌厉的剑花,再来一个俯地直冲,风声凛然,狼群似受了惊,失散逃开。 白玉手腕灵巧旋转,枯木枝似变成了万年不腐的旷世奇材,所向披靡。 黑衣女子露出惊喜,冰冰所使用的剑招,竟是她上次受教的,然而,竟比自己这个师父更运用的得心应手。这一瞥,便给了她极大的鼓励,寒光闪烁,直刺狼颈部。 那三人更为卖力地吹奏着笛子,声线逐渐变得亢奋,前面的狼倒下,他们身边,又有源源不断的狼群,蜂拥而上。 这一仗,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也未见消停。玉竹不禁疑惑更甚,狼族御狼有术,然而,能成了他们完全控制的狼,须得还是狼崽时,便开始培养。狼族崛起不过三十年时间,三十年能培养多少狼? 今晚竟是倾巢而出,那张被大师兄成为破烂的地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大师兄为何会为了一张地图,去招惹江湖中最难缠的狼族?这些年,大师兄又去了哪儿? 冥想间,一道影子挡在他身前。 冰冰挥舞着手中的枯枝,击退围上来的三头狼,扭头问玉竹:“师父,到底还有多少狼?有没有办法脱身啊?这样下去,狼没有被打跑,我们倒是倒下了。” 玉竹一叹,朝老头儿问道:“那张地图当真被你烧了?” 老头儿打得正欢,哈哈大笑道:“可不就是被烧了,那天下雨,在林子里不好生火,便点燃了那张破纸引火。” 玉竹气得脸色发青,一双眼真想生生将他凌迟至死。狼群固然厉害,他相信大师兄也有办法应对,没想到,他竟然引他来,如今露了脸,往后怕是也会受到狼族的骚扰。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连累的冰冰。 如今狼族知晓冰冰是他的徒儿,总有一天江湖人也会知道这个消息,到那时候……他真不敢想象,若是晋王爷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对待自己。 先不想这些,眼前重要的还是退了狼族再说。 冰冰真的累了,往日练功或与玉竹过招,皆是点到为止,实战经验太少,运用内功欠佳。此刻已是香汗淋淋,脑海里冒出白毛狼的容貌,不禁想到,如果白毛狼突然出现就好了。连狮子老虎都害怕它,这些狼也一定会害怕它,何况它身形可比这些狼大得多。 想法是美好的,然而,冰冰也清楚地记得,那救治白毛狼的老爷爷说过,八年后才是重逢日,如今过了七年,还有一年。 发生奇迹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冰冰很识时务地认为,没有到生死关头,老天爷不会让奇迹发生。 手中的枯木明显比方才减弱了些许,狼群后,那略高的人已经瞧出端详。若说老头儿把那张图烧了,细想之后,他绝对不会相信,如今只要挟持了那女孩,定能逼迫老头儿乖乖交出地图。 思定,身形一展,黑衣翻飞,直直奔向冰冰。另外两人见状,笛声微变,所有的狼纷纷朝冰冰涌去。 一时之间,玉竹等三人尚未弄清情况,待发现异常时,冰冰已经与那名狼族黑衣人搏斗起来。 那人出掌狠毒,招招直取要害。几招之后,冰冰已经没有力气正面迎敌,只能一味地躲闪。然而,狭小的空间到处都是张开血口的狼,一番下来,身上多处带伤,衣服也被撕了许多口子。 玉竹公子等人急于靠近,却再度遭遇狼群攻击,只能一边奋力抵制狼群,一边焦急地关注着被围在狼群中央的冰冰。 苍穹之下,狼啸彻响云霄,打破宁静的夜晚。忽地,乌云散尽,露出新月如钩。与此同时,碧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箫声。 那声音不柔美,也不婉转,只是单音节的声音而已,却好似来自天边,又似乎尽在咫尺。在幕地安静的夜晚,空灵绝唱。 狼纷纷停下攻击,即便那两人坚持不懈地用笛声引诱,这些狼不但没有反应,竟接二连三地遁形。两人见状,收了笛子,飞身朝冰冰而来。 玉竹与黑衣女子同时凌空跃起,出招攻击狼族两人,老头儿趁机溜到冰冰身后,从后面攻击那略高一点儿人。 狼族以狼为对敌武器,自身功夫却不也差。但,若是以玉竹等三人的力量,足够将他们擒住。不过,这三人目的并非进攻,而是引开玉竹和黑衣女子,让另一位逃脱。 果然,那略高的人,虽然功夫平平,一身轻功却了得。一瞬间便窜到了林子边。另外两人也不恋战,身形快速地移动到林子边。三人同时回头,冷眸似剑,盯着老头儿,直教人不寒而栗。 老头儿却对他们嘻嘻一笑,道:“原来你们怕的是这个人?好在这个人是我老头儿的朋友!” 这话说的玉竹直皱眉头,“既然有了帮手,何苦拖累我们?” 老头儿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冰冰道:“说起来,这件事与你那爹爹也有点儿关系,那张图我自然是没有烧的,但早晚有一天狼族会知晓,地图到了你爹爹手里。我今天引你们出来,不过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面临的敌人是什么人。” 冰冰听得愣了愣,有些不解,话没问出来。目光已经被空地上突然多出来的人,吸引去了。 那人身形颀长,一头青丝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容貌暂且不提,他那一双幽暗的绿眸,已经让冰冰说不出话来。 绿眸,白毛狼也是绿眸。 冰冰呆呆地盯着他,脑袋乱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想。最后,只有两个字:绿眸。 月华洒下一地光辉,男子身穿一身浅灰色,发丝披在肩头,阴影中,那一对眼窝愈发深陷。高挺的鼻梁,如同巍峨耸立的雪峰,下巴略尖,散发着一抹冷光。 江湖中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物,玉竹自是不知,然而,常年行走江湖的黑衣女子竟然也不认识。唯独老头儿,笑嘻嘻地跑过去,直叫道:“小白,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真让老夫感动啊!” 一个大帅哥被称为小白,别说本人不肯接受,就是在场其他人也不会接受。老头儿却浑然不觉,明明对方已经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他竟然又死皮赖脸的缠上去,继续套近乎。不但忘了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甚至把另外三人也华丽丽地忽视掉。 冰冰一直盯着他,迷茫、疑惑、惊喜,种种情绪在脸上一一闪过,想靠近,有犹豫不决。 低沉的嗓音传来:“我不叫小白!”语气中多少了怒意。 老头儿似乎没听见,一个劲儿地问:“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说,不找狼族报仇了么?要报仇怎么又放他们走了?” 男子不厌其烦地退后两步,朝冰冰等人看一眼,便大步离开,任由老头儿大呼小叫也不回头。就那样,湮灭在夜色里,瞬间不知去路。 “师兄,他是?”玉竹第一时间问出心中的疑惑。 老头儿还盯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嘴里啧啧惋惜,半晌才回答:“据说是狼养大的孩子,我也是无意间遇上他的,当时,他找狼族报仇……” 黑衣女子不屑地嗤道:“别告诉我,是你恰好救了他?” 老头儿洋洋得意地一笑:“别看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实际上是经看不经用的!” 这话说的,刚才明明是他凑出箫声,才让那些狼群离开,怎么会如老头儿说的这般无用? 老头儿见三人不信,有些急了,道:“他除了能控制狼群,轻功不赖以外,真的没别的本事。据说,养他的那头狼,几年前被狼族无意中杀死,他这才离开狼窝。后来,找了个和尚为师父……” 这老头儿说话,十句有九句是不能信的,玉竹鄙夷地扭过头,道:“立刻离开,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再让我们遇见你了!” 老头儿也不恼,反而有些歉意,朝冰冰一笑道:“若是日后狼族骚扰了你,只需点燃这只烟花,老头儿定当第一时间出现!”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小只极其普通的烟花,冰冰疑惑地盯着那烟花,想要不想要的。毕竟,烟花绽放近距离才能看到,距离远了,自然是没办法看到的。她犹豫着,冷不防被玉竹一把夺了去,收进衣袖里,只催促老头儿快些走。 老头儿也不留,匆匆道别离开。这时,冰冰才感觉到全身都很疼,特别是腿部,火辣辣地。不禁皱起眉头,玉竹发现异常,连忙弯腰察看伤口,顿时脸色大变,抱起冰冰直奔回客栈。 夜霄等人也已经醒来,见冰冰房里没人,又长时间没有返回,已经四下寻找起来。晋王爷黑着一张脸,坐在客栈的大厅中。店家掌柜和店家小二站了两排,战战兢兢地垂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小九站在旁边,东门柔依旧是一副清淡的模样,端坐在角落里。清眸微微眯着,两手捧着茶杯,犹自出神。 灯火通明,客栈大门敞开,夜风吹拂而入,让紧张的气氛变得更为紧张。 不多时,玉竹抱着冰冰回来,见这副景象,只顿了顿,吩咐店家的打些清水,自己抱着冰冰上了楼,直奔她房间去了。 晋王爷随即跟上,一双深眸,足够凝固整座客栈的空气,轻轻扫过众人,“为何不动?”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店掌柜的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叫两名店小二去烧些热水,吩咐完了,方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禁猜想,这一批客人到底是何身份? 玉竹清理伤口时,一直小心翼翼。下巴紧紧绷着,双目无平日的嬉皮,全神贯注地拿着帕子,轻轻将血迹清理掉,再一点一点将伤口里暗红色的血挤出来。 黑衣女子见他手指颤抖,也蹲下来。不多言辞,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清理伤口,一人处理伤口里的污血。 冰冰疼地紧紧闭着眼睛,贝齿咬住嘴唇,试试血迹格外醒目。这一幕,晋王爷半晌才回过神,走到床边,一把握住冰冰的手,深邃的眼眸心痛地看着她。却发现女孩手掌中捏着东西,半开手指,晋王爷想忽视那东西,又想到被冰冰死死捏着,定是重要的。 其实,冰冰根本不知道自己手里何时多了东西,她用力捏着,只是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她怕,如果自己表现的太痛苦,王爷爹爹一定又要生气,顺带还有怪责玉竹和师母。 然而,当晋王爷颤抖着手打开破的不能再破的图纸时,脸色再度大变,一双冷眸似要喷出火苗。他快速将东西收进自己怀里,冷静地问道:“你们遇见了什么人?” 黑衣女子冷声答道:“狼族。” 晋王爷怔住,狼族?竟然是狼族!再看冰冰腿上的伤,不就是狼撕咬留下的伤痕么?尚且在天子脚下,狼族何以猖獗到如此地步? “爹爹,他们走了……我没事儿。”冰冰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勉强睁开眼,见王爷爹爹脸色不好,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晋王爷坐下来,眼眸柔和了许多,摇摇头示意冰冰不必说话。冰冰放心了,再度闭上眼。 这一折腾,已经天蒙蒙亮。玉竹和黑衣女子疲倦地站起身,走到桌边喝了口茶,玉竹偷偷看了一眼晋王爷。他脸色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一时间也弄不清他到底是气坏了,还是不生气。 犹豫半晌,轻咳一声道:“徒儿?今天要休息么?” 黑衣女子不屑地瞪了玉竹一眼,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对待徒弟怎么能如此? 晋王爷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足够冰冻一屋子的人,略显苍白的嘴唇轻启:“若是你依旧不不打算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我,就别怪我不顾师徒之情。” 黑衣女子一听这话,怒了,一拍桌子道:“你以为我们愿意看到冰冰受伤么?好歹我也教了她功夫,这件事纯属意外,还有,那张图,你快把它烧了,别自个儿引来狼族。” 说完,就要拖着玉竹出去。玉竹为难地看着晋王爷,挣脱开黑衣女子的束缚,道:“那图中我不知有什么秘密,但大师兄千辛万苦地从狼族偷出来,一定有他的道理。王爷,往后的行程,咱们得改改。” 竟是从狼族偷出来的,冷眸微敛,看不清半点情绪。晋王爷低头瞅着冰冰,伸手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示意玉竹等人出去。 玉竹长长舒口气,好在冰冰只受了皮外伤,否则,真担心晋王爷会不顾师徒之情。倒不是玉竹害怕晋王爷,而是不忍。在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晋王爷小时候,漂亮的不像话,却始终不开心。那时候,他就心疼,每每看到晋王爷就会心疼。身在帝王家,从小就知道寂寞的味道,这或许就是身居高位的孤独吧。 冰冰睡了一天,直到下午才幽幽转醒,此时正值天边夕阳红。 小九坐在床边,焦急地看着冰冰,见她眼皮子动了动,惊喜地不敢发出声音,好像怕自己出声,吓走了小姐一样。 身体里已经没有明显的疼痛,脑子也清晰多了,回想着昨晚的事,冰冰真是懊恼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明明在赶路的,结果又是因为自己给耽搁了。 “小姐,你总算醒来了。”小九激动地喊了一声,想着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冰冰,“那个和我们一起的东门柔今天早上和师母一起走了。” 冰冰怔住,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居然要分开行走?转念一想,狼族也就见过自己和玉竹还有师母,其他人是没见过的。 走了好啊,走了她就不用天天面对着一个木头人了。想到这儿,冰冰也笑起来。 小九又一惊一乍地道:“哎呀,我晚了爷吩咐过,你醒了,要告诉他。我现在就去!” 冰冰想喊住她,说自己饿了都来不及。只好看着摇晃的门,自己起身准备去找些吃的来。 刚刚踏出门,冷月霜迎面走来,手里端着吃食,瞧了瞧小九离开的方向道:“声音这么大,不用通知也知道你醒来了。” 冰冰笑道:“是啊,小九就是这样,对了冷姐姐,我爹爹和玉竹呢?” 冷月霜神色黯然,一边进门一边道:“去昨晚你们去的地方了,到现在就没回来。” “去哪里做什么?狼族早就走了!”冰冰嘀咕一声,乖乖坐下来。 冷月霜叹口气,神色有些不安和担忧,冰冰瞧着挤兑道:“别担心了,狼族早就走了,夜霄他会安全回来。” 冷月霜脸色微红,嗔怪道:“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想起了我哥,一别七年,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冰冰一笑道:“冷哥哥很厉害,没事儿的,不用担心,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遇上他!” 也只能这样想了,冷月霜连忙甩开其他心思,看着冰冰问道:“狼族可怕吗?” 冰冰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口齿不清地道:“被上百只狼包围,你说可怕不可怕?” 冷月霜配合地打了个寒颤,这时,小九气喘喘地跑进来,一脸的懊恼。她一紧张竟然忘记王爷一早就出门了。 看着小九的模样,冰冰差点儿喷饭。 到了暮色降临,晋王爷一行人才回到客栈,因为昨晚的事儿,客栈其他客人一早就走了,看晋王爷等人的眼神也变得极其不自然,只盼望着他们快些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打理行装再度启程。冰冰已经换了一身男儿打扮,嘴巴上沾了胡须,活脱脱一个俏皮小公子。 在小九的极力争取下,她穿了冰冰的衣服,一身华服坐在马车里。 如此行了八天有余,一行人终于抵达莲城,这一座建立在水上的城市。只是有一点令人诧异,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过多的难民,这原本应该算是好事儿,晋王爷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抵达莲城城门口,却瞧见城门处铺了猩红的地毯,一路蜿蜒看不到尽头。一身富态,身穿四品大臣官服的官员,携同一家老小林林统统站了两排,在门口迎接。 傲然立于马背之上的晋王爷,神色一如既往地冷酷,只略略朝那官员点了点头,在他擦汗之际,骑着马款款步入。 冰冰紧随其后,小脸盛满不满,口口声声说着莲城受灾最严重,而父母官竟然摆出这样的排场来迎接晋王爷。什么意思?故意做给百姓看的吗?让百姓误以为王爷爹爹根本不是来处理水患,而是在剥削他们的么? 从哪些路边百姓眼里,冰冰确实看到了这样的眼神,不禁更为生气。扭头,朝那富态的官员狠狠瞪了一眼。 当天,陈大人将晋王爷一行人迎进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宅院。如果说城门口的迎接已经过分,那么现在住的地方就更过分了。亭台阁楼,无不布局精巧,假山花园,无不设计巧妙,奇珍异草更是随处可见。房间内的布置,自是不用提了。 晋王爷只走到大厅,便转身道:“这地方不适合我等,我们会自己另寻地方,陈大人可否将这几年的官银细账拿来?” 陈大人摸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急忙才门口跑去,那速度还有些不想一个肥胖的人能办到的。 五日后,晋王爷抵达莲城的消息传入宫中,皇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威严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莲城府城大人携同全城百姓,城门口迎接晋王爷,晋王爷不满。 莲城府城大人将自己的别院让出,与晋王爷一行人居住,晋王爷依旧不满。 字里行间分明有两层意思,然而,不明显的那一层,却是其他人看不懂的。皇帝闭目养神,轻轻合了折子。未了,睁开双目,招来御书房外守候的太监,传旨召见东门信。 第二日,东门信拿了皇帝的手谕,不做停留,赶回莲城。 也就在这一日,睿王爷接手晋王爷在京都所有事宜,整个京都上空,因为这突来的变化,而阴霾重重。翌日,下起绵绵细雨,接连五天,不见消停。 再说晋王爷一行人,拿到陈大人送来的账本后,便着手处理水患一事。账上银两虽然不多,能拿出来的少之又少,然而,晋王爷拒绝华丽亮堂的房子,拒绝美味菜肴一事,很快传遍了莲城,引起莲城百姓共鸣,听说要修建水利,纷纷扬言免费提供劳力。有富足的商人捐赠银两,有提供吃食。 眼看着好事将近,却突然传来另一个消息。晋王爷失踪了,连带着那些修建水利的银子也一并失踪。这消息传出,莲城百姓就像被炸开的蜂窝,流言四飞而起。 晋王爷是当真失踪了,房间里一切都没人动过,没有留下任何异常或线索,两天两夜未归,凭空消失了般。 冰冰急得已经乱了头绪,在房间里守了两天也未见晋王爷归来,夜霄等人将莲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未瞧见晋王爷踪影。那些莲城百姓已经将他们暂时住的院落团团围住,只要看见里面有人出来,皆拿手中的东西砸过去。 他们的愤怒冰冰能理解,然而,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没办法让这些人相信,王爷爹爹是清白的。 冰冰很想离开,自己去找王爷爹爹,只是,她更明白,若是大家都走了,即便王爷爹爹回来,也说不清。王爷爹爹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小人呢?王爷爹爹怎么会拿走这些银子?明明是别后有人故意这么策划! 晋王爷一来,那些富商就愿意拿出银子,为什么呢? 冰冰想着想着,霍然开朗起来,所有的事儿,因为一道东门信上任的圣旨而化解开。 只是,王爷爹爹到底去了哪儿? (这一章写得很纠结,改了很多遍,还是这个样子……掩面,遁走……) 第七十章:东门家族 东门信依旧是一身清爽的月白色,眉宇之间少了平日的温和,成熟稳重给人几分信赖。他从马背上跃下,身后的皇家禁军拿出圣旨宣读。 那时,冰冰只顾着瞧东门信,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来,也没仔细听圣旨的意思。然而,她直白地打量东门信的时候,东门信亦是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迎上冰冰探究的眼神。两人便这样僵持着,直到,周围百姓愤怒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扬言要扣住冰冰,她是晋王爷的女儿,晋王爷多少会为了她将银子送回来,若不是众多禁军手持长矛将百姓拦住,恐怕冰冰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东门信这才将目光从冰冰身上移开,缓缓转身,朝众人道:“在下不才,承蒙圣上器重,此次回莲城协助晋王爷。如今晋王爷不知去向。请大家放心,晋王爷是我们大夏国的铁狼将军,定不会做出有损国民之事。若大家相信在下,在下愿出银子修建水利。” 这一番话,自然得到了莲城百姓热烈的欢呼,不过,喜悦过后,众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冰冰身上。 有人道:“东门家族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若是再让东门家族出银子,我们何其忍心。我们也不是不相信晋王爷的为人,留下晋王爷的女儿,只是提醒晋王爷,那些银子定要送回来。” 冰冰听了这话,气得脸色发青。直直盯着那说话的人,不是她怀疑那人是故意的,而是肯定。他看上去确实是老百姓不假,一番话却不像老百姓能这么顺溜地说出来的。 又有人道:“我们留下晋王爷的女儿,自是不会亏待她的。东门大人,若不然,怎能叫我们放心?” 下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皆说要留下冰冰。 东门信面带难色,朝冰冰看过来。冰冰早怀疑这些人是东门信故意安排的,眼下倒真的很想知道东门信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么做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有自信东门信挟持不了她,也明白她不去找王爷爹爹,玉竹他们也自然会去找,何况他们的功夫比自己厉害,脑袋也比自己灵活。 这么想了,冰冰吐了口气,声音高高扬起:“若是真的怕我跑了,就让东门大人把我关起来吧!” 冰冰也随着众人叫他一声东门大人,虽说不是刻意的,但东门信还是有些失望。神态惶恐,朝冰冰俯首道:“冰冰小姐这不是叫在下为难么?您是晋王爷的女儿……” 冰冰很想说,得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最后,她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目光转一圈,回到东门信身上:“莫非,由东门大人看守小女子,你们还不放心?” 众人愣了愣,纷纷表示放心,冰冰心一横,伸出一双手,不冷不热地朝东门信道:“绑了我吧,我可是会功夫的,若是你让我跑了,他们可就要找你的麻烦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出惶恐的神色来,东门信就算不愿当真绑了冰冰,也骑虎难下。目光从静默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清眸比平时冷了些,凭空多出几分难以接近的疏离。众人默不作声,神态逐渐变得敬畏起来。 东门信一挥手,两名禁军上前打了个请的手势,冰冰便是这样堂堂正正地住进了东门家。 莲城又是水城,除了正街是石板路,其余地方都是以船为交通工具,各种形状各异的小桥随处可见,房屋建筑多是黑瓦白墙的小楼,或商铺,或民居,立于清波水面之上,似大师手中的水墨画,透着一股子飘逸的宁静之气。 若不是那些大水冲刷留下了许多污点,这地方还真是叫人流连忘返。 东门家族的府邸在莲城西边,建立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之上,水波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庞大的建筑群像是孤立的一座小岛。冰冰站在船头,只是如今看到的,也不知比晋王府大了多少倍! 突然,她所有的自信都开始动摇了。船在水面上行驶了半个时辰,才能将建筑的轮廓看了个大概。她知道,不是船的速度慢,而是距离远。这么远的距离,若是她想逃跑,也不可能办得到,除非找一条船。 冰冰微眯着眼,见到一众仆人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他们身后是三丈高,用石头砌成的墙壁,用一条随时可以收放的梯子链接了下面的码头。周围没有看到船只,也没有门之类的东西。 冰冰不禁好奇,莫非这些船送他们过去之后,就原路返回? 最后的结果,与冰冰的预想有一点儿小小的差别,那些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用绳索套住,吊了上去。然而,在她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便不见了。 “冰冰小姐,委屈您了。”东门信温和一笑,那模样与第一次见到冰冰时并无二致。 冰冰收回心思,略点了点头。她人已经来了,眼下要跑也得找到办法才行,便没怎么在意东门信的表情,在清一色穿着仆人衣饰的婆子带领下,走上摇摇晃晃的梯子。 从元宵节那晚开始,东门信就是有备而来的,他有办法将那盆神秘的金桔树送去皇宫,接着,晋王爷受命来莲城,后面的事,不用说早就在他的策划之内。 冰冰感叹一声,她还能说什么?连房间的布局也该死的一摸一样,他是什么意思?是要她住在这里就像住在自己家一样,还是不准备让她离开了? 当然是后者,冰冰冷哼一声,或许是有点儿晕船,看见熟悉的软榻,还有房间里熟悉的味道,便很想睡觉。 一头扎进被窝里,似在家里般喊道:“小雾,我要睡觉,没有醒来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嗯”。恍惚在心底一闪而过,冰冰猛地坐起来,瞅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丫鬟,脑袋才慢慢清晰了一点儿。那声音是一样的,摸样却不同。眼前的丫头,十八九岁的模样,生的很秀气,娇娇柔弱地站在门口,不安地低着头。 “好了,下去吧,我睡一会儿便起来。” 说完,冰冰又倒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耳边传来关门声,才慢慢将被子拉开。眼眸里露出愤怒,两只手狠狠拽着锦被,指尖逐渐失了血色。 东门信,他居然用了迷药! 冰冰咬咬牙,缓缓坐直腰板,双手放平,调节气息。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控制力气从身体里慢慢消失。 一个时辰后,冰冰除了能正常走路外,武功尽失。 庭院里载满了香樟树和梨树,南方的春天似乎总是比北方早到。香樟树已经挂满了翠绿色的叶子,与雪白的梨花相映成辉。湿润的空气中暗香浮动,一身月白色的东门信,坐在石桌旁。 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香炉飘起渺渺轻烟,修长整洁的十指,轻轻拨弄琴弦,悠扬悦耳的琴声缓缓奏起。一缕青丝垂落在琴台上,微微颔首,只瞧见低垂的眼睫毛,和紧紧抿住的朱唇。 冰冰站在门口,嘴角含着一抹笑,静静地看着东门信。在他抬头那一刻,款款而来。 “东门大人好兴致。”说着,坐下来,不眨眼地盯着他。 有丫鬟上了茶水,冰冰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味道极其清淡,却细水长流,清香在口中久久不散。冰冰在这些方面确实没有用心研究过,然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一点可以确定,东门信很有钱,用富可敌国也不过分。 单单手中这一只晶莹剔透的翠绿色杯子,也是价值不菲的。然后,“哐当”一声,清脆悦耳,碎了一地。 “呀!看我不小心的!”冰冰弯腰去捡,早有一只手已经伸过去了。 东门信拾起一小片,瞧着惊慌的丫鬟道:“拿去扔了。” 眉宇之间,丝毫不见惋惜。冰冰暗地里懊恼,莫非这杯子根本就不值钱?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掩住嘴笑道:“东门大人,还是换些经摔的东西到我房里吧,我这个人有些粗心大意,总是免不了要打碎东西。何况,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全身不无,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这边刚刚说完,侍候冰冰的两名丫鬟已经神色惊慌地跑来。东门信只朝她们看了一眼,也猜到她们何故如此惊慌,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声音也温润如玉,朝另一位守在这里的丫鬟道:“冰冰小姐用不惯的,皆从一号库房取些去吧。” 那丫鬟有些不情愿,冰冰瞅着她一眼,见她衣服式样与其他丫鬟不同,想来定是东门信身边的亲信。 只是,她不情愿呢?冰冰掩嘴轻笑。 东门信吩咐完,便起身,一双眸子定定瞅着冰冰,哂笑道:“若是闷了,可去其他地方走走。” 冰冰笑着点点头,故意扬起声线,笑道:“也不怕我真的跑了?东门大人,莲城百姓可都看着你呢!” 被人挟持,还能过的这么舒心,大概只有冰冰一人了。从东门信的院子出来,走了一半的路,便没力气继续,还是两名丫鬟扶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换了,就连床边的垫脚石,也换成了一块通体发亮的长方形玉石。眉宇轻蹙,他当真以为越是名贵的东西,她就越是不敢摔吗? 冰冰支退丫鬟,关了房门,坐在床上生闷气。抱在怀里的一套翡翠茶具,举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最后还是好端端地放在了桌上。 是啊,她确实没有那个魄力,要把价值连城的东西摔得一文不值。况且,她觉得自己摔东西这一举动极其幼稚,很幼稚。东门信不会因为她摔了东西,就把她放了。他的目的,也许远远超过了这些东西,超过了财富。 那么,他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冰冰连忙打住胡思乱想,东门信是有目的的,但他的目的不会,不会是野心。冰冰默默告诉自己,不会,爹爹也不会是被他抓了。爹爹一定是去办其他事儿了…… 像是给自己打气,好半晌冰冰才镇定下来。这两天确实过得很迷糊,回想爹爹出事的第二天,玉竹也同时不见了,只有冷月霜和夜霄四处寻找爹爹,小九呢?小九在哪儿? 那两天,她一门心思想着王爷爹爹,连小九不见了也没有发现。还有,来了东门信家两天,除了丫鬟和东门信,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东门柔呢?还有师母呢? 这一座建筑到底有多大?又藏着什么秘密? 冰冰很想弄清楚,只是,她猜不到东门信用了什么迷药,而这种迷药,竟然连逆转丹田也无法抵制。想想也对,如果逆转丹田能抵制,他干嘛多此一举?他应该在京都的时候,就把自己调查了一遍吧? 想着想着,太阳已经偏西,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口丫鬟的敲门声:“冰冰小姐,老夫人回来了,请您过去用晚宴。” 冰冰睁开眼,还真的把她当客人了!当下也不推辞,让丫鬟进来,为她打扮梳洗,然后跟着她们走。 天幕四合,水雾遮住星光,到了夜里,湿气愈发沉重。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冰冰开始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香味,以前没有的那种香味。心中一动,难道是迷药留下的味道? 可是,她记不起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所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迷药也不知情。 这样走了大半个时辰,进了一个五进三出院子,周遭便亮堂起来。正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老老少少做了一屋子。而最上方的,左边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衣服头饰无不华贵,给苍老的脸,增添了几分威严和贵气。 另一边坐着东门信,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玄色锦衣,腰间佩戴着一块蓝田玉。清朗,帅气,若不是脸色依旧略显苍白,定会更引人注目。 其余全是女眷,有三人已经绾了妇人发饰,年龄最大的四十来岁,最小的二十来岁。东门柔站在最末,依旧是一副旁人勿扰的表情,与一众说笑的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冰冰进来时,所有人都同时停下说笑,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冰冰身上。 冰冰穿着粉色罗裙,该死和第一次见东门信时有几分相似,不过那时候是冬衣,如今换了春装。不是她想这样穿,而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东门信为她准备的衣服,TMD全是这样!她的衣服颜色不多,但是款式都不同,不像玉竹和师母,一年四季永远一个样子。要天天都穿一个颜色,一种款式的衣服,冰冰会错觉自己头天晚上没洗澡。不过,人在屋檐下,总能不低头是吧。 冰冰深吸一口气,虽不明白东门信的意图,但其他人暧昧的眼神,也让冰冰极其的不自在。真想开口大骂,老子是被你们软禁了,不是你们的客人,别拿出一幅对待贵客的嘴脸来! 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了,冰冰欲要弯腰,东门信却突然站起来,一把扶住冰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道:“老夫人今天才回来,冰冰小姐不怪我们东门家族怠慢,已经是万幸……” 话未说完,冰冰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朝老夫人笑道:“如此,打搅您老人家了。” 老夫人与其他人不同,威严的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微微点了点头,便由着丫鬟扶着往饭厅走去。 冰冰怔了怔,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别人可没把自己当客人呢!兀自笑了笑,手臂突然被人挽住,“冰冰小姐别介意,奶奶就是这样子,其实就是不善言辞罢了,人很好的。” 冰冰扭头,一张白皙透红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水灵的眸子透着纯真的笑意,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 东门信微笑道:“她是小妹晴儿,与冰冰小姐年纪相仿,如今刚满十八。”说着,朝东门晴嗔怪道,“就你多话,快去陪陪奶奶吧!” 东门晴哎了一声,朝冰冰笑着眨眨眼先走了。冰冰还能在原地,叹一声,她就是东门晴啊!那一刻,冰冰突然很希望,东门晴和东门柔两人把名字换一换。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去了饭厅,东门信陪着冰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她回神。 灯光下,她眉头轻蹙,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了个阴影,小巧的鼻梁,水润粉嫩的樱唇。一时间,竟然叫东门信移不开眼。 冰冰或许不是最美的那一个,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周遭会突然发亮。 那边,东门晴探出半个头,挪揄地笑道:“你们还准备站多久呢?我们可是饿坏了,要不我们不等你们了?” 这一声让冰冰回过神,歉意朝东门晴笑了笑,便走过去。 这一顿饭,冰冰自然吃的很不开心,虽然席间,总有人找些笑话来说,然而,她总觉得这些笑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唯独说她一个人听得。还有众人时不时投过来的暧昧眼神,以及东门信不停夹菜的动作。 好吧,她承认,她很喜欢美食,不过东门信夹过来的菜,冰冰是全数从碗里挑出来了。开始众人只是更暧昧地笑,后来老夫人一怒之下放下筷子,众人才止住笑意。 冰冰照样将菜全部夹出来,一直到老夫人被气走了,她也没停。 东门信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其他人也不敢多言,接二连三地放下碗筷,离开饭厅。除了东门信,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冰冰满意地放下碗筷,很不雅地打了个饱嗝,不冷不热地道:“你了解的还不够清楚,不知道我不喜欢吃西芹么?还有和西芹味道相似的食物,我通常不会沾一点儿。” 说完,带着一脸笑离开。 东门信瞅着被冰冰夹出来的菜,半晌,他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自从老夫人回来之后,东门府就变得热闹起来了,连丫鬟小厮婆子也似乎多了很多。原本很安静的院子,也热闹起来。 东门晴一早就带着几个人来到冰冰的院子,午饭在这边用了,也没走的意思。冰冰不免有些烦躁,任谁也没法心安理得地与自己的情敌谈心吧? 然而,不知是东门晴真的单纯到极点,还是故意的。总之,她就是一直没走,还说是怕冰冰在这里寂寞,代替哥哥东门信陪她。 这叫什么话?弄得冰冰极其郁闷,最后忍不住直接告诉她:“我是被你哥抓来的!” 东门晴闪着一双好奇的眼,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呢?哥哥怎么会抓你?几年前就从哥哥嘴里听说过你,说你不骑马,骑着一头狼!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想也去京都,去看看你。” 东门晴说着,露出一脸憧憬,接着又惋惜地摇摇头道:“后来从京都来信,说冰冰小姐的狼受了伤,已经被送走了,我才打消去京都的念头。” 冰冰没想到她骑狼这件事会传的这么远,不禁想到,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东门信就开始策划什么了呢?冰冰想的入神,一双手在眼前晃了晃,东门晴安慰道:“别担心,我哥哥说,那头狼是灵兽,一定还会回来的。” 这一次倒说到了冰冰的心坎上,点点头朝东门晴微微一笑。 东门晴眨眼,一惊一乍地叹道:“冰冰小姐真漂亮,笑起来更漂亮!” “你也不差,很漂亮。” 东门晴嘿嘿一笑,不点儿也不谦虚,似又想起什么,拉着冰冰一边走一边道:“你一定没见镜泊湖的日落吧?我带你去看看!” 所谓镜泊湖,便是这座望不到尽头的湖泊了,为什么一定说是湖泊,因为在视线末端,能隐约瞧见起伏的山脉。 此时,夕阳云彩染了半个天空,一轮火红的圆盘,轻轻躺在山端,如一名慵懒的女子。一望无际的湖面,早已成了红色,水波泛起涟漪,点点波光,如迎风招展的红色绸布。 很美,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静澜,好像身在云水之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变得轻盈,欲要乘风而去。 东门晴兴致盎然地道:“很美吧,放眼天下,只有这里才有这样的美景。” 语气中,无比骄傲至极。 冰冰想附和两句,却远远瞧见有几个黑点朝这边靠近,微微眯起眼,果然瞧见几条船向这边驶来。 “东门信还没有回来么?” 东门晴不明所以,皱皱眉道:“早回来了,时间晚一点,会涨潮,不适合行船。” 那,那些船上会是什么人?冰冰的心,猛然一跳。她看清了,那船上根本不是人,而是狼。一头头浑身黑亮的狼! 东门晴也发现了不对劲,神色略显惊慌,朝冰冰道:“我去找人。”说完,便飞跑着进了大门。 冰冰背心冒出冷汗,不是害怕狼,而是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她只能成为狼的食物。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东门信,冰冰转身朝大门走去。既然东门信把她弄到这里来了,狼族追来,东门信损失了什么和自己也没关系。 进了大门,见东门信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冰冰才松了口气。其实距离还比较远,但是她还是害怕。 东门信走到冰冰身边,低声吩咐道:“先回去休息,别出来。”便从冰冰身边走过,冰冰扭过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东门信真的不像坏人。 皱皱眉,她觉得还是回房间的好。 狼的嗅觉很好,但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来吧?明明是在京都城外遇见的狼族,如今都到了莲城,转念一想,要找到冰冰确实不难,在莲城随便找个人一问,都能问出她被东门信带走了。 如此,冰冰猛然站起来,爹爹是不是就是被狼族抓走了?! 身边的丫鬟没有想到冰冰会突然站起来,手中的茶碗没拿稳,滚烫的茶水尽数打翻在冰冰身上,胸前湿了大片。