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潇湘VIP正文完结+外卷23章 收藏会员:6506 ◆烈鸾歌,黑道头号女枭,医界全能天才。 拈针在手,既可杀人,亦能救人,一针定生死。 她说:我的朋友会活得很好,我的敌人会死得很惨! ◆司徒鸾歌,古代名门庶女,无才无德,更兼智障。 亲爹不疼,嫡母不爱,兄姐不友,弟妹不恭,处处是压迫。 反抗庶姐的欺辱,却被父亲重罚二十大板,就此命丧于黄泉! 再次睁开眼,灵魂转换,脱胎换骨,她已非她。 当黑道女神医惊艳重生,附身古代庶出的傻子三小姐,不再懦弱与痴昧, 而是锋芒大展,艳光四射,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面对层出不穷的阴谋和阳谋,她见招拆招,加倍还击; 身陷你斗我斗个个在斗的处境,她指掌间变换风云,悄然间扭转乾坤。 别当她是小绵羊,整死人来没商量。 玩计谋,耍手段,算无遗策,步步为营,打得所有对手闻风丧胆,四处逃窜,狼狈不堪。 但再智计百出,为了保护心中所爱,她却不得不披上嫁衣,嫁入人人艳羡的侯爷府。 锦缎珠翠,呼奴使婢,又岂知夫家实是虎穴狼窝。 上有极难伺候的老佛爷,下有风流浪荡的小叔子; 左有古板威严的煞公公,右有极品刁钻的恶婆婆; 前有毒蝎宠妾虎视眈眈,后有通房丫头蠢蠢欲动。 这名门大院就是是非多!问她怎么办?抡圆了胳膊继续斗呗! 毛爷爷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舍得一身剐,且看她如何将压在自己头上的敌人一个一个拉下马! 【本文女强,种田,宅斗,励志,爱情,口味偏重,美男多多,结局一对一!】 【本文人物多,架构大,所以情节展开有些慢,望亲们耐心看下去,后续内容绝对精彩!】 楔子 雪雾峰,整个忘川大陆上最为神秘的山峰,山上常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峰中有一处隐秘的山谷,谷中云烟雾霭,遍地都是樱花,粉粉的,艳艳的,终年都不会凋零。七彩斑斓的光影将溟烟撩开,在山谷一侧渐渐勾勒出一个十几丈高的峭壁。 嶙峋的峭壁之上,一道银帘般的巨大瀑布铺散整面悬壁,缱绻的流水飞泻而下,在瀑布底下形成一汪天然的碧潭。 潭中之水堪比温泉,时常泡上一泡,不但能清心静气、活肤养颜,而且对于内力的修炼颇有助益。 在水里嬉戏了许久,直到尽兴了,烈鸾歌才飞身坐在碧潭中央的一块凸出来的巨大礁石上。玉臂轻抬,将一头丝绸般的青丝移至右肩,而后以十指为梳,举止优雅地打理着自己的湿发。 璀璨的阳光映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冰肌玉骨,绝色天成,仿若水中的妖精。 蓦地,原本慵懒惬意的动作倏地紧绷,一股强烈的存在感令烈鸾歌颈后的寒毛直竖。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一双铁臂自身后袭来,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纤腰,她光滑如玉般的裸背也同时被迫撞上了一抹同样赤【河蟹】裸的健硕胸膛。 “谁?”她拧着眉头冷声问道,一边挣扎着想要挣开那人的臂膀,却是徒劳。 身后的男人并未回答,而是轻咬着她粉嫩的耳垂,语气暧昧道:“鸾儿,没想到名动天下的飞花公子竟然是你,害得我还一度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原来你竟是男扮女装,这个发现还真是让人惊喜。怎么办,鸾儿,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 说着,他将她娇软的身子扳转过来,而后更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烈鸾歌水眸中染上愠怒,仰起头打量了一下男人俊美无俦的熟悉面容。 当视线定格在他胸前的一枚月牙形胎记时,她一下子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吐出四个字:“怎会是你?!” “呵呵。”男人薄唇上扬,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魅惑笑容,嗓音蛊惑无比,“鸾儿,不要这么惊讶嘛!别管我是谁,也别管我有多少身份,你只需知道,此生我将是你唯一的男人就行了!” “你!”烈鸾歌神情愤怒而又不可置信,“我是你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以我们的关系,你怎能这么对我?”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男人毫不在意,依旧勾唇魅笑。“鸾儿,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做过后……你就会知道了。” 话落,他以不可抵挡抗拒的气势将烈鸾歌压在了身后的礁石上,性感薄唇随即渴望而迫切地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抵在她双腿间的火热欲望绷似弓弦,一触即发…… ------题外话------ 幽幽新文,希望大家多多鼓励,都是对幽的支持哦!《重生—名门贵妻》改变了些风格,属于种田宅斗之类,女主强势,口味偏重,美男多多,结局一对一!亲们多多支持,幽集体嘴个!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1章 穿越 痛,好痛,钻心的疼痛自臀部一点一点袭遍全身。 烈鸾歌双眉蹙得死紧,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哼唧申吟着,苍白的小脸上具是疼出的冷汗。似昏睡似清醒,如此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掀开有些沉重的眼帘,犯了会儿晕,烈鸾歌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得有些咯人的木板床上。身下铺的是陈旧的床单,身上盖的是陈旧的棉被。 灰白的幕帐之外,首见的是一张古朴陈旧的紫檀木方桌,桌上放着几本经书,以及一套茶具。离檀桌不远处是一个香案,供着一尊观音像,香案下摆着两个草编蒲团。 浓浓的药味窜入鼻端,烈鸾歌循着方向望过去,便看见一个古代丫鬟装扮的女孩正蹲在一个药炉旁,背对着床的方向,手摇一把旧蒲扇,小心翼翼地煎着药。 睁大眼睛,烈鸾歌再次将这个堪称简陋的房间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这房里的环境似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心底满是疑惑,烈鸾歌试着出声:“小……”哪知声音竟细弱得几不可闻,才发出一个字,嗓子便一阵火辣辣的疼,让她再难说出第二个字。 天啊,这到底是个神马情况? 为何她全身到处都疼,尤其是两瓣臀就像是被车碾过一般。还有她的嗓子是怎么回事?被人下毒了?还是声带受损了? 烈鸾歌满眼迷茫,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在做梦还是身处现实。深吸了一口气,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一动作,也不知是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痛得她立时叫出声来。 “啊——” 那原本蹲在炉边专心煎药的女孩听到烈鸾歌的痛呼声,惊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蒲扇,起身疾步跑到她的床前,清秀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小姐,你总算醒了!你都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奴婢可担心死你了!” 闻言,烈鸾歌怔了片刻,才意识到眼前这作丫鬟扮相的女孩是在跟自己说话。也来不及问别的,她只艰难无比地吐出一个字:“水……”说着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嗓子干得都快冒火了。 明白她的意思,那女孩立刻跑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然后迅速返了回来。略略扶起烈鸾歌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下去。如此这般,一连喂她喝了三杯,她才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喝够了。 等到嗓子终于不那么疼痛难受了,烈鸾歌才试着出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你刚才叫我小姐……又自称奴婢……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颇有些难过地说道,“小姐,这里是静思庵,也是我们司徒府的家庙。因为小姐两天前犯了错,所以被老爷打了二十大板,然后让人遣送到这里来修身思过。还有,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与主子说话,自然要以奴婢自称,不然有违礼数。” 丫的!原来是挨了板子,难怪双臀痛得像是被车碾过。那嗓子想必就是因为挨不住板子的疼痛而喊叫过度了的缘故吧,别伤了声带就好,她可不想当公鸭嗓。 可是不对呀,她烈鸾歌在黑白两道皆是叱咤风云的狠角儿,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她二十大板?!还有这主子和奴婢什么的,那是古人说话才会有的调调。 烈鸾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次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将视线定在女孩脸上,柳眉杏眼,圆圆的脸蛋,长相很是机灵秀气,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 再看她头上的发髻和身上的衣饰,标准的古代丫鬟打扮。 事情似乎大条了! 蹙了蹙眉头,烈鸾歌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网络小说中极为流行的词——穿越。可是她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会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古代来了? 她还记得她刚刚写完一篇关于心脏病的中医治疗和食疗的博士论文,为了完成这篇论文,她可是查阅了整整三天的医学典籍,差点没累死。 本打算好好睡它个一天一夜,她没这么倒霉,好巧不巧地一觉给睡到古代来了吧? 这狗血的人生! 烈鸾歌欲哭无泪,呆了半晌,犹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把你知道的有关于我的一切都细细说一遍吧。”她要做最后的求证。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浑身都疼,想是挨了板子又昏睡过久的缘故,此刻大脑很是混沌,什么都记不清楚。” “好的,小姐。”那女孩听她这么说也不疑有他,虽然心里有些怪怪的,总觉得小姐自醒来后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不像是一个七岁小女孩该有,倒像是一个心智齐全的成年人。 敛了敛心神,女孩方娓娓道来:“小姐,奴婢名唤玲珑,自小便伺候在你身边。小姐是京都首富司徒府的庶出三小姐,今年芳龄十三岁。小姐七岁时大病过一场,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自此以后心智便有所缺损,学什么都学不来,因此极不受老爷、老太太、太太和各位姨娘、小姐们的待见。不过苏姨娘和三少爷待小姐却是极好的,可惜他们两人在府上也没有什么地位。” “苏姨娘和三少爷是什么人?”烈鸾歌拧眉问道。 玲珑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小姐,苏姨娘是老爷纳的第五房妾室,也是小姐的生母。而三少爷是小姐的同胞哥哥,也是苏姨娘所生。” “古代不都兴母凭子贵这一套么?怎么苏姨娘生了儿子,却母子二人都不受宠?”烈鸾歌有些不解。 “这……”玲珑叹了口气,大眼中滑过一抹深深的同情和怜惜。“小姐,三少爷先天患有心疾,这也就罢了,可三岁时又被诊断出患有肺痨。大夫说这是一种极为严重的传染病,可想而知,自此以后还有谁敢与三少爷接触。除了苏姨娘、小姐和奴婢不怕被三少爷传染,其他的人躲他避他都惟恐来不及。”可惜了三少爷那样一个水晶琉璃般剔透的人,实在是让人为他心疼。 听完玲珑的话,烈鸾歌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自己穿越后的新身份。老天,这境遇也太凄惨了一点吧?母亲是不受宠的姨娘,自己是个没有半点地位的庶女,还外带心智不足,而哥哥则是个遭人嫌弃和避讳的心脏病以及肺痨病患者。 总之一句话,她母女兄妹三人个个都是地位卑微、极不受人待见的主儿。 老天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何给她开了这么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抽了抽嘴角,烈鸾歌闷声闷气地又问了一句:“对了,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搞得司徒老爷打我二十大板?”臀部疼成这样,怕是需要好一阵子来养伤了。 “小姐会受罚,都是因为大小姐。”玲珑语气不怎么好,面上神情愤愤然,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两天前,小姐带着奴婢在花园中赏花扑蝶,不巧遇上大小姐和二小姐她们。她二人不但讥笑小姐是傻子,说什么丑女没有资格进花园,还故意将小姐绊倒,让小姐摔得一身伤。小姐被她们惹生气了,于是爬起来狠狠撞向大小姐。大小姐一时没防备,被撞倒在地,身上没受什么伤,严重的是脸部有好几处被磨破了皮。要知道大小姐可是‘京都四美人’之首,老爷向来最看重大小姐的样貌,小姐险些毁了大小姐的容,老爷自然是大发雷霆。本来是要打小姐三十大板的,是苏姨娘和三少爷拼死求情,老爷才让人减了十大板。” “不过是磨破了一点皮,就让人将我打个半死,看来我这个三小姐还不是点把点的不受宠啊!”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勉强接受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实。 以后要如何以司徒三小姐的庶女身份在这个异世生存下去,她还真得好好思量合计一番。 “算了,暂时就先问这么多。”烈鸾歌看了玲珑一眼,淡淡说道,“你接着去忙你的吧,我累了。” “恩,那奴婢煎药去了,小姐好生休息。”玲珑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往药炉方向走去。 烈鸾歌长舒了一口气,咬牙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而后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想是身体太过虚弱,没一会儿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2章 兄长 再次恢复意识和知觉时,烈鸾歌半睡半醒间,感到有两片温温软软的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唇瓣,那种感觉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和美好。 她还来不及惊讶,紧接着便有一股苦涩无比的液体渡入自己的口中。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可双唇被牢牢封住,让她不得不将那苦涩的液体尽数吞入咽喉。 天,这究竟是什么狗屁中药,怎么味道这么苦? 她不要再喝了,她想要清醒过来,可眼皮实在是沉重得掀不开。在她苦苦挣扎的时候,那难喝得让人咋舌的中药仍旧被迫咽下了一口又一口。 不知努力了多久,烈鸾歌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便是要找之前那个喂自己喝苦药的人。心里猜测着应该是玲珑。 可她在房内四处扫视了一圈,根本没看见玲珑的影子。 倒是发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盘腿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手里握着一卷经书,看得极为认真。 他低着头,叫人看不到他的容貌,然而他的气质却是那样的高贵清雅,就像一朵绽放在瑶池中的雪莲,姝娴静谧,淡定怡然。 烈鸾歌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请问你是谁?” 突来的声音让那白衣男子一愣,随即合上手中翻开的经书,缓缓抬起头来。 烈鸾歌呼吸猛地一窒,一瞬间只为他的那份绝世之美而惊艳得有些目眩神迷。 原来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清雅脱俗,灵动隽逸的男子,白衣胜雪,身姿卓然,犹如蓝天上随心飘动的云絮,又好似挟带着淡淡叶香的一缕清风。 他皮肤白皙细腻,近乎透明,隐隐闪着别样的光泽。一双不染纤尘的黑色瞳眸,清澈如山泉,莹亮如水晶,顾盼间流转出银白的月华。那樱花般的唇瓣带着淡淡的粉色,娇嫩得仿佛还盈着清晨的露珠,诱得人想要去品尝。 翩翩浊世,绝代风华,他就仿似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灵一般,梦幻,迷人。 烈鸾歌看得失神,直到那白衣男子起身走了过来,最后站定在自己的床前,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鸾儿,你总算醒了。”白衣男子扬唇浅笑,笑容纯美如同阳春三月的花儿。“身上的疼痛可好些了?” “恩,好些了。”烈鸾歌如实点了点头,臀部的伤势确实没有之前那般痛了。她侧了侧身子,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鸾儿,玲珑告诉我你挨了板子后头脑有些不清醒,很多事情都记不得,看来是真的。”白衣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以为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我是你的哥哥司徒脱尘,以后要记住了哦。” “什么?你是我哥哥?”烈鸾歌大吃一惊,一下子哭丧了脸,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来。 老天,这样一个颠倒众生的绝美男子竟然是她的哥哥,实在是太没天理了,真叫人欲哭无泪啊。 “鸾儿,你怎么了?”司徒脱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听到我是你的哥哥,神色变得这般奇怪?” “没什么。”烈鸾歌摇了摇头,哥哥就哥哥吧,能有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哥哥也是一件幸事。“对了,哥哥,你怎么到家庙里来了?玲珑呢?” “玲珑为你准备午膳去了。我来家庙自然是为了看你,这几日我都是晌午十分过来,每日陪你用过晚膳才回的府。”司徒脱尘说着,见她想起身,忙将她按住,“鸾儿,别乱动,你臀上有伤,怎能坐起来?” “那我还是继续躺着吧。”烈鸾歌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遂也不再坚持。想着上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难怪没看到他。她还真能睡,一下子从昨晚睡到今天中午。 猛地又想到之前有人用唇给自己喂药,烈鸾歌咂了咂嘴,看向司徒脱尘的目光有些游移。迟疑了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哥哥,之前我昏迷的时候,是玲珑在给我喂药么?” “不是玲珑,”司徒脱尘笑着摇了摇头,极为自然地说道,“是我给你喂的药。这几日鸾儿一直昏迷着,因伤势过重而汤药不进,哥哥只能想尽办法喂你喝药了。” “哦。”烈鸾歌盯着他的唇瓣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帘。想到之前四唇相贴时那温温软软的美好触感,不觉有些回味,再来一次就好了。 转念想到两人之间的兄妹关系,不禁又是一阵遗憾。如果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就好了,可惜这只能是假设。 用力摇了摇头,烈鸾歌甩掉大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抬头看着他白皙晶莹得近乎透明的容颜,转移话题道:“哥哥,别只顾着照顾我,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没记错的话,这位司徒三少爷可是个心脏病和肺痨病患者。 上下打量了会儿,依她看来,他的身子虽然弱了点,气色也差了点,但总体情况似乎还没严重到不可治疗的地步。而且他的肺痨病应该是属于不传染的那种,不然苏姨娘和玲珑早被感染上了,真不知道司徒府上的那些人有没有脑子。 “鸾儿不用担心,哥哥没事。再说了,这么些年来,我也早已习惯了。”司徒脱尘唇角微勾,淡淡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叫人心疼的苍白和荏弱。 烈鸾歌心底有些泛酸,却是望着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哥哥,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恩,我会好起来,哥哥相信鸾儿。”司徒脱尘顺着她的话,并不愿妹妹为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而担忧难过。虽然妹妹的心智比之七岁孩童高不了多少,但她从小到大在自己这个哥哥面前一直都是万般乖巧且懂事的。 记得很小的时候鸾儿便立志要学好医术,好为自己治病,奈何七岁那年的一场高烧导致她心智缺损,这才一无所成。 不过,不管别人如何看待鸾儿,她永远都是他最宝贝的妹妹,永远都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他能多活一天,便会全心疼爱照顾鸾儿一天。 烈鸾歌看着司徒脱尘眸中流转着的温柔和疼宠,忽而轻声问了一句:“哥哥,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照顾你,可好?”虽是询问,可语气却万般坚定。 司徒脱尘心中蓦地一动,晶莹澄澈的眸光愈发温柔了起来,却是浅笑着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鸾儿,哥哥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一辈子平安快乐。” “哥哥不相信我。”烈鸾歌撇了撇嘴,面上神情似有些不满。不过想想也对,在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心智有所缺陷的傻子,连自己都顾不来,何谈保护和照顾别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说道:“哥哥,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我虽然挨了板子,却是因祸得福。这次醒来,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了一般。” 闻言,司徒脱尘面露惊讶,半晌才问道:“鸾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烈鸾歌嫣然一笑,神色无比坚定道:“哥哥,我已经不傻了,我的心智已经变得健全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既然说了要保护你要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 “我的鸾儿确实变得有些不同了。”司徒脱尘似喜似忧地感叹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摸在她脑袋上的手愈发轻柔了动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3章 世家 休养了七八天,烈鸾歌臀上的伤好了很多,虽然还不方便下床走动,但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养伤的这些天,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后的新身份,也在努力适应着古代落后的生活,顺带将她现在所处的忘川大陆做了一番大致了解。 当今天下三分,她所在的是北辰国,地域横跨忘川大陆南北,另外还有轩辕国和星月国,分别地处忘川大陆的东部和西部。三国中属北辰国实力最为强大,轩辕国次之,星月国实力相对最弱。 不过轩辕国与星月国是姻亲国,两国间关系相当好。倒是北辰国与这二国之间的邦交有些不上不下,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再说说这京都首富司徒家,做的是绸缎、药材和茶叶生意,另外还有做米粮、食盐生意的风家,以及做珠宝、瓷器生意的楚家。 司徒家、风家和楚家不但是北辰国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更是皇上御封的三大皇商。而司徒家位居三大皇商之首,在北辰国是颇有地位和体面的名门望族。 烈鸾歌大脑中回放着这几日从玲珑那里得来的信息,这一世她叫司徒鸾歌,是司徒府里最不受人待见的傻子三小姐,今年刚满十三岁。她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名为司徒脱尘,今年十六岁。两人的生母是五姨娘苏氏,南方一个小商户家的独生女,娘家没什么人脉和势力。 司徒府上说话最有分量的是老太太游氏,生有大老爷司徒长卿和二老爷司徒瑞卿,不过二老爷一家不在京都,而是生活在北辰皇朝的第二大城镇桐陵城。 父亲司徒长卿,娶有正妻柳氏,另纳有五房妾室。府上除了她和司徒脱尘兄妹俩,另外还有四位少爷和三位小姐。 大少爷司徒皓轩,正房太太柳氏所出,今年二十岁,前不久刚娶了风家的大小姐风紫晴为妻。二少爷司徒皓梵和四少爷司徒皓杰,一个今年十八岁,一个今年十五岁,两人都尚未娶亲,生母都是大姨娘赵氏。五少爷司徒皓宇,今年十岁,乃是二姨娘周氏所出。 大小姐司徒香雪,今年十四岁,二姨娘周氏所出。二小姐司徒雅雪,今年也是十三岁,只比司徒鸾歌大了一个月,乃是已故的四姨娘沐氏所生。而三姨娘姚氏没有所出,老爷便将二小姐过继给了她,自小便由三姨娘抚养。最后便是四小姐司徒蜜雪,正房所出,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今年快满十三岁了。 如今府上是正房柳氏当家,其父亲在朝中任三品侍郎,其兄是四品都尉,娘家算是所有妻妾中最有势力的一个。而她本身也是一个精明厉害角色,所以虽不怎么得老爷喜爱,却也无人能动摇她的主母地位。 而大姨娘赵氏和二姨娘周氏则是母凭子贵,一个仗着二少爷司徒皓梵最受老爷器重,一个仗着大小姐司徒香雪最得老爷喜爱,所以这两人也是各怀心思,与柳氏明争暗斗,皆不是省油的灯。至于三姨娘姚氏,表面看起来和善无争,置身事外,只怕内里也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主儿。 重生在这样一个是非多、争斗多的名门大院,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过得万般谨慎了。 烈鸾歌想了一大圈,正觉腹中饥饿,玲珑这时候推开房门,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小姐,该用早膳了。”边说边仔细瞅了瞅她的脸色,喜道,“小姐今儿的气色看起来真不错,身子可是大好了?” “恩,已经好了很多了。”烈鸾歌朝玲珑笑了笑,随后在她的服侍下用着早膳。一成不变的清粥小菜,虽然如此,她还是一点不剩地全部吃完了。没办法,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用罢早膳,玲珑端着食盘出去收拾了。 烈鸾歌身子有些倦倦的,但又不想睡觉,这些天实在是睡得够多了。等到玲珑再次进来,她便与她闲磕着打发时间,多数时候是玲珑在说,而说的都是些大宅院里的事,三姑六婆,张长李短,这个姨娘怎么怎么样,那个小姐怎么怎么样,说得很是尽兴。 烈鸾歌发现,这丫头其实还蛮有八卦精神的。 “对了玲珑,之前听你说那司徒香雪是什么‘京都四美人’之首,她真有那么美吗?还有,这四美人都指的是哪些人?” 一提起这个,玲珑似乎更来了兴致,只听她侃侃说道:“小姐,我们京都不只有四美人,还有六公子呢!” “这四美人分别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司徒香雪,风家的二小姐风紫语,楚家的大小姐楚若诗,以及定国侯府的小郡主云芊芊。其中大小姐司徒香雪为四大美人之首,人比花娇,容貌的确堪称国色天香,连老爷都赞不绝口,很是引以为豪。” “而六公子分别是我们府上的二少爷司徒皓梵,风家的大少爷风燕熙,楚家的大少爷楚旭阳,定国侯府的三公子也就是小侯爷云墨非,四公子云墨涵,以及当今的大皇子北辰炫。听说他们个个都俊美得无法形容,尤其是六公子之首的小侯爷云墨非,听说他比女子还美,上侯府说亲的媒婆有如过江之鲫。” “有这么夸张么?要知道传言不一定都是真的,岂能尽信?”烈鸾歌不以为然,她觉得那六公子长得再俊美,也绝对美不过她的哥哥司徒脱尘。 如果司徒脱尘也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话,那六公子之首哪里还轮得到定国侯府的小侯爷云墨非? 说起容貌,她倒是有些郁闷,哥哥美得清雅纯灵,脱尘如仙,可她这个妹妹却是实实在在的丑女一枚。身材干瘪、皮肤略黑、面色蜡黄不说,最气人的是,脸上还长满了色斑。与哥哥比起来,他俩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烈鸾歌倒也不至于气馁。她仔细照过了镜子,发现自己的五官还是非常精致的。只要底子不差,其它的都好说。 身材干瘪,以后可以好好补一补,反正现在才十三岁,发育空间还大得很。至于皮肤略黑、面色蜡黄和脸上的色斑,这些缺陷都不是大问题,对于她这个医界天才来说,有的是方法改善和保养。 “小姐,奴婢可没有夸张,那六公子真的是个个俊美,气度非凡。”玲珑生怕她不相信,语气甚是肯定,差点没拍着胸脯保证。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奴婢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有一次,奴婢无意中听到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说,大小姐偷偷有了心上人,就是定国侯府的小侯爷。小姐想啊,连四美人之首的大小姐都看上了云小侯爷,他的俊美可想而知。” 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戏谑道:“那你觉得这京都六公子,比起我哥哥司徒脱尘来,谁更俊美?” “这个……”玲珑一时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六公子里面奴婢就只见过二少爷司徒皓梵,其他五人都没见过。若单论二少爷和三少爷,奴婢觉得还是三少爷更美一些。不过二少爷也真的算得上是少见的美男子,等小姐罚期满了回到府里,就会有机会见到二少爷的。” “罚期?”烈鸾歌皱了皱眉,倒是忘了这茬,“老爷罚我在这家庙里修身思过多久?”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4章 情意 “罚期?”烈鸾歌皱了皱眉,倒是忘了这茬,“老爷罚我在这家庙里修身思过多久?” “两个月。”玲珑撅了撅嘴,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庙里的日子太清苦,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小姐身子骨那么纤弱,两个月后都不知会瘦成啥样,到时候苏姨娘又该心疼得整天抹眼泪了。 老爷也实在是心狠,打了小姐二十大板也就算了,还要把小姐遣到这庙里思过两个月,也不怕小姐会熬不住。 不过她又有些感激老爷,因为被他这么一打一罚,小姐却是因祸得福,心智突然间就变得健全起来,再也不傻了。而且很多东西小姐似乎都是无师自通,懂的比三少爷还多。小姐能有这般造化,实在是老天爷开眼,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无比开心。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庙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不过环境倒是不错,清幽安静,我还蛮喜欢的。”烈鸾歌不甚在意地说道。心里却盘算着,等她在这家庙里把身体修养好了、准备充足了,她才能有精力去迎接大宅院里的那些阴谋和争斗。 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晌午,想着司徒脱尘这会儿该来看她了,他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左右来的。 果然,不多久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司徒脱尘冉冉走了进来,仍旧是一袭胜雪白衣,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清雅脱尘。 “哥哥,你给我带什么来了?”烈鸾歌盯着他手里提着的小竹篮,满脸笑容地问道。 “鸾儿看看就知道了。”司徒脱尘说着,将小竹篮提到了她的面前。 烈鸾歌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红,定眼看着竹篮里的东西,竟是鲜艳欲滴的红樱桃,一团团,一簇簇,就像赤色的珍珠,又仿佛绯红的玛瑙,玲珑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颗颗绽放着璀璨清透的红粉光泽。光是看着,便会让人口齿生津。 “哥哥,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带樱桃来的?”烈鸾歌水眸中溢满惊喜,实在是没有想到如今这落魄的境况下还能吃到樱桃。在现代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这个,每年樱桃上市的时候她都会吃个够饱。 “呵呵,就知道鸾儿会开心。”司徒脱尘柔柔地笑了笑,晶莹的眸子里流转出璀璨的光华。“鸾儿从小便最喜欢吃樱桃,所以在你五岁那年我在姨娘的院子里为你栽了一棵樱桃树,让鸾儿每年都能吃上新鲜的樱桃。今早见树上的樱桃熟了,便想着摘一篮给你带过来。快吃吧,都是洗净了的。” 说罢,他伸手拈起一颗递到她的唇边。 玛瑙般娇艳欲滴的红樱桃拈在他白皙晶莹的手指尖,就像是莹雪趁着红梅,红梅托着莹雪,两相映衬,相得益彰。 烈鸾歌只觉得唇边的樱桃似乎更诱人了,红唇微张,一口将它含入了嘴里。轻嚼了两下,芳香四溢,甘甜无比,那美好的味道一如记忆中的那样。 “怎么样,好吃吗?”司徒脱尘轻言浅笑,一连又喂了她两颗。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烈鸾歌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拈起一颗递到他嘴边,笑盈盈地说道,“哥哥,你也尝尝看,真的好甜。” “不用了,鸾儿喜欢吃的东西哥哥可舍不得跟你抢。”司徒脱尘笑着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满的都是宠溺。 “怎么会是跟我抢,你都带了一篮子的樱桃,这么多,我跟玲珑两个人都吃不完。”烈鸾歌坚持着非要他与自己一起吃。 司徒脱尘将她递到自己唇边的小手轻推了回去,轻笑道:“鸾儿,树上还有很多,我要吃随时都可以摘的。” 烈鸾歌撇了撇嘴,正想再说什么,一旁站着的玲珑突然插话进来:“小姐,三少爷吃不得樱桃的,一吃这个就会引起咳嗽,甚至是腹疼。” 闻言,烈鸾歌面色一惊,心底立时涌上无边的懊恼。她只想着与司徒脱尘分享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而且樱桃又有补血益气、滋润肌肤之功效,吃了对人体有好处,却一时间忘了他患有心疾和肺痨。 要知道樱桃属火性,大热,患有热性病及喘嗽者不可食用。司徒脱尘心肺功能都不好,若是吃了樱桃,轻则咳嗽不止、胸腹疼痛,严重一点还不知道会怎样。 还好他刚才没有吃,否则万一引发个什么好歹,她想后悔都来不及。 “哥哥,你不能吃樱桃,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是不想我为你的身体担忧么?”烈鸾歌紧紧抓着他的手,有些难过地看着他。 司徒脱尘任她握着自己的手,但笑不语。 “哥哥,你放心,有我在,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烈鸾歌眼光明亮,再次信誓旦旦地将那天说过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语气益发坚定,更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执着。“哥哥,我一定会让你亲口尝到樱桃的甘美味道,相信我!” 话音落下,她蓦地将脸贴上司徒脱尘的胸膛,纤弱的双臂紧紧揽住了他瘦削而单薄的腰身。 司徒脱尘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震了下,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将她的小脑袋按入自己的怀中,好半晌才感叹一般轻吐出三个字:“傻鸾儿。” 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鸾儿是真的变得聪明了,也变得更加懂事更加体贴了,让他愈发地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 只愿自己的身体能够争气些,能够多活几年,让他能看到鸾儿有一个好的归宿,生活幸福…… 在司徒脱尘带着淡淡清香的怀里赖了好一会儿,烈鸾歌才不舍地退开,笑着问道:“哥哥,姨娘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除了哥哥,苏姨娘可是这异世唯一真心疼她护她的亲人了,她自然也会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关心和孝顺。 “姨娘还好,就是每天挂念着你,担忧着你身上的伤。”司徒脱尘顿了下,接着说道,“姨娘每日里诵经念佛,只盼着你早点康复,早点回府。” “哥哥,你回去告诉姨娘,就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让她放宽心。还有,让姨娘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许瘦了,更不许病了。”烈鸾歌一骨碌嘱咐了不少话,直到司徒脱尘笑着摇了摇头才停下来。 片刻后,忽又问道:“哥哥,这附近可有什么深山老林没有?” “鸾儿问这个做什么?”司徒脱尘疑惑地看着她。 “呵呵,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罢了。”烈鸾歌掩饰性地笑了笑,并不想多说。如果告诉哥哥自己想去深山老林里采药挖药,他肯定不会同意,毕竟深山老林里总是会有一些不可预知的危险。 司徒脱尘想了会儿,才道:“鸾儿,离这家庙十里外就有一座凌云山,那里层峦叠嶂,地势险要,而且丛林茂密,花草繁多,一向少有人问津,应该算是深山老林了吧。” “哦,我知道了。”烈鸾歌垂下眼帘,眼去眸中的兴奋光芒,而后转移话题道,“对了哥哥,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多带些绣花针和丝线过来。我闲得无聊,想跟玲珑学习学习女红,也好打发时间。” 学习女红自然是假,她需要的不过是绣花针防身而已。还有哥哥的病,她此刻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治好。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5章 救人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一个半月之后,烈鸾歌身上的伤早已经完全康复。 从能下床开始,她便给自己定了一套强身健体的计划,晨起练瑜伽,早膳过后打太极,下午是柔道、散打和跆拳道,就连晚上都要慢跑半小时。 如此一个月坚持下来,她的体质确实强健了不少,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很多。 除了这个,用樱桃汁和番茄汁敷脸,或者贴黄瓜面膜,也是烈鸾歌每日里必定会做的功课。而且她还让司徒脱尘给她带来各种水果,什么草莓、菠萝、木瓜、芒果、柠檬等等之类,全都是一些具有滋养肌肤、收缩毛孔和美白祛斑效用的水果。 又吃又敷又运动,每天还保证充足的睡眠和水分摄入,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的时日,眼下她脸上的皮肤已经白嫩了很多,色斑也变淡了,面色不再蜡黄,而是红润健康。 看着她的容貌一点一点变美,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健,司徒脱尘与玲珑二人是又惊又喜,对于她的一些奇言怪行也愈发地听之任之了。 这日,因为司徒脱尘头天说过今日有事过不来,所以烈鸾歌吃过午饭便独自出了门,只告诉玲珑自己闷得慌,想去家庙附近走走,最迟晚饭时间就会回来。 出了家庙,烈鸾歌一路往西走。她脚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便来到了一座险峻的山脉前,正是之前从司徒脱尘口中问来的深山老林——凌云山。 果然如他所说,这里层峦叠嶂,群峰环绕,而且丛林茂密,杂草繁多,还遍地开着各种五颜六色的野花,处处是景,秀色迷人,一派蓊郁葱茏景象。 烈鸾歌辟路前行入山,一边寻找着有用的药草,一边提高警惕提防着山里的毒虫毒蛇与毒草之类的有害之物。 越往深处走,树林越幽密,灌木丛和参天大树相互交错,在地上投下一片片阴森斑驳的树影,阳光只能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进来。一路行来,大型猛兽没看见,毒蛇毒蜘蛛之类的倒是时常遇到,浪费了她不少绣花针。 在山中走了大半圈,两个多时辰下来,烈鸾歌也采到了不少药材,普通一点的有当归、甘草、首乌和茯苓,较名贵一点的有番红花、麝香、野山参和冬虫夏草,还有止血化瘀效果极好的茜草和三七,以及解毒镇痛效果极好的仙鹤草和金线莲。 将药材用布袋装好,烈鸾歌走到林间的一处小溪旁,看天色不是很早了,遂靠坐在溪边的一棵大树下,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揉捏着发酸的双腿,打算休息一会儿便回去。 须臾,一阵沉重且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入鼻中。 烈鸾歌心下一紧,起身站起来的同时,五枚绣花针已然不着痕迹地拈入了右手中。 凝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深紫色金线滚边云纹锦袍的男子正站离自己五步远处,一脸防备和警惕地冷眼看着自己。 他头戴紫金冠,五官俊美无可挑剔,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而黝黑的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剔透,却又自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和线条完美的下巴,无不显示出他的冷酷、坚毅和绝不轻易妥协。 视线往下移去,烈鸾歌看到他手臂上和肩胛处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伤,殷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这算是轻的,比较要命的是他胸前所中的那支袖箭,箭身几乎全部没入体内,只余下箭尾在外。他胸前流出的鲜血全是黑的,很明显那袖箭上带毒,再瞧他渐渐变得紫黑的俊脸,想必他的伤势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你是什么人?”紫袍男子冷冰冰地问了一句,毫无温度的深邃双眸中带着浓浓的戒备和猜疑。 烈鸾歌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他冰冷锐利异常的语气。 哼了哼,她撇嘴道:“你管我什么人,总之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我要杀你的话,只需坐在这里等你咽下最后一口气就可以了。” 闻言,紫袍男子的脸色似乎愈发难看了,幽深不见底的双眸瞬间似蒙上了一层酷寒的冰霜。那看起来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扫过来,却有如寒冬腊月里的飓风暴雪,带着莫大的压力和寒意。 烈鸾歌却并不受他的影响,提起装着药草的布袋,转身欲离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紫袍男子突然“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横在她面前昏死了过去。 烈鸾歌低头看了他一眼,绕道离开。走了没几步,想想又折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不过烈鸾歌看在自己心情不错的份上,还是决定发发善心救他一命,就当自己为姨娘和哥哥积福积德好了。 她蹲下身来,先是取出银针封住紫袍男子身上的几处大穴,以阻止毒液流往心脏,然后褪开他胸前的衣服,就着小溪中的水将他伤口周围的血迹仔细清洗了一番,右手握住箭尾,顿了下,随即一鼓作气将那只带毒的袖箭给拔了出来,喷射而出的血液差点没溅到她脸上。 那人闷哼一声,似醒未醒,一双有型的剑眉却是拧成了结,想必很是痛苦。 看着箭伤处那汩汩而出的黑色血液,烈鸾歌皱了皱眉,掏出帕子擦掉流出的黑血,而后俯身以唇为他吸取毒血。一口接着一口,直到他胸前流出的是红色的血液,她才停下来。嚼了一株仙鹤草敷在箭伤处,随后又撕下他的内衫下摆为他包扎好伤口。 棘手的箭伤处理完毕,剩下胳膊和肩胛处的两处普通刀伤就容易处理多了。嚼了两株三七分别敷在他的胳膊上和肩胛处,而后撕下两块内衫碎成布条状将两处伤口包扎好,最后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救人工作总算是圆满告成。 用溪水漱净了口,烈鸾歌本想速速离开的,可又怕他的敌人追过来,那不就白救了他了? 想着寻药草的时候发现的那个离这条小溪不太远的山洞,便吃力地扶起他,而后连搀带拖地往山洞走去。 大约行了五百米,总算到达了山洞。洞口还算隐蔽,若不细看的话很难让人发现。 烈鸾歌放下紫袍男子,先进入洞中查看了一番,见里面没什么危险的东西,这才将人拖了进去。 将里面的蜘蛛网大致清扫了一下,又捡来许多比较宽大的树叶在地上铺了两层,而后将紫袍男子扶躺了上去。 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再不回去的话,玲珑那丫头怕是要担忧着急了。 烈鸾歌起身走到洞口,脚步还没跨出去,“轰隆”一声,一道巨雷打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银蛇般的闪电照亮天际。 不多一会儿,只听“哗”“哗”“哗”的响声连绵入耳,瓢泼般的大雨倾泻而下,在地上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这夏日的天气就跟小孩子的脸似的,说变就变,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该死的鬼天气!”烈鸾歌拧眉咒骂一声,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了,只得转身走到紫袍男子身边坐了下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6章 通房 烈鸾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也没见雨势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下越猛,还夹杂着更大的雷声和闪电。 山风刮起,豆大的雨滴自洞外斜飘进来,在洞口的低凹处汇聚了一大摊水。好在这个山洞比较深,不然他二人可要被雨水淋湿了。 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紫袍男子,睡得倒是挺沉,不过却不怎么安稳。借着闪电的光亮,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双紧紧蹙在一起的浓黑剑眉始终没有松开过。 夜,越来越深了。 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白天采药累了一整个下午,烈鸾歌此刻已是疲惫得很,既然走不了,今晚也只能在山洞中将就着呆一晚上了。 这么想着,便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靠着洞壁坐下来,而后缩着身子闭目入睡。 这深山老林里的湿气到了夜间本就重,此刻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即便是六月天,山洞里的温度也还是低得有些冻人。 烈鸾歌便是半夜被冻醒的,用力搓了几下双臂,转头去看那紫袍男子,就见他将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些呓语,好像是在喊着“好痛”“好难受”之类的。 看这情况似乎不妙啊! 心下暗忖一句,烈鸾歌赶紧起身来到紫袍男子跟前,果见他双眉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俊脸潮红一片,两鬓的墨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黏贴在他的面颊上,薄薄的双唇此刻染着苍白虚弱的病态之色。 伸手摸上他的额头,竟似着了火一般的滚烫。 糟糕,他这是内冷外热,感染了极为严重的风寒了。 烈鸾歌不觉间蹙紧了一双黛眉,想想第一要务是赶紧帮他把体温降下来,否则其它的一切都免谈。 拿起绢帕将他面上的细密汗珠一一擦净,而后走到山洞口,就着雨水把帕子弄湿,搁在他的额头上。待帕子达到体温时,她又用雨水将帕子打湿重新敷上。 如此来来回回反复了十数次,紫袍男子额头上的热度总算下降了不少,不像先前那般烫得吓人了。而他似乎也一下子安稳了许多,不再呓语说胡话了。 烈鸾歌松了口气,没一会儿,又见他双唇不停地哆嗦,浑身瑟瑟地颤抖起来,面色由之前的潮红转为惨白,全身冰冷得似乎没了一点温度。 要死了!这到底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暗咒一声,烈鸾歌有些后悔自己救下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深吸了口气,想想都到这份上了,那就救人救到底,人工替他取暖好了,反正自己也冷。 银牙一咬,先后脱掉了紫袍男子和自己的衣服,而后钻入他的怀中,又将衣服搭盖在彼此的身上,纤细的双臂紧紧搂抱住他赤【河蟹】裸的腰身,有些忐忑地闭上了双眼。 紫袍男子一得热源,强健的胳膊下意识地横覆上烈鸾歌柔软纤细的腰肢,双腿也同时将她紧紧地缠住。 前世今生还是头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烈鸾歌双颊烧了烧,又气又羞又恼,几经犹豫和挣扎,还是打消了推开他的念头。 彼此取暖,也不那么冷了,终究敌不过疲劳和困意,渐渐睡了过去。 …… 翌日,云销雨霁,一轮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漂浮的薄云,驱散氤氲的雾气,一缕缕穿透整片山林。清晨的空气很清新,花草的馥郁芳香随风飘散。 迷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游移在自己的脸上,烈鸾歌心下一惊,猛地清醒过来。一睁开眼,便对上紫袍男子那双黑曜石般晶亮深邃的眼眸。 正欲开口,他却仿佛知晓她的心意般,收回了抚摸在她脸上的那只大手。 犀利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方出声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三分磁性,七分冷寒。 烈鸾歌皱了皱眉,有些没好气道:“这里除了我,你还能看到第三个人么?”这男人简直是在问废话。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胆识和本事。”紫袍男子眯眼瞥过她身上仅着的一件淡粉色刺绣肚兜,以及一条白色锦缎亵裤,似笑非笑道,“你的清誉已毁,需要我对你负责么?” “不用。”烈鸾歌断然回绝,不过是穿着贴身衣裤与他搂着睡了一晚而已,又不是滚床单,负个鬼的责。“昨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便是对我救命之恩的最好报答。” 