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柠》作者：十茶 文案一： 初见时，她肤白瘦弱的身躯背着个大提琴盒在雨幕中出现，狼狈万分。 他送给她一颗柠檬味的糖。 再然后，她像一个坠落凡间而迷失方向的小天使出现在他面前，清纯又勾人。 他想送给她一对翅膀。 后来，那些时光里的每一次遇见，都是他钟情于她的证据。 年少时的程星临也从未想过，自己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就这样喜欢了一辈子。 只要你见她一次，就心动一次。 文案二： 路以柠离开的那一天，少年从学校赶到机场。 就在她转身之际，他伸手拉住了她，“你走之前，我想拿一样东西。” 下一秒，一个猝不及防，又很短的吻落下。 他一脸赖皮，痞气十足地说道：“我拿了你的初吻。”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还给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又暗哑，眼眶是红的。 ＊ 再次相见时，昔日少年已长成翩翩君子，依旧是那一副桀骜不驯、恣意散漫的模样。 却又多了点……危险。 “你刚刚，对那个男的笑了。” 嫉妒让他失去理智，他将她整个人抵在沙发上，毫无章法地乱吻着她，胸膛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然后翻起旧帐来，“我说过，初吻我会还给你的。” “连本带利的，还有我这个人。” 他步步逼近着，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哄：“要吗？” —— 星临万户，我只想照耀你一个。 柠檬糖，初尝时很酸，后来很甜，就跟你这个人一样。 【音乐才女x科技大佬】 作品设定： 1.双C，前期校园，后期都市。 2.男主一直追追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以柠，程星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一直追追追 立意：救赎向，关于成长，关于爱情。 ================== 第1章 1颗柠檬 清城。 明天就是八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也意味着暑假就要结束了。 但是夏天还在，太阳炙烤着柏油铺着的地面，连些许的微风都是闷热的，弥漫着热气。 几个身高不一的少年，成群结队地从一个网吧走了出来，嘴里都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都是昨晚熬夜所致。 有一个年轻妈妈正牵着小孩的手从一旁的路边走过。 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小孩的好奇心重，大大的眼睛往这边看了一眼。 为首的那个少年皮肤最白，五官也最为帅气。 头发还染成了耀眼的白金色，自带一种酷炫吊炸天的感觉。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对上了小孩的视线。 “哇呜呜，妈妈——”小孩扁着嘴巴哭了起来。 年轻妈妈望了一眼这群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年，俯身弯腰将小孩给抱了起来，脚步加快。 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几个少年嘻笑起来，还吹了吹口哨。 至于吗，他们又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一个男生动作熟稔地伸手搭上身旁那个少年的肩膀。 他指了指他一头白金色的头发，语气调侃道：“以榛，莫不是你这头发把人家小孩给吓哭了吧。” 少年的声音微微发哑，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身后的一群男生嬉笑起来。 顾以榛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张冷漠寡淡的脸。 他微微低头，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绑着纱布的右手掌虚挡在嘴边，点燃了嘴里含着的那根烟。 裤子的口袋里传来震动声，顾以榛姿势慢悠悠地将手机拿了出来，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放到耳边。 电话接通后，一道自带威严的男声响起：“你在哪，昨晚又没回家？” 白色的烟雾从少年的鼻间和嘴里吐出，他微微仰着下巴，语调懒散，“不知道呢，反正还在这个世界。” 电话那边的男人早已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也没恼怒。 “你姐姐今天下午就从美国回来了，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顾以榛闻言，眸色沉了沉，黑色的瞳孔愈发的深邃了些。 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明显的敷衍语气，“看情况。” “你必须回来。”男人这回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强硬了些。 “知道了。” 顾以榛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像是蒙着白雾，带着一层飘渺的素纱。 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两个身上还穿着球服的少年快步小跑着，脚底下踩着朵朵水花。 他们在一间便利店的门口停下。 其中的一个男生叫卓起，他随意地拍了拍自己手臂上的雨水。 然后抬头望着外面的雨滴，发出感慨：“这天气啊，就像女生亲戚来了的时候，说变就变。” “还好跑得快，身上就湿了一点。” 他们刚才在附近的篮球场打了一下午的篮球，热得要命。 幸亏是打完才下的雨。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少年，个子挺拔，身形颀长，正微微低着头，伸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黑色短发，有几滴透明的水滴被他晃落下来。 抬起头时，整张脸才露了出来。 完美的五官，丰神俊朗，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线条流畅分明，剑眉星目，鼻正唇薄。 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双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睛此刻染上了点笑意，嘴唇微勾。 对身旁好友说的话不予置否。 他拍了拍卓起的肩膀，“走吧，去买水。” 两人走进旁边的那家便利店。 门自动打开，头顶处传来机器发出的声音：“欢迎光临。” 少年走进去挑了两瓶矿泉水，然后走到收银台旁。 卓起已经在和那个穿着红色马甲的收银员聊了起来。 “哎美女，你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某人万年不变的搭讪套路。 收银的那个女生留着一头齐耳短发，长得很好看，眉眼精致，唇红齿白，是个美人。 尤其是那一双天生的狐狸眼，看人的时候眼尾上翘，勾魂且妩媚。 活脱脱一个妖女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他。” 单意朝向他们走来的那个少年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单眼wink，“嗨，程星临。” 少年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眼瞳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卓起不淡定了，临神跟这妹子居然真的认识？ 女生拿起旁边的扫码枪，对准那两瓶水上的条形码扫了扫，语气很自然地说道：“一起打过架。” 卓起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看来此等妖女的武力值等同于临神，非我凡人能降伏。 女生笑了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没再说什么。 她把两瓶水推到两人的面前，“四块。” 程星临从收银台那里拿出两包纸巾，“加上这个。” 单意：“那就六块。” 男生拿出手机扫了扫，付了钱。 因为外面正在下雨，他们两个又没带伞，加上刚刚打完球还有点累，所以就站在便利店的窗边休息。 等用纸巾把身上的水滴擦了擦后，程星临再拿起刚才买的那瓶水。 他微微仰起头，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巴，水沿着喉咙灌入。 男生性感的喉结跟着微微动了动。 突然腰侧被一旁的人捅了捅—— 原本唯美的画面瞬间破碎，他还没有完全吞进去的水被迫吐了些出来，还不小心呛到了。 “咳咳，你他妈——” “快看，有小仙女！” 卓起的眼睛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外面。 程星临不以为然，知道这货又是看到什么美女了，胡乱发.情。 转头之际，余光却避无可避的接触到了窗外的一道人影上。 雨幕中，街道上的行人多数都撑着伞。 一个少女突然出现在画面里，像是穿过灰蒙的白雾结界，从天而降。 黑色的长发向后飞舞着，露出白皙好看的五官，晶莹如玉，清秀恬静，带着股轻灵之气，正向这边跑来—— 她一袭黑色长裙，衬得肤白胜雪，身形纤弱，宛如一只黑天鹅。 身后还背着个大提琴。 程星临的目光不离她，看到她小跑到了便利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刚才心脏突然加快的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那个矿泉水瓶子。 操，见鬼了。 － 雨越下越大了。 便利店里。 单意往外看了看，觉得这雨还有继续下的趋势。 她从收银台里面走了出来，玻璃门有所感应后自动往两边拉开。 然后她站在门口朝那个黑裙女生招了招，“小妹妹，雨太大了，你先进来躲下雨吧。” 路以柠听到说话声后微微转头，她马上摆摆手，露出来的手臂纤瘦无骨，声音很小，“不用了，我……” 单意却不再跟她废话，身体往前仰，直接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女生的力气很大，路以柠就这样被她拉了进来。 她低着头，长发掩面，身影单薄，全身上下都滴着水，狼狈万分。 一踏入便利店的门口，路以柠就发现自己身上滴的水已经把地板都弄湿了，呈现出明亮亮的一片。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底还淌着水。 女生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些窘意，“不好意思……” 单意也看到了地上的水渍，她露出个爽朗大方的笑容，“没关系的，反正我待会下班前也要搞一次卫生的。” 然后她从一旁的收银台上拿出一包纸巾，塞到她的手里，“你全身都湿了，快擦擦吧。” 路以柠抬头望了她一眼，声音细细弱弱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走到一旁，将自己身上一直背着的那个大提琴盒放在地上。 再拿起刚才的那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了几张。 然后就开始抹那个琴盒。 好在这个大提琴盒是防水的，纸巾很快就吸收了上面的水滴。 时间像过得很慢一样。 她一声不吭地擦着那个琴盒，动作轻缓而细致，充满着小心翼翼。 是个人没瞎的都能看出来她有多宝贝这个东西。 这一幕落在刚才的那两个少年眼里。 卓起的嘴巴还咬着矿泉水的瓶口，微微讶异，“仙女的脑回路，果然跟我们凡人的不一样。” 正常人不应该是先擦自己的吗。 － 路以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了飞机后，她先去找了她的大提琴老师沈涟。 ——“老师，我可能，不会再拉大提琴了。” 她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停留在那个琴盒上。 紧接着脑海里的画面一跳，是车辆碰撞的声音，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医生冰冷的话语。 还有她的妈妈闭着眼睛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样子。 路以柠一下子回过神来，额间出汗，瞳孔已经失去焦距，嘴巴微微张开。 心口处大幅度的跳动着，像是突然喘不过气来一样。 她手里握着的纸巾已经全湿了，黏糊糊的躺在她的掌心里。 “雨停了。” 卓起的一句话，让店里的四个人同时朝外面望去。 雨停之后的黄昏，多了道彩虹。 半圆形的弧线，像一座天桥，清晰的色彩，相映生辉，灿烂夺目。 还有这个被雨洗刷过的城市，连视线都变得清晰起来。 画面像是在此刻定格了，谁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程星临先把头转了回去，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那一身黑裙的女生身上。 女孩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同于常人的白。 她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眸，很清澈，淡静如海，深不见底。 但却没有光。 可他莫名的就有一种感觉，她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的。 她的眼里应该是有光的。 那样会更好看。 “喂。” 是一道好听的男声，低低哑哑的。 路以柠被这声叫唤回过神来，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在叫自己。 所以她慢慢地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个穿着红色无袖篮球服的少年站在那里，五官精致帅气，每一笔都像是精心刻画出来的。 从窗外面射进来的微光刚好洒在他的身上，像镀着一层金粉，显得耀眼万分。 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根棒棒糖。 是刚刚随手从收银台放着的糖罐里拿出来的。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她，深邃又明亮。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拇指和食指捏着糖棍的位置，朝她晃了晃。 然后动作随意且潇洒地朝她这个方向扔了过来。 女生乌黑的瞳孔微微睁大，动作笨拙地用双手接住了那根棒棒糖。 她慢慢摊开掌心，低头一看—— 是柠檬味的。 “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吧。” 男生的声线很有磁性，低沉而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夹杂着几分温柔。 …… 后来，程星临给路以柠的第一印象就是—— 这个男生，像太阳般热烈，又如星星般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还好老婆接住了我的糖，不然我就尴尬了：） 新文来啦～ 第2章 2颗柠檬 天色渐晚。 路以柠是走路回的家。 顾家的房子是一间中式的庭院，外面是小小的栅栏，满墙的绿植，还有铺满石子的小路。 路以柠的身上还穿着那一条被淋湿的裙子，整个人在黑夜里显得更加的沉寂。 周管家刚从外面倒完垃圾回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不确定地喊道：“是小姐吗？” 路以柠听到声音后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周叔，是我。” 周管家赶紧给她打开了门，走近后才发现她头发是湿的，甚至一身都是湿的。 想起傍晚下的那一场大雨，他看了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一脸的担心：“哎呀，小姐你没带伞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这、这全身都湿成什么样了。” 本来路以柠今天回来，周管家是要开车去机场接她的，可打电话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她说自己下了飞机后要先去一个地方，不用人送，只是让人把她的行李箱送了回来。 路以柠是个早产儿，从小就体弱。 自从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后，身体更是大不如从前，稍微不注意点儿就容易生病。 虽说在美国治疗了一年，但是顾家的人还是会格外地注意她的身体情况。 路以柠背着大提琴从石阶上面走过，她低着头，捂着嘴轻咳了几声，说话间已经有点沙哑，“周叔，我没事。” 话刚落，一道男声从一边传来，“好久不见啊，我的姐姐。” ‘姐姐’两个字被他拖得很长，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路以柠的眸色微闪，抬头看向那个站在主屋门口的少年。 他的个子很高，白金色的短发十分的耀眼，身子懒懒地靠在门框的一旁，正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那张与她几分相似的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神色之间充满戾气。 “顾以榛，你那是什么语气，好好说话。” 顾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斥责。 路以柠一张温婉娴静的脸在月色的映衬下泛着白，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那只手却紧紧地攥着肩膀上的盒绳。 顾铭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顾以榛，“你给我坐回到饭桌上去。”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路以柠的身上，也发现了她一身湿漉漉的模样。 他没多问什么，只是语气明显比刚才要缓和些，温声嘱咐道：“阿柠，先上楼去换身衣服，待会下来吃饭。” 路以柠乖巧点头，“好的，爸爸。” 她迈起脚步向门口方向走去。 顾以榛坐在餐桌上，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 路以柠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的陈设和一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如初。 看样子也是时常有人来打扫。 她松开盒绳，将大提琴轻轻地放在一旁。 然后才想起自己的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那根棒棒糖。 她盯着看了几眼，从书桌上找出了一个空盒子，将棒棒糖放了进去。 五分钟后，路以柠换好衣服走下一楼。 她坐到了饭桌上的右边，对面坐着顾以榛， 旁边的主位是顾铭。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是周叔的老婆周姨做的，她是顾家的保姆。 两夫妻负责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 人齐后，三人开始动筷吃饭。 期间饭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饭后。 周姨将一碗姜茶递到路以柠的面前。 她一脸的和蔼，语气充满关怀：“小姐，先喝杯姜茶驱驱寒，待会我再拿点感冒药给你。” 路以柠双手接过，碗壁上传来的热度让她一直冰凉的手一下子就变暖了些。 她冲周姨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眼眸清澈明亮，“谢谢周姨。” “不客气。”周姨笑着走开。 顾铭看着她喝了一口姜茶，才开始说话：“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吃完早餐后，我们去一趟墓园。” 明天是路清菡的忌日。 路以柠喝着姜茶的动作顿了顿，上升的热气掩盖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像覆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 刚才吃饭时候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了。 顾以榛突然动作很大地拉开桌子，一言不发地走上二楼。 脚步声踏在木制的楼梯上，格外地响亮，像是故意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路以柠将手里的姜茶缓缓放下，嘴唇紧抿着。 顾铭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抚着；“别理他，你记得把姜茶喝完。” 然后他起身也准备上楼。 女生细弱又带着沙哑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爸爸，我……” “阿柠。”顾铭叫住了她的名字，但是没有转身。 “你能回来，爸爸很高兴。” “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 深夜。 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可顾家二楼的一间卧室里却由暗变明，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路以柠是被咳醒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床头柜，却怎么也摸不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她打开了灯，才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放置水杯。 她晕乎乎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清醒。 怎么忘了，她现在已经不在美国。 路以柠重新躺回到床上，又咳了几声，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她翻身下床，走到卧室一旁的饮水机，装了杯热水，又加了点冷水。 路以柠打开自己带回来的那个行李箱，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瓶药。 她眼眸低垂，倒了一粒在掌心处，顿了顿。 又倒了一粒，再送进嘴里，仰起头喝了一口水。 然后她再次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 到了第二天。 路以柠醒的时候，脑袋还是晕沉沉的。 卧室门口传来敲门声，周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你醒了吗，先生让我来喊你下楼吃早餐。” 路以柠轻咳了几声，然后才回答她，“知道了，我待会下去。” “哎，好。” 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一楼的客厅里，顾铭和顾以榛都在。 路以柠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收腰连衣裙，露出一小节白皙纤瘦的小腿，脚下踩着双拖鞋。 她缓缓走到饭桌前，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爸爸早。” “嗯。”顾铭应了一声。 他指了指她位置上的白粥，“你感冒还没好，早餐吃点清淡的。” 路以柠在椅子上落座，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顾以榛嘴里咬着根油条，看了一眼对面低头喝粥的女生，把头别了过去。 － 临出门的时候，顾铭先走一步去车库取车。 顾以榛在玄关处换鞋，原本站在他身旁的路以柠突然捂住嘴巴，然后快步跑向洗手间的位置。 他神色微愣，不明所以。 本来想就这样直接走人，又想起顾铭刚才的叮嘱，让他们两个一起。 顾以榛的脸上带着不耐烦，把刚穿好的一只鞋子脱了，然后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他正想开口催促，却听到洗手间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 像那种要吐又吐不出来的，听着都觉得难受。 还伴随着女生的几声咳嗽，然后频率越来越快。 顾以榛看向那扇玻璃磨砂门，抿了抿嘴。 心口处一阵莫名的情绪在蔓延着，原本要说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 大概五分钟后。 路以柠从洗手间里出来，还洗了一下脸，双手往脸颊上拍了拍，试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的苍白。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站了个人，是顾以榛。 他居然没有先走。 路以柠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赶紧从鞋柜里一双小白鞋，一边换着一边低着头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顾以榛在她出来前就已经穿好鞋了，他双手插.进裤兜里，看她快换好了才迈起脚步。 空气里还传来他的一声冷笑。 “谁等你了。” ／ 墓园。 夏天的风，吹来都是热的。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迷雾笼罩着远处的山脉，朦胧一片。 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了弧度。 细碎的发丝落在她白皙的脸庞边，映衬着好看的面容。 她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墓碑上的字： ——顾铭之爱妻路清菡之墓。 那张黑白照片上，女人与她相差无几的脸，带着温柔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了这里。 一滴清泪从路以柠的脸颊上滑落，却无声，也没人看见。 顾铭弯下腰，单膝跪地，将手里拿着的一束小雏菊放在地上。 “清菡，我带阿柠和阿榛来看你了。” 顾以榛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神色冷漠，没说话。 一年前的今天，路清菡在开车去接路以柠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她第一时间护住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儿，自己却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顾铭和顾以榛听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天人永隔。 而路以柠在那场车祸里也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后来休学了一年，被顾铭送去了美国治疗。 直到昨天才回来。 － 墓园的另一边。 今天是程星临外公外婆的忌日，二老伉俪情深，印证了那句话——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们在同一天仙逝，家人也按照他们生前的遗愿，将两人葬在了一起。 天空突然飘来细雨，像湿漉漉的烟雾，慢慢地滋润着大地。 “星临，我们该走了。”耳边是程母的呼唤。 她和程父已经在往回走了。 程星临看着面前的的墓碑，上面贴着两个老人的黑白照，同样的白发苍苍，一个儒雅，一个慈祥。 他向他们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 然后冲那边喊道：“来了。” 整个墓园只有一条中间的走道，两边都是墓碑。 今天有不少人过来扫墓。 因为突然下雨的关系，很多人都在同一时间离开。 那一条通往山下的走道也变得拥挤起来。 走在程星临面前的是一个女生，一袭黑裙，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腰后，背影纤瘦，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 她跟程星临一样，都没有打伞。 下着雨的地面变得湿滑，女生在走下一个台阶的时候，身体突然有往后倒的趋势。 程星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一边的手臂。 “小心。” 女生借着他的力，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期间一直低着头，然后她挣脱开自己的那只手臂，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声音，让程星临莫名地就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那个女生。 随后他摇了摇头，又自我否认，哪有这么巧的事。 下了山后，两人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同时弯腰坐进了一辆车里。 车子很快开走。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今天没看我。 第3章 3颗柠檬 第二天是周日，八月三十一号。 下午是清城一中报道的时间，明天正式开学。 高一第二学期文理分班后，学校对高二又重新分了一次班。 明面上说这一届的高二没有设立尖子班，可实际上已经把一些文理科的尖子生都集中安排在了一两个班级里。 初步打算是先分批培养，看看他们高二的成绩如何。 等升上高三后再进行适当的筛选，把那些成绩优异而且比较稳定的同学放入重点班。 此时高二楼下的公告栏站满了人，个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都扬起脑袋，想看看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级。 唯独有两个人与众不同，他们直接越过了那个公告栏，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朝着高二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卓起看着那群围在一起的人，啧啧啧地摇了摇头。 然后快步跟上程星临的步伐，搭上了他一边的肩膀，语气难掩开心，“哎，临神，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就要像他们一样在那蒸包子了。” 这种鬼天气，热得要命，还要挤在一起受罪。 他们两个就不同了，已经事先知道自己在哪个班级。 因为程星临的爸爸跟一中的校长是老朋友，暑假还在他家一起下棋。 闲聊之际，提到了这次的分班情况。 所以程星临早就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两人来到一班教室的时候，发现发现有人比他们还早到。 一中的夏装校服是分男女的，色调以黑白为主。 上衣都是白色衬衫，男生是黑白条纹的领带，女生的则是蝴蝶领结。下身分为黑色裤子和黑色百褶裙。 单意今天穿的就是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的百褶裙。 她长得高，身材比例很好，裙子刚到她的膝盖，衬得一双腿又细又长。 就这样站在教室后面的最角落，单手撑着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卓起很快就认出了她，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美女我们又见面啦，缘分啊！” 他几个箭步走到女生的面前，“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真的是一中的学生啊？” 单意回过头来，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 然后走她到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卓起迷惑了：“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意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他，“你说呢？” 程星临从他身后走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傻缺。” 然后他坐在了女生后面旁边的位置上。 他不喜欢靠窗，因为太晒了。 总算反应过来的卓起恍然大悟。 女生刚才说的那一句原来是反话。 紧接着他坐在了程星临旁边的位置上，托着下巴看着女生的背影，“你说我们三个人这是什么缘分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哎呀，如果再加上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小仙女，我们四人.帮就集齐啦！” 卓起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前天他们还一起在便利店避雨，今天就在同一个班又再次遇见了，以后还是同班同学。 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单意转过头来看他，语气幽幽地问了一句：“那你知道以前四人.帮的结局是什么吗？” “什么？” 单意：“三个病逝，一个自杀。” 卓起：“……” ／ 中午在顾家吃饭的时候，顾以榛在睡午觉，还没起床。 所以只有顾铭和路以柠在。 顾铭是一名科研人员，目前在清城一间顶尖的研究所上班。 他前段时间刚结束了一个项目，所以休息了几天，顺便在家陪陪自己的儿女。 可眼下又有新的项目了，又该回去了。 吃完饭后，顾铭看着身旁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段时间可能都不在家，有什么事你就找老周。当然你也可以给爸爸发信息，我有空就会回。” 他看着路以柠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蛋，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医生说你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那些药……毕竟伤身体，你尽量少吃点。” 然后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往下说着：“我已经吩咐老周他们平时做些你爱吃的菜，还有熬一些补身体的汤。” “既然都回到家里住了，就要把身体养好。” “还有……” 顾铭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都是一些关心她身体的话。 路以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他。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顾铭也该去研究所了。 周管家这时也走了进来，他刚才去车库取车了，是来给顾铭车钥匙的。 顾铭跟他道了声谢，然后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说。 “对了，你的班级在高二一班，去到学校后直接去班级报道就行。” 他想了想，“不行，还是阿榛带你去吧。” 但是周管家在一旁提醒：“少爷一向是骑自行车去的，而且他的车没有后座。” 顾铭：“那就给他的车装个后座。” 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顾以榛不知道自己的宝贝爱车已经被安排好了。 “不用了爸爸，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路以柠摆手拒绝。 她知道顾铭的用意，是想缓和她和顾以榛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也知道，顾以榛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顾铭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便换了个决定，“那让老周开车送你去学校，你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 路以柠点点头，这次倒是没拒绝。 她挥手跟他道别，“爸爸拜拜。” 顾铭也回了一句拜拜，然后转身走了。 …… 事实证明，顾铭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路以柠在学校里迷路了。 非教职员工，其他人开的车是不允许进去学校里面的，所以周管家只是把她送到了门口就走了。 路以柠又是转学过来的，对一中的地理环境是完全陌生的。 而且不知道她是不是来晚了，没看到门卫那里有人，走进来学校里面之后也没看到人。 总之，就是叫天天不灵。 她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再加上可能是在大太阳下走了一段时间，停下来后觉得头有点晕。 路以柠顿时感到一阵心慌，耳朵开始出现耳鸣的现象，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应该是低血糖又犯了。 她晃了晃脑袋，记得刚才好像看到前面有个小石凳，于是凭着直觉走到了那个位置。 然后微微弯腰，伸出手往前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椅子。 坐下后，路以柠将从背后的书包放到前面来，然后就这样抱着，没动。 过了一会，她感觉自己的头没这么晕了。 于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瓶，里面是顾铭给她煮的天冬百合水。 她今天中午喝了之后感觉咳嗽好多了，于是又带了点。 路以柠缓缓地抿了几口，温温的水顺着她的喉咙直下。 然后又吃了一颗柠檬味的软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她口腔里蔓延开。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发现视线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人。 有两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几米远的地方出现，他们的双手正捧着一大叠像是书本一样的东西。 路以柠的视线落在了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生身上。 他长得很高，身形修长，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却穿出了一股贵公子哥的感觉，全因身上的那股慵懒气质。 上半身比例完美，勾勒着肩颈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衣服脖子上的黑白条纹领带只露了三分之二出来，剩下的部分被塞进了校服左边胸口的口袋里。 明明长着一双大长腿却走得很慢，步调懒懒散散的。 更重要的是，路以柠认得他。 是前天在便利店给她棒棒糖的那个男生。 — 程星临和卓起，还有另外的三个男生是被他们班主任孟德临时抓来当壮丁的。 因为高二一班的班主任跟他高一的班主任是同一个人。 他对程星临这个年级第一也是印象很深刻的那种，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所以当广播通知各班派代表去行政楼拿教材的时候，第一个点的人就是程星临。 然后他又随机叫了几个男生一起去。 天气太热，程星临根本不想在外面待着，但是又不想太快回教室听老孟在那里念经。 于是他故意走得慢了一些，试图拖延下时间。 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阻力，他衣服的下摆好像被扯住了。 程星临向后转了下头，没看到人。 衣服下摆又被扯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 他这才微微低头，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他的身后。 小小的一只。 她正看着他，一双鹿眼，眼神透澈明润，犹似一泓清水盈盈流动，清纯又勾人。 他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那天的便利店。 这也是程星临破天荒地第一次记住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 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头发又柔又亮，垂落在单薄的两肩。 标准的鹅蛋脸，肌肤细腻，白皙通透，如雪如霜，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身上还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那双黑白分明的鹿眼正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无措。 像一个坠落凡间而迷失方向的小天使。 刹那间，程星临的第一感觉是，她的身后还差了对白色的翅膀。 女生的嗓音温温软软的，还有点小奶音，“你好，请问你知道高二一班怎么走吗？” 这个男生那天给过她一颗糖，应该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碰了我的衣摆，四舍五入我就是你的人了。 路以柠：滴，好人卡一张。 第4章 4颗柠檬 其他两个男生走在前面，卓起是倒数第二个走得慢的。 他跟程星临的想法是一样的，不想早回去受罪。 可他正想跟程星临说话的时候，却发现没看到身影。 于是他左顾右盼，向后看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幕。 女生仰着脑袋，身高堪堪只到男生的肩膀位置，一手还扯着他的衣服下摆。 而他们的临神正低着头，望着女生发呆。 卓起忍不住多看了女生几眼，然后认出了她。 这不是前天的那个大提琴小仙女嘛？ 他的嘴巴是开过光吧！ 原来真的有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卓起回头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女生说的那句话，于是他捧着书走到两人的面前，语气兴奋：“小仙女，你要去高二一班啊，我知道啊！” 她也是一中的学生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不应该啊。 程星临感觉到自己衣服下摆的那股力道瞬间没了，女生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路以柠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这个男生。 她白皙纤瘦的手指握着肩上的书包带，微微用力，然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那、那你能告诉我吗？” 天，这到底是哪来的小仙女？ 能啊，当然能啊！ 卓起正想说话时，突然感觉身旁一股冷意。 他微微侧过头，就看到程星临正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他。 卓起一下子就在他的脸上读出了“妈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她刚刚问的人明明是我”的一系列表情出来。 他瞬间改口：“我、我们知道啊，尤其是你旁边这位大帅比，他最清楚了。” 然后女生的目光又回到了程星临的身上。 程星临直接问了出来：“你也是一班的学生？” 他非常巧妙地用了一个“也”字。 路以柠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 原来她碰到了同班同学。 卓起在一旁看着。 这小仙女，也太乖了吧。 临神怎么下得去手啊。 程星临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佯装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那跟我走吧。” 跟我，不是我们。 卓起：“……” 我甚至连一个“们”都不配拥有。 ／ 高二一班的门口，孟德站在那里好久了。 隔壁几个班的学生早就把教材给拿了回来，在教室里听老师讲开学的相关事宜。 而他派去的学生，像扔出去的漂流瓶，连个影都不见。 又过了一会，孟德才终于看到楼梯口出现的几道人影。 四个男生正往他这边的方向走来。 孟德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开口：“几位取经回来了？” 男生们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这里最熟悉老孟说话方式的人就是程星临了。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把佛经都带回来了。” 其他三个男生总算反应过来了，在一旁猛点头。 可辛苦了，外面晒得要命。 孟德冷哼了一声，指了指他身旁站着的路以柠。 “那你这个唐僧怎么回事啊，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还带了其他人回来啊。” 一班的人数他刚才就清点过了，全部人都到齐了。 所以他以为路以柠是其他班的学生。 路以柠看到他指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生。 程星临露出一个痞笑，眉梢一扬，“这不是看她太漂亮了吗，没忍住。” 身旁的男生开始起哄。 孟德朝他们发送了一个眼神飞刀，他们才消停了点。 站在一旁的路以柠已经猜到眼前这位肚子圆圆的就是一班的班主任了。 她主动开口打招呼：“老师您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 孟德的记忆此时断片，脸上充满疑惑：“转校生？你叫什么名字？” “路以柠。” 女生的声音有点小，孟德没听清，又问了一句：“路什么？” “路，以，柠。” 回答的他的是程星临。 男生读她名字的时候，咬字清晰，后鼻音分明，字正腔圆，带着独有的低音炮。 听到这个名字后，孟德总算想起来了。 这不是校长特意嘱咐要多加照顾的那位吗。 “哦，你就是以柠啊。” 称呼瞬间改变。 孟德往前走了几步，看向这个女生，一脸的和蔼可亲，自我介绍道：“我是一班的班主任，孟老师。” 女生朝他微微鞠欠身，一脸乖巧地喊了一声：“孟老师好。” “我第一次来学校，不小心迷路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 孟德摆摆手说没关系。 这报个到而已嘛，晚来一点也没什么。 而且她是转校生，能理解。 他的目光落到了女生一身的白色连衣裙上，声音还是刻意放得平缓了些：“你还没有校服吧，明天正式开学要穿的，没校服的不能进校门。” “这样吧，你现在先去定静大楼的体育室那边领校服。” 然后孟德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几个男生，脸色秒变，声音扬高：“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书搬进去！” 几个男生敢怒不敢言。 不公平，老孟明显的重女轻男！ 程星临也准备跟着进去，但是却看到女生站在原地，葱白纤细的手指握着肩膀上的书包带，低垂着脑袋。 她刚才说自己是转校生，那应该还不知道体育室在哪里吧。 程星临把手里捧着的课本直接塞到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卓起怀里。 卓起突然感觉泰山压顶，整个人的身体都向前弯了下去。 他无声地骂了句“卧槽”。 这简直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 另一个男生刚好把自己原本捧着的课本放到了第一排的桌子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过去帮忙分担一些。 卓起连忙道谢。 瞧瞧，瞧瞧，这才是同学，团结友爱的同学！ 此时被冠上“不团结友爱”的程星临走到了路以柠的面前，朝孟德指了指她：“老孟，人家转校生人生地不熟的，我带她去体育室领校服。” 卓起：“……” 好吧，我这么多年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原来团结友爱是看人的。 孟德摆摆手，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这臭小子他高一教了一年还不知道吗，分明是想开溜。 罢了，反正待会也是讲一些大家都听惯了的东西，他就算在教室里也照样不听。 程星临走到女生的前面，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落下两个字：“走吧。” 路以柠小跑了几步，跟上他。 小奶音细细弱弱的：“谢谢你。” 他真的是个好人。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了两次好人卡的程星临单手插进裤兜里，抬步走下一层楼梯，语调懒懒的：“不客气，以后都是同班同学，互帮互助。” 程星临说完后微愣了一下，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后槽牙。 啧，这还真不像他说出来的话。 两人从二楼楼梯走了下来，并肩走着。 少年偏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又漂亮，看了她一眼，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程星临。” 路以柠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礼尚往来地回一句自我介绍：“我叫路以柠。” 耳边传来少年的一声轻笑：“我知道。” 路以柠抬起头来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 程星临提醒着：“我刚刚还念了你的名字。” 女生的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有点尴尬地把头重新低了回去。 程星临没再说话了。 这位转校生……有点呆啊。 ／ 两人来到体育室这边。 有个老师刚好在，是专门负责登记校服认领情况的。 程星临主动开口：“老师，她是转校生，来领校服的。” 那个老师看了路以柠一眼，直接问道；“要什么码数的？” 路以柠回答：“160的。” 然后那个老师转身去储物柜翻找着，把校服拿了出来。 他递到女生的面前，“一共五套，两套夏装，两套冬装，一套运动服，总共500元，现金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路以柠伸出双手接过那些校服，“我给微信。” 然后她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背后的书包里。 于是她又换成一只手全部拿着，另一只手将一旁的书包带卸了下来。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校服被人抽走，回过神看的时候发现校服已经被旁边的男生拿着了。 程星临看她单手拉拉链实在费劲，于是帮了一把。 他冲她挑挑眉，没说话。 路以柠这才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书包的拉链，然后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来，点开微信，扫了下付款码。 那个老师看到钱到账了，“行了。” 程星临拿着她的校服就朝门口走去，路以柠再次小跑跟上他，连书包都没背好。 她试图从他的臂弯里拿回自己的校服，却被少年灵敏地躲过。 程星临微微低头看她，女生小小的一只，鼓鼓的紫色书包挂在一边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给他的感觉随时都能被风吹倒的样子。 少年伸出另一只手顺便把她的书包也接了过来。 路以柠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肩膀一轻。 她看着他这一举动，眼神不明所以。 程星临找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不是说好了互帮互助吗。”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今天学会了一个新成语∶互帮互助。 卓起∶我呸。 第5章 5颗柠檬 当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班的同学看到的一幕就是—— 极其养眼的一男一女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他们一中学神的身旁跟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刚到他的肩膀。 长得像洋娃娃一样，五官精致漂亮，皮肤白皙。 而程星临一边的肩膀上背着个明显属于女生的紫色书包，左手还拿着几套校服。 这一幕活脱脱就像是老父亲送女儿来上学的经典场面。 颇有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视觉效果。 少年径直朝第四组的方向走去，洋娃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一停下来，洋娃娃也就撞上了男生的后背。 程星临侧了下身，看着身旁用手捂住额头的女生，那双眼睛里泪汪汪的。 他啧了一声，身体微微凑近了些，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想去碰她额头，“手拿开，我看看。” 路以柠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躲开了他的触碰，同时也把手放了下来，“我、我没事。” 程星临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逾矩了。 他瞄了一眼女生的额头，没有红。 然后堪堪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也没有什么尴尬的神色，气定神闲地把书包和校服放到了倒数第二排那个空着的桌子上。 “你坐这里吧，没其他位置了。” 因为路以柠是整个一班最晚来的，其他同学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选好座位了，全班只剩下这一个空的位置。 女生点点头，然后落座。 面前突然伸出一双莹白纤细的手来，“你好，我叫单意。” 路以柠微微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却发现有点眼熟。 单意也认出了她，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微微上翘，弯了下唇，“还记得我吗？” 是前天那个在便利店让她进去躲雨，还给她纸巾的女生。 路以柠点了点头，马上伸出自己的手跟她握了握。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大声一点，“你好，我叫路以柠。” 单意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是柠檬的柠吗。” “嗯。”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柠檬了，可以吗？” “可以的。” 路以柠只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 她好像记得跟星舟哥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也是说的同样一句话，每个字都一样。 单意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发自内心地说道：“真是个可爱的小柠檬。” 声音好软，脸也好软。 或许是女生的眼睛太好看，笑容太灿烂，还有她语气里的真心实意，以及她一开始就表达出来的善意。 所以路以柠一点都不排斥她的触碰。 而坐在她们身后的两人，卓起和程星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卓起偏了下头，语气欠扁：“临神你嫉妒不，人家单意可以捏小仙女的脸。” 刚才可是直接躲开了你呢。 不过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程星临直接上手去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想我捏你的脸就直说啊。” “啊，疼疼疼，你这哪是捏！” 他又加重了力道：“第一次捏男生的脸不太熟悉，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啊啊啊，更疼了！” “没办法，我天生力气大。” “临神我错了错了，咱们不捏了。” “不行，我还没学会呢。” “老孟，救命啊——” …… 下午的报到就是走个流程，在程星临领校服的时候，老孟就已经把开学的注意事项说了。 单意得知路以柠是转校生后，就把孟德说的一些事情复述了一遍给她听，还跟她说了一中上学和放学的时间安排。 有卓起这个活宝在，他跟程星临、单意和路以柠的四人.帮也顺利组合成功。 四个人还互相加了微信，建了一个群聊。 群名是卓起取的，就叫“F4”。 以后他们就是前后桌的革命友谊关系了。 等到班主任说可以放学后，大家才相继离开。 一班的教室在二楼，所以他们四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教学楼下。 程星临还想继续练一下捏脸的技术，于是追着卓起不放。 卓起这回变机灵了，直接躲到了路以柠的身后，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不玩了不玩了。” 他揉了揉自己变红的脸，都快被捏得变形了。 程星临看了一眼路以柠，她表情呆呆的站在那里没动，相貌白净，面如满月。 他突然就有一种想法。 不知道她的脸捏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这时，不远处有道男声传来：“路以柠。” 四人动作一致地朝声音来源看去。 站在两三米远的男生，原本白金色的头发染回了纯正的黑色，还剪短了点，衬得脸型更加立体了些。 顾铭今天中午走的时候忘记拿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于是又开车折返回顾家。 那时候周管家已经送路以柠去学校了。 他到家的时候刚好看到顾以榛从二楼下来，顶着那头他觉得辣.眼睛的头发。 于是拉着他去理发店，硬要他把头发染回原来的黑色。 顾铭：“我不想因为你这头丑不拉几的头发被你们学校领导叫去喝茶。” 顾以榛当时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糊糊的坐在那里，眼皮还在打架。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也没再管，就这样去了学校。 顾以榛的身旁放着一辆自行车，单手扶着一边的把手。 后面跟着两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生。 程星临先把头转了过来，看向女生，“原来你认识顾以榛？” 路以柠点了点头，刚想说话时，身体被人用力一拽—— 顾以榛已经走了过来，一手拉过路以柠，让她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少年目光含着冷意，看向程星临，“这个男的，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后面跟上来的李喆看到了路以柠后，眼神微微发亮。 眼前的女生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皮肤是真的白，看上去也没化妆。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女生那白得像豆腐的脸蛋—— 路以柠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触碰，看着他的眼神也瞬间变冷，嘴角抿平。 李喆一脸坏笑，表情是毫不掩饰的色.意，“以榛，你哪里搞来的这么一个小可爱，老子喜欢……” “啊我他妈——” 他的膝盖骨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李喆疼得直咬牙，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他愤怒地抬起头来，却看到程星临已经挡在了刚才那个白裙子女生的身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李喆抬起自己受伤的那只脚，另一只单脚跳着，一字一顿地吐出话来，“又是你，程星临。” 程星临仰起下巴，冲他嚣张一笑，“是小爷。” 然后他转头看向顾以榛右手上依然绑着的纱布，眼神带着挑衅，“管好你的人，我看你是左手也不想要了？” 没错，顾以榛的右手就是被程星临弄伤的，虽然是间接的。 单意说的“打过一次架”也就是跟顾以榛的这一场。 她上个周末去网吧做兼职，还没进门口被人调戏了。 原因就在于她穿了件露腰款的T恤。 那个人就是跟在顾以榛旁边的李喆，他说：“穿成这样子不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吗，老子碰你是给你面子。” 然后是一群男生的嬉笑声。 刚从网吧里出来的程星临刚好看到这一幕。 “那你嘴巴这么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李喆一下子就被激怒了，被他那不屑的眼神。 他迅速挥出拳头，却被男生灵活地躲过，然后自己还挨了一拳。 所以当顾以榛来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打。 他一看动手的人是程星临，二话不说就打了回去。 两人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李喆总是说程星临目中无人，自恃清高，还被别人称作一中的什么学神兼校霸。 哼，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吗。 后来顾以榛也觉得程星临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 一团废物。 少年血气方刚，憋了很久的气一直没有突破口。 难得今天找到了一个，自然是不问缘由就开打了。 场面一度混乱，二对五。 单意完全没有拖程星临的后腿，她的力气本来就比普通女生的都要大一些，打起架来甚至不输给男生。 而且很有技巧，专挑人的痛处来打。 后来是顾以榛跟程星临纠缠的时候，一拳落空，被程星临躲了过去。 他打在了网吧门前放着的一面玻璃上，直接就碎了，手也流血了。 网吧老板听到声音后出来，叫了几个人，才阻止了这一场恶战。 …… 顾以榛冷着一张脸，压根不想跟程星临再有什么接触。 他看向躲在男生身后的女生，“路以柠，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让她离程星临远一点的那句话。 男主角程星临闻言，微微偏头，俯下身来。 他本来就属于那种低音炮的声线，刻意压低后带着点惑.人的味道，学着单意今天下午叫她的语气，“小柠檬，那你是选他还是选我啊？” 女生抬眸看他，那双大大的鹿眼里带着点茫然和疑惑。 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 然后她把目光看向路以榛，缓缓开口：“他是我的朋友。” 程星临听到这个回答后，帅气的一挑眉，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直接伸手搭上了女生的肩膀，朝路以榛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看，她选我。” 站在一旁的单意和卓起：“……” 请问人家刚才那句话里的哪一个字说选你了？ 顾以榛发出一声嗤笑，“朋友？你才认识他多久，就成朋友了？” 她之前都不在清城一中读书，前天回的国，今天才来报到。 顾以榛：“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随随便便跟他做朋友。” 路以柠往前迈了一小步，小小的身子挡在了程星临的面前，温软的嗓音字正腔圆地说道：“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程星临：“……”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请问集齐几张好人卡就可以获得一个老婆？ 第6章 6颗柠檬 顾以榛看到她一副护着男生的模样，而程星临还在后面冲他做鬼脸，一脸的得瑟。 他脸色紧绷，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我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离他远一点？” 路以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人家。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葱白纤细的手指匆匆指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李喆，“那你也离他远一点。” 顾以榛笑了，听到她说的话后觉得很不可思议的那种。 他脱口而出道：“路以柠，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路以柠抿了抿嘴，小奶音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复制，黏贴。” 顾以榛：“……” 众人：“……” 这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程星临只反应了几秒，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于是他帮忙翻译了出来，学着刚才顾以榛说话的语气，连表情都模仿得一模一样，“她说的是，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总算听懂了的卓起，这次看着路以柠的目光瞬间就变得不同了。 瑞思拜瑞思拜，原来“复制黏贴”是这个意思，还可以这么用的。 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顾以榛心里顿时一腔怒火，气急败坏道：“路以柠，你行，你真行！” 刚刚学以致用的卓起顶了回去：“复制，黏贴！” “……” 程星临翻了个白眼给他，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一边去。” 单意忍不住将他拉了过来。 感觉带了一个倔强青铜。 之后顾以榛便推着他的自行车气呼呼地走了。 路以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留意到了他的自行车后面好像有个后座。 可周叔不是说没有的吗。 她刚刚的气势瞬间消失。 就像原本一个鼓鼓的气球，突然被东西扎了一下，瞬间没气了。 她好像惹顾以榛生气了。 可是，她真的不喜欢他这样说她的朋友。 ／ 顾以榛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用他最快的速度。 他进到客厅里，给自己装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地全部灌进了喉咙里。 还是没灭到心中的那股火气。 手里的玻璃杯被他紧紧握着，少年的整张脸都是黑的。 路以柠，你行，你真行。 周管家在门口看到他回来后，紧跟着走了进来，望了望他的身边，没看到路以柠的人影。 “少爷，你怎么没和小姐一起回来呢，老爷不是让你等她一起放学的吗？” 顾以榛把玻璃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阴阳怪气地说着：“她不需要，她有朋友！” “朋友”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周管家没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反而一脸的开心：“那真的太好了，小姐这才第一天去学校，就交到新朋友了。” 顾以榛呵呵了几声，有火气不知道往哪发。 他起身朝二楼卧室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瘫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目光望着头上的天花板。 …… 昨晚半夜的时候，顾以榛醒了一次。 他本来口渴想喝水，结果发现卧室的饮水机刚好没水了。 于是打算去一楼。 经过路以柠的房间时，还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走到一楼的时候，发现厨房里竟然亮了盏小灯，他爸顾铭正站在里面弄什么东西。 “爸，大半夜的你开小灶啊。” 顾铭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你姐咳嗽咳得厉害，我就打算弄点天冬百合水，她明天一起床就可以喝了。” 顾以榛很冷淡地回了一句哦。 他突然连水都不想喝了，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阿榛。”顾铭叫住了他。 厨房里微弱的灯光投下男人微微弓着腰的身影，他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妈妈那件事情，不能怪你姐姐。” 顾以榛的脚步一顿，垂下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 他站在厨房的门口，客厅里一片昏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或许是深夜总是容易让人打开心扉，顾铭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失去了一个妻子，你失去了一个母亲。可你别忘了，阿柠也同样失去了一个母亲。” “她的痛苦，不会比我们少半分。” “那场车祸，是意外，谁也不想，阿柠更不想。” …… 锅里煮着的水已经烧开了，门口的少年也已不见人影。 顾铭关了火，双手撑在流理台上，低垂着脑袋。 他没告诉顾以榛的是—— 不仅如此，那场车祸后，路以柠的心理也出现了问题。 她甚至还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 ／ 次日。 九月一号，清城一中正式开学。 身穿校服的学生们个个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走在校园里。 早读课后，是开学典礼。 众人都搬着自己的椅子去操场集合。 路以柠刚抬起自己的椅子，紧接着手一松，椅子被人抽走。 程星临的两只手各拿着两张椅子，举在两边。 他给了身旁的卓起一个眼神。 卓起这回非常的上道，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接过单意手里的椅子，一脸的笑嘻嘻，“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生干呢。” 单意挑了挑眉，看了程星临一眼，懂了。 然后她一手搭上身旁路以柠的肩膀，“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助人为乐，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路以柠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被举高的椅子。 然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谢谢。”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各自拿着两把椅子的男生。 走进操场，主席台上放着熟悉的音乐声，就是平日里集合的铃声。 他们来的时间比较早，一班的队伍里还没有什么人。 单意指挥着：“我们坐前面一点，那里的位置没有太阳晒到。” 于是两个男生把椅子往她指的那个位置一放，正好两两并排着。 陆陆续续地有不少学生搬着椅子往这边走来，还有些女生经过一班队伍的时候，偷偷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 少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与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形成反差的对比。 他一条腿曲着，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右手手肘随意地靠在椅背，手指撑着额头，目光看着前方。 细看之下，还会发现他的唇角微微勾着。 路以柠就坐在他的旁边，她今天换上了一中的校服，白色衬衫穿在她的身上略显宽松，衣摆束进了腰间里。 黑色的百褶裙刚过膝盖，露出细白的小腿，白色的长袜搭配黑色的小皮鞋。 她的后背挺得直直的，双膝并拢，双手也乖乖地放在腿间，就是那种标准的好学生坐姿。 程星临就这样看着她，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怎样严谨的父母，才教出这么一个教养极好的女儿。 然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我看到程星临了，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没分到一班。” “这要问问你的脑袋，跟程星临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抓重点！重点难道不是他现在在看着谁吗？” “对哦，他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怎么好像以前没见过？” “我只觉得她长得好白啊，而且侧脸还挺好看的。” …… 路以柠感觉身旁男生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微微侧了下头，那双鹿眼对上他的，不闪不躲，似乎在问：你看我干嘛？ 程星临这回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收了回去。 殊不知，他的耳朵已微微泛红。 学校的行政人员跟各班的班主任都确认了下到场人数。 紧接着就开始开学典礼了。 先是升旗仪式，然后是校长致辞。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台下适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金秋时节，秋风送爽，今天我们迎来了……” 卓起瞄了一眼前面的老孟，看他的目光正直视着前方。 于是悄悄地把脑袋凑到前面程星临的耳朵旁，小声地说着：“我怎么感觉咱们校长这番话听得这么耳熟啊。” 回答他的是坐在身旁的单意：“能不耳熟吗，除了那一串新生人数的数字，那套欢迎高一新生的说辞，跟我们去年开学典礼听到的一模一样。” 卓起朝她竖起来一个大拇指：“还是意姐强，不仅长得好看记忆力还这么好。” 自从听说她和程星临与顾以榛的那一场架后，单意已经在他这里已经荣升为“意姐”。 单意：“你也不赖。” 台上的校长嘴里的“谢谢大家”还没说完，底下学生就迫不及待地鼓起了掌，掌声比前面任何一次的都要热烈。 校长致辞后，轮到年级代表发言。 “下面有请高三一班的学生代表唐星舟同学上台发言。” 底下又一次响起掌声来，比刚才的那一次还要再热烈些。 有不少女生都变得兴奋起来： “我特意坐这么前都是为了看清楚点唐星舟的那张脸啊！” “你怎么这么肤浅，我就不一样了，我还觊觎他的身材、他的手、还有他那双长腿。” “别说话别说话，我待会要把他的声音录下来当起床铃声。” “集美，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不早说，我手机都没带！” 一中是允许带手机进学校的，只要不影响上课，其他的课余时间随便你。 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手机不离身的，也管不了这么多。 单意的听力很好，那几个女生是隔壁班的，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也听到了她们的这一番讨论。 她默默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的话只有我懂（傲娇脸） 第7章 7颗柠檬 此时站在主席台上的少年，五官清隽，面容俊冷，气质矜贵不凡。 校服白色尖领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系着整齐好看的黑白条纹领带，一丝不苟。 衣摆扎进裤腰，更是突显腰身瘦削，还有那隐藏在黑色长裤下一双长腿，笔直修长。 他左手持着麦克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念着手里的那份发言稿：“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唐星舟……” 男生的嗓音是那种冷调的金属质感，低沉舒缓，让人着迷。 单意抬起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的少年，认真地听着。 她在看她的太阳。 “最后，祝大家在新的学期里学业进步，谢谢。” 底下的掌声再一次热烈起来。 主持人也宣布开学典礼结束，学生按着班级有顺序地离开操场。 程星临和卓起各自拿着来的时候的那两张椅子，原路返回。 路以柠和单意原本是走在他们后面的，但是因为出了操场后，大家就各自散开了，所以人群一下子变得拥堵起来。 她们两个人被挤着挤着就被挤到后面去了，已经完全看不到程星临和卓起的人影。 前面的人变成了几个女生，是刚刚隔壁班在说话的那几个。 “天，我到现在还沉浸在刚才唐星舟说话的声音里，实在太好听了。” “小美不是录了音吗，让她发你一份。” “你不要哦？” “如果是程星临的，我就要了。所以我决定等下次程星临当年级代表发言，我自己再拿手机录下来。” “原来你喜欢程星临那款。” “嗯呢，我觉得唐星舟太冷了。而且程星临的声音也很好听啊，是那种低音炮，太杀我了！” “确实，‘一中双子星’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不过小孩子才做选择呢，我两个都要哈哈哈哈。” …… “一中双子星”，即唐星舟和程星临，都是学神级的人物，成绩常年霸占着年级榜首的位置，几乎科科满分。 各项学科竞赛奖的第一名也拿到手软。 关键是两人都拿过全国奥利匹克竞赛的金牌，一个是数学，另一个是计算机。 金牌，不是一等奖，是从各省的一等奖中PK后的那个最强者。 这一个奖项，就已经具备了可以保送国内任何一间顶尖大学的资格。 所以高考对他们来说，基本上算是可有可无的了。 之所以被称为“双子星”是因为除了那张脸和性格不同以外，他们的人生的经历都很相像。 比如学习成绩从小就稳居年级第一，都长得很帅，迷妹多，而且家庭背景不凡。 比如名字里的第二个都是“星”字，身高都是185cm，都曾是清城的中考状元，都是在高一的时候拿到竞赛的金牌。 更甚者，他们的父亲还是同一所大学的教授。 诸如此类的等等，这样的故事已经足够让一中的女生脑补出他们的同人文了。 而且有人透露，之前有某一女生对程星临表白后遭到拒绝。 当事人给出的理由是“我喜欢成绩比我好的，总分的那种。” 纵观整个一中，总分能跟年级第一的程星临相媲比的，只有唐星舟了。 传言一出，两人的CP粉队伍更加壮大了。 在物理学上，双子星的解释是人类所知的第三大恒星，指两颗星体因为质量极其接近，万有引力也十分接近，所以彼此吸引对方，互相绕着旋转而不分离。 可事实上是，唐星舟和程星临根本就不认识。 两人甚至没有打过照面。 加上他们一个高三，一个高二，不同年级在读，所以没有人见过他们同框。 这也是一中女生目前为止觉得最为遗憾也最为期待的一件事。 ／ 上课铃声响起，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也就是班主任孟德的课。 按照惯例，是评讲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卷子。 可单意早就不知道把试卷扔哪去了，路以柠又是转校生，更不可能有试卷。 单意绕开那堆成小山高的课本，拍了拍后桌卓起的桌子，“哎，你上学期的数学试卷还留着吗？” 卓起桌面上的课本像个小山堆，是他的课本和程星临的的课本加在一起才有的效果。 就是为了挡住讲台上老师的视线。 他从桌子抽屉底下的游戏机里抬起头来，“你觉得可能吗？” 单意也不打算指望他，目光投向一旁的程星临，却发现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整张桌子的空间都很大，除了左上角放的一本牛津词典，其余空位都被他的手霸占了。 这么明目张胆？ 卓起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又看向单意：“临神你就更加别指望了。” 言外之意是，他都不用学的。 “……” 确实，他有明目张胆的本事。 单意重新把身子转了回来，然后拿出一张白纸摊在自己的桌子上。 所幸他们坐的位置是教室的角落处，孟德站在讲台上，也看不清楚试卷的样子。 只要别让他看到她们的桌面上是空的就行。 …… 放学铃声响起，一上午的课就这样结束。 四人.帮里，只有单意是住宿生，她的吃饭问题基本都是在饭堂解决的。 其他三人都是走读生，中午一般都是回家吃的。 下午才会在饭堂吃，因为晚上还要上晚修。 路以柠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后拿出自己放在书包里的手机。 她上课前就把手机调了静音模式，用指纹解锁后，发现微信里有人给她发了条信息。 【星舟哥】：中午放学我在高二楼下等你，一起回家。 路以柠赶紧给他回了一条。 【Ning】：好的。 她站起身来，把书包背好。 身后的卓起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小柠檬，你家在哪，看跟我们顺不顺路，可以一起走。” 路以柠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不用了，我有人陪。” 程星临在一旁突然出声：“男的女的？” 她才来学校第二天，除了他们两个和单意，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 路星柠如实回答：“男的。” 程星临的第一反应就是：“顾以榛？” 路以柠摇了摇头，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是一个哥哥，住在我家隔壁的。” 卓起下意识地问道：“从小就住在你家隔壁吗？” 路以柠嗯了一声。 卓起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神意味不明，然后看了一眼程星临，“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一个顾以榛还没搞定，又来一个竹马哥哥。 临神的情敌队伍有点强啊。 程星临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温声叮嘱：“回家小心点，注意安全。” 路以柠点点头，朝他们挥手道别。 卓起看着她走出教室的背影，右手手肘搭上他的肩膀：“不追上去瞧瞧人家的竹马哥哥长什么样？” 程星临拎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语气淡淡：“没兴趣。” 然后转身走向教室的后门。 细看会发现，他的步子迈得很大。 虽然走起路来不急，但是很快。 卓起在他身后无声地用唇语说道：我信你个鬼。 然后快步跟上他。 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 什么样的竹马哥哥，能让女生放弃跟他们临神一起回家的邀请。 — 高二教学楼楼下。 不少女生以乌龟的速度走着路，而且姿势非常的统一，目光都偷偷地瞄向那个站在树下的少年。 他一身白衣黑裤，身形颀长，气质清冷不凡，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幅画。 不过看样子，仿佛像是在等什么人。 路以柠下了楼梯，走到一楼，一下子就看到了唐星舟的身影。 她马上快步小跑过去，一蹦一跳间都足以看出女生的迫不及待。 唐星舟上前几步，等她跑到自己的面前后，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奈。 他伸出手摸了摸路以柠的脑袋，语气宠溺，“下次不准跑这么快了，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程星临和卓起是从高二教学楼另一边的楼梯下来的，刚好就看到了女生从对面跑向男生的这一幕。 树下的少年刚好背对着他们，但丝毫不影响那是个好看的背影，只是看不到脸。 有几个走在他们前面的女生停在了那里，在小声议论着： “呜呜呜我也好想被男神摸头杀。” “我比较好奇那女生是谁啊，以前好像没见过，舟神的女朋友吗？”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我就失恋了。” “不看了不看了，越看越伤心，我们去饭堂吃饭吧。” 卓起从她们的对话里精确地捕捉到了“舟神”两个字。 而整个学校有这一称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唐星舟。 所以—— 当他把目光重新看向那边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微微转了下身，少年的侧脸也就露了出来。 真的是唐星舟。 所以，路以柠口中的，陪她放学，而且从小住在隔壁家的哥哥，就是唐星舟。 卓起惊叹，这小仙女到底是哪来的啊。 不但认识顾以榛，还认识唐星舟，而且看样子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他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的程星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刚才的那个方向，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动作十分自然地将路以柠的紫色书包扯了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 路以柠正想拿回自己的书包，却被唐星舟轻轻躲了过去。 “星舟哥，我的书包还是自己背吧。” 她看起来真的像背不动自己书包的人吗？怎么他们都喜欢帮她背书包。 少年温润轻柔的嗓音落下：“以前又不是没帮你背过，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客气了。” 路以柠：“那是小时候，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以前他们在一起幼儿园还有小学的时候，唐星舟确实是帮她背书包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是高中生了，这些事情应该自己做的。 唐星舟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可是小柠檬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路以柠心中一怔，心间微暖。 她喃喃自语道：“也只有星舟哥，永远把我当成小孩一样。” 女生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直达眼底，眉眼弯弯，嘴角两边露出可爱的梨涡。 那双鹿眼像藏着星星，熠熠发光，温柔似水，平添了几分神采。 一下子便照亮了周围。 程星临现在才知道，那双静如一汪清泉的眼睛里，原来是可以有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今天老婆对别人笑了，哼。 【注】：“在物理学上，双子星的解释是……”这段话是引用百度的。 第8章 8颗柠檬 唐星舟跟路以柠的关系，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哥哥和妹妹。 他们的妈妈是同一个大学的舍友，相处之下成为了好闺蜜。 之后结婚生子，两人还住到了同一个地方，两家人的小孩自然而然地也玩到了一块。 所以路以柠跟唐星舟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当然，还要加上一个顾以榛。 如果再细算的话，还要再加上一个人，那就是唐星舟的妹妹唐星乐。 他们四个曾经一起上过幼儿园，还有几年小学。 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那种。 后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路以柠转学了，一个人去了新城的音乐附中念书。 其他三个人还在清城。 不幸的是，唐星乐初一那年被确诊为骨癌，终日卧病在床，接受化疗。 然而在第四年，终究没能熬过去。 她的生命永远地停在了十四岁的那一年。 后来，唐妈妈因为女儿去世而无法承受，得了抑郁症。 唐星舟休学了一年，跟他爸爸一起陪着她接受心理治疗。 可效果一直不是很好。 直到路以柠的一次探望，唐妈妈竟然把她认成了唐星乐。 权宜之下，唐星舟让路以柠先假扮他的妹妹，安抚好他的妈妈。 唐妈妈从小就对路以柠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她自然也是愿意这样做的。 后来，唐妈妈的病情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唐家的人，把对唐星乐的爱全都转移到了路以柠的身上。 唐星舟也把她亲妹妹一样来看待。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也更加亲近无比。 而真正让路以柠和唐星舟变成亲人是因为—— 路以柠割腕自杀的那一天，是唐星舟救的她。 那天，她躺在救护车上，险些丧失生命意识的时候—— 是那一身衣服染着红色血迹的少年，握着她的手，沙哑着声音对她说： “小柠檬，这个世界值得你活下来，因为还有很多人爱着你。” …… 两人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家。 顾家的大门前，唐星舟将手里的书包还给她，“我妈妈这段时间去国外旅游了，她现在的病情也已经好很多了，不会再认错人。” “但是你永远都会是我们唐家宠着的那个小公主。” 他嗓音放得轻柔了些，有着安抚人心的味道在，“人都是会慢慢走出悲伤的，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路以柠接过自己的书包，重新背好。 她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我在尝试。” 唐星舟摸了摸面前少女的脑袋，“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看星乐吧。” 路以柠：“嗯。” 唐星舟跟她挥手道别：“快回家去吃饭吧。” “好，星舟哥拜拜。” ／ 路以柠回到顾家的时候，顾以榛正在客厅里面打着游戏。 周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用手擦了擦身上的围裙，笑得一脸的和蔼：“小姐回来啦，时间刚刚好。我这就把菜端出来，你和少爷可以吃饭了。” 路以柠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好的周姨，你辛苦了，我帮你把菜端出来吧。” “不用不用，厨房油烟大，小姐你还是出去等吧。” “那我进去洗个手可以吗？” 周姨不下套，“你去洗手间洗吧。” 路以柠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坐到饭桌上。 顾以榛刚刚结束完一场游戏，进去厨房洗了个手后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三菜一汤：清蒸鲤鱼、可乐鸡翅、蚝油生菜加个椰子鸡汤，荤素搭配。 周姨和周管家是不跟他们两个同桌吃饭的。 尽管以前就提过这个建议，说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也不用这么守规矩。 但是两人坚持不上桌，说自己会另外找地方吃饭，让他们不用管他们。 两人的性格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有时候也很执拗。 于是他们也不再勉强。 路以柠先是用面前的空碗盛了一碗汤，然后下意识地推到顾以榛的面前。 她做这个动作完全是习惯性，做完之后她自己也愣了愣。 因为她以前就经常这样，习惯先把东西先给弟弟。 顾以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碗，里面是白色的浓汤，有肉有椰子。 他淡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路以柠没说话，低着头装着自己的那一碗。 顾以榛拿起一旁的筷子，夹起了碗里的椰子，吃了起来。 周管家和周姨在门口偷偷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 两姐弟相继无言，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稍稍午休过后，路以柠准备去上学。 唐星舟给她发了信息，说在她家门口集合，两人一起去学校。 路以柠回了一个“好”字。 所以当顾以榛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路以柠背好书包下楼的身影。 他在后面跟上她，踟蹰之际，正想开口时—— 却看到顾家门口站着一个少年，是唐星舟。 他原本那句“我载你去学校”的话就这样咽回了肚子里。 然后他看见路以柠坐上了唐星舟的自行车后座。 两人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不见。 顾以榛折返回客厅，一手拿过沙发上的书包，还有茶几上放着的车钥匙走了。 他最后是冷着一张脸去学校的。 ／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班会课，老孟已经提前说过这节课是用来竞选班干部的。 规则是有意愿的同学自由上台发表竞选感言，然后全班同学匿名投票产生。 首先竞选的是班长，有一个长发女生从第一组的倒数第二排走了上去，她也是第一个竞选的人。 女生长相温婉，举止投足间也很大方，声音柔和，“大家好，我叫文瑶，之前是高一一班的班长，以前也有过多年当班长的经历……” 她的竞选发言很流畅，说完之后，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文瑶之前就是高一的名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好，有很多人都认识她。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大家都会投她，班长的人选也就定了。 轮到竞选文娱委员的时候，单意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朝三人比了打枪的手势，“记得待会投票的时候选我。” 然后她拍了拍身旁路以柠的肩膀，示意让她出去。 路以柠跟着站了起来为她腾位置，然后又坐回原位。 单意一站到讲台上，台下的卓起就吹了声口哨，双手做喇叭状喊了一声，“意姐，为你打call！” 底下有男生瞬间起哄。 孟德拍了拍一旁的大门，维持着班级秩序，“卓起，你给我消停点，没个正经。” 当事人单意笑了笑，知道卓起这是在为她撑场子。 她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请问有保安吗，把这位假粉丝拉出去谢谢。” 底下的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气氛变得活跃了些。 单意开始回归正题，她清咳了几声，然后说道：“大家好，我叫单意，我想要竞选的是文娱委员一职。之前高一的时候有参加过新生晚会的表演，唱歌还不错。” “希望大家投我一票，让我顺利出道，谢谢。” 女生说话十分简洁，也不拖泥带水。 话里话外都透着点幽默的味道，让别人对她瞬间产生了好感。 大家鼓掌的声音也变得热烈了些，甚至还超过了刚才文茵的。 单意走下台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朝身后的卓起说了一声，“谢啦。” 她在说刚才他那句为打call的事。 卓起的戏瘾来了，还记得刚才的那一茬，他把头一偏，十分傲娇地说道：“我是个假粉丝，我不配听到你的谢谢。” 单意：“那保安怎么还没把你拉出去。” 卓起：“……”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他正想找人给他撑腰，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程星临，却发现他正目视前方，看着女生的背影发呆。 今天中午见到唐星舟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神游的状态了。 于是他又把头转了回来，不敢说话。 其他职位的竞选还在继续。 单意觉得无聊，于是她偷偷地拿出手机，夹在课本里玩。 她惯性地点入一个叫“舟神后宫群”的群聊里，往上刷消息的时候，看到有人发了一张照片，于是下意识地点开大图。 木棉树下，一身白衣的男生微微低着头，面部表情不似平日的清冷，而是一片柔和，嘴角微扬。 那双好看修长的手摸着面前女生的脑袋。 照片里的男生她认得，女生她也认得。 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眼眶里漫起水雾。 余光只来得及看到“女朋友”“青梅竹马”这几个字眼。 单意的手指颤抖着，按了好几次才按到功能键，手机屏幕才熄了。 她双手交叠，将脑袋埋在臂弯里，趴在桌边。 …… 下课铃声响起，班干部的竞选结果也出来了。 单意如无意外地成为了一班的文娱委员。 四人.帮里的其他三人对这一场班干部竞选都不感兴趣，谁也没参加。 有一女生小跑到路以柠位置的旁边，脸蛋微红，说话也不太利索，神情激动，“路、路以柠，门口有人找，是唐、唐星舟……” 路以柠回了个谢谢，然后起身走出教室。 还在座位上坐着的单意和程星临自然也听到这番对话，目光紧随其后。 然后就看到两人并着肩走了，背影还相当的般配。 卓起感觉自己的这片区域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于是他先打破沉默，“你们不去饭堂吃饭吗？” “不去。” “不去。” 气氛更加诡异了。 卓起决定先行离开。 程星临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正发着呆的单意，“你刚才在看什么？” 单意的动作不变，只是眼神里有了焦距，“你在看什么我就在看什么。” 程星临突然了然一笑，一语道破：“原来你喜欢唐星舟啊。” 单意没说话，也没否认。 这在程星临看来就是默认了的意思。 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满，喃喃自语：“唐星舟有什么好的啊？”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他。 单意听到这句话后才把头转了过来，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此时带着点狡黠，好看的唇微微勾起—— “程星临，我觉得你现在的PH值小于7。”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舟舟子和临临子。 唐星舟：下一本《甜粥》的男主是我，欢迎大家来爬墙。 程星临：滚，你他妈连我粉丝都抢？ 第9章 9颗柠檬 一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周末，路以柠跟唐星舟去了一趟郊区的墓园。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非常地灿烂。 路以柠和唐星舟来到一个墓碑前。 她看着那张黑白照，少女留着一头黑色短发，嘴角咧开，面容笑靥如花。 她嗓音发涩，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星乐，好久不见。” 然后路以柠将手里原本捧着的花放到地上。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 她就那样蹲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照片上的人，喃喃自语道：“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 仿佛那些回忆还停留在昨天。 她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唐星乐跳着芭蕾舞的模样。 那样的灿烂、美好、纯真。 少女兴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说好了噢，以后你拉大提琴，我就在旁边跳芭蕾！” ——“我们一定会各自完成自己的梦想！” …… 路以柠双手捂着脸，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啜泣着。 “星乐，我好想你。” 唐星舟站在一旁，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 第二天周日，路以柠在家待了一整天，哪也没去。 到了星期一的早上。 她洗漱完之后下楼准备吃早餐，然后去上学。 周姨站在餐桌的一旁，上面已经摆好了三明治、鸡蛋和牛奶。 路以柠走到楼梯的一半停住，回头往顾以榛房间门口的方向看去。 他还没起床吗？ 周姨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心思，说道：“少爷一大早就走了，早餐都没吃。” “关键是少爷还有胃病……” 路清菡去世后，顾以榛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饮食不规律，胃就是被自己搞坏的。 路以柠抿了抿嘴，脑子里很快有了个想法。 “那麻烦周姨把他那份早餐装起来吧，我带去学校给他。” 周姨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哎，好。” 吃完早餐后，路以柠把顾以榛的那一份早餐装进了书包里，然后跟唐星舟一起坐公交去了学校。 顾以榛的教室在三楼，高二五班。 路以柠跟唐星舟分开后，没有先回一班，直接去了五班的教室。 她站在五班的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了看，目光落到教室最角落处的那个单人桌。 少年只露出黑色的头颅，正埋首趴在桌子上。 这时，刚好有一个圆脸的女同学从教室里面走了出来。 路以柠马上叫住了她：“同学你好，我找你们班的顾以榛，能麻烦你帮忙叫一下他吗？” 圆脸女生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教室，“好、好的，你等一下。” 路以柠冲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然后她就继续站在门口等着。 圆脸女生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走到教室最角落的单人桌位置旁边。 她伸手拍了拍桌子的边沿，力气不是很大。 “顾、顾以榛，门口有、有个女生找、找你。” 少年趴在桌子上没动静，他头都没有抬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圆脸女生以为他在睡觉，于是又拍了一下他的桌子。 这次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男生就已经抬起头来，眼神很冷地看了她一眼。 圆脸女生被他吓到了，身体忍不住后退了几小步。 她后面的视野变得开阔，正好露出了站在五班门口的女生身影。 路以柠的目光这时刚好也对上他的。 顾以榛愣了愣，然后把目光收回。 她来这里干什么？ 他看向窗外，心里只犹豫了几秒，然后便起身往后门走去。 顾以榛从后门走到前门的位置，走到了路以柠的面前，停住。 少年左手插兜，另一只手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栏杆上，身子懒懒地倚靠在墙边，目光看向外面。 他没看她，也没主动开口说话，就只是站在她的面前。 路以柠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然后松开自己肩膀一边的书包带，从里面拿出了今天早上带的那一份早餐出来。 她慢慢地伸出手，抓住了少年在她面前晃着的那只手。 女生冰凉的指尖碰上了顾以榛的。 他心中一怔，感觉到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勾住了什么东西。 顾以榛侧过头来一看，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份三明治、两个鸡蛋和一瓶牛奶。 他抬起眸看她，眨了眨眼睛。 所以，她是来给他送早餐的？ 然而，路以柠什么话都没说，把早餐给他后就转身走了。 顾以榛愣愣地看着她走下楼梯的背影。 他张了张嘴巴，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 就塞给他一份早餐，什么也没说。 哄小孩也不是这么哄的。 顾以榛回到教室，将那份早餐放在了自己桌子上。 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 班里的同学已经对刚才的那一幕已经看呆了。 刚才、刚才门口的那个女生是抓了一下他们冷哥的手吗？ 还送给了他一份早餐？ 关键是冷哥居然没扔，还拿了进来？？？ 五班的同学大多数都是高一就同过班的，人员方面没有太大的变动。 冷哥是他们对顾以榛私下的称呼，只因为他的脸和他的性格真的太冷了。 高一同班了一年，能听到他开口说话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还有那一张面无表情的厌世脸，冷得不能再冷。 凡是跟他告白过的女生，出现过一次，基本就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冷哥凭着一己之力，都不知道掐死了自己的多少朵桃花。 顾以榛一直盯着放在桌上的那份早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正打算拿起来扔掉，却发现袋子里面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顾以榛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那份三明治，包装纸上贴了一张纸条。 他伸手撕了下来，女生娟秀好看的字迹映入眼帘—— 【周姨说你早上没吃早餐，我就带过来了，你记得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刚才那一股烦闷的情绪瞬间消散。 顾以榛敛了敛眸，细密的睫毛覆盖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把那张纸条折了起来，放好。 ／ 路以柠回到一班，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 突然间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微微转了下身，眼睛看向身后的程星临。 男生直接将头别了过去，下巴紧绷，声音也带着不同于往日的冷调，“不是我。” 他身旁的卓起朝她挥了挥手，“小柠檬，是我啦。” 路以柠把目光转向他，眼神询问。 卓起也是内心纠结了好久，还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你跟顾以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他跟程星临刚才就走在路以柠的身后，看到她跟唐星舟分开后上了高二教学楼的楼梯。 本想叫住她，却发现她径直上了三楼。 起初他们以为她记错自己班级的楼层了，想走上前去告诉她，结果发现她站在了五班的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所以他们停在了楼梯旁边，偷偷观察着。 五班里有谁在，卓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以榛。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顾以榛真的出来了。 然后，然后他们就看见她拉住了顾以榛的手，把一个装着早餐的袋子放到了他的手里。 至于后面是什么样的剧情发展，他们就不知道了。 因为程星临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冷着一张脸转身走了。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也想不通，他心目中纯洁无比的小仙女，居然脚踏两只船，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 她不是跟唐星舟在一起了吗，而且早上还跟他一起来学校了。 可下一秒她就去了五班给顾以榛送早餐。 瞬间就感觉唐星舟的头上跟二氧化锰遇到了浓盐酸一样。 冒着绿气。 卓起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刚才那样问好像也不太好，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他摆摆手，想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啊，其实不说也没关系的……” 路以柠的小奶音吐出两个字：“弟弟。” 卓起：“？？？” 他瞪大了双眼，一脸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突然叫他弟弟？ 路以柠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了个主语：“他是我弟弟。” 不止卓起，就连听到答案的程星临和单意也愣住了。 坐在她旁边的单意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问道：“亲生的？” 路以柠点点头。 卓起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问：“那怎么不同姓？” 路以柠解释着：“我跟妈妈姓，他跟爸爸姓。” 她看着男生上下打量的目光，面露不解，“我们……长得不像吗？” 卓起下意识地摇摇头，而且还摇成了拨浪鼓。 单意在脑海里回忆着顾以榛的那张脸，说了实话，“其实，是像的。” 只是两人的性格相差太多，而且给旁人的感觉也很不一样。 顾以榛属于那种很有攻击力的长相，一直都是那种冷漠又厌世的表情。 路以柠是那种安静又比较内敛的类型。 可是细看之下会发现，他们的五官还是有那么几分像的。 尤其是不笑的时候，都比较清冷，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而且两人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话很少。 卓起的点却在另一个地方，语调上扬，“那以后，如果哪个男的跟你在一起了，顾以榛岂不是要乖乖叫他姐夫？” 那画面，他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一定很精彩。 单意的目光看向坐在后桌的程星临。 她一下子就听懂了卓起的意思，附和着说道：“是这样没错。” 卓起趁着这个机会，打算趁胜追击再套点话，“哎，那你跟唐……” 他话还没说完，早读课的铃声变叮铃铃地响起了。 路以柠已经转回身去，背对着他们了。 …… 晚自习放学。 卓起和程星临刚出校门，就看到了路以柠，还有她身旁的唐星舟。 他们两个站在一个卖地瓜的摊位前，一个老爷爷将装好地瓜的袋子递给男生。 唐星舟淡淡的嗓音传来：“再要多一份吧，你带回去给阿榛吃。” 女生温软的声音响起：“好。” 卓起此时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唐星舟看来是连小舅子都收买好了啊。 程星临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一边的反方向走着。 卓起快步跟上他，确定后面没人了，踟蹰片刻后开口：“临神，你也看到了……” 程星临：“我没瞎。” 卓起：“那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程星临偏头看他，“难不成做第三者？我不至于这么没品。” 卓起：“可你不是喜欢吗？” 少年抬头望天，给了一个很模糊的答案：“不知道。”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或许，只是男人所谓的保护欲作祟而已。” 只是觉得她那双这么好看的眼睛，不应该是平静无波的。 既然有人能让它发光，那自然很好。 可那个人不是他。 所以，趁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及时抽身。 他程星临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也想老婆给我送早餐。 第10章 10颗柠檬 第二天，还是路以柠给顾以榛送的早餐。 因为她早上洗漱完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发现顾以榛还是不在。 而周姨已经提前把他的那份早餐给装好了。 她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路以柠，其用意不言而喻。 这回路以柠刚到五班教室，就看到顾以榛站在门口等她。 少年还是昨天的那个姿势，依旧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路以柠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那份早餐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后就转身回教室，也没说一句话。 路以柠看着少年高挑瘦削的背影，像是慢慢反应过来些什么。 她微微弯了弯唇，笑意很浅。 