坦露在外的脖子,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丫鬟连忙跪在地上,直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疼痛令冰冰皱起眉头,又是与小雾一模一样的声音,冰冰不忍责怪,反而忍着疼道:“没事儿,你快起来把这里打扫了,我去换身衣服。” 丫鬟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冰冰,连忙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衣服一样的好处就是,时时刻刻换也和没换一样。冰冰穿戴好出来,丫鬟已经收拾好了,垂着头站在桌边,不敢看冰冰一眼。 冰冰叹口气,这丫鬟还真的不够机灵,什么都要提醒。“有药吗?烫伤药?” 丫鬟这才恍然大悟地抬起头,又点点头去了。 冰冰刚刚上了药,想出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东门晴已经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叫道:“冰冰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冰冰一顿,难道东门信的人没办法抵御狼族攻击?可是,他古董店里,不起眼的小厮都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应该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吧? “冰冰小姐,我哥受伤了!”东门晴冲进来,话没说完,拉着冰冰就往外跑。 她东门晴好端端的没什么毛病,冰冰是被下了药,哪里有她速度快。这才出了门,就脚下一滑,跌坐在青石板路上。 东门晴皱皱眉,眼神复杂地看了冰冰一眼,弯腰扶起她。剩下的路边走的慢了,然而,话多的东门晴突然安静下来,让冰冰觉得她在疏远自己。 远远瞧见许多人进进出出,东门晴突然停下来,语气也淡淡的,“你回去吧,这里人多。” 冰冰愣住,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让东门晴突然转变了态度?不过,她虽然觉得有些累,还是想进去看看东门信的情况,毕竟狼族是为了追她,是她连累东门信受伤。 想想,或许又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东门信也得罪了狼族呢! 冰冰自嘲地笑了笑,冷不防一道威严冰冷的声音传来:“灾星!” 冰冰抬头,正对上老夫人一张冷漠厌恶的嘴脸。包括老夫人身边其他人,都同一个厌恶的眼神不满地瞪着冰冰,弄得冰冰一阵莫名其妙。 东门晴的声音冷冰冰传来:“既然不想看我哥,你就走吧,我们也不想见到你!” 这,这什么情况? 好吧,先不得罪你们,我走!冰冰转身,这才迈出一步,有人叫道:“少主子请冰冰小姐先回去休息,他明日只会前来说明情况。”声音也是极冷的。 既然还能说话,看来伤势不算很严重,不过,冰冰还真有点儿怀疑,东门信是不是假意受伤。就算狼族厉害,不过三丈高的台阶,狼能轻易扑上来吗? 何况,这边处于上风,狼族处于下方,用弓箭射也能把它们打回去。没有弓箭手,边上不是有石头吗?不能用石头吗? 随便哪一种战术,都极有把握抵制狼族,但,东门信偏偏就受伤了。 他受伤了,冰冰心里多少存着一丝内疚,不过,这内疚很快就没了。冰冰没有想到,自己的牢狱之灾来的这么快。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唯一的灯光闪烁,真觉得有些不真实。前一刻她还在随意地打碎价值连城的宝物,这一刻就蹲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了。 不过,这不是最让人担心的,牢房没什么,如果再以现在这种走路远了都不行的身体去了狼族,那就有死路一条了。 冰冰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就像狼嘴里最美味的食物。 一阵金属碰撞声传来,有人道:“看来了,老夫人交待了,别走路了风声,明日一早就派人送走。” “是是,不过,我听说她是晋王爷的女儿,这样会不会……” “担心什么?老夫人何时把晋王爷放在眼里了?” 即便晋王爷来了,恐怕也很难把冰冰从这里带走。冰冰靠着墙壁,闭上眼,什么也不想,反正明天的事儿谁也预料不到。虽是这么想的,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很想念王爷爹爹,也怪王爷爹爹,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一起走,都说好了不分开,转眼就忘了吗? 冰冰苦涩地笑了,她还是希望王爷爹爹是忘了要带走她,这样她才会心安理得地觉得,王爷爹爹还好好的,没有危险。 湖面腾起水雾,朦朦胧胧映着月华光辉。繁星闪烁,漆黑的天空,逐渐染了白色。 沉寂了一夜的东门府,在晨曦中复苏,陆陆续续有人打开房门。 冰冰怔怔地盯着头顶上的天窗,从地上看去,只有拳头大小的洞口。一缕白光照进来,打来她脸上。 一夜未眠,脸色略显苍白,亮晶晶的眼眸布满了血丝。嘴巴很干,喉咙也有点儿刺疼,手脚早已麻木。这牢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长长舒口气,听见有脚步声远远传来,知道自己反抗没用,冰冰索性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留着点儿力气,说不定在被送走的路上,还能逃跑。 牢门被打开,走来两名身形健硕的大汉,推开门。一左一右架着冰冰,将她拖出来。 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老夫人坐在中间,依旧是一副威严冷漠的样子,连板着,一双浑浊的眼透着精光。 两名大汉放开冰冰,冰冰身子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然后,抬头,面带微笑看着老夫人道:“难不成,您老人家还要审判一下我的罪行么?” 东门晴瞧着冰冰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试图找老夫人说话。她身边另一人,却扯了扯她的衣角,连忙使了个要她住嘴的眼神。 冰冰缓缓扭头,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虽然淡淡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但,凡是她注意了那个人,都会下意识地垂下头,待冰冰的目光移开,才将抬头起来。 冰冰想,其实也并非昨晚那人说的,他们从来没把晋王爷放在眼里。至少,冰冰从她们身上感觉到了害怕。 老夫人没说话,冰冰有些失了耐心,又道:“若是不早点送我离开,一会儿狼族又来了,如今你们少主子病着,还有谁能站出来迎战呢?” 老夫人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却紧紧抿住嘴唇,瞪着冰冰也不说话。 冰冰叹一声,笑容可掬地道:“既然不忙,能不能先给点儿东西吃?” 周遭依旧很安静,也没人回冰冰的话。想了想,冰冰索性坐下来,反正一身衣服已经弄脏了,也不怕更脏。 她这边刚刚坐定,老夫人终于开口了:“那张图在哪儿?” 图?什么图?冰冰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后才想起,她说的应该是狼族的那个宝物。抿嘴一笑道:“图不在我这儿,是被一个老头儿拿走了,你要找去找他好了。” 老夫人疑惑地皱皱眉,喝道:“胡说,若是没有那张图,狼族何苦追到这里来?” 冰冰耸耸肩,“我怎么知道狼族为什么会来?说不定是你们得罪了他们。” “胡说!”老夫人气得触了几下拐杖,怒目而视,道,“在你身上就老实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将你送给狼族!” 冰冰嗤笑道:“原来你们也想得到那张图?” 老夫人的神色变得正义凛然,道:“我们只是为了烧毁那张图!” “切!”冰冰移开脸,仔细一想,还真不知道何时那张图到了自己的手里,她分明记得,那张图被老头儿拿着。难道,老头儿趁她不注意塞给她了? 想着,便在自己身上摸索,又想到即便真的在身上,估计也丢了。那边,老夫人见冰冰开始找,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又见冰冰停下,不免有些失望。 眼下,她也一时没了主意。若说真的要将冰冰交给狼族,她虽然不喜欢她,到底狠不下心。只是,如果不毁了那张图,狼族定然会继续骚扰东门府。左右思量,觉得还是将冰冰送走比较好。 老夫人招了招手,那守在一旁的两名大汉,走过来,再次架着冰冰。冰冰挣扎了两下,苦笑道:“拜你们少主子所赐,我连走路的力气都少的可怜,不会跑,不用你们架着走!” 两名大汉愣了愣,待老夫人挥手示意,才松开冰冰。 东门晴神色一紧,望着冰冰的眼神又起了细微的变化,紧紧抿着唇,想了想趁众人不注意,偷偷从后门走了。 冰冰走的很慢,很多种想法在脑海里闪过。离开这里自然脱离了东门信的掌控,可是,狼族找到她,她就必死无疑了。只希望到了原来的住处,能意外地看到王爷爹爹,就算看不到王爷爹爹,能见到夜霄也好,或者冷月霜,哪怕,能遇见小九也好啊。 冰冰抬起头,望着天空,默默念道,老天,我的希望已经降到最低了,您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啊! 或者,东门信你快点来吧,好歹把解药给我啊!又或者,你继续软禁我吧。 冰冰一路胡思乱想,才片刻,就走到了码头。昨天还觉得东门府很大,怎么今天就变得这么小了?她应该再多走一会儿啊? 耳边传来铁索声,梯子缓缓放下,最后落在石板码头上。有人推了冰冰一把,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扭头瞪了那人一眼,这才跳起脚慢悠悠地往下走。 别怪她太慢,她真的快没力气,身体软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像完全悬浮在空中。 前面两名大汉已经将船只上的绳索解开,跳上了船。冰冰这才脚踏实地的站在石板上,眺望迷雾重重的湖面,很难想象,若是发大水的话,这里又该是怎样一副景象,比如东门府的建筑群,一定会被冲洗的渣都不剩! 想法有点儿恶毒,冰冰撇撇嘴,慢腾腾地上了船。 绯红的阳光露出半张脸,染红了半个湖面,水雾缭绕,泛着清冷的薄光。迎面吹来的风,也是冷而湿的。 冰冰坐在船头,回头望一眼岸上的人。不禁想到,大家同为女人,怎么她们就那么冷漠,见死不救不说,还要把她送入狼窝呢? 不过,把她送去也就得了,怎么还送上四个垫背的?不知如今这四人心里,会如何想? 冰冰看一眼渐渐远去的码头,又望着逐渐靠近的船只,透过薄雾,她看到一双双贪婪的、凶残的眼…… 第七十一章:绿眸男子 昨晚东门信为何受伤,冰冰没有多想,她如今能考虑的是,自己怎么脱险。 越来越靠近的船只,已经冲破水雾,清晰地浮现出来。三条船,甲板上看不到人,只看得到狼,黑压压的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撑船的四人已经面如死灰,八尺大汉,眼里除了恐惧,就没有别的。反倒是冰冰,唯一的女孩儿,依旧安然自若地坐在甲板上,神态丝毫不见惊慌,眉眼中似乎还挂着一丝笑意。 岸上的人已经喧哗起来,老夫人洪亮的声音遥遥传来:“去,通知大管家!你们,你们都给我回自己房里去!” 顿时,众人叫喊着,纷纷朝大门跑去。冰冰扭头看一眼,除了苦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那条送他们下来的梯子,竟然以最快的速度升了上去,生生断了他们的活路。 甲板上,那四人似是如今才回过神,互视一眼,见冰冰神态自若,竟然纷纷朝她围过来。重量集中在一处,船只摇晃起来,冰冰的衣摆已经侵了冰凉的湖水。 拼着一口力气,也没办法从这边游过去。就算过去了,狼族也追来了,眼下还是像是到了绝境。 “你们会水吗?”冰冰突然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点点头道:“即便会水,游过去也上不了岸。” 三丈高,如果冰冰没有中迷药,这点高度不算什么。不过,他们竟然连三丈高的墙壁也攀爬不上去? 四人看懂了冰冰的疑惑,有人道:“我们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少主子身边的人,武功才厉害着!” 这么说,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冰冰皱起眉头,扑面而来的湿气中,已经带着狼身上的味道了。不用看也知道,他们越来越近了。 “闭气,闭气会吗?狼怕水,你们到水底下去,就没事儿了。” 四人不懂闭气的意思,冰冰又解释了一遍,四人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神色很为难。冰冰无语了,她如今跑的力气都没,自顾不暇,还怎么照顾他们四人? 也就在晃神的瞬间,单调的笛声传来。一声声狼啸打破朝霞,有黑乎乎的东西朝这边飞来。 冰冰慌忙站起来,脚下一滑,半个身体都落入水中。四人已与冰冰站在了同一战线,见冰冰落水,便有人主动伸出手托着冰冰上岸。 “咚”的一声,一只狼稳稳落在他们对面的甲板上,又是一声……接二连三的一阵巨响后,船只再度失去平衡,他们站的这一头,高高翘起。 五人互相拽着彼此,又腾出一只手抓住船沿,这才没有顺着甲板滑下去。然而,越来越的狼从天而降,船的那一头已经承受不了重力,陷入水中。那些狼,不但没有沉入水中,还浮在水面上,甚至朝他们游过来。 冰冰心中大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岸上的人身上了。 在老夫人和管家的指挥下,岸上已经布满了弓箭手,一只只利箭对准了狼群,也对准了他们。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变成了刺猬了。 冰冰咬咬牙,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办法的,就算水里不能去,就算没有武功,她也一定能想出其他办法。 因为,她不想死,从来就没有想过死。她要活着,要陪王爷爹爹过一辈子。还有,王爷爹爹还没亲口告诉她,他也喜欢她,她怎么能死呢? 船终于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四分五裂了。冰冰他们五人,一同从高高翘起的甲板上落下去。而下面,几头狼抬着头,闪烁着凶残贪婪的眼眸,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只要落下去,就是它们的食物。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有这样死了吗?那一刻,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两句来自心底的问话。冰冰闭着眼,默默念道:不行。 双拳握紧,那一刻,似乎身体里的力量又回来了。脚轻触湖面,冰冰奋力提起一口气,身体竟然向上俯冲。不禁大喜过望,停在半空中,见四人在水中挣扎。几乎没有想别的,冰冰一个凌空翻越,头向下,快速地回到湖面,落在四人中间。 粉色衣袂被风吹得扬起,女孩动作灵敏,像是跳着奇怪的舞蹈,脚踩着狼的头颅,从这边飘到另一边。已有不少的狼湮灭水中,又慢慢浮起来,却丝毫动不了。 四人大喜过望,一时间热泪盈眶。冰冰开了一条通向码头的路,示意他们快些游过去。 “冰冰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但是如今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走呢?” 冰冰没想到四人会这么说,怔了怔匆匆道:“你们别在这里添乱了,狼族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快走,别留在这里让我分了心!” 说话间,一头狼飞扑过来,冰冰凌空跃起,一个踢腿,正中狼腹。那头狼哀鸣一声,落入水中,溅起层层水花。扭头见四人还没有动,不禁有些动怒,吼道:“快走啊,你们在这么帮不上什么忙,过去叫上面的人放梯子下来,等你们爬上去了,我就过来。” 四人互视一眼,在看一眼上下翻越的粉色背影,顿了顿,便朝岸边游过去。 然而,没有让冰冰想到的是,老夫人见四人上了码头,放下梯子等他们上去后,立刻下令放箭! 纷纷而至的箭,如同一场大暴雨,冰冰恼怒地瞪了一眼岸上的人,灵巧地翻了几个身,便丝毫没有犹豫的,一股脑儿扎进水里。 东门家族的弓箭手,竟然也是如此厉害的人,那些落入水中的箭,虽然受了阻力,依旧能刺穿一头狼的腹腔。鲜红的血晕开,如同夕阳中被染红的湖水。 冰冰只得往更深的地方隐去,直到水面渐渐归于平静,她才慢慢游上来。 水上漂浮着很多狼的尸体,然而,在冰冰冒出头的那一刻,迎面便扑来一头。冰冰大惊,也不知岸上的人还在射箭没有,为了以防万一,她选择潜水。 孰料,她刚刚决定潜水时,扑过来的狼,脖子中箭,落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惊愕间,身后又多出一头狼…… 锋利的狼爪在朝阳中,闪着刺眼的寒光,冰冰扭头的瞬间,那狼爪离她不过一厘米的距离。短暂的瞬间,她只来得及将脑袋微微一偏,耳门处传来刻骨的疼痛。接着,她看到一双绿眸。 冰冷的,就如同面临敌人时的傲雪。那一刻,冰冰有个错觉,好像出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狼,是她的傲雪,分离七年的傲雪回到了她身边。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湖面水雾散尽,波光粼粼。 他悬浮与碧空之中,手里握着一把萧,放在嘴边,凑着世界上最为美妙的声音。刺眼的光令冰冰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像临凡的神仙。一身灰色,也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狼群撤退,那三只船上站着的三人,同时拿出各自的武器,不是笛子,而是暗器。他们是狼族,能控制狼,却不如灰衣男子那般厉害,无论什么品种,是否经过培训,都会听令与他。 该庆幸,他只能让狼偃革倒戈,却不能使其反攻。然而,即便这样,狼族也容不得此人,早有了杀心,却无力为之,这一次倒是个绝好的机会。他背对着他们,就算冰冰能发现,却已经受伤,根本阻止不了。 暗器脱手,同时朝他射过来,冰冰大惊失色,打起水波,却依旧不能抵挡。再看那绿眸男子,他竟是没发现一般,赫然而立。不容多想,她飞身而起,从后面抱住男子,三把暗器,同时射入她背脊骨。 曾经,她不能保护傲雪,才让傲雪收受了伤,这一刻,她应该能抱住那一双绿色眼眸吧? * 东门家族议事大厅。 气氛凝固,众人皆沉着一口气,不敢轻易呼出。 东门信坐在上方,一只手臂包了层层纱布,月白色的袍子上,染了点点红光,咋一看,像绣上去的梅花,只是多了几分诡异阴冷。 老夫人依旧威严地坐在另一边,微微磕着眼眸,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平放在膝盖上。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在生死关头,她知道要保护其他人,而你们呢?”语气中透着寒气,即便阳光抵达了这里,也抵达不到众人心里。 闻言,除了老夫人,其他人皆浑身一颤。东门信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给人如遇春风的感觉。从未有人想过,他也有冰冷到不认亲人的时候。 东门晴微红的眼眶泛着泪花儿,轻轻抽泣几声道:“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住口!”老夫人怒吼一声打断东门晴的话,神态疏离冰冷地盯着东门信,道,“你忘了东门家的祖训了么?” “哈哈。”东门信冷笑道,“那祖训到底写着什么,您比孙儿更清楚不是么?已经放弃的东西,你想找回来,可能吗?” 说到最后,已经是明显的讽刺,东门信冷冷瞅着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道:“既然在奶奶心里,祖训比所有人的性命来的重要,那我东门信从今日起,就不再是东门家族的人!” 众人闻言,皆惊愕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东门信。老夫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念道:“孽障,果然是孽障!” 那年纪略大的妇人连忙走过来,扯着东门信的衣袖道:“奶奶这两日才好了些,你就别惹他生气了,你是东门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这么做,不是要奶奶无脸面见列祖列宗么?” 东门信冷哼一声,嗤道:“她随便置人生死不顾,就有脸去面见列祖列宗么?” “冰冰小姐不是没事儿吗?大夫说了,过两天就能醒来,何苦为了一个外人和奶奶动气?” 这话说东门信更为气恼,在他们眼里冰冰是外人,在冰冰眼里,他们又何时成了家人了呢?即便是不家人,不也想办法救人么? 她可以做到先救别人,而眼前这些人呢?不但不救,甚至亲手将她送到浪尖刀口上,断了她的后路。他的家人,还真令人毛骨悚然。 从东门信身体里散发出来了冷气,让那妇人再不敢多言。朝老夫人望了一眼,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整个大厅,虽然人数众多,却不闻一丝响动。 清丽的双眸,慢慢扫过众人,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最好盼望冰冰小姐今晚就能醒来,否则,明天我东门信从此以后就不叫东门信了!” 说完,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众人的叹息声。过了片刻,众人才逐渐缓过神,将目光投向老夫人。 老夫人长长舒口气,似是万念俱灰,挥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多找些大夫来,务必让冰冰小姐今晚醒来!” 众人闻言愣了愣,随即福了福身,相继告辞。偌大的屋子,一瞬间便变得空旷起来,老夫人抬起一双浑浊的眸子,神态毫无生机,一边摇头,一边站起身。 身边的丫鬟连忙过来搀扶住她,低声安慰道:“少主子也是一时气恼,老夫人别往心里去。他小时候不也这么闹过吗?” 老夫人摇摇头,叹道:“不一样,他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他要飞,我们还拦得住吗?” 丫鬟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道:“那倒未必,少主子似乎对冰冰小姐有意思呢!冰冰小姐贵为晋王爷的女儿,若是嫁到东门家族来,也是沾着皇家边儿的。” 丫鬟的一番话,让老夫人脸色又阴沉下来,半晌才道:“你当真以为冰冰小姐和晋王爷有关系么?她不过是晋王爷捡回去的女孩儿,这么多年,晋王爷孑然一身,其中必有缘故。” 丫鬟愣了愣,似有些不相信老夫人的话。 “晋王爷如今二十七八,冰冰小姐至少也有十六岁,你还觉得他们是父女关系么?” 丫鬟摇摇头,只是,怎么说也是父女关系啊,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老夫人叹一声,步履蹒跚,慢慢消失在梨花小径尽头。 春风一吹,落英缤纷,如同飘起的鹅毛大雪,铺了一路锦华。暗香浮动,碎了一地星光斑驳。 男子抱拳斜靠在门廊上,绿色幽眸微微眯起,望着一方碧空发呆。阳光透过香樟树间隙,斑斑驳驳打在灰色衣襟上。细风吹起披肩发丝,衣袂摇曳间,耳边传来开门声,他立刻睁开双眸。 “李大夫,她今天能醒过来么?” “这……老夫已经尽力了,能不能醒来,倒也没有大碍,若是两天后依旧没有醒来,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她,竟然伤的如此严重? 如果她当时知道后果,还会救自己么? 绿眸敛起,不禁想到。 东门晴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哀求道:“李大夫,您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今天就能醒来……” “晴儿小姐,与其担忧她,您该担心一些东门少主了,他被狼抓伤了,若是伤口恶化,一条胳膊就废了。” 东门晴更急了,眼泪哗啦啦地止不住,已经乱了方寸,焦急地问:“怎么办?没有办法吗?如果哥哥伤的那么严重,奶奶一定会气死的……” 李大夫无奈地摇摇头,突然,耳边传来一道生涩的问话:“他,他在哪儿?” 李大夫仰头看着男子,触及到那一双绿色眸子,立刻收回目光,声音也不如原来那般自若,“你问的,问的可是东门少主子?” 男子点了点头,心底有些不愉快,却不懂如何表达出来,只冷冷地盯着李大夫。 “你有办法?那,跟我来吧!”东门晴擦了泪,连忙在前面带路。 男子最后看一眼李大夫,才跟着东门晴走。 李大夫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当绿眸男子将纱布层层拨开,露出整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来时,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进来的老夫人,忽然道:“孽障,灾星!” 众人不敢言,东门信咬着牙关,看了老夫人一眼,低声问绿眸男子:“还有救么?” 男子没有说话,从怀里拿出一支黑色药瓶,对着伤口抖了几下,抖出一滴晶莹剔透的绿色油脂。油脂接触到肌肤,瞬间如水一样化开,冰凉的感觉,暂时代替了疼痛。 东门信对他微微一笑,身子躺平了,才问道:“阁下叫什么名字?” 男子闭口不答,专心包扎着伤口,一切完成后,才生涩地说道:“三天,不沾水,五天,全好。” 说完,将黑色药瓶收进怀里,起身默默无言退出去。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东门信才收回目光,清眸微眯,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 东门晴冲到床边,紧张兮兮地问:“现在感觉好点没?李大夫说,说手臂会废掉……” “住口!”老夫人呵斥一声,道,“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么?” 东门晴眨眨眼,把眼泪吞回去,东门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带着温和的笑,看着她。整个东门家族,也只有小妹东门晴才是最单纯的那一个,也是最善良的那一个。回望一屋子里的人,到底还有几个心是热的,血是红的? 不禁冷笑,这就是伴随他一起长大的亲人啊!若是,相同的处境,他们会选择救他?还是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断了他的后路? “哥哥,如果冰冰小姐今天没有醒来,你……你真的要离开东门家族吗?”东门晴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问道。头低低垂着,又道,“那天,我不知道冰冰小姐身子不好,所以……对不起哥哥,我现在觉得没脸去见她了。” 东门信闻言,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东门晴已经觉得没脸去见她,他岂不是更没脸了?是他用了迷药困住冰冰,若不是如此,冰冰又岂会遭遇这一次灾难? 说到底,还是自己过于自信,以为只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便会安然无恙。却不想,自己身边的人,皆是这般的不堪。 久久没有等到答案,东门晴有些不安,抬起头,道:“大夫说,冰冰小姐今晚没有醒来也没有大碍,哥哥放心吧。这次奶奶她们也知道做的太过分了,你就别和她们生气了。” 东门信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极淡的冷笑,并不言语。说到底,要抛弃东门家族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岂是说的那么简单,他不过是想给她们一个警告。让她们知道,什么是害怕,以后才不会有恃无恐地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人。 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东门晴见哥哥闭上眼,便叹一声默默退出去。走到院子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守着冰冰小姐。如今也只有等她醒了,才能解开哥哥和奶奶之间的死结。 走到冰冰暂且居住的院落时,东门晴又猛然停住脚步,而令她突然停下来的原因是,那双幽暗的绿眸,散发出冰冷的危险气息。 身边的丫鬟缩缩脖子,显然也被吓着了,伏在东门晴耳边低声道:“方才他将这里的丫鬟小厮全赶走了,不许任何进来。小姐,我们还是走吧,那人,太可怕了。” 东门晴愣了愣,想起他救治哥哥的手臂,心底的害怕又慢慢的减弱了。朝丫鬟摇摇头道:“你害怕就留在这里,一会儿药煎好了,送过来。” 丫鬟皱着眉头,有几分不愿意。但要跟着小姐一起进去,她又害怕的紧,最后点点头,嘱托道:“小姐,你自个儿小心一点。” 东门晴失笑,“好歹这是我们家,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嘴上虽是这么说,当真要靠近,感觉到那股无法忽视的冰冷时,东门晴却步了。冷不防,传来冰冷的声音:“出去!” 东门晴吓得一颤,定定神,抬起头道:“冰冰小姐是姑娘家,一会儿醒来了,也要有姑娘在场才方便。我没有其他意思,她在我们家受了伤,我们理应照顾不是吗?” 男子自是说不过她,定定地瞅着东门晴一双眼,似乎要看进她心里,确定她真的不是坏人,才微微颔首,退了一步。 冰冰趴着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身子,只露出一头乌黑的发丝。房间里还弥漫着血腥味儿,东门晴左右看了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我要见东门信!”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幽怨的声音。 东门晴扭头,瞧见冰冰正偏着脑袋,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防备。 “东门信呢?难道他已经死了?”冰冰忍不住一阵暗讽,“不是要用我要挟王爷爹爹吗?怎么会想着我死呢?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东门晴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难受,好像被人当面打了一个耳光,还有一点儿不高兴。哥哥为了她要与亲人翻脸,她却…… 好吧,是他们家人不对,明知道她有危险,也要把她送走。东门晴咬了咬嘴唇,道:“我这便去告诉哥哥,说你醒了。” 冰冰撇撇嘴,将脑袋偏向另一方。小小的动作,也引起后背剧烈的疼痛,不禁咬住牙关,暗地里拜访了东门家族上上下下十八代。 未了,叹了一声,说到底,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如果,她的功夫达到了玉竹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别说迷药,就是毒药也伤不了她!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为什么那一刻力量突然又回到自己身体里呢?虽然不是全部,却回来了大半。若不然,她此刻连痛也不知道了。 过了片刻,紧闭的房门推开,一束绯红的夕阳打进来。 东门信顿了顿,才抬起脚,一步一步走过来,遮住了那一束光晕。在床的壁头,倒映一个修长的影子。 步履阑珊,突然间,冰冰心里的怨气消失了大半。东门信到底还是保护了她吧,刺穿狼喉的那一箭,凛凌逼人,分明使出了全力,他本身又是带着伤的。所以,冰冰扭头看着东门信时,眼里没有冰冷,只是很淡,带着一点点责怪。 捕捉到眸子里的信息,东门信松了口气,沉重的心变得比先前轻盈了。 “伤好了,我们就去找晋王爷。” 隔了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是说道。 冰冰眨了一下眼睛,面无表情地将脑袋偏过去,耳边传来东门信轻微的呼吸,“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晋王爷如今怕是真的有危险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色。 冰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却不动声色地道:“你困住我,不就是希望爹爹有危险吗?” 东门信欲反驳,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又站了片刻,低声道:“好好养伤吧。”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背部的疼痛告诉冰冰,她如今只能养伤,也只能在这里养伤。东门信的目的她不知道,也只能赌一把东门信还有点儿良知,不会再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只是,东门信不会,那其他人呢?冰冰清楚地记得,东门家族的这些女人亲手把她送上船的,在狼族出其不意出现时,她们又活生生地断了她的退路。眼睁睁看着她一人,与狼群搏斗,如今回想起来,一颗心还忐忑着。 东门信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府里,那些女人如果还有这个想法,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冰冰没办法不忧心。 正苦着无法子时,门口传来一阵对话声。 丫鬟端着要站在大门口,摇摇望着绿眸男子,忍不住手微微颤抖着,勉强鼓起勇气,朝绿眸男子道:“奴婢送药来了,可以进来么?” 回答她的是一道冷光,丫鬟浑身一颤,忙不迭地将药放在地上,惶恐道:“奴婢不过来,奴婢就放在这里,有劳公子给冰冰小姐送去。” 声音渐渐远去,冰冰一阵好奇,原来这房间外有人守着的。是东门信派的人吗?但听那丫鬟的话,好像又不是…… “吱呀”一声,绿眸男子一手端着药,一手推开房门。 冰冰愣住了,直勾勾盯着绿眸男子,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还有,冰冰都忘了问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他有办法来?那么就一定有办法离开! 虽然东门信表示等冰冰好了,就放了她,不过,介于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和冰冰对东门信的印象,要让她相信他估计没那么容易。 男子被盯着极其不自然,女孩的眼眸里盛满惊讶,却一点儿没有让他产生排斥。或许,就因为她救了他。 “那个,药……”男子比划着,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冰冰朝他笑了笑,忍着疼痛要坐起来,奈何轻轻一动,背部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不得已只好放弃起身的念头,道:“麻烦你端过来吧,嗯,放在矮几上。” 冰壁疼得直皱眉头,绿眸男子似乎感同身受,也皱起眉头。按照冰冰说的,将药放在矮几上,后退一步。 冰冰吃力的伸出一只手,抓住勺子。对于正常人来说,这动作简直是轻而易举,冰冰却费了好大的劲儿,额头也冒出晶莹的汗水,只是强任何没有发出声音。 男子定定地看着她,顿了顿,转身出去了。 过了片刻,在冰冰艰难地喝了第一口的时候,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根柳枝,却是被抽了里面的木条,只留下管子一样的树皮。在冰冰惊疑的目光中,男子将树皮管子的一端放进碗里,拿着另一端在嘴边做了个吸的动作,然后递给冰冰。 这一系列动作,已经让冰冰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依稀记得,在她原来生活的地方,才有人用吸管喝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心脏漏跳一个节拍,他会不会…… 男子扬了扬手,示意冰冰接着,冰冰迟疑了一下,将树皮吸管的另一头放进嘴里,轻轻一吸,苦涩的药填满口腔。不消片刻,一碗药尽数吞入腹中。 男子收了碗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盯着冰冰道:“休息,我在外面。” 口吃?一点儿也不像,他只是缺乏交流。可是,如果他和自己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应该不会缺乏交流吧?冰冰怔怔地盯着慢慢合上的房门,脑海里回荡着他临走时说的那句不太完整的话,突然间就觉得安全了,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不到片刻,迷迷糊糊地睡去。 有了东门家族的鼎力支持,莲城外的护城河来了一次大规模的修整,附近河流加高河岸,那些被冲毁的田土,也进行了修整。一切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然而,越到后面,人们对晋王爷的议论越是多了。 如今,已经演变成要告到皇帝哪儿去。东门信每日奔波,毫无怨言,由此让莲城百姓更为爱戴。这时候,即便是东门府最低等的丫鬟小厮走出去,也能得到莲城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莲城,几乎变成了东门家族的封地。 这日,冰冰已经能慢慢坐起来,东门晴扶着她到院子里晒太阳,两人之间虽不亲昵,倒也不是太尴尬。 这些天,东门晴时时来看她,眼里的担忧不可能是假的,这一点冰冰能看出来。只是,一想到皇爷爷的话,她就觉得心里犯堵,想和颜悦色地与东门晴相处,又想到东门家族的冰冷。 反正这些天,东门晴总会找些话题说,不管冰冰有没有听。这份心,就让冰冰觉得自己太小气。不过,还是有高兴的事儿,被老头儿成为小白的绿眸男子,一直没有离开,甚至到了晚上也守在冰冰门口。 东门家族除了东门晴和东门信以外,其余人不可能踏进房间一步,那可恶的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来的。冰冰也不怕有谁会害她了,那种很安全的感觉,就像白毛狼还在她身边一样。 这种感觉有时候非常明显,冰冰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白毛狼。只是,又怕这样问了,显得唐突,毕竟人家是人,白毛狼是狼,也只好打消了念头,转而问:“为什么只准东门晴和东门信进来?” “他们,好人。” 简简单单四个字,冰冰愣了好久才无可奈地笑了,她可没觉得东门信是好人。 “你不走吗?我是说,你没有其他事儿吗?” “不走。” 这次回答得更简单了,冰冰撇撇嘴,虽然他在身边会让人觉得安全,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慢慢好起来,武功也都回到身体里了。就算他报恩,也报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这根本不用。在那种情况下,换了谁我都会那么做。你不用太感激我,真的。”冰冰眨眨眼,朝他笑了笑又道,“听老头儿说,你要找狼族报仇,既然你有事,就不用管我了。我没那么不堪一击的。” 绿眸男子微微垂着头,透过长长的睫毛,那双绿眸愈发显得幽暗,让冰冰错觉,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重了? “你……” 刚刚开口说了个“你”字。男子轻轻打断,声音出奇的坚持,“我不走。” 好吧,看样子是脾气很固执的,冰冰闭上眼。已经是第五天了,背部的伤好的差不多,她也该走了。既然男子不愿走,她也不能勉强不是? 外面是什么情况,冰冰一无所知,想从东门信嘴里套出点什么来,显然有些困难。这些天虽然东门信每日必到,但话都说的极少,有时候连一句也没有。他看冰冰的眼神,也总是满含内疚,这反而让冰冰有些无法是从。要发脾气让他放她走,就有些难以启齿。 而且,冰冰也忘记了,她来东门家族的目的,一门心思只想着去找王爷爹爹,把理智什么的都抛到了一边。若不是那日,她路过东门信的院子,听到几句对话的话…… 然而,听到之后,她要离开的心就更加的急切,当天晚上就找到东门信,扬言东门信若是不放了她,她就自个儿从这边游过去。 东门信面露难色,道:“缓两日可好,两日后,在下陪冰冰小姐一起去。” 冰冰瞪着他道:“如果是你的家人命在旦夕,你也可以缓两日吗?” 东门信面色一沉,冰冰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再也不相信东门信了! 东门信看着冰冰怒火冲天的背影,张张嘴,默默念道:如果是你,一刻也不会耽搁。只是,如今去了,也未必能找到晋王爷。 第二天,冰冰天不见亮就起来,穿了衣服独自走到大门外。湖面毫无例外地满起漫天大雾,如同一个巨大的实心汤圆。 晨风微凉,带着湿气扑面而来。大雾天气,自然是没法行船的,原本冰冰就缺乏方向感,如今,也只有等一等了。 冰冰焦急地眺望远方,冷不防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你要走?” 冰冰扭头,绿色眼眸中似乎泛着一抹惊慌,她愣了愣道:“这里不是我家,我当然要走了。” 男子皱眉,“狼族。” “呵呵,没关系的,我现在好了,就算狼族来了,对付不了,也跑得了啊。” 这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湖面溅起水花,激起层层涟漪。