说罢,她一把推开他,而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当他不存在般,举止优雅且从容自若地一件一件穿起来。 紫袍男子看着她毫不羞涩忸怩地在自己面前穿衣,深邃不见底的黑眸中难得滑过一抹兴味。 这个女子也未免太过豪放大胆了些,她难道不知道北辰国的女子有多重视自己的清誉和名节吗?或者是欲擒故纵? 眯了眯眼,薄唇轻启,似真似假地吐出一句:“若是我想对你负责呢?”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烈鸾歌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药草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新鲜树叶包裹起来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吃了它。” “什么东西?”紫袍男子伸手接过,打开来,却原来是一枚拇指指甲般大小的蛇胆,只不知是哪种蛇的蛇胆。 “你防备心还挺重的。”烈鸾歌撇了撇嘴,看着他眉宇间淡淡的疑色,轻嘲道,“我若真的心怀不轨,就不会多此一举救你。”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是蝰蛇的蛇胆,能解你体内残留的余毒。不吃就还给我,没的浪费了我的好东西。” 听她如此说,紫袍男子厉眼扫了她一眼。片刻后,一仰头将蛇胆吃了下去。随即盘腿而坐,运行了一下内力,果然有些助益。 瞧见他嘴角勾起的笑意,烈鸾歌淡声道:“天亮了,这个山洞怕是不那么隐蔽,你最好赶紧离开。我也要走了,后会无期。”话落,转身欲走。 “等等。”紫袍男子猛地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烈鸾歌顿住脚步,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 “你不打算帮我换一下药就想走?” “不换也死不了。”烈鸾歌轻哼了一声,“更何况,男女授受不清。” 听到此处,紫袍男子不由挑起了一双好看的剑眉,薄唇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这会儿倒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了,昨晚搂着我睡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有这个觉悟?” “你——”烈鸾歌一时气结,真希望现在手里能有个手榴弹什么的,她要炸死这个口不择言的混蛋。 “怎么了?恼羞成怒了?”紫袍男子眯了眯眼,冷漠的语气带了丝戏谑,“莫不是真看上了我?不然的话,为何宁愿自毁名节,也要救我?” “因为我不想跟一个死人呆一晚上!”烈鸾歌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算我眼盲,救了个不知感恩图报的白眼狼!” 话音未落,她便大步往洞外走去。 “我有说让你走吗?”紫袍男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冷哼道,“女人,你别不知好歹!”她还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如此不假辞色,且说话放肆的女子。 “我不知好歹?”烈鸾歌太阳穴突突直跳,拼命压抑住暴走的冲动,冷飕飕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紫袍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冷沉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虽然你的姿色差了点,入不了我的眼,不过看在你如此尽心费力救我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对你负责。” 闻言,烈鸾歌眸光一寒,手腕一翻,灵活地挣脱他的大手。本想掉头就走,想想又冷笑着问了一句:“是么,那请问阁下打算如何对我负责?” “以你的姿容与修养,做妾自然不够资格。”紫袍男子脱口说道,暗自诧异于眼前这柔弱女子身手的矫健与灵活。 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留在我身边做个通房丫头,便是你的福气了。”施恩般的语气霸道而果决,带着一股不容人置喙的气势。 “通房丫头?”烈鸾歌气乐了,忽而两步上前,扬唇朝他妖娆一笑,纤手抚上他的肩头,吐气如兰道,“公子,你还是继续晕着比较好!” 话落,在他怔愣的瞬间,手中银光一闪,其势快如闪电。 紫袍男子只觉得肩颈处一麻,还来不及发怒,便软倒了身子,晕了过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7章 初遇 从山洞里出来后,烈鸾歌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想着一夜未归,玲珑那丫头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又想着那紫袍男子居然用施恩般的口气让自己做他的通房丫头,她真恨不能返回去再补他两针。 真是见过自大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自大不要脸的!以后最好不要让她再遇到他! 一路心情郁愤,脚步行得愈发快了起来,只想早点回到家庙。 转过一处浓密的灌木丛,一棵腰粗的大树横倒在自己的面前,树上的枝桠四散,铺了一地。看那折断的痕迹,应该是昨夜被巨雷给劈倒的。 烈鸾歌摇了摇头,打算绕开大树继续走。 刚行了两步,忽听到一阵细碎的呻【河蟹】吟从大树的某个地方传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哀嚎,那呜咽的声音有几分像猫,又有几分似狐。 烈鸾歌有些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被倒下的大树给压住了。循着声源走去,最后停在大树的一个树杈分枝处。 伸手拨开厚厚的枝条和树叶,一团巴掌大小的小毛球映入自己的眼帘,它通体雪白,毛色纯净如银缎,不含一丝杂质。 天啊,居然是一只雪貂! 烈鸾歌仿佛寻到无价之宝似的满脸惊喜,二话不说,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卡在树枝下的雪貂给救了出来。 救出后才发现这可怜的小家伙不单是身上有几处被树枝给刮伤了,而且右后腿上居然插着一支七星飞镖,殷红的鲜血染透了整个右腿,看起来好不严重。 “呜……”小家伙呜咽了一声,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烈鸾歌,可怜的目光中透着三分警惕,七分无力。 “呵呵,姐姐可不是坏人哦。”烈鸾歌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放心吧,姐姐会保护你的,不过,首先得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她单手托着小家伙速速离开,而后寻了一处有水的地方蹲了下来。 “小貂儿,不要怕,有姐姐在,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还有哦,姐姐会好好照顾你,再不会让人伤害你,要相信姐姐哦……”烈鸾歌一边帮它清洗腿上的伤口,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话,希望能够放低小家伙的戒备之心。 伤口清洗干净之后,烈鸾歌又对着小家伙轻语道:“小貂儿,姐姐要帮你拔出飞镖了,忍着点哦,疼一下下就好了。” 话落,她动作又轻又快地将那枚无毒的飞镖给拔了出来,听到小家伙痛苦地哀嚎了一声,立刻嚼了一株三七敷在了伤口上止血,又嚼了一株金线莲帮它止痛,随后在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来,将它受伤的右腿细心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小家伙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烈鸾歌,在她的柔语安抚下,渐渐地放下了戒备,不再竖起全身的绒毛,两只可爱的小耳朵也服帖地耷拉了下来。 “呵呵,这才乖嘛,姐姐是好人,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貂儿以后就跟着姐姐混好了。”烈鸾歌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直到小家伙闭上眼睛安心地窝在她的怀里睡去,这才提着药袋起身往回走。 捋了捋小家伙柔软雪白的绒毛,暗叹自己今儿个的运气之好。要知道雪貂不但自己浑身是宝,而且它还对各种名贵药材特别敏感。尤其是野山参、雪莲和灵芝这三味珍稀药材,千米之内绝对逃不过它异常灵敏的嗅觉。以后上山采药,只要带着这个小家伙,不愁采不到好药材,而且还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呢。 烈鸾歌一路美滋滋地想着,经过一片杂树丛林时,发现不少可以吃的野果子。将小雪貂放入怀中,顺手摘了些拿在手里啃。从昨天午饭过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一边走一边吃,转到一个岔道口的时候,迎面冷不防蹦出一个身姿挺拔、俊逸非凡的男子来。 烈鸾歌吓了一跳,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待抬头去看那人的脸时,一瞬间惊艳得不知该如何形容。还好她不是花痴,不然一定会对着眼前的男子口水泛滥。 她以为她的哥哥司徒脱尘已经美得天上有地上无了,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比起她哥哥来竟然毫不逊色,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还要更胜一筹。比如清艳、华贵和冷魅这三点,便无人能与之相比。 他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年纪,身着一袭湖蓝淬染白叶的织锦长袍,头上戴着嵌玉攒珠琉璃束发冠,配饰华丽,流光溢彩。他的面部轮廓精致得仿若刀削,而绝美的五官每一样都堪称上苍最完美的杰作。尤其是他的唇瓣,红润而娇艳,让人联想到三月里妖娆绽放的桃花。 细细看去,烈鸾歌才发现他的瞳眸居然是罕见的茶褐色,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瑰丽无比的惑人色泽,隐约间又透着一股迷离的光芒,好似烟雾弥漫的湖泊,缭缭绕绕,别样潋滟,直叫人望不见底。而他的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也自带着三分勾人的笑意,顾盼回眸间,说不尽千古风流。 总而言之,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那妖娆华丽的八重樱,姿态卓绝,气质高雅,嘴角微微一上扬,便是一场颠倒众生的魅惑与美丽,恍然间似能惹得红尘痴醉。 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用妖娆和冷艳来形容的。只不过眼前这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丁点儿地方显得女气,他的眼角眉梢兀自流泻着一股独属于男人的高贵和魅力。 “看够了没有?”那冷艳男子忽而开口,嗓音三分清朗,三分温润,却有四分冰冷。不是那种沁骨的冷,却能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烈鸾歌陡然回过神,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又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好意思,刚才是小女子失礼了。” 说罢,她又看了他一眼,随即抬步欲离去。心想着眼前这男人长得再美再妖娆也没用,一看便知他是个不好惹又惹不得的人物,还是她哥哥好,清雅脱俗,只是看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擦身而过的时候,那男子再次开口:“等一下。” 烈鸾歌顿住脚步,抬眼看着他:“阁下有何指教?”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男子的目光定在她手上提着的药袋上,状似随意地问道:“姑娘一个人在此采药吗?” “不可以么?”烈鸾歌反问一句,顿了顿,淡笑道,“公子到底想问什么?”直觉上眼前这男子话中隐含着别样的深意。 男子剑眉蓦地蹙了蹙,随即轻扬唇角,妖娆笑开:“姑娘,你采药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异常的东西没看到,”烈鸾歌心中划过一抹警觉,微微侧脸觑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人倒是遇上了一个。” 男子神情一肃,忙道:“姑娘在哪里遇到的?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公子你么?至于阁下长的什么模样,就不用小女子来形容了吧?”烈鸾歌说罢,掩嘴娇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方停住,而后故作谦然道,“不好意思,小女子刚才是跟公子开玩笑的,还请见谅。从小女子入山采药到现在,公子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是么,”男子皱了下眉,面上神情半信半不信。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愈发迷离深幽,似乎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一般。“不知姑娘芳名几何?又是哪家的小姐?” “呵呵,小女子与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公子所问请恕小女子不便相告。”烈鸾歌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又朝他优雅地摆了摆手,“公子若无其他事,小女子便先行一步了,再见。” 话落,也不等男子有何反应,转身迈步离去。 心底有些好奇这冷艳妖娆男子的身份与来历,更好奇他与她昨日救下的那名紫袍男子的关系。 她有直觉,这个妖娆男子十有八九是在寻找那名紫袍男子,而且很有可能是敌非友。就不知,那紫袍男子身上的伤是否跟他有关。 不过,她即使再好奇,也不会去探寻答案。她坚信,太过好奇的人,往往命不长。而且,这两个男人一看便知皆不是凡夫俗子,一旦招惹上,麻烦只怕会源源不断而来。 看着烈鸾歌渐去渐远的背影,冷艳美男子——也即是“京都六公子”之首的云府小侯爷云墨非,微眯了眯眼,雾气妖娆的瞳眸中闪过一抹颇具兴味的笑意。 这个女子,长得不怎么样,个性倒是有些与众不同。而且,她也是第一个不被他绝色容貌所迷惑的女子。 虽然一开始有些失神,但她眼中有的也只是纯粹的对于美的惊叹和欣赏,并非贪慕和痴迷。而且她很快就恢复了淡定自若,并与他从容以对,四两拨千斤地答着他的问话。 他相信这个女子看似纤弱瘦削的身体里面,实则暗藏着一个坚韧不屈的强势灵魂。这样不同于世俗的女子,实在是少有,不知下次相见时又会是何种境况? “子夜,去调查一下刚刚那名女子的身份和来历。”云墨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神色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任何有关她的消息都不要放过,越详细越好。” “是,小侯爷。”空气中传来一声冷沉恭敬的回答,一阵轻微的破风之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云墨非往烈鸾歌离去的方向再次看了一眼,这才大步离开。他还得接着去找北辰炫呢,无论他是死是活,他都很乐意看到北辰炫此刻的狼狈落魄样。 不过,北辰炫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若还死不了的活,那可真算他命大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8章 兴趣 烈鸾歌回到家庙,果然如她所想,玲珑那小丫头急得都快跳脚了,而且两眼红肿,明显是既没睡好又哭过很长时间,让她看了心里好一阵愧疚。 “小姐,你昨天下午到底去哪儿了?奴婢到处都找不着你,来来回回将家庙附近寻了三遍不止,就差没将家庙给翻过来!而且昨夜又下了那么大的暴雨,打雷又闪电的,小姐一整夜未归,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说着,玲珑的眼中又有泪水在打转,用力忍了忍才没落下来。 昨晚她一整夜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说她本就喜欢小姐,把小姐看得相当重。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不但自己心疼难过,更无法向苏姨娘和三少爷交代啊。 “玲珑,快别担心了,我没事。”烈鸾歌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把手中的药袋放到桌上,一边整理着里面的药草,一边如实说道,“玲珑,昨天下午我去凌云山采药了。呐,桌上的这些都是我的战果,里面可有不少名贵药材,以后都用得着的。” 顿了顿,又解释了两句:“我本来也想早点回来的,哪知运气不好正赶上天下暴雨,没办法,只好找个山洞避雨。没曾想这暴雨下了一整夜,所以我现在才回来。” 玲珑闻言一脸震惊:“小姐,你一个人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那可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啊,里面有好多危险的。这要是让三少爷知道了,三少爷得有多担心啊,免不了还会责备小姐一番。” “责备我也没用,我以后还会去的。哥哥的病拖得越久越不好治,趁着回府前的这几天,我要多采些药材备着,回府后第一要务就是帮哥哥养身治病。”烈鸾歌提起这个,眉宇间便不觉笼上一抹忧心。 昨晚天气那么恶劣,这气候一潮湿,气压一低,就容易诱发肺痨病患者的喘症,哥哥的身子怕是又要遭罪。她有预感,哥哥今日不会来家庙看她,或许几日之内都来不了。 “哎呀,小姐,那是什么东西?”玲珑猛的惊呼一声,手指着烈鸾歌的胸前。 “怎么啦?”烈鸾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原来是怀中的小雪貂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笑了笑,烈鸾歌将小家伙从怀中轻拽了出来托在自己的手掌上,一边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一边说道:“玲珑,这小家伙叫雪貂,是我今早在山中发现的,见它受了伤,给它包扎了一番后就顺便带了回来。你别看它小小一团,用处可大着呢,以后得好好照顾小家伙。” “小姐,它好可爱哦!”玲珑两眼放光地看着小雪貂,伸出食指轻戳了下它的小脑袋。 “吱吱——”小雪貂朝玲珑龇了龇牙,一瞬间竖起了全身的绒毛,紫葡萄般的水亮大眼警惕地瞪视着她。 玲珑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有些郁闷地望向烈鸾歌:“小姐,它好像不喜欢奴婢。” “它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认生。”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叮嘱道,“这小家伙戒备心很重的,你最好不要随便招惹它,当心它下狠口咬你。等以后相处久了,与小家伙熟识了,它就不会防着你了。” “哦,奴婢知道了。”玲珑撅了撅嘴,又将视线转移到烈鸾歌带回来的那只山鸡上,讶异道,“小姐,你怎么打到这只山鸡的?”小姐身子骨那么弱,她实在是不太敢相信小姐能追到一只鸡。 “玲珑,你的问题还真多!”烈鸾歌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先别管我是怎么打到山鸡的,赶紧把它弄干净炖了来才是,小雪貂可不吃素,它喜欢吃肉的。” “哦,那奴婢这就去。小姐,早饭奴婢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洗漱下就可以吃了。”玲珑说罢,拎着山鸡走了出去。 …… 果然如烈鸾歌所想的,一连五天都没见到司徒脱尘来家庙里看她。 她除了担忧焦心之外,也只能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好在她的罚期将满,距离归府的日子就只剩下三天了。 这五天里她又去了三次凌云山,不但采集了更多有用的药材,更在小雪貂的带引下,采到了两株火灵芝,让她很是兴奋了一阵子。 要知道给哥哥养身治病,这火灵芝可是缺少不得的一味名贵珍稀药材。那小家伙果然没有白救回来,用处实在太大了。 除了采药,这几日她也炼制了几种药粉和药丸,或者是防身用的迷香粉,或者是止血用的金创粉,或者是止痛用的镇痛丸,或者是醒脑提神的养神丸等等,都是几样很实用的东西。 若不是差了几味稀有药材和花粉,她早将养心护肺的药丸也一并给炼制出来了。 不过这皇商之首的司徒世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听玲珑说,她需要的那几位稀有药材和花粉司徒府药库里就有。 为了哥哥的病,三日后回府,她只怕不得不找她名义上的父亲司徒老爷好好交涉一番了。 ——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书房内,云墨非双手背于身后,修长身姿临窗而立。臻首微抬,似望着窗外,又似在思考着事情,目迷盛颜华光,眉清凌傲远山。 微风徐徐漫进,吹得他青丝轻扬,衣袂翩飞。明媚的阳光自精美的雕花窗外洒了进来,映射在他身上,竟似给他全身镀上了一层金,熠熠生辉,让人目眩神迷。 少顷,一个鬼魅的黑影进入书房。 听到动静,云墨非并没有回头,而是摩挲着大拇指上套着的羊脂玉扳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子夜,让你调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么?” “回小侯爷,关于那名女子的身世来历和所有相关事情,属下皆已查清。”仿似凭空出现的子夜单膝跪地,迅速瞥了一眼自己的主子,随即将自己调查了五天所得来的资料一一详细道来。 一刻钟后,子夜禀报完毕,而后躬身退到一边。 “那名女子竟是第一皇商司徒府上庶出的傻子三小姐?”云墨非双眉轻蹙,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微微眯起,精光内敛,隐去了眸底涌起的那抹惊诧和不可置信。“子夜,你的调查若是无误的话,那可就有趣了。” 说着,云墨非转过身走向房中靠墙的那张镂雕檀桌。撩起衣袍下摆倾身而坐,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浅酌一口而后放下。 那一举一动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优雅和冷魅,既似浑然天成,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子夜,说说看,你对这司徒鸾歌有何看法?” 子夜抬头看了云墨非一眼,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回小侯爷,属下相信自己调查得来的资料不会有错。不过依那天在山中所见,这司徒鸾歌明显与调查所知完全不符。别的不好说,属下只知道这女子绝对不简单。” “是啊,确实不简单。”云墨非眯了眯眼,侧首望向窗外,冷艳妖娆的面容在那明媚璀璨的光晕中愈发显得飘渺虚无、高深莫测起来。“她的强势和凌厉不流于表面,而是隐于骨子里,就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不动则不伤。这样的女子,本侯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后有得玩了。” 话落,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十足的暗芒,唇角轻扬,笑意勾人,说不出千古风流与妖娆。 子夜眸光闪了闪,暗敛心神,而后恭声请示道:“对了小侯爷,大皇子一派又与二皇子那边斗上了,我们要怎么做?” 闻言,云墨非面上的笑容愈发邪惑妖娆,眼眸深处涌动着莫可名状的暗流:“暂时不用插手,就让他们二人鹬蚌相争去,本侯只需做好自己的渔翁就可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09章 警告 “小姐,该收拾的细软奴婢都已经收拾了,所有的药材也都规整好了。小姐洗漱一下还是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儿一早府里就会遣人过来接小姐回府的。” 玲珑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想着明日便是小姐罚满归府的日子,不由松了口气。可转念想到小姐在司徒府中处处受压迫的处境,一颗心又高高悬了起来。 说实在的,这家庙里的生活虽然很清苦,但却很安宁很平静,也没有谁会来欺负嘲笑小姐。 可一旦回到府里,上至老太太和老爷,下至各位少爷和小姐,就连各房的丫鬟和小厮,就没有一个是将小姐放在眼里的。 “玲珑,麻烦还没找上来,你杞人忧天什么?”烈鸾歌一看她那拧起的眉心,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有张良计,我自然有过墙梯。” “可是大小姐她……”玲珑迟疑了下,忧心道,“小姐,奴婢担心你一回府,大小姐又会有事没事地来欺负你……小姐是不知道,那大小姐在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面前装得有多温顺优雅识大体,可背地里却是尖酸刻薄,又好耍心机,府里的丫环仆妇们,就没有一个是不怕她的……小姐,你以后见了大小姐,一定要远远地躲开知道么,不然小姐一定会吃亏的。” “是嘛,”烈鸾歌不置可否地哼哧一声,勾唇冷笑道,“原来司徒香雪是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女人,那她最好不要犯在我的手上,否则,我会新帐旧账跟她一起算!” 她可没忘记自己会来这家庙修身思过是被谁给害的。 想到此处,烈鸾歌晶亮的眸光陡然一沉,眼底一闪而逝的寒芒带着浓烈的冷煞之气,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看得玲珑的心猛地一颤,双手也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心道:小姐是真的不一样了! 虽然自小姐这次受罚醒来以后,她一直就有这个觉悟。可此时此刻,这种觉悟尤为深刻。小姐刚才流露出的那抹冰冷犀利的眼神,比她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神都要震慑可怕。 “好了,玲珑,你也早点去睡吧。”烈鸾歌放下手中看了大半的医书,再次柔和了自己的目光。“别再胡思乱想地瞎担心了,你只需记住,现在的我已经不复以前的痴傻和懦弱。谁如果妄想再来欺辱我,那么,你家小姐会教会他们‘后悔’二字如何写。” …… 玲珑走后,烈鸾歌洗漱了一番,便上了床。 想着明日回府后会面对的各种未知的局面,又想着自己的生母苏姨娘,以及整整八天未再见面的哥哥司徒脱尘,烈鸾歌便翻来覆去的,如何都睡不着。 叹了口气,她又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后,独自出了房门。 一路来到离家庙不远的后山坡,烈鸾歌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撩起裙摆坐了下来。 要说家庙里除了清幽安静的环境让她比较喜欢之外,最得她心的便是这后山坡下的那方占地面积约三里的荷塘了。 白日里来看的时候,那真真是应证了诗中所描写的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而此时趁着月色来看,这满荷塘的风景更是别有一番韵致。只看那一水的碧莲,无风之时,静若处子;有风之时,莲叶翩翩。 而那千朵万朵的荷花,更是各有姿态,各有色彩。红色不艳,粉色不腻,白色不素,紫色不重,清新淡雅,风致迷人。淡淡的荷花清香随着夜风飘散,丝丝缕缕,吸入鼻中,让人心神明朗。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烈鸾歌轻语呢喃了一句,不知为何,此刻竟是万般想念起司徒脱尘来。想念他清灵脱俗的气质,想念他温柔宠溺的眼神,想念他淡香怡人的怀抱,也想念他清朗温润的声音。 双手托腮,水眸望向面前的大片美景,吸着花香,赏着月色,独自享受着这份夜的安宁与静谧。 蓦地想起了现代那首比较流行的网络歌曲《荷塘月色》,倒是与此情此景甚为相应。烈鸾歌一时起了兴致,不由微启红唇清唱道: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 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一遍刚刚唱罢,身后陡地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掌声,同时一个清冷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小姐月下独歌好雅兴!” 烈鸾歌心下一惊,居然没察觉陌生人的靠近。又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转头望去,还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来人正是那天在凌云山遇到的那个冷艳妖娆,长得比女人还要美的男子。而此刻沐浴在皎洁月光中的他,更是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叫人惊心动魄的邪美与魅惑。 烈鸾歌很想骂他一句妖孽的,可又觉得用妖孽二字来形容他其实并不怎么合适。因为他冷艳妖娆的外表下,暗藏着一股子让人冻入骨髓的冷,无需刻意释放,便能令人感到强大的压迫和心寒。 这个男人绝对是属于深藏不露的那种!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有意而来,还是碰巧路过? 烈鸾歌蹙了蹙眉,站起身来。眸光淡淡地看着他,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阁下暗中偷窥好品行!” 听出她的讽刺之意,云墨非微微一怔,随即似笑非笑道:“云墨非今夜幸会司徒小姐!” 说罢,他清冷犀利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似是想看看她知道自己身份后会流露出何种表情。而直接点出她的姓氏,也是有意告诉她,他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和来历。 他居然调查自己!他到底意欲何为? 烈鸾歌心下既震惊又恼怒,面上却仍是一成不变的淡定自若和波澜不兴:“原来阁下就是定国侯府的小侯爷,久仰了。” 想到玲珑说的“京都六公子”之首便是云墨非,而今看来,能有他这般风姿、容貌和气质,倒是当之无愧了。 不过,不管云墨非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和俊美的容貌,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不是么? 烈鸾歌耸了耸肩,迈步离开。擦身而过时,脚步微顿,同样似笑非笑地又回了他一句:“小女子他日再会云小侯爷!”话落,再不停留,翩然而去。 还没走出两米远,一股凌厉的掌风蓦地自她的背后袭来。 烈鸾歌暗吃一惊,一个快如闪电的旋转,以诡异的身法躲过了掌风的袭击。 云墨非眸底迅速划过一抹激赏和诧异,对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本就有的兴趣不免又增了几分。 “小侯爷,背后偷袭是何意?”烈鸾歌转身顿步,臻首微抬,怒目瞪视着一脸气定神闲的云墨非。 “没什么意思,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而已。”云墨非眯了眯眼,茶褐色的妖娆瞳眸中涌动着莫可名状的暗流。“司徒小姐,以后不要那么多管闲事。否则,你的麻烦会源源不断而来,甚至是杀身之祸。” 闻言,烈鸾歌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是兀自淡定道:“小女子不明白小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么。”云墨非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语气蓦地阴沉了几分,“司徒小姐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这并不关本侯的事。本侯今夜来此,除了施以警告之外,也是想顺便提醒司徒小姐一声,你已经惹下了一个很大的麻烦,日后是福是祸,小姐好自为之吧。” 说罢,云墨非足尖一点,身形一起一纵间,人已经飘离十几米之外,如同惊鸿一般,眨眼便消失于烈鸾歌的视线内……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0章 归府 云墨非走后,他的警告和提醒却一直盘旋在烈鸾歌的脑海中,害她回房后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老是忍不住去揣摩他话中所隐含的深意。 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有了些许困意,只是还没睡上一个时辰,玲珑那丫头便跑来喊她起床,说是府里的马车很快就要来了,要赶紧做好回府的准备。 烈鸾歌极不情愿地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懒懒坐起身,接过玲珑递上来的热毛巾敷了把脸。待头脑清醒了些,这才下床洗漱梳妆。 她的衣服都是半旧不新的,珠钗头饰也都是极为普通的,样式简单,分量又轻,一看就不值什么钱。 平日里她都是素面朝天,衣着也很随意,一头青丝多半都是用一根缎带松松挽住。可今日要回府了,大户人家规矩多,所以玲珑说什么也不敢让她着装再那么随便。 烈鸾歌无奈,挑了一袭水绿色的绸缎丝裙穿好后,便端坐于妆台前,任凭玲珑给她梳了一个极为复杂却又万般漂亮的发髻,髻上斜插一支雕刻着红梅的翡翠簪子,再点缀一些形态小巧的珠花于发间。 发式弄好后,玲珑又为她薄施粉黛,轻点朱唇,最后一抹三叶点金状的花钿粘贴于她的眉心,算是梳妆完毕。 “好了,小姐,你看看是否满意?”玲珑喜滋滋地将铜镜拿到烈鸾歌面前,看着被她精心打扮过后的小姐,她的眼里竟是头一次流露出满满的惊艳之色,更有深深的骄傲与自豪。 “小姐,现在的你真的好漂亮,不是绝色,胜是佳颜,奴婢都差点看呆了。等以后小姐的皮肤变得再白一些,脸上的斑点也彻底去掉,只怕是大小姐都要被你给比下去。” “呵呵,小丫头是不是太夸张了些?”烈鸾歌拿过镜子照了照,并不意外自己的美貌。她早说过这副身体的底子不差,只要保养好了,再精心打扮一番,定会让人眼前一亮。 “奴婢才没有夸张呢,现在的小姐本来就很美嘛。”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下烈鸾歌的衣角和裙摆。“好了,小姐,我们该走了,府里的马车这会子也该来了。” “恩,走吧。”烈鸾歌点了点头,只将装有名贵药材和药丸的包裹随身带着,另外的两个装有衣服细软和普通药材的包袱便交给了玲珑。 二人来到家庙门口,府里派来的人果然已经到了。 烈鸾歌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衣着讲究、身体微胖、五官不怎么和善的老麼麼,并两名脸庞白净,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厮。 而他们的身侧,一前一后停放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很是陈旧,车帘子颜色泛黄不说,车身上很多地方的花漆也都脱落了,就连那车轮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稳妥。而另一辆马车,虽说不上有多华贵,可比起这一辆来却是好过太多,而且看起来也有九成新。 就在烈鸾歌眼含深意看着那辆破旧马车的时候,玲珑突然上前两步,朝那名老麼麼福了福身子,又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李妈妈。” “恩。”李妈妈应了一声,却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似的。一双精明势利的老眼掠过玲珑,待看到她身后明眸皓齿、身姿婉约的烈鸾歌时,差点没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老天,这还是那个皮肤粗糙又满脸黑斑的傻子三小姐么?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漂亮了? 李妈妈心里虽然震惊,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眼高于顶和仗势压人。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哼声说道:“三小姐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上马车吧,早点回府,老奴也好早点向太太交差。” 烈鸾歌冷沉的眸光闪了闪,未说一句话,直接绕过李妈妈,举步朝那辆九成新的马车走去。 被众人皆瞧不起的傻子小姐如此无视,李妈妈脸色立时变得有些难看了。又见她走的方向,连忙出声,语气不乏讽刺:“三小姐,那辆好一点的马车是太太怜惜老奴年迈,特意配给老奴乘坐的。府里派来接三小姐的,是后面这一辆。” “后面这一辆?”烈鸾歌故作惊讶,沉吟了片刻,又冷笑着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司徒府里,奴才的马车可以停在主子的前面?而且,一个小姐的待遇竟还比不上一个奴才?” “既然如此,那待会儿到了大街上,我就将这车帘子给掀了,就让全大街的人看看我们司徒府的笑话去!既然太太都能豁出这份脸面,我就更不用在乎了!”烈鸾歌不温不火地看着李妈妈,一副什么也不会顾忌的样子。 “你——”李妈妈一时噎住,憋红着一张老脸半天说不出话来。本来还以为这傻子小姐还如过去一样是个软柿子,任她搓圆捏扁。 可没想到她居然敢跟她冷言冷语地呛声了,就连太太的威严都敢挑衅。这傻小姐今儿个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胆子竟然大上了天去! “李妈妈还愣着做甚?还不走,你不是赶时间回去给太太交差么?”烈鸾歌讽笑一声,随即在玲珑的搀扶下,登上了那辆好马车。 李妈妈气得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小蹄子,不得不上了后面那辆破旧的马车。这傻子如今似乎不那么好欺了,她可不敢任凭她在大街上闹去,真丢了太太的脸,太太还不揭了自己的皮。 “小姐,你刚才可真厉害,居然把李妈妈气成那副样子。她可是太太跟前说话最有分量的老麼麼,平日里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可威风了。” 马车上,玲珑一脸敬佩地看着烈鸾歌,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刚才那个与太太跟前最红的李妈妈冷言冷语以对的人是她家小姐。 烈鸾歌轻蹙了下眉,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可惜没气死。” 玲珑一怔,随即暗自笑开。见小姐靠在车壁上,似在闭目养神,便也安静了下来,没再开口。 这家庙离司徒府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坐马车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左右。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着,将近晌午十分,总算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玲珑一声轻唤,烈鸾歌立刻睁开了眼睛。撩开车帘子,正准备下马车,却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车下的李妈妈给拦了住。 “三小姐,还没到府,请你在车上再多坐会儿。等到了的时候,老奴自会喊三小姐下车。” 烈鸾歌有些不明所以,抬头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司徒府大门,冷笑着放下了车帘,她倒要看看这老刁奴又想整出什么把戏。 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不多久,又一个急刹车,猛然停住,差点将烈鸾歌和玲珑二人摔下座去。 “三小姐,到了,你可以下车了。”李妈妈那不阴不阳的嗓音从车帘外传了进来。 烈鸾歌伸手撩开帘子,探头往外瞧了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低低窄窄的小侧门,不由皱了皱眉。 一旁的玲珑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也凑过头去往车帘外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李妈妈,这个门是府里采买回来的各种牲畜和家禽进出的地方,你怎么能让小姐从这里进去?” “为何不能?”李妈妈冷冷一笑,面上的神情讥诮不已。“你当三小姐有多尊贵,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那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以及上门拜访的贵客们才能走的地方!” 闻言,玲珑气得小脸都绿了,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烈鸾歌拍了拍玲珑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随即动作轻巧又不失优雅地跳下马车。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妈妈,淡淡问了一句:“这司徒府里可曾有过哪位小姐回府后,是从这个地方进去的?” 李妈妈斜了斜眼睛,从鼻孔里哼出两个字:“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烈鸾歌猛地沉下了声音,“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让我从这里进去?” “是太太吩咐的。”李妈妈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依命行事的模样。 “呵,又是太太吩咐的。”烈鸾歌面色一冷,眸光骤然变得凌厉,若刀剑出鞘一般寒光摄人。“那你就去告诉太太,等哪天四小姐开了这个先例,我再从这个地方进去也不迟!” 说罢,又转头吩咐从马车上下来的玲珑:“玲珑,前面带路,你家小姐今日就要从这司徒府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是,小姐。”玲珑拿好包袱,赶紧在前面带路。 见状,李妈妈上前一步,拦在烈鸾歌的面前,恶声恶气道:“三小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太好心好意派老奴去家庙里接你回府,你不知感激也就算了,竟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老奴甩脸子看。三小姐若还这样不知好歹的话,那就别怪老奴代替太太教训你了。” 话音刚落,陡闻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在场的人,除了烈鸾歌,都愣住了。 李妈妈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左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烈鸾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眼前这个一向懦弱又蠢笨的傻子三小姐给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你居然敢打我?”李妈妈一张老脸气得有些扭曲,她可是太太跟前最得力的老麼麼,又是太太娘家里跟着陪嫁过来的,府里的一众丫鬟婆子哪个不是给她伏低做小?就连各房的姨娘和小姐少爷们都要卖她几分薄面,可这个傻子居然…… “我为何不敢?”烈鸾歌冷冷地回瞪过去,嘴角勾起讥讽不屑的浅笑。这个老不死的刁婆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还。“告诉你,在我面前就没有奴大欺主这回事!想要倚老卖老,那你找错了对象!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你再高贵,也还是我们司徒府里豢养的奴才!就算背后有太太给你撑腰,你也越不过这主尊奴卑的规矩去!” “玲珑,我们走!”说罢,再不停留,拉着玲珑大步离去。 徒留下气得险些厥过去的李妈妈,以及两个震惊得呆若木鸡的赶车小厮。 绕过那扇小侧门,烈鸾歌与玲珑二人老远就见到司徒府大门口的台阶下站着一堆的丫环婆子并小厮,足有一二十人,个个翘首以盼,似在等着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正疑惑间,忽闻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烈鸾歌抬头望去,就见一辆超级华丽的马车缓缓朝司徒府的大门方向行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1章 薄惩 烈鸾歌站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眯眼看着那辆超级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最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司徒府大门口。 那原本站在台阶下翘首以盼的一众丫环婆子们,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片刻,就见马车帘子被一只白嫩得跟青葱似的玉手给掀了开,紧接着一个身穿粉紫色雪纺纱裙的女子,被两个眉清目秀、穿着考究的丫环小心谨慎地扶下了马车。而在她之后,被另两名大丫环扶下来的则是一位身穿桃红色雪缎绸裙的女子。 烈鸾歌见那排场不小,不由多看了那两名女子几眼。就见前面那位粉紫衣女子白雪凝肤,而鲜妍有韵;乌云绾髻,而滑腻生香。唇若红花悄带露,眸似寒星犹放霞。杏腮不展人已醉,粉颊未舒俏先闻。袅袅婷婷,风里行来花有足;遮遮掩掩,月中过去水无痕。端的是一个柔美婉约的水样佳人。 而后面那位身穿桃红衣裙的女子,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碧帛轻挽,玉曳珠摇,百样风流,千般袅娜。盈盈一笑若桃李,翩若惊鸿不自知。 好美的两个女子! 烈鸾歌暗自赞叹一声,若单论容貌,那桃红衣的女子其实要更胜两分。可若论气质,前面那位粉紫衣的女子又要在她之上了。她身上的那种大家闺秀的风范浑然天成,而那桃红衣女子就有些刻意雕琢伪装的嫌疑了。 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的优雅贤淑,可烈鸾歌就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矫揉造作的痕迹。 正猜测着这二女的身份,一旁的玲珑忽而低声说道:“小姐,那位身穿桃红衣裙的女子就是大小姐司徒香雪,而她旁边那位身穿粉紫衣裙的女子则是定国侯府的小郡主云纤纤。” “原来是侯府的小郡主登门做客,难怪这么多人前来迎接。”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犀利的目光却是看着被众丫环婆子簇拥着的司徒香雪。 没想到回府后第一个碰上的就是这个惯于欺辱她的“好姐姐”!果然是个表里不一,又极擅于假装和做作的女人! 也对,听玲珑说司徒香雪暗恋小侯爷云墨非,而云纤纤正是他的妹妹。在心上人的妹妹面前,自然是要有多能装就有多能装了。 烈鸾歌心里腹诽着,那边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颇有几分体面的婆子已经领着一众前来迎接的人分别给云纤纤和司徒香雪见了礼,又满脸堆笑道:“可把郡主给盼来了,我们老太太和太太可念着呢!软轿早已经备好了,郡主和大小姐还请上轿,老太太和太太怕是要等急了!” “劳烦老太太和太太念着,倒是纤纤的福气了。”云纤纤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语气相当柔和。正欲上轿,却见司徒香雪双眼直直地看着某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一个身穿水绿色绸缎裙装的女子朝她们步步走近,她十二三岁年纪,面凝鹅脂,鼻似玉琼,眉如墨画,唇若点樱,一双清亮剔透的秋水明眸顾盼流转间,风致嫣然,神采飞扬,看起来好有智慧,也好有灵气。 不那么白皙的肌肤和脸上些许的淡斑虽然有一点点影响她整体的美貌,可却并不影响她的气质,那种清冷高雅、超凡绝俗的气质。 这个女子日后必定是不凡的! 云纤纤心里蓦地涌起这样一种感觉,说不上缘由,但就是觉得她不是一般人物,不同于世上的任何女子。 “鸾歌幸会郡主!”烈鸾歌脚步顿在云纤纤面前,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转脸看向面色微变的司徒香雪,依旧浅笑道,“大姐别来无恙!” “你……你是三妹鸾歌?”司徒香雪哽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见她挨了板子在家庙里熬了两个月,非但没有面黄肌瘦,憔悴不堪,萎靡不振,反而气色鲜亮,一身灵气,整个人就仿若高山琼雪般,晶莹爽洁,清丽绝伦,全然没了往日的怯懦胆小和痴傻愚笨。 尤其她刚刚看出郡主对她这三妹似有喜欢亲近之意,这让她心里一瞬间堵得跟什么似的,又嫉又妒又恨,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 想了想,司徒香雪上前一步,热情地拉住烈鸾歌的手,笑容亲切道:“三妹妹这是刚从家庙里回来的吧。庙里果然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瞧三妹妹才去那里住了两个月,如今不但浑身的气质给磨炼出来了,就连模样都出落得比以前顺眼多了。” “是啊,庙里的水土确实养人。”烈鸾歌语气很软很软,却将司徒香雪绵里藏针的讽刺话语加倍地反击了回去,“大姐若是也想磨炼下自身的气质,或者是想让自己的模样更顺眼,那不妨也去家庙里修身养性一番。” 闻言,司徒香雪脸上的优雅和端庄差点都要装不下去了。长长的指甲就要划上烈鸾歌手背的时候,烈鸾歌却是早有预知般将手猛地抽了回去。 察觉到她二人之间的气氛似有不对,云纤纤保持沉默,只柔柔扫了一众呆愣住的丫鬟婆子一眼。 还是那为首的、看起来相当精明圆滑的婆子率先回过神,赶忙笑脸打着圆场:“三小姐今儿个回府,赶巧郡主正来我们府上做客呢!三小姐与大小姐多日未见,姐妹情深,可这会子也不是叙话的时候,老太太和太太还等着郡主和大小姐呢,你们且快些乘软轿去罢。若是晚了时辰,急了老太太,该是我们这些婆子丫鬟们的罪过了。三小姐,你且等一会儿,想是没料到你这么早就到了府,所以你的软轿还没派过来。” 没派过来? 烈鸾歌冷笑一声,眉宇间讽刺意味十足。这婆子好圆滑的一张嘴,当着郡主的面,句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 心里又不禁为那死去的司徒鸾歌感到万般同情。同样是司徒府里庶出的小姐,可一个回府众人相迎,还备有软轿,欲将之从大门抬进去。而另一个回府,被恶奴刁难嘲笑不说,还让她从专供家畜牲口进出的小侧门走着进府。这待遇之间的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啊。 “三妹妹,那你就先在此等着。姐姐不陪你了,我先与郡主去见过老太太和太太,晚点再找你好好叙叙姐妹情。”司徒香雪语气依旧热情亲切,可眸底的笑意却暗暗藏着阴险的刀锋。 烈鸾歌没说什么,含笑看着她与云纤纤登上软轿。等郡主的轿子先行了几步之后,司徒香雪的轿子才稳稳地跟上。 那些丫环婆子们望了望与她们印象中大相迳庭的傻子三小姐,又面面相觑地互看一眼,随后都簇拥在了云纤纤和司徒香雪的软轿两旁。 烈鸾歌就知道自己这个“傻子小姐”是个没人搭理的,冷眼看着司徒香雪乘坐的那顶软轿,就在它即将进入大门时,手腕翻转间,但见银光一闪,一枚绣花针对准后面两名抬轿小厮中的其中一个射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小厮膝盖一软,顿时摔趴在了地上。而他抬着的那顶软轿也因为陡然间失去平衡,“咚”的一声翻倒在地,还滚了两滚。 不一会儿,就见司徒香雪从轿子里面爬了出来,头上的钗环珠翠掉了一地,发髻也松了,衣裙也乱了,额头上撞了个大包出来不说,嘴角还磕破了皮,隐隐有血渍沁出来,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好不狼狈。 