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作者：白倏
    文案
    谢江零一直以为周似爱惨了他，起初他看上她那张清清白白的脸，想玩，最后把自己玩进去了，想着，两情相悦了，挺好。
    高考毕业，分手那天，凌晨刚过。
    谢江零满身酒气倚在路边跟她打电话冷嘲：“老子一直以为你是我的舔狗，没想到小丑原来是我自己？！”
    周似沉默好久问他：“你喜欢我？”
    他气的大吼：“我喜欢狗！”
    -
    周似恢复单身得到自由，某一时刻微信里出现大量卖惨朋友圈，她看见照片里的谢江零瘫坐在塑料椅子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里，是她从没见过的颓废。
    照片上还配了一排字：爷的青春喂了狗。
    周似：“……”
    #他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他被甩了哈哈笑死#
    #太自信的男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渣逼你早晚遭报应#
    本文又名：《谢江零以为我爱惨了他实际上我只是想让他帮我上清北》
    *【假舔狗x真小丑】
    *【文案截图2021.2.25】
    *未成年期间没有亲密描写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似 ┃ 配角：谢江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爷的青春喂了狗！
    立意：巴啦啦小魔仙 
    第1章 酸甜
    午时过，夏日的烈阳笼罩着整个城市，腾腾热气仿佛涌动的热浪，周似把窗门拉开点距离，卷进来的热浪让书桌上的卷子翻了翻，啪嗒一声，笔被卷掉了下去。
    身后凉爽的温度和外面燥热的风是两种极差，但周似不想关窗，就想吹吹风，哪怕热点也好。
    被风卷起边角的卷子是背面，几道大题底下稀稀拉拉的写了几排公式，卷面上有很明显的笔尖停顿时晕染开的墨迹。
    周似捡了笔又拿了本书把卷子压着，避免被风卷到地上。
    身后突然传出抽水的声音。
    吴怡青从厕所出来看着站在窗边的纤细背影下意识的扫了眼她的腿，细直的，长而白，左脚踝处系了根红绳，显得脚腕更细。
    周似应声回头看：“拉肚子了吗？”
    她在厕所待了挺久的了。
    “没有，玩手机。”
    周似哦了一声，想到是坐马桶她应该不会脚麻。
    吴怡青握着手机走过来坐在椅子里：“对了，你把窗门打开干什么？”
    “我想下楼晒晒太阳。”周似轻声说，眯着眼看外面金灿灿的日光，很想出去。
    她坐在房间写了很久卷子，暑假的卷子，就那么一张也写了很久。
    她成绩太差了，靠自己写要么只能写一半，要么根本下不了笔，饶是她脾气好，也烦了。
    吴怡青说：“哦，那你去呗，底下那么热，我不去。”
    周似回头看着她坐在椅子里，脱了鞋踩在边缘，整个人以蹲坐姿势又开始跟人聊语音她放弃了再问问的打算。
    吴怡青是中午来的她家，那时周似刚写完卷子前的选择题，她成绩不差，分班时的排名是第二，所以周似想问问题，但对方一直忙着跟别人语音聊天，给她讲题也敷衍的很。
    周似渐渐也不再麻烦她，她想问问自己同桌，但刚才看见朋友圈一条桌球视频，谢江零在视频里。
    他在忙，她不好打扰。
    从楼上下去，钟姨刚好从厨房出来，周似喊了她一声：“钟姨。”
    钟姨笑容和蔼：“唉，阿似是要出去吗？”
    “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闻言，钟姨往楼上看了眼：“阿似的朋友呢，不一起吗？”
    “她怕热，房间里凉快些。”
    钟姨点点头，周似也不紧不慢朝门口走。
    屋外光线明显亮很多，甚至有些刺眼，周似家的小区是年代挺久了，整栋的二层小楼，从外观看上去奢华又大气。
    周似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坐了会儿，百无聊赖的刷了刷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吴怡青。
    是九宫格的自拍照，光线很足，滤镜也很好看，吴怡青属于那种正常体型的女生，不算瘦，一张脸微圆所以比较显肉，但暑假她瘦了十斤，所以看起来漂亮了很多。
    周似点了赞往下翻，果然有很多人评论漂亮美女之类的话，吴怡青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在班里挺受欢迎。
    周似吹了会儿风才往楼上去，她上楼时忽然看见吴怡青正好回她房间，有些奇怪，她出来了吗？
    回房间时吴怡青在椅子里，周似也没多问，客人在家随意走动什么的她也没必要多问。
    假期卷子还没写完，周似有些苦恼，她又想起了谢江零，讲两道题的时间有吧？
    “你找谢江零干嘛？”吴怡青突然凑上来看着她的手机屏幕问。
    周似动作一停：“我问题。”
    “打视频？”
    周似点头。
    吴怡青表情有点怪：“他会接吗？”
    “不知道。”他打球手机会不会放兜里她也不知道，“我试试。”
    拨出去的视频叮咚声一直响，但半分钟过去了没人接，周似想，好吧，他在忙。
    吴怡青表情缓和了点：“今天晚上班里组了个聚会，你去吗？”
    “不去。”卷子都没写完呢。
    “我们分班过来也一个月了，锦瑟他们说大家一起出来玩多熟悉熟悉，你真的不去吗？”
    周似摇头。
    “嗯……”吴怡青沉吟了会儿，“周似，你最近有买裙子吗？”
    “有的，怎么了？”
    “能不能借我一条，我也是才知道班里有聚会，想穿漂亮点，你借我一条可不可以？”
    周似啊了一声，起身往试衣间走：“你来挑吧。”
    试衣间挂了很多裙子，穿过的没穿过的，几乎是周似妈妈买的，多数是偏公主风的清甜系，周似自己挑的少之又少。
    吴怡青羡慕的哇了一声：“你家真的好有钱啊。”
    周似笑了笑：“你看喜欢哪条。”
    吴怡青一条一条的拉出来看，周似就在一旁等着。
    “这条你穿出去过吗？”吴怡青提出一条黑色的裙子问。
    “没有。”周似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这条好了。”
    周似出去等她换，等她叫自己进去欣赏，裙摆只到膝盖上一点，荷叶边，方领印花蕾丝袖子，胸口前有一竖扣装饰，很漂亮。
    很显腰身，吴怡青前凸后翘的挺合适的，只是腰围看着有点紧。
    “哎呀，瘦了十斤就是好，看起来格外漂亮。”吴怡青看着周似说，“是不是很漂亮。”
    周似点点头。
    “有什么搭配的吗？”吴怡青看着玻璃柜里摆放的饰品。
    “你挑吧。”
    周似等在一边，时不时给她意见，快一个小时过去吴怡青才挑完。
    “快五点了，他们定的时间是五点，那我先走喽。”
    周似点头，把她送出家里。
    等她回来钟姨问：“快吃饭了怎么突然要走？”
    “班里突然聚会。”
    “那阿似怎么不去？”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周似闷闷的说，不知道晚上谢江零有空吗。
    “那先吃饭吧。”
    周似坐在餐桌前：“妈妈晚上不回来吗？”
    “是啊，先吃。”
    “哦。”
    -
    包厢内。
    十来个人围在桌边，女生没几个，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
    吴锦瑟抽了两张牌甩在桌上：“老谢，该你了。”
    谢江零手里就捏了两张牌，视线扫过桌面，随口道：“要不起。”
    少年背脊微弯，手肘撑着膝盖自然而然的垂下一只手，表情看上去兴致缺缺。
    王思阳手臂搭在谢江零肩头叫道：“怎么了老谢，打牌还提不起劲儿啊。”
    宋子善笑起来：“老王，咱让老谢早点回家行吗，不然江女士的连环夺命call又来了。”
    王思阳说：“不成，不到八点不准走。”
    吴锦瑟突然问：“老谢，周似来不来啊？”
    谢江零闻言抬了抬眼：“不知道。”
    “你没问问吗？”
    “我手机他妈一下午不是在你那儿吗？”谢江零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扫过去。
    “哦哦，忘了，我忘了没电了。”吴锦瑟忙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哥找个地儿给你充上。”
    等他充上手机包厢门又推开了，大家全侧头看去。
    吴锦瑟熟稔的吹了声口哨：“呦，吴漂亮来了，快坐快坐。”
    吴怡青视线往里扫过，在沙发最外边停留，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不自觉收了收腹，冲吴锦瑟笑道：“班里还有人来吗？”
    “有。”吴锦瑟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周似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吴怡青随口应了句，视线却往里看。
    “怎么不来？”
    “不知道。”
    吴锦瑟顿了顿，开学一个月，周似这女生在班里话不多，但他印象挺好，况且跟他兄弟有点关系所以平时多注意了点，她俩在学校搭伙搭伴的，看着关系也不错，怎么现在感觉也不怎么好呢。
    他想了下也没多管，反而调侃起她这身裙子：“挺漂亮哈，穿的。”
    “那当然，瘦了穿什么都好看。”吴怡青自信的下巴微扬。
    几个女生围上来夸赞：“哪里买的裙子啊，看起来好贵。”
    “头上这个红色蝴蝶结好看。”
    “挺漂亮的，跟富家女一样。”
    吴怡青笑着享受她们的赞扬，却没接话。
    沙发边吴锦瑟已经坐了回去，指了指被围着的吴怡青说：“穿挺漂亮，黑色裙子挺漂亮，少女禁忌的诱。惑。”
    几个人调笑他色批，旁边一直安静的谢江零突然冒出句话：“周似的裙子。”
    王思阳啊了一声：“周似的？你怎么知道。”
    吴锦瑟：“对啊老谢，你知道？”
    谢江零笑了声，他怎么知道，有一晚小姑娘跟他宿舍里视频通话，他讲题，她听不懂，一个劲儿的拧衣领上的装饰扣，拽下来了，呆愣的表情他记得。
    还有那锁骨，白皙精致的在镜头前晃荡，看着确实勾人，他不可否认的是周似身材好，脸蛋也长在他的胃口上。
    吴怡青现在穿那条胸口前确实少了颗扣子，但很容易让人忽略原本就只有那几颗。
    谢江零收回视线，懒懒道：“管呢。”
    “靠。”他拽得跟二五八万的样子让吴锦瑟没忍住骂了句，“老谢又犯病，我想抽他。”
    宋子善连忙按住他：“算了算了，你干不过他。”
    王思阳：“哈哈，锦瑟天天说想干老谢，哪天动回手啊？”
    谢江零倚在沙发里，挑衅似的勾手：“来。”
    老谢这人拽又嘴贱很多时候气死人，但拿他没辙，他这性格就这样，让人又爱又恨。
    锦瑟式无语，翻了个白眼。
    哥几个看着差点以为他要撅过去了。
    吴怡青看着跟他们调笑的谢江零拿着话筒走了过去：“谢江零，唱歌吗？”
    谢江零还没出声吴锦瑟先笑了句：“他五音不全，为了维持帅逼形象一般不会自爆短处。”
    吴怡青看着他。
    “五音不全。”谢江零漫不经心撂了句。
    吴怡青心挺大的，被拒了也没觉得尴尬，反而说：“我新学了首歌，唱给你听。”
    哥几个捧场的拍手，结果一看名字，表白的。
    吴锦瑟凑到谢江零旁边小声说：“老谢，吴漂亮和周似哪个好？”
    谢江零看他：“什么意思？”
    “没看出来吴漂亮对你有意思啊，她性格什么的活泼一点，周似嘛，慢热安静一点，你要不……”
    谢江零一手肘撞开他，鄙夷道：“渣男，离爸爸远点行吗？”
    “我靠，老谢你好意思骂我渣男，谁他妈之前说周似浑身上下透着没劲儿两字的？我给你推荐个有劲儿的你还撞我？！”他不爽的控诉道。
    谢江零笑了声：“喜欢更漂亮的不行？”
    吴锦瑟捂着胸口走了：“好他妈只颜狗，你就舔吧，终有一天会遭报应。”
    谢江零不以为意：“你等着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改回来了。
    先说设定：直接设定好了关系，只是一个框架。没有亲密描写当作一篇消遣文就好。跪谢。
    第2章 酸甜
    晚八点，一党子男生从包厢里出去，谢江零喝了酒，懒懒散散的走在队伍末尾，旁边吴怡青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后腰时不时看向他。
    谢江零垂着眼，模样散漫的很，看起来也没有搭话的意思，所以女生也知趣的安静跟着。
    前头吴锦瑟突然扭过身去把手机往后递：“差点忘了，老谢，你手机。”
    谢江零嗯了声接过来，手机没开机，他按了又等了会儿，首先是看了未接来电，江女士的，二十多个，频率五分钟一次，其次是微信，也是江女士在最顶上，接着是……周似？
    他点进去看只有一个未接视频。
    看了眼就退了出来，能猜到对方什么目的，但现在不方便。
    一群人走到地铁站，明天美好的假期结束了又该回到牢笼，一个月，吴锦瑟想到这就忍不住吐槽：“什么鬼几把规定，一中什么鬼几把规定，为什么放月假不放周假。”
    王思阳：“你有本事上校长室提意见，看学校领导同不同意。”
    吴锦瑟：“狗屁，要是能我早去了，但凭什么不能申请走读啊操。”
    宋子善闻言嘲笑：“你他妈家里离学校很近吗，你回的去又上的来学了？”
    吴锦瑟寻思着有理，他是要跟老谢考一个大学的人才，每天迟到可不好。
    “欸，老谢，你家不是离学校近吗，坐个地铁五分钟，怎么不走读？”吴锦瑟回头突然问。
    谢江零抬头看他一眼，随口一句：“家里穷。”
    “……”
    穷个几把，明明这堆人里他家最几把有钱。
    但他那张破嘴，吴锦瑟不想说。
    说多了气人。
    “好羡慕周似呦，每天有人接送。”吴锦瑟抱着脑袋叹气。
    谢江零闻言笑了声，他们羡慕周似走读，小姑娘羡慕他们住校，孽缘。
    一想起周似谢江零就想起假期发的卷子，想起卷子又想起周似做不出来要哭不哭的样子，好笑。
    过了安检，吴锦瑟在前头叫唤，他一回头目光定在谢江零嘴边：“老谢你笑啥？”
    谢江零反应稍慢，抬眼看去：“嗯？”
    “我问你笑啥，跟吃了蜂蜜屎似的。”
    谢江零展开手舒展了下身体，手搭在他肩膀上：“笑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儿子。”
    吴锦瑟面无表情：“老谢你大爷。”
    乘了电梯往下，跟在后面的吴怡青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谢江零身边：“谢江零，你送我回家吧。”
    谢江零侧头：“你家住哪儿？”
    “南苑站下，大概十五个站。”
    谢江零回过头懒懒道：“不顺路，锦瑟顺路，让他送。”
    吴锦瑟向来知道老谢不喜欢麻烦，他只要坐三个站就下了，要是送人回去又坐回来，时间要多很多，而且老谢也明确表示懒得搭理人家姑娘的示爱，所以当兄弟的自然而然替他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吴漂亮，我比你少一个站下，我顺路送送你就行，老谢喝了酒，让他回去早点睡。”
    有理有据，吴怡青也不好意思再强求，点了点头同意了。
    大概五个人站在一起，个个身高腿长的少年，旁边还跟着个女生，所以有些扎眼，其他的乘客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这堆人。
    “那个女生是那个男生的女朋友吗，看起来挺般配的。”
    “那个好帅啊，身材好好。”
    “要是没有女朋友我就去问微信了。”
    吴怡青站在谢江零旁边听着旁边人说话声不自觉的挺直了背，下巴微扬，她长的不差，也觉得自己跟谢江零般配，至于周似，占了脸的便宜而已。
    -
    谢江零刚下地铁又接到了江女士的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谢江零！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鬼混，再不回来我锁门让你睡过道！”
    他把手机拿远，等那头吼完才又放在耳边：“马上回来。”
    说完利落的挂电话。
    在家第一天是濒临灭绝的珍惜保护动物，第二天开始各种碍眼，出去被骂鬼混，回家被骂懒，谢江零对于江女士已经无法理解了。
    回到家才是开端，江女士闻见酒味，又把他骂了一顿。
    谢江零头痛，转而回房间逃离战场。
    等他洗完澡出来清醒了不少，拿着手机又点开了周似的微信，给她拨了一个过去。
    坐在书桌前，调整镜头，对方一接通谢江零言简意赅的问：“哪题不会？”
    周似本来还在苦恼是不是明天要早点去学校让问题的，但谢江零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她瞬间什么烦恼都没了。
    “数学卷子，十九题，二十题，先这两个。”
    “我看看。”谢江零转头去翻卷子。
    他拿着笔：“十九题，等比数列求和……”
    周似旁边摊着数学书，跟着他的思路走，她的脑袋不笨，就是逻辑有点问题，但一转过来脑子里就跟装了马达一样转的飞快。
    谢江零说过她，不是脑子笨，就是碰到问题不敢继续往下推，自我怀疑，属于怕的那种。
    等周似写完十九题房间外传来周胜岚上楼的说话声，还有钟姨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房间门被打开，周胜岚站在门口。
    周似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门口：“妈妈。”
    “阿似，今天家里来朋友了？”
    周似一直挺顾忌她的，因为强势，因为控制欲，所以在她面前比平时更显得乖。
    “来了，中午时来的，下午五点走的。”
    周胜岚嗯了声，扫了眼她书桌后面，又交代了句：“写完卷子早点休息。”
    “知道了。”
    周似坐下轻轻吐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跟谢江零还在视频，刚刚她听见走廊里的声音几乎立刻站起来，那时谢江零刚好准备讲下一题，被她打断了。
    “对不起，继续讲吗？”
    谢江零看着镜头，对于她突然站起来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讨论区间的单调性……”
    周似听的很认真，没过一会儿。
    房间突然门被叩响，钟姨在门外喊：“阿似，周姐让你去书房有点事。”
    又被打断周似抱歉的跟谢江零说了声，然后出了房间。
    镜头正对着床尾，谢江零好耐心的靠在椅子里等，盯着她粉色的床单出了会儿神。
    他对周似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就格外有耐心，倒是她，从分班过来的第一天就展示了对自己的好感，像锦瑟形容的，爱惨了他。
    谢江零很受用。
    -
    周似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才开门进去，看见周胜岚坐在电脑后，表情一如既往的没有和蔼的温度。
    “妈妈，有事吗？”
    “阿似，你过来看。”周胜岚往后退了点，让她看电脑。
    周似站在旁边，伸手撑了下桌沿，落下视线微微顿了顿。
    是家里的监控画面，速度放的很快，下午时，她下楼后没过一会儿吴怡青从房间里出来，分了两个画面，吴怡青从走廊里消失进了另一个房间。
    然后画面里的人开始打量这间屋子，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了很多奢侈化妆品，她打量着，伸手往里挑。
    周似不再看，低头盯着鞋尖：“妈妈，对不起。”
    “看完。”周胜岚搭着腿面不改色的示意道。
    周似咬着下唇只能继续看。
    画面到最后吴怡青拿走了一只口红。
    周胜岚看向她：“妈妈让你来看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交的什么朋友，该不该继续跟她交朋友，以后长点记性，别什么人都交，懂吗。”
    周似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胜岚控制她的生活，控制她交朋友，知道家里来了朋友，第一时间不是问跟朋友玩得开心吗，而是监控她们在家里干了什么，然后逼着她认清人性的恶，然后逼得她再没朋友。
    也是，即使在学校这种同龄人多的地方她也从没交到过什么朋友，好像也只因为家里有钱所以会有无数个吴怡青借裙子，借钱，借所有东西没有还期。
    她从来不会主动去要回这些，所以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开始觉得也不是特别需要朋友。
    “像这种家教的人以后离远点，懂吗。”
    周似顺从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就回房间去。”
    “嗯。”
    周似不紧不慢的走出了书房，回到了房间，她坐回位置里发现视频仍没有挂断，看了眼时间离她出房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
    谢江零低着头在写东西，注意到镜头前来人便停下动作，小姑娘神情肃肃的，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挨骂了？”他问。
    周似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会这么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表情挺明显，继续讲题。”
    周似不太开心，本来想着不表现出来，但一下子被看穿了，她没心情了：“就到这里吧，快十点半了，明天上学呢，你早点睡吧，晚安。”
    谢江零也没强求要讲题，也没安慰什么的，嗯了声就挂了。
    周似经常跟他说晚安，但他从不说，她也不会要求他说。
    温柔体贴不烦人，谢江零喜欢她这点。
    不喜欢太吵，不喜欢爱闹，周似坐在他旁边除了问题似乎也不喜欢多说话。
    她在他眼中属于完美型女朋友，以至于锦瑟让他考虑吴怡青时他直接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渣。
    只是没有跟异性保持男女关系的意识。
    第3章 酸甜
    第二天周似起了个早，昨晚的卷子还差几道题没写完这令她很在意，但也只能在意着，她写不出来。
    洗漱完毕后周似去换衣服，走到饰品柜前突然顿了顿脚，原本整齐的柜子里混乱一片，像是因为匆忙，原本该挂在外面的项链此时也被一股脑的混合丢在里面。
    周似把那一团东西拿出来整理开，缠绕在一起的项链她花了点时间才终于解开。
    她很平淡的处理这些事，处理别人给她留下的麻烦，这已经成为她完全熟悉的事了。
    只是她以为，像吴怡青这种爱打扮恨不得睡觉时模样都精致的女生私底下，也该精致一些吧。
    换好衣服后周似才下楼，此时周胜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喝咖啡，周似叫了声妈妈也坐了下来，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家里公司的事很忙，所以周胜岚吃完很快就出了门。
    周似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有些发愣，她妈妈今天为什么没化妆。
    从椅子里站起来周似往门口的花园里走，忽然在门口的纸箱子里看见一大堆护肤品还有乱七八糟的口红。
    周似愣了愣，这些都是房间里的，她转身进门问钟姨：“钟姨，这些肤护品都放在门口干什么？”
    钟姨走出来笑了笑：“昨晚周姐让我去房间收拾走了，打算扔，但我看呀有点浪费所以周姐让我看着处理。”
    周似哦了一声。
    原来没化妆是因为把化妆品都扔掉了。
    钟姨又问：“阿似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
    “下午三点吧。”
    “是不是有点早了，只上一个晚自习而已，要不请假在家里多休息一天吧。”
    一中放的是月假，所以上学这天可以晚到。
    周似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了。”
    “好吧，那钟姨先收拾一下餐桌，你自己在院子里玩吧。”
    钟姨说完进了门，周似往院子里走，坐到秋千上晃悠。
    -
    钟叔下午三点开车接她去学校，可是考虑到学校下午不提供晚餐又等到四点吃完饭才真正出发。
    今天学生上学，路上车流大，所以在半路上堵了好一会儿才到学校，此时五点整。
    时间挺晚了，门口的学生排队进学校，列行检查是否带违禁物品，如果被抓到了会被处分。
    周似的手提袋里只装了几本书，根本不用检查，保安看了眼就让她过了。
    她到教室时已经有很多同学坐在了位置上，补作业的，吃零食的，不算吵闹。
    自己的座位在四组最后一排靠里，后两排的学生几乎没来，所以她一个人坐在位置里显得有些孤单。
    晚自习铃声响起，教室走廊里突然传来哄闹声，周似听见两个字——老谢。
    谢江零来了。
    随即后门口涌出一群人，周似侧头看去，谢江零在人群末尾，戴了黑色帽子，微低着头走进来，下半张脸轮廓清晰明朗。
    谢江零挺高的，在那一群人当中还能冒头，在班里是最高的。
    吴锦瑟最先跟她打招呼，笑呵呵的过来。
    短暂的热闹一会儿而后前排扭过来的脑袋都扭回去了，人基本已经到齐，除了前桌的吴怡青。
    周似已经低下了头，忽然桌上丢来两颗软糖蹦着，她下意识伸手去捡。
    谢江零提了下裤腿坐下来随口道：“超市送的，给你了。”
    周似搁进课桌里：“谢谢。”
    “嗯。”
    前桌吴锦瑟扭过来喊：“老谢，数学卷子拿来抄抄，待会儿老班来了就抄不成了。”
    谢江零抽了卷子递给他。
    周似看着，有个年纪第一的同桌周似不知道是不是该自卑一下。
    没过一会儿小老头似的班主任晃进教室，周似抬头，忽然看见吴锦瑟抖动了下，然后抬头迅速把卷子塞进课桌里。
    班主任老李晃了两圈站在吴锦瑟旁边问：“你同桌是谁？”
    他面部僵硬，答道：“吴怡青。”
    老李面无表情点了下头又晃出了教室。
    等他一走教室里瞬间传出低声讲话的声音，吴锦瑟转过来恶狠狠地说：“老谢，踢我一脚够狠啊，屁股差点没让你踹废了。”
    谢江零手肘撑着桌沿笑他：“下回我收点劲儿。”
    “别，老谢手下能留情，爸爸三步必九叩，感谢上天。”吴锦瑟在前头叹气叨叨哔哔，无奈的揉了揉屁股。
    谢江零嗤笑了声没再搭理他。
    吴锦瑟很快把卷子抄完还了回去，此时门口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人，吴锦瑟呦了声：“吴漂亮现在才来啊。”
    吴怡青走过来推了他一把：“让我进去。”
    东西很多，她大概没回宿舍，所以提了几个购物袋，吴锦瑟站起身给她让位置，一边问：“有没有买吃的，我没吃晚饭。”
    “你们都没吃吗？”她回头看了谢江零一眼。
    吴锦瑟：“没有，都没有。”
    “要面包还是辣条？”
    “你拿出来我挑一挑不行吗？”
    吴怡青低下头去在塑料袋里翻找，教室里很安静所以响声挺大。
    很快她提出塑料袋放在桌面上，吴锦瑟撕了袋子拿了根辣条往后丢。
    谢江零低眼扫过，捡起来往旁边一丢：“给你。”
    周似犹豫了下，把辣条放回他桌上：“我不吃，谢谢。”
    谢江零也没问，捡起来又往旁边丢。
    仿佛只是自己不想要，找个人接手，无所谓谁都行。
    吴怡青抬起头来把土司放在谢江零桌上：“吃这个吧，挺好吃的。”
    这次他没拒绝，抽了一片慢慢咬了两口。
    吴怡青见他吃了眉眼弯了弯，笑着问周似：“你要不要？”
    周似抬头看着她，抿了抿唇。
    昨晚看见的画面开始疯狂涌现在她脑海里，所以为什么她还能若无其事的对自己笑，她私自拿了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样子。
    “看着我干嘛？不要吗？”她问。
    周似摇头：“我吃过饭才来的，现在不饿。”
    “哦，那算了。”她转过头去，“锦瑟你要不要？”
    “要啊，我不要谁要。”
    -
    气氛安静下来。
    因为要去开会老李站在门口。交代了句班长组织纪律就走了，教室里又窃窃私语起来。
    谢江零咬着土司看了两眼低下眉眼的周似，总觉得小姑娘哪里不对劲，不爱搭理人，平常这时候应该眼巴巴的看着他求讲题的。
    周似写了一节课的英语，下课铃响起教室里哄闹起来，她按了按发酸的后颈起身朝厕所去。
    吴锦瑟看着她走出教室的背影往后一靠，低声问：“老谢，周似咋了，没让你给她讲题？”
    谢江零往桌上趴：“不知道。”
    吴锦瑟嘟囔了声：“怎么不问问，有你这种男朋友吗。”
    谢江零不耐烦的踹了他凳子一脚：“滚。”
    他怎么跟周似在一起的他吴锦瑟心知肚明，开学第二天拉着人家玩真心话大冒险，小姑娘人傻，被下套了都不知道。
    然后稀里糊涂来告白，他谢江零是只颜狗，看上那张清清白白的脸，想玩，就应了。
    周似是上课铃响了一遍才进的教室，此时谢江零摘了帽子挂在了桌边，眉眼微蹙，看着像睡了会儿起来，样子有点懒。
    头发被帽子压的有点变形，他抓了抓头发侧眼看过来，从周似的角度看去他像在摆造型，保持着没动，有点好笑，她没忍住弯唇。
    等她落座，谢江零侧过来问她：“笑什么？”
    周似不敢说看你动作搞笑所以就笑了，谢江零是个外貌协会，她要是这么说绝对会得罪他，理智让她找借口。
    “没什么，见你就忍不住……高兴。”
    高兴比笑字柔和一点吧，她想。
    谢江零看了她一会儿才嗯了声，淡淡道：“刚笑挺漂亮。”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那种乖的，积极的，可能话不多，但很讨喜的小姑娘。
    笑起来嘴角上有个小褶，内勾外翘的眼型，下弯的时候是个月牙，清纯又明亮的那种看着特别舒服。
    周似没听清，疑惑地嗯了声：“什么？”
    “没什么，昨晚卷子写完了？”
    一提起卷子周似心里又开始痒了，焉巴巴的说：“没有。”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拿出来。”
    “你要帮我讲讲吗？”
    “嗯。”
    周似眼里亮了亮，卷子就摆在桌面上，很快抽出来，找了草稿本垫着放中间。
    谢江零把凳子往里拖了拖，歪头看昨晚给她讲到一半的二十题，卷面上是写完了，就是不知道思路对还是错。
    他梳理一遍。
    两张桌子靠在一起中间的缝隙很小，谢江零的腿塞不进去，他伸了只腿在周似的书桌底下，有些挤，周似的注意力放在自己写的题上，对于膝盖靠在他腿上毫无察觉。
    唯一有所察觉到只有鼻尖闻到他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混合了沐浴露，闻着格外有清冽感。
    谢江零忽然低眼看桌下，又抬眼看她。
    “怎么了，后面的步骤错了吗？”周似见他表情奇怪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只讲了一半，但她自己磕磕绊绊的往后推步骤写了出来，也不知道对不对。
    “没有。”谢江零把卷子翻到最后一面。
    不知道她开心还是怎么，晃着腿，膝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他的大腿外侧，什么都不懂，撩人而不自知。
    “写对了？”周似有点惊喜。
    谢江零腿没收，嗯了声，见她比刚才还高兴的晃了晃脑袋，他想到一个词，又甜又傻。
    -
    等讲完所有题目后周似轻松了很多，她来学校前心里有点闷，因为吴怡青，因为被她带走的那只口红，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鉴定了一个人的人品。
    对方不知道，她也没办法说出口，吃了亏，挨了训，到头来有种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她不是记仇的性格，但这种人她会自动远离。
    下课时谢江零去厕所，她趴在桌上写题，吴怡青突然转过来问：“周似，你今晚为什么没跟我讲话？”
    周似没抬眼：“我在写卷子。”
    她还想说什么但被门口嬉闹的声音吸引，吴锦瑟被谢江零反剪着手压在墙上，无法反抗的大叫。
    “爸爸，放了我吧，错了行不？”
    周似看了眼，她知道谢江零他们一群人都想当对方精神上的父亲，白来几个乖儿子孝敬自己，平常玩不过认错都叫爸爸，但周似好像没听见谢江零叫过。
    吴锦瑟打不过谢江零，王思阳和宋子善也打不过，他们联合起来打谢江零但打到一半正义联盟就无情分道扬镳，跟谢江零一起打队友，总之能赚到几声爸爸听。
    吴锦瑟笑着说过：“跟老谢干仗，值了。”
    他说的像小弟跟着大哥，但谢江零是三好学生，从不惹事打架，特别优秀的那种，别班老师一提到他就是夸。
    很多人侧头看教室后排，吴锦瑟终于解脱出来，他揉着胳膊边走回来边骂谢江零：“臭不要脸，真下得去手啊我操。”
    王思阳拍了他一巴掌嘲笑：“老谢这手劲儿你跟他杠，我都用双手的。”
    周似听他们讲话，突然想到一件事，默默把目光移到了谢江零的双手上。
    上课铃一打响同学们陆陆续续坐回了位置里。
    周似捏了捏手指，眼神似有若无的看旁边。
    “看我干什么，有事儿？”谢江零直接问她，卷子也讲完了，还有什么问题。
    “嗯……”周似抿了抿唇，“帮个忙？”
    “说。”
    周似慢慢从课桌里拖出一瓶黄桃罐头放他桌上，小声道：“我拧不开。”
    过了两秒她补充了句：“放一个月了。”
    谢江零垂下眼：“……”
    放一个月了，然而就在刚刚，一听说他手劲儿大就掏了出来。
    没有谁比她会。
    -
    上课十分钟，吴锦瑟突然撅起鼻子四处嗅，小声念叨着：“我他妈怎么闻到黄桃罐头的味道了？”
    后桌刚咬了一口黄桃的周似动作一顿，看向旁边的谢江零：“他要吗？”
    “不知道。”
    周似本想着他会顺口问一句，但他好像没那个意思，她把罐头放在桌上，不轻不重的一声，也恰好站起身。
    吴锦瑟猛然回头，看了眼站起来的周似又看桌上的黄桃罐头，一时间都没说话。
    谢江零挑了下眉，踹了下吴锦瑟凳子：“要吗？”
    他啊了一声：“原来是你们在吃。”他从课桌里抽了双筷子伸手拿：“老谢，哪来的？”
    谢江零偏头示意了下。
    吴锦瑟看向周似：“你还买罐头？”
    周似松了口气坐下来：“一个月前买的，但打不开就没吃，刚才谢江零帮忙拧的。”
    谢江零屈指轻叩桌面，慢慢悠悠道：“知道我手劲儿大，立马把珍藏了一个月的罐头放我桌上。”
    周似：“……”
    吴锦瑟嘴边叼着黄桃，猛然听见他说一句，直接笑得发抖。
    什么鬼？？
    周似知道他手劲儿大给一罐头哈哈？？
    鬼才啊！
    他们都在笑，周似微微窘迫，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吴锦瑟边吃边抖：“不是不是咳……咳，老谢我他妈卡喉了操。”
    旁边谢江零接过罐头又从周似手里接过叉子慢条斯理的开始吃。
    周似一顿，古怪的看着他。
    共用餐具呢？？？
    第4章 酸甜
    周似回到家思维还停留在最后一节课谢江零拿着她用过的叉子吃黄桃的画面上。
    不紧不慢又理所当然。
    她记得吴锦瑟说过，谢江零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不碰别人用过的餐具，不是洁癖，只是单纯接受不了别人的口水。
    那会儿她没当回事，可是吴锦瑟又说了句话她在意了：“老谢要是跟女朋友接吻怎么办，也嫌弃人家口水？”
    她坐在谢江零旁边，但他只笑了下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么现在，谢江零主动用她用过的餐具是不是代表不会嫌弃她？
    那是不是以后就会……
    周似跟他在一起是个意外，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人家表白了，表白词是什么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反正吴锦瑟给她的，很土，貌似百度上抄的。
    但有一个瞬间她记的清清楚楚。
    下午那个明媚的课间，谢江零站在走廊上靠着墙，阳光从斜后方洒下来，洒了他满身，连发梢都在发光，他低眼跟自己对视，扬眉说好，那一刻周似记了很久。
    那一瞬间的惊艳过后她后悔了一节课时间，随之这种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谢江零会给她讲题，而且十分耐心，无论如何。
    感觉自己抱上了年纪第一的粗大腿，所以周似不想松开，并且为之努力的抱紧，直到考上大学。
    之后续吴锦瑟说起接吻这个话题时她也很平静的接受了，就当作义务吧，她没有洁癖什么的，如果对方不介意她也不会拒绝。
    但是一个月了，她跟谢江零别说接吻，连最基本的牵手都没有过。
    她发觉谢江零总是盯着她的脸看，要么盯着她整个人，起初她觉得那抹视线太过灼热，让她感觉不自在，久而久之习惯后也没觉得有什么。
    谢江零从来不会提出要亲密接触的事，周似更不会，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比有名无实。
    当然这对周似有好处，如果能保持现状到高中毕业，她觉得最好不过。
    -
    周似走读生，早晨八点前到学校就可以，短暂的早读课下后教室里倒了一片，学生们全得了放假综合症，这让上早课的老师头痛不已。
    周似没怎么困所以一直清醒着，她发现连谢江零都扛不住睡了会儿，脸朝里，对着她，他下巴埋在腕臂里，黑睫长掩，整个人安静柔和的不行。
    他睡觉的样子很好看。
    周似这样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却不知有多怪异，下一刻，谢江零似乎有感知，眼皮刷的一下睁开对上这道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
    他抬起头来：“盯着我干什么？”
    “我……”
    周似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睁眼，那一瞬间他眼神极具攻击性袭来，冰冷的没什么温度，她有点吓到了。
    “算了。”谢江零懒得计较，收回视线抬手按着后颈，“看一眼还有几分钟上课。”
    “哦。”周似抬眼看墙上跳动的电子表：“还有四分钟。”
    她知道谢江零有近视，平时上课都得戴眼镜才能看清，墙上那个跳动的时间他完全看不清。
    听见她说，谢江零嗯了一声起身从后门走出去。
    周似视线跟着他的背影，她在想，刚刚他有生气吗？
    眼神那么冷。
    下两节课都是数学课，班主任的。
    吴锦瑟睡的迷迷瞪瞪坐起来，往后一看嘟囔了声老谢什么的，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边翻课桌边又念叨：“老李的课唉。”
    第一天所有老师几乎都在讲卷子，老李夹着小蜜蜂慢慢走进教室来环视一圈，大家都自觉把卷子翻了出来。
    门口响起一声报告，谢江零从门口进来。
    周似看着他，他应该洗了脸回来，额前碎发湿了些，眼周一圈红，看起来挺烦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吵醒的缘故。
    老李铺开课本开始讲，周似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因为她老被点起来。
    一道集合题，周似又毫无疑问的被点了起来。
    老李问：“周似，交集和并集分清了没有？”
    “嗯。”周似站着有些尴尬，两个符号她分了很久。
    随即老李在黑板上画了两笔：“这个是交还是并？”
    周似看着不自觉的抿唇，倒过来的是……
    “……并？”
    随即有人没忍住低笑了声，有些人回头看过来。
    吴锦瑟别过头来小声给她做口型，是交。
    老李捏着粉笔叹气：“似哥，你分到我班里来专门克我的？”
    周似低头，耳尖发烫。
    “坐下吧。”
    “谢老师。”周似礼貌的说。
    老李其实挺好相处的，有时候喜欢开玩笑，比如他一个长辈叫她哥，周似知道没有恶意。
    她坐下来看着卷面，画出两个符号，依旧分不清交集和并集，死记硬背都分不清。
    吴锦瑟往后靠过来悄悄说：“周似，你根据字来记呗，把并字倒过来看呗，倒过来那两竖就像U，这样不就能分清了吗。”
    周似皱了皱眉。
    根据字？
    “我知道了。”
    好像是可以这样，周似分辨了下记了记。
    连着上了两节课，黑板上写满了大题步骤，一下课没一会儿值日生上讲台擦黑板底下立马响起了喊叫：“别擦啊！”
    “还没抄完！”
    周似听见前桌吴锦瑟骂了句操转过身来：“老谢，最后一道大题你抄没抄？”
    因为有近视眼所以有事没事做眼保健操的谢江零缓缓睁眼：“没抄。”
    “你怎么没抄呢？”吴锦瑟有点不信，平常这哥们儿笔记什么的写的最好了。
    “看不见。”
    吴锦瑟一噎，视线在他桌上扫了扫：“你眼镜呢？”
    “家里。”
    “你忘家里了啊？”
    谢江零点头，转头又说：“周似写了，你问她。”
    吴锦瑟看了周似一眼，后者犹豫的把卷子递过来：“要吗？”
    “要。”他接过看了谢江零一眼，嘟囔了句：“天天眼保健操还没老子打游戏的眼睛度数高。”
    谢江零：“……”
    爷近视招你惹你了？？
    吴锦瑟转过去仍旧持续叨叨着：“不如去配他妈三十副日抛隐形眼镜放课桌里，爸爸再也不担心你看不清黑啊——”
    他身体一歪发出一声惨叫。
    谢江零不耐烦的收回腿：“逼话多。”
    “妈的，谢江零你不是人……”吴锦瑟趴在桌上愤怒的控诉。
    “我是你爸爸。”
    “……”
    吴锦瑟回头冲他竖了根中指，懒得再跟他计较，转而去抄卷子。
    周似等他写完还回来，拿着自己改的好好的卷子没忍住看了眼谢江零桌上的卷子：“你要吗？”
    谢江零侧头看去：“什么？”
    “你不是没记吗，要看看吗？”
    “我会。”他淡淡说了句。
    周似干巴巴哦了一声，忘了他是年纪第一了。
    -
    中午下课时颓废了一个早上的吴怡青终于有了点精神气。
    周似早上来听见她抱怨了几声应该早点睡什么的，她没发表什么意见，很平淡的回应了几句该回应的。
    她要去食堂吃饭，可是吴怡青叫她去超市买零食，周似拒绝了。
    “别吃饭嘛，食堂的饭那么难吃我们就吃点零食不行吗？”吴怡青不让她走扯着她使小性。
    教室里其他同学逐渐走光。
    周似想拉出手臂：“我想吃饭。”
    “我宿舍里有泡芙和蛋挞，我们买点瓶饮料回去就可以了，去嘛去嘛。”
    “泡芙？”周似看她，“不是减肥吗，为什么还要吃热量这么高的东西？”
    吴怡青被噎了下：“我是减肥，但你不减啊，买的有点多，不吃会过期呀。”
    “怕过期的话午休后可以带到教室里来，锦瑟可以帮忙吃一点。”周似理智的说完，抬头看了眼时间，“我先去食堂了。”
    她抽出手臂往外走，不管吴怡青的情绪变化。
    时间有点晚了，去往食堂的路上没两个人，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下，周似回头，是班里的同学，一个高高瘦瘦笑得很亲近的男生。
    郑南跟在后面问：“不吃饭吗？”
    周似没跟他说过话，此刻有些拘谨的笑了笑：“没有，我现在去，你不吃饭吗？”
    “不饿，我回宿舍午休。”
    周似哦了一声。
    他们并排走，对方没再说什么，周似低着头也不好再搭话。
    “交集和并集分清了吗？”郑南突然问。
    “分清了，锦瑟教了我一个方法，我记着的。”
    “那就好，有问题不懂可以问问我，我数学成绩还可以。”
    周似点点头，再往前的路目的地不一样：“我进食堂了。”
    郑南说好，目送女生进食堂的身影。
    -
    篮球场。
    谢江零把篮球丢给王思阳：“走了。”
    “老谢，锦瑟让给他带瓶水，食堂走一趟？”
    “行。”
    王思阳点头，抱着篮球跟老谢往食堂走。
    谢江零朝超市里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多的不像话：“还去吗，这么多人？”
    “我靠。”王思阳显然也吓到了，“老谢你外边儿等，我去买，插个队什么的快点。”
    谢江零点了下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食堂里乱七八糟的声音有点吵，谢江零抬眼扫了两圈，忽然发现角落里白色校服女生低着脑袋认真吃饭，女生吃饭握筷子的姿势挺奇怪，食指翘着往前指。
    他眯着眼看了会儿，被逗笑了。
    “老谢，笑啥呢？”王思阳提着饮料走出来奇怪跟着他视线看去。
    谢江零还笑着：“笑周似。”
    “哪儿啊？”
    他朝前抬了抬下巴：“最角落里。”
    “周似？”王思阳眯着眼顺着望去，“角落里？哪儿啊，角落里就坐了个高马尾女生，老谢你是不是看错了？”
    闻言，谢江零顿了下，眯起眼又看了过去。
    “老谢。”王思阳眼睛没问题，看的一清二楚，话里带了明显的嘲笑意味，“看错了，跟周似长的有点像，但不是周似。”
    谢江零站起身说了句：“往这边儿走。”
    王思阳彻底憋不住笑了，说他看错了还不相信，非得走近点看。
    谢江零搞了个大乌龙。
    回到宿舍王思阳把他看错人的事无情分享给了一干等精神上的父亲，然后谢江零被集体嘲笑。
    吴锦瑟扒拉着床架笑得发抖：“老谢啊老谢，跟他妈个半瞎有什么区别哈哈……”
    谢江零躺在床上冷冷的开口：“吴锦瑟，你找削呢？”
    他一噎，认怂闭嘴。
    -
    午休结束后教学楼里渐渐来了人。
    周似从厕所回来时正好碰见了谢江零他们从楼底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吴锦瑟一见她就笑成这样。
    跟抽了似的。
    他跑上来：“周似！跟你说件特别搞笑的事。”
    周似站在原地等了等：“什么事？”
    “我们谢哥今天认错了人，盯人女生半天，以为是你哈哈我操……”
    “啊？”周似有点茫然的看向谢江零。
    “隔壁老王跟他说不是还非不信，走人家跟前去看哈哈妈的怎么这么好笑啊。”
    周似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是挺好笑，走到人家跟前看是有点傻，她没忍住跟着笑。
    谢江零看她一眼，吴锦瑟笑着笑着突然惨叫一声，又被踹了一脚。
    一群人前后进教室，周似稍稍落后，谢江零跟在她身后。
    周似低着头，忽然头顶落下一道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好笑？”
    第5章 酸甜
    周似坐在位置里，一个人坐在位置里，就在刚刚谢江零问她好笑后就绕出了教室，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其实没有跟锦瑟一样嘲笑的意思，谢江零这人性格挺淡的，对不相干的人也一副不怎么搭理的态度，有点傲拽，所以她不太想象得到他认错了人还会上前去确认。
    她觉得谢江零就算看见她也应该一眼带过，不留半分余光那种。
    跟他同桌一个月她知道明里暗里向他讨好的女生不少，他除了看一眼也没见提起什么其他的兴趣。
    周似很有自知之明，从谢江零多次盯她脸的经验判断，他之所以能同意，大概是因为自己这张脸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她没忘记谢江零是个外貌协会。
    谢江零不喜欢她，谢江零没有例外。
    周似觉得她和谢江零之间属于各取所需。
    吴锦瑟发觉后桌不见的时候一节课都过去了一半，他回头来问，周似也不知道。
    直到第一节课下了好一会儿谢江零才提着一袋子进来教室。
    吴锦瑟立马回头问：“老谢，你去哪儿了？”
    此刻谢江零看他的视线格外清晰：“回家，眼镜店。”
    吴锦瑟扒拉着他的提来的白色塑料袋一看：“嚯哟！老谢你配隐形眼镜了？这么多？”
    “嗯。”
    他把袋子挂在书桌边的挂钩上。
    “我看看。”吴锦瑟抬手捧着他脸凑近看，跟要面对面亲一口似的。
    谢江零恶心的一把推开他：“有病？”
    “我就看看你隐形眼镜怎么了！又没趁机占你便宜！”
    “不看你能死了？”
    吴锦瑟被他堵的无言无语，翻了个白眼坐了回去。
    周似只是看了他两眼就低下了头，想要道歉的话也没有落脚点。
    她没有嘲笑他认错人的意思。
    前桌吴怡青转过来趴在她桌上看着谢江零：“谢江零，你现在视线是不是特别清楚？”
    “嗯。”他就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吴锦瑟在旁边嘲了句：“连你毛孔都看得见，快他妈转过来别出丑了。”
    吴怡青抬手就给了他两巴掌，收回视线落在面前女生的桌上打量了几眼：“欸，周似，你手上戴的什么呀？”
    周似视线抬了抬落在自己手腕上：“什么？”
    吴怡青把她的手翻过来：“哇，戴了黄金，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她右手腕上有一条红绳，红绳上串了颗转运珠。
    一颗小小的珠子挂在手上在她眼里就成了不一样的有钱人，她说话向来藏了点别的意味。
    “脚上也戴红绳，感觉你好封建迷信。”她说。
    周似嗯了声，也没说其他。
    对方回复的这么平淡，吴怡青没忍住停了话音，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你最近怎么不说话了？”
    周似依旧是轻轻的一声：“没有。”
    “就有。”吴怡青搭在她的桌沿边：“你怎么了，这两天都不说话。”
    周似抬头想说点什么吴锦瑟突然呦了一声打断了她：“呦，吴漂亮，您这还藏有口红呢？”
    吴锦瑟低头捡笔突然发现同桌课桌里放了只口红，伸手拿了出来。
    “吴漂亮，进学校安检没被保安搜出来啊？”
    他拿起来玩，周似视线落在上面。
    吴怡青表情突然顿了下，回头毫不犹豫的抢回东西：“有病啊，谁让你乱拿的！”
    “我好奇看一下都不行？”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乱拿？！”
    吴锦瑟被她突然发火吓了一跳：“就一只口红而已，我又没弄坏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吴怡青被他噎了一句，没话怼他，不自在的回头看了眼周似，又说了锦瑟一句：“没礼貌。”
    吴锦瑟想反驳自知理亏，算他手贱，一句话都没说低头写题去了。
    周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后者犹豫又紧张想解释什么。
    “口红是放假那天跟我闺蜜一起去买的。”她说。
    周似嗯了声，看着她。
    “你看着是不是也觉得挺贵的，我问我爸好久才给我的钱。”
    周似点点头。
    吴怡青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很平淡看着她，跟以前一样平淡的，她却有种被审视的错觉。
    “嗯，快上课了，我先去上个厕所。”
    她说完起身朝外走了，周似目送她走出教室的背影。
    周似想，她应该是心虚了吧。
    -
    课间十分，周似从课桌里拿出水杯放桌上，抬头看着接水的方向，人有点多。
    眼看着人少了准备起身忽然又去了一个人，她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
    可能是她的动作有点怪异，连谢江零都忍不住看过来：“干嘛呢？”
    周似一顿：“啊我，接水。”
    “怎么不去？”
    “我等别人先接。”
    谢江零偏头看去，饮水机前只有一个人在，他不懂周似什么心理，不喜欢跟人争吗？
    接水的人侧着身，透明水杯水位接到哪里他看的一清二楚，等了会儿：“可以去了。”
    周似发现那个同学打算走了，她哦了一声，走到谢江零桌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要接吗，我帮你。”
    谢江零没看她，只从课桌里抽了杯子给她：“一半一半。”
    周似接过来往前走，先给他接，一半热水一半冷水。
    她微微弯下背看着，没察觉到身后来了人，郑南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滚烫的热水浇到她的手指，她猛地缩回手。
    郑南没意料到会吓到人，连忙问她：“没事吧，我看看。”
    周似甩了下手，耳尖有点红：“没有，溅到一点，你先接吧。”
    她侧过身去把盖子拧上，看了眼手指，有点发红，有点灼热感。
    等他接完水周似才又接，郑南站在旁边没走，看着她的动作：“真没事吗，烫到了就跟我说，我还挺抱歉的。”
    “没有，没事。”
    周似拧好水杯说：“我回座位了。”
    郑南嗯了声，看着她回了座位，把黑色的杯子放到谢江零桌上。
    他跟谢江零隔着几米距离对视。
    -
    烫伤的地方没有很严重，但是有灼热感，周似总是忍不住去按。
    轻微烫伤她就打算让它自己好，晚自习郑南给她递烫伤膏时她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郑南说：“我看你一直在按手指可能是有点烫到了，然后我就托老师帮忙带了一盒烫伤膏，你涂一点。”
    他说完拆了包装把药膏放她面前：“要我帮忙吗？”
    “不用。”周似犹豫着拿过，拧开挤了点在手指上，“谢谢。”
    “不用谢，我有责任。”
    周似捏着药膏抿了抿唇，从兜里拿了钱：“我把药钱给你，谢谢。”
    郑南看着她手里的一百块愣了下，挺意外：“不是，没花这么多，十几块而已。”
    周似说：“我现在没有零钱了，明天给你行吗。”
    郑南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他的意思是十几块而已不用给他，她以为给多了。
    “要不加个微信，你放假那天转给我？”郑南提议道。
    周似想了下觉得可以：“好。”
    “你把微信号写给我。”
    周似撕了张便利贴写给他。
    “是你电话号码吗？”郑南接过看了眼。
    周似没来得及说话吴锦瑟突然过来压在郑南肩膀上调笑：“南兄，过来要电话号码啊？”
    郑南跟他笑了声。
    吴锦瑟往他手里看了眼：“呦，要到了？要到了就赶紧走，给我谢哥让让座。”
    闻言，周似往后门看去，谢江零坐在王思阳的单人单桌上往这边看，整个人松弛的往墙上靠着，表情挺淡的，王思阳跟他说了什么，他收回视线笑了下。
    郑南拿着便利贴走了他也没立即过来，一直坐在那里跟他们聊些什么，直到上课。
    -
    周似这破成绩烂到没边儿了，她不擅长理科偏偏选了理科，以至于除了语文英语其他的科目她需要谢江零。
    但有时候下课他并不待在位置里，像刚才，她挺想问题的，但对方一直坐在那里跟人聊天，她不好打断他。
    直到上课谢江零才回座位，周似把自己的练习册推过去：“帮我看一下。”
    一道化学题。
    谢江零坐下来扫了眼：“阴极和阳极反了。”
    “哦。”周似缩回去。
    谢江零把化学书抽出来翻到某一页放她面前，指着笔记：“阴阳极判断的方法，背下来，电解池和原电池把它们分清。”
    周似又哦了一声。
    她低头看书，谢江零写的字挺漂亮的，就是看着有点潦草，她看了会儿没忍住问：“这个是什么字？”
    谢江零看了眼：“正。”
    “哦。”
    她以为是个字母Z。
    过了会儿。
    “这个呢？”
    谢江零看了眼直接说：“电子流向，由负到正，阴极。”
    “哦。”
    周似背完两个课时的知识点也快下课了，把书还给谢江零，后者直接给了她一本解析书。
    她拿着茫然问：“给我这个？”
    谢江零闭上眼往桌上趴：“里面折页的，考试前全背完。”
    周似这才想起要月考了。
    她收拾完书准备走，看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谢江零，你隐形眼镜取了吗？”
    他趴着没动：“没有。”
    “你买的时候没人告诉你不可以戴着睡觉？”周似有点奇怪。
    谢江零终于睁眼坐起来：“忘了。”
    “哦，你取了再睡吧。”周似提醒了一句准备走了。
    “等会儿。”谢江零叫住她。
    “嗯？”
    他侧过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帮我取下来，我不会，也看不见。”
    周似坐下来：“你夹子呢，给我吧。”
    谢江零从袋子里摸出隐形眼镜盒推给她。
    周似看着这个小黄鸭的眼镜盒沉默两秒。
    这么可爱吗？？
    周似若无其事的打开了它，拖过椅子跟他面对面，手指微微撑开他的左眼皮把隐形眼镜夹了出来。
    谢江零看着她，视线突然模糊一瞬，他透过她往窗外看，楼底下的路灯光影模糊成团，摇摇晃晃。
    他看她，一半模糊一半清楚。
    不知什么时候锦瑟转了过来，趴在桌上笑眯眯的盯着两人，调笑道：“呦呦，老谢。”
    从第一天起周似就受过吴锦瑟不少调侃，此时没什么反应，很快把剩下的一只取了出来。
    “好了。”
    谢江零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嗯了声，把东西丢回课桌里。
    他趴下睡觉，身后响起周似跟锦瑟说拜拜的声音。
    人走了。
    第6章 酸甜
    这个月大型活动挺多的，除了中旬的月考就是月末的校运会。
    周似老老实实复习了月考的所有知识点还是有种知识匮乏的落差感，感觉不会考好。
    考号贴出来这天她是下午才去看的，小小张A4纸贴在墙上，无形之中给她压力。
    她在这张纸的下半截，三分之一的那半截。
    门口进来一个人，皮肤有点黑的寸头男生，周似侧头看他一眼对方也看着她，而后男生站在名单前伸出手。
    周似看着他的手指着名单由下往上滑，最后停留在自己名字下方，他说：“周似，我俩一个考场。”
    周似看他的名字——卢俊。
    卢俊笑着问：“你英语成绩好不好？”
    周似谦虚的说：“能及格。”
    “啊——”他点点头，“及格也挺好的，考试的时侯给我看一下答案行不？”
    “啊？”周似有点意外。
    “我看了下我跟你的位置，我俩隔壁桌，不麻烦你，你只要把卷子挪出来点我自己看。”
    “嗯……”周似犹豫了下说：“但错了你不能怪我。”
    “不怪你，我自己要抄不怪你。”
    周似点头：“可以。”
    卢俊说：“我数学还行，你要是不会的话我给你传答案。”
    他记得这个漂亮的女生连交集和并集都分不清。
    周似忽然有点窘迫，不管是郑南还是他，似乎把数学差和她完全挂在了一起，不懂的来问，不会给你抄。
    “不用了，我自己写，考英语的时候我把卷子放边儿上一点就可以了。”
    卢俊慢慢哦了一声，看着女生转身走了。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不熟悉所以才拒绝，他们这个排名成绩，不是偏科就是差的，抄两科不擅长的成绩挺正常，但他看她像打算靠自己。
    他想了下也没多管，反正自己是有着落了。
    -
    晚自习没有老师来占用，全部给学生自主复习，理综还有点知识点周似没看完，打算先看完再复习其他。
    吴锦瑟转过来问谢江零数学，一眼过来先扫到了她：“周似，你在看物理？”
    周似抬头：“怎么了吗？”
    吴锦瑟：“你记公式吗？”
    他话音刚落，谢江零忽然伸手从桌肚里抽出一本笔记往她桌上一撂，震响了下。
    “明天考哪儿门不清楚？”他看过来不冷不热的开口。
    周似捡起笔记干巴巴地说：“清楚，我只是想把剩下的先看完。”
    吴锦瑟凑过来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没看完明天再看呗，现在要注重当下，考哪儿门就看哪儿门。”
    周似点点头，见他的眼神不对，似乎一直盯着她拿着的笔记本。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渴望的声音：“周似，老谢的传家宝，能不能……”
    他刻意止住话挑了挑眉，意思十分明显。
    谢江零在一旁淡淡开口：“想要传家宝……”
    “爸爸！”吴锦瑟脱口而出。
    谢江零：“……”
    他看了眼旁边的周似，思考了下给不给。
    就那么一息的功夫，吴锦瑟视线一转，冲着周似：“妈妈！”
    周似一懵：“……”
    谢江零：“……”
    半响，谢江零接过周似手里的笔记本放他手里，一脸郑重：“好儿子，做父母的只能给你这点东西了。”
    吴锦瑟：“……”
    我他妈喊了个啥？？！！
    笔记本给了他周似落了空，谢江零抽了本练习册出来摊在中间：“我直接给你讲。”
    周似眼中一亮，意外惊喜！？
    下一刻，吴锦瑟捧着笔记转过来哀怨的看着周似，那目光跟死不瞑目似的。
    周似挤了个假笑给他，不怪我。
    -
    考试这天。
    临考前周似还在看古诗词，吴锦瑟看了感叹她这重视程度不考上一百三都不好收场，本来只是调笑的话谁知后来给了他当头一棒。
    最后两个考场离班里非常远，周似在其中一个，她单独一人在走廊里穿梭，手里拿着刚考完的数学，低着头往教室方向走。
    阳光刺眼，她都不敢抬头看，一道道数学题在她脑子里过，仿佛全在叫嚣着，辣鸡！你个辣鸡！
    从她出考场开始，拥挤的人流里时断时续的传出几声——
    这次数学好简单！
    题都不难！
    我感觉我能考到一百四！
    周似想说，考一百四五十的各位，零头能分给我吗？
    周似感觉无颜面对给她讲了两节课数学的谢江零。
    预知死亡，心情低落逐渐转平，周似感觉自己咸鱼了，连翻身都不屑那种。
    所以把笔直接揣兜里，朝教室走的脚步也转向了食堂，刚考完这一会儿教室里肯定是疯狂讨论题目如何如何简单，预估多少多少分数，周似这种辣鸡二字钉在脑门上的咸鱼就不去凑热闹了。
    还是食堂适合她，但她可能想的有点多。
    食堂里也全是讨论题目的人！！！
    周似吃完饭慢慢荡回教室，塞在校服裤兜里的卷子尖锐的棱角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蹭的很痛，她干脆拿出来。
    上了四楼走廊背后突然传来郑南的声音，他从厕所那边跑出来冲她笑了笑：“吃饭回来了？”
    周似点点头。
    他视线在她手里转了转：“数学考的怎么样？”
    周似想的，不能立刻暴露辣鸡本质，于是她表情平平的说：“不知道。”
    “感觉难不难？”
    “感觉不出来。”
    “就你做的时候轻松吗？”
    他似乎很想知道这些在周似看来没什么用的回答，她要是说特别简单对方也能信。
    “不知道。”
    郑南见她一丝都不愿意透露的样子，又说：“我帮你看看卷子，我知道选择题的答案。”
    周似捏着卷子的手一紧，她想说，能别让我直面痛苦吗？
    郑南对她伸手。
    周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身家性命交出去。
    郑南展开卷子，周似本来已经想好对方会惊讶于只对一个选择题啊，或者只对两个选择题啊这种表情，但有那么一个瞬间她闻到了谢江零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在她左肩膀后有一个人侧身而过，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开门红。”
    周似抬头看见谢江零，他余光都没留给她进了教室。
    忽然身旁贴上来个人，吴锦瑟探头看她卷子，笑了声：“周似，恭喜，第一题就错了。”
    周似：“……”
    第一题……集合题。
    周似好丢脸，把卷子飞快从郑南手里抽出来进了教室。
    吴锦瑟跟在她身后进教室，肩头一抖一抖的笑不停。
    他坐进位置里侧过来笑着：“周似，你还没分清交集和并集啊？”
    周似发誓，她跟交集和并集势不两立！
    见她低头不说话吴锦瑟问不好意思多笑，随便笑了笑就算了，她耳尖红红的他也不好意思。
    谢江零站在位置上擦汗，抹了把额角屈指敲了敲周似桌角：“给我张纸。”
    周似抬头哦了一声从课桌里抽了张湿巾给他。
    谢江零接过眯了眯眼：“青蛙王子？婴儿用品？”
    “啊，那个……”周似看了眼包装，不太好意思的答道：“我不小心买错了。”
    “嗯。”
    他嗯完扔了湿巾坐回来，抽了本书就开始看起来，看起来没有想再搭理周似的意思。
    但周似心里有点愧疚，特别是看见黑板上那一排不知道谁写的ABCD，是数学选择题答案，包括填空题。
    根据记忆周似初步判断，两个选择题，一个填空题。
    十五分。
    她有了十五分。
    周似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向谢江零的桌子伸出手指：“那个……”
    他侧头看去，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有点对不起你。”
    谢江零盯着她挑了下眉：“劈腿了你？”
    “……”
    周似发誓，她完全没想到接下来会是这个走向。
    郑南给她送了管药让他看见了，走廊给她看卷子也让他看见了，然后就给他留下这个想法了吗？？
    她心底那抹愧疚的情绪就这样，砰——
    被劈腿这样两个批判性的字眼压的的荡然无存，然后心底承受了更沉重的压迫。
    谢江零还盯着她不放：“怎么不说话，打算默认？”
    “没有！”周似也顾不得其他，要是谢江零误会她劈腿什么的，他本来也不喜欢自己，然后提出分了吧，她没脸再找他问题了啊啊啊！！
    她得稳住谢江零！！
    “没有，真没有！”周似无比真挚的看着他，就怕对方在她脸上看见一点假，她甚至激动的抓着他的手臂一副你再不信我我就哭了的表情，“你信我！”
    谢江零轻咳了声，没意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扫了眼其他看过来的人，低声说：“你小点声儿。”
    周似管他小声大声，她就一个想法，表忠贞！
    “谢江零你不能冤枉我，项上人头担保真没有！想不敢想！”
    吴锦瑟缓缓转过头来：“你俩……玩儿啥呢？”
    周似看向他：“嗯？”
    “周似，吼那么大声儿，你不敢想什么？”吴锦瑟的表情相当微妙。
    吼……？
    她看见守课老师朝这边投来打探的目光。
    周似的意识逐渐回笼：“？？”
    吴锦瑟趴过来一脸神秘：“老谢，你俩玩儿啥呢？”
    他刚问完视线就定在两人挽着的手臂上，他哇哦一声，立刻转过去了。
    心跳扑通扑通，他保证，他第一次看他俩这么亲密！！
    这么亲密！！！
    周似终于反应过来，木讷的缓缓低眼，看着自己的手……
    的手……
    手……
    教室里开着空调，十六度，有些冷，就算这样周似仍能感受到少年紧绷的肌理温热，他微微动了下手，包裹在内骨骼在她指腹间滑动。
    谢江零低眼跟她对视，半响，他问：“还不放？”
    周似几乎触电般缩回手，她不太自在。
    对方也没再说什么，她松手后抬了抬手肘压在桌沿，然后继续看书。
    周似打算沉默一会儿，找一个措辞，正当的。
    她支着脑袋看书，视线被挡着只能听见旁边翻书的声音，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
    周似觉得不能这么被动，她对于谢江零来说可能无所谓，但谢江零对她来说非常无比超级重要，她必须保住他！
    她趴在桌面上慢慢往他的方向挪动，下巴埋在腕臂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谢江零被她的动作吸引到，侧头看过来。
    周似眨了下眼，小声说：“所以，你信我吗？”
    谢江零第一回见这么锲而不舍的人，他都没说话了，话题不是就此结束的意思吗。
    开头那句他问的无心，但她好像特别怕他会误会什么，一副忠诚的不行的样子，谢江零突然冒出了点良心，玩弄她的真心会遭报应的良心。
    他只看上这张清清白白的脸，态度也摆的很明显，她乐意当舔狗但他没必要往更深的地方招惹。
    “我信，去复习吧。”他缓声说。
    周似听见他说信瞬间眉眼舒展开，歪头搭在手臂上笑，一双月牙眼弯弯。
    谢江零手臂感受了小姑娘的头靠过来轻轻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滑滑痒痒的。
    他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复习。”
    周似坐起来，笑着说：“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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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酸甜
    第三节晚自习下。
    等周似一走吴锦瑟立马回头：“老谢，干啥，打算彻底渣了？”
    他跟谢江零一起初升高，这么小几年也算摸透了他的性子，受成长环境因素，众星拱月，本身性子偏生傲慢轻佻，不以为意，不习惯于主动的那一方，凭谁来他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从不见得把谁认真放在心上。
    喜欢漂亮的东西，周似那张脸就是他走上渣路的开端，但人家小姑娘单单纯纯，后来哥几个就试探过，人家摆明了不想分手，不会分手，一舔到底的意思，谢江零还有点人性，不能巴巴看着这点就玩人家，他得有分寸。
    只欣赏人家的脸但不能动人，不能逾越，所以吴锦瑟看到他俩手挽手的有点惊讶，感叹于老谢真要一渣不复返了吗，一朵娇花真要被无情重伤了吗。
    但说老实话，他还是希望老谢当个好人。
    思及此，吴锦瑟还是打算认真劝劝：“老谢，我觉得周似挺好，你要不就认真对对人家，别让人家真心错付啊老谢！”
    他谢江零打开头起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周似的好，周似给什么他接什么，从不主动付出，唯一付出的就是给人家讲讲题，偏人家小姑娘巴巴的也不求点其他，舔的卑微。
    烫到手连问一声都没有，郑南要电话号码那晚他们哥几个可都看的明明白白，有人来撬墙角他谢江零还跟大爷似的坐着，不动如山。
    吴锦瑟佩服谢江零这定力，他没把人家当回事，桃花来个十朵八朵的也影响不到他半分情绪，他越淡定吴锦瑟就觉着周似越卑微。
    他越讲到后神情愈发悲怆起来：“老谢，有点人性行吗？”
    谢江零没什么情绪的抬眼看这个傻逼：“我说要动她了吗。”
    “啊？”吴锦瑟一脸茫然：“不动？不动你跟她挽着手？干嘛，好闺蜜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挽她手了？”
    吴锦瑟忽然一顿，皱起脸回想起来，貌似……
    “啊、她挽你。”吴锦瑟回想起，“但你没拒绝。”
    “……”
    谢江零不想搭理这个傻逼。
    吴锦瑟扒在桌上细问：“周似刚这么激动干嘛？”
    谢江零翻了页书，语气没什么起伏：“以为我误会她劈腿。”
    吴锦瑟表情一惊，张着嘴连着说了几个好家伙。
    谢江零还在继续说：“表忠诚。”
    “啊——”吴锦瑟整个人都要拧巴起来，“老谢你还渣的起来啊你，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女朋友我他妈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我他妈当祖宗供起来，你啊你——不遭报应天理难容！”
    谢江零就笑了声，什么表示都没有，明显的不以为意。
    吴锦瑟突然好后悔开学时忽悠周似，他把她推向谢江零，结果弄得这么卑微。
    他有罪啊！
    他得挽救一下！
    -
    最后一天考试，上午不理想。
    周似发觉自己的心态勉强可以，两天六科的考试，有一个好的开头也有一个圆满的结尾。
    中间的成绩听天由命吧。
    每次考完回到教室周围满是对答案的声音，周似不想听，她站在走廊，站在谢江零旁边听他们聊游戏。
    虽然她不会，但浑个水摸个鱼能行。
    谢江零手肘往后撑着墙，整个人没什么劲儿的往后靠，无聊的瞥了眼乖乖站在他旁边的周似，然后，更他妈无聊了。
    不知道万一哪天他腻了，小姑娘会怎么歇斯底里。
    谢江零时断时续的想了下，面前忽然停了个人，他抬头就听见一声周似。
    他边儿上的小姑娘忽的抬起头来，表情还停留在上一秒的呆愣，她问：“怎么了？”
    卢俊笑了笑说：“等会儿你ABCD写大点儿行不，太小了的话我怕看不清。”
    周似知道对方可能不放心，考试时再发现问题的话就来不及了，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写大。”
    卢俊笑着把双手合十，一脸满足：“行儿，谢了，回头请你喝奶茶什么的。”
    周似说：“好。”
    他没再说别的，谈妥了就走了。
    周似低下头，余光瞥见身边的少年侧了过来，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还给别人抄答案？”谢江零问。
    周似愣了愣，有点茫然的指了指卢俊走的方向：“他自己要的，错了不怪我。”
    谢江零嗯了声，别开了头。
    周似看着他的侧脸，抿唇犹豫了会儿又说了句：“我跟他也没关系。”
    谢江零已经别过头去听吴锦瑟吹牛逼的话，此时周似的话像隔着墙传过来，到最后只有点模糊的荡音，他嗯了声又转过去。
    “我跟他也没关系。”周似看着他郑重复了一遍。
    谢江零顿了下，盯着她的眼神渐深，没意料到他无心的一问会把她弄的这么敏感，怕他误解所以主动撇清关系。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是好事儿，他要是真腻了，甩了她，那她才是真的栽的惨。
    谢江零嗯了声，缓声劝她：“没关系就没必要跟我讲半句，有些东西我自己看得见，自己有判断。”
    “噢。”
    -
    进周似考场从头到尾都是愉悦的，考完很快回了班里，拿着卷子进教室头一回觉得听到别人对答案心里有了点期待。
    她站在位置里等谢江零回来。
    谢江零进教室里抬眼扫过就见她靠在墙角边，后背轻轻晃着撞在玻璃窗上，扎起的马尾甩动着轻轻扫过肩头，她笑着望过来，抬手冲他挥了挥卷子。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视线里虚化的背景重新变为清晰。
    “谢江零，你卷子给我一下。”周似伸来手。
    他低头扫过，而后往前一递。
    周似拿着卷子展开开始拿蓝笔勾选项。
    谢江零把笔丢进课桌里扫了眼她卷面，突然笑了。
    “笑什么？”周似听见了，没抬头问他。
    “没什么，走了。”他转身往外。
    他看见周似那卷面上每一个字母都写的跟拇指盖那么大，格外突兀，偏又端端正正。
    她答应卢俊写大点，挺讲诚信的，怕再隔一桌卢俊也抄的到。
    -
    月考结束，周似回家时周胜岚已经回家了，她在书房里处理文件，钟姨煮了宵夜叫了她下来。
    俩母女面对面坐着，餐桌上只有瓷碗碰撞叮当声响，周似低着头，舀汤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
    周胜岚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才看向周似：“阿似，今天考完了是吗。”
    周似停下动作：“嗯，考完了。”
    “感觉简单还是难。”
    “……难。”
    “那就是考差了的意思。”周胜岚往后靠，语气还是惯有的冷淡：“别怪妈妈没提醒你，高考后达不到我的标准你哪儿也别想去。”
    周似低着脸，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桌布。
    “补课老师那边我联系好了，每周日下午，下个月就开始。”周胜岚说完起身回了楼上。
    周似听她脚步渐远，抬起头才慢慢松了口气。
    -
    等考试成绩出来，这天上午语文课前周似在睡觉，忽而感觉有人推她。
    周似模模糊糊以为已经上课睡过了头，她本就睡的浅，力道不轻不重的却吓了她一跳，她猛地弹坐起来，视线聚焦扫过去发觉满教室的人都向她看过来。
    周似下意识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好几分钟，但他们……？
    锦吴瑟看着睡懵了的周似没忍住提醒道：“周似，语文老师叫你。”
    周似抬头，与讲台上的女老师对上视线，反应慢半拍的嗯了声：“什么？”
    女老师一张圆圆脸，笑盈盈的看着挺年轻，冲她伸着脖子问：“你叫周似？”
    周似木讷的点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师继续说：“很不错，语文单科年级第一，一百三十一，很不错。”
    周似：“……？”
    什么？她怀疑听岔了，什么年纪第一？
    “我靠！”吴锦瑟瞬间回头满脸不可置信，“我这嘴开过光吧？！”
    “周似，牛逼了。”
    周似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切换，顿了又顿：“我……一百三十一？”
    吴锦瑟完全沉浸在我这神嘴的震惊中，冲周似竖了个大拇指：“一百三十一，牛逼了我。”
    “……”
    周似就知道了这一科成绩，她能明显察觉到投来的视线中带着的打量，别人以为她是只黑马，但其实她只是偏科，特别严重的偏。
    吴锦瑟还在问：“老师，成绩啥时候出来？”
    老师：“中午之前就全部改完。”
    他哦了声。
    改完了打印出来就都知道了。
    但老李没招架得住学生们接二连三的问，赶在班会时把成绩投影给大家看。
    周似坐在位置里第一眼就看见了排名第一的谢江零，总分栏，711。
    老李在讲台上分析这次成绩，每一科的平均分数，评论总分，理科班排名第几。
    名单没有滑动，周似往下看，锦瑟，王思阳，吴怡青都在，排名都挺靠前的。
    周似看了眼谢江零，此时他抬头看着投影，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
    谢江零长相出挑，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红润，侧脸给人深刻的立体感，周似看着不知不觉开始分析他的脸部结构。
    “盯着我干什么？”谢江零突然偏头看她。
    周似的思维猛地被打断，他这么问她总不能说我在观察你的三庭五眼，很奇怪，所以周似摇摇头：“没什么。”
    她再抬头时投影上的排名已经往下拉了很多，而周似那两个字恰好在最底端。
    周似缓缓看去，总分栏，334。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谢江零考了她两倍分数不止。
    周似仿佛能看见他头顶飘着金光闪闪的三个数字711，而她的334在旁边衬托的如此不值一提。
    周似往桌上趴：“谢江零，恭喜你啊。”
    谢江零听见她低落的声音拧眉看她一眼，顿了下又扫了眼投影，最后视线定在334那个数字上，懂了。
    他第一回见她情绪低落，是因为成绩。
    老李在讲台上说：“这次考试成绩都还算可以，不过我要重点提一下，偏科的同学一定要注意学习时间分配，不能擅长某科就专门把时间花在上面，时间应该多花在不会的学科上。”
    讲到偏科的同学几个字时周似缓缓抬眼与他对上视线，对视三秒，数学考了二十五分的周似缓缓咧开嘴角冲他僵硬的笑了下。
    -
    下午老李打印了新的名单，贴在了旧的名单旁边。
    周似去看，属于她下半截纸的三分之一处的某个位置，现在被卢俊代替，她排在卢俊底下。
    下午的课周似受到了任课老师的无情调侃，班里物理老师是个地中海，皮肤黑黄，笑起来很有喜感，平常也特别喜欢开玩笑：“周似，很有名啊你。”
    周似面对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倍感压力。
    地中海继续说：“除了语文英语考的非常好其他你都看脸做的？不喜欢男老师啊？”
    周似站起来礼貌的说：“老师，我认真做的，不存在性别歧视。”
    地中海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惹的全班哄堂大笑。
    地中海算是懂了，按平常上课观察的来看，小姑娘是挺努力的，架不住脑子不灵活，努力白费。
    “好了，不管我这门学科多难还是希望你别放弃，身边坐着年纪第一不用白不用，多问问他题。”
    地中海看向谢江零凉凉道：“课代表，多帮帮你同桌，物理考满分还怕人家超过你吗。”
    满教室又是一阵笑，周似跟着呵呵了两声看向谢江零，对方也盯着她。
    周似跟他对视着，他视线不移，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然后，不紧不慢的回答地中海的话。
    “老师，一直帮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消遣文
    第8章 酸甜
    周似看着他说，顿了顿。
    教室里也因为他的话静了静。
    在女生眼里，班里所有男生都被潜移默化的给他们分了档次，像谢江零这种属于最高档次，能跟他玩到一起的女生基本没有，所以他成了班里女生想接触又不敢接近的类型。
    想跟他聊聊天儿什么的也得找的到话题，但谢江零并不是那种热衷于跟人聊天的类型，你在他面前说多了，他会烦。
    三言两语应付完人他当即就撤了，等缓过来神儿下次就没有在他面前叨叨的机会了。
    问他题会是会讲，但理解能力稍微差一点的人问他也是白问，他讲题的思维属于意识流的那种。
    假如在一个课间，谢江零恰好经过你桌边，你顺便叫住他问了一个题目，然后他看完题目后就开始我讲完了你就会了他就走了这种强大的思维意识，强大到你说半句不会的话可能会觉得他看不起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来问谢江零题目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女生更是没有。
    谢江零讲完题会习惯性的抬眼盯着对方，盯对方的反应，懂还是没懂，不喜欢问对方懂没懂。
    他面无表情盯着人时就会有很强的侵略性，就连吴怡青这种性格大咧的人在他的注视下都会忍不住心虚。
    谢江零刚说一直帮着呢，大家回头看着周似，心想，她受得了？
    她听得懂？？
    好吧，虽然大家承认周似也很漂亮但这个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谢江零得讲多少遍才能让对方领略到他的意识呢？
    还有谢江零没觉着烦？？
    他一句一直帮着呢搞得大家扑朔迷离。
    周似还侧着头，眨了下眼睛，没觉着谢江零说的这话有什么不对，更没想着别人会产生这么多疑问。
    她还挺想跟谢江零说声谢谢的，题目讲了一遍又一遍的，他对她耐心不要太好。
    物理老师本想着自己这课代表能应一声就不错了，没想到他还挺关爱同桌的，这样他就放心了，让周似坐。
    一节物理课就这样过了，后两天的课程里所有老师基本全是讲卷子，周似在改错题和让谢江零帮忙把题目完全讲懂之中度过。
    老实说周似真挺想谢谢谢江零的，但不知道给他什么谢礼。
    周似想了两天，有点发愁，早上吃早餐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周胜岚工作太忙，七点不到就出了家门，于是只剩她一个人在家吃早餐。
    钟姨帮她把牛奶端在桌上见她搅动着稀饭一直没吃就问了句：“阿似，怎么了，早上没胃口吗？”
    周似啊了一声抬起头来：“没有啊。”
    钟姨哦了一声奇怪的问：“那在想什么啊？”
    周似看着她忽然犹豫了下，想了下，送礼这种事一般年长一点的人会比较懂，问一问钟姨或许能得到解答。
    “钟姨，我有一个同桌对我挺好的，一直帮着我学习，我问他题目的话都特别耐心帮我讲，所以我挺想谢谢他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谢他，送点什么好。”
    钟姨长哦了一声：“阿似，同桌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同学。”周似如实回答。
    “男同学的话送点……嗯……”钟姨皱着眉头想了想也实在想不到现在的高中男生会喜欢什么东西。
    游戏手办吗？她也只知道这个。
    “钟姨？你也不知道吗？”周似问她。
    “要不送点自己做的，烤点饼干什么的比较有诚意。”
    周似想了下皱了起眉：“好是好，可我不会。”
    提议有用，解决了阿似的烦恼连钟姨都没忍住高兴了：“钟姨会，钟姨教你。”
    周似笑了笑：“好，那今天晚上我放学回来我们就开始。”
    “嗯。”
    敲定礼品后周似也轻松了起来，很快喝完粥就去了学校，她到教室时谢江零还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食堂吃早饭。
    周似坐在位置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把单词本拿出来忽然又想到了饼干的品种那么多谢江零会喜欢哪种呢？
    直到早读前几分钟走廊上才响起了浩浩荡荡的人声，下一刻教室后门被拉开，吴锦瑟大声讲着话走进来，谢江零依旧走在人群后，低着头懒懒洋洋的样子。
    周似看着他，可谢江零直到走到位置上都没看她一眼，坐下来好像是累轻叹了口气。
    这是他的常态了。
    吴锦瑟突然转过来喊她：“周似，给张湿巾行不行，早上起床没洗脸。”
    周似收回视线哦了一声，伸手进课桌里摸，忽然手指触到一个尖，塑料的尖尖，还带齿状，她疑惑的下摸着东西拿出来看才发现是返校上晚自习那天谢江零送她的软糖。
    两颗。
    那时候她拿着搁进课桌里后来直接忘了，忘掉了谢江零送过她糖。
    要不是现在突然摸到，不然放到过期也说不定。
    周似把糖拿出来丢在桌面上，等会儿吃掉吧，万一又忘了呢。
    她低头去拿湿巾，原本吴锦瑟就一直注意着，听见两声响就回头来望，两颗软糖在桌上蹦了下，落进他的视线里。
    这响声不大不小，谢江零听见恰好侧了下视线去。
    吴锦瑟欸了声伸手去：“周似，有糖吃啊。”
    周似抬起头抽出湿巾递给他：“你拿吧。”
    吴锦瑟接过湿巾又拿了软糖，笑着说：“小时候进超市买东西结账后多了一毛两毛钱的都给这种糖，还挺好吃的。”
    或许是习惯了有东西就会分，又或许是看见谢江零的视线，吴锦瑟嚼着软糖看了他一眼无意识的伸手递上前：“老谢，你要不？”
    谢江零低眼，视线落在上面。
    气氛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了。
    渐渐，吴锦瑟嚼着糖的动作慢下来，又抬了抬手疑惑的说：“老谢，要不要啊？失去语言功能了？”
    周似也觉得有点奇怪，偏了偏头看去。
    下一刻谢江零的声音响起：“你觉得我会喜欢吃这个？”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吴锦瑟，尾音微微上勾着，仿佛不爽对方问了这么一个傻逼问题。
    吴锦瑟被他问得一噎，谢江零那张破嘴刁的很，想了下问的确实是有点傻逼，于是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收回手把糖纸撕开塞进嘴里转了过去。
    谢江零收回视线抽了单词本出来。
    但周似跟吴锦瑟想的不一样，她以为谢江零不爱吃甜食，又一直记着烤饼干的事，犹豫了下凑过去一点儿问：“谢江零，你不爱吃甜食吗？”
    谢江零眼皮都没抬：“嗯。”
    周似看着他的侧脸：“那平时吃饼干吗？”
    “还好。”
    “会觉得抹茶味的饼干难吃吗？”
    “还好。”
    他回答的有点冷淡好在愿意回答，问的差不多了周似哦了一声就坐了回去，那晚上就做抹茶口味的吧，她想。
    礼物有一个结尾后她也没再多想，专心背起了单词。
    -
    周似快九点回到家，上楼放了书包又下楼来，钟姨在厨房准备好了需要的材料，等她一来手把手的开始教。
    其实不难，黄油要多少克，面粉要多少克钟姨都已经称好了，周似只需要参与一个过程，第一次做磕磕绊绊的把面团弄好后面的就很简单了。
    揪成小团团顶上放几颗蔓越莓，然后推入烤箱，钟姨帮忙定了下温度和时间，等饼干的时间周似回到了楼上写作业。
    半个小时后下来，饼干钟姨已经端了出来，周似看着觉得卖相还行，也没有烤糊，就是大小不太一样。
    等冷下来硬了，尝过后就装了起来。
    都处理完后周似才回到楼上，晚十一点洗漱休息。
    周胜岚回家时周似已经睡下了，她躺在沙发里休息时钟姨在桌前放了一碟饼干。
    “周姐，阿似烤的饼干，尝一尝吧。”
    闻言，周胜岚顿了顿，从沙发里坐起身看去：“阿似自己烤的饼干？”
    钟姨一脸欣慰：“是啊，说是谢谢同学帮忙学习特意烤的。”
    “亲手做的送同学啊。”周胜岚盯着那盘饼干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同学了。”
    她的阿似什么时候因为同学朋友亲手做过东西啊，什么时候讲过诚心啊。
    她的阿似内向的什么朋友都没有，被动的招来一些虚假友谊，从小到大，受尽委屈，吃尽了亏，她不管着又怎么行。
    周胜岚拿起一片饼干尝了尝，口感酥脆，味道偏甜，她脸上难得一见笑意：“钟姨帮了不少忙吧。”
    钟姨笑着说：“那里，只搭了把手。”
    周胜岚笑了笑没再说话，让钟姨去休息，她吃了几块盯着看了很久才起身回了楼上。
    -
    隔日早。
    周似起床下楼，她吃早餐时周胜岚早已出了门，昨晚也没来她房间看看，前晚也没来，钟姨在厨房忙碌给她端了牛奶。
    她坐在椅子里，没忍住问：“钟姨，我妈昨晚几点回来的？”
    钟姨停在桌边笑着：“十一点半多。”
    “哦。”周似低头拿起勺子，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晚……”
    钟姨说：“昨晚我给她端了饼干，吃了好几块呢。”
    “啊？”周似惊讶的抬起头，“那她说了什么吗？”
    “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笑了。”
    周似的眼睛瞬间亮了亮：“笑了吗？”
    “嗯。”
    周似瞬间又兴奋起来，什么都可以了，昨晚写不出来弄的她很烦的物理题也可以了，昨天一整天不知道谢江零怎么了，给她讲题慢慢吞吞的，像懒得思考一样，状态不太好，所以她晚自习没有多问，打算等会儿去学校讨好一下他，然后继续问题。
    装了两袋饼干在书包里，然后钟叔就送她进了学校。
    她到教室时谢江零依旧没有来，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都是掐着点儿来的，周似没有傻坐着干等，边背书边等。
    每次走廊里总是先听见吴锦瑟的声音，无比大声的喊着老谢，而后者懒懒洋洋的一声嗯。
    谢江零进教室里，今天也依旧没有看她，周似依旧盯着他看，盯着他坐下来。
    周似正准备拿饼干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有点冷漠的：“成天盯着我干什么？”
    她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发觉他不止是状态不好，有点发火的感觉。
    “你心情不好吗？”
    谢江零收回视线，没搭理她。
    周似犹豫了下，手指已经搭在课桌里的饼干盒上了，不知道该不该现在拿给他。
    上课铃突然响起，叮叮咚咚急而尖锐的声音仿佛催促，拿出来给他啊。
    周似闭了下眼，拖出了饼干盒子，手指一抖，然后……掉地上了。
    “……”
    谢江零弯着背瞥了眼地下，没有要帮她捡的意思。
    周似倒霉的自己捡起来，放桌上慢慢推了过去。
    原木色的纸盒，一个打包盒，谢江零注意到问了句：“什么？”
    周似小声说：“给你的。”
    “什么东西。”他强调一般的问。
    周似想说你拆开不就知道了吗，懂不懂惊喜啊，但对方心情不怎么好她也没敢啰嗦：“饼干，抹茶口味的。”
    谢江零顿了顿，视线落在盒子上打转。
    他想起昨天早上周似问她的那几个问题，挑了下眉，他当时随口答的，没想到她会整这出。
    周似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尝一块吗？”
    谢江零嘴角拉平了些，放下书拉过盒子拆开，里面还包了一层透明塑料，看的出来里面的饼干有大有小，不知道哪儿买的。
    他拧开顶上的金线扎丝捏了一块出来，圆圆的一块，顶上粘着几粒蔓越莓。
    周似看着他塞进嘴里，没忍住问：“怎么样？”
    谢江零嚼了两下停了动作，看向她：“苦。”
    “……”周似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咽了嘴里的东西，拧着眉问她：“哪儿买的这么难吃？”
    周似再次：“……”
    两人对视着，半响，周似终于忍着丢脸告诉他：“我自己烤的。”
    谢江零一顿：“……还行。”
    “……”
    对于他突然改口周似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买的，难吃。
    她烤的，还行。
    她到底没忍住咕哝了一声：“自己不是说不爱吃甜嘛。”
    所以她就一点糖都没放。
    谢江零侧着头，把饼干塞回盒子里：“我也没说喜欢吃苦的。”
    周似失落的往桌上趴，但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弹了起来，手伸进书包里摸，又是一个饼干盒子推过去。
    昨晚又不止烤了一盘，有不放糖的也有放了糖的，但放糖的是给她自己吃的，而且没多少了。
    这回周似主动帮他拆开，里面已经打开了，她吃过的。
    谢江零配合的伸手拿，只咬了一半。
    周似盯着他。
    “太甜。”他毫不客气的说。
    “……”
    周似默默把饼干盒子拖回去，连带着那盒苦的。
    下一刻，谢江零抬手压着两盒饼干，侧头盯着她，不紧不慢的说：“我说不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消遣文
    第9章 酸甜
    两盒饼干都落入了谢江零的手里，周似也十分大方的没计较他说难吃，太甜，第一回不熟悉，第二回就好了嘛。
    她哒哒想着，下一次就放一点点糖吧。
    谢江零把两个盒子放进了课桌里，看了眼歪着头盯着他笑的周似，一如既往的平淡声调：“我脸上有文言文还是有单词？”
    周似懂他意思，哦了一声转了过去。
    昨天谢江零状态不好，而今天她觉得谢江零状态非常好，课间也没有走，给她讲题也非常全面且耐心。
    他昨天怎么回事周似也没有问，总觉得，他不会是那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会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影响到情绪的人。
    虽然周似跟他有点不一样的关系，但她也很知分寸的没有想打探他的内心，她清楚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关系更不会冒出逾越的想法。
    吴怡青就是那个体现。
    她在吴锦瑟无数次隐晦的调侃中知道了他们的事。
    周似大概记得就是那时候起她跟吴怡青的交往开始频繁，她从一个人到每天被拉着东奔西走，串班上楼。
    吴怡青开始跟她讨论谢江零，并不称呼他的名字，更多的是，你男朋友。
    周似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称呼，尤其是在，高二，会被定义为早恋的年纪。