冰冰怔了怔,走到边上往下一瞧,正好瞧见一条船摇摆不止地停靠在码头上。 回头,东门信站在大门口,隔着层层水雾,他的模样看的不真切。冰冰冲他感激地一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飞身而下。她知道不能行船,可是,她怕东门信反悔,所以还是坐在船上才能放心。 却没想到,船上不止她一人。冰冰好奇地盯着绿眸男子,“你不是不走吗?” 男子拿起船桨,一边划动一边道:“你走,我走。” 四个字,暖洋洋地渗进冰冰心里。曾经的傲雪,它也是这般,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冰冰瞅着灰色背影,总觉得他的背很宽,很结实。然后,眼眶温热,鼻子泛酸…… 傲雪,你到底在哪儿呢?你还活着吗? 岸上,东门信突然冲着冰冰大喊了一声,接着一只包袱脱手而出,飞越而来。 冰冰扬手接住,里面除了干粮衣服,还有银子,另外附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座山的名字。冰冰顿了顿,心中感慨颇多,最后只远远对着东门信挥挥手,笑了。 大雾很快湮灭的船只的踪影,四周白茫茫一片。 “这样你也能辨别方向?”冰冰问出口,觉得自己问的太白痴,人家不能辨别会走吗?他又不是笨蛋。 果然,男子一声不吭,幽暗的绿眸,锁定前方,似要穿透层层迷雾,看清对岸的景象。 第七十二章:不许抛下我 冰冰一路出了莲城,再也没有遭遇狼族围攻,想来定是因为有他在吧。想到这里,冰冰会心一笑,策马追上前面的绿眸男子,也跟着老头儿叫他小白。 起先他只是皱眉,后来多叫几次,也就不在意了。 “小白,你可不可以也教我吹箫?嗯,就吹你吹得那种声音。”冰冰故意说得轻松,也是不想让自己过于紧张和担忧,从莲城去东门信说得那座山,至少有五天的路程,五天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吧? 小白一如既往地皱皱眉,冰冰以为他不乐意,却见他从怀里摸出萧,放在嘴边凑出一阵单调空灵的声音来。然后,就把萧递给冰冰了。 玉竹教过冰冰吹箫,听了声音,又看了他的指法,料定自己一定能学会。不过,她觉得自己吹出来的声音,与小白没有差异,小白却一直摇头否定。 几番下来,冰冰就失去耐心,想着如果狼族出现了,她再试给他看。这一路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直到第五天早晨,两人终于进入一座山谷。 这里人烟罕至,像原始森林。冰冰望着雾葛缭绕的山间,有点儿怀疑东门信骗了她。因为她不相信,这里真的会有人来,如果没有人王爷爹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正考虑着返回,身边的小白突然跃下马背,趴在地上,拨开杂草,耳朵贴着地面。似是听到了什么,抬头往西边林子望去,眉头皱着,嘴唇紧紧抿住。 冰冰大气不敢出一口,她知道,小白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禁想到,这里还真的有人呢!这么说来,东门信没有骗她!也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心里腾升起喜悦,想到能马上见到王爷爹爹,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想了想,也跃下马背,朝西方林子望过去,压低声音问:“你听到了什么?” “人,狼。” 冰冰一惊,莫非是狼族?狼族追来了? “很多人,很多狼。” 小白的话再一次响起,冰冰眉头越是皱的紧,难不成这里是狼族的狼窝?小白已经站起身,将马绳拴在一颗大树杆上。冰冰望着半人高的杂草,问道:“如果狼很多,你的箫声还管用吗?” 小白点了点头,见冰冰背对着她,才又说道:“能!” 冰冰转过头,正要说话,却瞧见小白身后,半人高的杂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草干摇晃,发出低低的“沙沙”声。小白也发现了异常,绿色眸子警惕地微眯起,盯着杂草一动不动。 冰冰暗地里握紧双拳,直到杂草里探出半张脸,才放松下来。又好像不相信般,眨了眨眼,按耐不住地叫道:“冷姐姐!” 冷月霜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才走到冰冰身边,低声责怪道:“你怎么找来了?” 冰冰皱眉,“难道冷姐姐不想看到我?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爹爹,爹爹也在这里吗?快带我去找他!” 冷月霜拉住急切的冰冰,连忙道:“我先带你去找夜霄吧,我们也没找到王爷,不过,应该就在这里。” 冷月霜说的不太肯定,让冰冰很担忧,垂着头没有说话。 冷月霜却注意到了跟着冰冰的男子,猛然瞧见他那双绿眸,也被吓了一跳。觉得失礼,连忙收回目光,脸上疑云阵阵,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是傲雪吗?” 冰冰没有回答,催促着道:“先去找夜霄吧,然后我们在分头去找爹爹。只是,爹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莫非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冰冰的话引开了冷月霜对小白的注意力,思索着道:“我们在莲城寻找王爷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王爷留下的线索,跟着就找到这里来了。昨天晚上,看见很多人进了山谷。” 说到这里,冷月霜脸色肃穆凝重,看的冰冰心跳慢了一个节拍。这里面果然有秘密,而且和狼族有关。还有,那个老头儿也说过,狼族与爹爹要办的事儿有关。 爹爹不是来处理水患了吗?莫非水患与狼族有关?冰冰想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最有嫌疑的东门信怎么就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呢? 冷月霜带着冰冰穿过一道密林,因为时间尚早,山林里湿气很重,衣服裙摆早就被打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好在,他们没有走多远,就瞧见夜霄的背影。 夜霄见到冰冰,只皱了皱眉,拿起一根树枝,将脚下的杂草去除,然后钩钩画画,画出一幅简易的山谷地貌图。指着一个点对冷月霜说道:“你从这边进入,这里午时警戒最为松懈。” 冷月霜点点头,夜霄又交待了一些进去之后注意的事宜,便扭头对冰冰道:“小姐就留在此地,不可轻举妄动。等我们进去探明王爷是否在里面,再想办法救人。” 冰冰大惊:“救人?爹爹被抓了?” 夜霄面色凝重,没有点头,亦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冰冰顿时慌乱起来,哪里顾得了其他,“我也要去,有小白在,那些狼不会攻击我们。” 夜霄现在才注意到冰冰身后还有一个人,不禁皱眉,但他那一双绿眸,又让夜霄心底放松了些许警戒。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双眸子与曾经的白毛狼太相似。 冰冰态度很坚持,夜霄拿着也半办法,又想到冰冰功夫在自己之上,虽然有时候会冒冒失失的,头脑却非常敏锐,最后让她和小白跟着自己。 临近午时,一行人穿越大片丛林,终于走到了山谷正中。森天大树掩盖住太阳的光华,脚下的草是翠绿翠绿的颜色,偶尔传来鸟儿悠闲的鸣叫,整个山谷宁静的仿若没有人。 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让冰冰不由得颤了一下。那声音凄惨无比,再配合着幽静的原始山谷,不叫人不害怕的。 夜霄停下脚步,回头见冰冰脸色不好,便道:“小姐就留在这里吧?也许王爷不在里面。” 冰冰定了定神,咬着唇摇摇头。 又走了一段距离,惨叫声再度传来,而同一时间,密林中似乎有东西靠近。四人同时停下脚步,一瞬间,原本寂静的山谷,从四面八方涌现很多人。 众人皆穿着黑衣,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片刻便将四人团团围住。 夜霄不由得暗惊,他在山谷中足足观察了两天,除了找到隐蔽的据点,这里的一切看似都极其平常,即便是人也没看到多少。更不会料到,突然之间就冒出这么多人来。看来,这地方果然不可小觑,不知藏着什么秘密。 黑眸收敛,并发出寒光,看样子,要进去是比较困难了。他扭头看了冷月霜和冰冰一眼,从腰间抽出软靳。 黑衣人同时扑过来,皆是个中高手,刀光剑影,也不见有人倒下。冰冰手里没有武器,敏捷的轻功帮了大忙,周旋于五人之间,而这五人却是最早倒地的。其他人见状,才明白冰冰是最厉害的,顿时,纷纷朝她扑过来。 有人喊道:“别伤了她,老大说过,这丫头要活的!” 这一喊,其他人的攻击明显减弱了些,冰冰却毫不留情,每一脚都实打实地踢出去,凡是被踢者,皆飞出三丈远。一时间惹恼了黑衣人,也不管老大的命令,出招皆狠毒起来。 那边,夜霄和冷月霜分别被三五人缠住,瞧见冰冰有危险,也脱不了身。而小白就更不行了,他功夫平平,若不是一身轻功尚且不错,怕是早就受了伤。 冰冰也不指望有人能帮自己,一心只想着快些解决这些人,好去救爹爹,哪里想到,黑衣人会越来越多呢?她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体内气息明显超过负荷,加上背后的伤,虽然好了,却好得不彻底,大幅度的打斗,怕是已经让愈合的伤口又撕裂了。 钻心的疼痛,让冰冰很难集中精力,身手明显不如先前。黑衣人自然也看出来这一点,攻击虽然狠毒,却不至于真的伤了冰冰。 刀锋从耳边擦过,冰冰来不及躲避,胸口挨了一掌,身体失去平衡,以直线迅速往下落。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接触,或者被抓,却不想,她竟然落入一个怀抱中。鼻息间,熟悉的味道儿快速抵达心脏。 密林中又突然出现一些人,与黑衣人不同,这些人是晋王府的暗卫。人数不算多,却是箭术、功夫上乘的高手。夜霄与冷月霜见状,吃惊中越战越勇。相反的,这些暗卫一出现,就彻底扭转了局势,黑衣人敌方明显混乱起来。 冰冰窝在晋王爷怀里,黑溜溜的大眼睛用力眨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看出,的确是王爷爹爹。那一刻,胸膛里有很多东西闪过,惊喜、激动、难过、委屈,最后所有情绪化成一句话:“爹爹,以后不许抛下我。” 晋王爷哪里听得到她的话,深邃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个打了冰冰一掌的黑衣人,冰冷中腾升起绯红的杀气。那人似乎感觉到晋王爷骇人的目光,视线不由自主地偏过来,同一时间,一只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瞪圆了眼睛,一声不吭到了下去。 三名暗卫守护在晋王爷身边,其余数十人皆挥着手中的剑,与场地中的黑衣展开生死搏斗。晋王爷下意识地捂住冰冰的双眼,心里的怒火减弱了些,却始终不敢低头瞧女孩的模样。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远处山谷上空。 所有的事儿皆按着计划天衣无缝地进行着,今天,便是结束的一天。前一刻,他还在想,结束了就立刻去接冰冰,却没想到冰冰已经找来了。心底暗恼她胡闹,却又欢喜着这么快就能见到她。只是,她一定会怪自己吧?怪自己突然抛下她离开。 手臂传来隐隐的疼痛,晋王爷低下头,看着一只小手紧紧拽着自己,怔怔出神。打斗中,冰冰抵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如果你再丢下我,我就不理你了!” 声音中满含嗔怪,软绵绵渗进晋王爷心底,他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紧紧抱住女孩。眉眼之间,隐约可见一抹温柔。 片刻后,打斗告一段落,剩下为数不多的黑衣人跑的跑,逃的逃。晋王爷并未让大家继续去追,只淡淡看一眼身边的暗卫,那些人便像得了命令般,快速四下离开。夜霄和冷月霜,也在晋王爷的目光中,迅速消失在西方林子深处。 瞬间,晋王爷身边只剩下两名暗卫,另外就是冰冰和小白。 背部的痛疼越来越明显,冰冰不禁皱起眉头,不过有爹爹在,她很放心。想着如果能睡着,说不定痛疼就能减轻。其实,冰冰也真的有些困了,这些天虽说都按时休息了的,有小白在身边,也能放心。只是,到底惦记着爹爹,就算睡着了也睡得不安稳。 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冰冰将脑袋埋进晋王爷手臂中,嘴角含着笑,闭上眼。冷不防,有人惊叫道:“冰冰小姐受伤了?” 晋王爷低头一瞧,玄色衣襟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禁大惊失色。小白也腾地扑过来,伸出手要掀开冰冰的衣襟。却被晋王爷拍掉,投去一个警告的危险眼神。 小白虽不认识晋王爷,但冰冰看晋王爷的眼神,让他明白,晋王爷不会害了冰冰。不过,现在被打了,多少有些郁闷,结结巴巴地解释:“有药,我有药。” 晋王爷眼里闪过疑惑,没有理会小白,而吩咐两名暗卫道:“去找些清水来,另外看着他,不许他靠近。”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小白了,不知为何,晋王爷见到小白那双绿眸之后,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是那头可恶的狼回来了,要与他争抢冰冰。这种感觉很令人不爽,若是狼,还好说,可偏偏他又是人! 晋王爷抱着冰冰,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见她闭着眼,忙焦急地喊道:“别睡,一会儿再睡!”说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擦去冰冰额头上的汗水,神态之间,已经不见平日的冷静。 冰冰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晋王爷道:“我没事儿,已经好了,都不疼了。”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晋王爷不知该说什么好,轻轻将她扶起来,坐在腿上。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晋王爷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乎快抓不稳衣服。深邃的眼眸,一片血色。伤口竟然已经血肉模糊! 什么时候受伤了?为什么受伤?晋王爷咬咬牙,怪自己不该相信东门信! 周围似乎徒然降了温,暗卫拿着水壶,也不知该走过去,还是不走过去?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吧,毕竟冰冰小姐受了伤,清理伤口需要帮手。 只是,他刚刚走了两步,如暴露狮子般骇人的声音传来:“滚开!” 暗卫怔了怔,才明白晋王爷说的是自己,连忙将手中的水壶,准确地扔过去,然后转身。 晋王爷轻轻解开冰冰的衣带,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背后的伤,需要处理,衣服上尽是血,自然不能穿了。只是,他见过比冰冰更严重的伤,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紧张,更不会心悸,一阵一阵地疼。 冰冰闭着眼,心中的甜蜜掩盖了疼痛,她在想,爹爹看了她的身体,她以后是不是只能嫁给爹爹呢?而且,爹爹还必须娶她。这个世界,终于有一样规矩是冰冰喜欢的了,那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低低地笑声传来,晋王爷愣了愣,心底放松了些,至少她还能笑。 “笑什么?” “爹爹,以后不许抛下我了,你还没答应呢!” 晋王爷的手抖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以后不会了。” “你骗人,上次也说过这样的话,这一次不一样抛下我了吗?爹爹,如果你再抛下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冰冰声音扬高了些,充分表现出她强烈的不满。 晋王爷有些无奈,快速地清理了伤口,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最后,应该简单包扎一下伤口,不过…… “爹爹?”冰冰疑惑地叫了一声,不明白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是弄好了,还是没弄好?冰冰没有得到晋王爷的回答,不禁回头。 晋王爷一张脸出现可疑的绯红,接触到冰冰好奇的目光,不自然地别过脸,轻咳一声道:“自己能包扎吗?” 冰冰很老实地摇摇头:“后面没有眼睛,怎么看得到包扎?” 晋王爷想想也是,不过,先前他是紧张冰冰的伤,才没有留意其他的,现在确定冰冰的伤没有想得那么严重,也就注意到其他了,比如,冰冰雪白的香肩,和纤细柔软的腰……如今,她又扭过头,胸前的春光也隐约可见。 喉结不安地滚了几下,晋王爷咽下口水,滋润干涸的喉管,道:“转过脸去。” 冰冰撇撇嘴,乖乖转过头,眼里闪过雀跃的精光。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亵衣,又不是透明的,能看到什么呢?王爷爹爹还真是可爱,这样就脸红了。 对于晋王爷来说,这无疑不是一种煎熬,魂牵梦系的女孩就在身边,淡淡的诱人的香味儿在鼻息下缭绕,手指触摸着光滑娇嫩的肌肤,身体里不可抑制的火苗,几乎能令人失去理智。 再加上,女孩柔软甜美的声音:“爹爹,还没好吗?” “安静!”两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晋王爷恼火地从衣服上撕下布条,不知不觉,手中的力道重了一点儿。冰冰吸一口凉气,皱皱眉扭头道:“爹爹,轻点,很疼的!” “不要乱动,马上就好了。” 那隔得远远的两名暗卫,听了这一段对话,脸上闪过暧昧至极的笑。又不约而同地盯着,对面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绿眸男子,眼神说不出是什么。 待冰冰穿着晋王爷的外衣出来,就连没有什么表情的小白,也皱了皱眉。那两名暗卫就更不用说了,暗地里偷笑,又不敢直视晋王爷。 晋王爷脸上的潮红退却,耳根子却仍旧滚烫,布满可疑的红。冰冰挽着晋王爷的手臂,半点看不出受了伤,精神头好的不得了,直道:“现在要去围攻狼族么?小白很厉害的,有他在,狼族的狼就不会围攻我们。” 晋王爷望了望山谷,摇摇头道:“我们出山,这里一切已经安排好,他们跑不了的。” 冰冰自然没有反对的意见,只要能跟着王爷爹爹去哪儿都一样。走出林子,便有人牵着马匹出现,晋王爷抱着冰冰跃上马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策马奔去。后面的人,也急忙跟上不再话下。 至于晋王爷这些天到底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晋王爷不说,冰冰也就不问。只是,想着不能再被爹爹甩了,所以,吃了晚饭,见王爷爹爹没什么事儿。冰冰便巴巴地靠过去,缠着他! 还在在晋王爷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离开,冰冰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走到门口,见小白守着,冰冰顿了顿,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也学着他探出身子,盯着天空中几颗寒星。 与小白相处的日子不长,说起离别,冰冰还是有些不舍得,总觉得小白身上有傲雪的影子。只是,他总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吧?如今,她已经安全了,找到王爷爹爹了。小白要报恩,也已经够了。 想了许久,冰冰才开口,“小白,你故乡在哪儿?” 小白收回目光,不解地盯着冰冰,没有回答,却生涩地说道:“我不走。”接着,他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 冰冰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他这是在生气?还是在发脾气?冰冰不禁皱起眉头,猜不透小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冷不防身后传来晋王爷不满的声音:“他是何人?” 冰冰扭头看了王爷一眼,皱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听老头儿说他是被狼养大的孤儿,上次狼族围攻东门家族时,我救了他。” 深眸微微眯起,有几分危险的味道:“你后背的伤,就是因为他?” 冰冰点了点头,见王爷爹爹脸色不好,连忙道:“小白也救了我,如果他没有出现,说不定,我……” 其实,冰冰不想把这些告诉王爷爹爹,已经过去的事儿,没必要再提。何况,她已经确定,王爷爹爹一直都知道她被东门信抓了,或者说,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心底是有些不愉快,冰冰潜意识地选择将这些东西都忽视掉。 他相信,爹爹这么做有爹爹的道理,再说了东门信除了下迷药以外,也没怎么为难自己。最后,还阴差阳错地多了一个保镖,赶也赶不走的小白。 灰暗的灯光忽明忽暗打在女孩儿脸上,阴影里,愈发显得憔悴。这些天,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晋王爷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不再计较什么小白小黑,他伸出手将冰冰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放在她柔软顺滑的发丝上,薄唇轻启,“以后,再也不会抛下你,我发誓。” 冰冰点了点下巴,深深地嗯了一声,头埋在他胸膛里,感受着温暖和安全。 天空中寒星闪耀,似孩子调皮地眨眼睛。 “爹爹……”冰冰喃喃呓语,酥酥软软,一只手不安分地在晋王爷胸膛上游走。 晋王爷身子猛然紧绷,低低地应了声。 “爹爹……” 那声音又不依不饶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怀里的人愈发不安分了,晋王爷暗恼冰冰太折磨人,想放开,又害怕那种突然空虚的感觉。只好略微松了松手臂,冰冰仰起头,眼眸含羞,小嘴微微翘着,似有些不满般盯着晋王爷。 晋王爷下意识地别看脸,不料,耳边传来冰冰哼的一声,然后从他怀里跑了。胸前猛然一凉,那感觉让晋王爷不爽,目光随即追着冰冰的背影。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下来了,转身望着晋王爷道:“爹爹,你是笨蛋!” 然而,喷的一声,关上房门。 天空中,繁星眨呀眨,似乎在笑地上的某些人。 第二日冰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晋王爷,可是,他房间里竟然已经没有人了。上一次爹爹突然离开时,那种害怕和被遗弃的感觉又出现了,冰冰垂着头,坐在床边上,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那一刻,她真的很难受,心也很迷茫,不能确定王爷爹爹的心意。这让她的自信完全消失,又想到那长治大师的话,更是感觉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不知道她离开后,爹爹是否还会记住她…… 所有的情绪聚集在一起,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晋王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冰冰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慌乱起来,连忙走过来,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问:“是伤口疼么?” 冰冰摇摇头,抓着王爷爹爹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我以为你走了,以为你又抛下我了。” “不会了,我发誓,以后不管走到哪儿,也不会丢下你。”因为,他也害怕,冰冰再一次受伤。双臂圈住女孩娇柔的身子,保证地重复道,“爹爹再也不会丢下你。” 冰冰抹了抹眼泪,声音依旧哽咽,却带着几分喜色,问道:“爹爹,你会娶我吗?” 晋王爷愣住,娶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还小。 冰冰没有得到晋王爷的答案,又是一阵伤心,后来慢慢想开了。目前,她不能奢求太多,爹爹对她已经很好了,她能这样陪着爹爹,也已经感觉到幸福。只是,人总是不能满足的,她想真正成为爹爹的人,让爹爹也成为自己的人。 这一天,这个小镇发生了很多事儿,狼族被剿灭,夜霄、冷月霜、还有玉竹和师母,他们在天黑前一起回到小镇,另外还带回来一个人,那人拥有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冰冰依稀记得,他应该是古岱钦,在燕城的时候,他的人害了傲雪。 然而,也就是那一天,整个大夏国也发生了很多事儿。南方一代,百分之八十的官员被查出与狼族和古岱钦勾结,暗中聚集力量,图谋不轨。同一天,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出大量人力,将这些通敌卖国的官员擒获。 这件事是大夏国开国以来,史册上最严重的案例。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巡抚大人,但凡参与者皆灭九族。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儿之年。就在冰冰等人赶回莲城之际,北方战火燃烧到燕城。古图祁遗留的部落,以血洗仇恨的口号,聚集三万人进宫燕城。 七年谋划,燕城岌岌可危。 无论北方战火如何,怎么样也影响不到南方。莲城的繁华日渐恢复,百姓安居乐业,闲暇时会聊起近来官府的变动,莲城城府大人被抓,东门大人最有可能弃商从政,话题总是围绕着这些,至于东门信。 慵懒地伸个懒腰,脸上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从政?还是免了吧,在下以为当个商人最好不过。如今,莲城不再有什么危险,百姓安居乐业,在下也该将拿出去的银子赚回来不是?” 晋王爷面无表情,深邃犀利的眸子锁定东门信,即便已经合作了一回,他对东门信依旧不存在多少信任。 至于冰冰,冷月霜已经把所有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虽然有些不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东门信将她软禁在东门府,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而已,只是,他大概也没料到,他的家人会…… 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冰冰便狠狠瞪了一眼在场的老夫人。她不是说不把晋王爷放在眼里么?那如今这个神态不再严厉,带着恭维的老人,是谁? “冰冰小姐。” 东门信的声音吓了冰冰一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何事?” 东门信充满歉意地笑了笑道:“在下曾经冒犯了冰冰小姐,想请冰冰小姐原谅在下。” 明白了前因后果,冰冰想责怪也找不到理由,只是,有些不高兴,爹爹会对她隐瞒。她没有回答东门信,而是哀怨地看着晋王爷。 宴席的气氛忽地凝固了,众人皆抬头看着冰冰,神色中多少有些惊慌和惧意。倒是东门晴,她嘻嘻一笑道:“冰冰小姐肯定不会计较的,呵呵。” 如果东门晴不说话,冰冰还真的会把皇帝的嘱托忘了,如今东门晴一出声音,冰冰想起那件事儿,脸色更是不好。 东门晴显得有些局促,脸上有些挂不住,垂着头偷偷瞄了一下冰冰。感觉到老夫人责怪的眼神后,就更加不敢抬头了。 “呵呵,看来在下得努力了,否则冰冰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这本是一句说笑,可入了某个人的耳朵,就完全变了味儿。晋王爷放下碗筷,神态如常,扭头问身边的冰冰:“吃饱了么?” 冰冰却感觉到王爷爹爹的不自在,便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都放下碗筷,此时,已是天色四合,要离开自然是不可能。东门信也早就备好了院子,甚至很贴心地将晋王爷的院子安排在冰冰的隔壁。这一安排,冰冰和晋王爷是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冰冰想着王爷爹爹这些天一定很累,因为他办了那么多事儿,吃了饭也就没打算去打扰他,便自己回了房间,洗了澡准备睡觉。刚刚躺在床上,却听见隔壁东门信的声音传来。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冰冰总觉得东门信的声音很大,弄得她根本睡不着,索性爬起来,过去看看王爷爹爹。 烛光摇曳,微凉的风从敞开的门渗进来。对于不请自入的东门信,晋王爷面无表情,淡漠地问道:“何事?” 东门信温润一笑,“在下来看看,晋王爷是否住的习惯,顺道替小妹柔儿感谢晋王爷照顾之恩。”说着,弯腰一拜,笑意盈盈看着晋王爷,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晋王爷不可能真的以为,他巴巴赶来就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不过,考虑到主动和被动的差异,晋王爷丝毫不急,端起茶杯悠闲地轻啄一口,不紧不慢地抬头,看着东门信。 “在下明白,王爷定是还怀疑我东门家族,不过,有件事儿王爷定是还不知道的吧?”东门信见晋王爷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也不故作神秘了,微微一哂,接着道,“那天皇上传我入宫,除了交待了一下莲城这边的事,还答应在下,将在下的小妹东门晴许配与晋王爷您。虽然,晋王爷对我们东门家族还存在着怀疑,不过,皇上的处事,想必晋王爷是清楚的,他若是不知道东门家族的底细,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威胁么?晋王爷锁定东门信,神态中虽看不出什么,内心却已经暗藏汹涌。东门家族,竟然能威胁父皇?只是,为何父皇从未说起? 又是一阵夜风拂面,烛光摇曳的更为厉害,明明灭灭中,东门信温润的脸庞,弥漫上几分诡异的阴冷。 忽地,他笑起来,“除了这件事,皇上还答应了在下另一件事儿,不过,有些惋惜呢?两件事儿,在下只能任选其一。最后决定,小妹晴儿才学疏浅,相貌平平,匹配不上晋王爷您,所以回禀了祖母奶奶,为她另谋夫家。” 东门信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温润的笑,眼底看不其他,似乎只是想将这件事告知晋王爷一般。然而,晋王爷的感觉却恰好相反,总觉得东门信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端详着东门信的模样,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为何会让人产生不安? 隐藏在东门信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忽地,东门信两步走到晋王爷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晋王爷脸色徒然大变,一向稳重的他,竟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东门信退后一步,晋王爷的反应在预料之中,也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东门信忽略掉心底的不愉快,依旧笑容满满,“在下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这便告辞,只是到时候在下来了京都,王爷别闭门不见就好。” 说完,微微一拜,转身。目光准确地扑捉到门口的人儿,走向前,道:“冰冰小姐还不休息么?明天可是要动身回京都了。” 冰冰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王爷爹爹的表情,瞪着东门信道:“要你多管闲事么?” 东门信脸上丝毫不见恼色,只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晋王爷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看不见了,冰冰才收回目光,走到晋王爷身边,瞅着他的模样,问:“东门信说什么了?” 晋王爷脸色恢复正常,看着冰冰。阴影中,那双眼眸里的神采,冰冰看不清楚。但,心底不好的预感却很强烈,东门信他一直都是目的的吧?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呢? 只是,到底是什么目的,会让爹爹的表情那么凝重?冰冰想不明白,握住晋王爷的手道:“我也不喜欢东门信,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他再来京都,我们不见他就行了。” 晋王爷瞅着冰冰忿忿然不满的模样,笑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落下一吻在她额头上,微微闭上眼。既然已经决定的了,自然不会给别人机会了,怀里的人儿,这辈子就属于他一人! 冰冰乖巧享受地靠在爹爹怀里,不愉快都被那轻轻的一吻带走,王爷爹爹的表现越来越好,不经意间的亲昵动作,温柔的眼眸,这些都让冰冰越来越高兴。 “爹爹……” 回答声淡而飘渺:“嗯?” “爹爹……” 晋王爷低头,女孩双颊染上不自然的潮红,晶莹的眼眸羞哒哒地望着他。晋王爷霍然闭上眼,他不敢保证,如果自己多看一眼,会不会不顾她身后的伤…… 不过,他没有想到,冰冰会突然主动吻上来。那温热柔软的唇瓣,生涩地开启他的唇,灵巧的舌尖,伸了进来。晋王爷低吼一声,再也抑制不了,一手托住冰冰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加深了这个吻。 (那个,毕竟是言情小说,所以晋王爷的经历,小果就不写了,呵呵,亲亲猜一猜,冰冰会被吃吗?) 第七十三章:吻痕 天幕中,星光洒下如水光辉。夜风从敞开的窗棂渗进来,柔软而温和,如温柔女子的抚摸。 鼻息下缭绕着清幽的暗香,灯火迷离。直到冰冰喘不过气来,微微偏过头去。晋王爷才就势吻上她雪白娇嫩的玉颈,像是索求不够一般,轻舔她圆滑的耳廓,引来一阵低低喘息吟唱。 那只托住冰冰后脑的手,从上往下,如鱼游走,却碰触到那令他心疼的伤口。 “爹爹,疼。”冰冰闭着眼,眉头轻轻皱着,小脸红得格外诱人,贝齿轻轻咬住略显红肿的樱唇。 身体里的火苗瞬息减弱,晋王爷伸出食指,轻轻抚平冰冰的眉头,道:“爹爹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那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夜风从分开的身体之间掠过,凉悠悠的感觉让冰冰想念起爹爹温暖的胸膛。她睁开迷离含水的双眸,被情动染得微红,娇嗔道:“爹爹,我想……” 说着,主动伸出双手,环绕住晋王爷结实的腰,将脑袋埋进火热的胸膛里,轻轻摩挲。 刚刚回来的理智,又一点点丧失,晋王爷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女孩儿。她真的是一个磨人精,只是…… “不行,你受了伤……” 真的是这样么?晋王爷自己也不明白,娇柔的身子就在怀里,蠢蠢欲动的因子从来就没办法安静。他想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一切,曾经也包括未来。然而,不是现在。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况下……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不能在没有给她名分之前,把她要了。 说他古板也好,说他不懂情趣也好。晋王爷轻轻闭上眼帘,俊美的脸在灯火的衬托下,显得迷离而魅惑。 “爹爹,你会娶我吗?”冰冰伏在他怀里不想起来,脑袋又蹭了蹭,将脸颊贴的更为紧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感觉到爹爹的存在,感觉他的温度。这也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往后也只有这里才会让她留恋。 风止,夜晚宁静而美好。 他一直抱着她,心也是宁静的,万物都不存在,只剩下他和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晋王爷轻吐一口气,低头,轻轻落下一吻。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眉和眼都温柔的要溺死人。拦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熄灯,轻脚轻手地爬上床,躺在她身侧。 “砰砰……” 敲门声锲而不舍,周而复始,固执地接连传来。 晋王爷睁开恼怒的眼,如利剑一般射过去,然而,隔着门板,外面的人浑然不觉,继续一下一下地敲打门板。 终于,他翻身坐起,扭头冰冰依旧睡得香甜,嘴角甚至挂着一抹笑。想了想,拉过被子将她身子全部盖住,这才神色烦躁地下床开门。 东门信穿戴整齐,面带微笑,手里端着早餐,将晋王爷开了门,作了一揖道:“早上好,王爷。” 说着,抬头,神色中有些讶然。太阳已经出来了,晋王爷居然是真的才起来,看来昨晚自己说的话,对他影响颇深呢?如此的话,这之后就真的好玩儿了。 深邃眸子闪动着极为明显的不悦,晋王爷盯着东门信道:“何事?” “在下未见王爷起来,想是操劳过度,便自作主张将早膳送来,不知是否打扰到王爷休息?” “放这里吧。”晋王爷随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不留痕迹地挡住了东门信的目光,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冷道,“还有事儿?” 东门信原本是没事儿的,不过发现晋王爷不许他往里面看,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不知晋王爷决定何时动身?在下好去准备船只。” “今天就走。”说完,晋王爷转身,准备关上门。而好巧不巧冰冰却在这个时候醒来了,因为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房间,故而惊讶,起身的动作太大,弄疼了背后的伤口,不禁“哎呦”了一声。 圆溜溜的眼睛看到王爷爹爹的背影,更有些摸不清情况,却又想起昨晚那个激烈的吻,不禁羞红了脸。 东门信脸色微变,其实他在门口是看不到房间里的床,只是耳力极好,知道那是冰冰的声音。在看看晋王爷不自然的神色,他只觉得胸口推挤着一团火,烧的他难受。长袖中,双手握紧,嘴角慢慢浮现一抹冷笑。 晋王爷也盯着他,目光坦然,另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得意。接着,关门,东门信的鼻尖轻轻抵在门板上,一双清丽的眸子,被怒意染得绯红。他是哪根筋不对,突然跑来呢?难道就为了看到这一幕么?让自己彻底死心? 脑海里浮现一双狐狸一样明亮狡黠的眼,再也不做停留,东门信大步离开。 晋王爷回到床边,冰冰十指纠缠,脸上的红晕来不及退却。长长地睫毛不安分地抖着,樱唇紧紧抿着。她知道,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因为她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可是,很失望啊…… 应该发生点儿什么的吧? 冰冰想到这儿,脸又红了些。鼻息下属于王爷爹爹的味道传来,他就在身边,而自己却想着……打住!冰冰,你是女孩子,怎么能想这些呢? 她不知道,此刻不光她红了脸,她王爷爹爹的脸,也红得格外诱人。不过,毕竟人家是男人,再羞涩尴尬,也不能像女孩儿那般吧? 晋王爷轻咳一声,低声道:“还没睡醒么?起来吃饭了。” 冰冰垂着头,用力点了点下巴,坐到床边上。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突然握住她的一双莲足,酥麻阵阵传来,王爷爹爹竟然亲自给她穿鞋子! 冰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着,小鹿眼扑闪扑闪的,可爱到了极致。如果这副模样被晋王爷瞧见了,不知会不会…… 两人磨蹭着从房里出来,已经快到巳时,东门家族老夫人携带一家老小,前来送别。顺道带来了一道边关传来的捷报,六皇子英勇善战,谋略有余,燕城一战大获全胜。 然而,这个消息给众人震撼远远不及晋王爷和冰冰了,他们竟然一同从房间里出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早从他们脸上察觉到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至于玉竹,笑得太过猥琐,被黑衣女子瞪了几眼。夜宵和冷月霜固守本分,两人脸上是看不到什么,眼角却带着不寻常的笑意。 