众人吓了一大跳,丫环婆子们赶忙一脸惊慌的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帮她整衣服的整衣服,理头发的理头发,弹灰尘的弹灰尘,捡首饰的捡首饰。 司徒香雪,这只是道开胃小菜,对你略施薄惩而已!若你还敢惹我,后面会有更多的大餐等着你! 烈鸾歌冷笑一声,又看了一眼司徒香雪那张花容失色且微微有些扭曲的俏脸。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怒气冲天的大小姐身上时,拉着目瞪口呆的玲珑,无比优雅地迈步从大门走了进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2章 惊闻 整个司徒府占地面积极广,威严而不失大气,华丽又不显庸俗,布局合理,建筑巧妙。 烈鸾歌入府后一路走来,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曲栏,多样灵活,假山流水曲折变化,奇花异草馥郁芬芳。 这司徒家族不愧是京都的第一首富啊! 烈鸾歌暗叹一声,也没多少闲心思去欣赏那些雕梁画栋和鱼鸟花草。穿过中堂,一路快步往女眷所在的内院走去。 玲珑也早已回了神,只是一想到大小姐刚刚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便忍不住偷笑。可她就是想不通,那轿子明明一直都抬得稳稳当当的,怎的就突然小厮摔趴,软轿摔翻了呢? “玲珑,你一个人在那儿傻乐呵什么,赶紧给我带路。”烈鸾歌回头瞅了她一眼,示意她走快点。 “哦。”玲珑应了一声,赶紧小跑两步追上。想了想,低声笑道,“小姐,奴婢是在幸灾乐祸笑大小姐。你不知大小姐平日里是个极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可刚刚却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并小厮的面摔得四仰八叉、狼狈不堪,尤其是纤纤郡主还在场,大小姐这回可是丢脸丢大了,那些在场的人只怕背地里都要笑死。呵呵,真没想到大小姐也会有今天,这就叫做恶有恶报吧。” “你这丫头,话可真多。以后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笑笑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可严谨一些,言多必失,没的凭空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烈鸾歌语气有些严肃地叮嘱了一句,她深知大宅院里规矩又多又严,若不让身边的人学着多约束着自己些,那她即便再有本事,也总有护不周全的时候。 “小姐,奴婢有分寸的。这些话奴婢也就只敢在小姐面前说说,在其他人面前可是打死也不敢乱说的。若不然,奴婢失言自己受罚倒没关系,害小姐被人笑话治下不严、纵容奴才多嘴多舌可就罪过了。” “你能明白这些就好。”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玲珑这丫头她心里还是挺满意的。除了有些八卦话多之外,其它都还好,有很大的培养空间。“对了玲珑,之前在门口为首的那个看起来有几分体面的婆子是谁?” “那个是王妈妈,也是府里大管家周德全的媳妇,得老太太看重,帮着掌管府里的一些简单内务。”玲珑顿了顿,又道,“小姐,那王妈妈世故圆滑,又八面玲珑,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在府里很吃得开。话说回来,这王妈妈虽说不上好,但一般也不会仗势欺人,比起太太跟前的李妈妈可强多了。” 烈鸾歌听玲珑一路絮絮叨叨的,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想着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应对。 穿过一扇月形拱门,走入一道弯弯曲曲的回廊。 耳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烈鸾歌抬眼望去,就见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在她前面五米远处。其中一个身穿红衣,而另一个穿着蓝衣。看衣料配饰,那红衣丫鬟要略高档一些,应该是个二等以上的丫鬟吧。 烈鸾歌瞅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没去在意。 走了没一会儿,忽听那蓝衣丫鬟似有些不忍地说道:“红衫姐姐,说起来这苏姨娘还真可怜,来求太太请大夫给三少爷看病,被太太奚落讽刺了一番不说,还从昨儿个晚上一直跪到现在,一屋子的奴才都在一旁看着笑话呢!” 红衣丫鬟冷笑一声,略略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自古哪个豪门大族里不是攀高踩低。更何况,那苏姨娘本就是个性子软弱好欺的。她娘家里没有任何势力也就罢了,偏生又养了一双不争气的儿女,一个是傻子小姐,另一个是病痨子少爷。这般景况,虽说是个主子,却还不如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人人都敢给苏姨娘摔脸子看了,怨不得众人落井下石轻贱她。” “哎,说的也是。”那蓝衣丫鬟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苏姨娘有些可怜罢了,这会子还在太太房里跪着没起来呢。苏姨娘原本也是个身子弱的,到时候只怕是没给三少爷请到大夫,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搭进去了也是她的命,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苏姨娘爱跪着就跪着吧,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再说了,太太可不会嫌她跪的时间长,本就是有意借题发挥罚她长跪的。”红衣丫鬟哼哧一声,语气很是刻薄。顿了顿,又低声斥责道,“以后这些同情谁谁之类的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让人传到太太耳朵里,可仔细你的皮。” 话音刚落,徒闻一声冰冷慑人的斥问在她二人身后响起:“你们说的可是真的?苏姨娘这会子真的还跪在太太屋里,求她为三少爷请大夫治病?!” 两个丫鬟被这冷冰冰且异常严厉的声音唬了一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见一个五官轮廓酷似三小姐的女子朝她俩疾步走了过来。那凌厉如刀的眼神和满脸的冷厉威严,竟比老爷大发雷霆时还要更让人震慑。 “你们刚才所言可是真的?”烈鸾歌又沉声问了一遍,看向红衣丫鬟的眼神锋利如刮骨冰刀。 “是……是真的。”那丫鬟哆嗦着身子,小声嗫嚅道,全没了先前的那份尖酸刻薄和做大拿乔。 烈鸾歌眯了眯眼,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房里的?” “奴婢叫红衫,是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红衣丫鬟也就是红衫谨慎地回答,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她叫小蓝,是个三等丫鬟,也是太太房里的。” 烈鸾歌凌厉的目光在两个丫鬟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最后钉在红衫的身上,出口的声音愈发阴冷了几分:“是奴才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主子的是非也是你们可以妄加议论的?如果不想被撵出司徒府,那么最好不要让我再一次听到你在背后乱嚼苏姨娘和三少爷的舌根!” 说罢,她转脸吩咐玲珑:“立刻带我去太太的院子!” “是,小姐,太太住的落梅苑往这边走。” 看着她二人渐行渐远,直到身影消失于回廊的尽头,两名丫鬟才抚着胸口大松了口气。尤其是红衫,感觉身上的那层重如山的无形压迫此刻才慢慢消失。 “小蓝,刚才那位姑娘是我们以前那个痴傻懦弱的三小姐吗?怎么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那比刀子还要可怕的眼神看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红衫姐姐,三小姐身边的玲珑我认得,刚才旁边那个提着包袱的丫鬟就是玲珑,那她近身跟着的那个姑娘肯定就是三小姐了。你没听说么,今儿个正是三小姐罚满两个月,从家庙里回府的日子呢。”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一时间忘了而已。瞧三小姐刚才那副讳莫如深又蓄势待发的冷厉模样,这内宅里说不定很快就要变天了,我觉得如今的三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小姐了。” “变就变吧,我们只要守好自己做丫鬟的本分就行了。自古世家大族,但凡内宅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厉害,谁就强上一头。” “这话说得对……” 红衫与小蓝一边小声交谈着,一边也渐渐远去。 这时,从回廊右侧的一处花墙后,走出来两名身姿挺拔修长、容貌俊美不凡、衣饰华丽名贵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名正是府上的二少爷司徒皓梵,另一名则是三大皇商世家之一的风家大少爷风燕熙。 “皓梵,刚才那位气势摄人的女子当真是你妹妹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妹妹?”风燕熙微挑了下眉,晶亮无比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兴味。今儿个本是代母亲过来探望二妹的,不曾想走到此处竟恰巧看到这一幕。 好个灵气又凌厉的女子! 司徒皓梵皱了皱眉,心底虽然震惊诧异,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良好形象。 “应该是吧,我确实有个三妹,闺名唤做鸾歌。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自小到大,我也没见过她几面,所以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她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后来整个人都变傻了。 不过,依他刚才所见,三妹哪里有一点像傻子,根本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她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即使隔着一道花墙,他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震慑与压迫。 这般强大逼人的气场,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尤其还是一个养在闺阁之中的小姐!实在是太让他不可思议了!也太让他匪夷所思了! “皓梵,你这个三妹妹,必定是个很有趣的女子!”风燕熙轻拍了下司徒皓梵的肩膀,半真半假地笑言了一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3章 立威 正房太太柳氏所住的落梅苑位于司徒府的东侧,是整个府里环境地势最好,布局设计最合理,占地面积也最大的院落,很符合柳氏当家主母的气势和派头。 走了大约两刻钟,烈鸾歌才在玲珑的带引下来到落梅苑。 院里有几个打扫的低等丫鬟见了她也没上前来行礼,似是不认识她一般,只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间或低下头去窃窃私语一番。 烈鸾歌没理会她们的打量和好奇,径自问了一句:“苏姨娘在哪里?”声音带着三分冷,七分厉。 有个胆小一点的丫鬟被她冷厉的眼神扫到,忙低下头哆嗦着回道:“在……在正厅里跪着呢。” 闻言,烈鸾歌分辨了一下正厅所在的方向,再次大步前行。 跨过一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过了穿堂,便来到了正厅。 进入正厅后,迎面是一架高大的、绣着花开富贵的折进式牡丹屏风,那屏风以紫檀为框,苏绣为心,刚柔并济,极为雅致。 烈鸾歌顿下了急行的脚步,不是想去观赏那漂亮的屏风,而是竖起了耳朵听着那屏风后面之人的对话。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人啊,贵在有自知之名!那三少爷一身的病,怎么看也不是个长寿有福的,何苦再去浪费那些个闲钱请大夫?成天里汤药罐子不离身,也不嫌折腾得慌!” “就是嘛。”另一人赶忙附和,“什么人,什么命,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与其半死不活地吊着,还不如早去早超生,何苦多遭这份罪。自己愿意死撑着也就罢了,若连累府里其他的人沾染上晦气,那不是害了别人么。” “哎呀,这份道理我们懂,可人家苏姨娘不明白啊。明明知道三少爷那痨病是好不了的,还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嫁妆都给填进去请大夫抓药,这么些年来那得是多少银子。照我看,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多给自己添置几身像样的行头,没的一个大府里的主子,看起来倒还不如一个体面一点的大丫头。” “砰”的一声—— 隔离视线的那架牡丹屏风猛地被人推倒在地上,唬得两个说得正起劲的大丫鬟立刻噤了声,又同时回过头来看向那个推倒屏风的女子。 这一看之下,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仿佛杀神降世一般充满气势和威仪的女子,与以前那个胆小怯懦又痴昧愚笨的傻子三小姐联系到一起。 烈鸾歌没有理会她二人震惊莫名的怔愣神情,而是一眼扫到了跪在厅内正中央的那个瘦弱女子身上,她的生母——苏姨娘。她的背影看起来那般纤弱瘦削,就像秋风中瑟瑟打旋的落叶,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姨娘!”烈鸾歌有些颤抖地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姨娘跟前。知她跪得太久,一时间无法站起来,遂没有拉她,而是蹲下身与她保持相平的视线。见她没反应,一连又喊了她两声,“姨娘!姨娘!” 苏姨娘跪得双腿麻木,神思本已经有些恍惚,可陡然间听到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在喊她姨娘,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凝眸看去,这蹲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鸾儿是谁?虽然变了很多,可无论怎么变,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的爱女。 “鸾儿,真的是你吗?”苏姨娘右手颤抖地抚上烈鸾歌气色红润的脸,声音哽咽不已。“我的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姨娘可要想死你了……”话未说完,眼泪已经无声地落了下来。 见状,烈鸾歌鼻头一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姨娘,女儿回来了,以后再不会离开你的。”顿了顿,又心疼道,“姨娘,你先起来,我扶你去那边软榻上坐会儿,再给你好好揉揉腿和膝盖。” 苏姨娘摇了摇头:“鸾儿,太太没有让我起来,我是不可以私自起来的。” 闻言,烈鸾歌气愤不已道:“姨娘,你凭什么跪她?她既不是你的天,又不是你的地,更不是你的父母,一个与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让你从昨晚一直跪到现在?” “鸾儿,你别生气,是姨娘自己要跪的……”苏姨娘抹了把眼泪,忧心如焚道,“你哥哥他病得很重,需要立刻给他请个大夫来瞧瞧,可没有太太的批准,我们既支不到银子,更出不了府……” “姨娘,不用求太太,更不用请大夫。哥哥的病,以后就交给我好了,女儿会有办法的。”说罢,烈鸾歌径自将苏姨娘搀扶了起来,随后又与玲珑一左一右把她扶到软榻上坐下。 “姨娘,你先好好坐会儿,等双腿能走动了,我们就立刻回去。”又吩咐玲珑,道,“玲珑,帮姨娘仔细揉捏下双腿和膝盖。” “放心吧小姐,苏姨娘就交给奴婢好了。”玲珑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家小姐要立威了,因为没人能当着小姐的面诅咒三少爷。 烈鸾歌步步走近那两个犹坐在矮几旁、稳如泰山的丫鬟面前,水眸微眯,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二人一番。 只见其中一个着一身湖蓝色的罗裙,鹅蛋脸,水杏眼,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看起来十分明艳。而另一个穿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远山黛眉芙蓉面,樱桃小嘴杨柳腰,看起来秀美异常。 看她俩的穿着打扮不像小姐,但又比她入府后见过的所有丫头都高一等,想来应该是太太房里的一等大丫鬟了。 两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烈鸾歌暗嗤一声,猛地沉声喝问道:“什么人,什么命?早死早超生?这两句话是谁说的?”她一双凌厉无比的水眸危险地眯起,面上寒光不停闪烁,眸底有着压抑不住的暴风骤雨。 那鹅黄衣裙的大丫鬟稳了稳被惊吓到的心神,微拧着眉看着面前的傻小姐,不以为然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就算这傻子小姐此刻看起来与以前不太一样,可那又如何?她母女兄妹三人在府里可是没有一点身份和地位的,没有一个人待见他们,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好顾忌的。 “原来是你说的,你说怎么了?”烈鸾歌忽而嘴角微勾,轻笑了起来,便连阴沉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可是下一刻,从她红唇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人感到彻心彻骨的冷:“我告诉你们,我哥哥即便百病缠身,那也绝对会比你们长命!如果我哥哥下一刻会有个什么好歹,那么这一刻我就会送你们两个下地狱!” “你——”那黄衣大丫鬟柳眉倒竖,气得用手指指着她。 旁边那个蓝衣大丫鬟也是怒睁着大眼瞪视着她,一副咬牙切齿状。 烈鸾歌眸光一寒,猛地呵斥道:“好放肆的两个丫头!见了小姐不但不问安行礼,说话直接你你我我,竟还敢自己坐着,而让小姐站着?” 那蓝衣大丫鬟斜睨着她,不屑道:“我们可是太太房里的一等大丫鬟!”意思就是我们是太太跟前有体面的人,给你这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傻子行礼,你受得起么? 烈鸾歌冷笑一声,疾言厉色道:“太太房里的怎么了?一等大丫鬟又怎么了?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奴才!让奴才给主子见礼,还委屈轻贱你们了不成?” 那黄衣大丫鬟撇了撇嘴,极度不齿地讽刺道:“你算什么主子,不过是一个人人厌弃,又人人可欺的傻子罢了。让我们给你行礼,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烈鸾歌一个重重的耳光甩了过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啪”“啪”“啪”的脆响,一连又狠甩了她三记耳光。 黄衣大丫鬟捂住自己红肿不堪的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烈鸾歌,嗓音尖锐道:“你这个傻子,你……你居然打我?” “怎么,我打你不得?你这奴才身子难道比小姐还要矜贵了?”烈鸾歌声色俱厉地回瞪着她,眸底燃烧着炼狱般的火焰,“还是说,你们太太定下了规矩,但凡她房里的人都比别个高上一等,就是她们仗势欺主,本小姐也教训不得?你且说说,这个规矩到底有是没有?” 一旁的蓝衣大丫鬟蹙了蹙眉头,哼着鼻孔帮腔道:“太太自是没有定下这样的规矩,可打狗尚且要看主人。我们好歹是太太房里的头等丫鬟,岂容你想打则打,想骂则骂。” “打狗看主人?”烈鸾歌冷嗤一声,嘴角勾起的浅笑中带着丝丝阴狠与残酷,“很不好意思,像你们这种狗仗人势的恶奴,本小姐教训起来根本不用考虑任何人的面子!” 话音刚落,一个阴冷威严的女音陡然从大厅门口传来。 “三姑娘好大的口气!” 烈鸾歌转过身去,就见一个衣着装扮甚是华丽的贵妇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气势十足地迈步走了进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4章 嫡母 烈鸾歌镇定自若地看着正房太太柳氏被众丫鬟婆子簇拥着进入正厅,而后走到主位上那张宽大舒适且铺着名贵虎皮的贵妃椅前坐了下来。 那椅子颇有些高度,柳氏即便是坐着也比站着的人低不了几分,她微抬着下颔,正襟危坐,倒像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一般,主母的气势和威严,只增不减。 原来这就是那个处处给自己羞辱和难堪的正房嫡母! 烈鸾歌眯了眯眼,将柳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就见她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白皙红润,头上盘着高贵繁复的发髻,簪玉环钗,堆珠叠翠,每一样头饰都是少有的精致和名贵。 烈鸾歌直接忽视她这些华贵雍容的装扮,更忽视她身上穿着的那套以金丝银线织就的暗红色绫罗锦缎裙,而是多看了几眼柳氏那张保养得极不错的脸:下巴削尖,颧骨略高,嘴唇薄薄,双眼上挑,看人的时候仿似带着毒。 按照相书里面所描述的,柳氏完全长了一张标准典型的尖酸刻薄脸! 说实话,烈鸾歌此刻有一种冲动,她想脱下自己的鞋,拿鞋板狠狠抽向柳氏那张脸。不过,她还是极力压下了这股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氏一双利眼扫过黄衣大丫鬟彩月那张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脸,又扫过早已坐立不安、欠着身想起来可双腿似乎又不太灵便的苏姨娘,面上的神色有些讳莫如深。 就在大厅内的气氛很有些沉重压迫的时候,柳氏忽而眸光似箭般直直射向一身从容不迫的烈鸾歌,阴沉着嗓音哼哧道:“听说三姑娘如今变得精明厉害了,在家庙里修身养性两个月,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整个人就跟脱了胎换了骨似的,都学会立威了呢。” “太太这话严重了。”烈鸾歌瞥了一眼柳氏身边挺直了背站着的李妈妈,脸上还有一个尚未褪去的淡红五指印,看她那副怒目瞪视着自己的愤恨模样,似恨不能剥掉自己一层皮啊。 暗嗤一声,烈鸾歌看向柳氏,不温不火道:“精明厉害倒不至于,怎么着也比不上太太不是?不过,鸾歌这次受罚后倒真是因祸得福,神思陡然间变得通明,确实不再愚昧痴傻了,倒是托了大小姐和老爷的福呢。” “是么。”柳氏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沉吟了片刻,猛地发起难来,“三姑娘好大的架子和气派,一回来就大逞威风!先是陪嫁麼麼李妈妈,接着是二、三等小丫鬟红衫和小蓝,现在又是头等丫鬟彩云和彩月,是不是非要将我房里伺候的人挨个教训一遍,三姑娘这个威才立得舒坦痛快?” 好快的小道消息,这才发生多久的事儿,竟然一件不落地传入了柳氏的耳朵里,她的人脉果然够广。 “太太,这主子在奴才面前立威,自古以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烈鸾歌轻言浅笑,神态一派自若从容,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柳氏无形中给她释放的层层威压。“更何况,对于那些狗仗人势的恶奴,若不及时严惩一番,只会愈发助涨她们刻薄张狂的气焰。” 这话其实是在指桑骂槐,明里骂的是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实际上骂的是柳氏仗着娘家的势。而且,论起刻薄张狂,还有谁比得上她这个当家主母? 烈鸾歌见柳氏嘴角狠狠抽了抽,暗笑于心。顿了顿,又佯装出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诉道:“太太,你来评评这个理,看看到底是不是鸾歌故意耍威风,胡乱教训人。鸾歌自知自己身份卑微,在府里不怎么受人待见,可再如何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好赖还是这司徒府里的小姐,怎么着也轮不到那些个奴才来轻慢作践吧?” “鸾歌知道太太好心,还记得今日是鸾歌罚满归府的日子,又特意派人去家庙里接人。可是,有些奴才就喜欢阳奉阴违,背着主子做些越矩之事,生生将主子原本的一番好意给变成了坏心。” “太太有所不知,你派来接鸾歌回府的李妈妈,瞧着鸾歌素日里怯懦好欺,先是欲要强占太太派给鸾歌乘坐的那辆好一点的马车,后来没有如愿便记恨在心。等到到了府门口,李妈妈拦着不让鸾歌走大门不说,竟还硬逼着鸾歌从府里的那扇专供家畜牲口进出的低矮小侧门进府。鸾歌不从,李妈妈居然打着太太的幌子要下狠手教训鸾歌。这奴才竟然教训起主子来了,从古至今鸾歌都还未见过哪个世家大族里有这等规矩呢。” “最可气的是,那李妈妈还说这一切都是奉的太太之命。这怎么可能,打死鸾歌也不相信的。鸾歌虽然不是太太亲生的,但好歹叫你一声母亲,也算是你半个女儿不是?这世上哪会有母亲故意指使下人肆意羞辱作践自己女儿的?真若如此,那岂不是与黑心黑肝的禽兽无异了?” “再说说太太房里的大丫鬟彩云和彩月,见了主子不知道问安行礼、奉茶请坐也就罢了,多嘴多舌、当着主子的面就敢妄议主子的是非也暂且不提,可她们竟白口红舌地诅咒主子去死,如此胆大包天的奴才,若不狠狠教训一下,那还得了?更有甚者,如果这些事传扬出去,让外人知道三大皇商之首的司徒世家,府里的一等大丫鬟都只是这等低劣素质,那我们司徒府的名声和面子还往哪里搁?” “太太,鸾歌也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怎么说李妈妈和彩云彩月也是太太房里近身伺候的,犯了错也轮不到鸾歌来教训,太太自会依照府里的规矩严惩。” “鸾歌越规行事,先在此给太太赔个不是了。”烈鸾歌说到此处,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给柳氏福身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后,又接着说道,“太太,鸾歌只是小小地惩戒了李妈妈和彩云彩月一番。以她们三人所犯的过错,几个耳光绝对抵不上她们应受到的教训。太太一向以身作则,赏罚分明,但凡内宅之事,皆是按照规矩来办理。鸾歌相信,对于这等仗势欺人、乱嚼舌根、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奴,太太定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的,对吧?” 烈鸾歌边说边注意着柳氏面上的神态变化,那阵青阵红阵白的调色盘表情,看得她是暗爽不已。 在柳氏欲要开口时,她又抢先一步,再加一剂猛料道:“当然了,太太如果念着李妈妈和彩云彩月伺候多年的情分,就此压下这些事而不责罚她们,鸾歌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反正传扬出去,面子丢得最大的那个人怎么都轮不到鸾歌的头上。鸾歌只是替太太担心,怕外面那些个不知晓事情真相的,不明白太太的心善不忍责罚。反而会说太太故意徇私舞弊,纵容身边的奴才仗势欺主,更甚至会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如此一来,岂不平白地败坏了太太的好名声?那么日后受累最大的只怕是四妹妹了。” 不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么,柳氏的名声如果臭了,她想要给自己的亲女儿说门好亲事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听三姑娘说了这么一大通,倒还真是我房里的这些奴才的错了。”柳氏一字一句,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心里的怒火早已翻了天,可烈鸾歌句句在理,她此刻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立场发作的,所以再气再怒再恨也只能忍着。“那依三姑娘所见,该如何责罚李妈妈和彩月彩云最合适?” 烈鸾歌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地将球给踢了回去:“太太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这内宅之事究竟该如何赏如何罚,自然没人能比太太更清楚明白。鸾歌什么都不懂,能做的也只是睁眼看看奴才们犯错后应得的教训和惩罚。” 闻言,柳氏险些岔了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眸光暗沉地看了烈鸾歌一眼,大声吩咐道:“来人呐,将李妈妈和彩云彩月带下去,每人重责二十大板,并且罚俸三个月!以后再若有人仗势欺人丢我的脸,败坏府里的名声,责罚加倍,并撵出府去!” 看着李妈妈和彩月彩云被领下去受罚,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这就是做奴才的悲哀,被主子当枪使也就罢了,轮到有不好的事发生时,还得给主子做替罪羔羊。 “对于这样的教训,三姑娘觉得如何?”柳氏忽而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 烈鸾歌暗哼一声,明白柳氏话中的深意,柳氏是想将这样的惩罚施加在她的身上,只可惜暂时挑不到她的错处。微垂眼帘,不动声色道:“太太行事,自然是不错的。” “是嘛。”柳氏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摆了摆手,冷声道,“我乏了,三姑娘若没事的话,就早点与你姨娘退下吧。” “是,鸾歌不打扰太太休息了。”烈鸾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柳氏坐着的那张高高的贵妃椅,随即小心翼翼地扶起面色有些发白的苏姨娘,与玲珑一左一右搀着她往厅外走去。 出了大厅门口,还没走上两步,猛然听到“咚”的一声响,像是椅子朝后翻倒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柳氏“哎哟”一声惨叫,然后是众人七手八脚聚上前的声音。 “太太出什么事了?”苏姨娘惊了一下,立时停下脚步,似是想回去看看厅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姨娘,我们快点回去吧,柳氏摔趴在地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烈鸾歌冷笑一声,纤手伸入袖袋中轻柔地摸了摸那个刚刚替她出了口恶气的小家伙。 她的貂儿实在是太通人性了,也太可爱了。不过,这小家伙的牙口有够锋利的,那么厚实的檀木椅腿都能被它三下两下给咬断。 哼,摔不死那面相刻薄、心肠阴狠毒辣的恶女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5章 病危 回来的路上,苏姨娘的双腿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行动起来颇有些不便。 烈鸾歌看着心疼不已,经过一处游廊时,便扶着苏姨娘到廊侧倚着栏杆坐了下来。 “姨娘,以后不要动不动地就去下跪求别人,知道吗?”烈鸾歌一边说着,一边给苏姨娘揉捏着腿肚子和双膝,力道适中,手法也很有技巧,苏姨娘微拧在一起的眉头不觉间松了开。“若是别人有心帮你,根本就不会让你下跪。若是别人不想帮你,那你就是跪断了自己的双腿也没用。那柳氏就属于后者,无论姨娘如何求她跪她,她都是不会点头的,只会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姨娘的笑话。她自己看不够,还会让她房里的一众丫鬟婆子陪着一起看,彩月和彩云那两个大丫鬟不就是明摆着的么?” 姨娘主子在大厅中跪着,两个奴才却稳如泰山地坐在木几旁,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看笑话不算,还当着姨娘的面乱嚼舌根甚至诅咒哥哥来刺激姨娘。这等恶奴,她当时杀了她俩的心都有。 不过,她也知道那两个奴才虽然该死,但最该死的还是柳氏。没有她的纵容和故意指使,那些个奴才怎敢如此堂而皇之、毫无顾忌地当着姨娘的面张狂放肆?再怎么样,姨娘总还是个主子,她们顶多在背后奚落讽笑一番便罢了。 都是柳氏那个刻薄恶毒的女人,想到她对姨娘和哥哥的所作所为,烈鸾歌心头就忍不住火起,恨不能将柳氏重重抽上一百个大嘴巴,抽得她面目全非。 哼,当家主母是吧?只要有她烈鸾歌在的一天,迟早会将柳氏从主母位置上拉下来! “鸾儿,姨娘没事的,只要能看到你跟你哥哥平平安安的,姨娘这辈子就满足了。”苏姨娘伸手摸着烈鸾歌的面颊,想到爱女今日回来这一路所受到的刁难和侮辱,不觉再次落下泪来。“鸾儿,都是姨娘没用,争不来一个体面的身份和地位,这么些年来,连带着你和你哥哥跟着姨娘一起受欺受辱受苦受累……” “姨娘,快别这么说,能有你这么个温柔心慈的姨娘,是鸾儿与哥哥的福气。”烈鸾歌掏出帕子擦掉苏姨娘面上的泪水,又将她紧拢在一起的眉头轻轻抚平。“以前的事,不论是好还是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姨娘再不要去多想。而以后,姨娘要相信,只要有女儿在,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只要有小姐在,这往后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玲珑适时插话进来,明媚的小脸上有的皆是对自家小姐的信任和骄傲。“姨主子,小姐已经不同于以往了,你都不知道如今的小姐变得有多聪慧精明,而且还很强势呢!看看刚才小姐面对太太时多从容镇定,别说是李妈妈和彩云彩月她们,就是太太心里必定也是对如今的小姐刮目相看的!” “姨主子,奴婢现在对小姐可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小姐刚才对付太太的那招以退为进不知有多厉害!小姐明知道一切都是太太指使的,却故意说成是李妈妈她们阳奉阴违,背着太太恶奴欺主,明面上夸赞太太如何以身作则,赏罚分明,实际上却是逼得太太不得不重罚李妈妈她们。呵呵,这回啊,小姐不但含沙射影地将太太给臭骂了一通,又让太太吃了一记闷棍却无法吭出声。这么多年来,太太还是第一次栽下如此大的一个跟头,也难怪会气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玲珑,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烈鸾歌半褒半贬地笑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倒是将她的做法看得透彻。“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次回府本就打算好好立一下威。既然太太的人主动犯到我的手里,那我又岂能放过?这次我连太太跟前最看重的李妈妈并两个一等大丫鬟都毫不给面子的教训了,既是想杀鸡儆猴,也是要告诉众人,如今的三小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人可欺可辱的傻子了。府里的那些个魑魅魍魉以后再想要欺辱我们母女兄妹三人,那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够不够资格!” “鸾儿,你真的是变了,变得独立自强,也变得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了,姨娘真的好欣慰。”苏姨娘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的爱女,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以前的怯懦与痴愚。真的是老天开眼,让她的鸾儿因祸得福,心智变得健全起来。 烈鸾歌淡淡笑着,没有说话,心忖着:姨娘,不是你的鸾儿变了,而是她的身体里面已经住进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不过,姨娘放心,既然我占了司徒鸾歌的身体,那么今后我就是你的女儿,我定会将你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来爱戴和敬重。 “哎——”苏姨娘忽而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又纠结出一抹担忧与哀愁来。“鸾儿,我们这回是彻底得罪了太太,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不得罪柳氏,难道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吗?”烈鸾歌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 “可是……我们不该如此下太太的面子,又与她闹得这么僵,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苏姨娘握着女儿的手,脸上满是担忧。 在她看来,柳氏是当家主母,一应内宅之事全由她经手,她想要给谁小鞋穿再容易不过。这回彻底惹怒了柳氏,以后还不知她会如何使手段来苛待整治她们母女二人。她倒不是那么在意,就怕委屈了她的鸾儿。 烈鸾歌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肃然:“姨娘,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世人都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一味的怯懦退让、做小伏低,只会愈发遭人欺负和打压。姨娘在司徒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哎,姨娘怎么会不明白……”苏姨娘垂下头来,不让女儿看到她眼底的忧伤。她曾经也争过斗过,为了留住老爷的宠爱,她也使过手段,耍过计谋,可终究还是斗不过其他房里的那些女人,还为此赔上了她的儿子…… 一想起那些过往,苏姨娘便觉心痛。抚了抚胸口,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再那么酸疼麻软了,遂握住女儿的手,阻止她继续给自己揉捏。 “鸾儿,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哥哥昨日便发高烧昏迷,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姨娘实在是心焦如焚。” 闻言,烈鸾歌心一抽紧,不再多言,与玲珑一左一右地搀着苏姨娘,尽可能快地往苏姨娘所住的梨香苑赶去。 两刻钟后,三人终于回到了梨香苑。 烈鸾歌老远就看到苑门口立着一个身量苗条、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时而探头张望,时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一副焦急等待着某人的样子。 猛地一抬头看到她们三人的身影,那女子立刻快步迎了上来,也来不及给烈鸾歌见礼,拉了苏姨娘的手,便急急说道:“姨主子,大夫请来了没有?三少爷昨儿个昏迷了一整夜,今早好不容易醒了,却又一直喘嗽个不停……刚不久还咳了血丝出来,看情形很是凶险,奴婢都要吓得六神无主了……” “立刻带我去三少爷房里!”烈鸾歌猛地一声急喝,打断了那女子忧心如焚的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6章 治病 药味,浓重而刺鼻的药味弥漫了室内的各个角落,不是混合着空气,而是早已成了空气中的一部分。可以想见这份药味由来已久,更可以想见房室主人所患之病非一朝一夕。 烈鸾歌一踏进司徒脱尘的房间,便被这股扑鼻而来的浓重药味熏得皱起了眉头。转过一架绣着雪莲的屏风,她一眼就看到了半倚在床头,手抚在胸口咳喘个不停的哥哥。 一瞬间竟是有些不敢置信,才八天未见,她的哥哥怎么就病成了这副模样?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本就没有肉的下巴愈发削尖了,面上也不见丝毫血色,看起来那么虚弱,那么憔悴,那么伶仃,那么寂寥。 看着司徒脱尘那张苍白如雪的憔悴容颜,以及瘦骨嶙峋的纤弱身躯,烈鸾歌一时间心痛得几欲落下泪来。 “哥哥——”她哽咽不已地唤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司徒脱尘的床榻前。 听到妹妹的声音,司徒脱尘陡然抬起头来,果然就看到妹妹此刻正双眸含泪地站在自己床前,心疼不已地看着自己。 “鸾……鸾儿……咳咳……咳咳咳……”司徒脱尘乍然见到自己素来最疼爱的妹妹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眉宇间不觉带了些欣喜之色。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愈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怎么止都止不住,似要咳出肺来才罢休。 “哥哥,你先别说话。来,赶紧将这颗药丸吃下去。”烈鸾歌速速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的丸药,那是他特意为哥哥配制的,有很好的止咳效果。 “三少爷,喝杯温水吧。”玲珑见司徒脱尘服下药丸后,立刻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司徒脱尘接过瓷杯喝了几口,觉得吃了妹妹的药丸后确实舒服了不少,可喉咙还是有些痒,时不时地仍旧会咳喘两声,胸口依然觉得有些闷堵。 烈鸾歌执起衣袖帮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而后搭上他皓白如玉的纤瘦手腕,仔细给他把着脉。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诊脉的手,有些忧心地说道:“哥哥,你这是因风寒而引起的高烧郁热,以及内火攻心。还有,因为天气和气压的影响,你体内郁积了不少浊气,导致你胸闷气短,呼吸不畅,所以才一直喘咳不止。” 闻言,苏姨娘震惊不已:“鸾儿,你怎么懂得这些?” 玲珑笑着解释道:“姨主子,小姐在家庙里的这两个月可没闲着,早就将少爷带给她的那数十本医书给看了个透彻!所以说嘛,小姐就是聪明灵慧,只凭着自学都能学出不俗的医术来,小姐还会炼制药丸和针灸术呢!” “鸾儿,难为你了。”司徒脱尘心底既觉温暖,又感动莫名。他知道妹妹如此努力用心的自学医术,都是为了他。这样一个乖巧懂事又一心向他的妹妹,叫他如何不疼不爱?“鸾儿,你今日回府,哥哥却没能去家庙里亲自接你,都怪哥哥这副身子不争气……” “哥哥,快别说了。你赶紧躺下,我要给你扎针排气。”烈鸾歌说着,径自扶他躺下,随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枚寒光闪闪的银针,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将银针扎向他胸口的各处筋脉和穴道。 她落针的速度极快,扎针手法也极为玄妙,看得一旁的苏姨娘和玲珑是目瞪口呆,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她的针灸。 好一会儿,烈鸾歌才收针,又用手在司徒脱尘的心口处不轻不重地推拿按揉着。片刻,就见司徒脱尘猛地侧身偏头向床外侧,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来。 见状,苏姨娘和玲珑唬了好大一跳。 “尘儿,你怎么了?” “小姐,三少爷怎么突然吐血了?” “姨娘别担心,这是堵在哥哥胸口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烈鸾歌朝满脸惊骇忧心的苏姨娘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浅笑着看了眼玲珑,而后扶起司徒脱尘,让他靠坐在床头,柔声问道,“哥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胸口还堵得慌么?” 司徒脱尘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体内的气血似乎一下子畅通了好多,喉咙也不痒得那么难受了,那些许的咳喘之意轻易便能压抑下来,不像之前那样怎么忍都忍不住。 “鸾儿,被你这么针灸一番,我觉得好了很多,心口一点都不觉得堵了,精神也顿时振奋了不少。”司徒脱尘嘴角上扬,笑得万般温柔,晶莹剔透的眸光流转出浓浓的怜爱与宠溺。“我的鸾儿如此妙手,以后都能赶上宫里的御医了。” 听他这么说,苏姨娘和玲珑彻底松了一口气,眼角眉梢也都洋溢起满满的开心之色来。 “哥哥谬赞了。”烈鸾歌从司徒脱尘温柔溺人的眸光中回过神来,右手搭上他瘦削得有些咯人的肩膀,撅嘴嗔怪道,“哥哥,这才几天未见你就瘦成这个样子,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从今往后,你的一应膳食都得听从我的吩咐和安排,我一定要把你补得胖胖的。” 闻言,玲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姨娘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好笑地摇了摇头。 “笑什么,让哥哥长胖一点不好么?”烈鸾歌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玲珑,又转过头继续看着司徒脱尘,嗔道,“怎么样,哥哥到底要不要听我的?” “要,当然要,鸾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绝对没有任何异议。”司徒脱尘笑意盈盈地点着头,顿了顿,忽又问道,“对了鸾儿,你刚才给我吃的那枚止咳药丸哪里来的?” “呃,这个……”烈鸾歌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那药丸是我去凌云山自己采回的药材炼制的……” 说着,她看了看司徒脱尘脸上的表情,见他面色微变,赶忙抢先一步说道:“哥哥,你不许责骂我,也不许训斥我,更不许生我的气。你放心好了,那山里面什么危险都没有,我都去过好几次了,这不每次都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么?而且,我不但采到了不少名贵的好药材,还救回了一只小雪貂呢!哥哥,你看!” 烈鸾歌从袖袋中掏出那只毛绒绒地可爱小家伙,用手掌托着献宝一般递到司徒脱尘面前,以期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 见她这副讨巧卖乖的小模样,司徒脱尘好笑地摇了摇头,责备的话语怎么都舍不得再说出口了。 “鸾儿,哥哥也不是想训斥你,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去山林里会不安全。以后再去的话一定要告诉哥哥一声,哥哥陪你一起,知道吗?” “恩,我记住了。”烈鸾歌重重地点了下头,能与哥哥一起上山采药,她自然乐得答应。 苏姨娘站在一旁,看着一双儿女相互之间如此关心和友爱,只觉得欣慰不已。瞧这般情形,谁还能笑话她养了一双不争气的儿女? “鸾儿,尘儿,你们午膳想吃点什么,都告诉姨娘,姨娘去给你们准备。” 烈鸾歌摇了摇头,道:“姨娘,你还是好好休息下,午膳就交给女儿好了。” 话音刚落,这时走进来一个身穿绯色衣裙的秀美女子。烈鸾歌认得她,就是之前在苑门口焦急等着姨娘回来的那个大丫鬟。 “碧颜,什么事?”苏姨娘温声问道。 被称为碧颜的大丫鬟忙回道:“姨主子,二少爷领着一名大夫过来了,这会子正在房门外候着的,与二少爷同来的还有风家的大少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7章 二少 听罢碧颜的话,苏姨娘、司徒脱尘和玲珑俱是一愣,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惊诧。 “二少爷怎么来了?”玲珑眨巴了下眼睛,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谁知道呢。”苏姨娘摇了摇头,她也诧异得很。自从她失了老爷的宠爱,她这梨香苑根本就形同一座废园,连丫环婆子们都不愿意前来问津,更不用说那些个小姐少爷们了。 烈鸾歌一看他们三人的表情,就知道这司徒府里所谓的亲人平日里与她们母女兄妹三人有多么疏于往来。不然也不会登门一下,一个两个就都惊讶诧异成这副模样。 “哥哥,你身子还很弱,先躺下来休息吧,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烈鸾歌扶着司徒脱尘躺下,见他眉宇间一副疲乏憔悴的病弱之态,甚是为他心疼。 帮他掖好被角,转过头来淡声吩咐道:“碧颜,赶紧去将二少爷和风大少爷请进来吧。”管他是何居心,先见一见再说。 “是,三小姐。”碧颜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见二少爷司徒皓梵和风家大少爷风燕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手提医药箱,年约六旬的老大夫。 烈鸾歌一眼扫了过去,正好与司徒皓梵朝她看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之前玲珑还说她回到府中就会有机会见到二少爷,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他碰面了。她眼神微闪了闪,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他。 但见他琉璃玉冠束发,容颜赏心悦目,气韵睟质如玉。身穿一袭皓白云纹长衫,腰系一条青玉带,雅秀身姿挺拔俊逸,尊贵非凡。墨玉般温润的潋滟双眸,澄澈透亮,柔如春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万般的温润柔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烈鸾歌打量过后,大脑里面顿时便闪过这句话。说实话,这个名义上的二哥她看着还蛮顺眼的,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与那个司徒香雪一样,是个表里不一、惯于伪装的人。 微转目光,再看向他身后的风家大少爷风燕熙。但见他容颜俊雅,意态闲适,着一身名贵考究的宝蓝色锦衣儒装,瀑布般乌黑柔亮的长发并未束冠,而是用一支外形精美的翡翠玉钗随意挽起。 他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那笑犹如三月里江南湖畔随风摇曳的一株春柳,衬着夏日明媚灿烂的阳光,愈发显得他神采飘逸,丰神俊朗,翩翩尔雅,玉树临风。 不愧是美名远播的“京都六公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淡雅若风,都是不可多见的一等美男子。 烈鸾歌暗赞一声,自然也明白在她打量他二人的同时,他二人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不过她可从来不知道扭捏羞赧是什么,遂就那么大大方方,淡定从容地站着,毫不做作地摆出一副静女其姝其娴的脱尘姿仪,任他们看去。 司徒皓梵好一会儿才收回投注在烈鸾歌身上的温润目光,上前一步给苏姨娘请了个安,道:“五姨娘安好。” 苏姨娘似乎显得有些局促,半天才浅笑着开口说道:“二少爷有礼了。” 风燕熙也收回打量的目光,也走过来给苏姨娘见了一礼:“燕熙见过姨夫人,姨夫人安好。” 苏姨娘笑着点了点头,仍是有些局促道:“风少爷多礼了。” “五姨娘不用这么不安,皓梵第一次过来打扰,确实有些唐突了。”司徒皓梵嘴角上扬,勾起的浅淡笑意很是暖人。“皓梵听说三弟病重,急需请大夫诊治,所以特意领了一名大夫过来。” 说着,他又朝烈鸾歌看了过来,嗓音和煦道:“三妹,大夫我已经请来了,是坊间最有名气的王大夫,你快让他给三弟看看吧。” “二少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烈鸾歌语气有些淡漠,“我哥哥确实病得很重,不过以后都用不着请大夫。有我在,我自会保我哥哥康健无虞。” 闻言,司徒皓梵吃惊地问了一句:“三妹精通岐黄之术?” “精通说不上,不过是略懂一二罢了。”烈鸾歌眯眼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位王大夫,见他神色间颇有几分迟疑避讳之意,眸光立时便冷沉了下来,勉强控制着脾气道,“二少爷,若是没什么别的事,你还是将你领来的这位王大夫带下去吧,我哥哥的病不需劳驾他。” 一语落下,那王大夫的脸色立刻变得特别难看,僵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是恨恨道:哼,若不是二少爷出高额诊金,当他愿意过来给一个肺痨病患者看病么?没的沾染上一身晦气!