    她同样一点都不光明正大。
    吴怡青喜欢谢江零，她知道却装不知道。
    吴怡青借由她为跳板接近谢江零，上课换位置，晚自习换位置，争取了所有一切跟他相处的机会，哪怕吴锦瑟隐晦的提醒过她也依旧无动于衷。
    周似只知道，拒不拒绝吴怡青是谢江零的事，拒不拒绝其他女生也是谢江零的事，她没有理由越过他阻挡什么。
    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往前走，朝着自己，也朝着跟周胜岚的约定。
    -
    周似吃完午饭后进超市买了瓶酸奶才回教室，全班只有她一个走读生，每到中午午休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里。
    教室里关了灯，窗帘半掩着，显得整个教室光线暗淡下来，周似的座位笼罩在一片暗光下。
    风鼓起窗帘深蓝色的窗帘，桌沿隔着半截窗帘，微凉的风从空隙里挤进来翻动着书页。
    周似走到座位才发现谢江零的桌底下躺着一支笔，不知是不是被吹掉下来了的，她蹲下去捡起，抬眼不自觉的扫过谢江零桌肚，顿了下。
    此时，原本放桌内的两个饼干盒子不见了，放了一个早上两个盒子，现在没了。
    周似捏着笔，垂下眼，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抠了下笔上面的硅胶套，谢江零拿回宿舍了吗？
    她把笔放他桌上慢慢坐了下来，想着，他应该是拿回去了。
    上一节课生物老师讲完课后要求做的随堂小题周似还没写完，她想了下饼干的事也没多想了，静下心来把作业写了。
    饼干盒子谢江零是叫宿舍另一个不吃饭的舍友带回去的，等他吃完饭回去再上一个厕所出来发现哥几个围着一下铺床嘎嘎吱吱吃着什么。
    吴锦瑟扭过头来皱着眉冲他叫唤：“老谢，你哪儿买的过期饼干，他妈这么难吃。”
    谢江零侧了下头，看了眼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两盒子，突然笑了。
    是挺难吃的。
    但是专门给他做的。
    王思阳拧着眉也转过来：“俩饼干味道不一样，这个有甜，这个贼苦。”
    吴锦瑟：“是吗是吗，我尝尝。”
    等他吃完我靠了一句：“这个不甜的放了毒吧，都别吃这个！”
    谢江零看了他们一会儿慢慢走过去把那盒苦的提出来，悠悠落下句：“周似亲手烤给我的。”
    满宿舍人瞬间僵住，静了十秒。
    吴锦瑟艰难的咽了卡在嗓子饼干，回头看去：“老谢，你不得好死。”
    除吴锦瑟之外所有人：“……”
    谢江零翻上床，长腿压在护栏上往下垂着，伸手在袋子里捏了一块饼干丢进嘴里，慢慢抬眼看向他：“吴锦瑟，你他妈嫉妒我？”
    吴锦瑟：“……”
    下一刻吴锦瑟丧尸附体冲上去：“你他妈还玩人家！我他妈看不下去了我要声张正义！！”
    他扯着谢江零的裤腿就要给人直接拽下来，王思阳见状连忙冲上去帮忙：“冷静冷静！锦瑟冷静啊！”
    宋子善觉得好玩，笑着说：“老谢送他一脚让这个逼清醒清醒！”
    哥几个两下子就把人给拉开了，吴锦瑟在底下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谢江零，气愤的指责他：“不是人！”
    谢江零再次丢了块饼干进嘴里，笑得特别欠，一副于己无关的语气：“我没叫她，她自愿也乐意，我不收才伤人，懂吗。”
    吴锦瑟爬着杆就要上来拼命，一副恶相：“别他妈害人！”
    宋子善笑得发抖，偏偏又抬手箍着吴锦瑟的脖子拉扯，画面贼混乱，贼好笑：“锦瑟，算了算了。”
    吴锦瑟扒拉着护栏恶龙咆哮。
    谢江零看准了往他嘴里丢了一块饼干，嘲笑了声：“吴锦瑟，有完没完？”
    “没完！害人精！”吴锦瑟含糊不清的骂他，“你不遭报应我不姓吴！”
    场面一度混乱，此时，突然宿舍门被推开，宿管阿姨站门口一脸慈祥的看过来：“吴锦瑟，你想上天？”
    吴锦瑟动作僵硬的扒拉着床架回头看去。
    克星来了。
    王思阳几人笑的栽倒在床上：“阿姨，对啊，他想直接窜楼上去，还好我们拉住了。”
    谢江零手指提着饼干盒子晃腿踹了他一脚，幸灾乐祸道：“还不下去。”
    吴锦瑟回头看他，灰溜溜的松手下去，不服的做了口型：不是人！
    谢江零同样回他，只不过是有声的：“是你爸爸。”
    吴锦瑟突然回头去找宿管阿姨准备告状，但下一刻，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
    谢狗逼！
    -
    吴锦瑟疯了。
    成天念叨着老谢不是人老谢不得好死，不止王思阳他们觉得吴锦瑟疯了，周似也同样觉得。
    他让周似离谢江零远点，周似问为什么他又不说。
    给她列单身的好处有几条，谈恋爱全他妈坏处，周似突然紧张了下，谢江零不会是想让锦瑟来旁敲侧击然后让她主动提分手吧？
    周似不能。
    课间谢江零和吴怡青都不在座位，周似试探了一下：“锦瑟，谢江零也觉得单身好吗？”
    吴锦瑟看着她突然讲不出来话，对方问这句话小心翼翼的看着脆弱又敏。感，他要是告诉她老谢打开头就算计她那得多残忍啊。
    “你真的很喜欢老谢吗？”吴锦瑟盯着她突然问。
    “嗯……”周似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不想跟他分而已。”
    “靠！”吴锦瑟懊恼的拍了一把脑门，她要求这么低了这他妈还不卑微？？
    “算了算了。”他转过去一副颓样。
    他吴正义拯救不了坠入爱河的少女。
    颓废持续几节晚自习下，回到宿舍他再一次正义感爆棚。
    饼干谢江零没吃完，也没用东西扎起来，回潮了，然后他就丢了，再然后吴锦瑟看见了。
    宿舍里现在一片混乱，刚叫嚣着要替□□道的吴锦瑟被七个人按在床上被迫外穿红色内裤。
    给他套好了，他们把他丢出去，谢江零站在门框边笑，淡淡道：“快去拯救世界。”
    此时正是下晚自习的高峰期，他们宿舍紧挨楼梯，吴锦瑟的英雄造型被路过的其他男生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透。
    路过认识的人扯了一把他的内裤，啪一声弹回去王思阳他们快笑跪了。
    吴锦瑟飞起一脚过去，抬手就要脱下来，哥几个哪儿能让他如愿，直接在走廊又给他套了回去，另外还掏了他的蛋蛋。
    王思阳笑道：“锦瑟，你闲着蛋疼是不，这事儿你别掺和了不行啊。”
    吴锦瑟气愤的指着谢江零：“他在害人，就是在害人！”
    王思阳：“锦瑟，你听不听劝啊，就算咱老谢明早立马跟她分手那人家也不一定同意，没准闹起来呢，跳楼怎么办？”
    宋子善：“你情我愿的事你别瞎几把干预了，就说那饼干的事，苦的那盒那么难吃老谢吃了一中午你没看到，就丢了几块你看见了就开始化身正义了。”
    谢江零在一边纠正道：“没一中午，就吃了二十来块吧。”
    吴锦瑟：“……”
    好家伙，他服了。
    他孤单的站在走廊靠着墙，半响，他看着谢江零干巴巴道：“那啥……老谢，你还挺珍惜食物的哈。”
    哥几个又没忍住笑了。
    王思阳：“认错有认错的规矩，你挨个喊吧。”
    吴锦瑟别扭了一下子，他哪儿知道谢江零这样，他在周似那里体验到的卑微突然减弱了点：“要不，老谢你再对人家好点儿？”
    谢江零一副好商量的模样，点了下头：“行。”
    王思阳呵呵了两声说：“我怎么感觉锦瑟有娘家人的感觉呢。”
    宋子善应和道：“欸，是有哦。”
    吴锦瑟：“有个屁，我正义的化身。”
    他说完余光一瞥，惊了一大惊，宿管阿姨拿着登记表边走边皱着脸看过来，明显被他这奇装异服给吸引到了视线。
    校服裤外边儿套一红色内裤，紧身的卡着裆，看起来就他妈个变态，锦瑟立马想冲回宿舍。
    王思阳早注意到了宿管阿姨过来，此时笑着挡着不让进：“欸欸，规矩，别忘了规矩。”
    “你妈！”吴锦瑟又瞥了眼转过来，“爸爸，各位爸爸让我进去，我他妈先进去！”
    他冲破一个口子钻进宿舍装死，下一刻门口响起女声：“吴锦瑟，你洗漱完了吗穿成这样上走廊？”
    吴锦瑟整个人埋在被子底下装死，他能听见外边儿的爆笑声，王思阳边笑边说：“阿姨，特殊爱好，我们都习惯了。”
    宿管往里瞥了眼床上裹着被子的人形，咕哝了句：“弄个叠穿。”
    宿管阿姨走了，交代了句：“赶紧洗漱啊。”
    “知道。”王思阳走进宿舍发出丧心病狂的嘲笑声：“他妈叠穿啊哈哈哈——”
    吴锦瑟掀被而起：“你妈！我跟你拼了！”
    谢江零从走廊进来没再理他们，拿了衣服进厕所洗漱，外面吴锦瑟的喊叫声他在厕所里都能听见。
    等他洗完澡出来吴锦瑟瘫在床上捂着下半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老谢……”
    谢江零瞥他：“有遗言？”
    他挣扎着趴上床沿：“你一定要好好对周似……”
    他说完断了气。
    谢江零：“……”
    作者有话要说：
    【消遣文】
    作者：望周知——
    阿似人间清醒，谢小丑傲娇臭拽逼
    第10章 酸甜
    学校里的两件大事，第一件月考已经落实完毕，第二件运动会也悄悄来临。
    班里的体育委员拿着名单冲进教室里首先欢呼：“报名了报名了！踊跃报名了！”
    男生们多数比较积极，平时爱玩爱跑的基本主动报了名，像吴锦瑟王思阳这一类都主动跑上讲台，吴锦瑟写完蹦蹦跳跳的跑下来：“老谢老谢，我报了个八百，顺便帮你也报了个一千五。”
    “……”
    谢江零不爽的无言，半响才骂他，“顺便你他妈给我报个最长的？”
    吴锦瑟看他表情连忙按着他的肩膀严肃的说：“老谢，为班里争光的时候到了，一千五才几圈啊？你有没有集体荣耀！？”
    “没有。”
    他的谴责没起丝毫作用。
    “……”
    体委此时在讲台上喊：“还有没有自愿报名的？女生还有很多空缺，积极一点啊小仙女们。”
    小仙女们忙着仙呢才不想当勇猛的冲击波，一时间安静如鸡。
    体委挨个点名问，报一个吗？
    周似看着他，等他点到最后：“周似报一个跑步吗？你腿又长，跑八百没问题。”
    周似扫了眼其他看过来的人，摇摇头：“没运动天赋。”
    她不擅长跑步，从初中开始所有校运会都只重在参与，纵使她快一米七的身高跑步跳高什么的也只是个青铜，沙坑跳她掌握不了节奏，会犯规。
    脸上就大写的两个字——废物！
    体委还坚持问：“那报一个跳高，重在参与啊，不然咱班这些小仙女们就顾着四处张望别班帅哥吗。”
    他这番话把大家逗笑了，周似想着自己可能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也没一直坚持不去，同意了。
    体委兴奋的把名字记上，又骗来一个。
    名单在运动会前两天统一要交，而体委终于连哄带骗把人数给凑齐了然后交给了体育老师。
    运动会这天没要求要穿校服，很多人有参加项目基本着装运动类型，周似也是，黑色的薄长衣长裤。
    十月末尾天气不冷不热，晚上吹风会比较冷，周似早上七点二十进学校，此时已经有很多学生下楼去操场，还搬了罐装水下去。
    周似从底楼上去遇见了两个穿小裙子的女生，外面套着校服，早晨晨露重，挺冷的，周似长袖里穿的打底是短袖，此刻就有点冷，她们可想而知。
    她进教室时很多人堆在教室后面聊天，她抬眼看去，谢江零揣着裤兜靠在桌边侧着头跟吴锦瑟说着什么，额前碎发微湿，可能刚洗过脸。
    吴锦瑟视线一转看见她，招呼打的很干脆。
    周似表情厌懒，手里大刺刺的抓着手机抬了一下：“早。”
    谢江零侧头，她穿着黑色运动服拉链拉到最顶端，领口卷了起来，薄的衣料贴合她的身材，两侧肩头瘦而形状漂亮，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就这神情状态不好，像快猝死了。
    吴锦瑟嘴巧的很，正好问到他想的问题：“周似，昨晚几点睡的？”
    “一点还是三点，忘了。”她随口应话。
    吴锦瑟拍手服了，谢江零拧眉。
    旁边宋子善上下扫了眼哟了一声：“周似，你俩干啥，情侣装？”
    周似顿了下看向他：“什么？”
    宋子善坐着抬手扯了扯谢江零的裤子：“三条杠，你俩约好穿的吧。”
    周似视线落下这才发现谢江零穿的裤子跟她一样，腿侧都有三条白杠，但他上衣只穿了件白色短袖，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看出来。
    “不是。”周似想了下，“运动服差不多都这样吧。”
    可能解释的有点无力，他们笑了几声就没再说什么话了。
    周似站到位置里把书包放下，忽然看见谢江零桌上放了一件黑色外套，跟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周似扯了下唇角，没想到她跟谢江零穿的短袖外套都一样。
    就很巧。
    吴锦瑟站起来叫了声：“时间差不多了，下操场。”
    周似也看了眼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想补一觉都不行，她索性跟他们搭伴下操场。
    谢江零站直回头把外套提起来穿上往前走，一群人不紧不慢的走出教室，周似跟在最后。
    经过了短暂的校运会开幕式后所有运动员都到达了指定场地等待检录。
    谢江零一群人早上基本没有什么跑步项目，所以在本班大本营坐了会儿就去了篮球场。
    周似的跳高也是在下午，所以比较闲，各个场地早已经开始布置起来，她看了会儿高一生的比赛又晃到其他场地看了会儿，最后又晃回了大本营。
    今天学校并不管学生是否带手机，所以随处可见打游戏的，自拍的，周似也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
    今天天气很好，大概十点左右太阳便冒了出来，兢兢业业的普照大地，都快把周似普照睡着了，周似撑着脸闷了会儿起身回教室眯了半小时才醒过来。
    教学楼空空荡荡，她出了教室脚步拖沓的在走廊上闲逛，操场上加油呐喊的声音音浪般荡过来，疯狂又炽烈。
    她站到走廊边，整个人暴露在阳光底下，不适的眯了眯眼睛背过身去，歪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打算买瓶酸奶喝。
    周似出了教学楼绕着操场慢慢走，朝下瞥时忽然忽然认出了谢江零的三条杠裤子。
    他和他们在打篮球，脱了外套，白色短袖贴身，背脊凌厉宽大，身材瘦而颀长，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阳光又炽烈，他抬手投篮，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又清晰，漂亮的恰到好处。
    周似看了会儿，看他撩开头发露出的额头，看着有点热的样子，碍于人家给她讲题什么的她应该去给他买瓶水过来。
    心里有这个想法周似就转身走了，从超市买了水回来，谢江零在中间的篮球场，她下阶梯后往沿着护栏往中间走。
    周似侧着头一直看着谢江零，想着是招呼他一声随手丢下呢还是别的什么，随着她走近，她看见吴怡青蹲在人群的阴影底下，向走过来的谢江零递了瓶水，而后者毫不犹豫的接下。
    周似顿了顿，停下脚步不再往前，低头看着自己提着的两瓶水，左手边的那瓶就显得非常没必要。
    好吧，周似想，是挺没必要的，人家散发魅力的时候哪儿会缺水喝，排队都轮不上她。
    她仰了仰头，阳光刺着眼睛，转了个方向朝操场方向去。
    多余的这瓶水她闲的顺手拧开喝了口，反正也送不出去了，都归她喝。
    她转身调换了方向没看见谢江零突然停下动作看过来，也没看见吴锦瑟呆滞的表情。
    周似背后黏着几道目光她一点儿也没察觉，拿着多余的那瓶水敲了敲肩膀，左敲敲右敲敲。
    吴锦瑟：“……”
    “水都买过来了再多走几脚过来会怎么样！”吴锦瑟心累，就没见过这么佛系的舔狗，看见老谢接了别人的水转身那么干净利落，还直接给水喝了。
    她过来宣示下主权不行吗？！
    谢江零收回视线，拧着水灌了一口随手丢在了篮球架底下，矿泉水瓶子嚓嚓顺着地面滑过去撞在谁脚边，他多余的视线都没留过去。
    吴怡青看了眼场内的少年又看了眼躺别人脚边的瓶子，没捡，捡了谢江零也不会要了。
    她抬头向远处的黑色纤细背影，再看一下眼谢江零搭在篮球架下的衣服，就非常碍眼。
    他们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她跟周似在关于谢江零的事上从来都属于竞争，而后者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哪怕刚才她拿着水过来放下自己也能有一丝的胜利感。
    但她没有，若无其事的走了，像无数次自己快要感受到胜利时，随着她一转身，全部抽空。
    吴怡青不知道她这有恃无恐的底气从哪里来，是信谢江零还是信她自己？
    -
    中午时的温度已经非常高了，周似回教室的路上热的都忍不住脱了外套，午休过后温度会更高，她再下操场时就没带外套。
    午休结束时间和运动会时间有点冲突，学生们得提前下来，周似看着班里几个男生还迷迷糊糊打着哈欠。
    天气有点干燥，周似午休后也没喝水就下来了，有点渴便抽了个一次性纸杯接水。
    她微弯着背注意水位，停下手时背后的光线突然暗了些，周似下意识的转头看去，谢江零正低眼看着她。
    周似顿了下动作，也不知怎么，没头没尾的把水递给他，说：“你嘴巴有点干。”
    背后的王思阳突然发出一声奇异的笑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说了句：“亲两口不就润了嘛。”
    他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吴锦瑟正义的把他踹到了另一边：“逼话多。”
    周似：“……”
    下一刻谢江零端走了她手里的水坐到了旁边，看着不为所动的样子，周似耸了下肩没放心上，重新接了一杯。
    下午两点的太阳灼人又亮的让人心慌，周似手机屏幕亮度调节到最大都还看不清楚，她看了眼侧前方站着的谢江零，起身伸手去。
    猛然间，谢江零后转，视线顺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胳膊看过去，周似半起身伸着纤细白皙的手牵着他，仰着脸笑着。
    “过来点。”周似冲他笑完，另一只手抓着手机抵在他腰间，用力，把人挪到她正前方来——挡太阳。
    就这个目的，谢江零懂了，眯着眼睛回头瞧了眼日光，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跟他们聊天。
    直到高二女子跳高组开始检录，周似才站起来，腿脚一麻，晃晃荡荡的撑了下谢江零的肩膀，低声说：“我脚麻了，撑撑。”
    她站在台阶上，谢江零侧头扫了眼，很像要背她的动作。
    缓完，周似跑进跳高组站到人堆里等着排名。
    她等了会儿等来了一群拉拉队，吴锦瑟站在人群外围喊她，他们一群男生在女生圈外边个个高一个头的，格外突兀。
    谢江零也看着她，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平淡的很。
    他站了会儿就走了，周似看了眼他走的方向，记得好像她跟他的时间撞在了一起。
    吴锦瑟走前朝她喊了句加油，周似想笑，心说我就走个过场而已。
    真走个过场，周似跳高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还意外摔了一跤。
    排她前面的女生也挺高的，很厉害，背越式跳高，所以垫子摆的位置不一样，到她这儿时没来得及弄回来她手肘蹭了出去。
    尖锐的红色塑料操场经过几年的风吹雨打格外硬，贼粗糙，她斜躺在垫子边缘感受着手臂火辣辣的疼，就只想眼睛一闭不睁，这一辈子就过去了，解脱。
    还是高三的学生裁判把她扶起来的，高高的男生蹲在她旁边关切的问：“要不要紧？手能动吗？”
    周似半跪在垫子上，抽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能行。”
    学生裁判把手里的表格递给旁边的人，扶着她说：“我送你去医务室。”
    周似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扭着手臂看了眼挫伤的手肘，拉扯间伴随着灼痛感，嘶了一声摇头：“没事儿，我自己去。”
    她撒手就走了，背影看起来格外坚强。
    学生裁判顿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同学，挺严重的，我跟你去看看。”
    周似茫然，流个血而已，这能看出个什么花儿来吗？
    学生裁判从兜里拿纸巾给她递：“先处理下，淌了。”
    他这副你手好严重的样子有点搞笑，周似翘着嘴角笑了下，接了纸巾捂着肘部：“行了，谢谢，学长你回去吧。”
    周似真懒得麻烦人，不让他跟，自己上了台阶朝医务室走，礼貌的敲了门进去。
    中年校医抬头就问：“什么病？”
    周似翘着嘴角乐呵呵的，手肘转过来给他看：“叔，处理下。”
    校医看了眼，呦了一声，可能经常跟学生扯闲话，此刻也扯了句：“手是假肢吗没感觉？”
    周似说：“有感觉，特别疼。”
    校医从玻璃柜子里拿碘伏棉签给她消毒：“那你还笑？”
    “我这不是微笑面对生活吗叔。”周似撇了撇嘴说，“乐观积极。”
    校医沾了碘伏触上伤口，乐呵呵的又问：“还笑的出来吗？”
    周似已经在抽气了：“……”
    她抓着手指差点窒息，颤颤巍巍的问：“叔……有毒吧？”
    校医三指捏着她的腕骨不让缩回去，另一只手沾满碘伏的棉签已经利落的涂满了整个创口，松开她：“行了，别碰水，几天就愈合了。”
    周似感觉整条手臂都要废了，像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在伤口上让人心里发毛，她甩了甩手忍着那股子钻心的疼，咬牙道谢：“行，谢谢叔。”
    她走出医务室没忍住甩着手跳了跳，嘶了一声，想去把碘伏洗了，迎面碰上四个人。
    吴锦瑟搀着谢江零欸了一声，探头看过来：“周似，你手怎么了？”
    周似表情一僵，她刚在这里跳像猴儿，突然有点脸热：“……没怎么，擦破了点皮。”
    吴锦瑟扭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你管这个叫一点？”
    “没有，碘伏覆盖的有点宽而已，小伤口。”
    谢江零伸手过来：“我看看。”
    她随便扭了下手肘：“真没事。”
    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乱乱的，呼吸也不稳定又问了他一句：“你一千五跑完了？”
    谢江零你点头。
    “第几？”周似很直接的问。
    “第一。”
    周似哦了一声，感觉帅啊，笑着赞他：“体力真好。”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少年剧烈运动后胸膛起伏明显，黑睫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凌厉的，像被击中某个点，带着侵略性看着。
    周似没多想，又问：“来医务室干嘛？”
    吴锦瑟替他答道：“蹭空调。”
    周似哦了一声想说那你们蹭她先走了，谢江零忽然往旁边移动了一步挡着路，她抬头：“？”
    少年鸦睫垂着，居高临下的平诉一件事：“你手能晒太阳？”
    “能啊，怎么不能？”周似说着，还朝门外阳光底下伸了伸，白皙的手臂半截儿映着金灿灿的阳光，白的晃眼。
    她像证明某件事一样，皱眉看着他：“有问题？”
    谢江零无语：“……我问你伤口。”
    “哦，不碍事，我挡挡就行。”周似说着打算走，斜着肩膀就想挤出去。
    少年后退一步，把她卡着。
    周似：“……？”
    她惶恐，心说你卡我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消遣文】
    第11章 酸甜
    周似是被提溜进的医务室，谢江零捏着她的肩膀往门里一甩，后脚跟进来像个土匪头子劫了个小娇娘要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校医明显也认识这四个少年，假装斥他们：“又来蹭空调！”
    吴锦瑟走进来抬手salute：“叔下午好。”
    王思阳：“叔好。”
    宋子善：“好。”
    校医：“……”
    他们四个打完招呼齐坐下来玩手机，只有周似窝在空调边茫然，干啥嘞？听见游戏声后她想着要不溜了？
    没来的及，谢江零像是才想起什么抬头搜寻，朝周似勾手指：“过来。”
    吴锦瑟听见抬头瞧了眼：“干什么？”
    谢江零垂下视线，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带妹。”
    吴锦瑟：“……行。”你牛逼。
    他们四人组被谢江零这波不要脸的操作给硬掰散了，再无情踢开。
    周似坐到他旁边，然后跟他双排。直接落地成盒。
    谢江零看着她，发出了正常的怀疑：“玩过吗？”
    “……玩过。”这句话周似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维护尊严般的补了一句，“这是意外。”
    然后不那么意外的来了，谢江零瘫着表情看周似连窗户都跳不进来，他手机搁在腿上凑过去就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周似尴尬的瞄了眼谢江零干巴巴的呵呵了两声：“挺……久没玩了，生疏了。”
    她终于一蹦而进。
    听见他们的动静吴锦瑟好奇的跑过来观战，蹲在周似旁边笑呵呵的说：“周似你大拇指别抖啊。”
    啧。
    周似不动声色的用鞋尖踢了下他。
    “跟着我。”谢江零说。
    周似哦了一声用手肘抵开蹲旁边的吴锦瑟：“你别影响我。”
    吴锦瑟笑着：“我哪儿会，我帮你看看。”
    “不要，走开。”
    “保证不影响你。”
    他死皮赖脸的凑，周似没好气的抵着他，旁边谢江零垂手看过去：“你能不能滚？”
    吴锦瑟：“？”
    吴锦瑟：“……”
    他识相的灰溜溜的滚了。
    谢江零叫周似：“过来舔包。”
    周似哦了一声操纵着游戏人物跟上去，捡了把M416突击□□问他：“怎么不给子弹啊？”
    “你又不打人，当个快递员挺好的，捡着玩儿吧。”他淡声说。
    “……”
    周似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反正侮。辱到了她，瞬间胜负欲暴涨。
    “我认真了。”
    她甩甩手，几分钟后。
    谢江零看着刷新的提醒轻呵了一声：“小瞧你了。”
    决赛圈。
    谢江零蹿在她身边稳如老狗，一枪爆头，周似就听见他好听的低音炮在耳边响起：“死了。”
    炸撩。
    屏幕上不断刷新——【你的队友Xie.Jiang.Lin使用awm淘汰了****。】完事，他翘着腿闲闲的道：“过来举杯。”
    看起来心情颇好，周似手指操作着，抬头看了眼他表情，忽然问：“经常带妹？”
    这一问，不止谢江零顿住了，旁边三人也顿住了，僵硬而尴尬的抬起头看过来。
    周似察觉，笑了下：“随口一问。”
    吴锦瑟他们并不觉得随口，反而机警起来，跟好哥们儿在被老婆查岗似的想着帮忙糊弄糊弄。
    王思阳企图糊弄：“也不经常，偶尔，非常偶尔。”
    周似看过去：“哦。”
    王思阳：“……”哦的这么没感情吗。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现在的舔狗说话用词都这么der？？
    吴锦瑟像看傻逼一样看他，背后怼了他一下，从唇缝里挤字骂他：“你他妈傻逼吗，你又知道了？”
    王思阳：“……”他心说要完。
    一个两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周似哦完收回目光继续看手机，又问谢江零：“还来吗？”
    谢江零坐直了些，腿也放了下去，明显没了刚才的松弛劲儿，忽然正经了。
    周似：“？”
    他怎么了？有必要突然紧张？？
    玩了一个下午的游戏，从医务室出去周似跟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排个队她和谢江零一头一尾，两个极端。
    吴锦瑟缩在谢江零前头小声哔哔：“老谢，送命题啊刚才。”
    谢江零看着前排小姑娘低着的头脑勺一时间没说话。
    “问的猝不及防啊我。”吴锦瑟还在回忆医务室那会儿，摸着心口后知后觉，“跟查岗似的。”
    谢江零拧眉，只是在想那个瞬息他为什么会僵硬停顿。
    -
    食堂很吵，周似只听见他们交流了一件她感兴趣的事——晚自习看电影。
    她忽然回头，不知怎的，她跟谢江零隔着三个人，一回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周似微顿，什么也没说转了回去。
    找了靠窗的位置坐，周似视线掠过旁边也在讨论看不看电影的两个同学，问吴锦瑟：“我听见好多人说晚自习看电影，我们班呢？”
    吴锦瑟扒拉了口饭咬着，摇摇头含糊的说：“不知道。”
    周似哦了一声重新低头吃饭。
    从食堂出去，周似落到最后边走边刷手机，从微博里发现最近上映的国产悬疑影片，网友呼声特别高。
    她刷着评论和影片简介不知不觉掉下好远，再抬头，他们已经过了转弯。
    周似没打算跟上去，重新低下头看手机，往前走，直到余光里出现一双腿，正对着她，以及突然响起叩玻璃的笃笃声。
    谢江零倚在教学楼玻璃门上盯着她说话：“能不能专心走路？”
    周似顿了顿，扫向他身后，吴锦瑟他们不见了：“你等我？”
    “不等你就撞死了。”
    周似才发觉自己眼前的厚重玻璃门，哦一声朝旁边让，提醒道：“走了。”
    谢江零转过身，视线下扫。
    周似察觉他的目光手机朝他面前举了举：“最近新上了个电影。”
    谢江零挑眉，翘了嘴角：“你约我？”
    周似一顿，拇指抵着嘴角上的小褶，似乎在考虑自己一个人看好还是约个人比较好。
    她没有关系固定又亲密的朋友，最开始那两年被周胜岚控制的特别严，家里装监控，万事要报备，要获许。
    由此带来的坏处是割裂了两种性格，时而欢脱时而又丧又懒。
    中学时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单调而脆弱的，热烈又相互的，她这种时而热烈时而冷淡只能叫做虚伪，会被疏远。
    世人总是对第一眼的热烈深刻，那她索性让冷淡成为常态，热烈变为惊喜。
    半响，她问：“你有空吗？”
    “有空。”
    周似点头，直接点进App里订票。
    -
    回教室。
    上晚自习时果真没有电影看，全班老老实实上自习。
    第二天接着运动会，昨天班主任收回去的手机已经再次发了下来，像吴锦瑟这种的本来藏着手机的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玩。
    吴怡青在位置里自拍，表情一个比一个可爱，吴锦瑟瞥了眼笑道：“丑死了还拍。”
    “关你屁事！”吴怡青怼道。
    吴锦瑟跟个小学生一样招她，挡她镜头，少不了被打一顿。
    吴怡青发泄完，看了眼背对着她的谢江零，拿着手机摆好姿势，出声喊道：“谢江零，你转过来。”
    谢江零听见喊声转了过去，下一刻，咔擦一声，他入了吴怡青的镜头。
    吴怡青满意的放下手，笑着夸奖了一句：“哇，长得帅随便一照都这么好看。”
    谢江零只淡淡瞥了眼又转了回去看手机。
    她对着他的背影又照了几张。
    吴锦瑟看着低着脸看手机的周似，郁闷心说，妈妈，你对爸爸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过了几秒，他刻意又突然的清了清嗓子，周似抬起头来。
    吴锦瑟拿起手机立刻飞快道：“周似你想跟老谢合影是吗我帮你们。”
    周似看着他镜头已经对上了自己，看了眼谢江零，他站着，于是也站了起来。
    吴锦瑟又道：“老谢，转过来。”
    谢江零淡淡嗯了一声站直转过去。
    吴锦瑟站在过道上：“你俩站出来啊，站那么远鬼拍的到你们。”
    周似跟着谢江零站在空间大一点的地方，手臂挨着，心想，够近了吧，她抬头看了眼他，又抬头看镜头，嘴角微微上翘着。
    “好了！”吴锦瑟扬了下手，“两张。”
    周似下意识过去看。
    第一张应该是抓拍的，她侧头看着谢江零，拍出了小心翼翼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周似心想，后者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镜头。
    第二张不同的是她笑着看镜头，谢江零仍然没什么表情。
    “挺好看的。”周似欣赏完说，又问谢江零，“你要看一眼吗？”
    他走过来看了眼嗯了声，继续低头看手机。
    看着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周似默默想了下对吴锦瑟说：“把照片发给我吧。”
    “好。”
    周似点开和他的微信界面，下一刻两张照片发了过来，她点了下保存，又说了声谢谢。
    照片吴锦瑟已经主动发送给了谢江零。
    屏幕顶端弹出消息他手指已经点了进去，放大第一张，周似小心翼翼的眼神格外明显，而他那副表情简直像盖了戳的渣男专属。
    半响，吴锦瑟收到谢江零一条回复：【狗屁烂技术。】
    吴锦瑟：【？】
    作者有话要说：
    【消遣文】
    第12章 酸甜
    下午的接力跑是最后的项目了，全部结束后领导人做了一个总结，那么校运会就到这里圆满结束。
    校运会结束后就轮到了月假，周似郁闷，因为早课还有三节。
    来上早课的时候看见很多人拖着行李箱到教学楼底下，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见了吴怡青，以及，裙子。
    上个月借出去的裙子她没有还回来，今天月假又穿了。
    周似收回视线往楼上走，十班在四楼。
    今天没人穿校服，基本穿的私服，谢江零又换衣服了，这次穿的衬衫外套，黑色裤子有个很潮的破洞。
    吴锦瑟抬屁股坐桌上，嘴里叼着纯牛奶吸管抱怨：“每次放假早上都买不到早餐，他妈那些人都买回家去吃了吗？”
    周似问他：“你还没吃早餐啊？”
    吴锦瑟：“对啊，只买了一罐破牛奶。”
    周似低头进课桌里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她有一盒子乳酸菌小面包。
    “这个给你。”周似给他递。
    “嚯哟，这么多存货，不客气了啊。”吴锦瑟抓着面包往谢江零桌上扔了几个，放腿上慢慢吃。
    谢江零终于从手机里抽回视线抬起头来，不像吴锦瑟动作鲁莽，吃的慢条斯理。
    没过多久吴怡青终于到了教室，看见吴锦瑟吃得正香抱怨了句：“你们居然有早餐吃！”
    “昂……？”吴锦瑟视线转过去又那么一瞬的迷惑，这裙子不是……？
    “给我拿一个。”吴怡青看了眼他腿上的盒子。
    “这个，周似的。”吴锦瑟指了指才给她拿。
    吴怡青拿着面包冲周似笑了下，她把肩上的挎包取下来放桌上，吴锦瑟见状要让，她制止道：“不用让，我先去上个厕所再回来。”
    吴锦瑟看着她走出教室立马跳下来：“周似，吴漂亮穿那裙子不是你的？”
    周似抬头顿了顿，半响她才问：“你知道？”
    吴锦瑟指了指谢江零：“老谢说的。”
    周似视线落在他身上。
    谢江零没什么反应，也没应和吴锦瑟的话，他一直专心在手机上。
    周似突然想起来有一晚跟他视频通话是穿的这身，然后她还不小心拽掉了扣子，后来也忘了，她印象不怎么深刻但谢江零还记得，就挺意外的。
    周似哦了一声：“是我的。”
    吴锦瑟奇怪道：“那她之前怎么说是她的。”
    周似回想起吴怡青借裙子那天问她有没有穿出去过，原来是这个意思。
    吴锦瑟见她没再说话也没再问，男生不懂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仔细想了想也能猜到吴漂亮这种属于白嫖行为。
    他觉得吴漂亮这人有点利己主义，还挺有心机。
    打人家男朋友主意，又白嫖人家衣服穿跑去人家男朋友面前晃悠，这会儿吴锦瑟分析的明明白白，他正义的化身即将上线。
    为了挽救，他得淦啊！
    -
    放学值日时，周似从厕所出来时碰见了吴怡青。
    她拿着衣服走进来，冷着张脸，刻薄的视线扫来：“周似，你什么意思？”
    周似站在原地看着她：“怎么了。”
    吴怡青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翻了个白眼进了厕所，把门摔得很响。
    周似没什么反应，对方毫无征兆翻脸她也没有回应，默默的洗了手出了厕所回教室。
    塑料的友谊总是很容易破裂开，吴怡青拿她当备胎友谊，是补给，周似心里有数。本来就是因为谢江零才跟她亲近的。
    没过多久吴怡青回来，身上的衣服换了，周似看着她把手里的裙子丢在自己桌上：“一条破裙子了不起吗！像我占着不还你似的四处说。”
    周似视线落在桌上，毫无回应。
    突如其来的争执让吵闹的教室里瞬间安静，班里同学默默回头看过来。
    也许是周似的反应太过平淡更加惹怒了对方，吴怡青冷哼一声：“心机婊。”
    “你要说一声就是了，凭什么让我丢这么大的脸！”
    她没想到刚才吴锦瑟会来问她裙子不是周似的吗为什么一个月了还没还回去，她惊讶吴锦瑟为什么知道，结果却得知连谢江零也知道。
    周似揭她的底，她现在像个跳梁小丑，开始的耀武扬威现在全部反噬回来，吴锦瑟笑她白嫖怪，她在谢江零那冷淡的目光下羞耻的无地自容。
    “谁让你丢脸？”周似抬头看着她。
    周似这会儿情绪依旧没什么变动，只是抬眼平静无波的看着对方，小姑娘眼珠漆黑，视线直直注视着对方，多少生出点侵略感来。
    吴怡青愣了愣，这件事她并不占理，只是那巨大的羞耻感让她心里像火在烧，现在面对周似审视一般的目光，她的底气都泄了几分。
    周似站起来，比眼前人高很多，此时微微垂下眼皮，她说话一直平淡如水，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条温柔毒蛇慢慢缠在吴怡青身上。
    “我家里装了监控你知道吗，吴怡青。”
    我委婉的告诉你。
    不说不代表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不代表你可以光明正大又若无其事的。
    吴怡青看着她，脸颊在几秒之内瞬间变得通红。
    白嫖怪，小偷。
    在这之前她理直气壮的跑来质问她为什么让她丢脸，在这之前她还心虚向她解释口红的由来。
    她那点仅存的底气泄了个干净。
    今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周似面前趾高气昂的勇气了。
    这个时时刻刻都平淡如水的女生，站在她面前毫无情绪的说了句话，彻底将她的自尊撕扯的支离破碎。
    门框边，吴锦瑟支着下巴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老谢，你会不会读唇语？”
    谢江零觉得他是傻逼。
    “你有本事挑事儿怎么没本事上去问问。”
    坐在后门凳子上的王思阳嘲笑道：“锦瑟，你真像他妈个娘家人，嘴碎，心机。”
    吴锦瑟不以为意：“我他妈这是正义的化身，欸，不过我头一次觉得周似的眼神这么逼人。”
    -
    三节早课上完所有人都准备离校。
    周似看了眼手机发现钟叔已经到了，把裙子装进手提袋里拿着准备走，忽然被拦了下。
    谢江零一边收书一边问：“看电影具体几点？”
    周似顿了下，说：“明天下午四点。”
    “嗯，走吧。”
    周似点头，准备走。
    忽然吴锦瑟欸欸了两声叫住了她：“周似等会儿。”
    周似站在原地。
    “我得跟你道个歉，是我去问的吴怡青，还把老谢拽过去一起的。”吴锦瑟老实巴交的说。
    周似点了点头，难怪吴怡青的行为这么不过脑的，她这种做事留一线的性格按理来说不会把心机婊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词直接骂出来，原来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了，气的智商不在服务区了。
    “没关系。”周似回了下头看窗外的日光，“我忍她，也挺久的了。”
    她说完走了，吴锦瑟突然愣在原地，缓缓的说了声：“……卧槽。”
    他回头看着谢江零：“老谢，她说话的时候回头看了你一眼，我就有一个感觉。”
    谢江零抬眼：“什么感觉。”
    “我终于干掉了跟你眉来眼去的小婊砸，贼爽。”锦瑟用周似的口吻说完，又赞了句，“像个酷妹。”
    谢江零：“……”
    眉来眼去？
    他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消遣文】
    第13章 酸甜
    出了校门口周似一眼看见家里的车停在路边，她坐进去跟钟叔打了个招呼把装着衣服的袋子丢进后座。
    钟叔看着她情绪不高往后靠：“阿似，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周似晃了晃脑袋说：“在教室跟同学吵了一架。”
    她当时想着可以忍的，可心里忽然觉得不公平，该心虚不是她，该心虚的却咄咄逼人又趾高气昂的过来质问她，这令她非常逆反。
    她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反击了回去，吴怡青心虚挫败的样子她是无动于衷的，偏头看见谢江零那一瞬忽然有种凌驾于胜利之上的快感，这又令她非常奇怪。
    她一直平铺直叙的情绪忽然某一天爆发出来，居然是对另一个女生的好胜心，周似非常意外，也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钟叔笑了笑：“阿似从不跟人起争执，一定是对方做了很过分的事，对吗？”
    周似点点头。
    “如果对方道歉的话阿似会原谅吗？”
    周似当即摇摇头：“她不会跟我道歉，算了，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不用管不相干的人。”
    钟叔说：“对，能想开才是好事儿。”
    周似嗯了声。
    -
    跟谢江零看电影这天早上周似老老实实跟周胜岚报备，男同桌。
    周胜岚坐在餐桌前出乎意料没有反对，只问了句：“送饼干那个同桌？”
    周似点头。
    “好，注意安全，让人家把你安全送回来。”周胜岚准备出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来，“对了，让钟叔送你去，陌生人别随便搭理。”
    “知道了。”
    周似吃完早餐回了楼上写了会儿作业，电影订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她临近下午三点才换了衣服才出门。
    家里钟叔送她到目的地，知道谢江零还没有来便买了杯喝的在奶茶店对面晃悠，边等他来。
    点开手机跟周胜岚的聊天界面，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她，以前单独在哪儿时周胜岚会强烈要求把位置发给她，现在周似已经习惯了主动报告。
    谢江零下出租车后朝周似发给他的位置去，然后再站在阶梯上看见小姑娘站路边用脚尖踢石子，看着挺无聊。
    他上下扫了眼，周似今天穿了一套卡其色的百褶裙，裙长看着挺短，穿着马丁靴修饰着两条笔直又匀称的腿，比较日系，看着确实像个酷妹。
    谢江零往下走周似已经发现了他，转头向他过来。
    周似指了指面前的奶茶店：“你要喝点什么吗，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只给自己买了杯奶茶。”
    “不喝，我不喜欢奶茶。”
    “哦。”
    周似看了眼时间：“那走。”
    谢江零双手插在裤兜里，嗯了声朝前走，周似一手提着奶茶，一手捏着手机，肩并肩，各走各的。
    上行的电梯他们各站左右，气氛安静平常。忽然谢江零兜里手机响了起来。
    周似被旁边的来电铃声吸引了注意力，谢江零接通后对方的炸裂般的声音响起：“老谢！嘛呢不回消息！”
    她听出是吴锦瑟的声音了。
    谢江零支着手机拿开一点，随口道：“忘了。”
    “你哪儿呢？出来荡吗？”
    “几点？”
    “你问几点？”吴锦瑟难以置信，“干嘛啊，你又他妈跟哪个女的出去开房了！！”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周似这个女的突然咳腔，止都止不住，她听见了什么？！
    又？！
    谢江零脸色秒变，看了眼周似拧着眉心把手机拿到唇边，声音又低又冷，极为不爽：“我开你妈，操。”
    他摁了电话，躁动戛然而止，周似缩着肩膀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开始打量面前高挑女人的名牌包包。
    她压住表情，没忍住悄悄瞥了眼谢江零，猛然被他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
    周似摇头：“……没。”
    明显一副听的一清二楚的表情，谢江零不爽的捏了捏手，伴随咔咔两声脆响：“你信吴锦瑟那个智障？”
    “你没吗？”周似忽然凑近了问。
    这真的纯属好奇，周似跟他的交流从来都止步于学习之内，虽然知道他异性朋友多且暧昧不断，早早了了的事她不清楚。
    “老子……”谢江零被她这一问弄的有点气到，下颌微紧，忍着想拿块板砖拍醒她脑子的冲动——
    “老子干干净净。”
    电梯驱动到上一层，周似跳出去慢半拍的哦了一声。
    谢江零松了口闷气，下一刻就听她无所畏惧的补了一句：“那你还挺纯洁。”
    “……”
    谢江零小臂青筋爆了，冷着表情拎起周似的后颈往玻璃护栏上粗暴一怼：“你自己死还是我帮你？”
    周似猝不及防压上栏杆，没懂这是为啥？？为啥突然把她摁这儿。
    “掐我干嘛？？”
    谢江零脾气不好，惹不得，别惹他不高兴，一不高兴就暴力，就像现在，摁着小鸡仔似的摁着周似让她不得动弹。
    “认错。”他说。
    小鸡仔：“？？”
    小鸡仔茫然一秒瞥见长廊来往的人投递而来的打量目光毫不犹豫：“对不起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这几个字烫嘴吗？”他又问。
    “……”小鸡仔静止。
    好在他卸了力道，小鸡仔被迫防备的横退了一步，心说惹不起你我他妈要跑。
    谢江零像料到了似的又拎上她后颈：“走。”
    小鸡仔被拎的一个踉跄：“……”
    -
    到电影院门口，取票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放映厅，周似数着排数往上走，然后走到了倒数第二排。
    谢江零跟着她：“……”
    周似往前走，落座时发现跟在后面的人不见了，往下扫过发现谢江零冷着张脸看着自己。
    周似疑惑的走回去：“怎么了？”
    谢江零眯起眼侧头看屏幕，又转回来看这个满脸疑惑的少女：“你欺负我眼瞎呢？”
    周似一顿，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眼瞎是什么意思。
    “你没带眼镜？”
    谢江零依旧冷着脸：“你看我脸上有吗？”
    “……”
    周似低头尴尬了一秒，她想说，问你兜里带没带，没问你脸上戴没戴。
    周似咬了咬牙有点苦恼，小声咕哝了句：“坐前排你也不一定看得清。”
    那不都怪你自己没戴眼镜？
    好巧不巧，谢江零耳朵非常灵，嘶了一声想给近视眼的自己找回场子，他看着她的脸，就那么抬手，掐了她脸上的软肉。
    下一刻，谢江零猛地一怔，木讷的看着自己的动作。
    我这破手，老子这是在干。他妈什么？？
    周似同样因为他的动作顿了顿，垂下视线落在他手上。
    此刻是一个非静止画面。
    有其他人往后两排走来，谢江零往后瞥了眼，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别挡路，坐回去。”
    周似注意到他身后来的人，立刻转身。
    谢江零看着她转身时百褶裙扬起的幅度轻啧了声，什么破裙子。
    他跟着坐进沙发里摸出手机调节亮度，没打算看什么破电影，反正也看不清。
    这部影片是一个国产恐怖片，整个放映厅的气氛在恐怖音乐的烘托下显得非常紧张，偶尔一个场恐怖景让人惊吓尖叫。
    周似胆子不是绝对大但她情绪不会很有爆点，哪怕真的被吓到也只是瞬间屏息不会尖叫。
    谢江零按了会儿手机放在一边，往后靠偏头看着周似，巴掌大小的脸架着个眼镜，她微仰着，半张脸被昏暗光线模糊，挺巧的鼻尖依旧精致。
    影片结束，整个放映厅的灯都亮了起来，观众们陆陆续续起身往外走。
    谢江零伸了伸长腿，提醒还坐着的周似：“还不走，意犹未尽？”
    周似拉下眼镜，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僵硬的转过来：“……你等我缓缓。”
    谢江顿了下，凑过去仔细瞧她两眼嗤笑了声。
    他笑完也没急着说走，闲散的坐下来等她缓劲儿，看了眼时间，此刻六点半。
    其他人基本走了周似才起身：“走吧。”
    谢江零站起来。
    两人追着人群的尾巴出了放映厅。
    谢江零往电梯方向走，四楼开了好几家餐饮店，他看了两眼门口的招牌菜，往后稍靠：“饿了没？”
    周似稍微有点落后，没听清，往前探了探身：“什么？”
    “饿了没有？”
    “饿了饿了。”听他语气加重掩着不耐周似忙答，伸手指了一家店，“这个？”
    谢江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他打一开始注意到的那家招牌，挑了下眉，懒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这个商场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此刻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店里人有点多，在门口等了会儿才有空位，还是跟别人拼桌。
    周似落座看了眼旁边，两个女生，年纪看着跟自己也差不多大，她们似乎也挺意外的，侧过来打量了好几眼。
    周似把号码牌放中间，抽出手机来看了眼消息，没有消息，盖上手机放在旁边，等餐的时间有点长，有点无聊。
    她看谢江零单手横在腰上撑着另一只握手机的手肘，微垂着头看手机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周似想了想，叫了他一声：“喝酸梅汁吗？”
    谢江零抬了下眼：“不喜欢。”
    “哦。”周似自己去点了杯。
    门口等待的人有点多，她也等了会儿，闲着无聊把店里都扫了一圈，视线再落回谢江零的时候整个人都顿了顿。
    拼桌的两个女生在找谢江零搭讪。
    谢江零侧着头，但没表情。
    周似倚在收银台旁边像找到了什么乐子，心说，他这么拽撩的到才是见鬼。
    面前点单员礼貌问了句把周似的思绪拉了回来，周似垂下眼落在菜单上，舔了下唇，笑着说：“一杯酸梅汁。”
    “好的，一共六元。”
    周似付完钱接过酸梅汁低着脑袋喝了口，入口酸味大于甜味，往回走，坐回位置时邻桌两位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气氛安静下来。
    没人讲话，周似垂着眼也并没有看旁边的人，哪怕真切感受了她们打探的目光，她自顾自的点开微博刷着。
    吃完饭从店里出去，周似把没喝完的半杯酸梅汁拿走了，不紧不慢跟在旁边。
    下到一层电梯，谢江零突然问：“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周似看着他安静了几秒，忽然想起了看电影前吴锦瑟打的那个电话，是来约他出去荡的。
    “你有事儿先走吧，我家里人来接。”
    “我先走？”谢江零挑了下眉，“走哪儿？”
    “锦瑟不是说去……荡吗？”
    “是荡。”他抬眼往后扫了一圈又低下眼来，仿佛要带她搞事情的表情：“带你一起，去吗？”
    周似心里已经自动有了去酒吧一类娱乐场所荡的意识，摇了摇头：“我还未成年。”
    谢江零手指兴味的搭了两下手机，小姑娘讲话挺有意思，谁说荡就得荡到要身份证的地方去。
    “我们玩的都是小朋友玩的，去不去？”
    “去幼儿园玩滑滑梯吗？”周似看着他眨了下眼睛，“那我确实可以去。”
    “……”
    -
    谢江零站路边看着渐渐开远的车尾，把未成年安全送上车，他得去荡了。
    拦了出租车坐进去到了吴锦瑟给他发的地址，K歌圣地。
    还真不怎么适合她，谢江零想了会儿，想起周似问他是不是上幼儿园玩滑滑梯，小姑娘说话挺有水平。
    等他到包厢时吴锦瑟起哄的哇哇了好几声，跟个傻逼似的，就以为谢江零忘记了是来搞他的事。
    “咋样，什么感觉？”王思阳拿着麦克风问他，声音回荡着整个包厢。
    谢江零踢开吴锦瑟挡路的腿坐进沙发里，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王思阳：“没感觉？周似约你看电影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吗？没穿小裙子什么的勾你一下？”
    谢江零差点呛到，指着麦克风：“放下。”
    王思阳一看有戏，窜过来激动的问：“有什么内幕，说来听听。”
    “没内幕。”
    “啧，老谢你不能吊着我们啊，那你说说周似今天穿的漂亮吗？”
    他挑起眉：“嗯。”
    “穿的什么？”
    “远点儿。”谢江零往旁边挪了挪。
    “那种类型你就说！”
    “制服，百褶裙行了吗。”他不耐烦的伸手拿酒，“再多问一句你今晚得横着出去，懂了？”
    王思阳扫了眼桌上的啤酒，识相的闭嘴，转头跟他们疯了。
    牛逼啊，制服诱。惑，少女的百褶裙，闹了阵王思阳特别狗的伸头过来冒了句：“老谢，你看着心不痒？”
    谢江零冷冷瞥了眼他：“你想死？”
    王思阳又闭嘴缩了回去。
    他捻着杯子放回去往沙发里倒，想了下心痒没痒。
    当时站楼梯上看第一眼觉得挺漂亮，后来觉得裙子有点短，进电影院上楼梯时又换了个会不会走光的问题想，他仔细捋了捋自己的心理路程。
    没痒，有点他妈看不下去。
    想让她换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察觉主角性格分岔，别介意，忽略忽略
    第14章 酸甜
    上车后，周似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后座里，手机捏在手里压在腰间，车窗外是漂亮的夜景，飞驰的让人眼花缭乱。
    她看了会儿莫名其妙发了会儿呆，而后又落到了刚看过的电影上，从头捋了捋剧情，回忆了下那些画面，恐怖的，惊悚的，模糊了一点，没觉得那么害怕了。
    在胡思乱想二十几分钟后周似终于到家了，收拾了下把包提着下车进家门，酸梅汁也顺手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周似打算洗漱后写几道题再睡觉，进浴室顺手把手机充在了书桌上，等她吹干头发出来时发现手机亮着屏，吴怡青弹了两条消息出来。
    她还能发消息过来周似不意外，她想心安理得，即使犯了错，也推卸般的想，于是虚伪的发了两句对不起，不是故意的，然后现实生活中碰面仍然熟络，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抹杀掉那个错误。
    周似看着屏幕，随手回了个嗯就丢开了手机。
    跟她多回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
    -
    三天的假期一晃而过，准确来说两天半，返校这天下午周似看见同学们大包小包的行李拖回来，吴锦瑟致力于吐槽学校，放一次假就为了让学生回家拿钱一样，没人性。
    周似出门时有点晚，到校门口时竟然跟谢江零偶遇了，他们排着队正在例行检查是否带违禁物品。
    此时保安拉开了他的黑色行李箱，周似排在女生那一列偏头看了一眼，行李箱里叠的衣服整整齐齐，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周似注意着他，他屈腿半蹲在一边，外套拉链吊坠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此刻他突然侧头看过来，视线交汇也并没有看见熟人的反应，而是冷淡的移开了视线。
    周似低头上前两步。
    不止是她一个人看，这一列女生基本好奇的侧过了头，女保安看了两眼被吸引注意力的女学生催促道：“快点！”
    吴锦瑟看见她打了声招呼，然后上前接受检查，周似侧着头看着保安在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摸，下一刻不轻不重的物品掉落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周似看清了他衣服里掉出来的东西，一盒烟。
    吴锦瑟藏了违禁物品。
    两名保安收获了似的呦嚯的两声，吴锦瑟整个人僵了。
    保安捡起那盒烟丢在桌上，手指叩响木桌：“今儿运气挺好，又逮一个。”
    吴锦瑟：“……”
    谢江零拧着眉半坐在行李箱上看向被保安扣住的吴锦瑟，而后者给他打了个手势，先走。
    王思阳提着东西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老谢，锦瑟又完了呗。”
    谢江零没走，现在他们忙着检查学生没空处理这些违纪学生，把他们的姓名班级记下来估计晚自习才有时间叫他们上德育处。
    很快吴锦瑟毫无斗志的尴尬走出来，把书包甩肩上一脸死气沉沉。
    “老谢，走了。”
    他们往男生宿舍方向走，周似抿了抿唇朝另一个方向回了教学楼。
    王思阳把废物吴锦瑟架到肩上：“别瘫啊，你他妈中奖了知不知道。”
    吴锦瑟用了全身力气就只能骂他一句：“你大爷！”
    王思阳：“不是说没藏烟吗，什么时候买的？”
    吴锦瑟：“就刚超市门口，看见了心痒呗。”
    宋子善：“你这是心痒？这他妈心存侥幸！”
    吴锦瑟求饶：“哥几个别叭叭我了，我想这回是不是得留校察看了。”
    他老烟鬼了，厕所抽烟被德育处逮了几次，现在是直接被抓个现行，跑也跑不掉的那种。
    宋子善温和的告诉他这个事实：“是的呢，再有一次你就要被劝退了。”
    “妈的，那不能啊。”吴锦瑟突然狂躁，“我退学了还怎么跟老谢一起称霸大学！”
    谢江零看智障一样看他：“你还有心情担心这个？”
    哥几个也觉得无语，王思阳白了他一眼，懒得架着他，往旁边一丢。
    “我操，当我垃圾啊丢这么用力。”吴锦瑟揉着胳膊叫唤道。
    “滚！”
    -
    周似回到教室时晚自习上课铃刚响，后几排座位空荡荡的。
    正前方吴怡青正跟别人聊的热火朝天，一见她来瞬间收了收音量，上下打量了几眼别过了脑袋。
    门口班主任冒了个头出来扫了教室一圈又出去，像是在找哪个学生。
    周似把书包挂在桌边顺便也扫了眼教室，短暂的假期结束大家熟悉又生涩的聊天，气氛融洽。
    等了会儿，门外走廊上班主任的嘹亮声音格外突兀：“吴锦瑟！过来。”
    一党子男生从楼梯下上来吓了一跳，吴锦瑟认命的倒回去：“来了。”
    周似听着动静，他们来了。
    教室里的人都抬头看着门口，谢江零走在前方，不紧不慢的进来回到座位，脚尖勾过凳子坐下来。
    周似闻见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有点薄荷香，余光注意到他下颌在动，她微微抬了下视线，恰巧对上他的视线。
    顿了顿，发现他在嚼口香糖，薄荷味的。
    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谢江零直接从兜里摸出口香糖给她丢了两块。
    动作还挺不耐烦的，周似看着桌上分散两处的两颗口香糖默默的抿了下唇，然后捡起来准备放课桌里。
    “怎么不吃？”谢江零扫了眼她动作，突然问。
    周似抬头，犹豫了会儿：“现在是上课时间。”
    口香糖在他嘴里换了一边嚼，冷着声线嘲了一句：“丢进去还记得起来吗你。”
    过了两秒又补了句：“吃罐头那天也没见你分什么上下课。”
    周似：“……”
    她默默的把口香糖剥开吃掉了。
    谢江零这人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在他们中间是团宠，有时候又是团愤，吴锦瑟他们打架拌嘴什么他喜欢环着胳膊看戏，有时候纡尊降贵的冒两句话气人，让人又爱又恨。
    周似被他凉飕飕的语气给弄的一句话反驳不出来。
    老李估计在德育处处理吴锦瑟私藏违禁物品的事，所以一整节课都没有过来看一次。
    周似放心大胆的嚼，没嚼多久味道差不多淡了，下课时把吐了口香糖垃圾纸丢进了垃圾桶里，顺便接了杯水，她转身时忽然被人叫住。
    班里的女生在门口对她喊了句有人找就出了教室，周似顿了顿，现在原地往外看，但没看见人。
    找她？
    周似很快把杯子放回桌上准备出去，此时谢江零从桌上起身叫了她一声：“周似。”
    “怎么了？”她猛地回头。
    “怎么。”谢江零见她动作，“要出去？”
    “有人找我。”周似看了眼前门，“我不知道是谁，你有事吗？”
    “哦。”谢江零淡淡应了声，“你去，顺便帮我接杯水。”
    他直接抽杯子给她。
    “好。”
    周似拿着杯子先放饮水机旁边才出去。
    门口边站了两个女生，此刻笑着打量她，周似不认识。
    女生问：“你是周似？”
    周似茫然的点了下头：“你们，找我有事吗？”
    她们挽着手对视笑起来：“有人说你好漂亮。”
    “……谢谢。”周似被她们打量着，尴尬的笑了下。
    双方相互对视了会儿，也没有再说话，可能对方察觉到了尴尬，朝某个方向看了两眼：“那，那我们先走了。”
    周似视线顺着走廊过去，也没看见脸熟的人，她们挽着走了周似想着还得给谢江零接水也转身进了教室。
    等她把水接好时，抬眼扫过走廊忽然看见刚刚的两个女生站在一个男生面前说着什么，周似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谢江零撑着脑袋看着前方，看着自己的杯子，看着端着他杯子一脸深沉的周似。
    等她终于回神走回来，然后递来杯子。
    他接过淡淡问：“端着杯子站那儿半天是想往我杯里投毒？”
    周似茫然抬头：“毒？”
    反应过来的周似忽然笑起来，谢江零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让周似有种“好好一帅哥可惜是个傻子”的感觉。
    她坐回位置里从容的说：“试试。”
    试过了不就知道有没有毒了。
    “……”
    谢江零：？？
    -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时周似又被人叫了出去。
    周似站在走廊上眉心突突跳了两下，面前男生生疏的自我介绍姓名班级，以及同样生疏的客套着他们之前见过面的。
    这种尴尬的时侯周似佩服自己还能分出心思去赞扬自己第六感挺准，怕什么来什么。
    廖思威说到最后，周似终于知道了他来的目的：“我就是想跟你认识一下。”
    周似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对方尴尬她也尴尬。
    她也终于从那点为数不多的记忆力分辨出眼前这人在哪儿见过。
    运动会那天跳高组的学生裁判员，当时扶过她，高三的。
    廖思威扯了下衣摆，面对面前的女生尽量放松：“所以能给个微信吗？”
    周似慢了两秒的哦的一声，想转身：“我找个笔写给你。”
    “不用了，你说，我记得住。”
    周似抬头看他，然后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报了一长串号码，没有停顿的，语速也不算快。
    但，对方表情僵了一秒。
    然后，在沉默中，周似抿了下唇提议道：“我还是去拿个笔？”
    廖思威：“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周似转身叹了口气，回到桌边抽了支笔找了个便利贴，趴在桌上写时突然顿了下，偏头看向盯着她的谢江零。
    他坐在王思阳位置上，往墙上靠着，不咸不淡的抬眼盯过来。
    周似犹豫了，别人来要联系方式，但她不是个单身人士。
    她攥着笔和便利贴走到谢江零身边，小声问：“外面有个人问我联系方式，给吗？”
    谢江零反问她：“这种事你为什么问我？”
    气氛安静五秒，周似的理智抽了抽，她可能想太多，就算给了也不能代表什么，他有判断，嗯。
    她哦了一声往前门走，边走边把剩下一半的数字写上去。
    谢江零看着她：“……”
    走得倒是干脆啊？？
    他没吱声喊人，闭了闭眼往墙上靠，周似桃花来了关他这个没感情的男朋友什么事。
    ＿
    周似把粉色便利贴递给男生，对方也笑着接过。
    此时走廊上传来喊声：“威哥加油！”
    “威哥！”
    廖思威转过去看那几个起哄的，周似也看了过去，她看见了吴锦瑟从楼梯口出来，同样被喊声拉去注意力，再转过来时他们四目相对。
    吴锦瑟走过来扫了眼廖思威，而后他立刻瞥见了这哥们儿手里拿的粉色便利贴，一个可爱的小猫便利贴，他一眼认出周似的。
    他瞬间产生了危机感，又是他妈一个来挖墙角的？
    老谢呢？？
    他奇奇怪怪的给周似使了个眼神：这哥们儿谁？
    周似悄悄摇头：不认识。
    吴锦瑟管那么多，拉了一把她的衣袖：“上课了。”
    廖思威忙问了声：“周似，下晚自习一起吃宵夜吗？”
    原本进门的吴锦瑟退了出来冷冷道：“哥们儿，没打听清楚人家走读生啊。”还给了人家一个白眼。
    廖思威：“……”
    他又进来忙问周似：“高三的？”
    “嗯。”
    “想勾搭你啊？”
    “……”
    周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没明说，说认识认识。”
    吴锦瑟一锤定死：“指定想勾搭你。”
    “……”
    “像这种厚脸皮的高三男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周似我跟你说，就心机，跟老谢一样心机，你知道吧开学的时候真心话大冒险就是……”
    他没叨叨完，下一刻脑门被飞来的纸团击中，谢江零冷冷盯着他道：“狗东西，骂我是不是也得别让我听见？”
    “？”
    吴锦瑟突然反应过来差点他妈说漏嘴，差点顺嘴把老谢交代出去！！
    他奔过去苦苦哀嚎：“爸爸，我这破嘴该打！”
    周似看过去。
    她对上谢江零的目光，感觉就很有攻击性，像只狼，眼里闪烁着冷光，他现在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周似老实巴交的坐回位置学习。
    王思阳笑着拍了拍吴锦瑟问了点别的事：“你处分了？”
    闻言，他一脸死相：“处了，留校察看了，明早升旗还得公开。”
    “嚯哟，危险哦。”
    “嗯。”吴锦瑟想找一地儿坐，左瞧瞧右瞧瞧没找到凳子，抬屁股就想坐谢江零伸出来的长腿上，结果被一瞪，屁股又缩回去了。
    他们笑趴了，宋子善嘲笑他：“你差点把老谢卖了还敢坐人腿上？找抽呢。”
    “我那不是嘴瓢吗。”吴锦瑟委委屈屈的说，“也没卖。”
    默了会儿他以为谢江零不知道刚走廊上的事，提了一嘴：“老谢，又来一个挖墙脚的你知不知道啊，高三的。”
    闻言，谢江零低嗤了声，语气还是惯有的轻慢：“他挖的走么。”
    第15章 酸甜
    “他挖的走么。”
    谢江零说完，气氛突然安静了几秒，哥几个都注视着这位口出狂言的大爷。
    王思阳“嘶”了一声：“我觉着不对啊，他这回答的不对。”
    宋子善在一旁揭话：“我觉着老谢应该表达出置身事外的态度，刚说的怎么有点瞧不上人的意思呢。”
    吴锦瑟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老谢，你是不是在意了？”
    “呵。”谢江零舔了下嘴唇，兴味的看这一群傻逼，“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怎么当你们爸爸？”
    王思阳：“……”
    宋子善：“……”
    吴锦瑟：“……”
    他们缓缓对视一眼，下一刻，分工明确，直击要害，弄他！
    谢江零不是没有预料，吴锦瑟箍他双腿，剩下两个逮他手的，箍他脖子的，几个渣渣。
    周似写着写着题突然发现他们打起来了：“？！”
    吴锦瑟嗷嗷惨叫：“他妈隔壁老王你眼瞎啊踩我手了——！”
    然后吴锦瑟从三人联盟里迅速脱离开加入谢江零单人战场，又嗷又嚎的叫的特别惨。
    班里的同学都回头看着这场碾压式的课间打闹，谢江零以一己之力收拾了他们一顿，挨个乖乖喊了声爸爸。
    吴锦瑟躺地上叫救命，他叛变，被两边收拾，最惨。
    此刻上课铃响起，所有人都回了位置。
    谢江零衣服被扯的有些乱，边走边整理着，突然被吴锦瑟拉住裤腿，他苦巴巴的喊：“爸爸，抱我回座位。”
    谢江零作势要踩爆他的狗头，下一秒他就怂了，冲他敬了个礼：“爸爸您慢走嘞。”
    周似看着吴锦瑟滑稽的躺地上没忍住笑，笑着笑着抬了下眼对上谢江零看过来的目光。
    他边整理衣袖边过来，活动了下手腕，刚碾压人的气势还没降下来，就这么盯着她走过来，跟要过来顺手收拾她一顿一样，周似往墙边缩了缩，也不笑了。
    是不敢笑了。
    犹记被掐脖摁在栏杆的瞬间，她怂了一下。
    谢江零坐下来，轻呵了声。
    周似耳朵非常小心的听着他的动静，然后就听见了他轻飘飘的说了几个字：“怂什么，又不收拾你。”
    “……”
    周似：我怕的这么明显吗？？
    -
    周似下课回家坐上车后才把手机拿出来，调节了音量，看见屏幕顶端有消息提醒。
    点进去才发现是一个好友添加，对方很明显标注了廖思威三个字，周似点了同意，又看了眼朋友圈。
    她手指往下翻着，廖思威突然发了消息过来。
    廖思威：【你刚下课对吗？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住校生，有点不好意思。】钟叔正在调转车头，周似看了眼空荡荡的校门才低头给他回。
    周似：【对。】
    廖思威：【你为什么没住校呢？】
    对方几乎是秒回，周似看了眼时间，现在离下一节晚自习上课还差一会儿。
    看到这条消息周似下意识不想给对方回，他问这个问题在周似眼里就相当于把天聊死。
    不想回了，懒的回了，周似熄了屏把手机丢回包里往后靠着。
    直到她到家回了房间才再次拿出手机来，对方可能后知后觉这个问题有点降智所以又发了一句不好意思。
    还有——
    廖思威：【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印象挺好的，第一次见女孩子脸红，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周似：【什么问题？】
    廖思威：【你有男朋友吗？或者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吗？】周似看着屏幕微微顿了下，手指在屏幕边缘搭了两下。
    过了两分钟。
    高三十班教室里，廖思威苟着背视线落在暗色的手机屏幕上，上面弹出两条消息。
    周似：【有了。】
    周似：【我不会分手。】
    -
    十点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同学们该回宿舍回宿舍。
    吴锦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教室外走：“老谢，走了，回宿舍。”
    这会儿下楼的人有点多，吴锦瑟朝前走往高三楼梯那边下，回宿舍路也近点儿。
    谢江零习惯性吊车尾，懒懒洋洋的跟着他们，混着人群下楼，他低着头，吵嚷的楼梯间就听清了一句——“周似有男朋友了？”
    走在他前头的吴锦瑟突然回了下头，扫了眼，笑了：“嚯，老谢，挖墙脚的。”
    谢江零嗯了声。
    后面还在说：“她是不是骗你的，就借口，敷衍你那种。”
    “没吧。”
    “有了不会分吗？”
    “不会，她说不会分。”
    谢江零微微挑了下眉，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吴锦瑟惋惜的叹了口气：“有些人呦，还没开始就已经失恋了，太惨了。”
    这话音量不大不小，足以湮没在吵嚷的楼梯间，可有心人听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楼梯转角，廖思威循着声音看过去，恰好就看见吴锦瑟那张脸，他有印象。
    当时拽着周似回教室的男生，又退出来给他白眼的，此时吊儿郎当说风凉话的。
    廖思威皱着眉打量了他几眼，不由得跟周似联系起来。
    他打量完想形容只有“不过如此”四个字，没他高，颜值看上去有那么回事，但吊儿郎当的，跟周似不合适。
    廖思威跟着他们走了一路，注意力放在吴锦瑟的身上，听他吹牛逼更觉得跟周似不合适。
    周似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手机又有了新消息。
    廖思威：【我觉得你男朋友跟你性格不太合适，我打听了下，平时挺爱玩的，跟别的女生牵扯不清，我不是诋毁或者破坏你们关系的意思，只是怕你被骗。】周似看完，没什么反应的回复了：【谢谢。】
    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廖思威坐在床上终于等到她的回复，看着狗屁没用的谢谢两字心里一顿窝火，她这撞南墙也不回头的谢谢两字越看越他妈想打人。
    -
    吴锦瑟快快乐乐的回到宿舍，又快快乐乐的打开行李箱一顿操作。
    王思阳路过他踹了一脚：“能不能有点儿捡拾啊。”
    吴锦瑟：“我他妈找东西呢。”
    王思阳：“什么东西？违禁品啊？”
    话音刚落，吴锦瑟终于从垃圾堆一般的行李箱里两张纸。
    不，是照片。
    他拿在指尖弹了弹，冲在整理衣柜的谢江零喊：“老谢，你的。”
    谢江零回头：“什么？”
    他微拧着眉接过来一看，他和周似的合影，笑了声：“你他妈有病啊洗出来。”
    “嘿？”吴锦瑟表情一变，“你还不令爷情？”
    照片是他手机里的，他既然存了要弥补错误的决定，那么他得时时刻刻费心啊，把照片贴他床架上，说不定日久生情呢。
    吴锦瑟想着一把夺过：“拿个胶带来我给你贴床架子上。”
    谢江零从他手里抽出来丢柜子里：“有病。”
    “不能啊，老谢，我记得隔壁宿舍有胶带，我去问问。”吴锦瑟说完抓着照片往外跑，生怕等下回来谢江零就毁照片灭迹了。
    宿舍其他人见状笑骂了句。
    没过一会儿，搭上的门突然被人不友好的推开，砰的一声。
    王思阳以为是吴锦瑟回来，搞这么大动静想骂一句忽然发现来了一群人。
    看着就像来搞事的。
    王思阳丢了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堵着门：“找谁？”
    廖思威往里扫了眼：“吴锦瑟。”
    王思阳：“不在。”
    “他在哪儿？”
    此刻吴锦瑟快快乐乐的拿着胶带从隔壁飞出来，转眼撞见他们顿在原地条件反射呦了一声。
    廖思威侧头看过来。
    吴锦瑟走过去站门口，上下打量他，吊儿郎当的问：“挖墙脚的，来干嘛？”
    廖思威皱着眉：“挖墙脚？”
    吴锦瑟：“嗯哼。”
    他这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廖思威咬了咬牙：“你是周似男朋友是吧？”
    吴锦瑟被他的语气冲的：“？”
    他说啥？？
    男朋友？？
    吴锦瑟侧头对上王思阳同样迷惑的眼神。
    他个傻逼说谁？？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坐在床上的谢江零盯着门口那个二百五笑了声，动作懒散的站起来，走了几步站在他跟前，手掌撑着门框拖腔带调的笑：“这儿呢。”
    廖思威视线一转，僵了下。
    吴锦瑟见状没忍住笑，搞半天认错了人，他在一旁搭腔：“怎么不搞清楚就上门搞事儿啊。”
    谢江零调笑道：“你们高三的锄头杆儿挺长啊，都挖到我这儿了。”
    廖思威：“……”
    他有点不相信：“你是周似男朋友？”
    谢江零：“不然？”
    对方这语气挑衅又从容的，廖思威低头一扫看见了吴锦瑟手里拿的东西。
    吴锦瑟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大方的往他面前展示，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配？”
    他们的合影。
    廖思威被他刺激的差点没上来一口气儿，他僵硬的站了会儿，隐忍着表情走了，带着这帮人走了。
    吴锦瑟还追出去热情招手：“有空常来啊挖墙脚的！”
    廖思威：“……”
    跟着廖思威的人：“……”
    他回了宿舍越想心越凉，怎么就谢江零了？！怎么就是他了？！
    廖思威这墙脚还挖的动个屁！
    第16章 酸甜
    一中周一升国旗这天周似比往常去的早一点，但也没有很早。
    天气越来越冷，早晨寒露重，水泥地面也铺上了一层初冬的水雾。
    周似到校门口时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下来，她小跑进教学楼，贴着墙边逆着人流上去。
    她低着头注意脚下，终于到四楼，抬头就看见谢江零倚在墙边，蹙着眉看手里捏着的一张A4纸，看起来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吴锦瑟冲她招手：“周似，早上好。”
    周似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教室放书包，没急着出去，刚地面潮湿，她的鞋尖弹了些污迹于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再抬头时发现谢江零走了进来，他把A4纸丢桌上，俯身从课桌里抽出一盒东西递过来。
    周似有点不知所以的接过：“什么？”
    谢江零坐下来：“隐形眼镜。”
    “你还不会戴？”周似微微诧异，这个买了得有一个多月了吧，他竟然还不会戴？
    “不行吗？”谢江零语气淡淡的，仿佛说了一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他不会，奇怪吗？
    “你还有一个眼镜呢？”
    “宿舍，忘了拿。”
    周似哦了一声拆包装，她站过来才注意到他放桌上的那张纸，是演讲稿：“你待会儿要代表学生发言吗？”
    “嗯。”
    “哦。”
    她多扫了眼演讲主题是“安全教育”，忽然又想，那看那么清楚他不会怯场吗，毕竟是在全校师生面前。
    周似再次拿到那久违的小黄鸭盒子，一切准备就绪。
    谢江零虽然是个内双但眼睛挺大的，眼窝挺深，眉骨硬朗鼻梁高，比较偏狼狗的长相。
    拽帅。
    “等下你别眨眼知道吗？”周似手指挣开他的眼皮道。
    “知道。”
    谢江零望着她，直到视线模糊下一刻眼球贴上来一抹冰凉，他下意识眨眼，等再睁开时视线已经变得很清晰了。
    周似很快把另一只给他戴上：“好了。”
    镜片刚贴在眼球上稍微有那么一点不适，谢江零眨了眨眼，起身拿着演讲稿提醒了句：“走了。”
    周似把他的小黄鸭装好，顺手把垃圾带到垃圾桶里。
    他们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出来的时候也恰恰好，吴锦瑟转头看向他们：“呦，好了？”
    谢江零没搭理他。
    吴锦瑟又开始一个人的独角戏，笑着叭叭起来：“我说我帮你戴非不要，就非得等周似，那小吸盘弄好了我往你眼球上一贴，我又不是不会。”
    谢江零瞥他：“你他妈再说一个会字。”
    “……”吴锦瑟一噎，干巴巴地，“理论上是这么操作。”
    周似站在一旁，忽的想起她上楼时看见谢江零那不耐烦的表情，原来是等她等的不耐烦了，呵呵。
    她跟在最后下楼，视线落在前方宽阔的背影上，忽然又宽慰起自己来。
    好吧，他又不喜欢自己，肯定对她不存在耐心什么的，得理解。
    下到操场谢江零就没再往班里走，周似收回视线跟着吴锦瑟他们回到本班的队伍。
    她的身高算高的，加上不住校，平时又很少跟女生接触，所以不好插队进谁的前面，一直走到队伍末尾，女生最后一个。
    吴怡青看了一眼，看见周似站在最后，转过头不屑地撇了撇嘴，跟前排的女生说：“我就知道她要站到最后，跟男生玩的好算什么本事，跟女生玩得好才算本事。”
    女生回头看了一眼：“我觉得她好高冷，没怎么见她笑过。”
    吴怡青冷笑一声：“平时装的很，家里有钱么，是不怎么爱搭理我们这些穷人。”
    女生没说话，从别人口中了解别人不太可信。
    -
    队形基本站好了，李老头在队伍里巡视了两圈最后站在最前头。
    升旗仪式开始，全体肃立。
    那一抹飘扬的随着歌声缓缓升起。
    女老师在台上主持：“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发言。”
    短暂的交接空白，操场上响起一道干净利落的声音：“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二十班的谢江零。”
    “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安全教育。”
    他短暂的停顿引来一阵暴烈的掌声。
    周似清楚的听见身边的女生之间的谈论。
    “谢江零有颜值又有实力，他这么优秀到最后不知道会便宜那个女生，好羡慕呜呜。”
    “好好学习吧少女，他跟咱们云泥之差，人间妄想知道吗。”
    “不，谢江零他是人间想都不要想。”
    “……”
    谢江零等于人间想都不要想。
    周似默默听完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她抬头看着舞台上那个从容不迫的少年，校服穿得干净得体，初冬的清晨吹着微凉的风，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舞台后方连接着浅蓝色的天空，她看见，站在清冷日光下的少年浑身都像渡了一层浅光。
    周似是被一阵暴烈的掌声扯回的思绪，台上已经演讲完毕。
    没过一会儿谢江零回了班里，吴锦瑟冲他招手，搭着他肩膀笑道：“老谢，你应该讲讲你自己，教教那些个小姑娘如何防止对你见色起意。”
    谢江零淡淡笑了声：“有用吗，有用我下回试试。”
    “我操。”吴锦瑟说，“你要不要这么狗啊。”
    谢江零屈肘撞他：“闭嘴行吗。”
    吴锦瑟：“闭着呢。”
    “该你了。”
    台上讲话完毕，德育处的那个安保头子开始公布犯事的学生，铿锵有力的讲了一遍不要触碰学校高压线，遵纪守法。
    从高一念起，什么打架斗殴抽烟的，作息时间过了还在宿舍吵闹的，分别给予怎样的处分。
    吴锦瑟是留校察看，再表现不好他得滚蛋了，一中别的不说，就学生的安全纪律这方面管的特别严。
    强调一遍守纪之后升旗仪式到此结束，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分散回教学楼。
    周似往人少的楼梯那边走上来就没再看见谢江零他们了，她低着头朝前走，下一刻背后突然涌上来一群人，起哄的呦呦声，还有叫她名字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廖思威被一群男生夹在中间跟在后面。
    有时候男生跟女生一样，玩的好的，一起的，秘密都会分享，他们打趣的刻意喊道：“威哥有眼光啊。”
    他们上前来看她：“妹妹，廖思威挺喜欢你的，要不考虑考虑？”
    “妹妹我跟你说，我们威哥特专情，你绝对不亏。”
    周似被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他们围上来，周似走快一点他们也跟得很紧，心说不尴尬吗你们。
    廖思威跟在她身后，见朋友们开始没有分寸的围着她本想提醒一声，但听见他们说的话又情不自禁犹豫下来，万一有可能呢。
    她跟谢江零又不一定会一直在一起，她不会分，谢江零也不分吗。
    只是他完全没意识到这已经给别人造成了困扰。
    一中的塑胶操场挨着校门口，谢江零一群人从校门口绕过来时恰好看见周似被围在一群高个儿男生中想走走不掉。
    吴锦瑟顺着看过去“呦”了一声：“挖墙脚的还不死心呵。”
    哥几个都自觉的停在路边看着。
    谢江零微拧着眉，他戴着隐形眼镜看的清楚，小姑娘往旁边避着，身前挡着人弯腰跟她说着什么。
    他站原地喊了声：“周似。”
    周似看见他，舒了口气，如临大赦，老老实实躲过去。
    谢江零微微侧了下身，把人挡实，抬眼看过去。
    直到看见周似躲避的模样这一刻廖思威开始后悔，在他们看来这只是玩闹一般，但她一个小女生被追着不放，不停被怂恿考虑考虑，这算逼迫。
    其他的人见状都微微愣了愣，没再出格的上前喊。
    吴锦瑟最见不得厚脸皮的人了，尤其是一群男生不要脸的堵着一个小姑娘，关键是着小姑娘是他兄弟的。
    于是讽刺了一句：“都他妈高三的人了，要不要脸啊堵着一女孩，出去别说是一中的学生，一中教学森严可教不出你们这种败类啊。”
    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此时后知后觉有点尬，他们这行为确实有点不对，大家都闹的，对面这群人他们也认识，不好有矛盾，想着倒个歉就行。
    “抱歉了妹妹，没怎么注意，我们跟你道个歉。”
    谢江零冷淡地注视着说话那人：“谁你妹妹？”
    “……同学，抱歉同学。”
    廖思威上前拉了拉朋友，看向躲在后面的人：“周似，他们平常闹惯了没怎么注意分寸我给你道个歉，别往心里计较，上课了我们就先走了。”
    廖思威拉着他们往高三部走了。
    谢江零回头扫了眼周似：“没事儿吧？”
    周似摇头：“没有。”
    谢江零嗯了声，抬脚朝前走，顺口问了句：“他们追着你问什么？”
    “问我要不要考虑考虑那个人。”
    “你怎么回答的。”
    “不要。”
    “就这么简单？”
    周似顿了下，认真的看着他，开始口嗨：“那我应该说我男朋友比你帅，比你高，比好一百倍，比你有安全感，别再缠着我了，对吗？”
    他挑了下眉，没说话，就听小姑娘继续：“如果你下次再缠着我，我就让我男朋友把你打一顿，如果……”
    谢江零听不下去了，笑了声，屈指敲了敲她脑袋：“行了。”
    周似把人哄开心了，没忍住跟着笑，捂着被敲的地方追着问：“他再来缠我你护着我吗？”
    她问出这句话甚至都没过脑，当谢江零侧头着她时，目光淡漠的就如同这初冬清冷的天气一样，这一瞬，她猛然清醒。
    他们名义上是有那么一层关系，可周似却异常清楚明白着，她现在的行为在谢江零眼里大概是用得寸进尺来形容的。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周似抿嘴心说完蛋，想说点什么，却不知怎么缓解现在微妙的气氛。
    他没有说话，护或者不护，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将这个问题听而不闻，将气氛推到极致。
    也将周似的行为推置到如履薄冰的地步。
    她觉得，应该是逾越了。
    第17章 酸甜
    上课预备铃已经响过了，周似跟他们到教室的时候语文老师已经在讲台上擦黑板了。
    几声嘹亮的报告声响起吓了语文老师一跳，教室里冒出几声偷笑声。
    周似低着头走在最后，很守纪律的说了声报告。
    坐回位置里，周似抽了抽思绪，不再把重点放在谢江零身上，她一时讲错话，以后稍微注意点就好。
    周似把书翻开，专心下来。
    她从小学画画的，拥有比别人更耐心的专注力，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翻译古文，她在底下记笔记，专心到完全可以忽视掉旁人。
    下课时周似去了趟厕所，她刚出教室几乎与班里一个女生同行，记得是叫余婷。
    对方看着她，她也不好意思什么表情也没有的别过头去，于是笑了下。
    对方表情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笑了下。
    周似低头往厕所走，她跟女生一前一后进了厕所。
    此时正是高峰期，每一个门口都站了人，周似站在最里面等待着，而后女生也站了过来。
    等了会儿面前厕所门打开，周似进去犹豫了下还是给她说了声：“我很快就好。”
    女生又是一愣，点点头。
    周似真的很快，出来时笑了下，而后低头洗手出了厕所。
    她坐回位置时谢江零在写题，而吴锦瑟趴在他一摞书上哀嚎：“老谢，我想抽烟。”
    谢江零丢给他一块口香糖。
    吴锦瑟捡起来：“这玩意儿不顶用啊。”
    谢江零抬眼轻啧了声。
    “好的，我滚了。”他识相道。
    周似注意到谢江零写的卷子凑过去看了眼他写的步骤。
    他也没赶人，反而把挡着的手臂放了下去。
    周似眉眼弯了弯，把自己的卷子抽出来，顺着刚才看到的理了理思路，提笔写了下去。
    写了几排步骤她忽然卡住了，想了会儿没什么头绪又看了眼谢江零的卷子，看了会儿又回来写，等到她第三次卡顿时谢江零终于有了反应。
    “复制粘贴呢你？”
    周似看过去的动作一顿：“……我只是看一眼。”
    此刻，他所有不耐全笼罩在微拧的眉间：“你只是看了一眼吗？”
    她看了两眼，正准备看第三眼。
    周似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意识到对方不高兴了，她手指无意识的掐着卷子：“我……对不起，我不看就是了。”
    谢江零指尖夹着笔转了下手腕，笔帽倒杵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伴随着他冷淡的声音一起：“没思路？”
    周似仿佛做错了事，低着脸。
    “你看我的卷子跟摆了一份参考答案在手边有区别吗？”
    “没有。”周似发觉他可能真有点生气了，很诚恳的给他道歉：“对不起。”
    谢江零丢下笔转过来，耐着语气：“周似，别跟我一直道歉，没觉得自己太依赖我了？”
    这一刻，像被点醒一般，听见依赖这个词周似整个人愣了愣。
    回想起早上的时候，她被人围了，看见他就下意识躲到了他身后，找了一个庇佑，她那时并没有发觉自己这种行为属于依赖。
    还有很早之前，她有不会写的题，恰好他没空，她没有想着问问别人，就那么等着他，她也没想到这种行为属于依赖。
    在班里除了谢江零她几乎没有交流频繁或稍微亲近一点的朋友，于是乎她本能的，在所有脆弱的或者无措瞬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谢江零。
    形成了此刻令他反感的依赖感。
    “我哪天要是腻了，跟你分开了，你还能像现在一样毫无感觉坐在我旁边吗，还可以来跟我说话吗，为什么不想想退路，为什么不考虑转移下重心。”
    吴锦瑟听见动静悄悄回了一次头又转了过去，老谢这突如其来的分手提醒稍微有点诧异到他了。
    他第一次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周似突然明白这一段关系里，不管什么时候结束好像都是她比较失势，她没意识到的事情谢江零却什么都明了。
    也意识到她得提前做准备了。
    周似没再说话，开始慢慢接受马上要到来的分手事实，她又觉得早上问谢江零的那句你护着我吗有点犯蠢。
    简直了。
    她没忍住烦扰的往桌上趴。
    谢江零收回了视线，捡起笔继续写卷子。
    上课铃响周似没有从桌上起来，直到任课老师来了她才直起腰来。
    她侧着头把脸压在伸长的手臂上，眼角被压的通红，因为挤压，眼尾浸出了濡湿，有点痒，她擦了擦。
    她不知道吴锦瑟一直注意着她，因为这么一个动作，他转过来惊讶的问：“周似，你哭了？”
    周似动作一顿：“嗯？”
    听见她浓重的鼻音谢江零顿下笔尖侧头看去，她眼尾发红，看着湿漉漉的，她悄悄哭了。
    在确定这件事后谢江零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他觉得从这段关系中抽离出来之前，帮她铺一个退路，在班里她的全部社交都是围绕着他进行的，这段关系一断他不认为周似还能继续接触吴锦瑟他们。
    所以他想要周似越过他，别把重点压在他身上，别依赖着他，别想着他会护着她。
    这段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维持的关系不值得她信任依赖。
    他想教会她这点道理，而不是让她察觉快要被甩而感觉失落难过。
    周似看了眼指尖的濡湿，想着解释，老师在教台上已经开始讲课，她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我没哭。”
    “我操。”吴锦瑟恼火的别过头去，“还没哭，声音都发抖了。”
    周似发觉她解释完吴锦瑟反而嘶了一声没有再看过来，倒是吴怡青还看了她一眼，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
    从这天起周似和谢江零的关系变得僵持又微妙，像疏松的骨质，裹着一层相安无事的表皮，底下千疮百孔。
    周似也尽量不依赖他，所以上办公室问题的次数开始逐渐增加，时而碰见郑南也会问一两个问题。
    他上次数学考的还挺好的，周似的问题也不是特别难，只是有时候自己把问题绕在一起，然后就形成了一个死结一样的难题。
    郑南说：“你能来问我题我还挺高兴的，虽然我成绩比不上你同桌，但我会的都可以帮你。”
    周似理着思路，没多分神再聊其他，点了点头进了教室。
    吴锦瑟同谢江零从厕所里出来恰好看见两人错开的距离，郑南笑着转过来，看着挺高兴。
    “欸，老谢。”吴锦瑟无奈道，“可以了吧，人家没赖着你了吧。”
    看看人家最近跑办公室多频繁，跟同学交流多密切，也没再烦你，多好。
    吴锦瑟没觉着自己有点酸。
    谢江零没搭理他。
    吴锦瑟兴致勃勃道：“那什么，我看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把分手提上日程？”
    “吴锦瑟。”谢江零抬眼冷冷的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你家什么时候搬去了海边？”
    “……没。”
    吴锦瑟稍微有点怂：“我就给你提个醒儿，众望所归的事你不抓点紧其他妹妹怎么有机会不是。”
    “有病。”
    -
    他们进教室时周似正好拿着书往外跑，三个人堵着门，周似率先给他们让路。
    吴锦瑟扫了眼她拿的书：“呦，周似，去办公室问题？”
    周似小心的看了眼谢江零，声音也小：“对。”
    吴锦瑟：“怎么不问老谢？”
    “……”
    周似觉得他故意的，没打算回答他。
    她打定主意，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姑娘意外的沉默不止让吴锦瑟悻悻然，压着谢江零的肩膀往教室走：“你去吧，等下没时间了。”
    “哦。”周似应了声立马走了。
    吴锦瑟：“……”
    这干脆利落的。
    -
    所有寄宿制学校的规定，周日下午虽然不上课，学生可以休息，老师也同样放假。
    周胜岚替周似找了个一对一的补课老师，了解到一中的假期规定所以每周日下午就被利用起来。
    周似从办公室拿请假条出来时恰好碰见路过的谢江零，他们是准备去吃饭的。
    永远是吴锦瑟最热情：“周似，请假了啊？”
    周似点头。
    谢江零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的往前走，一眼带过，不留半分余光的往前走。
    周似又看见了他的常态反而松了口气，见怪不怪的冲吴锦瑟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昂。”他跟上谢江零。
    周似捏着请假条回座位拿书包，背上书包走时余婷突然叫住了她：“周似，你请假出学校吗？”