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冰冰总觉得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洞察了昨晚的事儿。唯有一直垂着头,不多看也不说话,殊不知,愈掩愈彰,给人的联想范围又加宽了。 晋王爷扫过众人,却惟独不见东门信,不免心生疑惑。老夫人忧心忡忡地道:“早上传来消息,说什么犯人逃了,信儿便启程赶去。” 古岱钦跑了?晋王爷微眯起眼,直到玉竹也说出同样的话,他才有点儿相信。东门信一大早就去找他,这件事即便是真的,也发生的太蹊跷,由不得人要怀疑东门信的动机,何况,晋王爷根本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东门家族的底细。 出了莲城,冰冰才遇见小九,也才得知,自己被东门信带走的那天,夜宵也将小九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小九一见冰冰,立刻连哭带喊地扑上来,好一阵诉苦想念,才抬起头。接着,惊讶地喊道:“小姐,你脖子上怎么……怎么……” 眼里的震惊绝对不假,接着愤愤然地问道:“是不是东门信?奴婢一直就觉得,东门信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她把小姐您?” 小九成了婚,自然知道冰冰脖子上的红点是什么东西,再看冰冰大惊失色的样子,对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肯定。连忙朝王爷告状:“东门信轻薄了小姐,一定要找他讨回公道。” 然而,晋王爷不但不见丝毫气恼,甚至脸色还有些怪异。而其他,似笑非笑,分明是别笑快憋出内伤的样子。一时间,小九根本弄不清状况,又将目光锁定自家的小姐,却见小姐一张脸红的跟什么似的,羞答答地垂着头,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想想,她竟然顶着脖子上的吻痕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难怪她会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暧昧,原来是这样?冰冰懊恼地抬头,嗔怪地瞪了晋王爷一眼,转身坐进马车里。 小九这才慢慢发现了一点儿苗头,只是,叫她怎么接受呢?王爷,和冰冰小姐?这不是乱套了吗? 不过,只要是小姐喜欢的,她又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冰冰小姐根本就不是王爷的女儿!小九嘿嘿傻笑几声,跟着也进了马车。 余下的人迫于晋王爷的威严,也就只当这个插曲没有发生,一切正常地上了路。不过,他们也很识时务,这一路只要能避开两人,大家绝对都会跑的没影儿。除了一个人——被冰冰称为小白的绿眸男子。 这天,玉竹终于看不下去了,单独找到小白,准备和他好好谈谈。 小白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河边某女孩身上,双手抱怀,依靠在树干上。神色淡漠,灰色衣袂迎风招展,俊朗的脸颊在阳光下璀璨生辉,活脱脱一个另类版的绿眸帅哥。 “咳咳,我说小白,小冰冰虽然救了你,不过,你应该不会想到要以身相许的吧?” 小白皱了皱眉头,这词语陌生,他从未听过。 玉竹终于相信大师兄的话,相信小白真的是被狼养大的孩子,相信他根本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便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最后得到小白一个冷漠的白眼,和一句雷死人不偿命的话。 他说:“我们狼,只要看上就可以交配生狼崽!” 玉竹跳脚:“小冰冰是人!我可警告你,要是你伤害小冰冰,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小白非常流利地说:“晋王爷不是也伤害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一直没好!” 玉竹咬牙,“那不是伤,那是吻痕。” 小白又皱了皱眉。 玉竹不得不解释,“对喜欢的人,才可以亲吻。” 小白眉头慢慢松开,接着,快速走到冰冰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冰冰,张嘴咬住冰冰的脖子,啃了几口,然后很谦虚地扭头问玉竹:“是这样么?” 玉竹脸色刷的黑了下来,又刷的一片苍白。晋王爷一把将冰冰拉进怀里,瞪着玉竹吼道:“你教他些什么?” 玉竹张张嘴,想解释也无能为力,灰溜溜地躲到林子里去了。 这边,冰冰好不容易回过神,瞪了小白一眼,又因为他眼神无辜迷茫,而不好意思责怪。不过,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了一些,冰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爷爹爹,生怕他出手伤了小白。连忙对小白使了眼色,小白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很听话地走开了。 这样的时候,如果还有人在场,那就是自寻死路。夜宵、冷月霜、小九,也非常默契地主动遁形。 阳光下,清风送爽。遍地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儿,随着风,轻轻摇晃着脑袋,幽香阵阵传来。 晋王爷拿着帕子,用溪水打湿,然后一边一边地擦拭着冰冰脖子上被小白啃过的地方,动作温柔又倔强,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般,最后索性烙上自己的印记。 冰冰嘴角噙着笑,脖子上的酥麻让她忍不住喘息起来,双手抱住晋王爷的腰,身子紧紧贴近他。 缠绵的吻终于告一段落,冰冰一张脸红得媲美最艳丽的花儿,水润的红唇微微张着。轻轻闭上眼,长长地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个阴影,就那样仰着头,说不尽的诱惑。 低头,噙住那一抹香甜,尽情吸允。那里的甜汁,似是天上才有的美酒,品尝一小口就彻底地醉了,却又舍不得松开…… 还有小白,应该让他能走多远走远,冰冰对他似乎留了心,这一路总会有意无意地护着他。晋王爷愤愤不平地想着,不由得吻得更为用力,似是要将冰冰彻底吞进自己的肚子里,才能真正的放心…… 脑海里灵光一现,他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除了小白,还有一个东门信,危险随时都会出现,还是变成自己的比较放心。 那一刻,晋王爷将所有的顾虑都抛之脑后,抱紧冰冰的双臂又加重的力道。察觉到冰冰身子紧绷了一下,才想起她后背的伤,眼里闪过不满的怒意,力道却没有减轻半分。霸道而固执地不肯松开。 只是,野外不好吧?她是他的,即便是老天爷也不应该看见! 晋王爷万般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在冰冰疑惑的目光下,抱起她跃上马背,一路奔出林子。 (小果罪该万死,昨天这一章是发表了的,结果发表到另一个文文上去了~~呜呜~~小果不是要断更~~~真的!) 第七十四章 掌柜的怔怔地看着突然关上的房门,忍不住揉揉眼,再一次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来了。耳边还残留着风声,柜台上摆放的盆景,叶儿还在晃动,接着,他肯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那个房间已经有人预定了!脸色一黑,掌柜的立刻从柜台里走出来,对着空荡荡的大厅喊道:“狗仔的!都哪儿去了,就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这一吼,两名店小二立刻从不同的方向钻出来,连声道:“掌柜的,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刚过未时,客栈酒楼都属于清闲时段,店里的伙计自然会趁着这个时候补眠活休息,哪想到掌柜的会突然喊他们,还这副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都神经紧张起来。 掌柜的指着二楼天字号房间说:“我刚刚看到有人进去,你们陪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 “怎么会?那房间不是有人预定了么?怎么会突然有人来,掌柜的,你一定看花了眼!”小二一边说,一边打打哈欠,睡眠不足地揉揉眼。 掌柜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怒道:“别以为我上了年纪就看不清,你们先去看看!” 两名店小二无奈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往楼梯那边走,熟料,这边刚刚踏出一步,就撞上了一堵肉墙。一抬头,就瞧见两个冷漠的脸,不由得令人浑身一颤。 “不许上去打搅!” 掌柜的正要说话,才瞧见这两人便是预定房间的人了,掌柜的连忙赔笑道:“不是说晚上才来么?现在就来了?” 两名暗卫同时投去冰冷刺骨的眼神,掌柜的讪讪闭上嘴,示意两名店小二退下,他自己也回到柜台里去,时不时那眼睛偷偷瞄着他们,不禁暗道:这两人就像两门神,如果一直站在这儿,今天的生意就别想做了。不觉有些忿忿然,又不敢表示出来。 再说房间里的两个人,冰冰早就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了,心里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颗心紧张的一直狂跳,哪里听得到门外的动静。 至于晋王爷,从林子里一路策马飞奔到了今晚准备落脚的地方,房间是预定好的,暗卫已经提前通知了他。然而,那门外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他耳朵里,难免会觉得尴尬,何况,他现在真的不能确定,这个房间里是不是还有暗卫。 自京都外发生了那场狼族意外后,晋王爷便暗地里将自己的暗卫调了过来,沿途保护他,随便协助他调查这一次南方最大的案件,接着便一路护送他们回京都。 暗卫之所以称作暗卫,就是因为他们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那掌柜的怀疑有人进了房间,便要来查看,紧接着暗卫就出现了,所以,暗卫绝对离得很近。 想到这儿,体内的火苗熄灭了不少。晋王爷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冰冰,她脸颊滚烫,红唇微肿,晶莹剔透的肌肤弹指可破,衣服有些凌乱,胸前隐隐约约能瞧见诱人的春光。 连忙拉过被子将冰冰严严实实地裹住。这才闭上眼,缓缓扭头,朝着空荡荡的房间冷冷道:“出去!” 果然,耳边能听见细微的动静,竟是有三个人都躲藏在房间里,现在都齐齐跪在地上。 晋王爷脸色非常难看,就连空气也凝固了似的,弄得三人大气不敢出一口,更不可能辩解了。其实,他们那里能猜到晋王爷会突然回来了?还抱着,抱着冰冰小姐。这些也不算什么,只是,看两人的模样,他们也能猜到一些了。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离开弄出响动,说不定会被晋王爷惩罚,留下来固然尴尬,大不了捂住耳边,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最后晋王爷发现了他们。 三人深深埋着头,心想,这下完了! 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情况,晋王爷也没了兴致,又见三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火气更浓,忍不住呵斥道:“还不出去!” 三人闻言,顿了顿,立刻如风一样离开房间,随便轻而快的关上了门! 晋王爷深吸一口气,慢慢回到床边。冰冰的脸更红了,一想到房间里有人,还是三个,就觉得自己已经无地自容了。她顶着脖子上的吻痕,走了那么远的路,这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居然还…… 冰冰见王爷爹爹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半晌都没松开,低低地声音传来:“爹爹,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她娇羞的模样惹得晋王爷扬起嘴角笑起来,爱怜地握紧她露在外面的小手,眼眸温柔似水,深邃的要溺死人。只是…… “冰儿,松手,这样不难受么?”晋王爷要拉开被子,奈何冰冰死拽着不松手。俊眉挑了挑,责怪道,“怎么这么任性?” 捂在被子里的冰冰,“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任性了,反正我任性爹爹也喜欢我不是吗?” 哎,晋王爷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眉和眼都笑得格外温柔。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如今才真正明白,戏词中唱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话的意义。 冰冰,她是不是从第一次出现就注定要占据了他?所以,这些年,他从来没有遇见可以心动的女子?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晋王爷仰起头,透过半开的窗棂子,望着一方纯净的蓝天,暗暗起誓,这辈子只要冰儿一人足矣,这辈子只要冰儿一人幸福! 时光漫漫,夕阳染红半边天。 这已经是离开莲城的第十天,许是故意不想快些回到京都,所以他们走的极为缓慢。南方的事儿已经解决,燕城告捷。晋王爷想,就当给自己放假吧,这么多年,他从未如此放松身心地领略大夏国的风光,也从未有过如此幸福溢满胸膛的感觉。 这日,一行人走到了素有花城美誉的洛城,虽是过了花季,然而,繁华不亚于京都的洛城,依旧游人甚多,何况,他们正好赶上了每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这里的花魁大赛并非是青楼女子的才艺比拼,而是另一种模式的比赛。但凡女子,无论出生贵贱,只要有一门擅长的手艺,皆可参加。而最后获胜者不但能获得五千两白银奖励,更能获得花神美誉。一则能给自己找到如意郎君,二则,即便找不到如意郎君,这一年也极为风光的,无论在洛城哪家店里吃饭,买东西,皆是不用付钱! 对于穷人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诱惑,但凡家里有女孩儿的,定是从小就开始培训,无论女红针线,琴棋书画,皆不甘落后,于是洛城才女辈出。至于有钱或贵族小姐,更是不肯落后与人,生怕被别人说了,坏了自家的名誉。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 然而今天,比拼的不但有一般女孩儿会的,还有一项是武功。 一大早,洛城城中平坦宽阔的广场上就围满了人,圆形的露天台子上,摆放着各项比赛要用的东西,另外腾出了百来平米的空地,便是比武场地。 夜宵昨天便和洛城主沟通好,在正面的围观台上挪出单独的位置,据说这地方原先都是城主和城府大人及其家眷围观的地方。四面都是隔断了的,只有一道门进出。而洛城百姓素来知道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也就没人会跑来打扰他们。 冰冰坐在晋王爷身边,相对于晋王爷酷酷的,淡淡的模样,她就显得激动的过分。想到这些天爹爹陪着她到处走,陪着她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她就开心的要死。后来听说了这个花魁大赛,便提出要留下来围观,王爷爹爹竟然也一口答应了。 想到这里,冰冰偷偷看一眼王爷爹爹,趁着他不注意,快速扑过去,如蜻蜓点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专注地看着广场里的动静。 殊不知,那晋王爷淡漠的脸此刻红的媲美煮熟的大闸蟹,尴尬地无地自容到极点,特别是在知道周围还有玉竹、夜宵等一大批人在场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去关注别人的表情,堂堂大夏国风华绝代的晋王爷,此时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不过,钻进去的时候还的拉上他的冰儿。 心底自然是欢喜的,鼻息下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冰儿身上才有的清香,如香甜醇美的甘露,轻轻一嗅,便完全沉醉。 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僵硬的面部变得柔和,无论谁看了,都会被迷倒。 “大徒儿,收起你那副嘴脸吧,小心惹了一身桃花债,若是小冰冰生气不开心,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玉竹说完,故意冷哼了一声,不过眼里的笑却明显的骗过不别人。 黑衣女子瞪了他一眼,掐了他的手臂以示警告。 冷月霜羡慕似的看了一眼冰冰和晋王爷,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夜宵的侧面,双目含情,似有说不完的话儿。 这时,一阵震天鼓声传来,广场边众人欢呼起来,接着便有二三十名身穿彩衣的少女,从不同方向盈盈而去。风乍起,衣袂翻飞间,竟都是容貌身材皆属上等的妙龄少女。下面的欢呼声更为热烈,连冰冰也拍手叫道:“没想到这么多美女,今天可有眼福了!” 玉竹接着道:“再美也没咱们小冰冰美啊,大徒儿你说是不是?”说着,便将目光落到晋王爷身上,笑眯眯地等待他的回答。 冰冰也笑着将目光移过去,晋王爷脸色有些不自然,一项不多话的他确实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只是,冰冰想听,想亲耳听到爹爹赞美她。 “主人是最美的!” 晋王爷没有回答,倒是一边一直沉默几乎快被众人忽略的小白说了一句话。这些日子以来,小白已经渐渐的能与人交流,说话也越来越流利。 小白说完,看着冰冰,似乎等着冰冰赞扬一句。冰冰朝他笑了笑,故意板着脸道:“谁教你的?尽学些不中用的花言巧语。” 她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晋王爷低沉纯厚如大提琴般得嗓音:“冰儿是独一无二的女孩,怎可与她们比较?” 什么叫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冰冰此刻就是了,红着脸垂着头,嗔怪道:“花言巧语,别拿来糊弄我!” 惹得玉竹等人哈哈大笑,特别是玉竹公子,只笑得弯腰捶背,花枝乱颤,别提有多可恶! 这一闹腾,广场中的比赛已经正式开始,琴声悦耳,悠扬传来。刺绣的女子坐在板凳上,穿针引线无不娴熟至极,只看得冰冰吁嘘,而更没有让人想到的,居然还有展示厨艺的。 不多时,菜肴香味便随着风传了过来,只惹得肠子里馋虫大动,叫人忍不住直流口水。再一瞧那女子的装扮,绫罗绸缎,流光溢彩,显然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然而,居然有这么好的一手厨艺,真正可谓是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 另一边,弄枪使剑的几名女子,也不容小觑。彩衣翻飞,剑光刺眼,咋看之下,竟如同两名女子在翩翩起舞,动作极为优雅美好。然而,懂得的人才知道,她们根本不是在比武切磋,而是在,互相残杀。 使枪的绿衣女子,一招一试皆显狠毒,且招招直逼对方要害。使剑的白衣女子,轻功略胜一筹,剑法亦是狠毒,凌空翻越,长剑直逼对方天门顶。 冰冰的目光完全被她们吸引了去,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这里哪是比赛?好像两人是仇人一样,接着,那使枪的女子胸口中剑,身体高高抛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跌落在人群中。那些围观的人,这才瞧出了一点儿端详,顿时慌乱起来。 冰冰豁然站起身,欲要上前去看看那受伤的绿衣女子,不料,另外四五名候选女子,也都拿着武器,与白衣女子打起来。 夜宵等人也疑惑重重,好端端的一场花魁大赛,怎么会演变成眼前这幅模样? 因为比武场地乱了套,那些比拼其他才艺的女子,纷纷从场上退下,人群的混乱可想而知。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群和尚出现在台子前,府城大人与城主左右相伴,看来也是厉害的人物。 冰冰不知他是何人,却清楚地听到他指挥道:“将她抓起来!” 这个她,指的便是那白衣女子,现在右臂受了伤,伤口触目惊心。 那几名女子连忙上前,将白衣女子架起来。白衣女子冲着老和尚大骂:“臭和尚,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白青衣绝对不会放过你!” “阿弥陀佛,施主身上杀气太重,应当立地成佛,入我空门,方可减轻杀气!” “我呸!假和尚,你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我白家人吗?杀孽太重?若说杀孽太重,你下十八层地狱都洗不了一身罪恶!” 老和尚依旧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如同观世音菩萨,慈悲为怀,与白衣女子的话确不相符。 府城大人连忙站出来道:“洛城每年都有花魁大赛,虽说没有严格要求外地女子不能参加,然而,姑娘此次所为,却为我等不容。如今你伤了一人,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触犯了大夏国的律法。来人,将她押入大牢,隔日审判!” 白衣女子闻得这话,竟朝府城大人呸一口口水道:“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你们都不得好死!” 府城大人脸色大变,一挥手,身边的士兵蜂拥上台子,白衣女子反抗,便遭来一阵拳打脚踢,不多时已经满身伤痕累累,原本美丽的脸也红肿的面目全非。 突然,周围的士兵像是被人定住了,动也不动,恍惚察觉到有人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那和尚的脸色也变了变,府城大人和城主惊讶地看着台上突然多出来的少女。 她穿着粉色曳地衣裙,梳着凌云鬓,光洁饱满的额头下,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愤恨地望着众人。小巧精致的鼻头,不满地吸了吸,水润红唇轻启:“你们一群大男人却欺负人家一名女孩子,算个什么的东西?!” 阳光打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圈,凛然而立,恍惚中如仙子临风。 还是老和尚率先回过神,作了一揖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这位女施主伤人在先,老衲看不过去,方才出来阻止。” 冰冰冷哼一声道:“她伤人?我敢说除了她,其他女孩儿说不定就是你找的托儿。我到不知,还有和尚打伞的,这天下的奇闻还真是多!” 老和尚面色一囧,眼中有一丝戾气闪过。 “噗嗤!”玉竹掩嘴笑起来,“小冰冰说的还真有几分形象呢!大徒儿,我去会一会那赖皮和尚去!” 说完,身形一展,如燕掠过,眨眼间就落到冰冰身边,朝老和尚微微一笑道:“赖皮和尚,我们又见面了!” 老和尚脸色终于大变,再也维持不足原来镇定,说话也有些不流利了:“原来是玉竹公子,久仰大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府城大人和城主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白衣女子挣扎着走过来,强撑着朝玉竹盈盈一拜,道:“多谢玉竹公子今日搭救之恩,只是,今天的事,是我白家的家事,与玉竹公子无关。别因为小女子而得罪了小人。” 玉竹朝她一笑,道:“原来当真是青衣姑娘,不知白老爹如今身体如何,我恍惚记得上去拜访他时,他还是那么喜欢喝酒。” 白青衣神色黯然,半晌才道:“我爹,他已经去世了。”说着,目光凶狠地瞪着老和尚,道,“就是他,说是来我家化缘,却暗地里偷走了我爹的心血。我爹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就再也没有醒来。等我安葬了老爹,准备寻他报仇时,他竟然消失了。后来打听到他将我爹的东西带到了洛城,准备在花魁大赛那天,作为奖励送出去。不过,相信玉竹公子也看出来了,这些女子,根本不是来比赛,而是来杀人!” 听了白青衣的一席话,玉竹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眼里含着一抹冷笑道:“方才小冰冰说和尚打伞,我还觉得好笑,不过,赖皮和尚,你还真的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那白老爹的心血,你总该打听清楚再偷吧?人家那是男女两人共修的剑法,你一个和尚拿去有什么用?” 冰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明白:“既然已经偷了去,怎么又拿出来?” 白青衣冷冷道:“江湖道义,他偷了我爹的东西,却无人能证明那是我爹的,我去了长乐门,他们也看了我爹东西,才说不适合男人修炼,后来就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在洛城的花魁大赛上,胜出的女子便能获得这本剑法。我本意是拿回了我爹爹的东西,便放了老和尚,却不想,他根本没有打算将东西拿出来!” 老和尚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府城大人早在听到玉竹喊粉衣女子为小冰冰时,就反应过来,她也许就是晋王爷的女儿冰冰。如今又听了白青衣一番话,当下挥手命令士兵将老和尚擒住。 其实,这老和尚虽然是惯偷,却从来没有杀人,以往玉竹遇见过他,也给予警告。二则,他功夫不高,玉竹懒得动手,可是今天不同,他间接害死了白老爹,玉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在老和尚反手自卫与士兵动手之际,玉竹飞身而去,手法如同闪电。喧哗的广场上空,立刻传来杀猪般惨烈的叫喊声,竟是玉竹废了老和尚的武功,断了他的脚筋。 “往后,你便一心礼佛,慰告白老爹在天之灵,赎乃一身罪孽!” (如果来得及,今天晚一点还有一更,亲们期待吧~~再次说声抱歉,是小果的失误,以后不会了!) 第七十五:风雨Yu来 玉竹携了白青衣飞身落到原来的围观台上,冰冰见一众冒牌和尚都被府城大人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跟着也去了,临走时才想起问:“白姑娘的东西如今在哪儿?” 府城大人连忙道:“下官收着,片刻便给冰冰小姐送去。” 冰冰冷哼一声,“如今我们来了你方才知道错了,若是我们不来,白姑娘岂不是要被你们害死?” 府城大人不敢多言,他是朝廷命官,江湖之事知道的甚少。何况老和尚看上去也确实像修道坐禅的,加上这花魁大赛虽然年年举办,却无新花样,老和尚拿出这样一个东西来,他本意也只是希望花魁大赛能出几个别样的才女,以便吸引游客,增进洛城税收。 冰冰瞪了他一眼,道:“快给我们送来!” 府城大人连连称是,目送冰冰离去,方才松了口气。城主是位年轻公子,此刻瞧了冰冰俊俏美丽的模样,不禁有几分心动,待冰冰远去,便对府城大人道:“那东西在下送去可好?昨日晋王爷身边的夜宵曾来找过在下。” 晋王爷在场却出了这样的事儿,府城大人已经吓破了胆,不敢去面见晋王爷,如今城主这么一说,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再说白青衣,伤口看似极其吓人,其实也都是外伤,习武的体质,就比一般女孩儿健壮些。此刻,玉竹让了位置叫她坐下,便拿出药,让她自己包扎。 冰冰气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道:“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小偷,师父,你早该废了他的武功,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了。” 玉竹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一心想着白老爹,忍不住感叹时光流逝,转眼七八岁的小丫头,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白青衣听闻冰冰喊玉竹一声师父,心下诧异不已。玉竹公子向来行踪飘渺,早年自己也曾仰慕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怎奈如何拜师,他均没有答应,如今却收了徒弟。不禁多看了冰冰两眼,便释然了。 也难怪玉竹公子会收了冰冰为徒,单看她的骨骼,也是习武的好材料。再看她的容貌,一双乌黑的眸子,清澈透明,再灵动不过,却是自己根本无法比较的。何况,刚才她那诡异的轻功,怕是自己一生也学不来的。想到这里,心中多了几分怅然。自己母亲早逝,爹爹一手将自己抚养成人,如今也早早丢下自己独自走了,剩下自己孤只单影。 黑衣女子瞅着白青衣,看出了几分端详,忍不住劝道:“别想那么多,如今白老爹的东西已经拿了回来,你爹在天之灵定也安息了。” 白青衣讶然盯着黑衣女子看了半晌,才惊呼道:“莫非前辈是傛玉?” “我如今不叫傛玉,我叫断肠人!”语气冷冰冰的,说完看了玉竹公子一眼。 白青衣一目了然,不觉笑了笑,对玉竹道:“前辈,我爹爹临走时说,有一东西要送还给您,只是我出来匆忙,没有带上。这番回去,定要给前辈送来,却不知前辈如今的落脚地?” 玉竹思著片刻,道:“算了,我与白老爹相识一场,还不如跟着你一道回去,去会会你老爹!” 白青衣闻言大喜,连连称是。这时,城主正好拿着东西前来求见。夜宵领了他进来,将一本封好的本子递给白青衣,又与夜宵闲聊几句,最后便提出府里设宴,希望晋王爷等人赏脸话来。 一边从围观处出来,回到客栈。一路上,晋王爷便责怪冰冰多管闲事。冰冰有些气恼,闷闷地垂着头,也不说话。她只是看不过眼,才站出来的。 “今日我们尚且都在场,遇见的也不见得是高手,倘若他日遇见非人,你还这般莽撞吗?”晋王爷说的有些恨铁不成钢,见冰冰还郁闷着,又道,“我也是怕你受伤,这不背上的还没好彻底,万一……” 冰冰这才笑了,扑到晋王爷怀里,脑袋蹭了蹭道:“只要爹爹时时刻刻看着我,保管我不会受伤,我也不会让爹爹受伤!” 晋王爷抚摸着她的发丝,若有若无地叹口气,轻轻道:“这次回去,我便去找父皇。” 冰冰听了,不觉红了脸,心里甜蜜蜜的。 “还有,往后在人前,别再这么任性妄为了!” “为什么?难道爹爹怕别人知道我喜欢爹爹?” 在无人的地方丢脸也就罢了,也不至于在人前也丢脸。晋王爷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着闭上眼。冰冰便有些不安,生怕爹爹恼了自己,连忙道:“我发誓,以后不会了,人前人后都不会了!”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晋王爷郁闷地撇撇嘴,突然俯下身,擒住那一抹香甜,尽情蹂躏。 忽地,马车帘子被人略开,小九连忙收回手,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低低的笑声传来,冰冰羞愧极了,不肯抬头,娇嗔道:“这回也不知是谁丢脸了!” 晋王爷笑着摇摇头,托起冰冰娇羞的脸,道:“该出去了,再久一点,你的脸就丢的更大了。” 从马车里出来,冰冰抬头见停在一座巍峨阔气的府门外,又瞧见众多丫鬟小厮两边候着。才想起是来赴宴,想到刚刚小九的话和那些笑声,顿时脸有红了起来,躲在晋王爷身后,一直不敢抬头。 城主也在迎列之中,瞧见这副景象,方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原来那娇俏可爱的女孩儿,已经名花有主,还是自己根本不能比较的。当下,心情也低落了几分。 席间,又瞧见冰冰处处依赖晋王爷,而冰山一样的晋王爷在冰冰眼前,如同化成了水,万般呵护,羡煞旁人,不禁眼红。 冰冰喝了几杯酒,便有些晕沉沉的,趴在桌上要睡觉,晋王爷唯恐她着凉。而这边,府城大人也来了,自是不能立刻离开,便让冰冰躺在自己腿上。大有昭告天下的模样,不觉让城主又添了几分眼红嫉妒。 那城主原本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在洛城自有不少女子爱慕,然而,却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今日一见冰冰,便有些神智恍惚,思绪杂乱,难以自持。 “王爷,这夜里风大,何不让冰冰小姐去房里休息?在下有一小妹,与冰冰小姐年纪相仿,到她房里休息,如何?” 城主说着,便有一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站起来,道:“奴家这就带冰冰小姐下去休息吧?喝了酒若是再吹风,可就不好了。” 这话没说完,小白立刻走过来道:“我送主人回客栈!” 语气僵硬,不容拒绝。城主悻悻然点了点头,颇为惋惜地看了一眼晋王爷怀里的女孩儿。因为喝了酒,双颊染上粉红,与白日里看到的更添了几分女子娇媚之态,便有些错不开眼。 晋王爷咳嗽一声,目光冰冷从城主身上扫过,缓缓道:“我等已然尽性,明日要赶路回京都,今晚多谢城主款待,他日若到了京都,本王亦会尽地主之谊。” 不管是城主还是小白,都没有自己亲力亲为来的放心。晋王爷去意表明,城主和府城大人也不好再做挽留,便起身恭送他们一行人离开。 直至送到大门外,又目送他们远去,府城大人方才对城主说道:“你别起其他心思,冰冰小姐并非晋王爷的亲身女儿!”说完,也扬长而去。 城主一双鹰眼似笑非笑,直勾勾盯着晋王爷等人离去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苍穹,最后将目光落在京都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 翌日,天际刚刚吐白,鸡鸣隐隐约约传来之际,客栈的门便被击打地发出响声。 掌柜的还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揉揉眼,忍不住抱怨:“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减弱,反而击打的更猛烈,门板阵阵摇晃,几乎要被敲碎。 掌柜的不情不愿地打开门,愣了一下,瞌睡立即醒了,战战兢兢看着眼前的官兵,作一揖道:“官爷是住店还是吃饭?” 说着连忙让开道儿,那些官爷却没有进来,只问道:“晋王爷殿下是否住在这里?” “晋,晋王爷?”掌柜的吓住了,却不知说的是哪个晋王爷。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尔等找晋王爷何事?” 官爷打量了一眼说话的男子,见到他衣服袖口有着一个特殊的标记,便确定是晋王爷身边的人。态度立刻变得恭维起来,拱手一揖道:“我等封谕旨前来,这里有一封密函需要转交晋王爷,阁下可否代劳?” 那人接过,道:“等王爷醒来,我自会转交与他。尔等还有其他事么?” 官爷连连摇头,又作了一揖,便告辞了。 掌柜的这才醒悟,原来他这小店竟然得到了晋王爷的光顾,往后的生意指不定会超过最大的酒楼了,不觉傻笑起来。 天光大亮,晋王爷放下密函,神色凝重。夜宵看了几眼,终是没忍住,问道:“可是京都出了事儿?” 晋王爷摇摇头,吩咐道:“等冰儿醒来,立刻启程回京都!” 夜宵微微一愣,随即去办了。 刚到辰时,便起身离开洛城。冰冰心中也又几分不解和迷茫,但王爷爹爹脸色不好,她也没问,只掀开帘子,看路上的风景。却发现,街边很多人都看着他们一行人,不但看着还指指点点地议论。冰冰侧耳倾听,顿时脸色一红,瞅着晋王爷道:“怎么他们会那样说呢?” 晋王爷脸色肃穆,眼神凝重,紧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冰冰瞧着他的模样,不觉有几分怅然,想道:原来王爷爹爹是真的怕啊!要不,也不会坐进马车里了。 这样一想,冰冰更加郁闷了,她是认定了王爷爹爹,这辈子就是他的人,可是,如果他不要呢?他不要自己,难道自己非要赖上他么?死缠烂打,只怕更会招人厌恶的! 但是,这几天明明好好的,王爷爹爹还差点儿…… 差点儿就把自己变成他的人了。 第七十五章:赐婚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清风徐徐卷纱帘,暗香浮动惹人眠。 黎贵妃微眯着眼斜靠在贵妃椅上,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挥着扇子,送来徐徐凉风。盛夏时节,总免不了心情浮躁了些。 下方跪着一名宫女,眉头轻轻蹙起,李贵妃不说话,她也不敢回话,何况,她要说的事儿,有些难以启齿。想来晋王爷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被大家那般议论着,且不管事情是否属实,也大大的不应该。可是,偏偏就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来去不过一两天的时间,皇帝四处张罗着要为晋王爷选一名王妃,却没有将事情告诉黎贵妃娘娘。如今自己打听到了,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娘娘,但是,就算她不说,娘娘也会知道,到时候说不定反过来怪她的不是。 宫女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心想,若是黎贵妃不问,她也就不说了。偏偏这个时候,黎贵妃亲和的声音传来:“你是打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宫女咬咬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般,连珠念道:“奴婢刚刚给皇上送新鲜莲子羹时,见魏公公拿着几幅采纳图去了御书房。又听闻一些侍候在皇上身边的姐姐公公们说,皇上要为晋王爷内定王妃人选。” 黎贵妃的反应并不大,只淡淡地应了声,表示她知道了,便再也没话了。宫女心里不安,认为黎贵妃娘娘定是知道了什么,又怪自己没有完全说出来,恼了自己。张嘴正要再说时,有宫女进了凉亭禀报:“娘娘,东门公子求见。” 黎贵妃睁开眼,眼里一闪而过有一抹诧异。东门信忽然得到皇帝的重用,她如今也没想明白。但毕竟晋王爷南下的事儿,他暗地里帮衬了不少,将南方一代的上下官员来了一次大的清理,多少也是功臣,否则这大夏国的国库会持续空虚下去。 黎贵妃向来不理朝政,只是身在皇宫,多少也知道一些罢了。她坐起来,朝宫女吩咐道:“引去凉阁,好生服侍着。” 东门信依旧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月白色袍子,站在凉阁中,看着墙上了几幅美人图发呆。黎贵妃进来时,便瞧见他的侧面,轮廓分明,线条柔和,飞眉入鬓,眼似星辰,身体里自有一股清贵之气,若不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些,真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 “东门公子。” 东门信连忙转身,脸上惶恐不已,屈膝拜道:“草民竟不知娘娘来了,真是罪该万死。” 黎贵妃摆摆手,坐到凉阁上方的椅子上,正面打量了东门信一番,才开口道:“久闻东门家族,却无缘得见,今日竟瞧见了东门家族的掌门人。只是有一事不明,东门公子定也是经纶满腹,为何独独选择经商,不肯入我朝为官、造福百姓?” 东门信谦虚一揖,“承蒙娘娘抬举,草民受之有愧。草民以为,大夏国有的是栋梁之才,唯独草民,确不适合为官。草民自小酷爱经商,没用功读书,学业荒废了。” 黎贵妃笑笑,能在花灯节上胜出,还这般谦虚,若是真的谦虚就好,若是自命清高就不见得招人待见了。黎贵妃不动声色,又道:“东门公子此次立功,本宫也凑个趣赏你一样东西,只是不知本宫的东西,东门公子是否能看得上眼?” 东门信更加惶恐不安了,连声道:“娘娘这不是折煞草民么?草民今日来拜访娘娘,不为别的,只是从家乡带了新出的云锦茶,请娘娘品尝品尝。” 黎贵妃也不客气,让宫女接了,便噙着亲和的笑看着东门信。即便身边的人不说,宫里的流言蜚语,她也会知道。如今端看东门信,倒也是不错的人选,只是身份有些神秘,但却得到皇帝的格外重用,定是人中龙凤,何况莲城离京都远着呢,她也好放心。 东门信已经有些不安了,表面上虽然很镇定,心底却是没有底得,暗恼自己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却变得笨拙,不知如何开口。 “瞧本宫这记性,说了要赏你东西,竟然忘了。”说着示意宫女去拿,宫女福福身下去。 不一会儿,宫女取来一顶双燕和飞翡翠玉,东门信见了此物,惊喜不言而喻,说了些受之有愧的话,便理所当然地接了。 黎贵妃目送东门信远去,身边的宫女低低问道:“娘娘当真决定了么?” 黎贵妃笑笑,“皇上不是也决定了?本宫何苦拦着,再说,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早日定下,也好早日放了心。” * 这日,晋王爷一行人终于回了京都,冰冰心里闷闷地,一回去便倒头睡了。醒来发现服侍自己的丫鬟变成陌生的丫头,不禁讶然。 那丫鬟连忙道:“小雾姐姐跟着吴忠走了,李管事便指派了奴婢代替小雾姐姐的位置,奴婢名叫馨儿……” 冰冰听说小雾走了,心里更是空荡荡的,从她来到这里,小雾便跟着自己了,如今她走,自己居然没有送她。又想到,不知不觉中都长大了,总是要分开的,只是…… 馨儿见冰冰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话,服侍着她换了衣服,又替她梳头。 