想起爸爸顾铭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阿榛他只是缺爱。” ——“他不懂得表达。” ——“你对他好，他不会拒绝的。” ／ 之后的几天，路以柠都成了顾以榛的早餐配送员。 五班的人对路以柠更是好奇无比，居然连着给冷哥送了将近一个月的早餐。 关键是女生一句话也没说，就收服了他们班那个最酷的仔。 由此他们得出结论，原来冷哥是喜欢不爱说话的。 可后来有人在学校贴吧那里发现了给顾以榛送早餐的女生，天天跟唐星舟一起上学和放学，还有人说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很久了。 五班里有个喜欢顾以榛的女生跑来他面前哭诉，说那个给他送早餐的女生脚踏两条船。 一边给他送早餐，一边跟唐星舟在一起。 结果顾以榛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众人脑补出一场“冷哥变成痴男”“即使她劈腿了我也照样爱她”的大戏。 感觉自己吃了个大瓜。 …… 直到有一天，来送早餐的人变成了唐星舟。 他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他，说的话也很简明扼要：“你姐姐今天请假了，重症感冒，发烧39度。” “她托我带早餐来给你。” 在墙角偷听的一名同学将两人的对话复述了给旁边的好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 学校贴吧里又开了新的帖子。 【目击证人表示，这段时间一直给顾以榛送早餐的那个女生原来是他姐姐，唐星舟只是帮她送的。】 【太好了集美们，我们不仅少了一个情敌还多了一个助攻。】 【所以唐星舟跟顾以榛的姐姐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人送早餐？】 【楼上你是2G网吗，那女生天天跟唐星舟一起上学放学，我们都知道那是他女朋友。】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顾以榛的姐姐在一班，就坐在程星临的前面。】 【男朋友是唐星舟，弟弟是顾以榛，后桌是程星临，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我柠檬精了。】 【呜呜呜我想魂穿到她身上！！！】 还有一些脑洞新奇的： 【看到唐星舟给顾以榛送早餐的画面，我感觉自己又多了一对CP可以磕。】 【高举“双子星”大旗不动摇，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可以同框啊】 …… 转眼间开学快一个月了，十月份的国庆小长假也即将来临。 班主任孟德把消息说出来的时候，底下的学生都开始躁动起来，讨论的都是国庆去哪里玩的事情。 孟德用手大力地拍了拍讲台，神情严肃，“与其想想你们国庆去哪玩，不如想想这次月考可以拿第几。” 大家瞬间噤声。 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月考，这是一中的传统。 刚好这次月考就排在了国庆小长假的前面。 — 考试的第一天，早上第一科是语文，下午是数学。 考场的座位编排是按照高一期末成绩来排。 路以柠是转校生，没有成绩，所以被安排到了理科班的最后一个座位。 下午开考到一半的时候，孟德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然后朝监考老师指了指自己手里拿着的试卷，做了个手势。 监考老师点了点头，然后从讲台上走了下来，给他腾位置。 孟德站到讲台上，轻咳了一声后开口，“同学们，大家看一下自己手上的试卷，翻到第四页的最后一道大题，也就是22题。” “这里我们改一下题目，已知动点P与平面上点A（-1，0），B（1，0）的距离之和等于2根号2，把原来的根号2改成2根号2。” “再说一遍啊，把根号2改成2根号2。” 孟德说完后，就离开教室了。 路以柠坐在教室的第一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拿起黑笔在那个根号2的前面加上了2。 坐在她旁边过道的是个男生，她听见他语气暴躁的在那里小声说道：“妈的，改了题目又怎样，我又不会。” 路以柠看着面前的这道题，一张小脸皱着。 她想说，她也是。 ／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大家纷纷回到教室等待班主任的到来。 有些同学讨论着刚才试卷的答案，有些同学则讨论着放假的安排。 刚考完试，卓起就开始浪了。 他拿着手机在那里刷抖音，刷着刷着脸上出现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同款表情。 他拍了拍前面单意的肩膀，不耻下问：“哎，我看到抖音好多男的在模仿那个‘娜娜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单意一听，马上转过头来，好心给他科普，“是一部日本动漫的女主角名字。” 卓起还是一脸迷惑，“然后呢？有什么特别的？” 提起这个，单意双眼冒星星：“重点是那个男主角，长得超帅，声音也好绝，又温柔又撩人，苏爆了。” “现在流行一句话：人活着，就是为了跟娜娜米抢老公的！” 卓起：“……”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单意犯花痴的模样。 单意看他一脸迷惑又皱眉的表情，就觉得自己跟直男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她拍了拍身旁路以柠的肩膀，“小柠檬，你有没有看过那部动漫？” 路以柠点了点头，她之前被小表姐安葶拉着看过这部动漫，还是连续一晚上熬夜看完的。 因为根本停不下来。 她一张白净的脸上是认真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巴卫，很帅。” 单意的脸色瞬间出现了惊喜的表情，朝她伸出了一只手，“知音啊！” 路以柠将手递了过去，跟她回握，脸上带着几分害羞。 卓起看着两人，这世界怎么了？ 连路以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都喜欢这种？ 他不服气，“这有什么的啊，我们临神的声音比那个什么巴的好听多了！” 于是卓起大胆地拍了拍身旁同桌的肩膀，“临神别睡啦，证明你雄风的时候到了！” 程星临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大声嚷嚷地吵得耳朵疼。 他拍下他的手，“滚。” 卓起：“哎呀，你快说一句‘娜娜米’，说完就让你睡。” “娜你妹。”少年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 卓起不依不挠的，“不是这个，是娜娜米。” 他用日语说了一遍那个名字。 然后又自顾自地说道：“我真的没想到连小柠檬也喜欢这一款……” 程星临听到这句话之后，脑子才清醒了些，只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 他缓慢地抬起头来，剑眉微皱，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看向前面的路以柠，“你喜欢‘娜娜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好响起，原本喧闹的一班瞬间变得安静。 铃声刚好停在了他说那句话最后的三个字。 于是全班同学都无比清晰地听见了“娜娜米”三个字。 班里的女生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我居然能亲耳听见程星临说娜娜米。” “声音太绝了，我爱的低音炮。” “有没有谁刚刚录音了！！” “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想当起床铃声！” “我的巴卫有现实版了！” 这时，班主任孟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里拿着一大叠试卷的数学课代表。 他拍了拍门口，声如洪钟的嗓音直接穿透教室，“吵什么吵，没听见铃声响吗，我在楼下就听到你们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路以柠把身子转过来，目光慢慢回神。 可是脑海里还是回荡着刚才男生说的那句话。 他的声音本来就是那种好听的低音炮，说“娜娜米”的时候语调上扬，富有磁性感，还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尾音很苏。 苏到，容易让人脸颊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不懂就问，娜娜米是个啥？？？ 感谢评论区的小可爱，感谢投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a~ 第11章 11颗柠檬 孟德站上讲台，今天穿的是黑白条纹的翻领T恤。 卓起在小本本上写下，黑白条纹。 他看着之前写的蓝白条纹、红白条纹、灰白条纹、黑红条纹、黑蓝条纹…… 也不知道老孟到底有多少件这样的条纹衣服，腻不腻。 还是英语老师的好看些，每天都不重复。 然而台上的孟德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 “考完试就这么放肆了啊，我看看放假回来你们的成绩考得有多好！” 班里的同学瞬间噤如小鸡仔。 他双手叉腰，指了指一旁的数学课代表，“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其他科的课代表现在去一趟办公室拿试卷。” 底下的学生一听这话，本想鬼哭狼嚎，但是看到班主任的那张黑脸，顿时不敢说话。 好几个课代表应声站了起来，在全班同学哀怨的目光下走出教室。 过了一会，各科课代表的手里都捧着一大叠的试卷回来。 孟德看着底下的一群学生，在给他们洗脑，“所谓的放假，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学习。” 卓起看着面前落下一张又一张的试卷，表情逐渐僵硬。 他数了数，数学三张，语文英语两张，物理化学生物也是两张，一共十三张。 整整十三张啊！！！ 他们只是放七天假，又不是放暑假，而且放暑假的试卷也没这么多吧。 孟德又说了一些假期的注意事项，一直讲到下课铃声响。 “好了，祝大家假期愉快。” 学生们都巴着一张脸，有苦难言，“谢谢老师。” …… 当晚的学校贴吧又火了，有一班的同学发了一个帖子出来—— 【有生之年系列，我竟然听到了程星临现场版的“娜娜米”，啊我死了！！！】 下面的回帖也很快。 【什么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啊啊，我是一班的怎么不知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事情就发生就在你跟老孟去拿数学试卷的时候。】 【有哪位一班的小仙女录了音吗，我出高价！！】 【楼上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得到的吗！对的没错，有钱真的可以，我出双倍价格！】 【我坐在隔壁组的，只有我发现了程星临这句话是对着他前桌的那个女生说的吗。】 【等等，程星临的前桌不就是……顾以榛的姐姐？】 【还是唐星舟的女朋友。】 【我好像吃到了另一个大瓜。】 【我现在只想魂穿到她的身上，感受一下同时坐拥三个顶级帅哥的感觉。】 【同楼上，你们说我渣就渣吧。】 …… 当事人程星临并不知道贴吧上的事情。 他下午放学后跟卓起一起回家。 两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但是相隔了几层楼。 就在快要分道扬镳的时候，程星临一把揪住了他的校服衣领—— 卓起的脑袋被迫向后仰，眼神迷惑地看着他。 程星临踟蹰了很久后开口，“那个‘娜娜米’去哪里可以买到？” 卓起：“……” 他慢半拍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然后发出一串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好有一对中年夫妇从一旁路过，看了他几眼，然后神情诡异地往前快速走着，一副避不可及的模样。 程星临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有好几个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路人：原来有人真的可以笑到像个二傻子一样。 ／ 国庆小长假的第一天，顾铭回来了。 研究所那边的项目暂停几天，让他们这些科研人员也放几天假。 路以柠一大早就起来了，走到楼梯的时候就碰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顾铭。 顾铭手里还提着个行李箱，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他看到她后，朝她露出个温和的笑来：“怎么，不认得爸爸了？” 路以柠走下楼梯，直至走到他的面前，才开口说话：“我的爸爸这么帅，当然认得。 顾铭的目光却落在她眼睛下的黑眼圈，他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六点半。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路以柠抿了抿唇，“习惯了。” 其实是睡不着，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差。 顾铭皱了皱眉，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乖，再回去睡会， 路以柠点了点头，“那爸爸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好。” 顾铭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等看到她关了房门后才伸手拿出自己手机，打了一个国际长途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是安雅，安葶的姐姐，路以柠的表姐，同时也是她在美国的心理医生。 顾铭简单地询问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女儿的一些情况。 因为路以柠回国后也一直跟安雅保持着联系。 安雅：“阿柠现在的心理状况其实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顾铭：“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需要时间又何妨，只要他的女儿好起来就行。 中午的时候，顾铭亲自下厨，换上了一身的居家服，戴着灰色格子的围裙，在厨房忙碌着。 因为是国庆，他给周管家和周姨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去探亲。 所以当顾以榛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香味。 他下意识地喊道：“周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啊。” 厨房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糖醋排骨。” 顾以榛一个箭步走到厨房的门口，趴在门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 顾铭一边回答他，一边把做好的菜装盘。 顾以榛偷偷地伸出自己的手，想夹一块吃着先。 顾铭佯装用筷子敲他的手背，他马上又缩了回来。 “去叫你姐下来吃饭。” 顾以榛很快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上楼，半点都不带犹豫。 顾铭微微讶异。 然后又想起周姨的话—— “最近少爷总是一大早就去了学校，故意不带早餐，都是小姐带去学校给他的。” 他低头笑了笑，继续炒着锅里的另外一道菜。 这小子，就是嘴硬罢了。 …… 顾以榛走到自己隔壁的那个房间，曲着手指敲了敲棕色的门板，朝里面喊道：“路以柠，下楼吃饭。” 里面传来一些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顾以榛下意识地想进去查看，却发现把手那里根本扭不动，被锁了。 他冷哼了一声，觉得有点好笑。 在家还锁门，防谁呢这是？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女生的一张脸露了出来，嘴唇略显苍白。 她的声音细弱又小声，“我知道了，待会就下去，谢谢。” 顾以榛却留意到她额头上的汗，忍不住问道：“你很热？房间没开空调吗，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路以柠用手背擦了擦，神色有点不自然，“额，没事。” 女生的语气淡淡的，有种不愿再多说的感觉。 顾以榛觉得自己就是在多管闲事。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沉，然后转身走了。 路以柠等他走后才关上了房门，背脊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看着床头柜那里散落的药瓶，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来。 ／ 小长假的第二天，三人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会，然后一起回了一趟顾家大宅。 这里曾经是旧式的庭院，后来被翻新过，装修和陈设都变得很新。 刚一进门，顾以榛就被顾奶奶拉着走，一脸的和蔼可亲，“哎哟，好久没见我的乖孙了。” 顾以榛：“那奶奶你看清楚点，有没有觉得你的乖孙变帅了？” “确实是变帅了。” “而且我还长高了呢。” 祖孙俩的谈话声都带着欢喜的味道。 被冷落在门口的路以柠，低头敛眸，脸上的表情也没太大的变化。 顾铭刚把车停好，就看到她还站在门口，又望了一眼早已被人领进客厅的顾以榛，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走，跟爸爸进去。” 路以柠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客厅里，有不少人在。 顾爷爷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正和顾家大哥、二哥聊着天。 顾奶奶的身旁坐着顾以榛、堂哥顾润泽、堂弟顾承均，还有顾家大嫂、二嫂。 顾铭是顾家最小的儿子，也是顾奶奶最疼爱的一个儿子，顾以榛也是她最疼爱的孙子。 路以柠走进客厅，朝众人一一打着招呼：“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好。”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大家依旧在那里谈笑风生。 路以柠也没觉得尴尬，她早已习以为常。 顾家这一辈，除了她，其他的都是男丁。 她就像是个外人，被排除在这个圈子里，甚至她都不姓顾。 顾铭拉着她到一旁的空沙发坐着，“爸爸在这里，阿柠跟着我就好了。” 他看了看茶几上摆着的水果，轻声询问：“有没有想吃的？” 路以柠看都没看，直接摇了摇头。 那边的顾奶奶在喊他：“阿铭，到妈这边来坐。” 顾铭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开始剥了起来，一边回答她：“不了，妈，我就坐这，有阿榛陪你就行。” 顾奶奶看了一眼低头坐在男人身旁的女生，神色略显不满。 身旁的堂弟顾承均直接大声说道：“扫把星，你怎么坐那里了，离我们远点！” 顾铭和顾以榛皆是脸色一沉。 路以柠放在腿间的双手握成了拳状，指甲用力地掐着掌心的肉，脸色呆滞。 顾以榛的脸色很黑，他一把揪过顾承均的衣领：“没学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顾承均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声音里还带着理直气壮：“她害死了自己的妈妈，不就是扫把星吗！”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喜欢娜娜米，我想买给她。 第12章 12颗柠檬 顾铭直接站了起来，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两个人，冷声质问：“二哥、二嫂，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知道话不能乱说吗？” 顾家二哥这才开口说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还只是个孩子。” 顾家二嫂则连忙上前去抱住自家的孩子：“三弟，你也管管你家以榛，怎么就动起手来了，不就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吗？” 顾以榛依旧没松手，顾承均这边哭得更大声了。 顾家二哥是二婚，因为第一任妻子无法生育而离了一次。 后来晚年得子，前几年与现在的顾家二嫂再婚，才有了顾承均。 两夫妻对他甚是宠溺，别说打了，平时都没骂过他。 顾承均还被顾以榛揪着，哭得更大声了。 顾家二嫂都急了，看向一直没说过的路以柠，“以柠你倒是说句话呀，小孩子随口说说而已，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呢……” 顾爷爷在一旁发话：“以榛，松手，不能这样对你弟弟。” 顾以榛看着眼前的小屁孩，心里憋着一口气，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这时，路以柠站了起来，她从身后扯了扯顾铭的衣摆。 墨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脸颊的两边，她低着头，声音很轻：“爸爸，我能回去吗？” 她说的是“能”，不是“想”。 顾铭握住了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 他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温声回答：“好，我们回去，现在就回。” 说完，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老人家，“爸、妈，以柠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顾奶奶安抚着还在哭泣的顾承均，看都没看这边，语气带着点埋怨的意味，“阿铭，你都多久没跟我们一起吃过饭了，好不容易放个假，才有机会回来一趟。” “她都多大了，不能自己回去吗，你不能这样宠着她。” 意思是，路以柠可以走，顾铭要留下。 路以柠下意识地松了松自己原本握着顾铭衣摆的手。 男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温热的大掌直接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背，宽厚而有力。 路以柠神情微动，微微抬眸。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处那不安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平稳了下来。 她听到自己爸爸那坚定而有力的声音： “爸，妈，我答应过清菡，只要我人在，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委屈，不管是阿榛，还是阿柠。” “今天这件事，我认为确实是承均的错，童言无忌这四个字也不是这么用的，希望二哥二嫂以后在教育方面多加注意。” 顾家二嫂的脸色都变了，她尖声质问道：“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铭：“字面上的意思。” 顾以榛在一旁补充：“二伯母你莫不是听不懂人话？” 顾家二嫂咬着牙，转向自己的丈夫，一脸委屈的模样。 顾家二哥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顾家大哥发话：“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家和万事兴，别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顾家大嫂走到顾家二嫂的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就像妈说的，三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得一家人团聚，大家都好好说话。” 要说顾爷爷和顾奶奶最注重什么，那一定就是所谓的“家和万事兴”。 说白了，就是面子的问题。 他们觉得一家人一定要团团圆圆的，不管你的心在不在这里，人一定要到。 要给别人营造出一种“顾家的人都团结”“顾家的人关系都很好”的感觉出来。 这样，顾爷爷和顾奶奶在旁人面前才能挺直腰杆地说自己的儿子儿媳有多孝顺，说自己的孙子有多懂事。 别人也就会觉得，顾家二老很幸福，周围的小辈都很孝顺懂事，才会羡慕他们。 顾家二老最爱听的也是这种话，那样会让二老觉得自己比别的老人多了几分优越感和满足感。 可实际上，顾家三兄弟除了每次回顾家大宅会出现在一起，其余时间，私底下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大家都各忙各的，连平时的寒暄都很少。 只有在顾家大宅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种兄弟情深的戏码。 这种虚假的亲情就这样一直维持着。 …… 顾奶奶看着原本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变成现在这副剑弩拔张的气氛，伸手大力地拍了一下桌面，看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 “谁想走就走，别在这里碍眼，以后都别来了。” 路以柠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红，强忍着里面的泪水。 她知道这句指桑骂槐的话是在说她。 她的爷爷奶奶，向来不喜欢她。 因为她是女孩，因为她姓路。 而重男轻女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路以柠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想起小的时候，和顾以榛在顾宅住。 因为自己是早产儿，体弱多病，一不小心咳嗽了几下，这些人像躲病毒一样躲得她远远的。 大冬天的，奶奶让她在门口站着，不让她进门。 差不多零度的天气，她冻得脸颊皲裂，咳嗽不止，却听到大厅里老人埋怨的一句“晦气”。 还有一次，亲戚家孩子来玩捉迷藏，她躲在杂物房里，被人故意上了锁，关在里面一天一夜。 后来是顾家保姆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她。 事情解决结果就是她爷爷的一句“孩子间的玩闹而已，不用当真。” 他们说她不爱说话，但其实每次她说话的时候都被人打断，根本没人听她在说什么。 路以柠的目光在客厅扫视了一圈，看着这些人脸上毫不避讳的冷脸。 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决然，“那就如您所愿，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顾奶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破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顾家其他人这才把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不明白她这话是真是假，又是什么意思。 路以柠动了动自己的手，然后从顾铭手中抽离出来。 她走到客厅的中间，站在茶几的面前，对面刚好坐着顾家二老。 女生微微低头，然后弯腰，朝他们鞠了一躬，姿势呈标准的九十度。 路以柠做完这些动作后抬起头来，吐字清晰道：“爷爷、奶奶。” “以后，我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你们也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孙女。” 顾以榛发愣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事情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严重了。 他看着她，尽管她人现在站在那里，却好像画了一个圈，把自己与其他人隔了开来。 顾爷爷抖着胡子，冷哼了一身：“路以柠，这就是路家教会你的东西？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被轻视了。 路以柠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跟我外公外婆没有关系，他们很好，请您尊重他们。” “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个人想法，也与我爸爸无关。既然二老不想见到我，我想以后也就没有相看两厌的必要了。顾宅，我不会再来了。” 相看两厌，她用了这个词。 意思是，她也不喜欢这里。 顾铭看着那个站着的人，她的女儿。 虽然她说的每一句话的语气都是淡淡的，但是目光坚定，有种果敢在里面。 她在告诉所有人，她现在很认真，不是闹着玩的。 顾奶奶总算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满是讽刺。 就好像是一向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突然一下子要飞走了。 “你别后悔，走出这个家门，以后就别来了。” “我们顾家，就当没有你这个人。” 路以柠回了一句，“我本来也不姓顾。” 她走到刚刚坐的那个沙发，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 顾铭伸手去拉住她，被顾爷爷看到，冷声说道：“顾铭，你让她走。” 路以柠轻轻拉下顾铭的手臂，“爸爸，我自己会打车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女生转身离开，背影纤瘦，头也不回。 * 路以柠走出顾宅后，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新鲜了。 她没有选择打车，而且沿路边走着。 经过一个棉花糖的摊位时，刚好来了位老爷爷。 他开口说道：“老板，麻烦给我做一个粉色的，要那个什么哈，什么喽图案的。” 老板一脸茫然，“大爷，你说的是什么啊？” 老爷爷哎呀了一声，“我也记不太清那个叫什么了，是我孙女最喜欢的。我想给她买个棉花糖，平时她爸妈都不让她吃，今天是她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我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哎呀我这脑子不中用了……” 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着，连语气都带着几分着急。 老板也是无可奈何，“你不说清楚点，我也没法给您做出来啊。” 路以柠看在一旁，停在脚步，轻声询问：“老爷爷，是hello kitty吗？” 老人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就跟脑子里想的重合在一起了，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哈喽的。” 老板这回也听懂了，“好嘞，马上给您做。” 老人顿时喜笑颜开，冲路以柠道谢：“谢谢你啊小姑娘。不然买错了，回去我孙女又要闹了。” 路以柠摆摆手：“不客气，祝你孙女生日快乐。” 看啊，这是人家的爷爷。 那个孙女，该多幸福。 老板很快就按老人家的要求做好了一个粉色的Hello Kitty图案的棉花糖。 老人满脸高兴地接过，然后付了钱。 他动作小心翼翼地举着那个棉花糖离开了。 这边老板问她，“小姑娘，你要什么图案的？” 路以柠刚才其实没想要买，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不用图案，最普通的就行。” 老板：“哎，好。” 老板拿出一小勺白糖，倒入棉花糖机中，很快就出现了糖丝，然后再用长棍将糖丝慢慢缠绕起来。 一下子就做好了一个像圆球一样的棉花糖出来。 路以柠伸手接过，付了钱。 她转身离开，低头咬了一口，甜得发腻，感觉口腔里都是糖丝。 突然，一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吧。” 路以柠看着手中这个最普通不过的棉花糖，又咬了一口。 另一只拿着手机的手小幅度地震了一下，伴随着消息的提示音。 她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点开屏幕看了看，是单意给她发来的信息。 【莎士比亚没有士】：小柠檬，在干嘛呢，有空出来玩吗？ 她还发了一小段的视频过来。 路以柠点开—— 屏幕里就出现了一个男生的背影，穿着红色的无袖篮球服，微微弓着腰。 他宽大的掌心拍了几下篮球，然后双手随意一扔，篮球就进框了。 动作相当的干净利落。 视频的最后两秒，少年回过了头，露出一张精致帅气的脸，张扬而肆意。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不哭，看我快看我！！ 第13章 13颗柠檬 “酷！三分球！” 卓起双手做喇叭状，在一旁鼓着掌。 程星临却歪了歪头，看向他身后的女生，她正拿着手机对着这个方向，明显是在拍他。 少年单手叉腰，语气调侃，“单意，拍我可是要收钱的。” 单意理都没理他，录好视频后，点了“发送”。 然后她将手机屏幕对着他那边的方向，笑得一脸的狡黠：“那也要看看我是拍给谁看的呀。” 程星临的视力很好，他们两个人站着的距离也不远，所以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字体，还有最上方备注的名字。 紧接着，“叮咚”一声，是单意的手机传来的消息铃声。 然而女生已经把手机屏幕给转了过去。 所以程星临只看到刚才的聊天界面新出现了一条信息，却没看清楚内容。 程星临别过了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她来不来？” 他看到了单意发给她的信息，还有那段拍他的视频。 还蒙在鼓里的卓起一脸迷惑，“谁要来啊？” 单意一边回着信息，一边看了他一眼，“你说呢，能让我们程大少爷上心的还有谁？” 卓起这回变机灵了，“小柠檬？” 然后他脑子一转，“你把她叫来？那唐星舟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来呀？” 单意原本打着字的手一顿，眼睛依旧盯着屏幕。 现场唯一知情的程星临注意到了她那副表情，勾了勾唇。 对面的人回了一个“好”字。 她把手机屏幕一熄，“不知道啊。” 如果，如果他要来…… 她又能做什么呢。 其实这一个月来，她有时候也经常看到唐星舟和路以柠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在饭堂吃饭。 但是她无意中发现到，两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情侣之间的相处。 他们之间虽然亲密却不逾矩，更多的时候，像是哥哥在照顾妹妹。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 路以柠到的时候，单意站在篮球场一边，她刚刚投完一个球，还是没进。 这玩意比她想象中的要难。 看到路以柠后，朝她挥了挥手。 路以柠走了过去，却被她一手拉过，往另一个反方向走去。 “去……去哪？” “买水。”单意指了指正在打得火热的另一边场子，是程星临那帮人。 十分钟之前，清城二中来了一帮男生，有人认识程星临，说要不要来比一场友谊赛。 于是卓起马上叫了几个熟人，凑齐了人数，然后就开打了。 所以单意才会无聊到去另外一个场子玩投篮的。 结果，屡战屡败。 两人很快到了附近的便利店。 单意打开冰箱，动作熟练地从里面拿出几瓶水抱在怀里。 然后单独抽出一罐东西塞给路以柠。 她冲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这个，程星临最爱喝的，你待会拿给他。” 路以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冰凉，她低头望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上的东西。 黄绿色的包装纸，罐子上写着“xx柠檬茶”几个字。 …… 路以柠和单意再次回到篮球场。 两帮人马刚好打完上半场，单意将买来的水分别递给了他们。 她刚刚就有留意到，二中那几个人都是带了水，应该早有准备的。 至于这几个被卓起临时拉过来的人，自然不会这么细心。 几个男生显然也是现在才想起来，他们看单意的眼神就像是天使，纷纷道谢。 单意冲他们摆摆手，说了句不客气。 然后把手里的最后一瓶水给了一旁的卓起。 卓起接过后也说了声谢谢，然后望向一旁的程星临又回过头来，“哎，你是不是忘记买临神的啦？” 单意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手指往程星临的方向指了指，示意让他自己看。 卓起又偏过头去，只见路以柠蹲在了比少年高一层的台阶上，将自己手里的那罐柠檬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程星临显然也没料到有这一出，竟然也微微愣了下神。 路以柠见他没反应，握着那罐东西的手白得发亮，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要吗？” 单意不是说他喜欢喝这个的吗。 他这次回答得很快，“要。” 然后他缓缓伸手去接过，带着点温热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 路以柠很快地缩回了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程星临把目光从她的身上收回来，然后习惯性地直接单手打开了易拉罐上的拉环—— 噗呲一声，水汽的声音也跟着冒了出来。 路以柠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脱口而出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可以单手打开易拉罐的人。” 第二个，也就是说前面已经有第一个了。 程星临甚至想都不用想，脑子里就已经有一个人选了。 一旁的单意听到这句话，好像也猜到是谁了。 只有卓起完全没带脑子，一脸天真地问，“谁啊，能跟我们临神比？” 路以柠说出了那个答案，“星舟哥啊。” 程星临跟单意都是一副“我就知道”的同款表情。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些。 慢半拍的卓起：“……” 好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场下有人在喊：“程星临，还来不来？” “来。” 程星临仰头又喝了一口，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露出来的颈部线条流畅又好看。 他弓着腰，掀起身上的篮球服擦了擦额边的汗，因为衣服拉扯的关系，露出了腰腹的一小截肌肉，线条流畅又分明。 路以柠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脸颊微红，飞快地别过头去。 ……他居然还有腹肌。 程星临擦完汗后，把那个易拉罐放在一旁，拍了拍卓起的肩膀。 几个男生又上场了。 路以柠直接坐在了刚才的那个台阶上，单意则坐在了她的旁边。 夏天的微风，吹起了他们的衣摆。 场下的少年奔跑着，又停下，又开始跑。 汗水尽情地挥洒在他们的身上，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好像有永远都用不完的活力。 他们的生命如此的鲜活，他们的人生肆意而精彩。 特别是那个穿着红色球服的少年，全身上下都带着光，闪闪发亮。 路以柠不禁望着出神。 …… 几个少年大概打了两个小时左右，打完的时候个个瘫坐在地上，喘着气。 二中有个男生就坐在程星临的旁边，手肘捅了捅他的。 “哎，程星临，跟着你们的那两个美女，哪个是你女朋友啊？” 因为很少看到程星临身边有女生出现，所以猜测是他带自己的女朋友来玩。 但是又有两个女生，他猜不准哪个才是。 一旁的卓起听到他这话，马上察觉到了一些猫腻。 “你小子，该不会看上哪个了吧？”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目光往两个女生那边飞快地瞄了一眼，很坦然地承认了。 “我这不是，想探探底吗？” “如果人家已经有主了，我就放弃呗。” 卓起是个人精，从刚才男生往那边看去的视线，就已经发现了他看中的是哪个。 他啧啧啧了几声，“是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吧，你就别想了，人家确实有主了。” 男生望向程星临，脸上带着点尴尬：“原来你女朋友是她啊，抱歉抱歉。” 卓起连忙解释：“不是，人家是唐星舟的女朋友。”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个女生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男生最后看了一眼路以柠，麻溜地跑人。 唐星舟的女朋友啊，他更不敢招惹了。 单意看着男生匆忙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吓人？” 怎么她们一来他就跑了，而且像见了鬼一样。 卓起：“不是，是他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不好意思见你们。” “……” ／ 因为已经临近饭点的时间，单意提议先吃个晚饭再回家。 四人从篮球场出来后，在附近找了一家海底捞。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里面的座位，还没坐下，路以柠手里拿着的手机就响了。 程星临和单意在她两旁，离得也近，一眼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星舟哥”。 路以柠抬头看了一下他们，转了下身，“抱歉，我先去外面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卓起哪壶不开提哪壶，“该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从路以柠离开后就心不在焉的，所以也没人回他这句话。 － 路以柠走到店铺的外面才按了接听键。 “星舟哥？” 唐星舟在电话那边对她表示了歉意。 本来他是答应了这个国庆要陪路以柠回一趟新城，去探望她外公外婆的。 但是他妈妈在澳洲旅游的时候发生了点小车祸，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所以唐星舟要飞去国外看她。 具体情况怎么样唐星舟也不清楚，他正赶往机场，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那边待几天。 路以柠听完了整个过程后，回道：“没关系星舟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等你下次有空了再去看他们老人家吧。” 唐星舟：“那你代我向他们二老问好。” 路以柠：“好，你也别太担心，阿姨肯定会没事的。” 唐星舟：“嗯，我到机场了，准备上飞机了，有空再说。” 路以柠：“好。” 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路以柠翻到通讯录，找到了自己外婆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她简单地跟老人家说明了一下唐星舟的情况。 所以等程星临从门口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 女生站在路边的路灯旁，一身白裙衬得肌肤如霜，一只手把手机贴在耳边，侧脸白净，神情柔和，对着电话里的人说着话。 “嗯，我也想你。” “知道啦，我自己会注意的。” “那明天见，我挂啦，拜拜。” 她说话的语气里明显带着点亲昵，还有尾音，声音也很轻柔。 跟平时的完全不一样。 程星临在她转身之际迅速地朝里面走去，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自然。 原来，原来她撒起娇来是这样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订个小目标，让老婆对我撒娇。 第14章 14颗柠檬 这一场晚饭明显有人吃得心不在焉，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路以柠回到顾家后，顾铭和顾以榛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那里。 她跟顾铭说了一下自己明天要去新城的事情。 顾铭明天就要回研究所了，他的假期很短，而且项目也需要人手。 但是路以柠一个人回去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周叔也只是开车送她到那里而已。 顾铭：“让阿榛跟你一起回去吧，他也很久没去看过自己的外公外婆了。” 路以柠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顾以榛。 少年颇为别扭的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哦字。 路以柠：“那我先上去收拾点东西。” 她又看了顾以榛一眼，“要帮你一起收拾吗？” 顾以榛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收拾！” 路以柠哦了一声，然后转身上楼了。 顾以榛看着她的背影，想张口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顾铭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看都不看他一眼，嘴里吐出一个字： “作。” ／ 第二天，周叔带着顾铭事先买好的礼物，开车送路以柠和顾以榛两人到新城。 路家的住址在一个历史悠远的小镇里。 路以柠和顾以榛下车后，就往狭窄的胡同里走去。 一走进里面，就是用石头垒砌的墙壁。每一颗石子大小不一，不规则地排列着。 沿路走过，都是些木门、木窗、青砖瓦屋，显得古朴厚重。 路边有些居民就坐在自家门口的大树下，坐着张懒人椅，手里拿着把大蒲扇，在那里乘风纳凉，脚边是趴在地上的大黄狗。 还有几个小孩一边嬉戏打闹，你追我赶，铃铛般的笑声传来。 路以柠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几年前，仿佛看到自己背着书包走过石板路的背影。 两人停在了一栋瓦屋门前。 路以柠伸手抓住门板上的圆环，敲了敲木门。 过了一会，一边的木门“吱呀”一声地被打开了，露出了一张老人的脸。 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衣服，身形略显消瘦，头发银白却梳得很整齐，眼窝微微下陷，在看到来人后眼睛瞬间发亮起来。 然后好像不太确定，又眨了眨眼睛。 路以柠被她这模样可爱到了，知道老人有点耳背，于是凑近了她一些，大声地喊道：“外婆，是我，阿柠！” 路外婆也终于看清楚自家外孙女的模样，露出个惊喜的笑容来，回头朝身后喊道：“老爷子，阿柠回来了！” 紧接着后面传来几声脚步声，一个穿着浅灰色唐装的老人出现在面前，两鬓斑白，下巴处留着白花花的胡子。 路外公看到路以柠后，脸上立马挂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他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招手让她进来，“快进来，别光顾着站在门口了。” 路外婆这也才意识到，回头神来，赶紧将另一边的大门也打开了，“对对对，快进来坐。” 两边的木门都被打开后，两位老人也才看到路以柠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 路以柠偏头看向身旁的人，“阿榛，叫人。” 顾以榛自己也有点恍恍惚惚的，听到声音才后知后觉，他低了低头，一脸的乖巧：“……外公、外婆好。” 路外公和路外婆听到这称呼也愣了愣，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态度相比刚才的明显冷淡了不少。 四人一同进到屋子里，里面的摆设都是些旧式的家具，木制沙发和木椅。 茶几上铺着碎花的布，前面是正方立体的电视机，旁边立着一架风扇，正在呼呼呼地往外吹着风。 顾以榛很少接触到这些老式的东西，一时之间看着愣了神。 路外公的一双眼睛精明得很，语气淡淡道：“自然比不上你们顾家的房子，嫌弃就别坐了。” 顾外婆也脸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又把头别了过去。 气氛一时的沉默。 顾以榛跟路家的人确实不亲，也很少来这里。 因为逢年过节，他都是去的顾家，顾奶奶总爱跟他说话，对他嘘寒问暖的。 他从小锦衣玉食，也习惯了被人用手心捧着。 而路以柠从小学三年级转学过来，就是在新城读书的，休学从美国回来后才转去的清城。 路外婆当初生的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大女儿路绿玫和小女儿路清菡。 因为路外婆生孩子的时候是难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医生说她身体虚，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之后路外公自己跑去结扎，便不再让她生了。 正所谓儿子穷养女儿富养，他们对两个女儿也是宠着的，尤其是小女儿。 后来路清菡说她要结婚了，他们自然也是高兴的，对顾铭也甚是满意。 可直到与顾家撕破脸的那一次。 路清菡生路以柠的时候，是早产。 因为是第一胎，所以顾家和路家的人都来了，守在产房门口。 三个多小时后，病房里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一名护士从产房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个襁褓，朝外面喊道：“路清菡家属在吗？” “在的在的。” 护士看着这一家子的人，“恭喜，是个女孩，五斤五两。” 顾奶奶听到后下意识地说道：“怎么是个女孩？” 路外婆一听这话，神情微变，声音也带着点冷意—— “女儿怎么了，我女儿生的女儿就不是宝贝了吗？” 顾奶奶赔着笑，打着哈哈，“亲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外婆冷哼了一声，却不吃她这一套。 她今天算是看清了这顾家人的真面目了。 她当下便做了个决定，“你们不稀罕这个孩子，我们稀罕，以后她就跟我们路家姓。” “免得等她长大了，还要顶着个顾家的姓被你们嫌弃。” 顾奶奶的脸色都不太好了，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一旁的顾爷爷阻止。 顾爷爷一手拉过她，语气也是很平静的那种，“亲家，你们喜欢就好，我们没意见。” 站在一旁护士感觉自己看了场家庭伦理剧。 她望了怀里的孩子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这一家子的人早早地都守在这里，应该是个幸福和睦的家庭。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问。 眼下她也还有其他工作要做，于是她问道：“你们谁抱下孩子？” 顾铭第一个伸出了手，“我是她爸爸，我来吧。” 路外婆接着也伸出了手，“你一个大男人，没经验。我是她外婆，我来。” 这话顾铭反驳不了，他堪堪收回了自己的手。 顾外婆从护士的手里接过那个襁褓的婴儿，动作极其的小心翼翼。 路外公还在一旁提醒着：“小心点小心点。” 所幸宝宝也没有哭没有闹，闭着眼睛，乖乖地躺在她外婆的怀里。 路外婆转头看向老头子，语气乐呵呵的，“跟清菡小时候一模一样。” 路外公也露出个笑来，“对对对，随她妈妈。” 路家二老的开心跟旁边顾家二老的心情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了第二年的冬天，路清菡再次进了产房。 这一次，在门口守着的人只有三个，分别是顾铭、路外公和路外婆。 顾家二老说自己最近感冒了，怕传染给孩子，所以不方便来。 路外婆一听就是个借口。 他们上次的期望太高，所以这一次就不抱期望了。 结果路清菡的第二胎生了个男孩。 当顾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顾家二老时，他们两个人马上就赶来了医院。 所谓“感冒了怕传染给孩子”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彼时抱着宝宝的人还是路外婆，结果顾奶奶人一到，马上从她怀里抢过那个孩子。 顾奶奶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都在表示出她的欣喜。 他看了路家二老一眼，然后抱着宝宝的手捅了捅身旁的顾爷爷，眼神示意。 夫妻多年，顾爷爷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洪亮：“亲家啊，你看这第一个孩子已经跟你们路家姓了，我们也没反对。” “那这第二个孩子，公平起见，是要跟我们顾家姓的吧。” 路外婆早就在一年前就认清了这顾家人的嘴脸。 她冷嘲热讽道：“还真是公平啊。” 顾奶奶以为她不乐意，连忙接话：“哎亲家，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总不能两个孩子都跟你们路家姓吧，那我们阿铭这一代怎么办，肯定是要有一个延续香火的。” 路外婆的火气都上来了，她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同意让清菡嫁到这样的人家里。 她到现在竟然还能听到这种迂腐的重男轻女观念。 路外婆不想在这里久留，拉过一旁的路外公直接走人。 “老爷子，我们走。” 顾奶奶还在她身后大声地喊道：“亲家，我们就当你们同意了啊。” 自此以后，两个孩子的姓也就最终定了下来。 女孩跟妈妈姓路，男孩跟爸爸姓顾。 路以柠被路家的人宠着，顾以榛被顾家的人宠着。 而在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后，两家人像是无形中撕破了脸，很少再有往来。 路清菡去世之后，路家和顾家的关系更加淡了。 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联系，碰见了也不打招呼，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忘记给作者出场费了，所以这一章没有我：( 第15章 15颗柠檬 顾以榛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张单人的木制沙发上，他看着旁边沙发上其乐融融的三个人，感觉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他现在好像能体会到，路以柠在顾家时候的心情了。 路外婆一副慈祥的面容，摸了摸路以柠的脸蛋，“我们家阿柠怎么看着瘦了呢。” 路以柠连忙摇头，底气略显不足，“外婆，我胖了一斤。” 路外婆有点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一斤你也好意思说出来，下次要加个零。” “正好，今天你外公下厨，让他煮点你爱吃的菜。” 一旁突然被cue到的路外公手里正拿着张报纸，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哎，老太婆，我什么时候说要下厨了？” 路外婆回头瞪了他一眼。 路外公：“行行行，我去买菜。” 他从懒人椅起身，他放下报纸，双手背在身后，询问道：“两位仙女想吃什么啊？” 仙女这个词还是他前段时间在网上冲浪看到的，马上学以致用了。 路外婆开始在那里点菜：“阿柠喜欢吃青椒炒鱿鱼，还有莴笋炒牛肉、糖醋排骨……” “再买点虾，做油焖虾，还有一些青菜，你都多买点。” 路以柠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脸拘谨的顾以榛，突然开口：“外公，让阿榛陪您去吧。” 顾以榛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猛然一抬头，眼里是少有的不知所措。 随后他马上站起身来，一副听从安排的样子。 路外公却是拒绝的态度，他摆摆手，“不用不用。” 少年眼里的期许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路以柠补充着：“他力气大，可以帮您拎东西，免费的苦力您都不要啊？” 这话却是不好反驳。 路以柠的心思，路外婆算是猜到了。 她一锤定音，在那里赶人，“快去快去，再晚点就没菜了。” 路以柠给了顾以榛一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走到路外公的身旁。 路外公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抬起脚步往大门口方向走去。 顾以榛连忙跟上。 平日里那个走路都自带拉风的少年，很难想象与现在这个跟在老人身后的是同一人。 因为顾以榛的走姿是同手同脚的。 路以柠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了回来，微微弯了弯唇。 路外婆自然是看到的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孩子，似乎变了不少。” 路以柠反握住她外婆的手，“爸爸说，阿榛只是不懂得表达。” 路外婆笑了笑，“这性格倒是跟老爷子一样。” “老爷子不说我也知道，他不想跟那孩子单独相处的原因是怕那孩子还记恨着当年他打了他一巴掌的事。” 路以柠的眼眸动了动，卷密的睫毛也跟着颤动。 路外婆也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她伸手摸了摸路以柠的脑袋，“当年，如果老爷子没出手，我可能也会出手打那一巴掌的。” 老人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因为他说的那一句话，太让人寒心了。” 路以柠抿了抿唇，眼神闪躲，脱口而出道：“外婆，都过去了。” “这句话，你应该跟你自己说。” 路外婆的眼睛看着她，“阿柠，你要是真的能过得去，也不会得那个病了。” 路以柠听到这几句话，微微垂眸。 她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隔着掌心，传来她模糊的声音： “外婆，我是忘不了，我也不可能忘得了妈妈护住我的那一刻。” “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忘不了。” 发生车祸的时候，路清菡第一时间护住了副驾驶的她。 最后的结果是两死一伤。 两姐弟的关系也是由那场车祸开始变得恶劣。 顾以榛认为，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路以柠说要去买蛋糕，就不会遇到一名酒驾的司机。 因为当时路清菡没有选择先回家，而是绕了一条路去了一家比较出名的蛋糕店，后来意外才发生的。 之后便是他们听到医生说的那句最冷漠最无情的话——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顾以榛当时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他看着那个站在一旁，衣服上还染着血迹的女生，他的姐姐。 他的眼里是前所未有过的恨意。 而被路外婆抱在怀里的路以柠，小脸煞白，眼神没有了焦距。 ／ 路外公和顾以榛来到小镇里的一个集市上。 老人家熟门熟路地跟周围人打着招呼，也能跟清楚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街坊邻居间的气氛十分融洽。 路外公看起来应该时常光顾这里，买菜的动作也很是熟练。 比如买青菜的时候，就抓过一棵生菜，熟练的往旁边一甩，地板上瞬间多了些水花在那里。 连续重复了好几个这样的动作，再把刚才的生菜往袋子里一装，拿给卖菜的老板称重。 路外公粗粗一瞄，“两斤，三块钱。” 卖菜的老板正在称重，看了下数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把袋子放到他面前，“还是路老爷子您厉害，一看就准。” 路外公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卖菜老板这才留意到他身后站着的顾以榛，“哎路老爷子，这男娃是谁啊，莫不是你家阿柠的男朋友？” 这里的街坊都是老熟人，也都知道路外公身边有一个外孙女路以柠。 路外公啧了一声，“怎么这么没眼力，这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却顿了顿。 顾以榛抿了抿唇，一直低着头，内心忐忑。 下一秒听到老人清晰有力的声音： “我外孙。” 卖菜老板哦了一声，想起了些什么，“以前听你提过啊，就是没见过，那个生活在城里的外孙，叫阿榛是吧？” 顾以榛听到自己的名字微愣，有点意外这里的人居然也知道他。 倒是路外公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他伸手想拿过卖菜老板手里装着青菜的袋子，却被他躲了过去。 “路老爷子，有外孙在，这菜哪轮到您来拿啊，还不使唤使唤？” 路外公下意识地拒绝着：“不用不用……” 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从他面前出现，手指勾住了那个白色袋子。 顾以榛这回变得非常的识时务，“还是我来吧。” 卖菜老板：“这就对了嘛，您外孙看起来还挺懂事的。” 顾以榛也是头一回被别人用“懂事”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两爷孙从卖菜的摊位离开后，又去了那卖牛肉的摊位。 卖牛肉的老板在看到顾以榛后跟刚才卖菜的老板一样的表情，又问了一样的话。 路外公给了同样的回答。 于是他们每经过一个摊位，都有人在问路公跟在他身后的路以榛是谁。 路外公也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外孙。” 还时不时地瞪了顾以榛一眼，“愣着干嘛，叫人啊，还要我教？” 其他街坊邻居则为顾以榛抱不平： “哎哟，路老爷子，有这么帅的外孙怎么还对人家这么凶呢？” “人家还帮你拎菜了，别太孩子太凶了啊。” “是啊，这孩子多好啊，又高又帅的。” 于是路外公的话风也变成了这样子—— “这小子长得帅？怕是还没我当年三分之一。” “帮我拎菜怎么了，这是他该做的。” “哪里高了，这不跟我差不多嘛。” 顾以榛在一旁也不插话，只是乖乖地喊了一路的“叔叔好”“阿姨好”“爷爷好”“奶奶好”。 众人对他的好感度又加了几分。 路外公是抖了一路的胡子回的路家。 怎么个个都在夸那小子长得帅，他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比他帅多了！ 他打开自家大门，却发现庭院里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外孙女。 两人正在那里给一只大黄狗洗澡。 那个少年还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路以柠的脸，“这里，有泡沫。” 路外公：“？？？” 哪来的猪，在拱他家的小白菜！ 顾以榛更是一眼就认出那个少年，“程星临？”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而又帅气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今天有一句台词(≧v≦) 第16章 16颗柠檬 程星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事情还要从一根火腿肠开始说起。 他今天是来这个古镇旅游的，一个人。 因为他爸妈去国外过二人世界了，并且表示不想带着他这个拖油瓶。 程星临也非常的识趣，朝他老爸摊了摊手，示意“给钱马上走人”。 他爸也很爽快地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程星临从小就是爱玩的性格，学东西也比同龄人快。 他总是对什么都感兴趣，都想试一试。 而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保持着一颗爱学习的心。 这也多亏了程爸爸从小就对他灌输的思想。 程爸爸对他说：“你如果一直找不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那就多学点其他的。有些东西你要一直学，学到后面你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和真的不喜欢。” “学无止境，方可不惑。” 这八个字，成了程星临的人生信条。 所以程星临的爱好也有很多，刚开始是篮球、滑板、游泳这种运动类的，到音乐类的、棋牌类的等等。 他喜欢把自己人生的每一部分都过得很精彩。 因为他体会到了他爸爸说的“学无止境”。 每一样东西他都觉得很新鲜，都想去尝试，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最近他走文艺风，迷上了画画、摄影、旅行。 所以打算这几天带上他的摄影机，去外面拍拍风景。 当天晚上，程星临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堆的旅游攻略，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其实根本没想好自己要去哪，只是纯粹地不想待在家里，而且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来回折腾。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响起了女生说过的一句话。 ——“我以前在新城读书。” 女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温软，语气里满是怀念。 他突然，想到那里看看。 于是他马上拿起手机，查了查路线，发现距离清城也不远。 当下便做好了决定。 第二天，程家父母坐飞机去了国外，程星临则自驾游。 骑着他的自行车，目的是新城。 来到新城的第一站，他去了一个叫灵溪镇的地方，先是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吃点东西。 然后对老板娘进行了一番彩虹屁式的夸赞，拜托她帮忙看一下自己的爱车。 老板娘见他人长得帅，嘴又甜，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于是程星临就把相机挂在了脖子上，开始沿路拍摄周边的风景。 他一边走一边拍着照片，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察觉到肚子有点饿之后，他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带的小零食，看看有什么可以充饥的。 然后他掏出了一根火腿肠，熟练地用牙齿咬开，刚刚放进嘴里，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程星临微微抬眸，就看到不远处，距离他一两米远的地方，有一只大黄狗，吐着浅红色的舌头，眼睛盯着他这个方向看。 那双眼睛里，还微微发着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他不明所以，嘴里还叼着那根火腿肠，往自己周围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可以令这只大黄狗感兴趣的东西。 ……除了他自己。 他现在的魅力已经达到了能让一只素昧平生的大黄狗对他一见钟情了？ 紧接着，大黄狗抬起了他的一只腿，往前走了一步。 程星临下意识地跟着后退了一步。 大黄狗前进着第二步、第三步。 程星临瞪大了眼睛，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突然想起卓起之前说过的一个悲惨故事—— “我上次在路边碰到了一只狗，吐着舌头一脸兴奋地朝我跑来。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深深地吸引住了它。结果，结果他妈的这只狗在老子新买的鞋子上撒了一泡尿！” 程星临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那双鞋，新买的限量版AJ，价格一万五。 今天第一次穿，是为了拍照特意穿着装.逼的。 他现在觉得这只土狗看上他鞋子的可能性比看上他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这时，大黄狗还朝他“汪汪汪”了几声，像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双AJ。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AJ不能脏！ 正当他百愁莫展的时候，有一道熟悉女声从一旁传来，带着熟悉的小奶音：“元宝？” 那只土狗马上转了个头，然后冲女生跑了过去，在她脚下欢快地转着圈圈，还一边叫着。 程星临在几声“汪汪汪”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程星临？” 路以柠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程星临？” 少年举着手里的那根火腿肠，朝她这个方向挥了挥，“是我。” 大黄狗回过了头，冲他又“汪汪汪”了几声。 路以柠看了一眼地上的狗，又看了一眼程星临，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里拿着的那根火腿肠。 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 “所以，这只土狗对我感兴趣是因为火腿肠？” 程星临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根火腿肠，语气有点不可置信。 他脚下那双AJ的吸引力竟然还比不上一块钱一根的火腿肠？ 路以柠低头看着地上正在吐舌头的大黄狗，“火腿肠是元宝的最爱，它每次看到都会……比较兴奋。” 程星临摆摆手，“早说嘛，给它就是了。” 路以柠：“它不会讲人话。” 大黄狗在一旁冲他“汪汪汪”了几声，像是在认同自家主人的观点。 程星临：“……” 路外婆刚好从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路以柠正站在门口跟一个少年说着话。 她冲那边喊道：“阿柠，是认识的人吗，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路以柠转过头回了一句，“是我同学。” 然后目光又转向面前的少年，“你要进来坐坐吗？” 程星临的第一反应是—— 见家长？ 他脱口而出道：“好啊。” 少年踏入庭院，看到面前出现的老人，脸上马上摆好乖巧的表情，下意识地跟着喊道：“外婆你好——” 三人都愣了愣。 程星临也没去纠正这个称呼，自我介绍道：“我叫程星临，你叫我小程就行。” 路外婆看着眼前这个男生，满脸的阳光，模样也生得俊俏。 她露出个慈祥的笑容来，“来，进屋坐吧，外面晒。” “哎，好。” 三人一同进屋，坐在了客厅的木制沙发上。 大黄狗贴着程星临，蹲在他的旁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根火腿肠。 程星临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那根火腿肠。 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将火腿肠递到大黄狗的嘴边。 大黄狗一口咬下，短短的尾巴摇得欢快。 路外婆看到这一幕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让你见笑了，元宝它就爱吃这个。” 程星临：“没关系没关系，它喜欢吃就给它。” 起码这个土狗帮了他一个大忙，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 他还要谢谢它呢，早知道带多点火腿肠来好了。 路外婆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留意到他身后还背着个包，脖子上还挂着个相机，猜测道，“小程是来这边旅游的？” 程星临一脸惊讶的表情，“外婆好眼力啊。” “我听说这边风景好，所以就想来看看。” 倒是个嘴甜的孩子。 路外婆也没太计较他的称呼，难得阿柠有个这么活泼的同学，倒也是件好事。 “那你有找到住的地方吗？” 程星临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还没。” 他刚才逛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边都是些村民在住，没看到有民宿和酒店那些。 来这里本就是一时兴起，当时也没想太多。 路外婆也是料到了这一层原因在，古镇这边大多数都是本土村民，以往来旅游的人都是当天来当天走的。 这孩子只身一人，这样还能遇到阿柠，也是种缘分。 她开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间空房，你可以先住着。” 程星临感觉一份惊喜大礼包砸了下来，让他脑子变得有点懵。 他下意识地看向路以柠。 女生也在看他，目光澄澈，眼神询问，好像也在问他。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 他大声地说着，语气是藏不住的欣喜，“感谢外婆的收留，真是麻烦了。” 路外婆一脸笑眯眯的，“来者是客，况且你还是阿柠的同学，让她带你去镇上逛逛，这里她熟得很。” 少年侧头看向她，眼睛里像装着星星，“那就麻烦阿柠啦。” — 后来路外婆去煮饭了。 庭院里有一小块田地，里面种了些青菜，路外婆让路以柠去摘点来。 程星临自动揽活干，说他去摘。 元宝还惦记着火腿肠，一直跟着他，一不小心摔倒在泥地里，弄得一身脏。 于是路以柠就打算帮它洗个澡。 程星临又说要帮忙，所以后来就变成两个人在帮那只大黄狗洗澡。 然后就是路外公回来看到的那一幕了。 路以柠看到人后，喊了一声，“外公，你回来啦。” 程星临站起身来，跟着她一起喊，“外公你好，我是阿柠的同学程星临。” 路外公一时之间也没认真听他的称呼，只记得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顾以榛双手提着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在身后。 路以柠从男生的身后走上前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外公，您买了什么菜呀？” 路外公的重点马上转移，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绷着，语气有所缓和，“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阿柠饿了吧，外公现在就去给你做饭。”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提着一大袋菜的顾以榛，语气又变回原来的冷酷，“跟我进来。” 顾以榛听话地跟着他走，在经过程星临身旁的时候，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 程星临得意地耸耸肩。 他算是看清楚这家庭地位了，顾以榛绝对排在倒数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觉得自己能排在他前面（傲娇脸.jpg） 第17章 17颗柠檬 路外公正在厨房里准备做今天的晚饭，顾以榛拎着菜也一起进了去。 路以柠说要去帮忙，程星临跟在她身后，于是厨房一下子就挤进了四个人。 路外公做饭一向不喜欢别人在一旁盯着，他看着那两个互相瞪眼的少年，开始赶人：“你们两个都出去，别给我添乱。” 然后他又马上转变态度，温声对路以柠说道：“阿柠你也出去，外公一个人可以搞定。” 程星临主动请缨，想要挽回一下自己刚才的形象，“外公我可以留下来帮忙吗，平时在家我也有做饭的，偶尔帮我爸打下手。” 虽然不是自愿的。 路外公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不同了。 这小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跟顾以榛一个德性，居然会做饭？ “那你就留下来打个下手吧。” 路外公看向路以柠和顾以榛，已经是命令的语气：“你们两个出去。” 不会做饭的两姐弟乖乖走人。 — 大概四十五分钟左右，午饭就做好了。 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油焖虾、糖醋排骨、鱼香茄子、苦瓜炒蛋、青椒炒鱿鱼，还有白灼菜心。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路外公和程星临已经是一副相谈甚欢的相处模式了。 路外公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原因是这小子居然懂他的画。 刚才在厨房的时候，程星临在一旁帮忙洗菜，动作甚是熟练。 他一边洗一边问，“外公，您是路鸿真路大师吧？” 路外公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审视，没承认也没否认。 程星临露出一个笑来，语气诚恳：“我看到了客厅里挂着的那副《田野春日图》，是真迹。” “据我所知，这副画好像是非卖品。” 路外公脸上不动声色，处理着自己手上的虾线，“你小子，懂画？” 程星临非常地谦虚，“略懂一点。” “我父亲很喜欢路大师的作品，他有收藏另一副《山居秋风图》，非常宝贝，碰都不让碰的。” “我也是偶然间见过一两次而已。” 偶然见过一两次就能辨别出是否是真迹。 说话倒也是谦虚。 路外公是过来人，大半辈子见得人多了，从说话、做事方面大概就能看得出一个人的秉性。 这小子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 虽然话有多，嘴甜，但是他的性格跟他张扬的外表不大一样，是个懂得谦虚的。 脑子聪明，说话也得体，看样子家教应该也不错。 程星临洗完菜后在砧板上切着姜丝，可见还有一定的刀工，手法娴熟。 路外公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个会做饭的，这点也可以加分。 不对……加什么分？ 一想到自己的小白菜可能要被拱了，路外公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淡了些。 程星临明显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 他不禁纳闷，自己刚才表现得挺好的呀，哪个环节出了错？ ／ 但是吃饭的时候，旁人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路外公对程星临的满意程度增加了不少。 基本上路外公问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的上来。 一些历史的、地理的、还有国家政治、新闻类的，他都能说出一二，并且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这些东西，非一朝一夕可以掌握的，一定是已经有长期的积累。 程星临一边跟路外公聊着天一边剥着虾，然后把那些剥好的虾放到两个碗里。 一碗给了路以柠，一碗给了路外婆。 他五官本来就长得英俊帅气，笑起来的时候更甚，还一脸笑眯眯的地说道：“我妈教育我，吃虾的时候如果有女士在场，男人要帮忙剥虾。” 其实程妈妈的原话还有一句是，“这个女士，指的是你亲妈和她关系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或者你媳妇和她关系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其他的不行。” 路外公满意地点点头，加分。 他看了一眼一旁光顾着吃的顾以榛，“学着点。” 无辜被cue的顾以榛：“……” ／ 吃完饭后，是午休时间，路外公和路外婆都有午睡的习惯。 顾以榛昨晚没睡好，也去补觉了。 程星临没去睡，他现在精神得很，在庭院的阴凉处找了张小板凳，跟元宝在那里玩。 一人一狗因为一根火腿肠结缘。 真是神奇的缘分。 路以柠打算出去，因为她的表姐安葶约了她。 安葶比她大三岁，是她大姨的小女儿，目前在新城大学上学。 两人之前都在新城读书，虽然不同学校，但是经常有往来。 加上两人也好久没见了，一直都是手机联系。 得知路以柠这次国庆来新城了，她也正好放假，就约好了下午一起去逛逛。 等路以柠换好衣服出来后，程星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少女身穿一字吊带红裙，衬得肤白如雪。 一头柔顺的黑发编织成长长的辫子，全部拢在了右肩，头上还戴着个珍珠发箍。 平日里素净的脸上化了点淡妆，白.嫩如玉，脸颊微红。 褪去了稚嫩的青涩，多了几分惊艳。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眸清澈，纯净透明，流盼生光。 佳人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 程星临还是第一次见她穿红色，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站起身来，直接问道：“你要出去？” 路以柠嗯了一声，“见个人。” 他又问：“男的女的？” 还要穿的这么好看。 路以柠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程星临目光闪躲，迟疑片刻后开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我想在附近逛逛，拍些照片。” 路以柠不疑有他，点点头，“好。” ＿ 等安葶到了约好的地方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显眼的一男一女。 男生身形高大，穿着版型合身的白色上衣，脖子上挂着个相机，下身是普通的黑色短裤。 随性休闲，有着股干净清爽的少年气息，气质不凡。 黑色的短发垂落在额间，露出了张精致如雕刻过的侧脸，鼻梁英挺，下颌线完美。 他低着头在跟身旁的女生说话，眉眼温柔。 而她小表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安葶只觉得不可思议。 是路以柠先发现她的存在，朝她这边挥了挥手。 安葶也挥着手，迈起脚步靠近着他们。 等她凑近了些，发现这个男生长得是真的帅。 她指了指程星临，一脸贼兮兮地问道：“柠檬，这是你男朋友？” “早说啊，我也把我男朋友叫出来一起玩。” 安葶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两人皆是一愣，互相望了对方一眼，而后同时转头。 殊不知耳尖都已经泛红。 安葶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变化，刚才那两句话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自家小表妹有没有交男朋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路以柠连忙否认，“不是，这是我在清城读书的同学。他刚好来这里玩，碰巧遇上了。” 安葶长长的哦了一声，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碰巧这个词等于缘分。” 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碰巧啊。 她刚才就留意到这个男生看自家小表妹的眼神，骗不了人的。 安葶爽朗一笑，主动打着招呼，“你好，我叫安葶，柠檬的表姐。” 男生微微颔首，言简意赅：“程星临。” 心里刚才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在见到眼前的这个女生后，也瞬间松了。 还以为她又有什么竹马哥哥。 他转头看向路以柠，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相机，非常识趣地说道：“既然你表姐来了，那就我先走了，你们慢慢逛。” 路以柠在他转身之际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提醒着：“这里的路，有点绕，你……” 程星临微微地低头，望了一眼扯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 莹白纤细，匀称分明。 他很喜欢她现在做的这个小动作，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容来，漾及满脸。 少年此刻的眼里像带着光，晃了晃自己手里拿着的手机，“如果我迷路了，你来接我？” 路以柠点点头，松开了自己的手，“好。” 她心里想的是，毕竟外婆之前有叮嘱过，要照顾一下他的。 女生此刻的模样太过于乖巧可爱，程星临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脑袋—— 等看到她头顶戴着的发箍和精心弄好的辫子，动作顿了顿，改成了拍。 还拍了两三下。 安葶看着他这直男的操作，无奈地扯了扯唇。 程星临：“我走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往后退，然后转身走人。 安葶主动挽上她的手臂，“我们也走吧，最近这里新开了一家服装店，我们去看看。” 路以柠：“好。” — 路以柠和安葶逛了一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她们走到一条小桥下，旁边是清澈的湖水，还有成排的柳树。 安葶捏了捏自家小表妹那张又白又软的脸蛋，调侃道：“柠檬，遇到喜欢的人就谈个恋爱吧。” “你会发现，爱情比糖果还甜。” 路以柠正要开口说话，安葶却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耍赖道：“我不听我不听，你肯定又要说一些反驳我的话了。” 女生的眼神带着几分无辜。 安葶直接伸手抱了她一下，“好啦，我真的要走啦，我们以后再约。” “我去清城找你，或者你来新城找我，都行。” 路以柠说了声好，然后挥手跟她告别。 安葶走后，路以柠原本手里拿着的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铃声，她点开屏幕—— 是程星临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回头。】 她下意识地回头，只听到咔擦一声，然后相机下露出男生一张帅气的脸来。 程星临看着相机里刚拍的照片，女生刚好一回眸，目光纯净澄澈，不谙世事。 一袭复古红裙，额间的一缕碎发扬起，映衬在白色石拱桥的背景里，两岸的翠绿在微风下荡漾着一湖春水。 简直完美。 少年快步地走到她的面前，转了个身，然后双手放在背后，在她旁边倒退着走路。 还一边哼着歌：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 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男生独有的低音炮非常适合这首歌，沙沙哑哑的。 听得路以柠心头一怔。 她脑子里居然回响起刚才安葶的那一句话—— “爱情比糖果还甜。”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今天摸（划掉）拍了老婆的脑袋，还唱了歌给她听，噢耶！ 动动你们的手指，给点评论叭~ 我的评论区太冷了呜呜呜 第18章 18颗柠檬 经过四方街的时候, 程星临说他有辆自行车放在了一间面馆里，要去拿回来。 饭馆刚好在四方街的第一间，他们刚走到的时候, 一道女声就传了过来—— “路以柠？” 路以柠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她微微侧身，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女生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待看清面前的人后, 女生冷冷地哼了一声，“真的是你。” 然后女生望向站在她身旁的男生，打量着两人, 突然像是恍然大悟般。 她指着程星临，语气里带着质问, “是因为这个男的你才转学的吗？” 程星临：“……” 他怎么有种正室遇到丈夫出轨小三质问的语气？ 路以柠也觉得她这个猜测是在荒谬, 她摇了摇头, “不是。” 女生的声音扬高，“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休学后就转学了？” 活脱脱地像个被抛弃的糟糠之妻，非要渣男的一个解释。 路以柠没说话, 目光看向别处。 然后渣男不为所动，保持着沉默是金。 当然这些都是程星临自己脑补出来的。 他猜测这应该是她以前的同学，觉得自己有必要留点私人空间给她们。 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路以柠的肩膀, 指了指不远处的饭馆，“我先去拿车，你们聊。” 然后他俯身靠近她的耳边, “她如果要打你就大声喊我名字，我马上出来。” 毕竟这女生看上去像是不好惹的模样。 路以柠愣了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有点哭笑不得。 程星临走后，她看着面前的女生, 竟然也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时间才过去一年多而已。 她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凌汐。” 凌汐冷笑了一声，语气不屑，“谁跟你好久不见。” “我现在可是乐团的首席了。“ 路以柠语气真诚道，“恭喜。” 凌汐气得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要的是你这句恭喜吗，我要你回来，跟我公平竞争一次。” “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不是因为你的退出我才坐上首席的位置的。” 路以柠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目光坦然，“不用证明，你本来就很厉害。” 凌汐感觉自己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转学？” 路以柠微微敛眸，语气很轻，“吴老师应该跟你说了。” 吴老师是之前音乐附中的老师，凌汐和路以柠都是她的学生。 凌汐想起来那句她至今都无法接受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你跟老师说你不会再拉大提琴了？” 九月开学，音乐附中的大提琴乐团要进行首席的选拔。 人选之前就已经确定下来的，在路以柠和凌汐之间。 只不过因为路以柠暂时休学的原因，所以这件事情之前被耽搁了下来。 可没有人想到，路以柠转学了。 这也就代表她主动放弃了这次竞选。 凌汐那天去到学校的乐团后，团长直接宣布了首席位置的人选是她。 那一刻，她第一时间去寻找路以柠的身影，但是没有。 她没有看到她。 周围人恭喜的声音都被她自动屏蔽，她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去找团长问个清楚。 “团长，路以柠呢，我们都没比赛。” 团长只是说了一句，“她已经转学了。” 其他的事情便不愿多说。 凌汐又去找了教她们大提琴的吴老师。 “吴老师，她肯定来找过你，她说什么了，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吴老师：“她说，她以后都不会拉大提琴了。” 那一刻，凌汐的眼里只有不可置信四个字。 她不相信这句话是路以柠亲口说出来的，但是吴老师不会骗她。 路以柠怎么可能不会再拉大提琴了呢。 路以柠是谁，她五岁学琴，十岁就考到了大提琴十级，十二岁被国内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沈涟老师破格收为关门弟子。 她演奏的每一首曲目，几乎都被各个老师当成模范来授课。 吴老师也称赞道，说她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她也是凌汐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有竞争力的对手。 因为她总是处处压她一头，有她在的大提琴比赛，她凌汐永远都是第二名。 现在她都还没有开始翻盘，她却弃权了。 凌汐低喃着出声，“明明是这么喜欢的东西，你学了这么久，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了。” “你以前发着高烧三天，都能坚持完成演出的那股坚持去哪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路以柠，你说话啊！” 凌汐一连串的质问，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可她对面的女生始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凌汐觉得她好像变了，面前的这个路以柠根本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路以柠。 那个提到大提琴眼里就会有光的路以柠。 她低着头没说话，余光看到饭馆门口站着的男生，目光对上他的，然后又收回。 路以柠垂落在腿间的手，在女生看不到的视线另一边，朝他的方向招了招。 程星临心领神会，看懂了这个暗号，于是单手推着自行车朝她这边走来。 这家饭馆要打烊了，老板娘说程星临来的刚刚好，还以为他不来拿了。 程星临给了老板娘一点钱，说是麻烦她了，没别的意思。 可是老板娘没要，她一脸笑眯眯道，“看你长得这么帅，不收钱。” 人家都要关门了，程星临也不好意思再久留，于是就出来了。 模模糊糊地就听到了女生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再然后，就是路以柠找他当挡箭牌。 等到男生走到她身边后，路以柠才再次开口道，“凌汐，你早点回家吧。” “再见。” 她没有正面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明显是在逃避。 路以柠给了男生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侧身朝刚才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凌汐站在原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喊，“路以柠，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缩头乌龟！” 女生的脚步一顿，却又很快恢复。 程星临一边走着一边看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背后的女生，然后收了回来。 路以柠目视着前方，继续走着，没有回头。 可脚下却如千斤重般。 凌汐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声音近乎听不见，喃喃自语着，“……你回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 ／ 天色渐浓，乡镇的夜晚是美丽而又寂静的，带着一片祥和。 月亮像一颗大大的白珍珠镶嵌在天上，裹着层轻柔的白纱，将整个乡镇都包围起来。 屋内的路以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 她怕被外公外婆发现，所以没有把安眠药一起带过来。 等过了一会，她再次睁开眼睛，毫无睡意。 于是翻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一走到庭院，就发现月光下还有个人在那里。 程星临高大的身形坐在张小板凳上，听到有动静后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伸出拿过身后的另一张小板凳放在了自己的身旁。 意图很明显。 路以柠走了过去，弯腰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开始都没说话。 深蓝色的天幕，皎洁的明月，漫天的星斗，闪动着点点银光。 这是在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 程星临抬头望着夜空，先开了口，“我的名字，就是我爸看星星的时候取的。” “来自杜甫的一首诗，‘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 男生低沉的嗓音在这安静的月色下愈发的迷人。 他偏头看向她，那双眼眸里像是盛着星星，“你的呢，有什么寓意吗？” 路以柠的目光也在看着夜空，月亮洒下的银辉映衬在她那张晶莹如玉的侧脸上。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睛在放空。 “因为我妈妈喜欢吃柠檬和榛子，所以就给我和阿榛取了这个名字。” 这个角度，程星临好像看到了女生眼里的泪光，透着层薄薄的水雾。 他缓缓开口，“阿姨一定很爱你们。” 路以柠努力睁大着眼睛，眼眶泛红，抿紧了嘴唇，嗓音发涩，“是啊。” 爱到，甚至都为她付出了生命。 程星临敏锐地察觉到女生此刻的心情似乎跟以前都不太一样，全身上下像被忧伤包裹着。 他想起晚上在四方街遇到那个女生说的话，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擦着大提琴盒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明明是这么喜欢的东西，你学了这么久，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了。” 她的身上，藏着他想知道的秘密。 一阵晚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 乡镇的气温本就比城市的要低些，尤其是夜晚。 “啊啾——” 路以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本就是个身子弱的体质，而且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程星临的身上是穿了外套的，他刚刚一出来有股大风，于是马上折返回去拿了件外套。 他动作迅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男生的外套带着点余温，让她的身体瞬间暖了一些。 路以柠正要张口说话，却被他打断，“不准拒绝，不然显得我多没绅士风度啊。” “啊啾——”他说完这句话，自己跟着也打了个喷嚏。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几秒。 路以柠抓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还是给你穿吧。” “我有个好办法。” 程星临眼睛一亮，直接扯过自己外套的另一边，倾身靠了过去，跟她的身体瞬间紧贴在一起。 他的手臂抵着女生肩膀的位置。 两人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这姿势过于亲密。 独有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路以柠微微偏头看向他。 那双鹿眼里还带着刚才未褪去的氤氲水雾，澄净明润，波光流转。 随着她眨眼的动作，那浓密的鸦睫还上下扇动着。 直接勾住了少年的心。 这样近的距离，看得程星临一怔，心尖上像是泛起了一道温柔的涟漪。 就在此刻，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跟唐星舟抢人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打得过他么，思考中。 第19章 19颗柠檬 第二天早上。 金色的阳光洒落大地, 也照亮了整个庭院。 天空偶尔还有几只小鸟飞过，清脆地鸣叫着，象征着早晨的来临。 路以柠是昨晚半夜回去的, 难得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且是睡到自然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八点。 然后她坐起身来, 准备去洗漱。 等换好衣服后，她打开屋子的大门，耀眼的阳光一下子就照了进来。 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一股清凉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令人惬意。 不大不小的庭院里, 有一片小菜地, 然后周围是一些花花草草。 路外公正在打着太极, 这是他前几年就有的习惯。 他穿着一身的白色练功服，样式宽松, 荷叶领，对襟盘扣, 脚下是同款颜色的平底软鞋。 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高相仿的少年，均是一身休闲宽松的打扮，学着他的姿势在那里胡乱地挥舞着。 路外公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中气十足, 铿锵有力：“跟着我做，先起势。” 他一边做一边指导着，“左脚尖外撇, 身体微微左转，重心向前，再移到左腿上，右脚跟离地。” 路外公目视前方, 大声地喊着招式的名字，“野马分鬃。” “白鹤亮翅。” “手挥琵琶。” “云手。” 一套动作做完，路外公继续说道：“再来一遍。” 路以柠看着那两个身体不协调的少年，动作也是东倒西歪的，画面简直一片混乱。 程星临趁着路外公身体往前倾的空隙，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在身后冲顾以榛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顾以榛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还没有开始反击，脑袋就被人一记爆栗。 “顾以榛，你怎么不跟着做，一点也不专心，是不是学会了啊！” 路外公指了指一旁规规矩矩做着“白鹤亮翅”的程星临，“你看看人家，做得多标准。” 程星临双手抱拳，一脸的谦虚，“还是外公做的最标准，那动作，那神态，都如此的完美，我只是学到了皮毛而已。” 路外公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一脸的得意，对他的这番夸赞颇为受用。 然而顾以榛却炸毛了，“程星临你要脸吗，你叫谁外公呢？” 程星临非常无辜的啊了一声，然后看向老人，脸上摆出了一副悲伤的神情来，“我外公前几年就去世了，如今看到您，就觉得很是亲切，想起了他老人家，所以忍不住就叫了出来。” 然后他低了低头，伸手擦了擦自己眼睑下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甚是楚楚可怜。 这两天相处下来，路外公发现这孩子也是有个有孝心之人，而且心性纯良。 他看见他这般模样，心生怜惜，连忙说道：“不用管那小子，你以后就叫我外公，我也就当多了个外孙。” “我看你骨骼清奇，也是个练太极的好苗子。” 然后他瞪了一眼一旁的顾以榛：“不像某人，不会还不好好学！” 程星临不忘拍马屁，“还是外公您教得好。” 路外公高兴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程星临叫得更欢了，“外公，您再教我几招吧，我还想学呢。” 路外公连忙答应，“好，你跟着我学。” 若是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这对相处和谐的老人和少年才是一对爷孙俩。 顾以榛只觉得这男的演技都可以去拿影帝奖了。 脸皮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厚的。 而此时坐在水井旁边，正在洗着东西的路外婆最先注意到了路以柠的存在。 她喊了一声：“阿柠醒啦？” 庭院里的另外三人听到这声音，目光也同时落到了她的身上。 路以柠还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简直忍俊不禁。 她难得的露出个笑来，嘴角上扬，似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阳光洒在她那张肌肤胜雪的脸上，黑亮的头发服顺的搭在肩头，显得十分乖巧。 一双鹿眼清澈明亮，灵动有神，有细碎的光溢出。 眉目间尽是温婉柔和，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路以柠跟他们打着招呼，“外公外婆早。” 目光又看向另外两个少年，“早啊。” 一个简单的语气词都能听出她的好心情来。 顾以榛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程星临先截胡—— “早啊。” 他冲她招了招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还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帅气而耀眼，充满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程星临心里想的是，原来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就像《诗经》里说的那样——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路以柠也在望着他，一时之间陷进了少年的笑容里。 有些人，天生耀眼。 白天像太阳，夜晚像星星。 可是她，怕光。 路以柠先移开目光，掩盖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思绪。 路外公继续给两人示范着太极的动作。 路以柠看向坐在水井旁边正洗着东西的路外婆，走了过去。 她蹲在地上，随手拿起一片大大的荷叶，“外婆，你洗这么多荷叶干什么？” 路外婆一边洗着一边回答她，“待会做些糯米鸡，你下午去福利院的时候顺便带给那些孩子们。” “剩下的一部分就留给你明天带回去慢慢吃。” 明天路以柠她们就要回清城了。 路以柠：“谢谢外婆。” 路外婆侧过头来，伸出一只干净的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别光说谢谢，下次回来，你最少也要胖个十斤才行。” “晚上睡不着就泡点热牛奶喝，把身体给我养好了。” 老人的叮嘱间处处带着关心。 路以柠一脸乖巧地点头。 路外婆这边也刚好把荷叶给洗干净了，路以柠帮她把荷叶抬进屋里。 做糯米鸡的其他材料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已经炒熟的鸡肉丁、冬菇、板栗、腊肠和瑶柱。 糯米饭也是提前就蒸好的，路外婆将干荷叶用热水煮软后捞起备用，把糯米饭平铺在一片荷叶上，然后又将其他配料塞进去。 最后用把荷叶包成一个四方形，外面用竹线捆扎，让糯米完全包裹在荷叶中，确保不会洒漏出来。 路以柠跟着她外婆的步骤，一边看一边做着。 等全部荷叶都成了一个个小四方形，再将其置于炉火上清蒸。 大概二三十分钟后，荷叶的颜色慢慢变暗，已经可以闻到香味。 — 吃过午饭后，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路外公出去买东西了，顾以榛陪着他。 路外婆从厨房里拿出今天早上蒸好的糯米鸡，装了一大袋递给路以柠，“这些是给福利院那些孩子的。” 路以柠伸手接过，将那一袋东西跟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一起。 程星临刚好站在门口，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问道，“去什么福利院？我可以一起去吗？” 路外婆解释道，“是附近的一家福利院，里面都是些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的。阿柠时不时会拿些礼物去看他们。” “你要是想去，就让阿柠带你一起，不过那帮孩子有些闹腾……” 程星临自发地接过女生手里的袋子，扬起个笑容来，“那就麻烦阿柠带我一起去啦～” 路以柠：“……” 为什么突然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说话。 路外婆看了一眼外面还在下的雨，“阿柠，要不晚点再去吧，等雨停了……” 路以柠摇摇头，“没事的外婆，雨不大。” 她低头望了一眼男生脚下的那双鞋子，好像是叫什么AJ，因为顾以榛也有一双类似的。 而且还挺宝贝的。 她提醒着，“外面在下雨，你要不要去换双鞋子，那里的路不太好走。” 程星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刚好也是有备另外一双鞋子的。 于是将手里提着的大袋子放下，“那你等我一下。” 等程星临重新换好鞋子后，两人才出发。 走到门口的时候，路外婆拿出一把伞来，“家里就只剩这把伞了，还好是个三人伞，够大。” 伞是自动的，程星临伸手接了过来，直接打开。 然后另一只手提起那个装着礼物的大袋子。 路以柠双手都空空如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去接过那个大袋子，却被少年躲了开来。 “让女生提东西，显得我多没绅士风度啊。” 路以柠只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她打算换个方式，“那……那我来撑伞吧。” 程星临又躲了一下：“让女生撑伞，显得我多没绅士风度啊。” “……” 路外婆笑了笑，在一旁做决定，“阿柠，你就让小程做一回绅士。” “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路以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共撑着一把伞，向雨幕中走去。 — 雨下得不大，就是滴滴答答的，像密如珠网的雨丝，形成一片白色的幕布。 周围很安静，只剩下雨声。 古镇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房屋呈现出模糊的轮廊。 程星临撑着伞，女生就走在他的身旁，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味。 昨晚夜色下，心间的那股悸动，好像又出现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加快，有一种很陌生的情愫已经悄然发芽。 这是他以前都不曾有过的。 他知道，这是因她而起的。 男生敛了敛眸，偷偷地望了一眼女生细腻通透的侧脸，乌黑的发丝贴着，显得愈发的白皙。 他快速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喉结处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 可心脏那里，却跳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今天是不是很绅士？（摇摇尾巴求表扬） 路以柠：等等，我找一找我的好人卡。 第20章 20颗柠檬 从福利院回来之后, 已经是傍晚了。 路外公也早已做好了菜，五个人围在一张木桌上吃着饭。 明天路以柠他们三个就要回去清城了。 闲聊之际，不免提到学习上的事情。 路外公随口一问：“小程学习成绩怎么样？” 程星临：“还行, 年级第一。” “……” 还真是谦虚。 路外婆在一旁补充道：“倒是跟星舟那孩子一样，是个聪明又好学的。” 程星临冷不防地又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微不可察地变淡了些。 怎么又是唐星舟, 怎么哪里都有他。 一提到唐星舟，路外婆的眼里都是笑意，开始说起了他们以前的事情。 程星临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顾以榛看到了他难得沉默的样子, 心里乐开了花。 他嘴角还弯着，正好被程星临给看见了。 少年冲他扭了扭头, 笑得一脸的得意。 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高冷模样。 程星临不想跟他计较什么。 路外婆还在继续说着：“星舟这孩子, 长得这么帅, 学习成绩又这么好，在学校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啊？” 路以柠避重就轻地回答：“星舟哥在学校是挺受欢迎的。” 比如每次去饭堂, 饭堂的打菜阿姨总会给打他多一点菜。 比如学校里遇到老师，看到他也是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 比如路上遇到女生, 也会在偷偷地在瞄他。还有送情书的，甚至更大胆的，直接表白。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被拒绝了。 路外婆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那星舟有没有谈恋爱啊？” 路以柠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说完之后，坐在旁边的程星临突然转过头来看她, 目光炙热。 路以柠眨了眨眼睛，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 路外婆马上换了个目标，看向一旁的程星临，“那小程呢, 也没有谈恋爱吗？” 程星临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把头转了回去，脑子还在发愣，声音也难得有些结巴：“没、没有。” 路外公在一旁插嘴：“老婆子，你想些什么呢，这年纪就该好好学习。” 路外婆：“学习和恋爱可以两手抓的啊，不影响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身旁路以柠的手，“阿柠呢，有没有谈恋爱？” 路以柠：“没有。” 路外婆看向最后一个人，眼神询问。 顾以榛又莫名地被cue了。 他紧张得也有点结巴，实话实说道：“我、我也没有。” 路外婆唉了一声。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早恋的呢。 — 饭后。 路以柠在厨房洗着碗，程星临走了进来。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程星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跟唐星舟，没谈恋爱？” 路以柠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尽管刚刚已经听到了答案，可是程星临还是不确定地又问了她一遍。 这下子，他终于确定了。 原来是一场乌龙，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他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真是越来越好闻了。 