    她停在原地：“对。”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跑上来有点急切地问。
    “你说。”
    “我们学校出去不是有一个快递驿站吗，你回来时能不能帮我带一下。”
    周似想了下：“可以，具体那个位置我不太清楚，在路边吗？”
    余婷突然轻松下来：“在路边，就是第一个三岔路口那里有个超市，它旁边就是。”
    “好。”
    “快递名就叫余婷，三个，我把电话号码写给你，谢谢啦。”她说完顺手在桌上拿了支笔给她写下来。
    “没关系。”周似接过来收好，边往外走边提醒了句，“快去吃饭吧，待会儿人很多的。”
    余婷啊了一声点点头，突然觉得她好温柔，也不是很高冷嘛，上次在厕所也是，挺礼貌的。
    -
    周日这天还是有挺多家长探望学生的，周似从校门口出来在老位置看到了钟叔，坐上车跟钟叔说了声快递的事。
    钟叔回忆了下路线：“我们去和回来的路线不一样，等会儿先去取吧。”
    周似都可以。
    周胜岚跟班主任商量好了，赶在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钟叔很快送她过去，老师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看着挺和蔼的，简单的交流后便直接开始。
    钟叔没留下来，等晚点她这边结束才会过来接她回学校。
    教室明亮宽阔，周似专注下来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中七点整上晚自习，钟叔六点半来接她，到学校时七点差几分，晚自习时间快到了，她急急忙忙下车差点连快递都忘掉了，还好钟叔提醒了一句。
    此刻天色完全降了下来，校园里静谧一片，周似走到四楼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她顿了顿，调整了下呼吸才走到门口。
    手里提的快递想着等会儿下课再给余婷吧。
    她往教室里扫了一圈没看见老师就直接走了进去，同学们注意到进来一个人，下意识抬头看了两眼。
    感觉到自己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周似不太自在的也扫了眼他们，余婷笑嘻嘻的看着她，只是笑，她松了口气。
    一转头，谢江零抬着头注视着过来，周似触及他的眼神心思动了动，垂下眼去，没有像以往那样笑一下。
    吴锦瑟转过问她：“周似，你干啥去了现在才回学校？”
    周似：“补课。”
    “豁，我们在宿舍睡大觉你补课？才高二这么紧张啊。”
    “嗯。”
    “那以后你每个星期都要出去？”
    周似点头。
    吴锦瑟顿了几秒突然问：“你进校门口有没有被保安检查？”
    他话音刚落，周似也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江零抬腿踹了他一脚。
    吴锦瑟缩了缩：“老谢我不动歪心思行了吧，我就随口问问。”
    周似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谢江零：“什么心思？”
    “没什么。”谢江零表情还是惯有的冷淡，笔帽往自己下颌上搭了搭，“右边，这儿脏。”
    周似盯着他的动作：“？”
    谢江零有点无言，耐着性子拿笔戳了戳她的脸：“这儿，脏，懂了？”
    周似：“……”
    可以轻点戳吗，谢谢。
    她摸出照镜子来看，靠近耳边的下颌处有笔墨印子，可能是在补课时不小心蹭的。
    她擦完才把作业拖出来写，这时候任课老师也来了，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消失。
    周似半趴在桌上不紧不慢的读题，听见旁边谢江零签字笔在纸上唰唰写的声音，等读完题又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又审了遍题干，又画起来。
    半响，她成功认知到自己的实力。
    于是她挫败的换了一个题。
    她下午有点累，此刻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半天差一点睡着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慢慢的坐直起来用手撑着脑袋。
    想问谢江零题，周似犹豫的想了好一会儿，没动。
    不好问，她也不怎么敢，于是又趴了下去。
    谢江零注意到她起起落落的动作，视线透过她的腕臂缝隙看见她写的乱七八糟的题干，等了会儿没等到她像以前一样慢慢把练习册推过来。
    他看着小姑娘又趴了回去，指尖微蜷了下。
    过了半节课，周似又坐起来，又没动。
    谢江零叹了半口气，小姑娘被他一番话刺激的情绪低落了一个星期，停下笔，打算主个动。
    他的想法刚冒出来下一刻小姑娘往前趴了下，就听见一声特别小声的：“锦瑟。”
    谢江零：“……”
    行。
    他坐旁边是透明的。
    吴锦瑟没听见，周似咬了下唇，耳尖有点冒热了，提了点音量：“锦……”
    谢江零突然出声：“周似。”
    周似吓了一跳：“啊？”
    她回头，看见他冷着张脸，半垂下的眼皮掩盖着不明的情绪，嗓音低冷：“你现在问我一句会死？”
    第18章 酸甜
    周似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的确认了一遍：“什么？”
    问他？
    谢江零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在此刻都耗了个干净，没说话，踹了踹吴锦瑟的凳子。
    他转过来：“老谢，干啥？”
    谢江零冷淡的侧抬下巴：“她。”
    吴锦瑟一顿，换了个方向转了过来：“周似，干啥？”
    周似手指捏着习题册，视线从旁边移过去又移回来，她不知道谢江零怎么了。
    为什么，又可以问他题了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理解的很清楚了，谢江零想跟她分了，也稍微好心给她提了醒，她也跟着他提醒的方向改了改，不依赖他，想着到那天自己也可以了，他现在什么意思啊？
    吴锦瑟还看着她：“咋了，倒是说啊？”
    周似把习题册推过去：“帮我讲一下这个题，行吗？”
    吴锦瑟扫了眼谢江零倒吸了口凉气，我滴个乖乖，这就不给人讲题了？？要不要这么薄情寡义啊他想吐槽老谢。
    “行。”他拿过题看了眼，很快的给她分析了题干，重点侧重点，意识流一般讲给她。
    周似努力跟上，到一半时就已经断了，但她没说，吴锦瑟问她懂了吗也只回了句我先理一理思路。
    她低着头写，磕磕绊绊终于把第一问写了出来，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
    周似把习题册往谢江零桌上推，抿着唇看着他。
    注意到他只扫了眼就准备抬腿踹锦瑟凳子，周似拉了下他的衣袖：“你讲一下。”
    谢江零偏头低嗤了声。
    周似忽略他的冷嘲，一板一眼的继续说：“他讲我听不懂，我比较喜欢你给我讲，既然你马上要甩了我，那我就珍惜下时间好了。”
    闻言，谢江零转过来眯了眯眼睛，语气里是周似听不懂的疑惑：“马上？”
    周似：“不是吗？一个星期前你说的。”
    谢江零手指蹭了蹭鼻梁，气的有点胸口疼：“你语文怎么考的一百三？”
    什么狗屁理解能力。
    “老子让你给自己留条退路，老子给你提个醒别太依赖别人，老子说马上要甩你了吗？老子说万一甩了你你栽的像条狗一样怪我了？”
    周似被他骂了。
    她憋憋屈屈的松了手，鼓了鼓脸颊：“……你才栽的像条狗。”
    谢江零彻底被她气笑了：“行儿，你可以，还反过来怼我。”
    “所以，我们暂时，甚至还有那么一段时间都可以是好的，对吗？”她小声的确认着这件事。
    谢江零轻呵了声：“你怎么不问问暂时，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不会甩你，对吗。”
    “你说话怎么这样……”周似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我怎么样？”
    “没怎么样。”周似不打算跟他计较，气呼呼的把书往他正在写的书上一盖，看着他。
    谢江零盯着她鼓起的脸嘴角微翘了下，指尖转了下笔：“得寸进尺。”
    他把书往下拖了点距离：“哪题，哪个步骤。”
    不知是不是因为关系缓和的缘故，周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撑着脸看着他懒洋洋的说：“你看啊。”
    谢江零一脸别浪费老子时间的表情，抬手捏着书脊推过来：“拿走。”
    周似食指一伸：“这题，第二问。”
    “呵。”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老师回了办公室，教室逐渐吵嚷起来。
    又肝完一道物理题的吴锦瑟伸了个懒腰往后倒，手无意识往后压，突然压到人，他以为是老谢，顺手捶了下。
    周似突然被碰到脑袋还莫名被捶了下，此刻就很懵的看着抬高的这只手：“……？”
    谢江零停下笔，看着面前傻逼的脑旋儿：“有病是不是？”
    吴锦瑟笑嘻嘻的回头，手还悬在半空，猝不及防对上周似茫然的眼神，他愣了。
    突然收回手转过来：“你俩挨这么近干嘛？！”这是快要分手的男女应该有的距离吗？！！
    “讲题呀。”周似理所当然的说。
    “……”
    吴锦瑟突然我好气他们又为什么突然好了我的愿望他妈居然落空了，他转过去，不想说话。
    -
    周似抬眼扫了扫教室，触及余婷的目光突然想起来她的快递没给她。
    “谢江零，等了会儿行吗，我给个东西就回来。”周似翻身把快递提起来小跑递过去。
    余婷接过来笑嘻嘻的说了声谢谢。
    周似点点头。
    谢江零交叠着腿斜坐着，淡淡看着她跑去跑来。
    吴锦瑟赶忙冒了句话出来：“老谢，你是不是后悔了？”
    谢江零偏头：“嗯？”
    吴锦瑟对他有点咬牙切齿：“又改主意不分了？”
    他难得正经，抵着桌沿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有过分的主意？”
    吴锦瑟：“……”
    狗逼。
    他懒懒道：“我教点道理给她，你有意见？”
    狗逼狗逼！！！
    周似跑回来坐下：“继续。”忽而抬头对上吴锦瑟哀怨的目光：“怎么了？”
    “我没事。”他受伤的模样，捂着心口转过去，“你别被骗了就好。”
    下一刻，他被踹出一声惨叫。
    谢江零慢悠悠的收回长腿，继续讲题。
    周似：“……”
    今天吴锦瑟又被踹亿次。
    -
    分手危机来的毫无防备又短暂，跟谢江零极少交流的这一个星期周似努力的往外伸出枝丫，去触碰。
    她从一个只围着谢江零过活的人也有了，以己为重的意识，她并不能靠等着谢江零有空有时间才解决学习上的难题。
    周似理清这层关系后学习更努力了，她办公室依旧跑的勤。
    她成绩差，但语文却拿了个单科年级第一，因为极其偏科在大办公室也算是有名人物。
    漂亮又努力的小姑娘经常被老师们拿来调侃，下次还考三百多分不好收场啊，每次她到物理老师那儿总会被点分，争取下次给我考上三十分，考二十几不丢人啊。
    周似心想，三十分就不丢人了？
    她回教室时发生了件事，班里的同学盯着她探究了好几眼，吴锦瑟坐在自己桌子上冲她招手：“周似，我给你揽了个活儿。”
    她不怎么自在的走回位置：“什么？”
    “这不是快要到感恩节了吗，学校领导要求各班在这之前画一个主题黑板报，我记得你之前是艺术生，于是我给你揽了下来，而且老李也同意了。”
    “……”
    周似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表情第一次有点手痒痒，脚也痒痒，最起码问过我的意见吧，您？？
    “周似，你怎么没选文科继续搞艺术呢？”吴锦瑟期待的问。
    “因为……”周似缩在衣袖里的手指紧了紧，声音也低了几分，“家里不让。”
    因为周胜岚的强制她被迫选了理科，没能继续走正常的艺术生途径，她不擅长理科却跟她约定只要高考上七百分以后的所有的事都可以自己做决定。
    她高考上七百分以后就自由了。
    “哦，那还挺可惜的。”吴锦瑟神经比他大腿还粗，没能察觉到周似猛然压低的情绪，他邀功似的继续叭叭：“老李让你设计，然后大家一致决定让老谢写字，你俩现在是合作伙伴，其实我觉得我字也挺漂亮的，为什么没人选我呢。”
    她看了眼谢江零，坐下来，听见他这番话凉凉的漏出一句：“可能大家看脸的吧。”
    吴锦瑟：“……”
    他竟不知道她什么时侯也学着了老谢那套？？
    -
    感恩节黑板报的事老李在班会的时候特意来强调了一遍，委周似以重任，干脆利落的把这件事搞定完，甚至都没多考虑或者怀疑一下她的能力。
    吴锦瑟给她揽活儿的时候恐怕也是提醒了下他，哦，记起来了，我记得她原来是个艺术生，那就交给她了。
    老李讲完事在班里转了两圈，然后停在桌边：“周似，需要什么素材就去我办公室电脑上找，或者你需要买颜料的话就用班费去买。”末了，瞥了眼谢江零，“你们一起的，帮帮忙。”
    谢江零没吱声，周似乖乖的嗯了一声。
    离感恩节还有两个星期，时间并不着急，周似回家找的素材打印了张纸一直放在课桌里迟迟没动，只是看了眼整个布局，主题大字还有那个核心位置。
    吴锦瑟发现她一直没动问了几次，还以为她不干了，直到一个中午的休息时间周似把“感恩回报”四个大字画在了后面，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再然后班里人发现板报一个中午比一个中午多一点内容，也没见有谁帮她，像只蜗牛一样，一点一点，独自一个完成了所有。
    周似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急不得那种，两个星期她停停画画弄了个大概，逐渐成型的板报看起来也相当可以，色彩丰富。
    留了两个板块给谢江零写字，她活儿完了，就差谢江零了。
    吴锦瑟歪着身子往后看啧啧道：“漂亮啊，评分肯定高。”他敲了敲谢江零桌子，“你啥时候写字啊，万一哪天学生会来拍照了你来得及？”
    谢江零嗯了声，敲了敲周似桌子：“我的感恩资料呢？”
    “？”
    周似一脸茫然：“什么资料，你的资料为什么会在我这儿？”
    谢江零突然沉默跟她对视起来，半响：“你说我的资料为什么不在你哪儿。”
    周似顿了顿，感情他真以为只需要纡尊降贵的的动两根手指写十分钟就完了吗？那她每天一点一点画也没人帮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帮他找资料？？他们不是分工明确而是合作愉快吗？！
    小姑娘这副渭泾分明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点儿没藏着，谢江零被她彻底气乐了：“你先前靠着我过日子，这时候又把我撇的干净了？”
    周似：“……”
    她默了半响，起身往外走。
    谢江零问她：“上哪儿？”
    周似头也不回：“找资料，感恩你。”
    第19章 酸甜
    周似飞快从办公室打印了张资料带回来递给他：“去写吧。”
    谢江零瞥了眼嗯了声，没动：“放那儿，快上课了。”
    周似哦一声坐下来。
    教室后面这块黑板还挺高的，谢江零抽粉笔上手时顶上还差点距离，于是提了贴在墙根底下的板凳垫了下脚。
    这板凳原本是个坏的，摇摇晃晃的坐不稳所以就被换掉了，周似原本画图时踩过几次，后来怕摔还是用了自己的凳子，此刻看见谢江零准备踩上去的动作就想提醒一下他。
    “谢江零，那凳子有点不稳，你小心摔……”周似突然嘴角一僵。
    她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落地响，谢江零别下了凳子，摔是没摔，他弯着背撑着墙，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然后缓缓的侧过头来，嗓音冰冷：“你那破嘴开过光？”
    周似：“……”
    王思阳挨的近，直观的看见了谢江零别下凳子这一幕，此刻嘲笑的鹅鹅叫出来。
    谢江零走过去：“周似，你是不是早知道那凳子我踩会摔？”
    他走过来没什么其他表示但周似已经敏感的察觉了不对劲，背往墙上贴了贴：“我没有早知道，我就猜测你可能会摔。”
    “猜挺准。”他伸手拉起她，“你上去站一站，我来猜猜你会不会摔。”
    “……”周似没动，反应过来有点难以置信，“干嘛，你怪我吗？”
    “没怪你，玩玩。”他似笑非笑地半强迫的拽她起来，“放心，真要摔了你再猜猜我接不接得住你。”
    “……”
    她都不知道谢江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那凳子周似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不知道刚才被谢江零摔这一下是不是更烂了，她不敢站直，而且她这个身高站在凳子上会特别显眼，他们回头来看，有点丢人。
    “谢江零，让我下来。”周似扶了扶他的手臂小声的说。
    他的手虚抬着，笑道：“怕什么，又摔不死，站好。”
    “什么叫摔不死？”周似被他激的有了点小情绪，也没想那么多，握拳抬手就在他的胸口上打了两下，“谢江零！”
    只是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不痛不痒的打法落在谢江零眼里就是另一回事：“周似，你跟我撒娇呢？”
    “……”
    我撒你大爷的。
    吴锦瑟回头看了眼，摇摇头，老谢有时候逗周似的理由真是奇奇怪怪，比如他喜欢看周似不扎头发的样子，就揣着人家的发圈，再比如现在，拿人当猫逗。
    他看不下去，飘过去悠悠道：“老谢没节操呦没节操……”
    谢江零不以为意的笑了：“你爸爸我要什么节操，要你这个儿子就够了。”
    吴锦瑟：“……”
    他手还扶着周似，轻轻那么一句话把吴锦瑟堵得哑口无言。
    “行了。”谢江零把人从凳子上带下来没再继续逗，把人气的不轻也没哄半句，捡起自己的资料继续。
    她憋憋屈屈得了一肚子火气，走时没忍住打了两下他的胳膊泄愤。
    谢江零只是低笑了声，也没其他反应。
    -
    学生会在感恩节这天下午来教室拍了照片，后续评分什么的会在楼底大厅里公布。
    一天该干嘛干嘛，该学习学习。
    周似照例周日下午请假出校，她拿着请假条出来恰好遇上吴锦瑟，他从厕所出来，冲她抬了抬下巴。
    见他有事，周似站在原地：“怎么了？”
    吴锦瑟神秘兮兮的拉着她的手臂走到墙角：“周似，你帮我带盒烟进来成不成？”
    周似顿了下，看着他犹豫起来。
    带烟啊，万一被查到了他不是要被劝退了吗。
    “我问过了，反正进学校没有保安查，你塞一包烟在书包里也不会被查到，你信我。”
    周似摇摇头：“锦瑟，你把烟戒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你看谢江零不是也不抽烟吗？”
    闻言，吴锦瑟嘲笑了声：“他不抽个屁，他抽烟喝酒样样行，只有你才以为他是个三好学生，你就是被他平时那副人模狗样给骗了。”
    “那我也不能给你带，我这是害你啊，助纣为虐。”
    “周似。”吴锦瑟软硬兼施，磨着她，“你帮我带一次吧，我保证抽完就戒。”
    “有一就有二，我不可以。”
    “周似周似周似……”吴锦瑟快成撒娇包了，“我吴锦瑟对天发誓，抽完这包就戒，一定戒！”
    周似：“……”
    吴锦瑟：“怎么样，我保证，你看……？”
    周似犹豫了会儿：“那就一次！你别转头就忘了。”
    吴锦瑟此刻哪儿还听的见其他话，就只听见她同意的话，高兴的快跳起来了：“没问题！”
    周似低头看了眼表：“那好吧，我走了。”
    “等会儿！”吴锦瑟连忙叫住她，“你知道买哪种烟吗就走了。”
    周似啊了一声转回来：“哪种？”
    吴锦瑟：“南京。”
    “哦。”
    -
    今天校门口围着的家长依旧很多，周似下意识的扫了一圈过去，恰好看见谢江零提着保温桶手臂搭在栏杆上跟一个女人讲话。
    少年头上扣着鸭舌帽，垂着眼皮没其他多余情绪，一个劲儿的点头，倒是惹得女人渐渐不耐烦拍了下他的帽沿，少年很快抬起头张嘴说了什么，而后偏头，视线横扫过来。
    周似站在原地顿了顿，以为他看见了自己，突然发现他皱眉眯起了眼睛。
    周似：“……”
    好吧，她不应该对一个近视眼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她没再啰嗦，出校门到老位置找到钟叔开门坐进车里。
    谢江零这会儿视线还跟着那辆豪车，而后又被面前女人拍了下帽沿：“谢江零，我说话你就这么不爱听呀？”
    “没有，江女士，饭菜都要冷了我能走了吗？”他耐着性子示意了下手里的东西。
    “不能。”江女士任性的说道，“跟妈妈多聊两句会死吗。”
    “行儿。”谢江零点点头，“那聊点我的事儿？”
    江女士有些不屑：“你个臭小子什么事？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了呀？”
    “……”
    谢江零无语挥手：“我走了，再见了您。”
    “欸欸，回来。”江女士拉回他，“开个玩笑嘛，你什么事？”
    谢江零难得正经：“我这眼睛什么时候做个手术？”
    “手术？”江女士愣了愣，“怎么突然想做这个，戴着眼镜不好吗？”
    他抬眼再扫了次那个空荡荡的车位：“不方便。”
    江女士想了下：“那得要一段长一点的休息时间欸。”
    “知道了。”谢江零正打算走了，冲她挥了挥手。
    他往食堂走，跟吴锦瑟前后脚到食堂。
    王思阳笑道：“锦瑟你掉坑了呀现在才过来。”
    吴锦瑟悄悄瞥了眼谢江零：“你才掉坑了。”
    谢江零把手里的保温桶拧开把里面的菜端出来，排骨，红烧肉，还有虾，一道青菜，哥几个哇噢的叫起来。
    “吃肉吃肉！”
    他们吃饭像土匪，谢江零一个人坐在他们中间是在太斯文了些，不快不慢，不争不抢，他吃了一半跟看戏似的停了，看他们抢肉吃。
    吴锦瑟坐他旁边指着他笑呵呵道：“老谢这种一看就是没经历过吃席的，他上我奶奶他们哪儿去吃一回我保证他下桌的时候筷子都还是干净的。”
    王思阳：“我吃过席，也是放假的时侯去农村吃的，我第一次吃跟一群老太太坐一起，好家伙，上来一道菜直接装塑料袋里我他妈头一回见。”
    宋子善：“农村吃席是这样嘛，现在大酒店包席哪儿有这样的。”
    吴锦瑟：“就说说嘛，说老谢这吃饭太斯文了不行。”
    谢江零笑了声也没出声搭理
    吴锦瑟：“老谢，待会打球不？”
    谢江零：“嗯。”
    吴锦瑟今天也高兴，特别想奔向篮球场，他们打完球又上食堂吃饭，等到教室时又快到七点了。
    他往周似座位上看，人还没来。
    想到她可能堵车会晚点，所以吴锦瑟也没多想，翻出英语听力书等着。
    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他回头确认周似也没有来，他有点不知所以，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事了吧。
    保安不检查，他也不能保证万全，只是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检查。
    他没想到真出事了，他本来只是想从德育处门口路过看一看，结果看见周似低着脑袋站在里面，他脑袋嗡的一炸，意识到把人家害了，自己也完了。
    他还有点人性，不能巴巴缩着头做乌龟，他进办公室时老李在打电话，他就焉巴巴的站在旁边等，依稀听见电话里的女声。
    等老李打完电话吴锦瑟自觉开口：“李老师，我来认错。”
    老李一顿，扫了他两眼，了然：“你叫周似给你带的违禁物品啊？”
    吴锦瑟发窘，点了点头，想着，周似把他说出去也是应该的，他也没理由怪人家。
    老李突然笑了声：“你可以啊，怎么哄的人家，她在德育处站了一节课，问她给谁带的违禁物品她一个字都不说，说自己抽的，我刚打电话跟她家长确认过，我打高一带着她也没发觉她有什么不良嗜好，原来是你啊。”
    吴锦瑟张着嘴惊讶了会儿：“她……她没说？”
    “她能说什么呀，犟的很。”老李站起来，“我上德育处把人领回来，你们沟通一下，别让人替你了。”
    “哦。”
    他站在原地，听着门响又关，心情复杂，直到上课铃，门口再次被拉开，这次周似跟在最后。
    老李又坐了回去：“行了，周似，问你给谁带的违禁品为什么不说。”
    周似看见吴锦瑟，表情没什么变化，低下头，仍不改口：“没给谁带，我自己抽的。”
    老李：“周似，吴锦瑟都过来承认你给他带了。”
    周似抿了抿嘴唇，吴锦瑟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拉了拉她：“周似，我又没怪你，你承认吧。”
    办公室里陷入僵局。
    好半天周似才抬起头看过去：“李老师，他留校察看了，再有一次就会被劝退了。”
    老李认同的点点头：“那你是想替他顶了？”
    周似手指拽着衣服：“李老师，我们做个交易吧，这个处分我顶了，你也不能把事实说出去，我家长也不可以，然后用吴端戒烟来换，他长个教训，以后再也不准抽烟。”
    老李意外的顿了顿，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吴锦瑟是个老烟鬼他清楚的很，虽然有点坏习惯但他也挺喜欢这个学生的，成绩又好，让他退学什么的肯定也不舍得。
    眼下是可以有这么一个处理方式，两全。
    吴锦瑟愣愣的看着周似，他没想到她会保他，为了保他跟老李这么刚的说谈交易，他头一次这么佩服一个女生这样坚定而又清醒的谈条件说，做个交易吧。
    办公室里安静了半响，老李看向周似：“可以，但你怎么保证吴端一定戒烟。”
    吴锦瑟连忙接过话，眼睛有点红，急切的说：“李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戒烟，周似会监督我。”
    老李：“好，那好，你落实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回教室吧，周似的事我再上德育处处理。”
    吴锦瑟低了下头：“谢谢老师。”
    他回了教室，进门喊了声报告，绕了一圈回座位。
    王思阳嬉笑着盯着他过来，突然发觉有点不对，扯了他下小声问：“锦瑟，你他妈红眼眶了？”
    吴锦瑟甩开他的手继续走，坐到了周似的位子上闷闷喊了声：“老谢。”
    谢江零从桌上起身，拧着眉扫了他两眼：“怎么？”
    吴锦瑟小声又焉焉欲哭：“我把周似害了。”
    “害她什么了？”
    “害她进了德育处。”
    谢江零很快反应过来他能怎么害周似了：“她现在呢？”
    “帮我顶了处分。”
    “给你顶？”谢江零有点气的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你让周似给你顶？你他妈好意思吗——”
    “不是！”吴锦瑟感动的他妈哭了，自责的他妈哭了：“她跟老李做了个交易，保下我，担保让我以后不再抽烟。”
    谢讲零顿了顿，看着他个大男人哭成狗也不好再骂，甩了甩手：“算了。”
    “老谢，我他妈头一回觉得这么自责啊，周似站德育处一节课都没把我交代出去，还跟老李谈条件保我呜呜……我得认她当哥，以后就叫她似哥。”吴锦瑟稀里哗啦的说着。
    “行了，别嚎了，没看见其他人转过来看吗？”谢江零甩了包纸砸他手边。
    “噢。”
    吴怡青此刻偏过头来，有点震惊：“锦瑟，你因为周似哭了？”她就听到一点点内容。
    “没有。”吴锦瑟抽纸擦脸，这时候他还有思绪去想周似知道他哭了会不会也嘲笑他，毕竟吴锦瑟觉得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觉得她真的特别酷。
    吴怡轻撇了撇嘴，大男生哭成这样。
    她看了看谢江零，想问点话也没敢问出口，自从上次她在谢江零面前丢脸开始就刻意不敢像以前那样花枝招展的了。
    谢江零这双眼睛直白的她心底发虚。
    教室里安静，此刻，走廊里突然传出隐隐女声，尖锐的……质问声。
    第20章 酸甜
    满教室人被走廊上的声音吸引，刻意的停下动作仔细辨清，隔了一堵墙，只剩一些荡音传过来，依稀能辨别有人在争吵。
    老李打电话确认的时候周胜岚就已经快到学校了，此时站在走廊上冷眼看着周似。
    周似背靠着墙站立，垂着眼，背脊却挺的很直，绝不低头的模样。
    周胜岚见她这副模样，犟的跟维护父亲程延时一副模样，竖起满身的刺，饶是平常习惯性控制住的情绪都由此爆发：“你到底说不说给谁带的烟！哪个男同学？”
    周似声音浅淡，仿佛已经解释过千万遍一字一顿：“没给谁带，我自己抽。”
    “周似，我教过你多少遍了多少遍了！叫你离那些乱七八糟的同学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撒谎！”仿佛被触动机关，周胜岚歇斯里底的骂道，她有些失控的甩了周似一巴掌，“为什么要跟你爸一样谎话连篇，为什么要跟你爸一样假装软弱，总是奉承！”
    走廊空荡荡，老李在之前已经先去了德育处，此时只有她们两人尖锐对峙着。
    这一声脆响，周似被猝不及防打偏了头，可能是这巴掌来的比之前都狠的缘故，周似想，不然眼泪怎么会这么快坠下来。
    还有，她爸才没有这么难堪。
    初冬的天气冰冷，这巴掌力道极重的甩下来，周似脸颊麻木之后便是剧烈刺痛，痛的她眼泪止不住。
    “你们大……”周似有些哽咽道，“你们大人之间不爱了，都这样指责对方，是吗。”
    她继续哽咽道：“我爸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不想要我，离婚的时候怎么还争我的抚养权，是想，把所有的恨意都折磨到我身上是吗？”
    周胜岚被她刺激的再次抬手就要打下去，手掌横在空中僵硬的颤了颤：“周似，你到底说不说给谁带的烟！”
    “要我说多少遍，我实话跟你说我早就学坏了，我早在你们离婚的时候就学坏了！”周似红着眼眶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止抽烟我还——”
    下一刻，周胜岚不可遏制的甩了第二个巴掌下去：“谁给你的本事违抗我！”
    周似从来不违抗她任何命令，除了，涉及到她父亲，程延。
    她不懂，他们之间离婚了怎么就成了仇人，周胜岚不许她见程延，不许她提程延，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关于程延就没有许的。
    离个婚而已，程延几乎净身出户，既没多分走什么财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这么恨他呢。
    也为什么要逼着她一起恨程延呢。
    有老师似乎察觉走廊上的动静过大开门来看了眼，连忙过来制止了暴怒的家长，也认出了周似，连忙给李老师打了个电话。
    看见学生脸上的红印子无奈的劝解道：“孩子越打越反抗，有矛盾要多交流，现在不流行棍棒式教育了。”
    周似接过老师递来的纸擦脸，跟老师说了声谢谢。
    她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经过周胜岚说句：“你既然不相信，那我去德育处证明给你看。”
    周胜岚目光跟着她，顿了顿，跟了上去。
    在半路上遇见李老师，周似说要证明给他们看又回了德育处。
    德育处内宽敞又明亮，老李看着周似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皱了下眉头，又看向门口外形看上去雷厉风行一般的女人，两母女光外表看上去差别就很大。
    小姑娘哭的有点惨，表情已经没了哭意，淡着张脸，虽然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但老李也没其他表示。
    德育处有好几个保安，对这个打死不松口的女学生印象挺深。
    周似视线环了一圈，在桌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上前伸手拿烟盒，指尖捏着一支烟抽了出来。
    几个保安看着小姑娘有点意思，拿烟想干嘛？
    周似转身走回去，伸出手指：“李老师，借个火。”
    老李拧眉，借个火？
    她这熟稔的语气。
    但他还是借了。
    就想看看周似搞什么名堂。
    可接下来这幕不止惊呆了李老师，连德育处的保安们都惊讶了。
    眼前少女嘴边叼着烟，微低着头，手心里拢着一簇火苗凑到嘴边，空荡的德育处内，这细小的啪嗒声格外明显。
    周似咬着嘴里的烟轻轻抬头看向周胜岚，在所有人面前，熟稔又坦然的抽，抽了两口，她在周胜岚惊愕的目光中技巧性的吐了一个烟圈出来。
    尼古丁让人神经放松，她无意识的松了松肩膀，把剩下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把打火机还给了老李，重新看向周胜岚：“我证明完了。”
    周胜岚看着她，垂下的手握着手机的指节压的生疼，这么多年里，周似一直生活在她眼皮子底下，可她从未发现她会抽烟这回事，从未。
    -
    周似证明完后直接被周胜岚带回了家，她的处分决定老李会在德育处处理，一切尘埃落定。
    十班教室内。
    两声耳光响声之后走廊上便没了动静，教室里的学生都不经猜测是谁在走廊上发生了矛盾，但只有谢江零和吴锦瑟清楚。
    一直等到下课周似都没有回教室，吴锦瑟忍不住进办公室问了下：“李老师，周似怎么还没回来？”
    老李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对于周似会抽烟而且还这么熟稔的事是他的意料之外的，他也不太想象的到看上去安静的仿佛要淡出人群的周似背地里有怎样的反骨。
    “回去了。”老李想问问他：“周似私下里是那种看起来学坏的女生吗？”
    吴锦瑟愣了愣：“李老师，你什么意思啊，周似挺好的，人挺温柔的，虽然性格慢热点不怎么说话但绝对没有学坏的样子。”
    老李说：“我的意思是，周似真会抽烟。”
    “……她会抽烟？！”吴锦瑟惊讶道。
    “嗯，不仅会，还吐圈呢，刚在德育处证明给大家看，她家长气的不轻。”
    也是，要他是家长，小孩在眼皮子底下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发现有一天小孩居然会抽烟，那他当家长的得有多失败，周似家长现在估计就这想法。
    吴锦瑟今晚受到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大，他都不知道怎么出的办公室，直到被隔壁老王踹了一脚才反应过来。
    谢江零盯着他：“她人呢？”
    吴锦瑟叹了口气：“回去了。”
    他还回想着老李跟他说的那番话，周似抽烟，还会吐圈儿，他也想象不出来周似静下来跟个小仙女似的也会沾了这一身凡尘吗。
    他讷讷喊道：“老谢。”
    “嗯？”
    “老李说，周似刚在德育处抽烟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会抽，你敢想象吗？”
    谢江零拧着眉，好一会儿也没说一个字，他觉得，确实不会像会的。
    -
    周似第二天照例去学校上课，脸上除了几道指痕也没有肿起来，她一如既往的走进教室，谢江零他们也一如既往的掐点儿来。
    走廊上脚步声烦杂，她侧头看了眼。
    这次，她看见了谢江零的投来的视线。
    吴锦瑟最先冲过来：“似哥，你没事吧家长没揍你吧？”
    这称呼最先是老李拿她没辙的时候叫的，她听习惯了此刻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周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她眼睛下弯就能看出很明显的笑意：“没有。”
    吴锦瑟偏头看她脸，昨晚走廊上这么两声巴掌响他都听着就疼。
    周似察觉到，往后仰了仰：“这个跟你没什么关系，这个是因为别的事挨的打。”
    谢江零站在一边听她这番话觉得有点好笑，她挨打还分这是因为什么被打的跟你有没有关系，她要是不顶了这个处分什么事儿都没有，昨晚平安的返校然后晚自习该缠着他讲题的。
    心大的真够可以的。
    吴锦瑟哪能不知道她怕自己想多，把他的关系给撇出去，前应后果都是因为他，他就没法心安理得的。
    他问：“似哥，你昨晚怎么被查到的？”
    闻言，周似愣了愣，说：“原本是没有保安检查，但碰见一群男生起哄。”
    她是抽空出去买了一包烟，塞在书包最底下，也藏的很好，可是返校进来时一群被强行检查的男生不满的把矛头指向顺利进去的她。
    他们说：“凭什么我们被搜身她可以直接进？”
    “要一视同仁啊！”
    “把人叫回来搜身翻包！”
    几个大男生七嘴八舌的要求把她叫回来。
    那保安不耐的道：“你以为女生跟你们一样违规违纪吗，人家守校规的很。”
    “守不守的你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似觉得有意思，他们起哄式的喊。
    后来那保安被打脸，同时也被这群男生嘲笑，周似心想，那保安以为她守纪律可能是被她一副乖巧的外表给骗了。
    “我操，一群人有他妈病吧！”吴锦瑟忍不住骂道，“似哥，你认识不，我非得上去找回场子！”
    谢江零用书抽在他身上：“还嫌惹的事儿小？下回谁给你顶？”
    吴锦瑟瞬间气焰熄灭。
    早读开始，老师也到了教室转了两圈，吴锦瑟拿着书转过来小声哔哔：“似哥，你那处分你没关系吗？”
    他耽误了人家干净的学生档案。
    闻言，周似抬眼看去，摇头淡淡道：“毕业前都会撤销，这有什么。”
    吴锦瑟哦了一声，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小腿突然被踹了一脚，他痛的刚想骂老谢，抬眼撞进他冰冷的视线里瞬间怂了。
    谢江零冷着语气道：“你他妈还聊上瘾了？”
    吴锦瑟：“……”
    第21章 酸甜
    好吧，吴锦瑟咽了咽喉咙，非常怂逼的转了过去。
    早读进行的热火朝天，周似理了理思绪也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没多在意记过的事，档案上记了过又怎么样，她并不在乎。
    她替吴锦瑟顶这个处分的原因也挺简单的，因为那条裙子，因为谢江零。
    周似不是不记恩的人，吴锦瑟很真心实意的帮过自己，以及，她每次见他们一群男生勾肩搭背的吵吵闹闹，就觉得，如果少了一个人就会，不完整。
    她喜欢完整这个词。
    也觉得谢江零只有混在他们之中，吴锦瑟闹天闹地，在谢江零面前招摇无比，他淡着的那张脸才经常有笑意。
    -
    早读下课，周似抽了水杯准备去接水，顺口问了谢江零：“你要接水吗？”
    谢江零合上书往课桌里丢，从旁边把水杯抽给她：“一半一半。”
    周似哦了一声接过，她不知道谢江零喝水怎么跟老年人一样喜欢喝温的，大热天也喝温的。
    她刚走到过道上吴锦瑟突然转过来，看清她的动作后热情地说：“接水呀，我替你我替你。”
    他说完要来接手，周似躲了躲，她发现吴锦瑟对她的态度因为顶处分的事变的跟小弟一样殷勤献媚，但其实不用。
    “不用了，谢……”
    吴锦瑟直接嚎道：“老谢的我也接！”
    周似：“……谢谢。”
    她想说谢谢，而已。
    旁边，谢江零歪着身子抵着桌边似笑非笑的看戏：“周似，让他尽尽孝。”
    吴锦瑟握他杯子的手一顿：“……”
    狗逼！
    谢江零无畏的耸耸肩，好儿子，你能怎么样？
    吴锦瑟不想理他这张破嘴，气人。
    他转身给周似接水。
    这一个大早晨，周似体验了下把无时无刻被人关注着的生活。
    她丢个垃圾被半路劫走，吴锦瑟说：“我去我去。”
    她值日擦黑板，吴锦瑟马上冲上去：“我来我来。”
    他这殷勤程度不禁让王思阳他们调侃，不亚于男朋友的程度，吴锦瑟在一旁听完，默默转头看向谢江零走出教室的背影，然后陷入了沉思。
    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后，预备铃响起，这一节课是语文，周似翻出书来准备吴锦瑟突然坐到了她旁边，把谢江零的语文书抽出来往前一丢，冲她笑了笑，然后端正坐好。
    周似：“……？”
    她没懂他这是干什么。
    过了会儿谢江零从教室前门里进，他起初没发现自己座位被霸占，他低着头，视线里进入了一只抖动的腿，而后他抬眼变看见吴锦瑟嬉笑的脸。
    吴锦瑟率先开口：“老谢，这节课咱俩换个位置。”
    谢江零站在过道里拧了下眉，有一个场景在脑海里飞快闪过，此刻画面突然熟悉。
    身后传来老师走进教室的高跟鞋脚步声音，他回头看了眼，没说其他什么，拉过凳子坐了下去。
    他背靠着桌沿，后桌两人一问一答说着什么他听的一清二楚，仍觉得，有种熟悉感。
    他被换位了。
    就很熟悉。
    吴怡青抿嘴小心的瞥了眼谢江零，似乎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一样，开口说了第一句：“谢江零，老师说把书翻到《师说》。”
    “嗯？”
    她凑了点过去，伸手帮他翻了翻：“这里。”
    谢江零视线落在书本上，此刻，他突然知道了那抹熟悉感从哪里来，以前周似也很多次被换到前面来，现在他也轮到了一次。
    -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前两节无聊至极的课熬完，同学们跟疯了似的嚎，赶紧往操场冲。
    周似走在人群的尾巴，谢江零他们已经抱着篮球先走了。
    她下到楼底，下意识的瞥了眼理科排名榜上第一的照片，少年下巴微微扬起，眉眼硬朗，面无表情的注视目光，多少从楼底经过的女生不被惊艳一瞬。
    一中女生们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谢江零是人间妄想。
    她转出去突然发现，告示栏前围了很多本班的女生，忽然见她来，目光闪躲的低语起来。
    周似的视线顺着人缝进去扫了眼，知道了。
    她的处分结果已经被张贴在了下去，众目睽睽，众人皆知。
    周似没理会她们的目光，朝操场走。
    余婷视线跟着她，这个风轻云淡的有点显酷的周似，她还挺佩服的，不张扬却又无法令人忽视的。
    集合后体育老师也没多作要求，项目进行的很简单，跑两圈队伍就散了，周似无聊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反正不能回教室。
    谢江零见她一人瞎晃，把脱下来的外套丢给她：“替我拿着，我打球。”
    他说完要走，周似抱着他残留着体温的衣服哦了声，想着他可能嫌篮球架脏，不想挂在那，他向来挺讲究。
    周似想了想，慢慢跟了上去就坐到篮球架后边儿看他们打，把衣服压腿上。
    谢江零在他们一群人中显得非常有优势，他技术明显比他们好，准头也好，周似看他投三分几乎没有失手的。
    这种冷天气打球的人不太多，篮球场上还有很多空场子，此时旁边的场地突然来了群人。
    周似侧头扫了眼，没怎么留神又转了回去。
    那群人里，一个眼尖儿的瞅见周似，惊奇笑道：“那不是校门口那妹妹吗？”
    同伴一听，乐了：“哪儿？”
    “坐那儿呢，守纪律啊，挺牛逼，长这么清纯还会抽烟。”
    “装呗。”
    他们笑了一团，一个人提议道：“假装把球砸过去吓吓她。”
    -
    周似没意料到会突然有球砸过来，她看谢江零看的专心，等反应过来偏着身子躲，篮球砸在铁架上弹在了脑袋上。
    她下意识闭眼，脑袋上传来厚重的疼痛感。
    与此同时，谢江零接到球，吴锦瑟刚想叫他传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砰了一声响，他没来得及回头看，眼前老谢抬手将篮球狠狠地横砸到另一边去。
    他顿了顿，回头看，朱红色的篮球急速的撞在一个嬉笑的人的后背上。
    两边人都瞬间停了下来。
    中间间隔一两秒的事，两边人被砸，两边都心知怎么回事。
    吴锦瑟又看周似脚边掉落的篮球没忍住骂脏话：“有他妈病是吗。”
    谢江零走到周似跟前，手掌搭在她脑袋上往眼前压了压，声音有点低：“哪儿疼？”
    周似对于他的动作顿了顿，僵硬的看向他，没说话。
    “这儿？”他按了下。
    “嗯……没怎么，疼。”周似的注意力都放他手上去了，说话有点不太流畅。
    谢江零苟身把她脚边的篮球捞起来，冲那边勾了勾手：“把人弄过来。”
    旁边球场上的来找事儿王思阳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几个人的相当有默契过去逮人，以前老谢不爽想弄人的时候就这样，面上没什么发怒的动荡，但他的火气都压在语气里。
    现在，他极其不爽。
    他们把那男生拖到篮筐底下，等老谢来玩。
    谢江零漫不经心的运球走到中间，问那人：“说说，我们怎么招你了。”
    男生摸着后背，扫了眼把他围成一圈的几个人，心知惹到了人，惹到了一群人，没料到这个女生和谢江零有点关系。
    他的同伴们站在原地看，没敢轻举妄动，高二的谢江零，他听说挺难惹的，但没接触过。
    他故作镇定的说：“刚不小心，篮球场上出意外很正常啊。”
    “哦。”谢江零拖着语气，突然抬高手臂投篮，直接灌下去，要不是男生躲的快差点砸在脑袋上。
    王思阳笑着接过球抛给谢江零，俨然一副早就习惯这种场面的样子。
    他接过手往中间又站着，对那男生随口道：“这是意外。”
    男生通红着脸看向他，对方明显是故意玩人，让他站篮筐底下被投下来的篮球砸脑袋。
    他一个高三的被高二的这样当猴儿玩面子上过不去，骂道：“你他妈——！”
    谢江零假投吓了吓那人，哂笑了声：“玩玩嘛，那么认真干嘛。”
    他语气低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子浑劲儿。
    周似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砸球，现在她认出了那个男生，实打实过来欺负她的。
    但谢江零的行为太有侮辱性，她不得不过去阻止：“谢江零，算了，我脑袋也没多疼。”
    谢江零却不以为意，低笑了声：“周似，谁教你挨打要忍气吞声的，嗯？”
    周似：“没有，没多大点事。”
    “你怎么招的他，先说。”他只问。
    周似默了会儿：“我没招他。”
    “随便。”谢江零挑了挑眉，“现在是我想弄他。”
    他把手里的篮球放她手里，把外套扯到一边递给吴锦瑟，站她背后：“只管砸，出了事我担责。”
    周似没动。
    所以说谢江零有时候倨傲的，他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长大，他看不惯谁或者想弄谁从来没有顾忌可言，但周似不行。
    她要是仗着现在背后有人，回头可没人给她撑腰。
    她上次问谢江零护着她吗，他没答。
    他此时的行为就跟之前太有冲突，周似心里有疑问，问：“他报复我怎么办？”
    “周似，我说。”他在背后无比清晰的开口，“我在，你怂什么。”
    “能不能不——”
    她没说完，谢江零操控着双手直接砸了过去。
    “这叫，还手。”
    那男生拼命躲也挨了球砸，他总躲，哥几个看着也没意思，警告了话放人回去。
    他们哥几个横惯了，平时虽然不惹事，但绝不是怂货，没一个怕被报复的。
    他找人来就干。
    体育课没剩几分钟下课，老师吹哨集合后就下课，同学们三三两两往食堂去。
    周似手里还抱着谢江零的衣服，他要去洗手，等会儿给。
    吴怡青看见她也只是悄悄的撇了撇嘴，她今天也跟谢江零搭上话了，以后会经常搭话的。
    等了会儿，谢江零从厕所出来，周似看他手指滴着水递了张纸巾过去。
    他低眼扫过，接了。
    谢江零不止一次觉得周似对他细致又周到，安安分分的，乖的不像话。
    所以他暂时都舍不得甩。
    -
    周似最后跟着他们一起上食堂吃了晚饭，有点耽搁了时间，所以等他们到食堂已经有了很多人。
    他们平常都喜欢往人少的那层楼去吃饭，周似也喜欢，她站在吴锦瑟前面，而谢江零好像永远喜欢最后。
    跟他们一群人走在一起都是掉在最后。
    她回头看他一眼，白看。
    他在看别人，站他旁边有几个嬉笑的女生，周似立刻转了过来。
    她端了饭吴锦瑟立刻拖着她往他们的老根据地走，一个靠窗的角落里。
    清冷的白炽灯光反射在不锈钢桌面上，异常刺眼。
    周似坐在最里面，吴锦瑟一坐下来就往她盘子里夹肉：“似哥，我必须谢你，昨天害你挨巴掌我有点过意不去，以后我有好的都给你。”
    周似有点无奈的笑了笑，他这话怎么讲的跟起誓似的：“你不用这么夸张。”
    他舔了下唇，犹豫道：“似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也想挖老谢墙脚，想法是早上刚有的。
    周似没多想，嗯了声：“挺好的。”
    “那，那……”他捏着筷子顿了又顿。
    此刻，两人中间突然伸了只手下来，两人顿了顿。
    谢江零把周似的盘子抽走，重新放了盘下去，他站在吴锦瑟背后：“让让。”
    吴锦瑟回头看着他手里的盘子，又冷不丁的对上他冷飕飕的眼神：“……”
    精准打击，挺好。
    他立刻怂了，不挖了。
    他挪位，谢江零坐下来。
    周似抿唇看着他开始吃她的那盘饭，没忍住提醒：“饭我吃过了。”
    她想问不介意吗？
    谢江零轻拧着眉看了她一眼，把她的餐盘拖过来，也随便吃了两口又推回去：“公平了。”
    周似：“……？”
    公平？？
    第22章 酸甜
    周似茫然了。
    她记得吴锦瑟吐槽过谢江零平时那些习惯，讲究的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一样，连她自己对谢江零事儿逼的印象根深蒂固。
    居然！！？
    这顿饭周似吃的惶恐。
    他们吃完饭返回教室，吴锦瑟是个话唠，一路上都是他在哔哔。
    他跳天舞地的走在最前面，周似跟在后面有时候看着笑他的搞笑行为。
    走到教学楼底下，吴锦瑟眼尖儿，瞥见了告示栏上贴的通告批评，周似的。
    体育课跑下楼光顾着打球，这下实打实看的清楚。
    周似跟在后面，看着也没什么反应，反观他们，站在告示栏前像打算看一辈子的架势。
    她只好提醒道：“别看了，走了。”
    吴锦瑟回头，坚定的叫了一声：“似哥。”
    “嗯？”
    他郑重道：“我一定戒烟，你放心。”
    周似因他的反应愣了愣，弯唇笑了下：“好。”
    王思阳笑道：“锦瑟，你可别说说而已啊，说到做到，爸爸们都监督着你。”他说话时两只手指岔开指了指眼睛怼向他，有点威胁的意味。
    吴锦瑟无语：“谁爸爸？滚！”
    他转身就走，沉下去的气氛瞬间拉升。
    周似觉得此刻就很和谐，他们一群大男孩爱闹爱吵，只看着就是她喜欢的完整感。
    谢江零低眼看着身边一直笑着小姑娘，问了句：“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周似抬眼看去，无畏的仰了仰头：“早会了，小学就会了。”
    谢江零挑了挑眉，往下打量她，真看不出来有这本事。
    “跟谁学的？”
    周似默了两秒，说：“我爸爸。”她继续道：“小时候想让他戒烟，但方式用的不对，然后就会了。”
    她也不算学坏。
    谢江零笑着夸她：“挺厉害。”
    周似提及程延显得话有点多，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还好，我爸说我特别聪明，说我学什么都挺快的。”
    谢江零低笑了声，手指抵着鼻尖：“除了学习。”
    周似笑容一僵：“……”
    他见把人弄焉了，继续道：“期中考快了，还考三百来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我辛苦给你讲这么多题？”
    周似焉焉的垂着脑袋，声音有点低：“我想考七百分。”
    谢江零没太听清，低下肩凑耳朵上去：“多少分？”
    周似以为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这张嘴她也领教过，他向来爱嘲讽两句风凉话。
    她觉得，再说一遍给他听就会被冷嘲一句：就你这破成绩还考七百分，还想跟我一个段位，是不是想多了。
    周似随意扯了个数字：“五百分。”
    他侧头过来，说话又慢又自然：“低了吧。”
    “什么？”
    谢江零直起肩，淡淡道：“看你这努力劲儿，不考七百不好收场。”
    周似愣了好几秒：“……你觉得我能考七百吗？”
    “现在？”他瞥下眼，“我给你讲题的时候顺道也有教过你盲目自信？”
    “……”
    周似跟周胜岚的约定的那天，周似想，她之所以能同意大概就是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她根本没有把周似的反抗放在眼里。
    此刻有一个人对她说，你可以考七百分，对她而言，像坠落的悬崖边横空冒出一根枝丫撑着她，让她想着，还可以往上爬。
    周似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谢江零，借你吉言。”
    他嗯了声，算是应了。
    是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兴奋又鲜活起来，只是看在眼里格外顺心。
    -
    十二月份期中考试在学生返校一个星期后开考，考前学习氛围格外热烈，周似也格外热烈。
    谢江零看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写出一个题就高兴的拍拍他，小姑娘已经熟稔的可以过来邀功般的跟他闹了。
    他忽然想起件事：“交集和并集分清了？”
    周似看着他：“……”
    大可放心，真的。
    她肃着脸，一副“你看不起谁”的表情，又有点自信眼神，谢江零看着突然笑了，点了点头：“行儿。”
    他瞎操心了呗。
    考试这天下了雨，寒冷的风夹杂着潮湿刮荡着人，一中的空调全是立式的，考场里人走人来根本不暖和，周似考完一场语文手指都快冻僵了。
    她回教室时还没多少人，见教室前排空调前没人就走了过去。
    谢江零回教室时就看见她举着手，空调的暖风吹出来，她脑袋上细碎的发丝被吹翘起来，显得整颗脑袋茸茸的。
    想揉。
    谢江零垂在腿侧的干冷手指蜷了下，他站了几秒，空咽了下喉咙转身坐回了座位。
    算了，揉她脑袋干什么。
    没事干了吗。
    考试结束时间还早，要上大约一节课的时间才可以吃中饭，过了会儿同学们基本回了教室周似也没再挡空调，回座位复习下午的数学科目。
    老李走进教室里晃了一圈，看了眼人数又走了。
    教室里课桌都是拖开的单桌，吴锦瑟拖着卷子转过来对着周似笑着小声说：“似哥，对一对答案？”
    周似嗯了声，他可能觉得自己上次语文考的挺好，应该比较有准。
    把卷子递给他，看了会儿，他说：“我们前八个都是一样的，最后三个一样，感觉正确率挺高啊。”
    周似说：“应该吧。”
    吴锦瑟翻来翻去转头顺口问了句谢江零：“老谢，你对不对？”
    谢江零撑着脑袋抬了下眼，动作有点迟缓的从课桌里抽卷子放桌上，意思是：自己看。
    周似也有点好奇，凑上去瞥了眼，看见了卷面上第一题写的A选项，不知怎的，她脱口而出：“开门红。”
    她站在他桌边，弯着腰，还笑着，像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这么自信的说了一句。
    谢江零侧头往上抬眼看她，从他的角度恰好看见她卷翘而密的睫毛，一双月牙眼弯弯的，澄澈的，看着特别甜。
    他伸出手指扯过她的卷子，看了眼，是C，他问：“你确定？”
    见他从容的模样，周似反应过来笑容一顿。
    语文这东西又不像数学，每个答案都模棱两可的最不容易确定。
    她尴尬的退回座位，讷讷道：“原谅我大言不惭。”
    谢江零低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笑点，闷闷的笑了会儿才停下：“去复习。”
    周似嗯了声，把自己的卷子拖回来塞进课桌里。
    为期两天的考试，周似考的没什么感觉，不轻松也不沉重，考完当天晚上各科目的答案已经全部公布，她勉强对了下理综的答案，心情忽然就沉重了。
    不怎么好。
    刚考完试大家都比较松懈，周似手指搭在展开的理综卷上，她现在看着这些题，明明很简单，就这么看着发呆，思考人生。
    谢江零写着题，朝后挪了挪凳子，瞥了眼她，注意到她卷面上改正的选项，忽然拧起眉：“多看两眼下次就会了？”
    周似咽了下喉咙，抬起眼睛看他，认真又郑重的突然问道：“你真的觉得我考的到七百分吗？”
    “怎么。”他问，“对七百分有什么执念吗？”
    周似突然松懈一般：“……没。”
    -
    成绩单打印出来的那天下午，班长拿到教室里四处传阅，传来传去终于到了吴锦瑟手里。
    一张名单，顺着往下看，班里前三都坐在周似身边，衬的她如此垃圾，吴锦瑟看见她的分数犹豫了下，这分儿不怎么吉利。
    他转过来：“似哥，你差一分四百，你看看吗？”
    周似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空中扑腾的一只鸟，慢声道：“大可不必。”
    吴锦瑟犹豫的说：“似哥，399也不低了。”
    她又考了三百来分儿，对不起谢江零，周似觉得四百差的这一分是在侮。辱她。
    她转过头说：“你看这分儿清华能收吗？”
    “……”吴锦瑟突然反应过来，“你想考清华？！”
    不止他惊讶，连谢江零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吴怡青拿着成绩单视线倒着往上看，在快中间位置找到了她，然后，不屑的笑了。
    这破分儿能上清华？二本都不收。
    周似对于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确实，她看着挺痴心妄想的。
    她没说话，有点默认的意思。
    谢江零伸手接过成绩单，顺着往下看，视线横着一排过去，嗓音不轻不重的响起：“这不才高二吗。”
    周似顿了下，侧头。
    才高二，他说，他信。
    吴锦瑟听完反应过来，松了口气，接过话：“对啊，时间还挺长的，况且399分儿按现阶段来说算好的了，再努力点提一百来分可以上重点的。”
    周似默默的想，她还要再努力301分。
    只要五百来分儿她当然不可能这么愁，但七百分，她理综必须拿满分儿那种，偏偏只有理综最薄弱。
    -
    成绩出来后老李找了周似上办公室聊了两句，虽然分数并不怎么高但这一个月她的努力是有被老李看在眼里的，老李特别欣慰。
    替她分析了一下理综的成绩后顺道又问了句吴锦瑟戒烟的事落实的怎么样了，周似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没有偷偷抽，很努力在戒了。”
    老李嗯了声，又道了句：“周围坐着的同学成绩都很好，但老师希望你不要有压力，继续努力，老师希望你越来越优秀。”
    他想到周似德育处抽烟的画面，沉吟片刻：“周似，私下里情绪容易烦躁吗？”
    “没有。”周似有点疑惑，“老师问这个干什么？”
    老李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嘱托你一句有什么事多跟家里沟通，别闷在心里，还有发泄渠道什么的也往好的方向选。”
    周似顿了顿，很快意识到发泄渠道是什么意思，她上次证明完老李大概以为她私下里常常抽烟。
    “知道了，谢谢老师。”
    “好的，你回去吧。”
    -
    她下晚自习回家时周胜岚仍旧没回来，自从上次吵了一架后两人之间都默契的沉默，除了打招呼多的话都没有，关心的话也没有。
    直到十一点时周胜岚才回到家，她拎着包进门，看见周似坐在客厅里，回头来叫了她一声。
    周胜岚应了，道：“怎么还不去睡？”
    周似从沙发里站起来，用遥控把电视关了慢慢回道：“马上。”
    她在这儿坐着主要是因为今天成绩出来了，而且不认为周胜岚一无所知，刻意在这儿等着被说教。
    但她看见周胜岚提着包就准备上楼，周似抿唇看着她的背影，她没提一句。
    周似自己喊了声：“妈，月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399。”
    周胜岚顿下脚步转过来：“继续努力。”
    她说完继续上楼。
    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好像，自己的努力在她眼里也就值得这么一句随口应付。
    周似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想了会儿安慰好自己。
    时间挺晚了，她随手把茶几上没喝完的热牛奶端在手里带回房间，坐到房间的转椅上晃荡几圈，无聊的拿着手机刷微博。
    视线落在屏幕上，鸡汤文刷过一条又一条。
    手指停在这里：“虽然辛苦，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北野武。
    周似顿了顿，她的人生握在周胜岚的手心里，她抢不回来的话一辈子都退无可退。
    鸡汤文灌到她了，周似想了下作罢，拖出卷子写题，她想有这种令人滚烫的选择。
    想做一个滚烫又鲜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虽然辛苦，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北野武
    第23章 酸甜
    十二月底，冬至之后，平安节，圣诞夜，一中的过节气氛格外浓烈，食堂超市里都杵了一颗圣诞树，树尖儿上还放了顶圣诞帽，摆在货架中间。
    学生来往好奇的看着，觉得还挺漂亮。
    因为学生全都住校的缘故，而且又没有放假，苹果这种东西除了超市里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买，一时间，超市里的苹果就成了抢手货，还有包装的纸盒，三块钱一个。
    死贵。
    但傻不愣登的学生们乐意买。
    周似第二次学做饼干，姜饼小人。
    想着等平安夜晚点送谢江零，但，她没能等到。
    差不多晚自习上课前，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教室自习，教室里也有起起落落的吵闹声，在这时后门被拉开，而后坐在门口王思阳看见了一个脸熟的女生。
    女生旁边还跟了一个女生，陪着一起来的。
    女生熟络的对王思阳笑了笑，再抬眼看向教室内，娇娇软软的嗓音响起，不大不小，却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谢江零。”
    她在叫，谢江零。
    所有人偏头往后看，周似从桌上起身也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丸子头的漂亮女生，清纯挂的，唇上涂了口红，因为笑着，两颗虎牙很明显。
    谢江零只偏头看一眼就站起了身，朝她的方向走去。
    周似看着他的背影，抿唇想到，叫你的名字又没叫你出去，这么主动干嘛。
    他们就站在门口，谢江零身高肩宽，往哪一站就挡住了丸子头女生，但周似能看见他们的动作。
    吴锦瑟转头过来趴在谢江零堆放的书上，刚听声音就认出了是谁，高三学舞蹈的姑娘，叫蔡珊。
    最近也刚接触不久，跟他们哥几个一起吃过饭，对谢江零的好感是摆在明面上的，而谢江零则没有任何表示。
    拒绝，包括接受。
    他喜欢漂亮的，吴锦瑟估计这姑娘也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但他感觉跟周似大差不差的，都属于清纯挂，就有种没必要的感觉，对蔡珊不是特别欣赏。
    吴锦瑟转头看周似的脸，视线触及她的表情掩埋在心底的那点挖墙脚的想法又突然冒了出来，他忽然期望着，老谢会喜新厌旧的吧，会吧？
    老谢乱渣，那么就由他这个知恩报恩渴望以身相许的纯情少男来抚慰周似弱小又脆弱的心灵，他这样中二的想着，嘴上就哔哔起来：“似哥，那姑娘你见过吗？”
    周似摇头：“忘了。”
    可能见过吧，长这么漂亮她也应该有印象才对。
    吴锦瑟重点不在这，继续道：“高三的学姐，跳舞的，叫蔡珊，喜欢老谢。”
    周似嗯了声：“看出来了。”
    “跟我们一起吃过饭，跟老谢也聊过，挺愉快的，今天平安夜估计送点礼物什么的过来。”
    周似听完，想了下也只是嗯了声。
    “似哥，我觉得老谢肯定会接她的礼物。”他不遗余力的挖墙脚道。
    他话音刚落，周似便看见了那边的动作，谢江零接了一个浅色的手提袋过来，松松的勾在指尖。
    周似心里在想，我知道。
    漂亮的他都不会拒绝，就像当初不会拒绝她一样。
    那边好像也聊完了，丸子头被朋友拉着手挪了两步，她还仰着脸，笑得清甜至极。
    周似看着，站在谢江零的角度想，肩背松懈下来，忽然也觉得，值。
    值了。
    她们彻底走了，王思阳本就耳朵贴着墙偷听，等谢江零拉上后门伸头朝他手里看了一眼：“送的啥？”
    谢江零毫不在意的：“姜饼。”
    王思阳一听兴致落了空：“谁他妈喜欢这个。”
    谢江零耸耸肩，提着东西回了位置。
    吴锦瑟已经滑到自己凳子上坐着，看着他也问了同一个问题，谢江零直接把袋子丢给他：“给你了。”
    吴锦瑟一顿：“什么东西你就给我了？”
    他边说边低头看，就见一塑料包装的姜饼躺在里面，各种形状的，拐杖，圣诞树，麋鹿，几种颜色的糖霜画在上面，看着精致又漂亮。
    吴锦瑟把东西掏出来夸张的哇了一声，晃了晃手：“这小心思。”
    周似抬眼看着这袋儿东西，手指在课桌底下触到了自己的姜饼盒，她忽然有种窘迫感。
    人家这袋儿这么精致漂亮，她的确实简朴又寒酸的只有一个形状，只画了一个笑脸，还没有颜色，有的还画歪了。
    而且她觉得谢江零也看不上丑的又寒酸的。
    吴锦瑟拆开包装袋拿着就往嘴里塞，又往同桌分享。
    吴怡青刚看了门口半天，心里正堵的慌，周似也就算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往谢江零跟前凑，凑什么热闹，她看不上这破玩意儿，扭头拒了。
    吴锦瑟毫不在意的又往周似面前递：“似哥，吃吗？”
    周似从窘迫与寒酸的心理挣扎出来，只犹豫了两秒伸手拿了一块，说了声谢谢。
    放进嘴里，饼挺脆的，味道并不浓烈，只有一股淡淡的姜的香味儿。
    吴锦瑟嘎嘣嘎嘣的嚼着，有种护着吃的感觉，周似疑惑，谢江零怎么一块不碰？
    她犹豫了就问了句：“送你的，你怎么不吃？”
    谢江零没抬眼：“不喜欢。”
    周似愣了愣：“不喜欢你为什么收？”
    他说：“不忍心拒绝。”
    周似彻底静了音。
    她回想起第一次送他抹茶饼干的场景，他咬了一口下意识就说难吃，但后来收了，周似想，也是不忍心拒绝才收的吗。
    那她课桌里的姜饼更不能送出去了。
    以后都不送了。
    今晚平安夜，早在上午时全校基本都在传今晚晚自习看电影，果不其然，老李走进教室里就吩咐了句：“班长上来放个电影。”
    全班欢呼。
    周似不知怎的兴致有点不太高，支着脑袋淡淡看着讲台上，可能是觉得姜饼白做了吧，浪费了。
    一部科幻题材的电影，最近挺热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外太空，拯救世界等等科幻元素。
    周似看了会儿提起了劲儿，也把情绪丢了出去，换了个想法，庆幸没送出去，给人添麻烦。
    看电影的中途周似出过一趟教室上厕所，结果发现走廊上人来人往，手里几乎都攥着苹果，送人的。
    周似想了想，她还不如简单的送谢江零一个苹果呢。
    她回教室时碰见了站在门口的郑南，因为讲题的缘故她跟他也算除了因为谢江零熟络起来的同学之外还能交流比较密切的了。
    郑南笑着看着她，伸手把东西往前一递：“周似，平安夜快乐。”
    周似顺从的接了：“谢谢，平安夜快乐。”
    郑南说：“那进去吧，继续看电影。”
    周似点点头，她没发现对方为了给一个苹果刻意在走廊上等着，就只以为他是恰好而已，恰好看见她。
    一场电影三节课看不完，周似没能看结尾就回了家，每次都是这样，她在学校里看的电影从来都看不到结尾。
    所以周似回家的时候坐在车里搜出了影片名字，进度条拉到最后的位置，就这样在回家的路上看了结尾。
    教室里电影结束的时候第五节晚自习已经过了一半儿，班长关了电脑，教室里有的人跑去了厕所，灯也全都打开来，白炽灯照亮整个教室。
    谢江零把眼镜取下来放进课桌，不小心碰掉了笔，啪嗒一声，笔帽和笔身摔成两半儿，笔帽弹进了周似桌底。
    他手掌撑着周似的凳子弯腰把笔帽捡起来，抬眼的那个瞬间视线扫过周似的桌肚内，看见一个眼熟的盒子。
    谢江零捏着笔帽顿了顿。
    上次周似送他饼干也用的这种盒子。
    他把笔丢回桌上伸手把盒子拖出来，而后打开，是姜饼。
    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周似桌里为什么有姜饼。
    谢江零自己笑了，指节蹭着鼻梁骨有点无奈的，他确实不爱吃这玩意儿，不喜欢姜味儿。
    小姑娘白费心思。
    -
    周似到家里时周胜岚也已经回了家，她直接回了房间，打开门摁亮灯，站在门口下意识抬眼往里看，在视线正前方的书桌上有一个突兀的黑色长盒。
    周似顿了顿，抬脚往里走，把书包放旁边打量了下盒子才慢慢掀开，一块滑板躺在里面。
    她喜欢的，准确来说是她以前喜欢的。
    这是周胜岚送她的平安夜礼物。
    周似拿出来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她抿唇站在原地僵了会儿，不太懂。
    从小程延什么都带她玩儿，危险的，不危险的，男孩玩的，女孩玩的，只要周似想，都可以，所以她跟程延比较亲。
    她在程延这里所有天性可以毫无保留的释放，可是有一天他们离婚了，周似所有的喜欢都被周胜岚前所未有的压制。
    有时候也觉得家庭因素真的能影响到一个人，她从活泼变得不活泼，在周胜岚的认为的庇佑下每天循规蹈矩，压抑到现在看见以前喜欢的东西下意识都不敢多碰。
    周似跟程延有些小习惯一模一样，比如喝盒装牛奶不喜欢把盒身上的吸管整个扣下来，就喜欢在顶端撕开然后把吸管挤出来，比如喝可乐最喜欢听拧开那瞬间呲的一声。
    这些小小的习惯落在周胜岚眼里会变成令她歇斯底里的因素，周似也被迫改了，关于程延的都改了，可是现在她得到了一块滑板。
    程延教她玩的滑板。
    周似茫然又无措。
    她在房间里僵了会儿退了出去，朝书房走，叩过房门后拧开把手走了进去：“妈。”
    周胜岚坐在办公桌后，一如既往没有温和眼色的看过来：“怎么了？”
    周似捏着手指走近：“我房间的，盒子……”
    周胜岚收回视线嗯了声：“月考奖励。”
    周似怔愣住。
    作为奖励的礼物可以有很多，但为什么是滑板，为什么又可以是滑板了。
    周胜岚抬头看了杵在门口不说话的周似，轻拧了下眉：“还有事？没有就回房间做该做的事。”
    周似讷讷的应了，转身出了书房。
    她回房间把盒子放进衣柜里。
    暂时，放一放。
    -
    周似忘了课桌里的姜饼，等第二天午休的时候伸手从课桌里摸笔才想起来，她把盒子拖出来打算吃两块，吃不完带回去吃，反正不在谢江零面前吃，丢人。
    教室里空荡荡安静无声，她扒拉开塑料袋的声音嚓嚓响十分突兀，把封口的橡胶圈扯下来，等她扯完忽然顿住了。
    等等，她之前不是用金线丝拧着的吗？怎么变成了头绳？？
    以前谢江零总是扯掉她的头绳，所以她课桌里有备一次性的。
    周似低头往桌内看，看了眼自己放在一边的一次性头绳，再看了眼手里的。
    她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午休结束后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周似撑着脑袋偏着，她有点慌，谢江零可能发现了她的姜饼，而且还动了。
    但今天上午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周似更慌，只不过她这种慌持续到班会课后变成了另一种慌。
    老李还没有进教室，教室里的人已经齐全了，值日生在拖地。
    吴锦瑟吧唧吧唧嚼着口香糖转过来，手里拿着空瓶甩了甩：“似哥，我吃完了，你明早再给我带一盒来吧，要草莓味儿的。”
    周似撤下挡脸的手臂嗯了声。
    因为戒烟过程太难熬，他皱着脸还在继续叭叭：“似哥，我浑身没劲儿，有点烦。”
    周似理解道：“你忍忍吧，戒烟是有点困难。”
    吴锦瑟往后仰，生无可恋的样子。
    周似想了下说：“你这个情况要不上医院看看吧，开点可以代替尼古丁的药什么的，我之前也查过一点关于戒烟……”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谢江零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就这么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30 00：13：14～2021-06-04 22：4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之星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酸甜
    不怪周似慌，她当时说的认真的专注，旁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打断她确实有点诡异，因为这语气有点质问的意思。
    你就这么上心？
    周似心想，我是担保人我不上心谁上心？你吗？
    但她没敢多嘴，因为谢江零侧头盯着她的眼神不怎么友好，像看待劈腿渣女的眼神。
    周似又心想，你昨天还劈叉渣男呢当现女友的面跟人纠缠不清的，是个漂亮的你就自动单身了。
    合着好呗，您全自动的。
    周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飞快转了转，嘴上否认道：“没上心。”
    她怂了行吧。
    但吴锦瑟像个找事儿的：“老谢，她对我上点心怎么了，不应该吗？碍着你了呀？”
    谢江零抬眼注视着他：“应哪门子该？”
    吴锦瑟正要说谢江零一句话就K.O了他：“你女朋友？”
    吴锦瑟咬咬牙，转了过去，算你狠！
    解决完后谢江零又把注视的目光投到旁边，周似僵硬的接上了，他直接攻击道：“他你男朋友？”
    “不是。”
    谢江零面无表情：“那谁？”
    “谢江零。”她说，又一本正经的问，“你认识吗，昨晚在门口跟一漂亮女生纠缠不清的那个。”
    周似想着不给他留面子了，也隐晦的呛了他攻击过来的话，她对吴锦瑟戒烟上心这件事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倒是他，明目张胆的跟人暧昧。
    谢江零注视着她大概十来秒没说话，周似以为他被呛的无话可说证据确凿，心里正得意了两分就听见他蹦出几个字：“不认识，不知道。”
    周似：“……”
    她也不说话了，她还不知道他装傻充愣如此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算你狠！
    谢江零此处应该有一个“duoblekill”的提示音，他赢了。
    但并不光彩。
    他还真没有那种为某某拒绝一切暧昧的思想觉悟，也不可能有，他混了十七年，我行我素惯了，到今天被周似提了一嘴依旧是这么想的，没可能。
    但他发现小姑娘好像被他惹毛了。
    不跟他说话，必要性问话的时候一板正经的像是在银行取钱，隔着厚玻璃，她问什么你答什么，给她东西还得从厚玻璃底下那个缝推过去那种公事公办。
    谢江零不是那种爱找人搭话的人，周似不说话他也懒得理，懒得哄，本来也从来不哄。
    -
    平安夜之后的圣诞节，过节的气氛愈发浓烈，周似从食堂超市出来回教室，看了眼时间发现离晚自习上课近了就走的快了点。
    然后，然后她就后悔了。
    她刚进教学楼，转过楼梯口就发现了谢江零……他们，有男有女。
    准确来说是谢江零旁边有两个女生，挽着手，中间的女生侧着头跟他说话，笑的时候可以的露出的虎牙很明显。
    而吴锦瑟他们就像保镖一样歪七扭八的跟在背后。
    周似捏紧了手里的黄桃味酸奶跟做贼似的贴着墙边走，生怕被看见，她这身份太尴尬了，对象在跟其他女生暧昧她还不能有反应的那种，有就是自讨没趣。
    但吴锦瑟还是发现了她，他第一个转头过来，顿了顿，然后王思阳也发现了她，紧接着保镖们都发现了她。
    周似：“……”
    王思阳一脸看戏的挑了下眉头，表情有笑意，但没说话，他们都没说话。
    现在这个大型场面简直跟原配捉小三一模一样，哥几个瞬间不是兄弟，等着看好戏。
    此时离上课时间将近，楼梯上空荡荡没有其他同学，除了脚步声，就只有走在最前头女生娇娇软软的声音，谢江零淡淡的回话。
    王思阳等了会儿却发现周似遮遮掩掩的模样，他有点失望，老谢都这样明目张胆了她都没生气什么的，确实没劲儿。
    其实场面很怪异。
    吴锦瑟往周似那边挪了挪，挡住了楼梯转角时老谢可能会注意到的余光，周似注意到他在帮自己挡，心里涌现出感激不尽的情绪。
    谢谢谢谢谢谢！
    但吴锦瑟本质上并不是想帮周似遮掩，他就是想不让老谢发现周似，然后让周似认清这个渣逼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挖墙挖脚刻不容缓！
    周似慢慢的贴着墙走，呼吸都收敛着，只是……他们走的好慢好慢。
    她跟在后面谢江零没发现她，但女生发现了她，女生以为挡了路，连忙拉了下谢江零轻轻说：“江零，挡到人啦，让让人家。”
    周似：“……？”
    江零？？
    什么鬼？？
    什么鬼本人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就看见了周似低着的侧脸，抿着唇，耳尖有点红。
    谢江零轻拧起眉往后扭头看王思阳他们，王思阳耸了耸肩摊开手，表示不关我事。
    蔡珊已经拉着谢江零让开了距离，周似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她与谢江零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刻意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现在轮到谢江零尴尬了，她想。
    不过她好像想多了，她先回座位落坐，等他们姗姗来迟晚自习铃声已经响过了。
    吴锦瑟走到位置上坐下，转头就过来，不遗余力的挖墙脚：“似哥，刚楼梯上——”
    周似头也不抬，飞快打断他的话，不想提不想提。
    “刚我瞎了！”
    吴锦瑟直接被这波操作敷衍的无话可说，他似哥就是牛逼，都这样了还不肯承认现实。
    谢江零则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语调不紧不慢，似乎想表达对她的反应的满意：“瞎了好。”
    周似眼睫轻抬，余光里全是他的虚影，她忽然走了神。
    周似最后是被英语听力扯回的思绪，她下意识定焦视线，忽然触进谢江零注视的目光里，她没躲。
    广播里沉稳的女声念道：“第一节，听下面五段对话……”
    周似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躲，那个瞬间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又有点攻击性的看着谢江零，她意识到自己带了点攻击性，眨了下眼睛别开了视线，伸手把英语听力抽出来摊开。
    她可能潜意识里把自己放在了那个会难过的位置，但她不应该难过，无论她考不考得上目标分数她都没有把他归划进自己高中结束后的人生里，所以不应该难过。
    她抽了抽思绪把注意力放在满教室回荡的听力上，没再管谢江零。
    那就，任他翻浪，任他浪浪又荡荡。
    可能有种放弃挣扎的意思吧，谢江零看着她的转变，很轻很轻的蹙着眉眼，想再看出点别的，但没有。
    吴锦瑟此时心里疯了，搞他妈个暧昧还理直气壮的，挖墙脚挖墙脚！不能让他似哥受委屈！
    他当即倒戈了。
    -
    周似上了一个平静又不平静的晚自习，主要是心里平静，但行为不太平静。
    因为她不小心踩了谢江零的鞋，他很贵又喜欢的鞋。
    爱鞋的男生基本把鞋当命，以谢江零的脾气来说周似当场就要完的，但她好死不死的淡淡瞥了眼，一副踩了又怎么样你敢哔哔一句我甩你十双新的在脸上这种语气说：“跟瞎子计较什么。”
    谢江零：“……？”
    他站在过道里用一种你逗老子玩吗的眼神看她，合着瞎子就该理直气壮了？？
    “小瞎子。”谢江零侧身抵着桌沿这样不轻不重的叫她，“那至少，有点素质，道个歉？”
    周似站在他面前一脸正经：“对不起。”
    正当他想大方的回一句没关系就听小姑娘继续道：“但你挡在过道上不踩你踩谁，归根结底你的问题，我性格好不计较你，以后注意点儿。”
    她说完就走了，这搅浪的架势搞得谢江零满脸问号。
    让他注意点？？
    合着他活该？？
    谢江零有点被气笑了，低眼看着自己鞋尖上的印记，真真实实气笑的。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觉得周似的性格不该是沉闷暗淡的，对一切都好像不上心，没有热情可言，除了对他和学习。
    比如现在，周似踩他鞋还倒打一耙他就想到了一个词，娇纵。
    她有个比所有人都好的家境，生长的环境什么都不会缺，不用她担心，她可以像个公主一般骄傲任性的长大，所以性格方面应该活泼而又热烈。
    但，为什么又不呢。
    他思绪落在别处直到被吴锦瑟拍了下肩膀才回神，他转过头去，看见的是吴锦瑟正义的脸。
    他支棱着正义的表情，正义的眼神盯过来，谢江零拧眉：“有病？”
    吴锦瑟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正义的说：“你跟周似分手吧，马上分。”
    谢江零顿时笑了：“凭什么？”
    吴锦瑟一顿，满脸不可置信：excuse me？？
    你个渣逼还敢问凭什么？？要点脸ok？
    可能他的表情太过难以置信跟愤怒，谢江零难得正经起表情来，问了句楼梯间的事：“她跟了多久？”
    吴锦瑟突然变脸，一脸“终于他妈想起来问了呀”的臭表情：“从一楼到三楼。”
    十班教室在四楼。
    如果蔡珊没发现她，那么周似可以悄无声息的直接跟到教室也说不定。
    谢江零垂了下眼，回想了下在楼梯间跟人聊了什么话题，就……好像是关于考大学之类的，没做出格的事。
    他想的简单，也想的理所当然，但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比如吴锦瑟，比如周似。
    吴锦瑟眼里他就是个渣逼。
    周似眼里也差不多，但没有过多的在意情绪。
    就像在小区常常看见的一对狗子无比要好，有一天她发现其中一只狗子不是原来的，她多看了两眼，然后哦了一声，心道：渣狗。
    她早预料到这狗会劈腿一样。
    就完了。
    吴锦瑟还在意着分手的事，软硬都想磨一遍：“老谢，你喜新厌旧吧，蔡珊挺好的，你玩别人去。”
    谢江零懒得理他：“滚。”
    吴锦瑟耳朵里只听自己想听的，直接郑重又老实的说：“老谢，我跟周似在一起后我全心全意对她，你放心，你安心甩吧。”
    闻言，谢江零终于抓住了某个关键点：“你想跟周似在一起？”
    吴锦瑟：“对。”
    谢江零轻呵了声，抬起眼皮视线掠过进教室的周似：“我说，你不如想去死。”
    “……”
    吴锦瑟：马勒戈壁？
    第25章 酸甜
    周似从办公室问完题回到座位就发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谢江零和吴锦瑟面对面站着似乎僵持，但她明显感觉到吴锦瑟落于下风。
    谢江零揣着裤兜人模狗样的站着，满身侵略性还挺强。
    她坐下来两人同时侧眼盯着她，好像她干了点什么似的，安静半响，周似问：“你们……看我很不爽吗？”
    周似认为她这话问的谦虚语气低平，没有挑衅的意思，但谢江零却挑了下眉，看她的表情也有点兴味。
    周似心里有点毛毛的，怎么……了嘛？
    此刻上课铃突然响起，谢江零抬眼扫过广播喇叭又随意的垂下来，坐下来捡起笔写题，没给周似回答。
    吴锦瑟心知他锄头挥的再好恐怕也挖不到墙脚了，以后老谢会在他挥锄头的时候立刻踹翻他，然后警告的盯着他：再给老子挥一锄试试看。
    他突然有一个梦想，下辈子也当一个有实力的渣逼。
    回想起之前在篮球场上的事，他都不知道老谢反应会这么快而激烈，谢江零平时暴烈的情绪变动很少很少，因为基本没人敢惹他。
    他横是因为有实力横，那帮子高三的后来反过来找了事儿，他们也弄清楚了周似怎么跟人结的怨，结果平时闲闲散散的老谢浑身戾气重的不行，把人弄的吴锦瑟都吓了一跳。
    当时要换他面对那群高三的可能还会忌惮一下，但老谢他……吴某人只能服气，干不过，他当时只想到：果然大哥才配有女人。
    此时吴锦瑟单独就此翻篇，但他好像发现谢江零把他放在了居心叵测那行列里，也就是郑南同一行列里。
    郑南平时在班里挺活跃的，成绩也还可以，反正有时候能看见他给周似讲题，就是这种要好不好，要近不近的距离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友情，简而言之郑南献殷勤。
    谢江零一边看戏一边时不时搅和搅和，搞得郑南开始对他产生了敌意。
    谢江零对此始终保持看客一样的心态。
    在某个课间周似推着练习册过来时谢江零收回远处的视线支着的脑袋突然低了几分，距离拉近，暧昧气氛加重。
    但小姑娘问题认真一点没察觉，等她把自己的思路和不懂的点讲完时抬眼就愣了。
    她直接愣在当场。
    她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从一个正常的心电图猛地往上划拉一下子瞬间在原地绞成一团麻线最后直接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炸裂般愣了。
    谢江零贴的极近，周似抬起脸的时候几乎擦着他的鼻息过去，而对方却像无知无觉一板一眼的给她口述了两个步骤，而后抬眼：“懂了？”
    周似脑子里嗡嗡的，懂了两个字仿佛在她耳朵里有回音似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谢江零却像是注意到了点什么笑了下，目光变得有点奇怪，眼皮上下动了动：“你在咽口水？”
    周似下意识反驳：“没……有。”
    她这个有字只发出了半个音就消失了，因为谢江零又往前凑了点，把她搞僵硬后问：“对我有想法？”
    他这反常行为下一刻让周似突然清醒过来，他故意的，他在撩她，故意撩拨她。
    周似往后拉开距离，人也慢慢缓过劲儿来，她拿起书站起来，声调强行压下来：“没想过。”
    她说完就走了，去了办公室。
    谢江零偏头视线跟上去，注意到她略快的脚步，笑了。
    …
    周似上次物理考的勉强达到了要求，物理老师挺待见她的，平时桌上有什么小零食也会分给她吃，这次周似问完题得到了两根棒棒糖，苹果味和酸奶味。
    物理老师说：“拿着吃，你回教室给我的课代表分一根，毕竟同桌嘛，好东西要善于分享。”
    周似点头，她拿着两根棒棒糖回了教室，然后就跟谢江零起了争执。
    因为周似在办公室先拿，所以她挑了自己喜欢的酸奶味，剩下的苹果味理所当然给谢江零，但他不要，偏要周似那根。
    他说：“苹果味怪，我不喜欢。”
    周似怄不过他，就给了他。
    他接过，像个胜利者慢条斯理的拆了糖纸放进嘴里，周似看的很郁闷。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谢江零嘴里蔓延，周似就忽然听见他没来由的问了句：“喜欢酸奶？”
    周似随口嗯了声。
    “黄桃味？”
    周似又嗯了声。
    然后当天晚上周似就得了一瓶黄桃味儿的酸奶。
    突然被东西敲了头，她诈尸般的弹坐起来，惊恐万状。
    回头看向谢江零，像看到鬼一样，可能她的反应太大以至于反而把对方弄的一脸莫名。
    谢江零手还不高不低的抬着，随口问：“在做亏心事？”
    周似下意识反驳了句：“你才做亏心事吧。”
    她话一落，气氛突然沉静下来，这个亏心指的哪些事就非常明显了。
    谢江零盯着她没答话，她一时间也没解释别的什么。
    半响，周似垂眸看他手里的酸奶，谢江零没什么情绪的挑了下眉头，抬手递去，没说话。
    周似非常识相的接了，并且飞快的说句：“对不起。”
    语速很快，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正当她考虑要不要重新说了一句时就听见一声嗯，特别冷淡的，落在耳朵里就能察觉到他已经不爽了的那种嗯。
    周似一时语塞了。
    完蛋。
    自闭到第二天早上，谢江零突然咳嗽，时不时压着喉咙轻咳，很明显的感冒了。
    周似见机行事。
    从课桌里拿出一盒感冒灵颗粒，关心的递过去：“药，给你。”
    他扫了眼，并没有打算接的意思。
    “不要吗，万一感冒严重了怎么办，那多难受。”周似不遗余力的说。
    她这心思，谢江零笑了笑：“怎么不直接泡好了端给我？”
    “……”
    他好大少爷周似闷心吐槽。
    手指伸去：“杯子拿来。”
    “我这个？”他嫌弃的看了眼药盒子，“会留味道。”
    周似心态绷不住，憋着脸苟头进自己课桌里翻出个透明玻璃杯，反正她用过的餐具他也碰了，饭也吃了，她又不介意。
    干净杯子倒进感冒药，热水冲泡，她端着半杯褐色液体走回来，对上他视线，不知怎的脑子一抽伸手的同时矫揉造作的说：“大郎，喝药了。”
    他肉眼可见表情停顿，抬手接稳，没急着喝，沉吟几秒才张嘴巴：“娘子，药里掺□□了吗？”
    周似被这声娘子叫的头皮一麻，没料到他入戏还挺快。
    着实演不下去，她坐下来扶额。
    谢江零笑了，晃了晃杯中液体才开始喝药，周似主动接回杯子去厕所清洗。
    而后直到上课，人没回来。
    谢江零拧眉朝教室前后门各扫了眼，一整节课上完人还是没回。
    他起身打算出去看看，转头就听见吴锦瑟咦了一声：“我似哥呢老谢？”
    谢江零没说话，到教室外也不知道往哪儿看，盲站了会儿又进去，又一节课过去，她终于回来。
    周似手掌局部打了麻醉，缩在袖子里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从医院回学校药效已经过了，疼痛后知后觉，她现在不太想说话。
    唇紧抿着，刚坐下谢江零侧过来问：“去哪儿了？洗了两节课杯子？”
    提起杯子，扫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手：“杯子呢？”
    “打碎了。”周似说。
    谢江零皱眉抓她缩在袖子里的手：“受伤了？”
    不用回答，他已经抽开衣袖。
    伤口的位置在掌心虎口，由大拇指内沿拉开一条口子，裹着纱布看不见的，周似想抽回手：“没事。”
    只是洗玻璃杯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洗手台上，她又恰好下意识伸手去接，掌心被割破，干净的洗手池里滴滴的坠落血珠，先把别人吓了一跳。
    又恰好有别的同学在，帮忙处理了下找了老李。
    周似看他脸色，在他这张时时刻刻保持冷淡的脸上发现了另一种不好的神情，她凑过去有点稀奇又有点惊讶：“你别是觉得愧疚吧？”
    谢江零被戳中心思，倒是面不改色，掩饰性的给她一个脑瓜嘣：“边儿去。”
    周似知道他这人嘴硬，一脸惆怅的看着手喊他名字：“谢江零，我手好疼。”
    他果然转回来。
    “严不严重？”
    周似开始像模像样的委屈脸看他，仿佛脸上写了四个字：我好可怜。
    她平时压根儿不会摆出这种表情，谢江零一眼就看出了，开始不走心的哄：“我好心疼啊。”
    “……”
    他说心疼却撑着桌沿斜睨着她，一副我看你怎么接我戏的表情。
    周似心里切了一声，没接戏，她手疼的真的，表情是假的，多少有点无所谓的想，忍忍就过了。
    本来他不发现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伤了手不方便也是真的，需要右手的地方多少有些限制。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周似看着针脚似的雨点在地上砸出小水泡，再看一眼时间，不知道待会儿下课吃饭雨能不能停。
    打铃下课后，周似从课桌里默默摸出伞来，这雨越下越大了。
    楼梯间叽叽喳喳，周似站在门口费力的撑开伞，终于撑好挡在头顶进去人群，有些挤，伞沿时不时会相互挤到。
    周似低着头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人矮身钻入伞下，她顿了顿侧头，吴锦瑟畏畏缩缩的挤在旁边急忙喊：“似哥似哥搭个伴儿。”
    周似顾及他身高还把伞往上举了举，注意到雨势四下扫了眼却没看见谢江零：“他们呢？”
    吴锦瑟抓着头发也探头探脑的找，廊沿边，瞧见老谢接过蔡珊的伞不紧不慢的并肩进入雨幕。
    他抓头发的手一顿，下意识就想说不知道，一低头看见他似哥眼神方向，一时间神经都绷紧了起来。
    蔡珊身高只及谢江零肩膀，身高差看起来格外萌，还挺配的，周似默不作声把伞沿压低，因为他们就走在前方不远。
    没能再顾及吴锦瑟，他自个儿也识趣弯了弯背脊配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对于周似的反应他实在忍不住问：“似哥，你怎么想的？”
    周似抬头：“什么怎么想的？”
    吴锦瑟：“老谢，我觉得不太好。”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儿像绿茶。”周似笑了笑，快到食堂了，她抬高伞沿看了眼前方已经收伞的谢江零，又说，“没怎么想，不是都只聊天么。”
    吴锦瑟下意识昂了一声。
    踏上台阶周似垂下伞，轻轻的一声收伞声响，掸了掸水珠，抬眼时恰好与转身看过来的谢江零撞上视线。
    “又没聊骚。”她这样说，朝吴锦瑟摆了摆手上了右边通道。
    “……”
    吴锦瑟怔住。
    他看向老谢，心里默念，又没聊骚。
    周似底线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会遭报应的，作者保证！
    第26章 酸甜
    高二一半的学期在期末考试后彻底结束，最后一堂英语考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考虑到某些学生的人身安全，学校领导要求家长到校接学生，否则得留校明早才彻底离校。
    周似回教室时其他同学已经在把桌椅归位了，老李在讲台上指挥值日生什么的，她坐了会儿谢江零才回来。
    教室外已经有很多家长在等了，包括钟叔，周似进教室的时候就在走廊上看见了他，站在一堆家长中，见她来笑眯眯的问考的好不好。
    周似说：“挺好的。”
    钟叔推她进教室：“外边儿冷，等老师交代完我们就回去。”
    周似点点头。
    她不像其他住宿生有箱子衣服要拿，带上作业就可以走了。
    有的家长在外边儿看见自己的孩子总是忍不住进来叫的。
    周似抬头扫过他们，思绪混了混，想起了很久以前学校里开家长会的时候，那会儿程延和周胜岚总是一起来的，他们恩恩爱爱了几年，只是最后也没挨过感情渐淡。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带笑的温柔女声，周似抽回思绪，侧头时看见谢江零桌边站了个女人。
    女人画了淡妆，长了一张及温柔漂亮的脸，长发及肩，微弯的发丝弧度很修饰脸部线条，从脸型上看跟谢江零差不多，都是偏瘦的脸型。
    周似知道，她应该就是江女士，常被吴锦瑟他们用来调侃谢江零的江女士，他妈妈。
    她也记起来分班的第一天全班同学自我介绍的场景，可能谢江零太有名气的缘故吧，在他做自我介绍时老李刻意问了句：“说说名字的由来。”
    当时谢江零站着，表情淡淡的，说的特别随意：“我爸姓谢，我妈姓江，零点出生的，就随便取了个叫谢江零。”
    班里有人没忍住笑的，他说随便取的，那万一其他时间出生的那不就叫谢江一，谢江二了？
    谢江零本人不以为意，答完就坐了，轮到周似。
    她站起来说了名字后，因为按出生时间点取名的谢某人她也被别人好奇了句：“四点出生的？”