冰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天都要黑了,怎么还要穿这样的衣服?” 馨儿微微一笑道:“小姐难道不知?今晚要进宫的。” 馨儿只有十四五岁,长的很清秀,性格也比小雾活跃一些。提到进宫,便是一脸的憧憬。冰冰透过镜子,看到馨儿的脸色,笑道:“今天你陪我进宫吧。” 馨儿自然很欢喜,转眼神色有些黯然:“奴婢鲁莽,怕进了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有小九姐姐陪小姐去吧。” 看她也是推迟,冰冰不为意地道:“人家小九久别胜新婚,我带了她去,她家里那个不恨死了我?” 馨儿听了脸一红,点点头。 冰冰细细看她的模样,竟有几分像小雾,想来李管事也用了心,才选了这么一个人来。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想永远呆在晋王府,所以才把自己身边的丫鬟配个了府里的人,如今小雾走了,偏偏选了一个新人来。 冰冰想着,越觉的难受,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这样一路出了房门,迎面撞上晋王爷,冰冰有些惊讶,笑着迎上去道:“爹爹准备好了?” 晋王爷没有回答,深深看她一眼道:“你别去了,连日赶路,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冰冰又是一惊,不解地仰起头,眼眸里竟是迷惑。 晋王爷叹口气,又道:“算了,还是去吧,迟早都有这么一回。” 冰冰看着晋王爷,心咯噔咯噔地跳,却上前一步抓紧晋王爷的手,轻声道:“爹爹,只要我们站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的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却似乎有着稳定人心的沉着,晋王爷顿了顿,反手握紧冰冰的手,两人一路都没松开。 夜晚的皇宫依旧流光溢彩,冰冰走在其中,仿若置身梦中,只觉得不真实。如果不是手上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她会真的当做一场梦。低头看着交握的两只手,冰冰吃吃地笑了。 不管即将发生什么事儿,只要和爹爹站在一起,她的心就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宫宴设在朱雀门大殿,除了在京都的各位王爷皇子公主,外人只有东门信一人。冰冰看到他,不觉惊讶了一把。除了过年的宫宴,皇宫里一般不会有外人出现,可是东门信偏偏就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外人了? 晋王爷也轻轻蹙了蹙眉头,迎上东门信的目光,心里的决定再也容不得他多考虑了。东门信,他的动作竟然如此快?只是,他真的不介意么?那次在东门府,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冰冰,难道就没有听出来? 晋王爷不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他知道了,竟然还……深邃犀利的眸子敛起,发出一道寒光。 东门信笑容自若,站起身略略一拜,算是行礼了。 其他王爷皆投来暧昧的目光,六皇子即将封王,看到冰冰眼里闪过喜悦,他也是昨天回来的,这么快也是因为封王在他生日那天进行,此外还有一件事要一起办了。 至于睿王爷夫妇,颜如薇端庄地坐着,脸上挂着适度的微笑,脸上没有涂抹太多胭脂,唯独花了眉,却出奇的有一道光似的,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睿王爷也带着浅浅的微笑,朝冰冰点点头。 皇帝和皇后娘娘、黎贵妃尚未到。冰冰和晋王爷坐在了他们的位置上,冰冰依旧是挨着晋王爷坐着的。 此外,还有一些嫔妃已经来了,整个大殿也算热闹,只是无人说话,显得有些安静。 东门信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冰冰身上,冰冰有些不自在,瞪了他几眼,便再也不看他了。 时间大约过了半刻钟,外面传来公公高声唱诵:“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黎贵妃驾到——” 皇帝一如既往地精神爽朗,器宇轩昂。皇后脸上虽然也带着母仪天下慈祥的笑容,脸色却有些不好,黎贵妃淡淡笑着,一进来便看了冰冰两眼。 众人站起来迎接,礼毕。皇帝、皇后、黎贵妃入座,众人也相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这时,黎贵妃却突然笑眯眯看着冰冰道:“冰冰来本宫身边坐吧。” 冰冰皱皱眉,心底有些不安,慢慢走过去。黎贵妃伸出手拉着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儿。 宫宴正式开始,晋王爷、六皇子、东门信皆因为有功,而赏赐了御酒。几杯酒下肚,皇帝脸上有了些红光,爽朗地笑道:“今日本事为晋儿与贤儿接风,可谓一喜,另外还有一喜,贤儿下个月受成年礼。朕又听闻左相之孙女与贤儿情投意合,决议赐婚。” 皇帝口中的贤儿便是六皇子了,冰冰听了这话,惊讶地看了六皇子一眼。却瞧见他面带红光,连忙谢恩,竟然一点儿也不排斥。 想到这里,冰冰傻笑了两声,看来何倩倩为了她遗失的东西追到燕城去了。不过,若是六皇子对她无意,也就不会巴巴地把人家东西故意拿走。 席间,又是一阵道贺声传来,晋王爷暗地里捏了捏手中的酒杯,眸子闪过一道光,刚刚站起身时,皇帝又笑呵呵地道:“另外还有一喜。” 皇帝说着,目光微微一偏,落到冰冰身上。冰冰顿时慌乱起来,在皇帝的注目下,局促不安地握了握拳头。黎贵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笑道:“别紧张,女孩子早晚都要嫁人的。” 这话更让冰冰不安,猛然抬头看着下面右方第一位的晋王爷。晋王爷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神态冷峻,唯独一双深邃的眸子,泄露了几分不安。 “东门信上书求朕将冰冰赐婚与他,不知冰冰有何意见?” “嗡”的一声,冰冰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杂碎了,灵魂散乱,无法聚集,而皇爷爷的话,却一直回想不停。 晋王爷有些沉不住气,要说话,皇帝却投来一个威严的眼神,再度将目光锁定冰冰,不待众人开口,他便道:“朕已经准了!” 冰冰浑浑噩噩,仿若置身梦中,她耳朵里听不到别的,却将皇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想起皇爷爷从小对自己的宠溺,想起黎贵妃奶奶温软的臂膀,然后,觉得他们慢慢地离自己远去…… 大殿一时安静异常,已经冰冰的模样有几分吓人,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子,嘴唇紧紧抿着……黎贵妃大惊失色,冰冰这副模样她是见过的,就是上一次从长治大师那里出来,她也是这般,叫也叫不醒。 晋王爷三两步走过来,神态惊慌毫无掩饰,语气清冷:“冰冰身体不好,先让她去休息吧。” 说着,也不等皇帝点头,兀自抱起她往大殿外走。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冰冰竟然醒来了,脸色虽然很苍白,眸子却已经有了神采。她从晋王爷怀里挣扎着站稳,朝晋王爷调皮地眨眨眼,才转身回到大殿内,回到黎贵妃身边。 其他人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到冰冰清脆的声音:“皇爷爷,要嫁的人是我,怎么您就同意了呢?如果我不嫁怎么办?” 皇帝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目光也没了平日的温和慈祥,淡淡的冷清地瞅着冰冰略显苍白的脸道:“不嫁便是抗旨。” 冰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道:“就算我要嫁,人家也未必会要我?” “不娶也是抗旨。” 冰冰狡黠地朝东门信笑了笑,道:“听清楚没?不娶也是抗旨……呃……”这话没说完,冰冰很不雅地犯起呕吐,众人闻言不由侧目。皇帝脸色黑了些,黎贵妃扶着冰冰,连忙叫宫女送来痰盂。 好半晌冰冰才停止呕吐,胡乱擦了一下嘴上的脏污,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再一次更猛烈地吐了起来,甚至把午饭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此时,已经通报了宫里的御医,在侧殿候着。冰冰越是吐的厉害,皇帝的脸色越是难看,黎贵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却没有皇帝那么阴沉吓人。 晋王爷怔怔地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心里却暗潮汹涌。即便他没有女人,没有王妃,这种呕吐的现象出于什么原因,他也略知一二。只是,自己并没有……冰冰又怎么会…… 其他人不怀好意地将目光投向东门信,东门信再也维持不住悠闲的状态了,神色中有几分焦虑。 整个大殿,就只听得见冰冰呕吐的声音,和众人呼吸声。终于,冰冰停下了,一脸迷茫地盯着黎贵妃,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吐?” 黎贵妃面色一囧,看了皇帝一眼,在皇帝示意下,让身边的宫女扶着冰冰退到偏殿去。 皇帝刚刚赐婚,而被赐婚的女主角居然呕吐!皇帝冷笑一声,阴霾的目光落到晋王爷身上,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而在场的众人,心里多有些想法的。这才传来晋王爷和自己的女儿冰冰小姐关系非比寻常,冰冰就表现出一副受孕的模样来。仔细想想前后的时间其实不对的,他们去南方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就算真有那样的事儿,也不会这么快,除非在这儿之前就已经有了。而另一层意思是,冰冰对皇帝赐婚不满,不满到恶心想吐的程度。 这除了对皇帝的大不敬,还有就是强烈地表示对东门信的不满。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东门信身上,他则频频朝侧殿望去,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弄得众人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冰冰对自己突然想出来的办法也不是很满意,只是当时她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东门信要娶她,好啊,她肚子里有了别人的骨肉,看他还要不要她! 宫里的御医把脉,一般不会直接接触患者的身体,因为宫里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谁也不敢冒犯。这才给了冰冰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骗过御医。因为,晋王府曾有人怀孕,冰冰试过脉搏,自信自己的内功要控制脉搏跳动的规律,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御医一脸的凝重,却无几分肯定,告诉身边的公公道:“冰冰小姐体质虚寒,又是劳碌奔波过度,所以才会出现呕吐现象,没有大碍,调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隔着帘子,冰冰连忙喊道:“满着。”人从纱帐里走出来,走到御医身边,伸出手腕,道,“这样是否能看的仔细些?” 御医疑惑不已,不明白冰冰的意思,更不明白哪个黄花大闺女会希望传出自己未婚先孕的话去。他之所以做主那么说,也是为了给冰冰留下闺誉。 “御医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和御医想的一样,这样清楚明白的把脉,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御医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待宫女拿来手帕,轻轻垫在冰冰的手腕上,他再一次把脉。而这一次,他确定了,所以脸色比方才更凝重。 冰冰浅浅一笑:“不如实禀报,也是抗旨,御医大人实话说吧,我心里有准备的。” 大殿上的气氛再一次降低到零点,皇帝气的青筋直冒,黎贵妃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其他人,有的则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而有的就是真正的担心了。 颜如薇站起身,禀报皇帝得到许可后,便去了偏殿。此时,冰冰正向太医打听孕后注意事项,将颜如薇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过来。 “睿王妃是不是也有了?”冰冰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颜如薇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冰冰瞧着她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嫉妒,何倩倩和六皇子好上了,睿王爷和颜如薇也和睦了,他们几个,如今只有冰冰的幸福没有确定,想着心里就是一阵怅然。 颜如薇皱皱眉头道:“冰冰,是不是真的?” 冰冰眨眨眼,也不肯定否定,贼兮兮地笑了笑。 颜如薇眉头皱的更紧了,又问道:“是谁的?” 冰冰还是不说,反正她就是咬死不说,她就不相信东门信不介意!只是,她哪里知道,东门信早看出了这是她的把戏。 怀孕?亏她想得出来!东门信看着偏殿的宫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瞧瞧,他多爱她,即便有了别人的孩子,他依旧不会介意的不是吗? 只是,皇帝的声音却传来了:“赐婚一事暂且不提了!” 语气里已经有些疲倦,说完,便挥手示意大家散了。东门信怔怔地抬起头,哀求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到底是晚了一步。不过,冰冰这一步棋,也给了自己机会,眼下除了晋王爷,怕是再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抢走她了。 而晋王爷……东门信笑了笑,望着京都上空幽暗的苍穹,月明星稀,分明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然而越是美好,越是凶险不是么?一切变数,就如同天空上的星光,说不定那天晚上就少了一颗,或者多了一颗。 偏殿,六皇子和睿王爷也去了。六皇子一见到冰冰,便不可置信地问道:“冰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会突然……还有,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冰冰朝他笑了笑,丝毫不见担忧,笑得格外开心,“你们都说了是流言,何必在乎真假呢?” “可是,这不是坏了你和三个的声誉吗?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冰冰,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撒布的谣言!” 冰冰耸耸肩,不管是谁,反正都传出来了。只是,冰冰没有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她喜欢爹爹难道有错吗?为什么连一项疼爱她的皇爷爷和黎贵妃都冷淡了呢?说到底,谁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王爷爹爹的女儿! 睿王爷的反应没那么大,只关心了冰冰几句,冰冰却笑道:“你该关心的人是睿王妃,人家肚子里有了你的骨肉!” 睿王爷微微愣住,冰冰讶然:“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颜如薇扯了扯冰冰的衣袖,低声道:“王爷每天都很忙,这些事不用他操心。”这话说得,像是抱怨,像是撒娇,几人的目光便都落到了颜如薇身上。 颜如薇红了脸,不好意思去了。六皇子一脸的羡慕,惹得冰冰调侃道:“你也别心急,说不定过两个月也有了!对了,这一次你得请我喝酒了,还有何倩倩,这丫的,竟然追着去了!” 颜如薇立刻道:“太医说过,有了身孕不宜饮酒,冰冰,你酒量不好,还想着喝酒,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四人又说了一些话,才慢慢从偏殿里出来。出了朱雀门宫门,彼此道别分手,各自上了马车。冰冰左右不见晋王爷,只瞧见马车侯在哪里,伴随着几名随从。 冰冰以为晋王爷没有出来,刚要返回去找他,一名随从上前说道:“王爷交代,让奴才们送冰冰小姐回去。” “王爷呢?”冰冰皱皱眉,不会真的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吧? “奴才也不知道,王爷交代了便走了。” 冰冰郁闷地上了马车,馨儿才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刚才王爷出来,脸色很难看,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馨儿没有去朱雀门大殿,外来的服侍丫头都是在外面其他地方候着,朱雀门有其他宫女太监服侍,所以朱雀门大殿上发生的事儿,除了在场的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冰冰没有说话,摇摇头,想到自己今天的举动,心脏怦怦直跳。未婚先孕,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对于皇室来说,却是一大奇闻。也可以说是丑闻,冰冰有些懊恼自己的举动,只是…… 哎,算了,反正已经这么做了,名声就再臭点儿吧,只要爹爹明白就好。别人看待她是什么眼光,她何必去在乎呢?她只是要和爹爹在一起,只是为了拒绝皇爷爷的赐婚,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要娶她了,这样一来反倒干净。 只是,为什么会不安呢? 冰冰回到晋王府,已经二更天了,冷月霜说,王爷爹爹还没有回来。冰冰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怎么也睡不著,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眼睛瞪园。 王爷爹爹不会是真的相信自己怀孕了吧? 想到这儿,冰冰睡意全无,连忙坐了起来。爹爹不会这么笨吧?怀孕,那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要两个人共同…… 想到这儿,冰冰按耐不住,想去找爹爹解释清楚,便批了件外衣走出来,一路往晋王爷的院子走去。夜深人静,除了巡逻的偶尔传来脚步声,就只有身后跟着的人了。 冰冰推开晋王爷的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床上也没有人,心里有些失落,垂着头走出来。 小白看着她的模样,神色有几分担忧,欲言又止,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冰冰心里有事儿,根本就没有睡意,走到自己的院落,便坐在石凳上发呆。 已经过了三更天,月亮挂在苍穹正中,脚边投下斑驳的树影,夜风习习传来,也无法驱散冰冰心里的烦躁不安。 小白一直沉默着站在冰冰旁边,冰冰扭头看着他,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方。以往,白毛狼傲雪在的时候,她也经常对傲雪说自己的心事。傲雪不会人言,甚至听的时候还睡着了。 想到这里,冰冰莞尔一笑,道:“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傲雪。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遇见它了,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了,以为它要吃了我。可是,后来它竟然将我当狼崽一样养着。后来我遇见了爹爹,再后来傲雪救了我,然后就一直跟着我……” 冰冰说了很多与傲雪在一起的事,不停地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难免难过,只是,停顿的时候,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朝王爷爹爹的院落望过去。 “……那次,傲雪就受伤了,差点儿死了,然后便有一位老爷爷说能救他……”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隔得远,其实根本看不清这些。只是晋王爷知道,他就是知道!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一个时辰,只是聊天就聊了一个时辰!他想不生气都不可能,冰冰何时与他说话说过这么久?晋王爷越想越是气恼,恨不得立刻上前去将他们分开。 难怪从南方回来的路上冰冰总是护着小白,难道小白会无缘无故就跟着冰冰,赶也赶不走。只是,她说喜欢的人自己……晋王爷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让自己理智一些,然而,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他认定了冰冰,这辈子就认定了她一人,她确说,她怀孕了? “啪”的一声,酒瓶落地,惊得冰冰和小白同时扭头看过来。 晋王爷闭了闭眼,飞身落到冰冰身边。 满身酒气,迎面扑来。冰冰怔怔地瞅着他,眉头轻轻蹙了蹙,这个动作落到晋王爷眼里,却成了她厌恶他。 恨,不受控制地占满整个脑袋。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冰冰的手腕,疼的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想要解释,却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晋王爷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强烈的占有欲胜过理智。什么怀孕,什么小白,什么东门信,他只是要证明,冰儿就是他的! 冰冰没有酒量,只是酒气熏陶就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何况王爷爹爹又是这种吻法,几乎是断绝了她呼吸的权利,要将她活生生地吞进肚子里。冰冰已经呼吸艰难,身体里的求生欲望,使她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只是越是挣扎,那吻越是霸道。 她知道爹爹在生气,可是他为什么不多想想呢?他就这么不相信她么?冰冰想着,眼里流出泪水来。 冰凉的液体,轻轻落在晋王爷密而长的睫毛上,顿时停住,松开冰冰,恼悔地转过身去。如今,连自己亲吻她都这么不情愿了? 凉风袭来,冰冰不禁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夏天,却好像温度下降了很多。她望着晋王爷宽阔地背影,几乎想也没想,就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 他不相信自己,自己就想办法让他相信吧!冰冰将脸颊贴在晋王爷的背上,低低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 温温软软的声音,轻轻敲打在晋王爷心上,却起了层层涟漪。腰上缠着一双手臂,隔着三层衣裳,依旧能感觉到温暖。晋王爷苦涩地笑了,笑自己痴傻,笑自己愚笨。一向睿智的他,怎么会突然这么笨?轻易就相信了呢? 转身,将冰冰彻底揽入怀中。小白已经很识相地远离了,夜晚很宁静,隐隐约约只闻得见夏虫鸣叫声。 冰冰窝在晋王爷怀里,手指把玩着落在的一缕发丝,轻轻道:“我撒谎了,可是,如果皇爷爷知道我撒谎了,会不会说我抗旨不尊,要关我进大牢?” 晋王爷愣了愣,冰冰不满地翘起嘴,要说的多直白他才会明白啊?冰冰无语问苍天。殊不知,这模样有多怜人,晋王爷低头擒住柔软的甘甜,不似方才那般激烈霸道,而是静静地缠绵。 冰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身体不自觉的微微抬起,生涩地回应,勾起了晋王爷想要更多。亲吻由缠绵而变得激烈,冰冰忍不住喘息起来,月色下,眼里水蒙蒙一片。 外面?不好。 晋王爷抱起她,一路不肯松口,直到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退去她的外衣,才睁着微红迷离的眼,问:“冰儿……可以么?” 冰冰脸颊滚烫,羞涩的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才问可不可以?冰冰懊恼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将红彤彤的脸埋进他同样滚烫的胸膛里。 晋王爷抱着他,温热的唇瓣轻轻落到她光滑的额头上,一点一点往下,锁定她柔软的甘甜,细细吸允。冰冰呼吸急促,他才转移了地方,唇瓣再往下,最后寻找到那耸立的绵软。 冰冰浑身一颤,身子不安地扭曲着,嘴里溢出轻喘。晋王爷如同受到了鼓励,手掌代替了嘴唇,握住那一团绵软,低声道:“冰儿……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爹爹……” “不,你应该改口叫我晋……”(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清醒?晋王爷你也太不懂情趣了!) “晋……” 手寻觅到幽暗地带,嘴唇霸道地封住那一抹甘甜。冰冰闷闷地哼了一声,眉头皱起。晋王爷一动不动,低声道:“没事儿,相信我。” 冰冰点了点头,眉头慢慢松开。湿滑溢出,冰冰不适应地扭动着,想要避开,内心却又极度渴望,身子微微弓起,双手紧紧抓住晋王爷坚实的肩膀。慢慢的,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才慢慢放松。 晋王爷反手抱起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腰上,暮地,冰冰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紧紧闭着,嘴角溢出低低的喘息…… 夜风徐徐,吹起窗纱起起伏伏,月光撒进来,在软踏上投下一束光斑。 晋王爷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一边扭头看着闭上眼的冰冰,低声而内疚地问:“还痛么?” 冰冰摇摇头,嘴唇紧紧抿着,让晋王爷更为怜惜,手上的动作更轻了。殊不知,冰冰再也忍不住了,连连喘着气,睁开眼,看着晋王爷。 “爹爹……” “嗯?”不高兴地回应。 “哦,晋……”冰冰撇撇嘴,要改口还真的很难,“叫爹爹不行吗?叫晋好奇怪。” 皱眉,摇头:“不行。” “可是,在外人面前我也要这么称呼你吗?” 冰冰本来是随口这么问的,晋王爷却僵住了。冰冰给他了,冰冰也只有他,可是,他却什么都还没有给冰冰。 冰冰顿了顿,细想才明白自己无心之语给了爹爹难堪,连忙道:“我还是觉得叫爹爹比较好!因为天下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喊爹爹,以后我们的孩子都不能这么喊!” 晋王爷爱怜地抱起她,脑袋轻轻放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双臂紧紧圈住,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什么也不说,静静地感觉幸福。 过了半晌,冰冰动了动,声音呀呀地喊:“爹爹……” 喊了三声才得到晋王爷的回答,冰冰有些气恼,挣开他自己躺倒床上睡好,还拿被子捂了个严严实实。 晋王爷看着她的模样,无声地笑了,也躺了下来,从后面轻轻抱住她。冰冰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翻过身子来,滚烫的脸贴在他胸膛里,用舌尖轻轻碰触,声音诺诺地:“爹爹……” 晋王爷低吼一声,板着脸道:“不疼了吗?” 冰冰摇摇头,羞答答地看了他一眼。晋王爷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抱紧,吻如雨点落下,细细密密烙下属于他的印迹。 (汗!希望不要被河蟹了!(笑眯眯)不知亲们看的满意不?满意就说满意,别的就……嘿嘿) 第七十七章:变故 小白如同雕塑一般守在门口一丈远的地方,馨儿带着七八名丫鬟端着洗刷用品前来,看到他不觉一愣。馨儿第一眼看到小白,就有些害怕,他有与众不同的绿眸就罢了,还整天冷着一张脸。 馨儿没进晋王府那会儿就听说过晋王爷是不好相处的主儿,后来进来了,反倒没感觉出晋王爷不好服侍。这下看到小白,觉得他比晋王爷可怕多了。 其他的小丫鬟更不用说了,没吓得尖叫逃跑就不错,哪里能和他说句话?馨儿晋升为冰冰院子里得一等丫鬟,和小九姐姐一样的身份,今个儿小九姐姐铁定来不了了,她才张罗着服侍冰冰小姐起床,可是…… 馨儿下意识地握拳给自己打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才置身上前,道:“我们服侍小姐起床,你能不能让开?” 小白本来闭着眼的,馨儿一说话,立刻挣开一双绿眸瞅着馨儿。即便没有别的意思,那双绿眸也透着令人害怕的寒气。 馨儿倒吸一口凉气,故作镇定地道:“麻烦让开一下可以么?” 小白怔怔看了她两眼,摇头:“不可。” 馨儿有些急了,道:“难不成你进去服侍小姐?!” 小白索性闭上眼不理会馨儿,馨儿气得一跺脚,就要从他身边溜进去,岂料突然冒出来一只手臂,硬生生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馨儿忿忿然地抬起头,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害怕他了,生气地道:“一会儿小姐怪罪下来,看你怎么办!” 没想到小白竟然真的让开道儿了,站在一边凉凉地说:“是你们要进去,一会儿别怪我没提醒你等。” 这话让馨儿的脚步停住了,迷惑地扭过头看着小白。小白闭着眼,身体倚着墙壁。初生的朝阳打在他脸上,额头落下一缕发丝,剑眉刚毅,鼻梁挺直,嘴唇轻轻抿着,下巴有点儿尖,却完美极致。整个面容有些僵硬,却在朝阳下变得极为柔和,馨儿这一瞧,不觉便看得痴了。 房间内,馨儿和小白的对话已经惊醒了晋王爷,他原本是容易清醒的人,而且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起来了。只是,今日不同…… 低头,怀里的人儿犹自睡着香甜,散落的发丝柔顺地遮住她半边脸,只露出一对水润光泽微肿的小嘴,洁白精致的鼻息轻轻扑扇,脸颊上带着微微红光,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方投下一道阴影……情不自禁地,他噙住她柔软的唇瓣,轻轻落下一吻,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不安地动了动,他连忙松开。 冰冰没有醒来,而是往他怀里蹭了蹭,更深地睡去了。嘴角扬起,勾勒出一抹笑,像得逞卖乖的孩子,又迅速落下一吻,如此反复,竟好似玩心大动,而乐此不彼。 终于,怀里的人儿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他才轻轻起身,用薄被盖住她娇柔的身子。而他则轻手轻脚地蹭到软榻中间,掀开被子一角,寻觅到那一抹梅花,皱眉想了想,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带有梅花印迹的床褥撕下来,小心地收起。 “爹爹,你在做什么?” 冷不防的声音传来,晋王爷背脊一僵,扭头对上那一双明亮好奇的眼眸,不觉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没做什么?” 然而,他的目光就再也没办法错开了,鼻息下缭绕着淡淡的幽香,女孩儿弹指可破的肌肤似乎散发着能让人迷醉的光芒。内心深处,不觉腾升起无限的热量。 冰冰见王爷爹爹的喉结滚了又滚,看的好奇不已,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没穿衣服,就伸出手想要触摸,胸前一凉,才恍然察觉到。连忙退回去,抓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羞涩的红了脸,娇嗔道:“爹爹,你也不提醒我一声,如果被别人看见了……” 手臂伸过来,霸道地圈住她纤细娇柔的腰肢,“我不许别人看到,任何人都不行!” 冰冰起了玩心想逗他:“小九姐姐她们也不行吗?” 使劲摇头:“不行!” “那以后谁替我穿衣?平常的时候我自己能办到的,穿正式的衣服,我可没那个能耐!”虽然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可是冰冰到如今都没办法将衣服穿得妥妥当当。再说了,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她也嫌麻烦,只是有些时候必须得这么穿。 晋王爷皱皱眉,“我给你穿,以后只有我能看,不管是小九小白,他们都不许!” 冰冰失笑:“爹爹会吗?” 重重地点了点头:“不会,可以学。”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冰冰笑着扭头瞅了晋王爷一眼,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亮。 晋王爷情不自禁低头擒住那一抹甘甜,朝阳透过窗棂子照进来,打在他俊美饱满的额头上。冰冰挣开眼,长长的睫毛痒酥酥地落在他光滑的脸颊上,察觉到他不适应,冰冰又猛眨了几下眼睛。 “顽皮!”晋王爷低吼一声,继续品尝美酿。大手不禁爬上柔软的肌肤,才发现,他的冰儿真的很瘦。这些年,她白天学习女孩儿该学的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晚上要跟着玉竹练功。他又何尝不知冰冰的心思呢?冰儿是怕自己嫌弃她,配不上自己才这般的拼命,只是,他从来就没有要求过自己的女人有着惊世才学,他只是希望她开心幸福…… 他喜欢她的调皮,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美好,她的一切他都喜欢,从此以后,他也只喜欢她一人。 “冰儿,以后不用练功了,一切就交给我吧。”他正视着她的眼,坚定地说。 醇厚的嗓音有着安抚人的作用,冰冰只觉得自己的胸膛被填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点点头道:“冰儿知道了,以后,冰儿什么也不做!” 晋王爷微微笑起来,宠溺地道:“再睡一会儿吧……” “不要,睡多了会全身无力,而且,爹爹走了一时半会不回来,我岂不是要饿晕?” 晋王爷想想也对,便抓来衣服披在冰冰身上,抱起她往房间后的浴室走去。 浴室与卧室只隔了一堵墙,依旧是从后山引来的温泉打造而成,晋王爷小心翼翼地将冰冰放在水里,自己才慢慢下来,看着冰冰如鱼一般在水里嬉戏,不觉想起曾经冰冰同白毛狼在自己浴室嬉戏的画面来。 那时候啊,谁会想到今天呢?只是,或许那时候就已经预示了今日,而他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罢了。 冰冰见爹爹发呆,打起水花,弄得晋王爷一头发丝也湿透了。冰冰瞅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不止,又用力打起水花。 晋王爷摸一把脸上的水,快速游过来,圈住冰冰灵巧的双臂,惩罚地擒住她的小唇,直到她受不了求饶才放开,“看你以后还调皮不?” 冰冰吃吃地笑了,冷不防又打起水花,自己逃到另一边,掩嘴大笑。 失神与她的笑颜里,那一刻耳朵里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回荡着女孩儿清脆的笑声,时间仿若在那一刻永恒定格。 “哗”的一声,晋王爷忽地落了下去,竟是冰冰潜在水里,趁着他不留神,用力一拉…… “噗通”,两人都滚落水中,晋王爷抓住冰冰的手臂,一用力便牢牢锁住了她的身子。娇柔的肌肤似比水更柔软,不觉的,身体起了反应,擒住那一抹甘甜的时候,也寻找到他渴望的天堂…… 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水花儿拍打着白玉大理石池栏,满室旖旎光辉,随着朝阳一同照亮浴室,耀眼的光芒中,冰冰趴在晋王爷肩头,喘息连连…… 深邃眼眸闪过悔色,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在这样了,冰儿太瘦了,她承受的了吗? 院落中已经站满了人,李管事焦虑不安地频频朝紧闭的房门望去。夜宵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倒是冷月霜非常沉不住气,不禁嘟囔道:“王爷也真是的,怎么还不起来?” 小九白了冷月霜一眼,她自己也有些腰酸背痛的,就是念着怕新来的馨儿服侍不好冰冰小姐,才硬撑着起了床。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房门打开,小九怀疑冰冰小姐和王爷说不定就没在里面。 可是,没有万分的肯定,他们谁也不敢进去。这些年晋王爷脾气是好了些,人也随和了些,但只要和冰冰小姐沾上边儿的事儿,他翻起脸来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认得。他们这些人,只要不是存心找死的,谁会去惹他不高兴呢? 小九想了想,不死心地又问小白:“你确定王爷在里面?” 小白点点头,小九深深叹口气,她这边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横竖就是服侍冰冰,可李管事有大事啊! 小九想着,同情地看了李管事一眼,他拿着宫里送来的谕旨,虽不知道内容,从他脸上也能瞧出端详,定是宫里发生的大事。 终于,在众人眼睛都要望穿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发出世上最可爱的声音。 晋王爷猛一瞧见满院子的人,只轻轻蹙了眉头。冰冰一看到满院子的人,立刻将脑袋埋下去,想出去吧,又觉得所有人都洞悉了昨晚的事儿,不出去吧,就算他们不肯定昨晚的事儿,也肯定了。那一刻,冰冰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这里没有地洞,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晋王爷走出来。 小九连忙上前,扶着冰冰道:“小姐,先梳洗吧。” 这算是给冰冰找了一个不用面对众人的借口了,她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同小九一起进了屋,坐到梳妆台前,才抬起熟透的脸。 小九隐忍着笑意,神色很坦然,她是成了婚的女人,那些事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她也不得不说了,“王爷怎么这么用力啊?怕是要好几天才能消。” 冰冰脸上的热刚刚退却一些,又被小九说的羞愧难当。 小九翻着衣领,一边看一边摇头,“得好好给王爷说说了,对待女子要怜惜。” 冰冰娇嗔道:“别说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小九连忙住嘴,专心致志地拿帕子擦拭着冰冰的发丝,半晌后又是一声尖叫:“天哪!这怎么回事?” 冰冰还真的以为发生了大事,目光随着小九落到自己的手腕上,原来是刚才不小心擦破了皮,便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没事儿,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小心也就罢了,王爷也不小心吗?看看都流血了。”说着,拿来干净的帕子细细地将血迹擦干,又找到药敷上。 这时,门外的馨儿突然喊道:“冰冰小姐,何小姐来找您。” 话音刚落,何倩倩如风一样走进来,一见到冰冰就哈哈大笑:“冰冰啊,我算是服了你了,昨天在朱雀门大殿,你竟然敢说自己怀孕了!” 冰冰笑笑:“什么敢不敢的?我说的事实,不像某些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何倩倩明白冰冰说的什么,脸上讪讪的,有一点不自然的红,又凑过来道:“是谁的?” 冰冰眨眨眼,“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何倩倩一副深知内情的模样道,“你从来就看不上睿王爷和六皇子,因为你看上的那个人比他们都强,至于是谁,可不就是你天天能看到的那个?” 说着暧昧的眨眨眼,又疑惑不已地问道:“冰冰,你房间里有虫子吗?怎么被咬了也不知道?” 小九闻言抿嘴偷笑,冰冰脸一红道:“别尽说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是说家里已经给你定亲了吗?怎么现在定亲的对象换了?” 何倩倩打哈哈笑两声,“我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你废话,想让你陪我去一趟观音寺。” “去哪里干嘛?你如今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免得某些人吃味。” 