路以柠后知后觉，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等转过头去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 第二天，路以柠他们打道回府，跟路外公和路外婆道别。 是周管家来接的人，顺路也把程星临一起接了。 他的宝贝爱车刚好又可以折叠，放在了后备箱里。 起初没有人坐副驾驶，三个人都选择了后座。 路以柠怕这样坐会挤，决定自己去坐副驾驶。 但是两个男生拉着她，不让她去。 顾以榛：“我不想旁边坐着他。” 程星临：“说得我很想一样，我更不想。” 路以柠马上有了一个新主意：“那你们两人随便一个坐副驾驶吧。” 顾以榛：“不要。” 程星临：“不要。” 这两人可真难伺候。 周叔在一旁打着圆场，“副驾驶的位置可能会有点晒，你们三个人一起坐后座应该是没问题的。” 最后三个人一起坐在了后座。 是路以柠坐在中间，程星临和顾以榛各自坐在她的两边。 还好三个人体形都不是胖的那一种，所以也不会挤着。 周叔开车很稳，车上又放着轻缓的纯音乐，很容易让人有想睡觉的念头。 路以柠这几天也确实有点累了，过了没多久就开始在打瞌睡，头部还慢慢地往程星临的方向倾斜着。 程星临的余光瞄到女生的动作，他正襟危坐，摆好了姿势，就等着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路以柠的脑袋扳向了相反的方向，稳稳地靠在了另一个少年的肩膀上。 顾以榛此时的姿势跟他一样，也是正襟危坐，肩膀挺得很直。 程星临半路被截胡，自然不爽，正想说话时，却看到路以柠的秀眉皱了皱。 他怕吵醒她，立马将要说话的话憋了回去。 转而双手环胸，把脑袋靠向窗边。 忍了！ 这一局，程星临VS顾以榛。 顾以榛胜。 周叔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这难得和谐的一幕。 年轻，真好啊。 ／ 国庆小长假很快过去。 十月八号，清城一中的学生开始返校。 因为是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一天，刚好有上级领导来检查，所以学校安排了学生会的几个学生干部在校门口站着，检查返校后学生们的仪容仪表问题，以及登记迟到的情况。 程星临的作息没调整过来，闹钟也忘记设了，很自然地睡了个懒觉。 还是他家保姆准备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他房门锁着，叫醒的他。 程星临倒是一脸的淡定，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迟到了，多几次也不是什么事儿。 但是他在半路遇到了单意，就觉得惊奇了。 单意也看到了他，“卧槽——” “怎么见到了你，我肯定已经迟到了！！” 虽然猜测自己有可能已经迟到了，但是心理还是会有几分侥幸。 直到你看到了班级里经常迟到的那个人，你就会发现什么侥幸，一分都没有！ 单意正打算拔腿就跑，身后背着的书包却被少年往后轻轻一扯—— 程星临邪邪一笑，“淡定，不就是迟到吗，有人陪着不是更好吗？” 单意一边拍着他的手臂一边说道：“好个毛线啊，我又不是你，有年级第一的特殊待遇！” 他迟到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老孟罚过他。 但是她不一样啊，她还是班干部，带头迟到，罪加一等啊啊啊啊。 程星临：“我有办法。” “就说我们两个扶老奶奶过马路，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单意一脸鄙视的表情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扶不了一个老奶奶？还要我帮忙？” 你当老孟是三岁小孩吗。 三岁小孩都不一定信。 程星临马上换了一种说法：“那就多个老爷爷，我扶他，你扶老奶奶。” 单意：“我觉得你一手扶老爷爷，一手扶老奶奶，还是可以做到的。” 程星临：“……” 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怎么这都可以被她想到。 但是准备什么都没用，因为今天的校门口站了学生会的人。 其中，就有唐星舟在。 他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 程星临最先发现的他，哎哟了一声，然后看向身旁的单意。 单意压根没看那边，反倒是瞪了他一眼，“干嘛！” 程星临神秘一笑，声音放小了点，“你要跟你的暗恋对象近距离接触了。” 单意一听到“暗恋对象”四个字，就愣住了。 然后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个站在校门口的男生身旁。 唐星舟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面容清隽俊冷，简单的白衣黑裤却难掩气质。 单意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笔和本子，自然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今天到底是倒了什么大霉啊！！ 第一次迟到就被抓，而且是在他的面前。 程星临步调懒散地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单意不得已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走到校门口。 唐星舟身旁站着个男生，是纪检部部长。 他看了一眼出现在面前的俊男美女，以为是一对，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调侃：“两位，迟到了哟。” 唐星舟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个眼神都没给，言简意赅：“迟到五分钟，姓名，班级。” 程星临很快回答道：“高二一班，单意。” 站在他身旁的单意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靠，干嘛先说她的名字！ 她手指掐上他一边手臂上的肉，语气恶狠狠地说道：“高二一班，程星临。” 今天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两人此时正在进行眼神上的交流。 单意：「你死定了。」 程星临：「我明明是在帮你。」 单意：「帮个毛线！」 程星临：「至少他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 然而这一幕，在唐星舟看来确是“打情骂俏”“眉目传情”的画面。 而且刚才两人说的明显是对方的名字。 纪检部部长听到男生的名字后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原来你就是程星临啊，高二的那个年级第一。” 然后他看向身旁的唐星舟，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舟神，你跟我们这个学弟可是有‘一中双子星’的美称呢。” 男生充耳不闻，一张脸表情不变，继续在本子上写着两人的名字，“我可不迟到。” 他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冷意，还有轻嘲。 程星临感觉到了他莫名而来的敌意。 不明所以然。 纪检部部长朝两人摆摆手，再次开口，“行了，登记好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程星临率先迈开步伐，单意还在介意刚才的那件事，于是一边跑着一边在背后追着他打。 纪检部部长着两人打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小情侣啊，可真能闹腾。” 唐星舟一言不发，眸色沉了沉，笔尖却在纸上划过一道黑色的长痕。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哼，某人现在的PH值也小于7。 第21章 21颗柠檬 下课后。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同学们的桌子上也都出现了自己的试卷。 路以柠看着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 上面用红色笔水写着大大的“70”。 她低了低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心里有一股巨大的落差感。 旁边的单意正侧身跟后桌的卓起聊着天。 程星临出去买水了。 她余光看到他旁边桌子上程星临的试卷，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下, 然后惊讶道：“程星临到底是什么脑子，数学居然考了150。” 卓起一脸的淡定，“这是我们临神的正常操作。” 单意指了指自己的试卷, 哀声怨道，“我都不敢奢求太多，有他选择题和填空题的分数就行。” 卓起看到了她试卷上的分数, 忍不住笑了出来，“意姐, 69分你是怎么考的, 这分数估计要被老孟叫去办公室喝茶。” 单意反驳, “你又有多厉害。” 卓起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试卷，上面写着122, “我起码有三位数。” 能进一班都是些尖子生，卓起自然也差不了多少。 单意简直不想跟他说话, 于是问向旁边的路以柠，“小柠檬，你数学考了多少分啊？” 路以柠啊了一声, 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开口，“70。” 单意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是这结果。 然后她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声泪俱下，“同道中人啊。” 卓起听到后在一旁补刀，“虽然小柠檬只比你多了一分，但是你们的差距是十位数的不同。” 单意一个眼神飞刀扫过去, 卓起却一脸得意地耸耸肩。 又有一科的试卷发了下来，是英语科目的。 单意的英语考得还不错，有130分。 这边英语课代表刚把卓起的试卷发到他手里，就被单意一把夺了过去，动作极其快速。 卓起：“哎——” 单意伸长了手不让他碰到试卷，看到他的分数后露出个笑来，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起哥，69分你是怎么考的，这分数估计要被Miss陈叫去办公室喝茶。” 这轮落到卓起抓头发了，她既然能说出这句话肯定就代表她英语比他好。 于是他尝试着寻找同盟，把目标转向路以柠，语气真诚地问，“小柠檬，你英语……厉害吗？” 他不好意思伤她的心，于是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 路以柠想了想，然后在他期许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卓起瞬间咧开了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关系，有起哥我陪你。” 话刚落，刚走远的英语课代表又再次回到这边的位置，把手里的一份试卷递给路以柠，“啊不好意思，你的试卷刚才被英语老师拿去隔壁班讲课了，所以现在才发。” 路以柠接过自己的试卷，说了声谢谢。 英语课代表还在那里继续说着，“你英语好厉害啊，148.5分是我们年级第一，作文还是满分，只是语法填空那里有道题忘记写复数s，所以扣了点分。” “老师说让你以后多注意点。” 卓起：“……” 我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被欺骗了。 等到英语课代表走后，卓起才语气幽幽地说道，“小柠檬，你变了。” 路以柠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 “你刚才说自己英语不厉害，结果考了个年级第一。” 路以柠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之前在新城读书的时候有专门的外语课，大家的成绩都差不多。” “大家的成绩都差不多”这句话，像把刀一样扎进了卓起的胸口。 你们的差不多跟我的差不多差太远了。 单意知道他是在寻求心理安慰，难得好心地帮他找着盟友，“不是还有程星临吗？” 卓起眼神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单意语气不确定地开口，“他英语很好？” “146分，你觉得呢？” 单意瞪大了眼睛，“程星临的英语原来这么好？” 卓起：“请问是什么给了你临神英语不好的错觉？” 单意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他语文多少分？” 语文试卷是今天第一科就发下来的。 卓起翻了翻他身旁的试卷，看到语文试卷后，把分数读了出来，“140。” 单意一脸的不解，“按照校园文标准的男主人设，他应该是理科好到爆，语文英语拿零分的那种类型啊，怎么语文和英语还这么高分？” 卓起听到这个问题，一副“这你就问对人”的表情看着她。 他右手抽出一本书，卷了起来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拍了拍，开始了说书人的模式：“这个问题，就要从我们临神的家族史开始说起了。” “话说三百年前啊，程家可是个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富可敌国……” 他才刚说了个开口，就被人用试卷拍了一下脑袋。 单意一脸冷漠，“说、重、点。” “他爸爸是中文系教授，妈妈是英语翻译，成绩能不好吗。” 单意反驳，“不一定啊。” 卓起：“但是他语文英语没学好的话，是进不了家门的。” 他指了指旁边空着一大片的桌子，上面只放了一本厚厚的牛津词典。 “看见没，那是我们临神的精神食粮。” “程阿姨会时不时抽他背单词，如果错了一个字母就会有惩罚，罚我们临神数大米。” “她的原话是，既然你数学这么好都能考满分，数数一定很厉害。” “我们临神最没耐性了，这分明就是在整他。从此在他的世界观里，一个英文字母就等于一粒米。” “你们看他的微信号就知道了，一大串英文字母，还时不时就更换一下，就是他用来提醒自己的。” 单意又问，“那他语文呢？” 卓起：“这个就真的要提到家族问题了，他家全部亲戚都是文科生，简直就是个书香门第，所以他从小就受到了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 单意点点头，懂了。 卓起还在那里继续说着，“到了我们临神这一代啊，本以为生出来的是个女儿，程阿姨还有意培养一个大家闺秀的。” “结果是个儿子，还是个头脑异常发达的理科生，于是临神也就成为了程家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理科生。” 卓起刚说完，程星临就出现在教室的后门。 他手里拿着一瓶牛奶，咬着吸管往这边走，姿势懒洋洋的，眼皮耸拉着，看样子像是没睡醒一样。 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前桌的两个女生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单意。 单意望了一眼差点成为大家闺秀的某人，抿紧嘴巴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路以柠也是抬眸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程星临：“……” 他看向自己座位旁边正用试卷挡住脸的人，一下子就猜到又是卓起这家伙说了什么。 程星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卓起颤巍巍地从试卷上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来，“我……我保证说的都是夸你的话。” 程星临不上当，他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女生，“那你让她们俩对我露出个崇拜眼神来。” 卓起：“……” 这不是在为难他嘛。 这时，路以柠转过身来，把一个装着糯米鸡的袋子放到他的桌子上，抬起头来看他，“你要吃这个吗？” 卓起知道她这是在帮他解围，看路以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天使。 呜呜呜好感动，原来真的有美女救英雄的。 程星临的脸一下子缓和了些，他坐回到椅子上，双手趴在桌子上，“给我的？正好我没吃早餐。” 卓起咦了一声，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才吃了……” “四个肉包子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程星临的一个死亡眼神给制止了。 可路以柠还是听到了，“你是不是吃过早餐了？” “没有。”程星临在桌子底下的手捏了一下卓起大腿上的肉，“他说的是他自己。” 卓起咬着牙承认，“对，我刚才说错了，是我吃了……” 然后他用气声说道：能放开了吗？ 路以柠没再怀疑，指了指他手上的糯米鸡，“前几天带回去的糯米鸡有很多，忘记分点给你了。”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程星临连忙接过话，“喜欢，我很喜欢。” 少年的眼睛里此刻带着点笑意，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 勾人。 路以柠没再说话，将身子转了回去。 她咬了咬唇，耳尖却微微发烫。 一旁的卓起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眼：“前几天？前几天不是还在放假吗？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程星临伸手将外面的荷叶拆开，顿时清香扑鼻，鲜味溢出。 他弯了弯唇，一脸淡然：“哦，我去了趟新城，在小柠檬的外公外婆家住了两天。” 少年说话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颇有种洋洋得意却又极力掩盖的窃喜。 然后他低头咬了一大口，糯米包裹着鸡肉，味道完全渗透到了里面，十分的美味。 卓起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他，俯身靠近，小声地说道：“可以啊，临神，你这进度条怎么一下子拉得这么快，已经登堂入室了？” 程星临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解释着：“登堂入室，出自《论语·先进》。意思是登厅堂，进内室。比喻学问或者技能从浅到深，达到很高的水平。” “难怪你语文不及格。” 卓起：“……” 我只是想说个成语。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今天的糯米鸡是老婆味的。 路以柠：？ 【注】：“登堂入室”的解释来自百度。 第22章 22颗柠檬 到了中午的时候, 程星临因为四个肉包子加一个糯米鸡导致积食，一早上都胃胀的难受，还出现了腹痛。 然后他去了一趟药店。 晚修回去后, 程星临把中午买的治疗胃胀腹痛的药又吃了一次。 过了一会，他打开微信，找到那个四人.帮的群聊, 飞快地打了一行字： 【honorificabilitudinitatibus】∶@Ning我明天还想吃糯米鸡（可怜巴巴.JPG） 过了几分钟，没人回他。 他猜测路以柠应该是没看手机，于是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又过了几分钟, 聊天框才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Ning】∶好的，给你带。 程星临盯着她的回复, 一字一字地读着。 给你带。 你。 别人可没有这待遇。 程星临露出个笑容, 抱着手机贴在自己的胸口, 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然后他心情美滋滋地去洗澡了，还一边哼着歌。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自家太后娘娘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面，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程星临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四角运动短裤, 肩膀上搭着白色的毛巾。 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套头T恤穿上。 穿好衣服后，沈漪还在看他。 程星临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妈, 你能不能把你那雷达似的目光收一下。” 沈漪上下打量着他，“你今天心情很好？” 程星临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还行吧。” 沈漪从身后变出一本词典, 随手翻开，“那行，抽背单词。” 程星临的毛巾掉在了地上，终于反应过来。 他观察着自家太后娘娘脸上的表情, 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妈，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沈漪嗯哼了一声，表情淡漠。 她很快进入正题：“恐惧症。” 程星临脱口而出：“honorificabilitudinitatibus。” 读完一遍后又把每一个单词都拼读了一遍。 沈漪：“肝胆胃吻合手术。” 程星临很快就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单词，“hepaticocholangiogastrostomy。” 沈漪：“精神神经内分泌学。” 程星临：“psychoneuroendocrinological” 沈漪：“假性假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 程星临：“pseudopseudohy……” 后面的卡住了。 沈漪歪头看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程星临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拼了出来，“等等，后面是poparathyrodis.m。” 沈漪挑挑眉，合上了那本词典。 程星临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过关了。 下一秒，沈漪发音准确地读出那个英语单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给他听：“是pseudopseudohypoparathyroidis.m。” “你漏了一个i。” “加上上次的，你一共欠我13粒米。” 程星临的记忆力很好，反驳道：“不是10粒吗？” 沈漪：“九出十三归，没听过吗？我还帮你减少了一粒。” 程星临：“……” 这笔账是这么算的吗？ 结果还是变多了啊。 程星临的房间门此时是敞开的，程爸爸刚好从书房里出来，路过这边。 他忍不住朝门外大喊：“爸，你管管你老婆。” 程爸爸往这边看了一眼，“管不了啊，你妈今天看中了一个包，我没买给她。” 程星临听到后忍不住控诉：“爸你怎么这样啊，一个包你都不买给我妈。” 他一脸的愤愤不平，豪言壮语，“妈，我给你买！” 程爸爸听到后反应不大，脸上写着“你还是太年轻了”的表情。 沈漪的脸上顿时开成一朵花，双手捧着他的俊脸，“儿子，没想到你这么爱妈妈，妈妈也爱你！” 程星临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语气不确定地问道：“妈，那个包，多少钱啊？” 沈漪摆摆手，“不贵不贵，五万而已。请问你是选择现金微信支付宝哪种方式支付呢？ 程星临：“……” 他一边揽着自家太后娘娘的肩膀，一边往房门方向走去，小心试探：“妈，这不是笔小数目啊？” 沈漪被他揽着走，她点点头：“我也知道，可我就是很喜欢啊，那个包包可是最新款，你之前那些竞赛不是有很多奖金吗，可以拿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身后传来关房门的声音。 沈漪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房门外，只身一人地站在门口。 刚才说答应给她买包的人却不见踪影。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像雪姨找傅文佩那天一样的情景原版上演：“程星临，你这个混小子！你有本事答应我买包，怎么没本事实现啊！” “开门呐，你有本事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开门开门快开门！” 而房间内的程星临不为所动，戴上了耳机在听音乐。 当事人程某人表示十分的后悔，他刚才就不应该为他妈妈出头。 反正到最后他爸爸都会买的，时间问题而已。 程星临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昵称改了下。 返回的时候看到群聊那里显示有新消息。 等他看到消息记录后，脸一下子就黑了。 【莎士比亚没有士】∶@Ning我明天也想吃糯米鸡（可怜巴巴.JPG） 【Ning】∶好的，给你带。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Ning我明天也想吃糯米鸡（可怜巴巴.JPG） 【Ning】∶好的，给你带。 程星临死死地盯着那句话，又往上翻了翻自己的记录。 试图找出一个字的不同，结果发现连标点符号都是一样的。 【pseudopseudohypoparathyroidis.m】∶要脸吗？ 【pseudopseudohypoparathyroidis.m】∶@莎士比亚没有士@清城一中少女的梦 【莎士比亚没有士】∶这东西你有我就有。 【莎士比亚没有士】∶我都懒得艾特你了，这昵称鬼死这么长，占我聊天框位置。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这东西你有我就有。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我都懒得艾特你了，这昵称鬼死这么长，占我聊天框位置。 【pseudopseudohypoparathyroidis.m】∶你是复读机？@清城一中少女的梦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对啊，哪里不会点哪里。 【莎士比亚没有士】∶傻逼啊，那是点读机@清城一中少女的梦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有什么不同吗？ 【Ning】：第一个字不同。 【pseudopseudohypoparathyroidis.m】∶…… 【莎士比亚没有士】：…… 就……突然感觉有点冷。 — 这边的卓起在私聊程星临，他在微信上发来了一条链接。 标题是【十种不适合当早餐的食物，看看你都中招了没？】 一点进去，就有“糯米鸡”在内。 专家说：“糯米鸡是属于粘性较强的食物，早上吃会很难消化，胃的蠕动率会变慢，还会增加胃的负担，继而引起消化不良等症状……因此不建议早上食用，尤其是胃功能不好的人群。”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临神，别折腾你的胃了，我也是为了你好。 【清城一中少女的梦】：所以明天那份糯米鸡，就让我来为你解决掉吧，我愿意为你承受这一切！！ 程星临的胃，早就被程家人养刁了，而且他平时的饮食习惯也很注意。 今天这种情况也是难得才会出现一次。 结果他明天还要吃糯米鸡？ 可程星临却给他发了一个红包，上面写着“封口费”三个字。 卓起毫不犹豫地点开，发了“谢谢老板”的表情包，然后就没再继续说话了。 毛爷爷面前，一切靠边。 * 第二天来到教室，程星临和路以柠都还没来。 卓起没忍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单意，并让她保密。 单意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朝他伸出手，“封口费，一人一半。” 卓起卧槽了一声：“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单意一脸坦然，“很明显，我就是。” 卓起小声地哼了一下，然后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单意点开，眼睛瞬间瞪大，“两块五毛？” “他就给了你五块钱的封口费？” 卓起点头，“是啊，我早餐一般吃五个肉包子，一个一块钱，这封口费刚好就是我的早餐钱。” “我还分给了你两块五，明天我只能买两个包子了。不知道阿姨看在我长得这么帅的份上，能不能第三个卖给我五毛钱……” 单意：“……” 这傻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 路以柠刚到教室，早读课的铃声就响了。 她今天带了四份糯米鸡来。 出门急，自己没来得及吃早餐。 程星临、卓起和单意已经都坐在座位上了。 三个人都是一副等着被投喂的模样。 路以柠把糯米鸡一一分给他们。 早读课后是跑操时间。 等跑完操后，四人.帮再次回到教室。 单意：“我们出去吃吧。” 时值夏天，大家运动完后身体都会出汗，教室又是个密闭的空间，难免有些味道在。 其他三个人也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于是一起走出了教室。 所以等一班同学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们四个人站在教室走廊的外面，手里都拿着个糯米鸡，男俊女美。 有不少学生投去好奇的目光。 “我明天也买个糯米鸡当早餐，是不是就能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去了啊。” “你能知道他们明天的早餐还是糯米鸡吗，说不定换了别的呢。” “那我现在去买个糯米鸡还来得及吗？” “这个点你去哪里买，再说了，等你买回来他们估计都已经吃完了。” …… 程星临今天不知怎么的，困得厉害，眼皮直打架，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着口里的糯米。 路以柠站在他的旁边，刚好抬头看到他昏昏欲睡的一幕。 男生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眉眼清俊，头顶那里好像还有一撮呆毛竖了起来。 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夸我可爱呢：D 我太难了，jj的填字游戏连一个英文单词都不放过：） 第23章 23颗柠檬 她就这样看着他发呆, 一时之间竟失了神。 程星临正打着瞌睡，头往下一低，失去了重力。 他睁开眼睛, 瞬间就变得清醒了些。 入目便是女生一脸呆呆地看着他的模样。 她漂亮的黑色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两人顿时四目相对，视线相撞。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一片沉默。 直到, 程星临的目光落到她的嘴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粒米。 他伸出手，动作十分自然用拇指帮她擦去, 食指曲着，不经意地抵着她的脸蛋。 女生的皮肤又软又滑腻, 触感极好。 路以柠感觉到少年的气息在靠近着她, 然后是他的指腹在她唇畔掠过的触觉。 她心头顿时一阵酥麻感。 两人都在看着对方, 视线不移。 早上七八点的阳光是暖和的，带着淡淡的金色, 为两个人蒙上一层金纱，唯美至极。 做完这个动作后, 程星临的人跟着一愣。 路以柠也愣住了。 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的卓起和单意也愣住了。 周围一直围观的同学也愣住了。 随后女生们开始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觉得好甜！！” “是心动啊！” “我看到了小说里有的场面！” “程星临的表情好温柔啊，我死了！！！” “我就知道他们两个有猫腻啊，我磕的CP！！” “我名字都想好了, 就叫路程CP！” 声音不大不小地也传入到了路以柠的耳朵里。 她微微赧然，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我、我吃完了，先进教室了。” 程星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单手握拳，抵在嘴边。 露出来的眼睛染上了笑意。 — 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路以柠准备跟往常一样去跟唐星舟一起吃饭。 程星临却叫住了她，说要跟她一起去饭堂吃饭。 路以柠：“你之前不是跟卓起一起吃的吗？” 正在奋笔疾书的当事人卓起抬起头来, “不了，我在补国庆的作业，让临神帮我打包。” 他的桌上放着的是单意的语文和生物试卷，路以柠的英语和化学试卷，还有程星临的数学和物理试卷。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全抄一个人的，那样太明显了。 于是他把其他三个人的各自拿了两份用来“参考”。 程星临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来，用手轻轻扯了扯她短袖上的一角，“带我去吃饭吧，阿柠～” 男生带着不同以往的撒娇般语气，配上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小奶狗的特质就出来了，让人一下子就心软了。 路以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程星临看出来了她的犹豫，把单意也拉上，“她也去。” 一旁的单意：“？”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而且小柠檬不是一直都跟…… 下一秒，路以柠就说出了她刚才心里想的话：“我是跟星舟哥一起吃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程星临脱口而出，“不介意。” 情敌身份都已经解除了，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不过是个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哥哥而已。 路以柠的话还没说完：“那我要问问星舟哥……” 程星临微抬了下下巴，表现得非常大方，“你问吧。” 路以柠低头在微信上给唐星舟发信息。 一旁的单意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咬着唇，目光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又觉得这样偷看别人的隐私不太好，于是把头转了回去。 路以柠的声音传来：“星舟哥说可以。” “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们走吧。” 单意却坐在座位上没动，她犹豫了一下，“我……我还是不跟你们一起了。” 路以柠不明所以，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唯一知道原因的程星临却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单意：“程星临你干嘛！” 程星临：“吃个饭而已，怂什么？” 单意：“你才怂！” 程星临：“你不怂，那走吧。” 单意：“……” — 三人走下高二教学楼。 唐星舟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路以柠小跑过去，指了指身后的那两个人，“星舟哥，他们就是我说的那两个同学。” 唐星舟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待看到那个拼命将身体躲在男生身后的女生时，嘴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 单意正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昨天迟到才被人家记了名字，今天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要跟他一起吃饭。 那画面她想都不敢想。 程星临说她怂。 她确实怂。 因为她对他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自卑的。 程星临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他十分自来熟地跟唐星舟打着招呼：“又见面了，学长。” 最后两个字的音被他拉长了来读，多了点不明而来的挑衅意味。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你应该还记得我是谁吧。” 唐星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的名字还躺在我的迟到登记本上。” 程星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啊。” 然后他突然拉了一下身后的单意，把手搭在了她一边的肩膀上。 他的眼睛却在看着唐星舟，笑得一脸乖张，“还有她呢，跟我的名字躺在一起的。” 单意根本没察觉到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 她根本不敢往男生那边的方向看，只好抬头看着程星临的那张侧脸，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能不能不提这件事了？” 程星临朝她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气得单意又去打他。 两人开始打闹起来。 这一幕唐星舟只觉得刺眼，他拉着路以柠往饭堂的方向走。 程星临观察着他逐渐变冷的表情，心底有了个猜测。 见路以柠被他拉走后，连忙跟了上去。 单意自然不会放过他，一路追着他打。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饭堂，现在她想走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她的肚子在抗议，在告诉她，她饿了。 四人都打好饭后找了个四人桌的位置。 路以柠和唐星舟坐一边，程星临和单意做对面。 而且刚好是路以柠对着程星临，唐星舟对着单意。 气氛有些微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打破这沉默。 然而这养眼的组合在让人看来却别是一番风景线。 有同学在远处，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放到了贴吧上。 【不瘦二十斤不换头像】：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中双子星”同框了！！！ 此时正是放学吃饭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在刷着手机，所以后面很快有人跟帖。 【1楼】：卧槽卧槽！！有生之年系列啊，我的双子星！！ 【2楼】；奶奶你等的双子星终于合体了！！ 【3楼】：太帅了太帅了，隔着屏幕，这么模糊的像素我还是觉得他们两个好绝！！ 【4楼】：我现在就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位置，近看本人更帅！！！ 【5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学校饭堂吗，我现在马上过去！ 【6楼】：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跟他们坐在一起的那两个女生身上吗…… 【7楼】：求别揭穿，我的眼睛自动过滤了她们两个，双子星CP大旗不能倒！！ …… 单意低着头在吃饭，感觉自己周围有无数道炙热的目光投向这边。 她慢慢抬起头来，发现附近的餐桌上都坐满了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 似乎饭堂也比平时的要多些人，门口那里不断的有人走进来。 这什么情况？ 今天饭堂的饭菜特别好吃吗？ 她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菜。 没多大区别啊，还是跟以前的一样。 她的余光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对面那个人的手上。 男生的手指，根根都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十分的干净。 然后她看到那只好看的手夹起了餐盘里的一只鸡腿，放到了旁边的餐盘上。 紧接着男生好听的嗓音落下：“你太瘦了，多吃点。” 路以柠正要说话，却看到自己的餐盘上又多了一只鸡腿。 程星临的眼睛在看着唐星舟，话却是对她说的，“我的鸡腿也给你吃。 路以柠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又看了看唐星舟，“我吃不完，最多只能吃一个……” 唐星舟：“那就吃我给你的。” 程星临抗议：“吃我的！” 唐星舟脸色平静：“我的。” 程星临暴躁：“我的！” 唐星舟：“我先夹给她的，先来后到。” 程星临反驳：“我的鸡腿比你大！” 一旁的学生们看着这一幕：“……” 然而她们的心里在嗷嗷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太可爱了叭！】 【像小学生吵架哈哈哈哈哈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唐星舟和程星临】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唐星舟是攻，程星临是受（捂脸）】 【清冷禁欲美人攻x暴躁混世魔王受，啊啊啊啊啊我太可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左右，也没吵出了个结果来，谁也不让谁。 路以柠和单意则面面相觑。 程星临被他气得耐心都快没了。 他别过头去，目光突然落在单意的身上。 有了，他的脑袋瞬间亮起了小灯泡。 然后他拿筷子夹起唐星舟刚刚夹到路以柠餐盘上的那只鸡腿，放到了旁边单意的餐盘上。 “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女生。” 他微微侧身，语气显得十分的关切，原封不动地把他刚才说的话照搬过来：“你太瘦了，多吃点。” 单意：“……” 我他妈！干嘛又拉她下水，程星临你#%&*！ 她以为唐星舟还会继续，或者问程星临怎么把鸡腿给一个陌生的女生。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男生这下子却什么也没说，也没再跟程星临继续斗嘴，只是低着头吃饭。 就像是，默认了他的这种行为。 单意看着面前的鸡腿，不知道该不该吃。 吃了又怕人家觉得她太随便了，不吃又怕人家觉得她不领情。 这时，路以柠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意意。” 单意抬头看她，见她手里举着那只鸡腿，一双鹿眼清澈，眼神真诚，“我们一起变胖吧。” 单意一下子就笑了，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她知道，她是在帮她，是在圆场。 单意点点头。 然后动作有点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只鸡腿，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她能跟他一起吃饭，而他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她原来可以离他这么近。 这鸡腿，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把鸡腿拉入黑名单。 程星临天天写日记收藏和评论也不涨一下呜呜呜 第24章 24颗柠檬 第二天, “一中双子星”同框的事情已经在学校贴吧火了起来。 有人将程星临和唐星舟同框的高清图发了出来。 拍的是他们吃完饭后走出饭堂的时候。 照片上的两个男生，黑色短发，五官帅气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个清冷禁欲，一个丰神俊朗。 他们穿着同款的夏季校服，白色衬衫黑色条纹领带, 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线条，肩宽腰窄，黑色长裤下的一双大长腿笔直修长。 而且左手插兜, 身高一致，连走路迈开腿的动作都一致。 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调调。 【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啊！】 【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这张照片我要永久保存呜呜呜！】 【我居然跟这两个神仙颜值的人在同一所学校, 以后我可以吹一辈子！！】 【恕我直言, 这张照片我分不出来哪个是攻受了（狗头）】 【我只想知道，这两个人以后会便宜哪个女生啊, 我想想都接受不了！！】 …… 一班的教室里。 现在是大课间的时间，程星临和卓起出去买水了。 单意拿出手机来玩, 惯性地点开那个“舟神后宫群”，刷了刷消息之后就跑去贴吧看。 等看到两人同框的那张照片后她就笑了。 她把手机递给旁边的路以柠看，“小柠檬, 这些人也是有才，直接把我们两个人给P掉了。” 昨天下午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去的饭堂，出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四个人。 路以柠的左边站着的是唐星舟, 右边是程星临。 然后单意，站在了唐星舟的旁边。 当然不是她主动的，她是被程星临推过去的。 但是她只在他身旁站了一会，马上又走回到程星临的身旁, 并且眼神警告他不准再轻举妄动了。 而这张照片里，完全没了两个女生的身影，而且P得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路以柠也看到了她手机屏幕的内容，发现了一个陌生词汇，然后问道：“什么是攻受？” 单意：“……” 女生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真诚，眸中清澈，不谙世事。 单意觉得还是不要污染她好了。 她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都是指男生的意思。” 路以柠哦了一声，“懂了。” 单意：“……” 不，其实你不懂。 为了避开这个话题，单意把自己的手机收了回来。 她又往下刷了刷，突然有张照片在众多评论中夹缝生存。 【百香果双响炮】：放另一张照片出来，只有我磕程星临和他身旁那个女生的CP吗？ 这张照片截去了两边的唐星舟和单意，剩下中间站着的两人。 是程星临和路以柠。 男生只露出侧脸，线条流畅分明，轮廓清晰。 旁边站着的女生身高刚到他的肩膀，五官精致漂亮，肤色白皙，小小的一只。 他正低着头，手放在女生的脑袋上，眉眼处都是温柔，嘴唇都是弯着的。 平时那股张扬恣意都被收了起来，多了几分柔软，少了几分疏离感。 单意这下子找到好玩的了，她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私发给了程星临。 【莎士比亚没有士】：不用谢。 那边很快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也是一张照片。 【pseudopseudohypoparathyroidis.m】∶不用谢。 他发来的照片是刚才那一张的另一个版本。 同框的人变成了单意和唐星舟，没有了程星临和路以柠。 照片里的唐星舟长着一张冷白清隽的好看面孔，黢黑的眼眸，微微侧着头，不知道在看谁。 而单意刚好在仰头笑着，五官明媚，一双狐狸眼顾盼生姿，勾人又勾魂。 合在一起的视觉效果就是她在看他。 单意看了这张照片好久，反应过来后才慌忙地点了返回键，又把微信聊天框退了出来。 主界面一下子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舟神后宫群”，里面的人刚好也正在讨论这张照片。 单意：“！！！” 见鬼了这是！ 她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翻了翻消息记录。 这个群都是匿名的，所以大家有话都是直说。 【我觉得这一对也可啊，一个冷，一个妖！】 【清冷禁欲和狐狸美人，单意这张脸真的太可了！！】 【男俊女美，我太吃这两个人的颜了】 【虽然这张图是P的，但是我怎么感觉舟神的眼神好像真的在看着她】 【对对对，他们两个有一种莫名的般配感】 …… 单意看着群里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心情突然爆好。 她把这张照片保存了，放进手机里的私密相册，还设置好了密码。 * 早上第四节 是体育课。 大家换好运动服之后就去操场集合。 体育老师让大家做了下热身运动，然后去跑两圈步。 跑步的时候是后排的男生开始跑的，女生跟在后面。 路以柠的体育一向很差，尤其是在跑步方面，所以她是全班跑得最慢的那一个。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跑步比赛，于是她就按照自己的速度，像只乌龟一样慢慢地在爬着。 程星临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发达，他是全班第一个跑完两圈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跑在最后的路以柠。 女生身上穿着的运动服明显偏大了一点，有风吹来，衣服向后蓬起，勾勒出她纤瘦的身体轮廓，两边的腰线也很细。 她原本长长的头发今天被绑成了一个丸子头，因为跑步变得有些松松散散的。 浅黄色的光洒她柔软的发丝上，有几缕碎发贴着白皙的脖颈，迎风飘扬着，打着可爱的圈圈。 路以柠的第一圈都还没有跑完，她喘了几口气，然后又继续跑着。 临近中午的阳光，把她整个人的影子投落下来，映衬在红色的塑料跑道上，纤细修长。 程星临跑完后没有停下，跟着她的节奏在那里慢悠悠地跑着。 他突然想起某首歌里的一句歌词。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他看着女生的背影，唇角勾着，脸上都是笑意，眼睛也是，像蓄着星星。 卓起跑完后就在一旁站着，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感慨： “临神啊，你真的完了。” — 程星临就这样就跟在她的身后，跟着她跑完了两圈。 而这些，除了一旁的旁观者看在眼里，当事人毫不知情。 等路以柠跑完两圈之后，大家都已经解散了。 单意也早就跑完了，和卓起在跑道的一旁并肩站着。 看着程星临是怎么陪跑的。 等看到路以柠跑完之后，她走了过去，眼神微微掠过身后的程星临，带着几分玩味。 很快又收了回来，然后一手勾着路以柠的肩膀，“走，小柠檬，我们去买水。” “反正有人请。” 她们的身后，卓起对程星临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在对他刚才的“陪跑”举动表示敬意。 程星临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往前面走去。 卓起问：“哎，你去哪啊？” “买水。” “顺便请人喝。” — 小卖部里。 程星临和卓起是跟着路以柠他们一起进去的。 等她们两个女生都挑好水后，他把自己买的那瓶柠檬水往收银台一放，拿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说道：“一起。” 后面的卓起赶紧把自己买的那瓶水也递了过去，“还有我的我的。” 程星临：“墨迹。” 卓起：“……” 我现在呼吸都是错的行了吧。 四个人站在小卖部门口，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然而总有人，想来破坏这道风景线。 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被身旁的女同学推搡着，然后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瓶矿泉水，递到程星临的面前，脸色微微泛红，声音颇为腼腆地说道：“程星临，我拧不开，你能帮我一下吗？” 程星临只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淡，“你拧不开，关我什么事？” 女生瞬间哑口无言，把水收了回去，脸色尴尬，跑了。 刚才的那几个女生见状，也跟着走了。 单意看在一旁，下着结论：“直男啊。” 卓起点头，表示赞同。 路以柠没有留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此时的手里正拿着一瓶柠檬水，手指放在瓶盖上，却突然被人抽走。 瓶身被少年宽大的掌心圈住，他轻轻一拧就打开了，然后递给她，“给。” 脸上是一副等着被夸奖的表情。 然而路以柠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刚刚已经拧开了。” 这下子轮到程星临尴尬了，他刚刚还纳闷，怎么一拧就开了。 他尽量保持着语气上自然，没话找话，“那……那你力气还挺大。” 路以柠：“拧个瓶盖需要什么力气？” 程星临；“……” 话被堵死了。 没台阶下了。 单意看在一旁，再次下结论：“直女啊。” 卓起又点头，同样表示赞同。 — 一场小插曲后，四人喝了水也休息够了，准备回教室等待放学的铃声。 路以柠和单意两个女生走在前面，手挽着手在说话。 女生微微侧头，露出一张白净通透的侧脸眉目柔和，听着旁边的单意在讲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的嘴角弯了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 程星临和卓起走在他们身后，隔着一米的距离。 卓起看了一眼身旁的程星临，发现他的眼珠子都快要长到人家的身上去了。 他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哎，临神，我看小柠檬好像是真的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啊？” 撩都撩不动的那种。 程星临的目光不离那个纤瘦的背影，眼底带着柔光，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我只对她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这瓶盖我拧不开，你帮我。 路以柠：？？？ 第25章 25颗柠檬 第二天早上, 顾以榛又忘记带早餐了，还是路以柠去送的。 五班前几天调动了一下位置。 顾以榛从教室里面的第四组搬到了第一组，也就是靠近后门的这边, 座位还是最后一排。 夏天里，五班的男生以李喆为首的一些混混，最近总喜欢手里拿着个小风扇, 然后往女生的裙底下吹。 惹得那些女生一脸恼怒，然后躲得他们远远的。 路以柠正站在路以榛位置的后方，他人不在, 不知道是去哪了。 她低着头在书包翻找要给他的早餐，没有留意到后面的举动。 路以柠的腿比其他女生要生得好看着, 笔直修长, 又白又细。 李喆拿着小风扇在靠近她, 脸上的色意完全遮挡不住。 周围那几个男生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等他快要走到后门的时候，一条长腿突然伸了出来, 直接顶在门边上。 也挡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的腿微微曲着，右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带着怒气又暴躁的语气响起：“想死吗？” 程星临的眼睛像蓄着火, 凌冽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一群男生。 要不是他今天来六班找人，刚好经过，都不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 路以柠听到声音后才回过头来, 看向突然出现的少年，一双鹿眼眨了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星临问她：“你来这里干嘛？” 路以柠乖乖回答着：“我给阿榛送早餐啊, 他早上没拿。” 程星临眼尖地瞄到她手里拿着的三明治和牛奶，一把扯过那个袋子。 “送个毛线，让他吃空气去。” 妈的，自己姐姐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有什么资格吃早餐。 他一把扯过路以柠的手腕，“走，以后都不准来这里。” 看看这些男生，都是一群狼。 一点都不安全。 — 顾以榛从厕所回来后，没看到自己的早餐。 他的前桌刚刚在趴桌睡觉，只看到了后面程星临拉着路以柠走的那一段，实话实说了。 于是顾以榛就走去二楼的一班找人。 他叫的是路以柠，出来的人却是程星临。 男生将那个装着三明治和牛奶的袋子直接扔到他的怀里。 “以后，她不会再给你送早餐了。” 顾以榛嗤笑了一声，“这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程星临：“我。” 顾以榛：“程星临你家是住太平洋的吗，管这么宽？” 程星临将刚才李喆做的那件事简要地说了一下。 顾以榛脸上的表情才有所松动。 刚才没人跟他说过这件事，他对李喆做的那些事也完全不知情。 通常一下课，他要么趴桌子睡觉要么去外面晃荡。 程星临微微凑近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继续说道：“那个李喆，你最好离他远点。” “你了解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就跟他称兄道弟的？” 顾以榛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像是被激怒的小狮子。 “你没资格管我！” 程星临揪住了他的衣领，语速很快却吐字清晰：“他初一那年侵犯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未遂，这事你知道吗？” 顾以榛瞪大了眼睛。 “他死不承认，那个女生当时只有十三岁，后来跳楼自杀了。” “这件事情被他父母花钱压了下去，不了了之。” 这信息量太大，顾以榛一下子无法接受，他气急败坏道：“你放屁！” 程星临松开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 “如果你不是小柠檬的弟弟，我才懒得管你交得是些什么猪朋狗友。” 他看他的眼神过于直白，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 是那种轻蔑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仿佛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他高高在上。 而他如同烂泥。 ／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打铃声还没响，卓起就出现在教室的后门，几个箭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口里喘着气，拍了拍路以柠的肩膀，喘着气地蹦出几个关键词：“小柠檬，五班，你弟、你弟在跟别人打架！” 路以柠一怔，反应过来后马上起身冲了出去。 程星临见状，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 顾以榛为什么会跟李喆打架。 是因为一张照片。 下午第二节 下课他去了趟小卖部买水喝，回来教室的时候刚好准备喝完最后一口，于是想着去后面的垃圾箱把瓶子给扔了。 经过李喆的座位，他的座位就在他的旁边。 李喆拿着个手机在玩，顾以榛正仰头喝着最后一口水。 他的座位刚好是教室后面，课间有些同学在打闹着。 其中有个男生跟同学打闹中不小心碰到了顾以榛正拿着的水瓶。 里面的水不小心洒了出来，刚好喷到了李喆的身上，还有他的手机也溅到了。 顾以榛也没想到有这一层变故，他手里还有在小卖部刚刚买的纸巾，抽出两张来。 一张递给他，另一张准备帮他擦擦手机上的水渍，结果就看到他屏幕上的画面。 是一张明显被放大了的双腿，白皙修长，骨肉匀称，非常的好看。 上面是女生的黑色百褶裙，裙摆刚到膝盖的位置。 顾以榛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是熟悉，于是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将这张照片缩放—— 待看到整个完整的画面时，他的眼睛徒然睁大，瞳孔扩张。 照片里的女生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五官恬静，眉眼精致，跟他有几分相像。 是路以柠。 背景是五班教室的门口，她的对面还站着他，应该是某次她来送早餐的时候拍下来的。 他手指飞快地左右划动，手机里还有好几张不同角度拍的照片。 明显看得出来主角都是路以柠。 准确来说，是她的那双腿。 顾以榛的脑子里回响着程星临早上说的那几句话。 又无意中想起之前在教室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腿玩年”之类的话。 还有李喆时不时开几句黄.腔的那些画面。 他很快就想到了偷拍这些照片的原因所在。 顾以榛冷着一张脸，神色紧绷，动作快速地将这几张照片都点了删除。 李喆刚才在擦着自己手臂上的水渍，余光瞄到他的操作，于是上前一步飞快地夺回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那几张照片已经被删除了。 李喆火了，“顾以榛你干嘛呢！” 顾以榛眼神很冷的看着他，语气也很冷，嘴里吐出两个字，“恶心。” 李喆嗤笑了一声，看到了他眼神的厌恶。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删除了也没关系，反正我电脑还有备份。” “如果没有你，我还拍不到呢……” 顾以榛单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的头摁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删了！” 李喆丝毫不受他的威胁，脸上带着欠扁的笑容，“我不。” “你不是不喜欢你那个姐姐吗？偷拍几张照片又怎么了，她能被我看上是她的荣幸……” 顾以榛根本不想听他讲话，他直接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口里重复那两个字：“删了！” 李喆被打得猝不及防，他偏头碰了碰自己受伤的部位，“顾以榛，你敢打我？” 顾以榛：“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围观看戏的众人：“……” 这句台词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后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 路以柠来到的时候，两人还在打着。 顾以榛把人按在地板上，屈着膝盖，一拳又一拳地落在那个人的脸上。 路以柠没见过这样的凶狠的他，她怕他下手太重，喊出声来：“阿榛，停下。” 顾以榛听到她的声音后抬头，一时微微呆愣。 李喆趁着他失神，伸出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打到顾以榛的头都偏了过去，李喆还想再继续时，被赶到的程星临用力一把拉住，神情警告。 教导主任此时也出现在了五班的教室门口，“大老远就听到你们这个班的声音了，都不用自习了是吗！” 李喆被程星临控制着，但是嘴巴没事。 他料定了顾以榛不会主动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于是恶人先告状，“主任，我也很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 说完他还神情委屈地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以榛。 教导主任对这个叫顾以榛的男生也是印象深刻的那种。 他看到他站在那里，问都不问原因就直接开骂：“顾以榛，这是你第几次打架了？” “你的父母是怎么教出你这种孩子的？学习不好还天天惹事生非，简直败坏校风。” 顾以榛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我的父母怎么教我不关你的事。” 教导主任指着他，“你还敢顶嘴，造反了是吗？” 路以柠从人群中走了进来，她小小的身体挡在了少年的面前。 “主任，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你不能就这样盖棺定论。” 教导主任：“不用调查，肯定又是顾以榛先惹事的，他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大人的眼里，犯了一次错就会再犯。 路以柠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主任，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 教导主任：“哎，我说你这个同学怎么回事啊？” 他看着维护少年的女生，想到了校园里那些小情侣，语气瞬间变得冷硬，“你是他的谁？” 路以柠口齿清晰地说道：“我是他姐姐。” “我认识我弟弟十六年，他的为人他的性格我比您更清楚。” “我相信我弟弟，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女生一字一句间，声音带着股坚定，都是在护着她身后的那个男生。 而被她挡在身后的顾以榛，正低着头看着她。 女生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却完全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 她什么都没问清楚，在别人都认为是他的错的时候，她是第一个站出来说相信他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人保护着。 而这个保护他的人，是他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这句话大家应该很熟悉了，是《宫心计》里的台词哈哈哈哈哈。 第26章 26粒柠檬 路以柠这个姐姐, 在顾以榛的世界里，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 两姐弟小的时候是一起住在顾家的。 后来路以柠转学去了新城，被路外公外婆养着, 顾以榛则留在了顾家。 他从一生下来被顾家的人宠着，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的爷爷奶奶都是把他捧在掌心的那种疼爱。 路以柠离开顾家时, 他那时候年纪还太小，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 后来再次见到这个姐姐, 是有一次路清菡的生日，她带着他去接路以柠放学。 路清菡当时就抱着顾以榛站在音乐教室的门口, 指了指里面第一排最左边坐着的那个长发女生, 对他说道：“阿榛, 那个是你姐姐。” 那时候的顾以榛就觉得，他的姐姐比其他女生都要好看, 而且是最好看的。 可是，姐姐好像不喜欢他。 因为她见到他的时候, 脸上没有什么过于欣喜的表情。 他没主动喊她，而他在等她喊他“弟弟”。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语气淡淡喊了一声“妈妈”，然后转身跟老师说再见。 后来回到家,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为路清菡庆祝生日。 路以柠吃完蛋糕后，对爸爸妈妈说了一句“我回房间去练琴了”。 然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那时候的小顾以榛无缘无故地发了一顿脾气。 小小少年心里想的是, 为什么姐姐不主动跟他说话，他长得不好看吗？ 幼儿园的女生，还有那些小姐姐哪个不是见到他就夸他的，为什么她对自己就这么冷漠。 既然这个姐姐不喜欢自己, 那他也不要喜欢她好了。 于是以后的日子里，顾以榛充分地表现了自己对这个姐姐的不满。 他变得喜欢抢她吃的东西，对她摆脸色，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其实这些，都是他口是心非的表现。 他在试图以一种别扭方式去引起姐姐对他的注意。 可是没有用，不管顾以榛做什么，路以柠都不会生气，也不会闹。 她这种类似于“冷处理”的态度，深深地刺激到了顾以榛的幼小的心灵。 姐姐原来真的不喜欢他。 …… 过往回忆涌上心头，顾以榛的眼眶难得的泛红。 而现在，他“讨厌”了十几年的姐姐，就站在他的面前，跟所有人对抗，说相信他。 顾以榛做出了自己平生的第一次解释：“我动手打人是有原因的，他偷拍你的照片。” “这种行为很恶心。” 少年的话语简单又隐晦。 男生偷拍女生照片，这种行为已经有不少人猜到原因是什么了。 也大概都能想到李喆偷拍女生照片是拿来干嘛的了。 教室里有片刻的寂静。 突然，有一个女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她揪着自己的裙摆，声音哆哆嗦嗦的，还带着隐忍的哭腔：“我也被他偷拍过照片，还被他威胁过，说让他摸一下就行，很……很恶心！” 有第二个女生也站了出来，指着李喆说道：“这个李喆，经常拿着小风扇往我的裙底吹，恶心！” 第三个女生也站了出来：“我经过他座位的时候，他还总是不经意地摸我的大腿，真是太恶心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女生都站了出来，说出了自己曾经被李喆“欺负”过的经历。 她们曾经以此为耻，不敢说出口，怕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看待。 如今是个契机，有了第一个受害者说出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种恶心的行为本就应该昭告天下，只是她们之前都没有勇气。 李喆脸色涨红，口不择言道，“你们穿成那样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我碰碰你们怎么了……” 一旁的程星临早在听到顾以榛说的那句话后就憋着一股气，听到李喆的声音后直接一拳打了过去，把人都给打趴下了。 “你他妈，你居然敢偷拍她，你算什么东西！” 场面一触即发。 刚才站出来说话的那几个女生看到躺在地上的李喆，纷纷上前去打他。 扯他的头发、扇他巴掌，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教导主任看见这阵仗，连忙上前去阻止，却被一旁眼尖的卓起扣住了肩膀。 “哎，主任，你这发型是去哪做的呀，可真别致。” 留着一头地中海的教导主任：“……” 好几个男生见状，也挡在了他的面前，叽叽喳喳地在那里讨论道： “主任，你这衣服怎么都是条纹的，是去哪里批发的吗？” “主任，你这啤酒肚，真的是喝啤酒才变得这么大的吗？” “主任，你是不是又胖了呀，我上个月见你的时候只有双下巴，怎么现在变成三下巴啦？“ 教导主任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被他们气的。 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说去管那个躺在地上被打的李喆了。 原来在门口探风的那个同学朝里面喊道：“校长来了！” 事情这么快就惊动了校长？ 几个女生纷纷停下动作，乖乖地站到一旁。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喆还躺在地上，看到校长之后仿佛看到了救兵，声音支支吾吾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校长，他们……他们全都打我。” 校长只看了他一眼，“这么多人打你，自己反思下原因。” 正准备挨骂的众人：“！！！” 校长你原来拿的是天使的角色牌？ 然而校长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他指了指那个躺在地上的李喆，“找几个人把他抬到校长办公室，然后你们派几个代表一起过来，其余同学给我继续自习！” 教导主任还想说话，却被校长一个眼神给制止，“你就不用跟过来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 校长室里。 两个男生把李喆抬到校长室后，就离开了。 于是只剩下当事人和派来的代表，顾以榛、路以柠、程星临和卓起。 李喆的人还躺在沙发上，捂着自己受伤的脸，上面都是被女生的长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嘴角处还有淤青，是刚才被程星临和顾以榛揍的。 他一脸的理直气壮，指着站在那里的两个人，“校长，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两个……” 校长大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大木桌，“你闭嘴，程星临你来说。” 程星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几个女生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非常巧妙地省略了打人的过程。 校长的脸越来越黑，看着李喆的表情逐渐变得可怕。 李喆忍不住反驳道：“校长你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我可是单方面被打的那一方。” 校长：“难道那几个指认你的女生也是胡编乱造的？你没有偷拍他们照片？没有私下威胁过她们？没有干那些龌龊事？” “我今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是你以前初中做的那些混账事，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死性不改。” “我已经通知你家长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李喆的家长就到了，来的人是他的父母。 李爸爸穿着一身西装，像是个精英人士。 李妈妈背着个名牌包包，一身贵妇装，踩着的高跟鞋噔噔地响着。 她一看到自家儿子脸上的伤口，瞬间心疼的不得了，“是谁，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 李喆伸手往前一指，正对着顾以榛的那个方向。 程星临往旁边挪了几步，挡在了他的前面。 顾以榛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李妈妈转过身去，“是你！” 她正要开口大骂时，却被一旁的李爸爸伸手一挡。 他看着少年的那张脸，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恭敬的语气，“你是小程少吧？” 李爸爸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递到他的面前，“鄙人姓李，最近跟程氏集团在洽谈项目，有合作的意向。” 程氏集团的总裁是程星临的小叔。 李爸爸之所以认得他，也是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 那天他在跟别人谈合作，刚好碰到了程星临的小叔。 他看见自己低声下气求的人在那个西装男人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来头不小。 后来得知那是程氏集团的总裁。 而少年当时就站在男人的身旁，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 后来别人跟他说那个少年是程总的侄子，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人物。 因为程家这一辈现在就他一个独苗苗，所以外面的人都称他为小程少。 而最近李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刚好有个项目能够挽救，偏偏这个项目是程氏集团的。 他非常想要攀上程氏集团这棵大树，为此也做了不少功课。 所以刚才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日的小程少。 程星临只是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动作。 李爸爸神色尴尬地把那张名片收了回来。 李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窝囊极了，“程星临，你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程家，你算个狗屁东西……” 李爸爸心头一跳，直接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然后拉过一旁的李妈妈，低声警告着：“管好你儿子的嘴，我这个项目要是黄了你就别想我再给你钱花！” 李妈妈最宝贵她这一身的名牌货了，连忙拉着李喆，“儿子啊，少说几句，别惹你爸生气了。” 李喆眼睛发红，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父母现在的这副嘴脸，低声下气的。 在利益面前，他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方。 程星临这时开口了，“李先生，你儿子以前做的那些破事你也心知肚明，现在还偷拍女生照片，你是不是应该多加管教啊。” 李爸爸对着李喆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混账东西，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程星临继续说道：“我现在看他很不顺眼呢，都无心学习了。” 卓起在一旁给他鼓掌。 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你小程少厉害，请问你什么时候认真学习过？ 李爸爸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我马上安排这小子转学，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程星临扬了扬眉，有点意外。 事情解决的有点过于顺利。 看来归根到底，还是利益最大。 他看着站在李爸爸身后的李喆，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悲的。 …… 校长很快给李喆办好了转学手续，他被自己父母带走了。 四人从校长室里出来。 顾以榛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懊恼着：“不能就这么让李喆走了，他说他电脑里还有偷拍我姐照片的备份。” 连顾以榛自己都没发现，他非常自然地说出了“我姐”这两个字。 一旁的路以柠心头一怔，她抬起头来看他。 少年的神色着急，眉毛紧皱，满是担忧。 卓起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要追出去的动作，“放心好了，你忘了我们临神是干嘛的吗？黑人电脑这种事情他最在行了。” “再说了，你姐的照片，他自己都没有，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有。” 程星临就站在他的前面，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后，转身说了两个字：“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谁说我没有我老婆照片的！！我有！！ 第27章 27颗柠檬 晚自习放学后, 两姐弟回到了顾家。 路以柠翻出医药箱，打算给他脸上的伤口擦药。 她看着少年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说实话,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我姐”这两个字。 而且这次顾以榛打架的原因也是因为她。 顾以榛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是少有的不知所措，身体也在动来动去的。 路以柠手里拿着棉签, 在涂他眉骨上的伤口，“别动，不然待会药水进眼睛了。” 顾以榛立马不敢动了。 好不容易上好了药, 路以柠一边收拾着医药箱，一边跟他搭着话, “打架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自己也会受伤, 以后别这样了。” 后面那句话她加重了一点语气。 过了一会，身后一片安静, 顾以榛也没有回她话。 路以柠把头转过去，却看见他紧抿着嘴唇, 对上她的视线后又把头别了过去。 一副别扭的模样。 顾以榛就以这个姿势对着她，语气带了点低落的情绪，“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只会打架。” 路以柠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 解释着：“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今天这件事情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打架是不对的，我不希望总是看到你受伤的模样。” 顾以榛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不希望总是看到你受伤的模样”, 知道自己是误会她的意思。 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但是你刚刚凶我了。” 路以柠：“……” 她什么时候凶他了？她刚刚哪句话凶他了？ 顾以榛不服气地嘟囔着：“程星临今天也打架了，你怎么没说他。” 路以柠脱口而出道：“他又不是我弟弟。” 顾以榛被这句话取悦到了。 但是他脸上还是那副高冷的表情，没有表现出来。 路以柠将医药箱放回原处, 准备回房间。 她不放心地留下一句话：“伤口别碰水了。” 路以柠知道他听见了，也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抬起脚步走上二楼。 顾以榛还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自己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却是弯着的。 * 李喆转学的事情第二天就在高二级里传开了。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五班的女同学们。 那件事情之后，顾以榛和路以柠的关系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顾以榛对她不再恶语相向，冷言冷语的，不过还是那副高冷的模样，却又带着几分傲娇和别扭。 …… 过了没多久，就是期中考试了。 成绩也很快就出来了，这次的年级第一还是程星临。 下周一刚好轮到高二一班派代表在国旗下讲话，孟德想都不用想就派了他去。 程星临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不想写那个什么发言稿，浪费他时间。 孟德在一旁婆口苦心地劝道：“又不用你写很长的。” 程星临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是不是我说什么都可以。” 孟德见他答应了，下意识地点头，“对对对，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只要这个祖宗愿意干这件事。 末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连忙补充道：“哎不行，你可是代表了我们一班的形象，发言稿的内容至少要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程星临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孟德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太靠谱。 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于是就由着他去了。 * 到了星期一这一天。 程星临作为年级代表发言这一消息传了出去后，不少女生就打算在这周的升旗仪式上带上自己手机，准备录音。 轮到校长致辞的时候，他说一句，下面的学生就鼓掌一次，声音也是相当地响亮，非常的给力。 这次积极鼓掌的大部分都是女同学。 她们互相交流着眼神： 【校长怎么还没讲完，我手都要拍红了！】 【他是看不出来我们在催他快点讲吗？】 【啊啊啊啊啊啊他到底什么才讲完，我要看程星临！！！】 【为了程星临待会的出场，我忍了！！！】 在校长讲完“谢谢大家”后，掌声再一次热烈起来。 下了主席台后，他跟负责升旗仪式的行政人员说道：“以后我的发言稿都以今天的为标准，学生的反响很好啊。” 负责人心里想的是：这发言稿明明跟您上次读得一毛一样啊。 但他还是应道：“好的好的。” 致辞结束后是年级代表发言。 主持人：“让我们有请年级代表高二一班的程星临同学上台发言。” 少年伴随着掌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身普通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因那张精致帅气的脸和身上的那股气质，整个人显得散漫不羁、张扬恣意。 他站在那个立麦前，弯了弯腰，发现高度还是有点矮。 于是站直了身体，歪着头，伸手调了下高度。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表情都是漫不经心的，却足以让台下的女生尖叫。 【我想成为那支立麦！！】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连歪个头都这么帅！！】 【简直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啊！】 【我想起上次唐星舟站在上面的样子，他们不愧是“一中双子星”，都好绝啊啊啊！】 等高度调好后，程星临凑近了些面前的麦克风，随意地“喂”了一声。 “能听到吗？” 他的嗓音低沉中透着股慵懒，却又莫名地勾人。 “能！” 底下的女生个个瞬间变成高音。 程星临：“OK。” 又是一阵尖叫声。 单意站在班级队伍里面，啧啧啧地摇了摇头，下着结论：“一个年级代表发言搞成跟演唱会似的。” 还互动。 台下的孟德也是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个小祖宗下一秒就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程星临开始进入正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非常的官方：“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孟德的心瞬间松了一口气，双手跟着鼓掌。 这第一句说得就非常好，继续保持。 底下有不少女生动作一致地点开了手机的录音软件。 “我是高二一班的程星临。” 突然，他话风一转，“大家也看到我手上没拿稿子，所以长话短说。” 孟德猛得心一跳。 少年的声音此刻还带上了些许正义凛然的味道：“在此借用我们周总理说的一句话——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谢谢大家。” 全场寂静。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台上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甚至连领导，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半分钟都不到的年级代表发言。 偏偏你又挑不出什么错处。 — 程星临已经走回到了一班的队伍这里。 他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孟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孟，这是你说的，不用太长，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两点，我可是严格遵守的。” 少年一本正经地说着。 此时孟德的脸上有一种皮笑肉不笑，肉笑皮不笑的微笑。 卓起刚好站在队伍的第一个，“老孟，你脸抽筋啊？” 孟德：“……” 他深呼吸一口气，指着两人，“你们两个，给我排到后面去。” 眼不见为净，不然他待会就要吃速效救心丸了。 程星临和卓起相望一眼，耸了耸肩，乖乖地排到队伍后面去了。 单意和路以柠来的时候来晚了，刚好就在队伍的倒数第一和第二。 看到两人后，单意也猜到了大概，应该是老孟的意思。 她单手抱拳，冲程星临扬了扬下巴，“佩服佩服。” 是在说他刚才的壮举。 程星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脸上明显挂着笑容。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旁的路以柠身上。 路以柠刚好抬眸，与他对视，不明所以然。 他为什么要看着她，难道是…… 她看了一眼单意的动作，于是右手握拳，左手掌心抵在上面，然后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小奶音字正腔圆地吐出四个字：“佩服佩服。” 颇有种“壮士你好厉害”的语气。 程星临：“……” 单意、卓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卓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手搭在程星临的肩膀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人被他的笑声吸引，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程星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眼神警告着。 于是卓起只能发出唔唔唔唔唔的声音来。 单意也笑了，不过没有声音，肩膀一耸一耸的，同样也是乐得不可开支的那种。 她忍不住捏了捏路以柠一边的脸蛋，白白软软的，“小柠檬，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路以柠看见这两人忍住笑意的模样，才有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她低了低头，脸蛋染上红色，微微弯着唇，露出嘴角的小梨涡。 程星临看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眸里有温柔又有光。 程星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地拍了拍，柔软的发丝在他指间滑过。 他这一动作亲昵又自然。 路以柠因而抬起眸来看他，眼瞳黑亮，带着点呆愣。 他嗓音带笑，又有几分宠溺的语气在里面，“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到，他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国庆中秋快乐呀~ 第28章 28颗柠檬 期中考试的一个星期后, 是校运会。 校运会之前，学校发了一个通知，全校大扫除。 周二下午是大扫除的时间, 一班的同学们要先把自己座位上的书都搬到老师办公室里去放着。 以防待会大扫除时书本碰到水。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着东西。 单意从教室后门进来，她已经把自己的书放到了办公室里。 但就在她经过第三组后排的时候, 突然间一只不明生物窜了出来—— 她马上发出一声尖叫，“啊！蟑螂！有蟑螂！！好大一只！！！” 其余女生一听到这个敏感词汇，齐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妈呀妈呀——” “哪里哪里——” “救命救命——” 然后便是地动山摇, 慌忙逃窜。 “啊它跑到前面去了——” “露露，它在你后面一米不到的位置——” “它又跑了, 跑到讲台上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一班的男生个个目瞪口呆, 看着一群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任何形象的女生们。 因为她们的分贝声几乎响彻整栋教学楼。 有一个女生直接一边发出尖叫一边喊道：“你们哪个男的快出来打死它啊！” 有几个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这才反应过来, 纷纷抡起角落的扫把，准备对那只小强展开全方面的包围。 顿时间, 扫把拍打着地板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响起。 但是那只小强的生命力十分的顽强，逃窜的速度也很敏捷, 根本没有男生打中它。 一班男生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被挑衅到了。 他们居然连一只小强都打不死，这激起了他们强烈的胜负欲。 正准备大干一架时，一声扫把碰撞地板的声音异军突起。 一瞬间, 全班女生的尖叫声都停了，男生们的动作也静止了。 众人齐齐往教室后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路以柠慢慢抬起那把扫把，底下便出现了刚才让全班女生惊慌失色的那只小强。 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显然是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路以柠左手将扫把立在一旁，然后右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垃圾铲，将小强的尸体扫了进去，然后倒入垃圾桶里。 动作一气呵成, 行云流水。 关键是，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张白嫩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处理尸体的流畅度也看得出来十分的熟练。 然后她从自己的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扔进垃圾桶里。 卓起和程星临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到一班就听到教室里传来的尖叫声。 他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匆忙赶到后门，看到的就是路以柠抡起扫把打死小强的这一幕。 那动作，快、准、狠。 干净利落，一招致命。 卓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特别是刚才那个擦手的动作，竟让他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电视剧里的那些高智商犯罪分子，淡定的处理完尸体后，又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柠檬，你这样让我们很害怕啊。 路以柠做完这些事后，就继续收拾自己桌上的课本了。 其实她刚刚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搬去办公室。 但是当她抬起那一摞书的时候，有一个离她比较近的女生马上走了过来，伸出拿过她手里的课本：“以柠，我来帮你搬。” 路以柠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书就被别人抽走了。 她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 又有几个女生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眼睛里都闪着异样的光芒。 “要的要的，以柠你现在是我们全班女生的偶像！” “对对对，你刚刚那个动作太帅了！” “简直一招致命，小强顿时撒手人寰。” “你太厉害了，我好羡慕单意，坐在你旁边肯定很有安全感。” 单意：“……”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同桌是个美少女战士。 因为路以柠看起来是那种温温软软的类型，安安静静地像个瓷娃娃。 平时也很少说话，一开口又是那种可爱的小奶音，让人充满保护欲。 可这想到这种软萌人设的她，居然不怕小强？ 这反差，太大了。 路以柠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却又抗拒不了。 最后她也只是同意了刚才的第一个女生帮她搬书，剩下的一半她自己搬。 其他女生也只好放弃，陆陆续续地去把书搬去办公室。 —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后，一个长发女生走近了路以柠的身旁。 她微微侧头，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文瑶。” 路以柠听到声音后才意识到她在跟自己打招呼，她看向旁人，回了一句：“你好。” 文瑶是一班的班长，不过两人之间接触的并不多，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 其他女生也是一样。 她们对路以柠，都是那种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心态。 因为她常跟单意、卓起、程星临他们三个呆在一起。 还有跟高三级的唐星舟关系要好，弟弟还是顾以榛。 这几个都是在学校出了名的人物，跟他们这些普通学生完全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文瑶跟她并肩走着，然后说道：“其实我们班的女生都很好相处的，她们也一直很想跟你搭话，只是不敢。” “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了。”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 文瑶和她一起从后门走进去，然后微抬了下下巴，用手指了指在最后一排的程星临。 随即俯身靠近她，小声地说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怕你家那个大魔王吃醋。” 这话，太暧昧了。 路以柠侧头看她，正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文瑶却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程星临刚好偏头，看她一脸呆呆地站在后门，于是起身走了过去。 他动作十分自然地揪了揪她头发上绑着的马尾，“站在这里干嘛？” 路以柠的脑子里都是文瑶刚刚说的那句话。 她没看他，也没回他的话，只是侧身躲开了他，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留下一脸茫然的程星临站在那里。 ／ 等一班的同学都把自己的课桌空了出来，就开始今天的大扫除工作了。 每两三个人之间就有一个水桶，一些同学负责擦窗户，一些同学负责扫地和拖地。 个子比较高的同学就拿着加长版扫把，负责天花板的清洁工作。 路以柠本来是要和单意一起擦窗户的，却被她拒绝了。 她单脚踩上垫着报纸的课桌，然后再踩到窗台的边缘上，一手扶着窗户的栏杆，“你帮忙换抹布就行，不用站上来。” 小姑娘家家，细皮嫩肉的，不适合干这种“粗重活”。 路以柠在他们四人.帮里，一直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某位爷宠着，她和卓起也跟着一起宠。 路以柠仰起脑袋看她，“可是，两个人擦不是更快吗？” 单意的这个角度只能俯视着看她，露出个明媚的笑来，“相信我，我一个顶俩。” 她说完就开始干活了，擦窗户的速度很快，而且擦得很干净。 擦完一遍之后就用报纸再擦一遍，把水份吸干。 路以柠就一直看着她，等她需要换抹布了再递另一条干净的给她。 看到她熟练的动作后才觉得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有道理的。 如果换作她站了上去擦，可能还会拖后腿。 单意擦完窗户后，就去把水桶里的脏水拿去倒了。 剩下路以柠还站在原地。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都在忙碌着，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没事干一样。 余光看到讲台上的黑板没有擦，上面还留着上节化学课留下来的公式。 居然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路以柠找到事情做了，她走到教室的讲台上，拿起黑板擦开始在那里擦黑板。 但是她忽略了自己的身高，有些白色粉笔字写在了黑板的最上方，任凭她努力踮起脚尖还是够不着。 路以柠觉得要寻找帮手，刚好讲台下面放着一张木椅。 椅子稍稍有点破旧，但好在四个角还在。 她以为这个椅子没问题，于是站了上去，还没稳住身体就感觉椅子下方的一侧突然就往下塌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身，带着少年身上熟悉的柠檬清香。 她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失去重力的时候，路以柠空出来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勾住了男生的脖颈，瞬间肌肤相贴。 随后她的双脚稳稳落地。 椅子的木板倒塌在地的声音，把一班同学的目光成功地吸引过来。 路以柠侧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睛有紧张、有害怕、有担忧。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眼睛里可以藏着这么多的情绪。 程星临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眼睛一动不动的，以为她被吓坏了。 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了怀里，也按住了自己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少年的嗓音是哄人般的轻柔，“没事了。” 不知道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听。 路以柠整个人被男生的气息包围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她胸口充斥着。 她察觉到身边有无数道目光朝这边看来，伸手推了推，喊着他的名字，“程星临……” 程星临也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处境，将人松开。 耳尖早已一片红色。 他目光往周围一扫，刚才还在看八卦的同学瞬间做低头状。 擦东西的擦东西，拖地的拖地，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呜呜呜委屈！ 被喂了狗粮还要干活！ 程星临一手拿着那把椅子，另一手拿着它残缺的椅腿。 “这把椅子是坏的，我拿去扔了。” 最后那把“罪魁祸首”的椅子，已经被某人五马分尸、毁尸灭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发现对自己老婆还有些误解。 第29章 29颗柠檬 第二天是星期三, 为期三天的校运会开始了。 路以柠什么都没报，自动划分为拉拉队的一员。 四人.帮里，除了她, 其他三个人都报了比赛。 单意是跳高和800米，卓起是跳远和800米。 程星临的体育很好，尤其是短跑方面, 于是他报了男子200米和400米。 两个预赛都是小组第一，毫无意外地进了决赛。 三个人的比赛时间刚好是错开的，程星临的决赛在下午。 这边正在进行着高二级的女子跳高比赛。 单意一开始就跳得很顺利, 从九十厘米的初始高度到现在的一米四，都是一次性跳过的。 而现在高度已经升到了一米五, 场上剩下的女生也为数不多, 还有七八个人。 轮到别人跳的时候, 单意朝站在场外一直看着的三人走了过来。 卓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瓶水，递给她。 “意姐, 有信心拿第一吗？” 单意：“没。” 卓起：“你怎么一点犹豫都没有？不能这么没志气！” 单意刚刚喝了一口水，微抬下巴指了指跳高的场地, “你来你上。” 卓起委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女生……” 单意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这时, 路以柠突然喊了一句，“星舟哥？你也来看比赛？” “咳咳——” 单意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第二口还没咽下去的水卡在喉咙里, 然后就被呛住了。 唐星舟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看向别的方向。 女生弓着腰，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放在胸前拍打着, 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很难受的样子。 唐星舟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深呼吸。” 单意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刚才的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路以柠这也才发现了单意的不对劲，她走了过去，并且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重复着刚才唐星舟的话：“意意，深呼吸。” 单意回过神来，随后马上照做。 她努力地将肺里面的气体尽力的呼出，让咳嗽不再那么急促。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遍后，她才感觉到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看见了唐星舟那张紧绷着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放松的表情，一闪而过。 程星临将刚才的那一幕看在眼里。 他故意说道：“单意，喝水你也能呛到，笨蛋～” 后面“笨蛋”两个字明显语调变高，莫名地带着点调情的意味。 然后程星临看见唐星舟的眉头轻轻一皱，眼神也变冷了一些。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早该让你尝尝吃醋是什么滋味了。 他之前吃的可多了。 单意也莫名其妙，只觉得他又抽风了，正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的时候，裁判在那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原来是轮到她跳了。 单意只好暂时放过他，转身走去跳高的场地。 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那根白色的杆子，心里有了跟刚才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她没想过要拿第一的，但是唐星舟来了。 她一想到他在看比赛，那股胜负欲莫名就变强了些。 这种比赛，优秀的人总是格外地引人注意，会为别人的成功而呐喊、尖叫。 虽然唐星舟不会做这些事情，可她不想他的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女生身上。 所以，她要拿第一。 她要让他看她。 一米五和一米六的高度，单意也是一次性过的。 一米六五的时候跳了两次，险过。 杆子现在升到了一米七，场上只剩下她和另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两次挑战都失败了。 单意这次如果能跳过一米七，她就是这次的第一名。 卓起在场外给她加油：“意姐，冲啊，加油！” 单意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场外，在原地跳了几下，又深呼吸了几下。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刚刚唐星舟站着的那个位置。 视线就这样直接跟他的对上了。 男生的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却又跟旁人不一样。 他身上的那股清冷气质配上一张冷白清隽的五官，禁欲感十足，又迷人的致命。 一如既往地吸引着她。 单意刚想收回目光，却看见了他的嘴唇在动，无声地说着两个字。 ——“加油。” 那一瞬间，单意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再次深呼吸后，她开始弧线助跑，然后看准时机，脚前着地，然后起跳—— 众人顺着她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她以背着地，做了一个后滚翻。 而那根杆子，稳稳地横在两边，没有落下。 单意也看到了，她举高双手挥舞着，脸上是明媚灿烂的笑容。 她再次望向刚才的那个方向，可男生却不见踪影。 只剩下还在那里站在的三个人。 单意恍神。 失落感压过了胜利的喜悦。 ／ 下午是400米的决赛，一班的同学都跑去为程星临加油呐喊。 女生们更是非常识趣地将路以柠推到了终点线那里。 路以柠一开始不明所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离她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少年正往这个方向快速地奔跑着。 程星临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短衣短裤，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露出清俊的五官，帅气又有少年感。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风吹起了他的衣边。 此时的他，像个太阳一样，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 女生们在她旁边大声高喊：“临神，加油，要拿第一啊！” 在众人的起哄中，少年展开双臂，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的红布条。 一下子就抱住了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生。 后面的人自动往旁边跑去。 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迎面而来的重力，让路以柠的身体被迫往后退了几步，幸而少年的双臂稳稳地扣住了她的后腰。 鼻间充斥着属于男生的荷尔蒙气息，耳边是周围人起哄的声音。 而此刻的程星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身体外。 他弓着腰，喘着气，脸颊贴着女生的秀发，用力地抱紧她。 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路以柠的脑袋有片刻的短路，反应过来后伸手推了推他。 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许的不自在，“程……程星临，你放开。” 又来了又来了，昨天的那种感觉，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程星临抱也抱够了，知道她脸皮薄，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太猖狂，于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一班的同学刚才将两人团团围住，巧妙地挡住了外面的视线，所以没有太多人看到刚才的一幕。 路以柠等他松开自己后就快速转身，往操场方向跑去了。 程星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弯了弯唇。 — 路以柠跑到了操场旁边的站台上。 过了一会，身旁有人影落下。 她有点警惕地往一边缩了缩，余光看向来人。 “别紧张，是我。”女生的声音十分温柔，夹杂着笑意。 是班长文瑶。 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路以柠伸手借过，说了声谢谢。 拧开瓶盖后，她原本打算只抿一小口，但不知为何，脑海里都是刚才少年抱着她的画面，于是喝水的动作也变得有点急促。 “咳——咳咳——” 然后她就不小心被水呛到了。 文瑶拿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给她，“别急，喝慢点。” 路以柠又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后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水渍，捂着嘴又小声地咳了几下，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文瑶看着她平日里素白的脸蛋此刻却微微泛红，调侃道：“你脸红，是热的，还是害羞的？” “被我们大魔王抱住的感觉怎么样？” “刚才的那一幕，可真像偶像剧。” 路以柠听到她这番话后，又咳了几声。 文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路以柠又喝了几口水，然后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下子终于不咳了。 她把昨天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文瑶：“什么关系，情侣关系吗？” 路以柠连忙摆手，急于否认：“不是的，我没有跟他……” 文瑶长长的哦了一声，了然一笑，“原来是还没有追到啊。” 路以柠还想再解释的时候，文瑶的视线却没再看她，落在了下面操场的方向。 然后她晃了晃自己手里另一瓶没开过的可乐，“你等我一下哈，我去送个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路以柠看到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星星。 