    周似顿了顿，很认真的回答：“我爸取的，前程似锦的似。”
    也叫程似，她心说。
    全班恍然。
    …
    江女士把手从大衣兜里伸出来在谢江零头上摸了摸，摸大狗狗似的手法，笑着说：“零零，怎么不叫妈妈呀？”
    周似听见愣了愣，零零？？
    她悄悄侧头瞄了眼零零，又悄悄侧回头，这么可爱吗周似有点想笑。
    谢江零把头顶上的手拨开叫了一声妈，他站起来抬了抬下巴：“坐。”
    而后视线掠过悄悄弯了眼睛的周似的脸。
    他往旁边站了站，倚在周似背后的窗台上随口问：“我爸呢？”
    江女士把肩上的包取下来放在桌上，回了句：“车上。”她注意到同桌的小姑娘，唇红齿白的看着就漂亮，看了两眼问儿子：“小同桌叫什么名字？”
    谢江零扫过，道：“周似。”
    被cue的周似有点心虚的转过头来，她现在可是在跟对方儿子早恋啊坦荡的起来才怪，她瞥了眼谢江零后才笑着跟了句：“阿姨好。”
    江女士夸她：“名字好听，人也漂亮。”
    周似说：“谢谢阿姨，您也很温柔漂亮。”
    谢江零看着眼前两个女人互相夸奖对方没来由的扯了声笑，什么跟什么。
    他刚笑完江女士就扭过头：“笑什么笑，吃错药了？”
    有时候江女士就在逗儿子和怼儿子之间反复横跳，她这个有时候冷冷淡淡又没个正性的儿子多数时候都是无话反驳的。
    但今天，江女士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谢江零挑起眉头，脸上笑容没收半点儿，他毫不留情的拆台：“都说点实话行吗，您，还有你。”
    周似转过头，仰起脸认真的反驳他：“说的是实话，你会不会说话啊。”
    谢江零低眼盯着她：“谁不会说话？”
    “你。”周似说。
    “我怎么不会说，这不说着？”
    他刻意绕着，周似不想再跟他乱扯，回过头说：“阿姨你别听他的。”
    谢江零又低笑了声。
    旁边一直注意着的江女士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自己这破儿子这么喜欢跟人绕话了？
    江女士笃定谢江零不对劲儿，得通知谢老板一声。
    她抓起包说了声出去打电话，周似应了目送她出教室后门。
    周似又回头扫了眼谢江零，发现对方也低着眼看她，嘴角往上扬着。
    她皱眉问了句：“你有事吗？”
    “我没有。”他说，“倒是你。”
    周似疑惑：“我什么？”
    他没立刻答，先是低头笑了会儿才又抬起来。
    “这么早就开始想着。”他笑着顿了顿语气，才继续，“巩固婆媳关系了？”
    “……？？”
    周似：？？？？？？
    婆媳？？
    她听见了什么？？
    周似被他的话弄懵了，婆媳关系？？什么时候？？
    单不说谢江零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就按周似自身的情况来说毕业季一定会是她的分手季，她哪有这心思？
    她只是单纯觉得江女士面善且温柔，然后单纯的夸了两句就没了，所以……？？
    她想问一句你想多了吗，但这句话噎在了嗓子里，因为谢江零又说：“不如先讨好我，作用可能会大一点儿。”
    周似：“……”真想多了。
    此时老李已经掐了两沓卷子站上了讲台，看起来是要发假期作业的架势。
    谢江零站在后方也没有要坐回来的意思，周似没回头提醒什么，只是后腰脊柱突然被顶了顶。
    谢江零屈膝顶在她腰上：“坐直。”
    周似后脊顺着力道直起来，等他膝盖一撤走立马又弹了回来，她不满的扭头看他，管我坐直还是不直。
    他视线扫过讲台又落回来放在周似脸上，倒也没再动她，动了她也不会顺从，小姑娘最近横的很，前段时间还踩他鞋呢，惹不起。
    老李把卷子数了数发下来，前桌传后桌的，谢江零走回来坐下接卷子，等全部发完老李才开始强调安全重要性。
    等他强调完，这次钟叔进了教室，大人们莫约都疼小孩子的缘故，他喊道：“阿似，书包给叔提，这么重。”
    周似没跟他争什么，跟在后面就要走，吴锦瑟突然喊了她一声：“似哥到时候出来玩啊。”
    她应了一声，这个到时候也不确定是哪时候，况且周胜岚让不让她出门还是另说。
    周似出教室的时候恰好看见江女士握着手机穿过人群似乎要进教室，她让了让空间对上她的视线：“阿姨，再见。”
    江女士笑盈盈的：“小同桌再见。”
    周似低头穿过人群往外。
    江女士视线先是跟了下，掖了掖肩上的包才重新看向教室里，也恰好跟收回视线的谢江零对上，这一刻，她似乎更确定某件事。
    她招了招手，谢江零起身过来，他们跟老师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校。
    谢江零单手拉着行李箱，江女士挽着他的手臂，他倒也没有抽走，已经习惯的模样，也习惯她絮絮叨叨一会儿聊这个一会儿聊那个，应的也很耐心。
    他们走到校门口时外面的车已经堵成一片，江女士本想找了找谢老板的，没看见，但看见了周似。
    透过驾驶室的车窗看见了一眼，江女士突然动了动手：“儿子，小同桌家境这么好啊。”
    谢江零的视线随之扫过去，没看见人，嗯了声。
    江女士笑盈盈的说：“那咱们家能高攀的上吗？”
    闻言，谢江零拧起眉看她：“妈，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女士哦哦了两声：“随口一说，也开玩笑呢你看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说完她开始认真找谢老板在哪儿。
    谢江零动了动思绪，高攀？
    …
    假期时间一天少一天，出成绩的这天周似只是去补课的时侯顺道去学校取了。
    教室里有同学聚在一起说要一起聚餐，老李之前在微信群里发过时间，大部分人十点左右到的教室。
    她到的时候十点半左右，等她拿上成绩单出办公室便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教室里出来，有说有笑的。
    她跟他们撞上一时间在走廊上顿了顿，而后她看见了人群背后最高的谢江零，他越过他们也看见了她。
    少年微拧起眉眼睛眯了下，周似立刻想到，也不一定看见了，他近视呢。
    郑南是第一个过来叫她的，站在她面前问：“周似，你考的怎么样？”
    周似掸了掸手里的通知书：“四百多。”
    “噢，那挺好的。”
    周似嗯了声，心道：还差得远呢。
    郑南回头指了指人群：“我们一会儿聚餐，吃火锅什么的，一起去吧。”
    “不了。”周似说，看了眼时间扫过盯着她的他们，“我现在要去上课，马上就走了。”
    郑南拉长声调啊了一声，知道她有补课来着：“那好，下回有机会一起吃火锅。”
    吴锦瑟跑过来笑着：“似哥，不去啊。”
    郑南答了他的话：“她等会儿要去上课，没空。”
    “哦。”他又问，“似哥，你在哪儿上课的？”
    周似告诉他一串地址。
    “那你几点回去？”
    “三点。”周似说。
    “行吧，走吧，我们去吃。”吴锦瑟往回走。
    大家前前后后一起下楼，周似走在最前面，出了校门上车就走了。
    剩下的同学三俩结伴的往外走，班里活泼一点吴怡青组织能力强，正大声问去哪儿吃，有的人回了海底捞，有的选自助。
    吴怡青最想问谢江零，她停下来等了等，他们走上前来：“谢江零，你想去哪儿吃啊？海底捞吗？”
    “不去。”他低着头嗓音淡淡。
    吴怡青愣了愣：“你不去？”
    “嗯。”
    “为什么啊？”吴锦瑟疑惑不解，“刚不是还同意了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谢江零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我刚说考虑考虑。”
    现在考虑完了，不去。
    吴锦瑟：“……行，你牛逼。”
    他夸完扭头也拒绝了吴漂亮，吃个几把，不吃了。
    到最后谢江零等人一个都没加入火锅小队，吴锦瑟提议上电玩城玩射箭桌球什么的，于是他们一行人自个儿打车走了。
    等他们荡完一圈出来也三点了，这会儿吴锦瑟提议去吃海底捞谢江零就没什么意见了。
    他看了眼地图发现他们的位置居然跟周似没多远，吴锦瑟给周似打了个电话。
    此时周似刚从厕所洗完手出来，打算给钟叔打个电话就接的很快，边接边回教室拿东西。
    吴锦瑟支着电话提声问：“似哥，你下课了没有？”
    旁边的谢江零闻言看向他。
    周似回道：“刚下。”
    “那你还没回去是不，我们现在离你挺近的，要不一起吃个火锅？”
    周似顿了顿：“火锅？”
    “对，出来吧，我们打个车过来接你。”
    周似捏着手机犹豫了会儿：“你先等会儿，我问问。”
    她说完先挂了电话，也没告诉吴锦瑟问什么。
    她声音几乎刚落就挂断了吴锦瑟一脸懵的看着屏幕，王思阳凑过来看了眼：“怎么了，不来？”
    吴锦瑟摇摇头：“等会儿，她问问。”
    “问谁？”谢江零突然开口。
    “没说。”
    他们大概等了五分钟周似就回了个电话说好，他们四个人刚好一车，周似的话就坐不下，所以两两分开，王思阳和宋子善先走了。
    周似到一处公交站给他们发了定位，没过一会儿一辆车停在面前，吴锦瑟露出脸来喊她：“似哥，上车！”
    周似上前拉开后座车门，弯腰进去，视线里先进入谢江零的膝盖，他翘着二郎腿的膝盖。
    他一个人坐在后座，姿势张扬又傲慢，整个人靠在靠背上，动了动脖子看过来，俨然一副大少爷的姿态。
    而周似就显得非常小丫鬟的安静坐进来，也没吱声。
    车子出发，吴锦瑟扭头过来搭话：“似哥，你假期还补课啊，不玩儿吗。”
    周似往前倾了身：“嗯，学习重要。”
    “哦。”
    后座的气氛挺沉的，主要是旁边翘着腿的这位一声都不出，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光听他们聊。
    离放假那天已经过了四五天左右，周似每天几乎都会主动给谢江零发消息，当然，只是问题什么的，闲聊的话一句没有。
    真碰面了又没有发消息时那种自然坦然的劲儿了，一句话也搭不上去。
    主要，她也不能张嘴就跟人聊学习，破坏气氛。
    晚上有点堵车，在不知道第几个红绿灯停下时周似看着他的腿真的没忍住喊：“谢江零。”
    他动脖子撩起眼皮看她：“嗯？”
    周似看着他保持了很久的姿势：“你腿还没麻吗？”
    这个“还”字，就非常有灵性了。
    谢江零沉默了几秒，放下腿，然后在周似放下心来的目光中又换了条腿翘上去。
    周似：“……”
    这么执着这个姿势可能比较帅吧。
    她没再吱声，直到下车，打开车门下去扶着等谢江零出来，然后她看见谢江零朝她伸来只手。
    漆黑分明的眼抬过来，意思是，扶我。
    周似愣了下，还是伸了手去，他骨节分明的手抓着她的手臂慢慢下了车。
    周似看着他一只略显僵硬的腿一阵沉默。
    让你别翘，看吧，瘸了。
    谢江零拧着眉甩了甩，想缓解那种酥麻感，他真越来越有病了，早麻了不放下来。
    周似没忍住好心提醒说：“你以后还是好好坐着吧，跷二郎腿危害挺大的。”
    谢江零没理她，拖着腿往前走。
    周似以为他不信，拿出手机追上去：“你不信吗，我百度给你看，跷二郎腿的危害。”
    她说着，动作很快的点开搜索栏打字，底下很快跳出关键词她就顺手点了进去，然后递到他眼前：“你不信自己看。”
    谢江零低眼，安静了两秒，忽然就笑了。
    他暧昧不明的看着她的脸，抬手把手机推回她面前，慢悠悠的问：“你说，影响这个？”
    周似的视线顺势下落，然后她……自闭了。
    屏幕上，搜索标题叫做——“男人经常跷二郎腿的危害。”
    第一条：跷二郎腿会影响男性的生殖健康，伴随并发症……
    第二条肌肉劳损什么的周似已经看不清楚了，她麻木了。
    怎么会！！这样！！
    她就以为脊柱会变形什么的怎么会这样！！
    好丢人啊！！
    谢江零注意到她社死的表情，笑意一点儿没收，顺道谢了谢她：“有心了。”
    周似：“……”
    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她的。
    她不想吃火锅，把她片儿了下火锅给这位爷助助兴吧看他挺高兴的。
    -
    吃完火锅已经五点过了，他们五个人悠哉悠哉的吃的特别慢，主要男生之间有话聊，聊游戏聊姑娘，周似默默又听见了蔡珊的名字。
    吴锦瑟说谢江零冷落人家好几天了，怎么不继续跟人聊理想啊大学啊，他语气有点酸，周似也能察觉出一丝刻意，但她不知道是对她的刻意还是对谢江零的。
    总之没一个接他茬儿的。
    走在街上，昼短夜长的冬季，冰凉的晚风呼呼的吹，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长街上路灯全部亮起。
    周似也没着急回，散了会儿步走到喷泉广场上，谢江零找了个地儿随便坐了下去，他们站的站，晃悠的都很随便。
    周似也随意坐了下来，只听旁边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她侧头一看谢江零在点烟，猩红的火苗拢在他手心里，晃了两下就消失了。
    吴锦瑟一见就骂：“老谢你不得好死！”
    他还戒着烟呢，忍着复吸太难了。
    骂完就跑了，他不跑可能还得被这几个不做人的兄弟拿烟在跟前引诱，跟他妈妖精似的。
    可能觉得好玩吧，他一跑就被王思阳和宋子善追，然后他跑的更快了。
    周似视线没收，看着谢江零嘴边叼着的烟，他在看追逐的他们，过了几秒才收回视线注意到目光。
    谢江零眯了眯眼睛，想起来个事儿，转手从衣兜里把烟盒摸出来，抽了一根点了，递给她：“抽一根，我见识见识。”
    周似忽然：“……”
    有病。
    想起刚才吃火锅的时候，周似坐在他旁边，桌上点了酒水，然后，谢江零不遗余力的劝酒。
    别人的家的男朋友哪哪都好，到他这儿，坑女朋友一把好手，随手掰开一罐塞她手里：一小罐你能行。
    还给她一个我信你的眼神，现在点了支烟递来，说：我见识见识。
    她想跪，不跪不行啊。
    周似空咽了咽喉咙，看着他递来的烟，也不是不抽，也挺无所谓抽的，顺手接了过来。
    谢江零笑了下，嘴里咬着烟微微往后支撑着上身，视线却侧着落在她脸上。
    看她熟练又坦然的吸又吐，薄而淡的白雾从她唇间吐出，她垂着眼整个人显出另一种安静沉寂，暗淡的像蒙了层冷雾，格外有割裂感。
    他看了会儿，眉心渐渐折起，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便被叫骂声拉去注意力，吴锦瑟狂奔回来，表情凶恶极了：“老谢你不得好死！”
    谢江零抬眼：“……”
    吴锦瑟奔回来：“似哥，你抽烟干啥，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帮你开导开导，要么我带你上别的地儿玩玩，去玩VR吗？”
    谢江零这个递烟的罪魁祸首听完痞里痞气的笑了：“轮得到你带？”
    吴锦瑟顿了下：“……”
    敲尼玛个男朋友的比！
    老子要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看着吴锦瑟：竖中指.jpg
    第27章 酸甜
    当然，他也就这么想想。
    取代不了，没法取啊关键，他后来想想，人跟了老谢转头又跟前男友的兄弟这事儿周似做不出来。
    周似烟只抽了一半儿，吴锦瑟苦口婆心的劝导：“扔了扔了，女孩子抽什么烟啊，烧肺，快扔了。”
    她就扔了。
    平时在路上瞧见女孩抽烟的多半会多注意两眼，可能觉得坏吧，周似扔完烟回来注意到旁边两个大人打量的目光，她没多在意提起包想着该回去了。
    谢江零上一个问题：轮得到你带？
    回答：轮不到。
    他来带。
    见周似的动作他便站了起来，边走边说：“再荡一趟。”
    周似整理的动作一顿。
    然后她就被带着一起出去荡了，进了电玩城。
    里头人多，基本上是小孩在玩，钓鱼射击什么的，几人目的明确，直接站在了VR体验设备前。
    周似一点都不想玩，看别人拿着手柄乱挥有点蠢的样子，而谢江零又喜欢逗人，他肯定会嘲笑她。
    但她没挨住劝，她恨吴锦瑟。
    果然，等她摘了VR眼镜看谢江零时他笑的最夸张，倚在一边头都要笑掉了了的样子。
    周似撇着嘴角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体验的那个游戏是恐怖的，她被游戏人物用斧头砍了，吓摔了。
    吴锦瑟挎着她的帆布包还颠颠来问：“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才不要。”她走到一边说。
    吴锦瑟愣了一下，没觉得好玩？
    这时好不容易有点人性压下笑意的谢江零终于走过来问了句：“再玩点儿别的？”
    周似背着手躲开他：“我不要。”
    她不开心的说完谢江零捏着喉结压着音又笑了，整个人抖的不停。
    “……”
    她想去捂他嘴。
    他别过头咳了好几下才重新看过来，勾了下手指：“走，换个别的。”
    周似犹豫了会儿才慢慢跟着走。
    谢江零低眼注意到她脑袋上被弄乱翘着的头发丝，抬手指尖勾了下，低眼的瞬间撞进周似讶异的目光里。
    他顿了下。
    才反应过来这下意识的举动……谢江零视线慢慢往上挪，看他刚勾过的发丝，而后又慢慢挪下来。
    半响，他理所当然的问：“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我勾不得？”
    周似张了张嘴：“……勾得，随便勾。”
    别瞪我就行，她心说。
    她说完然后，头顶突然罩下来一只手，用力的，非常没有章法的……揉了，又揉。
    周似：“……”
    冬天静电重，他这揉法能产生什么结果周似已经不想用脑袋想了，您开心就好，她又心说。
    谢江零满意了，他高兴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大方，还有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的意思，停在一排夹娃娃机面前：“要哪个？”
    周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扫了眼：“我不要。”
    “不要？”他刷卡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怎么不要？”
    周似想说懒得拿，但话出口就很坏人兴致，于是她慢声扯了个理由：“……这个爪子很松。”
    他扬了下眉：“那算了。”
    周似：“？”
    “夹不起来浪费了钱。”他说，“我省着玩点儿别的。”
    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管周似如何在风中凌乱。
    “……”
    您大直男？？
    她站在原地简直怀疑人生了，浪费钱？？
    然后周似就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他们是真的荡，互不干涉的那种荡，因为都在收银台充了卡，他们几乎做到不刷完钱不走的架势。
    所以，浪费钱？？扯呢？？
    她泄了口气儿一个人四处游荡，上了个卫生间出来走到儿童区看那些小孩儿在海洋球里玩耍。
    她看了会儿觉得无聊，点开手机看消息才发现已经七点半，想着给他们打个招呼回去了。
    周似记得谢江零好像在玩篮球机什么的，往那边绕就看见他的身影，他脱了外套搭在一边，只穿了件黑色卫衣。
    “谢江零。”她叫了一声。
    他还托着篮球作投的姿势，转头：“嗯？”
    “我要回去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等会儿。”他说，丢了球从裤兜里抽手机看了眼又塞回去。
    周似看着他去拿外套的动作顿了下，以为他也要走了，想问，突然顿了语气。
    因为他提起外套，她看见底下压着一个粉身子黄脑袋的……鸡，非常丑的公仔鸡。
    按周似的记忆里它的来处是某个娃娃机里的，整个玻璃柜里都是这种丑不拉几的鸡。
    谢江零提着那只鸡递过来：“送你了。”
    周似看着在空中晃荡的两只黄色鸡脚嘴角微僵：“……”
    这么丑你也好意思送给我？说好的外协呢，欣赏水平就这？？
    可能她的表情太过木然，谢江零本人也笑了：“嫌弃？”
    周似抬起眼，干巴巴道：“也……不是。”
    “不是就拿着，拿回去放你粉色床单上挺配的。”他说。
    周似：“……？”
    粉色床单配粉鸡？？
    她忽然记起自己床单确实是粉的，这么想来，他还挺有心的……嗯。
    周似抬手接了：“谢谢。”
    我会好好爱护它的你放心。
    谢江零穿上外套朝前抬了抬下巴：“走吧。”
    周似忽然发觉他要一起走的意思，顺口问了句：“他们呢？”
    “给他们发了消息，我送你回去，走。”
    “哦。”她提着丑鸡跟在后面，路过一排夹娃娃机视线流连了下，看见了它的同类。
    酒红色身子黄脑袋的，深蓝色身子黄脑袋的，卡在杆里，从侧面看，眼睛鼓在外边儿，眼珠是一个黑点，位置偏上，表情古里古怪的。
    忽然觉得，所有颜色里，她提的这只……还行。
    但又想到一件事儿，她上前两步问：“你不是说浪费钱吗？”
    谢江零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想起她指的哪件事，恍然的哦了声，随口道：“捡的。”
    “……”
    他这语气理所当然的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捡了个破玩意儿，欸一看，跟周似床单挺配的，给她吧。
    就这样，周似抿紧了唇线，一言不发的提着这破玩意儿想着，等会儿跟他分开了立马丢垃圾桶里。
    周似提着它一路走，到地铁站，出地铁站，一路上承蒙谢江零的骚操作送她一破丑鸡得到了非常多人的注视。
    谢江零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就回了，打了个车回了自己家。
    周似进了小区一路走，甩了甩丑鸡觉得是时候扔掉了，于是她走到垃圾桶边，伸直手，一放，爽了。
    丢了这破玩意儿她这一整天在谢江零这里受到的屈辱都化解了，爽了。
    -
    临近过年，直到年前几天周胜岚才彻底没再工作。
    没有上补习班，周似每天的乐趣大概就只是在院子里晃荡，看看天，一次都没有出去过，甚至不会想着要私自去踏出那扇铁门。
    周胜岚透过玻璃看见外面瞎晃的周似，素净的脸上全是疲惫与懊悔，钟姨见状问：“怎么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似乎喃喃道：“你看阿似被我养成什么样了。”
    性子都养岔了。
    钟姨听见，收拾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同样也是叹气，她来这个家里也挺长时间了，同样亲眼看着周似的变化，也同样，无能为力。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怎么理解的了，况且还那么不堪。
    周似在外头晃了会儿打算回房间的，刚进家门就听见周胜岚站在桌边喊她：“阿似。”
    她停下脚步：“嗯？”
    “去外面玩儿。”周胜岚说。
    “外……面？”周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外面？
    “给你买的滑板呢？”
    “在……房间。”
    此时周似处于一种茫然又惶恐的状态，为什么要让她出去，上次她打电话问能不能跟同学出去吃火锅，也同意了，为什么。
    “拿着出去玩儿，注意安全，到哪儿给我发位置。”周胜岚淡淡的说完抬脚回了楼上书房。
    周似真的僵在了原地，钟姨过来拍拍她的头，她嗯了声，半响才慢慢抬脚朝楼上走，让她出去，还拿滑板，换作以前她说要出去换来的只有一阵歇斯底里。
    她把滑板拿出来，拿起了她失去的，直到走出家里，她踩上滑板的那一瞬，那种失衡难控的感觉久违又熟悉。
    这种感觉丢失四年时间，间隔太久太久，如今她整个人都生疏的触碰着曾经热烈而又活泼的自己，像处在梦境中一样虚幻不定的。
    她在滑板公园给周胜岚发了定位，得到回复：“知道了，别摔伤了。”
    周似握着手机想了好久，那是不是说明她在一点点松手的意思，还有，她没那么恨程延了呢。
    -
    周似有从滑板上摔下来，很多次，但她回家时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周胜岚。
    怕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
    她晚上洗澡时膝盖是肿的，跟腱也疼，浑身都酸疼，但第二天她又去了一次，因为明白要适度，压下了兴奋，所以第三天没有再去了。
    钟姨和钟叔两夫妻回了老家，家里冷清的不像话，吃团圆饭的时候一点年味儿都没有，但谁都没有说。
    只是周胜岚提了句明年回奶奶家，奶奶家热闹。
    周似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是谢江零回复的一句：【嗯。】周似有点不满意，她大清早给对方发的新年快乐现在才回，还就这么一个字，敷衍。
    她撇了撇嘴，周胜岚注意到突然问道：“谁的消息？”
    周似一顿：“同学。”
    她点了点头又转了回去，手机丢在一边没有再回。
    直到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时手机又响了一声，她点开，这次是谢江零主动发的一条，还有一张烟花图片。
    【谢江零】：乐了。
    第28章 酸甜
    周似看着这条消息懵了一瞬，他的回答好奇特，乐了？
    顺手也点开了图片，他拍的烟花，周似看着就……一言难尽，好丑。
    不说画面模糊不清，就光烟花来说就只拍了一半儿，炸开后的一半儿，由此可见水平多么低端。
    她想了想，别有心思的给他发了张去年过年自己拍的照片，相比之下，他的那张显得尤为低端。
    周似：【乐了就好，我也乐了。】
    她真乐了，下巴缩在衣领里嘴角翘翘的。
    过了五分钟，对面终于回了消息。
    谢江零：【你几个意思？】
    谢江零：【讽刺我？】
    周似：【没（dui）有（a）。】
    此时谢江零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手机，漆黑的眸子有点兴味儿的光冒出来，就着周似发来的两个字的拼音念了声：“对啊。”
    他刚下楼出来看见了就随手拍了张过去，哪知小姑娘突然膨胀，他念完又笑完，转身又倒了回去。
    周似窝在沙发里洋洋得意了好半天，她发完上一条消息后谢江零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内涵到了。
    某一时刻，手机突然疯狂响起提示音，连周胜岚都忍不住侧头看了眼。
    周似心虚的捂着手机点开看，谢江零连发来十几张烟花照片，每张照片都清晰明了，都刚好是在炸裂的那一刻拍下来的，最后还跟了一个侮辱性极强的倒竖着的大拇指。
    辣鸡，他表达的是。
    周似：“……”
    说到底谢江零都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生，幼稚且无聊，性格浪浪又荡荡，会玩也爱玩，此时因为一张烟花图片跟她争起来也毫无违和感。
    并且，她觉得，挺可爱。
    之后谢江零没再回她了，周似守完岁一点多回了房间睡觉。
    年初一初二走门串户她哪儿都没有去，因为周胜岚没有提出要去，跟老家那边通了视频而已，初六又开始忙碌上班。
    -
    新学期新气象，开学第一个晚自习同学情深啊，抱的抱搂的搂，热泪盈眶的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但周似跟谢江零坐同桌跟第一次见面似的，默契的你不出声喊我我也不出声搭理你，看谁冷的过谁，关系生硬的跟铁块似的。
    吴锦瑟差点以为他们之间秘密分手了。
    倒也不是周似刻意不理人，也不是谢江零刻意不理人，两人都没话可说，所以默契的相互不搭理三节课，三节课周似回家了，就没了。
    开学第二天一大早举行的升旗仪式校长领导格外朝气蓬勃，捏着话筒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心灵鸡汤，其实重点是想给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加油打气，还有给马上步入高三的高二生鼓劲儿。
    重点不重点的都挺无聊，周似反正听的挺无聊的，低着头脚尖不停刨着塑料草，还有塑胶颗粒。
    但，她脚欠，不小心把塑胶颗粒踹进了站在她上右侧的谢江零的鞋里，还被他注意到了。
    他低头顺着往后看过来，看着攻击他的小姑娘，挑了下眉头：“我跟你有仇？”
    周似讪讪咧了下嘴角：“……抱歉。”
    谢江零没给她回话，屈起腿把鞋脱下来倒了倒又穿上。
    周似看着他的动作，等他穿好反而弯下腰去伸手在地上抓了下把，她正疑惑他想干什么呢就见他过来拉开她的裤腿露出鞋边缘，把手里的东西丢了进去。
    “……”
    扑通跪地。
    她稍微动了动脚就已经感受到东西下落硌着她，她穿的高帮帆布鞋，脱起来很费劲，还得解鞋带。
    谢江零得逞的嗤笑了声，拍了拍沾在手指上的残留污迹，什么也不管的开始看戏。
    “脱呗。”
    “……不。”
    她没那么厚的脸皮，没好意思当这么多人的面脱鞋，忍着回了教室，她位置在后门，走的也是后门，等她看见倚在门框上盯着她痞笑的谢江零就又跪了。
    “硌脚吗这一路走上来？”他慢悠悠的问。
    周似忍着回了句：“挺硌的。”
    “硌怎么不弄出来？”
    “我坐回去就弄。”
    他嗯了声，抬手撑着门框：“说两句好听的我让你进去。”
    周似张口就来：“你好帅啊。”
    “还有呢？”
    “皮肤真白。”她舌尖舔了下牙尖，过了两秒补充了句，“跟小白脸似的。”
    “……”
    他默然两秒，又问：“你看我表情觉得你能不能进？”
    周似硬着头皮，斩钉截铁的说：“能，你又帅又高皮肤还好腰细腿长身材又棒我肯定能进。”
    谢江零眯了眯眼：“腰细腿长身材棒？”
    周似点头。
    他笑：“你见过摸过？”
    “……”
    周似长跪不起。
    她看了眼教室内，以不变应万变，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婉约含蓄的说：“我这不是没机会。”
    谢江零挑眉。
    “真羡慕。”周似露出羡慕的表情说，轻轻瞥了他两眼，轻咳一声，意思很明显。
    他低笑了声，撩衣摆：“我给你机会，摸吧。”
    “……”
    周似不陪他玩儿了，立刻转身，她刚转过去突然被扣着肩膀扭了回来。
    强扭的。
    她腿差点绞成麻花。
    “怎么了，我换个门进不行？”
    “不行，你非得从我这儿过。”
    他俩堵在门口，教室里的同学频频回头看，周似有点犯难。
    吴锦瑟隔着老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俩在玩什么，看见周似被老谢拧回来瞬间就明白了，他个老没节操的，又堵着人不让进。
    他奔过去解围：“老谢，嘛呢我似哥又招惹你什么地方了？”
    此时上课铃突然响起，谢江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点犯病犯浑的意思，轻啧了声索然无味的转身回了座位。
    周似谢天谢地，坐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脱鞋清理。
    谢江零懒懒的用手肘撑着桌沿，但却侧着头低眼看她包裹在白袜里的脚，蜷着脚趾踩在凳子上，小小的一只，看起来瘦而软。
    注意到他的目光，周似也不太自在，赶紧把鞋套了回去，又乖乖的放回了桌底下。
    谢江零抬眼突然问：“脚多大？”
    周似愣了愣：“三十六。”
    他哦了一声就转了过去，再没出声搭理过。
    -
    新学期时间过得非常快，二月过了三月来了，接着四月五月。
    高考来的也特别快，春回日暖，从十几度的天渐渐攀高升到了二十多度，并且有持续攀爬的迹象。
    学校领导在五月份定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的毕业照，某天周似一大早进学校时就发现了大量的奇装异服，古装的，制服的，洛丽塔等等一系列在学校不常有的。
    大课间时好多同学跑到教学楼底去看拍毕业照，吴锦瑟也挺好奇的，忽悠哥几个一起下去看看那些漂亮的姐姐。
    因为今天学校并不管学生着装问题，所以平时不被允许的吊带小裙子什么的都可以穿，吴锦瑟还说，今天就瞧见蔡珊穿了一条吊带的白裙子，贼漂亮，有初恋的味道。
    他陶醉完啧啧了两声，问面前毫无所动的谢江零：“去不去？”
    谢江零头也不抬：“不去。”
    “为啥不去？”
    “没兴趣。”
    “没兴趣你大爷，走！”吴锦瑟直接动手拽人，仿佛听了什么违心话感到愤怒。
    他俩拉扯，谢江零要笑不笑的拿脚踹他：“再不松手老子家暴你信不信？”
    吴锦瑟：“……”
    他个傻逼不信邪，最后被家暴的嚎救命，动静有点大周似没忍住抬头看，就见他被勒着脖子格外狼狈，边嚎着爸爸我错了。
    这傻逼看见周似投来的目光，像揪到新的救命稻草一般冲她也嚎：“妈妈救救我吧呜呜……”
    周似：“……”
    好儿子，你怎么那么会喊呢。
    她视线上抬，对上谢江零的目光，在这对视中沉默了好几秒，她不知开口，救了就相当于占了人家便宜，但他又求救。
    谢江零看着她权衡的表情低笑了声：“你妈不怎么想救你，看出来没？”
    周似愣了愣。
    吴锦瑟听完整个人都崩溃了似的哇哇大嚎。
    他随口说着玩的但周似听在耳朵里有点犯难，她跟谢江零这段关系快两个学期了，他依旧浪浪又荡荡，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周似庆幸又疑惑，他居然还没腻。
    最后吴锦瑟解脱出来周似没再管去了厕所，她站在走廊往下看了会儿，楼底下站了好多人，确实也有好多穿小裙子的。
    她看了一圈才进了厕所，厕所里人挺多，等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又跑到走廊边看，视线扫过，定格在某一处忽然就愣了。
    底下站在台阶上轻笑着跟人合影的不是他妈在教室说没兴趣的谢江零吗？？
    周似突然觉得自己头顶一片绿光。
    她没什么滋味儿的退后一步转身就走突然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她回头看见余婷。
    “嗯，有事吗？”周似问。
    余婷表情有点微妙，朝她走了两步问：“周似，你身上有卫生棉吗？”
    周似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怎么了，但她兜里没有，课桌里有：“我回教室给你拿，很快。”
    余婷松了口气道谢：“谢谢你啦。”
    周似点点头小跑回了教室。
    -
    楼底下一群高三生里，少年扯着嘴角轻笑，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一只手提着一瓶黄桃味酸奶跟人合影，原本盯着镜头的视线突然往上抬了抬。
    吴锦瑟站在一边看照好的照片，问了句：“老谢你怎么回事儿，眼神怎么往上的。”他疑惑的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教学楼，“看见谁了？”
    谢江零只是惯性的眯了下眼，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但不确定：“没有。”
    他错开肩膀走下台阶：“走了。”
    吴锦瑟欸欸了两声：“没照好你不重新照了？”
    “不照。”他说，步子拉的很长。
    蔡珊在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出声叫回他，一开始本来打算去他们班找他问能不能合影，没想到直接在路上碰见，他点头同意她就很知足了，索性算了。
    谢江零边走边思索刚四楼看见的那个晃影，侧脸轮廓特别像周似，按他这个速度回楼上应该能碰上。
    吴锦瑟跟在后边儿嚎：“老谢你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吗我操。”
    谢江零懒得理。
    刚走到四楼侧面突然撞上来一个人，谢江零低眼看撞在他肩膀上的周似，又扫了眼她跑去的方向，眉心微折了下，问：“上哪儿？”
    周似有点语无伦次，她原本是想问你这么快上来了但临到嘴边硬生生转口：“厕所。”
    他默了两秒嗯了声绕过她回了教室，回了座位把酸奶随手搁在她桌上，他站了会儿周似才回来。
    不知为什么，谢江零稍微思索了下楼底抬眼的那个瞬间就直觉不会错，但她确实刚出教室，不是她。
    周似几乎立刻注意到自己桌上的酸奶，看了谢江零两眼：“你还去了超市？”
    他背对着桌子，手掌往后撑着桌沿，侧着脸看她，没什么表情的嗯了声。
    “那你为什么给我买了酸奶，我没有叫你带啊？”周似拿起来疑惑的问。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谢江零突然想，只是看见了就下意识想买给她，都想给她。
    周似拧开酸奶歪了下脑袋，他突然就沉默了，这个问题这么难答吗。
    “为什么？”她又问。
    谢江零不耐的闭上眼睛抬手搭着脖子扭了扭，敷衍道：“不知道。”
    周似拧了下眉，不知道？
    “为什么买你不知道？没有原因就给我买了？”
    “问这么清楚干什么。”他突然冷了语气，“我干点儿没理由的事不行？不爱喝就丢了。”
    周似顿了顿，看着他没再出声。
    不知为什么两人之间的普通聊天突然变了味儿，辣味儿的，呛的不行。
    周似没法理解他这突然恶劣的语气，就好像她踩到了他的底线，触到了他的秘密。
    -
    谢江零今天意外沉默，吴锦瑟明显感觉他的脾气有点炸裂，问他点什么要么不理要么滚别烦我，跟他妈来了大姨父似的吴锦瑟心里想。
    晚上回宿舍谢江零落在最后，瞥了眼操场上就觉得想运动，想发泄心里没来由的躁动。
    临熄灯前十分钟，男生宿舍里王思阳他们终于把爸爸盼了回来，因为宿舍楼正对着篮球场，所以他们三四个扒着窗台盯了好一会儿，盯着这位打球又猛又疯的爸爸。
    宋子善小声问：“老谢这是咋了，反常啊。”
    吴锦瑟斩钉截铁道：“他大姨父来了。”
    王思阳：“神他妈大姨父，绝对是了，儿子们都机灵点啊。”
    哥几个轰然笑起来。
    谢江零满身汗回了宿舍迎接了儿子们期盼的目光，他拧眉问：“看什么？”
    儿子们摇着脑袋装傻：“没有没有。”
    他没再问，开了柜子拿衣服洗澡，就那么好死不死看见了贴在他衣柜里的照片。
    上次廖思威灰头土脸走的那天吴锦瑟这个傻逼非得把照片贴他床架上，没成功，又贴进了他衣柜里，正对面，一拉开门就能看见合影里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此刻谢江零盯着照片看觉得浑身都烦躁起来，他伸手把照片撕下来塞进了缝隙里才甩上门进了浴室洗澡。
    等门一关上哥几个跟弹簧一样蹦起来聚到他衣柜前慢慢拉开。
    吴锦瑟秒懂：“照片他撕了。”
    宋子善：“有问题，跟周似有问题。”
    他们又默默关上门啥也没发生各自回了床上。
    浴室内，谢江零打开花洒整个人被热水浇下，腾腾热气没能让他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躁动，他闭上眼脑子里却在想周似。
    就那么冲了一分钟左右，他抬手把水拧到了冷水那一边，直接洗了个冷水澡出来。
    他带着满身凉气，坐在离阳台最近床上的吴锦瑟瞪了瞪眼，嚯哟？火气这么大吗？
    但他没吱声问。
    十一点，宿舍熄了灯，全体爬上床睡觉。
    凌晨一点过，谢江零从床上坐起来，他失眠了。
    凌晨六点不到，谢江零又坐了起来，感受到腿间湿滑粘腻，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真他大爷的来了大姨父。
    梦遗了。
    他梦见了周似。
    还上了她。
    操。
    -
    六点过没多久，吴锦瑟被阳台哗哗流水声吵醒，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就看见谢江零拿着什么掸了掸，像洗脸巾，四四方方的。
    他有点尿意，下床挠着胳膊走出去问：“老谢你洗啥呢大早上的。”
    谢江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把四四方方的东西塞了个衣架进去，然后挂上晾衣杆。
    吴锦瑟揉着眼睛终于看清了这啥玩意儿，愣了愣：“内裤？”
    他个男的脑子里就那么点关键东西，瞬间反应过来：“咋？biu了？”
    谢江零握着撑衣杆一脸我他妈想抽死你的表情看他：“羡慕？”
    “……”
    你妈。
    说的好像就你会biu一样。
    吴锦瑟翻了个白眼索然无味的进了厕所。
    起床铃声响起，哥几个收拾完上食堂吃早饭，时间有点晚，人不多，谢江零剥了个水煮蛋准备咬，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动作。
    他喉结上下滑了滑，盯着手，过了两秒反手把蛋丢进吴锦瑟吃面的碗里。
    吴锦瑟吓了一跳：“我他妈……？”
    他看着碗里多了个水煮蛋懵逼了，毛病吧？
    谢江零只喝了两瓶牛奶什么也没碰，包子也没碰，他现在看什么都他妈像是那种东西，烦的很。
    他这种浑身带着烦躁的尖刺在周似身上显得尤为不理智。
    -
    按周似跟谢江零同桌这么长时间来看也没觉得他是一个性格反复无常的人，平时闲闲散散也开的起玩笑，这一早上来周似彻底推翻了这个认知。
    她跟谢江零可能真的有仇了，但，是对方单方面的。
    谢江零不想搭理她了，谢江零怼她，谢江零呛她话，她觉得他好像来了大姨父，每天都像一个炮仗，周似莫名其妙。
    她哪儿招他了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连续了好几天，七天之后他还是这样，他大姨父还没完，周似就有点忍不了了。
    她课间时就下意识问了一个物理公式就被他怼的差点炸毛，她当时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逼的没忍住回怼了一句：“你大姨父来了吗你每天？！”
    她音量没怎么控制，所以回完话周围的人都静了一瞬回过头来，周似反应过来有点恼，趴在桌上也没再看谢江零。
    他有病，她默默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可能觉得有点委屈，她又没招惹他，凭什么话里话外都带刺伤人，她趴了会儿才发觉呼吸都重了。
    周围的人听完这突然的吵架，又默默的转了过去，因为表情看起来更差的谢江零冷眼扫过他们，就好像在骂：看你妈再看。
    旁边轻轻的吸鼻声响起，谢江零猛然发觉自己真的在犯病，还犯了好几天自个儿没发现的那种。
    把人弄哭了他得哄，但以前他从来没这意识就没作反应，随便她哭。
    吴锦瑟悄悄的转过来看了好几眼，想问没敢问，他就心说，嚯，老谢你这生理期够长的。
    他听见抽噎声越来越大，又一次没忍住转过去想安慰两声，突然就撞进老谢漆黑肃冷的眼里。
    他绷着冷脸在对方开口之前道：“看你大爷，滚。”
    吴锦瑟一愣，愣了好几秒：“我、我看看我……妈。”
    周围悄悄竖着耳朵偷听的人：“……”
    第29章 酸甜
    所有十班人都觉得，除了某一桌，整个教室里都非常非常和谐，这不和谐的一桌就是周似和谢江零。
    他俩气氛有点怪，不止班里人连老李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好像有了血海深仇，关键周似又点变了，特别刚。
    谢江零怼什么她接什么，她不怂了，哭完以后就不怂了，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怎么，总之整个十班人都非常佩服她。
    性格一向平淡的周似被谢江零刺激的也成了一个炮仗，但只炸谢江零，往死里炸的那种炸，周似昔日所受之屈辱一并讨了回来。
    于是在某个课间，激烈的爆破声响起，周似又一次炸翻了谢江零。
    令他们爆炸的原因是谢江零课间玩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她手臂上，周似写着题，突然撞过来的力道让她手往前一划拉，卷子破了个稀碎。
    她气到了，扭头就问：“有病？”
    谢江零却不以为意，懒懒的挑了挑眉弯腰伸手去勾篮球。
    但，自从不怂了的周似此刻非常炸裂的用脚尖把篮球踢飞了。
    飞起来变成了砸过去，砸在谢江零的身上，他抬手挡，满教室寂静无声只有落回地面的篮球砰砰弹响。
    他抬起眼，漆黑直白的眼里就表达着不爽二字，周似站起来居高临下跟他对视毫不避讳，握着笔的手指捏的很紧，像要逮准时机把笔整个插。进他脑袋弄死他。
    自从不知名的矛盾产生后她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问他：“谢江零，我怎么招惹你了？”
    他仰着脸：“没有，我看你不爽，就这样。”
    周似冷淡着张脸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我看你有病。”
    小姑娘平时淡着张脸看起来平淡又乖顺，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从来没人见过她浑身是刺的模样，以至于当她露出尖锐的一面连谢江零都意外的顿了顿。
    一只猫性的人露出利爪意味着什么，警告与尊严，她忍气吞声的受了他几天，真的有点逼急了反而爆发了。
    没人知道他怎么了，除了他自己。
    他可能不止看上周似这张脸了，想玩点更大的。
    于是乎他开始犯浑。
    本来性格偏生傲慢不会服软，周似那次哭完像在他心里生了一把燎原般的火，她开始冷淡，也开始疏离，甚至视他为无物。
    他就开始有了偏激的逆反心理，幼稚又神经，发了疯的引起她的注意力。
    他们发生矛盾几乎全班知晓，恰逢老李这时候打算重新调座位，按成绩自己选座位，大家私底下猜测他俩还会不会坐同桌。
    班里玩的好的早在换位之前商量好了坐一起，此时郑南有跟周似坐一起的想法就跑过来问了句：“你要不跟我坐一桌吧？”
    她看了眼站在旁边转篮球的谢江零，他冷眼盯过来，这个目光他持续了好几天周似也没发现此刻的不同，只是，吵归吵，周似也不怎么想换新同桌。
    另外，她还有一个问题，谢江零还想跟她坐一起吗。
    郑南见她没答话，好脾气的笑了笑：“没事，你想想吧，虽然我成绩没谢江零好，但我脾气挺好的。”
    他知道谢江零听的见，随口比较了一下，应该没人会喜欢和事儿逼坐一块儿。
    谢江零抛着篮球看着撬他同桌的郑南的脑袋，手里这球就有点不听使唤，等他一转过身就飞了出去，飞了一半儿又被他勾了回来。
    “抱歉，没拿稳。”他说。
    郑南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明知对方故意他也同样好脾气的说：“没关系。”
    他走了，谢江零嗤了声才转头看周似。她侧着脸，眼神复杂又奇怪回视着。
    谢江零走过去，靠着桌沿倚着，漫不经心的开口：“跟谁坐一起好处多你想清楚。”
    他排名第一，可以给她留位置，但她不过来坐的话那么以后谢江零再也不会向她低头，再也不会给她一个好脸。
    周似抿唇没说话。
    -
    老李换位置定在自己晚自习前半节课，所有人站到走廊，念一个进一个。
    周似背靠着走廊默默听着名字，从谢江零开始，第二个吴怡青，吴锦瑟……
    她默默数着，一、二、三、四……十六、十七，到她了。
    她走进教室前门抬眼下意识扫向自己座位，触及那道得意洋洋的目光忽然就顿了脚步，谢江零没给她留位置。
    吴怡青占了她的位置。
    没她的份了。
    吴锦瑟眼神儿好，隔着半个教室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似哥低落的眼神，没忍住轻啧了一声回头看，吴怡青就是他妈来搞事的。
    吴怡青察觉到他的目光，冷着脸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她有本事考我前面来啊你他妈看我干什么。”
    吴锦瑟转过去没搭理她。
    郑南知道她犯了难，他坐在第三组第二排，笑着看着她想叫她过来，他还没开口就见她低着脑袋往后走了，直接走到了最后一个单人桌，他愣了。
    周似觉得，没同桌就没同桌吧，她自己坐也行。
    教室里人进来一半儿，都下意识扫了眼四组后排那个座位，发现真不同桌了，他们关系够呛。
    真当他们这么认为的时候，谢江零突然站了起来朝一组走了过去，他绷着脸拉了一把周似的手臂：“往前坐。”
    周似扭头惊愕的看着他，她茫然的被提着手带到了前一桌，双人桌。
    吴锦瑟一看老谢这操作，服气，回头瞥了眼吴怡青错愕的脸，啧啧两声慢悠悠的丢了句：“考不过又怎么了，还不是坐到了老谢。”
    他跟着过去了。
    本来开学前挑位置都是见缝插针，他们哥几个分开坐的，现在都挨到了一起，王思阳一看我他妈同桌都跑了我还坐这里搞屁，于是也走了。
    宋子善发现我哥们儿都走了我他妈也必须走。
    于是，满教室的人惊愕于这场拖家带口式的换位置，四组后排瞬间空空荡荡只剩尴尬到死的吴怡青。
    好他妈尴尬。
    吴怡青咬咬牙，脸色变了又变，硬撑着其他人看笑话的目光坐着不动，她也挺艰难的，本来没跑的事出了这茬儿。
    -
    周似还很懵，看他们又看谢江零：“你为什么过来？”
    谢江零坐在外侧搭着二郎腿，闲闲散散的侧了下头，道：“影响你学习。”
    周似愣了愣，这个影响用的好随便。
    “往好的方向影响还是坏的？”
    “看心情。”
    “……”
    周似没再接他傲慢的话茬儿。
    按谢江零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他现在这种行为就已经算作了道歉的一部分，当然，只是他以为的道歉，周似并不这么认为，他俩还有矛盾。
    于是换位后周似仍然冷冷淡淡不愿意多搭理人，她没有情绪变动但谢江零有，动荡剧烈。
    每天不爽的啧一百声小姑娘都没理一句，换以前看也该看九十九眼。
    周似的座位没有那么宽敞，后桌是宋子善，她要出去谢江零必须让她，所以她每天对他说的最多的几个字就是——“让让我。”
    这天谢江零转过来抬手搭着后桌拦着周似不让她走，他抬起眼看她：“跟你道个歉，你知道，我大姨父来了。”
    特别能屈能伸，王思阳和吴锦瑟在前桌偷听完人都抖了，笑抖的，谢江零biu的那天吴锦瑟早把这事儿无情分享给了兄弟们。
    周似静了一瞬，眨了眨眼：“什么？”
    他这辈子第一次用这么丢脸的理由，偏她还没听清，他没重复周似就这么跟他对视着，谢江零不太爽了。
    半响，周似后知后觉的哦的一声。
    谢江零拧眉：“还有呢？”
    “没了。”周似如是说。
    “凭什么没了，怎么就没了，你冷落我不道个歉？”他不爽的问。
    吴锦瑟支棱着耳朵偷听结果却听到这么没节操的话他差点yue了，牛逼啊他想说，还怪人家头上去。
    周似抿了抿唇才抬起眼：“是你先发……疯。”
    非常标准的形容词，没有哪里不对。
    谢江零却拧了眉：“发疯？”
    他回忆了下这好多天的经过，没什么脾气的点了点头：“行儿，算我发疯。”
    “那……”他动了动嘴唇，“和个好？”
    “嗯，和好。”
    他抬了抬手，周似垂下视线握住，抖了抖，跟俩小朋友似的握手言和。
    皆大欢喜，吴锦瑟跟王思阳抱在一起，终于他妈和好了。
    吴锦瑟开开心心的转过来叨叨，揭了谢江零老底：“似哥，你是不知道那天老谢大清早起来洗内裤……”
    周似抿着唇心说，我是个女的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兄弟分享这种东西。
    突然余光瞥见一道极快的虚影，谢江零冷冷的声调响起：“你他妈闭着嘴能憋死了？”
    吴锦瑟没躲开书，脸疼：“……能。”
    周似：“……”
    大可不必，真的。
    和是和好了，但产生过矛盾的人之间总是存在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隔阂，就好比于主动开不了口。
    周似没能和以前一样随随便便跟他相处，谢江零却像记忆力没有那个片段了一样，平时也逗她，仍给她买酸奶，但周似一次都没有再问过了。
    他给，她就接。
    周似心里设了防，打着以后绝不多嘴乱招惹他的主意，她这女朋友当的确实懦弱。
    高考临近，放假那天早上谢江零又一次把她拦在了门外，他坐在宋子善的位置上抬着腿横在门口，说：“说点儿好听的我让你进。”
    他总是习惯于一副居高临下愚弄人的模样，周似垂着的手指捏了捏，淡声问：“你喜欢听什么？”
    他默了会儿，站起来倚着门框：“这样，撒个娇。”
    周似露出怀疑的表情。
    “怎么了。”他笑起来，“之前不经常撒吗，态度软一点，笑的甜一点，过来讨好我。”
    周似怀疑他在形容一条狗。
    “换一个。”她说。
    他笑了两声：“怎么换一个，你有的挑吗。”
    答案是：没有。
    所以说他这人不太好招惹，说一不二，不能反驳，不管男女。
    谢江零见她犯难的表情，好心提了句：“要不这样，叫两声哥哥听，冲我笑的甜一点就让你进。”
    周似光听完就笑不出来。
    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哥哥。”
    谢江零拧起眉：“念课文呢？”
    “哥哥。”
    “大点声儿。”
    “哥哥。”
    “带点儿感情不行？软一点儿不行？”
    “哥——”
    “我觉得我跟你是兄妹。”他总结了句，“有仇。”
    周似突然表示赞同的点了下头，表情也十分赞同。
    她一点头场面就凉了，谢江零又不说话了，盯着她开始沉脸。
    他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有仇？”
    周似完全体会到面上没什么动荡但脾性都压在语气里是什么生气方式了，他问的人特别发怵，眼神盯的人发怵。
    她一大早来根本没意料到谢江零会生一个气给她，她直接被盯软了，小声道：“错了，不是。”她顿了两秒，舔了舔唇，还添了两个字上去，“哥哥。”
    谢江零忽然低眼盯着她舔唇的动作，眉眼松了松，嗓音也压低了几分：“嗯，错哪儿了？”
    “错就错在……”周似不知道错在哪儿但必须说错处，她犹豫的哼哧了一声，强行认错，“就错在，我……没撒娇。”
    态度诚恳，声调也拉软，谢江零听在耳朵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手无意识的摸上后颈扭了扭脖子又嗯了声：“重新撒一个。”
    “哥哥。”
    她音是挺软的，但有点抖，像被逼迫了似的。
    谢江零又往前倾了倾：“你那么怕我？”
    周似整个人侧贴在墙边，谢江零就倚在门框上侧头盯着她，脸凑的有点近，主要原因是他凑的有点儿近，身上干净又清冽的气息直接往她鼻尖里钻。
    所以有点紧张，周似眨了眨眼皮抬眼看他，忽然注意到他视线的落点——
    周似像被人锵的一声敲了头盖骨，她意识到了什么东西，因为有准备所以很小声又磕巴的问了句：“你，是想跟我接吻，吗。”
    她说完接吻后边儿停顿了下，让人听到耳朵里几乎是一种笃定的语调，那个吗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她看出来了却假装着问。
    谢江零抬了抬眼，视线从她粉粉软软的唇上移开视线，有点抵死不承认的意思回了句：“谁说的？”
    周似拆穿道：“但你……在看我，嘴巴。”
    谢江零挑了挑眉，语气恢复了淡而随意：“想亲，你给么？”
    他压过来，周似的脸当即就红了。
    第一中的夏季校服挺薄的，她瘦归瘦，但有料，此时窘迫的收了收肩背。
    谢江零视线下滑，挑了挑眉梢，伸手托起她后腰手指卡在凹陷的脊柱里一路往上推：“挺直。”
    周似惊的说不出话来，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滑动，他手指沿着滑上去明显是另外的意思，像在调情。
    她耳朵发烫，敏感的缩了缩去拽他的手：“你别、动我。”
    拽完她整个后背紧贴着墙，生怕他再做点儿什么。
    谢江零捏住了她的手指，轻轻的勾了两下，有点暧昧不明的盯着她说：“我想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鸡是真的丢了，谢江零最多气到而已不会吵架。】
    我想动了这儿我第七章埋了线，谢江零原来是只欣赏脸但不能动人。
    第30章 酸甜
    周似还抵着墙脸发烫，捏了捏手指抬高手臂一鼓作气捂住他直勾勾的视线：“眼不见，为净。”
    他挡了半张脸，闭着眼睛勾唇笑：“嗯。”
    早课三节，最后一节物理课老师扛不住学生起哄放电影，班长跑上去放了个最近大火的丧尸片，韩国片。
    但周似没怎么看，这个题材她不怎么喜欢，关于人性善恶的题材她确实不怎么爱看。
    人天性使然。
    她撑着脑袋挑了张卷子出来看。
    谢江零偏着视线盯着她的搭着的手指，头一次注意到女孩子的指尖居然是淡粉色的。
    前桌两个嗨游戏，后桌一个看电影，他都没什么兴趣，抬手把周似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取下来听听她放的什么。
    周似顿了顿，侧头看了眼他的动作又转了过去，刻意注意了下他，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都没有把耳机还回来，她纳闷，放的单词他也听的下去？
    确实不太听的下去，谢江零食指点了点耳机壳，嗒嗒两声响，听不下去也没还。
    他反撑着脑袋后仰撞了撞她：“寒假一天干点儿什么？”
    周似缩了缩，微侧过去看见他后脑勺，从电影的杂音里分辨出他的声音，回道：“补课。”
    “除了这个。”
    “没有了。”
    他拧眉思考两秒：“没劲。”
    “嗯？”
    “没什么。”他懒散道，“还有多久下课？”
    “十分钟。”
    谢江零没再应话。
    下课铃叮叮响起，班里慢慢吵嚷起来，大家基本结伴出了教室，周似收了书放进书包里，起身准备走。
    她看着谢江零，但对方没动，偏头抬着脸看着她，周似突然想起耳机他没还。
    “我耳机。”她说。
    谢江零手臂搭在腿上，闻言，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白色的耳机抬起。
    周似接了，从缝隙里挤了出去，从后门绕出教室。
    一点都没碰到谢江零，他拧着眉回头看自己后背跟宋子善桌子的距离，这么点儿她也过去了？
    他就乱想了下，挎上包也慢慢出了教室，楼梯间人挤人，他走到一半儿往下看，透过单向玻璃准确的捕捉到了楼底低着脑袋看手机的周似。
    周似下楼的时候走的比较快，就是怕挤，到了楼下倒是没挤几个人，按着手机想问钟叔又没有到，顶部忽然弹出一条微信。
    谢江零：【走路别看手机。】
    她下意识抬头看教学楼的单向玻璃，隐约可见楼梯上走动的晃影，什么都没有。
    她往前继续走，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又下到一层的谢江零感受到裤兜里震响了下的手机，抽出来就看见周似回的消息：【知道了。】挺乖的回答，他看完勾了下唇角，手机随意塞回了裤袋里。
    -
    高三生六月七号八号考试完，直到七月十一号暑假正式放假，再回校时他们就荣升高三。
    本省份考的是全国二卷，周似从微博上刷到了题就看了看，想着明年高考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考到。
    她退出微博点开了微信朋友圈，有点无聊的翻着，挨个点赞滑下去，滑到底都是旧消息了，等她退出去才发现吴锦瑟新发了一条。
    点进去刷新出来是九宫格图片，聚餐照，周似同样先点了赞才点开划着看，划着划着她就划不动了。
    手指停在一张图片上，吴锦瑟的脑门眼睛入了镜头，看得出来是他自己拍的，背后是一桌子人在聚餐，有男有女。
    而令周似停顿的动作是镜头中间的两个人。
    谢江零，和他的暧昧对象。
    按理来说，统考结束，朋友同学老师之间确实应该一起聚餐，正常。
    周似念了一遍又点点头，跟麻痹自己似的。
    -
    吴锦瑟聚餐那个包厢内，一圈人围着谈理想，谈毕业计划，说的可有劲儿了，他听了会儿瞥见老谢不耐烦的表情，手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一声叮咚。
    谢江零：【你他妈到底走不走？】
    吴锦瑟犯了难：【不刚坐下三分钟吗，多待会儿不然尴尬啊谢哥？】谢江零：【我他妈让你同意的？】
    吴锦瑟呵呵两声看过去，手指飞快打字：【图个热闹，我听听他们的毕业计划】他发完这句再抬头忽然见老谢收了手机站了起来，作势要走，他连忙跟着起来：“欸？老谢？”
    谢江零没搭理这个二逼，随口对蔡珊落了句走了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锦瑟颠颠跟在后面抱歉了两声追了上去。
    桌上的人也不好拦，人不是他们邀的，邀人的都没出声拦呢。
    蔡珊只是侧头看着，只是觉得，他怎么越来越不搭理她呢，以前明明再不耐烦也抽得出表情来应对的。
    两人走到外面等电梯下到三楼网吧，王思阳和宋子善正带着耳机打游戏，注意到人来笑了：“咋回来了？”
    谢江零没答，拉开椅子坐下去。
    “老谢要走，我本来想听听他们聊毕业计划的。”吴锦瑟一手抄着裤兜一手划拉手机，看看刚发的朋友圈点赞人数，顺手点进去看哪些人，就他妈好死不死看见了最底下的周似。
    他手一抖，心虚的瞥了两眼老谢，这不相当于哥们儿瞒着女朋友在外头野而他像个傻逼一样把人暴露了吗，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条朋友圈给删了。
    -
    六月高考后到七月十一号这段时间过得毫无违和，暑假长假姗姗来迟。
    九月前开学之际是谢江零的十八岁生日，吴锦瑟那边老早就发了消息过来聚餐，周似回了好，很快又发来一串地址。
    周似的礼物是提前一天画的，买了双白鞋，用丙烯自己手绘了点东西上去。
    她出来的时候吴锦瑟已经给她弹过好几次视频了，晚高峰，她也急，到了后问服务员很快被带到包间门口。
    推门往里进，围在大圆桌里的人齐刷刷看过来，吴锦瑟最热情冲她招手。
    周似笑着，视线下意识扫过去，有脸熟的本班同学，也有不熟的几个男生脸，大概十来个人，吴怡青几个女生都在。
    她掐着手提袋上的丝绒带子找了下空位，中规中矩的实木制桌椅，没有谁替谁留位置，她来的晚，随意坐。
    余婷旁边空着她就走了过去，坐到了谢江零非常斜的对面。
    吴锦瑟一看，他对面，瞥了眼老谢，然后翻了个白眼挤到周似旁边去跟人换了座位，熟络的打了声招呼：“似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晚高峰，堵车呢。”周似侧着头跟他讲话，注意了下整个空间的布局，随意扫过墙上的山水画。
    “哦，似哥，你一天在家不无聊吗？我无聊死了。”
    “没有，我上补课班还挺充实的，我妈出差跟着去旅游了一趟。”
    “哦，假期还补课，老李说过你拼命似的。”吴锦瑟给她倒了水放过来，“怎么没见你发朋友圈？”
    “没拍。”周似悻悻笑道：“我妈不放心我单独出去，就随便在酒店周围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有海，不过白天人不多，挺晒的。”
    吴锦瑟点点头哦了一声：“晚上应该很多人。”
    “对。”
    他俩聊的火热，余婷时不时插两句话进来，点的菜慢慢上齐了，大家边吃边喝，周似注意力完全降在身边，一点没注意到谢江零不爽的视线。
    周似有一个好看的天鹅颈，从他看过去的角度，她侧着头跟人说话，连着锁骨颈脉瘦而明显，偏她脖子上还系了一条蕾丝choker，黑色。
    他盯了会儿，摩挲着手指关节，不爽，想扯下来。
    桌上气氛浓烈，胆大的人没忘了谁才是今天的主角，举着杯子站起来嚎了句：“谢哥，生日快乐，喝一个。”
    其他人纷纷端杯举手：“大家碰一个啊。”
    周似这才瞥向谢江零，突然跟他撞上视线，愣了愣才扫过桌上提了瓶啤酒跟着抬起手喝了一口。
    旁边的吴锦瑟吓了一跳，气势看起来挺足的还以为她要吹一整瓶。
    “似哥，你以前喝过酒没？”
    周似咽下含着的酒水点点头，提着的酒瓶晃了晃：“我跟我爸喝过一点，喝的好玩。”
    “哦，那行，怕你喝晕了。”
    -
    饭大概吃到一半，周似晕倒是没晕，就是把自己喝迟钝了，数不清举了多少回酒，反正一整瓶空了三分之二。
    她坐了会儿酒劲儿上来后脑袋里跟塞了棉絮似的，又晃又空。
    吴锦瑟在旁边说话，她几乎都慢半拍才回答。
    “似哥似哥？”
    周似站起来：“我去卫生间。”
    “哦。”
    她往外走，问了服务员，到了卫生间洗手台上撑了会儿才拧开水洗手，镜子里的周似，唇色红，皮肤白皙，此刻染了醉意，漂亮又软。
    酒劲儿不大，但她脑子里飘飘然的，回包间的时候差点撞上一个人，视线里一抹黑色停在她面前，过了两三秒她才抬头看，谢江零。
    “你上卫生间吗？”周似往后指，“那边。”
    她说完绕开他要走，谢江零抬手勾住她带回跟前，压低肩膀跟她对视：“醉了？”
    “没有，一点晕。”她被他的两只手臂压着肩膀，有点重，发觉跟他脸对的有点近，姿势暧昧，微微侧头仰了仰，“你出来干嘛？”
    谢江零低眼，视线落在她瘦长白皙的脖颈上：“把你这玩意儿摘了。”
    “啊？”
    他手指点了点她的蕾丝choker。
    周似下意识跟着摸上去：“为什么？”
    谢江零单挑了下眉梢，手指已经勾在了上面，贴着她的脖颈皮肤慢慢滑到后颈，扣开暗扣的同时低缓的嗓音响起：“我他妈看着，心痒。”
    第31章 酸甜
    周似只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滑过脖颈有点让她控制不住打了个颤，痒痒的，而后脖间一松，她低头，谢江零抽走了她的choker。
    他拿着在手上打量的几眼，抬眼又看她：“不勒吗戴着？”
    周似摇头：“不勒，好看。”
    “好看个屁。”他嘲讽道，“跟狗链有区别吗，你喜欢我回头把我家狗的链儿拿给你拴着。”
    “……”
    什么狗链啊。
    周似鼓了鼓脸颊，闷声回了句：“是你不懂。”
    “我不懂？”谢江零笑了，指尖绕着，“你懂，你懂拿这个拴着脖子，怎么不顺便牵条线给我？”
    “什么拴着，这明明……”周似想跟他争，但想不出反驳的词，憋憋屈屈的磨了下牙尖，就是你不懂。
    谢江零抬脚往前，反手在她脑袋上推了把：“回去。”
    周似动了动，伸手过去：“还给我。”
    他没回头，随手塞进裤兜里：“没收了。”
    他转过廊角背影消失，周似在原地站了几秒，飘飘忽忽的想了下才转身回包间，转瞬就忘了。
    她坐回位置，吴锦瑟还吃着，瞥了两眼过来疑惑道：“似哥，你项链呢？”
    刚出去的时候明明还记得戴着。
    周似后背靠在实木椅上，闻言摸了摸脖子：“没有。”
    “嗯，对啊，没有。”吴锦瑟一脸懵，不会真掉了吧。
    “没有我再买。”她盯着橙黄色的吊灯说。
    “……”
    吴锦瑟看着她砸吧砸吧两下嘴，他似哥这微醺的脸啊，估计思维已经飘了，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自个儿吃好喝好。
    他踢了踢脚边周似提来的盒子，看样子就是双鞋，况且之前周似还发消息问过他老谢脚码，他给提放到一边去，别挡脚。
    谢江零回来时就见吴锦瑟提着东西丢在了旁边，走了过去：“我的？”
    吴锦瑟回头：“啊，对，鞋。”
    谢江零点了点头，把鞋盒抽出来打开，吴锦瑟也凑过来看，就瞟了一眼，两人顿时就愣了。
    吴锦瑟指着鞋跟：“这他妈……美少女战士？”
    谢江零端着鞋盒跟美少女战士萌萌哒的大眼睛对视着说不出来话。
    整个鞋身周似改了改色调，粉色和天蓝色，非常少女心，直击灵魂。
    周似准备手绘之前在网上找了找素材，本来想画点符合酷盖的图案，没成想看见了别人画的一个成品图，她就想惊喜变成惊吓也不错。
    显然，效果非常棒。
    但某人没发现这原本令她期待开箱环节，直接晕晕乎乎过去了。
    谢江零把鞋盒装回去放桌上，吴锦瑟憋着笑：“老谢，怎么样，还喜欢吧？”
    他没说话。
    吴锦瑟有时候真觉得周似挺好玩，怂也怂的起，刚也非常刚，做点儿什么事怪可爱的，送一大老爷们儿画着美少女战士的鞋不知道要笑死谁。
    谢江零面无表情的坐了回去。
    -
    聚餐结束时八点不到，玩的好的都结伴走了，还剩下他们晃晃荡荡的走在街上。
    周似一个人落在最后低着脑袋，余光里有一双长腿往前迈，她恍惚抬眼，少年肩宽腰窄，黑色短袖贴合，与很久之前记忆的某一刻重叠了几分。
    她停下脚步喊了声：“爸。”
    谢江零拧着眉转过头，四下扫了眼，叫谁爸？
    周似恍了恍神，眨了下眼睛。
    谢江零走了两步：“怎么了？”
    “不想走了。”她鼓着脸颊说，“我想让你背。”
    谢江零想也没想，转过背去：“上来。”
    他背着她，等她趴上来，大概过了四五秒吧，背后没动静，他转过去下意识接住突然扑上来的周似，惯性让他托着人退后了两步。
    谢江零：“……”
    他要不转，这时候人应该在他背上，而不是岔着腿夹在他腰上。
    谁他妈上别人背还带助跑的？？
    周似环着他的脖子自己跳下来抱怨道：“转过来干嘛呀？”
    “……”
    他转过去。
    周似见状眯眼笑了笑，退后几步跳他背上，搂着他脖子蹭了蹭耳朵，她高兴，晃了晃两只腿。
    谢江零走的很稳，小姑娘蹭他脖子撒娇，下巴搁他肩上嗅味道，说闻着干净，他本来想笑的，结果听见一句：“跟我爸爸一样。”
    他懂了。
    那声爸是叫他，上她爸的背。
    操。
    他立刻把人放下来：“自己走。”
    周似手还搭在他肩上，被放下来委委屈屈的说：“你背。”
    谢江零突然问：“我背还是爸爸背？”
    周似不说话了。
    他又问：“拿我当爸爸用？”
    她没答，望进他漆黑的眼里忽然有种认错人的意识清醒。
    谢江零低眼看着她晃了晃脑袋，似乎泄气，这口气没泄完她突然冲着马路中间就跑，道路上车流穿行，鸣笛声起起落落，谢江零连忙把人拽回来：“不要命了？！”
    周似跟他扭着手，着急的转头看，哼哧了好几声快哭了：“放开，我看见我爸了，你放开！”
    “哪儿，指给我看。”
    周似连忙伸手去指：“车里，消防车。”
    程延之前有个平凡而伟大的工作，消防员，她记得很清楚，她有个平凡而伟大总是庇佑她又纵着她使小性子的爸爸，她娇纵的长到十三岁，止于这年，突然被狠狠地剥离抽剐，再也没有纵她的人了。
    周似做过很多次梦，总记得他一直走在眼前，穿一身黑，肩膀宽厚挺直，她累了就说要背，趴上去总会睡着，怀念也想念。
    想见他，想问问，为什么一直不来看她。
    谢江零看了眼，他近视，看了相当于没看，也不信，拧着她不让乱冲乱撞。
    他劲儿使的大，捏着她的手腕一阵用力，很快周似的注意力都抽了回来，甩着手喊疼，眼泪都挤了出来。
    绿灯转跳为红灯，短暂停滞的车辆慢慢往前行驶，周似却还想抽出手去追，眨眼的功夫，她看着前方，心底的落差感让她好像又把自己丢失了一遍。
    “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爸，凭什么。”周似挣不停却也无济于事。
    走在前面的吴锦瑟几人，原本只当他们玩闹，臭情侣腻歪他们不爱看，直到谢江零叫了一声他们才停下来。
    “老谢，咋了？”吴锦瑟奔回来。
    他卸了力道虚搂着周似：“去买杯喝的来，热的。”
    “似哥怎么了？”
    “疯了。”谢江零说。
    “你才疯了！”周似执拗的推拒他。
    吴锦瑟愣了两秒，看他似哥张牙舞爪的觉得非常有必要，看准了街边一家奶茶店就去了。
    周似气的扭过头就想跑，她刚扭过去又被扭回来，再扭又被扭了回来，谢江零跟玩似的扭着她在原地打圈儿。
    她好气，鼓着口气想讲道理：“我爸爸没了，我去找，你放开我吧？”
    谢江零勾着唇角，用跟兄弟之间玩笑的语气说：“你爸爸我再这儿。”
    他话音一落，谁知她张嘴就大声反驳：“才不是！”
    “哦？”他挑眉。
    “你是渣男！”她差点喊破音指责道，“大渣男！！”
    谢江零：“……”
    “渣男渣男渣男！”她连着骂了好几声，义愤填膺，她蹲下去从绿化花台里抓了一把残枝败叶扔他，“臭渣男！”
    后边儿看戏的哥几个拍了拍手，啪啪响了两声，谢江零就听见他们调侃：“嗯，对，骂的好。”
    “早该骂了。”
    “真渣啊，啧啧。”
    谢江零：“……”
    枯枝败叶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并没有半点伤害作用，但成功把谢江零的脾性激起了，他回头扫了眼他们，又扫向愤怒的周似。
    后者半点不怂回瞪他，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
    “有病。”他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
    此时吴锦瑟提着热饮奔回来，喊道：“买的蜂蜜水。”
    谢江零接过，掀开盖子端过去，跟要毒死她一样捏着她嘴，非常简单粗暴灌醒她：“喝了。”
    “不！”
    周似更加简单粗暴的打翻了杯子，浇湿了一只手，谢江零的短袖衣摆也没能幸免。
    吴锦瑟哦买噶了，他似哥好刚！
    谢江零拿她有点没招儿，说不要就直接掀了杯子，娇纵的有点过了。
    吴锦瑟提醒了句：“老谢，那边有公共厕所，要不先洗个手？”
    他扫了眼，走过去强拽着周似往厕所去。
    周似哼哼唧唧的声音回荡狭小明亮的空间内显得更加清晰，谢江零耐着脾气把人拽到洗手台边，拧开水帮她洗。
    吴锦瑟跟着过来听见哗哗流水声突然尿急，奔进了男厕。
    谢江零这才看见周似指甲盖里全是泥巴，他斜瞥了眼她不情不愿的脸，抓那把枯叶扔过来的样子挺能耐，要是抓了块石头岂不是直接砸死他。
    周似没能安分几秒，手指勾着水就往后浇，全浇在他衣服上，像找到了乐趣一般动作越来越放肆。
    谢江零摁着她手，火气上来，把人拉到身前直接压在洗手台上不让动弹。
    “别他妈动！”他直接用身。体把人压死，“周似，老子立马弄哭你信不信？”
    他动作放快很快把她手洗了，松了口气才卸了压她的劲儿。
    下一刻，小姑娘借着这个空隙转过来伸着湿答答的手一拍，一声闷响。
    这双手拍在他胸口上，慢慢的，慢慢的往下擦过，擦的干干净净，而后手背同样。
    冷水浸湿了布料，谢江零低眼看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一阵冰凉。
    “……”
    小姑娘脸颊微鼓，得意的看着他，清清静静的眼里直白的表达一句话：你能拿我怎么样？
    头顶的冷白光线照的整个空间亮如白昼，谢江零低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因为这张脸陷进去了，不知不觉，不知几时。
    两人贴得非常近，暧昧气氛加重，他低眼视线慢慢下滑落到她微撅的唇上，喉结上下滚了滚，想着，软的吧？
    他下意识阖眼，微侧着头，嘴唇就要压下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酒精能让一个人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他被抽了一巴掌，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抽了回来，还有脾气。
    她尖叫一声打了一巴掌在他脸上，力道不轻，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拼命后仰喊道：“救命！”
    谢江零：“……”
    有病。
    说弄哭她就弄哭，谢江零捏住她打他脸的那只手，捏着她的掌骨用力碾磨，有多痛只有周似知道。
    反正谢江零看着她哭哭唧唧的表情很爽，她哭，他就爽。
    “还闹不闹？”
    周似张嘴去咬他手，结果又被他碾了下，痛的大叫。
    她声音大到将男厕隔间里的吴锦瑟吓了一跳，他提上裤头就往外跑：“咋了咋了？”
    谢江零压着人的姿态非常强势又主动，吴锦瑟看见给他整懵了。
    这是……又玩的啥？
    “老谢？”
    周似就突然看见救星一般，向他伸手可怜巴巴又瑟瑟发抖：“救我！”
    吴锦瑟：“？”
    救我？
    他真懵了，看老谢这架势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他发现他似哥好像还……哭了？？
    “欸欸，老谢，你干什么？”
    “她。”他说。
    “……”
    干。你妹。
    吴锦瑟想骂一句。
    他直接掰胳膊：“老谢，我求你当个人。”
    谢江零不以为意的轻呵了声，神情傲慢又放纵：“我想亲她一口，你有意见？”
    吴锦瑟：？？
    你个渣逼我亲你西瓜奶奶个香蕉皮！！
    第32章 酸甜
    吴锦瑟脑子里搜刮出一大堆词想骂他，他想问春天都他妈过了好几个月了您现在来发。春？
    “老谢，你这想法不行，亲不得，赶紧松开手。”吴锦瑟一脸正气的讲道理。
    谢江零此时也没那心思，就现在周似这张牙舞爪的样儿保不齐又被抽一耳光，他嗯了声，拎着人就走。
    而被拎的，哭哭唧唧捂着被碾磨了好几下的手跟在旁边。
    吴锦瑟：“……”
    画面好他妈惊悚，有点像一对情侣在公厕那啥后出来，他有点不敢看。
    周似手已经软了，挨过教训就不敢再造次，乖的不像话。
    走了几步她说：“别拎我，你背我。”
    谢江零没搭理她，懒得搭理她。
    “我手痛。”她语气湿答答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只手。
    谢江零终于理了一句：“你走路用得着手？”
    “痛。”
    他不耐烦：“痛着。”
    周似又哼唧了两声，她一旦娇纵起来除了被程延哄哄基本自己很难收敛，在周胜岚压抑控制的反弹下，此刻借着两分不清醒，所有不满和喧闹都肆无忌惮的泄了出来。
    “谢江零我手痛。”周似反复念着，“好痛好痛。”
    他有点没辙，捏她的时候确实没怎么控制力道，她一直念他多多少少也觉得自己做的过了，抓过她手揉了揉：“行了。”
    “还痛。”
    他又揉了两下。
    王思阳和宋子善在路边聊着天笑的不行，转头一看人回来了，又见谢江零捏着周似手，呦呵了一声。
    宋子善笑着问：“服帖了？”
    谢江零嗯了声：“弄哭了就知道乖了。”
    他们骂了句卧槽笑了。
    路过一家理发店门口，周似朝里望了一眼，突然捅了捅谢江零的腰：“我也想染头发。”
    他随意瞟了眼进去，张嘴就嘲：“染原谅绿？”
    “蓝色。”她认真的说。
    她想，把现在不敢做的事都做一遍，不敢出格的事都要肆无忌惮的试一遍。
    谢江零侧头瞥了眼她的头发，似乎在考虑染成蓝色好看？
    “嗯。”他淡淡应了声，“应该挺好看的。”
    周似眼里亮晶晶的：“行吗？”
    “嗯。”
    她不能对周胜岚说的张扬心思，秘密般掩在心里好多年，此刻高兴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看见小广场里头聚了几个玩滑板的人就跑过去跟人交涉借了一块。
    然后她就飞了。
    吴锦瑟原本看他似哥荡板还挺好玩的，眼看着他似哥踩着滑板飞快冲出去，猛然瞪大了眼奔过去就喊：“似哥，那他妈台……”阶。
    最后一个字卡在他嗓子眼里没发出声来，他看见他似哥非常牛掰的跳起来了，非常稳的奥利，刷板，滑板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她稳稳的踩着落地，屈膝缓冲出去，他被帅了好几秒。
    那群板仔鼓掌的声音响起来。
    他似哥有这水平了吗？！
    王思阳撞了撞谢江零的肩膀：“老谢。”
    “嗯？”他视线落在台阶下的纤细身影上。
    “这不……”王思阳笑了，问他，“挺有劲儿的吗？”
    在他的印象里，第一次接触周似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暗淡平淡的性格，无趣，平平无奇，确实没劲儿，想象不出来她看起来随便一弄就能哭的还玩板，学的时候没给她摔怕吗。
    “是不是看不出来？”王思阳又问。
    谢江零嗯了声。
    他站在台阶上盯着她，几个板仔在要微信，说有空约出来一起玩什么的，他眼看着她。
    挨、个、的、加。
    谢江零：“……”
    王思阳又笑了：“不去？”
    谢江零瞥了他一眼：“用得着？”
    “那不一定。”王思阳闲闲道，“万一跟哪个板仔有点共同语言一来二去再把你踹了也说不定。”
    宋子善跟了句：“老谢，人，尤其是长的帅的男人，太自信总是没有好下场。”
    王思阳：“说不定一语成谶。”
    谁能想到，他兄弟个个都是预言家。
    -
    谢江零只是低笑了声，挨个瞥过他们，冲底下叫：“周似。”
    他不下去，能让她过来不是么。
    王思阳笑着点了点头：“你行。”
    周似划拉着手机忽然就听见台阶上谢江零叫她的声音，她回头，看见他勾了勾手。
    她收了手机朝上跑。
    谢江零就站在台阶中间，垂着眼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上来，正想说点什么小姑娘突然平地摔了下去，他非常……意外。
    那一刻手还下意识伸出去想拉她一把，但，没够着。
    她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过了好几秒，谢江零反应过来被她这一摔逗笑了，勾着唇角蹲了下去：“还不起来？”
    周似觉得手指疼，那一瞬疼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缓了几秒大概明白怎么了。
    谢江零终于见她动了动，嘴边笑意还挂着，忽然见她抬起手来，比着小拇指竖在他面前：“脱臼了。”
    谢江零：“……”
    过了几秒，他看着她肃白的小脸起身往下走，拉过看了眼：“真的？”
    周似表情十分郑重，点头。
    她从小玩滑板的，磕磕伤伤都很清楚，她这小指真可能脱臼了。
    她劈阶没摔着，跑过来反而导致小指脱臼，谢江零抬着她手，怀疑人生。
    -
    几个大男生风风火火的把人送到医院，拍片子，一看，小指前端骨头歪了出去，真脱臼了。
    谢江零站在她后边看着有点无言，小姑娘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他伸手触了下她脸：“看什么？”
    周似抬头：“真疼。”
    “……”
    摔的时候一句话没说，上出租车时也没叫疼，谢江零怀疑她这反射弧长的能绕地球两圈。
    他指着她手机：“给你家长打个电话。”
    周似哦了一声，划拉开手机点开拨号，再点击最上一个号码，支在耳边。
    诊疗室里安静，她垂着眼睫等待对方接通，片刻，周似听见耳边一震。
    周胜岚此刻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开了免提搁在桌上，手里翻阅着文件问道：“阿似，回家了？”
    周似说：“没，妈，我在医院，手指脱臼了。”
    周胜岚一顿，立刻拿着手机起身提着包，声音也急了些：“哪家医院？”
    周似一懵，抬头看谢江零：“哪家医院？”
    谢江零说：“人民医院。”
    她哦了一声告诉了周胜岚。
    几个少年等着，没过多久来了个女人，狭窄冷清的医院走廊，一群少年跟一个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女人狭路相逢，初步判断是周似她妈。
    吴锦瑟被迫推着上前一步，硬邦邦的叫了声：“阿姨好。”
    周胜岚扫过他们：“你们是？”
    “周似同学。”吴锦瑟说完，完完整整的接上后半句，“医生在给周似手指复位，您等等就好，她那个上楼梯不小心摔的。”
    周胜岚常常以冷面示人，在公司，从来都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从公司赶来医院忙不迭多多少少有些狼狈焦急，此刻松懈下来，她这张脸也有了庆幸的神色。
    谢江零站在一旁看着，没出声。
    倒是吴锦瑟问不知道该不该留，还是提出走，看了他一眼：“老谢，要先走吗？”
    他余光扫过周胜岚，而后又中规中矩的定在她脸上，说：“阿姨没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听到老谢这个称呼，周胜岚看着他，依稀记得阿似说过同桌叫谢什么的，还给他送过饼干，意识到这里多留意了他几眼，嗯了声：“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谢江零说完抬脚往前。
    他们都跟着朝电梯方向走，拐过转角，吴锦瑟立刻说：“似哥她妈妈看起来好强势啊。”
    “女强人嘛看起来。”宋子善说，“跟周似不太像。”
    王思阳：“没听过为母则刚这句话吗。”
    几个少年拌了两句嘴，下电梯出了医院，各自回了家。
    -
    谢江零回家的时候江女士正练完瑜伽收拾瑜伽垫，转头看向他：“零零，这么快就聚完了？”
    他换完鞋走向房间嗯了声，顺口问了句：“爸还没回？”
    “没呢，现在才几点几分。”她说着看了眼手机，“起码十点才回。”
    谢江零又嗯了声回了房间。
    穿的短袖打湿了蜂蜜水又被浇了冷水，虽然现在已经被外面的热气蒸干了他还是觉得身上不舒服，特别是胸口，被周似拍那两巴掌他当时浑身都僵硬了，到现在感觉还没缓过来。
    洗了澡出来玩了两局游戏，十点过，听见门外江女士的说话声，谢老板回来了。
    他套了件衣服出了房间，坐到沙发上跟谢老板随便说了两句话，江女士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取出来准备晒到阳台，她忙碌着，两父子仍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江女士挂好衣服理了理褶皱，又习惯性的把裤子的口袋抽出来，她伸手这么随意一抽，一条蕾丝choker胡乱落到她手里，她顿了动作，脸色逐渐迷茫。
    蕾丝？？女孩子的？？
    下一刻，她想到了什么抓着东西就进了客厅，坐到儿子旁边问：“儿子，小同桌的？”
    谢江零侧头一看，顿了顿，完全忘了塞了这个玩意儿在兜里，他静了两秒。
    谢老板支起肩膀看过来：“什么小同桌？”
    江女士欸了一声坐到他旁边来，把choker拿给他看，用商量大事的语气说：“女同桌，可漂亮了，白白净净的，他喜欢人家，你看看，还收着人家的东西。”
    谢江零往后倚着靠背，眉眼轻皱：“我承认了吗我你就说我喜欢？”
    江女士瞪着他：“你敢说我哪句是假的？”
    “……”
    他静了两秒，摸了下鼻尖：“……还行。”
    “呦呦。”谢老板惊奇的看着他，笑着毫不犹豫的戳穿，“还行？挺喜欢的吧？”
    好惊奇啊，这臭小子居然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谢老板实在惊奇，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清楚，啧啧。
    谢江零扯了声笑，抬手摁了摁胸口：“随便你怎么说。”
    谢老板是个思想前卫的好爸爸，更在意行动，于是问了句：“怎么打算的？追人家？毕业表白？”
    闻言，谢江零直接笑了出声：“我需要吗，她喜欢我，我受着呗。”
    谢老板顿了顿：“在谈了？”
    谢江零想了想：“在认真谈了。”
    江女士气了一下：“臭小子你敢骗人家我跟你爸撵你出去睡大街！”
    谢老板觉得非常有必要给他一个警告：“别吊儿郎当的，既然谈了就认认真真的，不然伤害了人家小姑娘别怪我跟你妈翻脸不认儿子。”
    “行了，知道了。”他起身把choker抽过来捏在手里，“我回房间睡了。”
    他回了房间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躺在床上想起了进门时搁在鞋柜旁的袋子，又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里的谢老板和江女士同时回头看过来，江女士问：“干什么？”
    谢江零直接走到门口把袋子提起来，路过客厅回了房间，慢慢悠悠的落下一句：“拿下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江女士：“……”
    谢老板：“……”
    这……就开始嘚瑟了？？
    -
    谢江零的房间有一面鞋墙，里面摆满了的限量鞋，他把周似送的鞋子拿出来看着鞋墙思考了会儿，放正中间，对着床，一睁眼就能看见。
    比比划划半天，这双少女心的鞋子终于尘埃落定，在一堆鞋里显得尤为卡哇伊，他看了会儿没忍住被自己逗笑。
    他确实开始对周似上心了，觉得两情相悦了，挺好。
    等他摆弄完已经十一点半，他躺在床上突然想起周似脱臼的手指，于是给发了条消息过去。
    十几分钟对方没回，估计是睡了，他也没等，关了手机关了灯睡了。
    周似小指打了石膏，各种不适应，睡得早，第二天醒来时茫然接手了手指变成这样了的事实。
    张开五指看了半天才起床，拿过手机才发现谢江零的消息。
    谢江零：【手怎么样？】
    周似拍了张图片过去，顺便回了三个字：【就这样。】
    此刻谢江零刚好在打游戏，瞥见弹出来的消息就点了进去：【问你还痛吗？】他停在界面等着，看着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消失后过了两秒弹出句：【不痛了。】谢江零回了个嗯字才重新弹回游戏，游戏界面他死了，左下角疯狂弹出骂他的话。
    ——【就你妈这个几把操作拿出去秀不得给你颁个吉尼斯世界纪录？】——【qnmb。】
    他看完挑了挑眉梢，慢慢点开键盘点着：【老子回女朋友消息，干你屁事，单身狗，不服单挑。】——【敲、你、妈、还、打、什么、游、戏，怎、么、不、去、跪、舔、她、呢？】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原谅绿不用染，我来就行。
    周似：……
    第33章 酸甜
    谢江零被骂乐了，这个玩辅助位的玩家也不是个什么操作牛逼的东西，就是个喷子，这波团他玩打野临时走了再回来已经团灭，感情爹走了儿就活不成了。
    他慢慢打字：【瞧你那点战绩还跟老子叫嚣呢，对面是你爹吗一直给人送？】这个为卡坦精的ID挺牛，回喷：【对面是不是我爹我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清楚的很，儿子想骑爹头上？】这把游戏没什么好玩儿的了，谢江零看见队友点投也跟了，水晶爆了，他点到卡坦精的好友添加，准备弄他。
    加上后卡坦精嚣张的直接发来solo邀请，结果一上线谢江零直接给他打烂了，顺嘴嘲讽单身狗这么多年手速玩成这样直接上吊自杀算了别他妈活了之类的。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还真骂准了，对方是个单身狗，又丑又菜的单身狗。
    见把人打萎了他心情好了闲的无聊跑去折腾周似，问要不要带她打游戏。
    周似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一阵无言以对，心说，您是不知道我手怎么了吗还是怎么了？
    结果他来一句只要还有两根手指在他分分钟带她上王者。
    周似：“……”
    去你的吧。
    她给他发了句：【告辞。】
    谢江零并不告辞，微信里的各种小表情，一百零九个表情。
    他一个，挨一个的，发过来。
    周似：“……”
    她往上划拉手机，又无语的往下划。
    正当她无语到极致的时候谢江零问了她一个更极致的问题：“一分钟找出来缺了哪个表情。”
    找表情……周似差点无语到自闭。
    但有什么办法呢，对方是个幼稚的小朋友啊，陪他玩玩吧周似这样安慰自己。
    跟请在两张图片上找到几处不同一样，周似挨个对此着找了下，终于对上号了啊啊啊她快疯了！！
    周似：【爱心/】
    她发完再看眼屏幕突然愣了愣，心？？
    突然谢江零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来。
    意味深长。
    周似：“……”
    周似发了一个裂开的表情过去：【你算计我。】
    谢江零：【呵。】
    他故意的。
    此时他坐在转椅里悠悠闲闲的晃来晃去，心情爽到爆。
    手指往上翻了翻，随意浏览了下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看见这些视频通话时长他笑了笑又退了出去。
    他平时有删除聊天条的习惯，把底下的挨个点击删除，直到突然看见蔡珊的，他未读，是一条新歌分享，他点进去看了几秒之前的，不止有歌分享给他，有心情，图片，视频，很多很多，哪怕他寥寥几字回应，对方也一直给他分享。
    又退出去点周似的，感觉哪里不一样。
    -
    九月一号开学第一个晚自习，周似到教室时大半儿的同学都来了。
    到了晚自习上课前几分钟，班里几个著名的踩点王终于从教室前门进来，浩浩荡荡的。
    各个身高腿长气场两米八的走进来几乎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周似抬头扫过去，谢江零依旧吊车尾。
    帅哥压轴。
    他们在周似前后落座，周似环了圈视线落在旁边脸上。
    谢江零侧头：“看我干什么？”
    周似一听，别过去了。
    她撑着脸，心说，看大傻子。
    下一刻她脑袋突然被掰过去了：“欸？！”
    谢江零挑着眉问：“问你话呢。”
    “我就随便扫了眼，哪有看。”周似拉开他的手臂，微凉的指尖触着他的肌肤，感受到一股紧绷的热意。
    “你扫一眼不叫看啊？”
    “我看一眼怎么了？”周似反问道，这有什么大问题吗，按以前她就是眼珠子黏在他脸上都换不来他侧一下头，怎么现在誓不罢休的。
    “没怎么。”他说，随意勾了下手指，“手，我看一眼。”
    周似哦了声把手伸过去。
    谢江零拿着扫了几眼，笑了下，转头摸了支笔出来压着她手说：“我帮你画点东西上去。”
    周似：“……”
    过了片刻，他闷声笑了会儿把手拿给她看。
    她看着石膏上歪七扭八的线条无言以对，一言难尽。
    “小猪佩奇。”他嘲笑着说，“送给社会人。”
    “你才是社会人。”周似闷闷的抽回手，“幼稚。”
    他俩在后头又闹又笑不禁吸引了吴锦瑟的注意力，记得上次开学三节晚自习两人一句话没搭理怎么这会儿聊的这么熟络了？？
    他转过去恰好瞥见老谢支着头闷笑的模样：“？？”
    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
    他们荣升高三自然有新的高一生进来替代，第一中作为省重点，收分儿高升学率同样成正比，目前学校里讨论的最多的就是高一生。
    第二天早上举行了开学典礼，依旧是学生代表谢江零上台发言。
    少年校服穿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身高腿长，中规中矩的站在演讲台上，在周似后来的印象里，她的少年就该是这副站在云端的模样，傲骨铮铮，不该有颓废。
    兴趣是相互的，高二高三的对新生感兴趣，新生也对学长学姐们感兴趣，至少今早之后最感兴趣的便是台上的学生代表。
    谢江零发完言就下来了，那群衣着混七杂八高一生视线黏着他，这么多目光注视过来谢江零也没觉得不自在。
    从从容容的绕了半圈从最后回了班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周似背后，抬手便把演讲稿给了周似：“拿着。”
    周似抬手接了，看了他一眼问：“干嘛？”
    “不要了。”他说。
    “……”
    周似忍了半天屈辱的问：“我是垃圾桶吗？”
    “不是吗。”他笑着摸了下她头发，“蓝色，可回收利用，就该给你。”
    “……”