他可是各个世家大族里争相聘请的名医,一般人想请他治病还得看他心情是好是坏呢!这次愿意来,还是看二少爷的面子! “二少爷,既然这位小姐瞧不起老夫的医术,那老夫就先行告退了。”没好气地说罢,王大夫袖子一拂,满脸怒气地疾步走了出去。 “三妹,你这是……”司徒脱尘似有些尴尬,也有些不明白烈鸾歌为何陡然间如此生气。 烈鸾歌冷哼一声,直言不讳道:“二少爷也请回去吧,我哥哥患的是肺痨,会传染的。”说罢,她背过身去,不愿意再与他多说。 一直说不上话的风燕熙发觉气氛不对,适时开口,温语说道:“三小姐,皓梵也是一番好意,他是诚心领着王大夫过来要帮你们的。还有,皓梵若是真的怕被你哥哥传染的话,就不会来了。三小姐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生疏的话了,会伤了皓梵的心的,怎么说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不是么。” 烈鸾歌没说话,心忖道:真是一家人的话,为何这么多年来从不关心一下她们母女兄妹三人过得好不好?真是一家人的话,为何当她的姨娘一夜跪求柳氏为她哥哥请大夫看病时,却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 就算司徒皓梵没有落井下石,没有欺负羞辱过她娘三个,但他却也从没主动帮过她们。他不是颇受司徒老爷的器重和喜爱么,那么他在这府中的地位自然不会低,偶尔对他们伸一下援手应该很容易。可他却没有,所以,她排斥他,就像排斥司徒府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 “二少爷,鸾儿还年幼,不太会说话,希望你不要见怪。”苏姨娘说着圆场的话,她知道女儿为何不喜欢二少爷,但也不能把话挑明。怎么说,二少爷也是一番好意,即使这番好意来得太突然。 “五姨娘严重了,皓梵怎会责怪三妹。”司徒皓梵淡淡地笑着,眸光依旧温润柔和。“今日确实是皓梵唐突了,既然三弟已无事,那皓梵就不多加打扰。皓梵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过来给五姨娘请安。” 说罢,司徒皓梵又看了一眼仍旧背对着他的烈鸾歌,暗叹了口气,随即与风燕熙一并向房外走去。 他二人离去后,苏姨娘上前拉着烈鸾歌的手,柔声道:“鸾儿,别再生气了,以前的事过去了就算了。姨娘看得出来,二少爷今日前来真的是一番好意。” “就算是好意,那也未免来得太晚了些。”烈鸾歌撇了撇嘴,想着司徒皓梵今日的这般突兀行为,必定是听到了她回府后所闹出的那些风声,十有八九是觉得好奇,特意打着请大夫给哥哥看病的幌子过来看看她是如何“与众不同”的。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日头已近正午,遂道:“好了姨娘,你在房里陪着哥哥,我去为你们准备午膳了。”顿了下,忽又问道,“姨娘,这府中可有百合花没有?” 苏姨娘笑道:“有啊,花园里就有一处专门种植着百合花的花圃。鸾儿若是想看的话,午膳过后,可以让玲珑带你去花园。” “姨娘,女儿可没那份闲情去园中赏花呢!”烈鸾歌笑盈盈地娇嗔了一句,起身拉着玲珑出了房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8章 争端 从司徒脱尘的房中出来后,司徒皓梵打发了身边跟着的小厮,与风燕熙找了一处环境清静幽雅的花亭坐了下来。 “皓梵,你这个三妹妹的确很有个性啊!”风燕熙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好友,乌黑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顾盼流转间泛着迷人的光泽。“她不但冷,而且傲,最让人讶异的是,她的骨子里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凛冽气势与威仪!若拿战场上形容将军的话来说,你这妹妹就是杀伐果断,手腕强硬,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你倒看得透彻!”司徒皓梵斜睨了他一眼,面上的温润神色不改,只是眸底却多了一抹凝重与深思。 他不明白,为何三妹去了一趟家庙,回来后整个人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最让他吃惊的是,三妹居然还懂得岐黄之术。连三弟患了多年的痨病她都不惧怕,还很有信心地说自己能保证三弟康健无虞,可见她的医术绝非一般。 “想什么呢?”风燕熙见他出神,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皓梵,依我今日看来,你这三妹妹似乎不怎么待见你啊。你好心好意领着大夫上门施援,人家却丝毫不领你的情。这么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不给你好脸色看,一想到你当时那吃瘪碰壁的尴尬表情,我就觉得好笑。呵呵,你这妹妹果然有趣,可比那些个循规蹈矩又喜欢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们好玩多了。” “好玩?”司徒皓梵难得蹙起了一双好看的剑眉,哼道,“燕熙,你最好别有事没事想着去招惹我三妹!否则,到时候被她整死,可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见死不救!” “咳,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么?每次都这么直接,也太不可爱了!”风燕熙撇了撇嘴,很是不满地抱怨。“瞧你三妹妹那般冷厉精明的一个强势女子,我哪里敢去招惹啊,也就是想多找些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她罢了。” 司徒皓梵抹了把额头上挂起的黑线,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我也想与三妹深度接触一下,只可惜,难啊!三妹对我的成见怕是不浅,好在我以前可从没得罪过苏姨娘和三弟三妹,若是诚心想要挽回这个妹妹,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慢慢来吧,有了良机可别忘了兄弟就行。”风燕熙扬唇笑着,一双璀璨星眸弯成了月牙儿,眉宇间并不多加掩饰自己对人家妹妹的浓厚兴趣。 见他这副狐狸样儿,司徒皓梵不由好笑道:“你还是打住吧,我三妹再伶俐可人,再与众不同,可比起楚家嫡出的大小姐,你觉得你父亲和母亲会选择谁做儿媳?” 闻言,风燕熙一下子蔫了下去,有些烦躁道:“行了,别提这个了,我父亲母亲确实有意让我娶楚家大小姐为妻,正为这事烦着呢!” “有什么好烦的,那楚家大小姐人品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你娶了她难道还吃亏了不成?”司徒皓梵笑了笑,又补了一句,“别忘了,那楚家与我们两家一样,也是皇上御封的三大皇商世家之一,与你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风燕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闷闷道,“我只想娶一个自己合心意的女子为妻,那楚家大小姐再好,却不是我喜欢的。” “你说的倒容易,可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自己做主?”司徒皓梵叹了一口气,幽声道,“谁不希望娶的妻子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可像我们这种出生在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少爷,婚姻大事根本不可能由着自己的喜恶,终究逃不过一个政治联姻!”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本来就郁闷,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加郁闷了。”风燕熙长舒了一口气,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也不用送我了,好好想一想如何与你那个三妹妹搞好兄妹关系吧,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吃罢午膳,烈鸾歌给苏姨娘和哥哥打了声招呼,便让玲珑带着自己去了花园。 俗话说冤家路窄,这讨厌的人多了,走到哪里都能遇上一两个。 这不才进入花园,迎面就走来了两个衣饰华丽的女子。 左边那位大约十三四岁年纪,眉如青黛,目似秋波,身穿一袭橘红色的锦衣裙褂,素腰纤裹,体若扶柳,容貌看起来相当明艳,神态举止间却是颇有几分张扬跋扈之气。 而右边那位女子年岁稍小,着了一套烟霞色的云锦衫裙,柳眉星目,肤如凝脂,体态有些丰腴,眼角眉梢带着几分清高与傲慢,一看便知是长期养尊处优又被父母溺宠着的娇娇小姐。 玲珑见烈鸾歌似不认识迎面而来的两人,忙低声提醒道:“小姐,左边那位是府里的二小姐司徒雅雪,而右边那位是四小姐司徒蜜雪。” 末了,又将声线再压低几分,补了两句:“小姐谨慎些,这两人素日里也没少欺负过小姐。尤其是二小姐,向来与大小姐沆瀣一气,可谓是一丘之貉,一样的坏到了心眼里。” 原来又是两个不省事的! 烈鸾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不过她这会儿也没那个闲工夫与她二人斗法,正想转身换个方向去百合花圃,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放过。 只听二小姐司徒雅雪不阴不阳地尖声讽刺道:“哟,这不是我们府上那个幼时烧坏了脑子的傻妹妹么?今儿个怎么又涎着脸跑园子里来了?是不是上回没有害成大姐,这回又跑来寻找机会再行下手?哼,依我看呐,像她这种心肠狠毒且不顾姐妹亲情的傻子,就应该一辈子呆在家庙里面壁思过,免得出来丢人现眼祸害人!” 闻言,玲珑一下子憋不住怒气,辩驳道:“二小姐,我们小姐什么时候谋害过大小姐了?又什么时候心肠狠毒不顾姐妹亲情了?你怎能如此白口红舌地恶言污蔑我们小姐?” “贱蹄子,你给本小姐滚一边去!主子说话,哪有你这奴才插嘴的余地!”司徒雅雪柳眉一拧,恶狠狠地瞪了玲珑一眼,“下次再敢无礼,当心本小姐撕烂你的嘴,剥了你的皮!” “你……”玲珑一哆嗦,身子忍不住往后挪了挪。那是长久被打骂欺负惯了的本能反应,想到这位二小姐平日里惩罚下人的可怕手段,小脸霎时白了不少。 见玲珑这副惧怕的样子,再想像着以前那些被任意打骂和羞辱的日子,烈鸾歌原本晶亮柔和的双眸陡地变得阴冷狠厉起来,浑身散发着冷寒迫人的气息,隐隐还夹杂着丝丝肃杀之气。 她两步上前,逼近司徒雅雪,一字一句冷冷说道:“有胆就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9章 维护 烈鸾歌两步上前,逼近司徒雅雪,一字一句冰冷无比地说道:“有胆就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司徒雅雪似是被她那抹阴冷狠厉的眼神给吓到,竟是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双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司徒蜜雪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很瞧不起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不屑地撇撇嘴,微抬着下巴看向烈鸾歌,拐着腔调讥讽道:“三丫头好气魄啊,这威胁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同凡响,瞧你把二小姐给吓的!” “三丫头?”烈鸾歌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脸色阴沉,气势逼人地冷笑道,“司徒蜜雪,我不稀罕你这个妹妹,所以也不指望你能叫我一声姐姐!可是长幼有序你懂吗,三丫头也是你叫的?你娘难道没教你闺训和四书礼仪么?” “你——”司徒蜜雪闻言杏目圆瞪,怒容满面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姨娘生的低劣货,让我这个嫡出的小姐尊你为长,凭你也配?” 此话一出,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一旁的司徒雅雪不知何时已经回过神来,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司徒蜜雪,那冒着凶光的眼神似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可司徒蜜雪根本不将她的凶狠眼神放在眼里,斜睨了她一眼,无比傲慢地嗤声道:“瞪什么瞪,我有说错吗?你也一样是个姨娘生的!与我这正房太太所出的嫡小姐比起来,你们本来就低贱得多!” 烈鸾歌眸中厉芒似剑,右手高高地扬了起来。正欲重重扇下去,冷不防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横伸过来,速度极快地截住了她的手腕。 伴着一句温润柔和的话语:“三妹莫要冲动。” 烈鸾歌面色一寒,抬眼怒视着猛然出现的司徒皓梵,语气阴冷道:“二少爷是想要多管闲事么?” 闻言,司徒皓梵还未开口,一旁的司徒蜜雪却是抢先一步,抖着手指指着她,又气又怒又嚣狂地斥骂道:“司徒鸾歌,你好大的胆子,刚刚居然想打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个姨娘生养的贱东西,也敢在我这正经主子面前动手,是不是真想一辈子都呆在家庙里面壁思过?!” 话音刚落,司徒皓梵眸光一寒,轻轻放开烈鸾歌,随即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打在了司徒蜜雪白皙圆润的脸上,立时就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蜜雪,太太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这等低劣不堪的话也是一个有礼仪有教养的名门闺秀张口就能说的吗?什么叫做姨娘生养的低劣货和贱东西?这府里一共九位少爷和小姐,除了你和你大哥,其他七位都是姨娘生养的,是不是我们都要比你低贱一等,是不是连我也不配让你叫一声二哥?” 司徒皓梵语气冰冷骇人,眼神凌厉如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优雅形象此刻早已消失殆尽。 “二哥,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司徒蜜雪捂着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脸,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杏眼中蓄满泪水,却是不敢哭出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仗着自己是府里唯一嫡出的小姐,骄纵傲慢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偏偏这个在世人眼里温润如玉、优雅和煦如谦谦君子一般的二哥,她却极为忌惮和惧怕,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二哥,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三丫头她刚才太过分了,我才忍不住出口教训她几句的……”司徒蜜雪抽噎两声,眼里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一副甚是委屈的可怜模样。 司徒皓梵却未理会她的故作柔弱,而是紧蹙着双眉训斥道:“注意一下你的称呼,三妹是你的姐姐,不是你的晚辈,你开口闭口地称呼自己的姐姐为丫头,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们府里嫡出的小姐就你这等涵养,让外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看待我们司徒世家?父亲不指望你能给他长脸,可你也别给他脸上抹黑!还有,三妹若是犯了错,要教训她也应该交由老太太或者太太依照家规来处置,三妹不是你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我看你是越大反而越发不知晓规矩和礼仪了,是不是要我去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面前说道说道,你才懂得收敛?” “二哥不要,蜜雪知错了,以后再不敢胡说了……”司徒蜜雪被他这么一通疾言厉色地训诫,眼泪不由落得更凶了。她是真的吓到了,她知道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有多么不符合身份,告到太太那里倒没什么,顶多训斥她几句便罢了。可若是告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那么轻则罚抄女训女戒和禁足,重则就要动用家法挨板子了。“二哥,求你不要告诉老太太和父亲,我真的知错了,我可以跟三姐道歉的。” 说着,她抽着鼻子看向烈鸾歌,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声若蚊蚋地说道:“对不起,蜜雪少不更事,刚刚说话不知分寸和轻重,还请三姐不要见怪,原谅蜜雪的无礼。” 烈鸾歌撇了撇嘴,斜睨了一眼道歉道得毫不诚心的司徒蜜雪,又看了看一旁低垂着眼帘一声不敢吭的司徒雅雪,语气冷漠道:“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前的事我也可以发发善心既往不咎。可若是往后你们还不知好歹,有事没事地跑来找茬挑是非,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话落,她眼含深意地看了司徒皓梵一眼,朝他微点了点头,转身拉着玲珑迈步离开。 她不知道司徒皓梵为何要帮她,可她今日确实欠了他一份人情。从他刚才训斥司徒蜜雪的那番话里,她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正如他说的,自己不是奴才,即使犯了错也轮不到司徒蜜雪来教训。 那么同样的,司徒雅雪和司徒蜜雪也不是奴才,她俩犯了错也同样应该交由老太太或者太太依照家规来处罚,而轮不到自己教训。如果刚才真动手打了司徒蜜雪,只怕告到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她是如何都少不了一通训斥和责罚,而且很有可能还会连累到姨娘,毕竟教女无方的罪名在有心人眼里也是可大可小的。 更何况豪门世家向来最是注重脸面和名声,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闹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第一皇商世家司徒府里幼不尊长,嫡女肆意欺压庶女,姐妹不和,打架滋事,互骂斗殴等等,那她们司徒府的名声可真要毁了。 真要闹成这样,她也绝对讨不了好。毕竟在外人的眼里,她也是司徒府里的一份子,与司徒府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刚刚是她冲动了,还好司徒皓梵及时拦住了她。那一耳光由他打在司徒蜜雪的脸上,那可比她要名正言顺得多了。 一来他是兄长,训斥犯了错的妹妹无可厚非;二来他极受老爷器重和喜爱,在府里身份地位不一般,教训了人也没谁敢说他半句不是;三来,看刚才那情形司徒蜜雪似乎极为畏惧他,这回挨了他的打肯定不会声张出去,有什么不满和怨气也只会憋在心里,哪里还敢去太太那里告状。 哎,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硬气啊,教训起人来都没那么多顾忌。 只是她这个名义上的二哥,今日为何要这般维护她呢?教训了司徒蜜雪,他就不怕得罪府里的当家主母柳氏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0章 调侃 烈鸾歌望着眼前的一大片百合花圃,双眼一瞬间透亮了起来。 不愧是豪门世家啊,这品种可真不少,什么垂花百合、麝香百合、紫斑百合、香水百合、卷丹百合等等,一应俱全,就连最名贵的龙牙百合都有。 那一棵棵,一株株,朵朵绽放,绚丽非常,色彩万千,形态不一,清新典雅,香气袭人。有的枝叶上面,还沾有晶莹剔透的水珠,阳光下,折射着炫目光芒,犹如瑶池里沾满仙气的仙花,明净无瑕,纤尘不染,让人见之不觉忘俗。 “好看吗?”一个清雅温润的嗓音轻轻响在耳边。 烈鸾歌还以为是玲珑在问自己,眉眼含笑道:“当然好看。”话落,猛然觉得这声音不太对劲,回过神来侧身望去,竟见司徒皓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 不知是不是靠得太近的缘故,此刻的他,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让烈鸾歌感受得尤为深切,那精致绝伦的五官也显得愈发俊美,让她看向他的那双水眸不觉间都忘了收回来。 见她这副怔怔出神的模样,司徒皓梵眉眼弯弯,黑眸中流光溢彩。沉吟了片刻,又问了一遍:“好看吗?” 烈鸾歌眸光闪了下,仍是看着他,回道:“好看。” 司徒皓梵嘴角勾起的弧度继续上扬,眸底涌上更多的笑意:“三妹,我问的是我好不好看?” 烈鸾歌干咳一声,随即一脸严肃且认真地点了点头:“二少爷,我说的也是你啊。” 她这个名义上的二哥,确实长了一副好样貌。就算与“京都六公子”之首的云小侯爷比起来,也相差无几。 尤其他此刻站在百合花丛中,人花相映,却是人比花娇。初夏明媚的阳光映照在他身上,丰神俊朗的面庞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雍容华贵,熠熠生辉。白皙细腻的皮肤,更是透着微微的光亮。 偶有微风拂过,衣袂翻然翩飞,而身后的三千青丝如墨菊一般绽放着千丝万缕,飞扬在他的肩后。金色的阳光留恋地顺着他的青丝滑过,留下一片水晶般晶莹的色泽,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三妹,你果然有趣。”司徒皓梵摇了摇头,眸中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明显。本来想调侃她一下的,却没想到反而被她调侃了。燕熙说得不错,他这个妹妹的确个性独特,与众不同。 烈鸾歌没有接他的话,想了想,诚心说道:“二少爷,刚才的事谢谢你。” 司徒皓梵轻笑道:“三妹这话就生分了,我是你的兄长,兄妹之间哪有说谢谢的。再说了,这事本就是雅雪和蜜雪挑起来的,与你无关,她们两个确实该好好教训一下。” “不管怎样,你总归帮了我。”烈鸾歌浅笑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蹲下身来开始采摘百合。 玲珑见状赶紧将花篮提了过来,笑盈盈地问道:“小姐,要奴婢帮忙不?” “不用了,你帮我拎着花篮子就行了。”烈鸾歌边说边将手中采摘的一捧花瓣放入花篮中。 “三妹,你采这些是要作沐浴用么?”司徒皓梵站在一旁看着,见她采摘的全部都是卷丹百合以及龙牙百合的花瓣,不由疑惑道,“麝香百合与香水百合这两个品种的香气更要馥郁清雅些,而且香味也更持久,三妹若要沐浴用,为何不采这两种?” “我没有洗花瓣浴的习惯。”烈鸾歌头也未抬地回了一句,知道他好奇,想想还是解释道,“我采这些是为了给我哥哥养身治病的,你们不知道吧,这百合花也是可以入药的。尤其是卷丹百合与龙牙百合,具有养心润肺、清火安神、镇咳平喘、祛痰抗疲劳之功用,对肺痨及慢性气管炎的治疗有很高的疗效。” 闻言,玲珑喜道:“小姐,听你这么一说,那三少爷吃这些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那我们赶紧多摘点,以后天天给三少爷吃这个。” 烈鸾歌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天天吃花瓣,还不把哥哥腻味死?这只不过是调理一下身子而已,真要治好哥哥的病,哪是这么容易的,要一步一步来。” 司徒皓梵暗叹了口气,幽幽道:“为了三弟的病,三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烈鸾歌冷笑一声,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没办法,哥哥的病让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我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不为哥哥劳心,又有谁还记得司徒府里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三少爷?” 司徒皓梵一时被噎住,面色僵了僵,好半晌才再次开口,话语说得坚定而又诚恳:“三妹,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 烈鸾歌本想一口回绝,可转念一想,这个二哥在府里身份地位不一般,而她母女兄妹三人在府里却是处处受压迫,以后能用得着他的地方怕是多了去。既然如此,那她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多个靠山总比多个敌人好。 想通这一点,烈鸾歌收起冷漠的脸色,浅笑道:“那就多谢二少爷的好意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鸾歌定会去麻烦二少爷帮忙的。” “还叫得这么生分?”司徒皓梵定眼看着她,墨玉般温润的潋滟双眸,澄澈透亮,流光生辉。“三妹就不能叫我一声二哥么?” 烈鸾歌晃了下神,随即朝他嫣然一笑,从善如流道:“二哥,鸾歌之前失礼了,还望二哥不要见怪。” “呵呵,当然不见怪了,能得三妹这一声二哥可不容易啊。”司徒皓梵眉宇间泛着浓浓的喜色,可以看出他此刻是真的很开心。 烈鸾歌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就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急匆匆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司徒皓梵望着急跑过来的自己的贴身小厮,微拧着眉头问道:“三福,什么事这么慌张?” “二少爷,是老爷找你呢。”三福喘了口气,又补了一句,“老爷让二少爷去书房找他,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我知道了。”司徒皓梵应了一句,转头看向烈鸾歌,温声道,“三妹,父亲找我,那我先走了,回头再去看你和三弟。” “恩,二哥去吧。”烈鸾歌朝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司徒皓梵挥手示意三福先行离开,待他走远了后,这才凝眸看着烈鸾歌,神色有些肃然道:“三妹,这府里的水很深,你每走一步都需谨慎小心,以后切不可冲动行事。这后宅里毕竟还是太太当家做主,她说的话我也不得不听的,三妹在太太面前更要谨言慎行才好。还有,除了太太,其他各房里的姨娘,也都不是省油的,三妹莫要轻信任何人。” 闻言,烈鸾歌不错眼地回望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二哥说各房的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让鸾歌不要轻信了她们,这其中也包括二哥的姨娘赵氏吗?” 司徒皓梵一怔,只笑言了一句“三妹是个冰雪聪明之人”,而后转身翩然离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1章 闲事 采摘了一大篮子的百合花瓣,烈鸾歌又四处闲晃了一圈熟悉了下环境,这才带着玲珑往回走。 游廊迂回,小桥流水。 烈鸾歌心情愉悦地赏看着沿路的景致,穿过一扇月形拱门时,迎面陡然撞上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撞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而那个撞上她的丫鬟则是在撞力的反作用之下,倒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有站稳,极为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玲珑见小姐被人撞到,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边问一边上下检查着是否被撞伤。 “别担心,我没事。”烈鸾歌轻轻拂开玲珑的手,凝眼看向那个摔倒在地上的丫鬟,看她的衣饰装扮应该是个二等丫鬟,生得柳眉杏眼,樱桃小嘴,容貌很是柔美,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 不过她此刻的模样却是看起来有些凄惨,一边脸上有一个鲜红醒目的手掌印,发髻散乱,钗环歪斜,衣服也有些松散,双眸中泪光莹莹,很明显是受了欺负。 烈鸾歌蹙了蹙眉头,并不想管别人的闲事。正欲抬步离去,就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斥骂声传来。 “不要脸的骚蹄子!居然还敢跑,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揭了你的皮!” 随着声音的临近,一个打扮得甚是妖艳的年轻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两个面相不怎么和善的婆子,并四名眉清目秀的小丫鬟。 “张妈妈,陈妈妈,给我上去打,今日不狠狠教训她一顿,以后一个个都学着这小骚蹄子往四爷床上爬,尽做些不要脸的下作勾当!”那妖艳女人双手插着腰,一脸悍妇状地厉声吆喝着。 “是,兰姨娘。”两个婆子得令,立刻迈步上前,一个将倒在地上的丫鬟用力拽了起来,另一个则是左右开弓,耳光一个接一个地狠命扇在她的脸上。 “姨娘饶命啊,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丫鬟一边挨打,一边哭着求饶。双颊早已被打得红肿不已,嘴角都有血丝不断地往外渗出。 “哼,现在知道求饶了?昨儿个晚上往四爷床上爬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种后果?”那妖艳女人柳眉倒竖,凤眼中怒火丛烧,一脸的不依不饶。“别停手,给我继续打,用力打!既让这个贱蹄子好好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犯,也给其他有着同样心思的丫头做个前车之鉴!” 烈鸾歌见那群人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不由侧头问向身旁有些看傻眼的小丫头:“玲珑,这泼妇是谁?你可认识?” “认识。”玲珑回过神来,暗自吞了吞口水,小声回道,“小姐,她是四少爷的小妾,名叫桂兰,人唤兰姨娘。四少爷眼下还未娶正妻,只纳有三房妾室,而这兰姨娘是最受宠的,不过也是态度最嚣张狂傲的。” “原来如此。”烈鸾歌明白地点了点头,不过看那丫鬟一副娇柔怯懦又老实的模样,也不像是个敢做出勾引男主子的人,说是四少爷仗着身份逼她就范还差不多。 不过不管这丫鬟有错没错,只要是上了四少爷的床,这泼妇一般的兰姨娘只怕是都不会轻易饶过她了,她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烈鸾歌暗叹一声,耳听着“噼噼啪啪”的耳光声,眼瞧着那丫鬟肿得比馒头还高的脸,以及嘴角渗出的斑斑血迹,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竟是看不过去了。 “都给我住手!”她陡地厉喝一句,声音又冷又沉,震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她看了过来。 兰姨娘上上下下打量着烈鸾歌,待认出她是谁后,尖着嗓门讥笑道:“哟,这不是我们府上的三小姐吗?我记得老爷罚你去家庙里修身思过了,怎么两个月这么快就到了?呵呵,恭喜三小姐罚满归府,这次受了教训,以后就要好好学点规矩,别再惹得老爷又打你板子罚你去家庙哦!” 闻言,烈鸾歌神色蓦地一凛,眉宇间刹那积聚起森然冷寒的光芒来,晶亮幽深的水眸中亦是冰冷尖锐一片。 “兰姨娘,你最好管好你的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多嘴多舌、说话夹枪带棒的人!以后再这么张狂无礼,当心本小姐告到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依照府上的规矩,少不了你一通责罚!你不过是个小妾,见了小姐还是要称一声姑娘,问一声安的!” “你——”兰姨娘气得浑身巨颤,俏丽的容颜因为愤怒,都有些扭曲了。可烈鸾歌说的是事实,她小妾的身份的确远远比不上府里的小姐们来得尊贵。哪怕是个再不得宠的小姐,一旦论起规矩,她照样得低头。 不过,这个三小姐不是个智商有缺陷的傻子吗?怎么眼下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啊?别说她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傻,那凌厉的眼神,那说话的语气,那通身的气势,哪一样都好有威慑力! 这三小姐今儿个完全不同于以往了,一对上她那双比冰刀还要阴冷犀利的眼眸,她就忍不住有些胆颤,心底也无端地窜起丝丝寒意来。 “兰姨娘,今日这事儿我看还是早点作罢比较好。眼下动静已经不小了,你若是继续闹下去,闹得众人皆知,第一个丢的可是你家四爷的脸。到时候即便是你再得宠,四爷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的。”烈鸾歌冷笑一声,顿了顿,又沉声斥责道,“这奴才犯了错,好好训诫一番便是了,满园子追打谩骂像个什么样子?闹到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你们一个个都想掉一层皮还是想被撵出去?别忘了,司徒府的名声和脸面重于一切!兰姨娘,这回就算了,本小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罢,烈鸾歌不再理会被她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的兰姨娘。转头看了那名被打的丫鬟一眼,在她泪水涟涟的双眸里看到了满满的感激。 “玲珑,我们回去吧。”说着,她转身迈步离开。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连花篮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见苏姨娘一脸凝重又惶恐不安地朝她走了过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2章 召见 烈鸾歌一把扶住急急朝她走过来的苏姨娘,关切地问道:“姨娘,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脸色如此凝重?” “鸾儿,刚才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梅心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要见你,让你立刻过去一趟。”苏姨娘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忧惧之色溢于言表。“这可如何是好,这么些年来,老太太可从来没有主动传话说要见你。肯定是太太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这会子急急传你过去,只怕是要问罪了。我的鸾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回府,这么快又要搬起家规来罚你了。呜呜,都怪姨娘没用,没那个本事护得了你……” 说着,苏姨娘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似乎自己的爱女这一去就是入了龙潭虎穴,再也回不来一般。 听苏姨娘这么一说,玲珑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紧咬着自己的双唇,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家小姐,眸中有着浓浓的惧怕之色。小姐好不容易因祸得福变聪明了,她怕再打一顿板子,搞不好又把小姐给打傻了回去。 “姨娘,你先别哭啊。你身子本来就弱,动不动就哭更容易伤身体。”烈鸾歌伸手轻拂着苏姨娘眼角的泪水,见她和玲珑二人面上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忧惧表情,心也不觉紧了紧。不过,她神色仍是一贯的淡定从容,语气轻快地安抚道,“姨娘,我今天虽然一回府就拿着柳氏跟前的人立威,拂了她的面子,可我行事一切都是依照规矩来的,并无半点错处。你放心吧,柳氏绝对不可能去老太太面前告我的状,不然她自己也落不了好,毕竟事情的起因可都是源于她这个嫡母对我这个庶女的欺辱和苛待。” “鸾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太真不会在老太太面前告状?”苏姨娘急急问道,抓着她的手愈发紧了。“那老太太突然传你过去会有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烈鸾歌轻拍着苏姨娘的手背,柔柔笑道,“姨娘,你神经绷得太紧了,放松点,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老太太传我过去,只是想询问一下我的情况,关心一下我。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孙女,虽然素日里与我不亲近,可也不至于吃了我吧。再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不怕她们欺负我,她们有张良计,我不会用过墙梯么?好了,姨娘就安安心心地在屋里等着,女儿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的。” 说罢,烈鸾歌略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头吩咐玲珑道:“走吧,带我去老太太那里。” “鸾儿,待会儿见了老太太一定要乖巧机灵一点,千万不要忤逆老太太,老太太说什么话你都要顺着她。这府里实际上还是老太太在掌着大权,若是惹得老太太不快,那后果会比拂了太太的面子还要严重的。”苏姨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忧心如焚地千叮咛万嘱咐。 “姨娘,女儿知道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最后又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一出了梨香苑,她的脸色瞬间就冷凝了起来,眼底的那抹温柔笑意也顷刻消失无踪。 此刻烈鸾歌的心里是极端闷堵难受的,不过是老太太传话让她过去一趟,姨娘便惶恐忧惧成那副模样,仿佛她是要赴刑场受刑一般。可见她们娘仨以前被人忽视到何种地步,又被人欺辱压迫到何种地步。不然,也不会一有异举,姨娘和玲珑二人便风声鹤唳,如临大敌了。 哼,她烈鸾歌今日发誓,为了姨娘和哥哥,她一定要在这个家族里站稳脚跟,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更要让所有的人以后都看着她们母女兄妹三人的脸色行事。 在玲珑的带引下,走了大约一刻多钟,方来到了老太太所在的养心居。 进入居内,迎面就有一座屏风似的精巧假山映入眼帘,挡住了后面的视线。 烈鸾歌不由想到红楼梦里贾政说过的那句: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 想来这老太太也是个懂得情趣的雅致之人。 绕过假山,进了一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立地放着一个紫檀框架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宽敞明亮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主房大院。正面五间雅致上房,皆雕梁画栋,布置考究,陈设华美;两边则是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八哥、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上,坐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一见烈鸾歌来了,细细打量了一眼,便忙起身迎了上来,笑脸盈盈说道:“可是三小姐来了,老太太正里面等着见你呢。” 说着,其中一名小丫头上前打起帘笼,一面朝里回着话:“三小姐到了。” 烈鸾歌心中诧异着这破天荒的“热情”接待,待进入房中时,只见一个衣饰华贵、年近花甲的老妇人靠坐在一张铺着绵软锦垫的绣榻上,她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尤其一双眼睛格外的炯亮有神,眸底带着三分慈祥,三分威严,还有四分洞悉一切的凌厉和精明。 这就是府上那个掌着实权,且说话最有分量的老太太游氏了吧。 烈鸾歌心下暗忖一句,随即优雅万千地行步上前,双手交叠于腰侧,仪态端庄地福身行礼道:“孙女儿鸾歌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吉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3章 心思 “你就是三丫头么,快起来吧。”老太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挥手示意烈鸾歌起身。 “谢老太太。”烈鸾歌直起身来,视线微转,看向一脸恭顺样立于老太太身侧的柳氏。略作迟疑,又对着柳氏福身行了一礼,道,“鸾歌给太太请安。” “呵呵,三姑娘如今倒是变得知书达礼了。”太太笑容亲切地看着她,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这都是太太教导得好。”烈鸾歌笑容比柳氏还要亲切,心底却冷哼连连,装模作样谁不会!你装,我比你还会装! 视线再一转,又看向围坐于老太太下首的侯府小郡主云纤纤,以及换了一身装扮的大小姐司徒香雪,和二小姐司徒雅雪。 “鸾歌见过纤纤郡主。”微笑着朝云纤纤点了点头,烈鸾歌又万分有礼地向两朵姐妹花打着招呼,“大姐,二姐好。” “三妹有礼了。”司徒香雪面上洋溢着满满的热情,不过却是跟柳氏一样,表面亲切,内里嫌恶,还是一如既往地将表里不一的“美德”进行到底。 而司徒雅雪倒是比较实在,心底对于她的不喜直接流于表面,冷着脸,蹙着眉,极度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便傲慢地转过头去,看都不再看她。 烈鸾歌冷嗤一声,只当司徒雅雪是空气,也不去多看柳氏和司徒香雪那两只笑面虎。默了片刻,笑脸看向老太太,语气柔柔问道:“听姨娘说老太太传见孙女,孙女惶恐,不知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 她这句话是说得极有分寸的,听起来很普通很平常,可那“惶恐”二字却是内含丰富。其深意为何,个中之人自能明白。 老太太仔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一时间心思有些复杂莫辨。她凝眼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以前从未被她放在心上的孙女,只记得刚出生那两年逢年过节办家宴时由苏姨娘抱着她还偶尔见过两面。 等到后来三孙儿脱尘病得厉害了,苏姨娘便不怎么出院子,她们娘三她就见得极少了。再后来又听说三丫头大病了一场烧坏了脑子,她就愈发漠视了这个孙女。常年下来,若不是有人提起,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三孙女。 今日会传她过来,一来是听太太提起,说这三孙女在家庙里呆了两个月,回来后便性情大变。别说她人已经不傻了,反倒甚是聪明伶俐,连主子在奴才面前立威那一套都是无师自通,做起来比谁都有气势。二来是皓梵破天荒地跑来在她面前给三丫头说好话,说什么三妹妹怪可怜见的,府上这么些年来亏欠了她。如今她也好起来了,人变得又乖巧又灵慧又可爱,很得他的喜欢,所以让她这个做祖母的以后多疼着点自个儿的三孙女,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说起来府里这众多的孙儿孙女里面,她最疼的就是二孙子皓梵了,也与老爷一样最最倚重他。若无意外的话,司徒府下一任的家主之位就会落到皓梵的头上。从小到大,皓梵的为人处事可没有哪一点是让她不满意的。不过,皓梵也从没替谁说过好话,今儿个在她面前极力夸赞三丫头可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还有第三个方面,就是侯府的纤纤小郡主主动提起,说是进府时凑巧遇上了三丫头,很得她的眼缘,也含蓄地表达了想与她结识亲近之意。 综上三个原因,所以老太太这才急急传话过去让三丫头过来一见。 如今细细瞧了一番,但见她身材娇小而不柔弱,一双大眼睛淡定清澈,顾盼间流转着灵动智慧的光芒,举止端庄有度,行为落落大方,处处透着名门闺秀该有的优雅气质和大家风范,这让她心里忍不住地便多了几分满意和喜欢。 再想到皓梵说的那番话,这份满意和喜欢不觉又多了几分。她就知道皓梵的眼光是不会错的,皓梵轻易不夸赞人,三丫头既能得皓梵喜欢,那么必定有她的讨喜过人之处。 “三丫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老太太朝烈鸾歌招了招手,待她依言上得前来,很是慈祥地拉住了她的手,语含关切地问道,“身子可是大好了?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别自个儿担着。” 烈鸾歌暗暗吃惊这老太太对于自己的慈爱关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柔声回道:“孙女谢过老太太关心,身子已经大好了,再没有任何不适,老太太无需挂记。” “那就好。”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上下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夸赞道,“三丫头越长越标志了,瞧这眉眼精致得跟雕琢过似的。就是身子单薄了些,以后定要好好补补。” “老太太说的是,孙女省得。”烈鸾歌面上笑得端庄从容,完全无视背后射来的一道道有如冰刀冷箭般的嫉妒怨恨眼神。 呵,她这还没得宠呢,不过是老太太对她和颜悦色了些,又说了几句关切夸赞的话,那俩姐妹就沉不住气了,争相用眼神来凌迟她。 暗自冷笑一声,烈鸾歌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柳氏,恩,不错不错,段数果然够高,明明眼底风雨如晦,暗流涌动,脸上却还能笑得那么亲切,还一副与有荣焉、甚感欣慰的模样,好像老太太刚刚夸赞关心的是她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似的。 “三丫头,今日传你过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看看你罢了。眼下见你身子大好,我也放心了。”老太太轻轻拍着烈鸾歌的手背,顿了顿,又道,“今日侯府的纤纤小郡主刚好来我们府上作客,可巧你们在门口时已经见过,郡主说是喜欢你的性子,有心想与你结识。三丫头,这可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与郡主相处,可别枉了郡主的一番诚意。” 说罢,老太太放开她的手,示意她到郡主身旁坐下,与郡主好好叙叙话。 烈鸾歌盈步走到云纤纤跟前,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而后在她身侧的绣墩上坐了下来。说实话,她对这个小郡主的第一印象是极好的,真能交得这么一个朋友,她也是乐意的。 两人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没一会儿便由一开始的拘谨变得随意亲近起来,言语间志趣甚是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一旁的司徒香雪绞着手中的帕子,暗自记恨在心里;司徒雅雪则是恶狠狠地瞪视着烈鸾歌,神情愤恨不已,心里直骂她是不要脸的下贱丫头,就会巧言令色巴结郡主,肯定是怀着什么龌龊心思,说不定也跟大姐一样暗恋着郡主的哥哥云小侯爷。 姐妹二人此刻是将烈鸾歌往死里恨了去,只可惜人家当事人根本不把她二人放在眼里,无视得那叫一个彻底。 柳氏一边陪着老太太说话,一边时不时地看两眼与纤纤郡主轻言浅笑的烈鸾歌,嘴里顺着老太太的话偶尔夸上两句,心里则是恨恨地骂着小蹄子,暗忖着早晚要收拾了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了晚饭时分。有小丫头隔着帘子回话,说是晚饭已经摆好了,让老太太过去膳厅用晚饭。 烈鸾歌本欲起身告辞,不想老太太让她留了下来,慈爱道:“三丫头,你跟香雪雅雪都留下来,陪我一起用罢晚饭再回去吧。今天因着纤纤郡主来府上做客,特地吩咐膳房里做了清蒸大闸蟹,这可是个稀罕物,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上的。三丫头待会儿多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是,孙女谢老太太怜惜赐饭。”烈鸾歌起身扶着老太太的手,柔语道谢。 耳旁蓦地听到司徒雅雪一声极度不屑的冷哼,烈鸾歌懒得理会。待抬眼看向她身旁的司徒香雪时,刚好捕捉到她眼底那抹疾闪而逝的冰冷算计之芒——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4章 暗斗 见外面丫头们传饭,柳氏忙恭顺道:“老太太与郡主、姑娘们用晚饭,儿媳就不在您跟前讨嫌了,儿媳先退下了。”说罢,给老太太福身行了一礼。 “恩,你先去罢。” 老太太点了点头,柳氏这才领着自己的婆子丫鬟们退了出去,临去前那别有深意的一眼看得烈鸾歌忍不住眉头直皱,暗忖着这柳氏定是又想着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她也不怕柳氏耍什么阴谋,到时候见招拆招。 晚饭摆在养心居后进院子的西面大厅里。 厅中央上方的壁顶,有一盏巨大的水晶莲花灯座,灯座的四个角上各固定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那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清幽光芒,将整个大厅内映射得分外明亮,有如白昼一般。 厅内地面上铺着上好的玫瑰红绵绒地毯,四周摆着黄花梨制成的多宝格架子,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玉器古玩,精雕奇石,以及彩绘赏瓶,每一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烈鸾歌不着痕迹地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暗叹司徒世家不愧是京都首富的同时,又不免愤愤梨香苑里面的简陋和艰难。 听姨娘说了,这些年来梨香苑内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份例都被柳氏克扣得厉害,至于月银基本上没有。院子里的一应用度,包括丫鬟婆子们的月钱,全都是姨娘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的。常年下来,姨娘的嫁妆早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眼下连给哥哥请医问药的银钱都出不起,这才不得不去跪求柳氏。 一想到这些,烈鸾歌就咬牙暗恨在心里。哼,那些份例和月银,该有的她都会一样不少地讨回来。有她在,姨娘和哥哥的苦日子从今往后算是到头了。 “三丫头,来,坐到我身边来。”老太太招了招手,让烈鸾歌坐到她的右手第一位。左为尊,老太太的左手第一位自然是郡主。 而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则是一个坐在郡主的下首,一个坐在烈鸾歌的下首。两人眼见着老太太对烈鸾歌那般亲切和善,都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脸。 尤其是司徒香雪,以往每回老太太留饭的时候,都是让她坐在她的身边的。这回却让一个从来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傻子占了她的位置,这叫她如何能不恨不怒? 烈鸾歌自然明白老太太的关爱之举引得那俩姐妹对自己嫉恨不已,不过她才懒得理会这些,只是暗暗留心着司徒香雪的一举一动。 她可没忘记,之前司徒香雪眼底疾闪而逝的那抹冰冷算计之芒。这个女人肯定要使坏了,她不得不留个心。 各人告了座,这时有丫鬟们端着拂尘、水盂和巾帕上前。 烈鸾歌虽然不太懂古代的那些繁琐的规矩礼仪,但也知道这些应该是净手用的,便依着规矩净了手,取过巾帕擦干水渍。 等这些丫鬟端着水盂退下,又有丫鬟们用小茶盘捧着茶水上来。 烈鸾歌见桌上众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为这也是饭前的规矩,便也跟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刚刚吞下去,就见另有丫鬟捧过漱盂。眼见着大家吐出口中的茶水,烈鸾歌这才醒悟到那茶原来是做漱口之用,心中一阵尴尬。