何倩倩娇嗔地捏了一下冰冰的手臂,红着脸道:“去不去一句话,我忙着呢!” 冰冰笑了笑,连连点头:“你最大,我去还不行吗?” 何倩倩嘻嘻一笑,“就知道冰冰最好了。” 两人手挽手地出了门,小九在身后喊道:“小姐,你还没用早膳呢!” 何倩倩大惊:“冰冰,你怎么还这么晚起?屋子里有虫子亏你睡得着!” 众人愣了一秒,接着哄堂大笑。冰冰羞红了脸,嗔怪地瞪了何倩倩一眼,去了膳堂。留在原地的何倩倩,只觉得莫名其妙,半晌也没想明白。 要成亲的何倩倩,最终选择了冰冰的建议,两人坐着轿子出门。何倩倩带着七八名丫鬟婆子,冰冰这边只有小九和馨儿、小白跟着去了。 因为小白太引人注目,一路上想不引起众人注意都不行,又因为许多人都认得小九是晋王府的大丫鬟,所以,那轿子中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晋王府的冰冰小姐,因其某些不好的传闻,再一次沦为京都百姓讨论的重点人物。而被讨论的另一个,也是大夏国人人皆是的人物,两个传奇人物传出绯闻,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弄了半天,那晋王爷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不喜欢其他女人,而被他喜欢的这个,还是他的女儿。好吧,大家必须地承认,他们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那又如何呢?说到底冰冰仍旧得叫晋王爷一声爹爹不是? 人们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派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最重要是人家男欢女爱,情投意合。 另一派就强烈地表示不满,大夏国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能这样呢?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被自己认作女儿的女孩,这不是玷污了他的名誉吗? 就在人们讨论到最激烈的时候,有人爆料,皇帝昨个儿要将冰冰赐婚给一个叫做东门信的人,在朱雀门大殿上,被赐婚的冰冰突然呕吐,经御医诊断,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怀孕了!! 这件事到这里似乎还没有结束,因为冰冰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有人打趣:“还能是谁的?等生下来一看绝对又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话充分表明了他肯定孩子是晋王爷的无疑,可是,一早又传来消息,说东门信进宫求皇帝再一次赐婚! 这下,人们疑惑了,莫非孩子不是晋王爷的,而是东门信的? 哎……这大夏国皇室,还是第一次发生这么扑朔迷离的事儿,在人们的八卦和想象之下,希望,再冒出一个人来,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那么这件事就更好玩了! 何倩倩连连叹气,担忧地看了冰冰一眼道:“何苦呢?传出这样的话来?” 冰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难不成要我去堵了他们的嘴?” “可是,他们说的到底哪些是真的?” 冰冰贼兮兮地笑了笑:“就算是假的,谁又知道明天会不会变成真的呢?” 何倩倩撇撇嘴,知道从冰冰嘴里打听不出什么,也就不说话了。这时,轿子停下,已经到了观音寺。 因为不是观音会,天气又有些炎热,所以这里的香客并不多,零零散散就几个游人,其余来来去去的皆是寺庙里的和尚道士。长治大师云游去了,来接待他们的小和尚请了寺庙里另外一位副主持——法号净空的大师接待何倩倩。 何倩倩要求的是富贵平安,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这是大夏国的习俗,凡是要成婚的女子皆要求的。她去了净空大师的坐禅处,冰冰无聊地四处晃。不知不觉就走到长治大师的坐禅处。 院子里得桃树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实,冰冰站在桃树地下,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脑海里回想起长治大师的话: 从来处来,终将从来处去,人生如梦,虚则实,实则虚。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终究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吗?还是说,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包括王爷爹爹,全部都是不真实的? 虚则实,实则虚……虚虚实实间,假亦真来真亦假,是这个意思么? 冰冰只觉得眼前出现五彩光辉,依稀能听见属于哪个世界的声音,能感觉到她的爸爸妈妈在缅怀她,不觉得,手脚冰凉,恐惧慢慢爬上心头,慌乱中四处张望,想要挣开哪一股力量,却什么也抓不到,只能感觉身子被拖着去了另一个地方…… “冰冰!” 冷不防,何倩倩大声喊道。 冰冰浑身一颤,眼前的五彩光辉消失了,视线里慢慢聚集了画面,紧闭的房门,何倩倩担忧的脸。 “好了吗?”冰冰扭过头,掩饰住心里的不安,随口问道。 何倩倩没有立刻回答她,只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所以……” 冰冰半开玩笑地说:“是啊,你看我怀孕了,还陪着你出来晒太阳,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何倩倩切了一声,“我到要看看,过几个月你能不能生下孩子来!” 冰冰讶然,原来何倩倩这么聪明啊!其实,何倩倩何曾愚笨,只是自己聪明也不知道罢了。 “对了,你要不要也去求求,净空大师也很厉害呢,他说的都好准确!” 冰冰见她双眼放光,挪揄道:“莫不是他早说过你和六皇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分不开?” “就没个正经!” 两人一路说话,走到前面,又去了大雄宝殿拜了菩萨。冰冰想着爹爹没那么早回来,也就不慌着回去,何倩倩也想趁着这些日子好好放松放松,两人便将寺庙逛了个遍。到了午饭的时候,寺庙里的和尚请她们去用斋饭。 而此时此刻的晋王爷,顶着红火烈日,跪在朝和殿外的广场上。整个广场无一样可以遮盖烈日的事物,即便有也没有谁敢送来。 膝盖下的大理石已经被太阳烤的滚烫,额头上的汗珠,随着俊美的脸庞低落,“啪”的一声,却瞬间化为无形的水汽,从大理石上消失。 炎炎夏日,即便躲在屋子里,也觉得热,何况是在外面,还是在四面都是石头的地上。饱满的额头浸出层层汗珠,瞬间汇聚成滴。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依旧坚决而明亮,脸庞微红,挺直的鼻梁下,薄唇苍白起了干裂的口子。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黎贵妃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皇帝上边,哀求道:“晋儿也是一时糊涂,何苦这般为难他?” 皇帝挑眉,冷道:“糊涂?他何曾糊涂了?” 黎贵妃叹口气又道:“皇上……” “晋儿是朕最骄傲的孩子,如今,他竟犯下这样的错误,冰冰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如此,可曾为冰冰想过?一个女孩儿,闺誉何存?朕的颜面何存?” “皇上,您可曾想过,冰冰也许早就芳心暗许?”黎贵妃是早早就看出了端详,也曾因为考虑到她和晋儿如果真的走着那一步,定会坏了大夏国皇室声誉,为此她也努力过,想早点将冰冰嫁出去。只是…… 鹰眉微敛,皇帝似是不信,黎贵妃又道:“冰冰的婚事,臣妾不止一次提过,然而,皇上因为国事繁忙,也就没有告诉您。臣妾多次探了晋儿和冰冰的口风,冰冰没说什么,晋儿却三番五次地表明冰冰年纪小……皇上,也许他们真的是情投意合,晋儿难得有喜欢的女子,何况,他们已经,已经在一起了,咱们何苦如此为难?” 黎贵妃毕竟是女人,晋王爷又是她的儿子,那冰冰也是心底纯良的人儿。虽说到底有些别扭,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挽回不了啊。 皇帝闭了闭眼,长长舒口气道:“朕何曾想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受苦,只是,如今……咳……”话没说话,皇帝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黎贵妃大惊失色,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朝门外大喊:“快传御医!” 门外守着的太监宫女们立刻慌乱起来,有的去请御医,有的推门进去服侍,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地方,呈现一片混乱。 闻讯赶来的皇后看着咳嗽不止的皇帝,难受地摸了一把泪,急忙赶过来搀扶着,也帮他拍背顺气,见皇帝吐出一口血来,惊慌失措中,忍不住道:“都是晋王爷,好端端地把皇上气出病来!” 黎贵妃无言反驳,默默地帮皇帝擦拭着嘴上的血迹。御医赶来,多余的人便退了出去,只有黎贵妃、皇后娘娘和几名贴身服侍的公公宫女留下。 广场中,晋王爷目不转睛地盯着朝和殿宫门,瞧见太医的身影,心里也是一慌,不知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时,有公公匆匆跑来,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水,也不行礼直道:“不好了晋王爷,皇上他,他吐血了!” 轰隆一声,晋王爷大脑有片刻空白,忙不迭地站起来,踉跄走了几步腿上的麻木感才好些,跟着公公,一路朝朝和殿跑去。 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父皇为了这事儿,竟然气的吐血!这,这叫晋王爷情何以堪?父皇的身体一向很好,五十几岁也依旧精神爽朗,身体矫健,怎么会被气得吐血?那一刻,除了愧疚,还是愧疚。自己的事儿,只能暂且抛开,一切要等父皇好些了才能说。 皇后见晋王爷进来,朝着他冷道:“出去,如此大的本事,竟然令皇上吐血,有怎么当儿子的么?” 晋王爷默不作声,目光偏向自己的母妃黎贵妃。黎贵妃紧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只摇摇头。那边,诊断的御医出来,神色凝重,眼眸里有淡淡的悲切之意,众人目光皆落到他身上,顿了顿,他朝皇后和黎贵妃及晋王爷略略作一揖,道:“升上龙体欠安,请晋王爷回去吧。” 晋王爷脸色大变,欲要进去一探究竟,御医站出来揽住他道:“圣上说,他现在不想见您,殿下,您请回吧。” 看来是真的被自己气坏了,晋王爷蹙蹙眉,声音沙哑地问:“父皇真的没事儿么?” 御医没有说话,垂着头兀自摇了摇,向皇后和黎贵妃告辞,便退出去了。 黎贵妃上前握住晋王爷的手,安慰似地道:“别太担心了,你父皇身体一向很好,他如今不想见你,你便回去,母妃会好好和他说说。” 晋王爷又朝里面望了望,深知父皇的脾气,他说不见,便是不见。只是,就这样走了,他又如何放心? 从宫门出来,晋王爷回到广场中央,再一次跪在方才跪的地方,腰板挺直,令人无不侧目。父皇是被他气得吐血,他就跪到他气消为止吧! 炎炎烈日当空,逐渐西斜,在地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黎贵妃哭着迎上来,“晋儿,何苦呢?你父皇他已经不气了,你这样不是在折磨你,是在折磨母妃啊!” 在烈日下暴晒了几个时辰滴水未进,即便身体再强健的人,也会受不了啊!黎贵妃心疼地用衣袖擦他脸上的汗水,看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干裂流出血迹的嘴唇,心如刀绞般难受。 黎贵妃心一横,不顾宫女阻拦也在晋王爷身边跪下:“既然要跪,大家一起跪!” 浑浑噩噩中,晋王爷失神的双眸有了些许神采,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瞧见身边的母妃,立刻张嘴,却一点儿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焦虑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黎贵妃笑了笑,擦擦泪道:“咱们母子两一起吧,祈求苍天开眼。” 此时,魏公公匆匆赶来,行了一礼道:“娘娘,晋王爷殿下,皇上传话请您们去。” 黎贵妃闻言,放心似的笑了笑,搀扶着晋王爷站起来,道:“走吧,你父皇他其实真的不怪你,他也喜欢冰冰那孩子,母妃也喜欢。” 到如今,若真的要怪,就怪缘分吧。缘分让他们走到了一起,这是天意。 皇帝微微磕着眼,双鬓斑白,额头上也有了层层皱纹,不住不觉中,他已经老了。晋王爷看着他,心里不觉一阵难受。 黎贵妃看一眼皇帝,又看一眼晋王爷,走到皇帝身边,轻轻捶着背他的背,一边问:“皇上可好些了?” 皇帝似是疲惫至极,深吸一口气,挥手道:“除了晋王爷,你们都退下吧。” 李贵和微微一愣,福福身准备出去,走到晋王爷身边时,低声嘱托:“好好和你父皇说,别再气着他了。” 多余的人都走了,房间立刻安静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半晌,皇帝才睁开眼帘,道:“朕只有一事要求你,这一年之内,不许与冰冰成婚。” 晋王爷震住,皇帝继续道:“你才从南方回来,宫里发生的事儿你尚且不知,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父皇……” “太子不争气也就罢了,难不成你也不争气!”不是质问,是训斥。皇帝说着,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昨天还好端端的人,今天怎么会病的如此严重?晋王爷心中疑云重重,想起父皇方才的话,更不解其意。这些年太子一直帮着父皇处理朝政大事,晋王爷与他接触不多,却也常常听到朝中大臣赞美之言,如何由来的不争气呢? 这时,皇帝咳嗽止住,接着道:“你也别乱猜了,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父皇之所以不许你立刻成婚,是顾忌着东门信。” 话说到这里,晋王爷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东门信到底是何许人?” 皇帝抬眼看着他,忽而低声说了一句话,只见晋王爷脸色顿时大变。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惟独没有猜到这一条! “若是东门信有这样的心,也不会等到如今了。” “那东门信也许是真的喜欢冰冰吧,只是,此人并非善类,不可不防。” 那天,晋王爷与皇帝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见晋王爷面色阴沉地走出来,至于说了什么,除了他们再无人知晓。 明月当空,繁星闪耀,冰冰望着苍穹发呆。她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时辰,也未见爹爹出来,只是很奇怪,来的时候心里那般的不安,这一刻竟然出奇地安静下来了。 爹爹说,以后什么都不要她管,他会处理好一切。 她的爹爹是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会处理好一切的,冰冰兀自笑了笑,幸福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月色如水,夜风习习,吹起衣袂蹁跹飘舞,宛如夜空中闪烁光亮的奇花。 晋王爷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她纤细娇柔的背影,似乎只要看见他,身体的疲倦就会自动遁形,只要看到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完全抛下。只是,真的能完全抛下吗?父皇、大夏国的子民、母妃…… 他很自私,想要的东西太多…… 月光中,另一双眼也灼灼地盯着那道粉色影子,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好。小时候的第一次相遇,他掀开帘子偷偷打量她。后来在元宵节上,他对她的聪明才学惊叹,再后来,他想办法接触她,了解到她的善良,可爱,灵气…… 在那样一个冷漠的家庭长大,他一直不相信会有人能做到选择牺牲自己而去救无关紧要,甚至是要害她的人! 可是,她那么做了,甚至连后果都没有想过,只是出于天性,出于本能。这样的一个人儿,怎么不叫他动心呢? 清丽的眸子收紧,又慢慢放松。她已经有喜欢的人,自己是否该放手了呢? 在晋王爷一步一步走过去时,他选择离开,默默告诉自己,或许,自己真的不该继续纠缠她了。 手臂从后面轻轻绕过去,然后圈住,疲惫的闭上双眼,静静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想动,不想说话。 冰冰哑然失笑:“爹爹,你怎么和孩子一样?” 晋王爷没有回答,在她滑嫩的颈子上落下一吻,酥麻的感觉弄得冰冰想笑,可周围很多人看的呢,她不得不提醒一句:“爹爹,人多,丢脸!” 刚刚说完,晋王爷也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拦腰将冰冰抱起,钻进马车里,这下没有人了,他总可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了。 滚烫的唇在冰冰清凉的脸颊上游走,从额头至鼻尖,从嘴唇到锁骨,似是依旧满足不了一般,要继续往下。 冰冰皱起眉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爹爹的体温似乎有些不正常。伸手附上他的额头,冰冰尖叫地拿开:“爹爹,你发高烧了!” 沙哑透了的声音传来:“安静,我没事儿。” “可是,爹爹,真的一点儿也不正常,你是不是中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才从里面出来?”冰冰说着,忍不住哭起来,“爹爹,你别吓我,你真的在发高烧……” 晋王爷叹一声,抬起头,一边擦拭着冰冰脸上的泪水,一边道:“没事儿,休息一晚就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冰冰抽泣两声,才探出头吩咐随从打道回府。 还没到晋王府,晋王爷已经昏沉沉地睡去,要下车时,冰冰怎么喊也喊不应,闻讯赶来的夜宵离开架着晋王爷回到房间,传了府上的太医前来诊断。冰冰在一旁伤心地眼睛都哭红了,冷月霜不忍她如此,便连声劝慰。 到了三更天,晋王爷才悠悠转醒,喝了药又喝了一些水,吃了一碗清淡小米粥,才又躺下。然后就抓着冰冰的手不肯放,别扭的像个孩子。 夜宵等人识趣地退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冰冰和衣躺上床,举着扇子送来清风。晋王爷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扬起,噙着一抹挥也挥不去的笑。 “好了,睡觉吧。”冰冰板着脸,娇嗔地瞪着他。 晋王爷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低低道:“睡吧。” 晋王爷是习武的体质,中暑确实是中暑了,不过复原的时间就比一般人短暂多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些不安分了。反正,父皇说不许现在成亲,又没说不许碰她。 眼看着就只剩下亵衣了,冰冰不满地踢了他一脚,“爹爹,就不能老实一点儿么?” 他怎么会老实,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若不是全身软绵绵的难受,也就不会熬到这时候,等身上有一些力气了。 大掌覆盖上那一团软绵,温热的唇瓣在光洁娇嫩的肌肤上烙下印迹,一只手扭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他,寻觅到他渴望的甘甜,尽情吸允,直至她受不了而喘息连连…… 天际吐白,朝阳冲破云霞,洒下第一道光束,他也将她送上了云端,领略着世间最为美妙的风景。 房间恢复宁静,冰冰窝在他的臂弯里,低低地唤道:“爹爹……” “嗯?” “我爱你。” 是比喜欢更多的爱,可以为他付出她的所有。 第七十八章:喜宴上的意外 谣言因为晋王爷态度明确而逐渐平息,如今京都百姓有了新鲜的话题,左相大人之孙女何倩倩小姐与六皇子喜结良缘。京都城那些没有出阁的小姐们又损失掉一位金龟婿了。不,是一下子接二连三地损失了三位。 起先是睿王爷迎娶了宰相大人的小女儿——颜如薇,再有晋王爷被冰冰小姐虏获,接着六皇子也被人家何倩倩抢走了,眼下若要与皇帝结亲,就只剩下七公主一人。于是,好事者的目光锁定住娇羞胆怯,轻易不出现在人前的七公主身上。 只可惜,没多少人见过传闻中的七公主,也不知她到底长啥模样,何况,七公主也是可怜的娃,母妃死得早,也就无从比较了。 说来说去,皇帝的儿女们,哪个差了?想来那七公主定也不差,说不定就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呢! 晋王府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不同是晋王爷忙起来的同时,冰冰小姐也忙起来了,整日里看不到人影。 “冰冰,你看看这个颜色如何?” 何倩倩从一大推布料里探出头来,精神一如既往的好啊,倒是冰冰,有些不行了,趴在桌上休息。 “很不错,你眼光越来越好了。”费劲力气地说了这一句,冰冰眼睛都懒得睁开。 何倩倩立刻拉下脸,从布料里走出来,抖落一身灰尘,不满地叫道:“这句话我都听出茧子来了,你要是再这么说,我跟你急!” 冰冰勉强睁开眼,望着她气呼呼的模样道:“你到底累不累啊,这些事可以交给别人做啊,为什么非要亲力亲为?” “这你就不懂了,那地方以后就是我这下辈子要住的地方,当然要好好布置布置了。”何倩倩笑容满满,无限憧憬。 冰冰恶寒了一把,受不了地挠了挠手臂,“你也说那是你要住的地方,又不是我要住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呢?还有啊,你想想看,那件我看上的东西,你也看上了?” 不是冰冰不给她意见,实在是……哎!算了,别和新娘子生气,谁叫她何倩倩要做新嫁娘了呢? 何倩倩听冰冰这么一说,连忙讨好地挽上她的手臂,“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嘛,再说了我不找你找谁去?颜如薇肚子里有了,我总不能去劳累她吧?” “我不是也……” 何倩倩一把捂住冰冰的嘴,看了看周围,警告她道:“别再继续搞臭自己的名声了,你这样已经被不少人笑掉大牙!” 其实,周围没什么人,除了布桩的伙计和老伴,于下的都是何倩倩的下人。不过,门口可是有不少人来来回回地路过,然后装出不经意地样子往里面看,就为了看看冰冰小姐。 冰冰很坦然,出门喝茶,进酒楼吃饭,从来不会故意低头或者掩饰自己。反正已经这样了,人们要笑就让他们笑去,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又不会少一块肉。 何倩倩就不同了,只要议论声传入她耳中,她定然会火冒三丈,跑过去训斥:别人家的事儿与你们何干?嚼舌根就不怕以后死了下地狱被割了舌头? 冰冰拦都拦住,只能尴尬地朝其他人歉意地笑了笑,心底却是甜甜的,毕竟何倩倩是为了维护她,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冰冰真的别无所求了。 只是,看着何倩倩那么用心地布置以后要长住的地方,冰冰心里很是羡慕。 “好了,就这种颜色吧,不过我要江南云家的绫子绸……”何倩倩与老板商量着价格,冰冰就坐在旁边看她砍价,其实何倩倩有时候很好玩。 从布桩里出来,何倩倩开始想着还缺什么东西: “……窗帘有了,书房的东西也齐全了,厨房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冰冰,你知道哪家有好的古董?我得买一两件放在会客厅,还有卧室……还有……” 面对何倩倩的喋喋不休,冰冰选择左耳进右耳出,说了半天也没听进去一个字。突然,耳边传来何倩倩一声惊呼:“呀!这里有家古董店呢!” 说着,停下脚步,伸着脑袋探进去看,顿时双眼放光,拉着冰冰就往里面走。冰冰这两天被她折腾的头昏目眩,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的情景,进了店子打量一番才觉得有些眼熟。待掌柜的从柜台里走出来迎接她们,她才看清楚……竟然是,东门古董记! 冰冰潜意识里想退出去,怎奈一身月白色的东门信已经笑容和蔼地走出来,迎上来便道:“原来是何小姐与冰冰小姐,在下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笑容适度,神态自若,依旧是第一次见面的那般。冰冰看着他,人家都这样了,若是自己别扭反倒不好,便没有想着要离开,朝他微微一笑,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何倩倩对他与冰冰之间的事了解不多,却知道东门信一个月前在京都城低价出售大量古董,那时候何倩倩去了燕城,这件事也是后来听家里人说的。想到今日自己也要买古董,还不如不去燕城,兴许也能捡了便宜。 只是,何倩倩怎么也没有想通,一个商人是如何说动皇帝赐婚的呢?虽是在南方发生的这一起大案中立了功,不过,怎么说似乎都有些牵强,若凡是立功的人皇帝都要赐婚,那皇帝每天就忙着做媒算了。 不过,东门信温润有礼的态度,加上俊朗的面容,也能令女子颇有好感。何倩倩也是女人,自然也对东门信的第一印象极是好的。 “公子可是这家古董记的老板?” 东门信拱手作揖,答道:“在下不才,正是这小店的老板。不知何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古董,在下可引荐几件。” 何倩倩哪里了解什么古董,和冰冰一样一知半解的,当下笑了笑道:“没什么特别要求的,只要看得上就行!”说着,扭头对冰冰道,“我们一起看看吧,反正你也得送我东西不是?” 冰冰若有若无地叹口气,想到自己上次来这里,也是为了挑选礼物,结果呢?引发了后面那么多事儿,也不知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有担心何倩倩误解,只要跟着她四处看看。 走了一圈,何倩倩就看上了三样东西,一只白底红彩梅花大肚细颈花瓶,一只供香百兽香炉,和一只翡翠如意枕。冰冰知道这外面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好的,不过样子却也不差,何倩倩与六皇子也不会真的缺什么古董摆件。她没有看上的,其实也是不想在这里买东西。 不是冰冰多心,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东门信的为人她看不透彻,此人城府太深,不知道这次若是真的在这里看上什么东西,会不会又引发另一见什么大事儿来。 “冰冰,你就没有看上的?” 冰冰笑道:“你都看上三样了,我的礼物就送别的吧。” 六皇子成婚的贺礼,王爷爹爹自会安排妥当,大不了回去之后让李管事多准备一件。 何倩倩有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准备与东门信砍砍价,却瞧见东门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冰冰身上。 冰冰背对着他们,低头看着矮几上放着的几串檀香珠子,心里不知想什么去了,很专注的样子。然后,东门信也看的很专注,何倩倩不禁好奇,暗道:莫非东门信对冰冰还没有死心? 大夏国国风开放,但女子的贞洁也尤其看的重要。冰冰为了拒绝皇帝的赐婚,假意说自己有了身孕,故意坏了自己的名声,即便这只是一个谎言,但也会被人鄙视。何况,如今晋王爷的态度非常明确,冰冰已经是他的人,就只差成婚拜堂了。 大殿赐婚被拒绝,他喜欢的女子已经是别人的人,他也不介意的么? 一时间,店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安静异常。冰冰也有所察觉,眉头皱了皱,扭头问何倩倩:“你还要选吗?” 她的视线越过东门信,直落在何倩倩身上,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东门信一般。不过,两人都回过神来,何倩倩摇摇头笑道:“我正准备砍价呢!” 东门信态度依旧,丝毫不见尴尬,笑道:“哪里用的着砍价?既是何小姐选的,在下定然免费送了,只是到时候,何小姐别吝啬一杯喜酒便是。” 冰冰不知怎么的,听了东门信的话,心“咯噔”一跳。 何倩倩脸有些微红,露出新嫁娘的娇羞,却笑道:“若是东门公子不嫌弃,到时恭候大驾。不过,我既是来买东西的,就该出钱买。” 东门信只笑笑也没说什么了,然后说了三样东西的价格,不算高也不算低,何倩倩破天荒地没有砍价,二话没说照着付了钱。 冰冰略略松了口气,只是不好的预感却没有从心里消散。东门信,她已经不怪他了,或者说心底还有些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爹爹的心迹她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从东门古董记出来,已经过了申时三刻,何倩倩终于肯放人了,临别时嘱托冰冰道:“到时候你一定要早早来,记着啊,别到了那一天你又睡过头了!” 一如既往地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冰冰无奈地朝她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何倩倩这才彻底放了她走。 冰冰身边就跟着小白,没有轿子,想着回去也不算远,便慢悠悠地一路走回去。 这些天王爷爹爹很忙,每天一早出门,天黑才回来,他不说冰冰也隐隐约约察觉到,定是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她很想进宫去看看,却又怕皇爷爷和奶奶不想见到她,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去皇宫。 好在,晋王爷每天都会赶回来吃晚膳,然后看着冰冰睡着了,才去书房。只是,每每醒来,身边空荡荡的,冰冰心里就会很难受。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只是王爷爹爹的女儿而已。 月光从窗棂侵进来,树影摩挲在窗格子上投下阴影,耳边传来夏虫鸣叫,使得夜更显的幽静寂寞。 明明累得要死,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冰冰睁着眼,侧耳倾听门外风声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很急促,不像巡逻的侍卫。 那一行黑衣人径直去了晋王爷的书房,晋王爷似是在等他们,负手立于窗前。直到,他们进了房间,关了房门,才缓缓转身,深邃犀利的眸子闪着精光,“可查出来了?” 下面跪着五名黑衣人,其中一名从怀里拿出一叠信件,道:“这是从东方府上搜出来的东西,请王爷过目。” 晋王爷神色凝重,顿了顿接住信件,却没有看反手放在桌上,又问道:“这些时日,东方傲可见过那些人?” “东方傲似乎已经有所察觉,这些日子没有见任何可疑之人,却是在前天去了一趟东门古董记。” 晋王爷神色一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吩咐道:“盯紧东门信,他有任何异动,立即禀报。” 黑衣人点头称是,五人叩首,离开房间,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晋王爷能看出皇帝忌惮东门信,那右相东方傲也一定能看出端详,只是不知,他是否能猜到东门信的身份? 夜宵奉上茶来,“三日后便是六皇子的大喜之日……” 晋王爷闭目养神,如今就看太子殿下能不能撑到三天后了。夜宵见晋王爷一身疲惫,忍不住劝道:“所有事已经布局好,王爷休息一日吧。” 晋王爷没有说话,身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握,俊美的脸颊略显苍白。 忽地,门口传来冰冰低低的声音:“爹爹……” 冰冰只穿了一件素色睡衣,松松散散包裹着娇小玲珑的身子,发丝柔顺地散落下来,一双乌黑的眼越发显得大而黑亮,只是,眼里全是担心。她瞅着晋王爷,显得有些局促。 夜宵上前一礼,低声道:“劝劝王爷注意身体。”说完便走了。 冰冰恍恍惚惚点了点头,慢慢靠近晋王爷。他一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般,直到冰冰的气息抵达身侧,才睁开眼,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已经是四更天了,夜晚宁静的连夏虫鸣叫也听不清楚。冰冰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知道爹爹需要的是安静,所以这些天她从来没有主动找爹爹,只是今晚,她心里很不安。 头顶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冰冰这才察觉到王爷爹爹竟然这样子就睡着了。虽然这样不会冷,可是这样坐久了会腿脚麻木,况且她还坐在他腿上呢! “爹爹,回房间睡觉吧!”冰冰轻轻喊了声,晋王爷只皱皱眉,却没有睁开眼。 冰冰急了,声音提高了一些,“爹爹,我们回房间睡觉吧!” 忽地,晋王爷嘴角扬起,笑着睁开眼道:“走吧,我们回房睡觉去。” 那话,别提多暧昧了。冰冰白了他一眼,脸有些红。晋王爷瞧见,笑得更开怀了,抱起她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冰冰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用耳朵关注着爹爹的动静。听见他脱了外衣,听见他爬上床,然后躺下来,从后面抱住她,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冰冰微微松了口气,无声地笑了笑,闭上眼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中,觉得颈子上痒痒的,冰冰闷闷地嘀咕道:“睡觉了爹爹。” 他却没有停下,反而扭过冰冰的身子,擒住她的唇瓣,尽情吸允,不知疲倦。那吻虽然不激烈,却缠绵的紧,不一会儿冰冰就有些受不了了,觉得呼吸困难,全身燥热,情不自禁地回应起来。 然后……她也没有想到,爹爹竟然就这样真的睡着了! 冰冰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又心疼起来。爹爹真的被累坏了吧,这样都能睡着,可惜自己却帮不上忙。 第二天冰冰醒来,晋王爷已经走了,身边空荡荡的,忍不住一阵难受。但想到昨晚爹爹睡得那么香甜,心里又好过了些。 过了一天,便是六皇子封王成亲的日子,冰冰当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梳洗了一番便去了何倩倩的家。想起上次颜如薇出嫁,何倩倩硬拉着自己要送颜如薇出门那股子的兴奋劲儿,冰冰就忍不住想笑。如今,她也要出嫁了,颜如薇自然是不能操劳,也只有冰冰能来送她了。 何府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大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冰冰从轿子里下来,便有眼尖的管家迎上来,“冰冰小姐您来了,我家小姐一直念着您,就怕您没空呢!” 冰冰笑意盈盈:“你去忙你的吧,找个丫头给我带路,我这就去看看你家的新嫁娘去!” 管家连连点头,招来一名丫鬟吩咐了几声,便和冰冰告罪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何大人是当朝右相,他要嫁孙女,前来道贺的自然不少。而今天的新郎官又是六皇子殿下,又是六皇子封王的日子,自然这些道贺的人也要去那边道贺的,所以皆是赶着一大早来了何府。 冰冰进了一处三进的院子,才稍微安静了一些,来来去去的皆是府里的丫鬟小厮,看起来忙的有些不可开交,冰冰一路走一路看。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何府,不过对于上次来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何况那时候她心情不好呢! 正想着那个讨厌的何瑾彦,忽而对面走来一位翩翩公子。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衣,头发用发冠束起,眉如飞剑,眼若深潭,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如果不是眉宇之间能依稀有何瑾彦小时候的模样,冰冰还真不敢相信,何瑾彦竟然有这副俊朗的好皮囊。 那次,冰冰和他发生了不愉快之后,鉴于晋王爷的表现,何大人细细盘问了何瑾彦,后来得知竟是何瑾彦惹了冰冰小姐,想到自己宠溺过分,便将他送到老家去了。如今,才从老家回来。 何瑾彦猛一瞧见冰冰,也愣了愣神,恍惚觉得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又听闻那些丫鬟们称呼她为冰冰小姐,才猛然想起小时候的不知天高地厚来。顿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也不知该不该打声招呼。 这时,冰冰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甩开心里的怪异感觉,想起自己要办的事儿,便也走了。却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冰冰的背影。 何倩倩屋里早就堆满了人,冰冰进去的时候,真正叫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在服侍她穿新衣,旁边又有喜娘在叮嘱一些事儿,三名丫鬟给她上妆,又忽而发现少了什么胭脂,其他丫鬟闻言立刻四周去找,又有准备首饰的…… 总之,冰冰找了一个能站脚的地方,就再也挪不开半步了。 忙乎了半个时辰,才稍稍见停,何倩倩看见冰冰,立刻招呼她过去,幸福地娇嗔道:“成亲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好在至此一回,如果多来几回,铁定累死!” 旁边的喜娘立刻道:“呸呸,说这些做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今个儿是小姐的大日子,可别再说这些话儿了。” 何倩倩听了朝冰冰吐吐舌头,嘿嘿笑两声又道:“一会儿去了那边,你别只顾着在外面吃饭,一定要过来陪陪我,否则我铁定闷死了。” 冰冰正想说,新房外人怎么好进入,何倩倩又道:“别跟我提那些俗礼,我已经和六皇子说好了,他同意了的。” 这种事都说话了?冰冰诧异,他们的关系看来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啊,冰冰由衷地说道:“看来你是修成正果了。” 何倩倩笑了笑,道:“你也别心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说的冰冰一阵脸红,说是不心急,可也只有自己的心才明白,自己真的有些急了。颜如薇有了孩子,何倩倩幸福地嫁了人,自己和爹爹呢?虽然看起来是好的,到底也还是缺一些东西啊。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儿,外面的人进来禀报:“贤王爷进府了!” 顿时,稍稍安静的屋子又乱了起来,众人四处寻找盖头,又一时半会不知把苹果如意放在哪儿去了,何倩倩急的大喊,若不是喜娘在一边劝着,估计她会破口大骂。 冰冰站在一边看着混乱而热闹的场面,竟突然有种与之隔绝的感觉,好像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啁哳声到了耳边也变得小声了,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恍惚中,丫鬟请她一起出了门,然后上了轿子,跟着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何府大门,一路往贤王爷的新府邸而去。 贤王爷便是六皇子了,今日穿着大红袍子,胸前戴着俗气的大红花,模样却越发地俊朗,似乎一夜之间脱去秀气,变成真正的男人了。 在京都百姓的围观之下,一路穿越子午街,终于抵达贤王府。喜娇落地,又是好一阵进门礼节,喜娘才背着新娘跨过火盆,进了大门,又高声唱了一些吉祥的话儿。 冰冰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跟着进了门,远远看到晋王爷在与颜如风说话,才略微松口气,那些恍惚的感觉慢慢淡去,走到晋王爷身边,朝颜如风打过招呼,才对晋王爷道:“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如风识趣地找了借口走了,晋王爷目送他远去,板着脸道:“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何倩倩非要我去她家送她,所以……” 晋王爷没说什么,牵起她的手,走到一处坐下,浑然不觉,院子里的喧哗声都小了些。晋王爷与冰冰小姐之间的事儿,京都已经没有谁不知道,只是,即便知道,看见两人一起出现,还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而现在这副景象是,冰冰小姐低着头,模样像极了犯错的小孩子。