刚才还没有的。 然后她看着文瑶两三步走下站台，然后小跑到一个男生的身边，将手里的那瓶可乐递给了他。 男生一开始没接，目光往周围望了望，像是在确认些什么，然后才伸手接过。 距离有点远，路以柠也听不清楚两人说的话，只看到文瑶满脸的笑容。 过了一会，文瑶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刚才那瓶被男生喝过的可乐，只剩一半。 她重新坐回到刚才的那个位置，然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里面的汽水。 路以柠看着她这个自然而然的举动，好像突然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她向来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也没有主动说些什么。 没想到文瑶却大大方方地主动承认了：“刚才那个男生，是我男朋友。” 路以柠只是哦了一声。 心里却在感慨，原来班长也会谈恋爱啊。 文瑶继续说着：“我跟他，是开学那段时间认识的。那天我去超市买水，刚好想买的饮料放在了货架的最上层，我努力踮起脚尖还是没拿到。” “他从天而降地出现，从身后帮我拿起了那瓶水，那一刻我的心跳跟小鹿乱撞一样。” “后来我加了他的微信，又经常聊天，就这样，我们在一起啦。” 文瑶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满满的笑容，语气温柔。 她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狗血？” 路以柠实话实话，“有点。”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声，“可是，女生太主动的话，不会觉得累吗？” 文瑶怔了怔，目光落到刚才那个男生的身上，“可谁叫我喜欢啊，没办法啊。”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路以柠，心里想的是，程星临真是捡到宝了。 这个女孩，心灵纯净，连眼睛都是那么的清澈干净。 她看起来很单纯，但实则心思剔透，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又抱了老婆一次∶D 第30章 30颗柠檬 校运的第三天下午是接力赛, 也是热门项目。 400米的塑胶跑道被人用绳子围成了整整一大圈，参赛人员都聚集在检录处。 一旁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几乎全校同学都在围观。 路以柠和单意也找到了两个空位坐着。 旁边的主席台上响起广播员的声音： “接力赛即将开始, 请非参赛人员远离跑道……” 首先开始的是4x100米，再接着的是4x400米。 接力赛正式开始，音乐声伴随着人群里的呐喊声和加油声, 周围环境十分的嘈杂。 轮到男子4x400米的时候，声音更大了。 尖叫声太大，单意迫不得已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路以柠也是同款动作。 单意嘀咕着：“难怪, 原来是程星临那家伙出场了。” 路以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群参赛的男生陆陆续续地从检录处走了出来, 分批站在终点线的边上。 人群中, 那个少年无疑是最耀眼的存在。 他今天穿着一身红色无袖的篮球服, 胸前是大大的数字“1”。 少年眉目清俊，轮廓完美, 宽肩窄腰，身形颀长, 站姿笔直。 不像身旁其他男生那样有点点驼背，倒是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单意捂着单边耳朵靠近着路以柠，然后拉下她放在左耳的手, 俯身说道：“怎么样，感受到程星临的魅力了吧。” “他这种人啊，光是站在那里, 也不用说话，就能引起轰动了。” 路以柠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唯有点头。 单意继续问道：“有没有感觉到危机感？” 路以柠总算发现哪里不对了，她转过头来, 看向她。 单意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双狐狸眼顾盼生姿。 路以柠抿紧嘴唇，眼眸微动。 从大扫除那天，文瑶跟她说的那句话之后，她才隐隐察觉到些东西。 路以柠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意意，是不是班上的同学都以为我跟程星临……” “是啊。” 她话还没说完，单意就接了过去。 女生歪着头看她，笑得一脸狡黠，“那个家伙对你的偏爱，这么明目张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程星临那个人，对哪个女生这么特别过。 就拿上次那件早餐的事来说。 国庆回来的第一天，路以柠给了他一只糯米鸡，他当场就吃完了。 后来听卓起说他那天早上其实是吃了早餐才来的，而且还是四个肉包子。 因为吃得有点撑，所以才会课间去小卖部买酸奶来消食。 结果消食没成功，肚子里又塞进了一整只糯米鸡，偏偏他还吃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后来他积食了一早上，胃胀又腹痛的，中午还去买药吃了。 当天晚上他又在群里发消息，说明天还要吃糯米鸡。 明知道自己胃不好消化，还硬要吃，就因为那糯米鸡是路以柠给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他们的位置在窗边，下午的太阳总会照进来。 课间的时候窗帘没拉好，露出一条缝，刚好晒到了正趴在桌子上补觉的路以柠身上。 坐在她后面的程星临看到后，拿起一本书，伸直了手挡在她的脸蛋旁边。 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还在做着习题。 单意从教室后门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事后她问他，“你干嘛不直接把窗帘拉好？举着手不累吗？” 那个少年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她睡眠浅，会吵醒她的。” 那一刻，单意才知道，程星临原来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只不过对人罢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去吃面的时候，程星临每次都会叮嘱服务员，说路以柠的那一份不要加香菜。 因为她不吃。 比如上体育课的时候，路以柠每次都是跑得最慢的那一个。 程星临就会在身后跟着她，陪着她跑。 比如有时候唐星舟有事没跟她一起放学，他就会跟在她的身后送她回家。 她坐着公交，他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比如路以柠时不时会犯低血糖，所以总会备着糖在身上。 久而久之，程星临的口袋里也会备着糖。 而这些，一班的同学们都看在了眼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 一阵欢呼声将回忆拉回现实。 红色的跑道上，那个耀眼的少年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他举着手里握着的那根红色木棒，高兴地挥舞着，跟身旁的同学拥抱，分享胜利的喜悦。 周围都是关于他的掌声。 路以柠看着被人群中包围着的他，自言自语道： “可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的世界充满阳光，热烈而耀眼。 而路以柠的世界，是没有光的，安静而暗淡。 * 伴随着接力赛的结束，校运会也落下帷幕。 按照惯例的流程，校长还要说闭幕词，于是各班相继集合。 等一班的同学都差不多到齐后，班长文瑶往队伍里一喊：“等会解散之后大家先不要离开啊，我们拍张集体照。” 大家齐声应和。 等校长说完闭幕词后，整个操场燃了起来，主席台上也适时地放起了音乐： “拜托你大声怒斥我的名字 我要赌气向远方跑去 如果没有这些声音 我还搞不清 多远才算是离开的距离……” 文瑶这边已经给一班的同学安排好了位置，女生站成三排，排在前面，男生站后面。 紧接着，卓起带头唱了起来，跟操场上放着的音乐相互呼应： “在死缠烂打的青春日子里 无非挣扎得也就那么几个问题……” 一班的同学跟着齐声唱了出来： “我习惯在包里藏一瓶百无聊赖 打发人间的白云和苍狗 设计睡着的未来……” 摄影师快速地抓拍下这一瞬间。 照片上的少年少女们，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时间长河里，希望这群少年少女的青春能以自己为名。 欢呼过后，人群散去。 路以柠中午没回家也没去吃饭，刚刚因为拍照在上面站得有点久，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突然一片空白。 还伴随着耳鸣的症状。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应该是低血糖又犯了。 随手摸了摸校服裤的口袋，懊恼地发现自己今天忘记带糖了。 路以柠捂着自己脑袋，强忍着耳鸣带来的不适感，想着在原地休息一会。 但是因为视线模糊没有看清台阶在哪，一下子踩空了—— 就在她身子快要倒下的时候，她迷迷糊糊中被人抱了起来。 — 校医室这里。 红色球服的英俊少年抱着一个女生出现，脸上的神色充满了焦急。 “医生，医生！” 校医听到声音后，看了一眼情况，指了指一旁的空床位，示意他把人放下。 程星临自己站稳身体后，动作很轻地将人放下，目光不离她。 “医生，她应该是低血糖犯了。” 他今天穿的衣服刚好没有口袋，平时备着的糖果也放在了教室里。 校医看了看女生的脸色，一片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掐了一下她的人中，等看到她睁开眼睛后 就去泡了杯葡萄糖，叮嘱道：“把葡萄糖喝了，然后在这里躺会。” 刚说完，门口那里有人在喊校医，说器材室那边有人受伤了。 于是校医拿上医药箱就走了。 此时的校医室里也只剩下两人。 程星临将那个装着葡萄糖的塑料杯递到她的面前，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喝吧。” 路以柠微微仰起脑袋看他，脸色还有点苍白，然后伸手接过。 她捧着个塑料杯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喝着。 程星临盯着她素白的脸蛋，忍不住开口：“你的身体有点差，以后我陪你去跑步。” 她低血糖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还经常犯困，课间总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显然睡眠不足导致的。 程星临只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像个易碎的洋娃娃，没有一丝的生气。 他忍不住想去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却被她轻轻躲开。 因为她这一拒绝的动作，程星临的手停住了，他抬眸看她。 “不用了，谢谢。” 女生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生疏和客气。 程星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跟往日的不同。 “路以柠，你是不是在躲我？” 他鲜少会叫她的全名，问的话里带着认真的语气。 这两天没比赛的时候他去找她，她总找借口离开，两人根本说不上话。 他说他口渴，让她帮忙买瓶水，结果等来的是卓起给他买的水。 他在终点线抱她的时候，后来也被她躲开了。 起初他以为她是害羞了，可加上之前的那些情况，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躲他。 准确来说，是在避嫌。 路以柠的手微微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她没说话。 程星临的语调难得的变冷了一些：“说话。” 路以柠不得不开口：“班里的同学，好像都误会了。” 程星临问：“误会什么？”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误会我们的关系。” 他继续逼问着：“什么关系？” 这一次，路以柠没有马上回答。 程星临也不着急，就这样等着。 过了许久，才传来她的声音：“没什么，反正也只是个误会而已。” 她的一句话，让话题再次回到原点。 程星临却不想放过她，他靠近着床边，微微俯身，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明亮又惑人。 “没有误会，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出去浪了两天～ 终于写到我家临临子表白辽！ 第31章 31颗柠檬 路以柠蓦然抬眸, 对上了他的那双眼睛。 漆黑、深沉，却又装着她的影子。 他又微微凑近了她一些，拉近两人的距离。 就在两人鼻尖相抵的那一刻, 路以柠偏过头，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她伸出手挡着，“你别再靠过来了。” 程星临没再继续, 站直了身体。 两人回到了一个安全距离。 路以柠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双腿曲起，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处, 下巴抵在膝盖上。 程星临一直看着她。 他在给她时间。 虽然他也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居然会是在校医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程星临这里尤其过得很慢。 许久, 女生一贯软糯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程星临。” “嗯。” 他的心脏跟着在跳动, 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了。 “对不起。” 空气中的暧昧泡泡因为这三个字一下子被戳破。 然而她下一秒说出来的话，更是像一把利剑直插入他的心脏—— “我不会喜欢你。” 程星临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没动, 神色呆滞。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力地拽住，一瞬间被抽空, 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身上的那股意气风发全数尽褪去，如同灵魂被抽离了身体的感觉。 不是没想过告白会被拒绝的可能，可是她拒绝的话是他没有想过的。 我不会喜欢你。 不是我不喜欢你。 是不会。 他没看到的视线里, 路以柠的右手握住了自己一直戴在左手腕上的手表。 握得很紧，很紧。 但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没看他，目光停留在校医室的窗户那里。 有微风轻轻地吹过, 窗帘往两边飘动着。 外面的阳光灿烂无比，照亮着大地，也透过玻璃窗照在了她那张苍白的脸上。 路以柠微微发涩的嗓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所以，你也别喜欢我。” 因为, 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 校运会之后是周末。 这两天，程星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玩，一直待在家里。 少年的第一次告白失败了。 他很伤心，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了星期一。 然而，那个让他伤心难过的人却没来。 卓起也发现了路以柠的位置空了一早上，忍不住问了下坐在前面的单意，“小柠檬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呀？” 单意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微信问了她也没回，打电话也没接。” 学习委员刚好在收作业，从他们的位置旁边路过，听到了这番对话。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路以柠请病假了。” ／ 顾家。 路以柠是周六感冒的，然后发高烧，一直反反复复的，也没完全退下去。 这种状态根本上不了学，所以她打了个电话给班主任。 孟德在电话里也听到了她咳嗽的声音，马上批了病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他还多问了一句：“有家长在家照顾你吧？” 路以柠撒了谎，“有的，谢谢老师。” 其实顾家现在没有人在，顾铭还在研究所上班，路以柠没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他。 顾以榛不会主动来她房间，以为她一大早就去上学了。 周叔和周姨最近有亲戚结婚，回了一趟老家喝喜酒。 唐星舟这个星期去了外地参加竞赛项目。 所以只有她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路以柠醒了。 她中途睡得迷迷糊糊的，醒了很多次，身上也出了些汗。 喉咙有点干，她想找水喝，下床的时候没站稳，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好在地板上还铺着地毯，所以摔得不是很疼。 但是这种无力的感觉让路以柠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 她那时候严重睡眠不足，脑子里都是车祸的那些画面。 心绪不宁，吃不下东西，所以身体一天天变差。 父亲顾铭把她送去了美国，找到了安葶的姐姐安雅，一个心理医生。 她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 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灰暗无光的日子。 没有母亲，没有大提琴。 路以柠闭了闭眼睛，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 等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便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目光落在手腕处。 睡觉前她把手表摘了下来，因为长时间被东西挡住的原因，皮肤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白一些。 那里有一条浅浅的疤痕。 突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 路以柠伸长了手去拿，来电显示的是“安葶姐”。 女生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哈喽，柠檬，我来清城找你啦！” “咳咳——” 路以柠正想说话，却轻轻地咳了起来。 安葶一下子就听到了，“你生病啦？” 路以柠嗯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问：“今天不是星期一？你不用上课？” “我有个音乐比赛刚好在清城附近，完了之后还有时间，就顺路来找你啦。” 安葶的语气由欢快转换成担忧，“你吃药没，姨丈他们在家吗？” “昨晚吃了药，已经好多了，一直睡到现在。” 路以柠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然后扶着床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安葶：“你没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所以你现在家里没人？” 路以柠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嗯了一声。 安葶那边似乎是刚刚上了车，有关门声传来，“现在都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打包过去，别自己煮了。” 路以柠：“随便给我带点粥就行，谢了。” 安葶：“跟我这么客气干嘛，真是的。” 路以柠从善如流地接话：“还没到两分钟，我撤回刚才那句话。” 安葶的笑声传来：“路以柠，我就佩服你这一本正经的冷幽默。” “谢谢夸奖。” 路以柠：“不跟你闹了，到了发下信息，我给你开门。” 安葶：“好，挂了。” 挂了电话后，路以柠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刚才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浑身都粘粘的不舒服。 大概十五分钟后，路以柠从卫生间出来，顺便还洗了个头。 她拿过吹风机吹了下头发，吹了五分钟左右。 关了吹风机后，手机消息的铃声刚好响起，是安葶给她发的微信。 【乘风破浪的葶葶子】：我到你家门口啦。 路以柠赶紧下楼去给她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女生大大的笑容出现在她的面前，“叮咚，路小姐你的外卖到啦。” 路以柠从旁边的鞋柜上拿出一双拖鞋给她换，然后伸手接过她手里提的东西，“给你五星好评。” 安葶换好拖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物。 路以柠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我给你买了南瓜粥。”安葶把一个圆圆的餐盒拿了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然后我给自己买了螺蛳粉和小龙虾，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吃吧。” 路以柠：“听起来我有点惨。” 安葶拿出那个装着螺蛳粉的餐盒，打开盖子，“那就赶快好起来啊，下次再跟我一起嗦粉。” 路以柠吃着碗里的南瓜粥，说了一声好。 安葶一边嗦着粉一边感慨着：“唉，好想念我们以前在新城的日子啊。” 路以柠在新城读高一的时候，安葶读大一。 她之前也是在新城音乐附中读的书，对那里熟悉的很，一有空就经常带着路以柠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 被食物包围着的生活，真的太幸福了。 九月十号教师节的那天，安葶回了趟新城音乐附中，去探望以前的老师。 安葶以前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大家都知道她和路以柠是表姐妹的关系。 所以那天她去学校的时候，有好几个老师和同学跑来问她关于路以柠的事情。 “柠檬，虽然你转学了，人也不在新城，但是老师和同学们还是牵挂着你。” 路以柠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其实，我国庆回新城的时候，见到凌汐了。” 安葶也是认识凌汐这个人的，也知道两人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她是不是跟你炫耀她有多厉害？毕竟人家现在可是学校里的乐团首席了，如果你还在，这个位置哪轮到她的头上。” 路以柠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粥，在转着圈圈，一边说道：“凌汐她其实很厉害的。” 安葶不服气：“没你厉害，你可是十岁就考过了大提琴十级的人。” 路以柠的嗓音轻地像羽毛：“可是，我现在拉不动了。” 安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语重心长地说道：“柠檬，你可以的。只要你想，你还可以重新回到那个属于你的舞台。” 路以柠低头看着碗里的粥，也没了要继续喝的感觉。 她缓缓吐出一句话：“没有意义了。” 她不知道自己拉大提琴是为了什么。 以前是因为她妈妈路清菡随口说的一句话： “老师夸我们家阿柠聪明呢，你觉得学大提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以后当个演奏家？” 小路以柠当时说了一声好。 因为她发现，只有她拉大提琴的时候，妈妈才会陪在她的身边。 路清菡是个老师，她以前把更多的精力都花在了她的学生身上，对自己的儿女却缺少了陪伴。 而爸爸顾铭，沉迷于自己的科研事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六十天都是在研究所工作的。 所以顾以榛和路以柠三四岁的时候，是顾家人在照顾着的。 直到后来，路以柠学了大提琴，去了新城的音乐附中读书，由她的外公外婆照顾着。 安葶握着她的手变得更紧了一些，“有的，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之前都已经拿到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如果没有那场车祸……” 门口传来钥匙插孔的声音，打断了安葶想继续说的话。 路以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着12点。应该是顾以榛放学回来了。 果不其然，门口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顾以榛看着客厅的两人，目光在安葶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而后撇开。 安葶突然开口大声说道：“真没礼貌，不会叫人？” 安葶对顾以榛，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顾以榛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低声喊了一句：“表姐好。” 安葶有些惊讶，她说这句话也是纯粹摆摆自己长辈的架子，没想到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表弟居然会回应她。 这是转性了？ 安葶看向路以柠，指了指门口站着的那个少年，“这不是顾以榛本人吧？” 实在太玄幻了。 “……” 路以柠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她捂着嘴，把头偏到一边。 安葶拍着她的背，听着她一声接着一声地咳，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堆话：“你这感冒多久了，有没有按时吃药？药放哪了？是不是该吃了？” 路以柠一边咳着一边回她：“卧室。” 然而还没等安葶起身，原本在门口站着的顾以榛已经抬起脚步走上二楼，“我去拿。” 安葶愣了愣。 她是幻听了吗，刚刚那个说话的是顾以榛？ 他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过自己的这个姐姐了？ 顾以榛走上二楼，走到路以柠房间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你药放在房间哪个位置了？” 路以柠在楼下的客厅回他：“床头柜那里。” 话一落，她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连忙起身，快步走上二楼的楼梯。 “哎，怎么了？”安葶在后面叫住她，正想跟过去的时候，门铃响了。 于是她先去开门。 路以柠的步子迈得很大，一步走上两层楼梯，走到平地后又开始小跑起来。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在看到少年手里拿着的东西后，脸色一变。 他还是发现了。 她抽屉里的那些药。 “米氮平片，安眠药，这些药都是你吃的？” 二楼传来顾以榛的声音。 安葶刚打开大门，连来人都没看清是谁，听到顾以榛的话后，马上跑上二楼。 站在门口正准备走进去的程星临刚好听到了顾以榛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脑子里迅速划过一些记忆。 米氮平片，他知道这是什么药。 三年前，他小叔的妻子因为难产去世，孩子也没保住，一尸两命。 因此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后来去找心理医生，检查后才发现他不仅有失眠障碍，还有轻度抑郁的症状。 那时候，医生给他开的就是米氮平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入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V章评论有红包随机掉落哦~ 晚上还有一更！ 等我（土拨鼠叫 第32章 32颗柠檬 安葶跑上二楼, 看到了在卧室门口站着的两人。 路以柠站在门边那里，一声不吭。 顾以榛刚才是上来拿感冒药的，就放在床头柜那里。 本来拿完就该下去的, 但是他眼尖地看到柜子的第二层被抽出了一点，前面还挂着一把锁，只不过现在是被打开的。 鬼使神差的, 他伸手拉开了那层抽屉，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全是药瓶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瓶子外面写的字。 安眠药他认识，但是米氮平片是什么, 他不知道。 见路以柠不说话，顾以榛拿出手机, 点开游览器, 打下“米氮平片”四个字开始搜索。 路以柠本能地伸出手去挡住他的屏幕, 却被他灵活躲开。 网页上面的一条横线从左到右划过，搜索结果的页面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 ——“米氮平片, 一种西药名。为抗抑郁药，用于抑郁症的治疗……” 他的眼睛死盯着那几个关键字, 瞳孔渐渐扩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你怎么会得抑郁症……” 他看向她那张苍白的脸, “所以你去美国是治疗抑郁症的？” “……那你不是好了才回来的吗，现在这些药又是什么？” 路以柠抿紧嘴唇，没说话。 顾以榛瞪着她, 怒吼道：“说话啊路以柠！” 安葶听着他这一连串的质问，觉得他现在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让人气愤。 她早就看顾以榛不顺眼了，大声喊道：“我来告诉你！” 安葶走到路以柠的面前，一把抬起她的左手来。 路以柠想抽回, 奈何现在身体虚弱，力气也不敌她的。 可是顾以榛还是看见了，少女白皙的手腕处，有一道疤痕，像拇指一样的长度。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手腕上的疤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路以柠想阻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来不及了，安葶直接吼了出来——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姐自杀未遂的证明！” 顾以榛看着路以柠那张平静的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脚步往后退着，摇着头，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路以柠你有什么资格死！你怎么可以死……” 听到这里，安葶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上前几步揪住他的衣领，“顾以榛，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她可是你亲姐！” “是不是要等她真的死了之后你才满意？就因为那场车祸里路姨救了她，所以该死的人就是她吗？” “那如果当时副驾驶坐的人是你，路姨救的人也是你，现在该死的人是不是也就变成了你？” “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不管当时副驾驶坐的是你还是她，路姨都会救的。” 因为你们都是她的孩子。 这本身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顾以榛的脸上还留着清晰的巴掌印，他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安葶看见他这般失神的模样，故意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吗？” “因为她的弟弟，你，顾以榛，说的一句话。” 顾以榛抬起头来，神情迷茫，却又带着震惊。 安葶却笑了，笑得讽刺，“怎么，不记得了吗，你忘了外公当初在医院为什么会打你一巴掌了吗？” “因为医生宣布死亡的时候，你对着你的姐姐说……” “你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让她去死，顾以榛，这就是你对你姐姐说的话。” 路以柠在身后拉着她，“别说了安葶姐，你别说了。” 可是她根本阻止不了她要说的话。 “她为什么会休学一年，为什么会去美国治疗，为什么当时明明已经拿到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却没去入学，为什么放弃了大提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的那一句话，她得了抑郁症。你知道她在美国的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情焦虑，自杀倾向严重，连大提琴都救不了她，没有这些药她早就死了！” 最后一句话她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喊出来的，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夹杂着她隐忍的哭腔。 顾以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他的姐姐。 少年的一双眼睛无神，目光空洞，身体僵硬。 路以柠将身体挡在了顾以榛和安葶的中间。 她纠正着：“不是的，不是因为他，也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此刻的脑子一片混乱，过往回忆逐渐浮现出来。 那天是个周末，她像往常一样从大提琴的培训班出来。 一出门就接到了老师沈涟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她考上茱莉亚音乐学院了。 母亲路清菡来接她，她很高兴地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她。 知道她喜欢吃蛋糕，说要给她买一个来庆祝一下。 还问她有没有其他想要的礼物。 她们买完蛋糕后，刚好经过一间琴行，那里的橱窗正挂着一把黑色的大提琴。 路以柠一眼就喜欢上了，说想要这个。 平生第一次，她把自己的喜欢说出了口。 路清菡倒是没什么意见，没想到她的愿望这么简单。 她下车前叮嘱她：“妈妈马上给你买回来，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 路以柠：“好。” 然后她就看着她妈妈走过马路，进了那间琴行。 过了一会，路清菡拿着买好的琴重新回到了车里。 路清菡把琴盒放到后座，然后坐回到驾驶座上，微微侧身摸了摸路以柠的脑袋，“买回来啦。” 话刚落，一辆大货车变了轨道地朝这边开来，整个车头一震，前面的挡风玻璃全部破碎，往两母女的方向飞奔而来—— 路清菡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了路以柠的脑袋，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自己的怀里，玻璃直直地插入她的后背。 整辆小轿车被货车撞得侧翻，冒着白烟。 周围的人开始尖叫起来： “出车祸了！” “快打120！” “那辆小轿车上好像还有人！” 路以柠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说话，耳边是她妈妈温柔的嗓音：“阿柠，别睡，别闭上眼睛。” “听妈妈说……以后你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你弟弟阿榛，他其实很喜欢你，你们两姐弟要好好相处。” “你爸爸，就是话少了点，这一点你随他，以后你们可以多说说话。” “阿柠，你听到了吗？” 过了一会，她怀里才传来女孩微弱的声音，“嗯。” 路清菡露出个虚弱的笑，“阿柠真乖。” “记住，要好好活着。妈妈永远爱你们，很爱很爱。” 只是，妈妈可能陪不了你们长大了。 其实当时的路清菡，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了，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睡着，她要让用说话来吸引她女儿的注意力。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看到医务人员将她的女儿送上担架，她才闭上了眼睛。 等到了医院，她已经没了呼吸。 医生对她进行了心肺复苏和除颤，但都无力回天。 爸爸和弟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张白布。 路以柠拔掉了氧气面罩，离开了担架，扑到上路清菡躺着的那张病床上。 身后是顾以榛撕心裂肺的声音：“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然后就是路外公扇了他一巴掌。 路外婆上前抱住了跪在地上的路以柠。 还有顾家人愤怒的声音： “哎你怎么打人啊，我的乖孙啊，你没事吧？” “你们要怪就去怪那个没死的人啊，你们的女儿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这样的。” “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她面相不好，苦瓜脸似的，还好没跟我们顾家姓，现在还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还练什么大提琴啊，自己妈妈都没了，还想着那破琴！” 你永远不知道人心有多丑恶，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可以把话说得有多难听。 那一刻路以柠想的是，如果，如果她没让妈妈去那个琴行，如果她们当时就离开了那个位置，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如果，死的那个人是她，活下来的是妈妈，爸爸和弟弟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她在顾家人微言轻的存在感，也会就此消失吧。 可偏偏，死的人为什么不是她呢。 后来弟弟顾以榛变得愈发的叛逆，爸爸顾铭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一夜之间，路家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带着温柔笑容的女主人。 而路以柠一天天的愈发出落和标致，长得却越来越像路清菡。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插在这个家里，无时无刻影响着顾以榛和顾铭。 路家的人，还有唐星舟，都跟她说过：“那不是你的错。” 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母亲都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挺身护住自己孩子。 那是母爱的本能。 可是她过不去那道坎。 她的爸爸，她的弟弟，也过不去。 一切的根源都在她这里。 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 顾以榛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下意识地选择逃避，他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跑了出去。 卧室里只剩下路以柠和安葶。 周围的环境显得异常的安静。 路以柠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双手捂着脸。 “安葶姐，你刚刚不应该那样说的……” 安葶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我知道，我就是故意的。” “就算他那句话是无心的，也是他说出来的。” 脱口而出的话最伤人。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刚才未褪去的哭腔，“柠檬，我为你感到委屈。” “从小你就忍受着顾家人对你的冷言冷语， 而顾以榛却被他们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上学的时候你哪回不是次次考第一，可是被夸的人永远都是顾以榛。他们说学音乐没用，差点还砸了你的琴，顾以榛整天玩电子游戏也不见他们说什么。” “可顾以榛他有为你说过一句好话吗？有保护过一次你这个姐姐吗？他甚至还对你恶语相向。” “你小时候不爱说话，顾家那些人却以为你得了自闭症，不但不关心你反而更加嫌弃你。如果不是被路姨发现了问题所在，把你送到了外公外婆那里，你都不知道还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虽然你转学去了新城，也可以继续学大提琴，但是却要和父母分隔两地，独自在外读书。你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练琴，从七岁到十四岁。” “而顾以榛呢，他依旧活得潇洒，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要什么就不要什么。” “我就是要他尝尝内疚是什么滋味，被人讨厌又是什么滋味！” 安葶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伸手抱住了她，“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这是为什么啊，你明明就那么好，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对你。” 路以柠闭了闭眼睛，缓缓说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幼年时代经历的那些事情，她其实没怎么去回忆。 顾家人不喜欢她的原因，归根到底是因为她是女孩。 重男轻女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不被喜欢就不被喜欢吧，她其实并不像旁人那般渴望什么亲情，顾家人那些虚伪的亲情她也不需要。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冷漠的，而且薄情。 所以，能在外公外婆的身边长大，现在能拥有像安葶这样的好姐妹，像唐星舟那样的哥哥，像单意、卓起，还有程星临这样的朋友，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她从不奢求太多。 路外公曾经也跟她说过： ——“有很多时候，有很多路，都是要靠你自己一个人走的，因为别人不会一直陪着你。” 安葶最佩服路以柠的一点就是，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她的眼睛依旧如初见般纯净，不染杂质。 就好像是，她早已看透了这个世界。 第33章 33颗柠檬 顾以榛冲出门口的时候, 都没发现站在那里的程星临。 程星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叫住他。 他刚才一直停在门口，也听见了他们说的全部话。 男生的眼眶已经红了, 紧绷着下巴，垂在腰间的手攥着拳头，攥得很用力。 心口处一阵生疼, 仿佛炸裂般，让他无法呼吸。 他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再拉大提琴的原因，可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车祸、生病、休学、再转学。 她现在的人生轨道跟之前完全的不一样。 她经历了这么多。 难怪, 难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灰暗得没有光。 程星临很想上去见她一面, 可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 她现在, 应该不想看到他。 程星临听着二楼传来的哭声, 夹杂着她柔声安慰的声音。 踟蹰片刻后，转身离开。 他喜欢的女孩, 看似柔弱，实则坚强无比。 …… 原本打算打道回府, 在路过附近的一个篮球场时，程星临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的少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程星临看着那个躲在地上的人, 手臂圈着膝盖，埋头在里面，像个蘑菇一样。 他问：“你是在哭吗？” 顾以榛下意识地回道：“哭你妈。” 他突然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 于是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星临实话实说，“我听说你姐病了，来看她。” 顾以榛的点却在另一个地方, “你怎么会有我家地址？” 男生还是那道欠扁的声音：“不告诉你。” 顾以榛也不想跟他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他将头重新低下，“你走吧，她不见你。” 程星临站在原地没动，“我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也不想见到我。” 顾以榛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脑子飞快思索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被人打一巴掌之前。” 顾以榛：“……” 他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全都听到了？” 程星临坦然承认，“嗯。” 下一秒，顾以榛揪住了他的衣领，语气警告着：“不准说出去，也不准告诉任何人！” 程星临神色不变，也没反抗，“不用你说，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想保护她。” 顾以榛忿忿不平地松开了自己的手，重新蹲了回去，又变成了蘑菇。 程星临看见他这般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他开口：“顾以榛，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臭毛病吗？” 地上的那个蘑菇没理他。 程星临：“是王子病。” “说到底，你就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 顾以榛小声地反驳：“难道你不是？” 程星临轻笑了一声：“我跟你可不一样。” “我小学就被我爸带去农村体验生活，我知道那里的生活条件不好，也知道自己非常幸运地生在一个好的家庭。” “我跟我妈去过非洲，那里每年都有很多人生病，能健康成长下来的孩子并不多，要么饿死，要么病死。” “我跟我爷爷奶奶去过很多福利院，那里的孩子多数是被父母遗弃的，因为他们天生有疾病，或者智力不全。” “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角落。” “你肯定没见过这些，也不知道这些。因为你从小锦衣玉食，被家人宠着，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没见过人间疾苦，也没体验过世间百态。可在这世界上，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尤其是那些想努力活着的人，更难。他们一边想活着，不想让身边人难过，一边又想寻死，这样就不用拖累别人了，很矛盾不是吗？” 想努力活着的人，不就是路以柠吗。 她想过死，却没成功。 现在活着，也只是为了别人。 现在的她，剩下的只有那抽离灵魂后的躯壳。 她什么都可以做，又什么都做不了。 程星临看着那个蹲在地上一直没说话的少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我，为什么？因为我对你的态度跟别人的都不一样，所以你有落差感。” “你之前的生活过得太好了，好到你习惯了接受别人给你的东西，你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别人不喜欢你，你就认为是别人的问题，你从来没反思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你可以不喜欢你姐姐，但是没必要恶语相向。就拿你母亲车祸，你对你姐说的那句话……” “不是的。” 顾以榛打断了他。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无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说。” 程星临：“就算你是无心的，也是你亲手拿着刀，扎进了你姐姐的心。” 顾以榛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说过就忘的一句话，却深深地扎进了别人的心。 是他的问题。 是他错了。 程星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单手撑在膝盖上，语重心长道：“所以你要做的，不是逃避，不是自责，而且去道歉，跟你姐说对不起。” “顾以榛，你那些臭毛病该改改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家人，没人会惯着你。” “别拿你的冷漠和利刃去伤害最亲的人。” …… 有微风吹过，扬起了两个少年的衣边。 青春里，人总是在跌跌撞撞中成长，而顾以榛需要的，是时间。 程星临把该说的都说了，难得的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他重新站起身来，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那个蹲在地上的蘑菇，留下一句话：“别跟你姐说我来过。” 她应该，不希望自己隐私的一面被别人窥见。 转身之际，蹲在地上的蘑菇开了口：“程星临，我还是不喜欢你。” 不是讨厌。 而是变成了不喜欢。 程星临听到后倒也没太大的反应，啧了一声，“我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他对自己一直都有很清醒的认知。 程星临知道这家伙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不过骨子里的那股傲娇劲还在。 他抬起脚步准备走人，顾以榛在她身后又再次开口：“我心目中的姐夫标准，是像星舟哥那样的。” 他不瞎，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男的喜欢路以柠。 程星临没转身看他，语气淡淡，“你的标准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跟你在一起。” 顾以榛：“……” 操，说不过他！ 他不应该要讨好他这个小舅子的吗。 — 程星临走后，顾以榛一个人又待了很久。 他蹲在地上，用手抠着地上的草，脑子里全是程星临刚才说的那番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站起身来，跑回了自己家里。 …… 顾家。 路以柠的卧室被人用力地推开。 安葶已经走了，所以来的人应该是…… 她本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听见动静后坐了起来，看向门口。 少年头发凌乱，跌跌撞撞地门口跑了进来，在她床边停下。 下一秒，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路以柠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拉他，“你干嘛呀？” 顾以榛没甩开她的手，但也没借力站起来。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吐字清晰地说道：“姐，对不起。” 路以柠一怔，手停在半空中。 “阿榛，安葶姐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得……得抑郁症也不是因为你……” 顾以榛抬头，目光与她直视着：“可我是因素之一不是吗？”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直接原因，但是他那一句话的伤人程度，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她。 路以柠缓缓松开了他的手，别过了头，也没说话。 她也没否认。 他是她的弟弟，不管怎样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当时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其实是懵的。 没有太大的反应。 后来，是每个失眠的夜晚，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妈妈染着血的那张脸，还有伴随着少年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才会一直放不下那段记忆，一直陷入死循环里，一直被困在里面。 气氛异常地沉默。 直到泪水从路以柠眼角滑落，滴在了被单上。 她曲起膝盖，双手捂着脸，小声地啜泣着。 路以柠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顾以榛听到了她的哭声，不知所措。 他一边跪着一边爬向她那边，“姐，你别哭，别哭。我那句话真的是无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你……” 他没把那个字说出来，“我知道自己性格不好，还有很多的毛病。我改，我以后都改……” 其实归根到底，他也只是渴望亲情，只是他不愿承认。 他想要姐姐注意她，想要姐姐喜欢他。 许久，房间里再度传来路以柠的声音：“阿榛，你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没有。”顾以榛回答的很快。 他低着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喜欢我。” “因为你很少主动跟我说话，你也没对我笑过。” 路以柠将脑袋枕在膝盖上，偏着头看他，眼睛里还有泪光在。 她重复着他的话：“你也很少主动跟我说话，你也没对我笑过。” 顾以榛：“我……” 他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路以柠看着他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 “我不太会跟人相处，很多时候，都是他们在讲，我在听。所以不止是你，连我的朋友，星舟哥他们，我也很少主动搭话。” “我也不爱笑，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对生活充满希望，会用微笑去面对每一天，我做不到，因为我一直都是个悲观主义者。这些，都是我的性格问题。” “所以，我没有不喜欢你。” 顾以榛一直低着头听她说，他小声嘟囔着：“我也没有讨厌你。” 那根一直缠绕在路以柠心里的线，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就解开了。 原来她不是被她弟弟讨厌的存在。 他们都只是不懂得表达，不够成熟而已。 路以柠咬着唇，强忍着再度想落下的泪水，软着声音说道：“那你抬起头来看我。” 顾以榛照做，目光再次与她的视线对上。 少年的眼睛里，一片澄澈，纯净又真挚。 然后他看见，他的姐姐，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连嘴角两边的梨涡都陷了进去。 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明媚又美丽。 路以柠朝他伸出一只手来，晶莹纤细。 她语气满是认真而郑重，“以后，我们和平相处吧。” “我的弟弟。” 顾以榛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发亮，瞬间咧开嘴来，猛点头。 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动作小心翼翼诶握住了她的手。 他姐姐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下人物的年龄设定∶ 男女主同岁，今年读高二，都是十六岁，而且男主比女主大几个月。 姐姐比弟弟大一岁，之前休学过一年，所以跟弟弟同级，两人都是早读书的那种。 关于弟弟∶ 弟弟不是坏小孩，他只是缺爱，而且不懂得表达。 他小时候不记事，对姐姐的感情是很矛盾的那种，一边讨厌姐姐一边又渴望得到姐姐的注意。 妈妈的离开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偏激。 后期会解锁他的姐控属性~ 第34章 34颗柠檬 路以柠吃过感冒药后就睡下了, 这一晚上也睡得格外安稳。 早晨的时候，她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看向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电话。 路以柠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 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路以柠，我是凌汐。” “你现在，能不能回新城一趟？” 她的语气里, 带着几分恳求和哭腔。 路以柠翻身下床，眼皮直跳，“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汐言简意赅地道出重点：“有一个女孩, 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之后，她就让周叔备车去新城。 去的路上, 凌汐跟她讲述了来龙去脉。 “三年前, 你去鹿城比赛的那一次, 是不是在琴行遇到过一个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小女孩？” “她叫晴晴，是个白血病患者。” “我奶奶有段时间生病住院了, 有一次我去新城医院探病，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 她手里拿着你以前拉大提琴的照片。” “我跟她聊了起来，她说她是你粉丝。后来我经常看完奶奶就去看她，才知道她得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一直在医院进行治疗，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 “可前两个月她的病情突发急变，医生说她熬不了多久了。” “她临死前的愿望, 是想再见柠檬姐姐一面。” …… 路以柠听她说开头的那段就已经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某一天，她去外地参加比赛。 比赛的前一天她去酒店附近的琴行待了一会。 换了新的琴弦，顺便试音。 结束之后，她走出琴行门口, 看到橱窗外面站着一个女孩，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头上戴着白色针织帽。 她的脸很白，不是一般的白，连唇色都没有。 那身病服也似乎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穿在她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路以柠在一刻想到了她的朋友唐星乐。 那个在医院里同病魔抗争的女孩。 路以柠朝女孩走了过去，发现她的目光正看着橱窗上挂着的大提琴。 她蹲下身来，柔声问她：“喜欢大提琴吗？” 女孩转过头来看她，因脸色苍白而显得那双眼睛愈发的黢黑。 她也看到了路以柠身后背着的大提琴盒。 “姐姐，你的大提琴拉得好吗？” 路以柠思考了一下，“还行吧。” 女孩：“那你能拉给我听听吗？” 路以柠听到她这个要求后，犹豫了一两秒。 目光落到她身上穿着的病服，点了点头，“好，你跟我来。” 她重新走进刚才的那家琴行。 这家店的琴行老板非常好讲话，在听到要借用一下他的场地时，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路以柠让女孩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将自己刚才背着的琴盒放到地上，拿出里面的大提琴。 她的大提琴跟她的本人一样，带着一种与她安静的气质相符的色调。 路以柠问她：“你有想听的曲子吗？” 女孩摇了摇头，“姐姐你随便拉一首就好。” 路以柠应下，然后面对着女孩坐下，大提琴躺在她的腿边，拿出琴弓，开始拉了起来。 她拉的这首曲子是海顿的《D大调第二号大提琴协奏曲》。 曲子的主旋律很舒缓，第三乐章后就变得轻快起来，气氛明亮、轻松愉悦，且很有节奏感。 路以柠将这首曲子的基调完美地演绎出来了。 一曲终。 琴行老板和女孩都在给她鼓掌。 路以柠习惯性地站起身来，微微欠身。 女孩一边给她鼓掌一边说道：“姐姐你骗人，你明明就很厉害。” 路以柠朝她浅浅一笑。 等路以柠将大提琴重新放回琴盒后，女孩的表情突然就淡了下去。 “姐姐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穿的这件病服了，其实我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每个路过的人见到我，都会问需不需要帮忙，说送我回医院。只有姐姐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跟别人不同的。” 路以柠放下琴弓，走到她面前，蹲下。 她刚才其实多少有猜到一些。 路以柠轻声说道：“你跟姐姐的一个朋友很像，她之前生病住院，也试过偷偷一个人跑出来。” 女孩问：“那她成功了吗？” 路以柠点头，“成功了。” “可是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哥哥，却因为她失踪的事情担心了一晚上。” “所以，你知道自己这样偷跑出来，家人会很担心的吗？” 女孩低下了头，手指绞在一起，“姐姐，我得了很严重的病，花了家里好多钱。” 路以柠摸了摸她的脑袋：“可这些钱，对你家人而言，远远不及你重要。” “只要你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话刚落，目光突然凝滞。 琴行老板也发现了女孩的不对劲，指着她一脸惊讶地说道：“呀，怎么流鼻血啦。” 路以柠飞快地站起身来从前台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捂住。 一边问琴行老板：“能不能麻烦你拿点冷水过来？” 没等琴行老板回话，从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应该是对夫妇，身上都是朴素的打扮。 “晴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爸爸妈妈一直在找你。” “快，我们现在回医院去。” 男人一把抱起那个女孩。 路以柠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女孩一双乌黑的眼瞳看着她，鼻子那里的纸巾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染，像朵红色的花。 她艰难地说着话，“姐姐，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就在女孩被她父亲抱走的那一刻，她如实相告：“路以柠，柠檬的柠。” 她没听到女孩声若蚊蝇的一句“柠檬姐姐”。 面前落下一道人影，是女孩的母亲。 她朝路以柠和琴行老板微微鞠了下躬，一脸歉意：“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地上的血迹……” 路以柠却将她往门口的方向推去，“阿姨你快去看看你女儿吧，这里不用你处理，我来就行。” “好的好的，谢谢你。” 女孩的母亲也很快走远。 …… 第二天，路以柠参加完比赛后，回到新城继续读书。 可女孩却将“柠檬姐姐”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她无意中在电视机上看到了一场大提琴比赛的视频，认出了里面那个人是路以柠。 之后她就去网上搜她的相关资料。 女孩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翻看她所有比赛的视频。 因为她的音乐，能让她感受到这世间最温暖的善意。 而且她有着女孩羡慕的人生，能够如此自信地站在舞台上，光彩而夺目。 …… …… 路以柠赶到凌汐说的那家医院时，凌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两人到了五楼，这里住的都是重症患者。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难闻，无端的恐惧充斥着。 路以柠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指陷入掌心，脑子里划过的都是她妈妈和星乐躺在医院病床的画面。 凌汐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她敲了敲门，然后伸手推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晴晴，你看谁来了？” 被叫住名字的女孩抬起头来，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睛瞬间发亮，“柠檬姐姐！” 走进来的女生一身白裙，长发披散在两肩，面容清秀恬静。 路以柠朝她走了出去，看着这个比第一次见面时又瘦了不少的女孩，眼睛微微发酸。 她俯下身，朝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是我。” 然后她跟晴晴的父母打了声招呼。 晴晴的母亲搬给她一张椅子，“你坐你坐。” 路以柠道了声谢，然后病床的一边坐下。 她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没直接问她的身体怎么样，只是像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交谈日常。 尽管脸色苍白得有点吓人，可晴晴却一直在咧嘴笑着。 路以柠看得出她呼吸有点艰难，维持着那仅存的点点气息在。 晴晴朝站在一边的父母说道：“爸爸妈妈，我能单独跟柠檬姐姐聊会天吗？” 晴晴的父母看着自己女儿，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当即同意，“好，我们去外面守着。” “谢谢爸爸妈妈。“ 凌汐出去之前看了路以柠一眼，后者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三人走出病房后，晴晴的母亲朝凌汐微微欠了下身，“凌小姐，谢谢你，能把晴晴口中的‘柠檬姐姐’找来，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他们二人知道路以柠就是三年前晴晴在琴行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晴晴天天看人家的视频，跟他们讲这个柠檬姐姐的故事，说她拉大提琴很厉害的。 就连主治医生都知道这个柠檬姐姐的存在。 所以才会在下了病危通知书后，告诉二人，最好能让晴晴再见一面这个柠檬姐姐。 幸运地是，凌汐刚好跟路以柠认识，在听到医生说的话后，说会帮忙把人找来。 也是经过凌汐，他们也才知道路以柠现在好像不拉大提琴了。 其实说到底，晴晴跟她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 现在还要人家大老远的从另一个地方赶过来。 晴晴的父母对此真的是感激不尽。 凌汐扶起晴晴母亲的手臂，“你千万别这么说。” “能帮到晴晴，我相信她也是很愿意的。” ／ 病房里。 晴晴见其他人走后，才慢慢地收回了刚才的笑容。 她一本正经地问道：“听凌汐姐姐说，柠檬姐姐你现在不拉大提琴了？” 路以柠眼眸微微动了动。 许久，才听到她轻轻的一声“嗯”。 晴晴：“可是柠檬姐姐，你大提琴拉得这么好，不会觉得很遗憾吗？” 路以柠坐在那张椅子上，神情淡淡，“没有什么遗不遗憾的，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晴晴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有的，你就是我的意义。” 路以柠抬眸，对上女孩的那双眼睛，里面带着股莫名的执着。 “柠檬姐姐，我看过你之前比赛的视频，有好多人跟我一样，都很喜欢你的。” “因为你的音乐，是有魔力的。” “我听着你拉的那些曲子，可以安然入睡，可以感受到被人陪伴着的感觉。” “所以，你对我们这些粉丝来说，是很重要的。” 听着她说的这番话，路以柠想到了唐星乐之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小柠檬，你的音乐有一种让人一听就沉迷的魔力，你是不是会魔法呀。” “你的大提琴拉得这么好，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你说，以后我们一起考到茱莉亚音乐学院，然后就去美国街头卖艺好不好，你拉大提琴，我在你旁边跳芭蕾。” “小柠檬……” 那些过往回忆仿佛就在昨天，她们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泪水无声从她的眼角滑落，被晴晴看到了，“柠檬姐姐，你怎么了？” 路以柠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抱歉，姐姐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 晴晴想了想：“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跟我一样从医院偷跑出去的姐姐吗？” 小孩的心思向来敏感又精准。 路以柠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 “嗯，是她。” 晴晴：“那她现在还好吗？” 路以柠心头一怔，喉咙发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晴晴继续猜测道，“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得了很严重的病？” 路以柠看着她那双乌黑干净的眼瞳，不忍欺骗，又嗯了一声。 “那她……” “她变成了星星。” 这一次，路以柠自己说出了答案，她的眼里还有泪光在，眼眶泛着红。 晴晴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姐姐你别难过，我……我也会变成星星，可以去找她玩的。” “我都知道的，我听到医生叔叔和爸爸妈妈说的话了。” 路以柠别过了头，不敢去看她的脸。 懂事的人更让人心疼。 她还这么小，跟星乐差不多的年纪，同样也要忍受着疾病的折磨。 晴晴半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感觉自己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她那双眼睛里还是带着天真与单纯，再次艰难地开口：“姐姐，我可以对你许个愿吗？” 路以柠：“你说。” “你能给我，再拉一次那首曲子吗？” 路以柠的面容有所松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已经一年多没碰过大提琴了。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篇快结束啦，这几章主要都是交代女主以前发生的事。 害，这真的是我写过最让人心疼的女主了（其实目前为止我就写了三个∶D 第35章 35颗柠檬 耳边是女孩乞求般的语气：“柠檬姐姐, 我只有最后这个愿望没实现了。” 最后这个愿望。 路以柠对“最后”这两个字真的无法拒绝。 她将手握成拳状，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应道：“好。” — 病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路以柠抬脚走了出去，看向一直站在门边的凌汐。 “麻烦你一下，我需要一把大提琴。” 凌汐像是早有预料般, 就等着她说的这句话。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她把放在一旁的大提琴盒递给了她，那是她自己带来的琴。 路以柠显然没料到这个，她微微愣了一下, 对上她的目光。 凌汐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真挚, 语气里带着鼓励：“路以柠, 加油。” 路以柠朝她露出个浅笑, 接过那个大提琴盒，说了一句：“谢谢。” 她转身重新回到病房, 坐在了刚才的那个位置上。 晴晴看到她手上的大提琴后，笑得很开心。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在琴行发生的那一幕。 她永远都记得，女生拉着大提琴的模样，像一个精灵, 在发着光，施展着魔法。 路以柠从琴盒里将那把红棕色的琴拿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脚下, 另一只手拿起琴弓。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这把琴，却再没动作。 晴晴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她知道，她的柠檬姐姐很厉害的。 只要她想, 魔法就会出现。 路以柠此时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画面，有星乐的，她妈妈的。 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握紧了手中的那个琴弓，闭了闭眼睛，开始拉了起来。 当手上的琴弓一碰到琴弦，曲子的旋律就自动在脑海里跳了出来。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种感觉。 病床上的晴晴瞬间笑了。 — 病房里开始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凌汐坐在外面听着，脸上露出个释然的笑。 她就知道，路以柠一定可以的，她天生属于舞台，不该被埋没。 悠扬的曲调回响在这片区域里，大提琴的音色委婉蜿蜒，优美动听，华丽而又纯朴。 路以柠最擅长的就是对旋律的控制，像是在倾诉一个故事。 如潺潺流水般，让人感受到这世间难得的安宁，为心灵找到一片纯净的乐土。 这就是大提琴的艺术。 繁华喧嚣都与之无关，只有众生的欢乐还在。 …… 突然，琴音断了。 凌汐心里咯噔一声。 晴晴的父母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病房门板上的那个四方玻璃口，一下子就看到了病床上那个已经闭着眼睛的女孩。 妇人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男人在一旁抱着她。 凌汐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过了两三秒，琴音重新被接上。 病房里，路以柠拉着大提琴，看着病床上的女孩。 小女孩长发披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又柔美。 路以柠的眼泪滴落在琴弦上。 继续拉着未完成的曲子。 星乐，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有一个小天使，她去找你了。 ／ 傍晚时分。 夕阳西沉，橘红色的光映红了天空。 医院外面的草坪中间，路以柠一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坐了很久。 直到丝丝柔柔的微风吹过她的长发，她那游离的目光才慢慢收回。 旁边落下一个人影，是凌汐。 她在她身旁坐下，然后缓缓开口：“路以柠，谢谢你今天能来。” 路以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睫毛微微扇动着。 “其实，我也没帮到什么。” 凌汐却不这么认为，“可至少，她最后是在你的陪伴下离开的，也算没有遗憾了。” 可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没做。 死亡是这世间让人感觉最无力的事情。 气氛沉默了片刻，凌汐再度开口，“路以柠，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会这么讨厌你吗？” 路以柠没说话。 凌汐早已习惯了她这副沉默的样子，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嫉妒罢了。”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婚内出轨，小三连孩子都有了，我妈果断离婚，要了我的抚养权。” “后来我爸跟那个小三的孩子居然跟我上了同一个小学，从那以后，我听我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拿第一，你要把那个小三的女儿给比下去。” “那个小三的女儿学什么我妈就让我学什么，她参加哪个比赛我就要去参加哪个比赛，而且一定要赢过她。” “说来也挺讽刺，我能学我喜欢的大提琴也是因为那个小三的女儿学了大提琴。” “那个小三的女儿对大提琴是三分钟热度，没能坚持下去，但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 “我去找我妈商量，她松了口，但是给我的要求就是，如果我坚持学大提琴，那就只能拿第一。因为我要在这个领域里变成最优秀的那个，才能把别人给比下去，才能让她骄傲地抬起头来。” “我一直都活在攀比的环境中，不管做什么，我都要赢。可上了初中后，我遇到了你。” “你在的地方，我永远是第二。” “你每拿一次第一，我就被我妈打一次。” 路以柠听到这里才打断了她，“凌汐……” 凌汐却笑了，自嘲着：“你让我说完。” 因为这些事情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我一次又一次地跟我妈保证，我下次一定会拿第一，一定会超过你，但是每次都没有成功。” “就当我被迫要放弃大提琴的时候，我当上了学校乐团的首席，是老师亲自打电话给我妈，我才能继续学习大提琴。” “而这个位置，是你不要的。” “我能继续学大提琴，说来还要感谢你。” “从那以后，我比以前更加努力了，我没日没夜地练习，就当我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超过你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了乐团老师和沈涟老师的对话。” 凌汐偏过头看向她，“路以柠，你是傻子吗，既然考上了茱莉亚音乐学院为什么不去读？那是多少人的梦想？” 也包括她的。 路以柠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掌心，目光停留在上面。 “我妈妈去世后，我就发现自己拉不了大提琴了。我每次一碰到琴弓，就会想起车祸时我妈妈把我护在身下的模样，全是血。” “我刚才拉琴的时候，还是很难平静下来。可一看到晴晴，我又告诉自己，坚持下去。” 但她还是不满意，她感觉自己还是没能回到最佳状态。 凌汐握住了她的手腕，嗓音发涩：“可是路以柠，你扪心自问，你现在这样子是你妈妈想要看到的吗？” 路以柠一怔，眼神变得茫然。 凌汐看着她那张沉静的侧脸，“我一直很羡慕你有一个好妈妈，因为你每次比赛完，她都会带着一束花来祝贺你，然后说很多夸赞你的话，她全心全意地支持着你所喜欢的东西。” “而你所在的大提琴世界，是最纯粹的，只有喜欢，没有任何的杂质。” 只有真正的喜欢，才能演奏出那样有魔力的曲子，才能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她欠缺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她对大提琴的喜欢不是纯粹的，参杂着其他成分在。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一直输给路以柠的原因。 凌汐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一点。 她衷心说道：“我相信你妈妈希望看到的，应该是那个拿着大提琴，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你。” “你应该继续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情，这样你才能对得起她对你的爱，对得起她为你付出的生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 良久，风中传来了凌汐说的最后一句话： “路以柠，你快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吧。” ／ 清城一中，高二一班里。 程星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自己前面已经空了两天的座位，沉默不语。 就连单意和卓起也能感觉到他这两天的情绪不太对劲。 识相地没跟他搭话，让他一个人静静。 放学后，铃声一响，程星临拿起书包就走人。 他去了高三的那栋教学楼，在看到那个清冷少年从楼梯口出来的时候叫住了他。 “唐星舟，我有事找你。” 唐星舟听到声音后微微抬眸，眼神很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程星临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 他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路以柠以前发生的事，越详细越好的那种。” 从顾家出来以后，他的脑子里就很乱，有根线一直缠绕着他。 那天在楼下他只是听到了一些事情的大概，但是根本不够。 他想了解更多一些关于她的事，最好是从小时候到现在的。 而这些事，顾以榛不会告诉他，他也没打算去问他。 剩下再清楚不过的就是唐星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所以他来找他了。 唐星舟充耳不闻，侧身越过了他，继续向前走着。 程星临感觉到他冷漠相待的态度，他咬牙，直接放大招—— “单意的一个秘密，换不换？” 前面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后，如他意料之中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回头，终于正眼看他。 程星临在他身后笑得一脸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吗，哼。 卓起：“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单意扛着一百米的大刀赶来∶程星临你这条狗！！ 第36章 36颗柠檬 路以柠离开医院后, 回到了清城。 她去了一趟她老师沈涟的家里。 时隔三个月，她再一次见到自己的老师，心情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的脑子很乱, 心也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师，我好像, 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 沈涟知道她迟早都会来找自己的。 从她回国说不会拉大提琴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预感，她的人生不该就此止步。 “以柠, 你还喜欢大提琴吗？” “抛开其他的一切因素，你还喜欢它吗？” 路以柠低着头, 没说话。 但深知她性格的沈涟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帮她说了出来：“你还是喜欢的, 对吧。” “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继续呢？” 沈涟循循诱导着她, 语重心长地说道：“人的一生很短暂，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应该继续做下去, 这样你才不会留有遗憾。” 路以柠的表情有所松动，像个迷路的小孩，在找着回家的路。 “老师, 他们说我的音乐可以治愈人，可我明明连自己都治愈不了。” 沈涟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以柠, 治愈本身就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像生病的人，也不是吃一次药就能好的。” “你想要治愈自己，也需要时间。” 路以柠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 沈涟对她笑得一脸温柔, 眼含鼓励。 ＊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路以柠还是没来上学。 一个周末过去，又到了星期一。 早上第二节 是班主任孟德的课。 他走进教室，站上讲台，看了一眼教室第四组倒数第二排的那个空位，然后开口说道： “上课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路以柠同学要去美国读书了，以后有缘再见了。” 全班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然后齐齐看向那个教室的角落。 孟德没打算再多说什么，他低头翻着课本，没有留意到他们的这些动作，“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咣当一声，伴随着椅子掉落的声音。 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了出去。 孟德在身后大喊：“程星临你跑哪去，现在是上课时间你给我回来！” 就在孟德刚刚说完那一句话的时候，那个“F4”的群聊也弹出了一条消息。 【Ning】：抱歉各位，我因为个人原因要去美国读书了，很开心能遇到你们，也谢谢你们带给我的快乐，后会有期。 然后群聊的人数一下子就变成了3。 程星临从教室跑出来后马上跑上了三楼，找到五班的教室，直接冲了进去。 他一把揪住那个坐在后门的男生，“你姐现在现在人在哪？” 讲台上的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哎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你出去……” 顾以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开口说话。 程星临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用吼的：“我问你姐现在人在哪？” 顾以榛：“现在的话……应该是机场。” “几点的飞机？哪个机场？” 顾以榛望了望教室墙上挂着的闹钟，那里正指向九点的位置，“十点左右吧，清城机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程星临便松开了他，然后又跑了出去。 顾以榛仿佛知道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只犹豫了一秒便追了上去。 任凭身后老师怎么喊，他们两个也没有回头。 —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门是锁着的。 程星临没跑去校门口那边，反而直接去了后门，然后□□出去。 顾以榛看着他一系列熟练又流畅的动作，马上照做。 出了学校后，程星临很快拦下一辆出租车，刚钻进去，旁边就多了一个人。 顾以榛把车门合上，“我跟你一起去。” 程星临没管他，对司机说道：“麻烦去清城机场。” 正常来说，从一中出发，到清城机场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但是今天去机场的路塞车了。 程星临透过车前面的挡风玻璃，看着一动不动的那些车辆，问道：“师傅，这里离机场还有多远。” 司机看了下导航，“大概还有五公里。” 程星临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刚好是九点三十分。 “那我在这里下车。” 他点开微信支付，给了车费。 顾以榛随后也跟着下车。 程星临走到人行道上后就开始跑了起来。 风吹起少年的衣摆，黑发扬起，只留下他奋不顾身的背影。 路以柠，等我。 顾以榛反应过来后连忙跟上，也跑了起来。 — 清城机场。 路以柠正准备过安检，耳边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路以柠！” “姐！”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可她转身看到来人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两个穿着一中校服少年在离她不到三米的距离，动作一致地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嘴巴张开在喘着气。 头抬起，眼睛都在看着她。 是程星临和顾以榛。 两个少年站直了身体，然后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顾以榛还有点微微喘着气，“姐。” 自从两人的隔阂消除后，他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姐。 路以柠松开自己握着行李杆的手，然后伸出手帮他把脖子上凌乱的领带整理了一下，一边说着：“不是说不用来送了吗？” 她昨天买好飞机票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让他好好上课，不用特意来机场送她。 他明明也同意了的。 顾以榛怕她生气，马上甩锅给身旁的程星临，“是他，是他带我来的。” 程星临：“……” 刚刚口口声声说着“我跟你一起去”的人是谁？ 早知道上车前就一脚把他踹下去。 路以柠微微偏了下头，目光看向他，“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们怎么出来的？” 程星临撒起谎来也不打草稿，“请事假了。” 路以柠对他这番说辞没有什么怀疑。 她又看向顾以榛，眼里满是认真，叮嘱着：“阿榛，以后好好学习吧，你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考个好大学。” “还有，别打架了。” 顾以榛一脸乖巧点头：“姐，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路以柠对他露出了笑容。 顾以榛这次非常识相地给两人腾出空间，自己走到了一旁。 剩下沉默的两人。 最后是路以柠主动开的口，“谢谢你带阿榛来。” 程星临：“……” 那臭小子刚才胡口乱编的话她还真信了。 程星临：“是我主动要来的。” 自从校医室那天后，两人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过了。 路以柠也没想过他会来。 程星临问了一句废话：“你要去美国了？” 她点点头，“对。” 程星临又问：“去多久？” “我不知道。” 她这次的回答里带着不确定。 跟初见一样，路以柠的身后背着个大提琴，一身黑裙，站在他的面前。 她手指攥着肩上的盒绳，做好了心里建设，而后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程星临，这几个月我真的过得很开心，能遇到单意、卓起，还有你，都是我人生中的意外之喜。” 她一向是个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多数都是沉默的一方。 身边的朋友很少，能交心的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唐家两兄妹和她表姐安葶安雅，很少再有人可以走进她的世界。 可这三个人，在一次次巧合里，他们相遇，相知，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对他们，她充满了感谢。 三个月很短，短到这份友谊她不知道要怎么去维持。 她这次去美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 少年的声音小心翼翼中又带着几分试探：“所以，在你心里，我跟他们是一样的，只是你的朋友？” 路以柠：“对，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 可程星临不单单只想当她的朋友。 他那双黢黑的眼瞳过于炙热。 路以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的她无法给他回应。 她组织着语言，轻声说出了那句话：“你一定会找到那个更适合你的女生。” 你一定会找到那个属于你的太阳。 因为你值得。 机场的广播已经在提示飞往纽约航班的旅客请尽快登机。 路以柠又看了他一眼，将少年的面部轮廓记在了心里。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保重。” 说完她拉起旁边的行李箱就要走人。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走之前，我想拿一样东西。” 路以柠回头，眨了眨眼睛，什么？ 下一秒，女生的后脑勺被男生宽大的掌心扣住—— 柠檬味的香气扑鼻而来。 跟她身上的茉莉花味混合在一起。 少年的嘴唇温热、柔软，贴着她的。 站在不远处的顾以榛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发狂，他正想冲上前去，男生已经松开了她。 路以柠睁大了眼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嘴唇上的触感就已经消失了。 仿佛刚刚只是幻觉而已。 一个猝不及防，却又很短的吻。 他的瞳孔里都是隐忍的情绪，目光不离她，直接问道：“这是你的初吻吧？” 女生的一双鹿眼睁得大大的，眸中带着雾气，看着他的眼神微恼又无措。 她没说话。 程星临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知道了答案。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一脸赖皮，痞气十足。 “我拿了你的初吻。” “路以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还给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又暗哑，眼眶是红的。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那个骄傲的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任何一句挽留的话。 …… 路以柠，我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 但是现在的我，不会再遇到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因为他发现。 只要每次见她一次，他就会心动一次。 就像刚才的那一吻。 就像初见的那个雨天。 就像他遇见她的每一次。 （校园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今天没有写日记。 校园篇就写到这里啦，下一章进入都市篇。 这几天忙着学校的事，等我先捋一捋后面的大纲，争取以后稳定一个时间段更新~ （PS∶今天晚上临时被辅导员拉去干活，回来码字后写了一大段觉得不太好又删了重写，不好意思更新晚了T_T） 第37章 37颗柠檬 五年后。 清城机场。 一架白色的飞机缓缓降落在宽阔的停机坪上。 路以柠是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的。 “柠檬姐, 醒醒，我们到啦。”耳边是助理九九的声音。 被叫住名字的女生伸手摘下自己的眼罩，缓缓睁开双眼。 一双好看的鹿眼还没来得及适应亮光, 眨了眨。 她又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黑色的瞳孔里带着层薄雾，隐约还泛着泪光。 路以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又梦到了她走的那一天，那个少年红着眼眶的模样。 助理九九看了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柠檬姐,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明明上飞机前还好好的呀。 路以柠摇了摇头，望向旁边的玻璃窗口, 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和灰色跑道, 意识到飞机已经降落。 她才后知后觉, 她真的回来了。 九九见她脸色好像有所缓和，帮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柠檬姐，那我们下飞机吧。” 路以柠嗯了一声, 将下巴处的口罩往上拉，盖住了大半张脸。 正当她站起身来时，有一个空姐出现在她的面前, 手里还拿着个本子。 “Ning，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刚才看到你在睡觉，不好意思打扰，请问现在方便帮我签个名吗？” 女生听到声音后微微抬眸，口罩上露出来的那双鹿眼, 眸底一片清澈。 她点了点头。 然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本子和笔，写下“路以柠”，旁边加上“Ning”四个英文字母。 她将签好的本子还给她，温温软软的声音从口罩传了出来：“谢谢喜欢。” 空姐猛点头，抱着那个本子捂在胸口处，“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今天居然让她见到了她女神，而且还跟她说话了！！！ 身为Ning的粉丝都知道，她性格偏静，话比较少，不太爱拍照那些，所以空姐只敢问她要签名。 空姐开开心心地拿完签名后就走了。 她在路以柠下飞机后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在网上。 【美伊今天又要飞啦】：飞机上偶遇Ning ，本人超级美腻，声音也好奶，我还拿到了独家签名，超嗨森！！！ 下面还附着清城机场的定位。 — 路以柠顺着人流走下悬梯，九九跟在她的身后。 她环顾四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五年了，她又回到了这里。 她走的时候是十二月的冬天，回来的时候是六月的夏天。 冬去夏来。 九九蹦蹦跳跳地跟在她的身后，她是第一次来到清城这个地方，不免有些好奇。 路以柠拢了拢被风吹起来的头发，然后向候机厅方向走去。 宽敞明亮的候机厅此时也是人来人往。 路以柠太久没回这里，不免有些陌生和不适应。 九九让她找个位置待着，她一个人去拿她们托运的行李箱就行。 于是路以柠就去找了一个角落站着。 她把原本拿在手里的渔夫帽戴上，戴着的口罩也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大概等了十五分钟左右，九九的人影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生的脸上明显挂着欣喜的表情，语气激动：“柠檬姐，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帅哥！” “超级帅！” 她眼冒星星，详细补充着：“就是那种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黑色短发，五官特别精致，眼睛也很好看，哪哪都很好看，真的绝了，比电视剧里的男明星都要帅！” 九九今年十九岁，比路以柠还要小两岁。 她是个中美混血儿，母亲是中国人，所以有一定的中文基础在。 十岁那年她母亲就去世了，之后父亲带着她去了美国定居。 三年前被乐团那边招进去，当了路以柠的助理。 她性格活泼率真，平时有什么就说什么的那种，恰好跟路以柠不太爱说话的性格互补，所以说两人的感情也很好。 路以柠在等她的时候就有点犯困，一直低着头闭眼小憩。 九九还在描述着，突然间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刚好从她身旁走过。 她瞪大了眼睛，认出了男人那一身熟悉的打扮和卓尔不凡的身姿。 前一两分钟她才见过呢，是那个漫画帅哥！ 九九指着他快走远的背影，又冲路以柠喊道：“柠檬姐，快看快看，就是他！” 路以柠被她这么一喊，一阵激灵，瞌睡虫瞬间都跑了。 她抬起头来，带着口罩后的声音有点模糊，“什么？” 男人已经自顾自地往前走远。 九九哎呀一声，只觉得可惜。 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 然后她小跑过去，弯腰俯身，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 一个黑色钱包。 钱包掉落在地的时候正好摊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些东西。 几张卡、几张现金，还有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个长发的女生。 九九看了一眼，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于是凑近了些去看—— 等看清楚了之后，她一脸惊讶，望了望站在原地的路以柠，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然后她又小跑到路以柠的面前，手指指着上面的照片，不确定地问道： “柠……柠檬姐，这照片上的女生是你吧？” 路以柠听到她说的话后微微讶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黑色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熟悉的五官，是她本人无疑。 那是穿着一身红裙的她，面容尚且稚嫩，又青涩。 黑色的长发扬起，目光呆呆地看着镜头。 背景是白色的石拱桥和成排的柳树。 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年夏天，少年的脸部轮廓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小镇的天空很美，天气也很好，少年也依旧是那个少年。 那时他双手背在身后，以一种跟她面对面的姿势倒退走着。 耳边是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唱着歌给她听。 路以柠动作缓慢地伸出左手，手指略微颤抖地接过那个钱包。 能拥有这张照片的，只有一个人。 那么，这个钱包的主人，不言而喻。 路以柠抬眸，目光飞快地搜索着机场大厅的人。 她左看右看，找了个遍。 然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口那里，突然就空了一大块。 — 两人问了下机场的工作人员，来到了机场这边的失物招领处。 柜台边上已经站着一个人，男生一身黑衣，只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下颌线流畅又好看。 高高瘦瘦的身形，挺拔修长，也格外地引人注目。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黑色的钱包被捡到？” 男生的嗓音低沉，吐字清晰，此时的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跟路以柠梦里的声音重叠了在一起。 她脚步一顿，停住了原地。 甚至连看都不敢看那个男生，便将手里的钱包递给了身旁的助理九九，“你去还给那位先生吧。” 九九也认出了这个男生就是刚才她碰到的那个漫画帅哥。 这到底是什么奇妙的缘分啊！ 她接过钱包后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踟蹰了一下。 柠檬姐跟这个男的明明是认识的啊，怎么不自己去呢。 路以柠察觉到助理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望了她一眼，眼神示意。 九九一向听她的话，也没多问，就朝男生的方向走过去。 这边柜台的工作人员一脸的歉意：“抱歉先生，我们真的暂时没有看到钱包的失物招领。” 话刚落，九九将手中的钱包递了过去，“先生，你看看，这个应该是你掉的钱包。” 男生转过头来，看到那熟悉的皮夹子，飞快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第一时间打开钱包去看里面的东西—— 待看到那张安安静静夹在里面的照片时，男生刚才那一颗慌乱的心此刻才安定下来。 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只要照片还在就好。 他低着头，手指摩擦着那张照片，触碰着少女的脸庞，眼神里是说不出来的眷恋。 就连站在一旁的九九都能感觉到他隐忍着的情绪。 她联想到那张路以柠的照片，这个男的，莫非真的跟柠檬姐…… 半晌，男人才抬起头来，朝对面的女生再次说道：“谢谢。” 突然，他的视线有了定点，直直地望向她的身后。 大概两三米的距离，那里站着一个女生。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度刚好到膝盖，一双小腿白皙纤瘦，骨肉匀称紧致。 露出来的肌肤雪白通透，整个身形娇小又怜人。 头上戴着帽子，还有那个口罩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那双眼睛十分地漂亮，黑白分明，大而明亮，澄净透澈。 也是他怎么也忘不了的那双眼睛，如此的熟悉。 路以柠在对上他视线后，迅速地将头别了过去，垂下的手指也在微微攥紧。 男生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他的目光不离她，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眸一片浓稠，夹杂着几分克制。 掌心却在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那个钱包。 虽然没有看到全部脸，可是女生给他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男生的声音跨过五年的光阴，音量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她的耳朵里—— “舍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呜呜呜我老婆终于回来了。 第38章 38颗柠檬 听到这句话首先愣住的是站在面前的九九。 这怨妇般的语气是肿么回事？难道之前柠檬姐跟这个漫画帅哥真的有过感情纠葛？ 可九九还没来得及多想, 就听到一阵躁动声。 不少人手里拿着相机或者手机的，在往这个方向跑来。 有个人大声喊道：“Ning在那边，我看到她了！” 助理九九下意识地喊道：“柠檬姐！” 这次回国, 明明是瞒着那些媒体记者和粉丝的，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九九想跑到路以柠的身边，可男生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直接越过她跑向那个站在原地的女生, 然后拉着她就跑。 路以柠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掌就被男生给牵住。 肌肤瞬间相贴，一阵酥麻感传遍她全身。 她看着男生的后脑勺和宽厚的背影, 被他牵住的手微微握紧了些，像是要抓住什么。 但是她很快又松开了。 程星临的方向感很强, 两人很快就跑到了机场的另一个出口。 外面有一辆红色保时捷在等着。 程星临动作迅速地打开后座, 让她先坐进去, 紧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卓起坐在驾驶位上，他今天是来接程星临的。 可看见他还带了一个女的上车, 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这这是……” 程星临不说废话, “先离开这里。” 车外传来躁动声，卓起这也才看到了机场外面朝这边跑来的粉丝，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马上踩上离合器。 保时捷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车开动后，卓起一直在车内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那两人。 冷不防对上程星临警告的眼神，他语气严肃, “专心开车。” 卓起：“……“ 他根本专心不了啊！！！ 满脑子的好奇，这哪来的女人？ 坐在后座的路以柠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然后伸手把口罩拉到下巴。 卓起看清楚女生的整张脸后，惊讶道：“小柠檬？” 路以柠给他回了个微笑, “好久不见，卓起。” 卓起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吧啦吧啦地吐出一堆话：“我说临神去国外谈了个项目怎么还带了个女人回来，原来是你啊。”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是他终于忍不住去找你了吧？” “你们两个……” “专心开车。”程星临打断了他叽叽喳喳的话，再一次眼神警告。 卓起看出来了他的认真，连忙闭嘴。 心里忍不住嘀咕：闷骚！ 路以柠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因为事实根本也不是他说的那样。 她突然后知后觉，“我……我助理还在机场里面……” 刚才被他拉着跑，都忘记了九九。 程星临则是一脸的镇定，很快想好了对策，“给她打电话，约个地点，让她自己出来后跟你见面。” 可路以柠的手机，还有其他东西都放在了包包里，下飞机后都是九九拿着的。 她咬着唇，神色有点尴尬，“我没带手机……” 程星临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路以柠看着男人掌心躺着的那个黑色手机，想起了刚刚还被这只手牵着的场景，一时之间愣了神。 程星临不见她有动作，微微皱眉：“不要？” 路以柠望了一眼他，然后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尽管她动作小心翼翼的，可女生的指尖还是不经意地碰到了他掌心的一点肌肤。 她拿到手机后迅速缩回了手，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程星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勾唇笑了笑，笑得邪邪的，“刚才手都牵了，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 路以柠的耳尖红透了，没有搭话。 好在她还记得九九的电话号码，输入记忆中的号码后，那边响了几声后才接通。 “九九，是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路以柠点点头，“嗯，我已经出来了，你呢？” 九九：“柠檬姐你人安全就好，那些粉丝对我不熟悉，我趁着人群已经走出机场啦。” 路以柠：“好，你订的酒店叫什么名字，我们在那里汇合。” 那边的九九很快说了一个酒店名字。 路以柠听到名字后微微一愣，又很快恢复，“好，那我们待会见。” 路以柠挂了电话后，将手机还给了旁边的程星临，说了一句谢谢。 他收回手机，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问道：“哪个酒店。” “……星临。” 程星临：“嗯？” 男人下意识地应道，眼眸动了动，神色变得有点不太自然。 心脏跳动的节奏因为她说的这两个字而变快。 她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的名字，这么的亲密。 这是第一次。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眼睛上的睫毛飞快地扇动着，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声音略显僵硬：“叫我干什么？” 路以柠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语有误，连忙纠正：“我是说，星临酒店。” 什么酒店？ 星临。 星临酒店。 反应过来的程星临：“……” 操！ 这谁取的酒店名字。 ／ 卓起把车开到了星临酒店的门口。 他正想下车，却被已经从后座走出来的程星临给按了回来，“你，在这里待着。” 卓起瞄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路以柠，举起双手，“行行行，你的女人你陪着，不需要我。” “我就待在这里，好好看车。”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后面的四个字。 程星临松开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话：“回去加你工资。” 卓起：“！！！” 他在男人的身后喊道：“程总，你慢慢来，我看多久的车都没问题的！！！” — 两人走进星临酒店，前台有两个女员工在，他们看着这俊男美女的搭配，觉得十分的养眼。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男人很熟悉啊。 于是她们两个齐声喊道：“小程少好！” 程星临听到这称呼才想起来，这家酒店好像是他小叔公司名下的产业。 当初想名字的时候，他小叔还头疼要取什么。 刚好那天遇到了他，马上就定了下来，叫星临酒店。 后来他小叔又开了几家酒店，都是从程家人里面有的名字挑选出来的。 用他小叔的话来说，就是四个字：省时省事。 以后看到这些酒店的名字，就知道是他们家的产业，多方便啊。 