偷偷瞄了一眼,好在众人都没怎么注意她,遂赶忙又喝了一口,在嘴里过了下便吐到了漱盂里。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忽闻她下首的司徒雅雪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即压低声音嘲讽道:“三妹怎的这般没见过世面,连漱口用的茶水都喝了下去,跟个无知的乡下村姑似的。也不知人家纤纤郡主刚刚注没注意到,不然的话,三妹可又给我们府上丢脸了。” 闻言,烈鸾歌扬唇浅笑着,笑容里有压迫丝丝缕缕压下来:“二姐,我丢不丢脸自有分寸,与你什么相干,你只管好你自己不要丢了我们司徒府的脸就行了。” “你——”司徒雅雪咬了咬牙,碍着老太太和郡主的面,不敢发作,只能别过头去不理她。 烈鸾歌更不愿理会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各色精美菜肴,不由食指大动。 就见紫檀木镶白玉面的大圆桌上摆着大大小小二十来个白釉官瓷盘,有翡翠水晶虾,油香片片鸡,香烤黄花鱼,孜然小羊排,极品名笋煲,蜂蜜熊掌,燕窝鸡丝,酒炖鸭子等等,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 而最诱人的还是餐桌中央摆着的那盘清蒸大闸蟹,黄橙橙,油亮亮,看着很是引人食欲。 老太太看了众人一眼,面容祥和道:“大家开饭吧,都放开些,喜欢什么吃什么,不用拘着礼。”说罢,一边一个,分别给纤纤郡主和烈鸾歌夹了一只大闸蟹。 “谢谢老太太。” 云纤纤与烈鸾歌同时称谢,又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随即各自低下头,开始用餐。 司徒香雪看着她二人之间的那份亲近之意,心下不由愤恨。想了想,忽而满脸热情地笑道:“这大闸蟹是个稀罕物,吃法更是有着许多讲究。三妹头一回吃这个,怕是很多地方不懂,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下?” 烈鸾歌抬首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大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我虽然第一次吃这个,不过平时喜欢看些闲书,所以该懂得的东西还是懂得的,大姐无须多虑。” “是么,那三妹吃好,我就不多这份心了。”司徒香雪面上的热情笑容依旧,待看到烈鸾歌那标准正确而又不失端庄优雅的吃法,心底是十分诧异的,但更多的还是嫉恨和气恼。 原本以为这个小蹄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吃大闸蟹定会出丑,哪里想到她吃起来比谁都熟稔,蟹黄、蟹身、蟹脚,没一处浪费,吃脐,品螯,举止娴熟而优雅,那吃相看起来还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哼,小蹄子先得意着吧,好看的还在后头! 吃完大闸蟹,烈鸾歌斜睨了一眼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又低头看着碟子里的一堆蟹壳,蓦地掩嘴轻笑了起来。 众人闻声都向她看来,老太太还未开口,司徒雅雪倒是第一个出声,不阴不阳地说道:“三妹何故突然发笑?难道不懂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5章 反击 烈鸾歌轻轻眨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着司徒雅雪,神情带着几丝无辜和天真地说道:“二姐说的是,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妹妹自然明白。可我刚才也没说话啊,只是小声笑了一下而已,难道二姐分辨不清何为低笑,何为说话么?” “你——”司徒雅雪脸有些涨红,很想朝她大吼大骂几句,可当着老太太和郡主的面,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都暂时忍下去。 司徒香雪见她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笑着帮腔道:“三妹,这食不言,不单单指的是吃饭时不能说话,蓦然发笑自然也是包括在内的。三妹就是人刁嘴利,总喜欢跟姐姐们钻这些个规矩里面的小空子,实在是该打哦!” 她眉眼含笑,语气也很是亲昵俏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端庄有礼的姐姐对一个顽劣娇蛮的妹妹很是无奈又满含疼爱一般。 可是烈鸾歌却不是傻子,哪能被她装模作样的表象所迷惑。 司徒香雪那两句话,究其本质,无外乎表达了三个意思:第一,嘲笑她是一个刁钻无知的低贱野丫头;第二,责骂她幼不尊长,常常跟长姐顶撞,不服管教,冥顽不化;第三,讽刺她不懂规矩和礼仪,有失大家风范,理应好好教训一番,最好再打她一顿。 这女人说话还真有水平,看来还是颇有几分头脑的,比起司徒雅雪明显要有战斗力得多。 烈鸾歌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浅浅笑着,并未说什么。 老太太这时也吃完了一只大闸蟹,拿起巾帕拭了拭嘴角,精利又不失慈祥的目光在三个孙女身上扫了一圈,而后看向烈鸾歌,温声问道:“三丫头,刚刚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失笑?不妨说说,让我这老婆子和郡主也乐一乐。” “老太太,刚才是孙女失礼了。”烈鸾歌故作歉然地低下头,顿了片刻,才又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是孙女吃着螃蟹,可巧灵光乍现,得了一首有关于螃蟹的诗。孙女一时间忍不住心内的小欢喜,这才失笑了,还望老太太和郡主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鸾歌妹妹很是率真可爱。”云纤纤笑语盈盈,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是对她真心的喜欢和夸赞,完全不同于某些人的假装和做作。 老太太倒是忍不住新奇和诧异道:“三丫头还会作诗?那你快说说,你刚刚得了什么螃蟹诗?这纤纤郡主可是素有第一才女之名的,说出来让郡主给你品鉴指点一番,也算是你的造化。” 闻言,云纤纤脸微红了些,很是谦谨地说了一句:“老太太谬赞了,纤纤愧不敢当。” 烈鸾歌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老太太,随后说道:“那孙女就献丑了,若是做得不好,你们就权当玩笑罢。” 说着,她转头看向司徒香雪,眸底流转着莫名的笑意,一字一句吟道: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尤其念到中间四句的时候,烈鸾歌还有意加重了语气,眸底的笑意也显得深邃起来,似乎带了三分讥笑,三分嘲讽,三分不耻,还有一分冷锐。 司徒香雪的脸色“唰”的一下骤变,一瞬间如鲠在喉,为掩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了头。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连指甲刺破了手掌心都浑然未觉。 贱蹄子!贱蹄子! 若不整死你,我誓不为人! 司徒香雪暗自愤恨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再没想到往日那个无才无德又懦弱痴愚的大傻子如今不但不傻了,还懂得吟诗作句来拐着弯儿地反击,而且还反击得如此辛辣有力。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这两句分明是在嘲讽讥骂她不懂纲常礼教,华而不实,虚有其表,外面看着端庄识礼,内里却是脏兮兮的糟粕。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而这两句则是那傻子对她的挑衅了,说什么防治她尖酸刻薄和冷言冷语、含沙射影的性子,就该用辛辣的讽刺来加以还击。 简而言之一句话,那傻子就是要告诉她:她如今不同以往了,谁若是欺负她,她必会重重反击,以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力量还回去! 司徒香雪把这诗句体会得越深,心底的怒意也就越重,五脏六腑都快拧起来了,气得她的胃一阵一阵痉挛似的抽疼。 烈鸾歌看着司徒香雪略略有些发颤的身子,暗自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似在细细品味的老太太,有些撒娇意味地问道:“老太太,你说孙女这首螃蟹诗做得如何?” 见她那副娇嗔讨乖的俏丽模样,老太太眉宇间的慈爱之色愈发深了几分。轻喟一声,语气中难掩疼爱和怜惜道:“三丫头这诗自然是做得极好的,祖母以前是真的疏忽你了,竟不知你小小年纪就有此等才学。以后好好教导一番,定能给你父亲长脸面。” 闻言,烈鸾歌心下三分怒,七分喜。 她明白,老太太这番话是大有深意的。她说以前疏忽了她,意思就是以后会好好补偿她,会重新正视并且看重她这个孙女。而后面那一句,则是告诉她,日后会把她当做正正经经的世家小姐来培养,并且以她的聪慧和才学,定能博得她父亲的宠爱。 虽然她很不屑那个便宜父亲的宠爱,但她若想在司徒府立稳脚跟,日后很多地方却又不得不倚仗他,毕竟他是府里的一家之主,绝对的大权人物。就算不喜,她也得做足了表面功夫。 哎—— 轻叹一口气,烈鸾歌面上堆起笑容,甜甜说道:“老太太见怜,孙女日后定当勤学四书礼仪,不止为父亲,更为整个司徒家族争脸。” 闻言,老太太更加满意,打从心底里又加深了几分对这个孙女的喜欢。 一旁的云纤纤品琢了半天,这会儿才出声赞道:“鸾歌妹妹,你这诗可真是食螃蟹的绝唱,我看以后都再难有人能超过你这首了。鸾歌妹妹年纪小小,诗词造诣上却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让人不得不佩服。” “郡主过奖了。”烈鸾歌朝她嫣然一笑,转过头来刚好迎上司徒香雪那张面色难看的脸,故意曲解道,“瞧大姐这眉头皱的,可是妹妹的螃蟹诗做得不好?大姐可否指点一二,妹妹定当虚心受教!” 司徒香雪太阳穴处有些突突的跳,脸色似乎又难看了几分。她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转而强装笑容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香雪身子突然有些不适,想早些回去歇息,还请老太太见谅。” “恩,那你去吧,好生歇着。”老太太点了点头,也未作多留。 见状,司徒雅雪忙道:“老太太,雅雪吃饱了,就让雅雪送大姐回去可好?” “也好,你就陪着香雪一起回去罢。” 得到老太太的应允,司徒雅雪起身扶着司徒香雪行礼退去,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上烈鸾歌一眼。 烈鸾歌眸底带着胜利的笑,目送着她二人渐渐远去。心里却琢磨着,这司徒香雪的报复和诡计不知什么时候会登场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6章 祸心 用罢晚饭,没多久侯府便遣人来接了郡主回府。而老太太又留着烈鸾歌吃了些茶点,叙了一回话,这才放她离去。 外面天已经擦黑了。 烈鸾歌回到梨香苑,老远就看到苏姨娘站在苑门口引颈相盼的焦急模样。她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玲珑和碧颜,眉宇间也隐约有些急色,都在为她担心怕是。 “姨娘。”亲昵地唤了一声,烈鸾歌赶紧快步迎了上去。“你们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鸾儿,你总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苏姨娘一把拉起她的手,上看下看地好一番检查,似怕她受了什么责罚一般。见她完好无缺,这才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姨娘,就说你瞎操心了吧,女儿可好着呢!”烈鸾歌咧嘴笑了笑,看了玲珑一眼,道,“不是让你先一步回来告诉姨娘,老太太留我用晚饭的么?怎的姨娘还这么不放心?” “小姐,奴婢都照你的话说了,可姨主子就是放不下心来,非要亲自跑来苑门口等到小姐平安回来才安心,奴婢和碧颜姐姐都劝了三五回了姨主子也不听。”玲珑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顿了顿,忽又问道,“小姐,晚饭时大小姐和二小姐没有与你为难吧?奴婢怎么看着总觉得大小姐和二小姐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呢?” “呵呵,她们两个确实有些居心叵测,不过想在我面前耍阴招,却是找错了对象。”烈鸾歌眸光微闪了下,转身扶着苏姨娘的胳膊往苑内走去,边走边迭声地问着,“姨娘,你用过晚饭没?还有哥哥,他醒了么?身体可有好些了?没有再咳了吧?” 苏姨娘轻拍着爱女的手,柔柔笑道:“姨娘已经用过饭了。你哥哥半下午的时候醒过一回,问你在哪儿,姨娘告诉他你由玲珑陪着去花园里散步了,你哥哥放下心来,又与姨娘说了会子话,然后喝了一杯鸾儿午时配好的安神茶,便又睡下了。鸾儿放心,你哥哥自吃了你配的药丸,又经你一番针灸之后,这气色看起来明显就好多了,睡着时也很安稳。就醒来那会儿咳了一两声,其他的时候都没有再咳嗽了。” “恩,哥哥能安稳入睡就好。”烈鸾歌放下心来,之前听姨娘说哥哥彻夜咳嗽,就没有一刻时间能安睡的,所以才会弄得那么憔悴虚弱。本来就病重,又因为咳嗽睡眠不宁,几天下来身子不大受损伤才怪。 好在她回来得及时,不然一直放任哥哥这么拖下去,那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不过目前看来,哥哥这病第一要护肺,其次是养心,做好了这两点,他的身子才容易慢慢调理起来。 只是那药材,有不少都是极为珍稀名贵的,她若想弄到手,只怕很是需要花费一番功夫。而第一个需要与之打交道的,就是她那个名义上的便宜父亲了,这府里的一应药材可都是由他掌管着的。 今晚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样才能见到司徒老爷,见到后又要怎么跟他说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回到正厅里,烈鸾歌看到自己先前采摘的那篮子百合好好地放在檀桌上。 苏姨娘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些好奇道:“鸾儿,听玲珑说,这百合花是你采来为你哥哥治病养身的,是真的吗?怎么花瓣也可以治病的,尤其还是肺痨这样的顽症?” “姨娘,花卉不单单只是具有观赏价值,有很多种类都是可以入膳入药的。而这卷丹百合和龙牙百合,在养心护肺、镇咳平喘方面就有很不错的疗效。姨娘对这些若是有兴趣,女儿以后慢慢给您讲解。”烈鸾歌眉眼含笑地看着苏姨娘,顿了顿,又道,“哥哥晚饭定是还没吃过的,我这就去厨房给哥哥炖些百合银耳莲子羹备着,等哥哥醒了就可以吃上。姨娘,您先忙着,等女儿做好了羹膳回头再陪你说话。” “恩,鸾儿去吧。”苏姨娘点了点头,看着女儿拎着篮子远去的背影,欣慰不已。 不知为何,看着如今的鸾儿,她就会觉得心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她觉得如今只要有鸾儿在,她就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成日里过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了。便连尘儿的心疾和痨病,她也不用再那么心力交瘁地日夜忧惧了,她相信鸾儿会有办法的。 呵呵,上苍见怜,还给了她一个拿什么稀世珍宝都换不来的好女儿。 正想着,碧颜进来传话道:“姨主子,太太跟前的彩霞来了,说是太太让她给我们三小姐送来一瓶上等的蜂蜜花酿。还说府里的小姐们素日里都爱用这个兑着茶喝,既养身又养颜,以前是太太给疏忽了,日后这蜂蜜花酿断不会缺了我们三小姐的那份。” “太太怎么无端端地想起给鸾儿送这个过来?”苏姨娘有些疑惑,要说这蜂蜜花酿确实是个好东西,也只有府里的正经主子才有资格喝得上,像她们娘仨这般毫无身份地位的想都不要想。“对了,彩霞人呢?有没有问问她太太为何突然送这个过来给鸾儿?” “没来得及问。”碧颜摇了摇头,“彩霞只说是太太让送来的,又说太太屋里还有事情等着她去做。所以放下蜂蜜花酿,便转身走了。”说着,将那瓶蜂蜜花酿递给苏姨娘。 苏姨娘接到手里仔细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只是心底的疑惑实在难消,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踌躇思虑间,她苑里的两个二等丫鬟春花和春草先后走了进来。一个手里端着一盒红澄澄的柿子饼,另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水果盘,盘里摆着一片片削好了皮的水晶切梨。 苏姨娘微蹙了下眉,忙问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姨主子,这柿子饼是大小姐身边的秋菱刚刚送过来的。说是二姨娘今儿中午才做的,又说我们三小姐小时候就喜欢吃这柿子饼,所以特地送来一盒给小姐解馋。” 春花回完话,一旁的春草才道:“姨主子,这水晶切梨片是二小姐身边的佩玉刚刚送过来的。说是这天渐渐热了,而水晶梨片生津止渴,又能解暑气。而我们三小姐素日里怕热,所以便送了来,还用井水镇过的,让我们小姐趁凉吃最好。” 听罢两人的话,苏姨娘愈发疑惑不解了。怎么无缘无故的,一个两个都赶着给鸾儿送东西过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老太太对鸾儿有了好脸色,又留下鸾儿用了一回晚饭,所以就都巴巴地上门来给鸾儿送东西示好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7章 回礼1 烈鸾歌做好百合莲子羹回到正厅,就看到苏姨娘一脸纠结地坐在梨木桌旁。眼神一扫,便瞥到桌上放着的那盒柿子饼,以及水果盘装的水晶切梨片。 “姨娘,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她两步走到桌前,面色有些讳莫如深地看着桌上的柿子饼和冒着凉气的切梨片。 “鸾儿,你来了,姨娘正等着你呢。”苏姨娘看到爱女的到来,忙将手里研究了半天的蜂蜜花酿递上前,一边又解说道,“这个蜂蜜花酿是太太让人送过来的,还有桌上的柿子饼和水晶梨片,分别是大姑娘和二姑娘跟前的丫鬟送过来的。鸾儿,她们都说是特地送来给你的,挑的还是好东西。尤其太太送来的蜂蜜花酿,这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才有资格用上的。鸾儿,你说这无缘无故的,她们为何一个个巴巴地赶着给你送东西来?以前可从没见她们有这么上心。姨娘想,会不会是因为老太太留你用了一回晚饭的缘故,所以她们才送东西过来示好?” “示好?”烈鸾歌伸手接过蜂蜜花酿,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确实是个好东西,却不是她现在可以喝的。暗自冷笑一声,她泰然自若地说道,“姨娘,她们这是还当女儿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呢!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凑巧的全赶在一块儿来给女儿送东西么?因为女儿晚饭时在老太太那儿吃过一道清蒸大闸蟹!所以她们才送蜂蜜的送蜂蜜,送柿子饼的送柿子饼,送冰梨片的送冰梨片,不是想要示好,而是巴不得女儿不好过!” 苏姨娘有些听不太明白:“鸾儿,她们送这些东西过来,跟你晚饭吃了大闸蟹有什么关系吗?” “我的傻姨娘,有些食物相忌相克,是不能同时吃的知道么。”烈鸾歌轻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块红澄澄、看起来相当诱人的柿子饼,把玩了片刻,沉声道,“很不巧,这三样东西都与螃蟹相克。女儿才吃了大闸蟹,若是再喝蜂蜜花酿,或是吃冰梨片,是会引起腹泻拉肚子的,严重一点还会染上痢疾,拉到浑身脱水。而这柿子饼,女儿若是吃了是会立马中毒的。因为蟹肉里面的蛋白质相当丰富,而柿子富含鞣酸,蛋白质遇到鞣酸后会凝结成硬块,积在胃肠里会影响消化功能,从而导致腹痛、呕吐、腹泻等反应,严重的可以阻塞胃肠道,出现肠梗阻,加剧腹痛和呕吐,有时甚至还会引起胃出血。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体质弱一点的人,小命多半要赔进去。” 闻言,苏姨娘又惊又吓,脸色都白了。她虽然听不懂蛋白质和鞣酸是什么东西,但却明白了太太和大姑娘二姑娘一个个都包藏祸心,送来的东西都是害人的,甚至是催命的。 “鸾儿,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恶毒?我们娘仨到底是哪一点妨碍到她们了,竟然如此险恶用心地想要伤害我唯一的宝贝女儿!还好鸾儿懂得这些,若是稀里糊涂地丧了命,可让姨娘日后怎么活啊!” 苏姨娘哽着声音说罢,一把将烈鸾歌的手紧紧握了住。后怕之余,忍不住落下泪来。 “姨娘,快别哭了。您也不用担心害怕,女儿如今是懂得岐黄之术的,她们想在食物这一方面做手脚暗害我们,以后想都不要想。”烈鸾歌面色沉了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一旁的玲珑忍不住满脸怒气,话都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小姐,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她们也太狠毒了一点吧,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与她们理论一番?要不就去养心居让老太太给小姐做主?” 烈鸾歌似笑非笑地哼了哼:“没用的,她们只一句不知道这些食物与螃蟹相克,就什么事都推得一干二净。而我们反落得一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恶名声,被她们倒打一耙。” “那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小姐,她们一个两个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你,也太欺负人了吧!”玲珑神色愤然,实在是为自家小姐抱不平。若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丫鬟,她定要跑去太太和大小姐她们那里为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玲珑,你先别这么气愤。要知道,你家小姐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哦。先给她们送去一道开胃小菜,后续餐点以后慢慢来。总之,她们不让我好过,那我也决计不会让她们好过。”烈鸾歌扬唇冷笑着,眸底的寒锐之芒一闪而过。 “鸾儿,你要做什么?”苏姨娘有些担心,她们娘仨势单力薄,要反击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反击,必须做得不留痕迹、让别人抓不到把柄才好。 “姨娘,你放心,你能想到的女儿自然也想得到,女儿让她们吃的都是哑巴亏,有气也撒不出的那种。”烈鸾歌眯了眯眼,随即吩咐道,“玲珑,厨房里煨着甲鱼汤,还炖着香菇猪脑,你赶紧盛一碗甲鱼汤,再配上两勺猪脑,给太太送过去。就说太太是府里的中馈,日夜操持家务,既费神又费脑,所以我这为人子女的做了一道甲鱼炖猪脑,给她送来补脑补身。” 闻言,玲珑愣了下,待会过意来,“扑哧”一声立马乐了。就知道小姐不是软柿子,这讽刺有够辛辣的。 甲鱼俗语称作王八,小姐这是暗骂太太是王八呢。而且,常言道吃啥补啥,小姐让她给太太送王八猪脑过去,这其中意味个人去体会吧。 “小姐,你真行,奴婢这就去。”玲珑忍不住朝烈鸾歌竖了下大拇指,随后步履匆匆地往外去了。 苏姨娘自然也想明白了女儿送太太这道甲鱼猪脑汤的真正用意,掩着嘴笑了一回,又道:“鸾儿,那大姑娘和二姑娘那儿,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送些什么过去当做回礼?”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8章 回礼2 接上章:苏姨娘自然也想明白了女儿送太太这道甲鱼猪脑汤的真正用意,掩着嘴笑了一回,又问道:“鸾儿,那大姑娘和二姑娘那儿,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送些什么过去当做回礼?” “那是一定的。”烈鸾歌用力点了下头,随即朝厅外喊道,“春花,春草,你们两个进来。” “三小姐有什么吩咐?”两个丫头很快就走了进来。 “你们代我给大小姐和二小姐分别送一碗姜茶过去。按我的原话告诉她们,就说傻子都知道螃蟹与柿梨不可同食。不过她们也是因为‘爱妹心切’才一时疏忽了这点,所以妹妹不会与她们计较。再告诉她们,吃完螃蟹,最好喝上一碗姜茶暖暖胃,这是常识,日后切记这一点,可别因为无知而吃错了东西。拉肚子是小,搞不好连小命都会稀里糊涂地搭进去,那可就冤枉了。” “小姐,真要这么说吗?”春花和春草有些迟疑,看那胆怯的样子就是不怎么敢。 “就照我说的去做,一个字也不许改动。”烈鸾歌看了她二人一眼,想着还是玲珑上道,胆子可比这梨香苑里所有的丫鬟都大得多,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没那么畏首畏尾的。“你们放心好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做贼心虚,不会拿你们撒气的。你们两个尽管大胆过去,送完东西传完话就赶紧回来。” 听她这么说,春花春草略略安下心来,遂一齐领命去了。 “鸾儿,你真是聪慧机敏得让姨娘不知说什么好。”苏姨娘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的目光深深看着自己的女儿,除了欣慰不已,便是虔心感激上苍。 她的鸾儿真的变得好强势,而且还聪明得让人不可思议。她刚刚那一番话字字珠玑,句句绵里藏针,无异于狠狠甩了大姑娘和二姑娘一个耳光,这手段真真是属于伤人不见血的那种。 “呵呵,这是她们应得的,想害我们就要付出代价。”烈鸾歌眉眼弯弯,笑容却达不到眼底。“姨娘,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哥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在女儿的人生字典里,绝没有‘吃亏不讨还’这五个字。别人欺我一分,我定要还他十分。”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还在现代,别人算计了她,她反击的手段决不会这么温柔,定是要见血才会罢休。只是因为重生到了古代,她怕手段过激吓到了身边的人,这才收敛了不少血性,反击都是拐着弯儿的。 “鸾儿,难为你了。”苏姨娘幽幽叹了口气,想着做母亲的反倒要女儿来保护,心下一时很不是滋味。 烈鸾歌明白她的心思,忙笑着开解道:“姨娘,你都护了女儿这么多年。如今女儿大了,该是女儿护着姨娘的时候了。谁让我们是母女呢,女儿不护着姨娘,还能护着谁去?” “你这丫头。”苏姨娘笑着摇了摇头,转脸看到桌上的柿子饼和冰梨片,一双黛眉不觉间又纠结了起来。“鸾儿,这些送来的东西你既然都不能吃,姨娘还是让人拿去扔了罢。都是些害人的鬼东西,姨娘看着心里就不舒服。”一想到鸾儿说的那些同食后会导致的严重后果,她的心就止不住怦怦直跳。 “扔了干嘛?姨娘,这些东西我虽不能吃,可你们是能吃的。”烈鸾歌顿了顿,又扬眉笑道,“再说了,这蜂蜜花酿还真是个好东西,不但可以调理肠胃,改善睡眠,还可以化痰止咳,润肺养气,给哥哥用最好不过了。还有这盘水晶冰梨片,对于哥哥来说同样是佳品。它可以清热降火,养血生肌,润肺去燥呢,正好适用于热病烦渴,肺痨咳嗽之症。” “鸾儿,你懂得还真多。既然有这么大的用处,那就都给你哥哥留着。” 两人正说着,玲珑一脸解气模样地走了进来。脚步还没停下来,便忍不住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你那道甲鱼炖猪脑可真是绝了。你都不知道,奴婢送到太太面前,又将小姐的那番话一字不改地说完之后,太太那张脸阵青阵白阵红阵绿的,不知暗里气成了啥样。可小姐乃是一片孝心送汤羹,又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太太恁是有再大的怒气也不能发作,奴婢还真担心太太会被憋出内伤来呢。” “不用急,柳氏迟早会得内伤的。”烈鸾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沉吟了片刻,问道,“柳氏没有摔盘子么?那碗甲鱼炖猪脑报废了吧?是不是你前脚刚出房门,柳氏后脚就砸了碗?”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玲珑再次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道:“小姐,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没错,奴婢确实刚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瓷碗摔砸在地上的刺耳声音。嘻嘻,太太今儿一连被小姐重气了两回,晚上连觉都要睡不着了罢。” “明儿一早给老太太去请安的时候,怕是能欣赏到一只刻薄型的大熊猫了。”烈鸾歌眯眼笑了笑,正要多说点什么,抬头见碧颜走了进来,忙道,“可是哥哥醒了?”她虽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却因为细心机灵多半被姨娘派去伺候在哥哥房里。 “回小姐话,三少爷刚醒过来,这会子正问着小姐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留在姨娘身边服侍,不用过来了。”烈鸾歌朝碧颜微点了下头,随即起身往厅外走去,一边又吩咐道,“玲珑,赶紧去厨房将我炖好的百合银耳莲子羹端到哥哥房里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9章 事端1 司徒脱尘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忙睁开眼睛,柔柔笑道:“鸾儿,你来了。” “哥哥,怎么不躺着多休息会儿,这么快就坐起来了?”烈鸾歌几步走到他跟前,挨着床沿坐了下来。“感觉身子好些了没?” “恩,已经好很多了,咳嗽也没那么重了。”司徒脱尘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凝眸静静地看着烈鸾歌,眼神瞬也未瞬。好些天没有好好看看鸾儿了,今日乍然相见,只觉得她出落得愈发美丽可人,叫他看着忍不住欢喜。 烈鸾歌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问道:“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没有绣花儿。” 闻言,司徒脱尘轻笑出声:“鸾儿脸上是没有花,不过在哥哥眼中,鸾儿胜过世间的百媚千红,什么花都没有鸾儿好看。” 烈鸾歌知道他这只是纯粹的哥哥对于妹妹的疼爱和夸赞,可是陡然听他这么说,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狠狠颤动了一下,双颊也忍不住有些发热发烫。 调整了一下心绪,她微垂着眼帘,似有些羞涩地说道:“哥哥,以后别这么夸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的鸾儿本来就很优秀,也很美好。这世上能得哥哥夸赞的女子,也仅有我的鸾儿一人而已。”司徒脱尘嘴角上扬,笑得万般温柔,眼角眉梢流泻而出的具是浓浓的怜爱和宠溺。 烈鸾歌看着他唇边绽开的那抹纯净绝美的笑容,再次暗暗叹息着:这样清灵剔透的一个花样美男子,为何要是她的哥哥呢? 正惋惜着,玲珑端着托盘轻脚走了进来。 “小姐,三少爷的百合银耳莲子羹来了。奴婢已经吹凉了些,温度刚刚好,可以让三少爷吃了。” 司徒脱尘瞥了一眼玲珑手上端着的托盘,有些期待地问道:“鸾儿,你又给我做了什么好东西?” 因为身体病弱的原因,他从小便胃口不好,每顿都吃得极少。这么多年来姨娘想了各种方子,可总也调不起他的食欲来。 午膳的时候,鸾儿给他做了一道梅花党参粥,口感嫩滑,香味清雅,让他破天荒地将一整碗都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所以,他现在对于鸾儿所做的食物总是隐隐有些期待。 烈鸾歌端过托盘里的青花瓷碗,一边用调羹轻轻搅动着,一边说道:“哥哥,我给你做的是百合银耳莲子羹,保证比中午的梅花党参粥还要好吃。跟你说哦,这款甜品粥具有润肺去燥、益气养心的功效,很适合你吃的。来,赶紧尝一口,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烈鸾歌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 司徒脱尘连忙张嘴含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双眼瞬间亮了下,赞道:“真的很不错,鸾儿,你做的东西就是不一般,好像能刺激人的食欲似的。” “呵呵,哥哥喜欢就好,那你可要将这一整碗都吃完哦,一口也不许剩下。”烈鸾歌语态娇嗔,心下暗暗欣喜,哥哥能加大食欲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枉费她花尽心思给他熬粥做羹了。 “鸾儿,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将这些都吃完的。”司徒脱尘正了正身子,伸手将碗接了过来。“鸾儿,我自己来吧,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好吧,你自己吃,我不喂你了。”烈鸾歌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余光瞄到睡在他枕侧的小貂儿醒了,忙一把将它白乎乎的小身子给拎了起来。 “吱吱——吱吱——” 小家伙吱吱地叫着,两只小前爪撒娇般的轻轻抓挠着烈鸾歌的手背,好像在说“主人,我饿了,我也要吃饭,我也要吃饭。” 它一边撒欢,一边还眼巴巴地瞅着司徒脱尘吃得津津有味的那碗百合莲子羹。 见它这副眼馋巴巴的模样,烈鸾歌伸手摸着它的小脑袋,好笑道:“小貂儿,这百合羹是姐姐专门为哥哥做的,可不是你吃的哦。小貂儿饿了的话,姐姐这就带你去厨房找肉肉吃,保管待会儿将你的小肚皮撑得饱饱的。” “吱吱——” 小家伙一听到有肉肉吃,叫得更欢,紫色的大眼睛顿时绽放出闪亮的光彩。 见状,玲珑忍不住打趣道:“小姐,这小貂儿顿顿吃肉,很快就要长成一个圆球了,看起来笨笨的。”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玲珑的话,立马朝她龇牙咧嘴,一边还用力挥舞着两只小爪子,好像在抗议说“你才笨笨的,你全家都笨笨的。以后再说我坏话,小心我咬你。” 烈鸾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托起小家伙,在它的脑门上亲了一下。转脸看向跟小家伙大眼瞪小眼的玲珑,摇头说道:“玲珑,这小家伙极通人性的,可比你还聪明着呢。你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啊,不然的话被小家伙给咬了,我可不负责帮你主持公道的哦。” 闻言,玲珑撅嘴不依道:“小姐,这小家伙欺负奴婢就算了,你还合着它一起欺负奴婢,讨厌。”居然说她比小貂儿笨,太没天理了。 一旁的司徒脱尘这时放下调羹,笑着插了一句:“鸾儿可没有欺负你,她这是好心提醒你呢。” “还是哥哥明白事理,这丫头就会误解人家的好心。”烈鸾歌朝玲珑吐了吐舌头,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了,哥哥,你先吃着,我带小貂儿去厨房给它弄点吃的,待会儿再过来。” 话落,她站起身,让玲珑留在房里伺候着,随即往外走去。 刚出哥哥的西进院,迎面就看到碧颜急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与她一起的还有春草,看那步履匆匆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烈鸾歌加快了步子,待走到近前,才发现春草双眼红红的,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泪痕。黛眉一蹙,忙问道:“怎么啦?被人欺负了么?” 春草一听她这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着说道:“小姐,求你快去救救春花,她就要被二姨娘给打死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0章 事端2 烈鸾歌由春草和碧颜两人引着,一路往二姨娘周氏的汀兰苑疾步行去。 刚刚她已经问过事情的始末,原来春花和春草两姐妹在去给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送姜茶的路上,恰好遇到从司徒香雪苑里回来的司徒雅雪,于是便当面把姜茶送了上去,又将她之前教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那司徒雅雪闻言后当场爆发,接过茶碗狠狠摔在地上之后,又厉声斥骂了春草一通,而后领着自己的丫鬟婆子怒气匆匆地走了。 春草虽然被骂了,但也没觉得有多委屈,总比挨打要好得多吧。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于是陪着姐姐春花一起去汀兰苑给司徒香雪送姜茶。 等到了汀兰苑时,看到司徒香雪正陪着她的姨娘周氏在吃着茶点叙话,腻在周氏怀里的还有五少爷司徒皓宇。 春花恭敬地送上了姜茶,同样按着烈鸾歌教过的话说了一遍,那母女俩脸色当场就变了,但还是勉强笑着未有发作,反而命丫头将姜茶接了,又让春花回去替她说声谢谢。 春花暗自松了口气,本以为没事的。哪曾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本来腻在二姨娘怀里的五少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她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撞了一下。 这一撞可不得了,那五少爷当场摔跌在地站不起来,只一个劲儿地大哭大嚷着自己的脚脖子好疼,怕是被崴折了。 听到自己疼在心尖上的宝贝儿子崴折了脚脖子,二姨娘那还不心疼得跟割了自己的肉一般,当下把怒气撒在春花的身上,两个响亮的耳光甩上去不说,还将她一脚踹跪在地上,又命自己跟前伺候的两个大丫鬟上去狠狠掌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最主要的是春草说春花撞得并不重,五少爷不可能会摔跌在地上崴折了脚脖子。极有可能是二姨娘见自己的女儿受了烈鸾歌的气,所以撺掇着五少爷故意演这么一出,就是想要拿春花出气解恨,也算是间接给烈鸾歌上眼药水。 自己苑里的丫鬟被人如此算计着欺负,烈鸾歌少不得憋了不少火气在腹中。想着你既然给我演戏假装,那我就要你立马给我现出原形。 三人来到汀兰苑,还没进门就听到春花的哭喊求饶声。 烈鸾歌面色愈发阴沉了下来,一个箭步跨入正厅,抬头就看到春花被两个婆子按跪在地上,跟前一个大丫头左右开弓地扇着嘴巴。 而司徒香雪则是稳如泰山地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手捧着一杯香茶冷眼旁观。坐在上首位的是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美妇,丹凤眼,吊梢眉,衣饰华美,容貌艳丽,眼角眉梢间透着一股狠戾之气。 不用猜,这个女人定是司徒香雪的生母,二姨娘周氏了。 烈鸾歌什么话都没说,径自走到春花跟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扇了过去。用力之大,打得那个执行掌掴之刑的大丫鬟当场摔了出去,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姨娘早注意到烈鸾歌进了大厅,她原本还等着她上前来给她这个长辈见礼呢。哪里想到她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二话不说地就出手打了她跟前的大丫头知琴。 “春花,别哭了,我会为你做主的。”烈鸾歌理了理春花被打得满头散乱的发丝,将她交给随后进来的春草和碧颜,这才转身看向面色颇为难看的周氏,皮笑肉不笑道,“二姨娘,不知春花这丫头犯了何错,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周氏冷哼一声,厉声道:“这贱蹄子蓄意撞倒皓宇,害得他脚脖子严重被崴,肿得跟什么似的。刚还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皓宇这回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别想好健全。你说这贱蹄子害得皓宇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大的罪,我教训她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呵,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当那些大夫都是呆在她这汀兰苑里随时候命的么? 烈鸾歌暗嗤一声,也不点破。 “这个就是五少爷吧。”她面上挂起不明意味的笑,举步朝躺在软榻上的小男孩走去,浓眉大眼的,模样很是漂亮。不过双眼中时时闪动着调皮顽劣之芒,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从小被母亲给惯宠坏了的刁蛮小正太。 “别人都说你是个傻子,原来傻子也是认得人的呀。”司徒皓宇一脸嘲讽地看着烈鸾歌,陡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旁的司徒香雪和周氏听了,不由暗自笑在心里,一人暗道好弟弟,一人暗道好儿子。 烈鸾歌皱了下眉,还未开口,就听周氏假意斥责道:“宇儿,怎么跟三姑娘说话的,没大没小的!还有,三姑娘如今可不是傻子,厉害着呢!” “是啊,我如今确实不傻,可就有那么一些人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二姨娘,你说是么?”烈鸾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氏一眼,见她一副被噎住了的模样,不再理会她。低头看着司徒皓宇缠着厚厚绷带的右脚踝,眸光不由闪了闪。“五少爷,缠了这么厚一层绷带,看样子你的脚脖子还真崴得不轻啊,居然肿得这么高!大夫都给你仔细检查过了?医术可信得过?别是个二五眼信口胡诌地敷衍一番,误诊了病情可是很严重的哦!” “呃……”司徒皓宇愣了愣,不知如何接话,忙抬头看向自己的姨娘。 周氏轻咳一声,笑道:“有劳三姑娘关心,那大夫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他已经帮皓宇仔细敷过药了,说我们皓宇只要好生静养十天半个月,便不碍事。”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又一脸好心道,“二姨娘,说起来我也是懂得些许医术的。照我看这脚崴了光敷药并没多大效果,还应该配合针灸治疗才会更见效。而我刚好对针灸比较拿手,要不就让我帮五少爷扎上两针,保证效果立竿见影,扎完针后五少爷马上就能下地正常行走。” 说着,手掌翻动间,已经多出了一枚寒光闪闪、两寸来长的银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1章 教训 司徒皓宇被烈鸾歌指尖拈着的那枚寒光闪闪的银针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右脚往软榻内侧缩,整个神经也立时紧绷了起来。 周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烈鸾歌吓到,恨不得上去扇她两个耳光。可眼下假戏又不得不继续演下去,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推拒道:“三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针灸就免了罢。大夫已经仔细看过了,说我们皓宇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了经脉,药都敷了,现在只需好好休养,就不劳三姑娘费心了。” “二姨娘这话可就见外了,怎么说我也是五少爷的姐姐,为他费心自然是应该的。”烈鸾歌满脸热心和关切,默了片刻,又佯装不高兴地说道,“五弟的脚脖子崴得如此严重,我既然能出上一份力,尽一尽为人姐姐的心意,二姨娘就不要推辞了!” “三姑娘……” 周氏刚开口,烈鸾歌立马一句话将她堵住:“二姨娘难道不希望五弟立刻好起来,难道乐意看他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 “这……”周氏被堵得无话可说,心下不由急了起来。转脸看向自己的女儿司徒香雪,见她眉宇间也染上了三分急色,明显也是找不到说辞来反驳。 烈鸾歌眯了眯眼,笑道:“既然二姨娘和大姐都没意见,那我就给五弟扎针了。” 说罢,她陡然抓住司徒皓宇缩到软榻里面的右脚,在他挣扎乱动之前,出手快如闪电般扎了一针下去。 “啊——” 司徒皓宇痛得尖叫一声,眼泪哗啦啦地立马就流了出来,这回可是真哭了。 “姨娘,大姐,我不要装了!明知道我的脚脖子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还不拦着这个傻子,眼看着她给我扎针,是想疼死我么?” 司徒皓宇一边大声哭嚷着,一边还用力蹬着自己的脚。还好烈鸾歌身子闪得快,不然可要被这小正太给踹上一脚了。 “五弟,原来你的脚脖子没有被崴到啊。难怪我一针扎下去,你会疼得哇哇大叫,这可就不能怪我了,谁让你骗人的。如果你的脚真的崴了的话,我给你扎针你是绝对不会疼的。” 烈鸾歌暗自冷笑一声,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氏,一字一句沉声说道:“二姨娘,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何故意让五弟假装被春花撞倒在地崴了脚?难道我们梨香苑的人就这么好欺负,任你们想打则打,想骂则骂?” 眼见假戏被拆穿了,周氏又气又窘。明知道自己没理,仍旧梗着脖子扬高声调道:“你那个丫头虽然没有撞伤皓宇,但至少撞到了他,一屋子的人可都看见了。这么一个冒冒失失、不懂规矩的小蹄子,我教训她一下又怎么了?我好歹也是府里有身份有体面的主子,教训一个丫头还不是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烈鸾歌神色陡然一凛,声音冷如冰霜,“那我们现在就去养心居,让老太太给评评理,看看二姨娘撺掇着大姐和五弟演戏,来算计羞辱我们梨香苑的丫头,究竟是不是天经地义!”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纤云阁,侯府小郡主云纤纤所住的楼院。 环境优雅的花亭中,一方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精巧圆桌,一套文房四宝,一叠白玉镇纸,还有一个绿衣大丫鬟绿柳在桌旁磨着墨。 另一个粉衣大丫鬟粉桃低头看着云纤纤临摹的字,一边忍不住啧啧称赞:“郡主,你这行书如今可是练得愈发好了,笔酣墨饱,力透纸背,苍劲大气中又不失女儿家的纤韧娟秀。” “有么,哥哥可总是说我练得不够火候不到家呢。”云纤纤微撅了下嘴,无形中流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娇俏可爱之态来。 粉桃忙笑道:“那是小侯爷对郡主的要求太高了。我们郡主习的字拿出去,若是谁说写的不好,那定是那个人昧着良心说的混话。” 闻言,云纤纤掩嘴轻笑了起来。嗔了她一眼,又接着执笔习字。 “粉桃,就你嘴甜会说话,每次都把郡主哄得开心。”绿柳朝她做了个鬼脸,放下墨锭,也凑过来看自家郡主练字。见她写的却是一首七律,不由缓声一句一句念道: 桂霭桐阴坐举殇,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才刚念完,徒闻一个三分雅润七分清冷的声音自花亭外传来:“小妹,你这首螃蟹诗可谓匠心独具,堪称上上之作!看来,你的诗词造诣又上了一层楼!” 随着声音的临近,一身水蓝淬染寒梅刺绣锦袍的云墨非冉冉迈步走入亭中,明媚阳光的映照下,愈发衬得他容颜冷艳绝世,气质脱俗高雅,身姿飘逸挺拔。 绿柳和粉桃被他迷得晃了下神,脸颊微微红了红,忙上前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小侯爷!” 云墨非朝她二人点了点头,走到圆桌旁,随手拿起云纤纤写好平铺在桌上的那首螃蟹诗,默声细品了一番,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夸赞之意。 “小妹,怎么突然兴起咏起螃蟹来了?” 云纤纤抬头笑看着自家那个美得颠倒众生的哥哥,娇嗔道:“这首诗可不是我写的哦!哥哥,你一定想不到它是出自何人之手!” 云墨非心下颇有些讶异,面上却未动声色,很是随意地问道:“既然不是小妹作的,那你这首螃蟹诗从何处得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2章 论诗 见事情似乎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司徒香雪忙笑着打圆场:“三妹,老太太年纪大了,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就去叨扰她老人家,只怕不太好,我看还是算了吧。何况这个时辰,老太太怕是准备歇下了,三妹此刻去就更不合适了不是么。” 周氏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忙借坡下驴道:“说的就是这个理,老太太打理府上内宅之事已经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如今该是老太太安享晚福的时候,怎能动不动就拿一些小事去烦她呢!三姑娘,今儿这事就算了,纵然我们有什么不是之处,可你刚才不是已经扎了皓宇一针么,心里总该顺气了吧?我看这天儿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领着你的丫头回去吧!” “二姨娘说的也有道理,这会子去叨扰老太太也确实不太好。”烈鸾歌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今儿这事我可以算了,但是,春花的医药费还希望二姨娘能赔偿一下,总不能让我的丫头白白挨了打。” 闻言,周氏面色阴沉了下来,语气不善道:“三姑娘想让我赔偿多少?” 烈鸾歌淡淡一笑,道:“不多,二百两就够了。” “什么?二百两?”周氏脸色大变,拔高音调怒声道,“这还不叫多?你怎么不去抢?”二百两可是她两个月的份例银子呢! “二姨娘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鸾歌只好现在就去养心居,哪怕会惹得老太太心烦不快,也定要让老太太给评评这个理。” 话落,烈鸾歌作势欲走。她是吃定了周氏丢不起这个脸,即使再心疼肉疼,这二百两银子她也会咬着牙拿出来。 其实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将这件事闹到太太那里去。一来,她还不想与周氏完全撕破脸,毕竟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来,即使闹到了老太太那里,周氏顶多被训斥一顿,丢几分脸面而已。自己虽然解了一时之气,却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还不如来点实惠的,搬出老太太唬一下周氏,让她赔偿二百两银子给春花才是最有用的。 司徒香雪看了一眼气得脸色铁青的姨娘,见烈鸾歌转身欲离去,急忙出声叫住她,一字一句都似磨着牙说道:“三妹等一下,老太太那里还是别去叨扰了,这二百两银子我们赔给你就是了!” ——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纤云阁。 花亭内,云纤纤笑脸盈盈地看着云墨非,故意卖着关子说道:“哥哥,你真的很想知道这首螃蟹诗是谁作的吗?” 云墨非确实很想知道,不过却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流露出来。他放下手中的白玉镇纸,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小妹想说的话,我就听一听;不说的话,我也不会继续问。” 说罢,他背转过身子,欣赏起花亭四周的清幽景致来。 “哥哥,你表现出对这首诗的出处很感兴趣,会少块肉啊!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万事入不了心的淡漠模样,真没趣!” 云纤纤撅了撅嘴,又很是不满地朝云墨非的后背做了个鬼脸。等了半晌,见他似乎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只顾着看风景,不由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算我服了你了,每次想吊一下你的胃口都吊不到。亏你还是人家的哥哥呢,都不知道配合一下妹妹的,假装有兴趣也是好的嘛。”云纤纤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如实说道,“哥哥,告诉你吧,这首螃蟹诗是司徒府的三小姐司徒鸾歌作的。” 闻言,云墨非深不见底的茶褐色双眸瞬间闪烁了一下。心忖着如果是她所作,那倒不奇怪了。 