    之前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她都还很有印象，回想起那时抽了一巴掌在他脸上猛然觉得诚惶诚恐。
    周似不说话了，憋憋屈屈的收了稿子。
    此时台上校长领导在发言，心灵鸡汤烫死人，高二高三的一看就知道没完没了，周似却仰着头听的很认真。
    她听着听着肩膀上突然压下来一股子力道，而后感知到身后低下的谢江零的脑袋，僵了僵，回头看：“怎，怎么了？”
    “没怎么。”他屈着手肘压在她肩头，额头贴在手臂上，“无聊。”
    周似哦了声回过头。
    他压了会儿，还是无聊，抬头往前凑，侧着看她的脸：“滑板哪儿学的？”
    周似只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脖侧，淡淡的，她却微微缩了一下，下意识扫过去。
    他侧着脸从下方视着她，隔着淡蓝色光镜片，薄薄的眼皮上抬，视线切着跟她对视着，过了几秒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嗯了一声。
    周似转回脸：“我爸带我学的。”
    她跟谢江零从高二起这么亲近的姿势极少，只是非常偶尔的几次，要么是他刻意逗弄，要么挨着讲题的某个瞬间，她抬头发现距离稍近，而后会不动声色的移开。
    从来没有，保持着这么亲昵的姿势超过一分钟，也不可能有。
    而现在，可能长时间相处熟悉后的缘故，谢江零对她也多了几分随意，周似随便想了想也没多在意。
    谢江零又问了句：“什么都跟你爸学，抽烟喝酒这些你爸也教？”
    周似被噎了一下，噎了会儿才解释道：“……也不全是。”
    程延几乎占据了她整个童年时光，有好有坏，她现在这种状况大概就是爸爸带的孩子和妈妈带的孩子的差别体。
    抽烟是因为程延，她小小个子就有操心大人的心思了，本想着让他戒，没成想程延和周胜岚关系割裂，由此，她逆反了一段时间反而会了。
    全会了。
    谢江零嗯了声，额头动了动侧了过去，挺着背脊站直，连手肘也一同撤了回来。
    他脑侧剃的很短的头发蹭过她的耳廓，周似又回了下头，肩头明显松弛了下。
    讲台上领导讲话的内容已经从高三学业有多重要和紧张什么的移到了高一新生的注意事项上去了，明显快结束了。
    等彻底结束所有学生带着拖沓的步子挤着人群回到班里第一节课已经过了十来分钟，不得不承认，当领导的确实嘴皮子溜，讲这半天的心灵鸡汤还不带重复的。
    -
    高一新生目前的重中之重就是为期一周的军训。
    烈日灼心，站在太阳底下跟晒死的咸鱼没区别，个个焉了吧唧的睁不开眼却又要挺直腰背。
    好惨。
    课间十分，好奇的高年级学生都从教学楼往操场去，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底下的方块队形，特别是手里再拿支冰棍什么的看着格外膈应人。
    整整七天的暴晒，新生们脸色直接黑了一个度，要是所有学生混在一起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个是高一的。
    一中有一个企鹅群，有一个不知何人掌管的企鹅号每天都推发一些有的没的，接入表白文案，找人文案，失物招领等等。
    周似刷手机时看的最多的就是表白的文案，表白高三谢江零。
    他火了，特别是知道他还是年纪第一长的又帅在高一那边火的一塌糊涂，来要联系方式的学妹简直了。
    周似就亲眼目睹了一个来要联系方式的女生，挺稀奇的。
    高一校服暂时没发，刚解除了军训服禁制的学妹们短裤短裙穿的热火朝天，就图这两天，不然到时候没机会了。
    那会儿是课间三十分钟，谢江零他们习惯性都倚在走廊墙上打嘴炮，忽然跟前就来了个学妹，挽着她朋友正正经经的站在谢江零旁边喊他名字，俏生生的。
    哥几个眉头一皱转过来打量了一眼，学妹被暴烈的阳光晒的皮肤发沉发黑，虽然五官看着像那么回事脸上也擦了粉抹了口红，但差点儿意思。
    谢江零还苟着背整个人压着墙边，只回头瞥了眼，就听学妹红着脸把自带的笔和便签递过来问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他没出声，但接了笔，学妹脸上顿时惊喜又害羞。
    周似就是这时候路过的，就多留意了几眼。
    反观吴锦瑟王思阳他们见怪不怪，只是吴锦瑟看见周似后别别扭扭的阴阳怪气了一句：“呦，给这么干脆。”
    周似心里暗咳，希望他闭嘴！
    学妹得了联系方式就走了，周似跟她侧肩而过脚下步子没停进了教室，刚落座而后余光闪过一道白影。
    谢江零也回了。
    周似瞥他一眼边翻课题本，又瞥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呢。
    他没坐凳子上，反而坐在了书桌上半侧着看着她，看样子有问话的意思。
    周似折了下眉心，问：“有什么事？”
    他搭在半空的长腿随意晃了晃，片刻后问了一个问题：“觉得我渣吗？”
    周似：“……？”
    她眼眶微微微微小的睁了睁，想到刚刚走廊上的事，心说，这他妈还用我觉得？！你自己没点儿数？？居然没点儿数？！
    但碍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可能会把他搞发火什么的，她不能说的那么直接，折中答了两个字：“还行。”
    “……”
    还他妈个行，行个屁。
    谢江零表情冷了。
    那天晚上骂他渣男的时候恨不得手里再有个喇叭，这会儿又还行了。
    嗤。
    周似默默注意着他的表情，心死了一半儿，神转一句：“但是……”
    谢江零侧头，语气不太好：“但是什么？”
    周似什么也不想开始乱叭叭：“但是你不对。”
    “什么不对？”
    “来者不拒不对。”周似正色说。
    谢江零忽然沉默了。
    来者不拒？
    周似又补了句：“我觉得你心里该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她刻意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也该明白所以不要再问这些没用的问题的态度，以为，就完了。
    然而谢江零听完只是毫无掩饰的嗤笑了声，反问了句：“来者不拒？”
    周似被他的反应弄懵了一秒，好像她胡乱冤枉了他所以被冷冷的嘲笑了。
    她一时没说话谢江零则懒得多说，思考了会儿，懒懒洋洋的仰了下脖子站直又出去了，就好像无声表明了一个态度。
    随便你怎么说。
    周似盯着他背影一阵莫名。
    不……对吗？
    -
    晚自习下课，周似收拾好了东西就出了校门，直到坐上回家的车才无聊的把手机从包里抽出来。
    一般在学校她手机都是关机的，怕偶尔忘了静音突然响起铃声会很尴尬，况且一中并不允许学生私自带电子产品，会被老师缴走的，虽然老李并不缴她的手机。
    等待手机重启的空隙她不禁想起白天谢江零嗤笑的那一声，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眼看便看见屏幕顶端弹出一条好友添加消息。
    周似表情见怪不怪，点开看了眼，点了拒绝。
    这两天好几个人加她微信号，有的也备注了名字，但她都不认识，也点进对方朋友圈里看过，奇奇怪怪的。
    她退出界面点进微博里刷了会儿也到家了，换了鞋回了房间休息，还剩百分之三十电量的手机顺手插。上了数据线。
    写完作业十点过，她拿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澡，出来时十点半，把吹干的头发拢在脑后抽了单词本回床上。
    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她点开，又是一条新的好友添加，还是刚才拒绝过的那个。
    只不过，这次多了一条备注：我是吴梦，早上要你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生呀。
    光看这条备注就知道对方有多欣喜雀跃，但周似看完懵了：“……？”
    早上？
    要我联系方式？？
    那不是……谢江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拒嫁】（；＿；）（；＿；）
    作者四十米的大砍刀架在谢江零脖子上笑：是的你没感觉错，你没几章好活的了。感谢在2021-06-19 06：28：44～2021-06-22 00：4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舟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酸甜
    周似猛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怪这几天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添加她的微信号，难怪他白天嗤笑那一声。
    她盯着这句备注一时间还没敢动，谢江零给联系方式全是她的电话号码，全加到她这儿来了。
    周似点开谢江零的微信，手指点了几下输入几个字，想问他为什么，发送出去后她等了会儿对方也没回她，才想起对方肯定压根儿没手机。
    她坐在床边一阵犯难，细细思索了下白天的事，记得在走廊看过去的那一刻是谢江零握着笔的手，他并没有接便签，而是由学妹拿着，他单手随意写了串数字上去。
    随意到就好像根本不用多思考，脑海里有这么一串数字自然而然的就顺利写了下来，那么，意味着，谢江零背得她的电话号码。
    周似有点茫然，茫然的胡乱猜测，为什么要记她号码，为什么要写她的号码，是为了既方便又快的直接打发别人吗？
    这事留在她脑子里直到临睡前都没忍住往可能的方面想，以至于第一次做了一个关于谢江零的梦。
    梦里场景都是断续的，有时候她一个人走，明明感觉到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下一刻她便到了吵嚷的教室里，一如很多次她安静沉寂一个人坐在座位里，潜意识里就忽然听见了一声老谢，接着感知到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是谢江零，他坐着没看她一眼，但她却一直盯着他看，一直看着，也不知道看什么。
    谢江零似乎侧了下头，说了句：“又哪题不会？”
    他说：“不会就拿来问，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参考答案？”
    “下次记得问。”
    周似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个场景到这里断了，她又到了别的地方。
    感知到风暖气清。
    操场，全校师生都站在操场，她站在人群里同所有人一样仰头看着讲台上的少年，看的混混沌沌的，只记得他校服穿的规规矩矩，没有像平常一样随意敞着，戴着金丝边眼镜，干净斯文的说了句：“老师们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二十班的谢江零。”
    周似在底下遥遥望着他，这场景很熟悉，是每一次谢江零上台演讲发言的时候，印象深大概是他平时的痞样和乖学生样差别太大了吧。
    似乎就定格在这一瞬，她隐匿在人群里，暗淡又渺小，手指捏着校服袖口忽然胸腔里心跳重的她喘息着骤然从梦中抽离，下意识摸着胸口压着跳动的心脏，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的，此时凌晨四点二十。
    她坐起来，压在胸口的单词本随之滑落下去。
    把单词本丢在床头柜上，房间里空调缓缓吹着冷气，她口干，爬下床到了楼下冰箱里喝了口水又才回到房间。
    躺上床按着手机点开谢江零的微信，手指慢慢的往上翻记录，他们聊天并不算密集，除了她手指脱臼那晚上他主动发的一条问候其他的基本都是由她开的头，问的各种题，打的时间长短不一的视频通话。
    也真应了梦里那句：不会就拿来问，记得拿来问。
    过去这一年里，她拼着一股子力往上冲，考三百分，四百分，五百分，似乎就止于此了，还差两百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同三百到五百分一样没那么难。
    谢江零一直帮着她，帮她慢慢靠近那一抹微妙的希望，她大概记得他说考七百分才好收场的瞬间，心脏也跟梦醒时一样砰砰跳个不停。
    周似翻了会儿手机漫无目的也不知道翻看什么，只好重新关了手机继续回去睡，拉着被子盖好才慢慢又睡着。
    早晨六点四十手机铃声清脆的响了起来，周似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然后上学。
    她头脑有点昏沉，鼻音不算重但听得出来，可能昨晚半夜起来被空调吹感冒了吧，下楼吃早餐时刻意冲泡了一杯感冒灵。
    直到她坐到教室里准备早读才发现单词本没带来，在床头柜上，瞥了眼谢江零桌上的就顺手先拿来背着。
    但等他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把单词本还给他，而是她电话号码的问题。
    她捏着书一时间就忘了。
    他坐下来先扫了眼桌面，而后伸手进课桌里摸，拧眉低头看的时候周似瞬间想起来连忙把单词本放他桌上。
    谢江零瞥她一眼，翻开封页看见一个谢字又瞥过来：“你的呢？”
    周似说：“忘带了。”
    他没说话，捏着书角手腕一动又丢过来，低头又抽了张高频词汇表出来看。
    周似愣了愣，还是把书拖了回去，翻开书页但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瞥了眼又瞥，猛然撞上谢江零不耐的眼神：“有话就问。”
    “那个……”周似犹犹豫豫的好尴尬，“就昨天那个女生微信加到我这里来了。”
    谢江零抬了抬眼，笑了：“应该不止一个加到你微信上。”
    周似闭眼嗯嗯了两声。
    谢江零忽然往前凑了凑，对上她的视线勾着唇角问：“你觉得我心里有没有数？”
    周似僵僵的点头，为昨天的自信发言道个歉：“有数有数。”
    “还渣？”
    “不渣。”
    谢江零敛眉退了回去。
    看起来没有再搭理的意思，周似看着他静了会儿，还是叩他桌角：“以后别这样做了。”
    谢江零没懂她意思：“什么？”
    “你不喜欢就认真拒绝好了，给她们号码不是你本人的，空欢喜一场，没人喜欢这种感觉。”
    他笑，问了个笑话：“我用得着管她们什么感觉？”
    周似愣了愣，决定闭嘴。
    确实是这样，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他从来不放什么心思，性格是这样，以自我情绪为中心的唯我主义。
    …
    九月的早晨温度已达三十度，教室里没开空调就像个巨大蒸笼，蒸的人浑身发慌，周似早读下课睡了一觉起来浑身又软又躁，没力气。
    她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凉了不到半分钟又躁了起来，上课铃响起，她撑着脑袋闷闷的上课听课，罕见的打了瞌睡。
    以至于手没支稳脑袋猝然滑了下来惊醒的瞬间又顿住了，她这一动作吸引了谢江零的注意力，问了句：“怎么回事？”
    周似慢慢的瞥过去，眼皮半抬，一副没精气神的样子：“没有。”
    说完就侧过去了，谢江零拉拽了下她的手腕，把人扭过来：“脸怎么回事，热的？”
    周似下意识摸了下脸，烫的，了然于心，把脸埋进手心里闷闷的回了句：“感冒了吧，头晕。”
    所以整个人没精神，脑袋又沉又闷，反应都迟缓了很多。
    她这样想了会儿，撤下手的瞬间额间突然附上另一种温热，宽大的，盖到她眼睫，她下意识阖眼，闻见淡淡的洗手液的气息。
    过了会儿这种温热撤离，周似睁眼看着他一脸深思：“发烧了吗？”
    谢江零捻了下手指的温度：“不知道。”
    “……”
    周似表情裂开：“不知道你摸我干什么？”
    他瞥过来：“试试。”
    周似咧出假笑。
    试试……
    又不知道你试什么试，试试你有没有测温仪这种隐藏功能吗请问？
    她假笑咧了三秒，下一刻谢江零忽然举了下手：“老师。”
    周似有不好的预感……
    讲台上语文老师猛地被打断也没有发火，反而温和的看过来：“怎么了？”
    周似的脸已经开始更热了。
    谢江零手往她一指：“发烧了。”
    满教室的人忽然回头看过来，吴锦瑟扭头就问她：“似哥，发烧了？”
    周似：我……？？
    快下课了再等等不行吗……
    她瞥了眼谢江零，社死：“……谁知道。”
    老师走下来抬手就要给她手量温度，周似也顺从的凑了过去，片刻，她说：“欸，是有点，找个人送你去医务室量一量。”
    这时候吴锦瑟就发挥了他嘴快的能力：“老师我送她去，半路晕倒了我能背。”
    周似：“……”
    你才晕倒。
    老师看行，点点头。
    吴锦瑟还没动忽然顿住了，他看见谢江零已经拽着人站了起来，丢下句：“同桌情深，我去。”
    他……？？
    情深个几把。
    渣逼，他yue了。
    谢江零拖着人起身朝门口走，那行为粗野的架势仿佛不是送去医务室，而是火葬场。
    全班目送他们出教室。
    周似跟了一路拨开他的手：“我自己走就行。”
    她从没跟他手牵手走过路，这会儿浑身发着怪异的心虚不自在。
    谢江零也没强拉，松了就松了，顺手就放进了裤兜，慢慢浪浪的朝楼下走，只管人在身后跟着就是。
    医务室干净又整洁，不宽的玻璃柜里摆放了一些常备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坐在朱红色木椅里看着电脑，听见突突的枪击声应该是在看抗战剧。
    谢江零先进，校医注意到下意识问：“怎么了？”
    他没答，后瞥了眼终于看见人来，说：“发烧，大概。”
    校医哦了声，起身从桌上捡起一根温度计甩了甩又看了看，递过去说：“先量一下。”
    谢江零接过递给她。
    周似牙尖磨了一下，捏着温度计不知如何下手。
    怎么说呢，这温度计是夹腋下的，而塞进去需要解校服衣领的扣子，就两颗，不解塞不进去，她直接解？
    她站在原地动了动，校医已经坐回去继续看电视去了，而谢江零转身去饮水机前接水了，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犹豫，她松了口气坐到椅子里解了衣扣飞快的把温度计塞了进去，老老实实的夹着手。
    谢江零端着纸杯回来，站她跟前递去。
    “谢谢。”周似接了，喝了口，温水。
    他接回杯子坐到了旁边。
    周似垂着脸不怎么清晰的默数着时间，数到哪儿忘了，随便找了个数字又继续，不知道数了第几分钟校医终于叫了她一声。
    她抬头，哦了一声就伸手去拿，也忘了谢江零在旁边看着，领扣敞开，随着她伸手的动作露出间隙，一抹黑色若隐若现的弧度跳跃出来。
    这一刻，谢江零摩挲着纸杯的手指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侧了脸。
    周似取出来扣上衣领递给他，就见校医眯着眼睛看了几秒，说：“三十七度九，快突破三十八了。”
    周似：嗯……？？
    校医也懒得磨蹭了，直接开了张请假条给她：“给家长打电话接回去。”
    校医室有座机电话，但周似不记得号码，只得回教室，她跟谢江零一前一后走出，落下好几步。
    周似浑身没劲，总算回了四楼迎面看见吴锦瑟出来，他问：“似哥，多少度？烧了没？”
    周似点头：“三十七度九，中烧。”她手往后指，“我去打电话，走了。”
    “哦。”
    吴锦瑟看了眼谢江零，喃喃了句：“似哥脸好红啊。”
    谢江零转身进了教室，吴锦瑟也跟了进去。
    没过多久，周似从办公室回来，一坐到位置里就开始下趴，撑着的力气瞬间卸掉了，仿佛花掉了平时十倍的力气走这几趟。
    吴锦瑟又转过来问：“似哥，你家长怎么说？”
    她趴着闷闷回了句：“等会儿就来。”
    “哦。”
    睡了会儿，周似忽然感觉有人在动她，什么东西在触她脸，凉凉的，反正比她脸的温度低。
    她迷糊露出半只眼睛看：“谢江零？”
    “嗯。”他答道。
    “你动我干什么？”
    “没什么。”他说没什么手却没收。
    周似不想理他，把脸朝向另一边，抬手抓着他的手腕压在桌上：“你别动我了，我不舒服。”
    她声音有点小，因为生病厌厌的，被莫名其妙弄醒又有点委屈，此刻说话就往娇气的调调上走。
    谢江零顿时就不忍了，嗯了声。
    她掌心温度不同于平常，烫的惊心，像烙铁一样烙在他手腕上，他抽了下手，猛然又被压了下去。
    怕他再乱动，索性不让抽走，抓牢，谢江零笑了声，没再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唯我主义，谢江零会改的。
    其实这种活法不不容易吃亏我觉得哈哈
    （？？？ω？？？）
    第35章 酸甜
    课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周胜岚来了。
    又正好是老李的课，老李知道周似的情况上课也没叫醒她。
    她趴着，脸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瓷白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手仍抓着谢江零。
    前门被叩响，老李停下讲课的声音，全班同时注意着门被打开，周胜岚站在门外冲老李点点头，然后走了进来。
    老李指了指后座。
    谢江零适时叫了周似一声，手抽了抽，没抽动。
    他愣了。
    小姑娘像是跟他较上劲儿，他越用力抓的越紧，直到周胜岚走近——
    周胜岚显然也没料到会看见这么个情况，蹙着眉视线来回扫过他的脸和手。
    谢江零僵硬的抬头看过去，一时间气氛隐隐怪异。
    班里被这寂静吸引，全都扭头看着。
    吴锦瑟侧头的时候差点倒抽了口凉气，不停的拍打王思阳，完了完了老谢完了！
    谢江零罕见的尴尬起来，抵着鼻尖咳了两声：“阿姨你等会儿。”
    他说完抬手去抠周似手指，她完全是死抠着，指尖用力到发白，谢江零放弃，直接把人叫醒：“周似，你家长来了。”
    他叫完，又抬眼看周胜岚，周胜岚算是看懂了，往后走手掌摸到周似额头试了试温度，拧眉叫了声：“阿似，醒醒。”
    周似睁了下眼，生病了最容易情绪化，看到熟悉的人，本来头也不是特别疼，这一刻突然就委屈娇气起来，眼泪却哗的一下掉了出来。
    “妈……”
    周胜岚拉起她的手：“别一直抓着别人，松了。”
    周似这才发现抓了谢江零的手，掌心热腾腾的有点湿，松开就站了起来。
    谢江零得了自由扭了下手腕，却抬着眼看她泛红的眼睛。
    周胜岚带着周似走了，临出门前说了声：“麻烦老师了。”
    老李笑着：“不麻烦。”
    门被关上，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老李也继续讲课。
    谢江零低着头揉摁着自己的手腕，揉摁着残存的滚烫温度与湿润。
    吴锦瑟偏头悄悄的问：“似哥妈妈看到了。”
    谢江零抬头：“嗯。”
    “那不得发现什么吗，我说万一知道你俩早恋什么的不得完，不得分开成为老李重点关注对象？”
    “怕什么。”他漫不经心说，“分不了。”
    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分，应该祝愿天长地久才对。
    吴锦瑟愣了愣，也没继续问为什么分不了，总之看老谢这表情稳的他不得不信。
    周似坐进车里，周胜岚替她扣好安全带，她闭着眼睛整个人下滑了些，忽然断断续续的想着，父母离婚这几年，她大大小小生过多少次病，周胜岚又来接过她几次。
    耳边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她忽然就有了结论，是每次。
    …
    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病毒感染引起的感冒发烧，周似住了三天院，第四天在家躺着休息。
    她离开学校的时候什么也没拿，包括手机，不知为什么，无比惦念，会错过什么消息吗？
    第五天早晨返校才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消息，她鬼使神差点开了谢江零的微信，像是确认一般扫了一眼又退了出来，而后把手机关了。
    没有消息。
    她撑了下脸，病愈后她察觉整个人都敏感了很多，就像此刻，她心情低落着却不知道为什么。
    早自习时间将近，教室里读书声渐起，后门有人来，周似没回头，只是抬眼看了下时间。
    “呦？”她听见吴锦瑟惊喜的叫了一声，接着喊道，“似哥，终于回来了，好点没？”
    周似回头，视线扫过去谢江零仍在最后，刚走进门，就这样侧着跟他撞上视线，嘴边答了话：“好多了。”
    “哦，那行。”他边回位置边自顾自的说着这几天的事，“本来想给你发消息问一下的，但老谢说你手机没拿走看不到，就算了。”
    周似心思动了动，看着谢江零哦了一声。
    “似哥，我觉得你这身体素质够差得，正好下午有体育课，我带你打俩球锻炼锻炼。”吴锦瑟一脸操心的说。
    周似回头哦了一声。
    宋子善趴在桌上笑道：“锦瑟你是不是想多了，要带也不得是老谢带吗，你起个什么劲儿。”
    吴锦瑟翻了个白眼：“他不会！”
    周似感受到宋子善拍了拍她的肩膀：“周似，我会，我带你玩儿，这群傻逼不行。”
    吴锦瑟不爽：“欸欸，跟我抢呢，自己什么菜鸡技术还想带妹，老子不想揭你丑劝你自觉。”
    “我自觉？你要不要逼脸？”宋子善说，“上回被我打的叫爸爸你忘了？”
    “那是你跟老谢一起打的！”吴锦瑟想起来就气愤，直接被他俩血虐，指着他俩谴责，“老阴逼！”
    周似看着他们从打球的话题直接撕起来，吴锦瑟直接扔书砸过去，她下意识回头，突然瞥见宋子善毫不犹豫的把书击了回去，结果砸回来的瞬间让她生生挨了一下。
    我是倒霉鬼吗周似捂着脑门暗暗叫疼。
    他们猛地就愣在当场。
    周似忽然就听见谢江零不爽的骂了句：“你俩有病是不是？”
    “啊不是……”吴锦瑟有点懊恼，趴过来看她，“似哥，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没有！”周似连忙说。
    “没有你捂着干什么。”谢江零掰过她脑袋看了眼，“书脊磕着了？”
    “嗯。”
    他在被磕着的那处地方看了眼又揉了下，劝道，“行了，这俩二逼以后离远点儿。”
    周似应了声。
    他手还停留在上边儿拨弄，可能头发乱了，拨了好几下。
    周似抬眼盯着他，表情停下来。
    等他拨弄完忽然撞进她疑惑的目光里，拇指捏着骨节在她耳边咔的一声脆响，他手腕一动，拨了下她脸。
    “愣着干什么，被我迷住了？”
    周似立刻侧回脸，心说，才不会。
    …
    下午的体育课周似其实不大想去上，她刚好，跑步什么的都虚的很，但被谢江零拽下去了，理由是：细胳膊细腿的多锻炼锻炼。
    集合以后开头就是跑两圈，四百米一圈，天气热的人发晕，周似只坚持了一圈就不行了，直接掉出队伍。
    跟着慢慢围着跑道内圈走着，其实有不少偷懒的男生掉出队伍，比如吴锦瑟。
    然后他俩就结了一个伴，等队伍跑第二圈过来又加入了进去，周似个头在女生里属于高的，站第一个，她懒得过去，反正零零散散随便跟哪儿都可以。
    她小跑着，突然旁边掉下来个人，走着的，侧头看见谢江零。
    谢江零撩着额前稀碎的黑发，攥住她手腕强行让她停下：“别跟了。”
    周似疑惑不解：“为什么？”
    跑道连着乒乓球台，穿过去就是篮球场，谢江零攥着她就往篮球场走：“带你玩儿。”
    他们的篮球丢在国旗杆儿底下，本来跑完步路过这边，谢江零弯腰单手拍了下篮球，弹起来直接被他捞到手里。
    他们穿过乒乓球场找了个空场子，周似有点茫然，带着我怎么玩儿？
    谢江零运球投了两个，手腕一转丢给她：“想办法进球，耍赖什么的都可以，只要你投的进，你这个月的酸奶我包了。”
    周似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
    周似吞了口吐沫，没敢说这个月只剩十天了。
    “没什么。”她摇头偷笑，有点得逞意味的小兴奋，小时候陪程延打过，技术她确实不大好，但投篮是可以的，准头还行。
    但接下来她就发现自己想太多，这不是单纯毫无阻碍的投篮，谢江零比她高很多，只要她作投篮的姿势，接着他就会抬起手挡住，没法儿投，也投不过去。
    她收了动作思考了会儿，退了几步挪了挪，谢江零看着她直接笑了，手指蹭了下鼻梁无奈道：“让你耍赖，不会？”
    “会。”周似说。
    “推我撞我都行，你直接抱着篮球躲我也行，想尽办法，为了酸奶争口气行吗。”
    周似有点无语，感情买酸奶不要钱吗你这么鼓励我。
    “我来了。”
    谢江零扬眉。
    她抱着篮球跑过去，他抬手她就往底下钻，结果好不容易找到时机投了出去又被他跳起来截了下来。
    “再来。”他把篮球丢回来。
    起先周似还能平常心玩，又躲又钻的，想方设法，被截的次数多了就有点恼了，抵着谢江零的手臂气呼呼往下压：“你防这么死我怎么投啊？”
    班里做完热身运动已经解散了，吴锦瑟他们正往这边来，周似看见了也不想玩了，松开篮球就要退出去，结果谢江零一下子把她捞了回来。
    “我让你走了吗，酸奶不要了？”
    周似闷声说：“我要不到。”
    “怎么要不到，让你想尽办法。”他低笑了声，“想尽办法”四个字音咬的极重，“撒娇让你过，或者亲我一下直接给你买。”
    周似直接愣了，犹犹豫豫的磕巴出声：“亲……亲、我一下？”
    这个字眼太敏。感，对于他们保持了一年也毫无亲昵行为来说太敏。感，周似愣了下想到，要打破现状了吗。
    他弯下腰来，扬起眉梢眼尾收拢，笑的轻佻：“我脸上，随便挑个位置亲，但我建议你亲嘴。”
    “……”
    周似不想亲，尤其是在很多人在的篮球场她更不想亲，于是一脸复杂的转开脸。
    突然又听他说：“你要是嫌这儿人多，欠着也行，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心心的亲。”
    他说完不到三秒，自己挑了地方，问道：“嘴吗，那就嘴了。”
    周似懵了，转过头来：“我没同意！”
    “你默认了。”
    “没有。”
    谢江零哪儿管她，他想搞的已经搞到手了，耍赖又怎么样，于是乎给她画了饼：“亲一口就能得那么多酸奶，多好，要是我直接就亲上去了，只赚不赔的买卖，你傻吗。”
    周似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磨了下牙尖反驳道：“这跟出卖肉。体换钱有什么区别吗。”
    哪知谢江零非常兴味的哦了一声，慢慢悠悠的接过话：“你要是也想玩到那种禁制的程度也可以，我把我卡里的钱都给你。”
    周似刚要反驳就听他继续道：“但是那时候，掌控权在我，你就得被我玩，你只能乖乖受着。”
    两者有区别的。
    周似愣了，被他这番话吓愣了，就好像她现在正在跟他做交易谈条件，非常羞。耻，因为几瓶破酸奶，她当即变了主意：“我不要酸奶了！”
    她要走，谢江零怎么可能让她走，拽着人就往跟前来：“不要也得要，谈妥了你必须亲，或者我直接亲你最后你什么都捞不着，不想想哪个划算？”
    这不是酸奶的问题了，是他要她主动亲他的问题了。
    周似不说话，全身都写着抗拒二字，努力的想挣开他。
    “周似。”他笑起来叫她名字，“就啵一下要你命吗在我手里跟麻花一样扭？”
    这时候跑过来的吴锦瑟看见他俩拉扯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顺手偷走了地上的篮球。
    谢江零瞥了眼没叫他，仍逮着周似不放，继续画饼：“周似，这天大的好事落在你头上你还拒绝个什么劲儿。”
    周似挣扎的有点无语：“那，那什么便宜都给我占了你不亏吗？”
    “我怎么会亏。”他勾着唇角笑，每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我这不是，精神上得到了满足么。”
    第36章 酸甜
    周似说不过他，也拧不过他，转而不想这么被动，退而求其次的说：“不亲嘴，我亲别的地方。”
    谢江零妥协的点头：“什么地方？”
    “脸。”
    “可以，到时候别抵赖不认。”
    周似含糊的点了头嗯了声：“松开我，我走了。”
    谢江零松了手，从裤兜里把饭卡掏出来递给她：“拿着，随便刷。”
    如此阔绰，周似诚惶诚恐，一点都不想要，仿佛接了就把自己卖了。
    她刚要谢绝，谢江零表情一冷，直接往她手里塞，眼神里含着劝告的意味：“去买，识相点，懂吗。”
    “……”
    周似接过来：“懂。”
    捏着饭卡扭头就走，反正不管怎么说，先走为妙。
    周似跑出篮球场，食堂就挨着球场，她原地站了会儿还是进去了，看谢江零刚刚那架势不亲不罢休，那她这酸奶不买白不买。
    从食堂出来又走下去，远远看见谢江零眯着眼睛盯……不对，是辨认。
    周似心里叹了口气，心说，好好一帅哥可惜是瞎的。
    她走到他们所在位置，谢江零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走过来扫了眼她手里拿的：“我呢？”
    周似顿了一秒：“什么你呢？”
    气氛突然安静了两秒。
    谢江零气的笑了下。
    “老子，你男朋友。”他在篮球架后边儿找了个地儿慢慢坐了下去，盯着这个不识趣的小姑娘，拖着调子不高兴的说，“打球累了渴了，没有没想过送瓶水过来我会多感动？”
    “……”
    周似心说，我还真没想过。
    她把酸奶放他手里：“我还没动过。”
    谢江零垂眸只捏着掂了掂，随便搁在旁边：“不要。”
    “……我去买。”周似只能受着他的挑剔，走前留了一句，“那我的酸奶你看好了。”
    她说完朝食堂小跑了过去。
    谢江零侧头视线跟了过去，片刻收回来落在酸奶上，很轻的嗤笑了声。
    片刻，周似拿着矿泉水回来，因为小跑着气息不太稳，递了水站到一边调整呼吸。
    谢江零扫了她两眼才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又拧回去，随手搁在她酸奶旁边，起身说了句：“坐这里。”
    周似哦了声。
    他又重新回了球场里，周似视线跟着他动，落在他轮廓清晰锋利的脸上，他皮肤略白，此刻出了汗却有种淋漓的男性魅力，张扬又勾人的。
    看帅哥打球散发魅力挺赏心悦目的，周似却不敢再看，因为被勾到了，下意识就有点怂。
    男人这个词本就令人遐想连篇的。
    体育老师在操场上吹口哨集合，大家听见后都停下了活动走了过去，周似拿着水起身，见谢江零伸手又递了过去，顺手又递了纸巾过去。
    她跟在旁边像个伺候大少爷的小丫头。
    大少爷喝完水接过纸巾擦汗，发梢被汗珠沾湿，他手指穿过发丝往脑后撩露出好看的额头，连下颌都微仰着，金色的日光映在他侧脸线条上，每一抹都疯狂的跳跃在周似的心脏上。
    纸巾贴在额心，他垂眼余光瞥见跟在旁边的周似盯着他看，一副沉沦的心神，他勾唇，低下肩：“亲吗？”
    周似猛然回神，舌尖抵着牙尖微微刺痛着，她囫囵的吐出几个字：“不，不亲。”
    他还低着肩膀凑过来，脸就在周似抬起下巴就能碰到的距离，周似愣了愣：“干嘛？”
    “索吻。”他转过脸来说，“动作快点儿。”
    周似往周围一扫，下课了，很多人都回了教室，他们落在最后，要亲的话也没人注意到。
    周似伸出手指抵开他肩膀，说了一个早有打算的词：“先欠着。”
    “欠多久？”他拧眉问道。
    “随便先欠几个月都行。”她故意说。
    “你耍我？”谢江零眯了眯眼算是懂了，兀自点了点头，也没生气，只是一字一句让周似瞬间后悔，“可以，只是到了还清的时候，利息老子翻倍跟你算。”
    “……”
    他盯着她僵住的脸拖着调子继续道：“到时候让你亲哪儿你就得亲哪儿。”
    周似听完诚惶诚恐，生怕这利息就飙升了，立刻抬手勾他脖子：“你下来，我立刻亲。”
    谢江零反而不急了，挡开她的手：“滚。”
    周似被推开，心如死灰，她没了。
    之后反而变成了周似索吻谢江零不给了，就给老子欠着，欠到你还不清。
    开头两天周似还有点不安，喝了他之后买的几瓶酸奶瞬间破罐子破摔，随便吧，她倒要看看谢江零怎么算清楚。
    这个话题似乎就这么慢慢落了下去，周似也没多在意了。
    -
    国庆假期慢慢到来，高三党的假期总共只有三天，放假的时候老李通知完毕引得全班一阵不爽。
    吴锦瑟痛骂学校领导没人性，这小破几天怎么够玩儿的！！
    国庆这几天周胜岚不巧出了差，周似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她这十八岁也恰好在国庆第二天，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好久也没有正正经经的庆祝过，无所谓。
    早上的时候钟姨给她煮了长寿面，长命百岁的寓意。
    吃完面就回了房间，周似昨天有点倒霉，在小区里玩滑板不小心摔了膝盖，稍微有点严重，主要是大面积的挫伤，不会留疤。
    坐到书桌前写卷子，顺手把卡在半路的题发给了谢江零，她刚放下手机对方就回了。
    谢江零：【我预约了欢乐谷的门票，出来。】
    这简明扼要的约她出去玩连个拒绝的切口都不给她。
    她想说，我就想问个题而已。
    周似弱弱的回了句：【几个人？】
    谢江零：【两个。】
    周似：【怎么不叫上锦瑟他们？】
    谢江零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叫两个电灯泡？】
    周似瞬间能想象到他一脸嫌弃和你问什么傻逼问题的表情，他这人太有主见，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多余的废话废人都不会让掺和一丢丢进去。
    周似瘫在椅子里思考了一秒，想到了什么立刻回了消息：【马上，你的位置发给我。】发完她先换了身衣服又才重新捡起手机，谢江零给她发了一个地铁站的名字，离的不远，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下车时不偏不倚正好看见谢江零站在地铁入口，手臂搭在栏杆上很随意的站着，一看就是在等人。
    他带着帽子低着头，手指提着手机轻轻晃着，直到周似走近才侧抬了下眼。
    周似说：“走吧。”
    他站直嗯了声，注意到她膝盖贴的纱布，随口问了句：“膝盖怎么了？”
    “滑滑板摔的，不小心。”
    无足轻重的问题，反正知道了就行，谢江零没多问，转身上了电梯，周似跟在后面。
    可能国庆小长假的缘故吧，地铁里人有点多，全都挨着站，周似抓着栏杆站在几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旁边，大学生吧应该。
    周似手机响了一声，点开看是周胜岚发来的消息，知道她出门了叮嘱了两句，她回了好，正打算熄屏眼前突然伸来一支手机。
    她顿了一秒，抬头。
    眼前男生同样戴着帽子，耳朵里挂着蓝牙耳机，肩上挎着黑色耐克背包，黑衣长裤，留的狼尾发，看起来很有个性的人，他笑着说：“能加个微信吗？”
    周似侧头看了眼揣着裤兜站在门口的谢江零，他帽沿挡着半张脸没注意到她，周似回头抱歉一笑，指了指：“我男朋友在那儿，抱歉。”
    男生一顿，下意识看过去，没再出声。
    周似也没再管，低头刷起微博来，过了好几个站，手臂忽然被扯了下，她回头撞上谢江零的目光。
    “到了？”
    “没有。”他淡淡扫过周似身后这群人，抬了抬下巴，“坐。”
    挨着门口空了个位置，周似看见哦了一声跟着坐过去，谢江零仍靠回门边，没什么多余表情。
    此刻，男生看着门口的一站一坐，真是她男朋友。
    到目的地，一大波人涌出门去，估摸着都是去欢乐谷玩的，她扫过涌动的人群，恰好又看见了狼尾发的男生，一没留神拌了个趔趄猛然被谢江零扶了把。
    “看着走。”他拧眉把人带到身边，捞着她的手腕不轻不重的握着。
    周似不知怎么，站上电梯空着的那只手就无意识的勾了上去，像是抱着他的胳膊。
    谢江零抬手把帽沿正了正，胳膊没抽走。
    -
    玩的高兴归高兴，但烈日当头，一出地铁站周似就怯了，这不得晒死。
    她瞥了两眼谢江零戴的帽子，羡慕。
    进了欢乐谷，跟着谢江零弯弯绕绕进去，周似最先看见的是疯狂大摆锤，她听见了从高空荡下来的尖叫声，就感觉，惨烈。
    国庆小长假，里面人非常多，好几个刺激项目底下全排着长队，看了一圈，周似也不知道先玩那个，问了下：“谢江零，第一个玩什么？”
    他只随意扫了眼人群，忽然觉得自己很傻逼，提前两天预约门票来这种挤人的鬼地方，掉兴致。
    “随便你。”
    周似眸光发亮，试探性问道：“那旋转木马可不可以？”
    他点头，直接朝那个方向走。
    周似小时候被程延带着来玩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旋转木马，此刻站在旁边突然感慨了下，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说长大了就好了，周似没觉得哪儿好，她活的还不如小时候开心。
    粉色紫色元素是整个设施的梦幻色彩的基垫，旋转木马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节奏启动，周似抓着杆儿突然从包里抽出手机点开拍照：“谢江零，你头呢？”
    “……”
    在她身后的谢江零抬眼看她的动作，想说，脖子上安安稳稳长着呢。
    她让一个近视找镜头，扯呢。
    周似没听见声儿，摆弄着手机看见了他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镜头里，下一刻她就愣了。
    他可能觉得太单调无趣了吧，于是瘫着张脸缓缓的比了个耶。
    周似：“……”
    她飞快按下拍照心说倒也不必这么勉强。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谢江零摘了帽子扇了会儿风，瞥了眼周似又朝某处望了一眼，想问渴不渴就听她雀跃的开口：“再玩一次行吗。”
    谢江零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这个，转两圈也不怎么有劲儿，顺嘴问了句：“为什么？”
    “我小时候跟我爸经常……来……玩……”周似开头还一无所知的说着，看着谢江零逐渐冷下来的表情声音逐渐发虚，末了，她暗悔这破嘴就不该张开，低下头，“对不起。”
    谢江零收回目光：“你在这儿排着吧。”
    他说完要走，周似一慌，上前拉他衣袖：“你去哪儿，要丢下我吗？”
    谢江零拨开她手，用一种深沉的语调说：“给你买俩橘子。”
    周似：“……”
    她看着他往某个方向走，没入人群，黑色背影颀长又浓重，像……父亲。
    “……”
    “……”
    -
    周似又玩了一遍下来谢江零都还没回来，心说买什么东西要这么久。
    反正不会真的买橘子。
    她靠着栏杆等，拿包挡着日光点开了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拍照上，手指把刚拍的照片点开，静静看了几秒，又放大，他脸好上镜，眉骨锋利眼窝深的，乍一看很抓人眼球的脸。
    旁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谢江零背靠着栏杆递了只冰激凌过来。
    周似一顿，扫过他手里单抓着的两瓶水：“你自己没买？”
    “嗯。”
    周似接了，握着垂下眸光，此刻谢江零又给了她一种程延的熟悉感，因为买冰激凌的话从来都只给她买，他只会喝矿泉水。
    谢江零喝了口水发现小姑娘情绪无端低落下去，握着冰激凌也不动，抬着手撞了她一下：“不喜欢这个味道？”
    周似啊了声摇摇头：“没有。”
    香芋味的她还挺喜欢。
    慢慢咬了两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她往喉咙里咽，突然叫了声：“谢江零。”
    “嗯？”
    “我爸说，游乐园的冰激凌四十块钱一个，傻子才会买。”
    但她要吃的话程延从不会不舍得。
    正当周似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低落情绪里时，突然手中一空，她抬头只看见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有多漂亮，漂亮到她的香芋冰激凌被重重的砸进了一辆路过的垃圾车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旁边谢江零冷嘲声响起：“我他妈就不该像个二百五一样去排队遭罪，回来还得被你拐着弯骂傻子。”
    他去的时候买了两瓶水就打算走，瞥见了冰激凌就脑子一抽排了个队，前前后后全是小孩和女生，他一个大男生插在队伍里遭受了多少打量，买了这个个玩意儿回来还没讨着好，他不爽。
    -
    今天不是出来玩的，是出来哄人的。
    冰激凌被丢了之后周似深有感悟，谢江零发脾气了，她完了。
    很好，非常棒。
    什么鬼的低落情绪直接被强烈的懊恼代替。
    他抬脚就要走，周似连忙跟上去拽他：“谢江零！等等！”
    她跑上前抓着他手认错：“没骂你傻子意思，我错了错了。”
    谢江零没理她，换了个方向绕，周似直接抱着他胳膊不撒手，耍赖撒娇全上了：“错了错了，你理理我，说句话，骂我也行，怎么都行。”
    “我爸说的但他也买啊，我的意思是对我好的意思，真的真的。”周似就差眼泪汪汪来烘托气氛了，一个劲儿的晃他手臂，“理理我理理我，嗯？”
    她脸是压在他胳膊上的，有点小鸟依人的意思，谢江零在她絮絮叨叨撒娇认错的声音里听了会儿，从喉间压出一个字：“嗯。”
    “不生气了吧？”
    “没有。”
    周似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一半儿，至于为什么是一半儿呢，因为谢江零还是冷着脸的。
    他要抽胳膊，周似不给，非常警惕的摇了摇头。
    谢江零被她磨的无言，本来不想说，但她一个劲儿的蹭，他只好捻着眉心提醒了声：“胸，别蹭。”
    周似下意识低眼看自己：“……”
    五秒钟不到，脸涨的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拿。枪抵谢江零脑门：你拽什么拽？嗯？
    第37章 酸甜
    这是种什么狂热体验呢，周似感觉自己能跟太阳肩并肩，翱翔蓝天，普照大地。
    她不止脸红，全身都蒸腾起来，特别是她低眼看完自己后又抬眼撞进谢江零眼里，而后对方缓缓低下眼看她，看完说：“还不松？”
    这一刻，如果人真的可以裂开，那么她裂开的声音谢江零一定可以听见。
    她的反应是一秒即完，撒开手退了一步，反而完完整整把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尬上加尬，她后知后觉心里已经叫妈妈了。
    周似抿唇，低着头胡乱的扫了几眼地面，迎面走来一对小年轻，她借着这个机会动了动，往后绕了下。
    她落在后方就出了谢江零的视线范围，重重的吐了口气。
    谢江零低眼，嘴角微微翘了下，抓着手机在指尖打了个转儿，知道周似会自己跟上，他抬脚往前走。
    没有目的地，走了好几分钟，他靠到一个栏杆上边儿侧头看着周似，屈肘后撑着，手腕随意垂着。他就那么随意一靠一站都显得格外傲慢轻挑，骨子里都是意气风发。
    周似整理好情绪，面上已经看不出不自在，规矩的站到旁边问：“怎么了？”
    谢江零给她递水。
    “谢谢。”周似接过说。
    象征性的拧开喝了两口又拧回去，有尖叫声从上方荡下来，她回头看了眼，余光里谢江零的是一团模糊的黑色，忽然闪了一下。
    周似一顿，回过头便和他面对面。
    他瘦而肌肉分明的手撑在她两侧，距离刚刚好，并没有过分亲近，表情轻淡但其实在讨债。
    “欠了十二天，该连本来利还了吧。”
    “？”
    周似脑子里空白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叫欠，还是十二天，还有利息，她差点又没了。
    她下意识往后靠，腰间抵着栏杆传来的感触清清楚楚的告诉她：无处可退，欠吻还吻，天经地义。
    她试探的问了句：“欠了多少？”
    “反正够你亲的。”
    “……”
    她脑袋里突然迸发出可以用一句话形容的画面：啄木鸟式亲亲。
    她直接不行了，抬手就要推他。
    谢江零拧眉按住她手：“干什么，不想亲？”
    “不是，没嘴。”
    “……”
    静默须臾。
    他低头笑了下，像是被她梗笑了。
    “周似。”
    突然被正正经经叫名字周似反而心虚，犹豫的嗯了一声。
    “我们有一年了吧。”
    “嗯。”
    “没牵过手。”
    “嗯。”
    “没接过吻。”
    “嗯。”
    “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过于纯洁了点。”
    “嗯。”
    “从今天起就不纯洁了。”
    这次周似没能回答嗯，他说完偏头下压，嘴唇跟她轻轻贴在一起。
    只贴着，轻轻的触碰着，没有任何激烈的动作，谢江零阖着眼吻的很青涩。
    唇上传来温温热热的触感，周似脑子里猛然一空，手指抓紧栏杆，压在嗓子里的那一声嗯也彻底消音。
    她后腰抵着硬邦邦的栏杆，全身的支撑点都在上面，谢江零覆在她身前，她闭眼前忽然看见了在金色日光下色彩斑斓的泡泡，不知是谁吹出来的。
    她感受到唇上的酥软，还有落在额心的泡泡轻轻的破裂感。
    周似微微后仰着，脖颈不自觉微微下缩，与他分开了。
    谢江零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耳根的红蔓延到了脖子以下，眼睛闭的很死，都起了褶子。
    他微微喘了口气：“睁开吧，亲完了。”
    周似慢慢的睁开眼，微垂着眼皮不怎么敢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嗯了声。
    谢江零转过身靠回去，淡淡说了句：“没经验，多亲几次就行了。”
    周似啊了一声，以为他说自己：“我吗？”
    “我说。”他转过来笑了声，“我。”
    周似脑子里嗡嗡了两声，他说，我？
    他没经验？
    他要多亲几次？
    周似：“……”
    -
    很快她就想到，什么叫他没经验，那不就是……初吻。
    倒……也合情理。
    毕竟他接受不了别人口水什么的，哥们儿之间分食咬过的一概不要。
    挺事儿的。
    但她现在跟他亲过了，总觉得怪异，试过这么一回会不会反感觉得恶心。
    他们身后是梦幻的建筑物，左右两边都有人拍照，情侣的，闺蜜的，他俩同一个姿势靠着栏杆多多少少引人注意，周似咳嗽了下转了身。
    谢江零肩背微微松弛，稍稍后仰看她：“玩点儿别的？”
    “那走。”她立刻说。
    结果两人排到了海盗船的队伍里，队伍要动不动的，周似卡在人群里就后悔了，谢江零站她背后。
    又是下午两点，头顶日光刺目，烤的人心焦巴烂，周似头一回在他这里感受了温柔和体贴，他侧站着给她挡住了毒辣日光，她在阴影里惶恐大于心安。
    要搁之前周似才是挡太阳那个，还得哄着大少爷耐心的等。
    周似暗戳戳的瞥了他好几眼，他穿的黑色短袖，她思考一秒手绕到他后背抓了把：“你背上挺烫的，过来我给你挡吧。”
    她说完拉着他侧身，位置调换，把包举起来给他挡着脸，视线所及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阴影下他眉眼间色调更显深重冷淡，仿佛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成熟利落。
    谢江零垂着眼皮看她眯着视线往后瞥。
    不巧排在后面的两位是一对情侣，男生给女朋友挡了半天太阳，一见前面的嘀咕了一句：“你看看人家都知道心疼男朋友，你能不能心疼下我。”
    周似听见都愣了，心疼男朋友？
    什么鬼，她这分明是心虚怂的，她在谢江零身上除了学习压根儿占不到半分便宜，又怎敢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种好事。
    她腹诽完扯了个笑回应这对情侣，回头的时候不偏不倚又撞上谢江零的目光，又软软的笑了下。
    举着的手并不稳，她举了会儿就酸了，手臂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看得出来表情都在用力支撑。
    谢江零拨下她的手：“强撑着干什么，举不起了放下来又不会怎么样你。”
    周似心说我赚点好感度也行。
    他抬手把人揽进来，位置一换周似又听见这对情侣讲话了：“你看看人家男朋友才不舍得他小宝贝呢。”
    小宝贝……
    周似嘴角微微抽动。
    这次她没敢笑。
    -
    坐海盗船两头的视觉效应才是最刺激的，周似坐到了一头，谢江零靠里，随着船荡起的幅度越来越激烈，尖叫声不绝于耳。
    周似运气差，旁边的女生尖叫声就没停过，她感觉右边耳朵比心脏上的压迫还严重。
    她本身是比较克制，惊恐状态下只会瞬间滞住呼吸发不出来声音，船头俯下迎上的时候她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来回撞，被提起，滋味儿很不好受。
    手突然被扯了一下，周似握的紧，那一下子并没有扯到什么，但扯去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头看见谢江零说了什么，但耳朵里只听得见尖叫声，她感觉手掌被挠了下。
    谢江零从她握着杆的缝隙里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牢牢地，扣住，给她安稳。
    此刻船俯下，速度很快，热风刮过脸颊，她感觉快要离体的魂魄骤然定格住了，她本能的抓紧了他的手，一同压下去。
    谢江零：“……”
    他手背被碾在横杆上，痛意如狂潮席卷。
    他很后悔。
    -
    船停下来，满船的人都不再鬼哭狼嚎，谢江零忍着痛，冷着脸：“松手。”
    周似缓过劲儿来，松了力道，本想说声谢却看见他起身就走了。
    她赶紧跟上去：“谢江零？”
    谢江零没理她。
    “你怎么了？”
    他还是没理，侧身穿过人群往外走，甩了甩手。
    听见周似在后面追着问怎么了，他心底嗤笑，老子多他妈此一举。
    以过去一年的经验来说谢江零不对劲，周似绕到他面前挡着，看他的表情冷冷的有点摸不准生气还是什么。
    试探问了句：“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走开。”
    “你说呀，我不知道哪儿错了，你给我点提示？对不起行吗给你道歉。”
    谢江零不耐的把她往旁边拨开：“边儿去，碍眼。”
    他这一拨用的力非常巧，直接把人拨到别人怀里去了。
    周似侧撞进别人怀里，那人扶稳了她，问了句没事吧，她抬头一看是地铁上的狼尾发男生。
    ……命运如此之巧。
    “……没有，谢谢。”
    “没关系。”
    狼尾发男生身边跟着朋友，此时齐刷刷的看着谢江零，刚他推人的动作他们可是看的清楚，刚好朋友对这女生有点意思，便笑着说：“女朋友不要我们就捡走了。”
    说完准备护着人转身离开。
    谢江零扫过他们不以为意的低嗤了声，真以为捡的走？
    周似：“？？”
    周似：“……”
    好主意！
    还真就走了。
    谢江零他自己推的，就当是被架着走的，之后出去她想马上回家，她不想哄谢江零了！！
    转身走了两步听见冷飕飕的一声：“周似！”
    周似装聋。
    但听见狼尾发的朋友们在笑。
    她走又了几步没再听见叫了，知道谢江零的狗脾气，叫一声算是给了耐性，蹬鼻子上脸的话之后她得玩完。
    她怂了，不敢走了。
    狼尾发他们本就冲着好玩，都是二十几的成熟男生了，抢人女朋友的事干不出来，狼尾发问：“回去吗？”
    周似点了下头，轻声给他们道了个歉。
    她转过身去，隔着几米猛地对上谢江零漆黑发冷的眼神。
    他嘴角微微往上挑，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的出来很不爽：“继续走啊，老子看着你走。”
    他揣着裤兜站在那里，笃定了她不敢走，永远居高临下，傲慢至极。
    周似心脏咚咚重重的跳了两下，她突然很烦，被压抑，被控制，供着他呼来唤去，没由头的承受他的阴阳怪气，就像被周胜岚控制的第一年，太烦了。
    她静下来，知道大门在哪边，往后走，绕一段路就到了。
    场面有些安静，狼尾发的男生本着调节一下算了的主意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瞥见周似转了身。
    闭园时间也没剩多久了，少了很多人，况且他们所在的地方来往的人并不算拥挤，狼尾发下意识回头看，周似跑了。
    她手里抓着矿泉水，路过一个垃圾桶伸手砸了进去，两手空空跑的更快了。
    场面有点惊讶。
    他们没来得及反应但谢江零已经追了上去，他戴着帽子，冷着脸视线却一直跟着更前面的身影，一股子冲劲儿。
    周似是在门口找车的时候被逮住的，谢江零箍着她肩膀摁到路边：“你跑什么跑？以为跑的掉？”
    “只差一点。”周似喘着气说。
    “能耐了。”他拨了下她绷着的脸，“又摆出上次跟我吵架的样子。”
    周似打开他手：“是你没事找事。”
    “我找了你什么事？”
    “推我，给我脸色看。”周似有自己的方式，问什么答什么这点很干脆，喜欢清楚明白的沟通，不喜欢弯弯绕绕小家子气，“你不高兴为什么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哪儿招惹你了，我又不是你的受气包。”
    “你是。”他掐着她脸颊不正经的答。
    周似好气，挥开他手就要推开他：“你根本听不懂我的重点，放开，你这个人别扭的我一点都不想再理。”
    “别扭？”谢江零顿停了下，“你觉得我别扭？”
    他没有清醒的自我认知，周似气呼呼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何止，唯我主义，自以为是，傲慢，讨人嫌！”
    对他这么不满吗。
    “我这么差劲？”
    “不是你差劲，是你性格差劲，只想着自己高不高兴，你甩脸色给我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凭什么要上赶着来——”周似哑了会儿声，想起之前他帮自己讲题百遍不厌，她就这么点儿需求，不该要求他怎么怎么的，一时间恼悔又心烦。
    周似憋着口气别开脸，眨了眨眼睛不想说了。
    谢江零看着她眼眶开始泛红，眨眼睛憋着泪花儿，就是没哭，憋着委屈不发泄了。
    两人僵持着站了会儿。
    周似率先动作就要转身走，又被扯了回去，她一下子就想爆发，强忍着往后缩：“你好烦谢江零我不想跟你——”
    “我跟你道歉。”谢江零突然说。
    周似一顿。
    谢江零反省了下自己性格问题，他之前没察觉自己喜欢周似对她的态度不好，忽冷忽热，她不可能一直对他忍让。
    两个双向喜欢的人是需要为对方做出改变和尽量包容，他要是一味随心所欲干破事儿早晚得把周似作没。
    “我是挺变扭的。”他说，“我知道，以后改行吗，只是喜欢你随时哄我。”
    “你要觉得不对就说，不想哄也说，我看着哄你，别跑，追上来挺累的。”谢江零好声好气的。
    周似不解：“为什么要看着哄？”
    谢江零笑了：“我哄你你受的住？”
    这个哄应该跟威压警告没区别周似想。
    “我试试你受不受的住。”
    “啊？”
    他本就箍着她肩膀，稍稍用力把人揽进来，等她啊完，谢江零手已经掐在她下颚上，这是一个接吻的动作。
    周似动作比脑子反应快，直接捂住他嘴惶然道：“受不住！！”
    第38章 酸甜
    “你只是想亲嘴而已。”周似捂着他嘴上抵：“松开我！”
    她力气用的大，谢江零被抵的下颌上抬，嘴唇贴在她手心里，却是笑着的。
    周似看的出，他笑的时候卧蚕都挤了出来，总之松了口气，他别冷脸就行。
    “行了。”谢江零拿开嘴上的手，四下看了一圈，“找个地方吃饭。”
    欢乐谷周边是一个比较集中的商业区，麦当劳，必胜客，星巴克，各种老牌餐厅都不差，谢江零挑了个麦当劳。
    两人前后进，站在自助点餐机前，谢江零手指滑动着菜单：“要哪个？”
    周似随便点了个套餐：“就这个。”
    手翻了新页，指着儿童套餐对他说：“这个适合你。”
    谢江零把帽沿往上抵了下，瞥她一眼，点了另一个套餐，结算。
    周似没说话，转头找了找空位。
    -
    谢江零端着东西过去的时候看见周似坐在单张桌子旁边，低着头按手机一副思忖的模样，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弯腰放盘子扫了眼，就见她猛的一收，十分警惕地抬起头。
    “我看见了。”他说。
    周似一顿，红着脸张了张嘴巴：“你……诈我，没看见。”
    谢江零坐下来端着可乐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也不说话。
    “你看见什么了？”周似犹豫的问。
    “你心虚什么。”他低笑一声，“直接问我不比百度的回答准确？”
    “你真看见了？！”周似快晕过去了。
    谢江零慢条斯理的咬着薯条点头：“看见了。”
    周似的栏里，正在浏览的一条——【男朋友突然亲我意味着什么？】她觉得如果桌上这杯可乐有毒的话她可能已经死了，嫌黑白无常走的慢扛着他们去的阴曹地府。
    “意味着……”谢江零看着她通红的脸拖着调子说，“你的好日子到了。”
    周似端着可乐咬住吸管猛吸，心说，我好日子到头了吧呜呜。
    可乐顺着喉管一路蹦哒下去，周似差点真没了。
    -
    周似这顿吃的很憔悴，她发誓明天就买张防窥膜贴在手机上。
    回家，晚上周胜岚又给她打了通电话问跟朋友玩的怎么样。
    周似心说不怎么样，但嘴上老老实实的说开心。
    周胜岚握着手机想到那个朋友，犹豫了几下还是没问出来，品学兼优的男生，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似那突飞猛进的成绩估计也跟他有点关系，知道她认死理，说好了高考七百分不再管她，恐怕学习在她脑子里比情情爱爱多不知几倍。
    周胜岚松了口气便说早点睡挂了，周似单手拖出卷子来嗯了声。
    晚上快十二点才真正躺上床，她的生日愿望：高考结束，万事胜意。
    -
    高三的第一个月过了，早在高二下学期开始的第一轮复习也顺利进行着，老李经常强调高三这年就是幸苦拼搏的一年，通常讲的满教室热血沸腾，自己口水噼啪。
    第一个月考也如期而至，听消息说试卷为某年的高考测试卷，有压力，本省八校联考，分名次的。
    周似听完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有点心理负担，复习也恍恍惚惚的感受不到充盈。
    考试两天，松懈下来的当晚周似仿佛特别累，回教室就瘫在桌上生死在天的模样。
    谢江零从后门进教室叫她：“周似。”
    周似只嗯了声，有气无力。
    他伸手动了动她脑袋：“怎么，半条命考没了？”
    第一天考完语文整个高三文理几乎都还嚎什么破题，阅读理解简直了，感觉每一个选项都是正确的，全凭感觉选。
    下午的数学考完更是惨烈，好比全体自杀。
    周似还趴着没动：“没有，太累了。”
    “行，你累着，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听完，周似睁了睁眼睛，慢慢转过去：“不要了吧？”
    谁给谁买啊，有这种好事？
    “要什么东西直说。”
    “面包纯牛奶。”周似飞快的说。
    “嗯，酸奶要吗？”
    周似摇头。
    “行，走了。”
    周似目送他背影，这态度，她诚惶诚恐。
    亲过嘴就是不一样。
    早知道她不早亲。
    -
    晚自习碰巧是英语老师的课，她吩咐课代表把答案抄上黑板，听力题还要再听一遍，整个班里又嚎又叫的。
    整个高三从第一堂考试结束就没停过讨论正确答案，晚自习都小声的在底下讨论，英语老师在改卷没怎么要求纪律。
    周似喝了牛奶又趴了下去，又颓又累。
    坐在周围的几个学霸已经把所有选择题的答案都分析出来，吴锦瑟扭过来戳她：“似哥，对答案吗？”
    “不对。”周似懒得动。
    “你怕考的不好吗，要不我帮你对？”
    周似手伸进课桌里盲摸，一叠卷子拿出来放桌上：“你对吧。”
    她说完打着睡一觉的主意抱着脑袋往桌上埋，听见吴锦瑟哦了一声拿走了卷子。
    醒的时候看时间还差几分钟，桌上的卷子已经放了回来，选题前标了红，都是错的。
    周似揉了揉发烫的脸把卷子拿过来打开看，理综卷子展开可以放到谢江零桌上去，瞥了眼他好像在看数学试卷，可能有点失误。
    卷面上标的红不算多，她大致扫了眼没细数，忽然谢江零把手里的卷子丢了过来。
    周似一愣：“？”
    谢江零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扣在脖颈上揉摁着，淡淡说了句：“数学选择题全对，挺好的。”
    周似瞪了瞪眼：“我吗……真的？！”
    “自己看。”
    周似捡起卷子唰唰一扫，难以置信：“谢江零，我运气这么好，十一十二盲选的。”
    “别是花光了运气才对了。”他在一边泼冷水。
    周似气呼呼的捶他肩膀：“闭嘴闭嘴闭嘴！！”
    力道也不大，挺闹的，谢江零笑了声，等她捶完伸出手：“握一个。”
    周似不明所以，犹犹豫豫的握上去，下一刻，谢江零捏紧这只细细白白的手，碾磨。
    时越直接痛疯了。
    “啊！谢江零谢江零……”
    “在呢。”他得逞的痞笑。
    周似痛的从板凳上滑了下去跌在地上，偏又被他握着手往上提，让起来，她起不来，想死。
    磨了会儿谢江零把人搁在腿上，掂了掂：“还不起？”
    “你松开我就起。”周似没什么气儿的说。
    教室里本就嚷，他们说话也不怎么突兀，只是下课铃响之后吴锦瑟从座位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后看。
    懒腰伸到一半儿差点儿没把腰给扭了，他看见了个啥？？
    ……卧槽！？
    他看见他似哥趴老谢腿上，老谢一脸痞劲儿的盯底下笑，玩的什么羞。耻PLAY？！
    这他妈是教室，而吴锦瑟是个正义之士，他很愤怒，直接薅了一把谢江零：“老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他正义发言完毕王思阳听着动静不对站起来瞧了一眼：“呦？这么有趣？”
    宋子善伸头一瞧：“牛逼。”
    周似茫然的抬起头来，书桌隔断了一些视线，她只看见同一排的同学兴奋的表情，几声起哄冒出来，她已经意识到尴尬了。
    谢江零又掂了掂腿，笑着说：“再不起老师都要下来看我俩打情骂俏了。”
    周似从他腿上缩下来：“手，我手。”
    谢江零松开她。
    周似气呼呼的揉着手慢慢往上冒出眼睛看，讲台上空空如也，老师早走了。
    “骗子！”
    谢江零看她那傻样儿就笑，笑的特别大声。
    吴锦瑟翻了个白眼怂恿周似：“似哥，干。他，哥几个一起上干趴他！”
    周似犹豫的摇了下头：“打不过。”
    “怕什么，我，老王，老宋，我们三个摁着他，你就抽他耳光解气，连我们那份也一起抽了。”
    “我不。”
    “似哥！”吴锦瑟恨铁不成钢的磨她，“似哥似哥似哥。”
    “我不！”
    谢江零收了笑意咳嗽了几声：“别叫了，等会儿她动完手我第一个弄是谁她最清楚，她哪儿敢。”
    周似看他一眼又看吴锦瑟，怂不拉几的翻了个白眼，她明明白白，确实不敢动，别想拿她当枪使。
    谢江零满意的摸她头：“乖。”
    吴锦瑟面无表情：“yue！！！”
    臭情侣。
    -
    试卷两天就改了下来，依旧是老李放在电脑上给大家看，这次周似一眼就看见了自己。
    第五位，总分598。
    第一位依旧是谢江零。
    接着吴锦瑟，王思阳，还有一个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女生，挺活泼的女生。
    她顶上没有吴怡青，下次选位置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谢江零旁边。
    吴怡青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排名会掉这么下来，第七名，重点是被周似压了一头，太丢脸了。
    谢江零他们一党子人临时换位置本就让她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多的是人看好戏，她喜欢谢江零在女生堆里又不是秘密，怎么可能毫无怨言。
    她讨厌周似。
    周似抬着脸一一扫过自己各科成绩，发现都挺好的，唯一不足理综，离满分差得非常大。
    谢江零从课桌里拿出眼镜才细细看电脑屏幕，周似忽然被他打了个响指拉去注意力。
    “怎么了？”她问。
    “598，挺好。”
    周似愣了下，他第一眼看自己的成绩吗？
    “嗯。”
    谢江零舔唇笑了下，忽然摘了眼镜侧过头来：“有我的功劳。”
    周似被他凑近的距离弄的僵了下，视线落在他鼻尖又才慢慢上挪，看着他：“嗯，有很大的功劳。”
    “讲那么多题，那我收点课时费？”
    周似啊了一声：“多少钱我转给你。”想到他在学校不方便收钱又说：“要不我明天给现金？”
    “不用。”他闲闲笑着，“找个没人的地儿亲下就行。”
    周似：“……”
    “欸——”正当周似没话回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拨开了，宋子善把两人隔开恰当的距离，说，“你俩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再近一点直接吻上了！”
    周似耳朵发热，但心存感激。
    谢江零闲闲扯了个笑，把眼镜戴回去没再逗周似。
    老李在讲台上扫过底下，重点分析成绩，点了几个学霸成绩保持的非常稳定，又点到了坐在学霸中的周似：“周似同学从高二起学习非常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大家有目共睹，你持之以恒的学习精神这点大家要学习，老师这点要表扬你，但不能飘，听见了没有周似？”
    周似低着头点点：“知道。”
    “那你站起来跟同学们分享一下学习经验。”老李露出和善的表情。
    周似表情凝固：“……”
    “站起来。”
    周似慢慢的，苦着脸站起来，她并不想分享什么鬼经验，厚着脸皮问题求谢江零讲题的经验吗，她讲了大家可能也学不下去。
    她抬了下头，全班都看着她，老李还一脸鼓励的笑着。
    咽了咽喉咙，她磕巴出一句：“首……先，得有……一个年纪第一的同桌。”她悄悄瞥了眼谢江零，继续说：“然后，抱大腿。”
    说完，满教室一静轰然笑了起来，老李先是一愣，看着谢江零呵呵了两声，有意思：“那谢江零传授给了你什么经验？”
    “让我边儿去。”周似一本正经说，“别依赖他，上办公室，靠自己。”
    满教室再次哄笑出声。
    老李彻底静了声，好大一个反转啊，他还以为有什么绝美同桌情深的故事啊。
    “你坐。”
    周似坐了：“谢李老师。”
    老李招了招手：“谢江零站起来把你这么拽都没掉下年纪第一经验分享给同学们，老师也好奇。”
    谢江零不咸不淡的瞥了眼周似，倒也挺从容的样子站起身：“老师，简单，有个白眼狼同桌就行，最好听不懂解题步骤还哭的那种就行。”
    周似窒息的感觉。
    “……”
    “……”
    “……”
    老李笑了，招手让坐。
    -
    考试完每天除了讲试卷就是讲试卷，按周似这成绩来说已经出师了，给别人讲题绰绰有余。
    但找她问题的绝对不会是周围这几个学霸，郑南会来问。
    课间拿着卷子坐到吴锦瑟的位置上，一道双曲线的题。
    郑南笑着说：“周似，你这次考的挺好的，恭喜呀。”
    闻言，后背抵着桌沿的谢江零回头瞧了一眼，余光里瞥见周似回笑着。
    周似拉过卷子看题，顺便把草稿纸铺在旁边作准备。
    教室里整个一组的桌子都不靠墙，主要是看不见电脑显示屏，所以留了很宽的隔断，郑南站起来一只手肘撑在桌边，弓着肩背看她讲解。
    谢江零后撑着手肘看他俩，表情嫌弃至极，讲的什么鬼知识点，直接顺着答案念不就完了。
    可能真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吧，没给人讲题之前发现她问谢江零每一句为什么都理所当然，给别人讲了这句灵魂发问听起来就贼难受。
    周似讲到一半儿进行不下去了，她答不出郑南的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步骤，为什么用这个公式，有什么联系吗，感觉有点牵强，她心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郑南看着她沉默的笑了。
    周似听见谢江零的嘲笑声，思考了一秒想着要不问问我谢老师？
    她没能过去谢江零就过来了，只不过是把头靠过来了，他在周似肩后边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名为大少爷倚着小丫鬟休息。
    周似撑着他的重量说：“你干嘛？”
    “累了。”大少爷说。
    “你趴桌上不行吗？”
    闻言，谢江零侧了下头，闭着眼睛松松垮垮道：“桌上有你身上软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候似哥得说：滚？——！
    第39章 酸甜
    答案是：没有。
    周似：“……”
    谢江零乐了。
    旁边郑南看不下去了：“谢江零，这是在教室，你这样靠着女孩子影响不好。”
    谢江零静了一秒，冷淡的声音响起来：“影响到你了？”
    郑南没说话。
    “又没影响你又没靠到你身上，你逼个什么劲儿啊？”
    他那股子不爽的劲儿又压在了语气里，冲的郑南脸有点红，碍于在女生面前不好发作。
    郑南不是不知道谢江零这人什么脾性，他们隔壁宿舍平时交往还算密切，打闹的时候多了去了，不见他发火犯冲，就是嘴有点欠，跟他一起的几个回回骂“老谢那破嘴啧啧”。
    他觉得，确实破。
    又破又欠。
    他没再作出反应谢江零突然坐直了，站起来拖着凳子靠在周似凳子边。
    周似不知道他又闹哪出。
    只见他岔开腿坐下来，把一条长腿塞进了自己的课桌底下，就这么，半环着在背后，这是个占有的姿势。
    周似：“……”
    谢江零没什么表情，就眼神透着丝丝不耐，看了眼郑南说：“问题是吧。”他手臂搭在周似肩膀上勾了勾手指：“笔。”
    周似脸都烫了，笔被他抽走，笔身滑过她虎口，前端不小心蹭过留下一道很浅的墨迹，她心脏在咚咚的跳。
    谢江零就这么圈着她一边给郑南讲题，讲到某处一边用笔帽戳她脸，说这里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问听没听懂。
    郑南：“……”
    郑南脸都绿了。
    关键吴锦瑟这时候回来了，瞧见老谢不做人又补了一刀给他：“老谢你那破节操又他妈没了。”
    这个又字，非常微妙。
    吴锦瑟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老谢，在教室呢，没看见我似哥脸都红了吗，试试当个人？”
    谢江零嗤笑了声，朝周似抬了抬下巴：“脸红代表喜欢。”
    吴锦瑟：“……”
    郑南绿着脸：“……”
    周似脸更红：“你才喜欢！”
    “是啊。”谢江零没节操道，“我挺喜欢的。”
    他说着抬了下腿，勾着痞笑把腿压上她腿，膝窝底下温度高，周似能明显感受到一种覆盖的炽热。
    “……”
    吴锦瑟看不下去了，yue了一声，想着南兄跟他承受着同样的恶心就好心拉了他一把：“南兄快跑，再他妈下去要吐了。”
    郑南被稀里糊涂的推了出去。
    郑南：“……？？”
    后边儿看了半天戏的宋子善没什么滋味儿的砸吧砸吧了下嘴，闹腾的人都走了，老谢还是没节操的圈着人家。
    他看不下去了，头一回觉得活着不容易。
    他起身拨着谢江零的肩膀，像个长辈一样郑重劝道：“老谢，坐回你位置上去，腿放下来，听话。”
    谢江零没动。
    宋子善深吸一口气叫锦瑟，吴锦瑟会意，他跑过来帮忙，直接连人带凳子把老谢弄走，把人弄到过道上去，一人指责了句。
    “没节操！”
    “不要脸！”
    骂完就跑，谢江零笑了声也没追。
    只是起身把凳子踹进去，对周似说：“下回选位置离他们远点。”
    周似憋了一口气：“……”
    -
    远是远不了了，吴锦瑟打定了主意跟着他俩，宋子善打定了主意破坏老谢不当人的行为，一套换位下来基本没变，他们还是坐老位置，还是那个布局。
    谢江零气笑了，差点踹他们三个了，走哪儿跟哪儿甩都甩不掉。
    他就问他们：“能给我点私人空间吗你们？”
    吴锦瑟就反问：“给不给有区别？不是私人空间你还不是拿着当私人空间用？”
    这他妈是教室不是你房间，注意影响ok？
    “我们是在防止你犯罪，你得谢我们。”王思阳说。
    谢江零冷嗤：“狗屁。”
    宋子善：“屁什么屁，总之我们初心是好的，你老老实实该学习学习，清心寡欲的别耍流氓就成。”
    谢江零好说话的点头：“行。”
    哥几个松了口气，接下来坐后排的宋子善惨遭屠杀。
    上的语文课，老师点了周似站起来回答问题，周似答完毫无预料的坐了下去，这一坐就给她坐没了。
    她以为凳子不在失重的坐下去惊了一秒，手一压下去……她提起一口气满脸惊惶失措，老师还留意着她，见状问：“怎么了？”
    周似憋着脸红：“没……没坐稳。”
    老师：“哦，那小心点。”
    谢江零支着脑袋笑，动了动腿：“坐稳。”
    周似涨红着脸，也不敢动作太大，她坐在他腿上，差点气死了：“我凳子呢？”
    谢江零朝后偏头：“那儿。”
    她慢慢转过去看，不知道他什么时侯弄到后面的，在宋子善桌边靠着，她瞥见宋子善翻着白眼瘫在桌上，他已经没了。
    周似：“……”
    她想把凳子拖回来，谢江零想让她坐到下课。
    他嘴角翘着，戴着金丝眼镜，皮肤又白，这张脸斯斯文文的，底下却干这种勾当，像个败类，腿敞着，坐姿强势随意，用腿接着她。
    周似双手老老实实的撑着膝盖，弱小，委屈，又无助，她没敢把重量全放下去，虚撑着，没一会儿腿软。
    “我腿酸了谢江零……”
    “坐实。”
    他掂了下腿，周似差点叫了一声，涨红着脸想埋进桌肚里，太羞。耻了。
    宋子善是个助攻，翻着白眼抬腿把凳子慢慢蹬回去。
    不用客气。
    周似连忙抓着凳子边缘往后动了下，重新坐回去，掰开谢江零的腿：“收回去。”
    谢江零舔唇低笑，“我腿上不比凳子舒服？”
    “不比。”
    “无情。”他低低控诉。
    “……”
    -
    一到下课，宋子善跑去王思阳他们桌边：“不行了，老子不坐后面了，老谢不要脸的我直接不想活了。”
    王思阳抬头：“啊？”
    吴锦瑟回头看了眼：“他又干什么不要脸的事了？”
    谢江零在后边儿轻笑了声，手指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瞥向周似。
    “那是一种感受，锦瑟，咱俩换个座。”宋子善说着把他扯出来自己坐了进去。
    吴锦瑟一脸莫名坐到后面。
    结果几节课都安安稳稳的，没看见老谢什么让他愤怒的行为，转而找周似聊起了天。
    “似哥，我记得你十月生日来着，哪天啊？”吴锦瑟疑惑的问了句，记得去年提过，但他忘了，就记得月份。
    周似顿了一下，这个问题，问晚了。
    “十月二号。”
    “哦，二号，那不是……”吴锦瑟后知后觉猛地反应过来，“过了？！”
    她点头：“嗯。”
    过了好多天了。
    谢江零突然侧头盯着她：“怎么不说？”
    周似：“……？”
    呵呵？
    这个问题问的好好啊。
    他不记得却反过来问怎么不说。
    说个锤子。
    周似不是那种有点小破事就要昭告天下的性格，那种什么特殊时期，生日，不高兴就谁都要哄着我的性格，她十三岁之前娇纵，后来更喜欢自己闷着，压着。
    就有点除非生，死，自由，其他都是小事的破罐子
    破摔，看不太重，况且主动告诉别人生日这件事就好像在不要脸的讨要礼物一样，干不太出来。
    且去年生日的时候不也稀疏平常的过了吗，可能他脑子里也根本就没产生过周似生日这种想法。
    她又哪敢劳人惦记。
    谢江零见她不答话，自觉产生了问这话确实没理的想法，压根儿不记得女朋友生日这事是他的错。
    默了会儿，又想起十月二号那天干了什么，凑巧叫了她出来，但娱乐设施没玩几个，哄他倒是……咳。
    谢江零难得有点愧疚，拍了下她脑袋：“我的错。”
    周似脑袋上缓缓打出个问号，看着他的表情稳略带了几分惊讶，正常走向不该是……算了？
    我的错？
    谢江零注意到：“你什么表情？”
    周似缩着脑袋：“没有。”
    -
    周似以为这就算完了，但第二天中午谢江零给了她一个惊吓。
    周似知道他中午请假出了学校，她趴在桌上睡觉迷迷糊糊听见教室门被人推开，只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去。
    谢江零回来了。
    直到听见他放了什么东西在地上磕出声闷响，空空的，像盒子的声音。
    谢江零坐着动她脑袋：“生日礼物。”
    周似无知无觉的嗯了一声，回味过来唰的睁开眼睛脑袋一扭：“什么？”
    桌底下，两个原木色手提袋并排着，黑色的logo印在中央，就……就惊吓，没有惊喜。
    周似看着两个袋子：“都是我的？”
    “没有。”谢江零指着其中一个说，“这我的。”
    “哦。”
    他替她抽出来放桌上：“试试。”
    周似哦了声打开，淡蓝色的鞋子，整个鞋身偏少女风，一点点外增高，夏天穿的鞋子。
    周似弯腰脱鞋去试，忽然听他说：“衣领扣上。”
    “啊？”
    她抬头茫然了一秒，就那么一秒的间隙里，谢江零已经伸手给她扣上了。
    “……”
    教室里没其他同学，空调也没开，周似一个人趴教室里睡觉热的不行，夏季polo衫校服扣着衣领特别热，她解了一颗纽扣，就这么不巧。
    她尴尬的咬牙低头换鞋，祈祷他什么都没看见。
    谢江零正对着她坐，忽然侧头去看教室角落，起身走了过去。
    只听见一阵拉窗帘的声音和开空调的一声滴——
    周似抬起头来，中央空调叶片缓缓打开，冷风慢慢吹了出来。
    谢江零走回来：“合脚吗？”
    周似跳了跳：“合。”
    “合就行，明天就穿这个。”
    周似哦了一声。
    谢江零低着的视线慢慢往上扫，朝桌上倚坐着，屈起腿踩着凳子的横杠：“站我跟前来。”
    周似疑惑的嗯了一声，见他表情沉沉顿了一下：“怎么了？”
    “亲、嘴。”他抬眼一字一顿说。
    气氛安静三秒，周似的脸也在这三秒内红了起来。
    “教室有监……”周似下意识去看角落里的监控，话没说完，也说不完了。
    那方角落里，深蓝色窗帘被拉高，死死地挡住了，监、控、器。
    在她换鞋的时候谢江零就跑去拉窗帘了，不是一时想亲，他预谋着。
    谢江零伸手抓周似手腕拉过来：“放心了？”
    周似收回视线，脸红着有点儿无措的跟他对视。
    谢江零摁着她肩头抬起下颌。
    这一刻周似看着他下意识阖眼贴上来，感受到柔软之前有另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乍现。
    ——他闭眼吻过来的时候好深情。
    -
    周似是个接吻废，一亲就缩，脖子像安了自动后退机关一样，谢江零触一下她缩一下。
    没一会儿谢江零觉得脖子疼，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手掌捏着她后颈压回来：“不求你主动也别太含蓄行不行？”
    周似尴尬的抿了抿唇磕巴的哦哦两声，她也不想啊，不自觉就缩下去了。
    谢江零喉结滑了一下，直接扶住她后脑主动压过来。
    这颗脑袋有多动症，还缩，往下缩，往后抵，谢江零是忍着脾气才没把她摁死。
    他圈着周似腰的手臂肌肉绷紧，张嘴就往下咬。
    唇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周似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很快周似尝到了血腥味，还有他轻吮时传来的阵痛。
    嘴巴破了。
    周似被松开第一件事就是拿镜子，谢江零抽了张纸帮她擦了擦。
    “知道痛了下次记得别缩。”他说。
    周似推开他手憋屈道：“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那把你脑袋怼到墙上想缩缩不了才行是吗？”
    “……好暴力。”
    周似放下镜子摸了摸还烫着的脸，转身要走：“我去厕所。”
    谢江零嗯了声，舔了舔唇起身去把窗帘扯下来，回座位看见周似的鞋乱放着，用脚尖推着摆整齐。
    周似在厕所洗了把脸，回教室的途中起床铃声已经响了起来，慢慢走，风轻轻的吹进教学楼里，她脸上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视线触及脚下，新鞋子，踩着走路挺赏心悦目。
    -
    周似进教室是下意识看了眼监控，刚刚冰凉凉的脸好像又有热意攀爬。
    坐回位置把鞋换下来，没多久教室里都来了人，打扫卫生，接水，有些混杂。
    吴锦瑟他们从后门进来，看见桌底下的纸袋呦了一声：“老谢，请假出去就为了买鞋？”
    谢江零：“嗯。”
    知道老谢这点爱好，他啧啧了两声也没多说。
    直到晚自习下课回宿舍时才发现只剩一个袋子了，吴锦瑟惊奇的问：“不是两双吗，还有一双呢？”
    谢江零好心情的甩着袋子说：“周似带回去了。”
    吴锦瑟一脸懵：“为什么？”
    谢江零语气带了点儿笑意：“情侣鞋你说为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把你牛逼坏了。
    第40章 酸甜
    合着……
    吴锦瑟彻底懵了，他谢江零什么时候喜欢搞这出了？
    参照去年。
    锦瑟知道周似十月生日完全是因为吴怡青，整天事儿多的就知道无病呻吟，这里不舒服那里不高兴，他坐旁边跟欠了她似的当个出气筒。
    憋屈。
    事儿逼生日前几乎昭告天下的架势说几月几号不准忘，尤其是特别提醒了下周围前后桌，谢江零应了她，由此为开端她挨个反问。
    知道周似生日在国庆之后他就这么点印象，具体哪天他真不记得。
    去年某天跟老谢提过一句，白提，他压根儿不以为意，更别说今年给礼物还是情侣的东西。
    他不对劲。
    “老谢，你认真了？”
    吴锦瑟发誓问这话只是试探一下，没想过他会承认，还反问了句：“看不出来？”
    吴锦瑟一脸鬼他妈看的出来又机械摇头：“太阳西边出来了我看得出来。”
    回到寝室哥几个深切的探讨了一下，这是好事，反正周似的喜欢有回应了。
    但吴锦瑟还是非常私。密的问了谢江零一句：“什么时候认真的？”
    “我生日那天。”他说。
    “你是幡然醒悟自己那啥，还是……嗯？”吴锦瑟努力笔划着那啥那啥。
    “醒悟。”他笑着说。
    其实都有迹可循，第一次的抹茶饼干，第二次偷吃她课桌里没拿给他的姜饼，记着她喜欢喝黄桃味酸奶，三十六码的脚，还有……无端占有欲和吃醋。
    吴锦瑟拍了拍他肩：“可以，放心了！”
    他太感慨了，他似哥熬出头了呜呜……
    “所以……”谢江零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下回，别碍我事。”
    “……”
    -
    夏天的风透过窗玻璃吹卷起周似细软的发丝，她趴在车窗上歪着脑袋看浸下金色日光的白云间，今天天气很好，她心情也很好。
    钟叔送她到校门口，今天周一学校得举行升旗仪式，此时已经有很多同学从教学楼里出来了。
    周似背着书包小跑着上楼回班里，去操场的时候已经算是迟到。
    习惯性往后站，又习惯性的扫了眼谢江零，视线撞上她弯唇笑了笑，站进队伍里，视线转过来她就笑不动了。
    她看见谢江零的鞋了，深蓝色，跟她脚上的一个款，明明白白的三个字：情侣款。
    她懵了。
    他送的鞋子是情侣款？！！居然是情侣款！！她不知道还穿在学校里来！
    周似耳朵发热，人心里藏事的时候总是心虚又敏感，视线虚晃着扫过别人总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视线焦点。
    谢江零揣着裤兜一直盯着她，看她惊讶的表情后畏畏缩缩又懊恼的低着脑袋，生怕别人注意到点什么。
    他抬腿勾她脚腕：“有这么怂吗？”
    周似目光扫过他又飞快转回脸来，心里安慰自己别人看见了只会想是撞鞋了：“你昨天为什么不说清楚是情侣款。”
    “你没问。”
    “我问什么问，我怎么知道。”
    “早知道了就不穿了是吧。”谢江零冷着脸突然问。
    “什么叫早知道不穿，但是你能考虑下在什么地方穿吗。”周似察觉到他变换的脸色心里有点郁闷，他脾气怎么越来越坏了。
    “要不等会儿结束了我跟你去办公室穿，或者上德育处穿，校长室穿也可以。”
    在学校这种事情不可以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本来就是学校的一道高压线，他们在犯规。（作者的批判态度）
    谢江零默了几秒：“知道了。”
    周似以为他还会强词夺理几句，或者直接冷嘲不爱穿脱了丢了别影响他心情，但他低头说知道了，这就让她瞬间哑火。
    她张了张嘴巴，没话回了。
    旁边偷听了半天的吴锦瑟他们几乎咬着拳头在偷笑。
    老谢心机狗，藏着不告诉周似就为了让她发现欸——情侣款啊，感觉自己被重视了，好开心。
    结果他似哥只想到——要不咱俩上德育处穿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在触犯校规？
    周似低着脑袋降低存在感，希望老李下来巡查的时候别注意到，不然有的一顿问的。
    老李站在队伍前面，周似瞄了好几眼也没见他有下来的趋势微微松了口气，忽然感觉手被碰了下。
    她回头看见谢江零凑上来，小声说：“就穿今天一天行吗。”
    周似顿了顿：“……嗯。”
    他这个语气奇怪又迷惑。
    询问，征求，顺从。
    周似手指捏着裤缝捻了好几下。
    完全升起来的太阳挂在天上往下撒着金灿灿的日光，她回头看背光的谢江零，他眉眼轻扬，暗淡的光线下也抵不住那股子少年明媚的笑意。
    他为什么在高兴，周似忍不住想。
    -
    这鞋总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升旗仪式，郑南看了半天，之前没摆在明面儿上的事他不好探听，现在忍不住想问。
    解散回教室时作无意跟她同行，看着另一边楼梯上的谢江零忽然觉得问一句也没有意义，郑南叹了口气，摆着闲聊的语气说：“周似，你跟谢江零会填一个大学吗？”
    周似看着鞋子心虚了几秒才缓过来，想到这个问题她几乎没多考虑：“不会。”
    “为什么？”郑南显然被她笃定的语气弄愣了。
    “我有我的选择，他有他的选择。”周似说。
    他们本就不是双向奔赴的人，从开始就是，她只会决定自己的结尾。
    郑南沉默着看着她，少女侧脸干净柔和，说这段话却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平平静静，就好像她跟谢江零是完完全全割裂开来的关系，理智的让人觉得冷漠。
    -
    周似穿着这双鞋还是不太自在，特别是走在教室里，她看见吴怡青古怪的目光，看见其他同学打趣的笑脸，非常被动。
    鞋很喜欢，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周似伸长腿搭在谢江零凳子上看了好久。
    桌角边堆了一沓复习卷子，皱皱的折着角，黑板上是值日同学赶着吃饭没来及擦掉的数学公式，教室里门窗大开，天气很热，夏天很短，这个月完了夏天就过去了。
    每个中午周似靠着桌沿面对空空荡荡的教室里不知道发过多少次呆，想象过多少次明年夏天会是什么样子。
    还会这样闭眼听窗外蝉鸣起伏吗，听树叶沙沙作响，听风吹动书页，也会在燥热的风里闻见属于少年干净的气息吗。
    后桌宋子善堆放的课本很高，周似搭着脑袋想着，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姿势不好，起床铃响的那刻突如其来，她被惊醒，抬起头来的瞬间脖颈僵硬疼痛到无法呼吸。
    她痛苦的捂着脖子想，下次还是想点有用的，比如买张折叠床安放在教室。
    十五分钟过的很快，踩点王们接二连三的气场两米八的走进来。
    末尾，依旧是谢江零。
    他拉过凳子就要坐，周似突然想起被自己脏了没擦，原本抬着手在揉摁脖子，意识到后她几乎想都没想把手垫上去。
    “等等——”
    可是，谢江零没等。
    他也压根儿来不及等。
    周似连着半截小臂都被他一同压在了屁。股底下，她愣愣抬起头，那是一种柔软又奇妙的感受。
    谢江零明显愣住，低头看自己，又慢慢转头，视线从这只藕白的小臂慢慢往上到一张涨红的脸：“你想干什么？”
    不知是谁突然吹了声口哨，嘹亮非常。
    周似发誓这是她跟谢江零同桌一年以来听过他最惊慌的语气。
    她咬牙，想哭。
    气氛一度安静到想让人切腹谢罪。
    周似缓缓咧开嘴角：“可以……抬起来吗？”
    谢江零站起身。
    周似抽了张纸像饭店服务员一样打着圈儿飞快把凳子擦了一遍，又咧着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尴尬。
    “我午休的时候踩脏了你凳子没擦，就……”她表情讪讪胡乱绕着手腕想表达出那些微妙的字眼，懂吗？
    谢江零咳嗽了一声重新坐下来：“你不说我又不知道。”
    周似呵呵了两声。
    心塞。
    短暂的一点点意外，周似拉回注意力脖子又开始疼了，不舒服的啧了一声，用力揉摁了下。
    老李没进教室，所以有些吵闹，有的人没睡醒还趴着，谢江零听见小小的一声。
    “脖子不舒服？”
    周似揉摁的手一停：“嗯……搭在后边儿睡着了，酸疼。”
    “睡觉的姿势挺奇葩。”
    “什么奇葩？”
    “踩着我的凳子仰着，是这么回事儿吗？”他说着抬手掰过她肩膀。
    周似肩膀倾斜：“干什么？”
    谢江零掐上她脖子：“我给你捏捏。”
    又补了句：“没老师进来，放心。”
    “你会吗？”
    “会，给我爸和妈捏过。”
    “哦。”
    周似慢慢转过背，隔着校服感受到他手掌覆上来的力道，虽然有心里准备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颤，像被掐住了命门回了下头，感觉好怪异。
    感觉他此刻温柔又体贴至极。
    谢江零一手扶着她肩头一手捏在她修长的后颈上，他刻意用手指圈了下，很瘦。
    周似的脖子猛然被两只手对着掐住那一刻她是懵的，说好了按摩怎么回事？！
    “你干嘛？”
    “看捏不捏的死你。”谢江零笑着说。
    “……”
    周似往前一抽肩膀：“我不捏了。”
    “等会儿——”谢江零笑着掰她，“怕什么，吓唬你的。”
    “那也不捏了。”
    “你没得选，我捏满意了就放了你。”
    “为什么，我才是被服务的为什么要让你满意？”周似不满的咕哝。
    “有道理，你是客人。”谢江零一本正经的考虑了下，把她扭过来的脑袋推回去，又说，“那先把你伺候满意，然后……再轮到我。”
    “……”
    周似默了几秒：“那我要是一直不说满意呢。”
    “怎么。”谢江零嘴角上扬，从背后绕过脸看着她，“想让我伺候一辈子？”
    周似侧了下头，他近在咫尺的脸满是戏谑的笑意，她没来的及说没有就听见他继续开口：“也不是不行。”
    很难描述一刻的心跳，像感受不到又像落点重到不知几分，又空又茫然。
    周似愣愣的看着他，猛然收回视线掐了把大腿上的肉，痛了会儿才清醒。
    伺候一辈子这种话也就谢江零随口撩而已，周似掰着手指头能数好几句出来，别指望着少爷心性的人干伺候人的活儿。
    他心情挺好周似感觉的出来，不然别说按摩了，光看你都嫌碍眼。
    别自作多情，别不知好歹，周似应和的笑了下，看了眼时间便说：“上课了。”
    谢江零撤下手嗯了声，这个话题似乎就这么完了。
    周似坐正背脊往后靠着轻轻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腿上掐的那一把有点狠，现在都还能感受到疼，丝丝缕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压抑心动了