但是程星临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星临酒店。 路以柠走到前台，跟工作人员说了一下九九订酒店留下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前台小姐：“那麻烦您出示一下本人身份证。” 路以柠哑言，她的身份证和手机那些东西都放在那个包包了，在九九那里。 “不好意思，我没带身份证，我可以在这里等一下人吗？” 旁边伸出男生的一只手来，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身份证，放到了前台。 “先用我的，重新给她开一间VIP的双人房，到时候再重新登记她的。” 路以柠情急之下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腕，意识到不妥之后又松开。 “不用麻烦你了，我在这里等我助理来了就行。” 女生的言语和行动之间都透露着拒绝。 前台的工作人员拿着那张身份证不知所措。 程星临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吗？” 前台马上反应过来，办理新的住房手续。 毕竟天大地大发工资的最大。 老板对这位小程少可是宠得很，她们可不敢得罪。 过了一会，住房手续办好了。 程星临收回自己的那张身份证，低声吩咐道：“那间VIP房以后空出来，不住其他人。” 前台望了一眼他身旁的那个女生，马上明白了些什么。 她微笑地答道：“好的，小程少。” 有另外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伸手指向电梯的位置，“两位，请。” 程星临偏了偏下巴，“跟上来。” 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程星临才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他知道她不想麻烦他，可他偏要让她欠她。 电梯门关上后，两个前台开始讨论起来： “那个是小程少的女朋友吧？” “是吧，都带到这里来了。” “但是两人好像在闹别扭啊。” “看得出小程少还是有点霸道的样子，也不会哄哄人家。” “对啊，而且他女朋友应该长得很好看，隔着口罩我都觉得好看！” “我也有这种感觉，那双眼睛特别好看，皮肤也好白！” “说起眼睛，我咋觉得他女朋友有点眼熟呢？” “眼熟那是因为美女的眼睛都很好看吧。” —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搭乘电梯来到了酒店的13楼。 然后走到了1314号房间。 他微微弯腰，露出职业的微笑，“这间VIP房就是了，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拨打房间的电话给前台就行。” “祝两位入住愉快。” 工作人员走后，程星临才用手中的房卡打开了那间房。 房子很大，入目就是巨大的水晶灯，整体是欧式风格为基调，沙发和柜子都是暖色调，还有明亮而大的落地窗。 外面是客厅，里面还有两间卧室。 程星临走了进去，他主动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房间号告诉你助理。” 路以柠说了声谢谢，然后拿他的手机给九九发了一条信息。 之后她去洗手间洗了下脸，出来就看到男生站在了落地窗那边。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缭，另一只手放在耳边打着电话。 男生的声音因为抽烟的缘故而带着暗哑和模糊，“说好的三天付完尾款，现在都第几天了？让他把钱都吐出来后就取消以后的合作。” “我不跟没诚信的人打交道。” 路以柠看见他在忙，也好不意思打扰。 于是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抽出一个抱枕放在怀里。 余光偷偷看着那个仍然在打着电话的人。 他眉头紧皱着，表情有点冷，说话间也带着点不耐烦。 路以柠看着他嘴里吐出的白色烟雾，手指攥紧了怀里的抱枕。 他以前……不抽烟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为了老婆我可以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冲鸭~ 14瓶；檀书 9瓶；淡雅清新 5瓶； 送你们临临子的飞吻mua~ 第39章 39颗柠檬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 程星临这边才挂了电话。 他偏头望过去，发现女生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程星临走了过去。 她身子微微歪着, 双手抱着个抱枕在怀里，头靠在沙发的后面，有慢慢往旁边下滑的趋势。 就在女生的身体差点弯成九十度的时候, 程星临伸出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宽大的手掌贴着女生柔顺的黑发，以及那部分滑腻的脸蛋。 程星临低头垂眸，看着她。 最后他认命地弯下腰, 一手滑落到她纤细的腰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处, 把人公主抱了起来。 然后将人抱到了里面的一间卧室。 他把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女生的身体在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后自动蜷缩起来, 弯起双腿。 这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程星临伸手将一旁的床单给她盖上, 盖至脖子。 然后又开了一下房间里的空调，调到了适当的温度。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半蹲着，一条腿的膝盖落地, 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往耳后挽了挽。 一双泼墨般的眼眸格外的深邃，盯着女生的那张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近在咫尺，那么的真实。 跟之前隔着屏幕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然后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脸蛋上，指腹轻轻抚摸着那触感极好的肌肤。 一寸又一寸。 程星临看着她失神。 最后, 他缓缓俯身，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很轻。 — 程星临是在那个叫九九的助理来了之后才离开的。 九九刚刚敲了下门，里面就有人打开了。 她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生, 近距离地再次被漫画帅哥的神颜暴击。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说话时，男生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轻声说道，“她睡着了，小声点。” 九九把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小哥哥说话好温柔啊。 程星临侧身越过她，准备离开。 他留下一句话：“好好照顾她。” …… 当天晚上，微博上挂出了一条#Ning恋情疑似曝光#的热搜。 点进去就可以看到【大提琴天才少女Ning低调回国，神秘男友现身接机】这样的头条。 配的照片正好是今天早上在机场的那一幕。 男生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跟身旁女生的一身白裙映衬着，宛如情侣装。 爆出来的那几张照片都是他牵着女生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照片。 基本都是抓拍的角度拍摄的，所以大部分的照片都有点模糊。 男生的脸也看得不太清楚，可是从身材和气质看来，是个帅哥无疑。 粉丝们也是从一两张比较清楚的照片中认出了里面的女主角确实是路以柠本人。 【这生图太能扛了，这么模糊的像素都能看得出来两人好般配啊啊啊啊啊】 【虽然隔着口罩，可我还是认出来了，真的是我家Ning】 【老婆你出来解释一下啊，他为什么会牵着你的手啊啊啊啊啊啊】 【看看那身材比例，那气质，这男人绝对是个帅哥】 【如果是真的就祝福啦】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两人的身高差吗，Ning才到那个帅哥的肩膀】 【我也！！好萌的身高差！！是我喜欢的！】 路以柠是两年前开始进入大众视野的，缘由是一部电影。 由国内知名导演执导，讲述了一个身患白血病小女孩的家庭故事。 以小女孩自身和她父母两条故事线展开，展现了底层小人物在面对病魔缠身所做出的努力。 路以柠出镜的时间很短，但是贯穿了整部电影的主线。 开始是以一个回忆的镜头出现，到了片尾，她真人才亮相。 她是小女孩的偶像，她的大提琴是小女孩的信仰，也陪小女孩度过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影片的最后，是小女孩躺在白色病床上，看着身旁的偶像给她拉大提琴。 悠扬婉转的音乐传遍每个角落。 最后的那一幕定格在小女孩闭着双眼的画面，可音乐还在继续。 电影的最后，屏幕上打了几个大字——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导演事后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说道：“这个故事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我陪着我生病的女儿去医院，偶然听到了一阵很优美的音乐声，我被吸引了过去。” “我本意是想让这个人帮我的新电影作曲，后来却发现了那个身患白血病小女孩的故事。” “电影里的大提琴也是她本人演奏的，非常完美地还原了当时的那个场景，我再看一遍还是忍不住会落泪。” “那音乐，有感染人的力量，会让你的情绪跟着她的而起伏，能让你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悲伤和无力，但是又夹杂着治愈。” “国内的医学已经非常发达和先进了，但是仍然有一些病症难以治愈。我想传达的是我们虽然战胜不了病魔，但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却一直拥有这世间的美好与善良。” “就像那个身患白血病的小女孩，她的家庭并不富裕，可是她的父母并没有放弃她，一直在努力挣钱给她治疗，还受到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慷慨相助。她死前的最后一刻，听到了她偶像为她一人演奏的音乐。” “她是幸福的，所以我相信她已经化成了天使，守护着这个美好的世界。” …… 后来这部电影大火，也让大家认识了路以柠这个人。 路以柠，英文名Ning，国内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沈涟的得意门生。 五岁学琴，十岁大提琴十级，十四岁就获得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因身体原因休学一年，十六岁再次考入，导师是国际著名的大提琴家、指挥家乔尔教授。 入学第三年，她获得了xx届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的金奖，演奏的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让她一曲成名，被界内誉为：“东方的杰奎琳·杜普雷”。 现在是纽约著名交响乐团“AI”的大提琴首席，也是至今为止年纪最小的一位，年仅21岁。 这几年她随着乐团赴维也纳、比利时、德国等多个国家演出，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 有一位知名音乐家曾这样评价她的演奏： ——“指尖灵魂，摄人心魄。” 另外，网友还惊奇地发现，近两年国内大热的电视剧和电影主题曲的词曲作者都是她。 粉丝们对她，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但是她本人极其低调，除了演奏会上露面，其余时间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而且也没开通任何的社交账号。 所以这次回国的消息也没有人事先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刷到了某个空姐发的那条微博，大家也不知道她回国了。 ＊ 出国后的那一两年，路以柠还是会有经常失眠的情况，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这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路以柠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间，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那里仿佛还留有温度。 她翻身下床，然后走出卧室。 出去后就看到九九正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曲着腿，上面还放着一个IPad。 她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柠檬姐你醒啦？” “怎么不叫醒我？” 路以柠感觉自己这一觉真的睡得挺久的，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晕晕的。 九九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来：“因为漫画小哥哥特意叮嘱，不要吵醒你。” 路以柠面露疑惑：“谁？” 九九：“就是那位跟你一起来酒店的啊，漫画里走出来的帅哥！” 路以柠这下子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她别过头去，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了，出去吃饭吧。” 现在刚好是饭点，而且她那顿飞机餐也没吃多少，睡饱后肚子就开始饥肠辘辘的。 话刚落，门铃响了。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送餐的。” 九九动作迅速地走到房间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是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 但是不排除是粉丝冒名顶替的，毕竟之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朝路以柠摆摆手，示意她先进房间躲着。 路以柠乖乖进房间。 九九这才把门打开，看着面前出现的侍应生，提出疑问：“我没点酒店的送餐服务。” 工作人员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小推车，“是我们小程少点的，指名送给1314号房间的客人，我也只是按吩咐办事。” 小程少？ 哪位啊？ 九九此时黑人问号脸。 路以柠的房间门没有完全关上，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话后，把门微微打开，走了出来。 “九九，让他进来吧。” 九九心里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听了她的话把人放了进来。 酒店的工作人员进来后，把小推车的食物一一放到餐桌上。 路以柠在他准备离开时叫住了他，“帮我跟他说声谢谢，这些费用，等退房的时候一起给。”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说会把话带到，然后就走了。 路以柠看着满桌子的食物，都是她爱吃的。 九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柠檬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耶。” 她的眼里马上发出八卦的光芒：“这位小程少是哪位啊？” 路以柠没说话，坐到了椅子上，开始拿起筷子吃东西。 她是真的饿了，这顿饭也是送得很及时。 九九没等到她的回答，心里已经很快有了个人选。 “难道就是那位漫画小哥哥？” 是了，他们刚回国不久，只有他才会知道酒店的房间号。 路以柠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吃不吃？” 九九这下知道自己猜对了，决定见好就收。 她马上坐到她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吃吃吃。” 九九心里乐着。 啊，她可能很快就要有老板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嗯？老板娘？？？ 第40章 40颗柠檬 路以柠在酒店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要去一趟清城大学，参加顾以榛的毕业典礼。 九九继续待在酒店里，没跟她一起, 说是不妨碍她们一家人团聚。 因为今天她爸爸顾铭也会到场。 前天她还在美国的时候，跟顾铭语音聊天，他无意中提起自己这周末会请假回家一趟, 说要去参加顾以榛的毕业典礼。 路以柠那边，乐团刚刚完成了一场演出，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休息。 听到顾铭说起毕业典礼, 她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来自己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五年, 五个春夏秋冬, 她的弟弟从高中生变成了大学生, 现在都要毕业了。 她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爸爸，阿榛的毕业典礼, 我回去吧。” 顾铭在电话那边听了很开心，没想到她这次要回来, 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那小子一定很开心。” 顾以榛的毕业典礼，他没跟路以柠说, 知道他姐姐这几年在美国都很忙，不想她来回奔波，所以只告诉了顾铭。 而且还说如果他没空的话, 不来也没关系。 经过这几年，顾以榛的心性变了很多，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了。 路以柠要回来的事情让顾铭先别告诉顾以榛，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两父女又聊了一下家常, 才把电话给挂了。 其实刚才路以柠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弟弟的毕业典礼，做姐姐应该要去参加。 可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回国，去清城大学。 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就很有可能会遇到他。 听星舟哥说，他读完高二就直接保送进了清大，现在已经毕业了，还开了一家公司。 这样很好，她希望他的生活可以这样一直顺风顺遂的。 …… 路以柠已经换好了衣服，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面前的自己，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可她没想到，昨天一回国就碰到了他。 他似乎没怎么变，又似乎变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参加完顾以榛的毕业典礼后她就会回美国。 ＊ 清城大学最近这几天都特别地热闹，因为临近毕业，不少家长都来参加自己孩子的毕业典礼。 今天是计算机系大四学生拍毕业照的日子。 路以柠刚下车，就看到了门口处在人群中站着的顾铭。 她走了过去，看到顾铭怀里也捧着一束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捧着的，两父女相视一笑。 他们买了一样的花，向日葵。 也是她妈妈路清菡最喜欢的花。 因为向日葵的花语有信念和光辉的意思，它阳光又明亮，有对生活的热爱，追逐着太阳。 顾铭之前来过清城大学，所以对路比较熟悉。 他看了顾以榛毕业照的时间安排，这个点应该是在图书馆门口拍照。 两人很快走到了图书馆这边，计算机A班的学生正在拍照，其中就有顾以榛在。 少年这几年长得愈发地帅气，那张脸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分明，只不过面容依旧冷峻，还是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他站在班级最后一排最左边的位置。 头上戴着黑色的学士帽，只露出了额前的黑色碎发，穿着黄色领边的学士服，下身是黑色西装裤配皮鞋，整个人衣冠楚楚。 前面的摄影师一切准备就绪，高声喊着：“来，大家看镜头，一二三——” 然后又换了好几个姿势拍。 拍完后，轮到下一个班级。 顾以榛顺着人群走下阶梯，少年低着头，周围的其他人都在与旁人说话。 唯独他，像棵独自生长的树，在人群中伫立。 路以柠忍不住喊了他一声：“阿榛。” 顾以榛精确地捕捉到这熟悉的嗓音，顺着来源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路以柠，还有顾铭。 女生今天的打扮是上白下黑，娃娃领的短款白色上衣，修饰着盈盈一握的腰身。下身是未过膝的纯黑A字裙，侧边有三个白色的蝴蝶扣整齐排列着，再配上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身西装打扮，气质成熟，温文尔雅。 顾以榛看着自己的姐姐和爸爸同时出现，脸上马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还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兴奋不已。 然后快步向他们小跑过去。 计算机A班的同学从来没有看见顾以榛这般欢喜又激动的模样，不禁看呆了。 这还是他们班的那个冷哥吗？是他们看花眼了吗？ 等顾以榛跑到他们两个的面前，顾铭把手中的花递给了他，“儿子，毕业快乐。” 路以柠也把手上捧着的花束递给他，浅浅一笑，“毕业快乐阿榛。” 顾以榛开心地接过两束花，“谢谢爸，谢谢姐。” 他看向路以柠，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顾以榛这几天在忙着毕业的事情，无暇分身。 加上他本人也很少玩微博那些，所以昨天网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并不知道。 路以柠弯了弯唇，“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顾以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嗓音里都带着笑，由衷地说道：“你和爸爸能来，我很开心。” 少年的表达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直接坦露了出来。 这样反而更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路以柠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顾以榛同宿舍的三个舍友向这边走来，看到顾铭后喊了一声“伯父好”。 顾铭朝他们微微颔首。 对于顾铭他们是认识的，因为之前有几次他送顾以榛来学校，那时候他们碰巧遇见了，还打了招呼，所以他们知道这是顾以榛的爸爸。 可旁边的这位美女就没见过了，跟顾以榛站在一起就是俊男美女的组合。 有一个舍友猜测道：“以榛，这是你女朋友吗？” 顾以榛转头看他，伸手推了他一下，但是没用力，“滚呐，这是我亲姐。” 三个男生连忙打着招呼：“姐姐好！” 路以柠朝他们几个男生挥了挥手，打着招呼：“你们好。” 三个工科男听到这声音瞬间不淡定了。 妈耶，竟然是小奶音，太软了吧！ 舍友一号：“以榛，你们一家人的颜值都好高啊。” 舍友二号：“姐姐好漂亮啊，顾伯父也好年轻，难怪顾以榛这么帅，原来是基因问题。” 最后一个舍友问道：“请问姐姐你还缺弟弟吗？你看我可以吗？” 舍友一号调侃道：“你这颜值，怕是不行。” 舍友二号：“连以榛他们家族最丑的那一个位置都挤不进去的那种。” 舍友三号嘤嘤嘤地扑进身旁顾以榛的怀里，语气委屈巴巴又做作：“榛榛，他们都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顾以榛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以证清白：“我不认识他。” 又一支箭插进他的胸口，舍友三号做了一个心碎的动作。 众人因为顾以榛的这一句话笑开来。 三个男生一人一句的，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活跃了些。 路以柠也在一旁笑着，她能看得出来他们平时跟顾以榛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这边顾铭的手机响了，是研究所那边打来的，说有个项目的数据对不上，需要他回来处理一下，而且很急。 顾铭：“我今天请了假，在参加我儿子的毕业典礼……” “很急吗？可是我现在走不开……” 顾以榛一听就知道他爸又有工作要忙了。 他按住了顾铭握着手机的手，“爸，没关系的，你去忙吧，我还有姐陪着我呢。” 顾铭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再多给我十分钟，我待会回去。” 他把电话挂掉后，随便抓了一个顾以榛的舍友，“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张合照吗？” 路以柠和顾以榛同时偏头看他，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他们一家三口真的很久没有合照过了。 舍友一号接过顾铭的手机，然后站在了离他们大概一米远的位置。 顾铭站在中间，顾以榛把其中的一束花给了路以柠，然后两人手里捧着花站在两边。 他们同时看向镜头，三人的容貌相似又极其养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甚。 舍友一号不得不再次感慨这家人的颜值，直男氏地咔嚓咔嚓地给他们连续拍了好几张，才说了一句“好了”。 顾铭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阿榛，毕业快乐，你长大了。” “爸爸现在有急事要处理，今天一定搞定。明天我亲自下厨，你跟你姐回家吃饭。 顾以榛乖巧点头：“好。” 路以柠则跟他挥手道别。 这边顾铭刚离开，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小柠檬？” 路以柠一抬眸，就看到了卓起。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里划过某人的身影。 有卓起在的地方，他一般都会出现。 果不其然，她的目光落到了卓起的身后。 男生今天穿得很正经，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熨帖得当的西装勾勒着恰到好处的身材线条，显得肩宽腰窄，比例完美。 整个人修长挺拔，风度翩翩，干净儒雅，成熟又散发着魅力。 那张脸面白如玉，丰神俊朗，眉目精致，帅气又耀眼。 手还插在其中的一个裤兜里，迈着那双大长腿朝这边走来。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像是看中了某个猎物，侵略性十足，直勾勾地看着路以柠的方向。 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临风而立。 他刚才走的每一步，每一帧画面，在路以柠这里都成了慢镜头在播放。 伴随着她那颗不知何时已经在剧烈跳动着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早知道不精心打扮了，差一点就能见家长了: P 卓起：大家掌声欢迎我们的逼王出场～ 第41章 41颗柠檬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 顾以榛的三个舍友纷纷主动开口打招呼： “临神好！” “临神好！” “临神好！” 程星临是他们计算机系的直系学长，去年毕业的，也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当年是跳级, 读完高二没读高三，直接保送进的清城大学计算机系。 同年跟他一起的还有数学系的唐星舟，两人一进校就引起了轰动, 最初是因为那张脸，后来是因为他们的厉害。 后来有人提及两人之前有“一中双子星”这个称号，他们也就直接升级为“清大双子星”。 作为计算机系的“临神”, 程星临本人确实也很厉害。 大一就参加了各种竞赛，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 而且几乎都是第一名。 紧接着大二开始创业, 大三成立了工作室, 大四开了一家小型的科技公司，现在事业蒸蒸日上。 他这样的人生履历, 是不少人的理想目标，所以有些学弟都很敬佩他。 关键是他长着一副少爷脸, 也有少爷命，却不靠家里的一分钱，完完全全靠自己。 一个人去谈客户, 一个人跑项目，一个人来回奔波，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公司。 这一点也确实让人很佩服。 清大至今还流传着一句话： ——“程星临都这么努力了, 你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就连卓起也问过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当时程星临的回答是：“为了未来。” 为了和她的未来。 所以他要更加努力。 …… 程星临走到众人的面前停下，黑色的短发映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目光在路以柠的身上轻轻一掠。 然后再看向刚刚跟他打招呼的那三个男生, 微微颔首，“你们好。” 昨天看到她回国，他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顾以榛的毕业典礼，她一定会来的。 卓起一手搭在程星临的肩膀上，看向路以柠，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好巧啊，我们又遇到了。” 真是太巧了，某人精心计划的“偶遇”。 他本来还在纳闷，程星临那家伙怎么突然对他的毕业典礼这么感兴趣了，一大早就来了学校。 看样子还精心打扮过，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路以柠将自己的目光从男生身上移开，落到了他身旁的卓起身上，发现他穿着的学士服也是黄色的领边。 卓起留意到她的眼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以榛，“还有更巧的是，我跟你弟同班。” 路以柠：“祝你也毕业快乐。” 卓起说了声谢谢。 身旁的程星临突然故意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侧。 卓起收到暗号后，演技一下子就出来了，“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朝路以柠发出邀请，“小柠檬，今天晚上我们还有毕业晚会，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过来看看呗。” 他又补了两句：“你弟弟也有表演节目的。” “还有单意，她也有。” 路以柠微微诧异，目光移向了顾以榛，一脸好奇，“阿榛要表演什么节目？” 顾以榛挠了挠头发，有点害羞地说道：“就、就街舞。” 路以柠这下子没有犹豫，欣然同意，“好啊，我还没看过我们家阿榛跳舞呢。” 而且她也真的好久没看到单意了。 没想到她跟星舟哥在一起了，还结婚了。 这几年，发生了好多她不知道的事。 卓起突然哎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人群中，一个穿着耀眼的红裙女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皮肤白皙细腻，红唇皓齿，妩媚的狐狸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尽显，明丽又动人。 单意一收到卓起发的信息后就从宿舍里赶过来了，见到路以柠后，直接就一个熊抱—— “小柠檬，想死我了！” 路以柠感觉鼻间都是女人身上那股淡淡的玫瑰花味，带着馥郁的芬芳。 久违的拥抱，让她感觉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夏天。 女生带着友好朝她伸出手，脸上都是善意的笑容，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路以柠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弯了下唇，“我也想你。” 单意松开了她，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地捏了捏，“小坏蛋，想我怎么不联系我？” 路以柠巧妙地给了一套说辞：“唔，怕你的家属吃醋。” 向来只会调侃别人的单意：“……” 一旁站着的顾以榛只觉得这一幕颇有点刺眼，两个女生在那里抱来抱去的，还说着一些什么想你想我的话。 关键是她们的气场莫名地有一种般配感，一个妖媚一个温软。 他一手把路以柠拉到自己的身旁，语气不满：“你们两个，注意点儿。”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还、还抱在一起……” 程星临这下子难得的看顾以榛顺眼了些。 因为他做了他刚才就一直想做的事情。 单意这个女人，一向男女通杀。 单意看着男生一脸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如果你不是小柠檬的亲弟弟，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顾以榛听见这话，脸色爆红，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吃……吃什么醋啊！” “明明是你占我姐便宜……” 单意挑了挑眉，一语道破：“所以，顾以榛你原来是姐控啊？” “那以后你的姐夫可就惨咯。”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看向了一旁的程星临。 顾以榛不知怎么的也看向了程星临。 他想起这几年程星临在学校的生活，半点绯闻都没有，唯一一个绯闻对象还是单意，后来两人都澄清了。 他自然也是不信他跟单意有什么的，而且她现在都跟星舟哥结婚了。 后来程星临本人放出话来，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然而这个喜欢的人，除了程星临身边几个相熟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是谁。 顾以榛更是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天机场里，他强吻路以柠的那一幕，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回去的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但是顾以榛看到了他一直红着的眼眶。 他也没见过他这般过。 程星临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骄傲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他没忍住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没挽留她？” 程星临反问他：“你又是为什么没挽留她？” 顾以榛不假思索道：“我没想过挽留，因为我姐是要去完成梦想的！” “我的理由跟你一样。” 顾以榛听到这句话后，才恍然觉得，程星临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懂路以柠。 他是没想过挽留，可程星临是不会挽留。 男生低着头，眼眸微垂，嗓音很轻，像是只说给自己听：“所以我等她回来。” …… 程星临这个人，光是靠那张脸，就已经有足够的资本让其他女生为他痴迷为他疯狂了。 更别提他背后的程氏集团。 可是上了大学后，他却一心扑在事业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如今五年过去了，顾以榛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变心。 当初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说不定也只是拿来挡桃花的借口而已。 — 当事人程星临也注意到了两人投来的目光，他一脸的坦然，淡淡开口道：“他打不过我。” 众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联系上下文后，懂了。 单意刚才说什么来着？ “所以顾以榛你原来是姐控啊？” “那以后你的姐夫可就惨咯。” “他打不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程星临：小舅子，来打架。 顾以榛：不要。 （反应过来的顾以榛，你叫谁小舅子呢！！！） PS：最近换季了，各位小天使注意穿衣保暖哦~ 不然就像我一样感冒了（阿啾！） 这章字数有点少，评论有红包随机掉落~ 第42章 42颗柠檬 中午是计算机系的谢师宴, 卓起和顾以榛是要到场的，顾以榛的三个舍友已经提前过去了。 顾以榛想把路以柠也一起叫上，却被她拒绝了, “你的谢师宴，我去蹭饭不太好。” 顾以榛头一扭，赌气道：“那我也不去了, 我陪你去吃饭，不然你一个人……” 路以柠简直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午饭我会自己解决的。” 单意看在一旁，指了指自己和程星临, “我说, 你是看不到这里还有两个活人在吗？” “放心好了, 你姐有我们陪着，不会饿着她的。” 眼看时间就快到了, 卓起一把拉着顾以榛就要走。 少年被迫拉着走，回头向后大喊：“姐, 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 还真是个姐控，看得这么紧。 两人离开后，留下剩下的三人, 单意、程星临和路以柠。 单意勾着路以柠的肩膀，“走，我们也去吃饭。” 程星临没说话, 只是跟在她们的身后。 三人来到了清城大学附近的一家粤菜馆。 现在是饭点时间，一楼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刚一进门口，前台那里就站着一个女生。 她看到来人后，一脸的惊喜, 只冲着男生喊道：“星临学长？” 说话的女生穿着一身掐腰无袖的小白裙，扎着个丸子头，面容靓丽，打扮得很精致。 单意认人的功夫一向很厉害，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程星临还没毕业之前，就一直在他身边刷存在感的外语系系花，余霏。 余霏走到了程星临的身旁，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好巧啊，学长你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吗？” 男生神情很淡，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有服务员从大厅这边经过，推着个小推车，低着头走路。 路以柠站得离前台比较远，背对着，也没注意到背后的小推车。 她闭了闭眼睛，紧接着晃了晃脑袋，突然感觉头有点晕晕的。 难道自己的低血糖又犯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程星临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来揽住她一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搂，“小心。” 女生的脑袋刚好到男生肩膀的位置，小小的一只，被他护在怀里。 路以柠的头晕症状被刚才的惊吓所替代，看到身旁服务员的那个小推车后，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说了声谢谢。 准备伸手推开他时，男生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路以柠抬眸看他：？ 程星临微微低头，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他的语气明显变得轻柔了些：“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餐，头又晕了？” 路以柠眨了眨眼睛，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糖。” 他伸出另一只手从自己穿着的西装裤裤兜里拿出一颗糖来，撕开包装纸—— 然后递到她的嘴边。 动作十分的自然，又带着点亲昵。 路以柠看着面前的棒棒糖，是那种椭圆形扁状的，外表黄色，棍子也是黄色的。 程星临见她不张嘴，直接将糖果抵到了她的嘴边，碰到了她浅色的唇。 路以柠不得不乖乖张嘴，含住了那颗黄色棍子上的糖。 是柠檬味的。 糖果的味道在她口腔里蔓延开，先酸后甜。 单意看着这一幕，某人随身带着糖的习惯到现在还没变。 程星临抬起一只手，撩开她额间因为汗意而粘在一起的几缕发丝，问道：“好点了吗？” 路以柠点点头，不太习惯此刻两人这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想偏头躲开，却被男生制止，“别动，我怕你站不稳。” 他把女生往自己的怀里又靠近了些，嘴唇里是不易察觉到的浅笑，俯身靠近着她的耳朵，“帮我个忙。” 路以柠心生奇怪，帮什么忙？ 察觉到有一道很强烈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微微抬眸，就看到刚才那个说话的白裙女生正看着她，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充满着敌意。 路以柠好像突然知道他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了。 帮他挡桃花吗？ 可这个女生，长得挺漂亮的啊。 她小声问道：“你不喜欢吗？” 程星临的脸色沉了沉，眸色变得很深，扣住她腰身的手也变紧了些，下巴绷着。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住她的脸，眼神很冷，声音的温度已经下降，一字一字吐出：“不喜欢。” 她竟然，想把他推给别的女生。 路以柠察觉到他突然变冷的态度，心口处那里变得闷闷的，一阵不舒服。 她语气闷闷地“哦”了一声。 程星临看见她这般模样，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吓到了她。 他主动败下阵来，声音变回平缓，突然问道：“昨天在酒店给你订的晚餐怎么样？” 路以柠：“好。” 程星临啧了一声，语气不满：“我精心挑选了一个小时的菜单，你就评价一个字？” 路以柠：“很好。” 这下不是一个字了。 程星临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她一边的脸蛋，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宠溺又无奈，“小没良心的。” 路以柠的脸红了红，不知是因为被他捏的，还是因为其他的。 两人的气氛又变回了刚才那种冒着暧昧泡泡的。 一旁的余霏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没了表情管理。 大学这几年，她何时何地见他与其他女生这么亲密过，动作还这么的自然。 连他身边唯一的异性朋友单意都没有过这样。 他看女生时，眉眼里的温柔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之前她也有跟他告白过，被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所拒绝。 后来跟他告白的女生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可大学这四年，从未见他公开过。 难道眼前这位女生就是他口中那个“喜欢的人”？ 余霏不死心，她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指了指路以柠的方向，“星临学长，这位是？” 单意在一旁帮腔，有意引导着：“你难道不觉得他们两个这一身很像情侣装吗？” 余霏的脸色变了变，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身上的穿着，都是上白下黑的搭配。 乍眼一看，确实像情侣装。 她话中有话道：“之前怎么没听星临学长你说过有女朋友这件事啊？” 男生微微掀起眼皮，神色冷淡，“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让你知道。” 余霏被他的话一噎。 被“我的女朋友”这五个字深深刺激到。 她决定转变对象，上前一步想拉过路以柠的手。 却被她躲开了。 余霏面色尴尬，微微咬着唇，满脸的歉意：“姐姐，不好意思啊，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星临学长的女朋友，我猜别人也不知道呢，只能说他把你藏得太好了。” 一段标准绿茶的发言，实则是暗示你这个女朋友都没有被公开过，所以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路以柠的整个身体还贴着男生，姿势亲密。 她伸手拿出自己嘴里的那根棒棒糖，“你叫谁姐姐？” 余霏没想到她突然这样问，很快答道：“自然是你啊……” 路以柠一本正经道：“可是我没有妹妹，只有弟弟。” 余霏的脸已经彻底变黑了。 单意在一旁憋着笑。 看来是她低估了小柠檬的战斗力，毕竟是钢铁直女啊。 程星临搭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变紧了些，路以柠自动理解为这是让她快点解决。 可她之前没帮过别人“这种忙”，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她慢慢地伸出自己一只手，轻轻地扯了扯男生胸前的衣料。 唔，摸起来还挺软的。 程星临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嗯？” 两人的距离就差脸贴着脸了，咫尺之间。 路以柠抬头看他，嗓音轻柔，带着点小委屈，又像是在撒娇，“我饿了。”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了她在胸前作乱的小手，葱白又柔软，掌心还有肉，手感很好。 “sorry宝贝，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路以柠听见这一声宝贝，难得也愣了愣。 红晕迅速爬上耳尖。 单意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感觉空气都变得酸了些。 她这也才想起来他们是来吃饭的事，说道：“一楼看起来满座了，我们去二楼吧。” 余霏看着三人走上二楼的背影，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却又不敢跟上去。 她要回去告诉学校里那些还肖想着程星临的女生们，告诉她们他有女朋友了！ ／ 三人来到二楼。 路以柠微微侧头看向楼下，然后动了动自己的手，提醒着：“那个女生已经走了，你可以松开了。” 程星临听话照做，依依不舍地将手松开。 路以柠把头转向一边，感觉到自己的掌心都是汗。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单意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四人桌，“我们坐那里吧。” 路以柠习惯性地靠窗坐，正想叫单意跟她坐一起时，男生已经落座在她身旁的位置了。 单意也就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路以柠内心纠结着，含在嘴巴里的糖果也差不多吃完了，她习惯性地一咬，咯嘣咯嘣的声音瞬间放大—— 也不知道他刚才听到没。 她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男生，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程星临微微侧身，手指捏住那根露在外面的那根黄色糖棍。 路以柠下意识地咬紧，眼睛瞪大。 程星临挑了下眉，失笑：“不是吃完了？” 路以柠点点头。 男生略带调侃的语气响起：“那你想连糖棍也一起吃了？” 她这回乖乖张开了嘴巴。 程星临顺势将那根糖棍抽出来，扔到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将菜单移到她的面前。 路以柠摇了摇头，“你们点吧，我都可以的。”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单意，她摆摆手：“你点。” 程星临也没再推脱，低头点起了菜单。 — 很快，服务员就上好了菜。 单意正在给他们沏茶，看着一旁悠哉的男生，“你那个学妹，我刚才就想说的了，来饭馆不是来吃饭，难道是来上厕所的吗？还好巧哦？” 程星临早已习惯她的说话方式，“那你怎么没说？” 单意：“摸不清你对她的态度啊，万一是你自己种的桃花，我给掐死了怎么办。” 程星临：“没有万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望着路以柠的，可女生却在低着头吃饭，对两人的对话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程星临郁闷了。 她怎么可能会吃醋呢，她可能连醋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单意也注意到了一直在低头吃饭的路以柠。 “小柠檬，你是真的饿了啊，我还以为你刚刚是演的呢。” 那句“我饿了”都挠到某人的心坎里去了。 路以柠抬起头来，嘴里还嚼着东西，脸蛋鼓起，像只小仓鼠。 “唔，我最近胃口好像比较好。” 单意看了看她的脸，语气夹杂着关心，“胃口好是好事啊，你之前就是太瘦了，现在好像圆润了些。” 路以柠的嘴唇弯了弯，“你怎么跟星舟哥说一样的话。” 单意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瞬间卡机。 路以柠又多说了一句，“哦，应该说是夫唱妇随。” 单意摆摆手，想越过这个话题，“好了好了，我们吃饭吧。” 路以柠看着低头吃饭的她。 她好像，很少看到单意害羞的模样。 原来只要一提星舟哥的名字，就可以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吃饱饭后，三人又坐了一会，消消食。 单意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主动开口道：“我没认错的话，刚才那个女生是外语系的系花吧，她好像追了你挺久的。” 程星临：“嗯。” 单意：“？？？” 嗯？你还嗯？ 没看出来我在制造机会给你主动澄清吗？ 路以柠捧着个茶杯在小口小口地喝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单意觉得自己这个助攻当得有点心累。 她决定换个方式来，把目光转向了路以柠，问道：“小柠檬，如果你碰到喜欢自己，自己又不喜欢的人，一般会怎么处理啊？” 路以柠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喜欢，就要把话说清楚。” “要是说清楚了，还是喜欢呢。” 男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在看着她的，目光炙热。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醋这个东西，有乙酸、乳酸、氨基酸以及其他微量物质组成…… 路以柠：？？你想说什么 程星临：我想让你尝一尝。 PS：余霏是个可爱的炮灰啦，还莫名当了助攻的那种（笑哭）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书 10瓶 送你们临临子的飞吻mua~ 第43章 43颗柠檬 程星临说的最后一句话, 路以柠还是没有给他答案。 话题也就此揭过。 程星临招来服务员，说了一句“买单”。 他转头之际，有留意到女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三人从粤菜馆出来后已经两点多了。 时间还早, 单意说想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问路以柠要不要一起。 路以柠：“好。” 单意看向一旁没说话的程星临：“大少爷，你呢？” 程星临：“我不去谁给你们买单？” 单意哟哟哟了几声, “程总很上道嘛。” 自从程星临自己创业开了那个科技公司，当了老板后，单意就时不时“程总程总”地叫他。 她拉起路以柠的手就走,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兴奋。 他们大概逛了两个小时，结果……什么也没买成。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 你带着想买衣服的目标来逛街的时候, 总是挑不到自己喜欢的。 而随便逛逛, 不打算买的时候，却能轻而易举地挑到自己合适又喜欢的。 单意垂头丧气地从百货商场出来, 颇为遗憾地说道：“还想刷爆程总的卡，看来要等下次了。” 程星临勾唇笑了笑, 看向路以柠，“刚才那条裙子，不喜欢？” 路以柠刚才有试过一条裙子, 红色的改良旗袍，从领口到腰身都有白色的蝴蝶扣，长度刚刚过膝, 大腿处有开叉的设计。 肩膀两边是白色的泡泡袖，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和漂亮纤瘦的锁骨。 美人肌肤胜雪，曲线毕露，身姿优雅, 亭亭玉立。 可是她试穿过后又说不想要了。 路以柠摇了摇头：“不是很合适。” 她很少穿旗袍，而且平时也不喜欢过于紧身的衣服。 程星临又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在原地等我。” 单意摆摆手，示意她们知道了。 程星临从另一边的路特意绕回到了刚刚那个百货商场的后门，然后找到了那家店铺。 他从皮夹拿出一张卡，放在前台，指了指刚才路以柠试穿的那条红色旗袍，“拿一条新的，S码，包起来。” “好的，先生。” 程星临又想了想，“可以快递吗？” “可以的。” 前台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给他。 程星临在纸上写下一串地址，是他在外面买的房子。 然后他说了声谢谢就走人了。 — 程星临再次回到三人分开的那个地方。 除了路以柠和单意，还多了两个人在，顾以榛和卓起。 他们的谢师宴也刚好结束，就在百货商场附近的一家酒楼。 出来的时候顾以榛原本是想打电话给路以柠的，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门口站着的路以柠和单意。 卓起说刚才群里发了通知，毕业晚会的参加人员现在要到场彩排，所以他们要先过去做准备。 于是五人再次回到清城大学。 — 毕业晚会在七点正式开始。 这次的毕业晚会比较特殊，是由清城大学的两个王牌专业，计算机系和音乐系一起举办。 地点定在了学校的大礼堂，因为座位有限，所以今晚观看表演的人要持有门票才能进入。 卓起这个社交达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两张门票，直接给了程星临。 然后对他比了个单眼wink，一脸“兄弟我上道吧”的表情。 还没等程星临开口说话，他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程总记得回去加我工资就行。” 卓起大四下学期就开始在程星临开的那家科技公司工作了。 他指了指旁边正在跟路以柠说话的顾以榛，“还有你小舅子这个电灯泡，我也帮你搞定。” 然后他上前几步，一把勾住了顾以榛的肩膀，拉着他就走。 “小榛榛，走啦，我们该去做准备了。” 顾以榛扭动着自己身体，想挣脱他的禁锢，“我们的节目不是倒数第二个吗，急什么！我还没跟我姐说完话呢！” “而且她待会一个人待在这里会无聊的！” 他、卓起，还有单意今晚都有表演，待会就剩下路以柠一个人在这里了。 而且他姐第一次来清大，人生地不熟的，他要照顾好她。 卓起简直想翻白眼给他，指了指路以柠身旁站着的程星临，“不是还有你姐夫吗，他会照顾好你姐的。” 顾以榛一听到那个称呼就炸毛了：“他才不是我姐夫呢，不准乱说！” 两人打闹之际，顾以榛已经不知不觉被他拖着走到了后台那边。 他艰难回过头，大声吼着：“姐，我表演完就来找你的！” “……” 似曾相熟的一句话。 身旁的男生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程星临朝她偏了下头，“走吧，找个位置坐。” 路以柠嗯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程星临没毕业前在计算机系，乃至整个清大都是一块行走的活招牌，几乎人人都认识他。 所以当他出现在大礼堂时，不少学生，尤其是计算机系的纷纷凑了过来。 “学长好！” “学长你坐我这里吧，采光好！” “学长我这个位置让给你，这可是第三排，离舞台近。” “学长我这个位置在正中间，视野开阔。” 几个学生像是房地产销售一样推销着自己的座位。 程星临偏头看向他身后的人，“你想坐哪？” 因为身高的缘故，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程星临的背后还站了个人，而且还是个女生。 路以柠啊了一声，“都、都可以。” 主要是她跟这些人也不熟，难免有点不自在。 程星临有所察觉，怕她不太适应这嘈杂的环境，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些，又把头低了低，语气轻柔：“你想坐前面一点，还是后面一点？” 路以柠抬眸，“我跟着你就好了。” 这一句话很好地取悦了程星临，他一向张扬恣意的脸上露出了浅笑，五官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有学弟胆子比较大，直接问出了声：“学长，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们可都听说了。” 下午的时候外语系的系花余霏就放出话来，说她以后不会再追程星临了。 还说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两人十分的甜蜜，如胶似漆。 她让那些学校里想追她的男生都去宿舍楼下排队，说她要找男朋友，开始新一段的恋情。 消息一出，清大众多少女的心碎了一地。 程星临唇畔的弧度上扬，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路以柠，嗯了一声。 路以柠本来想开口否认，却没想到男生已经承认了。 她抬眸看他，“我不……” 程星临俯身贴着她的耳边，手也顺势牵住了她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嗯？” 最后一个音节被他拉长了语调，低低沉沉的，极其惑人。 路以柠因而没挣开自己的手，任由他这样牵着。 几个学弟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男生脸上又是少见的温柔和笑容，就知道已经猜中了。 这次看两人的表情也变得暧昧起来，随即异口同声地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哦～” 路以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意帮他这个忙。 这下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 离晚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程星临刚才挑了后排靠边的位置，说待会结束后方便溜走。 路以柠则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晚会的开始。 突然，身旁的程星临拍了拍她的手背。 路以柠转头，却看到了在他座位旁边蹲着的卓起。 卓起朝她比了下手势，示意出去说。 路以柠第一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拍了拍程星临的手背，让他起身让开。 程星临听话地站起身来，也一起跟了出去。 三人来到了大礼堂后门的外面。 卓起一开口声音就很急切：“小柠檬，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他三言两语就把单意的大提琴助演被人挖走的事情说了。 刚才卓起在后台换好衣服后，刚好就看到了单意在另一边化着妆。 他们班的表演节目还没到，于是想找她聊聊天，结果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她跟她舍友的对话。 单意作为音乐系系花，而且现在也已经正式出道，有一定的名气在，所以今晚表演的节目排在了第一个。 她的开场秀是独舞，加上一个大提琴助演。 可是现在那个大提琴助演临时变卦，去了另一个节目当助演。 简而言之就是被别人给挖走了。 也不是说一个助演不能同时表演两个节目，但是那个助演说了自己只参演一个。 总之，就是单意被人放鸽子了。 眼看着离晚会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的助演。 卓起一听到“大提琴”，马上就想到了路以柠。 晚会表演可没规定不能请外援。 于是他连忙拿手机问程星临他们人在哪。 …… 路以柠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离演出开始还有多久？” 卓起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二十五分钟。”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路以柠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还在酒店里的九九打了个电话。 “九九，帮我个忙，麻烦你把我的大提琴拿过来，我待会发给你一个地址。” “还有我行李箱的那件白色裙子，你也一起拿过来吧。” — 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路以柠出现在大礼堂的后台。 单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有些人，怎么总喜欢东施效颦呢。” “就算没有助演，我也能照样赢你。” 已经换好衣服的单意此刻正站在梳妆台前，眉眼之间都是冷意，看着面前的两个女生。 卓起带着路以柠和程星临走了过去，大声喊道：“意姐，我给你请来了大神！” 众人听到这一声响，注意力纷纷被吸引过去。 女生面容恬静秀丽，黑色的长发披在两肩，衬得那张脸白皙胜雪。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气质温雅，清新动人。 在她身后的男生，肩上背着个大提琴盒，一手提着个袋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两人皆是上白下黑的打扮，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动作同步，宛若一对璧人。 在场的人也认出了那个男生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程星临。 多少女生曾经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当初，外语系系花余霏是追他追得最狠的一个，也是被拒绝得最惨的一个。 整整四年，大家都在猜程星临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今天下午余霏在学校到处宣扬说“程星临有女朋友了”的那句话，她们本来还不相信的。 如今看到了，也知道了。 因为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个女生，连看着她的背影都那么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先订个小目标，让老婆穿旗袍。 （我也不知道临临子给自己订了多少个小目标） 第44章 44颗柠檬 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到了程星临的身上, 可只有一人，是看着路以柠的。 祝子瑜看到来的人是路以柠后，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 Ning？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以柠没看其他人, 走到单意面前，朝她伸出手来，“意意, 要演奏的曲谱给我看一下。” 单意反应很快，把自己桌上放着的曲谱递给了她。 路以柠接过来后只看了一眼，“这首《卡农》是改编过的？” 单意指了指身旁的祝子瑜, 她就是原来的那个大提琴助演，“对, 她改的。” 路以柠没看她, 很快就下了结论：“改编得不好, 按着这个曲谱来演奏的话，你的舞蹈很难踩点。” 刚才彩排的时候, 单意有发一小段的视频给她看。 视频里是单意一个人在舞台上跳着，大提琴助演没来。 路以柠那时候没看出什么问题, 现在结合了手上的这份曲谱，才发现不对劲。 单意没想到她一眼就能发现问题所在，“对, 我之前跳舞加上伴奏的时候，确实有一两个地方总是踩不到点上，但有时候又可以。” 路以柠淡淡一笑, 却不达眼底，“不是你的问题，是演奏者的问题。” 单意微愣，将她说的话捋了捋, 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首被改编过的曲谱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我手上这份跳舞的跟演奏的是不一样的。” 路以柠点头，“只是部分不一样，有时候也可以一样，看演奏者当时用的是哪一个版本。” 单意冷笑了一声，看向祝子瑜，目光冷冽。 难怪，每次练习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她一直以为是她自己跟不上伴奏。 祝子瑜低着头咬唇，没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晚会的工作人员从一旁走来，问要表演开场舞的那个节目的人准备好了吗。 路以柠将那张有问题的曲谱放到一边，“意意，你先把妆化好，不用着急。我待会跟你说一下几个要踩点的地方，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单意握紧了自己的掌心，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路以柠准备先离开去换衣服，走之前突然望了刚才那个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女生，感觉有点眼熟。 她想了想，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祝……子瑜，是吗？” 祝子瑜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一下子抬起头来，目光对上她的。 那双眼睛透澈明亮，沉静，又带着审视。 单意问道：“你认识她？” 路以柠摇摇头，“不认识，只是看过照片，听她们专业的魏老师提过这个人。” 祝子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听到路以柠留下最后一句话： “学音乐之人，心要纯粹。” 祝子瑜一下子心都凉了。 她怎么忘了，她们专业的魏老师。 魏老师的学姐就是国内知名大提琴家沈涟老师，同时也是Ning的老师。 而且之前魏老师跟她提过，今年学校音乐系会有交换生去茱莉亚音乐学院交换三个月。 幸运的话，还能去美国A·I乐团参观学习。 而Ning，就是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的，人家现在还是A·I乐团的大提琴首席。 她们老师曾有意将她引荐给她，所以Ning刚才才会认出她来。 可经过刚才单意的那一件事，交换生的事……估计泡汤了。 ——“听说毕业晚会那天晚上唐星舟也会来，你难道不想看到单意在他面前出丑吗？” 她因为童婧说的那一句话而鬼迷心窍，失去了一次可能改变她人生的机会。 祝子瑜看向自己身旁站着的那个女生，脸色灰白，自嘲着：“童婧，我完了。” 被叫作童婧的女生，也是音乐系的学生，跟单意一直水火不容，经常抢她的东西。 这次毕业晚会她表演的节目也是跳舞，单意的大提琴助演就是被她挖走的。 童婧却不以为然，“你不是你们专业第一吗，还怕比不过单意随便拉来的那个助演……” “你懂什么！” 祝子璇听到她这句话后直接吼了出来，“我不可能比得过她。” 童婧不是她们大提琴专业的，不认识她也不奇怪。 但是她认识，她的演奏，是被她们专业的老师天天拿来当成范本的。 她跟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怎么可能比得过Ning。 这场表演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了结果。 ／ 七点，毕业晚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先热了下场，然后宣布本次晚会的开场秀。 “下面，有请我们音乐系的单意为大家带来开场秀的表演——《卡农》独舞。” 一瞬间，舞台变暗，灯光打在了舞台的最左边。 一个红裙女生牵着一个白裙女生走上舞台。 待台下的众人看清两人的面容后，瞬间炸裂。 【我刚才没听错吧，独舞？单意不是唱歌的吗？】 【她之前新生晚会就有跳过舞啊，简直绝了！！】 【你们快看，单意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太仙了吧！】 【对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不好意思我腐了，我觉得单意攻气十足啊她旁边那个女生好软】 这次毕业晚会音乐系大提琴专业的也有不少学生在，一下子就认出了穿着白色裙子的路以柠。 【天，那个是Ning吧，我没看错吧！！】 【啊啊啊啊真的是我女鹅，我前几天还刷到她回国的消息】 【单意什么开头啊，居然能把Ning请来！！】 【我这相当于免费看一次Ning的现场演奏啊！】 【我待会要去要她签名！！】 【叫上我叫上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真人呢，好仙啊！！】 台下的学生已经炸了，根本安静不下来。 单意今天的发型做成了大.波浪卷发，烈焰红唇，明眸皓齿。 穿着是一件简单吊带红裙，刚刚过膝，身材纤瘦，曼妙又迷人。 她拿起旁边的麦克风，食指抵到红唇边，做了个手势。 神奇的是，全场竟然安静下来了。 “大家晚上好，我是单意。” “哇哦！！！” “单意单意！ “我爱你！！”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单意再次开口：“接下来，为大家介绍我今天的助演嘉宾，大提琴手——Ning。” 路以柠站了起来，大提琴放在腿边，手里拿着琴弓，微微欠身。 而后缓缓坐下。 灯光再次暗了下来，一束白光打在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白裙女生身上。 她身上穿着抹胸的白色亮片裙，裙摆展开。五官精致，妆容淡雅，气质出尘，宛若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路以柠朝单意点了下头，示意开始。 而后白皙纤瘦的手指握着琴弓，一拉一收。 帕赫贝尔的《卡农》，最经典的版本应该是钢琴版，后来出现了很多合奏的版本。 但很少有用大提琴来做主旋律。 而这场表演里，路以柠做到了。 她的琴音一开始是舒缓，轻快的，到了中间变得低沉，后面渐渐充满了悲伤。 就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而《卡农》本身也是一个故事，创作者帕赫贝尔是个孤儿，他流浪到英国的时候被一个钢琴师收养，然后他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弹钢琴。 小镇上有个漂亮的女孩叫芭芭拉的，喜欢上了帕赫贝尔，并为他学习钢琴。 后来因为误会以为他死了，然后自杀。 帕赫贝尔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得知她死去的消息，在完成《卡农》后，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卡农》的旋律变化莫测，感情又细腻又强烈，而且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 开心的时候听起来很开心，难过的时候听起来很难过。 这首曲子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神奇效果，它可以热烈，可以忧郁，可以悲伤，也可以治愈人心。 网上流传一句很经典的评价： ——“它能让我感受到一种穿透脊骨的颤抖，直达灵魂。” 在这场表演里，路以柠的大提琴演奏与单意的舞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起跳、落地、弯腰、转身，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准确地踩在了每一个音符上。 她们两个都在为台下的人在讲故事。 这是一场极致盛宴。 后来，看过这次现场的清大学子，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都觉得这场表演毕生难忘。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舞蹈也跟着结束。 全场寂静无声。 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 开场秀后，路以柠回到后台，把那身白色长裙换了下来。 然后她再次回到程星临旁边的那个座位上。 因为顾以榛和卓起的街舞表演在倒数第二个，所以他们只能把节目看到最后。 干脆也把压轴的表演看完了。 晚会结束后，离场的时候，程星临自然而然地帮路以柠背起那个大提琴盒。 单意给程星临发了一条消息。 【他们两个还在后台换衣服，你们直接过来吧。】 到了后台，顾以榛和卓起刚刚换好衣服出来。 五个人集合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好几个女生朝他们走来。 卓起的第一反应就是，“临神，这又是你的桃花吧？” 可那几个女生看都没看程星临，几双星星眼都落在了路以柠的身上。 “Ning，我……是你的粉丝，请问能帮我签个名吗？” “我也是我也是！” “Ning，你刚才演奏得太好了，我都哭了！” 路以柠说了好几句“谢谢”，然后低头给她们签名。 程星临就站在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签完名后，有一个女生悄悄凑到路以柠的跟前，小声地说道：“Ning，我们都知道啦，临神是你男朋友。” “你们两个好般配呀，祝你们幸福久久哦！” 路以柠听到这句话后一怔，正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女生已经拉着自己的朋友走远了。 她抬头看向身旁的程星临，却发现他侧过头，目光根本不在这里，望着别处。 路以柠心想，他刚才应该没听到，那就不用解释了吧。 她转过头后，男生悄悄弯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追老婆第一步：产生误会。 追老婆第二步：死不解释。 追老婆第三步：脸皮要厚。 第45章 45颗柠檬 第二天, 顾家。 顾铭昨晚就回来了，早早起来就开始忙活，中午的时候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饭桌上, 顾铭坐在主位上，路以柠和顾以榛在他两边一左一右地坐着。 一家三口也好久没这样团聚了。 顾以榛一边吃着饭一边随口问道：“姐，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路以柠的嘴巴里还嚼着东西, 含糊地回答：“一个星期。” 最近乐团那边正好也没什么事，所以她这次请的假比较久。 想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 顾以榛看了一脸坐在主位上的顾铭, 踟蹰片刻后开口：“姐，那个, 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回国发展啊？” 路以柠抓着筷子的手一顿。 顾铭轻皱了下眉, 眼神略微警告地看了一眼顾以榛, 示意让他别乱说话。 顾以榛看到他的眼神后，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马上转移了下话题, “姐，既然你还有时间留在国内,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毕业旅行啊？” 路以柠抬眸看他，“去哪里？” 顾以榛答道：“云南。” “他们几个说要去看看还珠格格一直想去的大理到底是怎么样的。” 路以柠迟疑了一下，“可你的毕业旅行我去干嘛？” 顾以榛：“我想你陪我嘛, 去的都是些平时玩得比较要好的人，他们也说过可以带家属的。” 顾铭看在一旁，帮着腔, “阿柠，你就跟你弟弟一起去吧。这几年你在美国这么忙，难得现在有空了，去旅游放松一下。” 顾以榛猛点头, 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撒娇：“是啊，姐，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路以柠被两父子左右夹攻着，心一下子就软了。 “好吧，我去。” 路以柠心想，看来又要跟乐团那边请多几天假了。 她这次回来本来还想去拜访一下沈涟老师的，只能推迟了。 ／ 这边的卓起本来在那个毕业旅行的群里聊着天，大家正讨论着这次旅游的路线。 突然看到一直没冒泡的顾以榛发了一条消息出来。 【Zhen】：我带一个家属去。 后面很快就有人跟着回复。 【带几个都行！】 【人多才好玩！】 【阿榛你是要带上你姐姐一起去吗？】 【姐姐一起来啊！】 但是顾以榛又潜水了，没有正面回答。 卓起会心一笑，退出这个群聊的聊天框，找到之前那个“F4”的三人群，飞快地打着字。 【清大少女的梦】：@Lemon程总，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毕业旅行？ 之前说要去毕业旅行的时候，卓起就想拉着程星临一起去，结果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以一句“你的毕业旅行我去干嘛”而失败告终。 群里很快出现了新的消息。 【Lemon】：不。 【清大少女的梦】：再问你最后一次，确定不去？ 【Lemon】：你发神经？ 单意出来冒泡了。 【九点五十七】：这家伙这么问肯定有古怪。 【清大少女的梦】：（截图） 【清大少女的梦】：顾以榛刚刚在班群里说要带一个家属去，他又没女朋友，除了他姐，他还能带谁？ 只过了几秒，新的一条消息就出现了。 【Lemon】：帮我订两张机票。 【清大少女的梦】：哟哟哟，这变脸速度。 【清大少女的梦】：不对啊，为啥是两张，还有谁要去？ 【Lemon】：她也去@九点五十七 【九点五十七】：我去干嘛？ 【Lemon】：陪她。 【Lemon】：只有她一个女生的话，她会无聊。 【九点五十七】：（你是真的狗. jpg） 【清大少女的梦】：（你是真的狗. jpg） 下一秒，单意又发了一条消息。 【九点五十七】：免费的吗？ 【清大少女的梦】：善变的女人，哼。 卓起之前也问过单意这件事，结果她的回答跟程星临的一毛一样。 【Lemon】：我全包。 【九点五十七】：谢谢程总。 【九点五十七】：我去，什么时候都行。 程星临这边搞定了单意之后，又在公司群里发着消息。 【Lemon】：下周我不在公司，有事找你们组长。 公司群里的人都是些夜猫子，很快就有人在下面回复。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临神你要去哪吗？】 【估计是要去谈什么新项目吧】 【应该是，不过一个星期有点久啊，之前不是两三天就可以搞定的吗】 【可能这次项目比较大】 【临神可以透露一下是什么新项目吗，让我们好提前做下准备】 【Lemon】：私事，去追你们老板娘。 【！！！！！！！】 【是我想的那个老板娘的意思吗？】 【我们终于要有老板娘了呜呜呜】 【所以不是去谈项目？有朝一日我居然能看到临神为爱疯狂的时候】 【临神加油，争取早日搞定老板娘】 程星临公司里的员工，大部分都是跟他同级毕业的一些学生，或者是其他地方招来的。 所以在清大那一条关于他有女朋友的消息，这里的人也不知情。 而在众多都是问“老板娘”的回复里，其中有一条格外的抢眼： 【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们公司的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是不是跟老板娘有关？】 有人回复了： 【男人的第一直觉告诉我，要么跟女人有关，要么就是临神爱吃柠檬】 【我偏向于前者】 【Lemon】：嗯。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我偏向于前者”这句话的肯定回答，这位弟弟你理解能力不行啊】 …… 群里消息太多，程星临没再一一去看，也没再回复。 ＊ 到了星期一这天，大家在机场集合。 看到程星临和单意也在，几个计算机的男生瞬间不淡定了。 这哪是什么毕业旅行，简直是粉丝见面会啊。 等看到顾以榛带着路以柠出现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沾了姐姐的光啊，人家跟临神可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顾以榛将路以柠拉到自己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程星临，“你怎么也在？” 程星临：“来旅游。” 顾以榛咬牙：“……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 程星临把目光投向其他男生，“不欢迎我吗？” 几个男生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怎么会怎么会！” “欢迎，非常欢迎！” “临神你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顾以榛：“……” 能不能有点骨气。 这次来毕业旅行的都是计算机A班几个玩得比较熟的人，加上路以柠、程星临和单意，总共就十个人。 大家买的都是经济舱，上了飞机后，他们纷纷按照手里的登机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以榛坐在靠窗边的位置A16，路以柠坐在他身旁。 她正低着头在系安全带，右边的座位就陷了进去，男生身上那股淡淡的柠檬味传到她鼻间。 然后她的手背被男生的掌心包裹住，用力往下一按—— 咔嚓一声，安全带系好了。 路以柠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程星临拉起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带，晃了晃，语气戏谑：“礼尚往来，你也要帮我系吗？” 路以柠把头偏向一边。 谁要帮他系了，她刚才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系好安全带的。 面前突然横出一只手来，顾以榛摊开手掌，看向男生，“登机牌拿来，我要检查。” 怎么会这么巧，他的位置刚好就在这里？ 程星临挑了下眉，“你是空姐吗？” 顾以榛，“……” “你给不给！” 男生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登机牌，正面朝上，递到路以柠的面前，让两姐弟都看得清楚。 他名字上面一行的登机口那里写着“A18”。 程星临收回那张登机牌，微微低头，靠近着身旁的女生，嗓音低沉：“有些缘分，就是挡也挡不住的。” — 飞机缓缓起飞，路以柠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下子就犯困了，脑袋正往顾以榛的方向倾斜着。 顾以榛见状，调整好自己肩膀的高度，想让她可以睡得舒服点。 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路以柠的脑袋扳向了相反的方向。 顾以榛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路以柠的脑袋枕在了程星临的肩膀上。 程星临的一只手还帮路以柠微微调整了下位置，动作很轻，没有吵醒她。 然后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眉眼都是弯着的。 顾以榛：“！！！” 这一幕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看着已经熟睡的路以柠，把头别了过去，想说出口的话也憋了回去。 靠，我忍！ —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大理机场。 他们的航线先是到大理，然后是丽江，再到香格里拉，最后是泸沽湖。 为期六天的行程。 下了飞机后，一群人来到了大理白族自治州。 这里地处云南中部，偏西，海拔有两千多米。 他们在提前已经预订好的民宿酒店办理了登记，把行李安置好后就出发了。 提起大理，就要说到大理四绝，“风花雪月”——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他们第一站去的就是洱海，坐上游船，放眼望去，这一片海都依卧在苍山和大理坝子之间。 游船停靠在洱海里的一座小岛，叫南诏风情岛。 岛上风光旖旎，有千年古榕，幽穴古洞，盘曲交错着。 次日他们去了大理古城和崇圣寺三塔。 第三天到达丽江，清晨的时候就去了玉龙雪山。 他们在山脚下租了羽绒服，买了氧气瓶，然后乘坐缆车。 惊奇地是，索道上部居然有雪。 按道理来说，六月的天气是见不到雪的，丽江最容易见到雪的月份是十一月到三月。 索道终点的海拔是4506米，也就是冰川公园这一带。 再往上的主峰是扇子陡，最高海拔有5596米。 一般旅游的人都会在冰川公园这边停留。 下了缆车后，有一个男生一脸惊讶地大声喊道：“真的下雪了！” 这次来旅游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清城本地的南方人，平时都没怎么见过真正的雪。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白茫茫的雪花给吸引住了。 冰川公园的屋顶、栈道，此时全被皑皑白雪覆盖住了。 上山的游客也是惊喜不已。 有人说道：“我上次十二月份来都没见到雪，这次想来碰碰运气，居然真的见到了！” 同行的另一人哈哈大笑，“丽江的雪，有时候真的要靠运气。” 恰逢这几天的丽江刚好持续降雨，温度低了不少，绵绵雨季让玉龙雪山的大索道下起了雪。 同行的几个男生早已走散，拿着手机在那里拍照，都是一脸兴奋的表情。 路以柠站在一旁，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微曲起。 没几秒，就有小雪花落在了她手心上。 她其实是见过雪的，美国的冬天，每年都会下雪。 路以柠微微仰起脑袋，看着天上飘下的雪花，莫名地就想起了这几年她在纽约的日子。 那几个无数下雪的夜晚，她独自一人背着大提琴在时代广场那里走着，漫无目的，又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有脚步声往这边传来，顾以榛蹦蹦跳跳地跑到她的面前，掌心还托着一团雪，脸上满是兴奋：“姐，我第一次见到雪耶！” 语气活泼的不像平时的那个他。 路以柠很少见到他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叮嘱着：“别放手上太久，你看你手都变红了。” 顾以榛不以为然，手里还在揉搓着那一团雪球，“好玩。” 突然他感觉自己背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回头大喊：“靠，谁扔我！” 身后的几个男生手里都拿着小雪球，朝他挥了挥，“阿榛，来一波。” 顾以榛把自己手上的那个雪球往他们其中一人的身上扔去，“来，输的人叫爸爸！” 说完他便加入他们的混战中。 路以柠看着嬉笑打闹的几人，忍俊不禁。 她的弟弟，真的变了不少。 单意和程星临就站在不远处，在路以柠右下方的位置。 她刚才脸上的种种表情，也被他们两人尽收眼里。 单意忍不住开口道：“她十六岁就去了美国，一个人在那里待了五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成就了现在的Ning。” 提起Ning，大家的第一印象都是“大提琴天才少女”，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故事。 单意也是跟唐星舟在一起后，才慢慢知道了路以柠以前的经历。 她居然有轻度抑郁，还自杀过，每晚都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单意高中那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她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 因为她眼神纯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她被这个世界如此这般对待过，却能依旧干净如初。 单意突然眼眶泛泪，一阵心疼。 她偏头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的男生，“程星临，你要加油啊。” 要加油。 要努力走进她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老婆这次终于靠着我的肩膀了！ （我第一次见到真的雪就是在玉龙雪山，跟小榛榛一样的反应哈哈哈哈哈：D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chel 10瓶 送你临临子的飞吻mua~ 第46章 46颗柠檬 从玉龙雪山的索道下来后已经是下午了, 然后他们乘坐电瓶车去了蓝月谷。 这里是雪山脚下的静谧池水，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大自然的馈赠，阳光洒在湛蓝的湖面, 仿佛一块光洁的璧玉。 简直就是一幅纯天然的油画。 晚上又到了丽江古城。 他们的民宿酒店定在了这里。 夜幕降临的时候，丽江古城最具特色的一道风景线就出现了——酒吧一条街。 两岸是杨柳，中间流水潺潺, 两边是分布在四处的火塘吧和酒吧，由木质老宅改造而成，和门前的简易木板桥相连。 满条街的织锦灯笼与烛光相互辉映, 这里的夜生活不比都市的要逊色，反而多了另一番雅趣。 在四方街逛了一会后, 众人找了一间酒吧进去坐着。 进入酒吧, 从店内的环境和服务员的装束, 都可以深切地体会纳西族满满的民族风格。 店内正放着轻缓的民谣音乐。 有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一张长桌子的位置，刚好可以容纳十个人, 视线也可以看到舞台上的光景。 服务员问：“几位要喝些什么？” 有一个男生先开口：“先来一打啤酒怎么样？” 其他男生都表示可以。 顾以榛：“我姐不能喝酒，给她来一杯柠檬水吧。” 单意举了举手, “我不喝啤酒，给我来一杯梅子酒。” 服务员一一记下，说了一句“请稍等”。 点好的东西刚好上齐后, 人群传来一阵欢呼，有一个身穿民族服饰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走上了中间的舞台，看样子是驻场歌手。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歌曲的前奏一响起, 在场的几个男生都不淡定了，纷纷跟着哼了起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卢冠廷的《一生所爱》，歌声悠扬轻柔，旋律空灵绵长, 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电影大话西游里最经典的那一幕。 紫霞仙子和至尊宝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这终究是人生的遗憾。 顾以榛看着面前几个唱得鬼哭狼嚎的男生，“你们几个明明就是母胎单身，怎么唱得跟失恋了一样。” “母胎单身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吗？” “我有暗恋的人不行啊！” “阿榛，一看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顾以榛莫名地被人身攻击了，他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桌子上的啤酒瓶渐渐空了，那群男生有几个去了酒吧中间的场子里群魔乱舞。 刚才说有暗恋的人的那个男生喝得最多，顾以榛跟另一个男生打算先送他回去。 “姐，我先送我同学回酒店，待会再来找你。你别乱跑啊，手机保持联系。” 单意一手搭上路以柠的肩膀，“你放心，你姐有我看着呢。” 顾以榛的目光落在了整晚都没说话，一直坐在角落的程星临身上。 男生像是有感应般，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以榛放下心来，去送人了。 他走后，这一桌就只剩下单意、路以柠和程星临三人。 程星临刚好有个电话进来，酒吧环境太嘈杂，于是他拿着手机走出去听。 男生帅气的一张脸在路灯下半隐半现，低着头在讲电话，下颌线线条凌厉分明。 颀长的身影挺拔地站在门口那里，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烟火明灭。 他把烟往嘴里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逐渐散开。 然后他动作熟练地用手指弹了下烟灰。 整个人的气场成熟又深沉。 酒吧内，两个女生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单意单手托着腮，转头看向身旁的路以柠，“你好不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路以柠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收了回来。 单意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是你走的那一天。” “那天他早上逃了课，还是老孟的课。回来后被老孟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问他去了哪，他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本来逃课是要受到处分的，但他是要参加保送的人，老孟也宠他，所以这一件事就这样揭了过去。” “晚自习的时候，那天刚好老孟不在，是班长坐的班。程星临没在教室里也没人敢理，后来卓起告诉我他去了天台，我就去找他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搞到的钥匙。” “我看到他的时候，你猜他在干什么？” 单意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目光却是看着她的。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在学抽烟。” “真的是学，生疏的很，一直在那里拼命地咳嗽。” 单意记得，那天晚上的天台很黑，唯一的亮光只有角落处的那点星火，隐隐约约勾勒着少年模糊的轮廓。 十一月的天，还伴随着冷风。 他穿着一件校服外套，身影单薄，就这样靠墙而坐。 一条腿曲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里拿着根烟。 他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烟雾里，安静得不像话。 少年惯有的意气风发全没了。 单意朝他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程星临仿佛知道来人是谁，他看着自己指间点燃的烟，“这玩意儿，有点难闻。” 单意：“那你怎么还抽。” 程星临轻笑了一声：“不是说一根香烟解千愁吗？” 单意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栏杆上，“那你有没有听过烟吸一支品百味，酒罢一醉解千愁？” 程星临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喝酒？” 单意：“……” “我怀疑你抽根烟就醉了。” 程星临没接话，只是低头吸了好几下。 然后又在那里咳嗽着。 单意想上前去阻止他，却被他伸手一挡，“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 单意脚步一停，如他所愿，没继续上前。 她问：“你……没留住她吗？” 她不知道路以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下子就要去美国了。 程星临低着头，“我没留她。” “但是我做了一件很无赖的事，没经过她的同意就亲了她一下。” 单意：“！！！” “你……你是真的狗！” 程星临低喃着：“可我当时不这样做的话……” “我想不出来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记住我，记住我程星临这个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 毕竟他和她，只有那短短的三个月而已。 单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她问：“那你，跟她告白了吗？” 他回答地很快，只有一个字，“嗯。” 单意从他的表情里一下子就猜到了结果，“她拒绝你了。” 他又嗯了一下。 程星临问了另一个问题，“单意，我很差劲吗？” 单意：“怎么会这么问？” 程星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根烟，自嘲着：“因为她说，她不会喜欢我。” “不会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 这“不会”两个字，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单意：“程星临，你不是那种轻易否定自己的人。” 程星临：“我以前，做什么事情都有胜算，认为自己都可以做得到。” “在让她喜欢我这件事情上，我原本以为，自己也有几分胜算。可她拒绝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点胜算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程星临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小叔，在不同的领域里都有一定的地位。 所以这也注定了他一生的不平凡。 程家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独苗苗，所以他要更加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从小到大，就没有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也没有他想做而做不到的。 可路以柠成了他的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他单手捂住脸，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想她了，明明今天早上才见过，可我就是想她了，很想很想。” “尤其是看到我前面的那张座位空着的时候，就越来越想。” “我没留她，我知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未来没有她在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他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单意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少年，能感觉到他那无助又绝望的情绪。 程星临突然抬头看她，“你想唐星舟的时候会干嘛？” 单意愣了愣，怎么话题突然跑到她身上了。 “程星临，这十一月的天，我不在教室里待着，跑来这天台吹冷风，就是为了安慰你……” 程星临毫不犹豫地揭穿她，“你转移话题了。” 单意瞪了他一眼，干脆破罐子破摔，“想他的时候啊，就跑去偷偷看他啊。” “我知道他坐在教室的第几排，知道他去图书馆经常坐的位置在哪，知道他去饭堂经常打饭的窗口是哪个，知道他回家会走哪一条路，知道他有时候坐哪一班公交车……” “你看，这么多的偶遇，我都可以看到他。” “想他，就去见他，反正都是偷偷的。” 少女的喜欢，都藏在了那些时光里，小心翼翼的。 …… 单意简简单单地叙述完了那个夜晚发生的事，但是省略了自己的那后半部分。 “其实这几年，你的每一场演奏会门票他都会买，但是他没去现场。” “他只是去到你在的那个城市，然后站在离演奏厅不远的地方，看着你和别人出来，就看那么一眼。” “看多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他只是想你了，所以偷偷见一下。” 单意握住了路以柠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目光注视着她，嗓音轻柔，“小柠檬，你应该多回头看看他。” “因为他一直在等你。” 路以柠的目光却落在了她面前的酒杯上，她指了指：“我能喝一口这个吗？” 单意看着她那张白净的脸蛋，却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色。 只看到她眼眶里隐隐约约带着的泪光。 都说酒和故事是绝配，可谁知这更容易让人催泪。 她点点头，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她面前，“喝一口就好了，这酒后劲大。” 梅子酒的味道是甜中带酸，因为浸泡的方法，兼容了水果酒的果香和蒸馏酒的浓烈，所以后劲大。 路以柠的酒量不好，属于一杯倒。 但是她喝了不止一口，口腔里瞬间都是酸甜的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喝酒了。 亦或者是，借酒壮胆，喝了酒才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单意刚才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小柠檬，程星临他对你真的……” “意意。” 路以柠这次没沉默，她开口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我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 她双手枕在了那张桌子上，侧着脑袋，一双乌黑的眼瞳泪光闪闪，像是覆了一层水雾。 女生嗓音温软，语气很轻地说道： “因为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准备。” 单意一下子就愣住了。 孤独终老。 这四个字，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从她口里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是有点慢热，立意那里我也写了是救赎向。因为女主的经历，以及她性格方面的一些原因，所以她没这么快会接受男主。 但是我也写不出太虐的东西，所以再过几章两人就会在一起啦~ 然后就是甜甜甜甜甜甜甜！ 第47章 47颗柠檬 梅子酒的后劲逐渐传来, 路以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趴在那张桌上像是睡着了。 她的酒量是不好，不过一喝醉后不哭不闹, 很安静。 单意察觉到有人影的靠近，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的男生。 她说：“你都听到了？” 程星临的目光都在路以柠的身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走到她的身旁，微微弯腰, 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将已经熟睡的路以柠公主抱了起来。 女生很轻, 纤瘦的身躯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 她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 他想起刚刚她仰起脑袋喝酒的模样, 秀眉紧轻皱，表情隐忍又脆弱。 程星临抱着她转了下身, 然后看了单意一眼，“账单我已经结了, 现在送你们回去。” 单意指了指舞池那边，“那几个男生……” 程星临：“已经全部回去了。” 单意这下子放心了，跟着他一起走。 一路上, 程星临都没再开口说话。 到了酒店门口，刚好碰到出来的顾以榛，他是准备去接路以柠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闭着眼睛正窝在男生怀里的路以柠, 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我来。” 程星临微微躲开，低声道：“你想吵醒她？” 顾以榛一听，把手收了回去。 他姐确实睡眠浅, 稍微有点动静就容易醒的那种。 因为距离近的问题，他不可避免地闻到了路以柠身上的酒味，尽管很淡。 他一脸惊愕：“我姐喝酒了？谁给她喝的酒？” 程星临面色不虞，微微皱了眉，“小声点。” 顾以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把声音放轻了，“程星临，是不是你……” 单意在一旁开口：“是你姐自己要喝的，放心，她现在只是睡着了，明天起来就好了。” 程星临更是看都不再看他，“让开，我要进去。” 顾以榛看了他怀里的路以柠一眼，迟疑了一下，又乖乖侧过身子让他进去。 路以柠这几天都是和单意住在一起的，订的是双人床。 来到订好的房间后，单意用房卡打开门。 程星临抬起脚步就往里面走，给单意留了一句话，“看着顾以榛，别让他进来。” 单意：“！！！” 你这只狗又想干嘛？ 顾以榛刚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见程星临进去后下意识地也要跟进去。 单意还记得刚才程星临吩咐的话，伸手往门板上一挡，“你就别进去了。” 顾以榛：“不行，我要进去看看我姐。” 单意：“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你姐她睡着了。” “而且这里毕竟是女生的房间，男生进去不太方便。” 顾以榛反驳：“那为什么程星临就可以进去？” 单意一脸的理直气壮，“因为你抱着你姐啊。” “……” 单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在门口等着，他过一会就出来了。而且你人在这里，他也不敢做什么，对吧？” 顾以榛反驳不了这句话，他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进去。 他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门板上，“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 一有什么动静他就可以冲进去。 — 房间里。 程星临看着面前的双人床，一张干净，一张凌乱。 他很快就分辨出哪张床是路以柠睡的，于是将她放在了那张干净的白色床上。 这张床的位置靠窗，窗帘没有被完全拉上，外面残留的光线透过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 女生闭着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还挂着点泪水，温顺地覆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肤色像雪一样的白，吹弹可破，两边的脸颊此刻泛着薄薄的嫣红，带着不自知的妩媚。 愈发的迷人，又勾人。 程星临单膝跪地，一只手触碰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残留着的泪水。 想起前几分钟她说的那两句话。 ——“我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 ——“因为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准备。” 他低眸看着她，眼里的眸色变深了些，如墨一般漆黑，深邃不见底。 所以，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说“我不会喜欢你”。 可是，阿柠，我怎么舍得让你孤独终老。 程星临情不自禁地微微俯身，贴近着她那张脸，然后在她浅色的唇边落下一吻。 克制又温柔。 …… 时间大概过了三分钟。 程星临从房间里出来了。 单意坐在客厅里，眼睛一直盯着在他身上，从他出来后就没离开过。 程星临随口一问：“顾以榛呢，走了吗？” 单意努努醉，指了指门口：“没呢，在门口那里乖乖站着。” 她狐疑的眼神往他身上下打量着，“你在里面，没对小柠檬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程星临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我就算是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就往门口方向走去。 单意想冲他大喊，却又想到路以柠还在房间里面睡着。 她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把声音放小，“程星临你这只狗！！” 真是太狗了，这个男人！ 而站在门口的顾以榛看到他出来后，看了看时间，也没怀疑什么。 于是就回自己的房间洗洗睡了。 ＊ 第二天他们从丽江离开，然后去了香格里拉，最后来到了泸沽湖。 泸沽湖最迷人的景色就是日出，所以他们打算次日的一大早就去看。 一群人早早地起了床，他们坐上猪槽船，在这一片明镜的湖面上观赏着美景。 慢慢地，初升的圆日开始照亮整个格姆女神山，红嘴鸥迎着朝阳在天空飞过。 这里的四周都是青山白云，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妙不可言。 就连船家的划水声都像是美妙的音符，拍打着动听的节奏，聆听着碧水的荡漾声，置身于这一片如梦如幻的自然美景中。 下了船后，他们来到来到里格半岛这边，一抬头就是整个泸沽湖的美景。 大家纷纷拿起手机拍照，想留住这一刻。 单意也拍了好多张，有纯美景图也有她自己的自拍。 但是她觉得还不够，于是问身旁的路以柠，“小柠檬，我们来拍张合照吧？” 路以柠没拒绝，点了点头。 单意寻找着给她拍照的人选，一旁的程星临刚好听到了她说的话，拿出自己的手机，指了一下位置，“站左边一点。” 单意拉着路以柠的手往左边移动了下位置，然后单手搭在她的一边肩膀上，一边不忘吐槽：“程星临你拍照技术o不ok的啊，你可要拍好看点啊。” “拍完了。” 单意：“什么！我还没摆好姿势呢！” 程星临：“那就别说话，看镜头。” 单意：“……” 路以柠一看镜头就对上了男生的视线，他也在看她。 男生的眼睛漆黑一片，深沉又复杂。 后来两人换着姿势拍，程星临给她们拍了好几张。 单意说要检查，不满意的话要重拍，而且要换摄影师，不要他来。 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拍照技术简直好到爆。 刚才那几张合照无论是从角度、构图、光线各个方面来看都很完美，简直就像是写真照一样。 这也得益于程星临的摄影爱好。 单意看完他拍的照片后，真的找不到一丝错处。 她这回也没话可说了，“可以啊程星临，你这拍照技术杠杠的。” 程星临也毫不谦虚，说话的语气十分欠扁：“就随便一拍。” 单意：“……” 真的是给你一条杆你就能猴子捞月了。 她又看了看那几张照片，心里嘀咕着： 什么时候唐星舟也能有这样的拍照技术就好了。 路以柠还站在刚才的那个位置，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裙子，乌发红唇，气质温雅，像个小仙女。 微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勾勒出她纤瘦的身材线条，黑色的长发也随风往后扬起，露出那张精致好看的脸蛋，美人亦如斯。 单意拍了拍程星临的肩膀，示意他拍下这唯美的一幕。 她冲着路以柠大声喊道：“小柠檬，看镜头，给你拍张单人照。” 路以柠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看着镜头突然只对着自己一个人。 她有点不太习惯，一边避开着镜头一边说着：“不用了，我不拍。” 程星临动作再快也没能拍到刚才的那一幕，只拍到一个糊了的身影，看不清照片里的人是谁的那种。 但是意外地好看，有种朦胧美的感觉。 — 下午，众人收拾好行李，退了房，然后返程回清城。 单意在上飞机前就把这几天拍的照片都P好了，然后加了点滤镜，发上微博。 单意V：【给大家表演一个仙女出山。】 然后配的图是九宫格，除了跟路以柠的那张合照，其他发的都是美景图。 自拍照她没发，因为某人说不能发，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这一条微博很快就上了热搜。 继上次单意的出道单曲《宙星》火了之后，她发了一条微博承认这首歌是写给她暗恋的那个人，就在微博上挂了两天的热搜。 然后就再也没冒泡过。 底下很快就有人评论。 【大家快来，这里有个仙女出山了！隔了六十六天三十分钟二十八秒她终于发博了！】 【仙女你在山里待太久是不是不知道微博现在可以发18宫格的照片啦？9宫格都不够看！】 【意意你什么时候去的泸沽湖，我昨天去怎么没有偶遇到！！】 【合照那个女生有点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P5那张合照里，另一个女生是Ning对吧！意意你原来跟Ning认识！！】 【而且应该很熟的那种关系，都一起去旅游了，两人的合照也太美了！】 【请问这一张合照的摄影师是谁！拍的好有感觉啊，像写真集的那种！】 有不少路以柠的粉丝看到热搜后也过来底下打卡。 【Ning，一个总活在别人微博里的女人】 【没办法，谁叫Ning不玩微博呢】 【麻烦你告诉Ning一声，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我女鹅那张脸真的好仙啊，果然美女都是跟美女一起玩的】 单意是下了飞机后才打开这些评论的，她把自己的手机给路以柠看，“小柠檬，你的粉丝都跑到我这里来了。” “还挺贴心，让你注意身体。” 