他就说嘛,那个司徒鸾歌是个很不简单的女子,不矫揉,不造作,气质独特,与众不同,她的强势和凌厉,三分流于表面,七分隐于骨子里。 他发现这个叫做司徒鸾歌的女子是越来越有趣了,能做出如此辛辣讽刺的螃蟹诗,可以想见她的个性,定是集冷、傲、狠于一体,杀伐果决,手腕强硬。 她的敌人,必定会死得很惨。 想到此,云墨非眼含深意地笑了笑,雾气迷离的眸子显得愈发妖娆惑人。 待转过身来,他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低头看着云纤纤,语气淡淡地说道:“小妹,你昨日去司徒府拜访,必是与司徒三小姐相识了一番,不然也不会得到她的诗作。你说说看,你对她的第一印象如何?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云纤纤陡然惊了一下,很是诧异地问道:“哥哥,你竟然让我评价一个你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女子,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我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似乎有什么猫腻!哥哥,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司徒三小姐?不然,你怎么问起我对人家的第一印象来?这人家是圆是扁,是美是丑,是好是坏,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小妹,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云墨非剑眉微微蹙起,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下。他这个妹妹在外人面前不知有多端庄娴静,十足的名门闺秀,那优雅的谈吐和气质简直没得挑。 可一到了他面前,那就立马现了原形,又淘气,又调皮,话又多,好奇心又重,还总喜欢想着方儿的捉弄他,虽然每次都捉弄不到。 哎,他这妹妹完全就是人前名门闺秀,人后刁蛮千金,实在是让人拿她没办法。 摇了摇头,云墨非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能写出这么一首讽刺意味堪称尖锐毒辣的螃蟹诗来的女子,个性定然有些独特之处,这才随口问一问,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人家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小姐,我如何见过?胡思乱想也要靠点谱。” “且,这能怪我么?谁让你以前从不上心任何事的,陡然对一个陌生女子起兴趣,我不吃惊好奇才怪!” 云纤纤嗔了他一眼,细细想了想,这才忍不住满脸喜色地说道:“哥哥,要说我对那位司徒三小姐的第一印象,自然是极好的。昨日我去司徒府登门做客,不过才一天的时间,你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趣事……” 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听到云纤纤一个人这般那般、絮絮叨叨、声情并茂地说个不停。 从她一入府就遇到自家庙回来的司徒鸾歌说起,说她是如何四两拨千斤地反击司徒香雪字字句句绵里藏针的话;又说到抬轿小厮莫名跌倒,害得司徒香雪摔得四仰八叉、狼狈不堪;又说到司徒鸾歌一回府就立威,拿捏的还是正房太太跟前的陪嫁麼麼和一等大丫鬟;又说到晚饭桌上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与司徒鸾歌之间的暗斗,不过次次都是司徒鸾歌大获全胜,那首螃蟹诗就是饭桌上吃大闸蟹时她灵感突至作出来的,气得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愤然离场;又说到司徒鸾歌居然还懂得医术,她哥哥的病现在就是由她全权负责。 云纤纤绘声绘色地说着,云墨非则是静静地倾耳聆听。每多听一件事,他对司徒鸾歌的兴趣就加深一分,也愈发地想要对她多了解一分。 而且不知为何,想到自己未错过这么一个极具个性又灵慧无比的女子,心里便莫名地涌起丝丝庆幸之感,毫无缘由的。 “哥哥,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忘了告诉你呢。昨天晚饭的时候,鸾歌妹妹貌似不太懂得餐桌礼仪,居然将饭前漱口用的茶水给喝下去了。你都不知道,她当时那带点窘迫和尴尬的表情有多可爱。我好想调侃她一番的,可出于礼貌,又不得不装作没有看见。” 说到最后,云纤纤总结陈词道:“总而言之,鸾歌妹妹就是一个灵气逼人,且兼具才情与智慧的妙人儿。她那份独特的个性和气质,让人赞赏,也让人不得不喜欢。” 云墨非微眯着眼,意味不明地问道:“小妹,你很喜欢她么?” “当然了。”云纤纤用力点了下头,“哥哥,我现在与鸾歌妹妹可是好朋友哦,下次还去司徒府拜访,定要与鸾歌妹妹好好聚一聚。跟她谈话聊天,真的很有趣,也能让人增长不少见识。从鸾歌妹妹的谈吐中可以看出,她极有修养和内涵,而且懂的东西也很多,知识面很广泛。” 云墨非陡然转移了话题,貌似不着边际地提了一句:“没记错的话,三日后该是百花节了吧。” 云纤纤双眼瞬间一亮,欣喜道:“哎呀,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母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侯府举办百花宴,宴请所有的名门贵妇和世家千金赏花聊天。既然如此,我还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让母亲多发一张邀请函,把鸾歌妹妹也请来参加百花宴不就可以了吗?” 顿了片刻,她又上下打量着云墨非,不怀好意地笑道:“哥哥,你长得这么祸国殃民,府里的一众丫鬟都迷你迷得跟什么似的!不知鸾歌妹妹若是见了你,会是个什么表情,我都忍不住想要立刻将她请来我们府中做客了!” 云墨非轻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转过身去,暗道:她才不会被自己所迷,所以说她不同于一般的世俗女子。如若不然,自己也不会对她如此感兴趣了吧? ------题外话------ 今儿中秋节,祝亲们合家团圆,节日快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3章 请安 烈鸾歌起了个大早,为苏姨娘和司徒脱尘分别做好了早膳之后,这才命玲珑拎着一个小食盒,一路往老太太的养心居行去。 进得主院大厅,就见着老太太坐在绣榻上品着茶,一旁站着的是柳氏,围坐在老太太身边的是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以及司徒蜜雪三姐妹。 这三姐妹来得还挺早的嘛! 烈鸾歌暗忖一句,莲步上前,笑盈盈地道了一个万福:“孙女给老太太请安!”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全部抬头朝她看来,“唰”“唰”“唰”“唰”,一连四道眼神,全都暗含着嫉恨与厌恶,险些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烈鸾歌懒得理会那些恶意的眼神,仍旧保持着优雅而淡定的笑容。 倒是老太太见她来给自己请安,有几分意外,不过也有几分高兴。 将手中的茶杯交给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梅心,笑着朝烈鸾歌招了招手,温声道:“三丫头来了,身子都好利索了么?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好生休养些日子,不用这么一大早地过来给我请安。” “孙女谢过老太太关心。”烈鸾歌近前两步,任老太太满脸慈爱地拉着自己的手。顿了顿,又柔柔地说道,“孙女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老太太真的不需再多加挂念。而且,给老太太请安,这是孙女应尽的孝道,如何都怠惰不得的。以前是孙女不懂事,没能来老太太跟前请安尽孝,以后可都要补回来。” 闻言,老太太笑得愈发慈祥了,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好好,三丫头如今变得这么聪慧明事理,也是我们司徒家的福啊。恩,苏姨娘教养了一个好女儿呢。” 一旁立着的柳氏脸色微变,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还笑着附和道:“是啊,苏姨娘的确生养了一个好女儿!瞧我们三姑娘为人处事的那份聪明劲儿,还真是府里的其他几位姑娘没法比的!尤其我生养的蜜丫头,那更是差远了去,以后啊,还真得让蜜丫头跟我们三姑娘好好学学!” 听她这么说,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满心不快,却也各自忍着不敢说什么,只时不时地拿眼神凌迟着烈鸾歌,恨不能用眼神要了她的命。 而司徒蜜雪则是撅了撅嘴,上前拉着柳氏的衣摆,很是不满地撒娇道:“母亲,你就算要夸三姐,也不用这么贬低女儿吧?这还当着老太太的面呢,让女儿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老太太还是外人不成?”柳氏笑着轻斥了一句,眉宇间都是对亲生女儿才会有的疼宠和怜爱。“倒是你,都这么大了,还一天到晚地撒娇,也不怕老太太笑话。” “怎么会呢,母亲都说了老太太不是外人,又怎会笑话自己亲生的嫡孙女儿?”司徒蜜雪眸光不屑地瞥了烈鸾歌一眼,转身又蹲在老太太膝前,拉着她的胳膊,讨巧卖乖道,“老太太,蜜雪说得对吧?” 老太太眼神微闪了下,摇着头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的亲孙女儿,我都一样疼爱,谁也不会取笑。不过啊,你这丫头该好好学一学功课和规矩了。都长成大姑娘了,可不能还成天里想着贪玩,让你父亲和母亲为你操心。这下个月又该到了每季一次的旬考,你们所学的各项功课老爷可都是要仔细检查的。若是成绩达不到老爷的要求,老爷责罚下来,你可别又找你母亲抱怨哭鼻子哦。” “老太太,您才说不取笑孙女的,可现在就取笑上了,蜜雪不依嘛!”司徒蜜雪红唇撅得高高的,那一脸小委屈的模样惹得众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柳氏止住笑意,正了正脸色道:“蜜儿,老太太说的可是正经话,你回头就给我收收性子,好好跟着西席学功课,别到了下个月又惹得你父亲生气责罚你。” “母亲,女儿知道了。”司徒蜜雪耷拉着脑袋,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下。 “好了好了,我们不笑蜜雪丫头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玲珑手里拎着的小食盒,好奇道,“三丫头,这是给我带什么吃食来了么?” 烈鸾歌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回话道:“老太太,这是孙女特地给你熬的紫薯红豆粥,里面还加了银耳、枸杞、红枣、核桃、桂圆、榛子、山参、干梅花等数种食材,味道很不错的。昨儿个孙女听梅心姐姐说老太太近两年来肠胃有些不好,所以特地做了这紫薯红豆粥,既养心益气,又可以滋补肠胃,很适合老太太。老太太不妨先尝试一下,若是觉得有效果又喜欢的话,孙女以后可以时常给老太太做一些健胃粥。这俗话说的好,胃病三分靠治,七分靠养,用药膳来调理方是上策。” 闻言,老太太还真是欢喜到心坎里了。一没想到三丫头这么有孝心,二没想到她如此精通医理。之前听太太说她懂医术,她还不怎么相信。可听她刚刚一席话,这会子叫她不信也难。 “三丫头,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很欣慰。”老太太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又对柳氏说道,“这天也不早了,太太就领着几位姑娘退下罢,其他房里的姨娘们这会子怕是还候在太太屋里等着给你请安呢。三丫头就先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好好说会子话再回去。” “呵呵,还是我们三姑娘聪慧机灵,深得老太太欢心呢。”柳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了一句,随即朝老太太福了福身,道,“老太太,那儿媳先告退了。” 语罢,柳氏带着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司徒香雪三姐妹退了下去。 大厅内一下子清静了下来,老太太忙笑言道:“三丫头,你刚刚说的那什么紫薯红豆粥呢,赶紧端来让我尝尝。” “是。”烈鸾歌扬唇一笑,赶紧接过玲珑手中的食盒。盖子一经揭开,立刻便有一阵撩人食欲的独特清香扑鼻而来。 “好香啊!”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接过烈鸾歌递上来的青花玉瓷碗和调羹,舀起一小勺含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一下,神情甚为满意地赞道,“不错,真的很不错,这味道比我这么多年来吃过的所有营养粥都要好,我很喜欢!” 正说着,就听到门外有丫头一边打着帘子,一边传话道:“老太太,几位少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4章 惊吓 帘子被挑起,先后走进来三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外加一个满脸淘气的小正太。 当头一位二十岁年纪,身穿一袭墨绿锦袍,头戴紫玉冠,剑眉星目,容颜俊朗,肤色很是白皙。一张薄唇紧抿着,神情谨然而严肃,看起来颇有几分老成持重之感。 此人正是府上嫡出的大少爷司徒皓轩。 走在他身后的自然是二少爷司徒皓梵,一袭皓白云纹长衫,腰系一条青玉带,雅秀身姿俊逸挺拔,如玉五官赏心悦目,潋滟双眸柔如春水,嘴角勾起的浅淡笑容很是暖人。 紧跟在他身后的便是他的胞弟,也即是府上的四少爷司徒皓杰,十五六岁年纪,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眼角眉梢自然流露着一股子风流浮夸之态。 美则美矣,却是个滥情而不专一的风流子弟。 烈鸾歌只看了两眼,便对这位四少爷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想到他的宠妾兰姨娘昨儿个满园子追着那个丫鬟又打又骂的张狂样儿,更是对他难以生出一丝好感。 二少爷嘛,自然是个极好的人。至于大少爷,第一印象不好不坏,暂时持保留态度。而那个小正太司徒皓宇,可以忽略不计。 她这厢打量完毕,那厢四个人也已经齐齐上前,一起给老太太道了个万福:“孙儿请老太太安!” “好好,都起来吧。”老太太满脸悦色,看起来很是高兴。尤其看向司徒皓梵时,那眼神格外的慈爱闪亮,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喜欢也非常看重这个孙子。 顿了顿,老太太转脸看着烈鸾歌,笑道:“三丫头,这是你的几位哥哥,还有你最小的弟弟,今儿个互相熟识一下,以后一家子兄弟姐妹就要好好相处,互相关照友爱。” “是,孙女谨记老太太教诲。”烈鸾歌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给几位兄长见礼。 “鸾歌见过大哥。”她首先来到大少爷面前,面带笑容颔首说道。 司徒皓轩抿唇不语,只是神情淡淡地朝她轻点了下头,眸光也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很快移了开。 烈鸾歌对他的淡漠态度并未在意,莲步轻移,又来到二少爷跟前,面上的笑容漫上了几丝真心,福了福身道:“鸾歌见过二哥。” 司徒皓梵忙虚扶了她一把,眸光温润如玉,嗓音柔如春水:“三妹多礼了,以后就不要再如此见外了知道么。” “嗯,知道了。”烈鸾歌朝他浅浅一笑,这才走到四少爷跟前,敛了笑意,淡声道,“见过四哥。” 司徒皓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神带着几分肆意和放浪,半晌才眯着一双桃花眼笑道:“原来三妹妹是这么一个形容标致又满身灵气的可人儿,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呵呵,四哥以前若是有疏忽怠慢之处,还望三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啊。” “四哥说的哪里话,鸾歌自然不会见怪的。”被他那轻佻大胆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烈鸾歌蹙了蹙眉,举步走到小正太面前,含笑打趣了一句,“五弟,脚脖子可大好了?应该不疼了吧?” “多谢三姐关心,已经不疼了。”司徒皓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朝她吐了吐舌头,而后别过头去不理她。 其他几人不太理解她那话是什么意思,都奇怪地看着她。 还是老太太问了一句:“三丫头,皓宇脚脖子受伤了么?” 听她问起,司徒皓宇面色窘了窘,忙上前扑到老太太跟前,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老太太,你别听三姐乱说,我的脚脖子可没有受伤。不过是昨儿个不小心崴了一下,擦了些药酒,又休息了一晚上,今儿已经没事了,老太太不用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恩,没事就好,以后小心些。”老太太摸了摸他的脑袋,默了片刻,又抬头看向大少爷,语含关切地问道,“紫晴最近可还好?她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事都需得小心谨慎,一点儿也马虎不得的,让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好生伺候着。还有补品安胎药什么的,每天可都要记得按时吃,她这可是一人吃两人补,营养万万缺不得。” “老太太的话,孙儿都记住了。”司徒皓轩点了点头,又道,“紫晴的身子一直都调养得不错,又有母亲时常过来叮嘱照料,还隔三差五地就会请大夫来诊视脉象,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个个都是尽心尽力,未敢有丝毫怠慢,所以老太太无需担忧挂心。” “既然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谨慎细心地照料着,那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顿了顿,又嘱咐道,“你有空的时候也多陪陪紫晴,别只顾着外面的生意而忘了家里的媳妇。你不急着做父亲,我这老婆子还急着抱曾孙呢。” “孙儿会的。”司徒皓轩淡淡地应了一声,“老太太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孙儿就先退下了。” “恩,去吧。”老太太朝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司徒皓梵、司徒皓杰和司徒皓宇,慈声道,“你们三个也回去罢,这会子怕是还没用过早膳,别饿着了。” 三人忙又给老太太道过万福,这才跟在司徒皓轩身后退了出去。 临走前,司徒皓宇那小正太又朝烈鸾歌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亮闪闪的大眼中还极快地划过一抹恶作剧的光芒。 烈鸾歌暗自笑了笑,心忖着这小正太是想要找机会捉弄自己么? 被老太太留下陪她用过早饭,又说了会子话,这才让她回去。 从养心居出来,外面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清晨的阳光很是明媚柔和,空气也格外的清新,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吸入鼻中很是宜人精神。 烈鸾歌完全地放松下来,一边悠闲地欣赏着沿路的景致,一边不疾不徐地往梨香苑行去。经过一座假山的时候,猛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伸手摸了摸,触感软软的,待拿下来放到眼前一看,立时吓得脸色都白了,居然是她素来最怕也最觉恶心的毛毛虫。 她从小到大不怕蛇不怕鼠也不怕蜘蛛和蟑螂,唯独怕这类多足多毛、蠕动着爬行的软体动物。别说她是黑道头号女枭就不可以怕这种体积小小的东西,这话是放屁。 她就是怕了,怎么着? 烈鸾歌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慌忙用力甩掉手中那条食指般粗长的毛毛虫,又迅速跳离假山五米远。冷不防被一块大石头给绊到,她一个趔趄,身子直直往后倒去。 “小姐!”玲珑唬了一跳,急忙朝她跑了过来。可距离太远,明显来不及扶住她。 烈鸾歌认命地等着自己摔倒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没想到紧要关头,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横伸过来,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题外话------ 嘻嘻,亲们猜猜,这个及时救了鸾歌的人会是谁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5章 捉弄 鼻尖窜入一丝淡淡的翠竹清香,烈鸾歌抬头往上看去,就对上司徒皓梵那张温润如玉的精致俊脸,潋滟双眸中还带着暖若冬阳的笑意。 原来是他及时扶住了自己。 烈鸾歌稳住身子,忙朝司徒皓梵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容,道:“谢谢二哥。” 她面上一派淡定,暗下里却是很有些窘迫。想到刚才被一只毛毛虫给吓到失态的情景,双颊便不由有些发热。 实在是太丢人了! “三妹没事吧?”司徒皓梵似能看穿她心底的窘迫般,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因着他的笑意,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故意打趣的意味。 烈鸾歌撇了撇嘴,没有回话。 这时玲珑走了过来,福身给司徒皓梵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二少爷。”而后便将目光停留在自家小姐的腰上。 烈鸾歌才意识到司徒皓梵的胳膊还搂着自己,微怔了下,忙笑着拂开他的手臂,又往一旁退开两步。 纤软娇柔的触感陡然间消失,司徒皓梵只觉得心头莫名地空落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按捺下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未去多想。 他抬眼看了看假山的方向,想到刚不久看到的那可爱又搞笑的一幕,这回出口的话倒是实打实地漫上了几分取笑和戏谑:“三妹,没想到你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居然会害怕一条毛毛虫。呵呵,今儿个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说出来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有那么不可思议吗?没有谁规定强势的人就不可以害怕毛毛虫吧?”烈鸾歌轻蹙了下眉,有些没好气道。“再说了,这个世上就没有无所畏惧的人。真要什么东西都不怕的话,那就不是人了。” “恩,说的也是。”司徒皓梵赞同地点了点头。 抬眼看着不知名的方向,温润的眸子幽幽有些迷漫。是啊,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着不同的欲望的,只要被欲望所操控,就不会毫无顾忌、无所惧怕。 烈鸾歌看了他一眼,见他似有所思,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玲珑微皱着一张小脸,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姐,这好好的,你头顶上怎么会有毛毛虫呢?” 提起这个,烈鸾歌忍不住磨了磨牙,转身瞪视着假山的方向,沉声喝叱道:“司徒皓宇,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等了半天,假山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 烈鸾歌面色一冷,声音愈发阴沉:“是不是要我亲自过去拎你出来?!” 这话一出,假山那边终于有了响动。 磨蹭了一会儿,司徒皓宇先是露出一颗小脑袋,而后一步三晃地挪了出来。那小嘴咧的,那小肩膀抖动的,一看就是憋笑憋得不行了。 见状,烈鸾歌当真有些火了。自己被吓得半死,这小正太却是笑得打跌,委实可恨。 “司徒皓宇,你若是不想掉一层皮的话,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好看的!” “切,我可没有招惹你!”司徒皓宇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完全没有捉弄了人的觉悟,反倒是咧着嘴嘲笑道,“你昨天拿针扎我脚脖子的时候,不是那么厉害的吗?怎么今儿个一条小小的毛毛虫,就把你吓得大惊失色啊?自己胆子小,还好意思对我大吼大叫的,亏你还是姐姐呢!连我这小孩子都不怕的东西你也怕,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你——”烈鸾歌双拳紧了紧,拼命忍着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她发誓,若不是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上,她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皓宇,给你三姐道歉!”司徒皓梵剑眉一拧,不怒自威,兄长的气势端得十足。 司徒皓宇撇了撇嘴,不服气道:“我又没错,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你没错的话,那条毛毛虫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司徒皓梵见他一副完全不服管教的顽劣模样,不由疾言厉色了起来,“让你道歉你就道歉!怎么,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学不好好上,规矩也不好好学,一天到晚就知道贪玩胡闹,是不是非要让父亲训斥责罚你一顿,你就舒服了?” 闻言,司徒皓宇脖子一缩,小脸上这才露出几分惧意来。 磨磨蹭蹭了半天,这才一步一步挪到烈鸾歌跟前,很有些不甘愿地说道:“三姐,对不起,下次再不会拿毛毛虫来捉弄你了。” 烈鸾歌瞅了他一眼,忽而问道:“你不怕毛毛虫,那你怕蛇怕鼠怕蜘蛛吗?” 司徒皓宇不明其意,下意识地答道:“蜘蛛不怎么怕,倒是有些害怕蛇和老鼠。” “那就好。”烈鸾歌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道,“下次再敢招惹我,我就让你跟蛇和老鼠同塌而眠。你最好相信我的话,我从不开玩笑的。” “你……你敢!”司徒皓宇小脸白了下,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梗着脖子说道,“你敢用蛇和老鼠来吓我的话,我就还拿毛毛虫来吓你!哼,不跟你们玩了,我找我姨娘去!” 说罢,小正太朝烈鸾歌扮了个鬼脸,一转身“蹭”“蹭”“蹭”地跑了。 跑了五米远,他又陡然停了下来,咧着嘴笑嘻嘻道:“三姐,我刚才扔了两只毛毛虫到你头顶上哦!你只拿下来一条,那不还有一条正在你头上爬着呢!” 烈鸾歌吓了一跳,慌忙道:“二哥,快帮我弄下来,快啊!” 司徒皓梵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烈鸾歌,忍不住笑道:“三妹,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害怕毛毛虫。都被吓得失了方寸,五弟那是骗你的,哪里还有第二条虫子。” 果然,那边司徒皓宇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三姐,你又被我捉弄了哦!下次再见!”话落,他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没了影。 烈鸾歌面色一窘,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可恶的小正太!” 司徒皓梵暗笑一声,又忍不住好奇道:“三妹,小正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个称呼而已。”烈鸾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情绪。“对了,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原本打算去梨香苑看看三弟的,不曾想在这里遇上了你。”司徒皓梵嘴角再度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三妹被毛毛虫给惊吓到的那一幕,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记了。 一贯清冷傲气且强势的三妹难得流露出害怕娇弱的一面,真的好稀罕,也真的好可爱。 “二哥既是去看我哥哥的,那我们一路吧。”烈鸾歌一边迈着步子往前走,一边又问道,“二哥知道哪里有桑葚吗?” 她问过姨娘和玲珑了,她们都不知道哪里有,只说这东西很少见。这桑葚在二十一世纪很平常,没想到在这古代倒成了稀罕物。 “三妹问这个做什么。”司徒皓梵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道,“桑葚在我们北辰国很少见,就我所知的话,好像只有定国侯府里种了两棵。三妹是想要吃桑葚么?” “那倒不是,就随便问问罢了。”烈鸾歌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如何才能去侯府弄点桑葚出来。 司徒皓梵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问些没用的话,但见她不愿多说,他也不便细问。 眼角的余光落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不知怎的,又想起先前搂住她时,触手的那种纤软娇柔的触感来,鼻尖也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混合着各种水果味的女儿清香。 他这是陷入魔障了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6章 醋意 烈鸾歌回到梨香苑,让玲珑自去收拾食盒,她则与司徒皓梵往哥哥的西厢院行去。 绕过两条回廊,穿过一座假山,再拐入一扇垂花门,便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中间是一条由宽阔的白石板铺成的甬路。 院子里种着几株垂丝海棠,还有数十株红枫,叶片红红的,艳艳的,甚是美丽迷人。沿路摆放着大片或白或粉、或紫或黄的蝴蝶兰,娇艳吐幽开得正好,阵阵清香随风弥漫了整个庭院。 院角三五株琼花开得热闹,硕大莹白的花朵伴随着阵阵清风亭亭摇曳,仿若一双双纤柔玉手捧着片片月光。 烈鸾歌一眼望去,就看到司徒脱尘正站在一株琼花旁边,负手而立。 他一身胜雪白衣,仿似沾染了月夜中皎洁的银华。微风拂过,墨发轻扬,衣袂翩然纷飞,姿态绝俗出尘,气韵清远悠然。那背影如同一幅写意画般,飘逸雅致,浓淡得宜,让人有种形容不出来的美感。 烈鸾歌看得险些移不开目光,连双脚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似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打扰到那个清贵无瑕、遗世独立如画中仙灵一般的男子。 一旁并步而行的司徒皓梵,见她这副出神的模样,心底不由堵了一下,喉间似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冒了出来。 这种前所未有的酸堵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一双好看的剑眉不觉间深深蹙了起来,嘴角一直挂着的那抹暖若冬阳的温润笑意也凭空消散无踪。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又恢复了一贯的谦谦君子之态,笑问道:“三弟身子可是大好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份闲情雅致来院中赏琼花了吧?” 说罢,他不着痕迹地撞了烈鸾歌一下,力道不轻也不重,却能让人瞬间回过神来。 烈鸾歌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胳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司徒皓梵一眼。转头见司徒脱尘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二人,便快步迎了上去。 “哥哥,你身子还虚着呢,怎么不多多休息一下?这么快就下床了,还跑到院子里来,站这里多久了?累不累?”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一叠声问了好几个问题。 “呵呵,哪有你这么紧张的。我才出来没一会儿,不累。”司徒脱尘低头静凝着烈鸾歌,眼神温柔得如同春天的湖泊,迷人的笑意不停地从那双剔透纯净的眼中涌出来,折射着美轮美奂的光泽。“病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床上躺着,浑身都快僵硬了。今儿觉得精神还不错,所以就想下床走动走动。” “恩,如果你觉得没事的话,到外面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舒活舒活筋骨自然是好的。”烈鸾歌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司徒皓梵,笑道,“哥哥,二哥今儿又过来看你呢。” 闻言,司徒脱尘这才看向站在他跟前三步远的司徒皓梵,淡笑着点头道:“有劳二哥关心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亲近之意,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冷漠疏离。 “你我一家子兄弟,不必这么生分见外。”司徒皓梵细细看了他一眼,嘴角便轻轻扬起,温润的笑容犹如水面的涟漪慢慢泛开,干净,优雅,洋溢着丝丝暖意。“三弟今天的气色看起来真的很不错,想必过不了几天就能完全康复。看来三妹的医术比坊间最有名气的大夫都要强上许多,以后有三妹在,三弟的顽症也是指日可待的。” “鸾儿的医术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司徒脱尘伸手顺了顺烈鸾歌鬓角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说这句话时,眼角眉梢流泻出骄傲、自豪、怜爱、宠溺、欣慰等多种情绪。 他淡淡地笑着,笑容如同清晨带露的百合花一般纯净美丽。阳光漫上他凝玉般精致绝伦的面庞,将那晶莹如雪的肌肤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清贵高雅和绝世芳华。 司徒皓梵被他这份独一无二的纯灵气韵和颠倒众生之美晃了一下神,有些话都来不及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三弟今年都有十六岁了,应该不必再与姨娘挤在一起,可以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三弟喜欢什么环境的地方不妨跟我说说,我去跟太太报备一声,再着人下去好生布置一番,定会给三弟拨一间让你满意的院子。” 他话音刚落,司徒脱尘还未开口,烈鸾歌却是已经蹙起了双眉,直言拒绝道:“二哥这份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是不会同意让哥哥另起院子的。你该知道哥哥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若是搬去了别的院子,我和姨娘要照顾起来定会有诸多不便。而让别的丫鬟婆子们伺候照管,谁会有我们尽心尽力?没的哥哥才有了好气色,一般出去就又病倒了。二哥,这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真把我当妹妹疼,也不要主动去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他们面前提起,不然我可要恼你了。” 司徒脱尘没有说什么,可那明显淡漠下来的脸色,以及微拢的眉峰,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于这个提议,他自也是极不喜欢的。 “抱歉,是我多操心了。”司徒皓梵一脸歉意地看着烈鸾歌,眼中三分窘迫,七分懊恼。“三妹千万别生气,这话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说就是了,更不会去老太太他们面前多言,你尽可以放心。” “二哥不用这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烈鸾歌面色缓和了下来,重又带上了笑容。“我知道二哥是好意,只是哥哥的身体太弱,实在是不适宜独自住往别的院子。” “三妹没有放在心上就好。”司徒皓梵略略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改日再过来看望三弟。” “恩,二哥自去忙你的罢。”烈鸾歌点了点头,看着司徒皓梵渐渐远去的背影,莫名觉得似乎没有来时那般洒脱恣意,反倒添了几丝沉重和落寞。 “他有心事。”司徒脱尘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拉起烈鸾歌的手往屋内走去。“鸾儿,我们进去吧,外面阳光有些晒人了。” 二人前脚才入屋,后脚就见玲珑和春草走了进来,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烈鸾歌一看便知又有状况发生,抚了抚额头,冷声问道:“是不是太太那边又给我们梨香苑找麻烦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7章 刁难 “是不是太太那边又给我们梨香苑找麻烦了?”烈鸾歌抚了抚额头,沉声问了一句。 春草正欲开口,玲珑抢先一步回道:“小姐,不是太太找我们的麻烦,是姨主子在为老太太的寿礼为难。下个月初十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老爷定会大势操办,宴请京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来给老太太贺寿。”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每年老太太寿辰,府里的各位主子都是挖空了心思寻来一些名贵古玩或是奇珍异宝来哄老太太开心。往年我们姨主子手头还略略宽裕些,送的寿礼还不至于太寒碜。可是这几年越发为难了,下个月的寿礼姨主子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正为这个犯愁呢。” “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不就是一件寿礼么,有什么好犯愁的。”烈鸾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个月才过去一半,离下个月初十还有二十多天,不急,给老太太送寿礼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见她一副万事成竹在胸的模样,玲珑略略放下心来。不过又补了一句:“小姐,不是一件寿礼,而是三件,你跟三少爷也要给老太太送寿礼呢。” “三件就三件。”烈鸾歌转头看向眉峰微微拢起的司徒脱尘,右手不由自主地触了上去,将那抹浅浅的褶痕慢慢抚平。“哥哥,我不喜欢你皱眉的样子。你放心好了,寿礼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你跟姨娘的那一份我保证替你们准备好。” 司徒脱尘拿下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展颜笑道:“鸾儿一个人操办三件寿礼,会不会为难了些,还是哥哥跟你一起想办法吧。” “才不要呢。”烈鸾歌撅了撅嘴,娇嗔道,“以后所有劳心的事都要交给我,哥哥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将身体养起来。哥哥能够活得健健康康,可比什么事情都要来得让我开心。” “那怎么行……” 司徒脱尘才要反驳,就被烈鸾歌打断:“不许有意见。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哥哥,你先休息,我去姨娘那边看看,顺便跟姨娘商量一下寿礼的事情。哥哥要乖乖听话,不然午膳不给你做好吃的哦。” 话落,烈鸾歌斜眼瞄了下司徒脱尘隐隐有些抽搐的嘴角,隐忍着笑意,带着玲珑和春草走了出去。 看着那抹纤细婉约的背影,司徒脱尘清波流转,嘴角不由上扬,那张纯净绝美的面容,宛如碧空之上的流云,虚无缥缈间,缱绻着脉脉温情。 许久,空气中似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鸾儿,我的恋妹情结是不是又加重了……为何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 待出了西厢院,烈鸾歌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看了看玲珑,又看了看春草,道:“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当着哥哥的面,她知道玲珑不想让哥哥担忧操心,所以没有说实话,而是借由寿礼一事给掩盖了过去。 “就知道小姐心里跟明镜似的。”玲珑朝她笑了笑,这才一脸愤愤道,“小姐猜得没错,是太太那边又与我们为难了。今儿早上春草去内膳房领食材,别说肉类了,就连一点像样的素菜都没有,只有几根胡萝卜和一把挑剩的小白菜。这还不算,上等的粳米也没了,给我们换成了三等糙米,连面粉也比往日里差了许多。小姐,那米和面粉哪里是主子吃的,府里二等以上的丫鬟们都比这吃得好呢。” 怕烈鸾歌听不太明白,春草低声补充道:“小姐,我们府里分外膳房和内膳房。外膳房专门负责老爷、各位少爷、以及府里所有男仆的膳食,内膳房专门负责老太太、太太、姨娘主子、小姐们、以及所有丫环婆子们的膳食。而这内膳房里的大管事容妈妈就是太太的陪房,深得太太信任和倚重。以前我们梨香苑里的食材和米粮就总是被克扣,但也还勉强过得去,可今天实在是太不像样了。就说那糙米,我们做奴才的吃一下没关系,可小姐和姨主子怎么能吃?尤其小姐给三少爷熬的养身粥,那是必须要用粳米才可以的啊。” “就是,”玲珑一脸愤怒,顿了顿,又道,“春草还跟容妈妈理论了两句,可容妈妈说采办米粮的管事今儿只买回来这么多,只够老太太、太太和几房姨主子的份额,没有我们梨香苑的。容妈妈说我们要么就把糙米拿回来将就吃着,要么就等到下次采买米粮的时候再去领。小姐,这食材是每天都会买新鲜的,可米粮面粉七天才会采买一次,难道我们要吃七天的糙米和劣质面粉么?春草今儿什么都没有领回来,我们午膳吃什么还没着落。太太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姐,你要不要现在就去养心居,让老太太给你做主?” 烈鸾歌微抿着唇没有说话,眸光有些深邃,面上神色讳莫如深,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出声道:“太太是当家主母,一府中馈,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务全都由她掌管。她能给我们小鞋穿的地方多的是,我不可能每次都去老太太那里寻求庇护,让老太太给我做主。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老太太不但会烦,以后只怕还会对我日渐冷淡下来。总想依赖别人的人,是不会有人把你放在眼里的。” 这大宅门里的斗争并不亚于深宫后院,要想生存下来,就要足够强大,而且能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弱者是不会有人同情的,别人只会把你死死踩在脚下,将你当做垫脚石拼命往上爬。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最终只会被淘汰。 说到底,如今老太太和二少爷会高看她一眼,正是因为她转换了灵魂,变得灵慧强势,与众不同。 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如果司徒鸾歌还是那个心智缺陷、胆小怯懦的傻子小姐,那么她的结局绝对是个死。除了她的姨娘和同胞哥哥,没有谁会同情可怜她。 这就是大宅院里的残酷之处,杀人都可以不见血。你有本事,才能抬头挺胸,才能活得高高在上;你没有本事,那就等着被别人生吞活剥,最终吃得连渣都不剩。 想到这些,烈鸾歌面色愈发冷了下来。见玲珑一脸急怒之色,不由教诲道:“玲珑,以后要稳重些,别一遇到不平的事就这么急躁气怒,会吃亏的。话又说回来,太太既然敢这么做,她自然想好了不止一条推脱责任的理由。我就算去找老太太做主也不见得顶事,要知道太太的娘家势力在那儿摆着,只怕连老爷都是顾忌着的。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谁能真把太太怎么样?” 闻言,玲珑有些不甘道:“小姐,那我们就这么算了么?真要吃七天的糙米和劣质面粉啊?还有食材,只怕明儿也只有胡萝卜和小白菜给我们!” 烈鸾歌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太太如此欺人,我怎么可以跟她算了呢?我可不是个吃了亏都不敢吭声的人!” “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做?”玲珑有些担忧,没有老太太庇护,小姐怎么跟太太对抗啊。小姐刚才不还说太太娘家势力强硬,连老爷都要顾及的么? “先别问这么多,很快就会知道的。”烈鸾歌诡谲一笑,对春草说道,“你先回去吧。玲珑,带我去内膳房转转。”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8章 还击 两人来到内膳房,就看到三个婆子围着一张梨木小圆桌有鱼有肉地吃着,一边吃一边谈笑,旁边还有两个小丫头时不时地给她们添着温酒。 烈鸾歌顿了顿,故意加重了脚步,引得那三个正好吃好喝着的婆子停下杯筷,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婆子四十岁上下,肤色白皙,面颊丰腴,五官周正却不和善,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势利和圆滑。 另外两个婆子看着装穿戴明显比她差上几分,年纪倒是比她略长,唯一相同的就是都长了一副丰腴多肉的圆脸和微胖身材。 看来这内膳房是个肥缺,不然也养不出那一身的膘肉。 玲珑看了看烈鸾歌,侧头低声说道:“小姐,为首的那个就是内膳房的大管事容妈妈,也就是太太的陪房。左边那个是二管事刘妈妈,右边那个是三管事陈妈妈,她们两个也是太太提拔上来的人。” 烈鸾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眯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为首的容妈妈。 “哟,这是三小姐吧?今儿个怎么跑这膳房里来了?”容妈妈咂巴了下嘴,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圈,丝毫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微顿了片刻,她不阴不阳地说道,“三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油烟味儿重,哪里是正经小姐们呆得住的地方,没的熏脏了自个儿的衣服和头面。” 一番话夹枪又带棒,明里是好言相劝,暗里却是讥讽不耻。 烈鸾歌忍不住皱了皱眉,面色一寒,沉声唤道:“玲珑!” 不用自家小姐再多说,玲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双眼一瞪,柳眉倒竖,扬高声调呵斥道:“容妈妈,刘妈妈,陈妈妈,你们一个个好大的架子,见了我们小姐都不知道上前问安行礼的么?是太太平日里没有好生教导你们,还是你们全当太太的教导是耳旁风?难道见了四小姐,你们也是这般举止和态度?存心欺负我们小姐势单力薄,无人疼护是么?” 闻言,刘妈妈和陈妈妈稍有不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见礼。 容妈妈微带愠色地瞪了她二人一眼,随即看向烈鸾歌,肉肉的圆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道:“三小姐,你这丫头说话好生严重。太太的教诲我们一向可都是铭记于心的,哪敢有片刻忘记。俗话说的好,公鸡头上二两肉,大小是个官。三小姐不管境遇如何,总还是个主子,我们哪会在主子面前不知规矩。这不是因为成天呆在膳房里做差当值,染了一身浓重的油味烟味,怕熏着小姐金贵的身子,所以才没敢上前给小姐行礼问安么。我们可真真一番好心,三小姐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呵呵,真若这般,那确实是我冤枉你们了。”烈鸾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容妈妈一眼,淡声道,“那你们接着吃喝吧,不用管我,只记得离我远一点就行。若不然,那些脏臭味儿没的真把我给熏着了,岂不枉了你们一番好意?我今儿来这内膳房只为看个稀奇,随便转转就会走的。” 说罢,烈鸾歌不理会容妈妈那比便秘还要难看的脸色,转身入门,在厨房内闲散地转悠起来。 抬头见鱼肉,样样俱全;低头见瓜果,色色皆鲜。 蒸笼里蒸的,小锅里煮的,炉子上炖的,汤盅里煲的,无一不是上等品。 娘的,这么多荤素食材和精致膳肴,凭毛让他们梨香苑的人啃胡萝卜吃小白菜?真当他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啊! 烈鸾歌冷嗤一声,脚步顿在一个小炉旁,上面正用小火炖着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颇有些熟悉。 伸手揭开瓷钵上的盖子,看了看,原来是土豆牛奶浓汤。她前世的时候有一阵子比较喜欢喝这个,后来腻味了,就没喝了,难怪会觉得熟悉。 刚拿起羹勺搅动了一下,就听到容妈妈急急嚷道:“三小姐,那是太太每日里必喝的土豆牛奶汤,你可别乱动,要是弄洒了,我们可都不好向太太交代的。这汤也快炖好了,太太那边还催着呢,我们马上就要送过去的。” “容妈妈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怎么会弄洒呢?”烈鸾歌眸光定在瓜果篮里的某一点上,不明深意地笑了笑,道,“土豆牛奶浓汤啊,可真是个好东西,太太喜欢喝就好,我也很喜欢呢。” 话落,她放下羹勺,重新将盖子盖上。 转头吩咐道:“玲珑,找个食盒,我们选几样做好的菜品带回去。至于胡萝卜和小白菜什么的,就留给喜欢吃的人去煮着吃吧。” “是,小姐。”玲珑咧嘴一笑,应得爽快。在自家小姐的授意下,拣了一碟水晶糕,一碟桃仁酥,一盘五香酱鸡,一盘红油辣鸭,一盘油焖双菇,一盘牛肉双笋丝,一盘火腿烧圆鱼,一盘牛柳炒白蘑,以及一盅珍珠黑米粥。 玲珑每挑拣一样,容妈妈眼睛就瞪大一分,似不敢相信她敢拿走这些菜肴般。直到玲珑盖好食盒,与烈鸾歌转身欲离开时,她才回过神来。 急急上前两步,一把拽住烈鸾歌的手臂,阴着脸说道:“三小姐,这些菜都是给太太准备的午膳,你怎么能拿走?这不是明显的与太太做对么?” “放肆!”烈鸾歌陡然厉喝一声,顺手一个耳光甩过去不说,又一个巧劲儿将容妈妈圆胖的身子重重推摔在地上。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色冷若冰霜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本小姐拉拉扯扯?刚还说太太教导的规矩你一刻也不敢忘,这会子怎的如此胆大放肆?小姐的身子也是你这等腌臜婆子可以肆意拉扯的吗?就算我再不得宠,这件事闹开来,我丢了面子,你也更别想好过!别以为仗着太太给你的几分体面,就能在我面前横行,太太上头横竖还有老太太呢!太太我动不了,可动一个奴才,我有的是办法!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看看真要是出了事的话,太太究竟是护得住你,还是护不住!容妈妈,我今儿好心奉告你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名!你若还想在内膳房里好好呆下去,最好认清你自个儿的身份,以后该怎么做不要让我来教你!” 一番厉色疾言,加上她那凌厉如冰刀霜剑的慑人目光,让三个婆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同时颤了颤身子。 尤其是容妈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好半天都不敢说话。等到被刘妈妈和陈妈妈一左一右搀扶起来之后,才消弭了气焰,软声说道:“奴婢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忘了分寸,三小姐大人有大量,还请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保证再不敢有下一次了。” 