晋王爷则板着脸训斥,像家长管教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像是父女啊,怎么也无法把两人往哪方面想去。 可是,偏偏那样的事儿就发生了!再看冰冰小姐的脸色,白里透着红光,眼眸亮的好似会发光,或许,能配上大夏国的晋王爷,也就只冰冰小姐一人了。 慢慢的,这些人的目光才转移了方向,那边又传来消息,吉时已到,正礼开始。王爷成婚这一道礼数与普通百姓家不同,老百姓家都是上拜天地,下拜父母,而皇帝的儿子,除了太子都只有一拜,而这一拜却也是极为讲究了。 皇子封王其实也就意味着皇子们脱离了父母,要自力更生。而皇子的父亲又是皇帝,所以成婚那天,皇帝是不会出现的,只送来贺礼,成婚第二天,王爷们便要领着新王妃去宫里拜见皇帝及自己的母亲。 那些礼数冰冰已经在睿王爷成婚那天见识过了,也不想去,只是晋王爷作为贤王爷的哥哥,这个时候却必须要出面。 冰冰留在原地,这才发现七公主竟然来了! 她穿着一身极为普通又非常不显眼的衣服,身边就两名换了衣服的宫女跟着,正东张西望地找什么似的。 冰冰想了想,便走过去。七公主看到冰冰,怔了一下,站起来福福身道:“冰冰小姐。” 冰冰也回了她一礼,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陶瓷娃娃般圆圆可爱的脸蛋。七公主也已经十七岁了,不过她除了长高一些,其他的变化都不多,还如同小时候一样,胆子小,怕见生人,极少出宫。 然而,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出宫来了? 冰冰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找了其他话题说,隔了一会儿,七公主眼睛一亮。冰冰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东门信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了。冰冰这才恍然大悟,七公主原来是为了见他才出宫的! 偷偷笑了两声,冰冰万万没有想到,七公主也有胆大的时候。只是,七公主如此单纯,东门信又是城府极深的人,他们两个合适么? 这里人不多,东门信一眼就看到了冰冰和七公主,他礼貌地朝她们点了点头,便跟着小厮去了新娘新郎行正礼的地方。 七公主的目光便一直随着他而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失落地垂下头。冰冰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午时三刻,喜宴开始。冰冰考虑到七公主,便邀请她一起去了安排在单独房间的桌上,其实,这一桌就是安排给冰冰和颜如薇的,颜如薇还没有来,就只有冰冰和七公主在里面,外面的热闹被隔绝了,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丫鬟们布菜走路的声音。 七公主很失落,冰冰有些懊恼,似乎不该把她拉进来,只是,她到底对东门信这个人不放心,七公主好歹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她不想她以后过的不好。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颜如薇还没有出现,冰冰便叫七公主先用餐,还打趣地说道:“一会儿我们去闹新娘子!” 两人一起用了餐,便相约着往新房去了,还没走到门口,突然见外面来着一些丫鬟小厮,把这里的人全部叫出去了,神色惊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冰冰脑袋“喷”的一声响,心里极度不安,叫身边的小白和小九留下来照顾七公主,便急忙往外走,一路上,只见众人将所有的红绸彩带,包括大红的喜字全部扯下。 而原本还在吃喜酒的众人,也相继着散去,贤王爷已经换下一身喜服,穿了官袍在众人的拥护下往走。远远看到冰冰,又急忙朝冰冰走过来,神色不安地道:“冰冰,麻烦你去给倩倩说说,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我晚些才能回来。” 眼里多的是无奈和歉意,冰冰点了点头,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爹爹呢?” “太子薨了……三哥已经去了。”贤王爷神色黯然,说完深深望了冰冰一眼,便走了。 冰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太子薨了的意思就是太子死了。 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冰冰有些不可置信,脑袋乱哄哄的,想到贤王爷的话,才转身朝新房方向走去。 新房这边一个人没有,院子里空荡荡的,房门上的喜字也悉数撤了。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冰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新房的门,瞧见床边新娘子端端庄庄坐着,才微微松了口气。没有多想,便走过去低声安慰道:“宫里发生了一些事儿,贤王爷已经进宫去了。” 冰冰以为何倩倩会生气,可是过了半晌也没见动静,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告诉她是太子没了。转念又想,好端端的大喜日子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已经让贤王爷心里不安。如果这个时候再吓到了何倩倩,更不好说了。便打消了念头,怔怔地盯着床上坐着的人。 新房里的布置还没有撤,看起来依旧喜庆,就是太安静了。 “何倩倩,你说句话吧?要不我就走了。”冰冰有些受不了,心里又担心着王爷爹爹,声音便有些高。 只是,新娘子居然还是没有动。冰冰安奈不住,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想掀开盖头看看。不料,她的手还没有碰触到盖头,突然觉得手腕一痛,下意识收回来一看,白皙的手腕上,被扎了一针,针眼极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连忙退了一步,心中不禁大骇——她根本不是何倩倩。可是,何倩倩人呢?还有七公主、小白他们呢? 这时,床上的人兀自取下盖头,露出一张邪魅妖艳的脸来,朱红的嘴唇轻启,“冰冰小姐,幸会幸会。” 冰冰缓缓抬起头,那双血色的眸子令她不自觉地又退了几步,认出他——他竟然是古岱钦! “冰冰小姐可还记得当年,在下曾说过的话?”古岱钦慢悠悠地一步一步靠近,大红的衣裳,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那双血红色的眸子,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他说,“我也不喜欢打仗,可是,你们却杀了我们的同胞,抢了我的牛羊,占了我们的女人。好吧,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只是,你要用什么来偿还我呢?”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勾住冰冰的下巴,俯首一笑:“我是不介意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下一个孩子是我的就可以了。冰冰,你觉得如何?” 冰冰冷冷瞪着他,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消失,她知道,她中毒了。古岱钦当年也是用毒害了傲雪,如今不知傲雪死活,现在却轮到自己了。 “你把他们呢?”冰冰冷冷地问道。 古岱钦嫣然一笑,“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去处,只要咱们两离开了京都,他们自然也就会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你把他们杀了?” “杀?我不喜欢杀人,手上占了血腥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说完,又是妩媚一笑,古岱钦竟像是在自己家里般,毫无惊慌,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嫁人脱下来,又慢慢地替冰冰穿上。 “一会儿他们只会发现新娘子不见了,等发现你不见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京都了。”古岱钦说完又是一阵狂笑,扛起冰冰大摇大摆地出了新房门,奇怪的是院子里依旧不见任何人。 此时此刻,冰冰全身已经丝毫没有力气,即便是喊也喊不出多大的声音,何况,古岱钦就是想有人看到,新娘子被劫走了。 出了院子,果真见到有人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走,古岱钦忽而飞身跃起,从那些人头顶上飞过。情急之下,冰冰将古岱钦为穿衣服时,她趁机从腰上取下的一小块玉佩丢了下去。 知道会摔得粉碎,然而如果小九能看到碎末,也能猜到这是她的东西。 那些人听见声音,抬头往上看,正好瞧见今日的新娘子被人挟持了,一眨眼便消失在墙头。愣了一秒,立刻分头去通报。在前院监督丫鬟小厮打扫的管家,听闻了这件事,差点儿没晕过去,连忙跟着跑来新房,不见一人,才吩咐人去宫里禀报贤王爷。 此时,整个皇宫都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皇帝龙体欠安,如今又受到失去太子的打击,躺在龙床上,已是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之态。 晋王爷与睿王爷及贤王爷守在床边,皇帝来回看着他们三人,眼眸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浑浊不清,鬓角也一夜之间成华发。 “……在朕众多儿子中,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三人,如今,朝廷的情况你们也心知肚明,朕没有别的要交代的,只望你们三人互相扶持,别让我大夏国百年基业就……就这么毁了……” 皇帝断断续续地交代着,说了一会儿便有着喘不过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三人叩首拜了拜,没有说话,沉默着退出去。刚出了宫门,就有小太监找到贤王爷,低低告诉他:“贤王妃被人挟持走了。” 贤王爷脸色大变,晋王爷和睿王爷不禁走过来,贤王爷才一字一顿,不可置信地道:“方才传来消息说,说何倩倩被人挟持了……” 晋王爷微微皱眉,睿王爷连忙道:“你快回去看看,莫不是有人看花了眼,这里还有我和三哥,不用担心。” 晋王爷道:“仔细找找,应该就在府里。” 贤王爷微微震住,看晋王爷的脸色,才发现他下巴紧紧绷着,手有些颤抖。 贤王爷走了,晋王爷立刻去了金禾宫,以黎贵妃的名义写了一封信,交由公公送去东门古董记。 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赌,赌东门信对冰冰到底有几分情意是真。虽然心里极是不情愿,可他别无选择,他不能辜负了父皇的信任和寄托。 * 大夏国长康六年,太子病薨东宫。同年,大夏国第八代皇帝灵帝病逝华门殿,传位三子晋王爷。同年,右相东方傲拥护先帝二子璃王爷为帝,以清君侧理朝纲为名义,从燕城起军,发动战乱。 * 彼时,冰冰被古岱钦挟持离京已是三天。 第七十九章:黑吃黑 国丧期间,京都城禁市三天,漫天素色丧缟高挂枝头,白色灯笼随风飘荡。京都城上空,乌云密布,阴霾重重。 深重悠远的钟声源源传来,贤王爷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找到何倩倩人影。正慌乱无措时,晋王府李管事匆忙赶来,神色惊慌:“冰冰小姐可在这里?” 贤王爷大惊:“冰冰小姐也不见了么?” “从昨个儿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跟着她的小白和小九也不知去向,我已经派人去宫里通知王爷去了。” 贤王爷忽而想起昨天三哥对他说的话,才想明白原来三哥已经预料到冰冰也被人挟持走了。“不用通知三哥,他已经猜到了。” 李管事愣了愣,不解其意。 贤王爷沉思片刻,道:“你且回去,有消息本王会派人通知你。” 李管事怎么可能放得了心,一脸急色地问道:“冰冰小姐是不是也被挟持了?” “王爷说,应该就在府里,即便不在也在京都城里,若是不放心,先四处找找吧。”贤王爷转身有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也去找找,哪怕将京都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王妃找出来!” 这时,又有人进来禀报:“贤王爷,晋王爷派人请您立即进宫!” 贤王爷神色一滞,连忙道:“本王即刻进宫。” 李管事听见从宫里传来的钟声,神色更显得慌乱无措,若是头几声,他知道那是从东宫传来的。太子殿下身子骨向来不好,今年更是卧床不起,李管事偶尔听到夜宵和晋王爷的对话,也猜到了一些。而如今这几声却是…… 李管事脸色发白,想多问一声贤王爷,又见他行色匆匆地随着宫里来的人走了。眼下又担心冰冰小姐,李管事连忙转身吩咐身边的冷月霜,“先在京都城里找找吧,若是实在找不着,再通知王爷。” 冷月霜没有多话,道了一声“是”,便匆匆离去。 贤王爷进宫时,宫里处处都已经挂上了丧缟,宫女公公都换上了缟服,所到之处,无比安静异常,浓浓的悲伤笼罩着浩瀚的皇宫上空。 一转眼,便已物是人非。贤王爷不禁落下泪来,又匆匆擦去,连忙朝华门殿而去。 议事阁中,宰相颜大人、左相何大人、兵部尚书李大人携同一众文武百官,齐齐跪在地上。 睿王爷站立在晋王爷身边,神色中也有些急色。晋王爷一双深邃的眸子怔怔盯着下面一众人等,俊美的下巴紧绷,薄唇紧抿,高挺的鼻梁如巍峨耸立的雪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虽在意料之中,有些却也在意料之外。冰冰被挟持,他没有一刻能见这件事忽略掉,恨不得立刻去寻她回来,只是,眼下的事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开的。 忽而,百官大呼:“请晋王爷登基,国不可一日无主!” 众人三呼万岁,晋王爷仿若没有听见一般,深邃的眸子不知落到何处。睿王爷连忙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夏国千万子民,父皇的寄托,冰冰……那一刻,晋王爷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平静,内心的暗潮汹涌,只有他自己知道。登基为帝,并不会影响他和冰冰不是吗?只是,为何会觉得不安?是因为冰冰生死未明吗?到底,是冰冰更重要,还是大夏国子民更为重要? 理智稳重的晋王爷,第一次如此慌乱不安。 宫门外,一名公公急匆匆地走来,得到禁军许可,方才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送到晋王爷手中。 信封上字迹潦草,却也是龙飞凤舞,铿锵有力。晋王爷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打开信封,不过有一点他知道,他赌赢了。那么,便再也没有顾忌了。 大夏国长康六年,先帝驾崩三日后,晋王爷登基,史称宗帝,改国号平建。 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雨,道路湿滑,水洼淤泥。翠绿的叶儿被雨水冲刷地抬不起来,水汽一点点聚集,再“滴答”一声,敲打在青石板的屋檐下。 突然,那紧紧锁住的房门发出一声摇晃声,纸糊的窗格子上落下许多灰尘。这是一处偏僻幽静的院子,鲜少有人经过,院子里倒拉着几张废旧的椅子板凳,石桌虽被雨水冲洗干净了,依旧留下了树叶儿腐败之后残留的印迹。一眼望去,竟是许久不住人的地方。然而,那门却摇晃地更为厉害了。 何倩倩只穿了一件中衣,因为下了雨,地面潮湿,气温下降,故而冷的嘴唇发紫,脸上也毫无血色,一双眼布满血丝。昨晚醒来时,她双手双脚皆被绳子捆住了,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在废弃的桌子腿上,一点点才将绳索磨断,如今又耗了这么大的气力去敲门,眼下只躺坐在地上,接连喘着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何倩倩立刻爬起来,继续摇晃着被锁住的房门,落下的灰尘,呛得她只是咳嗽,干裂的喉咙火辣辣地疼,却终于发出声音了。 何倩倩找到了,当真就在贤王府中,只是这院子原是被隔出去的,众人都没有想到这里。 李管事听闻何倩倩被找到了,连忙跑来贤王府打探冰冰小姐的下落。何倩倩喝了些水,能说话了,却是一问三不知,李管事急的老泪纵横,眼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右相东方傲从燕城起兵,消息已经传来京都,皇宫里又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新帝初登基,自然万事要以国事为重,冰冰小姐失踪,只怕他也是空有担心,而无力为之。李管事想到了这一层,便一直没有将冰冰小姐失踪的消息告诉他。 何倩倩连忙安慰道:“冰冰小姐拜师玉竹公子门下,修得一身好武功,你别担心,她会没事儿的。” 虽是安慰,何倩倩自己却也担心的恨不得立刻爬起来,也去寻找。她的大日子被这样破坏了,心里本就难受,冰冰又是在她的家里失踪的,想来定是冰冰小姐独自来找她,才被有心人挟持走了,心里的愧疚更加的深了。 这时候,晋王府的人来找李管事,说是小九和小白找到了,在京都城西边的山上。李管事连忙追着去,将那座山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冰冰的影子。 贤王爷得到何倩倩被找到的消息,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暗暗里敬佩三哥料事如神,定然也有办法找到冰冰,于是他来不及回家一趟,接了圣旨前往燕城。 * 冰冰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弄醒的,睁开眼只看到粗布装饰的马车顶部,暗蓝色点缀着白色小花,右方的帘子被风吹着飘起一角,稀薄的光亮浅浅照进来,隐约可见外面苍黄昏暗的天空。 走了几天了? 冰冰双手撑着身体,费尽力气才坐起来,掀开帘子看周围的地形,却只看到耸入云端的大树。微微一愣,原来已经离开京都那么远了。 这时,马车停下,古岱钦掀开帘子,妩媚妖娆的脸庞在阴影中,愈发显得妖冶,血红色的眸子如同两颗血色宝石。殷红嘴唇轻启:“终于醒了?” 冰冰别开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古岱钦张狂地笑了两声道,“怎么,你也想家了么?”说完,目光一寒,冷冷道,“晋王爷破坏了我的家乡,却不知今日,他的家乡是何等模样了?” 冰冰依旧紧紧抿着嘴唇,古岱钦微微眯起眼,忽地伸出长臂,将冰冰揽入怀中,俯首擒住她倔强的薄唇,却又立即松开,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躺在我的身子下!”说着,摸一把嘴上沁出的血迹,放下帘子,出去了。 马车再次摇晃起来,山路难行,又是下了雨,外面天色也渐渐暗下了。冰冰又躺了下来,马车里垫了很厚的软垫子,不觉得冷,只是没有力气。所以,她必须休息一会儿,保存一些体力,哪怕反抗不了,也必须得反抗。 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马车里已经伸手看不清五指,马车才停下。古岱钦掀开帘子,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抱起冰冰,朝林子更深的地方走去。 冰冰暗地里打量着周围的地形,依旧还在林子中,脚下没有路,杂草有半人高,容易隐藏。只是,她没有力气,就算当时逃脱了古岱钦的掌控,恐怕也很难从林子里走出去,何况这种原始森林,野兽极多,越是往北,便越是容易遇见狼群。 冰冰想到这里,浑身惊出了冷汗,如果她分析的没有错的话,古岱钦也是狼族的人。他能控制狼群么?若是能,自己哪还有办法逃跑呢?除非他肯给她解药,让她恢复力气。 不多时,古岱钦停了下来,冰冰摇摇晃晃站在地上,才看清这是一个山洞,黑乎乎地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却能看到一双双贪恋的,散发着幽光的眼眸子——狼眸。 古岱钦果然是狼族的人!冰冰手脚冰凉,全身起了疙瘩,混合着泥土清香,狼身上难闻的气味儿迎面扑来。 古岱钦不用笛子,他只是一挥手,低吼一声:“滚开!”,那些狼便一个接一个地从山洞里走出来,然后在他们周围停下,待古岱钦挟持冰冰进去后,它们便将山洞团团围住,眼眸虎视眈眈地盯着山洞里的情况。 古岱钦生了火,忽而笑道:“我也不喜欢它们身上的味道,只是,若是没有它们,我如何能睡的安稳呢?” 说着,递过来一个包袱,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怕我下毒呢?你就别吃了。” 冰冰没有看他,打开包袱拿出一块干粮,就着一壶水吃起来。自己已经中了毒,又有狼群在侧,再下毒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冰冰还没有笨到为了赌气而自己饿肚子。 古岱钦瞅着她的模样,笑容更深,又说道:“还真不想走的太快呢!” 冰冰只当没听见,吃完了一块,又拿出一块。古岱钦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噘着干粮,拿出一壶酒,慢慢斟饮。 狭小的山洞里,立刻弥漫起酒香,地上的火堆发生“噼啪”声,成了此时唯一的声音。山洞外,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只听见水滴声却不闻雨声。 冰冰有些困倦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全身无力的缘故,她这两天几乎睡得时间比醒来的时间还要多。抬眼朝古岱钦望去,他倚着墙壁,闭上眼帘,似乎已经睡着了。冰冰也没有多想,找了舒适的地方,慢慢躺了下来。 却在这时候,听到山洞外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好似利剑撕裂长空,接着,狼群发出一阵一阵的低吼,竟像是垂死针扎般。 冰冰惊讶之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古岱钦,他已经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地瞅了冰冰一眼,起身朝洞口外走去。 冰冰费力地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洞口走去,外面漆黑一片,半晌才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古岱钦与一道白色影子打起来。冰冰心里生气一股子喜悦,等依稀辨别出那人是谁时?喜悦逐渐淡了一些。 从她被古岱钦挟持那一刻,就怀疑这件事与东门信有关,只是,她没有想到东门信会找来这里!眉头轻轻蹙起,冰冰看着东门信应付自如的神态,心里的感觉有些怪异。怔了怔,连忙环顾四周,那些狼竟然都悉数倒地了,即便没有的,也虎视眈眈地围着打斗中的两人,无一头狼关注她。 冰冰咽了口气,在火堆里找了一根没有烧过,又比较粗的树干当做拐杖,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山洞另一边走了。 不管是古岱钦还是东门信,她对谁都不放心!但,倘若出现了狼,她怎么办? 冰冰刚刚想到这里,抬头就发现不远处的杂草里,一双双眼渗出寒光望着她。脚下一顿,像是被定住了,再也挪不开半点,耳朵里只闻得见“咚咚”声响。 忽地,腰上多了一只手,冰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凌空抱起来,眨眼落到一颗大树干上。 “在这里不要乱动。”东门信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说完,深深看一眼冰冰,飞身下去。 古岱钦已经找来这里,确切地说,是狼群的行动惊动了他。他手中握着一把剑,红色衣裳在夜里散发着诡异的光,血色眸子依然绯红。瞳孔收紧的瞬间,挥剑飞扑过来。 东门信手持一把折扇,却是特殊金属而制成的,坚韧无比,柔软度强。迎上剑锋,发出“铮铮”声,古岱钦竟被击得后退数步,待站稳时,东门信直逼而来,银色扇柄上的流苏穗子,仿若灵蛇吐信。 冰冰看的吃惊,从来不知道东门信的功夫居然如此的出神入化,难怪只是小小的古董记小厮,手脚便是那般灵活,轻功那般厉害。只是,这么厉害上次狼族围攻东门家族时,他为何会受伤呢?眉头蹙起,冰冰紧紧关注着下面的打斗。心里急切地希望东门信能快些解决了古岱钦,即便东门信这人信不过,冰冰也想从他那里得知一点王爷爹爹的消息。 就在冰冰万分焦急之时,树干突然摇晃起来。冰冰定晴一瞧,竟是三五头狼在下面撞击树干,更是试图爬上来。 那边,东门信也发现了异常,忍不住扭头看过来,古岱钦便趁着这个机会,一剑刺来。 冰冰大惊叫道:“小心!” 东门信连忙凌空跃起,身形如同鬼魅,一眨眼便落到冰冰身边,抱起她一同落在地上。 那些狼逐渐朝他们两人靠过来,古岱钦站在狼群之外,扶着一棵树微微喘气。他功夫到底是不如东门信,眼里蹦出厉色,嘴角弯起,冷笑道:“你救走了她也没用,没有我的解药,她只有一个月的寿命。” 东门信冷冷盯着古岱钦,月白色袍子上已经沾了血迹,手里的扇柄握得更紧了些。低头看了一眼冰冰,匆匆问道:“能走路吗?” 冰冰想也没想,点了点头,即便不能走,她爬也会爬着走。不管京都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落入古岱钦手中,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王爷爹爹。 东门信将目光落到古岱钦身上,在狼族扑过来那一瞬间,一手抱住冰冰,一手挥舞着手中的扇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只是,他突然感觉到手臂上的冰冰愈发沉重,心中一惊,灰暗的光线下,只觉得她脸色苍白。那边,狼群又扑了过来,古岱钦也直逼而来…… 雨声淅淅沥沥响起,灰暗阴霾的天空,黑压压地压的人呼吸不顺。冰冰睁开疲倦的眼,小腹传来隐隐的疼,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流逝。 伸手只摸到淤泥,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耳朵里似乎也进了雨水,一直嗡嗡地响着。慢慢的,眼睛有了一点儿焦距,她只看到一层层望不透的密叶。 “冰冰……冰冰……你醒醒……” 是谁的声音?眉头皱了皱,冰冰茫然地扭了一下脑袋。 东门信见她扭头看了自己一样,连忙朝古岱钦大喊道:“她醒了,快给她解药!” 不多时,古岱钦妖娆的脸探过来,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笑,衣服虽然多出被撕裂,却依旧不损他悠闲自如的神情。 “醒了就醒了,我为何要给解药?” 东门信闻言,冷道:“卑鄙小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哈哈……你如今才知道我是卑鄙小人么?你放了我,难道不是更卑鄙的小人么?” 东门信脸色一僵,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却说不出话来。 冰冰茫然地看着他们,身上确实有些力气了,只是,为何会觉得使不出来呢?她听着古岱钦和东门信的对话,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能明白,却又下意识地选择忽略。东门信被绑了起来,吊在一棵树上,下面围着十几头狼,他的情况也非常不妙。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可能会被古岱钦抓住,而且照模样看来,他是束手就擒。就在冰冰突然失去意识那一刻,他选择了用自己来交换她。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多时,林子里突然多了一些人,那些人一见到古岱钦便道:“大人吩咐即刻将冰冰小姐押送燕城!” 古岱钦冷冷看着来人,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般,就在那说话的人感到局促不安时,古岱钦突然笑了,半开玩笑地道:“小哥是如何找来这里的?莫不是和东门信是一伙儿的?我已经在去燕城的路上了,莫不是你们的大人连这点儿本事也无?” 那人脸色不好,却又害怕,自是不敢说什么。他,也没有机会说什么了.古岱钦一挥手,便有一头狼扑过来,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脖子,鲜红的血飞溅而出,打在其余的人身上。那些人呆住了,腿脚发软,就这样缓缓地跪下去。 冰冰屏住呼吸,呆愣地望着那头啃食猎物的狼。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低低说道:“小的誓死效忠古大人……” 一声响起,其他人也迫不及待地同时呼出同样的话。古岱钦笑了,张狂的笑声似乎穿透了阴霾匆匆的苍穹,那是属于强者的笑声。 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俯首称臣,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冰冰很悲哀地发现,她如今也属于弱者,只是,她不愿向眼前的强者俯首称臣。 逃跑的可能已经没有了,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现在无从知晓,只是东门信眼里的悲伤又是为何呢? 东门信不是也暗自与古岱钦勾结了么?难道他反悔了? 马车再一次滚动起来,只是不同的是,马车里多了一个人。冰冰望着东门信,眼里平静地好似一弯死水,小腹传来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粘稠的液体从身体里渗出来,在大红的嫁衣上晕开更深的颜色。 那是…… 东门信瞪远双眼,不可置信地叫道:“冰冰,你……” 是真的关心么?冰冰忍不住在心里问道,忽而苍白无力地笑了笑道:“我没有撒谎,所以你猜对了。” “冰冰……”东门信声音一哽,胸口似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缓缓伸出手。 如今,东门信也中毒了,说起来真是可笑。他原本还与古岱钦暗中勾结,只是后来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打算全身而退,却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 冰冰别开脸,淡淡道:“我们现在也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能不能逃出去,就看我们的造化了。” “冰冰,无论如何,我也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冰冰没有回答他,稀薄的光线照进来,天已经亮了。 “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久久的,冰冰终于忍不住问道。 东门信盯着她完全变色的裙摆,心痛的无以复加,听到冰冰问他,才一开目光看着冰冰道:“先帝几日前驾崩,晋王爷登基为帝,右相在燕城起兵……” 爹爹,成皇帝了?冰冰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么,古岱钦押送她去燕城,就是为了威胁爹爹么? 是,一定是这样! “冰冰,到了燕城我自有办法,所以这一路上,你别轻举妄动。” 冰冰怔怔听着,心里却想,这一次该不该相信东门信。因为,隐隐约约中,冰冰似乎猜到了东门信的身份,倘若不是这样的身份,皇爷爷便不会…… 所有的一切,其实皇爷爷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会将她赐婚与东门信。想明白一切,冰冰竟是释然了,一边笑一边道:“上次在朱雀门大殿,我似乎真的不该拒绝皇爷爷的提议。” 东门信怔住。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再说了,真的同意了皇爷爷的做法,我也会愧疚。” 东门信又是一怔,清丽的眸子里,似乎有光彩闪过。他瞅着冰冰苍白的侧面,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觉得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车轮碾过一块石头,剧烈的颠簸后,冰冰如玩偶娃娃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东门信脚边。 东门信顿了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喊道:“找大夫给她看看,我答应你的要求!” 马车停下,古岱钦大笑道:“若是早一点儿这么说,她也不会受这些苦了。” 东门信气得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 明黄色衬得他身形越发的颀长,俊美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深邃的眸子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即便假装的再好,旁人依旧能感觉出他内心的焦急与不安。 黎贵妃缓缓站起身,眼眸含泪,望着他消瘦的脸颊,一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冰冰,她何尝不担心呢?那孩子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她了。 “晋儿,实在不放心,你就……” “母妃,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孰轻孰重。冰冰,她会平安的……”是啊,她会平安的,她从来都那么顽强,从来就不愿服输。 深邃的眼眸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乌云散尽,如同拉开的帷幕,露出蓝色苍穹。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手在颤抖,就如同他的心,没有一刻能安定下来。 宫门外,有公公唱到:“报——” 是贤王爷派人送回来的信件,晋王爷(感觉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好)顿了顿,连忙打开,眼眸收缩,射出一道寒光,立刻吩咐道:“传旨夜宵觐见。” 东门信竟然也被古岱钦抓了!晋王爷将信将疑,心中更是不安,东门信的人遍布天下每一个角落,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古岱钦抓了?除非,除非他们…… 晋王爷最担心的就是东门信的态度,若是他站在了东方傲那边,恐怕这次战乱就不会那么快结束了。晋王爷眯了眯眼,神色严峻,多了几分威严。 黎贵妃诧异地看了晋王爷一眼,想问,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默默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夜宵跪在晋王爷面前。 “即刻调遣暗卫一队前往莲城,盯住东门家族的动向,调遣二队注意京都城是否有异动。调遣三队去寻找玉竹公子……你立刻起身前往燕城,王府之事全权交由李管事负责。” 夜宵神色凝重,将晋王爷的吩咐一一在心里默念一遍,方才退了出去。 晋王爷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发现,皇宫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外面的人想进来,而真正呆在里面的人,却想着出去。只是,想出去的时候比进来时更难。 夜宵留下冷月霜,带领一千人当晚便离开京都,前往燕城,马不停蹄,五天后赶上贤王爷的部队。 燕城往东,一连五个城池都陷落东方傲手中,前锋两万人在华城与东方彻率领的前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暂且守住华城,却损失惨重。贤王爷得到消息,立刻调遣两万人连夜赶路,支援华城。 夜宵追上贤王爷时,他们的部队遭遇伏击,混战中,贤王爷左臂受伤,若不是夜宵及时赶到,恐怕…… 夜宵所带领的一千人,皆是以一敌十的精兵,是晋王爷自己的部下,一直驻扎在京都城外一公里之外的山谷中,操练从未停滞,即便几年不曾出征,依旧凶猛如虎。夜宵的到来,给了贤王爷部队莫大的鼓舞。一时气势大振,乘胜追击,一路往华城而去。 “贤王爷可得到了冰冰小姐的消息?” 贤王爷扭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重,半晌才道:“冰冰应该已经被古岱钦带到燕城了。” 夜宵目光一寒,“为何,如今才告知?” 贤王爷神色黯然,“三哥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眼下,若是将消息告诉他,只怕他更会不安。” 夜宵顿觉自己失言,即便大家都不说,晋王爷也早就意料到了。扭头望了身后的部队一眼,夜宵拱手道:“在下先行一步,一千精兵凭贤王爷调遣。” 贤王爷略一思索,连忙点头,他们都想到了那一点,怕东方傲以冰冰要挟晋王爷。目送夜宵策马朝北而去,贤王爷立刻命令下属加快行军步伐,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华城以北五座城池。 然而,粮草短缺却是个问题,贤王爷冥思苦想,突然眼前一亮,招来副帅下达指令。 眼下已经快到了秋收时节,天高云淡,秋风送爽。 冰冰已经换下一身狼狈的嫁衣,穿着粗布马色衣裳。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沾满了脏兮兮的污物。却高昂头颅,一步一步走在中间,丝毫不见一点儿慌乱,令人不由得侧目。 东门信手脚都用铁链子套住,步伐显得有些吃力,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一身月白色袍子破了多出,脸上却出奇的干净,清丽的眸子更像是出来游玩的游人。 押送他们的人已经不止原来的那些,而是很多,至少有一千人。这些人都是古岱钦的部下,长的高大健壮,模样粗狂,然而,即便这么多人,却个个不敢放松半点警惕。 古岱钦坐在轿鸾中,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血红的眼眸贪恋地盯着越来越靠近的燕城。 城门上,哨兵发现他们便高呼着去了东方傲的军营禀报。 东方傲已是半身入土的人,两鬓染白,偏瘦,额头很高,一双眼炯炯有神,流了半尺长的胡子,整体看来就是一个严肃的老头儿。 听到士兵的禀报,眼里闪过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侧,东方辰皱皱眉,询问道:“父亲真的要让古岱钦的部队进燕城?” 东方傲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马上换了衣服去迎接。” 东方辰连忙点头,转身去了。 城门打开,东方辰当真亲自迎了出来,路过冰冰和东门信身边时,不由得怔了一下,立刻恢复常态,大笑道:“古大人终于来了,害的我们好等!” 古岱钦妩媚一笑,娇媚入骨三分,娇嗔道:“也不知是谁,非要来催促我们,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莫非是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女孩子?” 东方辰心里一沉,面上去不动声色,打了个请的手势。古岱钦当仁不让,一挥手示意属下进去,他也先一步走在东方辰前面。 要进城时,古岱钦忽而从东门信身边擦身而过,低不可闻地对他道:“别忘了,你身边那位。” 声音虽小,却也传入了冰冰耳中,她疑惑地看了东门信一眼。东门信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波动涟漪。冰冰不知他与古岱钦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到了燕城,没有狼群,她就有办法逃跑了。 只是,眼下她虽然有力气走路,却是连普通男人恐怕也是对付不了的。那古岱钦最善于用毒,也不知自己这个毒有没有办法从体内逼出来。冰冰想着,浑然不觉,她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 立刻有丫鬟迎上来搀扶着她,冰冰不禁苦笑,她如今是阶下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待遇? 那丫鬟也不说话,扶着冰冰坐下,便倒了茶奉上,然后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着食物回来,放在桌上示意冰冰用饭。 冰冰下意识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估计是到午时了。吃饭的时候,丫鬟一直在旁边候着,也不说话,脸上也平静的有些怪异,十七八岁,到底也是孩子,怎么就…… “姐姐是燕城人吗?”冰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只见丫鬟点了点头,眼眸里终于有了一点儿东西,淡淡的一眨眼就消失了。