路以柠看了一眼，她没有微博这种东西，于是说道：“那你帮我回复一下他们吧。” 单意朝她比了个手势，“ok。” 她随手挑了几条来回复。 【单意V】：是她，高中就认识了。//@今天吃什么：P5那张合照里，另一个女生是Ning对吧！意意你原来跟Ning认识！！ 【单意V】：一个有脾气的帅哥。//@好好学习：请问这一张照片的摄影师是谁！拍的好有感觉啊，像写真集的那种！ 【单意V】：我转告她了，她说谢谢你，她会的。//@女鹅妈妈爱你：麻烦你帮你转告Ning一声，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 走进机场大厅后，单意意外地看到了有自己的粉丝来接机。 她们举着牌子，手里拿着应援幅，上面写着： 【欢迎仙女单意出山！】 还有一些是路以柠的粉丝，手上也拿着有她名字的应援物。 单意扶额，现在的人做事效率都这么高的吗？ 还有，她们是怎么知道航班消息的。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关键是路以柠，她向来不太习惯待在人这么聚集的地方。 刚才出来的时候人太多，他们都走散了，单意的旁边剩下顾以榛和计算机的几个男生。 程星临和路以柠两人不知道去哪了，顾以榛一直在找他们。 单意很快就给程星临发了一条信息，跟他说明了下情况，让他走另外一个出口带路以柠走。 — 另一边。 路以柠确实是跟程星临待在一起的，刚才人多的时候男生一直把她护在身前，所以才没有走散。 等人群渐渐疏散了一些后，路以柠才看到了不远处单意的身影，还有顾以榛他们也在。 她正想去找他们，却被身旁的男生一把拉过，往反方向走去。 路以柠不明所以，“我们去哪？” 男生勾着她的脖子往前走，将她的身体往自己这边靠近着。 两人姿势亲密，在旁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侣，别无一二。 程星临解释着：“单意的粉丝在那边，你的也有，我们不过去了。” 他刚说完，身后一阵躁动，人群里传来“单意”的名字，还有喊着“Ning”的。 声势浩大，又轰动。 机场的保安人员闻声而来，帮忙维持着秩序。 而路以柠这边则一片太平，安然无恙地走出了机场。 头顶处传来男生的一声轻笑： “我跟机场还挺有缘分的，每次英雄救美都在这里。” 路以柠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回国的那一天，也是因为他的帮忙，她才得以脱身。 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谁？” “你。” 程星临俯身，歪着头看她，目光专注，“我是谁？” 路以柠乖乖答道：“程星临啊。” 程星临应了一声，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不客气。” 路以柠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笑意，不明所以。 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好笑了？ 路以柠不知道的是，程星临就是喜欢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 她下意识喊他全名的时候，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机场英雄。 第48章 48颗柠檬 从云南回来后, 路以柠本来是应该回美国的。 但是她原来的计划被打乱了，于是又跟乐团请了两天假。 她打算先去拜访她的老师沈涟。 路以柠先是给她的老师打了一通电话，告诉自己的来意, 却得知沈涟今天刚好不在家。 路以柠：“那老师您看看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看您。” 沈涟哎呀了一声：“不巧了，我明天要带一帮学生去外地表演, 可能我回来的时候你人都已经回美国了。” “要不我看就今天吧，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找我。” 路以柠犹豫一下：“会不会打扰到您？我还是改天再……” 沈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会打扰，我就是来我妹妹家蹭饭, 也没啥正事。” 她开着玩笑话：“而且她那人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 见到你估计都想拐来做她儿媳妇呢。” 从沈涟说的话, 还有她明显带笑意的语气里，路以柠猜测到自己老师跟她妹妹的感情应该很要好。 路以柠没再拒绝, 她看了看时间，“那好吧, 我大概下午两点左右过去。” 她特意避开了中午饭点的时间，想着去看一下她的老师就走人。 沈涟在电话那边回道：“行，你差不多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 ／ 这边的浅湾别墅, 程家。 沈漪拿着切好的水果刚从厨房里出来，然后人在沙发那里坐下。 她隐隐约约听到刚才沈涟在讲电话，随口问了一句：“谁打来的电话啊, 你今天不是休息不忙工作的事吗？” 沈涟挂了电话后将手机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答道：“不是工作，是我的一个学生，之前在国外上学, 刚好这几天回国了，就说要来看看我。” “我明天刚好有事要去外地，就让她今天直接来这里了。” 沈漪哦了一声：“可以啊，她还挺有心的。” 沈涟露出了个笑来，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是啊，一个很懂事的女生。” 沈漪的眼睛顿时发亮，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词：“女生啊，长得怎么样，漂亮吗？” 沈涟一听，很快就猜到了自家妹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轻笑了一声，“你这是，想帮星临拉红线？” 沈漪也不否认，她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拉红线也没用啊，那臭小子好像有暗恋的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草莓，脸上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回轮到沈涟惊讶了，“哦？” 沈漪两三口就把嘴里的草莓咽了进去，她像是找到了人分享自己知道的小秘密，悄咪咪地说着：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有次去他房间收拾东西，他放在桌上的钱包不小心掉地上了，我捡起来的时候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女生的照片。” “穿着红色的裙子，头发长长的，皮肤白白的，长得还挺好看的。” 沈涟听到她的讲述后，也来兴致了，“那他后来有带那个女生回家给你们看看吗？” 沈漪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没有。” 沈涟：“也没有跟你们说自己交女朋友了？” 沈漪：“没有，所以我才猜测这是他暗恋的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个异性绝缘体，对女生一点都不感兴趣的那种，脑子里就只有计算机。 甚至她都怀疑他以后是不是要跟计算机过一辈子了。 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有女生照片出现在他钱包里的一天。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干嘛塞照片在钱包里每天都看着。 沈涟想了想，然后分析着：“可按照星临的性格，不像是那种藏着掖着的啊，应该会主动告白才对。” 沈漪觉得她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有了另一个猜测：“所以，可能不是暗恋，而是告白失败，那个女生拒绝了他？” 沈涟点了点头：“我更偏向于后者。” 沈漪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想也是，那小子这几年没谈过什么恋爱，也没跟什么女生有过接触，应该是因为受了情伤。” 两个女人一人一句，就把事情分析了个大概。 事实证明，女人有时候就是福尔摩斯，仅凭一张照片就能推理出这么多的线索。 — 两点左右的时候，路以柠根据沈涟发的定位，搭乘出租车来到了浅湾别墅这边。 她给沈涟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 门卫这边也收到了消息，把人放了进去。 路以柠跟门卫道了声谢谢，然后手里提着东西进去了。 她被一个阿姨领着走进程家大门，就看到客厅那里已经坐着两个女人，模样还有几分相像。 沈涟先站起身来，她走到路以柠的面前，跟沈漪介绍着：“这就是我的学生，路以柠。” 路以柠也已经猜出这位漂亮的女人就是她老师的妹妹。 她微微弯腰，跟沈涟沈漪打着招呼：“老师好，阿姨好，今天冒昧打扰了。” 然后她把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地上，“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一点小心意。” 沈涟摆摆手：“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跟你老师还这么客气？” 路以柠听言笑了笑，“我昨天刚从云南回来，在那里玩了几天。途中去了卖衣服的小商铺逛逛，看到了一些丝巾，就觉得特别适合您，所以就买了。” “那些丝巾都很好看，我就多买了几条，今天也一起带过来了。 她看向一旁没说话的沈漪，“阿姨您跟老师一样长得好看，应该也适合。” 沈漪正在上下打量着这个女生，五官秀气，面容恬静，声音温软，举止得体，又有气质。 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只是，怎么越看她越觉得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她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 直至听到女生的声音后她才回过神来。 这跟人第一次见面就被夸了，心里也乐呵呵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个好看的笑容，“小姑娘可真会说话。” “巧了，我刚好也缺丝巾，之前买的好几条都被我家那只狗咬坏了。” 她指了指一边的沙发，“别光顾着说话了，来来来，都坐。” 沈漪吩咐家里的保姆给客人上茶。 路以柠本想坐在一边，却被沈涟拉到了正中间的那个长沙发坐下，然后沈漪也坐在了她的身旁。 于是就变成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两个女人坐在她的两边。 沈漪依旧还在看着面前的女生，仔细打量着。 真是越看越顺眼。 她主动搭话：“你前几天去了云南旅游啊，巧了，我儿子也去了。” “不过那小子没良心，都不知道给我买礼物。” 哎，为什么她当初生的不是个女儿呢。 女儿多好啊，贴心的小棉袄。 交谈之际，突然间从沙发下面跑出来一只不明生物。 路以柠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阿拉斯加，小小的一只。 一身绒绒的被毛，黑白相间，尾巴上的软毛翻卷在背后，摇啊摇的。 它的眼睛是褐色的，杏仁状，正看着路以柠，冲她吐着舌头，模样乖巧。 沈漪说道：“这就是我家那只咬坏我丝巾的狗。” 她伸手摸了摸阿拉斯加的脑袋，“刚刚才说你呢，现在就跑出来认罪了？” 阿拉斯加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不停地在围着路以柠的裤脚转着圈圈。 还朝她摇了摇尾巴，一副“等你来撸”的小表情。 沈漪只觉得这狗怎么跟平常不太一样，一看到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发.情了？ 她佯装恼怒训斥着：“元宝，不准这样。” 然后沈漪看向路以柠，“你别见怪啊，我家这只狗平时都只粘我儿子的，今天不知怎么的。” 路以柠俯身低头也摸了摸那只阿拉斯加的脑袋，任由它攀爬着自己的腿，“没关系的，我喜欢狗。” “而且我外婆家养了一只大黄狗，也叫元宝。” 沈漪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惊喜：“巧了。” 真是巧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说了多少次“巧了”这句话。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元宝，过来给本少爷拿鞋子。” 路以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抬头来。 就看到了那个昨天才分别的男生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今天还是一身白衬衫搭配黑西装裤的打扮，一眼看去就是肩宽腰窄的完美比例身材，那双长腿尤其地吸.精。 整个人正经又干净，英俊矜贵，同时透露着年轻男人的几分成熟。 程星临刚从大门走进来，一边扯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等着他的狗像往常一样给他拿鞋子，却突然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他抬眸一看，半眯着的眼睛在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三个女人后，瞬间睁大。 见到他的妈妈不奇怪，见到他的姨妈也不奇怪。 可坐在沙发中间的那个女生…… 是路以柠。 这就奇怪了。 阿拉斯加刚才听到主人的呼唤后马上跑了出来，一路飞奔到鞋柜，动作熟练地拿嘴叼起那双藏蓝色的拖鞋。 再放到那个少年脚下，还仰着脑袋，冲他摇了摇尾巴，等着被夸奖。 然而他的主人正一脸呆愣地站在门口，动也没动。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天上掉下一个老婆。 前面一章补了些内容，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另外，在这里提前说一下，明天晚上我有重要的事要忙，大概很晚很晚才更新。因为这几章都是过渡段，我一直在捋情节，草稿改了又删，删了改的，想写好一点才发出来。 不好意思，给大家鞠躬躬了~ 第49章 49颗柠檬 沈漪也发现了自家儿子的不对劲, 她看向坐在她身旁的路以柠。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 那也……太好了！ 自家姐姐的这个学生她很喜欢，第一眼就觉得她温温软软的，性格很好。 程星临的眼眸里还有未褪去的惊讶, “你……你怎么在这？” 他没说名字，但是在场的都知道他问的是路以柠。 沈涟分别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指了指程星临, 又看向路以柠：“你们，认识？” 路以柠诚实地点了点头。 难怪, 刚刚进门的时候, 就觉得这屋子的女主人长得面熟。 程星临的那双眼睛正是遗传了她妈妈的, 黢黑而明亮，十分的好看。 程星临已经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他怎么忘了他姨妈是教大提琴的呢，而且之前在新城也待过一段时间。 所以, 路以柠应该是她的学生？ 他回过神来，换好拖鞋从大门走到了客厅，也没管那只等着被表扬的阿拉斯加, 径直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而且期间目光不离坐在旁边长沙发上的路以柠身上。 路以柠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微微偏过了头。 沈漪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她坐的位置离他近, 拍了一下他的大腿，“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程星临脱口而出道：“她好看。” 如此直白的话语，丝毫没有任何的掩饰。 沈漪这下子觉得她儿子绝对是看上人家了。 但是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是一直有个暗恋的女生吗,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她灵光一闪，隐约有个猜测出现在脑海里，又望了路以柠一眼，仔细端详着。 然后她发现，这个女生的脸部轮廓真是越看越熟悉，熟悉到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似的。 沈漪突然朝程星临伸出手掌心，“你经常用的那个钱包，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她就说，怎么见到的第一面就觉得这个女生眼熟呢。 知母莫若子，程星临一下子就知道他妈妈此刻的想法，薄唇微微勾起，“不用看了，是她。” 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 然后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靠，姿势慵懒，目光依旧看着某人。 坐在另一边的沈涟听着两人的上句不接下句的对话，心生疑惑：“什么是她？” 路以柠却听明白了，她将两人的对话联系在一起，慢慢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事情应该是程星临夹在他自己钱包里，关于那张她的照片。 她突然觉得这里不适合再待下去了，准备起身离开，“老师，阿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程星临听到她这话，坐在沙发上没动。 因为他知道，经过刚才的那番对话，他家如此精明的太后娘娘一定会把人留下的。 果然，沈漪第一个不答应，“哎，走什么走啊，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路以柠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沈漪：“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么见外。既然你跟我们家星临认识，四舍五入就是我们程家的人了。” ……这四舍五入的也太夸张了。 沈漪给沈涟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帮忙把人给留下来。 沈涟收到暗示，在一旁开声：“你刚来没多久就走要啊，还没跟老师好好叙叙旧呢。等之后你回了美国，我们又见不着了。” 路以柠今天来的本意确实是想跟沈涟叙旧的，但是她没想到会有程星临的出现。 程星临看着被两个女人左右夹击的某人，决定自己再添一把火。 他朝厨房里的保姆阿姨喊道：“秦姨，今天家里有客人，你买多几个菜回来。” 秦姨听到声音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问道：“少爷，要买什么菜？” 程星临几乎想都不用想，自顾自地在那里点着菜：“买点鱿鱼，做个青椒炒鱿鱼，她最喜欢吃的。” “哦，还有那个油焖虾、糖醋排骨、莴笋炒牛肉、可乐鸡翅，她也喜欢。” 程星临熟练地报着菜单，点了好几样菜。 最后又补了一句：“嗯，再买点青菜，其他的您再看着买吧。” 秦姨笑着一一应下，“好的，少爷。” 沈漪在一旁听着，轻咳了一声，问道：“儿子，你妈我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程星临偏头看她：“你有不喜欢吃的吗？” 沈漪：“……” 她确实没什么菜是不喜欢吃的。 但是她觉得还是挽回点形象，“那是因为我不挑食。” 程星临哦了一声，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又叮嘱了一声：“对了，秦姨，她不吃香菜。” 路以柠从他开始点菜的时候，脸蛋就害羞地泛着红，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阻止他。 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她的喜好。 程星临看着还在那里站着的三人，突然来了一句：“你们站着不累吗？” 沈漪一听，突然哎哟一声，单手抚上自己的腰，另一只手顺势把路以柠也拉到沙发坐下，还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老毛病犯了，我这腰不太好，不能站太久。” 她看向路以柠，“你看那小子都叫人去买这么多菜了，我们三个肯定吃不完。你就留下来帮我们一起吃了。” “阿姨很喜欢你，还想跟你多聊聊天呢。” 这可是她未来儿媳妇啊，她可得留住！ 沈漪见她没答应，又哎哟了一声，“我这腰啊，不行了不行了，可能是刚才站得太久了。” 程星临偏过头憋住笑，给自家太后娘娘这夸张的演技打了个一百分。 路以柠的手还被她抓着，眼下是走不了的。 她求助般的眼神看向了沈涟，“老师……” 沈涟这会自然是站在自家妹妹这边的，微微一笑：“留下来吃个饭吧。” 路以柠闭了闭眼睛，还是妥协了：“那就打扰了。” 沈漪听到她肯留下来后，转头朝程星临使了个眼色，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看妈妈我厉害吧”。 程星临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趁着路以柠和沈涟聊天的空隙，沈漪去厨房里给她老公程岩发着信息。 等到回复后，她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你爸今晚回来吃饭。” 程星临在玩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提出自己的疑问：“爸今晚不是有聚餐，不回来吃了吗？” 沈漪面不改色道：“你记错时间了，不是今天。” ／ 下午四点半左右。 程岩今晚确实有聚餐，位置都订好了，正准备去，结果收到了自家夫人的信息轰炸。 从十几条信息中，他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你未来儿媳妇来我们家了，今晚回不回来吃饭看你自己！】 程岩花了几秒才消化了这一条信息，他马上回了一个“回”字给她。 身旁的唐奇正说着他儿子唐星舟和儿媳妇这周末回来陪他吃饭的事。 今晚准备一起去聚餐的人都是同一个大学里的教授们，平时都会一起出去吃个饭。 大家的话题来来去去也都是自己的孩子身上。 这里就只有唐奇的儿子唐星舟最先娶了老婆。 才二十二岁，刚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年纪轻轻的就已经结了婚。 让别人的父母都好生羡慕。 其他的为人父为人母也常说自家儿子不争气，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更别提抱孙子的事了，还远着呢。 “哎，老程，你怎么停下来了？” 有人发现了站在原地没动的程岩。 程岩收回手机，微微仰高了下巴，语气颇为得意又有点遗憾地说道：“今晚聚餐我就不去了，我未来儿媳妇来家里吃饭了，我得回家。” 几个好友很是惊讶，随即叽叽喳喳地问道： “星临那孩子交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交的啊，你怎么一点风声都不透露一下？” “都来家里吃饭啦？这速度是不是快要准备结婚啦？” “可不是，你看人家老程连儿媳妇都叫上了。” “想不到第二个有儿媳妇的居然是老程，羡慕啊羡慕。” 有个教授甚至已经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 “儿子啊，爸爸又有一个朋友要有儿媳妇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一个回来啊？” 程岩的嘴巴就一直没合上，静静地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在那里乐呵呵地笑着。 心里给这个未来儿媳妇已经打了满分。 顺带把程星临的分也加了一点。 好小子，总算给他老爸争气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可能不是亲生的：） 第50章 50颗柠檬 程岩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一路上, 他的好心情连出租车司机也感受到了。 司机也是个爱唠嗑的，忍不住问道：“看您这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家里有喜事啊？” 程岩：“是啊, 我未来儿媳妇今天来家里吃饭，现在赶着回去呢。” 司机也笑了笑：“恭喜恭喜啊，看来离抱孙子也不远咯。” 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有一个儿子，都快二十七八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哎真让人操心。” 程岩安慰着他，“会有的会有的。” 两个男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 司机很快把车子开到了浅湾别墅这里, 下车前还送了程岩一句祝福的话： ——“祝您早点抱孙子哈！” 程岩笑着道谢。 他走进程家大门, 进门前突然就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然后整理好自己脸上的面部表情, 决定要给儿媳妇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保姆秦姨刚买完菜回来，喊了一句先生。 程岩偷偷地问了她一下：“今天来家里的那个女生, 怎么样？” 秦姨也是个精明人，很早就在程家做事了, 也是从小看着程星临长大的。 经过下午那一顿闹腾，她也大概知道了些什么，“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跟少爷很配。太太很喜欢很满意，先生您肯定也喜欢也满意。” 程岩乐呵呵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大门。 秦姨会意, 冲客厅里大喊：“先生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沈漪连忙起身，去接她的老公。 路以柠只觉得自己今天从打给她老师的那个电话开始就是个错误，时间挑的不是时候。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她怎么就见了程星临的父母呢。 门口处走进来一个男人，面容儒雅, 戴着金丝眼镜。身形高大，体型偏壮，气度非凡。 路以柠连忙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主动打着招呼：“叔叔您好，我是路以柠。” 身为中文系的教授，程岩有着非常敏锐的文字捕捉能力，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于是一脸笑眯眯地问道：“哪个柠？” 路以柠老实回答着：“柠檬的柠。” 程岩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然后看向自己的太太。 多年夫妻，沈漪一下子就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很早之前，两人私底下就研究过程星临开的那家公司为什么要叫“Lemon”科技。 就连微信名也改成了这个，一直没换。 如今破案了。 — 饭桌上。 秦姨动作很快地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也正正是完全按照着路以柠的喜好来做的。 而且恰好也符合大家的口味。 程岩坐在中间主位上，沈漪坐在坐在他的右边，旁边坐着的是沈涟。 程星临坐在他的左边。 路以柠本来是想靠着她的老师沈涟一起坐的，却被沈漪拉到了程星临的旁边，“以柠啊，你坐这里。” 路以柠不好违背主人家的意愿，只好照做。 在程家，没有那些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所以程岩惯例地问了问程星临公司的事情。 两父子一问一答，但手上都做着同样的动作，单手戴着手套剥着虾给身旁的女人。 沈漪当然也没忘记自己的姐姐沈涟，把剥好的虾分了一大半给她。 她靠近沈涟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功臣，今天要谢谢你。” 沈涟今天也是意外居多的，“只能说，这是缘分。” 自己的外甥跟居然跟自己的学生凑到一起了。 只是，她想起路以柠之前的那些经历，不免有些担忧。 抬头时，刚好看到对面坐着的程星临正在剥着虾给路以柠，低眉垂眼，眉宇之间都是温柔。 看着身旁女生的时候，他的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爱意，嘴角那里也一直弯着。 沈涟很少见到他这般模样，有所欣慰，也放下心来。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程星临剥好的虾是直接放进了路以柠的碗里的。 而且他剥虾的速度很快，连给她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眼看着碗里的虾越来越多，身旁的男生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路以柠不得不在饭桌下伸手扯了扯某人的衣角。 程星临把刚一只剥好的虾放进她的碗里，微微侧身，靠近了她一点，问：“怎么了？” 路以柠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对面的人投来的目光。 她偏着头，无意识地凑近着他的耳朵，嗓音温软：“你……你别再剥了，我吃不完。” 她前面已经吃了一碗米饭，和不少的青椒炒鱿鱼，还有其他的菜。 饭量已经比以前吃的都要多。 现在肚子还有点撑着，实在是吃不下了。 程星临听闻，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家不能浪费粮食的。” 路以柠看了一眼碗里的虾肉，咬了咬唇，眼神无助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程星临刚刚已经摘下了手套，夹着筷子的手伸了过来，“还有我啊，我帮你搞定。” 他把放在她碗里的虾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问：“剩下的那几条鱿鱼，吃得完吗？” 路以柠对鱿鱼是真爱，点了点头，“嗯。” 程星临的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宠溺：“真乖。” 路以柠：“……” 好像哪里不对劲。 — 吃过晚饭后，路以柠跟他们道别。 沈涟今晚是准备在这里住下的，明天直接出发去外地演出。 沈漪让程星临开车去送路以柠回家。 路以柠不好拒绝，应了下来。 沈涟和沈漪送她到了别墅的门口，程星临将那辆保时捷从家里的车库开了出来。 就是路以柠回国那天坐的那个车子。 程星临绅士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单手抵住了车顶。 路以柠停顿了一秒，还是坐了进去。 其实她本来是想坐后座的。 沈漪沈涟站在门口，跟她挥手道别。 沈漪一脸的笑容可掬，“以后有机会常来玩。” 路以柠只当着是客套话，应下：“好的。” “老师再见，阿姨再见。” …… 一路上，两人都相继无言。 路以柠本身就是个话少的，程星临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差不多到路以柠家的时候，程星临先打破了沉默：“什么时候走？” 路以柠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问她什么时候回美国。 她答道：“明天。” 然后程星临只是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气氛又变得沉默，一直延续到了最后。 车子开到了路以柠的家门口。 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说了声谢谢。 准备下车时，男生突然叫住了她的名字。 但是她没有回头，就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 安静的车子里，传来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像经过长时间酝酿的陈年老酒： “五年前你离开的时候，说我会找到那个更适合我的女孩。” 路以柠握着包包链条的手紧了紧，没搭话。 “我现在要告诉你，我找不到。我没有这么多的运气再去遇到别的人了。” “因为能找到你，已经花了我所有的运气。” 程星临偏头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把话直接挑明了： “所以，路以柠，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追你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同于以往的势在必得。 ／ 再次回到程家。 沈漪正在客厅看着电视，嘴里磕着瓜子。 看到他回来后，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问出了声：“臭小子，老实交代！” 程星临有点闷闷道：“等我把人追到了再说。” 沈漪听言，唉声叹气着。 其实她从下午就看出来了，两人之间八字的那一撇还没撇上呢。 但是感情这种事，她也不方便插手太多。 所以只是说了句：“抓紧点。” 她可是等着抱孙子的呢。 程星临嗯了一声，回了句：“知道了。” 他将车钥匙放在鞋柜上，问道：“我爸呢。” “书房。” 沈漪的目光又回到了电视机上，继续磕着瓜子。 于是程星临走上二楼。 他伸手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一声“进来”后才推开门。 程岩正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大堆的书籍。 程星临走了过去，背对着双手，眼睛转呀转的，上下左右的看了看。 程岩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怎么，你是来参观书房的？” 程星临开门见山：“爸，我记得你这书房里藏着那副《山居秋风图》。” 程岩手中握着的笔一顿，开始警惕起来：“你干嘛突然问这个，想觊觎我的宝贝？” 程星临一脸揶揄，“你的宝贝不是咱家太后娘娘吗？” 程岩轻咳一声，“此宝贝非彼宝贝。” 程星临不再跟他打马虎，“我见过另一副《田野春日图》。” 他又补了一句：“真迹。” 程岩满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一幅图根本没拍卖，还在路大师本人的手上。” 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刚刚说什么，你见过真迹？在哪里见的？” 程星临拖长了语调：“自然是……” “那位路大师……” “的家里。” 这信息量太大。 程岩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小子是什么见到路大师的，还去他家了？为什么会去？怎么去的？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一下子蹦出了好几个问题。 程星临的语气带着几分欠扁，“挺久的了，五年前国庆放假的时候。” 程岩：“……” 他佯装气愤地拍了拍桌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星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今晚在我们家吃饭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吗？” 程岩：“当然记得，叫路以柠，你那公司的名字不就是因为她才……” “等等，她姓路。” 程岩突然反应过来，脑子里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测，眼睛微微瞪大，“所以，你是说……” 程星临嗯哼了一声，给出了跟他心里猜想一样的答案：“路鸿真大师是她外公。” 他口齿清晰地重复着：“亲的，亲外公。” 程岩气得呀，直拍桌子，“你刚刚怎么不早说？” 程星临：“说什么，说了你就要去见你偶像？” 程岩：“那当然，我仰慕路大师已久。” 程星临挑了挑眉，“你要以什么身份去？” 程岩：“当然是亲家！” 他已经把路以柠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了。 坑挖得差不多了，程星临准备填了。 他的语气变得哀愁起来：“可你儿子还没追到人家外孙女呢。” 程岩对他简直恨铁不成钢：“不争气！” 程星临就等着这一刻了，“所以这不跟你讨教经验来了吗。“ “爸，听说你当年追了我妈好几年，最后是怎么追上的？” 程岩一听，装着糊涂，“你听谁说的，明明是你妈追的我。” 程星临语气平平的哦了一声，“看来我问错了人，那我跟我妈讨教经验去。” “我妈长得这么漂亮，当年应该很多人追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主动追你，是该好好问清楚一下。” 他说完就要走，往门口方向走去。 开门之时，身后传来了他爸颇为无奈的声音： “死皮赖脸。”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本人在此声明，后面所有死皮赖脸的追人行为，都是遗传我爸的。 第51章 51颗柠檬 第二天早上路以柠去了一趟新城, 探望她的外公外婆。 后来又去了一趟福利院，给那些小孩子们带了些礼物。 临走之前，院长拉住了她, 对她表示感谢。 路以柠摆摆手，心生愧疚，“我这几年忙, 都没怎么来看孩子们。” 院长：“但是你每年都有托人带礼物来啊，孩子们虽然没看到你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知道柠檬姐姐一直记挂着他们。” 路以柠一脸疑惑：“托人？” 院长：“是啊，就是之前跟你一起来福利院的那个男生, 长得还挺帅的, 心地也善良。他每年国庆都有来看这些孩子们, 而且每次来都带了礼物，说是柠檬姐姐送的。” 路以柠的眼眸动了动, 表情微变。 她只带过程星临来这家福利院。 所以，这几年以她的名义来送礼物的人也是他。 难怪这些孩子们跟以前一样对她这么热情, 完全没有生疏的表现。 院长是个过来人，看事情很通透，而且这几年两人也没有一起来。 她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只留下一句话送给她： “以柠, 这么好的男生，可别错过了。” 院长觉得，善良的人都应该被得到祝福。 — 当天晚上。 路以柠坐上了飞往美国纽约的飞机, 身旁依旧跟着助理九九。 九九这几天一个人去了清城不少的地方，吃了好多当地的美食，都已经要爱上这里了。 她坐在路以柠身旁的位置，随口问了一句：“柠檬姐, 你有没有想过回国发展啊，我觉得清城很好啊，而且这里也是你的家乡。” 回国发展。 顾以榛也问过她一样的话。 她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是有时候又被她否认了。 路以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避些什么。 是那个人，还是其他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胆小鬼。 不敢面对，不敢回应。 脑子里不知道第几次回响起男生那天对她说的话： ——“我没有这么多的运气再去遇到别的人了。” ——“因为能找到你，已经花了我所有的运气。” ——“路以柠，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追你了。” …… 夏去秋来，转眼间日子就到了十月份。 路以柠回美国后就一直忙着乐团的事情，偶尔抽空跟顾铭和顾以榛视频聊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她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 程星临，也没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 德国。 这天。 路以柠跟乐团的人刚结束完一场演出，她背着大提琴从演奏大厅走出来。 一群人有说有笑，身上都各自带着自己的乐器。 路以柠走在最后面，像以前一样默默无闻，话题也不怎么参与进去。 可突然间，她莫名地就想到了单意那天在酒吧跟她说的话。 ——“其实这几年，你的每一场演奏会门票他都会买，但是他没去现场。” “他只是去到你在的那个城市，然后站在离演奏厅不远的地方，看着你和别人出来，就看那么一眼。” ——“小柠檬，你应该多回头看看他，因为他一直在等你。” 路以柠鬼使神差地就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肩上的盒绳，左胸口处一股莫名的悸动驱使着她，然后她慢慢地回过了头。 一个男生站在不远处那里，修长挺拔，如同翩翩君子。 她看到了他熟悉的五官。 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他外面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的大衣，版型立体又工整。 脸色白皙，英俊帅气，气质矜贵。 像是与周围的那些人隔了开来，独占一片小天地。 程星临根本没想过她会回头，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他那双眼眸与她对视着，漆黑如墨，又深沉。 一旁乐团的人正准备前往吃饭的地方，见她停在了原地，叫了一声她：“Ning？” 路以柠还在看他，听到别人声音后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然后她回过头，跟上了大队伍。 程星临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越走越远，头也没回。 ／ 吃过饭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乐团的人直接回了预先订好的酒店。 其他人都先回酒店的房间了，路以柠因为刚好碰到了之前在茱莉亚音乐学院的一个女同学，所以在酒店一楼大厅停留了一会。 两人大概交谈了半个小时，女同学说她还有事，就先走了。 路以柠跟她挥手道别。 女同学转身离开之际，她面前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站着。 是程星临。 路以柠微怔。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她，可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只是目光一直看着她，直勾勾地。 路以柠觉得现在的他跟下午见到的他对比，有点不太对劲。 他两边的脸颊微微泛着红。 她心里逐渐有了个猜测，向他走近了些，果不其然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路以柠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你有住的地方吗，我找代驾送你回去。” 程星临摇了摇头，“没有。” 路以柠：“那有订好的酒店吗？” 程星临又摇了摇头，“没订。” 路以柠看他神志很清醒的样子，试探地问道：“你没喝醉？” 这回程星临点了点头：“醉了。” 路以柠：“……” 她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但是他身上的酒味骗不了人。 路以柠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手机放下了。 她朝他伸出手来，“把你身份证给我，我帮你在这家酒店开间房吧。” 男生却朝她展开双臂，“在口袋里。”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眼神执拗。 好像就是要等着她来拿。 路以柠认命地朝他又走近了几步，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住。 “哪边的口袋？” 程星临：“不记得了，左边？还是右边？” “……”难道还有第三边？ 路以柠这下子觉得他可能真的是醉了。 只不过这男生喝醉后的模样太有欺骗性了，跟没醉一样。 她只好伸出两只手往他的口袋里摸索着。 就着这个姿势，程星临将原来展开的双臂收回，放在女生的身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路以柠在他左边的口袋里摸到了钱包，正要拿出来的时候突然被他抱住。 男生的脑袋蹭了蹭她的头顶，嗓音低沉模糊中又带着点撒娇，“阿柠，难受。” 路以柠心间一颤。 她慌乱地伸出一只手推他，程星临一下子就松开了。 就在她觉得这次怎么这么容易的时候，男生的身体有向旁边倒去的趋势。 路以柠不得已地又去伸手扶住他，一只手绕过后背，扶住了他的腰。 男生大部分的身体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路以柠的另一只手重新伸过去他大衣左边的口袋里，拿出那个钱包。 然后扶着他走到前台，拿出他钱包里的身份证，递给前台。 她用德语说道：“麻烦开一间单人房。” 前台员工：“不好意思女士，房间满了。” 路以柠惊讶：“满了？” 这么大的酒店，房间怎么这么快就满了呢。 前台员工怕她不信，补充道：“下午的时候来了一批旅游团的人，所以房间一下子就满了，实在不好意思。” 路以柠倒是没怀疑这套说辞。 她看了一眼自己扶着的这个男生。 程星临的嘴里还一直嘟囔着：“难受，好难受。” 路以柠拿他没辙，只好收起他的钱包，扶着他往电梯门口走。 …… 到了她订的房间门口，路以柠拿出房卡。 滴的一声响，房间的大门就开了。 她将男生扶到沙发上躺下，然后把房间里的暖气打开。 程星临躺下后，就很乖，双眼闭着。 一直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 路以柠看了一眼他轻皱的眉头，想起自己来演出之前刚好带了点蜂蜜水在身上，于是她去厨房弄了一杯。 她拿着杯子，走到沙发旁，然后半蹲下，伸出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喊着他的名字：“程星临。” 男生低低地嗯了一声，却没睁开眼睛。 路以柠：“你喝点蜂蜜水，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喝。” 非常果断的两个字。 她耐着性子说道：“你不喝，头会疼。” 程星临半阖着眼，看着她。 “那就疼吧。” “头疼了，心就没这么疼了。” 路以柠垂下脑袋，看不清神色。 “你下午明明看到了我，为什么不理我……” “我站在那里好久了，天气又冷，肚子又饿……” 他话里行间都在“控诉”着她。 “你跟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去酒吧喝酒，因为喝了酒我才敢来找你……” “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男生一句接着一句的，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路以柠静静地听他讲完，再次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男生的眼睛已经再次闭上，而且呼吸均匀。 他这是……睡着了？ 她不禁哑笑，看着他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手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 动作很慢，在距离那张脸只有一公分的时候，她又停住了。 路以柠轻声说道： “傻瓜。” …… 一个小时前。 程星临来到这家酒店。 他走到前台那里，然后用一口流利的德语说道：“你好，能不能麻烦你们待会帮我一个忙？” “我和我女朋友闹别扭了，待会如果她拿我的身份证说要重新开一间房，你们就说房间已经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猜猜我醉没？ 第52章 52颗柠檬 第二天程星临醒来的时候, 他还躺在原来的那张沙发上，只不过身上多了一床棉被。 整个客厅也开着暖气，却空无一人。 程星临坐直了身体, 余光看到旁边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他拿了起来，女生娟秀端正的字迹映入眼帘： 【醒了就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早餐上来, 吃完后你就回国吧。】 前半句的关心让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后半句就让他的嘴角瞬间抿平。 程星临垂眸，将纸条折了起来。 ＊ 时间到了晚上。 路以柠是跟别人一起回的酒店。 跟她同行的男人叫Lucas, 是乐团的小提琴手。 金发碧眼，鼻梁英挺, 眼眸深邃, 是个长相帅气的混血儿。 他的房间刚好就在路以柠的对面。 走到自己的房门后, 路以柠跟他挥手道别。 Lucas却叫住了她。 他用英语问道：“ Ning，你打算回国发展？” 路以柠对他这个问题没有感到惊讶, 只是淡淡道：“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Lucas：“Why？你在美国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路以柠：“没有突然，我始终是要回到自己的祖国的。” 因为她的家在中国。 纵使以后百年孤寂, 黄泉白骨，她也想把自己埋葬在祖国的土地。 而不是异国他乡。 之所以这么快就下了这个决定，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顾铭。 路以柠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 自己爸爸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有一天顾以榛打来电话。 当时是中午一点左右，路以柠在午睡，手机没有调成静音。 她看了下来电显示就按了接听键。 那边没有传来顾以榛的声音, 只是听到有人在喊“顾铭的家属在吗？” 路以柠一下子就醒了，猜到他应该是在医院。 然而等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电话却被挂断了。 路以柠再次打回去，逼问之下, 顾以榛才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顾以榛大三那年，顾铭就出了一次小小的车祸。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正推着他爸爸的担架正要往手术室里走。 顾铭插着氧气管，还有点力气在，他只说了一句话：“别告诉你姐，她会害怕的。” 然后他人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但是由于车祸的撞击导致了顾铭的右耳暂时失聪。 后来又做过一次手术，起初本以为已经康复了，又因为顾铭那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导致了二次失聪，右耳完全听不到声音。 顾铭开始戴助听器。 路以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她回国的那几天，顾铭也没有带助听器，完全是用左耳在听他们讲话的。 可最近，顾铭的左耳也出现了问题，听力在逐渐下降。 医生要给他进行左耳的手术。 顾以榛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是怎么按到了联系人那里，而且拨通了。 而最近的一次通话是跟路以柠。 所以顾铭的事情才瞒不住了。 路以柠听完他说的话后，那一刹那，鼻头发酸。 她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 起初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这样生活挺好的，不麻烦任何人。 可是经过顾铭这件事，她发现自己太自私了，她确实自己离家太久了。 她身为女儿，没有陪在自己爸爸的身边，甚至连自己爸爸生病了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妈妈走了，爸爸的身边没有伴侣，他也不会再娶，所以只剩下一儿一女。 而其中的女儿还在美国待了五年。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爸爸很孤独。 …… 但是Lucas并不知顾铭的这一层原因在，因为他有另外怀疑的对象。 “是不是因为你的男朋友，就是上次来乐团找你的那个？” 上次？ 来乐团找她的那个？ 路以柠猜他讲的应该是顾以榛。 他之前来乐团找过她几次，其他人都看到了。 但是Lucas的这个猜测实在有点荒谬。 路以柠不禁失笑，眉眼里都是无奈，解释道：“不是，那个是我弟弟。” 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电梯门刚打开的时候，程星临就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一男一女。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只是看到路以柠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就笑了一下。 而且那种笑，不是她平日里那种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她笑得很真。 因为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和嘴角都是弯着的，整张脸都会变得柔和。 Lucas听完了她的解释后，依旧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路以柠恢复原来那副淡淡的表情，语气郑重地说道：“Lucas，我们不适合。” 她一向是个很理性的人，在处理感情方面更甚。 “而且，你对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 因为，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只有真诚，没有别的东西。 而她见过的另一双眼睛里，是溢满星星的。 两人又在门口站了一会，Lucas才跟她道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拒绝也让他明白，两人或许更适合当朋友。 — 路以柠微微转了下身，用房卡打开房门，却突然察觉到有道很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偏了下头。 程星临不知道什么站在了电梯门口那里，神色不明。 两人的目光对上后，他朝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气氛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下子变得很沉默。 路以柠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还没回国吗？ 程星临一开口语气就很冷，“赶我走？” 路以柠微怔，不明所以他突如其来的情绪。 程星临见她不说话，逼问道：“你跟刚刚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男人的语气带着质问，路以柠轻轻皱了下眉，还是如实回答道：“朋友。” “什么朋友？” “就是朋友。” 他依旧重复着那一句：“什么朋友？” 路以柠只觉得他现在说话的腔调阴阳怪气的。 “程星临，我的朋友不需要跟你解释这么多吧。” 我的朋友。 我的。 程星临一把推开已经被打开的酒店房门，然后双手扣在她两边的肩膀上，推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他眼神发狠，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你的朋友？” “我也算你的朋友吧，那你对我笑一个。” 路以柠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这是什么要求？ 程星临：“我要你笑一个，像刚刚你对他笑的那样。” 路以柠直接别过头，“我不要。” 他当她是卖笑的吗？ 可她一副拒绝的态度却让他更是气急。 “是不想笑，还是对我笑不出来？” 他的眼眸变得愈发黑沉，眼底蓄着冰冷，“你刚刚，对那个男的笑了。” 路以柠还没完全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人就被他扣住腰身，然后直接推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后背发疼，路以柠皱眉，“程星临你突然发什么疯？” 男生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你刚刚，对那个男的笑了。” “你为什么对他笑？” 嫉妒让他失去理智，他将她整个人抵在沙发上，两只手抓住她的双手拉至头顶，整个人压了下去，直接以自己的唇堵住了她那张浅色的唇。 路以柠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吻她，她挣扎着，口齿不清：“唔程星临……” 他毫无章法地乱吻着她，胸膛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甚至啃咬着她的唇，然后趁她开口之际直接将舌尖抵入，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侵占了她整个口腔。 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带着最原始的征服欲。 屋里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外面的灯光透过落地窗照了些进来。 微弱的光线里，路以柠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那双蓄着火的眼睛。 她感觉到他在生气，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生气。 不是他先说话阴阳怪气的吗，他还冲她发火了。 今晚的他，陌生得根本不像她认识的他。 路以柠也从未被别人这般粗暴对待过，嘴唇那里又疼又麻，可男人还在继续。 她感觉整个大脑都快缺氧了，却因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体力差距而无法反抗。 加上心里的委屈所致，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耳边传来女人极力压抑着的哭腔，细细碎碎的。 她哭了。 这个事实让程星临的理智重新回归。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也松开了刚才禁锢着她的手，原本压着她的身体拉开了距离，双臂撑在沙发的两侧。 那张英俊的脸上，眼睛却微红。 他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夹杂着几分哀求：“阿柠，你别对其他男人笑。” “我会受不了的。” 她可以拒绝他。 他也可以等她。 但是他不能接受哪一天自己喜欢的女人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不能接受她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那样他会心痛死的。 一滴清泪从男人的眼角滴落，直直往下，落到了路以柠的左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耳边滑下。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什么。 是他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第53章 53颗柠檬 刚才的那个男人, 程星临认得他，跟路以柠是同一个乐团的，他是小提琴手。 他们两人之前同台演出的时候, 有部分演出照片流传到网上，一片称赞。 网友们都说他们是“大提琴公主和小提琴王子”，而且很般配。 最重要的是, 他记得那个男人公开表示过喜欢她。 某次演出后，有记者对乐团进行采访。 “这个问题是我替广大粉丝问的，请问Lucas喜欢的女生是什么类型的？” Lucas笑了笑, 目光直接看向了身旁的路以柠，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的理想型就是Ning。” 这段采访视频后来完完整整地被放到了网上, 国内外的人都看到了。 尤其是Lucas偏头看向路以柠的那一刻, 网友直呼这就是爱情, 眼神太苏了！ 后来两人的CP粉更加壮大了，还有网友将两人的互动剪辑出来, 视频的播放量也很高。 他们还去乐团的官方微博留言。 每日一问：“请问今天Ning跟Lucas在一起了吗？” 程星临将那些评论都看了个遍，没有找到乐团的回复。 但是两人的绯闻一直都在, CP粉们也一直在等着他们哪天就官宣了。 那个男人喜欢她，全世界都知道。 全世界都在说他们有多般配。 她在她的世界里闪闪发光着，而且身边有一个与她相之匹配的男人。 她和那个男人之间, 有着共同的话题，是他不懂的古典音乐。 这个陌生的领域他丝毫融不进去。 在那一刻，他无端生出了一种自卑感。 伴随而来的, 是害怕。 害怕她就一直待在国外不回来了。 害怕她跟那个男人哪一天就在一起了。 他每天都在害怕和想念中度过。 没有她在的那五年里，他过着麻痹自己的生活。 大一参加各种竞赛，大二开始创业，大三开工作室, 然后是教室、宿舍和工作室三点一线的生活。 有时候做项目做完了，他就直接睡在工作室里。 有时候项目做得不顺心，他就拿着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一直看着。 她的每一场演奏会他都买了门票，但是他不敢进去，他不想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同台演出的模样。 他只能站在演奏厅的不远处，看她背着个大提琴从里面走出来，偶尔跟身旁的人说着话，眉目温柔。 她的生活好像越过越好了，一点都没有影响。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思念百感交集着全身，却没有勇气主动上前去跟她打一声招呼。 他程星临，何曾如此自卑过。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的那句话，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口。 ——“我不会喜欢你。” 就是这一句话，阻断了他向前的脚步。 至少现在还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如果两人见面了，说不定她会躲得他远远的吧。 路以柠，是他的劫。 …… 直到她回国。 机场的相见的那一刻，仿佛一眼万年。 没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他发现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要见她一次，就心动一次。 年少时的他，真的从未想过，自己将来喜欢的第一个女生，会喜欢这么久。 久到他觉得，这一辈子就认定她了。 就算明知道她不会喜欢自己，他也还是喜欢她。 后来跟她一起看毕业晚会，一起去云南旅游。 他发现自己开始贪恋这种美好的时光。 原来她在身边的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 原来不管隔了多久，她的一举一动还是会牵动着他所有的思绪，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沦陷。 而他，甘之如饴。 在云南酒吧的那一晚，他才知道，她那句“我不会喜欢你”真正的意思。 她没想过要跟谁在一起，那个叫Lucas的男人也不在她的选择范围里。 孤独终老，这四个字，他曾经也想过的。 如果以后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那他就孤独终老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这种僵局。 还是她去他家的那一次，他姨妈沈涟的一句话敲醒了他。 “星临，以柠喜不喜欢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程星临那一刻醍醐灌顶。 所以他才会在送她回家的时候，对她说那些话。 路以柠，你既然不想向我走来，那就站在原地，等我走向你。 她回美国后，他跟来了。 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国内半年的工作全部安排好了。 他跑来找她了。 他昨晚是故意装醉的，她最后说他“傻瓜”的那一句，他也听见了。 是啊，他是傻瓜。 在喜欢路以柠这件事上，他就是个傻瓜。 他本以为昨晚之后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他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可今天早上看到那张纸条后，他才发现她又退回了原地。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可他不想就这样放手。 他也不可能放手。 路以柠是他的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那天他说了，他会开始追她，他也是认真的。 因为他觉得路以柠是对他有感觉的。 只是她心里有道大门，一直关紧，不让任何人进去。 她没想过以后会跟谁在一起，所以也没考虑过他。 可他偏要让她考虑。 那就从追人开始吧，死皮赖脸确实是个好招数，他昨晚也用了。 但是刚刚却让他看到了她对那个男人笑的那一幕。 他认识她以后就发现了，她很少笑，也很少对别人笑。 即使是笑，也是那种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的笑。 因为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 而且他自私的，想要一个人拥有。 明知道她不喜欢那个男人，可他还是会无端地害怕。 …… 程星临闭了闭眼睛，无法想象没有他的那五年，她是不是也经常那样对别的男人这样笑过。 他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他就受不了。 就像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的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攥住，再拉扯，疼得他无法呼吸。 所以他才会失控。 程星临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他抬起手覆上她一边的脸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 他哑着一把嗓子：“你别哭。” 路以柠一动不动的，含着泪光的眼眸看着上方的男生，看着他红了的眼眶。 心口处那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又是那种感觉。 五年前在机场分别时，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看她。 然后她那五年便常常做梦，梦里总是反复地出现这双眼睛。 她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一点不想。 程星临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路以柠回过神来，微微偏了下头，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程星临的手落了空，他直直地盯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然后俯身低头—— 温柔地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路以柠的心脏随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颤抖了一下。 安静的环境里终于传来声音。 “程星临。” “路以柠。” 两人同时开口。 前者急切，后者缓慢。 程星临将她的脑袋扳正，让她的眼睛正视着自己。 他说话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嘴唇向她的移动着，然后鼻尖相抵。 距离咫尺之间，男生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吻下来了。 程星临也确实有这个想法，一看到她的那双眼睛，他就忍不住。 他又一次吻了她。 路以柠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推开他，却被他一手用力抓住，然后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次的吻不同于刚才的粗暴，他的动作很温柔，认真而虔诚，极其缱绻。 含着她的上下唇，辗转来回。 而路以柠贴在他胸膛上的双手，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心脏处的剧烈跳动，甚至还能听到心跳声。 她因此也忘记了原本要推开他的动作，沦陷在他这个吻里。 绵长的一记长吻后，程星临才松开了她的唇。 他看着她那双干净透澈的眼眸，薄唇勾起一个得意的笑，语气笃定：“路以柠，你对我有感觉。” “你也是喜欢我的。” 路以柠刚刚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正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辩解。 程星临却不想就此放过她，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捏住。 然后突然翻起旧帐来，“我说过，初吻我会还给你的。” 紧接着下一句：“连本带利的，还有我这个人。” 他步步逼近着，嗓音低沉，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哄：“要吗？” 男生的话语里是间接的表白，而且比第一次，比每一次的，都要强势。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你不要，我就哭给你看。 别人是手控声控，我们的临临子是眼睛控:P 第54章 54颗柠檬 十月底到十一月初的时候, 美国这边就已经下雪了。 路以柠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已经好几天了，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但她向来不喜欢医院, 就一直吃药拖着不去看。 反正她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一两个星期就好了。 乐团那边她提了辞职之后，也没什么事, 所以她这两天就在租的公寓里休息。 手机里传来消息的提示音，路以柠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从那天晚上后，程星临就没回国, 一直待在那家酒店里。 他说了那句“要吗”之后，就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只留下一句：“我给你时间, 你好好考虑。” 之后的半个多月, 路以柠常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每次演出完的时候, 他都会手里捧着一束花在演奏厅外等她。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远远观望，而是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后他每天都会跟在她的身后, 送她到公寓就离开。 乐团的人见他的次数多了，都已经认得他了, 而且知道他在追她。 他还会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说早安和晚安，有时候还会说自己在干什么。 路以柠把他的消息都看完了，却很少会回复。 得不到的回应, 他能坚持多久？ 因为她心里想的是—— 程星临，你明明就值得更好的。 ＊ 这天。 中午的时候，九九过来了一趟。 路以柠睡得迷迷糊糊的, 额头突然被掌心覆住。 九九蹲在床边，一脸的担忧，“柠檬姐，你是不是发烧了啊？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路以柠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挡住了自己的下巴。 “唔，不用，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九九向来顺着她的意，见她这般不愿，也没再坚持。 她不想做的事情也勉强不了她。 于是在厨房给她熬了点粥，又喂她吃了退烧药。 路以柠吃完粥吃完药后又躺回了床上。 九九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一边说着：“柠檬姐，要不我留下来陪着你吧。” 路以柠的眼睛还闭着，说出来的话带着沙哑：“不用，你回去吧，我睡会就好。” 九九临走前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 九九走后，整个房间又剩下路以柠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她又醒了一次。 路以柠伸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却发现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前几分钟发的，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Lemon】：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Lemon】：我想见你。 路以柠眼睛飞快扫过那些字，突然又咳嗽了几声，然后越咳越厉害。 她放下手机，想爬起来找水喝。 因为头还是晕着的，睡觉的时候她在最左边，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就这样滚了下床。 这里的公寓不像家里，没有铺地毯，路以柠摔下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疼的。 一种疲惫、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她全身。 过了一会，她才慢慢爬起来，拿起自己刚刚放下的手机，回了一条信息给他。 【我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路以柠就这样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后面的床，闭着眼睛。 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程星临，你能不能，别再靠近我了。 — 路以柠再次睡着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程星临。 还是之前的那个梦，梦到了五年前在机场，少年夺走她初吻，自己却红了眼眶的模样。 紧接着画面一跳，是少年站在雪地里的场景。 他好像站在那里很久了，身上都覆着雪，就差与白色融为一体。 “路以柠，我想见你。” …… 躺在床上的路以柠猛然惊醒。 她睁开眼睛，望着整个黑暗的房间，打开了灯，然后起身坐了起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 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路以柠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有点晕，惯性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点开屏幕后，一条新的未读消息赫然出现在眼前。 还是同样的一句话。 【Lemon】：我想见你。 莫名地，她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话。 还有那个雪地的场景。 消息的时间是下午四点，现在是晚上九点。 路以柠原本发疼的脑袋瞬间清醒，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她脚步踉跄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外面飘着的鹅毛大雪。 她皱眉，他该不会还在吧？ 路以柠只犹豫了几秒，很快就换好了一件衣服，套上羽绒外套，拿好自己的钥匙，出门。 一下楼她就开始跑，又因为跑得太急，感冒又还没有好，所以她一边跑一边咳嗽着。 天空还飘着雪花，一大片白色覆盖着大地，树木都被覆上了白色的新衣服，地上的积雪厚重。 路以柠的脚踩上去，留下一个又一个印子。 她出了小区大门后目光开始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往前走了几步，一片白茫茫里，她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他。 昏黄的路灯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男生穿着白色的羽绒外套，身形挺拔而颀长，和周围的白色融为一体。 跟她刚才梦里的场景也一模一样。 羽绒服自带的帽子被他戴在头上，只露出一张精致帅气的脸蛋，头上和肩上都有未化开的雪花。 一看就是站在那里很久才留下的。 他其中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上正提着一个蛋糕盒子，上面绑着大大的蝴蝶结。 路以柠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原本低着头的那个男生听到声音后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相撞。 路以柠主动朝他走了过去，心头蓄着一股火。 “程星临，你是傻子吗？” 她一出声，沙哑的不像话，但是声音却很大，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没看到我回你的信息吗，我说了不想见你。” “下这么大的雪你就不会回去吗，你怎么这么死皮赖脸？” 路以柠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她鲜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因为她不在乎那些东西。 可现在，心疼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这样零度以下的天气，寒风刺骨，还下着雪。 周遭都是凛冽的寒意，往人的身体里钻，他却在这里傻傻地站着。 她说得又快又急，呼出的都是白气，捂住嘴巴又咳了几声，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程星临看着她咳得痛苦的模样，一阵心疼，自动屏蔽掉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朝她走去，隔着一小段的距离停在了她的面前。 目光落到她裸露在外面的双手，原本是葱白纤细的，现在手指那里却有点发红。 他抬起自己提着蛋糕的那只手，抽出另一只手原本戴着的手套就要给她。 “你怎么不戴手套就下来了啊，手都冻红了。” 路以柠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她冷着一张脸，“你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 程星临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她，神色有点委屈，小声嘟嚷着：“听到了。” “可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就想来给你送个生日蛋糕。” “还有，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为了一个生日蛋糕。 为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在雪地里等了五个小时。 路以柠听到他这番话，眼眶泛红。 “我不过生日。” 自从路清菡去世以后，路以柠就没过过生日了。 十一月一日，连生日的数字都这么的孤单。 生她的人都不在了，过不过生日又有什么意义？ 她看着他的那张脸，那张不知道多少次曾出现在她梦里的脸。 再次开口时，路以柠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程星临，你别再喜欢我了。” 她重复着：“别再喜欢我了。” 程星临你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刚才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画面。 全是那个张扬而恣意的那个他。 他活得应该像太阳，一直都是这么热烈的。 而不是为了一个生日蛋糕在大雪里等了五个小时。 那么的……卑微。 这个词一点都不适合他。 路以柠把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内心敏感又脆弱，平时不爱说话，还不合群。” “我的生活很无趣，除了大提琴什么都没有。” “我跟你完全不一样，你一直都是那么的耀眼，你的生活也一直都是多姿多彩的。” “可我不是，我……” 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伤疤全部揭开给他看，“我得过抑郁症，我还自杀过，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 她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全无平日的那股淡然自若。 程星临就这样一直听她把话说完。 他克制住自己想上前去帮她擦掉眼泪的冲动。 她哽咽的声音只让他觉得心口处一阵生疼。 男生低哑又带着些许克制的声音传来：“我知道。” “我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都知道。” 因为他去找过一次唐星舟。 所以他知道她得抑郁症那年在美国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也知道她自杀过，是唐星舟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所以她对唐星舟的感情才会不一样。 所以她的左手腕那里才会一直戴着东西，是为了遮挡那条伤疤。 这个世界，对他喜欢的女生一点都不好。 所以他想对她好。 他想告诉她。 这个世界对你不好，我对你好。 他再次将他的整颗心摊在她的面前，“路以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还是喜欢你。” 人真的会反反复复地喜欢同一个人。 只要你见她一次，就心动一次。 他对她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豆大的泪珠再次从路以柠的眼角落下，她的心门已经摇摇欲坠，就快要倒下。 她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水，近乎艰难地开口： “程星临，活在黑暗里的人一旦拥有光，就会离不开，会想要拼命地抓住。” 她的声音沙哑又脆弱，带着哭腔，“这样的我，你不怕吗？” 因为她接受不了再一次有人会离开她。 与其那样，倒不如从来都没有过。 程星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给了她答案—— “我不怕。” “我愿意成为你的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她的，一如既往地只装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就像当年在校医室里，他第一次跟她告白时候的样子。 那样的热烈、真诚、纯粹。 他还是他，还是那年、那个夏日里，对她说“我喜欢你”的少年。 一直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愿意成为你的光。 下一章就在一起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55章 55颗柠檬 而路以柠那颗冰封已久的心, 就在此刻一点一点地融化，一寸一寸地软了下去。 亦或者说，在更久以前, 她就已经对他心软了。 只是她自己一直不愿去承认。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样说过，说“愿意成为她的光”。 女生的嗓音里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被她极力地压制着, 但还是有点细微的颤抖： “程星临，你就是个大傻瓜。” 程星临已经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摸不准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神情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说话的语气更是小心翼翼的：“你……你别哭啊。” 路以柠吸了吸鼻子，紧咬着唇, 然后松开。 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程星临。” “你想清楚了。” 她鼓起全部的勇气说出了那句话, “跟我在一起, 你的生活会变得很无趣的。” 霎那间，程星临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耳边只有她说的话。 然后一直回响着。 伴随着的是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 他慢慢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如既往地藏着星星, 此时此刻正在发着耀眼的光。 他的脸上是无比认真的表情，真诚又坚定地回答她：“跟我在一起，你的生活会变得很有趣的。”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一直在看她，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了什么。 良久, 他在风中听到了她清晰的回答—— “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程星临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脚步向前迈了好几步，还有些急促，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然后单手绕过她的肩膀, 弓着腰将她扣在了怀里，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个蛋糕盒子。 他抱得她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的那种。 胸膛那里是止不住的心跳声。 然后他感觉到，女生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间，再到腰后，慢慢收紧。 路以柠埋首在他怀里，心口处被填得满满的。 原本的那道心门已经完全为他敞开。 程星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试试。 漫天雪花飞舞着，洒在他们的身上。 可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心脏却炙热无比。 — 程星临提着那个蛋糕盒子来到了路以柠住的公寓。 这是他第一次上来这里。 他环顾四周，房子的设计很简单，一房一厅，暖色调的风格。 还有个小阳台，上面摆满了绿植。 路以柠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双蓝色的棉拖放到地上。 程星临跟着她的动作低头，鞋子的码数很大，一看就知道这是男士的。 他的眼睛半眯了起来，漆黑的瞳孔藏着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却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这双鞋阿榛之前来的时候穿过几次，你如果介意的话……” 下一秒，男生穿着黑色袜子的脚已经伸进那双棉拖里。 早说嘛。 小舅子的，不介意。 程星临的脸色恢复如常。 他看到女生往厨房走去的身影，把手里提着的蛋糕盒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跟了过去。 路以柠拿出一个小的砂锅陶瓷煲，往里面加满了水，然后打开煤气。 程星临从她身后走来，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你在干嘛？” 路以柠手握拳低头咳嗽了几声，指了指自己刚才放在菜板上的生姜，“煮点姜汤给你。” 程星临不想让她忙活，“我不用喝那个。” “不行。” 路以柠不依他，“你刚才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她还伸手推了推他，“你别离我这么近，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但是路以柠的手却被男生一手握住，“我不怕。” 路以柠微怔，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大而明亮。 程星临见她这般呆呆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而且，刚刚在楼下抱得这么紧，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路以柠一听，把手一下子就抽了回来，带着点娇嗔又微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程星临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好就收，“不逗你了，我自己煮，你去外面待着就好。” 她都咳嗽成这个样子了，他哪敢让她干活。 路以柠还是没离开，她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另一个陶瓷煲，“那我热点粥，待会还要吃药。” 她中午吃了药就睡到刚刚，肚子早就空了。 而且吃药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程星临挽起袖子，还是刚才的那句话：“我来就行，你去外面待着。” 路以柠摆摆手，捂着嘴巴又咳了几声，声音还是很哑：“不用了，这个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程星临略显无奈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阿柠，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所以你要学会依赖我。” 路以柠抬眸看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依赖。 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他伸手捏了捏她一边的脸蛋，神色宠溺，嗓音温柔地像是在哄人，又重复了一遍，“乖，你去外面待着。” 路以柠被他捏过的脸蛋微微发烫。 她没再坚持，低着头往厨房门口走，“那……那你弄吧。” 程星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头一笑。 她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 路以柠喝完粥后就吃药，头还是有点晕，程星临让她回床上躺着。 他帮她弄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 路以柠躺在床上，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快十一点了。 她把目光收了回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时间有点晚了，你回酒店吧。” 程星临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样子又没人照顾，我怎么放心？” 路以柠：“我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不需要照顾。” 她刚才还给九九发了一条信息，让她不用特意过来一趟了。 程星临抬起手来将她脸蛋旁的发丝轻轻撩开，语气温柔：“可是我想照顾你，想陪你。” 路以柠抿了抿唇，“我这里没房间给你睡。” 他一脸的无所谓，“我打地铺就好。” 程星临也不想睡沙发，因为在客厅睡看不到在卧室里的她。 路以柠不同意，“不行，地板凉。” 程星临却不在意，“屋子里有暖气，铺层被子就好了，而且就一晚而已。” 其实路以柠刚才有那么一刻，是想过让他一起睡自己的床。 但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习惯刚在一起，就亲密到睡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他们近距离肢体接触过好几次了。 程星临看出来了她的犹豫，“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没这么容易生病的。” 路以柠只好答应了，她伸手指了指卧室里的那个衣柜，“我还有两床厚的被子在里面，你自己拿吧。” 程星临看了一眼，“好，你睡吧，我先去洗个澡。” 路以柠：“衣柜里还有之前阿榛留下来的几件衣服，你也可以穿。” 程星临：“好。” 路以柠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程星临站起身来，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路以柠那又长又卷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 男生温柔的嗓音跟着落下： “生日快乐。” “晚安。” …… 深夜。 程星临躺在铺着被子的地板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路以柠咳得难受，想起床找水喝，于是下意识地把床头的那盏落地灯给打开了。 还没来得及适应这光线，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就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男生。 她差点忘了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在。 路以柠捂着嘴巴咳了几声，嘴里含糊地说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程星临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没有，我也没睡着。” 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你头好烫，应该是发烧了。” “医药箱在哪？” 路以柠说得很具体：“客厅电视机旁边那个柜子的最下面一层抽屉。” 程星临起身去拿。 他很快就提了个医药箱过来，拿出里面的体温计，量了一下她的体温，三十九度。 程星临皱了皱眉，甩了甩手上的体温计，重新放了回去。 然后从衣柜里随手拿出一件她的厚外套，掀开她原本盖着的被子，“我们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路以柠就抗拒，“我不想去。” 程星临对她的态度难得的强硬了些：“不行。”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他的衣袖，眼睛湿漉漉的，嗓音有点哑，“程星临，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语气里难得还带着点撒娇的尾音。 若是平时，程星临肯定就服软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的撒娇显然不管用。 他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轻，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在里面，“不行，你咳得太厉害了，吃了药也不见好。现在还发烧了，可能要去打针才行。” 他今天下午从见她开始就一直听到她在咳嗽，原本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小感冒，吃点药就可以。 现在看来她的感冒应该是拖了很久了，也不见好，要去医院看医生才行。 女生还是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揪着他衣袖的手左右晃了晃。 程星临对她的美人计不上当，当机立断道：“我们现在就去。” 他将她的身体抱在怀里，一边帮她穿着外套一边哄着她，“乖，我会陪着你的。” — 两人打车来到医院。 下了车后，程星临以一种像大人抱小孩的姿势将她抱了起来。 他把她的双腿分开架在自己的腰上，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臀。 她很轻，所以抱起来也毫不费力。 路以柠头晕得迷迷糊糊的，双手主动地环上他的脖颈，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 很快就挂了号，看了医生，有护士过来给路以柠打吊针。 程星临换了个姿势抱着她，女生侧着身体窝在他的怀里，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 期间路以柠都像是睡着了一样，眼睛都没睁开过，大概是烧糊涂了。 就连护士给她扎针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尽管她身上已经穿了件厚的外套，可程星临还是担心她冷。 于是他单手脱下身上穿着的这件羽绒外套，把一只手抽了出来，然后抱紧她贴近自己，再将那一半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好在外套足够大，所以男生一半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另一半盖在了她的身上，像合体婴儿般。 程星临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女生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又长又密。 秀眉微微蹙着，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眼里满是柔情。 路以柠这时候醒了一下，她半眯着眼睛，鼻子嗅到了周围传来的消毒水味道，猜测自己现在在医院。 程星临也察觉到她已经醒了，柔声道：“左手别乱动，在打着针呢。” “你再睡会，嗯？” 他下意识放轻的嗓音低沉又迷人。 路以柠空出来的右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料，扯了扯，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他：“程星临，我是不是……很麻烦。” 他失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巴不得你麻烦我。” 她如果能依赖他，是好事。 路以柠心尖一颤，鼻头泛酸，他的衣服被她又攥得更紧了些。 她突然仰起头，温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下巴。 程星临一下子就愣住了。 “谢谢你，男朋友。” 尽管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可程星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宇之间都染上了笑，嗓音低低的：“不客气，女朋友。” 然后将她又抱紧了些，恨不得把自己身体的热量都过渡给她。 被他紧紧抱住的这一刻，路以柠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是这样的。 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让她卸下所有的防备。 而这个人，成了她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有女朋友的第一天，开心(≧▽≦) 第56章 56颗柠檬 打吊针的时间很漫长, 路以柠期间一直睡着。 而程星临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等到换药瓶的时候又轻声把护士叫来。 输完液后，天都快亮了。 程星临让护士帮她把针拔掉后, 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坐车回到了她住的公寓。 密码她昨晚输了一遍他就记住了，进去后把人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他帮她把外套脱了, 被子盖好，然后上半身趴在床边看她。 从昨晚看到现在，她的那张脸, 他怎么都看不腻。 女生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姿势从她躺到床上后就一直没动过, 很安静。 她的五官漂亮又白净, 面容温婉清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圆弧的阴影。 一脸的乖巧, 安然。 这是他惦记了五年的人啊。 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 程星临的视线落到了她那浅色的唇上, 漆黑的眼瞳变得愈发的深邃，眸色也在慢慢加深。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情不自禁地将脑袋凑近了些。 男生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身下的女生。 然后, 他贴上了她柔软的唇。 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可当他想离开的时候，女生的唇微微的动了动。 紧接着, 他的目光对上了一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带着还未睡醒的迷蒙，清纯又勾人。 程星临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他尚存的那一点理智已经消失。 路以柠脑子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伸手推了推他，因为虚弱所以没有什么力气。 她的声音含糊又小声，细细弱弱的：“嗯……会传染……” “我不怕。” 回应她的是男生粗沉低哑的声音。 他的手贴上她滑腻的脸蛋，指腹反复地抚摸着，吻得缱绻又深情。 男生的气息近距离地喷洒在路以柠的脸上，属于她自己的呼吸早已被掠夺。 路以柠的手不知何时攥住了男人胸前的衣服，酥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只能承受着他的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才松开她的唇。 但是他没有马上离开，黑色的头颅趴在她的肩膀上，用鼻子又蹭了蹭她的脸。 “你好甜。” 路以柠的脸在刚才的亲吻里早就已经红透，听到他说这句话后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干脆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程星临伸手捏了捏她同样红透的耳垂，嗓音低低的，“你是不是，又害羞了，嗯？” 那一声“嗯”，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止不住的笑意。 她略带嗔怒的声音传来：“都说了……会传染。” 他还亲了她这么久。 万一他也感冒了…… “如果能用我的生病换你的健康，我愿意。” 路以柠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谁知这个男人还趁机在她掌心那里亲了亲。 路以柠又将手抽了回来，趁机转移着话题：“我有点饿了……” 程星临站起身来，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我去煮，但是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喝粥可以吗？” “嗯。” “那你再躺会。” …… 程星临走出去后，路以柠又躺了一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自己才慢慢爬了起来，把枕头竖起，背靠着。 打了针之后感觉她整个人都好多了，身体也已经有了些力气。 她原本是不太喜欢医院那个地方的，因为在那里的经历都不太好，会让她想到星乐，想到妈妈，还有晴晴。 可是昨晚，有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好像也没那么抗拒了。 她抽回思绪，感觉周围太安静，有点无聊，于是拿起放在床头柜一旁的手机。 路以柠点开屏幕，上面有微信的新消息。 她把手机解了锁后打开一看，自己不知何时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聊。 里面有六个人，单意、唐星舟、卓起、顾以榛、程星临和她。 她这个微信还是五年前的，退了那个四人.帮的群聊后就很少用了，朋友圈也几乎不发。 平时跟顾铭、顾以榛，外公和外婆他们交流都是打电话。 回国那几天去云南旅游的时候，单意说要发旅游的照片给她，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微信。 单意刚才在群里发了一张截图出来。 路以柠点开大图。 这张截图是程星临发的一条朋友圈。 时间显示的是今天凌晨四点左右。 【Lemon】：我的小公主生病了，希望她快点好起来。（爱心） 然后配了一张图。 女生的左手手背摊开，插着吊针，血管清晰可见，肌肤白皙，柔若无骨。 明显属于男生的一只左手在下面托着她的，宽大的掌心手指包裹着她的五根手指的指尖。 照片加了一层很朦胧的滤镜，显得温情又唯美。 这一条朋友圈无疑是相当于官宣，告诉所有人，他有小公主了。 单意又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九点五十七】：小公主，你病好点了吗？@Ning 路以柠看到“小公主”这三个字，不禁赧然。 知道单意是关心她，于是她回了一句： 【Ning】：谢谢关心，好多了。 【九点五十七】：那就好。 【九点五十七】：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他了呢？ 【九点五十七】：看来顾以榛终于要改口叫姐夫了哈哈哈哈哈。 被cue到的顾以榛马上在群里冒泡。 【Zhen】：他做梦！ 【Zhen】：不可能！ 【Zhen】：我是不会同意的！ 顾以榛连续发了三条信息，后面还加了一张表情包，是把一只狗扔进河里的动图。 路以柠不禁弯了下唇，刚好被走进来的程星临看到。 他端着一碗粥进来，然后坐到床边上，看着她脸上带着的笑意，“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路以柠的眉眼都是弯着的，“是阿榛。” 她直接把刚才微信里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程星临看了一眼里面的消息，随后哼了一声，“谁要他的同意了。” “反正他迟早要叫我姐夫。” 他拿起勺子舀了碗里的一点粥，低头吹了吹，然后递到她的嘴边，“小心烫。” 路以柠把手抬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程星临的手微微躲开，“我就要喂你。” 路以柠抬眸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低头将那一勺子的粥含进嘴里。 程星临将空的勺子收回，又舀了一点粥，吹了吹。 他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动作，很快就把一碗粥喂完了。 路以柠吃完最后一口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 男生俯身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唇。 路以柠还没反应过来，微微愣了愣，然后瞪了他一眼。 他怎么又亲她？ 女生的这个娇嗔的眼神过于勾人，程星临再度俯身，这次还没碰到她的唇却被打断—— “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房间门口传来助理九九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是见门没关才进来的，谁知道会看到那一幕。 有个男人居然在亲柠檬姐！ 不对，关键是柠檬姐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个男人？ …… 房间里。 程星临闭了闭眼睛，眉头紧皱，提出自己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助理？” 这个助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她既然看到了为什么还要开口说话，就不能装作没看见然后静静地离开吗？ 暧昧的泡泡在此刻已经全部被戳破了，他也失去了逗她的心思。 路以柠看见他这般模样，忍俊不禁。 她突然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 程星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盯着她，蓦然地就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好看，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起来，尤其是那双眼睛，闪闪熠熠的，藏着漫天星辰。 路以柠被他看得又害羞了，她伸手推了推他，转移注意力，“我……我还想再喝点粥。” 程星临这回变得特别好说话，“好，我再装点给你。不过你助理来了，要不去外面坐着吃？” 路以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九九来了，她也不能跟他一直待在房间里。 不然以九九那个天马行空的脑子，也不知道回脑补些什么出来。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他一把揽腰抱起来。 路以柠的身体腾空，她本能地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呀，我可以自己走。” “我就想抱你。” 又是这个句式。 路以柠发现，自己每次拒绝他，他的态度就会变得强硬起来。 最后还是程星临将人抱到了外面餐桌旁的椅子上。 他把人放下后，旁若无人地亲了亲她的嘴角，“我去给你装粥。” 九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抱着人从房间里出来，又亲了女生一下的全过程。 “柠、柠檬姐，他、他是……” 路以柠也不打算瞒她，很坦然地承认了，“我男朋友。” 程星临刚把装好粥端出来，就听到了她说的这一句话，神情得意。 九九马上朝程星临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声音洪亮： “老板娘好！” 程星临：“……” 他看向一旁的路以柠，再次真诚地提议：“你真的不打算考虑换个助理？” 九九一听，眼泪都要出来了，扁着嘴巴：“柠檬姐，老板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的！” 路以柠：“没有，你很好。” 她轻笑了一声，颇为无奈：“他只是不太习惯别人叫他……老板娘。” 九九一脸的真诚，“可你是我老板，他是你的男朋友，不就是我的老板娘吗？” 这逻辑，没毛病。 路以柠提出建议：“或许，你可以换个其他的称呼？” 九九：“我觉得老板娘就很好听啊。” 她后面越说越小声，还偷偷地看了站在一旁的男生。 呜呜呜老板娘的脸好黑好臭啊。 她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九九：请问我会不会被灭口，后面还会有我的戏份吗？ 程星临：我再次真诚地建议你换个助理。 第57章 57颗柠檬 程星临陪路以柠在公寓里待到了晚上。 十点多的时候, 他才恋恋不舍地回酒店。 还是被路以柠“赶”回去的。 因为路以柠知道他从昨晚就没合过眼，一直在照顾她。 她看着他眼底明显的黑眼圈，狠着心把人送到了门外。 “程星临, 你快回去睡觉！”她语气里都是心疼。 程星临不想走，“我还可以打地铺的。” 路以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她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打地铺睡。 男生没得到她的同意, 就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动。 眼神执拗地看着她。 路以柠见状，很快就换了个策略, “我明天想吃你住的那家酒店楼下旁边店铺的华夫饼，你能帮我带过来吗？” 这是让他明天再过来看她的意思。 其实程星临也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再留下来的了。 他妥协地点了点头, 说了句“好”。 临走之前, 他张开双臂, 那双黢黑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收点利息。” 