烈鸾歌睨了她一眼,勾唇冷笑道:“好吧,既然容妈妈这般低姿态地认错,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是是,谢三小姐宽宏大量。”容妈妈暗自擦了把额上的冷汗,也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又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道,“三小姐,这些菜都是给太太准备的午膳,你真的不能拿走,要不然我们没法跟太太交代的。” “容妈妈,今儿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我瞧着太太的脸色不怎么好,应该是肝火旺盛、体带热毒所致。所以我挑拣的这几样或辣性或多油或高能量的菜色是不适宜太太吃的,否则愈发上火。”烈鸾歌顿了顿,又扬唇笑道,“容妈妈,你就依着我的原话这么去回太太。她若不信的话,大可以找个大夫给她诊视一下,看看我所言是否有假。容妈妈,我这可是一心为太太好,你若执意阻拦的话,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对太太存着坏心了。” “你——”容妈妈被堵得无言反驳,只能僵硬着脸色看着烈鸾歌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哎呀,我差点忘了,”烈鸾歌走了没几步,又陡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容妈妈,一脸灿烂地笑道,“我今儿早上给老太太做的那碗紫薯红豆粥,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让我晚上还给她做一碗送过去呢。不过,今儿我的丫头没有领到粳米,再做一碗紫薯红豆粥可着实让人有些为难,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是?就不知道把粳米换成糙米,是否还合老太太的胃口。恩,不管怎样,先试试再说,没准老太太也会喜欢吃那三等糙米呢!” 说罢,烈鸾歌也不看容妈妈此刻是何脸色,转身一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9章 怒气 落梅苑。 耳房内,柳氏斜卧在一张铺着金丝线刺绣蟒缎的软榻上,轻阖着双眼闭目养神。 一旁有彩凤并彩霞两个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一个给她捏揉着肩膀,另一个替她轻捶着双腿。 半晌,忽听柳氏出声问道:“你们说三姑娘今日被我摆了一道,她会去老太太那里告状么?” 彩凤与彩霞互看一眼,略略想了一下,回道:“奴婢觉得三小姐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就去养心居叨扰老太太。再说了,老太太究竟会不会为三小姐做主,还是个未知数,搞不好她刚在老太太那里留下的一点好印象又毁了。以三小姐如今的精明与聪慧,她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老太太那里她是不会去的了。” “就是,彩凤分析得很有道理,奴婢也这么觉得。”彩霞附和着,顿了顿,又满脸快意道,“太太,三小姐这次是真的栽了,吃了暗亏也不好嚷嚷出来。不过,也合该三小姐受点教训,谁让她不懂规矩,处处忤逆太太,完全不将太太的威严放在眼里呢。依奴婢看,太太应该再严厉一些,不狠狠给三小姐一点教训,她都不知道太太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 彩霞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似恨不能太太整死那个傻子三小姐才好。说起来她以前对三小姐只是厌恶不屑,可昨儿她的亲妹妹彩月被刚从家庙回来的三小姐狠狠打了几个耳光不说,还因为她被太太责打二十大板,并且罚俸三个月。 这惩罚可不算轻啊,她妹妹现在都还趴在床上时醒时昏迷呢。这个世上就只有她姐妹俩相依为命,如今妹妹受了这么大的罪,叫她如何不将三小姐往死里恨? “我迟早会将她驯得服服帖帖的,一个姨娘生养的小蹄子,我怎能任她在我面前如此张狂放肆!” 柳氏说罢坐了起来,睁开的双眼中,一抹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给我倒杯茶来。” “是,太太。”彩凤应了一声,立刻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呈上前,而后接着给太太揉捏着双肩,力道适中,态度谨慎。 柳氏舒服地眯了眯眼,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 这时有小丫头在门外传话:“太太,容妈妈求见。” “让她进来。” 柳氏话落不久,就见容妈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抬头看去,她右脸颊微微浮肿,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印在脸上,赫赫然的很是醒目。 见她这副丢人的狼狈样,柳氏当下沉了脸,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太太,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这副样子可全都是拜三小姐所赐啊。”容妈妈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抹着眼泪开始哭诉,“太太,三小姐她刚不久前跑来内膳房,不但下狠手甩了奴婢一个耳光,还将奴婢摔倒在地,内膳房其他两个管事并两个小丫头可都看到了,奴婢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可是奴婢没脸了不要紧,奴婢是替太太不甘啊。三小姐打了奴婢,不单单是让奴婢没脸,更是让太太没脸啊。谁不知道奴婢是太太的陪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太的脸面,可三小姐她……” “行了行了!”柳氏挥手打断她,一脸阴晦地低斥道,“这么哭嚎着像个什么样子?我有再多脸面也不够你丢!给我说重点,那贱丫头今儿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是去大闹内膳房了么?” “是啊,三小姐不但打了奴婢,还将太太的午膳菜品拿走了大半……”容妈妈抹了把眼角的泪水,随后一五一十地将三小姐来到内膳房之后的“恶行”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当然了,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自是免不了的。 听完容妈妈的一番话,柳氏气得差点吐血,手中的雕花白玉茶杯当场砸到了大理石地板上,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容妈妈和彩凤彩霞三人吓了一跳,前者缩着脖子低垂着头,彩凤立刻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彩霞则是一边帮太太抚着胸口顺着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劝道:“太太请息怒,就算有再大的气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柳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满腔的愤怒,一字一句磨着牙说道:“该死的小蹄子,我早晚要撕了她那张利嘴!” 拿走了她的午膳菜品不说,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她好。说什么她肝火旺盛、体带热毒,这不是明显的讽刺嘲骂她脾气火爆,心肠歹毒么? 不过,她最近是有些上火,那也多半是被那个小蹄子给气的! 真真是可恨,原本还以为摆了她一道,现在看来是她摆了自己一道。这小蹄子还真是变得彻底,牙尖嘴利不说,头脑还如此灵活,一点亏都让她吃不到。 哼,她还不信了,她一个当家主母还治不了一个庶出的贱蹄子!她以为她没有错处自己就抓不到她的把柄以家规处置她吗? 没有错处,她就给她制造错处! “彩凤,去梨香苑给苏姨娘传话,就说从明儿开始,早晚都要按时过来给我请安。让她足不出户地悠闲了这么多年,再不给她好好立一立规矩,还当我这正房太太是摆设呢!”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彩凤朝柳氏福了一福,转身退了下去。 容妈妈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太太,那三小姐苑里还要不要继续让他们吃糙米?” “蠢东西!”柳氏拧着眉怒骂一声,“还敢提糙米,你是想死么?还不赶紧的将克扣下来的粳米给梨香苑送过去!老太太肠胃不好,哪里还能吃糙米,尤其还是二等以下奴才们吃的糙米?真等着那小蹄子给老太太送一碗糙米红豆粥过去,不光老太太会大怒,老爷知道了还不得让所有人都脱一层皮?以后梨香苑的食材和米娘都按照该有的份例供给,再不得克扣,谁知道那小蹄子什么时候会给老太太做什么吃食!” 顿了片刻,柳氏忽又厉声训斥道:“我给你脸面不是让你去丢的,是让你替我好好办事的!也合该你被打,姑娘们的身子是你一个做婆子的下人可以随意拉拉扯扯的么?你再情急,也不该如此逾矩!我虽是当家主母,权力大,可责任也更多!凡事提到明面上,我便丝毫也徇私不得,舞弊不得,只能以身作则,一板一眼按规矩来行事,否则如何服众?以后给我好生记住这次教训,再忘了规矩,闹出事情来,别怪我到时候不护着你!” “是是,太太教训的是,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不敢逾矩。”容妈妈惶恐地连连点着头,心里却是呕得厉害。 她这回亏吃大了,被三小姐打了不说,来太太这里告状没得到半丝安慰,还被太太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真是应了那句话:鸡没偷着,反落得一身骚。 “知道就好,你下去吧。”柳氏朝她挥了挥手,又吩咐彩霞道,“去厨房看看,土豆牛奶汤炖好了没?”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0章 奶娘 从内膳房出来,烈鸾歌心情大好,一路漫步赏景。途经后花园时,顺道摘了些玫瑰和茉莉,又连根拔了几株兰花。 见状,玲珑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这兰花你怎么连根都拔起来了?不是只采摘花瓣的么?” “呵呵,兰花不比玫瑰和茉莉,它全身都有药用价值的。”烈鸾歌看了玲珑一眼,见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讲说道,“兰花的花瓣能熏茶做菜,叶能治百日咳,果实能止呕吐,种子能治目翳。而根的作用最大,具有清热凉血,养阴润肺的功效,医学上常用于肺痨咯血,调治久嗽干咳不止之症。” “哦,奴婢明白了。”玲珑受教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玫瑰和茉莉呢?也是专门针对三少爷的顽症么?” 烈鸾歌摇了下头:“这个倒不是专门给哥哥准备的,玫瑰茉莉花茶我们都可以喝的。玫瑰花有理气和血、降脂减肥、润肤养颜等作用,而茉莉花可以清内火,去寒积,治疮毒,消疽瘤,还能平肝解郁,理气止痛。这两者合在一起泡出来的花茶,除了以上功效外,还能祛斑抗皱,纤体塑身呢。” “真的吗?”玲珑眼睛一亮,想必没有哪个女子听到有养颜美体的东西时会不关注的。“小姐,那待会儿回去你就教奴婢怎么泡这个玫瑰茉莉花茶好不好?等奴婢学会了,以后就天天泡给小姐和姨主子喝!” 闻言,烈鸾歌好笑道:“小丫头,怕是你自己也急着想喝吧。” “嘻嘻,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的法眼。”玲珑吐了吐舌头,又忍不住满脸崇拜和自豪地说道,“小姐,你懂的东西可真多,奴婢都要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而且小姐现在也变得好聪明好强势,今儿太太的无理刁难,小姐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还顺道教训了一下平日里最喜欢仗势欺人、拿乔做大的容妈妈,奴婢看着可真觉得大快人心,这就叫做恶有恶报。” “行了,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有那么开心么?走吧,该回去了。”烈鸾歌笑着摇了摇头,收好玫瑰和茉莉,又清理干净兰花根部的泥土,起身往回走。 二人回到梨香苑,烈鸾歌先去了趟厨房,将带回来的菜品和采摘的花瓣规整了一番,而后让玲珑端着水晶糕和桃仁酥,随她一起去往苏姨娘房里。 穿过一道抄手廊,刚好看到柳氏跟前的大丫鬟之一彩凤从一扇月亮门匆匆走了出去。 玲珑自然也看到了,微皱了下眉头,道:“小姐,那不是太太跟前的一等丫鬟彩凤么?她来我们梨香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柳氏派过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事?”烈鸾歌蹙起了双眉,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些。“想她应该是奉柳氏之命过来给姨娘传话的,具体什么事情待会问过姨娘就清楚了。” 来到苏姨娘房外,玲珑忙伸手打起帘子。 听到里面有陌生人的说话声,烈鸾歌疑惑了下。待进得房内,果然看到两个陌生面孔,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并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女孩儿。 那中年女人衣着朴素而整洁,肤色白皙,五官和善,眉宇间兀自透着丝丝恭顺和纯良之气,看起来是个极为实诚柔善的妇人。 而那女孩儿则是着一身靓蓝色纱裙,领口袖口分别绣着淡雅的墨兰,柳叶眉,水杏眼,鼻似琼瑶,唇若红樱,头上并无多余的发饰,只有一根纯白色的纺纱缎带飘扬于发间,远远看去,颇有几分飘逸脱俗的味道。 好一个清丽如出水芙蓉,妩媚如三月娇花的女子! 不过这两个人是谁?看她二人的着装打扮,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也不像奴才的! 烈鸾歌心里疑惑着,人已经走到了苏姨娘的面前,很是亲昵地唤了一声:“姨娘。” “鸾儿来了。”苏姨娘一见着她,脸上立刻便堆上了慈爱的笑容。 而那妇人和女孩儿则是赶紧上前,给烈鸾歌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小姐,小姐安好。” “姨娘,她们两人是?” 苏姨娘见烈鸾歌疑惑,拉起她的手,柔声道,“鸾儿,你自这次好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难怪不认识她们。” 顿了片刻,她指了指那中年妇人,道:“她是姨娘的陪房方妈妈青莲,你还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呢,算是你半个娘。她旁边那个是青莲的女儿,名唤素妍,大你两岁,是从小便伺候在你身边的。一个多月前,素妍她爹病重,姨娘求了太太允她二人出府回去照看。昨儿个素妍她爹身体大好了,所以她母女俩今晨便赶了回来。鸾儿,青莲她爹以前对你外公有过救命之恩,所以我们苏家都未将青莲一家当做下人。以后你要将青莲当长辈看,将素妍当姐姐看,可不能顽劣任性摆小姐的架子。” “姨娘,你说到哪里去了,女儿才没有小姐的架子呢。”烈鸾歌撅了撅嘴,撒娇道,“方妈妈可是我的奶娘,鸾儿自然会把她当做长辈来看待的。还有素妍姐姐,鸾儿看着挺喜欢的,日后定会与她好好相处,姨娘就放心好了。” “呵呵,如此就好,鸾儿愈发乖巧懂事了。”苏姨娘扬了扬唇,笑得愈发慈爱。 方妈妈却是一脸不赞同,有些受惊地说道:“主子,您快别这么教导小姐,奴婢怎能担得起小姐的长辈?还有素妍,又何德何能担得起小姐称她一声姐姐?主子心地柔善,这么多年来待奴婢一家子已经够好了,若是再乱了主仆纲常,奴婢是万万不能心安的。” “青莲,你每次都这样死守着主仆之礼,真拿你没办法。”苏姨娘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我不勉强你,就让鸾儿还像往常一般待你们,你也别那么拘谨才是。” 烈鸾歌点头附和道:“就是,那些虚礼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不管奶娘怎么想,在我心里都会将奶娘当做长辈看待的。” 她说的可是实话,这奶娘怎么看都是个衷心实诚的和善之人,她对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至于那个素妍,看着也有八分满意,应该是个温婉识大体的女子。 “小姐真是越大越讨人喜欢,能伺候主子和小姐,是奴婢这辈子莫大的福气。”方妈妈总算不那么拘谨了,眉目间自然流露出对烈鸾歌的疼爱之情。顿了顿,又对素妍道,“妍儿,以后要愈发尽心尽力伺候好小姐,做好自己的本分知道吗?” “知道了,娘。”素妍点了点头,眉目柔顺道,“不用您说,女儿也会尽心服侍好小姐的。” 苏姨娘笑了笑,对方妈妈说道:“青莲,你跟素妍一路舟车劳顿赶回来,行李细软什么的也没来得及收拾,先下去收拾了,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晚点再过来伺候吧。” “谢主子体贴,那奴婢带妍儿下去了。” 方妈妈和素妍朝苏姨娘福了福身,而后退了出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1章 寿礼1 见方妈妈和素妍二人离开,烈鸾歌从玲珑手中接过水晶糕和桃仁酥,放到苏姨娘身侧的梨木小几上,扬起脸甜笑道:“姨娘,这是女儿去内膳房拿来的,刚出炉不久。听碧颜说姨娘最喜欢这两样糕点,所以女儿特地拿来给你吃的。呐,姨娘赶紧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说着,她拈起一块水晶糕递到苏姨娘嘴边,看着她一脸慈爱笑意地吃下。 “恩,味道很不错,鸾儿也陪姨娘一起吃吧。”苏姨娘摸了摸烈鸾歌的脑袋,拈了一块桃仁酥送入她嘴里。想了想,还是问道,“鸾儿,你怎么跑去内膳房了?” 最主要的,这糕点可是一向都没有她们梨香苑的份,内膳房的管事是不可能那么好心让鸾儿拿回来水晶糕和桃仁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鸾儿是强制性拿走这些糕点的。 想到此,苏姨娘只觉得有些食不下咽了,放下了手中正拿起的一块桃仁酥。 “鸾儿,内膳房里的三个管事婆子可全都是太太的人,你强拿了这些糕点,她们定会去太太跟前说道,太太怕是又要生气了。” 烈鸾歌咽下嘴里的糕点,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才不温不火地哼哧道:“柳氏最近上火上得厉害,哪天要是不生气了,我还觉得奇怪呢!姨娘,你也不用担心,这些糕点是我强拿的不错,可我是正大光明地拿走的,理由充分着呢!柳氏就是气死,也寻不到我的错处!原本我也没那份闲工夫去内膳房转悠,是柳氏欺人太甚,我若还不反击,她只会愈发地蹬鼻子上脸!” “鸾儿这话什么意思?太太又生什么事来与我们为难了么?”苏姨娘微拧起眉头,见女儿沉着脸不说话,遂看向玲珑,“到底是怎么回事,玲珑,你来说给我听听!” “是,姨主子。” 玲珑眉眼含笑地应了一声,一提起这事,就觉得大快人心。崇拜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而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复述了一遍。 听罢,苏姨娘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那内膳房的容妈妈往日里没少克扣她们的膳食,而且还总是明朝暗讽的说话难听,鸾儿这次教训了她,也是她活该。 “鸾儿,太太这回确实过分了些,你做得很好。”苏姨娘拉起女儿的手,细细抚摸着,眉宇间神色既欣慰又心疼。今儿若不是鸾儿如此机警聪慧,她们娘三怕是真要吃上七天的糙米和胡萝卜了。 不过,经此一事,她们与太太的仇怨也结得愈发深了,往后太太不变着法地给她们小鞋穿才怪。 “姨娘,你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总而言之,柳氏存了心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就只能反击到底。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的软柿子,也没见谁对我们好过。所以说嘛,越是软弱就越是受人欺压,越是没有存在感。只有强势的人,别人才会把你放在眼里。姨娘,你也别怕与太太结仇,更不要担心她给我们小鞋穿,柳氏精明女儿也不傻,她喜欢争喜欢斗,那女儿就陪着她慢慢争慢慢斗好了,看看最后谁死谁残!” 烈鸾歌微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不停闪烁着的凛凛寒光。 默了片刻,忽又问道:“对了姨娘,女儿进门前看到彩凤正好离开,是不是太太让她过来给你传什么话的?” 苏姨娘还在为烈鸾歌刚才说的那番话而发怔,听她陡然问起这个,也不瞒她,如实说道:“鸾儿,太太让我从明儿起,早晚都要按时过去给她请安。自从你哥哥被诊出得了痨病之后,太太怕沾染上晦气,便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今儿让彩凤过来传这话,怕是太太要重新给我立规矩了。” 闻言,烈鸾歌双眉紧紧拧了起来,冷哼道:“什么立规矩,她这明显是挑不出我的错处,所以想从姨娘身上下手!哥哥的病还没好呢,柳氏以前怕沾染上晦气,现在就不怕了?我看她是狗急了跳墙,为了打压我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鸾儿,你别这么生气,我知道太太恢复我的昏定晨省是不安好心,可这是坏不得的规矩,我不得不去。”暗叹了口气,苏姨娘又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鸾儿放心,姨娘一向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保证也不会让太太挑到我什么错处的。” 烈鸾歌冷哼一声:“我就怕她鸡蛋里面挑骨头,无中生有,没事也要整出点事来!” “就算如此,那也没办法,姨娘是妾室,太太是正妻,给她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不去,便会落下个忤逆正室的罪名,后果是很严重的。” 苏姨娘说起这些时,眼角眉梢流泻出淡淡的苦涩和忧伤。 烈鸾歌看得心里发酸发堵,忙握紧了她的手,语气轻柔却盈满坚定:“姨娘,相信女儿,以后会好起来的。”她发誓,她的姨娘不会永远都处于做妾室的卑微境地。 “恩,姨娘相信鸾儿。”苏姨娘敛了忧伤情绪,重又带上了慈爱的笑意,继续安抚道,“明儿给太太请安,姨娘万事都会谨慎小心,决不踏错半步行差,鸾儿尽管放心,你只管服侍好老太太,照顾好你哥哥就行。” “女儿知道的。”烈鸾歌笑脸看着自己的姨娘,不知是不是错觉,姨娘提起明天给柳氏请安一事时,眸底深处似乎隐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激动之色,好像早就盼着去给柳氏请安似的。 烈鸾歌暗暗疑惑,待细细看去,苏姨娘的眸色又正常得很,心忖着莫非真是自己的错觉?想要问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便按捺下了那丝奇怪的感觉。 转念想到给老太太送寿礼的事情,便问道:“姨娘,下个月初十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对于寿礼一事你有什么打算?”她想先听听姨娘的意见,然后才好与她商量自己的想法。 苏姨娘正欲开口,抬头见帘子被打起,司徒脱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碧颜。 烈鸾歌立刻面含笑容,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哥哥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2章 寿礼2 司徒脱尘朝烈鸾歌柔柔一笑,道:“呆在房里太闷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和姨娘。顺便多走走路,也当是舒活舒活筋骨。”边说,边与烈鸾歌一左一右,在苏姨娘两旁的紫檀杌凳上坐了下来。 玲珑朝他福了福身,又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清茶过来递上前:“少爷请喝茶。” 司徒脱尘接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而后将茶杯放下。 苏姨娘拉起他的手,细细察看了下他的脸色,见他双颊微微红润,不若之前那般白寂得几乎透明,不由放下心来,点着头面慈声柔道:“尘儿的气色一日好似一日,瞧你如此,姨娘悬了这么多天的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来了。” 闻言,司徒脱尘微垂着眼帘,清淡的语气中满含着歉疚:“是孩儿不孝,让姨娘日夜担忧操心,孩儿该罚。” “呵呵,你这傻孩子,说什么混话呢!”苏姨娘责怪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我是你的姨娘,就算是为你操上一辈子的心,也是应该的!这个世上就没有不为儿女操心担忧的母亲,以后可不许再说这话了!” “就是,哥哥以后不许再说混话。”烈鸾歌笑嘻嘻地附和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哥哥要是不想让姨娘为你操心,那就好好听姨娘的话,早日把身体养好了才是要紧。尤其是要配合我这个大夫,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让你喝什么你就喝什么,不许挑食,也不许有意见,即使有也要当做没有,明白了么,我的好哥哥?” 司徒脱尘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朝她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作揖道:“明白了,女神医大人。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个病人定当全力配合,一切都以女神医为中心,女神医说的每一句话小人都会奉若神旨,绝不敢有半分质疑。” 话音刚落,玲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忙掩住自己的嘴忍住笑,双肩却是止不住颤颤地抖动。 碧颜眸底也有笑意流泻出来,面上却没有太大变化,整个人显得比玲珑要稳重多了。 烈鸾歌瞪了玲珑一眼,探过手去在司徒脱尘的胳膊上轻拧了一下,而后拉着苏姨娘的衣袖撒娇道:“姨娘,哥哥真讨厌,我一心为他好,他居然还取笑我,一点都不像个做人家哥哥的样儿。” 苏姨娘笑眯了眼,用手指点了点爱女的额头,故意装糊涂:“咦,你哥哥哪里说得不对么?姨娘怎么没听出来你哥哥是在取笑你?” “姨娘——”烈鸾歌跺了跺脚,娇艳欲滴的红唇撅得老高。 苏姨娘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无限宠溺:“你啊,真是越大越喜欢撒娇了。” “那是,撒娇可是女孩子的专利。”烈鸾歌抱着苏姨娘的手臂,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上,“不过,女儿也只有在姨娘的跟前才会撒娇哦。” 苏姨娘笑了笑,故意问道:“是吗,在你哥哥面前就不会如此任性调皮?姨娘怎么觉着,你在尘儿面前愈发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呢?” “姨娘,我哪有?”烈鸾歌微撅着嘴表示不满,随即斜眼睨着司徒脱尘,“哥哥,你来评评理,我在你面前可有像个调皮任性又长不大的孩子?” 司徒脱尘嘴张了张,本想实话实说,可转念想到说实话的后果会很严重。遂干咳一声,假话说得比真话还顺口:“没有,鸾儿一向乖巧懂事,很有名门淑女的风范,何谈调皮和任性?更不用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了。姨娘这回可是冤枉鸾儿了。” 烈鸾歌听罢一脸得意,忙给他使了个眼神,像是在说:算你识时务,没有乱说话!否则,哼哼! 司徒脱尘嘴角微抽了下,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女神医大人坐镇在上,小人哪敢啊! 苏姨娘将一双儿女的眼神互动看在眼里,故意叹了口气,摇着头打趣道:“鸾儿,你哥哥的这颗心啊,还真是越长越偏了,心里都只有妹妹,而没有姨娘了。” 闻言,烈鸾歌吐了吐舌头,耳根蓦地有些发热。偷眼看了看司徒脱尘,见他神情似乎也隐隐有些不太自然,心里便平衡了下来。 呵呵,难得哥哥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顿了片刻,她转头吩咐玲珑道:“我今儿早上熬的冰糖核仁粥这会子应该好了,你赶紧去端来给哥哥。” “是,小姐。”玲珑福了福身,立刻退了下去。 苏姨娘随口问了一句:“鸾儿,这又是个什么粥?” 烈鸾歌笑着回道:“跟之前那两样粥的功效大同小异,核桃仁入粥可补养气血、去燥化痰、润肺定喘、清热生津,对于哥哥的肺燥干咳、虚热气喘有很好的食疗效果。” 闻言,司徒脱尘面色和煦温柔,眸光无比清亮。静静地看着她,虽没说什么,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苏姨娘感叹一声,伸手摸着烈鸾歌的面颊,道:“鸾儿,如今有了你,你哥哥的病,姨娘都能省下一半的心了。” 烈鸾歌呵呵一笑,娇嗔道:“才省一半的心啊,那另外一半悬着干嘛?姨娘,你还是一并给省了吧,免得哥哥和女儿又反过来为姨娘操心呢!” 听她这么说,苏姨娘和司徒脱尘都笑了起来,房内的气氛显得格外的温馨,和谐,融洽。 好一会儿,烈鸾歌才想起之前问的事情,便又重新提起这个话题:“姨娘,下个月初十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不知对于寿礼一事姨娘是如何打算的,可有想好给老太太送什么礼了?” “恩,姨娘打算给老太太绣一副百鸟朝凤图,月前便已经着手开始绣了,这会子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苏姨娘说着,转头给一旁立着的碧颜使了个眼色,碧颜会意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碧颜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上等的雪色软缎,还有一个绣架,以及装着各色绣线和刺绣用具的小笸箩。 苏姨娘将那卷雪色软缎接了过来,而后小心翼翼地展开。 烈鸾歌和司徒脱尘二人探头看去,只见缎面上一只用金丝银线绣成的凤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高飞,漫舞九天——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3章 寿礼3 烈鸾歌一边欣赏,一边忍不住啧啧称赞:“姨娘,你这只凤凰绣得实在是太逼真了,就跟活的一样!” 司徒脱尘看了那只凤凰两眼,眸光微闪了下,随即点着头道:“鸾儿,姨娘的绣工鲜少有人比得上的。听方妈妈说,姨娘未出阁之前还有个‘第一绣娘’的美誉呢。” “呵呵,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就是用了十二分心来认真绣它罢了。”苏姨娘谦虚地笑了笑,随后用绣架将雪锻撑了起来,又上了一个花绷子。 见她拈起一枚绣花针,又比对着挑选绣线,烈鸾歌忙问道:“姨娘,你要接着绣了么?” “是啊,离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再不赶工会来不及的。”苏姨娘一边动作熟稔地穿针引线,一边说道,“这阵子为了你哥哥的病,我都没心思绣这个,就绣好了一只凤凰便搁置了下来。眼下你哥哥的身子日日见好,我也有精神接着绣它了。时间上虽然紧了点,可若是日夜赶工的话,还是能在老太太寿辰之前绣好这幅百鸟朝凤图的。” “还要日夜赶工?”烈鸾歌皱了皱眉,按住苏姨娘开始刺绣的右手,摇着头不赞同道,“姨娘,你还是别绣这个东西了。这么累的活儿,没的老太太寿辰还没到,姨娘的身子就先给熬垮了。” “鸾儿说的没错,姨娘的身子原本也弱,哪经得起日夜苦熬着做这些个精细活。”司徒脱尘也拧起了秀气的远山眉,想了想,道,“姨娘,老太太的寿礼,我们还是再另外想办法吧。” “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想了。”苏姨娘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暗自叹了一口气,道,“姨娘比不得太太和其他几房的姨娘,那些名贵的古玩玉器和珠宝一样也送不起。到底能让老太太正视一眼的,也只能是姨娘的这十二分真心实意了。毕竟是一针一线用心绣出来的,即使不值什么银子,凭着姨娘的这份心意,到时候其他有心之人也不好太过造次。” “没银子送贵重寿礼,那也用不着姨娘这般苦熬着自己的身体啊。”烈鸾歌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姨娘,你绣完了这只金凤凰就可以了。至于百鸟嘛,等到老太太寿辰那天,我自有办法将它们补上。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这雪锻正面绣了一只金凤凰,反面就绣上一幅花开富贵,再添上一首祝寿的诗好了。当然了,这个花开富贵图的图样和祝寿诗就交给哥哥了。” 说罢,烈鸾歌笑盈盈地看向司徒脱尘,微挑着眉梢嗔道:“哥哥,能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不?” “是否明白,鸾儿待会儿就知道了。”司徒脱尘柔柔一笑,转头吩咐道,“碧颜,准备好笔墨纸砚。” “是,少爷。” 碧颜福了福身,立刻退了下去。没一会儿便磨好了墨,备好了纸笔。 “鸾儿,你先陪着姨娘说会子话,等我画好了图样你再过来看看是否满意。”说罢,司徒脱尘起身往书案那边走去。 烈鸾歌盯着他那飘逸出尘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看着苏姨娘,道:“不知道哥哥的画工如何,我都不记得哥哥会不会作画了。” 闻言,苏姨娘呵呵一笑,语气隐隐有些自豪地说道:“鸾儿,琴棋书画与诗词歌赋,你哥哥没有一样是不精通的。不过,你哥哥最喜欢的还是作画,无论画什么都是精品。你还不知道吧,姨娘刺绣用的图样,基本上都是让你哥哥画的。你刚才不是大力称赞这只金凤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么,就是你哥哥先画好了,然后姨娘再照着图样绣出来的。” “真的么?”烈鸾歌惊诧一声,“原来哥哥的画工这么好的,以后我若要作画就跟哥哥学习好了。” “你啊,除了偏爱医书之外,学什么东西都是三分钟热度,别让你哥哥笑话你才是。”苏姨娘笑着摇了摇头,微顿片刻,又问道,“鸾儿,你刚才说这幅‘百鸟朝凤图’由你来补上,姨娘不太明白,鸾儿并不会刺绣,你怎么补上那剩下的百鸟呢?” 烈鸾歌神秘一笑,故意卖着关子:“姨娘,你先别问这么多,等老太太寿辰那天姨娘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女儿保证会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你这鬼灵精,在姨娘面前还卖关子呢。”苏姨娘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虽然万般好奇她会怎么补上那百鸟,但还是忍着没有再多问。“鸾儿,等把反面的花开富贵图绣好之后,姨娘想着将它装裱成一个有转轴的双面绣嵌螺钿圆形大插屏。只是这装裱一事,还是要经太太的手,没有太太的同意,无人帮我们拿出去装裱绣品的。” “干嘛一定要太太同意?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烈鸾歌冷嗤一声,一提起柳氏就没什么好语气。“姨娘,不用去找太太,我相信这件事二哥会很乐意帮我们的。你放心好了,装裱的事情我会找个时间跟二哥说的。” 苏姨娘想了想,道:“那也好,二少爷不比我们,出门方便,让他帮我们这个忙也不算太麻烦。就先承下他这份情罢,日后有机会再还上。” 二人说话间,那厢司徒脱尘的一幅花开富贵图已经作好了。他轻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而后将整幅画展开平铺在案几上。 这才转过身看向烈鸾歌这边,眉眼弯弯地笑道:“鸾儿,画已经作好了,你快过来看看,是否满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4章 做衣 烈鸾歌来到紫檀书案旁,凝眼细瞧着那幅花开富贵图。 只见那画上的牡丹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一朵有一朵的姿态,一朵有一朵的特点,真真是千般花容,万般色彩,暗香浮动,曳态生姿。 恍惚间,似有阵阵馥郁的花香从画中飘逸而出,熏染了整个内室的空气,引得人神清气爽,五内具灵。 整幅画生动鲜活得几欲乱真也就罢了,最让烈鸾歌惊叹佩服的还是,从不同的角度看,这幅花开富贵图便形成一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就她所能辨别出的,就有楷、隶、篆、行、草五种字体,其它的书体她虽不太认得,却是每一种都颇具风格,好看得不得了。 “哥哥,你真是一个天才!” 烈鸾歌满脸崇拜地看着司徒脱尘,实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原本照她的想法,是想让他将整幅图画成一个“寿”字,也就是说近看是一幅花开富贵图,远看则是一个“寿”字。 却没想到司徒脱尘将她的意思理解得更深,居然整出各种字体不同的“寿”字出来,真真像某句诗中所说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她此刻便能预见得到,等这份寿礼到时候送到老太太面前时,不但老太太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其他人也必会大吃一惊的。 等老太太的寿辰过后,她娘仨翻身的日子就不远了。 司徒脱尘眉眼含笑地问了一句:“怎么样,鸾儿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烈鸾歌用力点了点头,“哥哥,等姨娘绣完之后,这幅图样就送给我吧。” “鸾儿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司徒脱尘扬唇看着她,眸光澄澈透亮,面色万般温柔。“以后还喜欢什么,只要鸾儿开口,哥哥必会为你画出来。” “那小妹就先谢谢哥哥了。”烈鸾歌嘻嘻一笑,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来到苏姨娘身边,献宝似地说道,“姨娘,你快看看,哥哥这幅画画得多好。” “呵呵,姨娘一直都知道尘儿的画工非凡,才不会像你这般大惊小怪的呢。” 苏姨娘嘴上虽这么说,可低头看向那幅画时,双眼中还是忍不住划过一抹惊叹之色。尤其在发觉这幅画中的奥妙之处时,眸底的惊叹之色便实实在在地流露在了脸上。 烈鸾歌看了眼画卷,又看了眼苏姨娘,问道:“姨娘,这幅画的效果绣得出来不?” “自然能,你哥哥的画工不凡,姨娘的绣工也不差的。”苏姨娘笑了笑,眉宇间流泻出丝丝自信来。“姨娘素来最擅长的便是绣花,这幅花开富贵可要比百鸟朝凤图省事容易得多。不出半个月,姨娘便能绣好,而且绣出来的效果保证不差于尘儿画出来的效果。” “呵呵,姨娘既然这么有信心,那这刺绣的工作就交给姨娘了。等绣完了绣品,后续工作就由我来做。” “也好,都随你,只记住别累着自个儿就行。”苏姨娘摸了摸烈鸾歌的面颊,将图样拿了过来,又细细看了一眼,方问道,“尘儿,你那祝寿诗可是还没想好?” 司徒脱尘微点了下头,谨慎道:“儿子还需仔细斟酌一下,不想轻率下笔。”毕竟是第一次写寿联给老太太祝寿,意义非同一般。他不想给姨娘丢脸,更不想让鸾儿觉得他才识浅薄,胸无点墨。 烈鸾歌略有些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笑道:“哥哥细细推敲琢磨一番也是应当的。纵观许多祝寿的诗词楹联,都离不开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旧话,所以即使多得车载斗量也难以为人称道和后世流传。无怪乎有诗词大家言道:‘难莫难于寿词,倘尽言富贵,则尘俗;尽言功名,则谀佞;尽言神仙,则迂阔虚诞。’” “这几句话倒真是道出寿词难作的真义了,尘儿就好生思量一番罢,也不用急的,老太太的寿辰还早着呢。”苏姨娘笑了笑,慈爱地看了眼司徒脱尘,而后一边比对着图样,一边挑选着绣线,预备开工绣那幅花开富贵图。 烈鸾歌也不打扰她,只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到玲珑端着熬好的冰糖核仁粥走进来,她才没有继续盯着苏姨娘刺绣,转手将粥碗接了过来,笑盈盈地递到司徒脱尘面前。 “哥哥,赶紧吃了这碗粥,特意放凉了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司徒脱尘接过核仁粥,舀了一勺吃罢,方笑道:“鸾儿做的东西,断然没有难吃的理儿。”说罢,一勺接一勺,整碗粥没多大会儿便被他丁点儿也不剩地吃了个见底。 见状,烈鸾歌相当满意,戏笑着打趣了一句:“不错不错,很有做病人的觉悟,望日后继续保持和配合!” 司徒脱尘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更多地往外流泻,衬得晶莹如玉的面颊,若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翩翩风华无声荡漾。 烈鸾歌正看得暗暗赞叹之际,这时,春草打起帘子,一脸喜气地走了进来,顺次行完礼,方回禀道:“姨主子,老太太请了锦绣坊里的大师傅巧娘子,这会子已让梅心姐姐领了过来,说是让给我们三小姐量尺寸做衣裳呢!” “锦绣坊里的大师傅巧娘子?”苏姨娘吃了一惊,似有些不可置信,“你没说错?” 春草忙道:“回姨主子,是梅心姐姐亲口这么说的,奴婢断不敢传错话。梅心姐姐这会子跟巧娘子师傅还在廊檐下候着呢。” 苏姨娘放下手里的针线,急急道:“赶紧将她们请到花厅里来,碧颜,你去备茶点。尘儿,你就留在房里回避一下,玲珑好生伺候着少爷。鸾儿,你跟姨娘去花厅。” 烈鸾歌有些好奇,问过之后从苏姨娘口里得知,这个巧娘子以前可是宫里的御用师傅,专给娘娘和公主们做衣服的。三年前才被放出宫,自己便开了了这间极有名气的锦绣坊。时间虽不长,锦绣坊却俨然已是整个京城里的第一女子制衣坊。 若不是特别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里的贵夫人,根本是请不动锦绣坊的当家大师傅巧娘子的。所以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谁能穿上一件由巧娘子亲自量身定做的衣裳,那定是顶顶有面子的事情。 这司徒府里,也就只有老太太和正房太太才请得巧娘子来,其他几房的姨娘只有干羡慕的份儿。 无怪乎苏姨娘听说老太太请了巧娘子来给自己的女儿量身做衣,会那般惊讶和不敢置信。 只是老太太为何会无端端地想起请来巧娘子给鸾儿量身做衣裳呢? 苏姨娘觉得事情定不是那么简单,却又想不出缘由,只能暂时将疑惑压在心里——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5章 隐忧 烈鸾歌与苏姨娘二人来到花厅,没一会儿,就见春草领着梅心和一位四十五岁上下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肤色白净,眉眼狭长,眉目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身上的穿着与配饰彰彩华丽,却不显得庸俗。 碧颜立刻迎了上去,朝旁边的梅心礼貌地笑了笑,而后对着巧娘子福身拜了一拜,道:“巧师傅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罢。” 巧娘子微微点了下头,上前两步,与苏姨娘相互见了礼。 苏姨娘极为有礼地将巧娘子请上了座,方笑着说道:“巧师傅亲自赶过来为小女量身做衣,当真是小女的体面和福分了。只是让巧师傅劳累了些,我这心里很是有些过意不去。” “苏姨主子快别这么说,太客气了。”巧娘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又放了下来,随后上上下下打量着立在苏姨娘身边的烈鸾歌,眉眼含笑道,“这位就是府上的三小姐吧,真真是个标致脱俗的妙人儿,就这通身的慧气和灵气便是少有的,也难怪府上的老太太打心眼里喜欢着,特特请了我来给小姐量身做衣裳。能得老太太这般心尖尖地疼着,想来三小姐日后必定会是一个有福的人。” 听她这么说,苏姨娘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好不欢喜,只没表现在脸上,兀自温婉而谦虚地说道:“巧师傅过誉了,小女性子些许顽劣,尚需好生培养,可经不得巧师傅这般夸她。不过能得长辈们的喜欢,也算是小女的造化。至于日后是否有福,还承巧师傅的吉言。” “呵呵,苏姨主子自谦了不是,我瞧着你们三小姐就是个极好的。”巧娘子的目光基本上就没有从烈鸾歌身上移开,一直在细细观察着她。 她觉着吧,这位三小姐不说有多么倾国倾城,可那眉眼却实实在在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的。她现在年纪还不大,待日后五官长开了,身量也丰盈起来,必定会是个造化钟神秀的大美人。 除开这些,她发现这位三小姐不若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名门闺秀般娇娇滴滴,或是矫揉造作,或是扭捏拿乔,或是怯怯怕生。她始终泰然自若,面上带着娴静得体的淡淡笑意,和煦若春柳,让人看着很舒服。 巧娘子心下对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三小姐很是满意,想着即便没有老太太那般千叮咛万嘱咐,她也会尽上十分心来给她做衣裳的。 简单吃了一回茶点,巧娘子便开始给烈鸾歌量尺寸,又选了时下里最流行的款式,一共是两套衣裳,面料用的是所有丝绸锦缎里面最最名贵稀有的天丝香云锦。 直到送走了梅心和巧娘子,苏姨娘还有些恍惚,实在是不敢相信多年不被人待见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得老太太如此恩宠。 碧颜也咋了咋舌,忍不住说道:“小姐,看来老太太是真心疼你的了。你知道那天丝香云锦有多昂贵么,一尺价值二百两银子呢,两件衣服做下来,最少也要花费两千两银子,就是太太生养的四小姐都没有穿过这么名贵的衣裳呢。” 闻言,烈鸾歌也惊了一下,没想到两套衣服要花这么多银子。不过转念又想到,这衣服到时候穿出去,面子什么的是赚足了,只怕也会惹来不知多少人的嫉恨和愤怒。 不过,她才不怕,就是要穿出去,气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更好。 美美地想了一会儿,烈鸾歌才回神问道:“姨娘,刚才量尺寸的时候,见你跟梅心叙话,可有问她老太太为何突然想起给我做衣裳来了?” 苏姨娘微皱着一双柳叶眉,摇了摇头:“具体什么原因梅心也没直接告诉我,只说是老太太额外给你的赏赐和恩宠,而且这两套衣裳你很快就会用上的。除了这些,梅心说老太太还让人去京里最有名的银楼给你打了两套头面,到时候做好了会与衣裳一起送过来。” “又做衣裳又打首饰的,老太太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烈鸾歌歪着脑袋,想了想,猜测道,“不会是老太太下个月的寿辰,怕我失了体面,才特地提前为我预备好这些的吧?” “恩,很有这个可能。”苏姨娘点了点头,笑道,“不管怎样,这都是老太太对鸾儿的疼爱和恩宠,明儿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别忘了向老太太谢恩。” “知道了,姨娘,这么大一份恩典,我自然会记得给老太太谢恩的。”烈鸾歌笑着应下,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阳,已到了正午时分,“姨娘,你去房里陪下哥哥,或者刺绣也行,女儿给你们准备午膳去。今儿早上我从内膳房带回来不少好菜呢,午膳我们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了。” 苏姨娘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宠溺道:“没见过像你这般喜欢进厨房做汤羹的女孩子,让玲珑和春花春草多帮着打点下手,别累着自个儿。” “嘻嘻,知道了,我不会累到自己的。”说罢,烈鸾歌笑着朝苏姨娘摆了摆手,转身出了花厅。 沉吟了片刻,碧颜轻声问道:“姨主子,你相信老太太是因为下个月的寿辰,才突然想到给我们小姐做衣裳打首饰吗?” “自然是不相信的,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不想让鸾儿多想。”苏姨娘摇了摇头,温婉的面容染上一抹凝重。“梅心说这衣裳和头面三日内便会做好了给鸾儿送过来,如果是为了下个月的寿辰,断然不会这么急。要知道,若是不赶工的话,三日时间是做不完两套衣裳的。我觉得老太太定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才会这么赶着给鸾儿做衣打头面,而且这事估计还不是什么小事,光看这衣裳的用料有多昂贵稀有就知道了。” “那会是什么大事呢?”碧颜拧着眉,猜测道,“是有什么贵客要来府上拜访?还是我们小姐要出门去见什么贵客?” 闻言,苏姨娘的心陡然惶恐了一下。想着鸾儿今年已满了十三岁,不算小了,该不会是老太太预备让太太带着鸾儿出门与人相看,准备议亲了吧? 若真是如此,她该怎么办? 对于儿女的终身大事,她这个做姨娘的是没有资格插手的,一切全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这个“母”,自然指的是太太这个正房嫡母,鸾儿和尘儿的婚姻大事可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想到此,苏姨娘的脸色一瞬间有些灰白,她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太太是绝对绝对不会给鸾儿说上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的。 苏姨娘这厢满心焦虑,隐忧重重,那厢烈鸾歌同样也在琢磨着老太太的用意。她自然也是不相信老太太给她做衣裳打头面是为了下个月的寿辰做准备,刚刚那般说是不愿让姨娘多操心。 不过,她倒也没有像苏姨娘般想得那么深那么远,心里的疑惑,等到傍晚给老太太送养身粥过去的时候,她便会找个机会问一问的。 ------题外话------ 二更奉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6章 闯祸 用罢午膳,烈鸾歌打了两套太极,又做了个美白祛斑的人工面膜敷了脸,之后才净了身回侧厢午憩。 一个时辰之后,玲珑准时来唤她起床,又伺候着梳整了一翻。 打理妥当后,烈鸾歌在玲珑的带引下,一路往二少爷司徒皓梵居住的竹幽小筑行去。 名副其实,整个竹幽小筑内布局精巧雅致,环境宁静清幽,厢庑游廊,假山莲池,小桥流水,无一处不别致小巧,无一处不精美妙绝。 然而,整个院子中,最惹眼的还是那处用各种竹栽盆景环摆而成的圆型立体花坛。 其种类之繁多,让烈鸾歌忍不住咂舌。一眼望去,色彩缤纷,千姿百态。但见凤尾竹,枝叶挺秀细长;琴丝竹,金黄色的枝干上镶有碧绿的线条;湘妃竹,枝干上生有花斑,青秀婀娜;斑叶苦竹,叶片上生有斑白图案;花身竹,绿色的竹竿上镶有黄色的线条…… 其它还有紫竹、黄竹、赤竹、楠竹、寒竹、冷箭竹、粉单竹、箬竹、水银竹、花竹、金竹、银链竹、玉边竹、墨竹等等,不便一一列举。 “小姐,奴婢曾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二少爷不怎么喜欢花草,倒是独独偏爱竹。”玲珑见自家小姐看着盆景花坛出神,适时提点了一句。 “看得出来。”烈鸾歌点了点头,目光忽而被一盆名贵稀有的龙鳞竹吸引了,不觉举步上前,细细观赏。见那龙鳞竹叶片青翠,枝条婆娑,虚心有节,风韵独具,看起来煞是可爱,心内喜欢,不由伸手去触摸着枝叶。 刚摸上去,冷不防的,一声刺耳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哎呀!姑娘,这竹子碰不得,碰不得啊!” 烈鸾歌和玲珑二人闻声同时唬了一跳,手下意识地缩回,却不妨袖摆勾到了龙鳞竹的枝条上。她这一缩手,带动整盆龙鳞竹当场摔了下来,花盆立时碎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竹枝折断了大半,竹叶四散溅开。 “啊!” 又是一声惊叫传入耳中,比刚才还要惊慌惶恐。 烈鸾歌皱了皱眉,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水绿色纱裙的女孩儿有些气喘地站在自己身后。她十五、六岁年纪,头梳双环髻,髻上簪着坠有流苏的五色簪花,身姿婀娜,五官明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竹幽小筑里面的大丫鬟。 此刻,她面色些微惨白,正一脸惊恐地紧盯着已经报废在地上的那盆龙鳞竹,看形容似乎想哭又拼命隐忍着的样子。 烈鸾歌心知自己怕是闯了祸了,干咳一声,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待会儿二少爷若是要怪罪的话,责任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她话音未落,那丫鬟陡然抬起头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愤愤地瞪着烈鸾歌冷声道:“姑娘这话说的倒是轻巧,谁不知道我们二少爷素来爱竹如命,别说是摔坏了,就是碰一下,二少爷也是断断不让的。