冰冰不禁好奇,莫非,她是哑巴? 眉头紧紧皱着,这样的话她如何打听燕城现在的情况?如何知道从哪里走才能逃掉呢?冰冰放下碗筷,又不死心地问:“姐姐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丫鬟指了指城南方向,又用手指比了一个三,接着神色黯然下去,眼里有很明显的悲伤。冰冰不禁心生怜惜,她怕也是被东方傲的人强行弄到这里来的吧? 冰冰在这边想着要逃跑的事儿,而在院子的另一端,却有人将她当做筹码,开始交易谈判。 东方傲说的决绝果断,毫无妥协,“冰冰小姐败我大夏国国风,理当被诛。” “噗……”古岱钦笑道,“我与东方大人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冰冰小姐活不过三天,我呢只是把活的送来,以完成我们之间原来的约定。” 东方傲神色微动,蛮族善毒,天下许多不解之毒,大部分出自蛮族。他能轻易抓住冰冰小姐,自然是用了毒。只是…… “就算冰冰小姐被诛,也无关你之事,老夫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她,不是一具尸体!” 古岱钦大笑:“她如今确实完完整整的,莫非东方大人没有检查检查吗?” “你!”东方傲看着古岱钦,气得一时找不出恰当的话来。 古岱钦却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神态之间已然当做自己才是主人,俯视东方傲,一字一顿地道:“贤王爷已经到了华城,你说,三天能不能抵达这里呢?东方大人,您谋划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愿意亲眼看着一切功亏一篑么?我古岱钦的要求似乎不高呢,只要燕城往南十座城池,与大夏国庞大的领土相比,只是天之一角,你到底再怕什么?” 怕什么?蛮族是永远喂不饱的狼!东方傲忖度片刻,从燕城起兵,却是谋划多年,然而,所有的一切在东门信突然出现后,就偏离了轨道。想到他,东方傲恨不得立刻去宰了他。 古岱钦已经显得不耐烦了,道:“想清楚了么?若是没想清楚,我可就走了,那冰冰小姐若是一个不留神没了,你说你们新登基的皇帝会如何?杀了你似乎都不够解气的吧,最好死之后还……” “够了!”东方傲一拳落在桌上,桌子立即碎成粉末。 古岱钦掀起嘴角笑道:“看来是想明白了,只是我担心东方大人翻脸不认人,所以这解药暂且能保住她十天性命,十天之后,我自当会奉上解药。” 说完,将一只红色瓶子放在桌上,大摇大摆,不可一世地走了出去。 东方辰咬咬牙,看着东方傲道:“父亲,我早说过古岱钦这个人不可信,您偏偏要信他,如今我们……” “够了!你当真以为古岱钦有这么聪明么?他或许想到了,然而,若是他身后没有一个比我们强大的后盾,自然不会与我们谈条件。” 东方辰大惊,豁然明白过来:“父亲说的是东门信?” 东方傲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又道:“所以,我们必须控制冰冰,她不光是晋王爷的软轴,也是东门信的弱点。” (好吧,我知道这一章写得不好,呜呜……亲们别介意) 第八十章:破敌 时间变得很难熬,即便可以坐在窗前看外面蔚蓝的天空,听枝头两只鸟儿鸣唱,心却无法真的平静下来。 冰冰暗自运气,又是一阵挫败。她的体力恢复了,一身功夫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压在丹田中,怎么也如何突破。 如果,玉竹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冰冰想着,又懊悔起来,后悔自己只顾着学功夫,却不研究其他,如今倒好,一身功夫就这么没了! 丫鬟送了茶过来,神色有些异动,一双水杏儿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冰冰,似有话说,却又说不出来。冰冰微微一怔,也端详着她的眼睛,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天了,燕城丝毫没有动静,东门信不知去向,连古岱钦也不见踪影,这个院子外有高手把守,内有几名功夫底子都不错的丫鬟服侍,除了眼前这一位,不但不会功夫,还是个哑巴!这些天能和冰冰说话的人,却是个哑巴! 冰冰探出头去看,只瞧见几名大汉朝院子里走来,个个高大魁梧、凶神面煞,竟是古岱钦的人! 冰冰心中一动,忽地就笑起来,颇有些悠闲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和院子里其他人对峙。都是功夫不错的人,打斗的场面可想而知。 身边的哑巴丫鬟已经面呈惧色,身体微微发抖,眼里也流露出担心和害怕。冰冰朝她笑了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不碍事儿的,一会儿他们进来,你就找机会从这里出去。” 丫鬟脸色还是不好,怔怔地看着冰冰,眼里起了水雾。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一会儿你就趁着人多慌乱,从后门走吧,那边应该不会有人。” 丫鬟仔细想了想,脸上的表情好了些,朝冰冰感激地一笑。冰冰瞄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挥手道:“现在就走吧。” 丫鬟犹豫再三,冰冰暮地拉下脸,她才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 忽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两名大汉径直走到冰冰身边,一左一右架着冰冰往外走,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小丫鬟,而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 到院子门口时,冰冰趁机回头深深望了丫鬟一眼,似是打气。那丫鬟也不犹豫了,左右看看无人,连忙朝右边僻静的地方走去。 冰冰被押着一路往外走,打斗声逐渐变得大了,尖锐的声音充斥耳膜,押着她的那些大汉神色愈发的凝重,如临大敌般丝毫不敢放松。 莫非,古岱钦与东方傲彻底翻脸了?就在冰冰诧异之时,人已经被带到了院子外的燕城大街上。 冰冰依稀记得上次来燕城的时候,她身边还有白毛狼,也是在这条街上,两边的房屋都没有改变。不远处,燕城东方傲的部下正与一群身穿布衣的武士打了起来。 那些布衣武士,年纪各异,有些看着像是商人,有些看来只是普通的百姓,还有一些身上衣服略显华贵的,却是少数。一时之间,冰冰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些人的身形不是北方人那般高大魁梧,却是南方人那种清高清瘦的样子。 莫非,这些就是东门信的人?! 看那些人的功夫底子,都是不错的,那些士兵根本近不了身!虽然人数不多,那些将士却只有退让的份儿。冰冰着实惊讶了一把,东门信的人竟然真的有这么厉害,在看看身后的大汉,冰冰突然产生了绝望,眼里闪过寒光,倘若东门信果真与古岱钦站在一边,不光东方傲会败,恐怕…… 难怪皇帝会如此忌惮他,原来他的人随处可见,三天时间,便召集了这么多高手! 很快就走到城门口,城门上早已布下了弓箭手,剑锋指向街上的人,也指向了冰冰。东方傲一脸肃穆地站在城门上,秋风卷起他散落下来的一缕白发,无形中增添了一股士气逼人的压迫感。 冰冰抬头看着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冰冰眼角余光看到,街道两边的房顶上突然冒出了很多人,同样都是弓箭手,同样指着街上的人。 冰冰苦笑了一下,自嘲地想,自己这下要变刺猬了。 原本还在打斗的众人,也察觉到周围的情况,不约而同地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时间,原本还啁哳的大街,安静的仿若没有人一般。 古岱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东方大人,既由你看守冰冰小姐,为何我会在这里见到她呢?既然你没有能力看住她,何不交给我?” 东方傲一言不发,一双怒目死死盯着对面屋顶上一身绯衣的古岱钦,忽地一挥手,城门上的弓箭手得到命令,顿时天地变色,箭如雨点儿落了下来。 冰冰大惊,下意识地想挣脱开大汉的挟持,岂料,那两名大汉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冰冰围在了中间。冰冰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传来大汉闷闷的声音,身上的重量忽地加重,竟是两名大汉同时朝她倒了下来。 她那里受得了两个大汉的重量,正当没注意时,手腕上忽地一痛,一股力量将她从大汉身下拉了出来。冰冰抬头,只看到一抹月白色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东门信一手挥舞着手中的扇子,将射过来箭悉数接住,一手拉住冰冰,大喊道:“古岱钦,你这是何意?” 冰冰一怔,朝身后望去,正好迎上古岱钦似笑非笑的脸,他道:“我想过了,我如今是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冰冰小姐的性命,我要让你们大夏国的皇帝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东门信脸色变得紫清,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停顿,而那些布衣武士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不需要命令,他们将冰冰与东门信团团围在中间。 东门信有了空闲,连忙扭头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冰冰也不迟疑,如实道:“能跑,却不能用武。” 东门信脸色又是一变,眼里闪过一抹坚决。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伏在屋顶上的弓箭在古岱钦的命令下,也开始行动了。 冰冰脸色大变,急忙喊道:“不要碰这些箭!” 只是,她到底晚了一步,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慌乱中东门信下意识地捂住了冰冰的嘴巴和鼻子,自己也屏住呼吸,一只箭在这个时候射穿了他的右臂。剧烈的痛疼,从手臂传到心底。 即便也捂住了口鼻,冰冰也不敢呼吸,憋着一口气,抬头看东门信。月白色的袍子已经被染红了大半,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冰冰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了,鼻子微酸,眼里有液体浸出来。 她一直都怀疑东门信,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都错了。 在莲城,他挟持了她,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吧。他早就知道狼族和古岱钦有关,早就知道古岱钦恨她。 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才让冰冰错觉的认为,这些都是他的阴谋。 冰冰觉得自己太笨了,如果东门信真的有什么阴谋,皇爷爷怎么会重用他呢?皇爷爷什么都知道…… “对不起……” 这话其实听不清楚的,东门信却听明白了,他朝冰冰笑了笑,很释然,没有责怪,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冰冰更觉得愧疚,眼里水雾一片,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烟雾逐渐散去,周围的人影慢慢变得清晰,重重士兵已经将东门信和冰冰团团围住,而那些布衣武士也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不剩一人。 东门信仿若没有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险,眼角噙着一抹笑,怔怔地看着冰冰。 冰冰也看着他,清水洗过的眼眸更加明亮惊人,苍白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 一时间,那些士兵也怔怔地看着他们。 东方傲与古岱钦不知何时已经同时站在城门上了,两人忽视一眼,眼里闪过喜色。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东门信与冰冰同时抓住,这原本就是东方傲的主意,只是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测试东门信在燕城的实力,没想到就这些人,他们同时放了心,似乎已经胜利在握了。 东门信是东门家族的唯一继承人,那东门家族的老夫人定然不会不管东门信,到时候……东方傲越想越兴奋,安奈不住激动,大喊道:“要活的!” 此言一出,东门信身形一展,如同旋风而起的飞碟,瞬间便踢爬下了一群人。冰冰也顺手抢来一根长矛,当做剑舞动起来,即便没有内力,剑法却是精准的,就是无法一招致命。 两人一个以扇为武器,一个以长矛为武器,竟然也让这些士兵无法靠近。只是,冰冰和东门信都明白,这不是明智的做法,燕城有上万的将士,他们两人能打的完吗?即便真的撑到了最后,还有一个功夫不错的古岱钦和东方辰,要逃跑,似乎真的不太可能了。 他们想到的这一点,也真是古岱钦和东方傲打的如意算盘,方才的白烟并非什么巨毒奇毒,只是一般的迷烟。既说了要活的,就必须保证冰冰也死不了,只是冰冰体内已经中毒,若是再用毒,只怕…… 古岱钦也不知是从哪里端来了一杯茶,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仿若看戏一般,看着街上的东门信与冰冰。 忽而,他想起七八年前得事儿来,那时候他带领大批将士要拿下燕城,只是,后来却失败了。因为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女孩,一同的还有一头狼,而那个小女孩如今在场,狼却不在场了。 古岱钦笑了笑,这些年他之所以拜师狼族门下,多半也是因为他仰慕狼的作战能力。那些猛兽之一旦出现,便足够将一般人吓破了胆。想到这里,他偏头看了东方傲一眼,绯红的眼眸,逐渐染上冷色。 冰冰本来这些天身子就弱,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如今喘气都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全身上下更想是被人抽去骨头,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东门信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脸色苍白中透着灰暗的青色,如同摇摇欲坠的落花,轻盈地随风就能飞走,心里一痛。三两下击退身边的人,移步到冰冰身后,适时接住她往下倒去的身体。 冰冰看着他,吃力地道:“他们不会杀我,你走吧,少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东门信摇摇头,快速脱下外衣,将冰冰拦腰捆绑在自己的腰上,神态坚定不易动摇:“要走,一起走。” 冰冰还想说什么,东门信已经无暇听她说法了,两个人应付,圈子毕竟要大一点儿,如今成了东门信一人,那些人便靠近了些,一二十只长矛同时刺过来,只见东门信手腕一转,身子向下避开,一只脚撑着地面,一只脚飞踢过去,后面的众人悉数倒下,前面的长矛又被扇子扣住。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又用力一顶,那些人纷纷退后。 冰冰暗暗喝彩,然而即便这样,带上她要逃出去,也是不易的。暗自一想,冰冰撑着最后的力气,想来撕裂那月白色的袍子,奈何她的力气根本无法搬到。 城楼之上,东方傲与古岱钦同时一愣,下面打斗激烈,听得不清楚,他们却都听清楚了,远远的有狼啸传来。 “狼群?”东方傲犀利的眼摒除冷光,扭头盯着古岱钦。 古岱钦虽然还维持着悠闲的姿态,神色却又几分动了,绯红的眼眸逐渐变成暗红色,朱色唇瓣紧紧抿着,下巴也绷紧了。作为狼族人,第一点要学会的就是分辨狼啸声。虽然狼啸大经相同,细分之下却能清楚地辨别出来,那头狼是否凶猛。 而这一声狼啸虽然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中却透着狼王的凶猛,醇厚绵长,有号召狼群的能力。古岱钦依稀记得,这狼的声音…… 又一声狼啸传来,这一次不光他们听见了,那些将士也都清晰地听见了,有的已经诧异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城楼望去。 古岱钦忽地站起,咬牙道:“封锁城门,封锁一切可以进入燕城的入口!” 东方傲微微愣住,却立刻恢复正常,一挥手身边的东方辰已经听令下去了了。东方傲是久经沙场、什么都见过的人,相对于古岱钦略显的惊慌,他还算镇定,问道:“你的狼群呢?” 古岱钦没有回答他,目光望着燕城外平坦的空地,黑压压靠过来的狼群,那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头身形庞大,毛色纯白的狼。 东方傲脸色大变,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镇定,指着靠过来的狼群问道:“那,那头可是冰冰……” “应该就是!”古岱钦微眯起眼,冷冷地道,“它竟然没有死?” 那种毒极其厉害,古书记载唯有那种毒才能毒杀灵兽,然而……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地也摇晃起来,惊慌失措不言而喻,东门信趁机杀出一条路,凌空跃起落到一出僻静的小巷子里。见无人跟来,才连忙解开衣服放下冰冰。 冰冰眼里闪着兴奋,苍白的脸衬得那双眼更加的明年动人,“听见了吗?是傲雪!傲雪来了!” 她的声音,已经激动地有些哽咽,挣扎着站起来,要走出去看看。 东门信按住她,“休息一会儿吧,他们要对付那些狼了。只是,古岱钦……” “有傲雪在!一定是傲雪,它回来了,上次也是在燕城分开的。不行,我要去看看……”冰冰语无伦次地一边说,一边起来。 东门信知道她嘴里说的傲雪是什么,只是,没有亲眼确认,如何敢又自动送回去受死?死死拽住冰冰的手腕,清丽的眸子带着几分哀求:“你就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可是……”冰冰哪里耐得住,明明就是傲雪在喊她,无论如何她也要去看看! 东门信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相信我么?” 冰冰一怔,扭头看着东门信,露出一个笑脸来,点点头道:“好吧,我就留在这里,不过,你要注意安全。” 最后一句话,让东门信的心忽的就暖和起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知道,冰冰对他再也没有怀疑了,他得到了她真心实意的关心。那样的感觉,似乎疲惫也一下子全部飞走,脑海里只余下她那句“你要注意安全”的话。 那些士兵早已慌乱起来,在东方辰的指挥下,蜂拥而上将城门死死地顶住。城门上古岱钦和东方傲神色惊慌地下来,留下的弓箭手毫无章法地射出箭雨。 城门之外,白毛狼发出狼啸,只单单那声音也震耳欲聋,矫健的身体猛烈地撞击着城门,几欲撞碎,尘埃从天而降,城楼上那些将士哪里还有力气射箭?早就腿脚发软,吓得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 绿色眸子深深望一眼几丈高的城墙,矫健的后肢用力一瞪,庞大的身子越过狼群,落在狼群之外。再望一眼高高的城楼,前肢弯曲,后肢更用力的一瞪,肥硕庞大的身子仿若凭空生出了翅膀,飞了上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白色东西一闪而过,白毛狼已经稳稳当当落在混乱的街面上。第一个人回头看着它,越来越多的人皆回头看着它,时间仿若被凝固,连同那些人也被凝固了。 绿色眸子散发出凶残的冷光,只要看一眼,身上的气力就尽数被抽空。何况它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去,那些人想要退让,却无路可追,吓得面如死灰。 一声狼啸,露出雪白锋利的獠牙,众人更是吓得动弹不得,就看着那展开的血口,朝自己扑过来。 时间仿若过的很慢,慢到他们能清晰的看到狼有几颗獠牙,时间仿若又过的很快,快到他们眨眼之间就知道自己的下场。 “傲雪……” 寂静的上空,那声音清脆异常,仿若穿透了层层阻力,最后落入白毛狼耳中。它退后一步,巨大的身子也扭了回去。 狼口脱险,众人大有悲喜交加之感。喜的是现在还活着,悲的是,他们知道他们无路可走了,城门外是更多的狼等着他们,而城中,从天而降的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绿色眸子定定地盯着那些士兵,无须言语,士兵们竟然主动让出道。长长的人流之后,冰冰面带微笑,撑着虚弱的身体,轻轻地喊:“傲雪……” 就像七年前,傲雪在晋王府那样,她就是这样喊的——傲雪。 绿色眸子仿若变得柔和,星星点点起了水雾,它迈着步子,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肃杀的战场,凭空升起一股无形的喜悦,众人似乎也被感染了,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望着他们。 八年,原来已经八年了么? 冰冰心中感慨万分,那些有关傲雪的记忆仿若还是昨天才发生的,却不想一转眼已经八年。傲雪离开她已经八年了,如今傲雪就在眼前,她再也安奈不住,飞扑过去。 然而,她刚刚抬起脚,身体却被人凌空抱起,古岱钦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和它今日都得死!” 傲雪出现,古岱钦觉得自己报仇的希望完全没有了,那头狼控制了他的狼群,东方傲已经偷偷离开,燕城就只留下如今在场的这些人,其余的也已经被潜走了。而他的人,竟然已经被东门信的人暗地里解决了大半! 恨!早已让古岱钦失去理智,哪怕是死也要拉着冰冰一起。冰冰只觉得脖子很痛,被勒的无法呼吸,眼前的景物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东门信大呼一声,飞身跃起,身形如同闪电,然而有一道影子似乎比他很快。只是眨眼间,一声狼啸湮灭了惨叫。 东门信下意识地望去,冰冰的身子如同落叶一般,从半空中直直落下,来不及思考,他展开双臂…… 手掌只接住了空气,她已经落入另一人怀里。 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或许这一刻,那个人对她来说才是她最想见的吧? 众人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狼吃人,那是何等的触目惊心?就在他们完全没有回过神之际,已经被重重士兵阻拦,这些将士一直以来都是大夏国最厉害的精英,身经百战,无从败绩——他们是原晋王爷的亲兵,如今已经归属皇家禁军。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冰冰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怎么也停不下来。 晋王爷心疼地看着她,不停地给她擦泪,虽无言语,却以胜过千言万语。周围的一切与他们而言,都不存在了般。 玉竹感叹一声,朝夜宵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夜宵冷峻的脸似乎也柔和了一些,不自觉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冷月霜。冷月霜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看过来。 傛玉还是穿着一声黑色衣裳,表情还是那般冷冷淡淡地,唯有眼里多了一抹温情,望一眼冰冰,跟着玉竹处理其他事儿去了。 白毛狼出现对冰冰来说已经是一个惊喜,没想到所有人都来了,那种被众人保护的幸福,使得她终于彻底地放了心,头往王爷爹爹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帘,很困,很想睡,却不敢睡。 古岱钦已死,东方傲弃城而逃,燕城收复自是不用再提。然而,喜悦却并没有抵达每一个人心底。 “冰冰身子很虚弱,她……”东门信艰难地说着,始终无法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玉竹脸色微变,“小冰冰怎么了?” 东门信只摇头,玉竹变得烦躁不安起来,立刻朝冰冰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很安静,玉竹走进来的时候,晋王爷倚在床围栏上休憩。他也不知为何,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惊动任何人,修长的手指捏住冰冰露在外面的手腕。 脸色随即大变,险些叫出声来,却发现冰冰一双乌黑的眸子带着渴求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玉竹目光一闪,隐约可见泪记斑斑。难怪冰冰的脸色看上去会那般苍白,毫无血色,原来竟是如此! 殊不知,晋王爷也已经睁开了眼,玉竹脸上的种种表情,悉数落入他眼中。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冰冰体内的毒,你有办法么?” 玉竹眨眨眼,将眼泪吞回去,抬头看着晋王爷道:“你先出去,我给她看看。” 原本以为晋王爷定是不同意的,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真的走了。玉竹盯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终是在冰冰渴求下没有说出来。 房门紧闭,玉竹哽咽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我一离开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冰冰苍白地笑了笑道:“长治大师说过,因果循环,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师父,求求你不要告诉爹爹,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你以为真的瞒得了他么?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 冰冰一阵怅然,喃喃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你脸色这么难看,身子这么虚弱,也只有我那愚笨的大徒儿会被你骗了!”玉竹说着擦去泪水,细细给冰冰把脉,奇怪的是,冰冰似乎根本就没有中毒!或者说,那毒对冰冰并没有大碍,只是失去武功。 眉宇皱起,玉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毒,难道…… “师父,我还有救吗?” 冰冰的声音换回了玉竹飘远的心思,道:“除了内功无法运行,还有其他感觉吗?” “以前有的,会全身无力,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有力气使不出来。” 玉竹忽而笑了,“难怪刚才古岱钦要挟持了你,原来他也知道你身体里的毒不会致命。” 冰冰听了迷惑不已,玉竹又道:“没有功夫了也没什么,你爹爹如今是皇帝,有他在谁还敢动你?” 玉竹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便准备离开,冰冰拉住他的手,再一次叮嘱道:“师父,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告诉爹爹。” 玉竹笑了笑,点点头。冰冰这才彻底地放了心,玉竹已经用内功将她的脉象改了,也无人会察觉出来,爹爹也一定察觉不出来,她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天色逐渐暗下,房间里的光线也灰暗起来,然而,那双红肿的眼却分外明显。深邃的眸子盛满心痛,高大的背脊也因为心痛而显得佝偻,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薄唇无一没有泄露他的心情。 手不自觉地附上她的小腹,不久之前,那里面还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慢慢孕育,他来不及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已经消失了……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她说,以后有孩子也不能叫他爹爹…… 她说…… 闭上眼,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在冰冰的衣襟上晕开。灰暗的房间,这样才不会被人看见吧?看见他堂堂一国之君在流泪。 (头疼的厉害,更新少了一点,争取明天结文吧!) 第八十一章:大结局 大夏国平建初年秋,宗帝亲征叛臣东方傲,历时三个月,平反。 大雪落了整整一晚,天色变色,白皑皑一个晶莹剔透、银装素裹的世界。房屋、枝头、院子里的石桌、石墩皆如同盖了一层柔软的雪白锦被。 远远的,有一阵箫声传来,伴随着一名老道士的歌声: “……世间种种言难尽,皆因一个缘字了,万丈红尘神仙恋,因果轮回必有因……” 那声音远远而来,似从梦中,冰冰皱了皱眉头,终于醒来了。 回到京都的第一个早晨,依旧是自己原来住的房间,恍惚中似乎是第一次醒来,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世界。 馨儿推门而入,喜上眉梢:“小姐,下雪了,好大的雪,你快起来看看!” 冰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发生了很多事儿,在梦里面傲雪回来了……她脑袋有些迷糊,馨儿疑惑地看着她,眉头皱着:“小姐,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从昨天上午回来,一直到现在才醒来,难道还没睡醒么?” 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白道:“主人很累,让她休息。” 馨儿扭头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小姐的房间,你一个男人进来做什么?” 看到小白,冰冰终于清醒了一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馨儿说着,脸色一变,立刻跑来床边,抓着冰冰的手臂的手忍不住地颤抖。 冰冰皱皱眉头,朝敞开的房门看过去,白毛狼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吓得馨儿躲到了小白身后。 冰冰小姐带了一个小白回来已经很吓人了,如今又带了一头这么可怕的狼,居然也是绿色的眼眸,而且是真正的狼!足足有半人高,那肥硕的身子只要一抖,估计地都要动几下。 迷糊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冰冰惊呼一声:“馨儿,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小姐是不是饿了?” 一天一夜还能不饿吗?冰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趁着馨儿去准备吃食的时间,冰冰才理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原来还以为是梦一场,如今看到傲雪就能确定不是梦了,爹爹真的去找她了! 喜悦还没有抵达眉梢,那远远传来的歌声,似乎变得近了。冰冰侧耳倾听,觉得那声音极为耳熟,又看了看傲雪,方才想起或许是那个老道士来了! 冰冰连忙爬起来,吩咐道:“让老道士进来,我要好好谢谢他。” 小白皱皱眉,不解地问:“何来老道士?” 冰冰怔住,那歌声已经到了门外,难道小白没有听见?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慢了一个节拍,耳中嗡嗡作响,好一阵才传来一道声音:“小姑娘,老道士来了。” 老道士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裳,容貌未变,依旧留着一尺长的白胡子。同样银白的发丝上,沾了些许雪花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笑成一条缝儿,缕一缕胡须笑道:“小姑娘可还记得老夫当日说说的话?” 冰冰怔怔地盯着他,细想着当日的话,点点头道:“老爷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想方设法办到!” 老道士道:“老夫的要求实则不高,只需要姑娘从何来,就从何处归。因果轮回一场黄粱梦,世间种种终化无。” 原来是要她走的,冰冰豁然明白过来,当日长治大师所说也不过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方才她醒了,只觉得是一场梦。可是,真的能回去吗?真的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冰冰有种脚不踩实地的感觉,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一道打开的门,白光刺眼,让她睁不开眼看门那边的景象。 御书房中。 晋王爷脱下头上的金冠,神色严峻,一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异常。提笔挥毫,留下一段世人解不开的谜团。 天空中,大雪稍停,一匹矫健的良驹从朱雀门飞奔而出,溅起雪花如同滚滚尘烟。睿王爷深深望着离去的背影,长袖中,紧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仰望苍黄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祝福。 贤王爷同样望着远去的背影,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晋王爷一路赶回晋王府,冰冰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左右无一人,眼眸里闪过一抹冷光,脑海里回荡着老道士的话: “于你我而言,她已是化骨之人,由轮回夹缝中重生,却也破坏了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若不加以制止,定会酿成无法挽回的灾难。您贵为天之,心之所系与她,必然要做了她的嫁衣裳,福祸与她不存,于你却是天下子民的灾难,您愿意看到您的子民受苦么? 她固然心底纯良,然,天理难违,纵是神仙也忌惮三分,何况你我这样的凡人?老夫云游至此,已多给了她八年寿命,此番定遭天谴,倘若这一次依旧心慈手软,不光老夫难辞其咎,就是她也活不过几日。”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老道士哂笑道:“你不问她的来路,反问有没有办法与天对抗,此心可鉴,却也因为此心,那返回来必当与之同等。” “即便是天,已要她生,又为何要她死?本王绝不同意!” “也罢也罢,你且让我会会她,若她心固若金汤,要以来生抵罪,老夫自有办法,只是,她留下了,您便不能为天子了,如此灾难亦可减轻一些。” 数九季节,那额头竟渗出一层薄汗,房门紧闭,明明已到了门口,却没有勇气推开,怕吗? 真的很怕推开门,他的冰儿就凭空消失了。 身上残留的雪花融化,留下细小的水珠儿,在长长的睫毛上,轻轻摇曳。耳边,老道士的话还在徘徊: “倘若她的心不如你的坚定决绝,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冰儿,你一定要记住,我说过的,什么都不要你管,一切都交给我!双拳握紧又松开,晋王爷推开房门。 “爹爹,你回来了?”冰冰笑着迎上去,轻轻拍了拍他身上来不及融化的雪花。 他却怔住了,似乎有些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深邃的眸子紧紧追随着冰儿的身影,看见她对自己笑,看见她端来茶水…… “爹爹,怎么了?”冰冰皱了皱眉头,老道士说要她收拾行李,爹爹回来就走的,如果不走爹爹就会有麻烦。因为老道士洞悉了冰冰的来历,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爹爹如今是皇帝,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冰冰也疑惑了半天,老道士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说收拾行装就行了,别的不能问,就是问也不会说!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冰冰双手叉腰,大喊一声:“爹爹!” 晋王爷回过神,却依旧不相信般抓住那双小手,温柔的体温自掌心传来。又将冰冰揽入怀中,空虚的胸膛被填满,真实的感觉已经说明一切。眼里,不知为何,依旧落下泪来。 一滴一滴,滴落在冰冰的睫毛上,她窝在晋王爷怀里,声音哽咽:“爹爹,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是吗?” “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 大夏国平建初年腊月,宗帝退位让贤,灵帝六子登基,沿用国号平建。至此,大夏国的晋王爷,风华绝代的铁狼将军音信全无。 后有人说,在南方某个偏远的小镇见过他,也有人说在北方某个地方见到了晋王爷之女,冰冰小姐的宠物白毛狼。 大夏国平建三年,沿海地区海盗猖獗,竟一夜之间彻底消失,有目击者说,他们看到两位武功高深莫测,来去无影的江湖大侠曾在这里出现过。至此以后,沿海地区几十年再无海盗出没。 大夏国平建六年,西北进犯大夏国边界,皇帝拜一位面带银色面具的神秘人出征,以五千人退敌五万,创下传奇神话。而那位银面将军,身边又有几位身手了得,凶猛异常的得力将相,值得一提的是,一头浑身雪白的狼,在这一场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 有人说,他就是失踪的晋王爷。 * 梨花漫烂,又是一年三月三。 一处精致小巧的别院隐藏在竹林之中,院子里一株高大的梨花,开出雪白的花儿。树下面,白毛狼慵懒地躺着,旁边一名三岁大的小男孩,正用力扯着白毛狼的耳朵,嘴里念念有词:“给我起来,我要去后山找爹爹和娘!” 忽而,房间里走出一名四岁的小姑娘,生的粉嘟嘟可爱至极,她叉腰走到小男孩身边,怒道:“你又欺负傲雪,一会儿娘回来,我告诉她,看她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小男孩踢了一脚白毛狼,不服气地道:“一会儿我告诉爹爹,说你和傲雪欺负我!” 小女孩还要说话,屋里又走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脸严肃,眼眸颇为无奈,却故作严厉地道:“你们都回去好好念书!” 小女孩笑道:“老师,你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我是女孩儿,我可以不用读书,弟弟是男孩儿,你教他吧!” 说完,也不管别的,径直走出院子。 小男孩忿忿然地盯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儿又返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位二十几岁的美丽少妇,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道:“你爹和你娘有话说,别去打扰他们。” “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非要跑到外面去?” 少妇脸色一红,不知如何回答。 再说后山的情景吧。 野草探出嫩绿的尖儿,枝头也冒出新鲜的翠绿色。野花点缀着绿绸缎一样的地面,高高的树干上架着一座木制小屋,清风拂面,带来低低浅语…… “晋……” “别说话。”霸道地吻上那一抹甘甜,大掌游走在她光滑的背脊上,一手寻觅到那耸立的软绵,有些欲求不满地怨气。“今天晚上不许惠儿和敏儿缠着你了!” 冰冰失笑:“他们是你的孩子。” 晋王爷停下手中的动作,哀怨地道:“孩子怎么了?孩子也不能这样白天晚上都霸占着你吧?我还是他们的爹呢!” “好啦,真像个孩子!”主动吻了上去,堵住他那一张幽怨的嘴。 冰冰真的幸福了,这辈子有这样一个人陪伴。 “冰儿,我爱你……” “晋,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光嘴上说,就没有实际行动?” 嘴角扬起,反身扑上去。 ——————————全书完 (可能很多亲亲都觉得结束的太草率,其实,小果觉得真的没有必要写了,多余的笔墨也是累赘,留一些现象的空间也是好事,至少会让我觉得,他们真的活着,有了他们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我再安排他们以后的路了。过两天会上传新书,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如果觉得小果实在写得不好,小果也不能勉强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