路以柠看着他的动作，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利息”是什么。 她弯着唇, 往前走了几步，扑进了他的怀里。 程星临回抱住她, 鼻尖里都是她身上馥郁的清香。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路以柠：“好。” 程星临想了想，“不行，睡觉前就给我打一个。” 路以柠还是那句：“好。” 程星临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哄我呢。” 路以柠下意识地回答：“好。” 程星临松开了她，有点气又有点好笑。 路以柠慢半拍才想起自己刚刚回他什么了。 她双手扯了扯他两边的衣角，晃了晃, 主动示好，“我会想你，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程星临很满意她这个回答，伸出自己的右手, 四指弯曲尾指竖起，语气傲娇：“拉勾。” 路以柠看着他小孩子气的动作，配合着他，同样伸出自己的尾指，勾住了他的。 程星临顺势俯身低头，飞快地在她一边的脸蛋落下一吻，“盖章生效。” …… 终于哄走了那个大魔王，路以柠才把房门给关上。 刚转身，就对上了九九的一双星星眼。 “柠檬姐，老板娘对你好温柔啊！” “而且好粘你哦。” 瞧瞧刚才那个腻歪劲。 九九观察了一天，发现这个老板娘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长得酷帅酷帅的，看起来像个少爷，但是对路以柠却特别温柔，而且体贴入微。 每次看着路以柠的眼神都十分地宠溺。 关键是还会做饭，中午的那顿饭就是他亲自下厨的。 如果不是九九亲眼看到他进了厨房，她都不相信中午的那顿饭是他做出来的，而且味道非常好。 九九挽着路以柠的手臂往客厅的沙发走去，语气里满是欣慰，“在你回国之前，能看到有人可以照顾你，我就放心啦。” 路以柠前段时间向乐团那边提交了辞呈，九九之前是被乐团招来的，以后就不是她的助理了。 她常年生活在美国，父亲又在这边定居，所以她不可能跟路以柠一起回国发展。 两人的主仆情谊也要到此结束了。 路以柠跟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由衷地说道：“九九，谢谢你。” 谢谢你，这几年在异国他乡给予她的温暖。 路以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九九一向是个感性的人，听到她说的这一句话就忍不住落泪了。 她环住她的肩膀，脑袋搁在上面，声音闷闷的：“柠檬姐，你以后要好好的啊。” 这个像天使一样的女生，希望老天能对她好点。 路以柠：“你也是。” “以后想来清城玩的话，随时来找我。” 九九松开了她，而后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好，一言为定。” 她学着程星临刚才在门口的模样，四指合拢，尾指竖起，傲娇劲十足：“我也要拉勾。” 路以柠也十分配合她，跟她拉了拉勾。 — 临睡觉前，路以柠打了一次语音给程星临。 那边挂断了她的语音，改成了视频通话。 路以柠没犹豫，按了绿色的接通键。 男生的一张俊脸出现在她的眼前，他背靠着床板，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 程星临开口第一句就是：“想我没？” 从他走后，两人分开前后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路以柠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想。” 程星临在那边轻哼了一声，“小骗子，想我还赶我走。” 路以柠：“……” 她突然想起单意之前对他的一句评价，忍不住笑了一下。 被程星临给看到了，他问：“你笑什么？” 路以柠抿着唇，“唔，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路以柠单手拖着下巴，歪头看他，“之前意意说……” 她学着她那时的语气：“程星临这个人呐，给他一条杆就能像猴子一样去捞月了。” 程星临：“……” 单意！！ 我屮艸芔茻！ “别听她说的，我才不是猴子呢。” 路以柠附和着他的话：“嗯，你比猴子帅多了。” “……” 程星临摸不准她这是在夸他还是贬他。 反驳的话刚到嘴里，看到她那双真诚的眼睛后，又咽了回去。 靠。 回去后让唐星舟管管她老婆。 不准带坏他家小公主。 ＊ 程星临陪着路以柠在美国又呆了一个星期，然后才准备回国。 公司那边最近接了一个新项目，需要他出面。 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要开始短暂的异地恋。 路以柠也有跟他说自己打算回国发展的事。 但是乐团那边，团长一直在挽留她，这也让她很为难。 所以辞职的事情迟迟没有定下来。 程星临听了之后，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予她支持，“阿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不管你在哪，我都可以去找你。 — 这一天晚上，两人出去约会。 因为程星临明天就要飞回国了，所以路以柠特意抽出时间来陪他。 他们先是去吃了个晚饭，经过电影院的时候刚好有看到有电影正在上映，是一部恐怖片。 路以柠说要看这个。 程星临原本以为她会选另一部爱情电影。 既然她想看这个，他就陪她。 …… 电影院里。 程星临坐在路以柠的旁边，时不时看一眼她。 前面刚好坐着一对情侣，看模样应该是中国人，后来也听到他们在讲着中文。 女生还时不时地在那里小声尖叫，喊着“我好怕呀”“那个女鬼还在吗”“好恐怖啊”，或者是“呜呜呜”的撒娇声。 夹杂着她男朋友细声安慰的声音。 程星临又望了一眼路以柠，大屏幕的灯光打在女生的那张晶莹如玉的侧脸上，她目视着前方，眼神专注，偶尔喝一口手里拿着的奶茶。 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失策了。 他的女朋友根本不怕鬼。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学校，她打死小强的那一幕，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不能用普通女生的想法来了解她。 程星临实在无聊，电影也看不下去。 他伸手握住了她放在一边的手，路以柠因为他这一举动而转过头来，“嗯？” “阿柠。” 程星临神色自若道：“我怕。” 路以柠心思还放在电影上，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不怕，都是假的。” 电影放到女鬼出现的画面。 前面那情侣里的女生又开始害怕了，将脑袋埋在男生的怀里。 男生抱紧着自己的女朋友，说了一句跟路以柠同样的话。 “不怕啊宝宝，都是假的。” “……” 程星临也好想听她喊一声宝宝。 但是路以柠这个直女并没有能get到他内心的想法。 她的目光又重新被电影吸引过去了。 于是程星临打算不要脸到底，他脑袋蹭了蹭路以柠的脖子，晃了晃那只被她握着的手，像个巨型的泰迪犬在那里撒着娇：“阿柠，我还是怕。” 路以柠没回头，只不过她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来捂住了男人的眼睛。 女生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眼皮，不轻不重的力道。 耳边是她温软的嗓音：“不看就不会怕了吧？” 程星临继续不要脸地瞎扯，“还有点。” 路以柠再次转头，看着面前这个被自己捂住眼睛的男朋友。 虽然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但是从他的肢体动作里完全看不出一点害怕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很正常。 路以柠联想到刚才的事，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弯了弯嘴唇，小声说道：“你头低一点。” 程星临听到她说的话后就照做。 “再低一点。” 直到男生脑袋的高度与她的成一条直线，路以柠才仰起自己的下巴—— 然后，程星临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那里有股温热的触觉。 是她的嘴唇，柔软又带着甜腻。 她亲了他的额头。 在程星临的认知里，亲额头是代表着怜惜、保护和含蓄表达爱意的意思。 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动作。 然而不止如此，她的嘴唇还贴在了他的耳边，嗓音轻柔又带着股勾人的语调： “不怕啊宝宝。” 五个字，一句话，让程星临心间一阵酥麻，直入肺腑，遍及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我还是个宝宝（乖巧.jpg） 第58章 58颗柠檬 程星临牵着她的手从电影院出来, 路以柠依偎在他的身旁，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发现，谈恋爱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他可以什么都不用说, 只是这样陪着她，她就会有安全感。 刚才看电影的那家影院就在路以柠住的公寓附近，所以两人后来是走路回去的。 不知不觉就这样走到了公寓楼下。 程星临这些天依旧住在酒店里, 通常都是他送她回去后，自己再返回。 路以柠正想跟他道别，却发现外面突然下起了雪。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扯了扯身旁男生的衣角，满是惊喜说道：“程星临, 下雪了耶。” 路以柠微微仰起头, 看着天空自上而落的雪花, 一双纯净的鹿眼里带着显见的迷恋。 她很喜欢看雪，喜欢看雪从天空落下来的样子。 洋洋洒洒的, 雪花纷飞，美的窒息。 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看, 今年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他。 路以柠脸色的笑意更深了些，嘴角两边的梨窝显现出来。 身旁的程星临应了她一声，没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是盯着她那张白净的侧脸。 你看雪，我看你。 — 后来雪越下越大，路以柠就让程星临先上去她住的地方坐会。 待会等雪没这么大了再回去。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雪是停了，却下起了大雨，而且伴随着狂风大作。 路以柠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磅礴大雨, 很快又合上。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决定，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生。 “你今晚，要不要……” 程星临已经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我不想再打地铺了。” 路以柠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她有点结巴：“我、我只有一张床。” “挤一挤就好。” “我也只有一个枕头。” “我不跟你抢。” 程星临看出了她脸上的犹豫不决，知道她这是当真了。 他决定见好就收，“不逗你了，等雨停了我就回……” “好吧。” 程星临的心一颤。 他看着那个站在窗前的女生，朝她招了招手。 路以柠听话地走了过来。 刚走到他面前，身体就被人往下一扯，然后就坐到了男生的大腿上。 程星临单手环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调侃道：“女朋友，你怎么这么乖啊。” 他又靠近她一些，“不怕你的男朋友是只大灰狼吗？” 会将你吃抹干净的那种。 路以柠用那双清澈透亮，又不谙世事的眼睛看他，说道：“我相信你。” 程星临：“……”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 后来程星临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他穿回上次顾以榛的那件衣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以柠正在铺床。 床上只放了一个枕头，却有两张被子。 程星临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喊了她一声：“阿柠。” 路以柠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 程星临指了指那两张被子，“我记得你很怕冷？” 路以柠点头。 他循循诱导着：“那你觉不觉得，两张被子叠在一起比较暖呢？” 路以柠看了看分开的两张被子，认真思考着他说的话。 程星临耐心地等着。 然后看到她把身体移到一边，扯过一张被子，叠在了另一张被子的上面。 他不露痕迹地笑了笑。 …… 路以柠睡到了床的左边，程星临睡在右边。 起初两个人都是正面躺着的姿势，中间隔了点距离。 程星临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路以柠则是双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非常规矩的睡姿。 安静无眠。 过了一会，路以柠动了动，转了下身体，从左边侧躺着，又变成了右边躺。 程星临有所察觉，也动了动身体。 两人均侧着身体，呈现出面对面的姿势。 借着窗外那微弱的灯光，程星临看到了她的眼神仍然清明。 他动了动唇，低沉的嗓音诱哄着她，“要抱吗？” 路以柠鬼使神差地就凑了过去，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而且还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声。 她惊叹：“程星临，你心跳得好快。” “因为你啊，笨蛋。” 程星临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梢，放轻了声音问：“是不是睡不着？” 路以柠嗯了一声。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好几年了。” 她没说具体的数字，但是程星临也猜的到，应该是从她母亲去世后就有失眠的情况了。 他继续问道：“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想妈妈，想星乐，想爸爸、阿榛、外公外婆，还有星舟哥他们……” 程星临又听到了那个敏感的名字，轻皱了下眉，“就没想过我？” 怀里传来她很小声的低喃：“有的，最近想的，都是你。” 路以柠也不扭捏，实话实说。 程星临很满意她这个回答，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以后想我了就找我，打电话发信息都行，我会第一时间回你。” 路以柠：“我怕打扰到你……” “阿柠，你是我的女朋友，怎么打扰我都行。” 程星临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我倒是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 “不然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很没真实感。” 她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总想着一个人解决，都不找他。 他没有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这让他很挫败。 路以柠解释着：“我很早之前就习惯了一个人，所以……” 他接着她的话：“所以，你以后要改变一下这种习惯，要习惯你的身边还有我。” 路以柠的一颗心被他的话所触动，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抬起头来看他。 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和试探：“那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与她的视线对上，毫不犹豫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会。” “程星临会一直陪着路以柠的。” 他在给她承诺。 路以柠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喊着他的名字：“程星临。” “嗯。” “程星临。” “嗯，我在。” “程星临。” “我在，我一直都在。” 不管她喊他多少次，他都会回应她。 此刻在他怀里的路以柠，在无数个黑夜里，那颗一直不安的心，竟然慢慢地平稳下来。 她主动开口：“你刚才，不是问我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 “嗯。” 路以柠张了张嘴，“我刚刚有提到过一个女生的名字，她叫星乐，唐星乐。” 她说完后又停了下来。 程星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女生此刻明显有着跟刚才不同的情绪。 是脆弱。 他也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路以柠像是陷入了回忆里，缓缓开口：“她是星舟哥的妹妹，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一个性格跟我完全不一样的女生，活泼、好动、古灵精怪、充满朝气，脸上永远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喜欢芭蕾，我喜欢大提琴，除了这一点不同以外，其他的兴趣爱好我们都一样，我们的梦想都是有一天能站在国际舞台上。” “就像她说的那句话一样——” “身披荣耀，追梦不止。”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可她十岁那年，被确诊为骨癌。她无法再继续跳舞，无法再继续站在舞台上，也无法再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能终日在医院接受治疗，每天忍受着疾病带给她的疼痛。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生活的不公平，即使每晚都疼得睡不着觉，第二天却依旧能笑着跟我聊天。” “她真的，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 路以柠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脖子上，耳边是她细碎的哭声。 “我十四岁那年，她去世了。一个月后，我妈妈因为车祸也离世了。” “后来我得了抑郁症，爸爸送我去了美国接受心理治疗。那时候我失眠很严重，睡不着的时候总是想到她们。” “我很想她们，很想去找她们……” 程星临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一些。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像是得到了突破口，一下子爆发了，路以柠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哭腔。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割腕的时候，就想试试刀子割下去是什么感觉。” “真的好疼啊，我只是一刀子就这么疼了，那星乐该有多疼。” “她是个连打针都怕的人，最后却被疼痛折磨至死，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星乐走了，妈妈也走了。” “我也想跟着她们一起走，我当时看着那些红色的血一点一滴地从我身体流出，只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 “我那时候是真的不想活了……” “可是最后我被星舟哥救了。” 程星临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那个场景。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也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却能感受到。 “我该感谢他。” 感谢他把你救了回来。 路以柠蹭了蹭男人的脖子，像是一只求抚慰的小奶猫。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哑，“程星临，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女生。” “没遇到你之前，我想着这一辈子我就这样一个人过了，不麻烦任何人，也不拖累任何人。” 程星临的手将她抱得很紧，埋首在她的肩颈上，“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话，以后就麻烦我一个人好了。” 我愿意被你麻烦。 …… 之前他去找唐星舟了解关于她的事情，他也有提过自己的妹妹，但是没有细说。 只是留下两句话—— “星乐的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结，也是她会得抑郁症的原因之一，她不愿意去触碰。” “如果哪天她主动跟你说了关于星乐的事，那就代表，你已经完全走进了她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唐星舟∶麻烦这边支付一下出场费，隔壁《甜粥》收藏一下。 第59章 59颗柠檬 第二天程星临回国, 两人的异地恋也开始了。 但是程星临会经常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分享着自己在国内的生活点滴。 路以柠也会跟他说自己的一些事情，她开始渐渐习惯了程星临这个男朋友的存在。 十一月底的时候, 路以柠这边已经完成了乐团的交接手续。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两人视频聊天。 程星临每日一问：“什么时候回国？” 路以柠：“明天啊。” 程星临习惯性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发现哪里不对。 惊喜来得太突然。 他将自己的脸凑近屏幕, 想要分辨她话里的认真程度有几分。 隔着个屏幕，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 再说一遍。” 路以柠学着他的模样，将自己的脑袋凑近了些。 近到看到他那张帅得犯规的俊脸, 每一笔的轮廓都让她心脏扑通扑通地猛烈跳动着。 喜欢就像汽水的泡泡, 止不住地冒出来。 她双手托着自己的脸, 笑得跟朵花一样，“明天, 我明天就回去了。” 屏幕里的男生低头笑了，整张脸柔和得不像话, 迷人又致命。 “等你回来，我的小公主。” ＊ 回国那一天早上，纽约A·I乐团发了一条微博。 【A·I乐团】：Ning自今日起已辞去A·I乐团大提琴首席的位置。 一句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以当路以柠到达清城机场时，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都跑来机场堵人。 路以柠刚一下飞机，就被人认了出来。 一大批举着相机拿着话筒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Ning, 请问你突然辞去纽约A·I乐团大提琴首席的位置是因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跟Lucas分手了，所以一时伤心欲绝……” “前段时间传出你跟乐团里人不和，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回国的吗？” “听说你之前就已经改了美国籍，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再回国的呢？” 闪光灯一直闪个不停, 刺眼得很，让路以柠不得不抬起手来，挡住自己的眼睛。 路以柠没有团队，之前身边只有九九一个助理，所以公关方面的工作也做得不怎么到位。 有些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别人传了出去。 她对外界的声音一向不太关注，所以也没怎么理会。 奈何有些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实在太厉害。 人群涌动之际，甚至还有摄像机直接顶到了路以柠的脑袋上，并且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路以柠疼得伸手捂住了额头，感觉面前的摄像头像那些魔鬼的眼睛一样，一直盯着她。 这些年来，根本没有人知道路以柠在美国经历了什么，他们永远只看到她光鲜的表面。 风光时，就到处宣扬她是什么“天才大提琴少女”。 现在她褪去了那一身的光环，这些人为了博取商业的利益，在什么都没了解过，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全靠自己的主观猜测，就去质问别人。 有话筒直接怼到了她的嘴边，路以柠一手掐着自己掌心的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知道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她也是做好了准备才回的国，因为迟早都是要面对这些的。 路以柠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将原本捂着自己额头的手松开，她的嗓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 “感谢各位对我的关心，我确实已经辞去A·I乐团大提琴首席的位置，是因为个人原因。没有跟乐团的人闹不和，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人也很友好。” “我认为音乐是不分国界的，我也只是回到了自己的祖国而已。” 她三言两语地就回答了记者刚才问的问题。 “另外，机场是个公共场所，希望大家维持好秩序，谢谢。” 她说完就想走，可仍然有些记者不死心，想问出更多的东西。 “Ning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呢？” “Lucas之前曾公开对你示爱，两人真的没有交往过吗？” …… 路以柠被一批人围成了个圆圈，根本无法脱身。 这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她意外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路以柠只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柠檬味传来，夹杂着男生身上熟悉的气息。 还有带给她安全感。 看到男生的出现后，有人连忙拍照。 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闪光灯发出强烈的亮光。 路以柠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了起来，眼睛出现不适感。 随即男生宽厚的大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贴着她的眼皮。 程星临一个冷冽的眼神望向对面举着相机在拍照的那一个人，目光不善。 男生身上散发着不易让人靠近的气场，让在场躁动的人瞬间安静了不少。 他身后跟着一批穿着制服的保安，努力维持着秩序，将那些媒体记者疏散开。 两人才得以顺利脱身。 …… 然而这段小插曲被人上传到了微博上。 粉丝看完了视频的全过程，纷纷在下面留言： 【这些媒体在干什么，有没有素质啊，摄像机直接怼到我家Ning宝的额头了！！】 【还有拍照开着闪光灯的，有本事你拍自己啊！】 【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我相信Ning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Ning之前就说过她不喜欢被过多关注，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媒体都离她远点好嘛！！】 【我家Ning宝脾气好好啊，额头那里都红了，这样都没生气，还回答记者的问题。】 路以柠的粉丝不算多，但都是那种真爱粉。 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因为她的音乐，她写的歌词，她作的曲，都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深深地被吸引住。 那是一种叫“喜欢”的磁场。 她们也看不得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欺负”。 纷纷撸起袖子正准备继续开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变故。 原因是一向潜水的A·Y乐团在微博上发文了—— 【A·Y乐团】：Ning自今日起担任A·Y乐团大提琴首席，欢迎她的加入！ 中国的A·Y乐团和美国的A·I乐团被评为“世界十大最具影响力的乐团”之一，两大交响乐乐团在国际上的地位是同等的，不存在什么高低之分。 也就是说，路以柠这次回国相当于一次转学，只是从一所重点学校转到了另一所重点学校而已。 而且她依旧是以优等生的身份进入的，首席依旧是首席。 【十四岁被茱莉亚音乐学院录取，十六岁出国读书，十九岁成为A·I乐团大提琴首席，二十一岁成为A·Y乐团大提琴首席，我喜欢的Ning依旧这么优秀！！！】 【还有谁说我家Ning宝不爱国的呜呜呜，她终于回来了！！】 【你们随便去美国拉一个人问问都知道，Ning之前一直说自己是中国人，她没有改国籍！！】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在国内偶遇Ning！】 【我还要去看她的国内演奏会！！】 这一条消息的出现，也成功地把那些媒体堵得没话可说。 可事情还没结束，网友的关注点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视频里最后的那一幕，路以柠被高大帅气的男生护在怀里。 她的眼睛被一只好看的手捂住，只露出了白皙的半张脸。 手指攥着男生胸前的衣服，整个人显得娇小又羸弱。 他们这些旁观者们从这副画面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Ning对这个男生的依赖。 而且两人看起来也十分的般配。 【这个抱着Ning宝的男生长得好帅啊，是她男朋友吗？！】 【没听说过Ning有男朋友啊，应该是哥哥吧】 【我觉得不像哥哥，那个男人看我们家Ning的眼神，温柔到爆了好嘛！对比看那些媒体记者的时候冷得要死，这难道还不是爱情？！】 【没认错人的话，上次Ning回国好像也是这个男生来机场接的机？！】 【是在一起的话就祝福吧，希望他以后都能像今天一样好好保护Ning】 【楼上说的对，赞同+1】 【赞同+10086】 …… 从机场出来后，程星临牵着路以柠的手上了一辆车，坐进了后车座的位置上。 今天开车的依旧是卓起，他收到程星临的信息后就去了一趟附近的药店，回来的时候将买来的冰袋递给了他。 然后他又坐在驾驶座上，回头朝路以柠笑了笑，算是打了下招呼。 路以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额头那里一阵冰凉。 身旁的男生冷着一张脸，目光一直看着她额头上肿起来的包包，举着手将冰袋贴在上面。 路以柠察觉他身上那股冷漠的气息，主动握住了他放在腿间的手，软着声音说道：“程星临，我没事，不疼的。” “你别冷着一张脸了。” 她讨好般的语气让程星临的表情有所松动，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平缓了一些，“你以后离那些媒体记者远点。” 路以柠笑得一脸乖巧，点了点头。 等冰敷的时间差不多了，程星临才将冰袋拿来，她额头上的红肿也已经消退了不少。 路以柠微微抬起头，飞快地亲了一下男生的左脸颊。 “谢谢男朋友。” 谢谢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程星临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头看她，宠溺又无奈。 “你就只有这一招。” 路以柠伸出一根手指，笑得可爱，“因为我只会这一招呀。” 这也是路以柠无意中发现的，他好像特别喜欢她主动亲他。 只要她一亲他，他就会笑。 真的很好哄。 而且她发现—— 她喜欢的这个男孩，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藏着世间最温柔的星星。 属于她一个人的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别问为什么总是亲亲，因为我是亲吻狂魔。 第60章 60颗柠檬 车子开到了顾家。 路以柠回国的事情是跟顾铭和顾以榛说过的, 所以回国之后她自然是要住自己家的。 她正准备下车的时候，程星临望了望顾家大门，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 路以柠回头, 却听到他语出惊人：“什么时候让我见你的家长？” 路以柠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迷惑。 程星临见她没反应，“那我换个说法, 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岳父大人？” 路以柠啊了一声，脱口而出道：“太、太快了吧……” 她已经把“岳父大人”这四个字自动代入顾铭了。 程星临挑眉，“嗯？”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我爸之前说过, 不希望我太早谈恋爱。” 程星临淡淡道：“不早了，你都过了法定结婚年龄。” 路以柠却在另一个点上, “你是觉得我的年龄……” 男人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笨蛋, 想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我想娶你了。” 路以柠听到他这一句话后, 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眼睛都不敢看他, 四处闪躲着。 坐在驾驶座上的卓起突然插话：“两位，谈婚论嫁这种事能不能私底下说？考虑一下我这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好嘛？” 路以柠更害羞了，她低着头, 飞快地说了一句：“你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先跟我爸说一下我交了男朋友的事。” 然后她动作迅速地推开车门，生怕又被某人给拦住，接着又说了一句“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 程星临望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不是吓着她了？” 卓起想给他翻白眼，“大哥，你们才交往多久, 一个月不到吧？你就突然说要结婚，我看小柠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程星临：“可我想让她早点成为程太太。” 他还嫌进度条太慢了，想早点把她娶回家。 又被喂了一把狗粮的卓起：“……” 我艹啊！ 直至看不到女生的背影，程星临才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脸上的柔情也在瞬间褪去。 他朝那个独自生着闷气的某卓姓司机说道：“回公司吧，今晚加班。” 卓起欲哭无泪：“老板你这是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啊？” 见不到自己的岳父大人就拿他们来出气？？ 程星临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定气闲地说道：“我是老板，我说的算。” 别人不好过，也要拉个垫底的。 程星临不同，他不好过，要拉一群人垫底。 — 顾铭这几天是在家里的，他正坐在客厅看着报纸，听到周叔在门外喊了一声“小姐回来了”，连忙就走出去看。 路以柠的身后还背着个大提琴，快步朝他走来，然后站在他的面前。 女生穿着一件杏色的毛呢大衣，短款的。里面是白色的高领长款毛衣，直达膝盖，配上毛绒绒的雪地靴。 黑色的头发散落在肩头，皮肤白皙如雪，笑靥如花。 “爸，我回来了。” 她笑起来的那一刻，面容温婉恬静，嘴角弯弯，眼睛清澈，里面溢满了细碎的光。 像极了以前的路清菡。 顾铭很少见她笑得这般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清菡，我们的女儿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快乐了。 顾铭眼眶微微湿润，也露出个笑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朝站在一旁的周叔吩咐道：“去打个电话给阿榛，让他今晚回家吃饭。” 周叔看着着这温情的一幕，也有所触动。 听到顾铭的话后，他笑着应下：“好的，先生。” — 当天晚上，顾以榛也按时回到了顾家。 周姨刚好把饭菜做好，顾以榛就出现在客厅的门口那里。 路以柠扶着顾铭一边的手臂从二楼的楼梯缓缓走下来。 两父女在书房待了一下午，大多数都是路以柠在问，顾铭回答。 提到他耳朵的时候，顾铭也只是语气淡淡，“没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多了点时间陪你们。” 研究所那边的得知他耳朵出事后，马上把他手头上的一大半工作交给了其他人，并特意叮嘱他不能再这样劳累过度。 所以他现在待在家里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 两姐弟不在家的时候，他偶尔就给庭院里的花浇浇水，或者跟周叔下下棋，生活过得也挺惬意。 顾以榛读大学的时候每周都会回家一趟，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待着陪他。 放假的时候就会飞去美国看他姐姐，然后回来跟他说路以柠的情况，细无巨细。 顾铭这几年能感受到这个儿子的变化，性格方面稳重了不少，就是一副好好学习的生活常态。 这样很好，他其实挺知足的了。 今年顾以榛刚毕业找了份工作，虽然有点忙，但是每天都会回家陪他吃饭。 如今路以柠也回来住了，一家三口难得团圆，他内心更加欢喜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 路以柠第二天早上去了A·Y乐团报道。 时间还早，所以乐团里还没什么人，只有团长在。 乐团的团长姓鹿，是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 她对路以柠一见如故，拉着她一直在那里聊天。 九点左右的时候，乐团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鹿团长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拉着路以柠走到乐团成员的面前。 “各位宝贝们，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乐团新来的一个宝贝，路以柠。” “大家掌声欢迎！” 几乎全部人都鼓了掌，他们对路以柠这个女生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见到真人，第一感觉就是，很漂亮很有气质。 路以柠朝大家微微欠身，而后抬起头来，“大家好，我是路以柠。” “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她用了“前辈”二字，语气谦虚，态度不卑不亢。 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因为在座的人也知道，路以柠的人生履历并不简单。 年少有为，是天赋型的才女，曾获奖无数，演奏和作曲俱佳。 又是国内知名大提琴家沈涟的得意门生，加上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名头摆在那里，足够让人仰望。 她有自信的资本却并不张扬，还表现得如此谦恭有礼，实属难得。 鹿团长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许。 之后的那几天，路以柠跟乐团的人磨合的很好。 大家互相见到对方都会主动打招呼，路以柠也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友好。 原来她的世界里除了大提琴，还可以有更多东西，比如亲情、爱情和友情。 ＊ 一个月后，乐团有一次演出表演，路以柠的名字在内。 演出结束后，路以柠在后台收拾着东西。 有一个女生手里捧着一束花，被人领了进来。 她扬声问道：“请问哪位是路以柠小姐？” 路以柠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去，“我是。” 女生走了进来，将怀里的那束花递给了她，“您好，我是XX花店的店员，这是一位程先生送给您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一位程先生。 路以柠已经知道是谁了，于是伸手接过那束红玫瑰，签了自己的名字，说了一句“谢谢”。 店员回了一句“不客气”，然后就走了。 人走后，旁边乐团的几个人围了过来。 “哇，是红玫瑰耶，而且还是十一朵。” “十一朵的红玫瑰花语是一生一世只爱你。” “好浪漫哦，以柠，送花的人你认识吗？” 路以柠看着怀里的花，花苞鲜艳，娇艳欲滴。 跟她现在的脸蛋一样。 她没有隐瞒她们，如实相告：“是我男朋友。” 然后她抽出那张原本放在花里面的卡片，打开来看。 男人刚劲有力，笔锋张扬的字体映入眼帘—— 【祝我的小公主演出成功。】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众人也看到了那句话，在那里哇哇叫着。 “你男朋友也太浪漫了吧！！！” “小公主？这就是他平时对你的称呼哦，好甜啊！！！” “俗话说字如其人，你男朋友肯定是个帅哥！” “废话，不帅怎么配得上我们的以柠小公主。” “小公主”三个字被拉长了语调，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这里她们几个女生的年龄都比路以柠要大一点，平时就爱调戏她。 其实大家都很喜欢路以柠的，性格很好，说话也软软的。 还有人甚至想把家里的弟弟介绍给她认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没想到早就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路以柠只是笑笑，一门心思全在那张卡片上。 她回国后的第一次演出，程星临本来是要来看的。 但是时间相撞了，之前谈了好久的一个客户因为临时要出国一趟，所以把洽谈合同的时间提前了。 刚好就是路以柠演出的这个下午。 原本程星临打算瞒着她，但是这件事被顾以榛知道了，于是告诉了她。 演出的前一晚，两人在外面吃饭。 路以柠偶然间提起这件事，“我明天的演出，你别来了，工作重要。” “工作没你重要。” 路以柠：“程星临，你这样以后要变成昏君啦。” 程星临：“我要美人不要江山。” “那美人希望你去打江山呢？” 也是通过顾以榛，路以柠才知道他为了这还合作熬了多少个通宵，废了多少心思。 她不想他因为她而让这一切前功尽弃。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理解的。 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柔声说道：“一次演出而已，我以后还有很多场的演出你都可以来看的。” 结果程先生很听话地没来看这次演出，却送来了花。 路以柠看着怀里的玫瑰花，能想象他在花店挑选时候的模样。 她突然，很想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今天工作忙，没空写日记。 第61章 61颗柠檬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司机喊了一声：“小姐，到了。” 路以柠付了车费，说了句谢谢。 她从出租车里走了下来, 一下子就看到了“Lemon”科技这几个字。 Lemom，柠檬。 她看着这几个英文字母笑了笑，心里甜蜜蜜的。 突然一阵冷冽的寒风吹了过来, 路以柠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围巾往下巴那里拉了拉。 她刚才纯粹是脑子发热，看到他送的花后，就想来见他一面。 自己身上还背着个大提琴就过来了。 现在才后知后觉, 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要不，还是回去好了, 不要打扰他工作。 她收回目光时, 余光瞥到一抹身影, 刚好就看到自己刚才在想的人从大门口那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呢子的长款大衣，修身得恰到好处, 衬得身材颀长挺拔。 黑色短发下的一张脸英俊而清隽，轮廓立体, 薄唇带笑，如翩翩君子般的彬彬有礼。 程星临是出来送客户的，跟人握手道别后, 突然就有所感应，然后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几米处的路以柠。 他的眼眸划过惊讶之色，然后大步地朝她走了过去。 路以柠就站在原地, 等着他走过来。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夕阳还有点余晖在，落到男人的身上，淡金色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那张脸被光衬得多了几分柔和, 然后，踏着夕阳而来。 也是为她而来。 程星临站立在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我的小公主，怎么来了？” 路以柠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我说是路过，你信吗？” 程星临看着她身后背的大提琴，扬起眉梢，露出个痞笑来，“你如果说是想我了才来的，我就信。” 他记得她今天下午有一场演出，所以这是大提琴都没放下，就来找他了？ 路以柠低了低头，也没否认他的话。 程星临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 “害羞什么，说句想我了就这么难？” “嗯？” 男人刻意上扬的语调带着点戏谑。 路以柠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嘴里嗫嚅着：“你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了。” 程星临俯身靠近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歪着头，一脸的坏笑，“可是我想亲耳听见我的小公主说啊。” 路以柠微微抬眸，露出来一双好看的鹿眼。 就是不开口。 程星临知道自己道阻且长，她向来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 他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恢复正经的模样。 “好了，不逗你了……” “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和他的同时响起，但是程星临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那句话。 路以柠非常庆幸自己现在戴着口罩，所以只有她自己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男人的嗓音此刻都染上了笑，“怎么办，我现在想亲你了。” 路以柠听到他这句话，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眼眸闪烁，带着几分无措。 现在还是在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 程星临弯着唇，知道她脸皮薄，可还是忍不住想逗一逗她。 他再度开口，这回却转移了刚才的那个话题：“快到饭点了，可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等一下我再去吃晚饭，嗯？” 路以柠点点头。 “外面冷，你先跟我进去公司？里面有暖气。” 路以柠想了想，“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我还是在外面找个咖啡厅什么的坐着等你吧。” 程星临：“不会，你在反而能加快我工作的效率。” 路以柠赧然。 程星临已经伸手扯下她肩上的盒绳，“大提琴给我背吧。” 路以柠听话地把琴盒给了他。 紧接着男人伸出自己空着的一只手来，掌心向上，纹理清晰。 路以柠乖乖地伸出自己的手，覆上他的。 男人的手很暖，也很大，包裹着她的小手。 然后他五指分开，弯了下去。 两人十指相扣，这是个很亲密的姿势。 他们一起走进“Lemon”科技。 前台那里站着两个女员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又没了。 她们看向大门，目光落到两人牵着的双手上，眼睛瞬间瞪大。 卧槽槽槽！ 她们没眼花吧？ 她们的老板竟然牵着一个女人？？？ 可惜女人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啊。 程星临自然也留意到了她们八卦的目光，言辞正色道：“叫老板娘。” 两人惊讶之余，连忙齐声喊道：“老板娘好！！！” 那声音，大得连旁边办公区域的其他员工都听见了。 程星临开的这家公司成立只有两年的时间，全部员工加起来八十多人，都是些精英人才。 隔着前台的一扇门，左转进去就是，大家都在同一个办公区域。 当程星临签着人走进来的时候，大家虽然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但是刚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员工办公区这边的注意。 他们的老板怎么出去送客户，结果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而且还、还牵着手！！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八卦老板的私事，所以也没吭声，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但是注意力完全不集中，余光都有偷偷地瞄向这边。 那场面，十分的滑稽。 同样坐在办公区策划部那边的顾以榛更是一眼就认出了程星临身旁的女人是谁，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姐？” 他站起身，向她的方向走来。 然后用手掰开两人原本牵着的手，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恼怒，“不准占我姐便宜。” 程星临啧了一声，“敢这样跟你老板说话，我扣你工资。” 顾以榛非常有骨气地说道：“扣就扣，我才不会卖姐求荣！” “……” 声音大到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听到了。 顾以榛这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声音明显放小了些，“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路以柠还是用回了刚才的那套说辞，“……路过。” 她赶紧转移着话题：“你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以榛本来六月份毕业后就应该找工作的了，但是他的导师刚好接了一个项目，让他跟着一起做，所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项目结束后，顾铭的耳朵又要做手术，他也就把找工作的事放到一边了。 路以柠回来的前几天，顾以榛的导师找上他，说给他介绍一份跟专业相关的工作，他本来就想往计算机行业发展，当下就同意了。 结果他导师给他介绍的竟然就是程星临的公司。 两人见面的那一天，他的导师一脸笑眯眯地为他介绍着：“这是你们上一届的学长程星临，你应该问听说过他的名字，他的公司现在刚好缺人，你跟着他好好干。” 导师为他们两人介绍完之后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顾以榛刚才是给他导师面子，才没有甩脸走人。 等人离开后，他快速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男人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道：“意气用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顾以榛回头瞪他，“我不喜欢你。” 更不喜欢他跟他姐在一起。 他才不要叫他姐夫！ 程星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不喜欢你。” “……” “但我一向对事不对人。” 顾以榛又瞪他。 意思是在说他小气？ 程星临站起身来，经过他身旁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公司，到时候想走想留都随你。” 于是最后，顾以榛还是跟他走了。 …… 画面回到现在。 结果显而易见，顾以榛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撇开其他的不说，他对程星临这家公司还是挺满意的，从接的项目、策划方案，还有以后的一些发展来看，都很对他的口。 而且公司里面有小部分是清城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都是同龄人。 大家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也很容易聊得来。 顾以榛听到路以柠的问题后，点了点头，“工作还行，就是老板不太好。” 他说完还瞥了身旁那个男人一眼。 其他员工：“……” 牛啊，当面说老板坏话，敬你是条好汉！ 路以柠简直忍俊不禁。 这两人看对方不顺眼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她也没办法。 但她还是希望他们两个和睦相处的。 于是路以柠提议道：“晚饭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程星临在一旁语气幽幽地开口：“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为什么要加个电灯泡。 而且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电灯泡”顾以榛一点都不自觉，反而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 “好，工作我还有一点就做完了，姐你等等我。” “嗯。” 程星临哼了一声，然后拉着路以柠往老板办公室那边走去。 等两人都进去后，顾以榛回到工作的位置上，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围了过来。 他们之前都没见过路以柠本人，也不知道顾以榛原来还有个姐姐。 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地在那里说着： “以榛，你瞒得可真够深的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老板娘居然是你姐姐！” “我知道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可没想到你这后门居然这么大，是我们老板的小舅子！” “而且你竟然敢这样跟我们老板说话，牛掰啊！” 顾以榛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我凭的是实力。” 他可是他们专业的年级第一，连续四年，还拿了国家奖学金的人。 谁走后门啦，他才没有！！ 众人依旧是脸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其他女生的关注点则都在路以柠身上。 “老板娘好小一只啊，才刚到老板肩膀的位置，我看到了传说中的最萌身高差啊啊啊啊啊！” “不过好可惜，老板娘戴着口罩，没看到她长什么样？” “傻啊你，你看以榛长得这么帅，就知道他姐肯定差不了多少！” “就是就是，而且皮肤还这么白，我羡慕了！” “她刚才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很好看了好叭！” …… 办公室的大门关上后，门外讨论的声音被彻底隔绝。 程星临将刚才背在身后的大提琴盒放到了地上。 路以柠还站在门边，目光四处打量着他的办公室。 黑白色为主的设计，偏向简约休闲风。 一张黑色桌子上放着台电脑，旁边还摆着盆栽。 她还是第一次来呢，原来这就是他平时工作的地方。 感觉自己在慢慢进入他的生活。 程星临走到她的面前，门的旁边刚好有个大柜子，他双手撑在上面，这个姿势将她人全部圈进怀里。 路以柠的腰抵在柜子边缘，抬眸看他，那双鹿眼清澈又明亮。 他微微俯下身，目光与她平视，嗓音带着惯有的低沉：“现在，可以亲你了吧？” 路以柠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想起他刚才在外面说的那句“怎么办，我现在想亲你了”。 程星临却不再跟她废话，抬起一只手来，白皙修长的食指勾起她左耳边上挂着的绳子，将她原本戴着的口罩摘了下来。 她的另一只耳朵上还挂着口罩，可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两唇相贴的那一刻，路以柠不自觉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发出一声嘤咛：“唔——” 程星临双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了那个柜子的上面，两人的距离贴近。 路以柠感觉自己一下子变高了，她今天穿着一件杏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是件圆领的毛衣。 原本脖子那里戴着的围巾被他轻轻扯下，放到一旁。 路以柠那白得发亮的细腻肌肤就露了出来，连着那完美的天鹅颈。 男人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纤细的脖子那里，嘴唇贴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他暗哑又模糊的声音里带着点诱哄和蛊惑： “阿柠，你喜不喜欢草莓，我种给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想学种草莓。 第62章 62颗柠檬 路以柠听到他这句话, 脸颊瞬间爆红。 从耳根到了脖颈处，一片粉色。 她伸出手推了推他，嗓音发软：“别……” 然而下一秒, 她就感觉到男人的嘴唇正在吮吸着她锁骨上的肌肤。 路以柠唔了一声，放在男人肩膀上的手已经往上，手指抓住了他后脑勺处黑色的短发。 “你、你快停下来啊……” 万一真的留下了印记怎么办, 她待会还要跟顾以榛一起去吃饭的。 随后传来“啵”的一声响，程星临也跟着抬起头来。 他看着她锁骨处出现的“草莓”，满意地笑了。 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上都是得逞的笑容, 笑得狡黠。 路以柠拿开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将衣服的领子往上拉了拉。 整个身体也在往后退, 眼睛里还带着水雾, 面色酡红, 满脸委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程星临却爱极了她现在的这般模样，像是被人疼爱过后的凌乱美。 简直要他的命。 程星临双手撑在了那个柜子上, 目光与她的平视，笑得愉悦。 男人骨子里潜藏的恶劣突然透露出来, “sorry，我没忍住。” 没忍住。 路以柠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只手还在抓着领口的衣服。 程星临见状, 伸手帮她把那里的衣服拢好，确保刚才的印记不会露出来。 再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无奈又宠溺, “以后该怎么办呢。”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只是种了颗草莓而已。 她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 程星临处理完手头上的一些工作后，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 刚好也是下班时间。 路以柠刚才就一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 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看。 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抽走了那本杂志。 他将杂志放到一边，然后朝她摊开掌心，“走吧，我们去吃饭。” 路以柠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覆上他的，借着力起身。 程星临主动地将两人的手指又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路以柠感受着男人手指间传来的温热，微微弯了弯唇。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牵手的姿势。 她也喜欢。 喜欢这种被人用力握紧的感觉。 — 顾以榛已经在门外等了有一些时间了，他正等不及要去敲门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他的眼神直直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程星临看见他这般模样，伸出另一只手来摊开到他的面前。 他挑了挑眉，语气戏谑：“怎么，你也想牵？” “屁！谁要牵你的手，不要脸！” 顾以榛难得的说了一句粗话，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程星临神色自若地收回自己的手，耸了耸肩，似笑非笑，“你一直盯着看，我还以为你有这种癖好呢？” 顾以榛咬牙：“知道我盯着看，你就不会尴尬？不会松手？” 程星临：“我牵自己女朋友的手为什么要尴尬。” “反倒是你，小舅子……” 顾以榛：“谁是你小舅子？” 程星临：“谁应谁是。” 路以柠：“……” 又来了，这两人的日常斗嘴。 顾以榛哼了一声，扁着嘴巴看着路以柠，语气委屈：“姐，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程星临学他，换了下主语重复着一样的话：“女朋友，我也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连那委屈的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 路以柠脸色为难，喊了一声顾以榛的名字：“阿榛，你别这样……” 顾以榛一听，马上又控诉着：“你怎么只说我不说他？” 而且这个男人刚刚还学他讲话！ 他突然指着路以柠身旁站着的某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跟这个男的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路以柠：“……”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可一旁的程星临却帮她回答了：“你姐不会游泳，我救你。” 顾以榛扭头：“谁要你救！” 程星临慢悠悠地说道：“哦，那你自己游回来吧。” 这一局，程星临ko顾以榛。 …… 最后还是路以柠把两人都给哄好了。 三人行来到了一家火锅店，服务员将他们领了进去。 路以柠坐在程星临的旁边，对面坐着顾以榛。 两个大男人各自拿着一份菜单在那里点菜。 但是神奇的是，点的菜都是一样的。 “一份虾。” “一份虾。” 程星临和顾以榛的声音同时落下，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毛肚。” “毛肚。” 两人不甘示弱，看了下菜单，又同时喊道： “金针菇。” “金针菇。” “小白菜。” “小白菜。” 后来事实证明，这两人确实有默契，点了两份完全一模一样的菜单。 一旁的服务员迟疑片刻后开口：“请问，是同样的都要两份吗？” “对。” “对。” 程星临&顾以榛：谁要吃他点的！ 路以柠默默地在一旁喝着水，安安静静地当个旁观者。 吃火锅的时候，两人又在暗自较量。 剥好虾的先给路以柠，涮好的毛肚也给路以柠。 没一会儿，路以柠面前的碗就已经满了。 路以柠：“我……” 程星临和顾以榛同时开口：“吃我的，不准吃他的！” 路以柠：“……” 这菜都长得一样，放在碗里也乱了，她怎么知道哪些是谁夹给她的。 这两个幼稚鬼。 这一顿午饭吃得可谓是“兵荒马乱”。 ＊ 往后的那几天，路以柠就很少跟程星临见面了。 因为两人都在忙。 路以柠在准备着乐团的巡回演出。 而程星临最近也在弄一个新的项目，全公司的人都在一起加班。 他们两人依旧保持着每天手机联系，只不过是留言式的那种。 有时候是程星临先发了消息过来，然后过了很久路以柠才回他，或者是等路以柠回了他，程星临没看见又去忙了。 然而这样长时间的工作，是个铁人也会有扛不住的时候，所以项目临近结束的时候，程星临生病了。 他是公司的老板，肩上的担子最重，负责的东西也比较多。 前几晚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累了就直接睡在了公司里，而且身上只盖了张薄毯。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冬天，一不留神，很容易就着凉。 他起初只是简单的咳嗽，没去管，也没吃药。 后来发现自己的喉咙越来越沙哑，头晕脑胀的。 还是顾以榛先发现他的异样的。 他那天早上早早地就来了公司，准备跟他谈谈项目的收尾工作，听到男人张口说话的声音时眉头一皱。 “程星临，你这咳嗽了好几天了，没去看？” 程星临哑着一把嗓子：“没事，你继续说。” 顾以榛：“你没事，我有事。你感冒了就回去，别传染给我。” 别扭的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关心。 程星临捂着嘴巴低声咳嗽了几下，一张俊脸带着显有的苍白，而且下巴明显尖瘦了一些。 他指了指他策划书的一处，“这个地方，再改一改。” 话刚落，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以榛合上那份策划书，“行了行了，我跟卓起他们几个再讨论一下，你赶紧去医院看病吧。” 他说完就要走，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要不要送你去？” 咳成这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开车？ 程星临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点里面的热水，才慢慢缓了过来一些。 他看着顾以榛的身影，沙哑着声音说：“可以。” 然后又补了一句：“谢谢小舅子的关心。” 顾以榛一听，又炸毛了，“谁、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病倒了没人给我发工资！” 顾以榛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忽略了“小舅子”这三个字。 程星临微微勾唇，知道自己这小舅子向来都是嘴硬心软的性子。 他在他走之前特意叮嘱了一句：“别告诉你姐。” 程星临不想让路以柠担心他。 顾以榛哼了一声，“不用你说，我才不会跟我姐说呢！” 他打开门准备出去，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快去看医生！” — 程星临当天下午就去看了医生，打了针吃了药。 第二天头晕的症状倒是没有了，咳嗽的频率也变少了，但还是会偶尔咳嗽几声。 他也没请假，依旧照常上班。 项目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程星临难得才放松下来。 他的咳嗽还没好，又去看了一次医生，抓了点药回来，然后在家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给他发信息，问下午能不能回来一趟，看看最后的收尾工作。 于是他起床，换好衣服后开车来到公司。 男人很快投入工作，在会议室里待了一会，指出了项目最后还存在的几点问题，让他们再去完善一下。 几个人开完会后，程星临从会议室里出来，抬起脚步准备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他一边走着，手握成拳状，抵在嘴边，低低地咳了几声。 突然，像是有所感应般，他抬起头来，一眼就捕捉到那个站在门边的女生。 路以柠今天穿着一件浅紫色的卫衣，下身是白色的针织长裙，直达脚踝。 五官精致漂亮，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鹿眼清澈，整个人温婉又甜美。 她的右手上，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男人的脸上瞬间带上笑容，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程星临走向她，没几步路就停在了路以柠的面前。 “你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路以柠：“我问了阿榛，他说你在公司，所以我就直接来了。” 因为顾以榛在电话里无意中透露了一下，说他最近感冒了，而且还挺严重的样子，所以她就打算来看看他。 程星临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手里提的是什么？” 路以柠实话实说道：“我……煮的粥。” 生病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胃口的，她出门的时候看了看时间，也快到饭点了。 本来想买点粥送过来给他，但是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手做。 于是又折返回去，自己煮了点南瓜小米粥。 “你亲手做的？” “嗯，家里的周姨教我做的，不过味道可能不太好……” 她向来没有什么做饭的天赋。 程星临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展开笑颜，“那我可要全部吃完了，毕竟是我家小公主第一次亲手给我做东西吃。” 路以柠一听到“小公主”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会感到有点害羞。 程星临牵起她的手，透着口罩传来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去我办公室里。” — 路以柠跟着程星临进了他的办公室。 男人站在自己桌子面前的那张办公椅上，摘下口罩，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一边，留出一片空的区域来。 路以柠将手中提着那个保温饭盒放到他桌子刚好空出来的位置上，打开盖子。 程星临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心头一软。 “想亲你，但是我感冒了。”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以往的低沉，夹杂着几分缱绻。 路以柠抬眸看他，脱口而出道：“之前在美国，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就……” 就敢亲她。 后面那几个字路以柠没说出来，程星临就已经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了。 她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染着笑意的嗓音落下：“所以，你现在是在邀请我？” “才不是呢。”路以柠连忙否认，脸颊那里却在飘红。 程星临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路以柠瞪着眼睛看他，程星临猜到她心中所想，“不亲你，就想抱抱你。” 他们都多久没见了，让他抱一下解解馋。 路以柠这才明白他的意图，乖乖地走了过去，还主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嗓音温温软软的，“程星临，你以后生病了都要告诉我，我会担心你。” “……我也会心疼你的。” 程星临听到这句话后，眼眸一动，那双漆黑的瞳孔愈发的深邃，就这样看着她。 “小公主，你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她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纯粹又真诚，说着“我也会心疼你”这样的话。 真的让他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想把她按在怀里亲，揉进骨子里亲的那种。 路以柠却毫不自知，摸了摸他略微消瘦了点的脸颊，接着刚才自己说的话：“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 程星临下意识地回答：“你重要。” 路以柠见他一副还不上心的模样，眼神微恼，“你好好说话。” “阿柠，任何东西、任何事情都没有你重要。” 路以柠的心脏有几秒的停滞。 因为他认真的表情，他认真的语气。 而她微愣的样子落到男人的眼里又是另一番的可爱。 他压低了自己那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诱哄着她，“等我病好了，再补回给我，嗯？” 路以柠一下子就想到了他说的“补”是补什么。 “嗯？” 他只发出一个音节，却性感的要命。 路以柠低声应了一下。 程星临摸了摸自己女朋友的小脑袋，“真乖。” 他单手环在她纤细的腰侧，微抬了下下巴，指着桌子上她刚拿出来的粥，“喂我？” 路以柠低头看了一眼他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程星临耍赖道：“我生病了，没力气。” 路以柠：“……” 若不是她感受到他扣着她腰身的那股劲，她还真信了他。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不揭穿。 路以柠拍了拍他的手臂，作势要从他的腿上下去，“你先松开，我去把粥拿过来。” 程星临只松了一下力道，让她多了点可以活动的空间，却没放开她。 “你伸长手就可以。” 路以柠无奈，只好按照他说的做，把手伸长，然后把保温饭盒里装着的粥移了过来。 她单手捧起那个饭盒，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在那里搅了搅，然后又放到嘴边，嘟起嘴巴吹了吹。 接着把勺子递到男人的嘴边，那双清澈透亮的鹿眼看着他，努了努嘴。 程星临乖巧地张口喝下。 然后是一勺接着一勺。 填满的不仅是程星临的肚子，还有他的心。 那颗每次一见到她，就会剧烈跳动的心。 很快那保温盒里装的粥就被程星临解决了。 路以柠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红色的请柬。 程星临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所在，伸手将那张请柬拿到她的面前，“打开看看。” 路以柠下意识地照做，翻来一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送呈程星临先生： 【谨定于xx年x月x日为林风先生和文瑶女士举行结婚典礼……】 下面的时间写的是下个周末。 程星临在她耳边问道：“还记得文瑶吗？” 路以柠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点点头，“记得，之前一班的班长。” “她要结婚了，下周末你跟我一起去？”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单意和卓起他们也会去。” 路以柠：“可是人家没邀请我啊……” “你曾经是一班的同学，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无论哪个身份都可以去。” “而且高中的时候，你走了之后她还经常提起你，我想她应该会很欢迎你的到来。” 路以柠被他说服了，同意了下周末跟他一起去。 ＊ 往后的那几天，路以柠难得空闲了几天，来“Lemon”科技找程星临的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 经过她的“监督”，程星临按时吃药，注意休息，感冒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也不再咳嗽了。 公司里的人现在只要一见到她就喊“老板娘”，路以柠开始还觉得不太习惯，让他们不要这样称呼她。 后来卓起也跟着这样叫，还说了一句：“小柠檬，临神是我们老板，你是他女朋友，不就是我们的老板娘吗？” 路以柠：“……” 怎么莫名地觉得这番说辞有点耳熟呢。 这逻辑也没毛病，她也反驳不了什么，就任由他们这样继续喊了。 — 星期五的下午，临近下班的时间，路以柠过来找程星临。 他们后天就要去参加班长文瑶的婚礼，她想跟他去商场买一件礼服。 前台的两名员工看到她进来后，跟她打了下招呼。 路以柠从那里经过，回以一个微笑给她们，然后向员工办公区域走去。 等看不到她的背影后，前台这边的两名员工马上动作整齐划一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随时走人。 她们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太好了，老板娘来了，我们又可以准时下班了。” “是啊，我现在每天最想见到的人就是老板娘，她简直就是来拯救我们这些加班族的天使！” …… 路以柠径直朝程星临的办公室走过去，到了门口后又停了下来，问了一下在附近办公的一个男生，“你们老板在里面有客人吗？” 男生摇了摇头，“没有，只有老板一个人在里面，他说老板娘你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路以柠这几天几乎都是同一个时间点来的，所以程星临提前吩咐了人。 路以柠：“好的，谢谢。”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程星临见来的人是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忙从办公椅起身。 他走过去想抱她，刚一碰到她却又被她躲开了。 程星临：“？” “你别抱我。”路以柠轻皱了下眉。 程星临问：“怎么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来了一句：“你能先去换件衣服吗？” 或许是她对他身上原本应有的柠檬味过于熟悉，导致她刚才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她的香水味。 而且，明显是女人才会用的。 程星临这才后知后觉，他抬起手臂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现在生气的点在哪里。 程星临解释着：“下午见了一个女客户，讨论合同的时候突然凑过来想揩我的油，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路以柠：“你以前也会……” 程星临摇头，“没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提高警觉，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他会给她足够的安全感，避免猜忌。 程星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是有备着几件换洗的衣服的，当下便脱了自己身上的这件，换了一件新的白衬衫。 然后随手把刚才换下来的那一件有香水味的衬衫，扔进了办公桌旁边的垃圾篓里。 路以柠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刚才心口处那里一直堵着的，现在终于全部通了。 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太矫情了。 路以柠咬咬唇，语气闷闷地问道：“程星临，我、我是不是很小气？” 就因为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她就受不了。 程星临很快回答：“没有。” 他扬起一个笑，心中有所感慨，“我很欣慰，我的小公主终于学会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修了这一章，后面的内容基本都是重写的。 想了一天，因为快完结了，所以还是不要让新的女配出现了，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甜蜜下去吧(/ω＼) 第63章 63颗柠檬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日这一天。 路以柠今天出门前精心打扮过, 黑色的长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 外面是纯白色的羊羔毛短款外套，里面穿了件一字肩的雾霾蓝礼服, 裙摆到小腿，整个人仙气十足。 程星临开车来接她，看到她后眼眸微微亮了一下。 还没等人走到他的面前, 他就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就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然后俯身靠近着她。 女生一张白净通透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衬得五官更加的甜美, 眉眼如画，双唇更是如花瓣般娇艳欲滴。 程星临又靠近了她一些, 这次的目标却是嘴唇。 路以柠察觉到他的意图, 偏了下头, 没让他亲到。 她的嗓音软软的，“别, 我涂了口红的。” 程星临：“待会重新涂。” 他说完就想继续，却被一道怒吼声强行制止住：“程星临！你放开我姐！” 顾以榛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 将两人强行分开。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嘛呢？” 他将路以柠护在身后，依旧是那句熟悉的话, 警告着：“不准占我姐便宜。” 路以柠昨晚就跟顾以榛说了自己今天要去参加同学的婚礼。 他破天荒的一大早就醒了，还说要送她去。 路以柠跟他说有人来接，顾以榛一听到那个敏感的名字瞬间就不放心, 看着她出门也跟着走出来，结果就让他看到这一幕。 程星临眉头一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没看到我要跟你姐亲热？” 顾以榛瞪大眼睛，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话给堵了一口气。 这人的脸皮还是跟之前的一样厚。 路以柠怕两人又吵起来，于是推着顾以榛往家门口的方向走去，“好啦好啦，时间快到了，我们要出发了。昨晚你不是还熬夜了吗，快回去补觉吧。” 顾以榛任由她这样推着自己走，也没反抗，但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道：“姐，你、你不能老是让他占你便宜！” 路以柠：“是我自己愿意的。” 顾以榛：“……” 所以他担心她被卖了结果他姐还愿意主动帮人数钱？ — 送走了顾以榛后，路以柠还要去哄另一个。 程星临站在副驾驶的旁边，然后极其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 路以柠乖乖地坐了进去，一边偷瞄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好像没生气，所以她是不用哄了吗？ 紧接着身旁的驾驶座陷了进去，程星临也跟着坐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后，侧身过来靠近她。 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柠檬香味传来，路以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嘴唇那里没有传来触感，反倒是耳边响起了“咔嗒”一声。 路以柠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胸前多了一层束缚，那是安全带被扣上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迟钝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不经大脑地问道：“你不亲了吗？” 程星临听到这话后，转了下头，透过车前面的挡风玻璃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大门口，目光盯着这边的顾以榛。 程星临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亲了，时间也快到了，我们现在过去。” 他说完把身子重新坐正，发动引擎，准备踩上离合器的时候，嘴角那里传来温热的触感，一触即过。 程星临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刚才突然“偷袭”他的人。 路以柠看到他的正脸后，突然“呀”了一声，然后伸出拇指碰向他嘴唇那里，对着她刚刚亲吻的位置，擦了擦。 因为男人浅色的唇边，带着一小块淡淡的唇印。 路以柠刚才脑子突然短路，一下子忘记自己擦过口红这件事，所以才会亲了上去。 她目光专注，柔软的指腹轻轻擦拭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程星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擦了。” 路以柠动作一顿，“可是……” 程星临：“待会再擦。” 他凑了过来，一只手撑在她身下的座椅上，整个身形笼罩着她，然后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偏头吻向那红艳的嘴唇。 不忍了，他那个小舅子爱看就看吧。 他自己的女朋友，他想亲就亲，为什么要忍。 而站在家门口的顾以榛，透过车窗看着里面正在亲吻的两人，目光只停留了一两秒便移开视线，转身走了进去。 非礼勿视这四个字他还是学过的。 ／ 两人来到婚礼场地，程星临下了车后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路以柠乖乖地让他牵着走，目光时不时地看向他的嘴唇，又想起了半个小时前两人在车里的那个吻。 温热的、强势的，又带着他特有的温柔缱绻。 让她甘愿与他一起沉沦。 她也不知道被他吻了多久，最后男人离开的时候还咬了咬她的唇，“不用补了，这样自然的最好看。” 路以柠心里嘀咕着：哪里自然了。 稍微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来，这是被人吻出来的效果。 后来她还是拿出口红又补了补。 — 班长文瑶的婚礼，来了很多以前清城一中的同学。 而程星临的出现，也让大家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他的身上。 不管隔了多久，大家对程星临这个风云人物还是很熟悉的那种，毕竟人家之前被称为“一中双子星”。 程星临和唐星舟，这两个人的名字真是让人难以忘记。 而此后，一中再也没有比这两人更具讨论性的代表人物了。 可眼下却看到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两人还手牵着手，不免让人感到惊讶。 哪个女生竟然能入得了程星临的眼，这些年来可从来没听过他有女朋友的事。 当看到路以柠的那张脸时，众人纷纷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毕竟她是当年唯一一个跟程星临传过绯闻的女生。 后来听说是出国了，没想到现在还在一起。 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曾经的那个人，真好。 正在化妆间里补着妆的准新娘文瑶听到了同班同学跟她说“路以柠竟然也来了，而且还是跟程星临一起来的”这一句话的时候，十分地惊喜。 她派了一个女生去找她，说是想跟她见一见。 路以柠也挺惊讶的，按道理来说，她离开都五年了，而且期间跟文瑶也没有什么联系。 两人在高中的交集也为数不多，就是运动会那几天讲过话而已。 不过文瑶给她印象很好，温温柔柔的，脸上永远带着浅浅的笑容，待人真诚，也很难让人抗拒这种。 程星临自然也听到了来人说的话，手指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后才放开了她。 “去吧，我待会去找你。” 路以柠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跟着那个女生走了。 — 新娘的化妆间里，此时也只有文瑶和一个化妆师在，其他人都出去了。 路以柠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 她头上戴着顶皇冠，黑色的头发被盘成一个发髻，额头的两边分别落下一缕烫卷的发丝，衬出一张好看温婉的五官。 身上穿着抹胸的白色婚纱，裙摆拖至地板。 从镜子里看到路以柠出现后，文瑶微微偏过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化妆师这时候也已经帮她把妆容补好了，在文瑶的示意下，她先行离开。 原来带着路以柠过来的那个女生也跟着一起离开，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于是整个化妆间里，此时只剩下文瑶和路以柠两个人。 路以柠朝她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了她的身旁。 文瑶依旧坐在张椅子上，她先开口：“以柠，好久不见。” 路以柠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你今天很漂亮。” 文瑶笑了笑，语气真诚道：“谢谢，其实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 路以柠：“能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也很高兴。” 文瑶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表情一怔，很快又恢复过来。 “谢谢。” 两人接着聊了下家常，都在讲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文瑶听着她讲，她还记得路以柠以前是个话不多的性子，但是今天的话题里但凡提起程星临的时候，她明显话变多了些。 她看着她脸上甜蜜的模样，不禁失神。 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陷入热恋的自己。 路以柠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顿了顿，“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文瑶摇了摇头，“没有。” 她慢慢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梳妆镜，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表情，突然说道：“以柠，我其实很羡慕你。” 路以柠的目光望向她，突然觉得她那张脸上的笑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开心。 文瑶继续说着：“这么多年了，你跟程星临还在一起，真好。” 她知道今天她是和程星临一起来的。 十六七岁喜欢的那个人，还能在一起，真是让人羡慕的爱情啊。 昔日的少年已变成翩翩君子，可他的眼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路以柠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突然想起之前高中时候她的那段感情史。 她踟蹰片刻后开了口，“新郎……” 文瑶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他。” 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准备着婚礼的事宜，以为那段尘封的往事早已忘却。 没想到那天在婚纱店，居然看到了他。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们也在试婚纱。 也。 当年那个说着不想结婚的男生，如今也会露出一副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一下子把她的记忆拉回到了几年前。 “高中毕业后，我上了大学，他没有考上，去了另一座城市打工，然后就是异地恋。” “每次主动去找人的都是我，他从来不会来我的城市，不敢来我的学校，也不敢见我的舍友，更不敢见我的家人。” “他没有在朋友圈发过任何关于我的动态，也没有带我见过他的任何一位朋友。我们的爱情，像是吃了禁果，见不得人。” “他说他自卑，他说我值得更好的男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文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女人眼眶泛红，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可是，他都没有努力走近过我的世界，就这样放弃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路以柠的面前，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一如当初，她在操场跟她说的那些话。 这个女生有种神奇的魔力，像个安静的倾听者，可以储藏很多人的心事。 而且会密封起来，只有当事人和她才知道。 所以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后来，我跟他说了分手，他也有挽留过，但是我没有答应他。” “直到前几天，我在婚纱店看到了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场景。” “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他的过客而已。” “而现在，我们找到了彼此的终点。” 路以柠默默地听她说完了这个故事。 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声：“那你现在嫁给了爱情吗？” 文瑶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这套婚纱发愣。 良久，文瑶才轻声说道： “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他们两个也不会再有可能。 有敲门声响起。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高大，长相敦厚，脸上挂着笑。 身上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胸前的绣花挂着“新郎”二字。 路以柠只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才是今天的新郎。 男人朝路以柠微微颔首，无声地打了下招呼。 然后他走到文瑶的身后，将手中那瓶饮料的瓶盖拧开，再递到她的面前。 “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可乐。” 文瑶伸手接过，朝他一笑，“谢谢老公。” “那些宾客……” 男人回道：“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也安排妥当了。” 文瑶点点头，“辛苦你了。” 男人看向站在一旁的路以柠，指了指门口，“外面站着的那个男生，应该是你男朋友吧，等了挺久的。” 文瑶这才想起来，“是程星临吧，真是不好意思，刚才霸占了你一些时间。” 路以柠摆摆手，“没有没有。” 文瑶：“你快去吧，我有我老公陪着就可以了。” 路以柠点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之际，文瑶在她身后喊了她一下。 路以柠回头，听到她说： “以柠，祝你和他，白头偕老。” 最后的四个字，是她认为最好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谢谢。 第64章 64颗柠檬 路以柠走出来后, 就看到男人正站在门口那边。 他今天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很正经，肩宽腰窄的, 低着头，露出那张精致的侧脸，轮廓分明, 下颌线清晰。 脚尖在地上无聊地划着圈圈。 察觉到有身影靠近后，程星临才抬起头来，“谈完了？” 然后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语气着急又心疼，“你哭了？” 路以柠摇了摇头, 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是风沙迷了眼睛。” 程星临不上当, “你刚刚一直在里面，室内也有风沙？” 路以柠上前几步, 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程星临突然得到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一下子忘记了反应, 就这样呆呆的站着。 怀里传来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你别问了。” 她还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程星临惊讶, “你这是在撒娇？” 她很少有这般模样，像只求爱抚的小奶猫。 路以柠不说话了，只是抱着他腰身的手又紧了些。 她只是有点感慨,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幸运，可以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他又喜欢你的人。 “错过”这个词，听起来可真悲伤, 又无奈。 程星临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抱紧了她一些，语气带着宠溺，“不问了，毕竟你美人计都用上了。” “不过如果不是拥抱，换成亲吻的话，就更好了。” 路以柠听着他这番“求吻”的说辞，仰起脑袋问道：“你知道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啊。” 他拉长了语调，然后低下头，薄唇靠近她的耳边，“这四个字，我最喜欢用在你身上了。” 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左脸，接着是唇角，最后含住了她的双唇。 “再教你一个成语，活学活用。” “……” ＊ 下午两点的时候，婚礼正式开始。 礼堂里，新娘一身白纱，挽着自己父亲的手臂从门口那边缓缓走来。 新郎一脸微笑地迎接着自己的新娘。 司仪在一旁主持着婚礼的流程。 一对新人互相说着结婚誓词，台下的人热烈鼓着掌。 路以柠这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见证别人的爱情，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不管怎样，她都希望文瑶是幸福的。 — 婚礼顺利结束后，是晚宴时间。 今天来了很多之前一班的同学，文瑶也把他们都安排在了同一桌。 多年不见，大家都在讲以前的趣事。 谁当初暗恋谁。 谁当初跟谁在一起了。 谁跟谁又分手了。 谁和谁已经结婚了。 青春里的那些事，藏着心底的那些秘密，总是在长大后被不经意地提起。 然而，那些早已成为过往云烟。 程星临这个爱情.事业双丰收的人，自然逃不过他们的魔爪，还被灌了很多酒。 他今天也确实高兴，所以来者不拒。 路以柠坐在他的身旁，看着男人的脸色已经有点微微泛红，忍不住扯了扯他一边的衣角。 程星临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马上把身子转了过来。 他俯身低头，眼神询问。 路以柠凑近着他的耳朵，柔声劝阻着：“别喝了，你待会醉了怎么办。” 程星临摆摆手，脱口而出道：“没事，我酒量很好。” 他说完之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一下子就愣住了。 路以柠也松开了原本扯着他一边衣角的手。 程星临的脸色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路以柠唇畔的弧度是上扬着的，但是眼睛里没有笑意，盯着他的那张脸。 “酒量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所以在德国酒店的那一次，你到底醉了没？” 死亡三连问。 程星临直接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拉近自己，然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颇有点耍赖的意味，“我那时候不是没办法了嘛，所以只好用美男计了。” 美男计，也亏他想得出来。 路以柠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 她放软了语气：“就算你酒量好，也不能喝这么多，不然会头疼的。” 程星临带着酒气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又蹭了蹭，一脸的乖巧，“嗯，听老婆的，不喝了。” 老婆。 路以柠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脸蛋滚烫。 她这下子觉得他可能是真的醉了。 —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程星临喝了酒不能开车，他又坚持要送路以柠回家，所以就找了代驾。 卓起和单意也喝了酒，不过前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被其他同学送了回去。 路以柠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单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的黑发散落在肩上，抬起一张酡红的脸蛋，眼神迷蒙。 路以柠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意意，我们送你回去吧？” 单意其实还有点意识在，也认得清人，只是头有点晕。 她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有人来接。” 路以柠还是不太放心，多问了一句，“谁来接你啊？” 单意脸蛋红红的，抱着个酒瓶不撒手，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我老公啊～” 嗓音软得像一滩水。 路以柠花了几秒才把“她老公”这三个字跟星舟哥这个人挂钩起来。 单意打了一个酒嗝，嘟着嘴巴，“我刚刚打了电话给他的，他说会来接我的，我要在这里等他。” 她像个等大人来接放学的小孩子一样，一脸的乖巧。 路以柠了然一笑，“那行，既然是星舟哥来接你，我就放心了。” 她说完又看了一下文瑶，“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她，有人待会会来接她的。” 文瑶刚才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朝她点点头，“放心，保证舟神来接人之前，人是完完整整的。” 路以柠：“谢谢。” “意意，那我们先走啦。” 单意朝她挥手道别，“拜拜～” 刚好代驾这时候也到了，路以柠扶着程星临一边的手臂，坐进了后座。 程星临今晚喝了不少酒，头还是晕着的。 他一上车就把脑袋靠在路以柠的肩膀上，牵着她的手在那里把玩着。 车里很安静，路以柠主动找话题，她想起今天下午的婚礼，“今天的婚礼挺好看的。” 程星临嗯了一声，“还行，我就记住了流程。” 流程。 什么流程？ 他抬起女生那只被他牵着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笨蛋，是婚礼的流程。” 他把脑袋往一边的车窗靠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所以，小公主，你想让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多久啊？” 路以柠：“什么呀，什么地下情人的。” 程星临一脸委屈，“难道不是吗，我又不能见光。” 他们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了，他之前还试过套顾以榛的话，原来她爸爸还不知道她交了男朋友的事。 路以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回国之后一直在忙着乐团的事，顾铭在家的时候就忙研究所的工作，她也不好打扰。 所以她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正式地跟她爸爸说这一件事。 她巧妙地转移了下话题的对象，“那伯父伯母，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了吗？” 程星临轻哼了一声，傲娇劲十足，很坦然地承认了，“跟你确定关系的那一天我就跟他们说了。” 路以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说的？” 程星临想了想，“啊，我当时说的是……” “我找到老婆了。” “……” 路以柠的脸都红透了，她都找不到词来形容这句话了。 程星临看懂了她的表情，“太直接了？” “可这句话就是我当时的心里话。” 程星临此刻的眉眼里都染上了笑意，低沉好听的嗓音传来：“阿柠，跟你确定关系的那一天，我就想把你拉去民政局了。” 路以柠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却在另一个点上，“可是，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现在是二月初，而程星临的生日在二月底，他要过了生日才到二十二岁。 程星临哑笑，捏了捏她一边的脸颊，“路以柠，你就是个气氛终结者。” 他说得这么正经，结果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路以柠小声嘀咕着：“我们要遵守国家法律啊。” 程星临接着她的话：“那，国家法律允许的那一天，我们就去领证？” 他看着她的目光炙热、真诚，又执着。 在等着一个答案。 路以柠被他看得脸红，拿出自己的挡箭牌：“我爸还没见过你呢……” 程星临继续追问着：“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我见？” 路以柠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 程星临直接单手扣住了她的脑袋，将距离拉近了些，两人的鼻尖都快抵在一起了。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跟她身上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在这安静的车后座里愈发的暧昧起来。 程星临本来没打算亲她的，可是只要一靠近她，一闻到那专属于她的香味，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歪了下头，薄唇就这样贴上了她的。 “唔——” 他的吻来得猝不及防。 路以柠赶紧给出一个答案：“这段时间？” 一个非常模糊的时间段。 他咬了一下她的唇，语气里带明显的威逼利诱：“嗯？” 路以柠马上改口：“这几天……” 程星临这下子满意了，继而加深了这个吻。 “好，你说的。” 确实是她说的。 不过是被逼的而已。 …… 前面的司机吃了一顿狗粮后终于把人给送到了目的地。 因为里面是一条小路，车子进去后不方便掉头，所以司机就送到了路口这边。 路以柠推开车门，程星临也跟着下车。 “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程星临：“不行，我要送你到家门口。” 路以柠指了指自家大门：“就几步路而已，我一个人就行。” 司机是个过来人，也经常见惯了这种小情侣道别的场面，通常都是要腻歪个半天的。 他探出个脑袋来，“小姑娘，就让你男朋友送你进去吧，我在这等等就行。反正我这也是最后一单了，送完你们我就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程星临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路以柠回过头喊了一声：“那麻烦师傅您等一等。” 司机冲他们摆摆手，“行行行，快去吧。” 真的就几步路，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顾家大门口这边。 路以柠抽出自己刚才被他牵着的手，“我真的到了，你回去吧。” 程星临坚持自己的原则：“我看着你人进去我才走。” 路以柠脸色无奈，她低下头，准备拿出钥匙开门。 但是翻了一遍自己的包包后却没找到。 程星临看到了她皱起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路以柠还在翻着自己的包包，“我、我没找到钥匙……” 程星临看了一眼她背的小挎包，就一个手掌大小，都快被她翻出花来了。 “是不是你落在家里了？” 路以柠的动作停住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早上出门时候的场景。 她出门的时候好像是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了，然后穿了鞋子，再然后…… 她好像就忘记拿了。 路以柠抬头看他，“好像是，那怎么办？” 没有钥匙她进不去，今晚她睡哪啊？ 顾铭这几天跟研究所的人去了外地考察，明天才回来。 顾以榛最近也忙着加班，都是在公司睡的。 家里的周叔周姨刚好这两天也回老家喝喜酒去了。 所以现在没人在家，也没人可以给她开门。 路以柠思索过后，拿出手机，还是决定打给顾以榛。 程星临按住了她的手，“你要打给谁？” 路以柠：“阿榛啊，我问问他睡了没，我去找他拿钥匙。” 程星临：“他就算是睡着了，也被你这通电话给吵醒了。” 路以柠才反应过来，“对哦。” 她把手机放下，一脸的沮丧，“看来我要去酒店住一晚了。” 程星临皱眉，“不行，你一个女生住酒店不安全。” 然后拉起她的手，按照刚才走来的路线原路返回，“去我家。” 路以柠：“啊？” 他又补了一句：“不是之前我爸妈在的那个，是我在外面买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大灰狼要拐小白兔回狼窝了。 路以柠：你竟然背着我偷偷买房子了？ 第65章 65颗柠檬 两人再次回到刚才的出租车上, 程星临报了一个小区的地址。 大概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 程星临付了车费，然后牵着路以柠的手下车。 刚好对面也停了一辆出租车, 有一个男人公主抱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两人转身后，路以柠见到了熟人，惊讶地出声：“星舟哥？” 唐星舟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微微抬眸, 也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女生。 以及站在她身旁的程星临。 — 电梯里。 将近十二点，这里的住户几乎都已经睡了，所以只有他们四个人在。 单意窝在男人的怀里, 闭着眼睛，脸色酡红, 睡得香熟。 唐星舟稍微帮她调整了下姿势, 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路以柠等他弄完这些动作后, 把刚才就已经有了的疑惑问了出来：“星舟哥，你也住这里？” 唐星舟嗯了一声, 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今晚住他这？” 路以柠神色尴尬，解释着：“我今天忘记带家里的钥匙了……” 又跟他详细地说了一下家里现在没人的事。 唐星舟是知道她们今天去参加婚礼的, 所以才会弄到这么晚。 “我房子那里还有间客房，待会收拾一下，你过来睡。” 路以柠：“过来？” “他没跟你说过么, 我们住对面。” “……” 她还真的不知道。 路以柠抬头看向程星临，却被她一把拉至身后。 程星临：“她今晚睡我那里。” 唐星舟啧了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顾叔应该还没见过你吧？” 程星临成功地被他这一句话给堵住了。 唐星舟：“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今晚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你怕是以后都别想进顾家大门了。” 这时，路以柠从程星临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来。 她手指还扒着他的一边肩膀衣服，目光看向唐星舟, 一脸乖巧地说道：“星舟哥，你不说我不说，我爸不会知道的。” “……” 这回轮到唐星舟说不出话来了。 程星临满意地笑了，也被她这句话给取悦到了。 他毫不避讳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语气称赞：“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路以柠害羞地低了低头。 唐星舟简直没眼看这一幕。 不过说句实在话，他相信程星临的为人，他有分寸，也不会乱来的。 刚才他也只是随口提议而已，看路以柠是不是自愿的。 电梯很快到了13楼。 唐星舟抱着单意走到了1314号房子的门口，他目光看向路以柠，留下一句话：“改变主意了随时过来。” 程星临一听，也怕路以柠反悔，毕竟人是他“拐来”的。 