    第41章 酸甜
    高三第一学期第一轮复习重点在于夯实基础，年前一段时间老李经常会提到明年三月初的一场大型模拟考试，四月初的二模，五月下旬的三模，并快乐的告诉同学考完这三场就可以上（受）战场（死）了。
    说的非常轻松，同学们差点就信了，结果一模下来班里同学就走了四分之一，提前上了社会的贼船。
    学校统一放寒假，期末考完是下午五点，还是雷打不动的家长接，想搭伙结伴出去玩都不行，粉碎了一众相约网吧的少男心。
    周似在看见周胜岚出现在教室那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关键是江女士和她妈妈两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在攀谈些什么，眉开眼笑的。
    而后排角落的废空桌旁挤满了人，分别是：谢江零，吴锦瑟，王思阳，宋子善。
    他们四个男生看着两个女人聊天，还看的精精有味。
    周似把探出去的半截身子缩回来，看着谢江零，声音憋得特别小：“怎么回事？我妈怎么跟你妈聊起来了？”
    谢江零摇头：“不知道。”
    “她们聊什么？”
    他表情挺自然的，还带着笑意朝前抬了抬下巴：“聊我俩的未来。”
    “啊？！”
    周似倒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忙捂了嘴，满脸惊讶。
    吴锦瑟压低声音笑的不行，用手肘捅谢江零，凑过去小声说：“不是，聊成绩。”
    谢江零无所谓的耸肩一笑。
    周似松了一大口气。
    她还想问问她们怎么聊上的，照她妈妈这种随便站着都浑身散发冷静女人别跟我客套气息的怎么会聊上了，没来得及问周似就被注意到了。
    周胜岚对缩在门边的周似招手：“躲着干什么？”
    周似乖乖的站到她背后去：“没躲，刚回来。”
    “去哪了？”
    “卫生间。”
    旁边江女士跟她打了个招呼，周似点头回应了下。门口传来老李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看过去。
    老李走上讲台手里拿着请假条说：“家长来接的上来拿假条。”
    一中学子唯一佩服学校的地方就是放他妈个寒假暑假还得凭请假条出校，一时间座椅磨的地面吱吱响，全都涌向讲台。
    周似抿唇朝讲台走，学生围着讲台，她拿到假条转身，忽然发现谢江零就站在她背后。
    少年穿着黑色夹克搭着卫衣，身形高挑利落挡在她身前，一手揣着兜，另一只手隔着一段距离朝前伸手去接，她愣愣的抬着头。
    他微微前倾的时候周似才反应过来猛地别开头往后绕了半步朝底下走，垂着的手指却掐着纸条的边角，划出重重的印记。
    假条上只签了班主任的名字，学生家长需要签字才行。
    周似从课桌里摸出笔挨个签下去，剩最后一个家长签字给周胜岚。
    已经有家长学生出了教室，周似把自己的书包挂到肩上再拿起假条，临走前周胜岚主动跟江女士打了声招呼，抬脚便走。
    周似没忍住多留意了一眼，熟络的这么快吗。
    -
    谢江零这边垫着书终于签完字，一个空都没给江女士留，他自己的字体属于行云流水的那种，潦草又漂亮，充当老师签名也看不出来。
    江女士笑着看他：“刚讲台上故意的吧。”
    谢江零摇头：“没有。”
    “没有才怪，你真可以啊，当人妈妈的面还不知收敛。”
    “哦？”谢江零笑起来：“那她看出来点什么了没有？”
    江女士啧了一声抬手就要打他。
    养的什么破儿子。
    “你可别自以为是我告诉你，万一人家真知道点什么让你俩断，你找我跟谢老板哭懒得理你。”江女士嫌弃的说。
    “是是——”谢江零无奈的拖着调子说，“我一定躲着哭行吗，走了吗？”
    江女士提着包转身哼了声。
    -
    校门排着长队出学校，周似把假条上半截撕给保安才算完，剩下半张回执没什么用了她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回家没呆几天周胜岚又开车带着她回了奶奶家，在这儿过热闹的年。
    奶奶家有两个小孩，龙凤胎，周似小时候带过他俩，她进门的时候俩姐弟就蹲在院子玩，挖泥巴逮蚯蚓。
    姐姐周茫用树枝夹着一条扭曲的蚯蚓吓唬弟弟周燃，俩小孩蹦哒着追追赶赶又奶又好笑。
    奶奶板着脸训斥了一声他俩同时停下动作站着，乖巧的不行，叫了人，等他们一走又嘻嘻哈哈闹了起来。
    周似跟着进门，奶奶拉着她笑着说：“都快初中了还跟在幼儿园似的，前些天俩姐弟还悄悄邀了两个帮手去打人，横行霸道的，管都管不住。”
    周胜岚也笑着回了句：“还小呢，十二三岁知道什么呀。”
    “他俩呦。”奶奶一提就头疼的模样，“说是跟一个男生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说什么此仇不报非君子，你听听，笑的我呀没脾气了。”
    坐到沙发里，奶奶热切把水果零食往周似手里塞，热情地反而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想到两人开一天车肯定累，又叫她们进房间休息。
    -
    晚上六点，周似洗澡睡了会儿起来，楼底飘着饭香味儿，招呼吃饭了。
    热热闹闹的饭桌真是难得久违，周似撑着脸一直看着闹闹腾腾的两姐弟，也想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相处了几天下来周似跟他们重新熟悉了起来，已经正式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里。
    周燃说一定要带着她一起去挖蚯蚓，小女生怕的话阿燃保护你们。
    周茫则不留情面的当场揭穿，前几天被吓的哇哇大叫的不知道是谁。
    周似跟着他俩整天乐不可支。
    小区里随便一处绿化带都可以找到蚯蚓，但不可以去破坏，最后去了便利店，俩姐弟被琳琅满目的商品绊住脚，不买走不动道。
    周似严重怀疑他俩知道她有钱才跑到这里来的。
    从小店里出来，俩姐弟一人抓着一盒果冻边走边挖，喜滋滋的蹦哒。
    周似跟在旁边喝酸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声，拿出来看屏幕上谢江零三个字在跳动。
    接了视频，那头镜头稳定，倒是周似这边一直晃，还看不见脸。
    谢江零低低淡淡的嗓音响起：“脸呢？”
    周似举了下手入镜。
    “上哪儿？”
    “我回家。”周似说。
    旁边周燃举着勺子叫她：“阿似姐，你在拍照片吗，给我和阿茫也拍一个呗。”
    周似低头说：“没拍照片，在打电话。”
    “跟谁呀？”周燃跳起来想看，周似把手放下去对着他脸。
    谢江零就坐在椅子里突然看见屏幕上冒出个嘴巴里叼着勺的小屁孩跟他说，哈喽。
    “……”
    他忍着表情说：“……哈喽。”
    然后旁边挤出个同款小屁孩也说：“哈喽，你叫什么名字。”
    谢江零：“……叫哥就行。”
    “哥就行？”周燃发挥了他天然呆，抬头就问，“阿似姐，他名字好奇怪，是不是像我们班同学一样起的非主流网名？”
    周似没憋住笑，拿着手机一抖一抖的：“……不是。”
    “周似，把手机拿开。”谢江零冷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周似抬起来对着自己：“嗯，你打给我有事啊？”
    “没有。”
    “哦。”
    就没了。
    两人对着屏幕谁都没讲话，过了两分钟周似举的胳膊酸：“额……那挂了？”
    谢江零抱着手臂盯她：“你试试。”
    话音一落。
    ——通话结束。
    谢江零：“……”
    这头周似挂断后弯唇笑了笑，赶在对方发火之前重新拨了一个过去，正正经经的解释道：“刚才手抖，不好意思。”
    她说完，屏幕显示通话结束。
    谢江零摁了挂断。
    周似重拨。
    对方拒绝。
    周似给他发消息：【不会吧？】
    谢江零回的很快，但非常简短冷漠：【？】
    周似摸不清这个问号的意思，试探性的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一只猫咧着大嘴痛苦的假笑，哈哈哈。
    过了两秒。
    谢江零：【有病。】
    “……”
    周似不回了。
    熄了屏装回兜里，周茫和周燃的果冻已经啃完，举着空盒跑到垃圾桶边扔，毁尸灭迹般擦擦嘴才跑进门。
    十来分钟后，谢江零：【为什么不回我。】
    周似捏着手机一阵无力，打了几个字过去：【我承认我有病。】谢江零：【……】
    -
    除夕这天周似没少跟俩姐弟乱跑，替他们拍照片，小周燃还挺时髦，要求她发朋友圈的时候给他P一下。
    周似好脾气的当他面给他P了个小猫咪表情贴在脸上然后发了出去。
    跑完回家休息才记起点开微信，看了眼点赞的人，回复了评论后谢江零弹了条消息进来。
    谢江零：【还不给我发新年快乐？】
    这个还字周似看着觉得非常微妙，茫然了一秒：【你在等我给你发？】谢江零：【废话。】
    周似：【为什么？】
    谢江零：【你去年几点给我发的，今年要我来问？心里没点数？现在懒得搭理我了是吗。】从这几句话里看得出对方脾气暴躁，无理取闹，甚至能想象出他冷着脸嘲讽的打出这段话，毫无违和。
    周似：【新年快乐。】
    还发了个烟花表情，下一刻整个界面都有小小烟火炸开。
    过了半分钟——
    谢江零：【不快乐。】
    冷漠的。
    周似：“……”
    -
    年初六周似才回的自己家，周胜岚不辞辛苦又上班了。
    元宵当晚钟姨煮了元宵，周似端着碗边看元宵晚会边吃，等她一口接一口的吃完整个人都腻的不行。
    觉得有点反胃，想喝酸奶但家里没有，站在楼梯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老老实实打声招呼再跑出去买。
    她踩着滑板出门，临到便利店门口手机在兜里叮叮咚咚的响，抽出来只看了眼便点了接通。
    这头画面不稳定那头也不稳定。
    谢江零此刻坐在球场的休息区，扫了眼屏幕问：“你在什么地方？”
    周似正好停在路边，收了板往店里进，熟轻熟路的走到冷藏柜里挑了两盒：“在便利店买酸奶。”
    “买完过来找我，地方我发给你。”
    周似顿了下，没来得及说话通话结束了，紧接着谢江零的头像上冒出个未读标记。
    ……好吧。
    周似结了账出去又给周胜岚打了个电话，老老实实交代去哪儿找朋友磨蹭了十来分钟。
    室内的篮球馆开着空调，都是些散人在打，谢江零还坐在休息区，没穿外套，手肘撑着膝盖侧着头看别人打，他坐了二十来分钟，浑身都冷了还没等到人来。
    周似到的时候就看见了他苟着背垂头看地面，拇指和食指提着手机前后晃，看着无聊的不行。
    周似坐到他旁边。
    那只晃动的手一停，他抬起头来：“悄悄过来怎么不偷亲我？”
    “……”周似表情痛苦，“我……下次。”
    谢江零盯她。
    “那……重来？”周似试探性问。
    谢江零没说话，低头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重来。
    周似站起来退了两步，假装自己刚来，假装谢江零没发现她，飞快坐下去触他脸，但是……谢江零比她还快的转过脸。
    她就这么吧唧在了他嘴角上。
    周似一顿，看见他得逞的表情。
    “等这么久，值了。”他说。
    “……”
    谢江零坐直了些，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扫她脸，开口就是一句：“你胖了。”
    “……”
    女孩子最不能容忍被别人说胖了。
    周似咬牙：“一点点。”
    “起码十斤。”
    “八斤！”
    她在奶奶家过年稍微吃的太不节制，每天夜宵，不胖才怪。
    “那过百没有？”谢江零又问。
    “没有，九十八。”
    谢江零嗯了一声，伸手掐了她脸上的肉，笑了：“胖了好。”
    周似被他捏的说话都含糊不清，但凉凉的道出了事实：“不好，要真胖我觉得你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话一出，气氛也凉了。
    周似察觉到，抿了抿唇。
    谢江零顿下动作没有再捏。
    这是事实他没法反驳，默了好半天才说：“理是这么个理，但……”
    “别说了。”周似打断他，指了指场上，“你去打球吧。”
    “嗯。”
    两人深知这不是个好的话题，谢江零应了声起身走了。
    至于有多不好，如果一段浪漫甜蜜的故事凭借长相才会有个开始，那么，对于某部分人，残忍而又现实。
    而她，只是恰好不在这部分人中而已。
    仅此而已。
    -
    谢江零在那一群打球的热血青年里实在显得不在状态，晃了晃觉得没那个心情便又回去。
    周似抬头看他去捡外套问了句：“不打了吗？”
    “不打了，送你回去。”
    周似哦了一声站起来。
    他跟在旁边穿衣服，走到外面凉风儿一阵一阵的吹来，周似想起内外的温差提醒了一句：“你出汗了就把拉链拉上吧，吹一下万一感冒。”
    说着她自己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谢江零没动，垂着眸子突然喊了她一声：“阿似。”
    听见这声，周似缩在衣袖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看着他嗯了一声。
    他嗓音低低的，像藏在风里：“对我失望吗？”
    又来了一阵风，吹乱了周似的头发，她仰头侧了下脸，贴在脸上的发丝便吹开了。
    伸手勾住压在耳后才转过来，平静的说了句：“没有。”
    间隔几秒，像是慎重考虑才给了回答。
    他信了。
    抬眼，漆黑的眸光也松了些，手掌覆上她后脑轻揉了下：“没有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周似的弟弟妹妹文———《心跳声》！！！！
    专栏可点收呀。
    周似对他某些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压抑是必然
    第42章 酸甜
    一模那天，作为一轮复习后的一次全面正规的模拟考试，与高考最相近的题型，有着最直接的参考性。班里的考试气氛比每一次都要浓重。
    桌椅三十张，五排六个，晚自习复习的时候大家都挤着，安安静静。
    周似靠在角落里，腿上摊着书，只差一点就睡着栽了下去。
    旁边谢江零撑着她脑袋说：“过来趴桌上睡。”
    她确实想趴桌上睡，无声同意了，轻轻挪了过去。
    离高考还剩三个月时间，周似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只考了两门，却比每一次都要吃力，或许是精神紧绷的缘故，她静坐于安静的教室里松懈下来，什么力气都没有。
    一张桌子周似只占了小小一个角，手臂横着垫着脸，另一只抱着头，尽量不妨碍谢江零复习。
    讲台上任课老师在备课，时而抬头朝底下望一眼，吴锦瑟突然感觉凳腿被踢了两下，转过去小声问：“老谢，咋？”
    谢江零侧抬下巴示意：“睡觉，挡挡。”
    吴锦瑟看了眼周似，哦了声转过去拉了拉宋子善。
    直到下课，周似被铃声吵醒。
    只动了动手，便听见一声：“醒了？”
    周似坐直，垂着眼嗡声嗯了下，没怎么清醒，过了几秒，随之而来的手麻腿麻几乎让她静止。
    谢江零抬眼瞥她：“怎么了？”
    “我麻了。”周似小声说，说完连忙补了句，“你别来动我。”
    “我像那种不安好心的人么。”
    “不像。”周似看着他，“你就是。”
    谢江零低笑了声：“我不是，你以后会知道。”
    周似嗯了声，因为想上厕所注意力都放在试探性动作上，所以没顺着问，这腿一动更软，她放弃。
    好了一会儿能动了她才站了起来，撑着谢江零的肩膀从空隙里走出去，随手把校服袖口撸到小臂，走廊上的风一打过来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上了厕所洗了脸，打湿了半截手臂，脑海里只剩下马上回去复习这个念头。
    明早考理综，满教室的人几乎都在复习这三科，座位里谢江零转过去背抵着桌沿跟人说话，注意到周似回来收了下腿。
    “谢谢。”周似慢慢挪进去。
    挪到一半儿的时候他收着的腿突然往前抵着桌子，周似顿了下，看他：“干嘛？”
    “没有。”
    周似弯腰去拨：“让我过去。”
    他纹丝不动，就这么敞着腿坐着。
    周似准备跨过去，腿都抬起来了突然感觉另一只腿的后膝窝被他压着，往下一软。
    瞬间下去了。
    跨着，半栽在他身上。
    “……”
    周似下意识扫过教室，生怕被别人注意到，她这个姿势也不完全跨着，主要抬着的腿是在上面，另外一只被谢江零的腿勾着往下压。
    姿势不太好，周似缩下来直接给他跪着，小脸通红，委屈巴巴的。
    谢江零无奈的笑了笑，把这个怂包提起来搁凳子上：“下回，你凶我啊。”
    “我哪敢。”周似小声说，“说弄哭就把我弄哭我哪敢。”
    说着还把手藏了起来，生怕被逮过去一顿捏。
    “你哭了我不得来哄你？”谢江零乐不可支的问。
    “不，没可能，你只会……”周似掷地有声的学他，“边儿去！碍眼！”
    谢江零愣了愣，随之笑了起来调侃道，“呦呵，拿捏的挺到位啊周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垃圾？”
    “不不。”周似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垃圾倒不至于。”
    “……”
    那不还是垃圾。
    谢江零舔了下唇，笑了下，没招儿了，他这爱情觉悟的有点晚，以前干过的混蛋事一时间想不太起来，一旦想起来了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挺心疼周似的。
    他啧了一声，转过去撑着桌子认真的看着她：“我以后对你好点儿，你别怪我了行不行？”
    周似愣了下，对于他突然示好毫无预料，呆呆的点头。
    很克制的，不多想。
    -
    一模考完，卷子改了三天，三天后，老李带着成绩进教室，教室里一片死寂，大家都期待又紧张的看着他。
    老李站在讲台上面色沉重的扫了底下一圈，猜也猜的到考的有点牵强。
    “考试成绩出来了，本科线四百二十五，重本线五百二十五，全年级前五十我们班有四个，前一百有八个，前两百有二十八个，非常好。”
    班里有人泄了口气露出笑来，突然被一个神转折给吓了一跳：“但是——！”
    老李继续说：“但是什么呢，不要飘。”
    底下：“……”
    “这次考下来的成绩意味着什么呢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参考下，复习还没完，尽快调整接下来的复习计划，三个月把成绩搞上去也完全有可能，别以为没救了就放弃了，不拼不博人生白活，记好了。”
    老李边说边把成绩调出来：“我笼统的划一个线给你们看，本科上线的就以上的。”
    周似从上下翻动的排名榜里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她第三。
    离七百还差五十来分儿。
    高兴。
    谢江零撞了撞她：“再考高点儿我俩能上一个大学。”
    此刻周似目光横着看自己的成绩，没应他的话，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谢江零也没在意，手指抵着眼镜细细看了眼她各科成绩，数学只考了一百一十分，差得确实有点多。
    -
    一模成绩出来以后周似就发现谢江零格外关注她的学习，特别是稍弱势一点的数学，抓的特别紧。
    周似自己也知道得根据成绩调整复习计划，查漏补缺，终于体会到了玩命学习的感受。
    每天写题复习到凌晨，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背单词古文，睡觉前脑子里永远在回想知识点，模模糊糊做梦都虚晃着在写卷子，连课间十分钟浅眠也会做梦，一个月，体重直接掉下九十。
    谢江零捏她的手腕，捏到手肘，摁了下肩膀，掐了下脸上的肉，最后摁她背，被蝴蝶骨硌手，他连笑都不想笑了。
    “你像根竹竿。”他点评她。
    “……”周似默了会儿重新形容自己，“骨感美。”
    “骨个屁。”谢江零冷嗤了一声，“你这样的，我一拳你就下去了。”
    周似面无表情：“……所以你为什么要打女的？”
    “……”
    谢江零：“我俩讲话在一个频道上？”
    他有点被气笑了，什么跟什么。
    周似不说话。
    为了证明什么叫骨感美，月假期间在家的时侯她拍了照片发给他。
    没有脸，她穿了吊带拍了局部图片发给他，编辑了一下，图片上打着骨感二字，嚣张的。
    彼时谢江零恰好在吃饭，手机叮咚弹出两张图片来他点进去，这饭就吃不下去了。
    抓着手机回了房间，留下桌上的江女士和谢老板一脸莫名。
    谢江零关了门坐到床边，点开大图。
    是周似的锁骨和直角肩。
    谢江零看完笑了，舔了下唇角真真实实的笑了，抬手打字：【你行啊。】周似是秒回的：【？】
    谢江零：【大白天跟我玩这个？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发全身的？】周似：【……】
    她算是明白了，她关注的重点是骨感。
    而他，美照。
    还有，不够看。
    时间没过两分钟。
    周似手指一阵点，撤回！！
    谢江零坐床边看着对方已撤回，一脸疑惑：【？？我还没保存。】周似：【我的重点是骨感你懂吗懂吗懂吗？】
    谢江零：【不懂。】
    周似心梗：【我的失误，没有下次了。】
    谢江零：【别呀。】
    周似：“……”
    别呀……
    她不回了。
    晚上十二点周似还没睡，正写着题旁边冲着电的手机突然响了，来了两条消息。
    谢江零：【我睡不着了。】
    谢江零：【都怪你。】
    周似：“……”
    -
    三月初到四月初，二模结束后便迎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成绩下来那天周似整个人都疯了，她考了七百多，直接抱了谢江零，抑制不住激动蹦蹦跳跳。
    谢江零弯腰任她搂着脖子，听她在耳边说高兴，就算语无伦次他都会笑着应答。
    那天是周似最高兴的一天。
    第一次觉得快要抓住自由的一天。
    五月份到了复习的最后阶段，很多活动大多都集中在这个月办，比如毕业晚会，毕业照。
    对于拍毕业照班里有别的想法，听其他班说定了汉服来拍照片，因为每年的毕业生都会组织班里重新订班服，不穿校服，比较脱颖而出。
    老李完全同意，选班服是要大家都同意，只要报给他结果就成。
    班里很多人提意见，买制服，或者也穿汉服，但挑选的时候受限的方面又很多，价格太贵，身高不够等等。
    周似跟着选了几回，发现还不如写俩题，主要是吴怡青在讲台上组织，她想买那种少女纯欲型的衣服，裙子要开叉，腰要露，得分开买，而其他人又不太能接受。
    周似倒是什么都能穿，也懒得再跟着乱看。
    没再加入，直到某天早读下课时余婷拿着皮尺说给她量腰围她才知道已经选完了。
    一套学院风的制服，黑白搭，有领带，男生则是白衬衫，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余婷说：“女生的腰围我们昨晚都是在宿舍量的，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尺码，那个裙子又不可调节，所以都量一量作参考，只差你了。”
    周似哦了一声从座位里站出来，抬着手：“随便量一下吧。”
    旁边拿着记录本的吴怡青暗暗翻了个白眼，只听余婷说了声：“感觉你腰是女生里最细的，吴怡青是唯一一个下六十的。”
    她白眼翻的更大。
    皮尺圈在腰上收紧，周似低头看着。
    吴怡青突然说：“余婷，再往下点，裙子又提不到那个位置去。”
    余婷顿了下往下挪了一丢丢，准备读数，吴怡青不屑撇了撇嘴从她手里接过皮尺：“我来。”
    她抓着往下一套，随意收拢扫了眼：“六十五。”
    余婷拿笔的动作一顿，忽然听见谢江零嗤笑了一声。
    他侧坐着看着周似，像是搞到了什么乐子，抬眼问吴怡青：“量胯还是量腰啊？”
    吴怡青脸色涨红。
    他抬手：“皮尺给我，我量。”
    谢江零伸手扯过，又看周似，勾了下手指：“我跟前来。”
    周似犹豫了下：“我自己来。”
    谢江零轻啧了声直接拉人过来，微微前倾把皮尺环上她腰，淡声道：“别耍心机收腹啊。”
    周似一听，鼓了鼓脸颊：“我才不会。”
    似乎意有所指。
    吴怡青红着脸转身走了。
    早读下课，教室里倒了一大片，他们在这里压根儿没什么人注意。
    谢江零看了眼数字，勾起唇角看了她一眼说：“呦，挺细。”
    语气轻佻放荡至极。
    周似：“……”
    余婷探过来：“多少？”
    “五十四。”
    “哇塞，就说你最细。”
    周似脸有点烫，拨开他手：“好了。”
    他松了手收起皮尺看向余婷：“我玩玩这个，等会儿还你。”
    余婷哦了一声转身便回了座位。
    周似没明白他还拿这个干嘛用，难不成想给自己量量？
    想法还没落下三秒，她忽然被谢江零拉过去，皮尺再次缠到了腰上。
    “胸围是不是也得量量？”他痞笑着问，手捏着皮尺两端往上套。
    她一顿，猛地反应过来拨开他手：“谢江零！”
    看了眼周围其他人急红了脸往后退开，他捏的不紧，直接被扯脱了手，量不成了。
    他低低笑了声：“不量就是。”
    周似缩到门边，眼看他拿着饶有兴味的一点点绕好，放在课桌里，她心凉了半截儿。
    谢江零重新看向她：“怕什么，说了不量我还能骗你？”
    对于他这副败类模样，周似咬了咬牙，忍着：“……谁知道。”
    “真不量，我急什么。”他挑眉淡淡笑着，勾着唇角带了点暧昧的挑逗，“早晚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骚起来啊～
    马上快进到分手章了…
    第43章 酸甜
    周似红着脸埋在门上，怎么这样，他怎么这样！
    明明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脸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谢江零还饶有兴味的笑着：“别趴那儿害羞了，上课了。”
    猛然间，宋子善忽然醒过来看着他懵了下：“……什么害羞？我呐？”
    周似从他身后走过，甩锅：“对，就是你。”
    宋子善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我害什么羞？”
    周似坐下，声线平静：“谁知道。”
    宋子善：？？
    他缓缓看向老谢，感觉自己被搞了。
    此时老李从前门走进站到讲台上，咳嗽了声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彻底消失。
    “说一件事。”老李双手撑在讲台上看着底下，“高考体检。”
    “下周一早上到医院去，都是很正常的体检项目，像身高体重胸片等等，但我提醒一下，体检当天不要过度兴奋影响血压，还有记得衣着宽松，有其他问题要问吗？”
    底下零零碎碎问了几个能不能吃早饭的问题，走路还是坐车，老李耐心的回答后才开始上课。
    …
    周一那天早晨，老李把体检表格发了下来，组织学生到校门口坐公交车，一辆车坐一个班，位置不够，必定有人站着。
    比如，后来的周似。
    她掉在队伍后面，等她从后门上车时人挤人都满了，小心翼翼的扶稳栏杆站好。
    一转头，看见谢江零坐在门边位置盯过来笑，周似就莫名觉得有猫腻。
    “看我干嘛？”
    谢江零抬手勾了勾，拍拍大腿：“来我腿上坐。”
    周似：“……”
    被骚到了。
    谢江零旁边，吴锦瑟起了身鸡皮疙瘩，一脸心疼的看着周似：“似哥你再忍忍，等到医院了我替他去医生那儿开盒止骚药，吃了就不骚了。”
    周似看着谢江零一脸感激：“好，谢谢。”
    谢江零：“……”
    -
    老李在门口最后组织了下纪律数了下人数才让学生进，检查完门口集合。
    周似抓着报告单想着先检查哪一项，胸片在一楼，其他的在四楼，又扫了眼其他结伴的人，似乎在等电梯。
    决定拍个胸片再说。
    人不多，交了表很快拍完出来，拿回表格才准备上楼。
    低着头，电梯叮的一声响了，门打开周似抬头，视线触及电梯内的人她才猛地一怔。
    程延。
    那个从小带她玩滑板练胆子的程延，带给她所有美好童年回忆的程延，她想了千万遍都见不到一次的程延，门就这么一打开，他突然就出现了。
    周似抓着的手一松，表格飘飘荡荡落到地上，她都没在意，站在门边眼泪瞬间滑下，喊他：“爸……”
    男人立在中间，一身黑，身形高挑健壮，短发，黑眸，鼻梁高挺，长相硬朗，气势低低沉沉，有些颓，抬眸看过去那一刻，同样一怔。
    电梯门没有感应到有人，慢慢合上。
    周似突然反应过来猛然上前去挡，怕门合上的下一刻这一切都是虚妄。
    “阿似——”程延比她还快挡回了门，抓着她手退出电梯。
    旁边跟着的女人才一同出来，六十多岁，程延的妈妈，赵云。
    赵云神色变了变，看着周似，又看了眼儿子，欲言，又止。
    周似埋进程延怀里，此刻所有情绪只有委屈娇气，没有怨他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自己，他们分开的时候她十三岁，现在她都十八了。
    抓着他的衣服，死不松手，程延红了眼，咬牙隐忍着，摸着她的头安慰了会儿又叫：“阿似。”
    周似抽抽搭搭的也没忘记答应。
    “别哭了……见到爸爸就高兴点儿，阿似，爸爸见到你很高兴。”程延哑声说，扯了衣服替她擦眼泪，“别哭。”
    周似很听话，眼泪虽然还在往外涌，但她咬牙忍住了哭意，抹了把脸：“不哭。”
    她把地上的表格捡起来捏紧
    程延见状问：“阿似，你来医院干什么？妈妈呢？”
    “我来高考体检。”周似举起表格，扁了扁嘴又说，“她不在，她不让我见你。”
    程延眸光暗了几分，却撑着笑容扶着她的背往电梯方向推了推：“那确实不能耽误，阿似你先体检，爸……”
    “爸！”周似察觉他在赶她走，泪珠扑簌簌的掉下来拽着他衣服不肯，“我不走……”
    她不管不顾的把表格扔出去哭着抱紧他：“我不走……你别赶我走，我不告诉她别赶我……好不好？”
    “……好，爸不赶。”
    他哪舍得赶。
    旁边赵云掖了掖包把地上的体检表捡起来看了眼，递给程延：“我先走，你留在这里吧。”
    程延接过。
    周似又哭的不成样子，程延摸着她的头发重新摁了开关，咽了咽喉咙，把那股子酸涩往下压。
    “阿似，爸陪你上去体检。”
    周似点头嗯了声，嗓音带着浓重鼻音。
    电梯数字往下跳，停在一，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一阵闹腾的笑声传出来，而后又突然静了。
    程延拍了拍趴她肩膀上啜泣的小姑娘：“阿似，走。”
    周似慢吞吞的把脸抬起来哦了一声，视线很低，扫过电梯里几个人的腿，忽然就被人扯了下手臂。
    谢江零把人往身后拉了拉，拧眉看着这个一身黑的男人：“你谁？”
    周似这才猛地抬头，没等程延说话她已经重新缩回了他身边：“我爸。”
    程延护着周似脑袋对谢江零点了下头：“同班同学是吧，我是周似的爸爸，要出去吗，我带她上楼体检。”
    谢江零盯着他，伸手按了关闭，按四楼，回了句：“不出去。”
    电梯内空间狭小，细细小小的啜泣声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楚，他歪头看周似，问男人：“她哭什么？”
    程延手掌护着她脸，倒没让她哭的通红的眼睛被班里同学看见，怕小姑娘觉得丢人：“没哭。”
    又一声啜泣响起来。
    他们：“……”
    当谁耳聋呢？？
    谢江零仍盯着他：“你弄的？”
    问的倒干脆，两句话糊弄不到这男同学。
    程延点头：“嗯。”
    叮的一声，四楼到了。
    程延没管他们，率先出了电梯，看了眼体检表说：“阿似，先测身高体重，视力等你不哭了再去。”
    跟着的四个人：“……”
    不是没哭吗您？
    吴锦瑟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看着程延背影说：“似哥她爸看起来挺酷啊这身高身形，像练过。”
    “消防员，你说呢。”谢江零瞥了他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吴锦瑟默了一秒：“……那酷啊，这他妈是英雄！”
    王思阳无语，别过他也跟了上去。
    他们跟过去的时候周似已经进去体检了，程延靠在门边等。
    吴锦瑟这个中二病凑过去就套近乎：“叔，您干消防的？”
    程延转头看他一眼：“之前干。”
    “哦……退役了是吧。”
    “嗯。”
    “那现在呢？”
    “无业游民。”程延慢声答了句。
    吴锦瑟一愣，被这无所谓的语气搞愣住了，心说，不会吧？
    他砸吧砸吧嘴，想找点儿别的话题，思来想去没找到话题，突然蹦出句，“那周似为什么哭？”
    程延回过头来扫着跟过来的这几个男生：“你们，对我闺女有意思？”
    闻言，吴锦瑟真的只是不自觉的悄悄瞥了眼谢江零，但程延注意到了，他多瞧了两眼，这男同学的眼神又冷又复杂。
    怪。
    此刻，门忽然被打开，接着一颗小脑袋冒出来，似乎是想确认什么，而在看见走廊上这么多人吓的一愣。
    程延抬手摸了摸她小脑袋顺手接过表格看了眼，皱着眉说：“才88？怎么这么瘦？”
    “我过年的时候有九十八呢。”周似小声说了句。
    “在减肥？”
    “没有，学习压力大。”
    “那得吃点好的补补。”
    周似嗯嗯了两声晃晃他胳膊：“那等会儿你带我去吃饭吧爸爸。”
    “好。”
    四个人看着两人讲话，事实上很容易看出周似的依赖，自然而然的娇气，全是对这个男人的。
    准备去下一个项目，程延准备走，忽然听见自个儿闺女对跟着的四个人说：“你们体检都完了吗？”
    谢江零看着她：“没有。”
    “那别跟着我呀，你们要干什么自己去呀，我爸又不是坏人。”
    听见坏人两字，程延回了下头，视线恰好扫过谢江零，就听见他说：“谁知道，他脸上写了好人两字吗。”
    “是好的。”
    小姑娘哭倒是没哭了，眼睛红通通的又肿，谢江零泄气，半响才说：“万一他又不见了，我替你看着。”
    周似愣了，回头看程延，似乎在想他有没有这个可能。
    谢江零拨了下她头：“还不去。”
    周似哦了一声，没再管，跟上程延抓紧。
    不能让他不见。
    程延淡淡笑了下转头往前走，心说这男同学有意思。
    可是体检完他们还是要分开。
    -
    程延带着周似去吃饭，医院附近只有些小餐馆，兜兜转转进了家牛肉面馆。
    四个少年跟着，坐了另一桌。
    没多久面端了上来，周似准备去抽筷子就听程延问了店员要了双一次性的递过来。
    “拿这个吃。”他说。
    周似接了，鼻尖酸酸的。
    程延没那么讲究，也不怕病不怕脏，只是怕自个儿闺女吃出毛病，他一个糙汉，对照顾闺女这方面却细心至极。
    哪怕时隔五年，仍刻骨入髓。
    吃过饭，医院门口已经集合了很多人，老李站在台阶上等着剩下的学生。
    周似一看，她要回学校了，缩在程延身边不过去，不想走，抑制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爸，我不想跟你分开。”
    “阿似，你听话，回学校。”程延说。
    “不，我不，我怕走了又见不到你了。”
    “那爸给你留个电话，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行不行？”
    周似才抬头擦了擦脸说好。
    拿着他的手机认认真真的把自己号码存进去，又给自己打了一通才算完。
    程延装回手机把她往队伍里送了送，送到那四个少年旁边：“别哭了，跟他们回学校。”
    “不哭。”周似说，“我给你打电话不能不接，一定要接。”
    “爸保证接。”
    “那好，你走吧。”周似说完低下头看地面，不想看他走的背影，可是余光里注意到他转身还是没忍住抬起来，“爸……”
    程延顿住转回来：“嗯。”
    “你一定要接我电话。”她似乎不放心反复强调。
    程延说：“好。”
    这次，真的走了。
    周似没忍住浓浓的哽咽，低着头，眼泪落到地上，浸湿出一个个小圆点。
    谢江零站在背后，伸手递了张纸过去，低着嗓音哄人：“别哭了，以后还能见到。”
    “我舍不得他。”
    -
    程延回了病房，走过走廊，赵云恰好从厕所里出来，便问了声：“阿似送回去了？”
    程延只是点头，继续往前走，显得有些冷漠。
    “程延。”赵云站在原地叫他一声。
    “怎么了。”他没转身，只是站定。
    赵云叹了口气：“让阿似给之之做个配型吧。”
    程延垂在腿边捏紧的手终于松了松，他低头早有预料般的平静回答：“不做。”
    “只是做个配型而已，万一配不上……”
    “那万一配上了呢？！”他猛地转身问她，目光很冷，“那是不是就不能见死不救了？”
    赵云愣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程延平复了下情绪，半响才说：“阿似是我最后的底线，别打她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老弟
    第44章 酸甜
    回程路上。
    这次周似有了座位，靠窗的单人座。
    谢江零抓着杆站在旁边，盯着她。
    车内没开空调，拥挤闷热，所有窗玻璃都是打开的，闷热的风从外面卷进来，少女闭着眼睛，头发被吹的乱扬。
    谢江零伸手替她把发丝勾到耳后，触到她耳廓。
    周似忽的睁眼看过来，扫过他收回的手，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
    他捻着骨节揣进兜里，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没忍住伸出来挡着：“闭着，风大。”
    确实，周似睁了这么一会儿感觉眼睛被吹的又干又涩，还发热，很不舒服，于是顺从闭上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终于停了下来，大家挤嚷着前后下了车。
    周似回了班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拿出来开机，看见那个未接来电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保存，备注字母C。
    怕被周胜岚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周似想了想，试着把电话号码复制到微信里去看能不能加上，当界面跳出一个账号时她发现头像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周胜岚抱着她的照片。
    周似心脏咚咚了好几下，点了好友申请，备注：阿似。
    另一边几乎是立刻回的同意，立刻发来一条消息：【阿似，上课不能玩手机。】周似回了个嗯字听话的把手机放回了课桌里。
    几乎从这天起，每个中午周似都会跟程延视频通话，通常是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写作业时不时看一眼安心。
    她不怎么敢在家里打视频，房间有监控，周胜岚一看就会知道的。
    可是有一天她贪心了。
    以为周胜岚不在，只通一小会儿就好，小声跟程延说着话，忽然房间门被轻拧开，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胜岚站门边开口问她：“在跟谁打视频？”
    周似慌忙抵着桌子把手机压在背后：“同、同学。”
    周胜岚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的转身走了，房门被拉上撞响那一刻，周似紧绷的心脏才慢慢松懈下来。
    她把手机拿起来，程延还在镜头前，没来得及说话程延却叫了她一声。
    周似不安的嗯了一声。
    “不能骗妈妈。”他说。
    他挂断了视频，再也不接了。
    …
    当晚程延在医院走廊坐了很久很久。
    周似房间门打开那一刻，周胜岚出现在镜头里，他时隔五年就见了这么一眼，模糊的一眼，就什么都不敢了。
    …
    最难挨的还是周似，那种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落差感在她心里反复拉锯，让她几乎崩溃。
    她想去找程延，可是没有机会，她在学校出不去，晚上也出不去，像被千万根线缠捆住，无法挣脱，寸步难行。
    这种高低间断的情绪差感受最深的便是谢江零，周似情绪很低落，丧到极致，连话都不爱说了，别说学习。
    所以他又把人弄哭了。
    谢江零让她复习，她睡觉，三两句话直接把人问哭。
    她哭着语无伦次的说：“我爸不要我了……他不接了……”
    谢江零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干什么，堕落吗？”
    “我想去医院。”周似说，“找他。”
    此刻上午第四节课间十分，谢江零忍着脾气出了教室，再回来时抓着一张请假条。
    “你家长什么名字？”他动了动她脑袋。
    周似抬头，看清他的动作意识到要干什么后愣住了。
    “说啊。”他催促道。
    周似知道他字很好看，苍劲有力，写了假条保安也看不出来是学生写的，只是很意外他突然的行为。
    “周胜岚，胜利的胜，山风岚。”她说，心脏却是在跳的，她形容不出那种感受，心尖是颤的，也是热的。
    谢江零捏着笔带着劲儿，写完丢给她：“午休完之前必须回来，你不回来老子冒充老师给你写这个进了德育处你来顶处分。”
    “好。”
    周似想也没想，飞快说完拿着跑出教室。
    吴锦瑟转过来看了眼：“下节课还好不是老李的，不然哪儿兜得住。”
    谢江零冷着脸低嗤：“兜不住我也给她兜住。”
    吴锦瑟叹了口气：“似哥这单亲家庭可够复杂的，两个大人磨着小孩，受他妈罪。”
    …
    午休结束他们重新回教室时小姑娘已经坐在了位置里，神色不动，仿佛静止。
    谢江零触她脸：“找到了？”
    “找到了。”她抬了抬视线说。
    嗓音哑的只有气声，谢江零听完皱着眉又问：“嗓子怎么了，哭喊了？”
    “嗯。”
    他拿她没辙，伸手去：“杯子。”
    “干什么？”
    “给你接热水。”
    “哦。”周似抽给他。
    他接过慢慢往教室前方绕，拧开盖子清洗了下才开始接水，一半热一半冷。
    周似远远的看着他，手指捏在手肘上，微微用力，痛意明显，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江零回来把杯子搁她手里：“多喝点。”
    周似接过来喝了一半，又递回去。
    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仿佛死寂。
    谢江零看着她，总觉得人不对劲儿，可下午几节课她又像恢复了往常一样，该学习学习，该问题问题，只是偶尔发呆，静止又木然。
    观察了几回倒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她还是难过。
    …
    病房内。
    赵云守在病床边，门咯吱一声响，来了人。
    程延从外面走进来，带着的饭盒搁在桌上：“吃饭了。”
    赵云动了动心神，看着病床上的小孩，半响，下定决心般的站起来抓着程延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走廊，到了电梯间才开口说了话：“阿似跟之之配型成功了。”
    闻言，程延顿了一秒：“什么意思？”
    “我说，阿似可以给之之骨髓移植。”赵云看着他说。
    程延几乎骤然冷脸：“什么时候配的？”
    “昨天中午。”
    程延猛然慌乱的不知所然，他抱着头压抑急促的呼吸，那一刻所有理智崩塌粉碎。
    “我让你别打她主意你为什么不听！”
    “医生都说了在找了你为什么不能等等？！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为什么？！”
    “我等不起！”赵云颤抖着，“我只是想马上知道结果，而且移植又没有多大伤害，她是姐姐不应该吗？！”
    “什么叫不应该我告诉你什么叫不应该！”他朝后指着手，一字一句诛心道，“你不应该这么自私，那个小孩就不应该在，就不应该生下来！”
    赵云猛然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声贯彻在电梯间，她咬牙胸口气的起起伏伏，嘴唇抖的不成样子：“我自什么私？我有什么错，你要结这个婚我也同意了我只是想要个孙子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那我呢？”程延问，“我又有什么错？”
    “你亲手拆了我的家庭我有什么错，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吗？！姓程还是姓周有那么重要吗？！”
    “阿岚又有什么错，当时她那样的身体情况你为什么就不肯……为什么就不肯算了，为什么不肯算了？啊！？”
    赵云低头低泣。
    静了良久。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就别想，谁都别想。”程延说完转身要走。
    “程延！”
    他顿了顿，并没有回头去看赵云。
    赵云颤抖的声音断续传来：“程延，之之……是你儿子啊……”
    程延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压抑沉重：“是你们要的，我不稀罕。”
    冷漠吗？
    冷漠。
    对这个孩子残忍吗？
    残忍。
    可他，所有的温柔和爱都分不出一丝来，他只给的出作为父亲的职责，养大他，别的都不会有。
    所谓有因必有果，赵云非要这个孩子是因，造成这样结果，她也要担起这个结果。
    赵云再清楚不过，她还能再有几个五年去养这个孩子，父爱母爱程之之一样都不会有，她再也忍不住的跌坐在地，呜咽着捂着脸，泪水打湿了整个手掌。
    他们程家的条件是比不上周家，可该有的都不差，哪怕后来儿子上了门她也没有怨言，她有什么错，她想要个孙子而已。
    哪怕愿望落空她也只是……他们的家庭也可以好好的，只是会多一个同父异母小孩，为什么不可以，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啊。
    -
    日光刺眼，窗外树枝摇曳斑驳成影，静谧而美好。
    周似坐在位置里闭着眼回想起进病房那一刻，看到床上躺着那个小孩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像被突然摁死了一般，滞在原地。
    年前某次她还在想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该多好，可是这小孩却像只手将她往深渊里狠狠推了一把。
    周似脱了外套，肘窝里的针孔结了小痂，周围仍泛着青，她只看了眼又把外套穿上。
    打开手机，似乎掐着点儿，这次程延给她打了电话。
    周似接通后放在耳边，那头却也意外沉默，她右手抓着笔，漫无目的的再草稿本上乱画，轻喊了声：“爸。”
    “阿似。”
    “我在。”
    似乎也只要那么一声，她什么也不想问了，不想问这个小孩哪来的，不想问他是不是出轨，不想问这小孩是不是造成你们离婚的原因。
    那头沉默好久，才说：“都是爸的错，让你和妈妈伤心了。”
    周似突然哽咽了下：“……没有，没有伤心。”
    “抽血疼不疼？”
    “也没有。”
    默了两秒，周似突然说：“爸，等我高考结束把手术做了吧——”
    “不做。”程延打断她，“程之之跟你没关系，跟妈妈也没关系，医院找的到配型，时间问题而已，阿似听话，别管。”
    “可是……奶奶求我了，我同意了。”
    “我不让你做，就是死她也动不到你身上去，她再来找你别理。”
    “是我找过去的，你不接我电话，我去找你。”
    “妈妈知道你跟我联系不会开心，所以阿似你听话一点，也……别理爸爸了。”程延站在走廊窗边往下看，声音哑而无奈。
    “我很快就自由了。”周似急切的说，“等我高考毕业，她不会管我了，要手术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不可以，唯独这件事妈妈绝对不会允许，阿似，这件事别告诉她，自由了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出去玩，不用管奶奶，不用管任何人，爸只想让你高兴点。”
    “我不会不高兴的……”
    “爸不高兴。”程延说，“爸不能再对不起妈妈，你站在妈妈的立场想，不能这么自私，懂吗。”
    “……嗯。”
    周似知道，知道周胜岚不会同意，她只是想偷偷的帮帮忙而已。
    -
    临走前谢江零看周似还是好好的，一个午休回来，他掐着她下颌掰过她看，眉心重重折起：“又他妈哭的稀里哗啦。”
    周似缩了缩：“没有。”
    “没有个屁，肿了！”他拿镜子照她，冷嘲，“肿成俩核桃，好看，你觉得呢。”
    “……夸张形容。”
    她就眼睛通红，但在谢江零眼里就是稀里哗啦，还是核桃。
    谢江零拨开她脸：“别过去，看着老子心烦。”
    “你好别扭。”周似小声说了句。
    但他听见了，转过来盯着她：“我别哪门子扭？”
    “你明明想安慰我，之前也是，给我写假条不准我哭，但每次语气都很恶劣，凶巴巴的，不是别扭是什么。”
    谢江零吞咽了下喉咙，一句话也没说。
    半响，他才低声说：“知道就好。”
    声音太低，似乎只有气音吐出来，周似耳朵凑近一点：“知道什么？”
    等了会儿，忽然耳朵被捏住提了下，有些痒，她想缩的，忽然感觉到一丝温热的吐息喷洒下来，猛然听见一个字。
    “滚——”
    尾音拉的很长，声音紧绷又不耐烦。
    “……”
    她耳朵有点麻。
    那个滚字带着热气往她耳朵里冲进去，她下意识缩肩看向他，目光有些哀怨：“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他挑起眉来问她，“你凑过来我得咬你耳朵吗？调情的那种？”
    “你要我就试试。”他吊儿郎当的说，“要不要？”
    周似别过脸，不说话了。
    突然觉得这个滚字骂的好。
    想象了下真咬下来她能直接没了，原地去世，嗯，骂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谢小丑最终还是骚了一把
    最后小节没破坏气氛叭？？
    第45章 酸甜
    复习直接到了末尾，第三次模考是给所有考生长信心的，可周似那种紧绷感却猛地暴增，因为第三次她反而考的不太好。
    临近高考，没有老师再讲课，高三楼里一片肃静，所有人都在自主复习，等待着一场未雨绸缪的战争。
    考前焦虑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已经太正常了，老师们的工作重点都转移到调整学生心态上面。
    但周似听完老李强灌下来的心灵鸡汤并没有感觉多放松。
    拍毕业照那天。
    全班都穿了之前定购的学院服，白衬衫，很有年少青春的味道。
    周似到教室时谢江零已经在了，倚坐在桌沿上边儿跟人说话，他肩膀很宽，撑起的轮廓很好看，手后撑着，绷起的手臂线条也好看。
    她视线上下扫了两眼，随着走近，终于抬眼往上看，猛然撞进谢江零侧过来的视线里。
    那一刻他脸上还带着前一秒跟他们聊笑的表情，嘴角微微翘着，就这样看过来，漫不经心一侧，没有移开，周似顿了顿。
    她在他的侧过来的目光中站定，然后，被他上下扫动。
    周似抿了下唇，低头走过去。
    谢江零瞥见她侧腰上别的东西挑了挑眉梢，看着她笑：“夹的稳？”
    周似顺着他视线下去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上去，这裙子腰有点松垮垮的，不合身，所以她才用夹子固定：“不会掉。”
    “行。”他点头，舔了舔唇，表情里的笑意还没退，过了会儿斟酌好用词才说，“我想搂一下。”
    周似一顿：“啊？”
    “看着细，想搂。”他重复一遍。
    旁边吴锦瑟听完握着他水杯瘫着表情滚了。
    后座宋子善没回来，旁边座的几个同学也不在，空荡荡的。
    谢江零瞥扫过身后，撑桌的左手就这么抬了起来，做了个搂的动作，看着她，意思是：给吗？
    周似悄悄磨了下牙尖，她自己过去的，动了动腰配合上那只手。
    谢江零笑了，手指往上搭，收紧，用了点力道把人搂过来，另一只手也顺着搭了上去，他圈了圈。
    周似被他一点点圈紧也靠的越来越近，耳朵开始冒热，有点不自在。
    忽然他低下头来，朝脸上啵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是啵。
    因为他骚。
    周似猝不及防的捂住脸一脸惊吓的看着他，下意识又扫过其他人，又落回来：“你为什么要亲出声音来？”
    “不好意思，没搂过这么细的腰，激动了。”他笑着说。
    周似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明明他一点激动的表现都没有却说激动，勾着笑意坦然又傲慢，分明是刻意为之。
    败类。
    他没再圈，松了手随意又搭回了桌沿，扫了眼她裙摆问了句：“这么短会走光吗？”
    周似啊了一声，牵起裙边撩了撩，给他看，对他说：“不会，里面有层裤子。”
    谢江零看着她的动作：“……”
    裤子比裙长短，她撩的挺高，谢江零喉结动了一下伸手把她的手拨开：“别瞎撩上来。”
    周似一顿，后知后觉她这行为粗野，手按着裙摆哦了一声坐了下去。
    早晨，教室里所有女生几乎都在打扮，男生也有的围在一起往脸上贴贴纸搞发型的，吴锦瑟借了根圈发棒把自己收拾了一番顶着个心形刘海跑过来：“怎么样，似哥？”
    他指了指，周似抬头看，他笑呵呵的说：“爱你的形状哦。”
    周似努力微笑：“……行，挺好看的。”
    正当他满意的笑时突然伸来只作恶的手，一把薅乱了这个爱你的形状，还不耐烦的往旁边薅了一把。
    “边儿去，碍眼。”谢江零说。
    “……”吴锦瑟咬牙切齿，“老子的头发！”
    “嗯。”谢江零扫了两眼，抬手帮他理了一个八字中分出来，跟汉奸一个款，“行了，符合你的气质，出去炫耀吧。”
    周似看着：“……”
    吴锦瑟：“……”
    这破发型能炫耀个屁。
    他生无可恋的丢下镜子，又去重新弄。
    谢江零扫了眼其他打扮的女生又看趴桌上的周似：“不涂点口红什么的？”
    “不涂。”周似翻着资料说。
    后来实力证明什么叫天生上镜，全班女生只有她特立独行，脸上干干净净，简单的高马尾，大家一样的衣服裙子，她站在第二排第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确实最突出的存在。
    她盈盈笑起来，皮肤白皙脸蛋轮廓清晰好看，不张不扬，却如早春日光割裂进密叶里发现的一滴晨露，日光下，闪闪发着光。
    后来的照片里，大家看见她肩上搭着双手，谢江零在她背后背脊微微弯着，却由侧上方低眼看着她的侧脸，笑意明显。
    -
    拍完照全体解散，今天没课，吴锦瑟奔过来抓着周似就嚎：“似哥似哥，我们请假出去玩，行不行？”
    周似看了眼谢江零：“可以？”
    “试试，不行翻墙他妈都要出去。”吴锦瑟撂了句。
    也只是嘴上说说，哪能真翻墙。
    这堆人里，除了谢江零不怎么喜欢跟人套近乎，其他个个嘴上功夫牛逼，基本是被谢江零气出来的，他说一句话能气一堆人。
    他们用三寸不烂之舌搞定完，掐着一沓请假条从老李办公室出来，耀武扬威的走到校门口，五个人愉快的坐上公交大巴车跑了。
    商量好了，准备去一个寺里拜佛，求高考顺利，后山是个景点，爬一爬，看看风景。
    那附近没有地铁站，只有公交大巴来往，地方又远，摇摇晃晃四十几分钟才到。
    车上人挺多，他们从车头站到车尾，最后几个站终于有位置坐了。
    谢江零抵着周似的后背往座椅方向推：“坐会儿。”
    周似哦了一声松开栏杆转身，准备走，她哪知司机一个急刹车踩下去踉跄了下吓了一跳，忽然肩膀就被人扣住了，没出丑，她也本能的抓住座椅靠背稳了稳。
    回头的时候肩头上的力道已经松了，谢江零收回手抓了别的杆儿，只是还看着她，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坐下去。
    周似哦了一声。
    停到终点站的时候车厢里总共不超过十个人。
    下了车直奔正大门。
    寺里来往的游客很多，穿行大门，有的聚坐在莲花池的石雕护栏上休息聊天，他们一路走进去，主殿正前方有一个正方形的放生池，吴锦瑟苟头一看我操了一句：“王八！”
    宋子善跟着笑了一声：“这么多，打挤吗它们？”
    王思阳用手肘拱他：“你问问它们。”
    宋子善：“去你的。”
    吴锦瑟看见门口有敬香的人，扒拉着他们就往上跑：“走，我们也去拜拜，佛祖保佑。”
    结果，三个少年一人领了根香虔诚至极的站着一堆老太太中，闭着眼睛嘴唇动着，不知道念什么鬼，边念边拜，独领风骚。
    看着像走火入魔的架势。
    旁边的老太太突然睁眼被这三个少年吓了一跳，好像怕被比下去一样，颤抖着，生怕佛祖感受不到她的虔诚之心，更加投入进去。
    周似站在谢江零旁边，小声问：“他们……信佛吗？”
    闻言，谢江零笑了下：“不信。”
    “那不信为什么这么……”她顿了顿，找形容词，“狂热。”
    “因为……”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转过身去，说，“有病。”
    周似：“……”
    中二病。
    等他们拜完，三脸满足。
    吴锦瑟看淡定站在旁边的两人，咦了一声：“老谢，你俩不拜拜？”
    周似一脸惭愧：“不了。”
    恐怕做不到这么虔诚。
    谢江零转过来也摇头：“不拜。”
    谢江零说不拜是真的不拜，但周似勉强可以劝劝，于是吴锦瑟开始忽悠她。
    “似哥……”他刚张开嘴巴，忽然猛地被打断。
    谢江零抬手勾着周似肩膀，松松垮垮的搭着像宣示主权：“她信我，不信佛。”
    “她是我的信徒。”他说。
    周似侧头看向他，愣了一下。
    这招式看着有点像跟佛祖抢人一样，吴锦瑟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谢江零不以为意的低下眼看着周似，说：“所以，我的信徒该给我什么供奉？”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要什么供品，终于考虑完，勾唇笑了：“少女？”
    周似：“……”
    邪魔歪道。
    -
    上后山的小道上，弯弯绕绕。
    周似拿着手机看了过，信号不好，微信都刷不出来。
    上去的路有点陡，周围都是石壁和树林，脚底下也都是凹凸的石板路，很长一截路都是，越到顶上才平坦很多。
    大约爬到半中拦腰，他们停在一处人不算多的休息处，进了院门，直奔石雕圆凳，强势霸占。
    谢江零不负众望替大家买了水回来，挨个给一瓶，圆凳只有四个，他们有五个，他只能站着，或者坐到旁边远点的护栏上去。
    周似扫了几眼周围，想让他，他忽然伸手把水瓶磕在她肩头，微微用力摁了下去：“坐好就行。”
    她哦了一声，看着他在小院里晃了几圈。
    爬上山顶的过程费时且艰辛，等他们上去了个个累的够呛，也热的够呛，好在山顶风够大，休息了没多久就缓了过来。
    周似从厕所出来，湿漉漉的小臂甩了甩，从另一条小道出来集合到山顶一家小店门口。
    四个少年人手一只冰棍边说着什么边咬，见她来，吴锦瑟最先招手，乐呵呵的。
    隔着小段距离，谢江零抬起另一只手把未拆封的冰棍递了过来。
    周似接了。
    冰棍包装上写的酸奶味，她顿了一下抬眼看他，但他已经侧过上身朝背后摇曳的风景看去了。
    大概坐了半小时。
    下山的路程又格外轻松，一格一格往下蹦，周似又顺理成章的跟谢江零牵上了手。
    上山那会儿后半截累的有点爬不动，谢江零就拉过她，拽手腕那种，不让掉队，现在还是拽手腕。
    吴锦瑟他们蹦的很快，几下子就跟他们拉出了一段距离，谢江零还是不紧不慢的拽着人往下走，好像在刻意压着速度。
    周似提醒他：“他们不见了，走快点吧。”
    谢江零在前方只是回头瞧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加速。
    一处两侧都是石壁的路段，空间狭小，谢江零突然停下来转过去看她，台阶高低不一，他们所站的这两阶格外不一。
    周似比他高一截出来，此刻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方。
    周似顿住，奇怪的扫了眼他的行为：“怎么了？”
    他松开手，风吹过来，周似感觉手腕那处湿热滚烫被吹格外舒服，冰凉凉的。
    谢江零仰着脸看她，抬手圈上她腰肢，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周似直接愣了：“怎、怎么了？”
    “看不出来吗？”他依旧仰着脸，在处于高势的周似那里，可以将他全部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每一个微表情都可以。
    “索吻。”他说。
    -
    另外三个沉迷于蹦阶的少年等他妈快蹦到山脚的才发现少俩人，三脸迷惑。
    他妈人呢？？
    宋子善举着还剩下百分之二的手机电量颤颤巍巍的给周似打了个电话，周似的手机是在谢江零兜里，她没兜，只能放别人兜里。
    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宋子善生怕没电忙喊：“老谢，你们没跟上来？”
    “马上，你们去许愿池那儿等我们。”谢江零回。
    “哦。”
    宋子善挂了电话：“那咱走呗。”
    这头谢江零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又看了眼旁边耳朵还泛着红的周似，舔了舔唇，兴味的笑了一下。
    他没尽兴。
    指尖还掐着她的手机打转儿，点开屏幕，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之前她在百度里的搜索词条，不知道有没有又搜了什么关于他的问题。
    他轻触了下屏，低眼扫过，第一条是镜像翻转怎么弄，第二条是搜看了一道化学题。
    真是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点开历史记录，随意翻看了眼。
    2015-5-15
    —骨髓移植
    —腰椎刺穿
    —造血干细胞移植
    底下还有很多相关类型的词条，他拧眉划了划，这又搜索的什么，生物题？
    回头看了眼周似，猜测可能真是搜的生物题，谢江零没多想，按了手机又揣回了兜里。
    他们到许愿池的时候正好看见吴锦瑟扒在池边往里投东西，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下去，入水时轻轻一声咚——硬币慢慢沉下去。
    过了两秒，吴锦瑟闭眼许愿。
    旁边王思阳笑着揣了他一脚：“你他妈进了吗就许愿？”
    吴锦瑟还闭着眼，不爽的侧头啧了一声。
    王思阳转头看见来人，招了招手，手里抛着硬币问：“老谢，来一个？”
    听见老谢二字，吴锦瑟睁眼看过去，猛地瞧见两只十指紧扣的手，他顺着这两只手的主人看去。
    他本想说话就看见谢江零正好松了手去接那枚硬币，硬生生闭了嘴，算了。
    他慌个什么劲儿。
    谢江零拿着硬币走到池边，看着水底下那个圆形的小盆，抬手往水里抛下去，正好砸在中间飘飘荡荡的沉了下去。
    吴锦瑟连忙拱了几下谢江零：“许愿许愿，快点许愿！”
    谢江零笑了一下，像模像样的握着手闭上眼，两秒就睁开了。
    吴锦瑟狐疑问：“两秒就许完了？！”
    谢江零点头：“完了。”
    “许的什么，说出来听听。”吴锦瑟问。
    “说出来不灵了。”他一脸我也很想告诉你但实在不行啊的表情。
    吴锦瑟面无表情：“……”
    就他妈无语。
    灵不灵他谢破嘴在意个屁。
    王思阳看着挺有意思的，想套话，拐了个弯问：“那透露点儿，关于哪方面的。”
    “时间。”他想了想说。
    王思阳：“还有呢？”
    “人。”
    时间和人？
    几人对视一眼，一脸摸不着头脑。
    吴锦瑟问：“想活久点儿？”
    谢江零没说，看着周似笑了一下转过身搭着她就走：“找个地儿吃饭。”
    他一说起这茬儿哥几个瞬间同感，吴锦瑟连忙挥着手：“走走走，干饭！”
    寺庙周围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他们是坐车回学校的半途下的车，吃了一顿才又回去。
    时间不晚，天边漂亮的金色余晖跟着他们进了校门口，白色衬衫被风鼓起，他们的笑闹声被吹的七零八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谢江零的骚气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46章 酸甜
    六月七日，天气阴。
    抬头看天，乌云层叠密不透风，高考第一天没遇到好天气。
    所有考生集合于操场，听校长领导最后一次讲话最后全部集合于考试大巴内。
    周似抓着笔袋的手指湿汗一片，她靠在大巴后门边，紧张的不行。
    谢江零肩头抵着扶手杆扫着她直抓的手指，垂手下去触了下：“抖什么？”
    周似僵僵的转过视线来：“紧张。”
    “紧什么张，平常心就好。”
    “我怕考不好。”
    谢江零只抬了下眼，嗓音不轻不重的说：“大不了我陪你复读一年。”
    他抬眼跟她对视，漆黑平静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他认真的看着她，说，陪你复读。
    我陪你。
    他说我。
    像一句承诺。
    有种把重点压在她身上的感觉，以她为主，走哪儿他就跟哪儿的意思。
    周似有点怔。
    且不说复读什么概念，光按他的本身成绩来说完全没必要，他的话说的太重，以至于周似完全不敢信。
    她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直到把人给盯笑了，谢江零无奈抬手拍在她脑袋上，安慰似的说：“别瞎想，能考好的。”
    不知为什么，周似感受到头顶不轻不重的力道下意识阖了下眼，他安慰似的话好像渗进每一个紧张细胞里面，她嗯了声，轻轻的。
    直到到考场外，等待开考，看见入口处的阻挡的横条和保安，她都还很能控制情绪。
    她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听周围其他考生聊笑，谢江零他们和她不在一个考场区。
    她垂着头静静的看着地面，忽然想到了件事，高中结束了。
    -
    六月九号上午考完之后班里最后一次聚会周似没有去，她考完直接回了家里休息没回学校。
    第二天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吴锦瑟发的好几条，都是照片，记录着这令人难忘的夏天。
    高考的热度持续不下，周似每天都能在网上刷到各种消息，比如，□□。
    她凭借零星的记忆对了答案，算了分数，忐忑的加到最后看着开头那个六，似乎有预感又觉得不可信，因为有好几个题她已经想不起来是不是这么填的了。
    唯一能做的只能等，等结果。
    从结束考试开始她做了好几次离七百分只差一点点的梦，在梦里很难过，脱离梦境醒来的时候眼周湿濡一片。
    半夜寂静又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将这种落差感无限放大，她呆坐于床上，好像真的永远压抑。
    结果是失眠。
    情绪失控。
    好几天。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越来越焦虑，趋于顶峰。
    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里，晚上周胜岚下班回来，问了声：“阿似，怎么还不睡？”
    周似倏然抽回停滞的思绪，回头：“我睡不着了。”
    周胜岚还没能理解什么叫做‘我睡不着了’，以为她刚醒，点了下头准备上楼。
    “妈。”周似突然叫住她。
    “嗯？”
    “你房间里有安眠药吗，能给我一颗吗，我失眠。”她说。
    周胜岚一怔。
    为什么失眠，因为心理压力，紧张，焦虑，她知道周似为什么有压力，是她给的。
    周似吞了药躺回了床上，睡了。
    第二天，周胜岚带着她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周似坐在副驾驶，眼底微青，整个人没有什么活力，懒懒的。
    到达医院门口停车，周似下车抬头扫过，忽然冒出个想法，程之之找到配型了吗。
    周胜岚提着包叫她，她应了声跟着走进去，挂号，她的视线就落在不远处。
    至于有多不远，就在赵云和周胜岚互相看见对方的距离这么远。
    周似僵了下，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周胜岚冷漠的侧脸，视线直直的平视前方，没有任何温度的，尖锐相对。
    赵云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巴，隔着一段距离，忽然见两人转身朝另一边走，她猛然一慌，追了上去。
    …
    周似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来医院看个医生而已，怎么会让程延和周胜岚再次碰面呢，又怎么知道会因为病床上那个小孩让她更加崩溃。
    她直接被钟叔接回了家，没有看到医生，她呆在房间脑海里反复拉锯着周胜岚一句又一句歇斯底里的话。
    她以为周胜岚恨程延，所以这么多年来，硬生生的把关于程延的一切从她的意识习惯里剥离撕扯掉，将鲜血淋漓的她用自己的方式庇佑长大。
    爱之深恨之切，周胜岚爱着程延，所以一切隐瞒的，他没能保护好的，通通以支离破碎作为结尾。
    而造成这个结尾的人还在病房里低声下气的求她，逼着她，做手术，只是造血干细胞而已，不疼的。
    周似的心脏是麻木的，每跳动一下都像用尽全部。
    直到很晚周胜岚都没有回来，周似漫无目的的在楼梯上下，直到腿发酸。
    她进了周胜岚房间拿了一粒安眠药，吞下回了房间睡觉，她阖眼陷入黑暗，随着时间慢慢走过，药效发挥了作用，意识开始模糊。
    忽然一段手机铃声在床头柜上响起，突兀又令人绝望。
    周似那段模糊里插入一段烦躁，被打断睡意她很难受。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崩溃只在一瞬，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掀起无数疯狂的原点。
    手机响第二遍的时候周似才撑起上身去拿，她咬着牙齿，心口发闷又酸涩，模糊的视线落到屏幕三个字上——谢江零。
    点下接通，看见跳动的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刚过。
    她放在耳边却没出声，等着对方说话。
    谢江零那头听见轻震，便叫了一声：“阿似。”
    他声音哑哑的，气音极重，好像倦懒的轻唤，周似却没在意这些，咽了咽酸涩的喉咙直接问：“你有事吗？”
    此刻谢江零跟吴锦瑟他们正随意在家店里吃卤煮，喝了酒，有点上脸有点晕，仰头看着炽白的灯光突然想给她打电话，就打了。
    他整个人松松垮垮的瘫坐着，抬手搭着眼睫，回答她：“没有。”
    “那挂了。”周似说。
    “别。”谢江零阻止她，“我喝酒了，有点晕。”
    周似没说话。
    “你来接我，我要你来接我回家。”谢江零慢慢晃着脑袋，“你快点来，我等你。”
    那头吴锦瑟听见还跟着叫了声似哥。
    周似另一只空着的手紧紧捏着放在膝盖上，她只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在睡觉。”
    “就要你来接我，都毕业了，晚点睡也可以，不睡都可以。”
    “我不可以。”周似说。
    听见毕业这个词她猛地回想起之前，她跟谢江零保持的这段关系，随着毕业也该到尽头的，他一直没提，不知道为什么不提，但现在周似知道她为什么提。
    因为不想哄着他喝醉酒后无理取闹，不想出去接他，不想听见任何吵闹，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睡觉。
    “我们分手。”她闭着眼睛说，“谢江零，谢谢。”也该谢谢的，两年里，不厌其烦帮她讲题帮她学习。
    那头听清了话猛地静止了两秒，才问：“你说什么？”
    “分手，结束。”她重复，“懂了吗，懂了我就挂了。”
    谢江零挡在手臂底下的眼睫猛地震颤了下，醉意似被她简洁冰冷的话浇了个透彻，他反应过来坐直：“你再说一遍？”
    他不相信，周似却没再说了，拿下手机贴在唇边说：“挂了。”
    “不准挂！”
    周似听见他大声制止的话，耐着性子的忍着安眠药的作用又贴回了耳边。
    他绷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理由。”
    “没有理由，毕业了，你走你的路，我归我的路，各不相欠了。”
    “不走。”他默了片刻，调子沉沉又抑制的问，“你走哪条路，我跟你走，我哪儿都能走，复读也可以。”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了。”周似又说。
    听见需要这个词，谢江零是模糊的，什么叫需要，因为毕业了又不需要了，其实他只要稍微想一下，顺着细枝末节的往下想。
    在他接触过的所有女生里，周似从不像她们一样会给他分享那些有的没的，关于女孩子条条状状的心思。
    她不会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情绪，她的爱好，细思极恐。
    周似什么时候需要他？
    学习。
    他第一次见她失落是因为成绩，而不是他吊儿郎当跟别人搞暧昧的时候，无论她看见多少次，始终无动于衷，还有之后每一次。
    他问过她，对他失望吗，她的回答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有两种答案，第一种是她失望过，但仍然保持着期待，后来感受到他的回应，就不失望了，还有一种，从没指望过。
    谢江零彻底慌了，耳边电话已经挂断，他反应过来一件事，周似从来没对他说过我喜欢你四个字，从头到尾。
    -
    旁边吴锦瑟搭着靠背瞧他，挂了电话就愣了，以为酒精上头没了反应便拍了他一下，问：“怎么样，似哥来吗？”
    谢江零一句话也没说，抓着手机突然起身朝外走，吴锦瑟欸了一声想叫他。
    王思阳桌底下的腿踢了他一下：“肯定周似来了，别管了。”
    吴锦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快走到门口的谢江零，慢慢的哦了一声。
    谢江零哪儿也没去，他蹲到外面，像个被丢弃的小孩，一遍又一遍的拨通同一个电话，可只听见一遍又一遍的‘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打了二十个，终于颓然无力的低了头，手机掉在地上，咬着牙低喃：“阿似，接电话啊……”
    周似接不到了，她关了机，手机扔到了房间门口，她什么吵闹都不想听，她只想好好睡觉。
    仿佛所有的崩溃都能因为睡一觉全都可以好好压抑住。
    -
    吴锦瑟再次见到谢江零的时候已经是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了，因为他们哥几个成绩都考的好，就算不去同一个学校也可以去同一个城市，所以拉着人出来聚了一聚，聊聊大学选专业的事。
    没挑什么正经的地方，随便在家常去的烧烤摊坐着，即使大声说话也不会吵着什么人。
    吴锦瑟感慨的说：“唉，上大学了，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记得刚分班时还在吐槽一中放假周期长，转眼就毕业了，没机会继续吐槽了。”
    宋子善笑着回他：“你可以复读啊，继续感受。”
    吴锦瑟：“屁，我脑子有坑吗考这么好回去复读，有什么值得我回去的。”
    他们回笑着。
    谢江零只坐在旁边安静听着，从他坐下来到现在都没反应，木然的让他们觉得奇怪。
    谢江零在发呆，因为吴锦瑟那句有什么值得我回去的。
    他有的，只要周似提一句，他可以义无反顾的放弃，晚一年也可以，晚几年都可以，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
    寺里拜佛那次，他们问他许的什么愿望，他说时间和人。
    时间和人就是，跟周似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他许的愿一个月时间没到，就不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我不作不会死。真的。呜呜呜呜……
    第47章 酸甜
    他们还在继续吐槽，桌上摆了啤酒，吴锦瑟往谢江零眼前搁了一瓶，顺口问了句：“欸老谢，周似跟我们报同一所大学吗？”
    闻言，谢江零突然回神抓住了某个关键名字：“周似什么？”
    “大学啊，她考挺好的，我们五个一起挺好的，你问过她了没？”
    谢江零喉咙里有点涩，默了好一会儿，那晚那二十通电话到第二天，第三天，一个都没有回过来，他等了好久直到终于反应过来，周似甩了他。
    就一通电话，彻底的，不管他了。
    他喉结上下滑了下，声音有点哑：“她考了多少？”
    吴锦瑟有点懵，考多少你不知道？
    他想了下以为老谢忘了问，便随口道：“超常发挥，709好像。”
    谢江零似乎放心般点了下头，再没说别的。
    但吴锦瑟还没得到答案，又问了句：“你不会什么都没问吧？不一起打算异地恋吗？”
    谢江零没说话。
    他说跟她走，她不要。
    异地不异地的，谈不上了，分都分了。
    无视吴锦瑟的话，他睁了睁眼眶直起肩膀伸手拿了酒，喝了一口又搁回桌上。
    沉默的意外。
    吴锦瑟立刻发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自从老谢醒悟过来对周似时时上心，为什么高考成绩这么重要的事他不知道，这关乎于以后的发展啊，不对劲儿。
    他朝王思阳使了个眼神，立刻得到了回应，又欸欸了几声感叹，拿着酒举起来：“敬毕业！敬我们！”
    王思阳附和：“别管什么乱七八糟了，今儿高兴，吹一个。”
    坐着谢江零旁边的吴锦瑟起哄似的拱他：“怎么回事儿啊你，掉兴致，拿酒。”
    谢江零瞥他一眼，又直起肩膀去拿，没什么劲儿的举了手，喝。
    然后，在这二十分钟内，这桌客人受到了其他桌的奇异打量，主要是谢江零受到了打量，他喝醉了，疯了会儿。
    过了那个疯劲儿就麻木了。
    旁边，吴锦瑟，王思阳，宋子善三人搬开椅子围坐在不远处，面面相觑，三脸沉默。
    就这二十分钟，他们把谢江零灌醉疯狂套话，灌的他连底裤穿什么颜色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更不用说跟周似那点破事儿。
    吴锦瑟是震惊的，他回头瞥了眼麻木的老谢，感受到肩膀衣服上的濡湿，他抓了抓。
    就在刚刚，谢江零压在他这里哭了，还边说周似一个电话就把他甩了，她不要他跟着，委屈又可怜，说他被丢了。
    更震惊于周似压根儿没喜欢他，从头到尾，吴锦瑟细细想了会儿，从周似某些特别明显的态度来看，确实不太在意。
    而他们起初把这种不在意当做忍耐，还有舔狗行为，现在回想起来，打脸。
    也回想起谢江零那段跟别的小姑娘肆无忌惮又猖獗的暧昧行为，还有不把人当回事儿的无知言语。
    他当时是怎么骂的，早晚遭报应，现在好了，他吴神嘴锦瑟的话应验了，该的。
    想到这里，他又没忍住回头瞥了眼，突然觉得他似哥难得又刚了回，带了点儿看戏的态度抬了抬下巴往后指：“看见没。”
    沉默突然被打破，王思阳和宋子善同时抬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吴锦瑟护犊子一般傲娇哼哼两声：“我似哥压根儿不care他。”
    王思阳：“……”
    宋子善：“……”
    他俩之前也骂过谢江零，真的一语成谶，匪夷所思，现在老谢这副惨样他们本来是该嘲笑两声的，但他们是兄弟啊！
    得帮。
    吴锦瑟明白这个道理，嘲笑完还是得帮兄弟，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他抓着手机猛地站起来，王思阳忙喊他：“干啥呢？”
    “我帮帮他，我不觉得我似哥一丁点儿喜欢都没有，起码心软有吧，试试。”
    然后两人看着他走到谢江零跟前举起了手机原相机拍摄，怼着他这副麻木游魂的脸，记录美好。
    以后还能翻出来嘲讽他，做做表情包，嗯，吴锦瑟看着拍摄好的照片脑子里划过非常多报复想法。
    他又坐回去，把照片分别发给他们。
    王思阳查看原图，一点开就笑歪了：“我操，你拍的有点惨啊锦瑟，痛哭流涕的，看的一清二楚。”
    宋子善笑着，感叹道：“没想到啊，曾经拽上天的谢江零会被甩，现在还栽的像条狗一样惨不忍睹，啧啧。”
    这会儿他们又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一句接一句的，吴锦瑟扫他们一眼：“行了，我们当父亲的，给儿子帮帮忙，留点儿好。”
    王思阳歪着头又往前看了眼，欸了一声：“老谢动了。”
    宋子善伸着脖子：“找什么东西？要吐吗？”
    说话间吴锦瑟又回了桌边，扶着四下看的谢江零，问：“老谢，你找什么呢？”
    此刻他脸绯红，酒喝多了上脸，又颓又浑浑噩噩的，边抹脸边在兜里摸：“手机，我手机呢？”
    吴锦瑟低头扫了眼，从他屁。股底下捡给他：“干嘛呢？”
    “打电话。”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拿着就走，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吴锦瑟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把桌上的钱接算后，才跟上去。
    他们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看着谢江零抱着街道上的绿化树稳着自己，然后单手摁着手机，放到耳边。
    宋子善小声问：“给周似打电话吧。”
    王思阳：“嗯，可能求复合吧。”
    -
    周似静了几天，晚上睡觉必关手机，晚上八点不到，她坐在床边看着手机，来电显示——谢江零。
    她顿了顿，划下接通放在耳边，还没说话对方劈头盖脸问了一句过来：“你为什么跟我分？”
    她捏着手机没有话说。
    顺其自然的事，她只是顺着一开始的设想好的结束这场关系。
    “你过河拆桥啊周似？”他又问。
    周似还是没说话。
    “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谢江零抱着树，深吸了一口气带动胃，翻腾又难受，“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说。”
    周似静了几秒，谢江零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一直都清楚的知道着，不明白各取所需的关系为什么会牵扯上喜欢这个词。
    “我没有喜欢你。”她说。
    “不喜欢你跟我两年！？玩老子？”像被猛地触怒了情绪一样，他推了一把树，反而把自己怼了出去，撞到铁质围栏上。
    痛意从腰际席卷而上，他又哭又笑的，抓着栏杆冷嘲：“老子一直以为你是我的舔狗，没想到小丑原来是我自己！”
    听见舔狗这个词，她又静了好一会儿，回想起对他的种种态度，但她介于那个位置合理的做了一些事，细想起这么说也没错。
    “你呢，就喜欢我了吗，从一开始。”周似想了想问。
    这句话问出口，谢江零突然静止了，冷嘲的表情随之僵硬。
    周似没再听见任何声音，早有预料般的顺着自己回答了：“你没有。”
    谢江零如鲠在喉。
    “我也没感受到。”她说。
    他们根本也不像热恋的情侣，只是在那个框架里磨合着，一方安静稳定从不出格，另一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束缚。
    周似抑制自己别逾越什么，井水也根本犯不着河水，是为，名义上的女朋友。
    可现在她发现谢江零的情绪失控，反应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对方或许会因为傲气的性格不爽，冷脸，嘲讽，也绝不会再给她打电话，彻底的将她这段不好的印象除去。
    周似顿了顿，有了结论，有了他反常的结论，他以为她喜欢他，但其实不是：“所以，你现在是喜欢上我了吗。”
    谢江零怎么也没想到，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她没感受到，一点都没有，他之前还想着，两情相悦了，挺好。
    现在他现在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栽进去了，被甩了。
    他捏紧了手机，一字一顿骂道：“我喜欢狗！”
    电话直接被掐断，旁边几个观察的神色各异。
    宋子善说：“复合失败了吧。”
    王思阳认命点头：“败了。”
    他手肘撞了撞吴锦瑟：“支棱起来，今晚，立刻马上。”
    吴锦瑟哦了声，指着又露出哭腔歪趴在栏杆上的谢江零：“先送他回去，我们再合计合计。”
    “行。”
    他们架着谢江零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挤着坐进去。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或许闻见了酒味儿，皱了下眉头从后视镜里扫看，说：“小伙子不要吐车里呀。”
    吴锦瑟应了话：“叔，不会吐，您放心，吐了我赔您洗车钱。”
    司机没说话了，踩油门就走了。
    谢江零仰着头，猛烈的情绪上来，抽吸声在安静的车里格外明显，司机又看了两眼。
    吴锦瑟支起肩膀过去：“叔，开车专心呐，我哥们儿失恋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司机一听，哦了一声，八卦心思上来，就跟了句：“这年头专情的小伙子不多呀。”
    吴锦瑟笑了笑：“不是，他渣男。”
    司机一愣：“啊？”
    坐副驾上的宋子善回头看了眼，也笑了：“对啊，他渣男，开头把人家小姑娘不当回事儿，算计人家，现在反而被甩了，该的。”
    他们这三观震的司机一脸莫名其妙，没绕过来，一个渣男，还心机，他想了想，又问：“那他是渣出感情来了？”
    宋子善点头：“对啊，惨不惨。”
    司机还没来的及点头说是，背后的酒味儿突然浓了些，他余光瞅见渣男凑了上来。
    谢江零双手撑着靠背整个上身嵌进空隙里，偏头看他，嗡声说话：“叔，我知错了，再给个机会行吗？”
    司机缩了缩肩膀，悻悻一笑：“我又不是你对象，我给机会有什么用。”
    谢江零垂头静了好几秒，点点头：“……行。”
    他又砸了回去。
    吴锦瑟被砸到肩膀痛的差点上手掐死他。
    他这想法还没落下三秒，忽然看见谢江零抽出手机点开了网抑云，一阵划拉，然后，在吴锦瑟裂开的表情下点播了一首《爷的青春喂了狗》。
    音量开到最大。
    整车人，除了谢江零：“……”
    他五音不全是真的不全，不全到让人怀疑人生的那种。
    再然后这一整车在他高低起伏又七零八落低压混着哭音的歌声中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吴锦瑟看见司机脸上是麻木的，付了车费抱歉的说了声：“叔，见笑见笑。”
    王思阳跳下车把那位还在引吭高歌的傻逼给弄下来，往路边上拖。
    吴锦瑟合上车门过来帮忙架着人：“走走。”
    谢江零醉生梦死，嚎的起劲儿，吴锦瑟服气了，喊了声：“我他妈真想给他录下来，回头群发，丢了他这张大逼脸。”
    宋子善手机已经伸了过来：“录了。”
    结果刚录两秒钟，他不嚎了，脑袋一歪搭在吴锦瑟肩膀上，像是嚎累了。
    消停就消停吧，宋子善收了手机说：“明儿他要还记得我笑死他。”
    吴锦瑟努力撑着肩膀上的脑袋，附和道：“对，笑死他。”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终于把人弄到电梯，安稳了会儿，喘了个大气。
    吴锦瑟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下瞥了眼，谢江零一只手搭上了他另一侧肩膀，转过来，苟着背半搂着的姿态，头压很低。
    吴锦瑟被似抱非抱着，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嚎着就尼玛奔腾而过，刚想推开忽然听见他咕哝了什么，顿了顿。
    电梯里除了他们没别人，安静的一喘一吸都能听见，他们三个都听见了那句哑声的低喃：“阿似，我错了。”
    语气卑微至极。
    他们僵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简介了啊——
    周似：大声哭，听不见。
    似哥支棱起来了！！！
    ps下：网抑云有首《我的青春喂了狗》/朱晋
    不过我另外可以编一个。
    《爷的青春喂了狗》
    我很拽   我很酷
    我以为全世界我都不在乎
    今天我被甩了
    现在你们就笑吧
    我只是一个可怜小丑罢了
    giao！！！！哈哈哈嗝
    第48章 酸甜
    房间陷入寂静。
    周似肩头放松下来，手机搁在腿边，垂着眼坐了半响，而后整个人无力的往后倒。
    谢江零喜欢她，她没想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细细循循往下想，她生日吗。
    那双鞋，还有他升旗仪式问那句“就穿今天一天行吗”，询问，征求，顺从，是他以前从不会有的态度。
    他有着比谁都傲的性格，也有点自负，要什么就是什么，按原本，那个早上周似表现出不想穿的意愿，他就只应该不耐的丢下一句——“不爱穿就脱下来扔了。”
    而不是对她的服从。
    周似倒在软被里几乎睡了过去，猛然醒过来又坐直，浑浑噩噩的。
    她点开微信又看了一遍，发现吴锦瑟发了条朋友圈，没什么想法，随便点了进去。
    新的界面一秒就跳了出来，周似却顿了。
    她手指往下滑，不止吴锦瑟发了一条，王思阳宋子善都有，刷屏似的连了三条。
    三条都一模一样。
    一张照片。
    周似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手指悬在空中好一会儿才点进去看。
    图片弹出来，底下排了字——
    爷的青春喂了狗。
    周似顿了顿。
    照片背后是杂乱的折叠桌子，凳子，看得出是在路边。
    侧拍角度，谢江零瘫坐在椅子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双目却是失焦的，像是沉浸在某个悲伤中，眼尾湿濡一片，像是抹过，大片濡湿印淌在脸上。
    颓废至极。
    印象里，周似下意识只会想到站在台上演讲的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校服整理的一丝不苟，额前黑发细碎垂落，鬓角剃的很短，看起来斯文又利落。
    他身形落拓，神情轻慢，朝下看时总是不轻不重的扫视而过，视线不会停留给任何一个人，仿佛站在云端。
    这张照片让周似感受到了两个极差，他像是从云端跌落尘埃沾了满身。
    落魄至极。
    周似把手机扣回床上，猛然发觉心口重重的，有点难受。
    楼底突然响起玻璃啪嗒的碎裂声，周似惊了一跳，隐约听见争吵人声，她预感不好，开门出去看。
    站到楼梯处，客厅沙发旁，她妈妈动作起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手，表情很冷。脚边，玻璃碎渣迸溅一地。
    她看见，赵云神情颤抖，极为无助难堪。
    又来了。
    周似不打算管，转身回房间。
    在昨天之前，她还觉得，父母只是很简单的，跟所有普通夫妻一样因为些理不清的矛盾而分开，她以为很简单的，却没想过奶奶才是这场矛盾的主导。
    她把她的自私和偏激硬生生插。进这个家庭里，到最后还不忘逼迫周胜岚，离婚或者接纳程之之。
    周似觉得很恶心。
    楼底，她短暂的出现让赵云心底生出一抹希冀，连忙起身过来：“阿似等等！”
    周似原地站定，转身，自上而下看着她：“叫我干什么？”
    “阿似……”赵云心底咯噔，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奶奶啊。”周似叹了声气，“是不是挺后悔的？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吗。”
    “我……”
    周似自顾自的说着：“要是当时把我的抚养权争到手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了，对吗，可惜吗。”
    赵云浑身僵立住。
    周似抬了抬眼，视线落在不远处周胜岚的脸上：“你怎么敢来啊。”
    她没再多看赵云一眼，转身抬脚要走。
    “阿似阿似！”赵云急了，慌不择句的喊她，“之之他才五岁啊，那么小，你帮帮之之好不好？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你帮帮我。”
    周似只略停顿了下，偏头回去瞧她，语气又轻又淡，腔调浑不在意：“道德绑架谁呢。”
    -
    这头吴锦瑟他们三个合计出的这个朋友圈，就表达出了两个想法。
    第一，老谢现在的状态。
    第二，企图唤醒周似。
    老谢开头渣归渣，玩的也没束缚，但对她还是挺好的，醒悟以后更不用说，这他们都能看的出来。
    但，一夜过去。
    该唤醒的没有醒，反而人间蒸发了。
    吴锦瑟试探着发过微信，没回，打过电话，对方关机。
    一整天，他们挑着点给她打，全都关机。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心说，要完。
    宋子善说：“万一给老谢发了消息呢？也说不定。”
    吴锦瑟想了会儿，起身就说：“走，上他家偷点消息。”
    然后三个少年齐刷刷跑到了谢江零家，江女士开门招呼他们进来，转头就去了厨房切水果。
    吴锦瑟趴在冰箱边喊她：“江阿姨，谢江零在房间吧？”
    闻言，江女士突然嫌弃了一下，表情有点怪，又有点幸灾乐祸：“在呢，起床了又睡回去了。”
    谢江零昨晚喝了酒，被送回来的时候江女士也嫌弃了一下，吴锦瑟倒没在意，哦了一声就撤了。
    三个少年直奔主题，房门没锁，他们轻轻拧开，鱼贯而入，像三尊大佛杵在床尾，盯着床上看着睡觉像去世的谢江零。
    吴锦瑟撞了撞旁边的王思阳，突然动作夸张动静小的摸到床头去，把枕头旁边的手机摸了过来，捻起谢江零的大拇指解锁。
    一气呵成。
    点开微信，空空如也。
    吴锦瑟啧了一声，回头看他们，耸了下肩，表示，真完了。
    他们的动作突然放松起来，吴锦瑟手机随手一丢砸到睡觉的人手臂上，突然玩儿起来似的要把人搞醒，还要把人搞不爽的那种。
    他们三个像青楼女子，爬上床做了个妩媚的躺姿，两边儿躺。
    吴锦瑟笑的特别贱，要是有条丝巾掩嘴笑会更贱的那种，他翘着兰花指触在谢江零下颌骨上滑动，声音拉的娇娇的：“哥哥，起床了呀？”
    “我们等你好久了，起不起呀？”
    谢江零睡觉侧躺着，被子拉到肩膀，两只手屈伸着出来，有点挡脸，他猛然醒过来时视线里的茫然的，而后听见那声“哥哥”又猛地弹坐起来。