他赶紧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对面房子的那扇门，顺便拉过路以柠的手，帮她也弄了一个指纹。 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从身后推着她走了进去。 “以后你想来就来，这里也是你的家。” 路以柠被动地往前走着，然后被他推到了客厅的中间。 她目光打量着屋内的设计。 三房两厅，客厅很大，木纹板的背景墙，大理石的地板，旁边有一个落地玻璃窗，一眼望过去视野很好。 沙发和周围家具的设计风格都偏欧式复古，有一种舒适又典雅的感觉。 程星临带她来到了主卧，里面的色调以蓝灰色为主，床头两边各自放着矮柜。 角落里的一张书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模型。 路以柠站在门边，看完了里面的布局，目光在那一张大床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了外面。 她问：“我今晚睡哪里？” 程星临反问她，“你想睡哪里？” 路以柠随手指了指旁边一个紧闭着的房门，脸上是讨好的表情，“这间房，可以吗？” 程星临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然后抬起手来，食指轻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那是我的书房。” 路以柠哦哦了两声，又往旁边那个闭着的房门指了指，“那个应该是空房吧？” 程星临：“嗯。” 路以柠的脸色扬起笑容，“那我今晚可以……” 程星临却直接拒绝道：“不行。” 路以柠猜想着：“那个房子没有床吗？” 程星临：“有是有。” 路以柠：“那就行啦。” 程星临还是那两个字，“不行。”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蹦出一句话：“那是给我未来的女儿睡的。” 路以柠：“？？？” 什么？ 未来的女儿？ 程星临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那张单人大床，“所以，我未来女儿的妈妈，你今晚只能跟我睡同一间房了。” 路以柠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他，双手环住他的腰间，“程星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程星临俯身低头亲了亲她唇，非常坦然地承认了，“是啊。” 他循循善诱着：“反正我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而且我的床又大又软，晚上睡觉还有我这个人形抱枕给你取暖，不好吗？” 路以柠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从她答应跟他走后，他估计早就已经打好了这个如意算盘了。 而程星临这只大灰狼，摇了摇自己的尾巴，很是得意。 — 顾以榛是在程星临去洗澡的时候打来电话的。 起初他是在微信上问了一句“睡了吗？” 路以柠刚好在看手机，很快回了一句： 【Ning】：还没。 然后顾以榛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接通后，他的声音从那边电话传来：“姐，你现在去我房间，我书桌上放了份文件，你帮我拍下照。” 其实文件不是很急，只是他刚好在加班，就想着顺便把明天的工作也看看。 路以柠没想到他突然要帮忙，这回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现在不在家。” “这个点你不在家？” 顾以榛敏感地捕捉到她语气跟以往的不同，马上把手上的工作放下，问她：“那你现在在哪？” 路以柠想了一个没这么直接的称呼：“你老板家。” 但是顾以榛还是很快地就把“你的老板”跟程星临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路以柠感觉到电话那边的沉默，她解释着：“我今天忘记带钥匙了，回去的时候也很晚了，爸爸和周叔周姨他们都不在家，所以……” 顾以榛一点机会也不留，“你现在马上回家，我把钥匙给你送过去。” 路以柠：“……” 她已经答应程星临今晚在这里住下了，突然反悔又太不好。 而且也不想顾以榛再特意跑一趟过来。 于是她很快又找到了另一个借口：“他今天在婚礼上喝得有点多，头一直在疼，我要照顾他。” 那边的顾以榛呵呵了几声。 这醉的，可真巧。 还醉得非常厉害，直接把他姐拐到自己家里去了。 顾以榛还是不放心，“你现在让他接电话，我要跟他说几句。” 路以柠望了一眼依旧紧闭着的浴室，“他现在在洗澡，可能不太方便。” 顾以榛：“！！！” 什么！ 洗澡！ 洗什么澡！ 路以柠后知后觉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她有点哭笑不得地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很快又补了一句：“阿榛，他没对我做什么。” 话刚落，浴室那边传来一道声音： “阿柠，帮我拿下睡衣。” 电话那边顾以榛也非常清晰地听到了这一句话，他整个人已经炸毛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路以柠就抢在他前面开口：“好了阿榛，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我挂了啊。” 然后就是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顾以榛咬牙，再次打过去的时候，电话一直没人接通。 他又给路以柠发微信，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Zhen】：姐，你保护好自己！ 【Zhen】：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Zhen】：姐你回来，不准给他送什么睡衣！ 【Zhen】：不对不对，给他送，不能让他不穿衣服就出现在你面前。 【Zhen】：不对不对，不能给他送，他会对你图谋不轨的…… 然而顾以榛的消息轰炸路以柠并没有看到，她拿起床头放的那套睡衣，准备给他送进去。 她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过了一两秒门从里面被打开，伸出了一只湿漉漉的手来。 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健硕有力，带着透明的水珠，然后慢慢滴落在地板上。 她甚至从那扇磨砂门里隐隐约约地看到了男生的整个身体轮廓。 路以柠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程星临隔着一扇门，在里面见她许久没有动作，将门缝打开了一些，这下子整个人都出现在她的面前。 男生的上半身裸露着，肩宽腰窄，肤色冷白，衬得肌肉分明，八块腹肌排列得整整齐齐，分布均匀。 清晰的人鱼线往下，然后隐匿在腰间围着那条白色浴巾。 浑身充满着的男性气息，荷尔蒙爆棚。 他看着面前一脸呆呆的女朋友，嗓音染上了笑意，故意逗她，“阿柠，你是不是不想给我衣服？” “唔，我身材还挺好的，你也可以多看一会。” 路以柠终于从他这句话里回过神来，连忙把睡衣塞到他的手里，“不用了！衣服给你！” 她说完就转身走人，背对着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轻轻地拍了拍。 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热？ 过了一会，程星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全身已经穿戴整齐。 他的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一只手正在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着路以柠的身影，却看到她正面对着一面墙壁站着。 他吸着脚下的棉拖，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路以柠正面墙而立，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反复地念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已经走到她身后的程星临听清了她念的是什么后，不禁失笑。 连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性感又撩人。 作者有话要说：【注】∶“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来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第66章 66颗柠檬 路以柠原本正聚精会神地念着心经, 冷不防地被这突然的笑声吓到，下意识地回头—— 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生，啊了一声。 她的背脊紧贴着墙壁, 双手也放在了身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程星临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面，弓着腰, 形成了一个壁咚的姿势。 “阿柠，你只是看到了我没穿上衣的样子，就要念《心经》了, 假如哪天我脱光了你要念什么？” 路以柠脸色涨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语气里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委屈, “我……我不知道。” 她苦着一张脸, “我只会念这个，不会别的了。” 路以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生, 她也知道他说的“脱光了”是什么意思。 两人交往已经三个月了，程星临对她, 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欲望。 他从一开始的亲吻，浅尝辄止，再到后面的得寸进尺。 路以柠没抗拒他, 也没阻止他。 但是他始终没有越过界，留着最后一道防线。 他说：“阿柠，你哪天进了我家的户口本, 我才会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人。” “你以后的人生，我也会全权负责到底。” 等她哪天做好了准备，他才会让她成为真正的程太太。 一个名副其实的程太太。 …… 路以柠思索片刻后，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眼睛一亮，“我可以再去找找别的经念。” 程星临简直忍俊不禁。 他弓着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很快又离开，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些：“笨蛋阿柠，你觉得到时候自己还会有力气念这些东西吗？” 他的点在这里。 路以柠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这句话里的含义。 “你别说了！” 她踮起脚尖，抬起一只手来捂住他的嘴巴。 男生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黢黑又漂亮，深邃如海，藏着浅笑。 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莫名地勾人，带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路以柠偏过头去不再看他炙热的眼神，趁机弯下腰，从他一边的手臂穿了过去，“我……我要去洗澡了！” 程星临看着她径直小跑到浴室的背影，没再追上去。 反而走到一旁的衣柜，在里面挑着衣服。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以前穿的衣服，算是最小号的那种。 他把上衣拿了出来，而且刚好是黑色的。 平时穿的裤子对她而言太长了，她根本不合适。 然后走到浴室的门口，曲起手指轻敲了几下，水声这时候也刚好停了。 程星临莫名地联想到里面的场景，喉结不知觉地上下滚了滚。 他眼神闪烁，将衣服挂在门外把手上，“衣服给你放外面了。” 隔着门，里面传来她的声音：“什么衣服？” 程星临：“我的衣服，给你穿。” 路以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这里没有可以更换的衣服，而且刚才来的时候也忘记在路上买了。 她说了声谢谢。 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远，路以柠才将门打开一条缝，拿走了挂在把手上的衣服。 ……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路以柠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带着一层氤氲的白雾。 贴身的衣物她刚才洗了又烘干，费了点时间。 程星临刚才给了她一件黑色的卫衣，穿在她的身上仍然有点大，显得松松垮垮的，长度直达膝盖。 她把袖子卷了好几层，露出一小截纤瘦的手臂，肤如凝脂。 程星临拿着一本书半躺在床边，察觉到人出来后，抬眸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肩头上那湿漉漉的头发，起身去拿吹风机。 他站在桌子这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吹头发。” 路以柠听话地走了过去。 人刚到他面前，就被他抱到了桌子上。 底下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轻轻发抖，自觉地往热源靠近。 两人肌肤相贴。 程星临微怔。 路以柠还是觉得有点冷，又往他那边靠了靠。 程星临往后退了一两步，扶着她的后背，往外面移了移位置。 然后一手打开吹风机的开关，开始帮她吹起头发来。 男生将她的湿发在脑门顶那里薅了薅，然后指尖抓起一缕头发在那里吹，又放下。 等吹散了，又抓起旁边的一缕头发继续吹，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 温热的风吹拂她的发丝，他的动作温柔又轻。 吹了七八分钟左右，她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程星临才把吹风机给关了。 他的侧脸刚好正对着她，伸长了手臂去拔掉吹风机的那根线。 屋里开着一盏小灯，橘黄色的光线打了下来，像是给他渡了一层柔和的光。 路以柠看着他的那张脸，情不自禁地凑近了些，抿了抿唇，然后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程星临突然转过头来，路以柠的嘴唇还没来得及收回，擦过了他的嘴角。 下一秒，被他以吻封缄。 舌尖抵入之前，他说了一句：“是你先招我的。” 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路以柠双手慢慢环上了他的脖颈，微启着唇，任由他吻得深入。 男性的气息瞬间包围着她，路以柠的鼻尖嗅着他熟悉的味道，满足又心安。 两人呼吸交错，越吻越深，身体也贴得越来越紧。 这个吻缱绻又绵长，吻得她身体发软。 路以柠的脸蛋绯红一片。 暧昧的温度在空气里持续攀升着。 …… 后半夜里，程星临去洗了一次冷水澡。 得不到纾解的身体一直难受着，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一直靠过来贴着他睡。 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床上，刚躺下，女生柔软的身体就贴了过来，手臂也环住了他的腰身。 或许是察觉到他身体的冷意，她哆嗦了一下，但是没离开。 随后脑袋又主动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程星临呼出一口气，认命地将她重新抱在怀里。 女生身上满是馥郁的清香，勾人不自知。 他的小公主，是来要他命的吧。 ／ 第二天，程星临是被床头柜那里放着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几次，根本没睡好。 铃声响的时候，他的意识都还没完全觉醒，闭着眼睛凭感觉摸到手机，然后看都不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按了接通键。 他沙哑着一把嗓子：“喂。”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他又喂了一声，还是没人说话。 程星临本来就有点起床气，这回语气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不说话我就挂了。” 下一秒，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极其陌生，“麻烦让路以柠接下电话。” 声音中气十足，咬字清晰，一字一字蹦出来的。 程星临听到这个声音后，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随后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动作缓慢地将手机从耳边挪开，然后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 【爸爸】 很明显，这个爸爸不是他的爸爸。 这个手机也不是他的手机。 他心想，完蛋。 翻车了。 …… 路以柠昨晚睡得很好，她醒的时候程星临还在睡，所以就没叫醒他。 打算自己去小区附近买早餐，刚到楼下发现自己手机没带，所以折返回来。 然后就听到卧室里有声音，猜测他应该醒了。 她一进来看到的就是男生坐在床上一脸呆愣的模样。 程星临的耳边还贴着手机，与出现在门口的路以柠面面相觑。 路以柠眼尖地看到了他手里拿的好像是她的手机。 她猜测刚才应该是她的电话响了，然后他帮她接了。 可是能让程星临有这个反应的，路以柠很快想到最有可能打电话给她的人应该是…… 顾铭，她的爸爸。 她爸爸已经回来了？这么早？ 她原本打算吃完早餐再回去的。 路以柠走了过去，朝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眼神示意他将手机还给她。 程星临乖乖地递了过去。 然而通话信息那里显示已结束通话。 路以柠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 她一边翻看着来电记录，一边问他：“你做好准备了吗？” 还在懵逼的某人问：“什么准备？” 路以柠单膝半跪在那张柔软的床上，目光与他的平视着：“见岳父大人的准备啊。” 程星临一听到“岳父大人”四个字，条件反射，“我早就准备好了！” 路以柠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觉得他可能还没睡醒。 她朝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那我现在打过去了哦。” 程星临灵魂回归，眼疾手快地反握住她的手，“等等。” 路以柠回拨电话的动作跟着停住。 程星临问：“你爸爸他，凶吗？” 路以柠摇摇头，“不凶。” 对她不凶。 程星临换了另一个问法：“那他对顾以榛凶吗？” 他想起之前在新城路家，路外公路外婆对顾以榛的态度，他明显排在了食物链底端。 路以柠给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爸爸他对阿榛比较严一点。” 严一点。 就是凶。 程星临后悔莫及，刚刚就应该看下来电显示再接电话的。 他想起昨晚唐星舟说的那句话：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今晚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你怕是以后都别想进顾家大门了。” 一语成谶。 路以柠看着他神色间皆是懊悔，安慰道：“如果你没做好准备的话，我就不实话实说了……” 程星临这回倒是没有犹豫，“不行！”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是眼下这个确实是他见家长的机会。 错过这一次，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他松开她的手，做好了心里建设，“你打吧。” “开扩音可以吗？” 他想知道自家岳父大人现在的生气值是多少，看还没有没其他方法可以挽救一下。 路以柠没什么异议，按下最近的一条通话记录，打开了免提模式。 “嘟嘟嘟——” 电话等待接通中。 大概过了几十秒，那边传来接通了，路以柠先开口：“爸爸，是我。” “刚才那男的谁？”顾铭一开口也是直入主题。 路以柠如实回答：“我男朋友。” 顾铭刚才其实也猜到了大概，这下子听她亲口说出来，感觉又不太一样。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路以柠想了想时间，“三个月前。” 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昨晚夜不归宿这件事。 “我跟他是最近在一起的，但是我之前在清城读高中的那一年就认识他了。” 她又补了一句：“阿榛也认识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顾铭的声音变得更冷了，“高中？他就拐你早恋了？” “顾以榛也认识，他还助纣为虐？” 路以柠：“……” 助纣为虐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而且爸爸你的关注点怎么跟我的不太一样。 她好像越解释越摸黑了，还把顾以榛给连累了。 “今天晚上把他带回家来。” 顾铭那边突然转变态度，“人来就行，不用带礼物。” 路以柠眨了眨眼睛，事情的发展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顺利了？ 她爸爸想通了？ 她抬眸看向同样呆愣的程星临。 可事实证明是路以柠想多了，因为她爸爸挂电话之前又补了一句： “我怕自己到时候会连人带礼物一起扔出去，毕竟礼物是无辜的。” 路以柠：“……” 还没见面就被判了死刑的程星临：“……”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在线提问，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自己被岳父大人扔出去？ 第67章 67颗柠檬 晚上, 顾家。 程星临开着车跟路以柠来到了这里。 到达门口的时候，周叔看着这陌生的车辆，没放行。 路以柠从副驾驶探出个头来, 朝他挥了挥手：“周叔，是我！” 周叔：“是小姐啊，我这就给你开门。” 车子停靠在庭院的草坪上, 程星临先走了下来，然后去后备箱拿东西。 虽然顾铭早上在电话里那样说了，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到的。 程星临还是带了礼物来的。 他想的是, 就算自己待会会被扔出来，至少自己的礼物是送出去了, 也不算亏。 周叔站在车前, 指了指程星临, “这位是？” 路以柠跟他介绍着：“周叔，这位是我的男朋友, 程星临。” 程星临微微欠身，“您喊我小程就行。” 他从手里拿的礼物中抽出一个礼盒, “这是给您带的礼物，一点小心意。” 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功课, 跟路以柠了解到了她家里都有哪些人，而且都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周叔连忙摆了摆手，“这使不得！” 路以柠在一旁帮忙说话：“周叔您别客气了, 这是他的一番心意，您收下吧。” 周叔这下子也不好再拒绝，伸手接过，说了一句“谢谢”。 他带着两人朝里面的房子走去。 以前都是程星临牵着路以柠的手走在前面, 这回变成了路以柠拉着他的手走在前面，男生则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 客厅里。 顾铭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板写一张脸，神色很冷。 这种状态从早上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就已经这样了。 旁边的另一张小沙发坐着顾以榛，他是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听顾铭说了这件事，于是留下来看热闹。 少年姿势懒散地向后靠着，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路以柠拉着程星临从门口走了进来。 顾铭的眼睛一下子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眼神犀利，又冷漠。 可路以柠依旧没松开程星临的手，反而握紧了些，给予他力量。 程星临感受着自己掌心那里突然加大的力度，勇气又增加了一些。 他整理好面部表情，率先开口：“伯父，您好。” 顾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男生一身正装，五官端正，眉宇英挺，身材颀长，站姿挺拔。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半晌，他嘴里才吐出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字：“坐。” 程星临乖乖坐下，坐在了顾以榛对面的小沙发上。 路以柠贴着他一起坐，然后又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神鼓励。 顾铭留意到了自家女儿的小动作，又轻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对话如下—— 顾铭：“姓名。” “程星临，路程的程，星星的星，来临的临。” “年龄。” “二十一岁。” “性别。” 程星临：“……” 这您都看不出来？ 然而他还是乖乖回答道：“男。” “职业。” “做科技行业的，自己开了家小公司。” 顾铭对这个回答倒是有点惊讶，语气明显放平了些，“自主创业？” 他刚才乍眼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少爷出身的，多半是靠着家里，生活都是锦衣玉食的那种。 加上早上那一通有脾气的电话，所以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程星临能感觉顾铭这句话的语气明显跟以前一板一眼的问题不太一样。 他一脸谦虚地回答：“是的。” 路以柠在一旁帮忙说话：“爸，阿榛就是在他的公司实习。” 顾铭望向坐在沙发另一边的顾以榛，后者点了点头。 可顾铭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地方：“所以你走后门？” 顾以榛整个人跳了起来，“我没有！我是凭实力进去的！” 怎么连他爸爸都这样觉得，他到底是哪里给了他们自己走后门的错觉！ 程星临这时候也没再开玩笑，实话实说：“我一向公私分明。” 顾铭也只是随口说说，顾以榛的性子他了解，不是那那种人。 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平时有些什么爱好？” 程星临觉得，他这个的问题跟刚才那些都不太一样，已经有想深入了解的趋势了。 坐在他身旁的路以柠，手偷偷地摸到他的后背，食指在上面画了个圆圈。 程星临马上心领神会，于是回答道：“下棋。” 果不其然，顾铭的态度一下子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哦？你也喜欢下棋？围棋还是象棋？” 程星临张嘴就来，也不用打草稿，“都有，从小就有的爱好，小的时候跟着我爷爷一起学围棋，后来就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确实从小就会下棋，但不是爱好，也不是自愿的，每次都是被程爷爷硬拉着陪他下。 但是程星临此时此刻无比感谢自己的爷爷，如此深谋远虑，一有空就拉着他下棋，才造就了他现在的棋艺。 顾铭一直很欣赏那种一件事能够坚持很久的人。 他开始探究他的家庭情况，“你家里有多个兄弟姐妹？” 程星临：“我是独生子。” “而且我的父母都已经见过阿柠，尤其是我妈妈，很喜欢她。” 这是在告诉顾铭，不用担心以后的婆媳问题。 顾铭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自己女儿已经见过对方父母了？ 路以柠在一旁解释：“我也是偶然见到他父母的，因为沈涟老师是他的姨妈。” 顾铭：“这么巧？” 沈涟他是知道的，路以柠的大提琴老师，也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 既然是她的外甥，那自然应该差不了哪里去。 顾铭的脸色总算不再这么冷了，这回看着程星临也变得顺眼起来。 程星临自己也没想到，自家姨妈的名字居然这么有用。 顾铭又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程星临：“家父在清大教书，母亲是个外语翻译工作者。” 他说的很言简意赅，也不就此洋洋得意，自夸自擂。 但是顾铭从中大概也能猜到他父母应该是挺优秀的人物。 不然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他的谈吐、举止都非常得体且有分寸，说话不卑不亢，又恰如好处地透露着自己的自信。 这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应该是受到家庭氛围的熏陶所致。 他已经放下了对他一开始的成见。 路以柠察觉到顾铭的情绪变化，悄悄给程星临使了个眼色。 程星临收到提示，赶紧趁热打铁，“伯父，不知您待会是否有空，我能跟您下几盘棋切磋切磋吗？” 路以柠赶紧站在她爸爸这边，语气傲娇十足，“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爸爸棋艺很厉害的。” 顾铭平时最喜欢下棋，自己女儿还这样夸他，心里一阵乐呵呵，当下脸上就露出个笑容来，“没问题，陪你玩几盘。” 程星临一脸受教，“我的荣幸。” 两人刚才一人一句，已经差不多把顾铭给哄好了。 顾以榛看完了全过程，瞠目结舌。 他爸爸早上从接到那个电话后，就一直冷着张脸，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不太友好。 怪他没有早点告诉他路以柠交了男朋友这件事，而且他明显是对这个未来女婿不太满意的。 这就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被两人哄得脸上带笑了。 爸爸，你这功力不太行啊。 ＊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星临顺利地留了下来，还提出主动去厨房帮忙。 周姨正在里面做菜，看到他熟练的刀工，在顾铭面前对他进行了一番夸奖。 顾铭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对他改观了。 他问路以柠：“他还会做饭？” 路以柠点点头，“嗯，之前都是他做饭给我吃的。” 顾铭听后，心里又给这个未来女婿加了点分。 路以柠是个不太会做饭的，她的另一半是个会做饭的，他就放心了。 路以柠还跟他讲了一下五年前国庆假期的时候，他们在新城路家发生的事。 那时候，也是程星临帮忙做的饭。 后面听到路老爷子教他太极，顾铭不免惊讶。 这小子，确实有讨人喜欢的本事，居然还能过得了路老爷子的那一关。 顾铭看向一旁在沙发等吃的顾以榛，一脸恨铁不成钢，“向你姐夫学学。” 顾以榛在他外公那里，可没这待遇。 顾以榛撇撇嘴。 得，已经要改口叫姐夫了。 — 吃饭的时候，顾铭坐在了主位上。 路以柠和程星临坐在右边，顾以榛坐左边。 今天的菜里有道白灼虾，顾铭正要戴上手套，准备剥虾给路以柠，却看到他女儿的碗里已经放了好几只去了虾壳的虾肉。 他偏头一看，坐在路以柠身旁的男生正在低头剥着虾，自己的碗里却还是一片白米饭。 显然是还没开动。 顾铭默默地将自己的手套摘下，看来他的女儿已经找到了那个主动给她剥虾的人。 坐在对面的顾以榛原本也是戴好了手套准备给路以柠剥虾的。 他看到了程星临给自己姐姐剥虾的那一幕，默默地把已经剥好的虾肉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饭后，顾铭把程星临叫进了书房，说是要下棋。 路以柠提议：“可以在客厅下啊。” 顾铭这回没顺着她的意，“下棋的环境要安静，顾以榛那小子吵吵闹闹的。” 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磕着瓜子的顾以榛：“……” 又关他的事？？？ 程星临自然是看出来自家岳父大人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他按住路以柠的肩膀，让她也坐在沙发上，“伯父说得对，你就跟阿榛在这里看会电视吧。” 路以柠抬头，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眼神询问：需要我陪你吗？ 程星临冲她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 书房里。 两人面对着棋盘对立而坐。 顾铭将泡好的一杯茶递了给他。 程星临双手接过茶杯，“谢谢伯父。” 顾铭：“今天下围棋吧。” “黑子还是白子？” 程星临：“您先选吧。” 顾铭拾起面前的一枚黑子棋，放到棋盘上，不经意地开口：“喜欢我们家阿柠多久了。” 程星临拿着一枚白子棋也跟着落下，“五年。” 顾铭想起今天早上路以柠说他俩认识的时间段。 “你这小子，高中就惦记上了？” 程星临没否认，只是换了个表达方式，“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 “也会是唯一一个。” 顾铭又问：“喜欢我们家阿柠什么？” 程星临一边思考中该走哪步棋，一边还要回答他的问题。 “伯父，我很爱她。” 他用的是爱，不是普通的喜欢。 “她出国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我只要她，谁都不要。” “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回来，等了她五年。” “这五年，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为的就是以后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所以，请您放心地将她交给我。” 顾铭正眼看他，眼前这个男生从今晚的表现来看，确实让他满意。 而且自己女儿喜欢，这点最重要。 他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家长，只是想多了解一点。 程星临与他的目光对上，指了指面前的棋盘，“伯父，您赢了。” 顾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连自己什么时候赢的也不知道。 他看向这棋局，将黑子棋重新拾起来，发出邀请，“再来一局。” 程星临：“好。” 顾铭：“这回不用让我。” 哼，这点小把戏他还看不出来，他下棋从来都不需要别人让步。 程星临还是回了一句“好”。 心里思索着，下一局怎样才能让得不动声色。 因为今天晚上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路以柠偷偷跑进来，给了他一个温馨提示： “我爸待会如果找你下棋的话，你就多让着他点。” 他谨记在心。 听老婆的话，准没错。 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岳父大人已攻略TvT 顾以榛∶爸你就不能争气点？坚持久一点？ 第68章 68颗柠檬 搞定了岳父大人, 程星临的心情明显变得愉快了很多。 就连“Lemon”科技的员工这几天都深切感受到了自家老板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他们猜测，多半是跟老板娘有关的事。 刚好公司最近在做的一个项目已经正式收尾，也拿到了尾款。 程星临念及大家这段时间加了不少班, 于是都给他们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大家都收到了属于自己的奖金。 程星临走出办公室，准备下班。 路以柠刚好从大门口那边走了进来, 她来找他去吃饭。 全体员工非常有眼力见地朝路以柠大声喊道：“谢谢老板娘！” 那声音，所谓是声势浩大。 路以柠不明所以，她做什么了？ 顾以榛向她走了过来, 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下程星临给大家发奖金的事。 他一脸的高兴，“姐, 我也有奖金, 今晚请你吃饭。” 程星临把人拉到自己的身旁, “拿了我的奖金，就别做电灯泡了。” 顾以榛非常硬气地说道：“我不要了, 奖金还你！” 程星临淡定自若，“好, 你现在就给我吐出来。” 路以柠：“……” 这两人又来了。 她看向自己的弟弟，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阿榛……” 顾以榛低下头，脸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知道了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就是个多余的。” 路以柠看到他这样反而心软了, 她望向身旁的程星临，“要不，还是让阿榛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顾以榛站在路以柠的身后，在她看不到的视线范围里慢慢地抬起了头, 刚好面对着程星临。 他朝他做了个鬼脸，一脸的得意。 程星临：“！！！” 顾以榛朝他说了一句唇语：【学你的。】 卖惨装委屈谁还不会啊，这都是程星临以前用的招数，他现在也要让他尝尝哑口无言的滋味。 程星临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舌头顶了顶自己的腮帮，看着面前“演戏”的顾以榛。 他转了下头，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看戏的卓起，朝他使了个眼色，也用唇语说道：【加工资。】 卓起的眼睛腾地一下就亮了，也不再继续看热闹了，走过去一把勾住了顾以榛的脖子。 “哎，小榛榛，你不是说今晚要跟我一起吃饭的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顾以榛：“？”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卓起继续编：“有，你别耍赖，就是今天在茶水间的时候你说的啊。” 顾以榛绝不承认：“没有！” 卓起一脸的不在意，“你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今晚这饭你还是要跟我吃的。” 他背对着他朝程星临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带人赶紧走，然后一边胡扯着：“我刚好想问你，之前你写的那份策划书挺不错的，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呗？” 顾以榛：“用脑子想的。” 卓起：“……” 这小子怎么还带人身攻击？ 卓起：“你这样说话以后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来，哥哥我教你几招哄女孩子的土味情话。” 顾以榛甩开了他的手，“不需要。” “我要去找我姐。” 卓起才不肯放开他呢，直接整个人跳上了他的背，“找小柠檬干嘛呀，没看见人家跟你姐夫正甜蜜着吗，别做电灯泡。” 顾以榛：“程星临不是我姐夫！” 卓起：“哟哟哟，你终于叫他姐夫了。” 顾以榛：“你听力有问题吧！” 卓起：“年纪轻轻的，脾气别这么燥吗，学学哥，多喝凉茶。” 顾以榛：“神经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边，程星临已经带着路以柠走了。 路以柠被男人拉着走，还回头看了看“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欲言又止，“阿榛他……” 程星临头也不回，“他有人陪了，所以我们两个去吃。” 而这边，“Lemon”科技里还有一些下班没有走的员工们，在一旁看完了全过程，默默地在心里鼓着掌。 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啊。 难怪他们的起哥能成为老板身边的大红人，如今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一般人可应付不了顾以榛这个“姐控”。 顾以榛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他才反应过来卓起是故意拖着他的。 顾以榛抓狂，“你怎么每次都帮他！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卓起实话实说：“加工资啊。” “你能给我吗？” 顾以榛：“……” — 吃完饭后，程星临带她回到了他住的那个小区里。 他找了一部爱情电影在客厅放映，弄好后就坐到了沙发上，路以柠窝在他的怀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 电影还在放着，可是程星临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这难得的二人世界，他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电影结束后，客厅恢复安静。 程星临低着头，手指撩起她的一缕黑发在那里把玩着。 他突然开口：“明天情人节，想要什么礼物？” 路以柠睡在他的大腿上，眼珠子在那里转着。 对哦，明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也是她跟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她抓住他那只玩着她头发的手。 男生的手十分的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路以柠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想听你弹钢琴。” 她也是有一次在跟沈漪的聊天中无意得知他小时候就会弹钢琴的事，而且还弹得很好。 只不过后来他的兴趣爱好变多了，钢琴也就很少弹了。 但是路以柠可以想象到，小时候的程星临应该是像个小王子一样弹着钢琴的。 说不定脸上还会摆着“这东西怎么这么简单”的表情。 他向来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也学得精。 程星临脑子里同时也在谋划着另一件事，听到她的愿望后，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好。” 他向来对她有求必应。 路以柠伸出一根手指，“我还要加个条件，以后，可以只弹给我一个人听吗？” 程星临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而且没有像刚才一样马上答应她。 路以柠看着他脸上犹豫的表情，“不行吗？” 程星临：“以后弹给我们的女儿听也不行吗？” 路以柠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女儿啊？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 程星临很认真地又问了她一遍，“不行吗？” 路以柠别过头不去看他，“随你。” 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头，“好，我听孩子她妈的。” 路以柠只想转移这个话题，于是问道：“你呢，情人节你想要什么礼物？” 程星临要求不多，“你陪着我就行。” 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这时，有电话铃声响起，是路以柠的。 程星临帮她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顾铭。 程星临：“你爸爸的电话。” 路以柠赶紧坐直身体，她按下接听键。 “爸爸。” 顾铭：“阿榛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顾以榛一回到家就跟他告状，控诉着程星临今天下午的“罪行”。 顾铭听完后，反应不大，还淡淡地暼了他一眼，“你这个电灯泡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顾以榛：“……” 他委屈！ 眼看快要十一点了，他们家的门禁时间，路以柠还没回来。 顾以榛在沙发上坐立难安，所以他暗示他爸打个电话过去。 由顾铭出马，程星临也不敢造次。 没想到他爸爸开口就把他给出卖了。 路以柠脑海里此时想起了程星临刚才说的那句“你陪着我就行”。 她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开口：“爸爸，我今晚可以不回去睡吗？” 一旁的程星临听到她这句话后，表情微愣。 路以柠组织好语言，“明天是情人节，我想跟他一起过。” 顾铭听她这样说，也才想起来明天刚好就是二月十四日。 他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家长，心中了然，“可以。” 一旁的顾以榛可就不淡定了，想开口说话，却被顾铭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顾以榛随手拿起沙发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一脸的闷闷不乐。 程星临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搞定他爸爸的啊，那天从书房里出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路以柠开心地笑了，“谢谢爸爸。” 顾铭又说了一句，“你把电话给他。” 路以柠转头看向程星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他，凑近着他的耳边，用气声说道：“我爸要跟你通电话。” 然后她把手机给了他。 程星临接过，按了下免提。 他先开口：“伯父，我在，您说。” 顾铭的声音传了过来，在空旷的客厅里被放大—— “小子，我就一句话，我不想这么早当外公。” 路以柠：“……” 程星临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您放心。” 他早就跟路以柠承诺过，结婚前不会碰她。 顾铭还是相信他的，留下一句话：“有空就来家里陪我下棋。” 程星临：“好的，一定。” 然后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程星临有点后知后觉，“你今晚要在我这睡？” 路以柠：“你不想吗？” 程星临一下子就抱住了她，脑袋在她脖子那里蹭了蹭。 “想，想死了。” 小白兔自动送上门，大灰狼怎么可能不要。 路以柠没告诉他的是，她其实很喜欢他抱着她睡。 因为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就会很容易睡着，而且一夜好眠。 她男朋友这个功能实在太好了，所以要多体验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众所周知，卓起的工资是个秘密。 第69章 69颗柠檬 第二天早上, 卧室里的窗帘经过外面阳光的照射，一片金黄。 路以柠醒的时候，身旁男人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 虚虚地搂着。 她轻轻地抬起他那只手臂，准备起身时，一股力量又将她拉了回去。 男人的胸膛贴住她的后背, 坚毅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鼻息喷洒在那里，又蹭了蹭。 还没睡醒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模糊, 性感迷人，“再陪我睡会。” 路以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柔声说道：“都快十点啦。” 程星临嘟囔着：“那正好, 睡到中午, 省了早餐。” 路以柠微微翻了个身，改为面对着他的姿势, 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哪有你这样的啊, 胃很容易搞坏的。” 程星临的眼睛还是闭着，脱口而出，“习惯了。” 他刚开始创业的时候, 很多事情要忙，一天三餐不按时吃是常态。 胃病也是那时候有的。 路以柠也是知道他有胃病的事，一阵心疼, 往他怀里蹭了蹭，“以后，我会监督你的。” 程星临慢慢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的。 监督。 这是以后要管他一天三餐的意思。 他看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清澈透亮，控制不住自己想去亲吻的冲动。 路以柠看到他的脑袋逐渐靠近，已经预料到他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先一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没刷牙呢。” 他突然掀开被子，双手搂住她的细腰，往床边挪，语气里都是迫不及待，“现在就去刷，刷完就亲。” 路以柠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直接被他抱到了洗手间的洗手台边上。 他把她用的牙刷递给她，还把牙膏都给她挤好了。 路以柠：“……” 这人是有多迫不及待。 路以柠伸手接过自己的牙刷，对着镜子开始刷牙。 身旁的男人也在刷着牙，他的目光在镜子里与她的对上，眼底带笑。 还不要脸地凑过来，声音含糊：“刷快点。” 路以柠：“……” 她突然就跟他杠上了，故意刷得更慢了，神情慢悠悠的。 谁知这男人一下子就看穿了，他走到她的身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她刷牙那只手。 路以柠小小的手被他宽大的掌心包裹着，然后他借力帮她刷着，自己还一边用左手刷牙。 路以柠的脸都要鼓成海豚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么幼稚。 程星临很快就刷好了牙，然后非常贴心地帮路以柠接水来漱口，还拿毛巾给她擦脸。 简直就是洗漱的一条龙服务。 路以柠低头吐完最后一口水，突然弯腰从他臂弯下逃走，像只兔子一样跑得飞快。 “路以柠！” 程星临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招，一时没来得及抓住她，人就已经没影了。 他大步地走出洗手间，卧室空空如也，果然不见她人。 于是他又走出卧室，看到了站在厨房流理台边上的她。 屋里开着暖气，女生穿着白色的珊瑚绒睡裙，长度过了膝盖，露出白皙纤细的一小截腿，脚下踩着一双粉红色的兔子棉拖。 黑发下露出来的侧脸眉目温柔，神情专注。 路以柠在烧水，准备煮番茄鸡蛋面。 这是她厨艺里难得可以拿得出手的食物。 程星临已经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脑袋凑了过去，还撒着娇：“刷完牙了，可以亲了。” 路以柠偏过头不让他亲到，跟他讲条件，“你吃了早餐我就让你亲。” 程星临亲不到她嘴唇，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亲她的脸。 起初是一口一口地在那里嘬着，后来又不满足，直接含住了她脸上的一小块肉。 软软的，香香的。 路以柠无暇顾及他的闹腾，她用热水将番茄的表皮去掉，等锅里的水烧开后，放了进去。 番茄煮出汁后，她又把面放了进去。 面被热水煮着很快就变软了，她打了两颗鸡蛋，又放了点火腿肠，还有点青菜。 然后煮得差不多了就放盐，关火。 她装好了两碗面，然后洒下葱花。 路以柠伸手推了推身后的男人，“好啦好啦，面煮好了。” 程星临这下子才放开她，然而女生的左脸上早已红了一小块。 因为她皮肤白，所以红得也特别的明显，就留下了一个暧昧的印记在上面。 他伸手戳了戳那里，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 不过过会就应该会消失的了。 见她要把面碗端出去，程星临在一旁阻止，“就在这里吃，吃完我就要亲你。” 路以柠：“站着吃？我又不会跑。” 程星临：“骗人，你刚刚刷完牙不就跑了。” “……” 路以柠反驳不了。 她软着声音说道：“程星临，我想坐着吃。” 程星临：“那加个条件，这次换你主动亲我。” 路以柠嗯嗯了两声，很爽快就同意了。 因为她的肚子现在非常的饿了，饿得咕咕叫。 最后两人是在客厅的那个餐桌上吃的面。 程星临就坐在路以柠的旁边，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吃着。 可男人吃东西向来比女人要快，他吃得慢条斯理的，还是很快就解决了那碗面。 然而还没有等路以柠吃完，她人就突然被男人抱到了他的腿上，一手还环住了她的腰。 看起虚搂，实则用了力气。 路以柠唔了一声，嘴里还有没吃完的面条，一手还拿着双筷子，呆呆地看着他。 程星临：“怕你又跑了。” 路以柠：“……” 程星临伸长了手，然后单手端起那只碗，扬了扬下巴，“你吃吧。” 路以柠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 最后认命般地拿着手里筷子，夹起面条，继续吃了起来。 她一边的脸颊鼓着，一动一动地咀嚼着，吃得慢条斯理的。 程星临也不催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吃。 路以柠最后还喝了几口汤，神情还是跟刚才一样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 程星临把空碗和筷子放回餐桌上，怕她又跑了，索性用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腰身。 他问：“吃饱了？” 路以柠点点头。 “好了，那可以开始了。”男人的语气里都是催促。 开始什么？ 哦，开始亲他。 路以柠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跑不了了，虽然她也没打算跑。 她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脑袋慢慢凑近他，就在快碰到他嘴唇的时候…… “嗝～” 她突然就打了个饱嗝。 气氛变得沉默，带着几分尴尬。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因为两人离得近的缘故，程星临还是听到了。 路以柠表情微囧。 他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还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整张脸愈发的耀眼，熠熠生辉般。 路以柠看他笑得这般开怀，神情恼怒，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颇有点耍赖的意味，“不亲了不亲了。” “那可不行。” 程星临重新将她搂住，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我来吧。” 他偏了下头，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 “乖，张嘴。” 他一吻她，她脾气就没了。 路以柠听话地张开了嘴巴，任由他滚烫的舌头抵了进来，承受着他的吻。 程星临见她这般配合，也就顺势松开了原本禁锢着她的手。 路以柠的双手得到自由后，自发地环住他的脖颈。 她在慢慢回应他的吻。 因为她这个动作，男人的手搂紧了她的腰身，两人的身体接触更为紧密。 落地窗的窗帘半开着，外面是冬日的暖阳，照了进来。 部分的金黄色光线投射在两人接吻的身影上。 唯美而温情。 路以柠只觉得，这个冬天，因为有他，一点都不冷了。 …… 两人的亲热是被一阵门铃声打断的。 路以柠唔了一声，唇还被他吻着，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胸膛。 程星临依旧吻着她的唇，含糊道：“不管。” 门铃还在继续响着。 路以柠又推他。 程星临这下子停住了动作，把手从她衣服里抽了出来，目光颇为不满地看着她。 路以柠的唇还潋着水润的光，有点红，是被人吻出来的效果，她微微喘着气。 她起床后，根本没穿内衣。 那里还有他刚才留下的灼热温度。 路以柠讨好式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蜻蜓点水般。 男人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她从他的腿下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你快去开门吧。” 程星临吸着拖鞋走到玄幻处，在猫眼那里看了看。 女人精致又熟悉的一张脸露了出来，是住在对门的单意。 他把门打开，语气一开口就很不友好：“有事吗？” 单意瞄了他一下，上下打量着，发现他的衣服还有点凌乱。 “脸这么臭，你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程星临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单意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啧啧，她都特意挑了个午饭时间过来的。 没想到啊，有人居然白日宣淫。 她也是昨晚才知道路以柠睡在程星临这里的。 因为顾以榛那家伙一直在群里发消息轰炸。 【Zhen】：@Lemon程星临，我家门禁是十一点，快把我姐送回来，听到没有！ 【Zhen】：今天下午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每次都让卓起那家伙来阻拦我，有本事我们单挑啊！ 【Zhen】：程星临你人呢！你给我滚出来！ 那时候程星临和路以柠正在看电影，所以根本没人回他消息。 顾以榛也是看到自己发的消息没人回，最后让他爸爸顾铭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 单意失笑，她决定不跟欲求不满的男人讲话，往里面喊道：“小柠檬，唐星舟昨晚回来带了好多水果，你过来一起吃啊。” 程星临听到后，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咬牙切齿道：“你就为了这个？” “对啊。” 单意语气坦然，眼神无辜，丝毫没有破坏别人好事的尴尬。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还眨了眨，闪着狡黠的光。 程星临下一个动作就是把门关上，却被已经走过来的路以柠阻止。 她弯了弯唇，“好呀，我换个衣服就过去吃。” 单意朝她比了个单眼wink：“ok，等你。” 她还对程星临挥了挥手，一脸的得意和嚣张，然后才回到对面自己的房子。 程星临的舌尖顶了顶腮帮，有气都不知道往哪里出。 路以柠伸手把大门关上，然后双手推着他的后背往卧室走去，“你也去换件衣服吧，我们一起过去吃水果。” 程星临：“……” 他吃毛线水果！！ 他是吃不起水果吗，还要特意去吃唐星舟买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还有三四章左右TvT 我本来以为这周能写完的，一不小心又写多了点。 第70章 70颗柠檬 大概过了十分钟, 两人换好了衣服。 路以柠拉着自己那个还在炸毛的男朋友，敲了敲对面的门。 来开门的是单意。 路以柠两人本身就是穿着棉拖来的，所以不用换鞋, 直接就进去了。 她朝客厅看了看，空荡荡的，“咦, 星舟哥呢？还没起来吗？” 单意：“嗯，他昨晚回来的晚，还在睡。” 这栋房子的隔音很好, 而且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也不用担心吵醒里面还在熟睡的男人。 程星临啧了一声, 脸上都是嫌弃的表情。 单意回头瞪了他一眼, 护夫的意思很明显。 “待会洗好的水果你不准吃！” 程星临语气平平地哦了一声。 单意：“小柠檬,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男朋友，他这臭脾气……” 程星临一板一眼地说道：“麻烦下次你跟唐星舟亲热的时候告诉我……”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职业假笑, “我叫你们来吃水果。” 后面“吃水果”三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他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屑, “那时候，我倒要看看唐星舟的脾气有多好？” “……” 单意决定放弃这次争论。 她跟路以柠开始在厨房里洗水果。 唐星舟买回来的水果确实多，有草莓、葡萄、橙子、苹果、石榴、冬枣、百香果、猕猴桃等。 路以柠刚打开冰箱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星舟哥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水果回来啊？” 单意正在切着橙子，准备榨汁用，解释着：“我昨晚给他打电话, 说想吃水果，让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结果他就给我把冰箱都塞满了。” “你说他是不是对‘点’这个字有误解？” 程星临的身体懒懒地倚靠在门边上，双手环胸, 在一旁插话：“因为你没具体说清楚想吃什么水果，所以买多点，总能有一种是你喜欢的。” 单意抽空瞥了他一眼，面露不解，“你们男生的心思有时候怎么比我们女生还多？” 程星临的目光转向了正在低头洗着草莓的路以柠身上，眉目温柔，“因为喜欢。” “喜欢你，才会站在你的角度想事情。” 他难得帮唐星舟说了一回好话。 路以柠刚才在洗草莓，水声太大，根本没听清楚他后面讲的那句话。 她把草莓装好盘，单手捧着，走到那个站在门边的男人面前，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吃吗？” 程星临一脸傲娇地偏过头，“不吃。” 路以柠踮起脚尖，伸手拿出一颗草莓递到他的嘴边，“吃嘛，我洗完就来拿给你吃了，自己都没吃呢。” 她的意思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这个认知总算让程星临的脸色好了那么一点。 他把头转了回头，飞快地咬住那一颗草莓。 脸上的傲娇表情依旧没变，也不说话。 还挺甜。 他心里想。 单意把切好的橙子放进榨汁机后，转身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程星临，你知道什么叫‘真香’吗？” “……” 打脸了。 程星临当然也不可能承认，“是它自己跑到我嘴里的。” 路以柠刚把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瞬间护夫上线，点了点头，“是我，是我逼他吃的。” 她脸颊鼓鼓的，嘴里还有东西，眼睛十分的真诚，清澈又明亮。 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软萌小奶猫。 还会“逼”着她身后的大魔王吃东西？ 单意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程星临，那个表情就像是在说“求求你做个人吧”。 但是她对路以柠向来宠得没底线，也懒得去计较刚才程星临的事了。 “你喜欢草莓，待会走的时候就带点回去吃，反正还有很多。” 路以柠朝她露出一个笑来：“谢谢意意。” 她转头又拿了一颗草莓递到男人的嘴边，“现在这些草莓都是我的啦，你再吃点。” 这逻辑，没毛病。 于是程星临心安理得地吃了大半碟“归他女朋友所有”的草莓。 他吃完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卧室那边传来开门的声响。 唐星舟醒了。 程星临赶紧把那颗草莓给咽进肚子里。 他还是要面子的，坚决不暴露自己吃了“前假想情敌”买的水果。 男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上身穿着白色的圆领毛衣，搭配宽松的长裤。 一张冷峻的脸庞，黑色的短发略显凌乱，散在额头上，眼眸如墨。 路以柠刚从厨房里面出来就看到了他，朝他挥挥手，“星舟哥，早。” 唐星舟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里还有点刚睡醒的慵懒，“早，小柠檬。” 路以柠朝他浅浅一笑。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兜帽是兔子形状的，后面还搭着两只长长的耳朵，整个人都很乖。 程星临揪着其中一只兔耳朵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拉近，面无表情地说道：“跟异性保持距离。” 路以柠：“……” 她的男朋友就是个吃醋鬼。 唐星舟走进厨房，靠近着那个低头正在切水果的女人。 男人的双手撑在黑色的流理台上，从背后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他微微弯腰，下巴搁在女人的肩膀上，亲了亲她的嘴角，“早啊，唐太太。” 单意偏头也亲了他一下，“怎么不多睡会？” 唐星舟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待会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吃饭前会回来。” 他习惯性地给她汇报自己的行踪。 “待会？那我现在赶紧给你弄点吃的。” 单意推开他的手，走到冰箱那里，打开看了看。 他在身后补了一句：“随便弄点就行。” 单意看着冰箱，感觉没什么想吃的。 她突然灵光一闪，把头探出去问路以柠，“小柠檬，你想不想吃火锅？自己煮的那种。” 路以柠：“好呀。” 单意又想了一下，“可是冰箱里没多少食材，中午弄的话可能来不及了。” 她当下就做了决定，“这样吧，我们中午吃简单点，然后下午去超市买食材，晚上吃火锅。” 唐星舟也只是下午有事，晚上会回来吃。 路以柠刚点完头，身旁同时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不跟他一起吃。” 路以柠试探性地开口：“那就我和意意两个人吃？” 冬天吃火锅最爽了，她想想都觉得心动。 单意表示认同，“我觉得可以，这个情人节我们两个过，吃完火锅我们就去逛街。” 路以柠的眼睛都在发亮，“好呀。” “那我呢？”程星临说话的语气间还带着几分哀怨。 路以柠看了他一眼，“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程星临这回顺着台阶下了，“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他同桌吃火锅吧。” 唐星舟：“彼此彼此。” 单意、路以柠：“……” 其实也不用这么勉强的：） ／ 于是中午，四个人吃的是馄饨，煮起来既简单又快速。 四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上，面前都摆着一碗虾仁馄饨。 单意刚吃到一半，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她经纪人打来的。 手指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经纪人：“单意，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单意：“情人节啊。” 经纪人：“还有呢？” 单意一脸疑惑，“难道情人节还有其他的名字？” 经纪人耐心地说道：“今天是你要直播的日子。” 单意想起来了，前几天她的粉丝过了一千万，说要发个福利。 她当时刚在录音棚里录完歌，困得厉害，随口敷衍地嗯了一下。 单意长长的哦了一声，非常理直气壮地回道：“忘了。” 经纪人：“我猜到了。” 单意：“我在吃午餐呢，吃完我就去搞，行吗？” 经纪人：“嗯，你记得就行。” …… 于是吃完午餐后，单意就开了直播。 她将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 单意开了直播，路以柠还不知道，她将中午切好的水果递到她的面前，因此手也入了镜。 白得发亮，十分的抢眼。 单意看到弹幕发的内容，“谁在我家啊，我朋友啊。” “哪个朋友啊，你们也认识的。” “来，小柠檬，说句话。” 路以柠正把一颗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听到她的话后“嗯”了一声。 女生软糯的语调里带着疑惑，苏苏的。 【我天！这个嗯！杀我！】 【小奶音！是我家Ning宝无疑了！】 【女鹅妈妈好想你啊！】 【意意能不能让Ning宝露个脸！】 单意哭笑不得，问：“你们到底是谁的粉丝啊？” 【两个都是！】 【小孩子才要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手心手背都是肉！】 【妈妈都爱你们！】 单意抵不过他们的热情，于是问路以柠：“我开了直播，这里也有你的不少粉丝在，他们想看你露个脸。” 路以柠答应得很爽快，“哦，可以啊。” 单意往旁边腾了点位置让她坐过来，于是网友们就看到屏幕里出现了另一张脸。 女生披散着一头长发，落在纤瘦的两肩，黑发衬得皮肤白皙，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乌黑的眼眸清澈明亮，五官精致又漂亮。 弹幕开始疯狂打字： 【Ning是素颜吗，皮肤好好哦，好白。】 【好久没见我女鹅了呜呜呜】 【女鹅妈妈好想你啊！】 路以柠看着屏幕里一大堆滑过的字，眼花缭乱的，只捕捉到出现频率最多的那个。 她小声嘀咕着：“女鹅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说我是鹅？” 单意忍俊不禁，给她解释着：“不是鹅，是儿子的儿那个谐音，也就是女儿的意思。” 路以柠语调长长地哦了一声，终于明白了。 她又问了一句：“那她们为什么叫我女鹅？” 单意又给她详细地解释了一遍为什么现在有些粉丝会称呼自己的爱豆叫“女鹅”。 【原来我家Ning是2G网啊，难怪经常见不到她人】 【我家Ning宝真的是太可爱了】 【单意os：不知道这个解释她能不能懂？】 这时，一道男声突然传了进来，嗓音清冷： “意意，过来帮我打领带。” 【嗷！！这声音，是意意的老公吧！！】 【霸道总裁：女人，过来帮我打领带】 【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感了】 继单意发了那一条承认有暗恋的人后，网友们一直在扒那个男人是谁。 前段时间她还莫名其妙地跟程星临传了一次绯闻，所以单意不得不出来承认，说她已婚，而且已婚的对象才是她暗恋的那个人。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有老公的人了。 单意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在直播呢。” 她刚打开直播间，突然走开不太好。 唐星舟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直播重要还是我重要？” 单意：“……” 这男人怎么连这个也要比。 【没事的意意，你去吧！！】 【去吧去吧，帮你男人打领带，谁叫你是霸总的小娇妻呢！】 【Ning还在就行！】 【对的对的！】 路以柠也看到了弹幕里发的内容，她推了推单意，“意意，你去吧，我可以帮你看着。” 于是单意起身暂时离开。 剩下路以柠独自一人面对着镜头，她双手交叠，枕在桌面上，像个上课听讲的小学生一样，神情认真。 然后和直播间的网友们面面相觑。 【Ning那句“我帮你看着”的意思，就是真的看着啊】 【Ning你还可以眨眨眼睛的，不然我还以为自己卡了】 【Ning你还可以说话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 路以柠把头凑近了点屏幕，嘴里嘀咕着：“啊，要说些什么呀？” 女生的脸几乎怼到了屏幕前。 弹幕已经疯了。 【我感觉这张脸就在我的面前，太近辽！！！】 【我已经伸手去摸我家女鹅的脸了！】 【女鹅你能不能开个微博啊，妈妈想看你呜呜呜】 路以柠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看着里面的弹幕，随手挑了几个来回答，“唔，微博就不开了。我平时不怎么上网的，开了也没用。” 【好像没听过Ning唱歌，你写了很多影视作品的主题曲，为什么自己不唱呢？】 路以柠摇了摇头：“因为抢别人的饭碗不太好。” 【哈哈哈哈哈哈这回答很硬核！】 【妈呀，我家女鹅真的太可爱了。】 【这回答，没想到我家Ning居然是个钢铁直女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以柠看着网友们不停地发着弹幕。 她突然咦了一声，“这里怎么有个东西在亲我？” 程星临刚才就在一旁坐着，听到她这话后把头伸了过去。 就看到屏幕上有个性感女郎，嘟着嘴，亲在路以柠的脸上。 男人的半张脸因此也入了镜头，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我的妈！！！刚才那男的！！！是谁啊！！！】 【刚才谁截图了！！！那个男人！！！】 【好绝！！半张脸我就已经沦陷了！！！】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整个直播间都要炸了，纷纷在问那个男人是谁。 路以柠直接承认了，“是我男朋友啦。” 【Ning宝你什么时候瞒着妈妈交了男朋友？？】 【是前两次在机场接你的那个帅哥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单意和她的老公，Ning宝和她的男朋友，四个人都在同一间屋子里？！】 【这四个人是什么神仙组合啊啊啊！！】 【请问，单意的老公和Ning的男朋友谁更帅？！！】 路以柠刚好看到了一条，“唔，意意的眼里她老公最帅，我的眼里我男朋友最帅。” 【鼓掌！简直是满分回答！！】 【我想起来，刚才那半张脸有点像之前跟意意传绯闻的那个“Lemon”科技的老板！！】 【对对对，我也觉得！！】 【再往下推理，大家不觉得“Lemon”这个名字意有所指吗？】 【Ning宝的小名就是柠檬啊】 …… 路以柠已经没再说话了，她不得不佩服这些网友的推理能力，半张脸就已经差不多能扒出别人的身份来了。 然而，让人更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程星临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打个领带怎么还亲上了？” “……” 听到这一句话，直播间里的人不知道是第几次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报了“吃水果”的仇了。 第71章 71颗柠檬 程星临说完那句话后, 直播间没多久就已经卡死了。 路以柠没办法，只好把直播给关了。 单意只愣了几秒，随后就想到了自己刚才还在直播的事情。 她走向厨房就要去拿刀, 表情发狠，“啊啊啊啊啊程星临我要杀了你！” 她在粉丝面前的形象全没了啊！！！ 但是刚才那段直播已经被上传到了微博，还上了热搜。 #单意直播领带吻# #Ning自爆恋情# #单意老公和Ning男朋友声音# 其中热门评论最多的还是被网友截出来的两小段视频, 画面是女人的脸，传出来的声音却是男人的。 ——“意意，过来帮我打领带。” 第一个男人, 清冷淡漠的声音里带着慵懒的味道，语气亲昵又宠溺。 ——“你们两个, 打个领带怎么还亲上了？” 第二个男人, 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哑哑的，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 前一句是唐星舟说的, 后一句是程星临说的。 【那个打领带的声音我真的太有画面感了】 【Ning宝男朋友的声音是传说中的低音炮啊啊啊啊啊，awsl！！】 【这两个男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听觉盛宴！】 【我打包票，能拥有这样声音的男人绝对是是帅哥！！】 甚至还炸出了以前一中的一些学生来。 【说句实话，这两个男人的声音我听了一遍就知道是谁了】 【居然没人知道我们“一中双子星”的存在？？？】 【我曾经还是他们两个的CP粉, 呜呜呜呜简直就是回忆杀啊】 【还好我保存了他们以前的照片，来看图】 有人真的就放了图片出来。 是之前在一中贴吧的一个热帖，四人去饭堂吃饭被拍到的那张, 没有经过任何的PS处理，是完完整整的原图。 照片里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他们身上都穿着上白下黑的校服，两个女生各自站在两个男生的旁边, 四人五官精致，略显稚气，还带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同框的场景十分的养眼又很般配。 【我慕了，这就是我看的小说里的校园爱情啊！！】 【单意的老公和Ning的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我咋觉得这两个男人好眼熟啊，他们是不是还上过电视啊，我好像在哪个访谈节目看到过他们！】 【而且看得出来四个人现在感情好好啊，今天情人节还一起过，好羡慕这样的友情和爱情呜呜呜呜呜】 【害，果然好看的人都是跟好看的人一起玩的】 …… 然而当事人无暇顾及网上这些评论。 因为他们忙着在逛超市。 唐星舟下午有工作没跟他们一起，所以来超市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单意将要买的东西提前列好了清单，发了微信到路以柠的手机上。 “我去买海鲜和肉类，你们两个去看看蔬菜类，顺便再买点酒，还有一些小零食。” 路以柠：“好。” 然后三人分开行动。 路以柠和程星临毕竟是两个人，而且又有目标，所以很快就挑好了要买的蔬菜。 随即两人来到了零食区这边。 路以柠在挑着RIO的微醺鸡尾酒，自言自语道：“星舟哥喜欢乌龙味的，意意喜欢白桃味的……”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又换了一件厚的白色卫衣，还戴了一个毛绒绒的针织帽在头上，两边垂下白色的小圆球。 程星临穿着跟她同款的黑色卫衣，单手推着个小推车，另一只手扯了扯她帽子上挂着的一个球球。 “那我呢？” 路以柠又拿起一瓶RIO，上面是绿色的包装，脸上是讨好的笑容，“你喜欢柠檬味的。” 程星临勾了下唇，眼神宠溺地看着那个弯着腰在挑选其他东西的女生。 笨蛋，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才会喜欢跟柠檬有关的任何东西。 路以柠还在继续挑选着，然后她看中了一个黄色的糖罐，标签外面写着柠檬软糖。 但是它被放到了最上面一层的货架上，而她……不够高。 她求助般的眼神看向男人，“程星临，我拿不到……” 男人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一手抬起，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那个盒子。 路以柠想伸出去接过，男人却一手高举着糖罐。 她踮起脚尖去拿，还是没够着。 路以柠：“？？？” 程星临怕她摔着，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嘴角噙着笑，“你撒个娇，我就给你。” 女生温软的嗓音带着点恼怒，“程星临，你幼不幼稚啊！” 男人摇了摇头，语气不满意，“不是这样撒娇。” 路以柠：“……” “我、我可以叫意意过来帮我拿。” 她说完欲要离开，而且还推开了他的手。 程星临再次揽过她的腰身，将人禁锢在怀里。 “看来还是吻你的时候比较……” 路以柠踮起脚尖，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男人也不挣扎，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漆黑又深邃，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路以柠鼓足了勇气，她松开自己刚才的那只手，揪着男人胸前的衣服，低着头憋出来一句话： “程星临，我想要那个糖～” 女生的声音本来就是有点小奶音，软软糯糯的，“糖”字的尾音被她拖长了来说。 程星临心间一阵酥麻，俯身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唇。 “真乖。” 路以柠动作迅速地拿过他手里的糖罐，抱在怀里，瞪了他一眼，拿出顾以榛常说的那句话：“你占我便宜。” 程星临一手推着推车，一手勾着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走着。 他弯腰在她耳边说道：“因为你是我老婆啊。” 路以柠又脸红了。 不远处，刚好有一个人是路以柠的粉丝，认出了她来，还拍到这一幕。 她悄悄地放上了微博。 【今天又被喂狗粮了】：妈呀，柠宝和她男朋友也太甜了叭！！搞的我想找个最萌身高差来谈恋爱了！！ 新的一条热搜又出现了。 #Ning最萌身高差# 热门是一条视频，很短。 拍到的一幕是穿着黑白卫衣的一男一女，明显是情侣装。 男人一手抬高，举着个东西，另一只手虚虚地放在女生的身后。 他低着头，露出一张完美且令人心动的侧脸，神情柔和，嘴角勾起。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女生在他面前蹦哒，任凭怎么举高手也拿不到。 【awsl她男朋友笑得好苏啊啊啊啊啊啊！】 【生图也太好看了吧！】 【我家Ning才到她男朋友的肩膀啊，不准欺负她！】 【可怜的Ning，快跳起来打他的膝盖骨！！】 【我男朋友看完这一条微博后，去把我爱吃的零食放到了家里货架的最高处，也就是我这个小矮子拿不到的地方：）】 【楼上我们同病相怜，我男朋友说他下次也要试一试这个姿势】 【……什么姿势，我看不懂】 …… 单意这边刚买好了东西，脸上戴着个口罩，而且这个点超市也不多人，所以暂时还没有人认出她来。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就是关于她的。 这、这什么啊！ 什么叫直播领带吻？ 都怪程星临那家伙。 她一边生气一边往下翻，刚好刷到一条#Ning最萌身高差# 单意把这段小视频发到了微信的群聊里，还非常“好心”地艾特了顾以榛。 顾以榛不负所望，很快就冒泡了。 【Zhen】：程星临你又欺负我姐！快把那个东西给她！ 程星临这次回复地也很快。 【Lemon】：这叫情趣，你懂个毛。 ＊ 晚上。 四人围着一张桌子，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旁边放着今天买的食材。 路以柠不能吃辣，所以单意特意搞了一个鸳鸯锅。 她把肉类和丸子先下锅，熟了之后又放了青菜。 然后四人才开动。 路以柠咬下一口莲藕片，慢慢咀嚼着。 身旁的男人伸长了脖子，直接咬下她筷子夹住的剩下一半。 程星临一边吃着嘴里的，还一边指了指她碗里的牛肉丸，“我要吃那个。” 路以柠很听话地夹起了自己碗里的那一颗丸子，然后递到他嘴边。 程星临毫不客气地张嘴咬下，还鼓着脸颊亲了亲她的唇。 单意看不下去了，“程星临，你就不能吃自己碗里的？” 程星临嘴里还吃着东西，含糊道：“她碗里的比较香。” “……” 我艹啊。 单意正想说话，冷不防地自己嘴里也被塞进了一颗丸子。 唐星舟俯身过来，也亲了亲她的唇。 单意瞬间像个不会动的木头人。 男人的一张俊脸在她面前被放大，近在咫尺，还是那清冷的嗓音，语调平平地说道：“我碗里也比较香。” “给你吃。” 单意脸红了，她害羞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路以柠看着这一幕，偏过头去，与程星临相视一笑。 果然，能治得了单意的人只有唐星舟。 — 吃完火锅后，单意和路以柠简单地收拾了下餐桌，还去厨房洗了下碗。 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阳台那里突然传来放烟花的声音。 单意赶紧拉着路以柠出去看。 两个女人靠在栏杆上，仰起脑袋看着天空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不同的图案，绽放在夜空中。 程星临和唐星舟也从门口那边走了过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的女人。 单意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贴着男人的胸膛，是她所熟悉的气息。 她目光不离烟花，发出感慨：“唐星舟，烟花真好看。” 唐星舟：“嗯。” 路以柠同样看着那上升的烟花，生怕错过它绽放的那一瞬间。 她深有同感，也来了一句：“程星临，烟花真好看。” 程星临：“没你好看。” 单意听到了“别人家男朋友”的回答，瞬间就柠檬精了。 她用手肘捅了捅唐星舟的腰侧，抬起下巴指了指一旁的程星临，眼神示意，“你学学人家。” 程星临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 唐星舟那张冷白清隽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直接复制黏贴：“没你好看。” 单意：“……” 这男人一点都不走心。 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洗的水果还有一些没吃完，打算去厨房拿出来待会再一起吃。 唐星舟跟着她也离开了阳台。 等单意把水果拿出来后，就发现阳台那边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亲了起来。 路以柠还是背对着程星临的，她微微向后仰起了头，脑袋偏右。 男人弓着腰，俯身吻着她的唇。 单意只觉得这一幕很唯美，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两人拍了照。 …… 十一点多的时候，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的女主角之一终于在微博冒泡了。 【单意V】：情人节皇家狗粮：小公主和她的王子（doge.jpg） 配的是一张照片，就是刚刚程星临吻路以柠的那一幕。 她发之前询问过两位当事人，经过了他们的同意她才发的。 照片上的两人，穿着同款的情侣装卫衣，就是今天下午上热搜的那一套。 两人皆露出半边脸，轮廓精致，两唇相贴。 男人的手横在女人的腰间，闭着眼睛，吻得深情缱绻。 拍摄的距离有点远，连天空放着的烟花也被拍了进去，两道身影唯美又和谐，与那烟花相互映衬。 这个时间段正是网友们的活跃期，很快就有评论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份狗粮先吃为敬！】 【awsl他们两个真的好般配啊！！！】 【小公主和她的王子，太甜了呜呜呜】 【意意我要看你和你老公的亲吻照！！】 【同求，我们要看你和领带先生的（doge.jpg）】 单意躺在沙发上刷这条微博底下评论的时候，整个人被男人拥在怀里。 “领带先生”唐星舟就坐在她身旁，所以他自然而然也看到了那些网友们的评论。 单意赧然。 唐星舟低头看他，一双眸子如墨般漆黑，又深邃，很好看，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就莫名地……很勾人。 “亲一个？” 这个男人是怎么用这种语调平平的语气说出这么撩人的话！！ 然而没等单意开口，男人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他食指勾起她尖俏的下巴，撬开她的牙齿，舌尖直接抵入，唇舌交缠，一来就是个法式深吻。 另一只手在她敏感的腰间抚摸着，暧昧性十足。 路以柠和程星临从阳台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她一双鹿眼瞪得大大的，刚才脸上的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现在又红了。 这两人现在的亲吻画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欲。 程星临见她没有任何要收回目光的意思，无奈地单手捂住她的双眼，带着她往门口方向走去。 他可没做人家电灯泡的爱好。 作者有话要说：程星临日记 撒娇小目标已完成，下一章旗袍。 PS：明天完结，双更，晚上九点见(≧▽≦) 第72章 72颗柠檬 两人回到对面的1314房。 路以柠进去玄关后, 第一反应就是开灯，她刚想按下按钮，就被男人制止住。 “先别开。” 路以柠：“？” 她有轻微的夜盲症, 不开灯看不见东西。 程星临牵住她的手，在一片黑暗中，带她走了进去。 路以柠的那颗心, 伴随着安静又漆黑的气氛，隐隐跳动着。 她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昨天他问她，情人节想要什么礼物, 她那时候突发奇想，“想听你弹钢琴。” 而程星临, 向来对她有求必应, 很快就答应了。 只不过, 弹钢琴为什么还要关灯？ 程星临牵着她走到里面。 突然间，她面前有了一丝光亮。 紧接着她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客厅的正中间, 红色的玫瑰花被摆成了一个满满的心形，足以看得出数量之多。 墙壁上挂着小灯泡, 还有她的一些照片。 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的，有她穿着校服的, 也有她在新城小镇的，还有她在世界各地参加巡回演奏的。 甚至还有些连她自己都没见过的照片，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这些照片连起来围满了整个客厅。 星星点点，一片璀璨。 此刻，仿佛见证了她成长的所有足迹，每一点每一滴。 路以柠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下午从超市回来这里的时候, 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后来就跟他一起去单意那里吃火锅了。 程星临：“就刚刚，你跟单意还在厨房收拾的时候。” 那时候他借口说要回去拿点东西，路以柠也没怀疑。 她们收拾完了就去看烟花，所以时间刚好充分。 他嘟囔着：“要不是时间紧迫，我也不会找唐星舟那家伙来帮忙。” 还被他一边吐槽说老土。 程星临直接顶了回去，“老土又如何，女生都会喜欢的，你为单意做过这些吗？” 一句话，让男人哑口无言。 …… 回到现在。 路以柠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看着那些玫瑰花，还有自己的照片。 内心一片触动。 她好像猜错了，他今晚不是要给她弹钢琴，而是…… 求婚。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声。 路以柠顺着声源看去—— 她的身后摆着一架钢琴，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上面，指尖飞舞着。 他弹的是《梦中的婚礼》。 也是路以柠听过最好听的一个版本。 跟她想象中的一样，他弹钢琴的样子，像个王子，英俊又帅气。 她看着那个低头弹奏的男人，黑色的短发映衬着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他眉眼低垂，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 路以柠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他弹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终。 程星临站起身来，走向他的公主。 然后，单膝跪地。 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绒盒，缓缓打开，一枚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路以柠看了一眼那个戒指，然后目光又回到他的身上。 她在等着他开口。 半晌，程星临才张嘴说话，“阿柠，我有点紧张。” 路以柠要被他气笑了，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程星临深呼吸了几口气，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再次开口： “阿柠，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你都很熟悉，都是你人生的经历。” “其中有一些还是我厚着脸皮去问顾以榛拿的。” “我想让你在今晚去回顾自己的成长，回顾你以前所有的身份。” “……然后迎接自己新的身份。” 路以柠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听到他吐字清晰地说道： “请问，路以柠小姐，你愿意换一个新的身份，成为我的程太太吗？”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片炽热，就这样的看着她，视线专注。 程星临也确实有点紧张，虽然早就已经知道她的答案，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的掌心都是汗。 路以柠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我愿意。” 我愿意成为你的程太太。 程星临，从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 你愿意成为我的光，我愿意成为你的人。 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之后，程星临的那颗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他握住了她的右手，将戒指缓缓套入她的中指上。 也套住了路以柠的心。 ＊ 二月二十一日这一天，顾程两家人终于正式会面，地点在顾家。 程岩和沈漪今天都穿得有些正式，正装和旗袍的打扮。 程星临更甚，黑色修身的大衣里是一整套的西装打扮，考究的白色衬衣找不出一丝的褶皱，领带也打得十分整齐，下身是黑色的西裤，整个人英俊又笔挺。 而且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衬得五官更加的立体帅气。 程星临给路以柠发信息说自己到了的时候，周叔已经把三人引进了门。 顾铭看到往这边走来的三道人影，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见顾以榛整个人还赖在沙发上，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顾以榛差点就要摔倒了。 “爸，你干嘛？” 顾铭拍了拍他的背，“你姐夫一家人来了，给我站好点。” 顾以榛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象征性地挺了挺自己的腰背。 沈漪一踏入门口，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亲家！” 饶是顾铭已经接受了程星临这个未来女婿，听到这声“亲家”还是愣了愣。 顾以榛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提醒着他。 顾铭回过神来，自报家门，“您好，顾铭。” 程岩与他伸手相握，“程岩，这位是我太太沈漪。” 顾铭朝她微微颔首，“您好。” 沈漪：“好好好，大家都好。” 路以柠指向伸手指向客厅的沙发处，“伯父伯母，请坐。” 几个人相继坐下。 顾铭、程岩和沈漪坐在长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小段的距离。 程星临将手里提着的礼物放下，然后坐到了路以柠的身旁。 顾以榛一个人坐在一个小沙发上。 沈漪是个能活跃气氛的，跟顾铭交谈了两三句就能把人给逗笑了。 关键是她对路以柠的夸奖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那种。 “那天她来我家吃饭，我姐姐沈涟也在，那时候见到以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她了，以前我就想生个像她一样的女儿。” “您说巧不巧，没想到她跟我家那臭小子曾经就是高中同学，这不就是缘分嘛！” “也不知道我家那臭小子哪来的福气，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还连带夸了一旁在吃瓜的顾以榛。 “这个是以榛吧，之前听以柠提过她还有个弟弟。今天一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啊，两姐弟颜值可真高。” 顾以榛觉得自己也应该回一句话，“阿姨，你长得也好看。” 沈漪：“瞧瞧，嘴巴还挺甜。” “哎呀，长得是真的帅啊，越看越帅。” 顾以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心想：哪有您的嘴巴甜啊。 他总算知道程星临之前在他外公面前的那一套夸夸群模式是学谁的了。 身旁坐着的程岩突然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自己太太的大腿。 沈漪反应过来，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她将盒子放到茶几上，缓缓打开—— 里面放着一整套的玉饰品，项链、手镯和耳环共三件，颜色半透明，均匀透亮，油脂光泽，莹透纯净，洁白无瑕。 色纯，质坚，属于珍品极别的玉。 顾铭只看了一眼便知这是极其珍贵的和田玉，而且是上品。 沈漪终于直入主题：“亲家，我们今天是来提亲的。” “这一套和田羊脂玉是程家媳妇的传家宝，今天我把它带过来了，作为我们的聘礼。” “以柠跟我家星临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该定下来了。我家这小子身上确实有一些小小的臭毛病，但是在以柠面前，都会收敛。” “而且他对以柠，绝对、绝对是一片真心。” “我跟您保证，以柠嫁以后到我们家，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其实顾铭没见到沈漪之前，确实有考虑过婆媳问题，毕竟他自己女儿的性子不够圆滑，也不太擅长处理人情世故那方面的东西。 今天一见到这对夫妇，他的顾虑也早就没了。 程星临是有福气，可他女儿又何尝不是，能遇到这么温暖的一家子。 顾铭看向坐在一旁的路以柠，面露欣慰，“只要我女儿喜欢，就好。” 这也是路清菡之前在世的时候说过的话。 ——“以后我们阿柠要嫁给谁，妈妈都不会反对。只要我的女儿喜欢，就好。” 清菡，我们的女儿遇到了她的良人。 沈漪心想：这事这么快就成了？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给他使了个眼色，一脸的骄傲。 就没有你妈出马办不成的事。 程星临偏头看向路以柠，两人的目光对上，他握紧了她的手。 “路小姐，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明天是二月二十二日，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他终于到了国家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 路以柠则看着他，害羞一笑，“好的，程先生。” …… 次日，二月二十二日。 两人是今天来民政局登记的第一对情侣。 先是婚检，然后交材料、填表、领证、宣誓。 很快就弄好了。 出了民政局后，程星临将两个红本本摊开，露出两人的合照。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Lemon】：小公主以后是程太太了。 ＊ 夜晚。 领证的第一天，路以柠是在程星临这边住下的。 她洗完澡出来，程星临才进去洗。 过了一会，浴室里传来他的声音，“程太太，帮我拿件睡衣。” 自从早上领证后，程星临现在叫她都是“程太太”这个称呼。 路以柠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听他叫得多了也就成本能反应了。 她走到床边，发现并没有放他的睡衣，猜想他应该是忘记拿出来了，于是又走到衣柜那里。 她打开衣柜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除了男生衣服外的其他东西。 路以柠伸手拿出那个挂在最左边的衣架子，一条红色的旗袍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只觉得眼熟，这条裙子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 浴室里的程星临等了一会没见她来，于是就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毛巾，然后走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站在衣柜面前的女生，她手里正拿着一条红色的旗袍。 路以柠听到脚步声后回头，扬了扬手里拿着的那条裙子，“这是什么？” 程星临朝她走了过来，回答道：“你的。” 路以柠很快反驳道：“我可没有这样的裙子。” 程星临：“买给你的，不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是有点。” 路以柠想起来了，顾以榛毕业典礼那一天，三人去百货商场逛的时候，她在一家服装店试过这条裙子。 后来她觉得太过紧身，所以没买。 程星临怎么又把这件旗袍买了回来？ 男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弓着腰，裸露的胸膛一片滚烫，脸颊贴着她的额边，“试一试？？？”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嗓音带着股勾人的味道。 路以柠下意识地觉得此刻穿不是什么好的时机，她开口拒绝：“不要……” 他低头咬住女生的耳垂，“程太太，我想看。” 她穿旗袍的样子太美，美到他只想一个人收藏。 …… 五分钟后，路以柠慢吞吞地从浴室里面再次走了出来。 女生黑色的头发洒落在两肩，红色的旗袍衬得那张脸晶莹如玉，温婉清纯中又带着不自知的魅。 精致的锁骨连着她那白皙的天鹅颈，修身的设计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婀娜曼妙，肤如凝脂，曲线毕露。 路以柠轻轻皱了下眉，还是觉得这裙子紧了些。 程星临一步一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眼里的眸色逐渐变暗，愈发得浓稠。 路以柠觉得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过于露骨，本能地转过身，“我还是觉得太紧了，我、我去换回来……” 下一秒被男人拦腰抱住，他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身体滚烫的厉害。 程星临张口再次咬住她的耳垂，嗓音暗哑：“不用换了，反正待会是要脱的。” 他将女生公主抱了起来，向那张蓝灰色的大床走去。 路以柠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心里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程、程星临。” 男人将她放到床上，身体贴着她的，“叫老公。” 路以柠睁着眼睛看他，却没反应。 程星临却像是看破了她那点小心思，“我会让你主动叫的。” 他说完，黑色的头颅往下，从她的脖子开始吻起。 旗袍上的盘扣一颗颗被他用牙齿咬开。 路以柠伸手抓住自己即将散落的衣服。 手很快被男人宽大的掌心覆上，程星临的脸就在她的面前，用他那低音炮般的嗓音诱哄着她，“程太太，你冷吗？” 路以柠不知道他现在是哪出，“还、还好。 程星临：“我也冷。”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都变热。” 路以柠一下子就想到他说的“变热”是什么意思。 程星临拉开她的手，下一秒吻住她的唇。 半个小时后，暧昧的空气里传来女人的一声嘤咛： “老公……” 第73章 73颗柠檬 年三十这天, 程星临和路以柠一家人来到了新城路家。 路以柠提前跟路外公路外婆打过招呼，说今年自己会给他们带了个孙女婿回来。 二老大概也猜到她要带的人是谁。 其实程星临这几年都有来新城，他去看完那些福利院的孩子们后, 就会来串门，陪他们二老吃顿饭，说说话。 他们也早就已经从心底接受了这个孙女婿。 他们家阿柠,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程星临依旧向当年那般，喊了一声：“外公外婆好。” 路外婆连说了几个“好”字，“没想到啊, 当年小程叫了一声我外婆，这一叫, 现在就变成了真的外婆。” 路外公对程星临的印象也是很好的, 还记得他骨骼清奇, 他乐呵呵地问道：“当年教你的太极现在还记得吧？” 程星临：“当然记得，外公教的不敢忘。” 路外公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 “很好，那明天早上起来继续练。” 程星临笑着应下。 路外公看向一旁的顾以榛：“你也来！” 顾以榛哪敢不听, 连忙点头，“好的外公。” 顾铭也想趁此机会表现下自己，“爸, 我明天也起来跟您一起练。” 顾铭这几年一直觉得愧对他们二老。 以柠以前在顾家受了不少委屈，后来路清菡去世，两家人撕破脸皮, 他更是没脸见他们二老。 虽然每年过年都有送来礼物，可人一直不敢踏进这里。 这一次，也是因为程星临和顾以榛都来了，他才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 路外公对自己这个女婿其实早就没了芥蒂。 说句良心话，他那些顾家人是不好，但他顾铭以前对她女儿确实也是一心一意的。 只可惜他女儿命薄，也不能怪谁。 顾铭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 路外公看了他一眼，没拒绝，“那就从最开始的动作练起。” 顾铭喜笑颜开，“好的，爸，我一定好好练。” 路以柠看在一旁，眼眶泛泪。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了。 ＊ 一个月后，恰逢路外公八十大寿。 可路外公对自己的八十大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也不主张要摆什么寿宴。 他一向淡泊名利，提倡节俭，只是希望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吃顿饭就行。 路以柠尊重他的意愿，答应他那天一定会回去给他祝寿。 这天一大早，程星临一家人和路以柠一家人就开车来到了新城。 因为小巷的胡同窄小，车子开不进去，所以后半段路只能走路。 下了车后，路以柠一家人在前面带路，程星临跟在她身边。 后面跟着程岩和沈漪两人。 程岩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在问身旁的沈漪，语气紧张又忐忑，“怎么样，我今天这一身，够不够正式？” 沈漪眼神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问题今天出发到现在问了我快八百遍了！” 程岩：“哎呀，我这不是第一次见路鸿真大师本人吗，紧张。” 他要见偶像了，能不紧张吗？ 沈漪翻了白眼，简直拿他没辙。 — 一行人步行来到路家。 还是路以柠敲的门，来开门的是路外婆，见到她后眉开眼笑的，招呼着人进来。 路外公刚练完太极，穿着白色的练功服，看到有人进来后也走了过去。 “外公！” “外公！” “爸！” “大师！”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 前两句是程星临和顾以榛喊的，后两个是顾铭和程岩的声音。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几秒。 沈漪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衣袖，眼神嫌弃，像是在说：你就不能矜持点？？？ 人家还没认识你，你就赶着上前去了。 路外婆出来打着圆场，“哎老爷子，想不到你人气这么高啊。” 路外公得意的笑了笑，“老婆子你就羡慕吧。” 路外婆；“得，瞧你这德行，给根杆子就能像猴子一样去捞月了。” 意思说他顺着杆子爬。 程星临觉得这句话颇有点耳熟，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的手臂就被人用力一掐。 程岩拼命地给他使眼色，让他把自己介绍给他偶像认识。 程星临反应过来，带着程岩走到路外公的面前，“外公，这位是家父程岩，之前跟您提过的。” 程岩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作揖礼，“大师您好，我敬佩您已久，书房里还有您以前的藏画。” “闲暇之余，还会临摹，但是依旧不及您的三分之一。” 中文系的教授一说起场面话来就是一套一套的。 路外公却伸手摸向他的肩膀，一脸笑眯眯地说道：“是个可造之材。” 程岩一脸的惊喜，大师是在说他有天赋？ 可他还没看过他的画，可造之材四个字从何而来？ 路外公：“我看你骨骼清奇，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太极？” 程岩：“？” 众人：“……” 沈漪听到这句话后，轻捂着嘴巴在那里笑着，连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从未见到自己丈夫也有这般呆傻的模样。 程岩这也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当然愿意。” 能跟自己偶像在一起做什么的都是乐意的！ …… 此时正值初春，庭院里的菜也到了播种的季节，于是当天下午，路外公带他们体验了一番自己平时的农耕生活。 平整土地、撒种子、浇水、施肥…… 路以柠、路外婆和沈漪就坐在阴凉处的小板凳上，看着那四个男人，程星临和顾以榛、顾铭和程岩，他们一边擦着汗一边在那里干活。 路外公则戴着顶草帽站在那里指挥着，“那生菜地还没浇水，顾以榛你去！” “小程你拔我种的葱干什么，听过什么叫揠苗助长吗！” 等他转过头去看到顾铭和程岩两个人在干什么后，大声一吼：“我的青瓜还没熟，你们两个大男人摘下来干什么！” 两人赶紧松开手，一条小小的青瓜瞬间掉落在地。 天地良心，他们刚才只想看看这青瓜怎么这么小，一不小心就它跟叶子分离了。 顾铭问他，“能不能接回去？” 程岩反问：“你不是做科研的吗，你不知道？我只是个教中文的老师。” 顾铭：“我做的又不是植物类的科研，没研究过这个啊！” 程岩试探性地说道：“要不用胶水试试？” 顾铭：“我觉得可以。” 路外公走到他们两个身边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番讨论的话，“你们两个还想用胶水粘回去？” 程星临和顾以榛站在一旁刚好也听到了，在那里哈哈哈大笑着。 顾铭和程岩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蠢话。 脸上一片窘迫，露出尴尬的笑。 沈漪看着这难得“和谐”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分，“此时只想吟诗两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结婚多年，她从未见过程岩这般笑过，有点像孩子气般。 对待学术上，他的丈夫一直都是严肃认真的，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放松下来，偶尔开开玩笑话。 像如今这般轻松自然的神态更是少之又少。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啊，生活简单，自给自足，让他们这些终日忙忙碌碌的都市人远离喧嚣，只想享受当下心灵的宁静。 — 到了晚上，下厨的依旧是四个男人啊。 路外公作为今天的寿星公，自然是不用亲自下厨的，只是站在门口在一旁指挥着。 而程星临、程岩和顾铭又是会做饭的人，所以主动承担了这次的活。 至于为什么顾以榛也在，他是“被逼”的。 他本来就是个不会做饭的，直接被路外公推了进去，留下一句话：“不会做饭就打下手。” 于是小小的厨房里成功地挤进了四个大男人。 其他三个女人则坐在客厅的木制沙发上磕着瓜子喝着茶，在那里聊天。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战斗，四个男人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 做的菜也十分丰盛，白灼基围虾、清蒸多宝鱼、葱油小鲍鱼、浓汤象拔蚌、梅菜扣肉……有鱼有虾，有鸡有鸭，还有一些卤味双拼清炒时蔬，加上鲫鱼汤。 当然，最不能少的就是长寿面。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围在一张圆桌旁。 程岩、顾铭和路外公在聊着天。 沈漪、路外婆一人一手拉着路以柠，也在那里说着什么。 剩下的两人，顾以榛和程星临，则面面相觑。 两人默契地朝对方哼了一声，然后同时别过头去。 沈漪刚刚盛了一碗鲫鱼汤喝，觉得味道很不错，又给自己装了一碗。 好东西自然要分享，于是她顺便给自己的儿媳妇也装了一碗让她也尝尝。 “以柠，试试这个汤，很好喝。” 路以柠朝她一笑，很自然地说道：“谢谢妈妈！！！” “哎！”沈漪应了一声，这声“妈”叫得她可开心了。 路外婆看着这相处和睦的婆媳，心里一阵欣慰。 她看着路以柠那张白净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脸好像是比之前圆润了些。” 路以柠笑了笑，拿起刚才沈漪给她盛的那碗汤准备喝。 路外婆上下打量着路以柠，目光落到了她的肚子上，嘀咕着：“这肚子，好像也胖了点……” 话还没说完，路以柠突然捂着嘴巴，一阵反胃涌上心头，她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去洗手间。 程星临刚才有一直留着她这边，马上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说道：“她今天早上就有点不舒服了，还没吃东西就想吐。” 他只留下一句话，然后赶紧跑去看她。 全场安静了那么几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漪，她一脸兴奋地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我这是，要当奶奶了？” 程岩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信息，一脸乐呵呵的，“我竟然比唐奇还要早当爷爷，哈哈哈。” 顾铭的筷子都差点没抓稳，“我吃顿饭怎么就一下子升了辈分？” 路外婆满脸的笑眯眯，“这两人的基因，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路外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多了个人跟我学太极了。” 最后反应过来的是顾以榛，“程星临你这个狗男人！！！” 一声不吭地就搞大了他姐的肚子。 ……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老式的报时钟敲响了零点的钟声，新的一天到了。 他们也将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的出现。 屋内，热火朝天，其乐融融。 屋外，明月高挂，银色的光辉洒落大地，繁星闪闪，满缀夜空。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会写点婚后番外TvT 这章2分评论发红包哦，感谢各位宝贝的陪伴～ 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