    看清这群妖魔鬼怪以什么姿势躺着的，他下意识骂了句：“操。”
    吴锦瑟角色扮演疯了，掀被子就躺进去，一脸渴求的说：“来吧，别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
    王思阳听完扮不下去了，翻过去笑的不行，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谢江零不耐烦的拽回被子一脚蹬他下去：“滚。”
    吴锦瑟就滚了。
    掉下床，他张牙舞爪的爬起来忽然在床头柜上瞥见个东西瞬间就静止了，他一眼认出来，他似哥丢的那条choker正安分的躺在上面。
    他捡起来甩了甩，调侃了句：“嚯，老谢，行啊你，睹物思人？”
    谢江零看过去，皱眉探身拉过另一边的床头柜的抽屉看了眼，记得是放里面的，现在没了，没懂什么时候到那边去了。
    伸手扯回来随意塞进枕头底下，抬眼扫视他们：“来干嘛？”
    吴锦瑟噎了下，没说是来偷消息的，他们又不是没数，那照片发出去设了权限，只让周似看，要让他知道自己卑微成这样周似还是无动于衷，那多残忍。
    王思阳摆摆手：“没干嘛，无聊，聚一块玩玩。”
    谢江零哦了一声，兴致完全没有，扯着被子就要往下缩：“出去找我妈玩儿吧。”
    他们：“……”
    行。
    他们对视一眼，动了点坏心思。
    谢江零重新躺下去，被子拉到头顶。
    十分钟，捂着被子睡觉的谢江零差点死在里面，他一脚蹬开被子坐起来，浑身都是汗。
    感到奇怪，房间里又闷又热，他抬头看了眼空调，明明开着，想重新调低点，结果一看，制热，强劲，风速满格。
    “……操。”
    他火气上来下床出去逮这几个畜牲。
    出了房间，隔着不长的走廊转角，客厅里的说话声毫不避讳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对啊，痛哭流涕的，劝都劝不住。”这是吴锦瑟说的。
    “他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他被甩了，哈哈笑死。”这是江女士说的。
    谢江零手指还拽在门把手上，一阵用力，脸色缤纷。
    他们还在继续，江女士说：“你们昨晚送他回来，凌晨的时候我起来喝水看见他坐沙发里，问他干嘛，他说找东西，我问找什么，他说找项链，还让我帮他找。”
    吴锦瑟瞬间兴奋的问：“然后呢然后呢？”
    江女士又说：“然后就找到了，在他手里攥着。”
    王思阳笑着插了一句：“这是抱着娃娃找娃娃吗？”
    江女士：“对，我说你手里的不是吗，他哦了一声递给我，让我给他戴上。”
    房间门口，谢江零抓着的手指越来越紧，他昨晚干了什么，疯了。
    难怪早上脖子疼，他妈还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原来如此。
    客厅里笑成了一片，吴锦瑟又问：“那戴了？”
    江女士说：“我说戴不上他偏要，好不容易戴上去了又说勒着他喉结了，让我取下来，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谋杀亲儿子呢。”
    又是一片笑声，谢江零终于忍不住了，太丢脸了，他拉开房门又回去了，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猛地一声震响，波及到客厅里去，笑声猛地一收，他们猛地顿住了。
    吴锦瑟忽然想起来他出门前干的好事，估摸着时间想着他一定是热醒了来算账的，结果……
    结果听了这一茬，他脸一定五彩缤纷。
    江女士一点愧对儿子的表情都没有，猫着腰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回头说：“听见了，大家都知道他被甩了，肯定没脸见人了，不知道是不是躲着哭。”
    他们又笑了，什么鬼逻辑，他们心说，谢江零是您亲儿子吗？
    房间里。
    谢江零哭倒没哭，只是回了房间也不管开没开空调，钻进被子里就捂着，捂死了最好，他这辈子就这样了结了吧，他不想活了。
    半响后，房间门被敲响，接着吴锦瑟的声音响在门外：“老谢，哭完了没？喝不喝汤？”
    谢江零：“……”
    我哭你奶奶！
    他好气，八辈子没这么气过。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表情恢复了点，就是浑身散发着“别他妈来惹我”的气息，坐到了沙发上。
    江女士端着汤放到桌上招呼他们来喝，宋子善到沙发上边给手机充上电顺口叫了一声：“老谢，走啊。”
    谢江零绷着表情嗯了一声。
    江女士边盛汤边笑着说：“炖的鸡汤，恰好你们来尝尝。”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干点儿什么都放松随意的很，男孩子本身也没那么容易害羞，餐桌上甚至有点闹腾。
    谢江零面前搁下一碗汤，汤里还漂着一只蘑菇，黑黢黢的，他拿了瓷勺开始喝汤，始终没出一声。
    他浑身那“别他妈来烦我”的气息也压根儿用不上，因为根本没人理他，他们该聊的聊，该笑的笑，仿佛割裂出两个世界。
    他坐到这个热闹里，却偏偏又被忽视了。
    他只是一个可怜小丑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
    今日份风凉话到了～
    作者私问：【会觉得阿似很冷漠吗？】
    【还记得这条choker吗？】
    ps：抚养权这事儿二十章有提过
    第49章 酸甜
    聊天没他份儿，但洗碗有他的份儿。
    原本喝完汤他是不想跟这三个嘲笑他的狗东西待一块儿，起身就要走，江女士突然叫住了他。
    他转头就看见他亲爱的妈妈把空碗重叠在一起推了过来：“先洗碗再回房间睡觉。”
    他：“……？”
    旁边叼鸡翅的吴锦瑟瞬间笑的发抖，鸡翅在他嘴边颤颤巍巍就要掉下来，被连忙咬住。
    心说老谢这家庭地位可能还不如厨房里的锅碗瓢盆。
    谢江零轻啧了一声，踹了吴锦瑟小腿又坐了下来，抽出手机打发时间看了会儿。
    他们喝完汤又回了沙发死瘫，谢江零把碗叠好端进洗碗槽里，动手开始。
    等他洗完，又把碗擦干放消毒柜子里才出去，直接回房间。
    他路过客厅，吴锦瑟瘫着正在按手机，猛然察觉身后手机条件反射一收，机警的仰头看了眼。
    谢江零正好有点不爽，瞥见他动作停下来：“藏什么？什么我不能看？”
    他手机扣在胸口假装镇定：“没有。”
    “拿来。”谢江零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去，“别让我来抢。”
    吴锦瑟在刷朋友圈啊，不能给，他朝王思阳打了个暗号，结果没打完谢江零直接翻过来抢了过去，瞪了他一眼，像只恶狼。
    吴锦瑟倒吸了口气，已经想象到了谢某人看完后痛哭流涕的模样。
    手机锁屏没来的及关，什么东西都大刺刺的摆着，谢江零低下眼。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至少他们三个是，紧张的不行，他们自作主张谢江零可能发火也不一定。
    宋子善有点没忍住，犹豫喊道：“那个，老谢……”
    他看见谢江零吞压了几下喉咙，一定不好受。
    谢江零没应声。
    半响，他抬起眼，眼眶泛了一圈红，嗓音又低又哑：“她看见了？”
    三人脑子咣咣两声，因为这句话里，在他的神情里，小心翼翼又期待着，他期待周似会看见，期待一切都重归于好。
    但他们都不知道。
    或许看见了，或许没看见。
    吴锦瑟最后再打了一次电话，手机搁在茶几上，机械冷漠的女声响起：“你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气氛有些安静，甚至死寂。
    吴锦瑟无论如何都没想过，有一天周似会消失，消失的彻彻底底。
    这次，将老谢的傲气打了个稀碎。
    他低了头，也没再说一句话，红着眼睛从沙发上起身回了房间。
    …
    替换掉一切用周胜岚身份证注册的账号后，周似保留了一部分人的联系方式，却在添加好友时犹豫，可能没必要，可能……
    有很多可能，到最后，她除了老李的电话谁都没添加，只是忽然有天郑南联系上了她，说是，因为老李在问录取结果，看见谢江零在群里问。
    周似动作稍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酸涩又令人难以抑制。
    郑南问她跟谢江零怎么了。
    周似只说：“分了。”
    挂了电话后，周似调整好自己。
    傍晚，她坐在某处沙滩上，面对玫瑰金色的日落之景，远处海天相接，大片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浮动的海面跳跃着金色，每一抹都是恣意和自由。
    周似到的这处地方就是之前跟吴锦瑟提过的，上次她只在酒店附近转了转，这次她一个人没有任何束缚的又去了。
    去看海，吹海风，浪漫又自由。
    晚霞红如火，她坐在台阶上，随手拍了一张，很漂亮。
    她闭眼感受着，与过去完全割裂的生活。
    也固执的想，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
    三个月假期结束后。
    大学开学那天，四个少年到了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大学，不同专业。
    坐车到校门口，抬头便见一条横幅，欢迎新生的。
    吴锦瑟把箱子扛下车才有空扫一圈，点了点头：“行儿，这横幅拉的挺有排场。”
    后一辆车王思阳他们到了，拿完东西聚过去，扫一眼就往前走，先报道，再收拾，然后熟悉校园。
    分配的寝室不一样，谢江零跟他们三个专业不一样，他们三个选的计算机系，他眼睛不行，选的金融，到楼下就分开了。
    谢江零提着箱子进寝室，里头倒是有人，一个翘着腿玩游戏的，哼着歌儿，穿一身名牌，拽模拽样的，垃圾富二代。
    还有一个像是他爸，在擦桌子。
    他扫一眼就过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热情，甚至还很冷淡。
    玩游戏的叫崔兆乐，单眼皮，嘴里嚼着东西上下打量了眼新来的室友，抬了抬下巴：“嘿，兄弟，什么名儿？”
    “谢江零。”他回了下头，又侧回来打量桌子，指腹蹭了下桌上的灰。
    崔兆乐哦了一声。
    按理来说对方应该回问一句：你呢？
    但他等了半天这冷淡哥们儿光顾着嫌弃桌子脏，压根儿没想多搭理他，还挺有个性。
    崔兆乐来了兴致，收了手机冲他搭话：“哥们儿，有女朋友没有，长挺帅。”
    闻言，谢江零收拾的手一顿，很快恢复了动作：“刚分。”
    崔兆乐嚯了一声，正打算说点儿什么见他爸直起了身，又扭头问：“完了？”
    他爸拍了拍手说：“完了。”
    擦桌的抹布丢垃圾袋里，弯腰要去行李箱里翻东西。
    崔兆乐摆了摆手：“行了，这些我自个儿来，帮我把被子弄完就行。”
    他爸嗯了一声。
    像个伺候的管家一样。
    谢江零刚收拾好桌子和床吴锦瑟他们就来了，乐颠颠儿的推门进来喊：“老谢，搞完没有？”
    他侧头：“没有。”
    崔兆乐又抬起头，一下子进来三个，他挨个儿扫视他们，也得到了他们的扫视。
    吴锦瑟单挑了下眉头，转过去了，什么也没说。
    王思阳和宋子善去帮忙，也没管这位。
    崔兆乐心说，这四个人难怪凑一块，冷冷拽拽的。
    但他不是不爱搭理人的人，张嘴就扯了句闲话：“你们都认识？”
    吴锦瑟一脸稀奇的转过来：“哥们儿，这不废话？”
    崔兆乐：“……”
    就随口一开场白而已，直接怼死了他。
    “都考进来的？”他又问。
    吴锦瑟嗯哼了句：“不考进来难道走关系？”
    崔兆乐：“……”
    他又噎住了，因为他靠家里走的关系。
    又心说，挺牛。
    这他妈破学校挺难考的。
    四个男生三下五除二搞定完就打算走，出了寝室，打算绕着学校转转。
    旁边谢江零从下楼起就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吴锦瑟叫他没答应，伸头看了眼，咦了一声：“老谢，你刷学校论坛吗？”
    他看见一张照片，后侧面角度，只能看见一点点脸，算个背影，齐肩的短发，因为角度问题，衬的这清瘦身影的直角肩很漂亮。
    他又问：“这蓝发小姐姐谁啊，挺好看。”
    确实，不太认得出来。
    谢江零没说话，切换了界面。
    吴锦瑟顿了顿，以为他随便刷到的，不知道是谁，所以无从回答，他也没再多问。
    王思阳欸欸了两声：“这破天军训得热死。”
    宋子善笑了笑。
    热肯定热，死是死不了。
    军训结束后，所有人仿佛新生，黑了一个度，连谢江零都是，但他比普遍人白一点，黑了还是白。
    短短半个多月，大一新生谢江零，A大里凭脸出了名，他像一个行走的春。药，想撩他的无数，失败的无数。
    失败原因：他刚失恋。
    这是崔兆乐这个棒槌四处逼逼的。
    …
    九月底，紧接着就是国庆假期，在这之前吴锦瑟征求了下哥几个意见，不回家上哪儿玩。
    反正谢江零有车，问要不要搞点什么自驾游，去转转。
    他们已经不约而同的很少提起周似，谢江零仿佛也已经从失恋情绪里抽了出来，基本不提。
    -
    九月二十七号晚，崔兆乐刚进寝室门就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是谢江零桌上的手机，他刚想过去看，不到两秒，挂断了。
    屏幕暗了下去，他扫了眼阳台关着的卫生间，耸了耸肩，没再管。
    刚坐下不到五分钟，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他站了起来，拿过手机划开点了免提，直接道：“谢江零不在，你等会儿再打来吧。”
    他撑着桌沿等了等，对面才开口：“知道了，那麻烦等会儿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行吗，谢谢。”
    崔兆乐一愣，这声音还挺好听：“行。”
    “就说是周似，谢谢。”
    电话挂断。
    -
    吴锦瑟扛着电脑回寝室，刚到门口，兜里的手机震响两下，他以为谁呢不爽的啧了声掏出来看，一个没备注的电话号码。
    他划开接通：“你好哪位？”
    下一秒，他直接倒抽了口凉气，声音非常大。
    旁边宋子善瞥他一眼：“怎么了？有病啊？”
    吴锦瑟颤抖着伸手过去，点开免提，对面出了一声：“可以吗？”
    然后他也僵了：“周……周似？”
    周似听见宋子善的声音嗯了一声：“是我。可能有点儿突然和麻烦你们，我想跟谢江零见一面。”
    宋子善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没问题。”
    挂断电话，吴锦瑟直接一个芜湖起飞：“我似哥来吃回头草了芜湖——”
    “嚯。”宋子善笑他妈这个比喻，“这不是反过来哄老谢了？按老谢这破性格肯定要拽两天。”
    吴锦瑟拍了拍他胸口：“怕个鸟，他再拽能拽到哪儿去，不是有我们吗，我们是兄弟，是助攻！”
    找王思阳商量了下，反正不管谈不谈的拢得看他们自己，也倒没认为谢江零会拒绝见面。
    -
    卫生间门终于打开，谢江零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只回来了三个室友，崔兆乐颠颠儿的哼歌，瞧了他一眼喊道：“谢江零，刚有个姑娘给你打电话。”
    他嗯了声，要打他电话的多了去了，没太在意的继续擦头发。
    崔兆乐复述了遍名字：“她说她叫周似。”
    闻言，他抓着毛巾的手顿停。
    “怎么了？”崔兆乐见他反应上下扫了眼他，猜了句，“反应这么大，前女友？”
    谢江零转头看他一眼，丢下毛巾拿起手机看了眼，真的有未接来电。
    他抬眼看过去：“她说了什么？”
    “没说别的，让你给她回一个。”
    谢江零抓着手机直接出了寝室，留下一脸懵的崔兆乐，还没说是不是前女友呢哥们儿？
    走廊尽头，他站在窗边，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是燥热的，贴进他手指与手机之间的缝隙里又格外凉。
    通话记录最顶端的号码，他看了很久，终于食指轻触下去，界面瞬间弹跳出来。
    过了几秒，接通。
    这边，周似抓着手机好忐忑，可能有点突然，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态度跟她说话。
    一时间，两边都是沉默。
    周似试探的喊了他：“谢……江零？”
    谢江零说：“有事？”
    可能是太久没听见他声音了，也可能是电话里会显得嗓音有机械感，冷淡的让她心脏重重一跳。
    “有，有事。”
    “什么事？”
    周似接受着他的冷淡，半响才说：“我……对不起。”
    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再三，思来想去也只能找出一句对不起，那晚她情绪作祟，很抱歉。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对你不好你甩了我，有什么问题？”谢江零转身背靠着墙，又问，“之前是我误会了跟你没关系又有什么问题？”
    “不是……”
    “不是什么？”
    “你对我挺好的。”周似牙尖咬指甲，有点磕巴，“真的，我……真的。”
    谢江零哦了一声：“是吗。”
    她没敢接话了。
    话题凉了，他接前女友的电话好像只是处理着一个不认识的普通追求者。
    对不起，不好意思，游刃有余又礼貌疏离。
    “能见面谈谈吗？”她屏住呼吸问。
    “有必要？”
    这一瞬，周似的心脏猛滞。
    她坐在操场台阶上，跑道里三三两两都是人，他们聊天笑闹，结伴同行，没人注意在光线微暗的一角，她紧绷的肩背瞬间垮塌下去。
    打电话之前她不断暗示自己，他可能会拒绝，他会拒绝。
    他说没必要。
    周似手机松下来，离耳侧稍远，喉咙里有点涩，她吞咽了几下才重新贴回去说：“那，不打扰了，很晚了，我先挂了。”
    谢江零捏着的手指发僵。
    收回手机，他肩膀下沉，垂眼看着黑掉的屏幕，半响，重新摁亮。
    周似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额头抵在膝盖上半响，心里闷闷重重的。
    是她自己先甩的人，她想着慢慢来吧，准备走了，手机界面上忽然重新弹出谢江零的电话。
    周似一顿，划下接通。
    “国庆节过来。”
    周似听见他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没出声答应。
    那头很快不耐烦：“听见没有？”
    语气还有点凶。
    周似啊了一声应道：“听见了。”
    几乎是她回答完与谢江零挂断电话无缝衔接，多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冷酷无情。
    周似：“……”
    口嫌体直倒是跟以往如出一辙。
    -
    第二天，去食堂吃早饭的路上，吴锦瑟不停的扒拉宋子善，提一嘴，问一问。
    于是多愁善感的吴锦瑟找了个时机，坐在旁边搅拌着碗里的粥有意无意的说：“周似好像在B大来着，是吧？”
    宋子善：“对！”
    谢江零眼皮都没抬。
    吴锦瑟：“我细想了下，周似好像是有点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王思阳附议：“她就是！”
    谢江零还是没抬。
    吴锦瑟：“怎么原谅她呢？嗯？”
    宋子善王思阳同时看着谢江零：“老谢，你觉得呢？”
    谢江零终于抬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跪着叫我爸爸就行。”
    王思阳：“……”
    宋子善：“……”
    吴锦瑟：“……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7 23：46：30～2021-07-10 12：1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之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酸甜
    电脑屏上滚动着纯黑色的音乐字幕，是南风唱的一首的《想念你的好》——
    我想念你的好/想念你的笑/想念你身上的那种味道…
    有字幕，没声音。
    周似没有听歌，只是仰面靠着软椅，忽然被人拍了下脑袋，随即舍友尤霞问她：“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思有点重。”
    “嗯。”她没动，应了一个字。
    “有心事？”尤霞又问，想到什么很快笑起来，“是不是在苦恼蒋骋追你那事儿？”
    “没。”周似失笑，坐直抓了抓头发，把电脑屏上的字幕叉掉，捡起笔打算写题，“没有，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尤霞哦了一声，转身时却碎碎念了句：“别苦恼了，直接答应蒋骋当他女朋友，哦吼吼那多好呀。”
    周似不知怎么说这个蒋骋，认识他只是个偶然。
    她那时候在图书馆复习，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头顶白炽灯很亮，周围都安安静静。
    “你好。”
    周似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张与谢江零几分像的眉眼，她完全意外。
    来人坐在她对面，利落的短发，鬓角剃的很短，看着她的眼里含着笑意，自我介绍姓名，来意。
    周似垂眼看着他递来的手机说：“能加个微信吗？”
    重新抬起视线，头顶冷白灯光映照下来，更衬的眼前人眉眼清晰熟悉，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滋啦着火。
    猛烈的，暴戾的燃烧，像要将她整个人焚尽。
    她以为自己甩了谢江零应该不会有什么负担，本来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哪怕分手时不怎么平和，觉得以后没有再接触的机会了，索性漠视又固执的将他割裂出去。
    她以为自己没有做错事，可是看见这张脸她就慌了。
    她觉得自己干了件天大的违心事，她对谢江零说我没有喜欢你，她没有，却总是间断又压抑的想他。
    放空思绪回神的瞬间，起床脑子里冒出第一个想法，想要与人分享的瞬间，很多很多奇怪的瞬间，每一个瞬间她想起的都是同一个人。
    她一直以为的不习惯不适应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决定给谢江零打电话，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跟他道歉，要跟他复合。
    尤霞从阳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周似在收拾行李，东西都装的差不多了，就问了句：“你放假回家住吗？”
    周似啊了一声：“不是，我去找前男友。”
    尤霞一懵：“……啊？”
    “不是、前男友？”尤霞很震惊，“为什么？找前男友干嘛？”
    周似觉得尤霞大概以为分了就是仇敌了，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想了想觉得她和谢江零这种的应该也算，但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会很可惜。
    “复合。”
    周似收拾完，到放假那天她立刻坐上高铁，怀着满心思的期待又忐忑不安。
    -
    假期。
    计算机三人组从寝室下楼，半途吴锦瑟给谢江零打电话，看时间差不多了，得去接人。
    铃声响了三秒，对方接了，很冷淡的问了两个字：“有事？”
    吴锦瑟一脸懵，有事？
    “老谢，什么有事不有事的，接人啊，你忘了？”
    谢江零知道，但他现在就想躺床上玩儿，闻言不以为意扯了扯嘴角：“不去。”
    “……”
    吴锦瑟无语给王思阳打了个手势。
    王思阳凑耳朵过来：“老谢，你在忙吗不去？”
    “不忙，就不去。”
    这语气就好像一个小屁孩耍浑。
    王思阳：“……”
    他们对视一眼，相对无语。
    吴锦瑟懒得跟他耗着，直接掐了电话，心骂道，等着他妈后悔去吧！
    他们开车到目的地，吴锦瑟看了眼手机，找了个出口等着周似。
    等人的空隙吴锦瑟扯了两句，提议道：“整整老谢？”
    王思阳挑眉，来劲儿：“行啊，怎么整？”
    吴锦瑟：“他待会儿肯定耐不住要打电话问我们情况，关机，别搭理他，我们带着周似玩会儿？吃个饭？”
    旁边宋子善手已经举起来了：“拉黑算了，关机多影响我们。”
    王思阳打了个响指：“成。”
    吴锦瑟还捂着嘴笑，四下又扫了眼，没见着人，他转头下一刻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熟悉的声线想起来。
    “锦瑟？”
    他转头欸了一声，又猛地愣住。
    周似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笑了下：“怎么了？”
    其实不止吴锦瑟愣了，他们都愣了。
    吴锦瑟表情有点怪，抬了手指了指：“似哥，你这发色……？”
    周似哦了一声，不太自然地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雾霾蓝，刚染没多久。”
    吴锦瑟愣愣的哦哦两句：“好看好看……”
    他忽然回想起开学那天在谢江零手机里瞧见的那张照片，他问：这蓝发小姐姐谁啊，挺好看。
    那时候谢江零没答话。
    是周似。
    变化很大的周似。
    他印象里的周似，黑发肤白，穿着校服扎马尾，初恋脸，笑起来特别甜。
    而现在周似，极具视觉牵引感，她本身五官长的漂亮，画了妆，一头雾霾蓝发，发梢微卷，张扬又带着韧劲儿，明媚至极。
    三人滞了半响还是没忍住说：“变化好大呀，差点没认出来。”
    周似笑了下，视线越过他们扫了扫，没看见想见的人。
    吴锦瑟乍然回神，解释道：“老谢没来。”
    周似早有预料，垂着眼点了点头。
    宋子善拉着声调说：“他死要面子，别管他，蹬鼻子上脸拽的要命，我们懒得废话，就直接过来了。”
    周似慢吞吞哦了一声，垂着的手动了动，想给谢江零发条消息但她临下车前给他发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动静。
    吴锦瑟接过她的行李箱说：“似哥，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咱们先吃饭，然后再送你回酒店。”
    周似：“好。”
    -
    谢江零逼着自己睡了过去，再醒的时候是被崔兆乐这个棒槌哼的歌儿给弄醒的，他坐起来就摸手机看。
    现在时间显示：16：58。
    他看见周似发来的消息：【我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
    谢江零手指在屏幕侧沿摩擦了下，估摸着他们三个接到了人，他不可能给周似打电话问情况，于是打了吴锦瑟电话。
    一个没通，换了一个，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三个狗东西的手机全都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被拉黑了。
    谢江零：“……”
    他啧了一声，非逼他给周似打是吧。
    行。
    他破罐子乱摔的给周似也拨了一个。
    与此同时，周似刚跟他们到吃饭的地方，刚坐下手机就跳出三十秒关机提醒。
    吴锦瑟看了一眼，心里突然狂喜，他压住，面色如常的问：“似哥，没电关机了呀？”
    闻言，坐对面的王思阳和宋子善同时抬头，交换眼神后微妙的笑了。
    找不到人老谢该着急了吧。
    嘻嘻。
    周似把已经关了的手机搁在桌上：“对。”
    “带数据线了吗？”
    周似摇头：“在车里。”
    吴锦瑟哦了好长一个音：“那没关系，回酒店再充。”
    周似点点头。
    吃完饭，回了酒店，周似取了房卡他们就拎行李箱送她到房间门口。
    吴锦瑟说：“似哥，你先休息吧，坐一天车挺累的。”
    周似点点头，下意识抓了抓乱乱的头发，想着谢江零没来看见她这副样子也好：“你们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吴锦瑟摆手：“知道了。”
    周似缩回脑袋关上门。
    忽然闲下来浑身骨头都好像苏醒过来，泛着疲惫，肩颈酸疼。
    周似摊开行李箱找了找洗漱用品，忽然想起关机的手机，又翻出充电器插上。
    过了会儿开机，屏幕上自然而然的弹了消息出来，谢江零：【你把老子电话拉黑了？】周似奇怪，心说没有啊，手指敲着屏幕：【没有，我手机没电了，刚回酒店。】那头回的很快：【他们三个呢？】
    周似：【刚走。】
    谢江零：【行。】
    周似看着这条消息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了吗？】谢江零看见这条消息，嗤笑了下，没回。
    怎么了？
    这三个狗东西拉黑他电话，拐着他的人。
    他起身下床，坐在椅子里估算时间，二十分钟后，他起身拍了拍一个室友的肩膀，拎起门后的棒球棍说：“不好意思，借我用用。”
    室友哦了一声：“随你。”
    谢江零：“谢谢。”
    他点头说完开门出去了。
    与此同时，三个少年乐颠颠儿的回寝室，吴锦瑟还颇为得意的哼着歌儿，走过长廊拐角，另一头，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拎着东西也刚好过来。
    吴锦瑟看清楚后一顿：“……”
    宋子善最先反应过来：“跑啊傻逼！”
    呼啦一下子，三个少年惊弓之鸟一般四下逃窜，转身就跑。
    吴锦瑟咬牙骂了一句：“操，谢江零是不是有病？！”
    王思阳跑开前说了一句：“锦瑟你他妈自求多福吧！”
    没两分钟，谢江零面无表情逮住了王思阳，就问：“谁的主意？”
    王思阳心里对不起兄弟，嘴上毫不犹豫的卖了兄弟：“锦瑟提的整你老宋提的拉黑！”
    “行。”谢江零放过他，转身逮别人去了。
    …
    又一个二十分钟，室友见门开了，是谢江零拎着棍子回来了，瞧这架势，他问了句：“干嘛去了，打人啊？”
    谢江零把棍子搁回原位：“嗯。”
    室友一愣：“真打人啊？！”
    谢江零点头，语气浑不在意：“打了。”
    “卧槽。”室友有点懵，见他额头上有汗，像运动以后来的，“不会吧，没出事儿吧？”
    “没有。”
    室友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好家伙，他对谢江零的认知又加了一分，猛男的。
    他们系里也不止是他们系都十分关注这位，有人背地里叫他春。药，勾人那种，欲罢不能那种。
    太牛掰了室友心说。
    -
    某楼梯角落，遭受惨无人道欺凌行为的吴锦瑟伏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裆，伸手把掉在一边的手机拖过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拨了个电话出去：“老王！”
    王思阳还在找他呢，接到电话听见这声痛苦的嘶吼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找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锦瑟撅着屁。股伏地，惨的不行。
    扶起人往寝室，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吴锦瑟咬着牙齿低骂：“狗屁不是！我告诉你就他这样的，以后肯定有家暴倾向！我似哥绝对不能跟他！”
    间隙，他突然想起宋子善，问：“老宋还行吗？”
    “跟你一样。”王思阳说。
    “畜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过渡章写的很烂
    第51章 酸甜
    周似在酒店收拾好后没忍住想找谢江零，她时间有限，不想在酒店这么浪费着。
    现在不可能指望着谢江零主动，她得主动，还得直接点的那种。
    心里有个底，周似直接点开微信敲键盘：【我等会儿来你学校找你。】掐着手指等了会儿。
    谢江零回了：【？】
    周似看着这个问号，似乎能理解意思，大概是找我干什么？
    周似：【找你复合。】
    就这么直接。
    消息发出去，对面就死了。
    一个字都没再回。
    周似也不管了，拿着东西就出房间出酒店，拦了辆出直租抵A大校门口，登记入校。
    循着路标一路杀了过去，她站在男生宿舍楼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有点鲁莽，非常鲁莽。
    她应该把人约出来，在校门或者旁边的咖啡馆里，平静又诚恳的跟他好好聊，失策。
    看了眼时间，有点晚，男生宿舍大楼断断续续来往着人，她一个女生站这里就有点突兀。
    想走，想走远点。
    周似退到旁边重新编辑消息给谢江零：【你下楼就能看见我了。】此刻谢江零正抱着手臂倚在阳台，好久了，从看见消息就没忍住过来蹲点，宿舍里头两个养病的狗东西还叭叭问他个不停，烦。
    天色暗，不远不近稀疏树荫底下站的人他倒看得清楚。
    手机震了一下，他就瞧了一眼，回了两个字：【等着。】然后转身往里走。
    吴锦瑟躺在床上，见状支起上身问：“我似哥来了？”
    谢江零冷冷的侧抬起眼扫他，吐出两个字：“你猜。”
    “……”
    猜你妈的猜。
    畜牲。
    吴锦瑟翻了个白眼又躺了回去。
    谢江零出了他们宿舍不紧不慢的踩着步调，架起势头走出宿舍大楼。
    拽拽冷冷的。
    周似远远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从楼里出来，穿着黑色长裤，手揣在兜里，垂着头，下台阶时连抬头寻找的动作都没有，一点都不慌忙，仿佛去见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周似心头紧了紧，还是主动小跑过去，因为白天看吴锦瑟他们反应，她变化太大，怕万一他认不出来人。
    她站在他面前，喊了声：“谢江零。”
    谢江零冷冷的盯着她：“哦。”
    一个非常刻意的哦，不想搭理人的哦，碍于你喊了他随口应的哦。
    他好像有变化，又好像没有，刻意端起态度，比以往更难哄的模样。
    周似有点怔，想找话题但没找着，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说：“开学前刚染的颜色，好看吗。”
    谢江零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毫不犹豫：“丑。”
    “……”
    很打击人。
    周似嘴角下撇了下，明明之前还说应该还挺好看的。
    寝室里，两位伤员指使王思阳蹲阳台观察情况。
    吴锦瑟那个急啊，不停问怎么样怎么样。
    “闭嘴别嚷，老子看着呢。”王思阳伸头又张望几下，不爽道，“这看得到个屁，我他妈又不会读唇语。”
    吴锦瑟：“关键老谢给好脸了吗？还拽着吗？”
    王思阳：“背着我，看不见！”
    吴锦瑟刚想说算了王思阳先叭叭出声：“走了，没了！看个屁。”
    “……”
    听您这语气还挺惋惜的。
    -
    谢江零抬脚朝前走了，周似转头跟上，一时间步履不齐，她小跑两步跟上，问他：“要去哪儿吗？”
    “不是你约的我？”他侧头问，依旧没表情。
    周似尴尬了一下：“……是。”
    她来的路上查过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隔A大两个公交站的距离有一条步行街，哪儿人多热闹，卖很多吃的穿的，A大学生晚上基本上那儿逛。
    跟美食街一样，是一个景点，挺繁华。
    校门口不远处就是公交站点，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巧来了辆公交，一前一后的上了车，车上也基本大学生或者游客一类的。
    稍挤。
    谢江零抬手抓着头顶横杆，扫了眼门口还在往上挤的人头，有点不耐的啧一声，看着周似：“挤的舒服吗？”
    不太舒服，周似心说。
    但她有点别的打算，人越多越不好站，她直接松了扶着座椅的手，直接抱上谢江零，面不改色的说：“我站不稳。”
    他低眼：“……”
    小姑娘豁出去了一样，松了手就搂上来，生怕他推她出去，低着脸，但泛红的耳朵暴露了她现在非常慌。
    谢江零勾唇嗤笑，头压低了些，嗓音也低：“你给老子松手。”
    周似是慌但不碍于她壮着胆子心说，我不松你能怎么样，于是绞着手箍上了。
    “行，你别后悔。”
    谢江零仰了下头，反手捏着腰上的手腕，用了力道：“松开。”
    腕骨被碾磨的滋味不好受，疼发慌，周似咬牙忍住了，片刻，感受到他捏人的力道加重，她疼得松开一只手去掰他手指。
    谢江零忽然就顿了，他没敢再捏了，重新抬手抓紧横杆，默了半天才吐出句话：“这么多人看着你抱这么紧不嫌丢人？”
    周似眼底憋着泪花儿，故意蹭到他衣服上才抬头说：“不丢。”
    谢江零看了眼，“你现在什么意思，强买强卖？”
    “那你买不买？”
    她需要最直接最简洁的方法改变现状，谢江零什么性子她很清楚，说不通。
    谢江零没搭理这话，偏开脸反手重新握到她手腕轻轻捏了捏，像是安抚道歉的动作。
    “别用这么大劲儿。”
    周似松了点力气，低头眨了眨眼睛。
    车厢里，周似隐约听见旁边的乘客一直在低声互相交流，什么春。药什么人之类的，字眼有点敏。感。
    她侧头看了一眼，脸还贴在谢江零胸口前，就听一声抽气声。
    是个女生，女大学生，悄悄拍打着同伴我靠我靠的说，周似与她视线交汇，有点茫然。
    她收回视线仰头看谢江零，又把头转过去了。
    想起高中时候的他，来一届新生他火一届，估计在大学也不差。
    在杂嚷的车厢里，她找话题似的问：“谢江零，有多少人追你？”
    他低眼：“怎么，你想加入？”
    周似顿了顿：“那我得排到哪儿？”
    谢江零直接笑了，毫不客气的：“这辈子都轮不到，你说哪儿？”
    “……”
    周似想了想：“我追你，你这辈子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行啊。”谢江零好说话的点点头，拖腔带调的的回答：“等我玩儿够了就通知你，这期间乖乖舔着我，周舔舔。”
    “周……舔舔？”
    “舔狗的舔。”谢江零挑眉看她：“好不好听？”
    “……”
    -
    步行街公交站停了车，下车也是挤着的，有的人背上背着包往下挤，转身时难免磕磕碰碰。
    周似目光越过车窗看外面，手指还抓在谢江零腰间的衣服上，挪了两步就要下车。
    “等会儿——”谢江零摁回她脑袋不耐的喊，扫了眼旁边不停说抱歉抱歉的人，又低眼看她，“眼珠子拿来当摆设的？”
    周似这才注意到那人挎着黑色背包十分宽大，剐蹭到其他人身上，真挤着人出去的。
    她哦了一声：“我没注意。”
    谢江零看着她：“还不松？”
    ……啧。
    周似不情不愿的撒手转身下车。
    这条街像个商圈，十字路口人流密集到斑马线都不顶用的那种，全靠交警指挥，热闹繁华的不像话。
    周似走到街的另一边，问旁边的人：“你来过吗，有什么推荐的吃的？”
    “来过，不知道。”谢江零说。
    周似怀疑他只是不想告诉她，因为懒得搭理。
    她目光扫了几圈，定在一家排队的店外，铁板烧烤，问：“吃这个吗？”
    谢江零眼都没抬：“不吃。”
    “喝的呢？”
    “不渴。”
    “……”
    周似没说话了。
    气氛安静了会儿，谢江零像是察觉到，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半垂着眸光，有点丧气的意思。
    确实有点丧，周似心说，你好拽。
    他们穿过人缝，那家铁板烧烤似乎很火，排队的人弯弯绕绕到后面去了，招揽生意的小哥见人就问：“要不要来一份铁板鱿鱼？”
    周似跟谢江零一前一后路过，小哥眼尖儿，转过来就递着票签问：“帅哥，来一份吗？”
    谢江零拒绝：“不用。”
    面对这样张口就拒的小哥见多了，有经验，仍然熟络的跟了句：“来一份呗，尝一尝味道不错的，女朋友喜欢吗，要不要？”
    小哥看向周似。
    周似一顿，看向谢江零。
    他没再抬脚，扫了眼小哥身后的小铺子，他伸手拿过小哥手里的票签，绷着脸，强调般的说：“我们普通男女关系。”
    转而去排了队。
    小哥：“？”
    所以帅哥你接我票签是为了……？
    小哥迷惑了。
    难道被我小铺子里的铁板鱿鱼打动了？
    周似跟着转身站到谢江零后面，低着脑袋，额头抵到他肩胛骨位置。
    口嫌体直成这样的除了谢江零没有第二个。
    谢江零感受到，后偏头略扫了眼，没挪开，反而松懈似的的后压了下她。
    …
    两串大鱿鱼递过来，谢江零抬手接过走到人少的地方，给周似递了一串。
    周似翻转着看了看，小口的咬着顶上的须须，烧烤料的味道占据味蕾，鱿鱼绵软没入味，难吃。
    她把鱿鱼咬了一圈，坑坑缺缺的。
    谢江零动作就大许多，咬到中间皱了眉，直接丢进垃圾桶说：“没熟。”
    他慢条斯理抽了纸巾擦嘴擦手，看着周似：“别吃了。”
    “哦。”周似伸出手也扔了。
    一时间，面对面的，谢江零递了张纸过来：“擦擦。”
    “哦，谢谢。”
    嘴里全是烧烤料的味道，周似买了杯果汁边走边喝，攒动的人擦着她肩头过去，她牙尖咬着吸管磨了磨，忽然轻声问：“你想跟我复合吗谢江零？”
    她抬头看他。
    谢江零咬紧的下颌骨动了动，垂着眸光，片刻后，问：“为什么想跟我复合？又为什么甩我？为什么我打电话不接？为什么一个都不给我回？”
    一连串为什么问下来周似都有点慌了。
    谢江零是打定了主意：“挨个儿给我回答，不然你跪着舔我都没机会。”
    “……”周似被他这威胁似的话弄的有点无言，“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你。”
    “那现在？”
    “我很喜欢你。”周似郑重的说。
    “下一个。”谢江零摸了下后脖颈，感觉心情畅快了点。
    第二个问题周似有点不敢说，犹豫了下才瓮声交代：“……甩你是你运气不好。”
    他看着她：“？”
    “可以理解为起床气吧，我发脾气了。”
    谢江零懂了：“所以，就因为我吵醒你睡觉，你直接甩了我？”
    周似小声的嗯了声。
    “你行啊周舔舔。”谢江零气的脑仁疼，胸口闷了一团火，“脾气真大，我惹不起你，别第二回发脾气还甩，我怕了，你算了行吗？”
    “不是，我那是有原因的！”周似忙说，“我失眠吃了药睡的，你一个电话我能怎么办，让我接你，我怎么去，我走的出去吗？我倒在半路怎么办？”
    她越说越大声，理直气壮的，谢江零突然被堵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的话：“你……为什么失眠？”
    “我怕高考成绩差，焦虑！”
    “……行。”
    谢江零索然无味的。
    怪谁。
    他作死呗，喝酒就喝酒，凌晨还打扰人家休息，不甩他甩谁。
    “那，第三。”
    “我看见了都接了。”周似说。
    但这个都字就显得非常微妙，谢江零不爽，还觉得挺多是吧。
    “我给你打了多少，你接了多少，二十通你接一通还敢用都字？你敢说几通？你行死了，到最后直接变成了空号。老子天都塌了！”
    最后那句他实在忍不住，说完有点儿置气的偏开了脸。
    周似张了张口，没有底气的说：“三通。”
    “三？”谢江零难以置信，“哪儿来的三？我最后打完是两通！”
    周似忽然静止，回忆了下第三通什么时候，忽然就有了印象：“是三，你可能忘了。”
    “什么忘了？”
    “你就是忘了，那天凌晨过一点你给我打的……”周似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心虚的瞄了他几眼才磕巴出几个字，“哭，哭了。”
    谢江零眼眶微睁：“？！”
    “你说脖子疼，一直说脖子疼，我又不明白。”
    “……”
    谢江零忽然就不想活了。
    ……操。
    周似注意到他瘫着表情，问：“怎么了吗，那天你脖子怎么了？”
    谢江零别开头：“别问，问我也不告诉你。”
    周似就真不问了：“那最后一个……”
    “也别提了。”谢江零心梗着呢，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他就想知道自己那晚上还干了什么丢脸的事。
    周似哦了一声：“那……那没问题了，我们……？”
    “就以为完了，你想的美。”谢江零打断她，“你只能走正常追我的流程。”
    “走流程？”周似惊了。
    “有不妥？”
    她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行。”谢江零身心舒畅，看了眼时间说，“回了。”
    “？”周似愣了下，“这才几点。”
    “九点半了，再晚我回不了宿舍。”他说。
    “住酒店，我……”
    周似想说我出钱忽然就被他义正言辞的打断：“还没追到就想对我不轨？”
    “……”
    简直毫无道理，周似心说。
    他到路边搭了辆出租车先回了酒店，再回学校，让她自己回酒店不太放心。
    把人彻底送回房间他才走。
    -
    他回宿舍推门进，嘎吱一响，五双眼睛齐刷刷的扭转过来，接近审视并且带着怀疑的目光。
    谢江零顿了顿：“怎么？”
    崔兆乐这个棒槌直接就问：“周似是谁？”
    “……”
    谢江零翻了个白眼，心说关你屁事。
    另一个室友翻出手机给他看：“这是真的？”
    谢江零低眼就看见他和周似抱在一起的照片，又无语了，没搭理。
    崔兆乐跟过来说：“咱们学校这么多漂亮的姑娘心都死了。”
    说的特别严重的样子。
    谢江零哦了一声，碍着他了么。
    “我嫉妒你。”崔兆乐说，“我盯上一姑娘，人盯着你，我他妈嫉妒你。”
    谢江零又哦：“所以？”
    “我要盯你的姑娘。”
    “你可以试试。”谢江零转身去拉衣柜门，慢慢悠悠的补完了后一句话，“活腻了就去试试。”
    崔兆乐：……靠？
    他愣了。
    还挺有脾气，见惯了这哥们儿冷淡的样子突然来了点猛的还有点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崔兆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拿来吧你！
    谢江零：？
    感谢在2021-07-11 01：05：26～2021-07-11 23：4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爱紫色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酸甜
    酒店。
    周似回到房间后休息了会儿，努力琢磨追谢江零需要走什么样的流程。
    要请他吃饭逛街看电影？心形蜡烛红玫瑰隆重表白？仪式感？
    周似闷头想半天，最后把这些想法全部排除，都是追姑娘的手段啊，追男生得靠魅力吧？？
    得……撩吧？
    还得主动点那种。
    她顿了顿，打开手机找到谢江零的微信，按着语音输入框说话：“哥哥，睡了嘛？”
    对面没有秒回，她继续：“哥哥，怎么不回我消息呐？”
    就这样，周似精妙的计算着时间点，隔一分钟给他发一条语音，每条语音开头：哥哥。
    等谢江零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拿起手机看时对面已经发来了十多条，他随意点开最底下那条。
    他完全没料想会听见什么羞。耻的声音，以至于手机音量还是最大公放出来，全宿舍瞬间陷入死一般沉默。
    周似最后那条：“哥哥，你好冷漠哦。”
    声线特别软，有点儿委屈。
    谢江零：“……”
    让别人听见了，操。
    早知道不点开了。还好点的是最底下那条。
    他舔了舔唇回头扫了眼舍友。
    全舍友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憋笑，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说：“没听见啊没听见，我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欸，我困了，睡了。”
    “我这耳朵刚扇蚊子去了，发生了什么？”
    崔兆乐倒是坐椅子里看这帮人装傻充愣，他笑了声：“哥哥，别这么冷漠啊。”
    谢江零没说话，转头从桌上抽出耳机长线插上，丢下毛巾开门出了宿舍，手指已经重新点下了开头的那条语音。
    他一走，装傻充愣的这帮人短暂又亢奋的卧槽卧槽了几句。
    “听见没听见没，我操，这娇撒的我感觉我能直接听硬。”
    “妈耶，谢江零什么女朋友说话这么嗲啊。”
    周似也没想到自己的嗲里嗲气已经被完全暴露，她发完这么多条语音对面都没回，她累了，放下手机往后倒，倒下几秒后，手机直接弹出视频通话。
    她调整好镜头，划下接通，接通的瞬间便开口：“哥哥。”
    谢江零：“……”
    谢江零面无表情：“你自娱自乐挺开心？”
    “哥哥，我在撩你啊。”
    谢江零短暂沉默，捏着耳机麦一字一顿念：“你嘴不想要了我明天来帮你打烂。”
    周似：“……”
    真不知道高中那会儿堵在门口不叫哥哥不让进，不哄的身心愉快不让进是哪位赤脚大仙。
    谢江零看着镜头里她沉默的表情，别开手机勾唇笑了下才移回来：“早点睡吧，挂了。”
    视频挂断。
    周似继续沉默脸，半响，切。
    她起身找睡衣去洗漱，洗漱完躺上床已经快十二点。
    入睡不久，迷迷糊糊间听见手机响了起来，叮叮咚咚——很吵。
    她醒了，挣扎爬起来去抓，一看是谢江零。
    此刻她半梦半醒之间：“有事吗这么晚了。”
    “没有。”
    周似一顿：“嗯？”
    “我看看吵醒你会不会发脾气。”他在那头淡淡道。
    周似清醒了些，回想起今晚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会在意也很正常，只是有点儿无奈：“……我没有。”
    “那还挺可惜。”
    “……”
    沉默了片刻，周似困的眼皮子打架差点睡过去忽然又听见一声。
    “周舔舔。”
    “嗯？”
    “生日快乐，周舔舔。”谢江零说，“挂了。”
    耳边咚了一声干脆利落的彻底挂掉，周似也彻底清醒了，手机还亮着屏，显示时间——准点。
    -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周似收到了谢江零的消息，跟他们约了饭。
    中午谢江零开车接到她，后座挤着三人，吴锦瑟立刻凑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似哥似哥，生日快乐啊。”
    王思阳和宋子善伸手递了袋子过来：“礼物。”
    周似扯着安全带扣上，注意到，转头接下说：“谢谢。”
    他俩笑笑，伸手粗鲁怼了怼谢江零：“欸，你礼物呢。”
    谢江零没表情，直接说：“没准备。”
    王思阳指着他：“靠，周似，跟这狗东西复个什么合，这么抠门儿。”
    宋子善：“周似，你看看我们三个，随便一个都比他强。”
    谢江零低嗤出声：“三个上不了台面的狗备胎。”
    三个狗备胎：“……”
    周似知道他们开玩笑，没插话只笑。很像高中的时候，他们在闹，她就看着他们闹。
    …
    地方挑的很简单，一家意大利餐厅，从底下停车场搭电梯上楼，侍应生领着他们落座，点餐，聊天。
    靠窗的座位，充足的日光从玻璃窗上投照下来，一切都惬意舒适，适合浪漫的话题，偏偏周似旁边是个制冷机器。
    零下七度，冻的周似没忍住拉了拉裙摆，顺便把随意搭翘的腿放下来规规矩矩的闭拢斜收。
    谢江零后靠着看着，终于往上抬眼，冷不丁又收了。
    能聊的话题天南地北都能扯起来，不知怎么突然聊回了高中，聊到周似人间蒸发的三个月。
    谢江零又看过来，等着答案。
    周似笑着，却模糊盖过：“没什么，那时候心理压力有点大，就是手机一关好几天想不起来。”
    吴锦瑟点头附和：“那是，等成绩真的太煎熬了，真怕分数不理想。”
    谢江零侧回了头，有些索然无味。
    边吃边聊，还算惬意，只是谢江零实在算不上话多，应的也很敷衍随意。仿佛他根本就懒得待在这里，更懒得搭理周似，但这餐厅却是他提前订好的。
    吃过饭，下到负一层的地下车库，吴锦瑟他们实在也不好再厚脸皮赖着他俩，于是又坐电梯上去了。
    一时间，周似跟谢江零一前一后的走着，地下车库光线暗。
    她看着他走在前方，双手随意的揣着裤兜朝停车的位置，没忍住找话题：“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
    “我爸的。”他没回头，解锁亮灯，他拉开驾驶室车门坐进去。
    周似绕到副驾也坐了上去，把安全带系上。
    从车库出去，街道上调转车头，周似直起肩看前方，忽然问：“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
    过了几秒，周似问他：“不知道你瞎开吗？”
    他没答，周似翻出手机看了会儿，又提议道：“看电影吗？”
    “嗯。”
    车很快到了一处商城广场，五楼有一家电影院，坐上电梯直抵。
    电梯一角依偎着一对甜蜜低语的情侣，他们十指相扣，羡煞旁人。
    这个旁人就是周似。
    她抿唇扫了眼依靠在一旁的谢江零，他一只手托着手机在看，另一只手肘后屈撑着扶手呢。
    终于把手拿下来，周似靠过去，纤细的手指直接穿过他指缝间，握紧。
    谢江零一顿，抬起头来，提起自己的手看，在她眼前晃了晃。眉眼松散傲慢，沉吟几秒，而后开口：“我说，你能别对我动手动脚？”
    “……”
    “稍微保持点距离？”
    “……”
    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身体倒是没有表达任何拒绝的意思，周似看着他也没有松手。
    电梯门打开，周似直接拉着他出去。他像是失去了自主行动能力，手掌是扣着的，但手指有别的想法。
    没有回握就坚定地表达出他是被强迫的那一方，被拉着走一脸不想配合。
    周似直接挑定马上要开的场购票，在电子显示屏上点了两个后排座位。
    谢江零走上前来伸出付款码，随口问了句：“怎么不挑靠前的。”
    周似垂下手，语气自然而然的回答：“你眼睛不是做了手术……”
    说到这里，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顿，停了两秒又假装自然的把话接了上去：“——能看清为什么不坐后排。”
    只是她的心虚反应谢江零看的一清二楚，耐人琢磨。
    “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手术？”
    “锦瑟说的。”她压着语气。
    谢江零点了点头，拨开她的手指去按手机，眸色漆黑，神情变化不大：“我打个电话一问什么都能知道，你骗我就直接滚吧。”
    周似心脏一重，抬手去阻止。
    他见状，垂了手：“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敏。感至此，在以前因为性格使然，所以他倨傲至极，一直能理所当然的觉得周似喜欢他，但现在不一样，他没办法用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周似任何。
    也不敢去揣测，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反向结果都是他害怕承受的。
    实际上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的家庭情况，所有详细事情或早或晚他全部都会知道。
    周似松了口气：“我在医院看见你了，你体检的时候。”
    谢江零拧眉：“你去医院干什么？”
    “也没别的，我看心理医生，我不止因为高考成绩焦虑，我家发生了点事。”
    周似组织好语言跟他说：“我爸有个生病的小孩，我奶奶逼我给他移植手术，我没同意，我爸我妈都不同意，这件事还挺麻烦的。”
    “原本手术我高考前已经知道了，也打算去做，但后来知道了点不好的事就没再去，主要是我爸妈怎么因为这个小孩离的婚我不知道，所以……”她顿了顿，慢声说，“脾气不好。”
    谢江零忽然记起从寺里下山那次从她手机里看见的那些搜索记录。
    不好就不好吧，谢江零想抱她。
    旁边安静挺久了的售票小哥毫无察觉此刻的应该继续安静，强硬打破氛围，把电影票递过来：“两位？”
    周似抽回思绪啊了一声接过来，转身说：“走吧。”
    小哥扯着礼貌的职业微笑的面对柜台前冷飕飕盯视他的帅哥，脸都僵了。
    -
    影厅里，找到位置落座。
    谢江零有意无意的瞥她，作无意问：“那你家现在什么情况？”
    “没什么别的情况，就跟原来一样。”周似无波无澜的说着，顺手把手机音量调小。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呦，周似侧头的时候就看见谢江零旁边站了个人，光线暗，来人穿着白色T恤中间印着名牌logo倒是认得清楚。
    他弯下腰朝旁边扫量一下，是那声哥哥的发出者，他问谢江零：“这你姑娘？”
    谢江零收腿别他：“滚。”
    崔兆乐朝前走了两步，停在周似跟前，笑着：“嗨？”
    垃圾富二代的笑容满面，热情地让人觉得有阴谋，况且他背后还站着两个朋友，周似不太自然：“你好。”
    他旋身坐到旁边：“崔兆乐。”
    周似点头，没来得及回话又听见他说：“周似，我知道你。”
    有点意外的啊了一声：“是吗。”
    “我接过你打给谢江零的电话，记得吗。”他微微斜靠着打算聊聊的架势。
    周似却不太想多聊，她狙着谢江零，十分心思都花在上面，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空跟他的男性朋友接触的意思，于是结束话题似的点头又侧了过去。
    崔兆乐笑了笑，侧头看了朋友一眼，得到了回应。垃圾富二代的朋友个个爱玩的主儿，尤其看见漂亮的女生浑身上下的垃圾劲儿格外足。
    往下扫量那双交叠的细长的腿，就算光线模糊暗淡也依旧能白的晃眼。
    电影刚开始，周似察觉手腕被捏住轻轻往上一提，谢江零带着她，嗓音偏不耐：“走了。”
    她捡起包和手机跟上去，有些不明所以。
    3D眼镜被他随手丢进门口工作人员的收纳桶里，踩着软地毯朝外走，周似问：“怎么了吗？”
    “不想看了，去逛街。”
    周似没多想，点了点头：“好。”
    恰好楼底就是商场，一共五楼，由上往下逛，随意进了一家女装店，热情地店员就迎了上来询问。
    谢江零随口打发一句：“我们随便看看，谢谢。”
    店员点头退到一边。
    他还松松的握着她的手腕，从影厅里出来就一直握着，像是忘记松开，周似没有提醒，安静的跟着他。
    除了以前跟江女士逛过街这还是谢江零头一次跟女生，业务不熟。架子上挂着琳琅的衣服裙子，他牵着人四处挑挑看看。
    拉出一条裙子又塞进去，拧眉看着像很不满意。周似见他表情，伸手拉出他塞进去的那条：“这个不好看吗。”
    谢江零低眼，就见周似动了动手腕从他手心里抽出去把衣服取了下来，拎着比划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条开叉的制服裙，黑色，偏小性感的风格，尤其是那个叉，谢江零脑海里已经在自动想象画面了，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周似说：“我换给你看看？”
    “……”
    谢江零面无表情：“挂回去。”
    周似一愣，反正也不是特别喜欢，便伸手挂了回去。只是不依不饶的问了句：“你不喜欢这个风格吗？你喜欢哪种？”
    谢江零没答，又扯出一条软趴趴的的筒状衣服，细细的两条带子挂在衣架上，一晃一荡的。
    ——是一条超级性感并且非常考验身材的针织短款包臀裙。
    周似愕然：“……你喜欢，这种？”
    谢江零手臂青筋鼓了起来，沉默几秒，用力塞了回去。
    这店里卖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他转身就走。
    察觉他脸色冷，周似敛了表情默默跟了上去，忽略掉刚才，又说：“上别家看看吧。”
    谢江零嗯了一声。
    从楼上逛到楼下，谢江零从空手到双手提满，头一次见识到了周似逛街的本事。
    也差不多了，周似不打算再买，勾着他手臂要分担：“拿不下了我提几个。”
    谢江零手腕转了转，手臂倒是没抽出去：“不用。”
    往外走，两人之间的气氛意外和谐，差点让人忘了还没复合这件事，亲昵的倒像是热恋期。
    路过蛋糕店，谢江零脚步一转打算进去。
    周似扯了他一下：“给我买蛋糕吗？”
    谢江零点头：“订的，去取。”
    周似本来不打算买的，听他说只好点头。
    从店里提上蛋糕出来，透明的塑料盒子里蛋糕不大，奥利奥饼干碎撒在纯白色奶油上，周围贴了一圈巧克力薄片，看起来特别精致。
    所有东西放进车尾箱，回了酒店，两人提着东西进房间终于能休息了。
    周似洗了个手直接倒进沙发里，勉强呼吸。
    谢江零坐在旁边，手里提了瓶水拧开递过去。她接过喝了两口，慢吞吞的问：“你累吗？”
    “没有。”
    “哦。”
    周似看了眼茶几上的蛋糕，指了指：“我们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我带给锦瑟他们。”谢江零往后靠了靠淡声回答。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周似调整了下姿势跟他一样，后颈靠着背沿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安静了好久周似才问：“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
    “没有。”他冷漠的答。
    “……”
    又过了几分钟。
    “那算什么？”周似问。
    “算我大发慈悲陪你过生日。”
    “那你能不能再大发慈悲跟我和好？”
    “不能。”
    “……”
    周似想了想弹坐起来，她想不通，明明误会也解开了怎么还是不能和好。
    “你还有什么顾及吗？你都说出来，把问题解决。”
    “搞搞清楚。”他斜斜瞥了眼上来，闲闲道，“是你追我，没和好这回事儿，我有选择吊着你和拒绝你。”
    周似懂了，合着他故意摆架子，就拽着你能怎么着？
    “谢江零。”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赖娇似的抓了个抱枕揉了揉，下巴搁下去有些郁闷。
    半响才闷闷的说：“你怎么这么不好得罪。”
    “你直说我记仇不就行了。”
    “也不是。”周似说。
    谢江零：“？”
    “你不知好歹。”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切。
    第53章 酸甜
    ——你不知好歹。
    谢江零默然几秒嗤的一声笑出来，坦坦荡荡认领下来：“你能怎么着？”
    周似：“……”
    不能怎么着。
    跟他对视几秒，周似思维返回最初：“追你要哪种流程？”
    谢江零看着她没说话，喉结微动。
    “先死缠烂打一阵子吗？”
    周似沉吟几秒突然站起来：“我时间不多，直接用强可以吗？”
    “……嗯？”
    谢江零被居高临下看着，因为“强”这个字背脊一凉，下意识朝后坐了坐，手臂抬起坐了个抵挡的姿势：“想对我干什么？”
    周似沉默的看着他。
    人不说话就很有危险感，谢江零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像可以饱餐的猎物。
    然而周似只是在想高中那会儿谢江零故意把凳子抽掉那次，她掉下来坐了他腿。现在应该不算唐突。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裙子，黑色的运动款，有弹性，岔开不会太难受。
    于是——
    “周似！我他妈——”
    在周似刚抬腿压上一边沙发的时候被谢江零阻止。
    周似见他动作，于是偏开一躲，毫不犹豫跪落下去，没坐，只跪了这么一个动作。
    结果，谢江零不行了。
    “……嘶，你下去！”他后仰倒抽一口气，“听见没有！”
    “我聋了。”周似淡淡开口，“能坐吗？”
    他大声：“不能！”
    “那坐了。”
    谢江零节节败退，退无可退。以最紧绷的姿态谨慎不动。
    他谨慎不过三秒：“别他妈往上挪周似你给老子下去！”
    周似直接开始笑，收回腿往沙发另一边倒，笑的浑身颤。
    她故意的。
    嘻嘻。
    静了静，很快谢江零发觉对方这行为就是故意想搞他，被气笑了：“你牛逼，笃定老子会怂是吧？”
    他点了点头：“行，几个月没见你能了。”
    周似止不住笑，憋的泪花儿都冒了出来，极其没有形象的埋进沙发里。
    谢江零：“……”
    谢江零看她：“别他妈笑了行不行？”
    “行。哈哈咳咳……”周似笑到直接被呛了喉咙。
    谢江零：“……”
    咳死你算了！
    拿人没办法，他只能一脸憋屈的闷坐着。俗称——生闷气。
    周似最后止住笑，从沙发里爬起来，看了会儿他表情。当他转过脸来，周似表情开始抖，抿唇努力忍住，她深吸一口气，直接破功哈哈哈。
    谢江零：“……”
    这就有点过分了。
    他起身打算走，被一把揽回沙发。周似按着他肩膀：“不笑了不笑了，真的，别生气。”
    周似想转移注意力，于是伸手把茶几上的杂物提放到一边，蛋糕摆放好，喊他：“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打开手机摄像后置递过去，周似理了理头发蹲在桌边手指撑着额角摆好姿势。
    一张就好，谢江零倒也认真，坐起来调整角度，没拍出直男图来。
    周似接过手机看，看完搁在一边，顺手把带子扯开把蛋糕盒子揭下来，插上数字蜡烛。
    顿了顿，问他：“有打火机吗？”
    谢江零伸手从裤袋里摸出来直接点上。
    两根火苗一晃，周似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给我唱个生日歌？”
    谢江零收手的动作一顿，表情有点怪，直接拒绝：“不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周似当他拽，没强求，自己闭眼许愿。
    等她睁开，谢江零问：“许的什么？”
    周似直勾勾看着他：“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拽。”
    “……”
    是笃定了以后他日子难过。
    谢江零低嗤，没理。
    蛋糕吃了三分之一，晚饭也没吃，周似也只吃了一块，剩下的由谢江零带回去。
    把他送走，周似关上门整理了下今天逛街买的东西，还挺多。
    -
    谢江零提着蛋糕直接去了吴锦瑟他们宿舍，一进门随手丢下就打算走，被叫住。
    吴锦瑟围过来看，打听情况：“咋样？好了吗？”
    他懂意思，没别的表情，反问：“有那么容易？”
    “……”吴锦瑟突然无言。
    这未免拽的太不知好歹了。
    回想起今天的某件事，他也不急，乐颠颠儿的刺他：“行，拽着吧。”
    谢江零看他：“？”
    “今儿你宿舍那垃圾富二代来问我要周似的联系方式，我给了。”
    “二话没说，给了。”吴锦瑟一拍手，“哎，就是玩儿。”
    “你想死？”
    吴锦瑟翻了个白眼，叫人：“兄弟们，送客。”
    王思阳宋子善就在旁边看戏，啧啧两句，一手扶着人胳膊往门口带了带，吴锦瑟扶着门。
    下一刻，两人猛地把这个狗东西踹了出去，门也猛地被甩上。
    砰——
    他们很不满。
    谢江零撞在走廊上：“……”
    -
    周似东西整理完又躺了会儿，跟周胜岚打了通电话，她没回家也没说去了别的城市，谈恋爱这事儿她想着还得缓缓再告诉她。
    慢慢聊了十来分钟，刚挂断，房间突然响起敲门声。
    周似在门后看了眼，发现是谢江零，于是拉开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江零垂眼扫过她刚好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是通话记录界面。
    “你跟谁打电话？”
    “我妈。”周似看他神情，“怎么了？”
    他没理，抓着门往里进，反手甩上。
    周似退开两步，满脸问号。
    看着人直接朝沙发走，又看了眼时间，跟过去疑惑的问：“挺晚了，你不回学校吗？”
    “不回。”他坐下舒展着腿，一副玩赖的模样。
    “？”
    周似有点懵，不回，又来她房间，是打算？？？
    看了眼卧室，犹疑的开口：“你……回来打算跟我睡？”
    他瞥过来：“不行？”
    “……昂。”
    订的这个房间是小套间，有卧室浴室和客厅，倒是行，床挺大的。
    周似给手机充上电，来回走了两圈回了卧室翻翻找找，谢江零坐沙发里听动静，忽感傻逼。
    他来搞屁啊。
    被刺了两句话心态崩不住了，怒刷存在感。
    起身打算又走，房间里动静停了，接着周似冒了脑袋出来：“你洗澡穿我的T恤吗？”
    “……”
    谢江零身形一晃，胸口闷了口老血。
    操。
    他这破嘴。
    周似毫无察觉他什么变化，拎着今天新买的衣服问他：“这件你穿应该不会小。”
    黑色的男友风短袖，搭短裤的，周似喜欢背后的印花就买了，就恰好。
    等了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周似顿了顿，扫了两眼他想到了什么又问了句：“或者，你喜欢裸。睡？”
    “……”他又是一晃。
    只冒出一个想法，此地不宜久留。
    周似走到他跟前，衣服在他身上比划，抬头一脸认真：“还是穿件衣服吧。”
    说的他很骚一样。
    谢江零紧绷在原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周似把衣服搭在沙发上转身又进去，一字一顿开口：“睡、你。”
    谢江零直接没崩住咳嗽起来。
    他头回知道周似主动起来他完全招架不住。
    周似又走了出来，低头扫了眼他裤子：“算了，你凑合穿吧。”
    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谢江零绕开她：“我走了。”
    周似没急，抬手随意抓着他手臂：“欸——”
    他停下。
    “床让你，我睡沙发，真害怕把门关上。”
    “……”
    完全对调。
    谢江零直接进浴室，绷着脸放话：“你真行，别后悔。”
    十来分钟后，人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只是头发半湿，脖颈搭了条白毛巾。
    周似瞧了眼又挪回正在放的电视上，心说这么豁的出去我还以为你要裸着出来。
    谢江零坐过去擦头发，用膝盖撞她：“去洗啊，老子床上等你。”
    说完就走，一脸凶，毛巾一丢就进了卧室，留她一个在客厅沙发里无语凝噎。
    周似坐了会儿，起身找他，有些事总得先理个清楚。
    …
    他坐床边，周似坐对面。
    两人对视着，气氛安静，谁都没有移开。
    周似手指在膝盖轻搭了两下。
    半响，慢声说：“先谈清楚吧。”
    谢江零点头。
    “那就——”周似拖了下语调，似乎在找切入点，终于找到——
    “从真心话大冒险开始谈。”
    廖思威来找她的那个晚自习，吴锦瑟说漏了嘴，虽然没有提，但就一直记着。
    谢江零动作稍顿。
    思绪往前翻。
    具体时间他都忘了，只记得是高一第二个学期，是早春，天气还很冷，风也很大。
    吃过晚饭回教室，他心情似是不错。
    高一教学楼底开放了一栏期末考年级前二十的名单，他第一，有照片有班级信息，有个女生站在那儿看他。
    他路过，听她一字一顿念：“——谢江零。”
    突然吹了一阵风来，夹杂着潮气扑来冻的人骨头都僵硬，他停在原地转过去：“有事？”
    似乎是听见了，女生下意识转过来，前一秒还看着照片下一刻真人就在眼前。
    她侧头看了眼照片又看过来，像是想把真人和照片融合，又愣愣的看他，样子很呆。
    半天才指了指名单说：“挺厉害的。”
    他顺着瞧了眼：“怎么厉害？”
    她指到第二张照片底下：“你每次分数都比第二高很多。”
    “你都知道？”
    “都知道。”
    那时谢江零就以为周似一直关注他这个人，而后来分班时又遇上，接触了两天，盯上了她。
    真心话大冒险是他出的主意，表白词也是他在百度上抄的，像个耐心等待的狩猎者站在走廊，直到周似输了游戏出来。
    她捏着张纸，皱皱巴巴，表白词大概一百来字，她背不下来，磕磕绊绊还漏字，有些尴尬的红了脸。
    他只是扬眉，稍稍后仰便在阳光里，他说好，也记得她顿住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料想到。
    也以为她是后知后觉的尴尬，缩在位置里一节课没敢看他，他主动化解尴尬，对她很是上心。
    再后来她看见他跟别的女生待一块儿，波澜不惊的收回目光，走的也很干脆。
    吴锦瑟替他解释：“随便聊了两句。”
    她反应平淡，甚至有些诧异给她解释什么。
    不知道怎么，后来没那么用心了，考虑的方面很浅，没劈腿，没过线，他照例，想接触谁就接触谁，毫无束缚。
    零零总总，到底是没把她当回事。
    没想到，她也是。
    被周似的声音拉回思绪，她说：“一开始我确实不喜欢你这我没法儿骗你，那时候我满心满脑都是学习，恰好你成绩好。”
    “你不喜欢我这事儿我也拎得清楚，就以为是各取所需，挺长一段时间想着如果你不甩我，我就打算毕业就跟你结束，毕竟——”
    她顿了顿：“毕竟你当时跟别的女孩儿搞暧昧，我觉得我也没有喜欢你，一直保持下去就很没必要。”
    “而且我不用整天想着学习什么的自然也不需要你了。”
    谢江零喉结滑动往下压着什么。
    没说话。
    “某段时间你有点不一样，对我很顺从，也开始跟别人保持男女距离，但某些印象我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没多想。”
    “毕业后我一时间也没想起你来，很不巧凌晨给我打了电话，所以自然而然事情就顺着我一开始设想好的结束。”
    “以上——”周似顿了顿，做了个总结，“就是我高中两年对你的全部态度。”
    谢江零目光落在地上，气氛再次安静。
    周似看着他：“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他抬头，缓慢点下去：“想。”
    “我不知道。”
    “细枝末节的堆叠起来，某个瞬间我就很想你，想见你。”
    “给你打电话之前我慎重思虑过，其实某些时候真的挺想打你巴掌，都忍下来了，我也不是一点都不介意。”
    顿了顿，又说，“谢江零，我很想你，你呢。”
    她问完，谢江零拄着床的手一松，往前倾，手臂青筋鼓起，用力就要去抱她。
    周似微微怔了两秒才将就过去回抱。
    他埋首在她肩窝，搂抱的力道还在收紧，声线却低哑发颤：“我想，每天都想你。”
    不知道抱了多久，谢江零力道没松，声线很闷：“对不起，我错了。”
    周似摸他头发，短硬的茬儿刺在她掌心：“我也错了。”
    “我没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他说，“是我性格有问题。”
    从告示栏那次开始，他大概是留了印象的，接触他的姑娘不少，他只冲动过那么一回，主动的，给周似下套。
    他声线嘶哑的不正常，周似低头微微后退了些，把他脸向上托起，而后看见——
    他眼眶通红。
    愣了愣。
    谢江零躲开她的手重新埋进她颈窝，闷声说：“我没哭。”
    周似颈处已经感受到了轻微的濡湿，也没拆穿。
    直到几分钟后，安静的氛围里响起沉抑的抽吸声，感受到人在她怀里颤，还拼命想忍。
    周似摸摸他头发哄：“好了好了。”
    如洪水泄坝，她说完，感受到腰间的力道收的更紧，抽吸声更大了，他肩膀和胸膛颤得也更厉害了。
    “……”
    她心说，我闭嘴？
    她完全没意料到有一天会见识到谢江零这么狼狈的一面，哭成这样，到底多委屈。
    一时间，她想安慰的手抬在空中落也不是顿也不是，反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眼尾，又托起他脸来。
    纸巾在他脸上囫囵擦过一遍，很快又坠了新的泪珠下来，周似无奈，捧着他脸亲了亲：“好了吧，别委屈了。”
    不知道安慰了多久，人终于没再掉泪，眼眶一圈红的很夸张，周似冰凉的手指替他捂了捂发烫的眼周，才好些。
    想转移注意力，周似说个笑话：“我刚许的愿这么快不灵了。”
    谢江零没反驳。
    抱死。
    周似想动：“放我下去吧。”
    “我不。”声音又闷又委屈。
    等他舍得放下来周似腰肢都酸了。
    她洗漱完回来停在门边犹豫，瞧见床上的人抬头，问了句：“你跟我睡？”
    谢江零头点的很缓慢，手倒是撩开了被角。
    “行。”
    她爬上床缩进被子底下，两人各躺两侧，都没有乱动。
    周似对他还比较习惯，加之有心理准备，不存在今晚一夜无眠的状态。
    逛街很累，没过多久睡意朦胧，她撑着意识说：“谢江零我睡了。”
    “嗯。”他应声。
    窗帘闭的死紧，房间里一丝亮光都没有，黑暗里谢江零睁着眼睛看向旁边，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好半响。
    “你被人抱着睡会觉得不舒服吗？”
    寂静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声。
    周似吓了一个机灵，微仰起脖子：“什么？”
    一阵布料摩挲声响起，他翻了个身：“没有。”
    “……”
    她听见了，只是没太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谢江零否认可能觉得再说一遍没面子。
    周似摸黑抓到他手臂，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扯开，枕上去。
    体温烫人，她就这一个感觉，想退也来不及了，谢江零已经抱上了她背。
    亲昵至极。
    周似闷头睡，睡意却不再加深，实在没忍住，抬起头来：“你好烫啊，有点热。”
    谢江零嗯了一声：“我也热。”
    周似缩回手，直接撑起来去打开了他那头的床头灯，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
    谢江零坐起来，扯了扯领口，好像很热的样子。
    周似重新往被子底下缩：“要不就不抱了？”
    “我不。”
    “？”
    谢江零用实力行动证明老子就算热死也要抱着你睡，从被子底下找到她腰，勾着就往回带，牢牢地抱紧。
    周似有点天旋地转。
    谢江零性格一直强势，刚一通发泄后缓了些许，都和好了他也没必要一直端着，他想亲近周似。
    这会儿抱着人，触感什么的都清晰熟悉，他不动开始撺掇她动：“你亲亲我。”
    周似抬头啊了一声，撑他上方，打量他通红的眼睛，想了想还是用手掌覆盖下去挡住他的狼狈，头才低下去。
    他抬着下颌，刚触上就化为扑捉的那方，明明行为主动却是个被压的姿势，周似退一分他进一分，脖子差点抬断掉。
    翻身反压，喘息急促，低头下吻的动作又重又强势，周似感觉窒息，唇舌有些麻，差点没直接去世了。
    手抵着他胸口有些用力，谢江零退开，喘的很重，安静又昏暗的房间里，起起沉沉的调子让整个房间充满暧昧与黏腻。
    都没说话，谢江零停了会儿又重新低头，周似感受了会儿他温柔缱绻的轻吻，慢慢睁眼看他。
    谢江零支撑的力道一松，朝旁边倒了倒，手臂搭在额头上，看样子有些难言。
    周似问：“怎么了？”
    “没有。”谢江零动了动腿，还喘着气，音调极低，“再亲下去我收不住了。”
    “……”
    周似理解了，用手掌揉了揉脸瓮声说：“那你老实点儿睡吧，别抱了。”
    她说完听见谢江零嗯了一声，紧接着感受到他腿蹬在自己身上，然后把她蹬远了点儿。
    “……”
    行事作风非常谢江零。
    怕不是个拔。□□无情的渣男，亲完就把她踹远点儿。
    周似十分不以为意，有用吗，不还是躺一个床。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她的睡意也不太浓烈了，伸手把手机摸出来玩儿。
    谢江零移开手臂朝她瞧了眼：“几点了你不睡玩手机。”
    “十二点不到啊。”
    谢江零自闭了会儿，最后还是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周似视线跟了下，直到浴室门被掩上，她收回视线把手机关了飞快闭眼酝酿睡意，不能等会儿他出来了两相尬视。
    谢江零解决完生理需求出来的时候窝在白色被子下的周似已经睡着了，他绕到另一边上床躺在她身边，伸手搂了搂，她毫无察觉。
    他不知道周似对他这么放心吗。
    分手近四个月，谢江零觉得，难熬。
    想见她，想找她，但他没了联系方式，他试图找，从老李那儿得到了她的消息，却什么也不敢干了。
    反省自己打一开始见色起意有多混蛋，也想如果周似一直不回头，他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给安排结局：孤独终老吧你。
    然后全书完结。
    第54章 酸甜
    早晨睁眼时周似是懵的，特别是感受到腰上压着的重量，一时间脑子里乍现的全是酒店房间进入陌生男子等等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头条。
    她反应动作也很快，甚至动作也有些大，一转头，与谢江零朦胧睡眼撞了个正着。
    周似哽住：“……”
    这就有点尴尬了。
    谢江零手肘后撑半坐起来一脸问号：“怎么了？”
    “没……”周似把脸往被子里埋，“我睡断片了，以为谁躺我旁边吓了一跳。”
    谢江零笑笑，翻身拿过手机看见眼时间又搁回去，把人拉过来捞在怀里又躺下：“还很早，再躺会儿。”
    周似被搂着，她醒了就没什么睡意了，稍稍抬头便看见他的下颌骨流畅的线条。
    他闭着眼睛睡觉，下巴贴在她额头上，周似就不太老实了，动了动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一阵打量，小小一个凸起，蛮好看的。
    她好奇的伸出手指去摸，刚摸了两下，谢江零突然往后移了一寸，周似抬头看他：“你干嘛后退？我摸一下都不给吗？”
    “不是。”他闭眼笑着，嗓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模糊腔调，“你想当妈妈吗给你摸一下。”
    周似顿了顿，没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开了黄腔：“我摸一下不至于吧？”
    “我这儿敏感，最好不摸。”他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动，知道吗。”
    “……”
    周似默默捂脸装睡。
    我不想知道。
    八点多又起，周似揪着睡衣领口扯正，翻身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正刷牙时，面前镜子里出现谢江零的身影，他立在背后，周似看着他肿起来的眼睛，昨晚哭那一下子还是有点儿夸张了。
    她洗漱完擦干手指转过去：“你眼睛肿了，我给你按摩下应该会好点儿。”
    “嗯。”谢江零手撑着洗手台低下肩膀，感受到她手指由内向外轻轻刮着，好一会儿。
    按摩完，他眼皮都泛了红，周似又注意到他的T恤伸手扯了扯：“皱巴巴的。”
    他低头扫自己：“我等会儿回学校拿两件衣服来陪你住酒店。”
    周似点头，抹完护肤水就出了卫生间，没过多久谢江零也出来了，眉眼下颌挂着水珠，淋漓的下坠着。
    抽了张纸随意抹过，又扔进垃圾桶，他人坐在床尾，问周似：“你什么时候走？”
    “五号。”
    没几天能腻一块儿了，他垂眼想。
    …
    谢江零回学校周似没跟他去，躺在沙发里回复宿舍舍友的消息，她来之前实在担忧就跟她们小小的请教了下怎么追回前男友。
    办法如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滑跪认错，死缠烂打等等诸如此类毫无可取之处的，周似听完她们的建议更是担忧，好在都很好的处理好了。
    周似投入一个炸。弹进群里：【我成了。】
    群里上一条消息还是昨天下午的时候尤霞发的：【阿似！！！追！到！没！有！】每一个感叹号都嘶声力竭的表达着舍友们的热切期盼，周似发完消息后瞬间把她们炸了出来，屏幕上庆祝的小烟花一阵持续。
    李倩雯：【哦吼吼吼吼吼吼！！】
    李倩雯：【啊啊啊啊啊啊！成了成了！！！】
    余思：【324宿舍脱单选手第一名请吃饭！！！！！】李倩雯：【还是想康康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男朋友到底长啥样让你成天魂不守舍！！】尤霞：【所以只有我好奇怎么追到这个傲娇拽逼的吗？？】尤霞：【不是吧不是吧？？？.jpg】
    周似看着屏幕消息滚动也伸手打字：【我好惭愧.jpg】周似：【我把他弄哭了。】
    李倩雯：【……傲娇拽逼人设已倒。】
    李倩雯：【我他妈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嗝.jpg】尤霞：【啊哈哈哈哈嗝我突然觉得好可爱。】
    周似跟她们又聊了会儿，后面确定了下请吃饭的事情才放下手机。
    没过几分钟。
    吴锦瑟那边突然发了条很长的语音过来：“似哥，老谢昨晚一夜未归今早一身女人味儿回来，我们现在控制住他准备严刑拷打给你个交代！！”
    语气非常正义，和带有浓烈的愤怒意味。
    周似：……啊？？
    周似有点懵了。
    ……女人味儿？
    什么跟什么。
    这么戏剧性吗周似扶额无语。
    谢江零宿舍内，他被三个憨批摁门缝里一阵胁迫，吴锦瑟拿着棒球杆抵着他裆，一脸正义又包含嫌弃：“说！昨晚一夜上哪儿野了这一身女人味儿！是不是背着我们去蹦野迪了！你对得起周似吗？！”
    “……”
    十分钟前，他刚回来的时候碰见他们下楼吃食堂，擦肩而过闻见他身上头发上的味道不对，说是什么狗屁少女香，现在就有了这场面。
    他瘫着张脸。
    操。
    吴锦瑟凶死了：“你说不说！”
    王思阳在旁边搭腔：“老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谢江零只翻白眼。
    吴锦瑟手上用力把杆儿怼压上去顺便报报仇：“你不说我们把你这害人玩意儿给废了！”
    “你们就没想过……”有点疼，谢江零生理性缩了下，脾气一压再压才没动手搞他们，“老子这一身味道是周似的？”
    “……？？？？”
    三脸静止。
    吴锦瑟张着嘴巴花了五秒反应过来更用力了：“畜牲啊你把我似哥睡了！？”
    谢江零疼的嘶气：“……操，给老子撒手。”
    吴锦瑟没动。
    “没睡撒手！”他喊。
    “哦。”吴锦瑟随手一抽，拄着棒球杆沉默了两秒，“帮你……揉揉？”
    臭傻逼。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谢江零就没忍住弄他，捏到他脖颈反手一箍，压着他膝窝往下用力瞬间甩手，他扑通跪地，伏在地上，形容狼狈。
    他：“……”
    谢江零绕过他打开衣柜收拾衣服，装好电脑等等必备品，又换了身上的衣服丢给他们：“洗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
    王思阳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跟出去：“欸老谢，你去哪儿？”
    谢江零没回头：“陪住。”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
    “这是和好了吧？是吧是吧？”宋子善老父亲一样放下心来笑着冒头出去：“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他一脸少男怀春没察觉背后的黑手，吴锦瑟举起棒球杆儿一棒子捅在他屁。股上，他嗷呜一声被骂：“谈个几把你谈，丑逼。”
    “……”
    …
    周似躺在沙发上休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机，在等谢江零。
    怎么还不回来啊，快点回来啊。
    她在沙发里滚了会儿，房门突然传出被打开的声音，人回来啦。
    谢江零进门看的第一眼是周似猛地翻坐起来，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笑。她雾霾蓝色的蓬松发丝在空中扬了起来又落回肩头，显得整个人很轻盈。
    他换了鞋过去，把手里的打包盒递过去：“烧卖，咸蛋黄的。”
    周似嗯了一声接了，谢江零在她旁边坐下接过她递回来的筷子。
    周似拧着水想起吴锦瑟给她发的消息，谢江零就挨着她坐，能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洗发水味道，甜香的，是她的。
    说要严刑拷打谢江零给自己交代，结果他人都回来了交代的消息还没发过来，就挺好笑的。
    谢江零注意到：“你笑什么？”
    “啊，不是。”周似把嘴角往下拉了拉控制住表情才说，“你被他们严刑拷打了没有？”
    谢江零动作稍停才意会到她的意思，点头说嗯，又慢慢悠悠补了句：“行为挺粗野的。”
    周似下意识问：“什么行为？”
    谢江零看着她嘴角向上勾，笑了会儿凑上去吻她嘴角才稍退后说：“差点把我弟弟打烂。”
    “……？”
    周似发出沉默。
    弟弟？
    然后在沉默中，在他包含特指的轻佻玩味笑意中，周似突然就悟了。
    哦……弟弟。
    她眼神往他腹下移了移，又移回来跟他对视，她表情还能勉强绷住的啊了一声，“这样啊。”
    说实话周似面对这种话题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虽然高中跟他谈了两年互相也很熟悉了，但也没熟到去聊关于性的方面。
    她转换的有点不太适应，谢江零就很顺畅，开始使坏了。
    他直接凑上去吻她，唇齿厮磨间咬出几个模糊字眼：“阿似，它疼。”
    “揉揉么。”
    …
    周似被亲到脸皮通红，终于从沙发里坐起来。桌上打开了盖子的烧卖还原封不动的摆了起码十来分钟，她本来是饿了的，现在感觉好像又不太饿了。
    注意力都移到了整理衣摆的谢江零身上，他起身揉了下周似脑袋，留下句你吃就进了卧室里的淋浴室。
    门掩了两道，周似收回视线才重新去拿筷子，她瞧着自己的右手又是一顿，脑子里都是谢江零刚刚隔着布料压下来的触感。
    她鸡皮疙瘩冒了起来，缩着肩膀颤了颤排除那些想法。
    她调整好自己慢慢开始动筷子，咸蛋黄的口感沙沙的，混合着糯米的香软味道很不错，她吃完一整盒谢江零都没出来。
    昨晚和今早，间隔的时间有点短，这种事情不能频繁的，周似默默的想了下决定，不要跟他乱亲亲。
    她这样想谢江零却不这么想，自个儿硬了自个儿处理，明摆着找罪受，他偏偏还不知收敛。
    周似感觉要跟他腻死了，谢江零变得主动又奔放，她感觉自己点了个鸭子来酒店房间里。
    清晨的时候鸭子的生理反应让周似猝不及防，她从他怀里退出去用被子盖住脸不停暗示自己，正常反应正常反应。
    她盖着脸看不见人只听的见喘息声，很不舒服又难耐的那种喘，她听了会儿郑重做了五秒的心里建设撩开被角问他：“你还忍的住吗？”
    谢江零下意识偏头：“什么？”
    “两个解决办法。”周似认真脸，“我现在出门给你买套，之后你给我买药，选一个吧。”
    谢江零顿住。
    两个办法都是打算跟他做的意思。
    周似看着他，以为在认真思量，她也静静的等。
    “你是不知道……”谢江零终于出声，“酒店房间有备这种东西吗？”
    这回轮到周似懵成个憨批，她合理性的四下看了圈：“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像要打算立刻就拿来给他的样子。
    谢江零无声笑了会儿，有些无奈的偏头示意了下床头柜上的小盘子里。
    周似看过去，她倒是没注意过，以前也没分辨过这种东西是哪种包装形式。
    她看完打算伸手拿，忽然被谢江零捏住了手腕制止，她没明白：“怎么了？”
    “没选那个。”谢江零说。
    “……那选？”
    “选第三个。”
    “……？”
    很快。
    她知道了。
    海浪会涨潮，声浪也会。
    周似感觉到颈间他额头上轻微的汗湿，他丝毫不掩饰自己，他低吟着。
    仿佛要把所有的舒服都叫给她听。
    她心里有只土拨鼠啊啊——不可置信，大喊大叫。
    他怎么那么涩啊他！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呐
    第55章 酸甜
    之后周似缩在被子里整个人被盖住，她手捏着压在身。体底下。她很自闭，严重怀疑人生。
    直到谢江零洗完澡出来，被子被掀开。
    他瞧着人又跟着猛地把头往枕头里埋得更紧，笑了：“不能见人了啊？”
    “我合理怀疑你不是谢江零。”周似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
    他嗯了一声：“怀疑理由？”
    “他很高傲的，他没这么，这么……”周似憋了半天卡在那个字上说不出来。
    她突然感觉床沿往下陷了些，以为是谢江零坐了下来，也听见他问：“怎么？”
    周似一鼓作气：“没这么骚！”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的某段被往下一压，她猛地回头看，是谢江零跨坐了上来。
    “……”
    她好慌，没来的及问干嘛谢江零眼睛里全是戏谑的笑意，开口说：“他有，他就这么骚，还能更骚。”
    “想不想见识见识？”
    周似：“……”
    喂！
    哪儿有人这么抹黑自己的？
    你的人设倒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她听出一种我是老色批我真几。把骄傲的感觉啊啊啊！！
    “我不信！”周似指责他，“你肯定是假的！从我身上下去！”
    谢江零笑着轻呵了声，倒是没回答她的指控，也没下去。
    这个姿势，他不正经的表情，又刚洗完澡出来，露出来的脖颈皮肤都还泛着水泽，周似感觉他要干点儿什么，防备的伸手推他：“你跨我身上干嘛，下去。”
    谢江零只是调整了下跨姿，没下去，垂眼含笑的看着她说：“就压会儿，不干别的。”
    “……”
    就压会儿？
    周似没信，压根儿信不得。
    感觉到他手不老实，被子被扯开，他那双手挠她腰侧，很痒。周似扭了下刚想去摁不让动，但这手的目的不在于此。
    因她扭动，谢江零想法得逞，手臂穿过她腹下到另一边，他人也顺势低压下来，下巴搁在她肩头。
    腰很细，手臂圈缠住，他笑的愉悦。
    周似完全被压制的状态：“……”
    好重。
    她感觉自己要被这一米八几的大骨架子压死了。
    “啊——”周似想爬起来脱身，“我喘不上气了。”
    谢江零微微往旁边侧躺了些卸去力道。但周似还是觉得重，反手想推开他，手刚抬起来被他的行为吓了一个激灵。
    衣摆里被往上推了一寸，他的手掌就贴合在她腰侧捏了下。他手心很烫，触感微湿，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存在感格外强烈。
    让周似浑身颤了一下。
    她也顾不得重不重，去阻止他的手：“你干嘛？！”
    谢江零笑着，搁她肩头的下巴移近，张嘴。
    周似察觉他的意图，反应极快偏头把耳朵压在枕头上。然后，另一边被咬了。
    周似快疯了，胡乱推开他脑袋捂住耳朵：“谢江零！”
    “我想干坏事，行不行？”
    “不行！”
    他听完就要动，往上的，周似一惊猛地摁住他手，她没穿内衣啊啊啊！！！
    禽兽变态王八蛋！！！
    周似脸唰的一下子通红，想凭一己之力把压她的人撑开，起到一半儿又重新压了回去，周似快被他弄哭了。
    “你起开啊——”周似又羞又急的有点语无伦次，“谢江零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跟你复盘一下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不是这样吗？”他歪头真诚发问，“我一直这样。”
    周似一僵，某些记忆像拉开闸门一样席卷而来，想起谢江零故意抽掉她凳子用腿接着毫无防备坐下来的她，在郑南面前刻意圈抱她占有的行为，量腰围时借机给她量胸围，很多很多，他整个人骚的明明白白。
    周似在彻底失声前勉强绷住心态：“你一开始……不是这样。”
    她伸手点了点他脑顶，说：“原来你眼珠子长这儿。”
    谢江零嗯了一声，往旁边歪，没再压她，看着她的脸说：“一开始给你留了很多不好的印象，对不起。”
    周似顿了顿，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了会儿突然爬起来严肃的说：“促膝长谈下。”
    谢江零没懂：“嗯？”
    周似下定决心：“我们两个复盘下高中两年的一些事情，都不许带入坏情绪。”
    其实她是觉得很有必要的，他们两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对待这段关系，心里的想法自然也大相径庭。
    提起一开始周似就想问：“你为什么会一直以为我是你的舔狗，都没察觉我对你实际什么感觉吗。”
    怎么会没察觉。他还不止一次察觉，但他那个性格太倨傲，一旦认定就是真理。
    谢江零沉默稍许回答：“太自信了，没办法。”
    这次换周似沉默。
    好像也不用问。
    谢江零提问：“一开始看见我跟别的姑娘一块儿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在编排你暧昧对象谁最漂亮。”周似说，“反正不吃醋。”
    “后来？”
    周似眼神坚定，言辞铿锵：“在想你个渣男现在我有求于你，有机会我必甩你。”
    谢江零表情消失：“……行。”
    你做到了，太棒了。
    他表情有点儿怪，周似察觉自己这番话些许直白，还有点带着报复性质，但刚才都说好了不许带入情绪，她一把摁着他肩膀逼问：“干什么？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谢江零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你玩弄了我的一颗真心吗。”
    周似反问：“你没玩我？”
    “……”
    他噎住。
    他觉得以前的事提不得了，翻身下床结束话题：“去洗漱吧，等会儿我们出去。”
    “没聊完啊？”周似看他，“你是不是想逃避问题。”
    谢江零直接出了卧室：“是，我是胆小鬼，我不敢知道了。”
    所以翻篇吧。
    …
    只是幸好周似回头，这段不是他自以为的关系里，敲头盖骨似的清醒明白，他像只被放在风中的风筝。
    他以为自己引导着放风筝的人追赶，可是，被切断长线后，他落下来，只会重重砸烂在地上。
    假使，周似不喜欢他这只风筝，那么可以有新的风筝，他砸烂了就真的烂了。
    …
    下午的时候，他们打卡了A市几个网红景点和咖啡店，回程路上周似几乎累倒，这种天气根本不适合出门，牵个手都不舒服。
    车里放着最近很火的一个rapper的歌。周似休息了会儿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她坐起来看顺手接通：“爸。”
    谢江零看了她一眼，把音乐关了。
    电话那头，程延站在影院大厅，有些无奈的开口：“阿似，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儿行吗？”
    周似一愣：“啊？”
    她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同时下意识看了眼谢江零，理了理这句话的字字面意思——程延主动找周胜岚。
    为什么找？有什么事情吗？
    周似挂断电话给周胜岚拨过去，刚接通被对方秒挂。
    这是什么反应速度？？？
    第二个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又秒接，周似懵了，犹犹豫豫的喊她：“妈妈？”
    周胜岚嗯了声：“给我打电话有事？”
    周似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爸妈之间有问题。
    她没出声很快周胜岚催道：“没事就这样，我挂电话了。”
    “不是，有事。”周似接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那头倏忽静了，过了半响才答：“回家了。”
    周似刚准备哦一声周胜岚又说：“跟你爸说再有下次不用来找我了。”
    周似：“啊？！”
    电话挂掉，周似处在懵圈中，她爸妈不仅有交集，还挺密切。
    她老实给程延重复了遍周胜岚的话，末了，礼貌打探：“爸，你在追妻吗？”
    程延承认的干脆：“在。”
    周似压下兴奋继续礼貌：“那，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程延回头看了眼检票口。
    他立在一个不适合他的年龄层次的地方，这个快乐的地方跟他格格不入，周围都是小情侣拉着小手打情骂俏，他个老男人像极了来逮孩子早恋的家长。
    但他确确实实是约周胜岚出来看电影的，只不过他中途睡着了，醒来时影厅里空空荡荡除了面前把他叫醒的工作人员。
    他四下寻找老婆，没了。
    程延收回目光，跟电话里说了声就挂断了。
    找老婆要紧。
    -
    车内安静下来，谢江零偏头瞧了眼周似：“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周似这边挂断电话还有些意外，讷讷的开口：“谢江零，我爸妈好像要复婚了。”
    “是吗。”他笑笑，“这是好事啊。”
    回到酒店。
    周似没兴奋完后知后觉想起程之之来，两人离婚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有奶奶赵云，所以，要和解吗。
    当年赵云瞒着周胜岚弄出一个孩子来就已经将一段本就不好的关系彻底打破，两人婆媳关系差到极致，程延夹在其中为难，周似不知道怎么和解的下来。
    虽然，在赵云逼她手术的时候程延的态度完全对立，说什么也不同意。当初离婚的时候说了不会打扰，就真的。哪怕在面对病床上的小孩和痛苦哀求的母亲也坚定选择周胜岚。
    把这一切糟糕透顶的事情挡在背后。他担着就好。
    那时候程延把她们带出病房，咔哒一声关上门。像所有按了暂停。
    走廊太安静太冷清。
    他们凝视对方。时隔五年。
    像摒弃了所有的纠葛旧恨，清清白白的看着对方。
    周似心太乱了，那时候来不及思考别的东西。
    她在哭，被周胜岚抱到怀里安慰，而后钟叔接她回家，她不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争执起来，周胜岚会不会怪程延为什么还会出现，为什么还来打扰她们。
    那时候她都不知道。
    现在，她等着一场破镜重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结尾被锁改的隐晦到我他妈怀疑人生
    第56章 酸甜
    周似觉得父母复婚这件事不算小，至少在程延那头就有个大难题——程之之怎么办。
    跟着赵云吗？显然不可能。
    跟着程延吗？周胜岚能接受吗。
    她猜赵云那头肯定是希望程之之像其他小孩一样有完整的家庭，完整的爱。
    假使周胜岚同意，那么事情又回到了矛盾的原点，赵云还是如愿以偿的把孩子塞进他们的家庭，那么这五年又算什么呢。
    假使周胜岚不同意……
    周似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这道题怎么解。
    卧室里传出动静，周似抬头看过去，是谢江零从里面走出来。
    周似坐直了些，看着他直接走过来坐到面前的茶几上，表情不太好，便问：“怎么了？不舒服？”
    谢江零手机搁旁边，沉默着。
    “你这是什么表情？”周似皱起眉，“委屈什么？”
    他终于开口：“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周似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弄的一愣：“……什么？”
    “五分钟前，我妈发消息问我近况，然后我跟她说我最近忙着谈对象，然后她把我臭骂了一顿。”
    “额，然后……？”
    周似有点儿不理解，认认真真打算听后续。
    “重点是。”他加重了语气，表情有点儿气的牙痒痒的意思，“她骂我渣男，活该被甩，跟前女友才分多久，让我过年死外边儿别回去。”
    一句话解释时间都没给他直接把他拉黑，他直接被气笑了。
    妈的。他要找人出来评评理！！
    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周似：“……”
    周似是想笑的，努力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这的确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我很心疼你的遭遇。”
    他仿佛找到能帮他撑腰的人，立刻捡起手机打给江女士，递过来时说：“帮我讨回公道！”
    于是乎——
    当电话接通后，那头听起来不怎么想搭理的腔调：“打我电话干什么？”
    周似屏息凝神试探性的开口：“额…阿姨您好，我是周似。”
    她说完好一会儿江女士都没发出声音，周似等了等，继续开口：“阿姨，我跟谢江零……”
    谢江零突然出声接过话：“——复合了！”
    他就像个小朋友被欺负后找到靠山，立刻耀武扬威起来。
    江女士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给噎住了。
    周似看着他有些无言。
    很快她想到谢江零为什么用“复合”一个词江女士没有立刻产生疑惑质问：臭小子你居然瞒着我谈过女朋友。
    她把谢江零的手推远了点，压低声音问：“你妈知道你跟我高中早恋？”
    “知道，我爸妈都知道。”谢江零答的随意，凉飕飕的补了后半句，“你把我甩了他们还嘲笑我活该。”
    “……”
    周似弱弱地问：“……你是他们亲生的吗？”
    谢江零耸耸肩：“谁知道。”
    “……”
    正当周似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机那头又说话了，只不过换了个人。
    “——阿似。”
    霎那间周似以为自己恍惚了，怎么听见了她妈的声音？
    “是……我妈？”周似不确定开口。
    显然谢江零也同样察觉这道声音不对，表情同样意外。
    “你们怎么不说话？”江女士的声音又响起，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阿似，我刚约你妈妈出来喝下午茶呢。”
    周似：“……”
    谢江零：“……”
    谁敢说话！谁敢！
    他俩亲妈居然在一块喝下午茶！！还一起听电话惊悚死了好吗！！！
    他俩都不知道对方亲妈居然成了好闺蜜！！
    …
    周似立刻起身回卧室给她妈打了个私。密电话。
    周胜岚接的非常快：“阿似。”
    周似声音不自觉紧绷着：“妈，你跟江阿姨什么时候开始……？”
    或者她更想问的是：你也早知道我高中早恋了吗？
    那头周胜岚闲适的捏着精致的小银勺搅着咖啡，看了旁边同样接着电话的江女士，唇边带着笑意：“你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吧。”
    ……天呐她！
    周似绝望闭眼，果然是早就知道了。
    周胜岚没再听见声音，知晓周似肯定在慌张，只淡淡交代：“谈了就好好谈，别乱七八糟又把人给甩了。”
    周似：“……”
    她被教训了。
    直接是给了她一种“我以为你不知道结果你们都知道却不说”的被动感。
    她抹额，悻悻然的。
    …
    客厅里，谢江零惊讶问江女士：“妈，你那边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没什么情况。”江女士回答的轻飘飘的，“看你太可怜，本来是想帮你打探下看能不能救救你，现在不用了。”
    “哦……这样。”
    难怪刚才江女士会劈头盖脸的就给他臭骂一顿。
    挂断电话，没过多久周似从卧室出来。
    两人视线撞上，同时沉默。
    周似抿了抿唇试探道：“所以，他们早就都知道了我们，都没反对。”
    谢江零点头。
    周似又不知道该说点别的什么，醍醐灌顶，她眼睛一亮猛地扎进他怀里大声说：“谢江零我妈没反对！”
    谢江零拥住她：“我家没人反对。”
    父母都支持的爱情，这意味着什么呢，像游戏魔法那样的加成作用。
    …
    离开前晚。
    房间有些乱，周似蹲在行李箱旁边收拾，抬手接过谢江零叠好递过来的衣服放进去。
    谢江零沉默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放进去，整理好，到最后他蹲下去帮忙把箱子合上。
    周似安静的看着他停下动作，之后他们就算是真正的异地恋了，不会经常见面了。
    周似突然有点后悔毕业那会儿甩了他就不管不顾的选了B大。她手指挠着玫瑰金色的行李箱，指甲刮出沙沙声，她也不高兴。
    谢江零叹了声气，把人拉起来抱进怀里：“舍不得你走怎么办。”
    周似想了想，认真出了个主意：“那我明早悄悄走？你不知道就不会那么难过。”
    “你敢。”
    突然就消失了才更难过好吗。
    “啊，不敢。”
    他偏头亲了下她脸：“每天想我八百遍，听见没。”
    “那你就想我一千六百遍，可以吗？”
    对于她的翻倍想谢江零笑了：“行，没问题。”
    最后，谢江零又说：“有人追你就直接告诉他你有个特别爱你的男朋友，让他死心。”
    周似嗯了声也说：“有人追你的话你也直接告诉她你有个特别爱你的女朋友，让她死心，不可以跟她们搞暧昧，你听见没。”
    谢江零：“遵命，我会恪守男德的。”
    安静抱了会儿周似仰头看他：“你还有要交代的吗？”
    “有。”谢江零声音有些弱，“很多很多。”
    都想跟你交代一遍，又觉得没必要交代，不放心，不舍得，很想难过，却又撑着表情。
    “阿似。”他缱绻的念了这么一声。
    分别的时间太快，一夜醒来，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人，几个小时过去他们面对面告别。
    周似压着时间过安检，上二楼等候厅，转头就能看见谢江零站在安检门口目送她，不舍得的眼神像直接钉进她心里，觉得很酸很酸。
    吴锦瑟在背后不知道挥了第几次手。
    直到身影消失，他转头看老谢，眼底果然压着红，只能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
    谢江零站那儿垂下眼，下颌收紧，掩下情绪转身走了。
    周似顺利坐上高铁后给谢江零发了条消息，几个小时行程，她顺利返校。
    宿舍其他三人都在，知道她今天回来，个个做好了严刑拷打的准备。
    周似无辜，连忙挂断了跟谢江零的视频通话，被她们看见调侃：“不会吧不会吧，两百多分钟？这么黏糊？”
    周似笑笑：“谈恋爱不是这么黏糊吗？”
    “啊啊——”尤霞一脸饱受折磨，“阿似，我太好奇了你男朋友长什么脸了，蒋骋那张脸你都拒的下去我的妈呀。”
    周似认真思索了下：“你可以想象下比蒋骋还攻一点的脸。”
    那天她在图书馆遇见的男生就是蒋骋，于是后来有了些微的交集，跟人道了谢也认真拒绝了他，舍友指责她暴殄天物就挺受害者的。
    什么大二学长那张脸B大论坛top级的攻性脸，身材好人品好一顿乱夸，还举例蒋骋在B大内神乎其神的传闻，不外乎是：这哥们儿这么优秀这么帅，给我渣他！！
    看见帅的必渣，宿舍内除了周似个个都是渣女心。
    尤霞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来比蒋骋还攻的脸是什么脸。
    周似拍了拍她肩膀安慰说：“你慢慢想吧，我去洗个澡。”
    她收拾衣物进了浴室，宿舍内开了空调，她洗完一进来整个人一激灵，看见尤霞站在她桌旁发愣疑惑的问：“在想什么啊这个表情？”
    躺在床上的李倩雯伸出手臂表示要开口说一句：“她在想比蒋骋还攻的脸是什么绝世好脸，魔怔了。”
    周似：“……”
    倒是没想过她能执着到这个地步。
    她想了想，拿过手机说：“我有张合影，不过是高二的时候拍的了，挺久以前了。”
    尤霞一听兴奋了：“康康康康，要康要康！！”
    李倩雯立马把上身伸出来：“我也要康！！”
    周似点开站过去将就床上的李倩雯。
    “我靠！？”尤霞只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呼，“长得像个渣男脸啊。”
    周似认同的点头，当时吴锦瑟给她发来照片她就觉得不对劲，自己真的像只舔狗，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看向谢江零。
    尤霞放大照片企图仔细研究，企图得到姐妹儿之间的言语形容：“眼神很攻啊阿似，老实说难驾驭。”
    “看见这张脸我终于知道之前阿似为什么心里没底了。”李倩雯翻回床上开始情感大师上线分析，“这款的男人不好撩，一旦搞到手偷着乐吧。”
    周似看她：“为什么偷着乐？”
    “命都能给出来，生死都是你的人你说？”
    周似笑着啊了一声：“那我赚了！”
    李倩雯拍拍她脑袋嘻嘻笑了：“我提前祝你俩早日结婚喽。”
    “昂。”周似应的有点儿呆，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她收了手机回自己桌边，把头发弄干爬上床睡了会儿，晚些时候去食堂吃饭，又直接去了图书馆。
    手机视频开着，耳朵里塞了耳机，镜头里是她和谢江零各自做自己事情的样子。
    他们的相处模式是这样，互不打扰，时而抬头看一眼对方，有时候目光撞上会笑一下。
    周似学的认真，图书馆里特别安静，人来人往都会下意识放轻动作，她旁边的椅子被轻轻抽开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到，直到耳机里谢江零叫她：“这男的朝你笑什么笑？”
    周似转头看见蒋骋，他眉目平淡温和，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便摘了一侧耳机。
    “……什么？”
    蒋骋没察觉到桌角靠着横放的手机屏幕：“好久没看见你了，有点儿想你。”
    周似表情一懵，完全搞不懂这位大哥在撩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蒋骋松散一笑，“没听见就算了。”
    同一时刻，周似耳朵里是谢江零冷着声线重复他的话：好久没看见你了，有点儿想你。
    周似默默。
    谢江零冷嘲的声线又在耳边响起：“他是憨批吗说话这么油腻。”
    周似：“……”
    她心说，倒也不至于油腻，这张脸配上这句话应该还挺给人甜蜜感的，只是对着她说就感觉很莫名其妙。
    很像个游刃有余的撒网高手。
    蒋骋见她不说话，注视着她慢慢转头看向桌角，而他也下意识随之移去桌角，对上一双无比冷冽嘲讽的眼睛。
    他微顿：“……？？”
    周似把挡了手机一半的卷角压下来，完整的，清晰的，谢江零的“你好兄弟老子看着你撩我女朋友有一会儿了”的脸。
    周似转头看蒋骋：“跟我男朋友打个招呼吗？”
    蒋骋愣住：“……”
    我giao？？！！
    -
    蒋骋走了。
    周似目送他离开，耳朵里是谢江零笑出声音的语调：“傻了吧，嗤。”
    感觉他每个音节都得意愉悦。
    周似也笑，看了眼时间发觉也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她起身拿起手机出了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顺便买了盒小水果。
    一路上跟谢江零说蒋骋的事，顺便还把他长相也说了。
    谢江零听完形容：“你别拿他当我替身。”
    “不会，我有你够了。”周似说。
    到宿舍门口，周似刷开门进去，舍友都在，围成一圈聊笑着什么，她打了声招呼关门走进去把书包搁下，手机靠着水杯立着。
    谢江零看着她，又注意到周似身后走过身影：“挂了吧，早点睡，晚安。”
    周似拿着卸妆水抬头啊了一声，手指触碰挂断键。
    谢江零那边挂断后舒展了下腰背，听见后边儿崔兆乐啧啧的声音，他回头挑眉：“你有事？”
    崔兆乐晃头，开始哔哔：“异地恋谈不久，哥们儿我劝你及时止损。”
    谢江零笑：“你照照镜子吧。”
    “啊？”
    “看看你那副嫉妒我的可怜小丑模样。”
    “……”
    崔兆乐确实去吴锦瑟那儿要过周似的联系方式，就想刺激下谢江零，没拿到。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把谢江零的心态搞崩就成。
    嫉妒使人快乐作死。
    他要在谢江零每一个愤怒点上蹦迪。
    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会好好交代的
    第57章 酸甜
    想见你——
    大学第一个学期结束，春节假日。
    周似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收拾完行李立马往家赶，手机里谢江零的航班信息他发了过来，他们同一天只是不同落地时间点。
    周似回家两个小时后收到了谢江零发来的消息，又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小区门口。
    一身黑色，戴着帽子。
    腊月的天很冷啊，他站在那里冲她笑，旁边铁质门栏栅伸出一丛树枝，树叶是深浓的绿，被他捏着往下拽了拽，周似心跳也跟着被下拽了。
    太久没见，记得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元旦假期。
    记得那次，周似坐高铁过去，出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他站在玻璃门出口处，她就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说过的那句“偷偷过来怎么不偷亲”。
    于是周似小心翼翼的躲到他后面，准备垫脚绕上去吧唧他一下，结果呢，谢江零以为是什么女流氓，头都没转过来下意识抬手一挡。
    周似脑门被他硬邦邦的小臂一挡，直接后退撞上玻璃门，行李箱也磕出了一声巨响。
    她那时候在想，这样一个狼人男朋友要不干脆分了得了。
    谢江零也后知后觉发现是她，愧疚又好笑的帮她揉揉头，又亲亲。周似冷漠的拒绝要回去。
    自生自灭吧！
    …
    谢江零看见人来，又不过来，像个傻子一样站那儿愣神，他张开手：“过来啊你。”
    “啊。”周似反应过来冲过去，跳起来被他抱到腰上，搂着他脖颈笑：“我想你啊。”
    谢江零抬起下巴，先亲脸，再亲嘴。
    而后把她放下来搂进怀里，下巴埋进她颈窝轻轻叹了声：“想这么，一直跟你抱着。”
    “那我抱你紧一点，不分开了。”周似说着手臂环着他腰更用力，一脸扎进他胸膛里。
    “行，抱紧。”
    他俩抱门口还挺扎眼的，周似起初没注意，不过很快注意到来往进出的人一脸微妙笑脸的路过。
    她仰头：“去我家吗？我妈不在。”
    谢江零笑着揶揄：“干嘛强调家里没人啊？想带我回去干什么？”
    “你想什么呢！”周似辩解，“我怕你一下飞机就来找我没休息会累，反正，你去不去？”
    “去。”
    “那走那走。”周似从他怀里退出来，牵着他的手原路返回。
    一路上聊了会儿话，到家门口周似摁密码开门，换鞋后从鞋柜里翻出双新的放地上，谢江零弯腰换上。
    走进客厅，周似四下看了圈，莫名有种偷情的心虚感，她拿出手机晃了晃：“我给我妈发通知消息了，咱俩大方点。”
    谢江零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明明一点都不大方，他没拆穿，低低咳嗽一声点头：“嗯。”
    “那，我房间去？”
    他继续点：“嗯。”
    周似带着他上二楼，转角时还不忘留心又扫了眼门口，谢江零只是看着她勾唇角笑，跟着她进房间。
    跟她打过那么多次视频，房间布局谢江零完全可以在脑海里拼凑出来，进门左手边的卫生间，对着床尾的书桌，床侧嵌入式衣柜，其他简单或繁复的装饰，很标准简单的女孩子房间。
    周似刚进了两步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你随便坐会儿，我去楼下洗点儿水果上来。”
    谢江零上前拉开桌前的转椅：“好。”
    等她重新开门跑出去，房间安静下来，谢江零揉了揉后耳根往后仰靠下去，晃了晃，忽然注意到床头掖了一排玩偶。
    他目光挨个儿扫了眼，拧眉起身过去提起一个，又往里找了找。
    周似在厨房弄好一盘水果回房间，打开门进去就看见谢江零提着一个玩偶玩，没懂他在干嘛。
    “你拿那个干嘛？”
    谢江零疑惑抬头：“我送你的鸡呢？”
    “……啊？”
    “鸡啊。”他指着床头那一排，“鸡呢？没拿出来吗？”
    周似忽然一顿，缓慢挪过去把盘子放桌上：“那什么，那个……”
    天啊她怎么说，她记起谢江零送的那只公仔鸡她丢了，还是转头就丢垃圾桶了。
    “怎么？”
    “我说件事你别生气。”
    他抛下玩偶走到她面前就着床尾坐下：“说。”
    “我，丢了。”周似声音有点儿小，“早丢了。”
    谢江零静了一瞬：“……多早？”
    “你走之后欸等下——”周似忙摁下他肩膀，“说了不生气你犯规！”
    “行，说说为什么扔了。”他置气，又开始自我怀疑，“嫌丑？那明明是里头最好看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什么叫里头最好看的？”周似反应过来睁了睁眼眶，“你夹的？！”
    谢江零面无表情看着她：“……合着，你真以为我那么闲满地去捡那玩意儿？”
    周似不说话了。
    明明他去夹才更闲好吗。
    “那，我丢了能怎么办？都丢了几年了能找回来？”周似郁闷。
    “算了。”他偏开脸，“一破玩意儿丢了就丢了。”
    “噢，那吃颗草莓消消气？”周似转头去挑了一颗凑他唇边。
    他不张嘴咬，周似就用草莓尖尖戳他嘴唇，还是不张。
    她停下动作，看着饱满嫣红的草莓，上面还粘着水珠，亮晶晶的，特别诱人。
    脑子里有个想法冒出来——
    她吞咽了下喉咙，收回手咬住草莓尖尖——俯身，低头，凑近。
    谢江零被她动作吸引，抬头。
    草莓不大不小，她正好咬住半个，鸦羽似的睫毛半垂着轻轻颤动。
    安静的房间里，谢江零听见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
    立刻，他抬手压下她后脑，张嘴咬上去。
    半颗草莓被咬走，周似齿间一松，剩下一半，尝到酸甜的味道，她下意识也想吞，忽然被捏了下颌，咬合的动作一停。
    谢江零就势往里探，把剩下半颗夺回来。
    吃完草莓，他面上情绪平平，兴致却颇好，手指蹭了下鼻梁骨，开口：“还想吃一颗。”
    周似：“……”
    周似把果盘推开：“没了。”
    谢江零笑起来，伸手挑了颗小的：“我喂你。”
    他叼住，勾手让她过来：“快点。”
    周似：“……”
    沉默稍许，她还是探身过去，依样葫芦。
    玩情调，像。
    草莓吃完周似进了卫生间，唇上染了草莓汁液，又红又艳，还有点儿肿。
    周似手指触碰几下抹开，伸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发觉颜色好像更深了，她放弃，出了卫生间。
    走到门口忽然听见楼底传来动静，她停顿一下拧开门正好看见周胜岚上楼，还听见了程延无奈的呼唤：“——阿岚！”
    而她妈妈脚步没停，一脸冷漠。
    周似：“……”
    察觉背后谢江零的气息她回头看了眼解释道：“是我爸妈回来了。”
    “嗯。”
    谢江零身量高，越过她头顶向外看：“那我们躲什么？”
    “啊？”周似才猛地察觉到跟他的动作。
    门拉开一截距离，他俩扶着门框，行为实在称不上坦荡大方。
    “……哦。”周似拉开门。
    恰好，周胜岚注意到这边，拧眉瞧过来：“阿似？”
    周似听见走了出去，背后，谢江零也跟了出来。
    周胜岚一顿，视线扫向谢江零又回到周似身上。
    谢江零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周胜岚走过去：“什么时侯来的？”
    问的周似，周似忙说：“不久前，我给你发过消息，妈妈你没看见吗？”
    周胜岚模模糊糊的啊了一声，倒没继续问，点了点头又说：“下飞机到现在吃饭了吗你们俩？”
    周似摇头。
    “嗯，你爸在楼下，让他做。”她往下瞥了眼，丢下这么一句，继续冷漠的转身回了房间。
    周似：“……”
    她抬头看谢江零，认命的低头：“走吧，我们下楼。”
    楼下。
    程延扶额，模样有些焦灼和无措。
    周似看见他立刻喊：“爸！”
    程延一顿，刚想开口问妈妈什么什么的，看见跟在后边儿的少年硬生生把话头掐死在嗓子眼里：“……嗯！”
    谢江零面对他挺从容的：“叔好。”
    程延点头，拍了拍周似头：“爸问你点儿事。”
    “噢。”
    周似看了眼谢江零，自觉有老父亲对于闺女男朋友有待考察的心理思维，跟着就走到了旁边说悄悄话。
    “爸，要问我什么事情？”
    程延表情深沉，开口就是：“我把你妈惹了。”
    周似：“……”
    周似：“嗯？？？”
    说好了考察男朋友呢爸？？？
    程延言辞恳切：“阿似，怎么办。”
    周似：“……”
    周似表情为难：“……刚，妈妈叫你做饭。”
    是吧，是这个意思吧。
    “行。”程延一副听从领导安排的模样，“要吃什么？”
    周似报了两道菜名。
    “没了？”
    “没了。”
    “行。”程延抬脚进厨房。
    周似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笑出声。
    谢江零走过来：“笑什么？”
    “没有，你去客厅坐会儿吧，我去帮忙。”
    “一起。”谢江零先她一步进了厨房，“叔，帮你打个下手。”
    程延回头瞧了眼，不觉得这小子会什么东西，随口打发：“你会吗，出去。”
    谢江零觉得有必要解释两句：“叔，做饭这事儿我初中就帮我妈干过，帮你忙还是够的吧。”
    程延没再拒绝，随意指使他去洗青菜。
    周似看着谢江零开始挽衣袖便主动过去帮忙，固定在小臂上免得打湿。
    她最后没留在厨房，去了客厅沙发坐下休息。
    厨房宽敞明亮，被两个男人占据，氛围有些奇怪。
    程延炒菜炒着炒着受不了了，转头说：“别跟个监工似的站背后，躲开。”
    谢江零点头说行，转身走到门口去瞧周似，看见人仰面双手高举玩手机，很滑稽的模样。
    许是注意到他在笑，周似倏然转头，歪头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你笑什么？
    谢江零点了点脑子。
    周似没懂：“？”
    谢江零又笑了，低声咳嗽了声，抽出手机编辑消息发送。
    下一秒，周似手机叮咚一声：【小傻子。】
    周似：……？
    怎么还骂人呢？
    或许……
    周似想了想，手指缓慢开始打字。
    一分钟后，谢江零那头终于接收到：【你想发的或许应该是……小宝贝？】谢江零看完直接哈哈笑出声音。
    程延原本专心做着饭也被吸引看了过去，不看还好，一看他直接柠檬。
    因为周似起身跑过来，不理解谢江零为什么突然大笑，她发过去的消息很好笑吗？
    她踮脚看他手机屏幕：“你笑什么？”
    谢江零摇头，伸手把人抱怀里。
    一偏头，跟程延柠檬的表情撞上，他顿了几秒，赶紧一把带着周似躲开视线范围。
    …
    做好饭，程延终于有理由上楼了，把周胜岚叫下来吃饭。四个人落坐，非常不和谐。
    因为程延更柠檬了。
    周似给谢江零夹菜，十分全面的照顾到他，两人很甜。程延看着谢江零，眼底流露出“我也想老婆这么对我”的羡慕和哀伤。
    吃完饭，周似和谢江零主动收拾餐具，收拾妥当后出来。
    程延盯过来。
    两人动作一停：“？”
    男人之间的交情要么从一杯酒开始，要么从一支烟开始。
    谢江零被程延叫到外面去，两人抽着烟先是沉默。而后程延转过头去，一脸的同病相怜：“跟叔聊聊怎么追的我闺女。”
    “咳咳！”谢江零被烟呛到，举着烟偏头咳笑了，“不是，叔，这我怎么跟你说呢。”
    程延一听，老同病相怜了：“什么怎么说，实话实说。”
    “……阿似追的我。”谢江零顺好气，看着他的眼睛，也理解到了他的意思，但并没有跟他一样的心理想法，于是乎，补刀一样——
    “还是两次。”
    程延：“……”
    瞧瞧，一副炫耀的嘴脸。
    程延盯他十来秒没说话，而后蹦出几个字——
    “你觉得你礼貌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挺礼貌的：-D
    第58章 酸甜
    程延把人撵走独自一人又抽了会儿烟，惆怅。
    怎么哄老婆呢。
    回到二楼书房门口，程延想敲又犹豫不决。
    挠头，烦躁。
    终于鼓起勇气敲开，拧开门探头进去，倏然直直与里头的人撞上视线，他下意识就是一缩。
    “……打扰。”
    他缩出去。
    周胜岚仍看着门口方向，心里默默数道，3、2、1——
    果然，门又开了。
    程延第二次探头进来，声音简短有力：“周总，给您泡杯咖啡醒醒神？”
    周胜岚应着：“嗯。”
    等人一走她便忍不住撇头望向窗外，弯唇失笑。
    还真是，铁憨憨。
    …
    程延下到一楼，瞧见沙发里躺着的两人。
    周似注意到动静，起身看过去却与他视线错开，随之注意到他在看——？
    那目光实在……
    她回头，果然看见谢江零正跟她爸对视着。
    暗流涌动。
    很快，程延收回目光直接进了厨房。
    “刚我爸在……瞪你？”周似转过头，有些意外和懵。
    谢江零低低笑了下，“嗯，我把叔叔得罪了。”
    “……什么啊？”
    “跟他炫耀了你追了我两次，比他厉害了点儿。”
    周似：“……”
    什么叫她追了他两次，明明——
    “……明明是你先动了心思，却耍手段反过来让我来追你。”她手指戳他胳膊，“你、好、高、贵、啊。”
    谢江零捏住她细软的手指，凑过去“嘬”了下她唇角说：“错了。”
    周似“哼”了一声：“那你给我表演个追妻火葬场吧，我就不计较了。”
    “……嗯？”
    “就，”周似想了想，“撒个娇，态度软一点，笑的甜一点，就行。”
    “……”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从前他耍混，现在全反回来了。
    周似想到了什么笑起来：“这样，叫两声姐姐听，我想听。”
    “……非要这样？”
    “对。”
    谢江零摸了摸鼻梁没吭声。
    过了好几秒，知道躲不过，他终于开口：“……姐姐，我错了。”
    周似雀跃的扬起下巴：“错哪儿了？”
    “再也不敢跟你拽了。”
    周似满意了，她脸上还挂着甜笑，无意识侧头猛地与端着咖啡站门口的程延撞上视线。
    “……”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这他喵就很很尴尬了。
    谢江零打算说点儿什么，本想站起来。
    程延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抬脚往前走，上楼梯，丢下一个字——
    “呕。”
    谢江零：“……”
    周似：“……”
    直到程延背影消失，周似缓缓转回头：“我爸还挺……叛逆？”
    …
    之后周似把谢江零送到小区门口，依依不舍的腻了会儿后分开。
    再之后，因为周似原来使用的那个号码注销的原因，高中同学聚会这事儿她没收到消息，不过从谢江零那里听说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便答应了。
    他们定好时间地点，周似记好。
    大家半年没见都挺新鲜的，各自考上大学，或者做了想做的事，如今聚在一起再回头看走过的路，感叹又怀念。
    包厢里坐了些人，人没来齐。
    郑南瞧着门被推开，不知道谁又来了，大家的视线都汇聚过去，看见吴锦瑟从门口冒出来，后边儿跟着王思阳和宋子善。
    老李看着他们三个，倒是笑着说怎么来的这么晚，你们的头儿呢！
    吴锦瑟笑笑，回答道：“谢江零去找女朋友了，晚点就来。”
    老李一滞：“嘿？这么快交女朋友了？”
    吴锦瑟点头，没细答，谢江零和周似早恋这事儿就是前期两人都各怀心思，所以压根儿没男女朋友的气氛，老李没察觉出来太正常了。
    郑南只看了吴锦瑟一眼，他想到周似好像没说要来，应该不必见到谢江零。
    那很好。
    时间一点点过，当包间门再次被推开时大家已经习惯性展颜期待，不知道又是谁呢。
    这次进来两个人——
    牵着手。
    原本有些吵的包间瞬间安静，老李更是表情凝住。
    老李：……？？
    被目光笼罩的两人倒是异常淡定，谢江零慢环视一圈，牵着周似进去，看着老李：“李老师。”
    周似立在他身旁同样礼貌的喊：“李老师。”
    老李很快反应过来，都是他的学生，都一样优秀，他想起谢江零找他要周似联系方式那次，觉得毕业能走到一起似乎很正常，又露出欣慰的笑容点点头。
    “来，坐。”
    其他人比老李反应还快，高中同班两年，要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基本都知道谢江零和周似在一起，不说，但懂。
    看他们一直没分就挺感慨的，如果能从校服到婚纱，那真好。
    几人落坐，包间里人也差不多齐了，服务员上菜，有人扯着嗓子喊话，说要灌老李酒，报报仇，都是玩笑话，都没当真，一时间闹的不行。
    周似坐到谢江零旁边，笑看着这场逐渐激昂的酒桌气氛。
    他们开始轮番倒酒，挨个儿上来敬老李，一群兔崽子，像要把老李喝进医院的架势。
    老李遭不住，摆摆手，脸色已经泛红。
    谢江零也喝了不少，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菜，手都有点儿晃，他干脆放下去喊周似：“给我夹块肉。”
    周似伸手夹起一块红烧肉，本来打算放他碗里，又见他直接张开嘴，索性直接喂给他。
    谢江零嚼着食物，手没闲着，伸过去牵她。
    他喝酒后神经放松，行为放肆许多，低着脑袋抓着她手认认真真的十指相扣，还拍拍，最后像只大狗狗一样满意咧嘴笑。
    周似被他憨到了，跟着笑笑。
    而与他们间隔四人的郑南始终注意着，到底只是低头笑了笑，看情形，是和好如初了。
    他仰着头后靠在椅背上，头顶光线明亮，刺的他视线模糊，只能偏开躲着。
    记忆里，一直很努力的周似，一直浪荡会玩的谢江零，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不太平衡，他看的出来，所以当听到周似轻描淡写的说“分了”，他有种结局就该如此的感觉。
    现今，谢江零变了，完全不似从前牵制的那一方，他猜谢江零是被甩的，应该还挺惨。
    想到这，郑南疏解一笑。
    …
    聚会散了，周似扶起谢江零往外走，旁边吴锦瑟跟着，不算太醉，状态都还不错。
    几个清醒的合计着把老李送回家，其他人都摆摆手再见。
    吴锦瑟蹲在路边吹冷风，随手揉了揉蓬松的头发，忽而——
    脑门儿上啪嗒一声打火机响声，一簇火苗在冷风中晃了晃，然后是稀碎噼啪燃烧的声响。
    “……操！”
    吴锦瑟头发被点了，他猛地一甩脑袋差点没把自己的脸砸地上去。
    狼狈的稳住自己回头就骂：“老谢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点我头发！？”
    刚刚谢江零垂下眼瞅着他那刚做不久的锡纸烫，蓬松至极，打火机顺手摸出来伸过去啪嗒摁下。
    他喝酒了，比平时放松也比平时闹，挑衅道：
    “没病，故意的。”
    “我操？”吴锦瑟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谢江零就站过去跟他面对面，一点都不示弱。
    周似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对，忙拉了下谢江零：“你干嘛？”
    谢江零退后两步，看着她，手指指着吴锦瑟脑门儿：“他拍我丑照！”
    吴锦瑟：“……”
    陈年老破黄历，还他妈告状。
    都他妈多大了还搞小学生那套。
    周似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发了朋友圈！”说到这，谢江零手指一偏，指到剩下两人，“还有他们！”
    王思阳：“……”
    宋子善：“……”
    宋子善把吴锦瑟薅过来，低声问：“怎么着，秋后算账？”
    “老子想锤爆他。”吴锦瑟摸着自己头发咬牙切齿的说。
    周似听见把谢江零再往后推了推：“你别闹。”
    “我没。”
    见他情绪还算稳，周似也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就揪起这件事不放了，便问：“因为照片觉得丢脸了是吗？”
    谢江零难得露出个有些委屈的表情，双臂一抬把她搂进怀里：“你看见了？”
    “看见了。”
    “他们都嘲笑我。”他委委屈屈的说，“把我拍的那么惨，他们都笑我活该，连……”
    他像是哽了下才继续：“连我妈都跟着这三个狗东西嘲笑我，我不是她亲儿子吗我，我还得躲着哭，操……”
    周似默默反省自己，揉了揉他头发安慰。
    谢江零往她颈窝里蹭了蹭，闷声问她：“我帅不帅？”
    “挺、挺帅的。”
    周似没能理解他这突然跳跃的话头。
    “把那张照片忘了，我不惨，我不卑微，我又帅又拽，是不是？”
    周似：“昂……是。”
    “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
    “你别骗我，你不喜欢我我分不出来，我他妈两年都没分出来，我瞎吗我，操……”
    他直接把自己说崩溃了。
    酒精上头，理智全崩。
    “……”
    他其实不算喝醉，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真情实感了些，把他心底里那些委屈不安都说了出来。
    周似：“喜欢你，以后会一直喜欢你的。”
    “嗯。”
    周似跟他说完，再次回头看向三人：“把他先送回去，好吧？”
    王思阳瞅了几眼车况，伸手拦车。
    一辆空出租车停下来，吴锦瑟上前拉开车门边道：“分开回吧，坐不下，我送老谢回去，你俩送似哥回去。”
    他说着回头找谢江零，周似说行，正把人往后座里带，结果，谢江零坐上去后扯着她不放，要一起回去。
    周似拗不过他，她没喝什么酒，自己再回家也可以，于是妥协。
    车里酒气重，司机师傅提醒道：“小伙子不要吐车里呀。”
    坐副驾的吴锦瑟应了话：“叔，不会吐，您放心，吐了我赔您洗车钱。”
    话一出，两人皆是一顿。
    感觉好熟悉的对话啊。
    吴锦瑟侧头看司机师傅，司机师傅也看着他，过了好几秒，司机师傅回头再看后座，一个恍然大悟：“呦，挺巧呵。”
    吴锦瑟也反应过来，还真的挺巧的，是上回老谢失恋打的那趟出租。
    “叔，您记性真好。”
    司机师傅呵呵笑起来，再次瞅了眼后座亲昵的两人：“这不是，印象实在太深了吗，怎么样，小伙子这回不是失恋吧？”
    吴锦瑟回道：“不是，同学聚会。”
    周似一头雾水，歪头看他们，戳了戳吴锦瑟：“……什么失恋？”
    吴锦瑟转过来简短的说了下毕业那会儿搭上这辆出租的前因后果。
    周似听完憋着笑，肩膀抖动的频率把靠着她的人弄醒。
    谢江零睁开眼睛，深吸口气，起身趴到驾驶座后边儿问：“叔，我帅不帅？”
    司机师傅看着他一脸真诚，觉得十分莫名，但还是回答了帅。
    “昂，我帅，我这么帅你们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重点戳戳周似的脸：“还笑，很好笑吗。”
    周似努力敛住表情：“你别乱动，坐好。”
    “等会儿——”
    他面向她：“之前不是想听生日歌吗，我给你唱生日歌，要听吗？可好听了。”
    闻言，司机师傅脸色一白，这个“可好听了”还真是，要命的程度。
    周似没说话，察觉气氛不太好，因为司机师傅不停朝后视镜看她，仿佛她的决定能毁天灭地。
    谢江零这时候又不怕丢人了，打了个酒嗝开始大声唱起来。
    嗯……还是英文歌。
    吴锦瑟憋着笑。
    周似听了会儿也沉默下来。
    她很好奇一个好听的低音炮是如何把每个音调都发挥成freestyle的，拐成九曲十八弯。
    直到下车，吴锦瑟再次跟司机师傅道歉，下车后关上车门，目送它扬长而去。
    吴锦瑟帮忙去扶谢江零，还没碰到他搞得好像多嫌弃似的避开：“走，别动我，别碰我！”
    紧接着往周似身上一挂，跟个配件似的。
    “……”
    这他妈谁看了不迷糊。
    好不容易把人薅到家门口，吴锦瑟去敲门，周似站后边儿看着莫名觉得紧张。
    没过多久门被从里打开，紧接着江女士惊讶的声音响起：“——欸？锦瑟？”
    “江阿姨，我们送谢江零回来。”
    他往后让出半步，让身后两人露出来。
    周似笑着礼貌喊道：“江阿姨晚上好。”
    江女士表情肉眼可见惊喜不已。
    谢江零靠着周似，一脸幸福笑，炫耀似的说：“妈，我把女朋友带回来了啊。”
    现在江女士眼里没有儿子了，上前一步把靠着周似的谢江零一把推开，牵起周似：“阿似快进来坐。”
    周似惊了，下意识伸手去扶谢江零，结果江女士带着她进门，嫌弃的说了句：“别管他。”
    周似：“……啊？”
    吴锦瑟跟在身后非常淡定的解释道：“似哥，老谢的家庭地位——锅碗瓢盆后才轮到他。”
    周似：“……”
    额……呵呵？？
    谢江零被推懵了，迷迷糊糊在门外站了会儿，又自己拉上门进去换鞋。
    踩着拖沓的步子到周似旁边坐下，挨着她，往她身上贴。
    江女士在旁边看着，仿佛在看自家的猪拱人家的大白菜。
    “额…”
    周似有点儿不好意思，反正人送回来了她也打算走，目光搜寻了下吴锦瑟，见他在喝水又等了一小会儿。
    “……额，阿姨，您照顾谢江零吧，我先回家了。”
    江女士还没开口谢江零率先动作，不让走。
    “你睡我房间，我去客房。”
    周似不知道该应还是拒绝。
    江女士也是想留周似在家里玩的，听谢江零这么懂事把房间让出来，很欣慰，于是捡起手机说：“阿似，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要不今晚就留下来。”
    “……啊，那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女士自然喜闻乐见，摆摆手说去把客房整理下。
    又想起吴锦瑟便也问问他要不要留下来，锦瑟摆摆手说要回去，跟周似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周似收回目光，垂下眼看谢江零：“你要喝水吗？脑袋还晕吗？”
    谢江零摇头，站起来说：“带你去我房间。”
    周似被他牵着走，进入他房间，白色墙体装修简单，多用石膏线条装饰，没什么东西，除了堆叠起来的鞋墙好像也没别的特别。
    但她转过去发现那双卡哇伊的美少女战士的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己送的，她给忘了，于是指着这双格格不入的鞋，表情揶揄：“……你的少女心。”
    谢江零瞧了眼，笑了：“不是你给我画的么。”
    “……啊？”
    他屈指敲她脑袋：“生日礼物，忘了？你故意的是吗。”
    “……我，是忘了。”
    周似回想起来那次，她故意画这么一个可爱的东西，原本期待谢江零的开箱环节，她居然给忘了。
    想知道他当时打开鞋盒的时候什么反应，便问：“你当时喜欢吗？”
    谢江零用眼神睇她：“你说我喜不喜欢。”
    “你应该被气到了。”周似笑起来。
    “啧。”
    他不再说话，去拿衣服打算洗漱。
    周似便走到软椅旁坐下，没过几分钟江女士路过房间门口敲开问谢江零哪里去了。
    周似说：“在浴室。”
    江女士点点头：“我去给你拿一套睡衣过来。”
    周似同意：“谢谢江阿姨。”
    江女士温柔笑了笑带上门出去，再回来时拿着一条毛茸茸的蓝色睡裙，是新的，江女士说跟她妈妈逛街的时候买的，还没来得及穿。
    周似接过来，恰好浴室门被拉开。谢江零走出来喊了声妈。
    江女士嗯了声道：“洗漱完了快去睡觉。”
    谢江零耸了耸肩膀，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江女士把门关上，咔哒一声，忽而又拧开探身进来。
    周似疑惑：“江阿姨，怎么了？”
    江女士思量片刻才开口：“哦，没事，等会儿睡觉的时侯最好锁上门。”
    “……啊，知道了。”
    虽然周似不理解江阿姨为什么要这样提醒一句，但她还是点头应了。
    于是乎，半个小时后，她洗漱完刚躺上床，灯还没来得及关。
    门外，笃笃笃——
    有人敲门，门她没锁，因为当时没太放在心上，下一刻，门把手被拧下，谢江零动作利索的溜了进来，关门上锁。
    然后周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蹭的一下子跳到床上，踢掉鞋子，拖鞋在空中荡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
    周似现在懂了为什么江阿姨要提醒她最好锁门，因为谢江零会偷溜过来。
    谢江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多么像采花大盗，拉过被子躺下去，把周似捞进怀里，开始给她洗脑：“我只是过来帮你暖床。”
    “……”
    如果真是这样太谢谢你了。
    “我妈知道的话，你就说我来帮你暖床。”
    “……”
    考虑的真周全啊。
    感知到他的气息扑在脸颊上，周似微微一愣，忽而被他“啵”了一下。
    他补了后半句：“什么都没干。”
    “……如果，你不亲我这一下，我就信了。”
    周似咽了下喉咙，慢吞吞的说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周似：我信了你的邪（ー＿ー）！！
    第59章 酸甜
    他好狗。
    周似默默伸出手把脸捂住：“把灯关了，我困了。”
    谢江零没动，嘴角愉悦的勾起。
    人在他怀里，蓝色毛茸茸的睡衣裹在身上，抱着软乎乎的。
    于是乎，他的行为逐渐流氓。
    “……”
    周似被他捏着腰，仿佛他自己没有腰似的捏，她忍了会儿，实在没忍住直接坐了起来：“你干嘛呀！不睡吗你？”
    他笑，哄着说：“睡，我不玩儿了。”
    ……玩？
    周似惊了，立马爬起来打算下床穿鞋：“我不跟你躺一个床了，我去客房睡。”
    谢江零拉住她：“客房没空调。”
    周似想了想：“……那，我去找江阿姨。”
    “找她干什么？”
    “告你。”
    “……”
    “我告你溜过来耍流氓！”
    周似也不是真的想去告他，毕竟这事儿在他们之间算作情趣，在别人那儿就叫“说出来不尴尬吗”。
    谢江零显然已经掌握了她那点儿小心思，坐起来吊儿郎当的笑，朝门口抬下巴。
    周似哒哒的跑到门口，假装想吓吓他你看我敢不敢，拧开锁，一把拉开门——
    那瞬间，当周似与门外路过的江女士面面相觑时，不知道谁更尴尬。
    江女士是完全意外的看着她：“……阿似，怎么了？”
    背后，周似听见床上一阵拉扯被子的声音，余光里，谢江零秒缩进被窝里躲起来。
    跟来偷情的野男人一样，差点儿被逮住。
    ……呵。
    现在知道躲了。
    周似掩下表情，轻咳嗽了一声：“江阿姨我没事，有点渴，想出来喝点水。”
    江女士哦了一声，抬脚朝前走，给她指了指桌上：“去吧。”
    周似点点头，走出房间，刻意的没带上门，大敞着。
    吓死你，嘻嘻。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谢江零悄悄撩开被角露出眼睛观察情况，看见江女士消失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他坐起来，看见周似喝完水回来，大咧咧的站在门口，一副尾巴翘上天的得意模样。
    他好笑：“好玩吗你。”
    周似诚实点头：“好玩。”
    “过来睡觉。”
    周似这才重新关上门哒哒的跑回去跳上床，出去这么一会儿身上都冷了，虽然房间开着暖气，但还是很冷。
    她把腿缩进被窝里，故意贴着他的皮肤，源源不断的热意传递过来，但不够。
    周似眸光亮亮的，使坏道：“能用你的腹肌给我捂捂脚吗？”
    他笑：“可以，就是以后你亲的时候别嫌弃用来捂过脚就行，来吧。”
    他撩开衣摆：“放进来。”
    “……”
    谁要亲！我才不亲！
    偏要用来捂脚！偏要偏要！
    周似立刻把脚伸进去蹬着，还用力踩了踩：“就该这么用！”
    “行。”谢江零不计较，“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随便你怎么用。”
    “哼。”
    “用完就扔不行。”他抱着她的脚，补了个前提，“要用一辈子。”
    “……”
    知道了知道了！
    周似撇了撇嘴，怎么把她说的跟个渣女似的。
    关灯后，周似重新躺回他怀抱里，给了个晚安吻睡下。
    没有一丝睡不习惯的感觉，她趴在他胸口上很快就呼吸平稳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两人的姿势已经变了个样，谢江零跟只大狗狗似的脑袋窝在她颈窝处，平稳的呼吸全喷洒在皮肤上。周似打了个哆嗦移开，把他吵醒。
    他下颌一抬，在咫尺距离的白嫩脸颊处落下一吻，调整了下睡姿，呼吸略沉。
    周似重新趴到他胸口上，“……起床啦。”
    谢江零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滑动。
    “有八点了？”
    周似瞥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没，差一点点。”
    谢江零终于起身，下床朝卫生间方向走。周似整理着裙摆下床，把头发理顺也打算去洗漱。
    只是——
    他进去的时候没带上门，而周似下意识就以为没别的什么，进去后才发现他站在马桶边解裤带，是打算那个。
    周似下意识一缩，手臂撞到门框疼得不行，当即就蹲地上倒抽了口气。
    “……嘶。”
    她瞥见谢江零停下手上动作准备过来心下一慌：“你别动——”
    谢江零真没动：“……嗯？”
    “我不痛，你继续。”说着，周似弓着身子挪出卫生间，顺手帮他关好门。
    谢江零舔了下嘴唇，他懂了，无声笑起来。
    躲出门外的周似疯狂搓了搓手臂，疼劲儿过了后她决定回床上躺尸，装死人。
    几分钟后，谢江零从卫生间出来，找出衣服准备换，脱下上衣丢床尾，拿起别的往上套。
    周似留闭着眼睛听他悉悉索索换完衣服。
    谢江零始终看着床头，她还躺着，趴在柔软的被窝里，发丝乱乱的散着，毛茸茸的蓝色睡裙，软的让人想欺负。
    “不想起来？”
    “没有——”周似听见他说话，“马上起来。”
    动作利索的爬起来，哒哒跑进卫生间洗漱。再出来的时候谢江零已经出了房间，她抓起衣服开始换，换好后也出了房间。
    江女士跟她打招呼：“阿似，叫谢江零起床吃早餐，马上好了。”
    周似奇怪的啊了一声。
    谢江零没起？
    他不是……？什么操作？
    她立刻到谢江零门口去敲门，然后，果然见他开门出来，一脸“我昨晚好好待在客房睡了一觉哪儿都没去”的笑容。
    妈的，做戏还做全套。
    ——tui。
    好心机。
    江女士显然没发现其中端倪，可能还觉得谢江零挺懂分寸。
    早餐江女士给他们煮了饺子，香菇馅儿的，鲜嫩多汁，蘸点儿辣椒油，混合白醋，一勺汤，变成了一碗酸汤水饺。
    江女士在餐桌上笑着说起谢江零以前的事，说他第一次帮忙炒菜，被油溅了脸直哆嗦喊妈妈救命，我毁容了呜呜。
    说他上幼儿园时在地上捡过别人掉的奶糖吃，还吃的津津有味。
    听到这里周似已经笑的浑身抖了。
    她还从没想过，从江阿姨的角度，谢江零剥掉身上那层傲拽的皮囊后就是妈的傻大儿。
    妈呀太好笑了叭！！
    谢江零听着自己的糗事倒没出声制止，反而觉得觉得自己挺傻逼的跟着笑。
    直到话题最后，江女士又说：“阿似，他还拿你的项链戴自己脖子上，傻不傻。”
    周似懵了下：“……什么我的项链？”
    谢江零反应飞快：“妈我求你给我留条底裤行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江女士沉默三秒，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给他交底。
    谢江零面如死灰。
    完了，全他妈完了。
    周似却没有笑，只觉得愧疚，她也太冷血无情了吧，摊牌，甩人，漠视。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过分。
    重新回到房间，周似却不知怎么说话，怕说错话，她看着谢江零没有表露出情绪的脸，也知道他心有芥蒂。
    他拤着腰站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似低头扣手指。
    半响，谢江零终于低声说话：“先说，我不是变态。”
    周似抬头：“……啊？”
    他走到床头抽开抽屉，伸手把那条choker捡出来放到她手里。
    “戴你的项链。”
    “……哦，没什么的。”周似捏着choker不在意的说。
    “还有。”谢江零突然凶，掐她脸颊上的软肉，“别听我妈胡扯我脖子粗，明明是项链太短了！”
    “……”
    ？？？
    原来重点在这儿？
    “……你干嘛突然岔开话题啊？”
    “有什么好说的，不是都不提了么。”他说的随意，用手指轻轻揉捏她脸颊，“就当报应不爽，但以后你不能跟着嘲笑我。”
    周似认真承诺：“不会。”
    “不会就行。”谢江零说着，垂下眼，手指勾住蕾丝choker拿起。
    周似松手让他拿。
    “把头发扎起来。”他把玩着它低低淡淡的开口。
    周似虽然不懂，但还是照做，把头发扎了起来。
    她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的指令。
    而后，他捏着choker两端收拢在她细白修长的脖颈上，在颈后，扣上。
    他眸光落在其上，白皙脖颈缠了这么小小一条蕾丝，绷紧的颈脉，性感和纯欲叠加。他极致隐晦抬起眼，望着她。
    手掌捏着她的后颈使力，让她抬起头，他低头吻在她脖侧，一点一点的，带出痕迹。
    周似惊的抖了下，完全意外的想缩，拼命克制住不免声音颤动：“别留印迹……江阿姨会看见的。”
    他只稍停：“不会。”
    周似抱着他脑袋，慢慢跌坐到床上，感受到领口的衣服被向下拉了些。
    谢江零咬了下她锁骨，他抬起头用拇指轻压在那处抚弄。
    他嗓音低哑抑制：“这儿就不会。”
    事后，他帮她清理干净，蕾丝choker也摘了下来，规规整整的又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周似看着他一系列行径，忍不住说：“你现在才像变态。”
    谢江零扯出声笑：“是吗。”
    周似没吭气。
    就是，哪有人像他这样，看见女朋友戴了条蕾丝项链就硬了。
    变态变态变态！就是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江零：我他妈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60章 酸甜
    周似在心里骂他，感觉像刷boss游戏，一次比一次难，让她看看谢江零还能有多变态。
    她看着他进卫生间处理自己，关门前忽然抬眼瞧过来。门缝半掩，他眸色黑白分明，扑捉到她那瞬间动作一停，看着她似乎是改了主意，而后拉开。
    周似还坐在床沿边：“……”
    ……危险危险危险。
    她不跑还等什么！！！
    于是乎，周似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跑出了8.54米/秒的速度，向奥运致敬！！
    看着周似冲出房间，谢江零站原地直接笑出声音。是知道他打算干什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了么。
    他重新关门。
    周似跑出去后又倒回去把房门给带上，还好江阿姨不在客厅，不然她这么慌张的跑出来不好解释。
    她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谢江零才从房间出来，已经恢复了平常正经的样子。
    周似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手里还剥着柚子，正好揪下来一整块递到他唇边，就是不想让他说话。
    谢江零抬手准备接，被她躲开强行塞嘴巴，顿了顿，他后仰着脖子舔唇笑了下，说：“我洗手了。”
    “……”
    谁管你洗没洗手！！！！
    谁管你啊！！
    周似土拨鼠本鼠——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谁来治治他！
    “……你别说话，真的，我鸡皮疙瘩的冒出来了。”周似认输。
    她一股脑把柚子果肉全塞他手里：“你安静吃，别闹，听话。”
    谢江零看着她透红的耳朵勾了勾唇角，往嘴里塞了果肉咬着，后背往沙发上靠，真的乖乖听话没再骚一句。
    在他家里呆了半天下午谢江零把她送回了家。一夜未归，程延虽然知情但并不影响他用不满意的目光盯着谢江零。
    得罪了女朋友爸爸，谢江零后知后觉非常后悔。
    特别是他第二天去找周似的时候，看着这个成熟高大的男人像驱魔避邪的门神一样堵着门，他更后悔。
    程延得意笑：“找我闺女？”
    “……昂，叔叔。”
    “行，给叔叔跳个四小天鹅就让你进。”
    “……”离谱。
    谢江零半天没动，直到周胜岚注意到门口的情况出来查看。
    “怎么不进来？”
    谢江零有苦难言：“额……”
    程延瞪他，敢告状？
    “……”
    周胜岚拉开程延不满的低声让他别当道，而后说：“江零，快进来啊。”
    谢江零：“……好，谢谢阿姨。”
    他进去，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程延小声说：“算你运气好。”
    “……”
    他上二楼找周似，仍被身后目光紧锁。
    妈的，早知道不炫耀了。
    又一次，这次没人帮他。程延不耐烦的靠着门框扫量他，直言说：“来吧，小天鹅。”
    谢江零沉默三秒：“……叔叔我跟你道个歉。”
    程延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开始翻旧账：“高几跟阿似谈上的？”
    “……高二。”
    “哦——”他拉长音，“骗我闺女早恋。”
    “……”
    确实是这样。
    “挺棒的，我挺羡慕你这么有本事，我就不行，四十多了还在追老婆。”
    ？？
    怎么突然茶起来了？？？
    叔，我也挺羡慕你的，四十多了脸皮还这么厚实。
    谢江零在心里默默茶回去。
    “怎么办呢，我也想放你进去，但我想看你跳个天鹅舞，行吗，没问题吧，你这么棒，应该很容易。”
    “……”
    -
    谢江零屈辱进门，抹了把脸忽略掉身后男人的笑声和咳嗽声，快步到周似房间。
    周似本来在房间踱步，等他，身后敲门声响起，立刻被打开，她转头看见他耳廓绯红。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谢江零直接抱住她：“见你一面真难。”
    “怎么了啊？怎么难了？”
    “给你爸跳了支舞才放我进来，你说难不难。”
    周似惊讶到：“啊？跳舞？什么舞啊？”
    “他让我一个人跳四小天鹅。”
    “噗——哈哈。”周似没忍住笑出声音。
    “就知道笑我是吧。”他捏着她的腰肢，偏头去咬她耳朵，含糊的控诉：“没良心。”
    周似缩了缩，认输道：“……那下次你再来给我发消息，我到小区门口接你。”
    谢江零冷哼一声，扣着她后脑勺开始认真亲吻。
    他拐周似出去约会，出门前，程延“好心”叮嘱：“阿似好好安慰下江零，看着脸色不太好。”
    谢江零：谢谢。XD。
    有被茶到。
    -
    二月后重新开学，隔段时间才见一次面的两个人非常痛苦，想的要命，偏偏又发生了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某次周似给谢江零电话，恰好又是别人来接听的，周似不明所以听见对方说谢江零一些跟别的女生不好的事，言而总之被挑拨离间了。
    没考虑真实性，挂了电话后开始生气。
    当时恰逢舍友尤霞失恋，她过年回家在高中同学重聚会时谈了个男朋友，异地，被绿了，在宿舍打电话大骂渣男，挂断后却哭的很惨。
    周似多多少少被影响到情绪，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打算再给谢江零打电话聊聊，但聊的不太好，主要是她在胡思乱想，谢江零很理智。
    她所有观点压根儿不成立，就是这种时侯对方越理智她越哄不好，一通电话被她掐断。
    事后周似把自己哄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打算弥补，结果打过去对面没有接，她以为谢江零被她无理取闹弄的心烦所以关机，委屈的红了眼睛。
    她委屈巴巴的缩在被子里睡着了，再醒过来时是被舍友叫醒，递过来手机说你男朋友一直给你打电话。
    周似接过，划下接听，下一秒，听筒里传出谢江零命令的两个字：“下来！”
    她懵懵的啊了一声。
    声音又很快变成不耐烦：“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快点！”
    周似心里乱七八糟的，只有一个想法特别清楚，她快点下去见他。
    于是乎，她穿着睡衣，没化妆，头发也没绑，邋邋遢遢的跑下楼，看见他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怀里。
    她好委屈，抱到了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委委屈屈的指责他为什么要关机啊。
    他温声哄着：“我坐飞机来的，开机后立刻给你回了。”
    “哦，那我原谅你了。”
    她吸吸鼻子，认错也很快：“对不起，我冤枉你了。”
    谢江零揉了揉她脑袋，微微松了口气：“是我没哄好你，别哭了。”
    “不是！”她较真起来，“是我被崔兆乐牵着鼻子走，我有错，你没错！”
    “行了，不计较这些。”谢江零说完，想起崔兆乐故意搞他这出，他记上了。
    周似收拾好情绪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凉风习习的，她腿冷，才发现自己穿着短的睡衣睡裤，脚上的拖鞋，太邋遢了。
    啊啊啊！！形象毁成了被风一吹就散的粉末啊！
    她脸热起来，从他怀里退出来，尴尬的脚趾都蜷缩。
    “我换件衣服下来很快你等我！！”她边跑回去边说。
    谢江零在原地失笑，点头说不急，他才开始拿手机出来定酒店，没打算立马回学校。
    周似飞快换了身衣服重新回来谢江零也已经定好了酒店，跟她说过来什么都没来得及拿。
    周似说：“为什么不拿啊？”
    他笑着反问：“我女朋友都快没了还顾得上？还不赶紧过来哄哄。”
    这算是他们之间吵过最大的一次架，再之后，谢江零回去，第一件事儿就是处理崔兆乐。
    崔兆乐这事儿干的下三滥，在宿舍，“异地恋绝对熬不到最后”和“绝对会偷吃”这种言论算是成天挂在嘴皮子上，不是嘴贱就是纯恶心人。
    针对谁宿舍里大家都清楚，谢江零不把他当回事反而让这恶心东西得寸进尺，乘他不在接他电话，往他身上泼脏水。
    男德班优秀毕业生谢江零莫名其妙被扣上“撩骚”和“劈腿”这种字眼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舍友劝他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在他这儿没起到丝毫作用，打人他在行，威胁人更在行，拎着崔兆乐脖子让他道歉道到身心愉快，每天给他上了一堂“如何做个人别他妈当只狗”的课。
    免费，不用交学费。多慷慨大方啊，还得感恩戴德老子来拯救你的扭曲的三观那种。
    同高中时一样，混起来要人命，不知收敛。
    崔兆乐在宿舍地位尴尬，谢江零成了他的噩梦。最后他受不了申请调换了宿舍，见到谢江零一副贴墙走的模样。
    估计谢江零在他人生滑铁卢里绝对排行第一。
    再之后谢江零也申请了走读，不住校，在学校附近公寓重新租了间房子，等周似再过来的时候不用住酒店了。
    大一结束后周似先去的也是谢江零那儿。她去的路程不怎么顺利，下出租的时候司机师傅帮忙提箱子没拿稳，直接磕坏了一只轮轴，师傅也是很抱歉，提出给她赔偿，事后她拖着残缺的行李箱毫不意外的没赶上高铁。
    最近的航班她也没定到，只能退了票订了晚两个小时后的，在候车大厅等到时间才上车。
    拖着残缺的行李箱到达她已经累的不行，箱子很重，明明里的没装什么提起来就是特别重。
    谢江零来接她，回公寓后她直接在他床上睡了过去。直到半夜被rua醒，起来看已经九点。
    谢江零问她饿不饿。
    周似没什么感觉，摇摇头：“也不太想吃。”
    她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睡意也不太浓烈了，下床到客厅喝了杯水回去，躺床上无聊。
    很快就不无聊了——
    谢江零见她睡饱了，也不啰嗦，捏住她腿往身。下拖，开始做。抬手拽着领口把上衣脱下来丢开，手指扣住她的指缝压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后半截周似几乎哭着受完的，主要谢江零确实不当人，前半截相当顾及她的感受，后半截有点上头就只顾着自己爽了，等他爽完才开始哄人。
    完事儿后抱着她进浴室清理，顺手给她套了件短袖抱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又是半个小时的不可描述。
    年少气盛，年轻气壮。
    在浴室，瓷白的墙砖附上一层水汽，慢慢往下汇聚成水滴滑落。满室氤氲，透着暧昧和迷朦。
    谢江零手指随意勾着水浇到周似锁骨里，水滴顺着白皙的皮肤淌下，重新汇聚到浴缸里。
    他手指慢慢摩挲着身前人的肩颈，线条修长漂亮，湿润的碎发贴在颈项，他勾起一缕，将掩在下面的绯色吻痕暴露出来。
    泡了一会儿，谢江零抱着人起身，浴巾裹好，抱着放回床上。他拎了条白毛巾出来帮她擦头发，又重新找了件衣服给她套上。
    周似低头扯着衣摆，想起刚刚，她很热，但他在背后压着不让脱下来。就那么——
    隔着。
    半遮半掩着上身。
    直到进浴室才帮她脱下来丢在一边，皱巴巴的被丢在地上。
    被一同蹂/躏过。
    周似小腿悬在床边，忍不住去踩他脚背，她抬头委屈的说：“我不想穿你这件衣服。”
    “你想穿我哪件？衬衫？”他弯下腰笑问。
    “不要，我要穿裤子。”
    “穿裙子不行？”
    “不行，没安全感。”
    谢江零静了两秒忽的笑出来，“干什么，防我啊。”
    周似没说话，继续踩他脚背。
    “行，我给你找。”他妥协道，拉过她的行李箱打开，“要穿哪条？短裤行不行？”
    周似哦了一声。
    穿好裤子后她放心下来，终于放心下来，终于没了大早上被霸凌时那种明明身上有衣服却空空荡荡的感觉了。
    第61章 酸甜
    周似只在谢江零那儿待了几天就收到了周胜岚和程延打算复婚的消息，所以她和谢江零便启程回家了。
    她跟谢江零回的他家里，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东西不多。
    父母复婚就意味着解决程之之的问题，周似不干预他们之间的任何决定。
    周胜岚对于赵云会来找自己毫不意外，甚至她在等，等赵云坐不住，再拿着条件跟她好好聊。
    此时两人和好如初也正当面对着赵云，年老的女人满脸沧桑与痛苦，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知道该让程之之处在何处。
    两人面对面，侍应生把咖啡放下便离开，周遭安静，适合聊天，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周胜岚记得上次跟她这样面对面对峙的时候还是五年前。
    那时候她气焰多高啊，理所应当的要求她结婚后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家庭主妇，顾家，依靠男人就好了，不要抛头露面。
    周胜岚听完只觉得好笑，从小到大没谁这么教过她这种封建余孽的思想。好在丈夫护着她，她也好好的做到了工作家庭两不误。
    只是后来，车祸流产，失去了再孕的能力。于是乎，这位指点江山的婆婆就好像看待一个失去作用的物件一样看她。
    不能生育，罪该万死啊。
    对峙的那天，婆婆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同意跟程延养她弄出来的那个小孩。
    二是离婚。
    那时候周胜岚病愈不久，人心薄凉，以为一直安慰她的丈夫原来也是这样吗。嘴上说着没关系，孩子没了就算了，最后却瞒着她在别的女人身上弄出一个孩子来。
    谎话连篇，假心假意。
    所以她毫不犹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这无疑也是令这位婆婆最满意的结果，最好是离婚，虽然使了点儿违法的手段。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把周似的抚养权拿到手，不过没关系，程延可以再婚，孩子也可以再有，拿不拿到也没什么必要。
    赵云这样想着，事情都顺着她期望的发展，让程延重新组建一个令她满意的家庭。
    好景不长，程之之顺利出生，原本该同自己一样满心满眼疼爱他的父亲却没有。
    她记得把孩子抱给他看时侯，从他的表情里，在医院周遭的环境氛围里，走廊上其他的兴奋期待的家属里，大概只有他不像是站在产房外，而是在停尸房，木然到极致。
    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她让程延再婚，怎么可能。
    程延这辈子就这样了。
    妻离子散。
    -
    店内冷气开的很足，面前咖啡的热度慢慢退却。
    最后还是周胜岚开了头：“想说什么快点吧，一直苦坐着事情也不会得到解决。”
    赵云苦笑，张了张嘴：“你……和程延什么时候去办复婚手续。”
    “就这两天吧。”周胜岚随意道。
    “啊，这样啊。”赵云低下头，手指不停捏着包带，微微颤动。
    “我知道很为难你，但是之之他……实在没办法。”
    “我知道这很得寸进尺，之之手术的事你帮了忙，我也不该再来麻烦你，但是你知道程延的态度……”
    她说到这里声音逐渐哽咽，最后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周胜岚只是慢慢搅动着勺子，将咖啡表层的漂亮图形破坏，而后淡淡开口：“没办法么。我给你想想办法怎么样？”
    赵云抬头，心脏咚咚直跳。
    “我知道你想怎么样，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好了。”
    “……什么选择？”
    “爸爸妈妈和奶奶，二选一。”
    像当初给她的选择一样，选吧，不难。
    赵云怔住。
    周胜岚无视她的反应，慢条斯理的的抽出纸巾，捻了捻擦去指尖上的潮意。
    她不会顺着赵云的意来，只是不计前嫌和好如初那么简单。把对方想要的抢过来就好了。让她什么都没有。
    如同当年一样，把她排除。
    周胜岚只是还击回去。
    果然，赵云呜咽着点头：“……好。”
    周胜岚笑了笑，既然事情谈完了她就不留了，起身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停顿一下：“对了——”
    赵云抬头。
    “签个协议才行，空口无凭。既然选了我和程延，那么就希望以后你能信守诺言，不要再出现，也不要找任何借口来看孩子。”
    “孩子我和程延会好好养，这点你完全放心。协议细则我回头让程延代交给你，走了。”
    周胜岚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出了咖啡店。回到车上，程延坐在副驾，她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开出去。
    一时间程延也拿不准什么意思。
    周胜岚目视前方，感受到男人紧黏着的视线，她瞥他一眼：“盯着我干什么，有话没嘴不会问？”
    “……”
    【老婆大人温柔呀.jpg】
    “……你们说了什么？”
    “我把程之之抢过来了，他以后是我儿子了。”
    “……昂，你抢了个儿子过来。”对她的做法不是没预料，程延摸了摸鼻尖悻悻点了点头，“真棒。”
    棒你个头，铁憨憨。
    -
    事情彻底处理完，程延把程之之接过来，他小脑瓜上戴着一个粉色风车的帽子，面对陌生的环境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但他记得周似，所以见到小声开口叫了声姐姐。
    周似跟他玩，把人抱过来，很快就熟了起来，他不再扯着程延裤腿躲在后面，也慢慢开始接触“妈妈”。
    周胜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耐心，渐渐，程之之开始黏她。开始问她幼儿园开学了能不能送他去，放学了能不能快点接他回来，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他没有。
    他羡慕别人有妈妈，他只有奶奶，和接他放学从来不准点的爸爸。
    程延对此无话可说。是他干出来的事。
    周胜岚同意，并且让程延当面跟他说对不起爸爸下次一定准时。
    程之之得到获许更加黏她，周胜岚也会把他带去公司，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好好养他。
    家庭氛围日渐和谐。
    于是后来，程延常常逮着程之之教育：“别跟我抢妈妈，懂？”
    程之之不懂，从他手底逃脱立马奶声奶气的告他一状：“妈妈，爸爸扯我手手！”
    程？兔崽子？之之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把程延气到不行。
    白天跟他抢就算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跟他抢，他洗完澡出来看见自己的床被霸占，兔崽子已经睡的香香甜甜。
    他打算把兔崽子拎出去，周胜岚却把他给撵了出去。
    ……嘿？
    程延地位日渐低下，只能跟兔崽子商量：“二四六我不跟你抢，一三五七你别跟我抢，击掌成交。”
    程之之在周胜岚面前是个乖乖崽，在程延面前就是抢老婆的情敌。
    他咬着妈妈给他的大白兔奶糖摇头拒绝：“妈妈是我的！”
    程延：“你这么霸道？”
    兔崽子晃了晃小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奶声奶气的说了句超霸道的话：“以后就是我老婆啦！”
    “……”
    程延立刻剥下他的裤子打屁屁，两巴掌招呼下去：“你算老几？跟我抢老婆？”
    最后，程之之被放下来呜呜咽咽的，他半边屁屁红红的，自己把裤子提回去缩角落，完全不敢造次。
    爸爸带的孩子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敢抢他老婆？
    程之之逃命跑回楼上，小短腿哒哒踩着楼梯到周似门口，先敲了敲，伸手去够把手，还没够到门便被从里打开。
    谢江零开了门，他掩下眸色，半蹲下来看着这小孩吸溜吸溜的表情，委屈的要死。
    “怎么了？挨揍了？”
    程之之直接吹出一个鼻涕泡呜呜呜：“……哥哥，姐姐呢。”
    谢江零顿了顿，直接笑出声音，起身让他进来。
    程之之看见周似准备一头猛扎进她怀里，结果被掰着小脑瓜不让过去，他听见头顶的声音：“把鼻涕先擦了。”
    ……被嫌弃了。
    他仰头。
    谢江零顺势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而后松手随意往前拨了下：“现在可以了。”
    程之之：“……”
    程之之突然不想抱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行我好卡呜呜呜呜呜呜呜QAQ
    第62章 完结
    周似被程之之呆滞的仰脸表情给逗笑，主动伸手去抱他：“乖啊，别哭了。”
    程之之吸溜两下子表现的非常乖乖崽，奶声奶气的嗯嗯点头，伸出小短手主动缩到她怀里。
    谢江零坐下来，偏头瞧着这一大一小，瞧了好一会儿伸手把小孩拉过来，捏捏他软乎乎的小脸，开始玩。
    “……”
    周似看着程之之任之搓圆捏扁的模样突然一阵心疼。
    等谢江零玩够：“不哭了？”
    程之之点头：“不哭了。”
    “嗯，不哭了就好。”他说完站起来，完全换了副样子，非常冷漠无情的把他给送出房间，咔哒关门。
    “……”
    程之之仰着小脑瓜，完全没想到会被赶出来，表情逐渐呜呜呜。
    哥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呜……
    关好门，谢江零重新折回去，捏着喉结咳嗽了一声：“我们继续。”
    周似抿唇：“……”
    刚门外响起程之之的脚步声彻底把两人的节奏打乱，周似挣扎，被迫停止，她倒是没想过谢江零还能有这出，还能继续。
    门外程之之的哭声貌似又响了起来，周似歪头看了眼，又看向他。
    哭声越来越大，谢江零叹了声气。
    “算了。”
    他去重新开门，拉开的瞬间，程之之的哭声戛然而止，嘴角下撇，忍着不哭哭了。
    他挑了挑眉，重新把他拉过来：“哭什么，没怎么你呢。”
    重新把程之之哄好，晚点，周似被谢江零拐出去，她估摸着今晚也会被拐到他家去。
    只当男朋友粘人，毕竟他们异地恋，见面的次数实在太少，而谢江零每次见她一定会把她吻到手脚发软的程度。
    跟他沿着长街向前走，路很长，他们手指交错握在一起，一同朝着前方。朝暮与岁月并往，愿我们一同行至天光。
    …
    散完步，回到他家，江阿姨依旧热络，谢老板对于周似也显得特别老父亲，亲属关系完全替换。
    谢江零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自己的爸妈完全把他抛之脑后的模样，论家庭地位，显然已经天差地别。
    他嘴角轻扯，起身准备把周似带离。
    被握住手，周似转头：“……干嘛？”
    “回房间。”
    “我们还在说话呢。”
    谢江零稍微思索几秒，而后坐下来。周似成为夹心饼干在中间，一左一右，好奇怪。
    谢江零突然一副赶到村头话家常的妇女之友的模样：“唠什么，一起。”
    周似：“……”
    江女士无所谓他的加入，只是跟周似聊起某牌子的口红色号“小辣椒”突然被打断：“妈，不是聊着口红吗，怎么跳到吃的上去了。”
    ……这还聊的下去？
    …
    谢江零回房间时还在问“小辣椒”，周似把他推进去：“想挨打吗你，江阿姨看你像看大傻子欸——”
    关上门，她松了口气，走到床边躺倒，他也跟着躺倒。
    他们仰面看着上方，寂静不多时，谢江零起身，手撑着头，目光锁定。
    周似注意到他视线：“你看什么？”
    他伸手，拇指轻碾她唇瓣：“什么颜色？好漂亮，想亲。”
    “……”
    是你本来就想亲吧。
    谢江零勾唇，动作倾斜下来。
    被抬了抬下巴，她没动，也不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谢江零也到不了更深一步，吻到适可而止。
    先撤离的还是他，从床上爬起来，努力冷静，他做不成，盯着周似的视线格外虎视眈眈。
    半响，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出去喝点冰水，要给你带吗？”
    “哦好。”
    见他走向门口，周似坐直整理了下被蹭乱的发丝，拿出手机当镜面用。
    几分钟后谢江零重新回来，手里什么都没拿，周似奇怪，他的表情怎么跟出去时没多大差……？好像更虎视眈眈了。
    “……水呢？”周似迟疑的问。
    “用不着了。”他反手关上门。
    “啊？什么用不着了？”
    谢江零没答，弯腰抽走她的手机放到一边。
    他说话的音调下沉：“想了。”
    周似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她用她那纯洁的脑子并且希望对方脑子同样纯洁，问出句：“别是我以为的那个想……吧？”
    “是。”
    周似一个激灵弹起来往后一缩，想起这是在他家，他爸妈在客厅，如果有什么动静保不准会被听到。
    天呐她求求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奔放啊！！！
    谢江零被她的反应逗笑，低下脸唇角上翘，他把裤带子扯松，朝内勾了勾手指像引诱一般。
    “我爸妈出去了。”
    “……”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了？？
    不能！！！
    周似拒绝他，抬起手臂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谢江零我跟你说，他们出去多久你知道？万一回来了很尴尬好吗。”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周似气到，下意识就反驳他：“一时半会儿你能完？”
    反驳完她还没察觉什么，直到他凑近在自己唇角安慰似的嘬了下，就听见他笑着说：“我尽量。”
    ……尽量。
    妈的lsp。
    “我没有同意的意思！”
    周似朝着旁边就是一躲，想要离开他的压制区直接跑出去。谢江零哪会给她这个机会，长臂一捞腿一跨把她结结实实桎梏在身。下。
    “阿似，我们抓紧时间。”他后四个字念的抑扬顿挫，让人听了耳朵炸。
    周似敌不过他的入侵，很快被吻软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要以防万一。
    “你锁门了没？”
    谢江零喉头滚动：“锁了。”
    周似都准备从了他，忽然听见一阵不太和谐的包装的声音。她一顿，看清楚他从兜里拿出来后直接打他胸口：“你随身带你变态变态变态！！”
    “没有。”
    见她不配合谢江零只好停下来解释，“我上我爸妈房间拿的。”
    “你偷拿这个你——居然！！！！”周似痛苦面具。
    谢江零笑起来，什么偷不偷的。
    “我光明正大进去拿的，你接受能力强点。”
    “……不问自拿就是偷。”
    “行，算我偷，别纠结这个了，有的用就成。”他倒是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拘泥于这个，用起来得心应手。
    但周似实在是做不到毫无顾虑，这地点总让她分心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如果听见外面传出动静不管怎样她要立刻叫停。
    她害怕，开始幻听到有声音。
    “他们，回来了……”
    “没有。”他安抚的声音混合他沉慢的吐息。
    “他们去见老朋友，叙旧的话会很晚才回来，你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好吗。”
    “……好。”
    完全感受。
    迎上和俯下的海盗飞船，尖叫换作低喘，负距离接触，灵魂撞击。
    飞船停下，谢江零抱着人出船舱。
    推开一道门，进入外太空，失重，沉沦，重新纠缠不清无法抵抗。
    花洒往下淋着氤氲的暧昧，光线透过磨砂玻璃发生散射，折射到四面八方，里面的景象模糊不清，却形成了浓烈的的坠落与疯狂。
    江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周似不知道，第二天谢江零告诉她九点，他们结束的不算早，在浴室里有点久。
    周似坐起来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直到洗漱的时候确认了下脖子上没有痕迹才放心了些。
    但是……膝盖，她反复确认了几次，不算明显。
    ……还是有一点点心虚，她用了点遮暇。
    用过早餐后不久，江女士陪谢老板一同离开家里，留下他们独处一室。
    周似松了口气，她想到一件事情，谢江零偷的东西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想问一问，手放在他膝盖上晃动一下，正打算开口突然被他抢先问：“还疼？”
    “……”
    周似顿了几秒脸开始热，拍打他大腿：“什么呀你，没有！”
    他挑眉：“那叹什么气？”
    “没有没有！”周似不问了，不跟他继续瞎说，起身回房间。
    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
    谢江零仰靠下去，唇角上扬。
    他想了想，作者该完结了。
    他起身进房间：“阿似，带你去个地方。”
    周似抬头：“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离开家里，周似跟他坐上车，听他给司机师傅报了目的地，好奇问他：“……去那里干嘛？爬山吗？”
    “没有。”他神秘的没有说出目的。
    晚高峰有些堵，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周似站在寺庙的正大门仰着脸看，好似瞬间触发了记忆通道，穿梭回高三那年夏天，他们五个人从学校逃离来到寺庙里拜佛求高考顺利。
    周似抿了下唇侧头看谢江零，虽然但是，这个地方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怎么突然带着她来这里？
    “走吧。”谢江零牵着她往前。
    “去哪里？”
    他还是说：“到了就知道了。”
    周似没再问，跟着他。
    经过主殿正前方的放生池，上台阶，往里，前殿正中供奉着笑容可掬的弥勒佛，依旧有络绎不绝的人向他虔诚祈祷。
    朝寺后去，上后山——到了。
    周似顿了顿：“……许愿池？”
    谢江零嗯了一声：“我在这里许过愿，还记得吗？”
    “记得。”
    她还记得他说过这个愿望是关于时间和人的。
    “当时许的愿一个月时间不到就不灵了，你知不知道我许的什么？”
    时间和人。
    周似想了想没想起把自己联系上去，便问：“……什么？”
    “许的，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他笑了笑，“然后你把我甩了。”
    “……咳咳！”反转真大。
    “挺灵的。”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她手里，“把我追回来了，还行，你要不要许一个？”
    “……我许什么？”
    “你想想看。”
    “要不算了，我也扔不进中心那个里面。”
    “没关系。”
    他的手重新伸进裤袋里，再拿出来的时侯捏了一小把硬币，显然是有备而来，且装备十分充足。
    “……”
    周似接过，走到许愿池边缘。
    旁边是其他游客，正在聚精会神的朝里投掷，小小的硬币没入水中发出轻微的声音——
    “唉，没进，好难投进啊。”
    周似听见抱怨声，她回头看谢江零才又转回来，看着水底下被硬币围在中央的小器皿，思索了下角度投进去。
    毫不意外第一个没进。谢江零就站在背后补给，周似继续。
    连续投了几枚她有些挫败，想了想，她回头：“怎么投才进的去啊？你教我一下。”
    “像这样——”他说着，亲手示范。
    主要还是要准头才行，谢江零打球射击什么的准头都很好，他不难，周似难。
    ……想放弃。
    周似转过头说：“我朝你许愿行不行，你比这小池子靠谱。”
    他挑眉应的很轻松：“可以，你许什么？”
    周似低下头，伸手缓缓的扣住他的手掌：
    “我们走到最后吧。”
    身边很多人来来去去，你一定要留我身边，留到最后。只有这一个愿望，我迫切需要。
    这方不大的空地，庆幸和惋惜都杂糅在那枚沉入水底的硬币上，没人真信一枚硬币能实现愿望。万一呢，抛硬币的人这样想。
    一念之间，我越俎代庖亲自为你的愿望保驾护航。
    “好，我慢慢实现。”
    ——【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贫瘠的大脑只搜刮出这么点东西，卡了这么久抱歉抱歉。
    单机写的第二本，自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进步，剧情设计什么的都比较完整一些，虽然还有待提升。
    很感谢在文下幸幸苦苦为我评书和鼓励的你们，每一条书评都有看很多很多遍，然后也嘴角疯狂上扬过很多次。
    蟹蟹啦！！！！
    不过还是不影响我放个预收文嘻——
    脸皮厚求收XD
    《唐僧与悟空》2021/6/24
    那年，殷悟科班毕业刚出道的新人小花，有颜有实力，不小心得罪资本，走投无路，她是如何形容狼狈。
    直到唐砚之推来一纸结婚合约：
    —名正言顺的各取所需
    那时她想，合约婚姻比被。包。养这样的字眼好听太多了。
    于是之后，唐砚之手把手教她去学另一个女人的行为习惯，陪着他。
    再之后，在办完所有离婚手续那天，他亲眼看见一直以来知书达礼的妻子像只挣脱了五指山的猴子。
    他想对她念紧箍咒，却发现她头上没了箍。
    #他不敢亵渎白月光#
    #那就给他建一处火葬场吧#感谢在2021-07-30 22：24：18～2021-08-10 00：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网友小杰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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