平日里任谁来了竹幽小筑,都是远远绕过这个竹栽花坛的,唯恐不小心碰着了一丝半点。姑娘今儿倒好,不说避远一些,还巴巴地凑近抚摸。这还不算,姑娘万不该打碎了这盆龙鳞竹,你可知道我们二少爷费了多少工夫才好不容易得来这一盆?一直都是如珠如宝般养着护着,这会子摔没了,二少爷还不知道会生气心疼成什么样儿。” 闻言,烈鸾歌愈发不好意思,暗恼自己不该去乱摸乱碰。她虽然对竹子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龙鳞竹确实很名贵,是竹子里面的稀有品种。 见自家小姐面有尴尬和懊恼,玲珑可不乐意了,回瞪着那丫鬟,没好气道:“左右不过一盆竹子罢了,再名贵稀有也只是个死物。我们小姐又不是故意的,难不成摔坏了这盆龙鳞竹,二少爷还会打骂我们小姐不成?倒是你,看形容也是个大丫鬟,怎的如此不知规矩礼数?见着我们小姐也不上前行礼,一出声就咋咋呼呼地大叫大嚷,有你这么冲撞主子的奴婢么?” 被玲珑这么一说,那丫鬟咬了咬唇,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上前一步朝烈鸾歌福了福身,道:“奴婢木棉见过三小姐,刚才奴婢也是一时情急,若有冲撞之处,还请三小姐勿要见怪。” 顿了顿,她冷着脸看向玲珑,没好气道;“你们小姐打碎了这盆龙鳞竹,二少爷自然不会打骂你们小姐。可这处竹栽花坛素来都是由奴婢照管的,今儿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二少爷要打要骂必定都是对着奴婢来,怎么也落不到别人的身上。” 听着这呛人的话,烈鸾歌眉头又是一皱,虽然不怎么感冒这丫鬟那副冰冷怨愤的态度,但想着是自己有错在先,便也没太在意,只淡声道:“这事不怪你,是我不对,待会儿我会向二少爷赔罪的。你放心,我断不会让二少爷责罚你的。对了,你们二少爷这会子在哪里?” 话音刚落,就见刚还冷着脸没什么好态度的大丫鬟木棉一脸惶恐地跪了下去,低垂着头,微颤着嗓音说道:“奴婢失职,没有照管好这盆龙鳞竹,请二少爷责罚。” 烈鸾歌心下一紧,有种闯了祸当场被抓包的感觉。迟疑了片刻,略微忐忑地转过头,原本还以为会对上一张盛满怒气的脸,却没有如她所想。 司徒皓梵俊美无俦的脸上寻不见一丝怒气,仍旧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儒雅模样,眼角微微上扬,眸里的光芒如晴日里朗照的灿烂阳光,又如月夜里流泻的皎洁银辉,璀璨而柔和,明媚而耀眼,隐约间似透着丝丝淡淡的蛊惑。 烈鸾歌看了看地上跪着直发颤的木棉,又看了看报废得差不多的龙鳞竹,咂巴了下嘴唇,满脸愧疚道:“二哥,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摔坏了这盆龙鳞竹,你如果要发脾气,尽管对着我来就好。这事跟你的丫鬟一点关系都没有,希望你不要责罚她。” 说罢,她低垂下头来,一副任君发落的乖顺配合模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7章 破例 烈鸾歌等了半天也未见司徒皓梵有何反应,倒是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清清朗朗的,如明珠坠落玉盘,煞是动听。疑惑地抬起头,就见他嘴角勾起一抹醉心的温柔,那摇曳的笑,若冬日的阳光,直直温暖着人心。 “呵呵,难得见三妹在我面前这般乖巧柔顺,如此模样倒是可爱得紧。”司徒皓梵眉眼弯弯地轻摇了下头,又道,“玲珑说得对,左右不过一盆竹子罢了,再名贵稀有也只是个死物。比起三妹来,远远不值一提,摔碎了就摔碎了,有什么打紧。倒是那竹枝和摔碎的瓦片,没有伤着三妹吧?” “呃——”烈鸾歌一时怔愣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的俊脸放大在她面前,甚至想要拉起她的右手探看是否被竹子划伤,她才醒过神来,后退两步,摆着手笑道,“我没事,多谢二哥关心,也谢谢二哥的不怪罪之情。” 司徒脱尘轻笑一声,温声道:“三妹太客气了,真想感激我的话,以后就别这样开口闭口地将‘谢谢’二字挂在嘴边就好。” “恩,那我可记住二哥的话了哦。”烈鸾歌眸光亮亮的,瞥眼见木棉仍旧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由略带着些娇嗔的语气说道,“二哥,给我个面子,别责罚这个丫头了好不好?这件事本来就与她无关,你要是因此责罚了她,我会觉得你是在生我的气,我会难过的。” 见她这副容颜俏丽、语态娇嗔的罕有模样,司徒皓梵心底柔柔一动,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双温润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三妹,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责罚木棉。别说一个面子,就是十个百个面子,我也会给你顾全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木棉,俊脸上的笑意犹在,可那语气却已经失了温柔,而变得万般严厉,甚至隐隐透着丝丝冷煞:“今次有三妹替你求情,我便不责罚你了,日后仔细些。还有,你的规矩若是没有学好的话,回头我就让姨娘跟前的麼麼再好生教教你。今儿这是三妹心好不与你计较,若是换了别人,见你对主子这般大呼小叫的不知礼数,没一丁点儿头等大丫鬟的素质,传出去还不丢尽了我的脸?” 闻言,木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忙磕着头,哀求道:“二少爷,奴婢知错了,求您不要将奴婢撵走,奴婢日后定当循规蹈矩,再不敢对三小姐无礼,更不敢再丢少爷的脸,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她今儿算是明白了,一向外表温润如玉、实则冷心淡漠的二少爷,他居然也有在乎看重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看重与在乎。 她想起以前二少爷的生母大姨娘不小心弄坏了他一盆竹子,二少爷可是当场冷了脸,任凭大姨娘说什么,二少爷都不听,还当着大姨娘的面重重打了自己十个手板。就为这事,大姨娘还跟二少爷闹了好一阵子脾气呢。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日后再没人敢去碰一下二少爷的竹子,见了这处盆景花坛都是自发自觉地远远绕开。想着二少爷连自己的亲姨娘都不给面子,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今儿个三小姐不但摔坏了二少爷的竹子,而且还是最最珍稀名贵且仅有的一盆龙鳞竹,这事要是换在别人头上,那后果木棉想都不敢想。 可是反观二少爷,他不但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更关心的反而是三小姐的手有没有被竹子和碎瓦片给磕着伤着。与三小姐比起来,二少爷素来爱如生命的竹子居然不值一提。 而二少爷也是第一次用如此冷厉威严的语气跟她说话,她能感觉出二少爷隐忍压抑着的怒气,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失职没有照看好竹子,而是因为她对三小姐呛声呛语毫无规矩,更因为她没有将三小姐当做一个正经主子放在眼里。 她知道二少爷此刻是因为三小姐在,所以才语气委婉了些,若不然,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即刻撵出竹幽小筑。她也正是看出了三小姐在二少爷心中举足轻重的分量,才开口求饶的。只希望三小姐能明白她眼下岌岌可危的处境,再帮她求一次情。 一个体面的头等大丫鬟被自己的主子撵出去,那境遇不用想也知道会是如何凄惨,单是别人奚落嘲笑的目光都能让她无地自容。 烈鸾歌不傻,自然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倒没想到自己的一时闯祸竟会给一个丫鬟带来如此厄运。 轻叹了一口气,她有些难过地看着司徒皓梵,咬了咬唇,道:“二哥,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你是没有责罚木棉,却是打算将她撵出去,这可远比打骂她一顿要严重得多。二哥,你今儿若真这么做了,那我以后可再不敢来你这竹幽小筑找你了,免得带累你跟前的丫鬟遭罪,徒招人议论。”议论还算了,遭人怨恨才是真。 听她这么说,司徒皓梵眸光微闪了下,暗恼自己一时气糊涂了,没考虑这么多。眯眼看着地上跪着的木棉,语气已没之前那般生冷严厉,却还能听出其中夹杂着的丝丝怒气:“你还怔着干什么?三妹难得来我这竹幽小筑,还不赶紧快去把最好的茶点备上,回头别忘了把这里给收拾干净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木棉又磕了个头才起身,万般感激地看了烈鸾歌一眼,速速退了下去。 二少爷还让她做事,那就说明不会撵她出去了。她没有忖度错,三小姐的话果然是最管用的,一向说一不二的二少爷居然为三小姐破了例。看来日后在二少爷面前是宁可得罪大姨娘,也不能得罪三小姐。 “三妹,你今儿过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去书房谈吧。”司徒皓梵含笑看了眼烈鸾歌,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 烈鸾歌暗松了口气,与玲珑随后跟了上去。 ------题外话------ 国庆长假,祝亲们节日快乐,玩得轻松愉快!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8章 筹谋 刚入书房门,便有一股凝神静气的熏香飘入鼻端,煞是好闻。 房内空间很大,而且装饰精美,布置雅致。 烈鸾歌在书房内扫视了一圈,目光定在西面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泼墨画上,画上画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翠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画笔娴熟细腻,画中意境也颇佳,非丹青妙手无以作出此画。 画卷的左侧还题着四句诗:谁种潇潇数百竿,伴吟偏称作闲官。不随夭艳争春色,独守孤贞待岁寒。 烈鸾歌默声念了一遍,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首咏竹的七言律诗,却只写出了首、颔两联,余下的颈联和尾联却未给出。 待木棉捧上茶点、与玲珑一起退出书房,分宾主落座后,她随口问了一句:“二哥,这首七律为何不写全呢?” 司徒皓梵摇了摇头,笑道:“诗才匮乏,余下的四句一直想不出好的,便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三妹若是有兴致,不如为我续上这后面的两联如何?昨儿听老太太说起三妹做的那首螃蟹诗,是极好的,可见三妹也是个才情卓越的女子,不妨帮二哥续完这首七律,二哥先承下三妹这份情。” “呵呵,二哥说笑了。”烈鸾歌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压下腹内的心虚,道,“我暂时也想不出好的来,容我回去细细思量斟酌一番。等得了好诗句,回头再告诉二哥罢。”她可不会作诗啊,回去后还得搜肠刮肚,少不得多费几个脑细胞,寻出几句合适的唐诗来给他续上。 “也好,那就有劳三妹了。”司徒皓梵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顿了片刻,方问道,“三妹来找我,不知是为何事?” 烈鸾歌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玉镇纸来,展开后递到他面前:“二哥,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药材种【河蟹词】子,我出不了门,想请二哥帮我买来。” 司徒皓梵接过镇纸,细细看了一遍,果然都是一些药材的种【河蟹】子名,普通的有,珍贵的也有,前前后后不下三十种药材。 “三妹要这么多药材种【河蟹】子作甚?”他奇怪地问了一句,随手将镇纸折叠起来收好。 烈鸾歌笑了笑,道:“还能干嘛,种【河蟹】子自然是拿来种的。二哥也知道我略通医术,平日里除了喜欢看些医书之外,还喜欢摆弄药草,或是炼药制药之类的。” “原来如此。”司徒皓梵凝眸看了她一眼,“三妹,你的意思是想要自己种药草,自给自足?炼出来的药都是为了医治三弟的顽症么?” “不全是。”烈鸾歌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方继续说道,“二哥,我听说北辰国的丸药很稀罕,在市面上极为少见,一般只有皇宫里的贵人或是高门大户里有身份有体面的人才用得起。而大多数生了病的贫民百姓都只能喝中草药治病,不管是大病小病,轻病重病,依靠的都是黑乎乎又苦涩难闻的药汁,药效还不见得有多好。所以,我想自己开个药堂,专门出售各类丸药,平价卖给普通百姓。我保证,我炼制出来的丸药,绝对会比中草药见效快,男女老少皆宜。不管是伤风感冒,头晕目赤,还是咽喉肿痛,溃疡上火,或者热毒泄泻,口舌生疮等,只要是一般常见的病症,都能用我炼制出来的丸药治愈,而且是药到病除。当然了,我也会炼制一些名贵高档的丸药,等我的药堂名声打响了,自然少不了会引来一些达官贵人,那些名贵高档的丸药针对的就是这类顾客了。” 开药堂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好久了,她要自己赚钱,不想仰人鼻息,更不想依靠任何人。只要手里有钱,就连腰杆都能比别人挺得直些。 俗话说得好,财大气粗嘛。 而且日后不管境遇如何,她母女兄妹三人的生活也都能有个保障。 这厢烈鸾歌在为自己的未来筹谋打算,而那厢司徒皓梵听罢她的一席话,心内却是惊震不已。不单单是因为她精通医术和药理、会炼制各种丸药,更因为她这惊世骇俗的想法。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夫为纲、以夫为天的,出嫁前在家学闺训女戒,出嫁后在家相夫教子,哪里能被允许出门自己去做生意赚钱? 在外人眼里,这可是大逆不道,自毁清誉和名声的事情。一个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日后若是再想寻一门好人家,那会比登天还难,能嫁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烈鸾歌见司徒皓梵惊愣地看着自己半晌不语,不用猜也知道他此刻心里是如何想的,不由暗骂这禁锢女性自由的古代封建制度可恨可恶。 骂归骂,却也莫可奈何,她又不是来古代闹革命的。 再说了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改变得了这种社会制度,更反抗不了整个世俗纲常,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多地去适应这个古代社会。不过也是在不触犯她底线的前提下。否则,她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 轻叹了口气,淡声说道:“二哥,你也不用这么震惊,我又没说我要自己出门去抛头露面地开药堂,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么?我当然知道女子是不可以做生意的,所以想跟二哥合作。我负责提供丸药,其它所有的事情都由二哥来安排,包括药堂的选址、装修、开张、员工招聘等等,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做药堂的第一股东,所有的盈利我与二哥六四分成。不知二哥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可愿与小妹合作?” 闻言,司徒皓梵这才醒过神来,温润一笑道:“只要不是有损三妹清誉和名声的事情,不管三妹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支持你。说什么合作,也太生分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甘情愿替妹妹做事罢,不管赚多赚少全都是三妹的,二哥不会要你一文。” “那怎么行……”烈鸾歌想要拒绝,若是分文不取,那她欠下的人情也太大了些。 司徒皓梵故意沉着脸,语气掩不住难过地说道:“三妹若是执意要说什么合作与分成之类的见外话语,可见是没有真心将我当做哥哥,原来一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地把你当做妹妹罢了。”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既然叫你一声二哥,自然就是真心将你当哥哥看待的。”虽然认了他,确实是为了寻个好纳凉的大树做靠山,但烈鸾歌自然是不会傻得说出来的。而且她现在也有三分是真心,并不全是为了利用他才亲近他。 就她现在看来,这个二哥是真的很不错,也是真的在用心疼她护她。所以,她也不会那么绝情,连个弥补的机会都吝啬于给他。 “那好吧,二哥,你既然嫌我太生分太见外,那我便依了你就是。”顿了片刻,烈鸾歌又笑着打趣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银子送到面前了都不要,日后可不要埋怨我黑心,无偿榨取你的廉价劳动力哦!” 司徒皓梵弯了眉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就是个劳身劳命的人,被你榨取劳动力,反倒觉得全身舒坦。” 烈鸾歌呵呵一笑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前期工作你先准备好,等我的丸药批量炼制出来后,我们的药堂就可以正式开张了。”想了想,又道,“对了二哥,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一下你。我姨娘正在绣一幅刺绣,预备给老太太做寿礼用的,等绣好之后想请二哥帮忙拿到外面找人装裱成一架紫檀嵌螺钿的转轴圆形大插屏。” “这只是件小事罢了,到时候定会给你办好的。”司徒皓梵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烈鸾歌本想说谢谢,想着他不喜欢,便没有说。见窗外天色也不算早了,遂起身告辞:“二哥,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好的,三妹慢走。” 司徒皓梵随烈鸾歌一同起身,直将她送到竹幽小筑的苑门口,方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想着老太太给她做衣裳打首饰的事情,心内不觉有些烦躁,更有些怅然若失。 他终归要眼睁睁地看着鸾儿嫁给别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去反对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9章 疑云 傍晚天色将暮的时候,烈鸾歌再次备好粥膳,带着玲珑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走到主院门前,迎面对上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从门内出来,看样子是已经请过安了准备回去。 玲珑顿了下,便上前福身给她二人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二小姐。”而后退到自家小姐身侧。 烈鸾歌神色淡淡地扫了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一眼,她二人面上的神色倒是千差万别。一个波澜不惊,眼角眉梢甚至还堆满了笑意,虽然那笑容很假,可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很足;而另一个则是恶狠狠地瞪着她,眸光又冷又凶,一脸的嫉恨和不满。 看来这司徒雅雪对自己的怨恨之气还不是一般的深啊。 烈鸾歌蹙了蹙眉,无视她那抹恨不能吃了自己的凶狠眼神,礼节性地唤了两声:“大姐,二姐。” 司徒香雪朝她点了点头,又瞥了眼玲珑手中拎着的嵌螺钿八宝黑漆食盒,笑道:“三妹又给老太太准备养身粥了么?呵呵,真是有心了,也难怪能讨得老太太的喜欢,我们可都没你这份手艺和心思呢!” “大姐说笑了,为人子孙的,给长辈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是应该的。” 烈鸾歌话音刚落,就听见司徒雅雪重重地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冷嗤道:“什么力所能及、应该不应该的,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实你自个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当我们会不知道么?哼,不就是讨巧卖乖,花尽心思地想要抱稳老太太这个靠山吗?” 微顿了片刻,她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眼,神情愈发不屑:“不过,你也当真是好本事,居然还知道对症下药、投其所好,就凭一碗破粥就得了老太太的心意,手段和心机还真不浅呐!” 闻言,烈鸾歌冷笑一声:“二姐似乎对我此举颇有微词呢,你若是看不过去,大不了你也去给老太太做一碗你所谓的‘破粥’,尽一尽你这做孙女的心意,绝对没人会拦着你向老太太‘讨巧卖乖’的。” “你——”司徒雅雪气得柳眉倒竖,瞪得溜圆的双眸中似能喷出火来。 司徒香雪知她说不过牙尖嘴利的烈鸾歌,便赶忙帮着打圆场:“呵呵,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呢!一家子姐妹,何苦这么针锋对麦芒的,应该和和气气的才对嘛!” 烈鸾歌眯眼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大姐说的是,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我想只要不是脑子有毛病的人,都会懂得的。” “你说谁是脑子有毛病的人呢?!”司徒雅雪横眉怒目,气得差点跳起来,却被司徒香雪拉了住。 “二妹莫要如此急躁,没的失了名门闺秀的礼仪和风范。”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司徒雅雪的手背,随即侧过脸来看着烈鸾歌,转移话题道,“三妹,听说老太太请了锦绣坊的巧娘子师傅亲自来为你量身做衣裳,又让人去京里最有名的银楼给你打首饰,这可是份天大的恩宠和殊荣,我们姐妹可从来没有得过呢!想来老太太必是对三妹寄予了很高的厚望,到时候三妹可要拿出真本事来,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这份恩宠才是!” “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烈鸾歌拧眉问道,听她这么说,似乎是知道老太太为何会急巴巴地给自己做衣裳打头面。 “呵呵,什么意思三妹总会明白的,我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早。总之,三妹学好才艺和规矩礼仪,别丢了我们司徒府的脸面就是了。好了,不多说了,三妹赶紧给老太太请安去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司徒香雪笑意不明地看了烈鸾歌一眼,拉着司徒雅雪莲步而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司徒雅雪假意压低声线,却又以明显能让烈鸾歌听到的声音拿腔作调地嘲讽道:“大姐,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的美丽和光环,对于某些人来说永远都只能仰望,而无法企及。野鸡就是野鸡,即便披上再华丽的外衣,佩戴再名贵的首饰,也变不成凤凰。云小侯爷是什么人,那是天之骄子,是龙凤中的龙凤,要配自然是配才貌双绝的名门淑媛,如何都跟野鸡沾不上边的。某些个没有自知之名的低贱之人,就让她一辈子做美梦去吧……” 听着那嘲讽不屑的声音渐渐远去,玲珑黑着脸,气愤不已地说道:“小姐,她们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小姐才不是野鸡,小姐明明是凤凰,她们两个才是表里不一、矫揉造作、尖酸刻薄的野鸡呢!” “玲珑,别乱说话。”烈鸾歌忍住笑意,轻斥了一句。心里的疑惑却在不断加深,她不明白老太太给她做衣裳打首饰这件事,怎么就跟小侯爷云墨非扯上关系了? 难不曾,老太太是想让自己穿戴给云墨非看?有这个可能么?肯定没有!她跟云墨非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懒得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抬脚往上房行去。心忖着,到底什么原因待会儿问过老太太不就清楚了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0章 议亲 小丫头打起帘子,烈鸾歌带着玲珑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凝神静气的檀香,抬眼瞧去,就见老太太歪在一张黄花梨描金嵌螺钿的罗汉床上,阖目养神。 梅心坐在一旁的柳条小凳上,手里拿着个美人槌,不缓不急地替老太太轻捶着双腿。另一个大丫鬟兰心则立在罗汉床头,手里拿着一卷经书,在给老太太读经,声音柔曼婉约,清脆如珠玉,听入耳里很是舒服。 二人见着烈鸾歌进来,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做了个静声的动作,仍旧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情。 烈鸾歌回她二人一笑,自不会上前打扰老太太养神。示意玲珑轻手轻脚地放下食盒,而后寻了个绣墩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看起来似在听兰心诵念经文,实则神游天外,又纠结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先前说的那一番话去了。 她实在不明白,老太太给她做衣裳打首饰,跟老太太对她寄予厚望有什么关系?为何司徒香雪会说让她到时候要拿出真本事来,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这份恩宠?到时候?什么到时候,是要她等到什么时候? 还有,司徒香雪还让她学好才艺和规矩礼仪,不要丢了司徒府的脸面,这又是何故?是要和谁进行才艺礼仪大比拼么?那可找错了人,让她不丢脸还真不容易。 诗词歌赋她还可以盗用一下唐诗宋词什么的来充充数,可这古代的琴棋书画,她可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琴她只会钢琴和小提琴,棋她只会象棋和五子棋,书她只会写硬笔字和敲键盘,画她只会漫画和涂鸦。 想起这些就郁闷,在现代她好歹也算是一个各方面都有所涉猎的才女,到了古代却几乎成了一个什么才艺都不通的盲女。还好这个异世使用的不是繁体字,否则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认全古代所有的繁体字,真成了个半文盲,她还不呕死。 正想得入神,忽听老太太的声音:“三丫头来啦?” 烈鸾歌立马收敛起跑远的心神,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笑脸盈盈地福了福身道:“孙女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不曾想扰了老太太安神休养,是孙女的罪过,还望老太太莫要见怪。” “瞧你这丫头说到哪里去了,你可没扰到我,你过来请安我心里欢喜着呢。”老太太眉眼含笑,一脸慈爱。梅心服侍着老太太坐了起来,又拿了个软垫垫在她后背上。 兰心收了经书,赶紧端来一杯清淡的温茶双手捧上。 老太太接过紫砂销金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茶,又将茶杯递给了兰心。而后亲昵地拉着烈鸾歌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微顿了片刻,她笑道:“三丫头,你做的养身粥可有带过来?老婆子我今儿早上吃过之后,可一直都惦记着呢!” 闻言,烈鸾歌不由弯起了眉眼,笑容灿烂道:“能让老太太惦记上孙女做的粥膳,可真是孙女的荣幸和福气。不过,孙女这回做的不是紫薯红豆粥,而是松仁莲米粥。” 说着,她从八宝食盒里端出青花瓷粥碗和调羹,一边解说道:“老太太,夏季燥热,很容易中暑上火,适合食用清热解毒、消暑止渴的粥,如绿豆粥、松仁莲米粥等。绿豆粥性味甘寒,具有清热解毒、消暑止渴的功效。而松仁莲米粥能健脾补胃、疏肝理肠、益气滋阴,对夏季腹泻、心烦失眠也有一定的疗效。除此之外,孙女还加了些甘菊和茉莉,甘菊可以养血明目,理气解郁,而茉莉则可以生津止渴、祛痰治痢、固齿强心抗衰老。老太太,这粥膳做给您吃再合适不过了,老太太身体康健,便是我们阖府最大的福气。” “好,好,乖丫头,难为你为我这个老婆子如此尽心尽力,真真让人老怀欣慰。”老太太面上的神色无比柔和,开心与欣慰之情溢于言表。顿了片刻,又笑言道,“丫头啊,有你这份心意,这便是碗苦黄连,老婆子我也甘之如饴。” 闻言,梅心和兰心都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玲珑忍着笑意装稳重,心里却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自家小姐如此得老太太的疼宠和欢心,她能不激动兴奋么? 烈鸾歌似有些不好意思,微撅了下嘴,娇嗔道:“老太太可不许笑话孙女,孙女就是自己吃黄连,也舍不得让老太太尝一丝苦味呢!” 梅心看了她一眼,一边伺候着老太太用粥,一边笑道:“老太太,瞧瞧我们三小姐,这嘴真跟抹了蜜似的。如此乖巧可人的姑娘,任谁见着都欢喜,也不怪老太太疼上心尖了。” 兰心也忙附和道:“可不是么,像三小姐这般聪明灵慧的妙人儿可不多见呢。说出去只怕人人都要羡慕我们老太太,得了个如此心灵手巧又极有孝心的孙女儿。”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嘴,忍不住道:“是啊,能得三丫头这么一个乖巧伶俐又孝顺的孙女儿,是我老婆子的福气,能不好好疼着么。三丫头,日后有何委屈和不顺心的地方,可都要过来给祖母说,祖母定会替你做主的,可不能再让我的乖孙女被人欺了一分去。” 烈鸾歌眸光微闪了下,乖巧又不乏娇俏地笑道:“老太太,有你这般疼着孙女护着孙女,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孙女,给孙女委屈受啊,只怕避都避不及呢。” 说罢,瞧见老太太愈发和颜悦色,不由转了话题,满脸感激道:“老太太,您让锦绣坊的巧娘子师傅亲自过来给孙女量身做衣裳,又让人去京里最好的银楼给孙女打头面,孙女真真是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回报老太太的这份恩宠了。” “傻丫头,老婆子我真心疼爱自个儿的宝贝孙女,要你回报作甚?”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重又拉起她的手,慈爱道,“你姨娘也是个知书达礼、颇有才情的女子,空了的时候跟你姨娘多学学,往后出门见客的时候,也不至于失了名门闺秀的风范和气度,让别人笑话了去。” 闻言,烈鸾歌忙问道:“老太太,您是要让孙女出门见什么客人么?”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现在不见,往后总有要见的时候。丫头只管学好该学的才识、规矩和礼仪,这样走出去才不会丢了我们司徒府的体面。丫头啊,得我老婆子的喜欢还是其次,要让京里的那些个贵夫人们也喜欢你才是要紧。眼下你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在贵族圈子里有体面,得众人欢心,总归是对你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 烈鸾歌微微红了脸,心里惊震着“议亲”二字,半晌不知如何接话。 正尴尬之际,门帘外有丫头传话道:“老太太,老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1章 父亲 听到自己还尚未谋过面的便宜父亲突然来了,烈鸾歌心里略微“咯噔”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太太,见她投给自己一个“莫要紧张,尽管安心”的疼溺眼神,笑着朝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即起身乖巧地立在罗汉床一旁。 帘子被打起,走进来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着一袭玄青色云纹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一家之主的司徒老爷司徒长卿。 他几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撩起衣袍双膝一曲跪于地上,面有愧色道:“儿子请老太太安,好几日未能过来,还请老太太原谅儿子的不孝,不知老太太身子近日可还好?” 这段时间他又忙生意上的事情,又绞尽脑汁地周旋于皇族党派之争中,身为京都首富兼第一皇商世家的当家之主,想要明哲保身、置身事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每日里晨出暮归,都有七八日未能过来养心居给母亲请安,说起来当真有些不孝了。 “我的儿,快快起来,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老太太几日未见自己的儿子,心里怎能不惦念。忙将他拉到跟前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见他下巴削尖了,面容也清减了不少,不由略略红了眼眶,酸涩道,“长卿啊,这才几日不见,我的儿都瘦了一大圈了。生意再忙,外事再闹心,也要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啊。” “儿子不孝,让老太太操心了。”司徒老爷握着母亲的手,嗓音也有些发哽。顿了片刻,又道,“老太太莫要再为儿子劳心,儿子行事自有分寸的。老太太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安享晚福和天伦,老太太过得舒心安稳,便是儿子最大的福气了。” “我的身体硬朗得很,你就不用时刻挂记在心上了。”老太太拿帕子掖了掖眼角,转头看向乖顺立于一旁的烈鸾歌,扬唇笑道,“长卿啊,以前是我们眼拙,竟让明珠蒙了尘。想着三丫头这么一个聪明灵慧的可人儿被人忽视了这么多年,我这心里就难受,往后可定要好好补偿回来。” 说着,老太太又朝她使了个眼神:“三丫头,莫紧张,赶紧过来给你父亲问安。” “是,老太太。”烈鸾歌嫣然一笑,随即落落大方地走到司徒老爷身前,双手交叠于腰侧,仪态端庄而优雅地福身行礼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安好。” “恩,姑娘家大了,礼数也学得周全了,起身吧。”司徒老爷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将烈鸾歌扶了起来。略带探究和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似有些感慨又似有些唏嘘地说道,“都道是女大十八变,鸾歌如今变得为父都要认不出来了。不单单是容貌变了不少,最主要是这气质和神态全然变得与以前不同。听你二哥说,你这次受罚之后因祸得福,神思台明陡然间就清醒起来,不再混沌愚顽。若果真如此,还真是上苍有好生之德,让你有这般福祉和造化了。” 默了会儿,又接着说道:“既是头脑清醒聪慧明事理了,往后就要好生学习才识、馨德、规矩和礼仪,将以前落下的东西都尽数补起来。我们司徒家的女儿走出去,必须要有名门闺秀的风范和气度,万不可让人笑话了去。” “是,女儿省得,父亲大人的教诲女儿定当铭记于心。”烈鸾歌一一应下,神情柔顺而乖巧。虽碍于礼数,不敢直视司徒老爷的面容,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将他的五官打量了个全。 不得不感叹一声,她这名义上的便宜父亲还真当得起“风度翩翩,俊美无俦”八个字。明明已是不惑之年的人,看起来却才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亮如寒星的双眸中有着商人的精明和犀利,丰神俊朗的面容又给人一种文人的温文和儒雅。都说无奸不商,可他身上却寻不到半丝奸商的贪婪和市侩铜臭之气,有的皆是世家之主的高贵和威仪。 也难怪府里的少爷和小姐们不是帅哥就是美女,原来都是源自于司徒老爷这优良的遗传基因。 司徒老爷点着头:“恩,省得就好。才学礼仪不可荒废,从明儿个下午开始,你就跟你大姐二姐四妹她们一起上家塾里学习。府里请了女夫子和教引麼麼,该学些什么她们自会给你安排好。再莫要贪玩胡闹,要用心学些东西,姑娘家的外貌仪表很重要,可内在涵养更是轻慢不得,德才兼备才容易寻上一门好婆家,明白么?” 烈鸾歌怔了怔,忙囫囵吞枣似地应道:“女儿明白,女儿定会努力学习才识和礼仪,不让父亲大人失望。” “你能如此作想为父就放心了,以往有什么磕磕绊绊的你就莫要再放在心上,为父有什么管教严厉的地方那也是为你好。往后一家子亲人要和和气气的,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可都要好好相处,莫要让你们祖母闹心。” “是,女儿谨记父亲大人教诲。”烈鸾歌除了乖巧应“是”,什么也没得说。 她知道她这便宜父亲话里话外无非是让她不要记仇,以往的不快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后要切记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不能小家子气,要与姐妹们一块好生相处,要做司徒府里的好女儿,不能给他脸上抹黑,不能惹得老太太不快。 若是忤逆长辈、不友爱姐妹弟兄,这便是失德不孝,传出去可要丢了整个司徒世家的名声和脸面,更别说往后再给她寻门好婆家了。 一想到这先后被老太太和司徒老爷提起来的“议亲”和“婆家”之事,烈鸾歌头都有些大了,心里莫名烦躁不已,面上却未敢表露出丝毫。 司徒老爷这会儿似想起了什么,语气略含关切地问道:“鸾歌,你哥哥的身子如何了?听皓梵说你医术不凡,而今你哥哥的顽症由你全权负责,可有什么起色没有?” “谢父亲大人关心,哥哥的气色眼下日日见好,咳喘气虚之症较往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能吃得下饭,睡眠也安稳了不少。”烈鸾歌暗自握了握拳,微顿片刻,又郑重其事道,“哥哥的痨病并不会传染,以前是那些大夫误诊了。父亲大人想想看,若是哥哥的病会传染的话,那女儿和姨娘为何这么多年都还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痨病说起来虽有些骇人,是个让人棘手的顽症,可也不代表就没法可医。只要药材齐全,治疗和调养的方案合理,哥哥的痨病终有一天会痊愈的。父亲大人,请你相信女儿,我有信心治好哥哥的顽症。” 闻言,司徒老爷儒雅俊朗的面容上流露出丝丝喜色,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深深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被他放在心上过的三女儿,心忖着这个女儿是真的变了,而且变得彻彻底底,变得让他觉得陌生。 不过,他却又乐于见到这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无论如何,一个聪明灵慧的女儿总要比一个痴傻愚昧的女儿好上百倍千倍,他也不用再担心外人知道他有一个傻子女儿而嘲笑他了。 “鸾歌,为父相信你。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你祖母说,你祖母会疼你的,为父也不会再慢待了你。”司徒老爷伸手摸了摸列鸾歌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笑容来。静静看了她半晌,方道,“你先回去吧,让为父单独和你祖母说会子话。好好照顾你哥哥,改日得了空,为父会去梨香苑看看脱尘的,去吧。” “是,女儿告退。”烈鸾歌朝他福了福身,又朝一直面含疼爱笑容看着她的老太太行了一礼,方带着玲珑退了出去。 “梅心,兰心,你二人也下去吧。”老太太摒退了房内所有人之后,才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忧心问道,“长卿啊,宫里的两派势力还在轮番向你施压么?” 司徒老爷微拧着双眉,点了点头:“树大招风,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近年来皇上的身子不大康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位之争日渐激烈,几乎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朝中的文武大臣分党分派,各持阵线。我们三大皇商世家也跑不了,想要保持中立很难,迟早都要被迫给出一个明确态度的。” “那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愈发忧心起来,沉吟了片刻,问道,“长卿,那依你看,大皇子和二皇子,谁被立为储君的希望更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2章 闹心 从老太太的养心居回来之后,烈鸾歌的心情便一直处于郁闷烦躁中。 面上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地陪着苏姨娘和司徒脱尘二人吃罢晚饭,便回了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想右想地恁是睡不着。 这往后她是别想再过清闲安生日子了,从明儿个下午开始就要去家塾学才识,学馨德,学规矩,学礼仪,这也就罢了,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即便辛苦点她也无可厚非。可要日日与那三姐妹在一块儿学习,想想就闹心。 她自认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可那三姐妹就难说了,只怕没事也得给你整点事儿出来。想要与她们几个和平相处,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那个司徒雅雪,就跟个乌眼鸡似的,一见到她就恶狠狠地瞪眼相向,恨不得用眼刀子射死她。 这些她倒也不担心,反正她做人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只要她占住一个“理”字,不失了体统和规矩,让人抓不到错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郁闷烦躁的是经老太太和老爷一提,她才陡然意识到这个封建古代最让人的痛恨之处:为人子女的,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半点儿主也做不得。 她才十三岁,放在现代还是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初中生,可在古代却是到了可以议亲、可以寻婆家待嫁的年纪。她讨厌这样的盲婚哑嫁,更不想嫁人,可又避免不了这事情的发生。 不管怎样,女子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她能到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去闹么?自然不能。这往后她少不得要跟着嫡母四处见客、与人相看,就像老太太说的,要在上层社会的贵族圈子里有体面,赢得众人欢心,才是最最要紧。 穿越到这个封建制度森严的古代,婚姻大事她是做不了主,但也不会那么乖乖地听人摆布。老太太和老爷或许还会为了她考虑,尽量给她寻一门好人家,可嫡母柳氏定是巴不得她嫁得越差越好。别人她可以不防,最要提防的就是柳氏这个尖酸刻薄的恶毒女人,决不让她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作践自己。 “哎——” 烈鸾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闹心了这许久,想着暂时还是不烦恼这些个破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何苦现在就这般费心费神地想七想八,真到了议亲的时候再说吧。 “小姐,你是怎么了?”玲珑披着外裳走了进来。她是睡在隔间的,离小姐的卧室很近,从小姐上床后,就一直听到小姐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明显是有很重的心事。 “我没事。”烈鸾歌摇了摇头,又不好意思道,“玲珑,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哪有的事,现在才刚过戌时三刻,还早着呢,奴婢根本没有睡着。倒是小姐,你好像有心事,是跟老太太和老爷说的那些话有关么?”玲珑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从养心居回来之后,便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小丫头,别胡思乱想,我好得很,能有什么心事。”烈鸾歌爬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说道,“不过是想着明儿下午要去家塾跟那三姐妹一起学习,有些郁闷罢了。” 玲珑见她下了床兀自穿衣穿鞋,忙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干嘛去?不睡了么?” “不睡了,暂时睡不着,去耳房练练书法好了,静一静心,晚点儿再就寝。”烈鸾歌拾掇好自己,迈步往耳房走去。 …… “小姐,你这字写得也太——”玲珑暗自吞了口口水,都不知道该如何措词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的字不怎么拿的出手,可也不至于如此惨不忍睹吧?横不像横,竖不像竖,勾不像勾,点不像点的,整一个字看下来,就跟鸡抓狗扒了似的,跟三少爷的书法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玲珑,你别这幅惊诧莫名的样子嘛,怪打击人的。我字要是写得好,还用得着练么我。”烈鸾歌干咳一声,将滴了一大滴墨渍的镇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重又铺展开一张干净的宣纸,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起来。 好一会儿,终于费力地写完了两行字。 玲珑探头看去,眯着眼细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来写的是什么,不觉念道:“福祸由天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音刚落,就听到司徒脱尘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好一个‘福祸由天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鸾儿,你这两句话说得可真好,却不知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 “什么感叹不感叹的,我胡乱练笔写的玩儿呢。”烈鸾歌放下狼毫,笑盈盈地走到司徒脱尘跟前,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都夜了还没歇下么?” “还没呢,不知怎的睡不着,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司徒脱尘笑眼凝视了她片刻,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案旁。 正要拿起案上写着那两行字的宣纸,烈鸾歌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俏脸微红地说道:“哥哥,你还是别看了,我的字实在是丑的见不得人,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 “再丑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在哥哥面前还用得着不好意思么。”司徒脱尘好笑地摇了摇头,伸出白玉一般纤长完美的手,“来,给我看看,哪里写的不好,我可以教你。” 烈鸾歌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玲珑说道:“去端两杯蜂蜜雪梨汁过来,用井水镇一下,弄凉一点。” “是,小姐。”玲珑福了一福,立刻退了下去。心忖着小姐有意支开她,必是有话要单独与三少爷说,她还是晚点儿再过来伺候好了。 “哥哥,给你看吧,不许笑话我。”烈鸾歌将手里的宣纸递了过去,随即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 司徒脱尘接过宣纸,却并未看,而是转手放到了案桌上。 他伸手轻轻抬起烈鸾歌的脸,神色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她,幽幽说道:“我的鸾儿有心事,那句‘福祸由天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断然不是你随手写着玩儿的。鸾儿有何烦恼之事,不可以跟哥哥说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3章 终身不娶 烈鸾歌凝眸看着司徒脱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哥哥,我只是不想离开姨娘,也不想离开你,我想永远都跟你们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闻言,司徒脱尘心中蓦地一紧,有些着慌地问道:“鸾儿,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是谁要把你和我跟姨娘分开么?”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烈鸾歌鼻头有些酸酸的,强压下眸中的点点泪意,微顿片刻,她将脸贴上司徒脱尘的胸膛,纤弱的双臂紧紧揽住了他瘦削而单薄的腰身。“哥哥,傍晚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说我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这话定然不是随口说说的,往后老太太肯定会将我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说不准哪天就给我寻好了一门婆家,让我呆在闺中待嫁。” 司徒脱尘浑身一震,搂在烈鸾歌纤腰上的双臂不觉间紧了又紧。一想到与他朝夕相对了这么多年的鸾儿有一天会嫁做他人妇,会像此刻这般被另外一个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喉间便干涩得发苦,心脏也像被狠狠地拧了一把似的,生疼生疼的。 他将脸埋入她的肩窝里,轻颤的双唇发出细若蚊蚋的自言自语:“鸾儿,你要是嫁人了,剩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呢?”那声音,很轻很轻,若鹅毛,却更似雪花,清寂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哥哥,你在说什么?”烈鸾歌闷闷地问了一句,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司徒脱尘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柔柔笑道:“我在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鸾儿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如果老太太给你寻的是门好亲事,那鸾儿就嫁了吧。哥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鸾儿能一生幸福快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烈鸾歌不知所谓地重复了一遍,“那哥哥有一天也会成家立室,娶妻生子么?”明知这话问得多余,却止不住心间满胀的酸意,脱口就问了出来。 “鸾儿,哥哥这辈子就没有动过那份成家立室的心思,早就做好了终生不娶的打算。只要鸾儿幸福,哥哥就开心满足了。” 司徒脱尘云淡风轻地看着她,一向纯净剔透的眼眸此刻却有些忽明忽暗的深邃,若低迷的暗流,若悸动的守侯,若悲泣的感伤。虽然他的唇边一直保持着温柔的笑意,但那紧紧攥着的手指,却给人一种空气稀薄的无法呼吸感。 “哥哥,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娶妻?”烈鸾歌三分惊震,三分心疼,更有四分莫名的欣喜。潜意识里,她似乎已经将他据为了己有。如果他这份独一无二的、甜蜜得让她的指尖都觉得微微发痒的温柔,有一日会加诸于别的女人身上,光是想想她便觉得难以忍受。 虽然很心疼,不希望哥哥一辈子孤独终老,可她更不希望哥哥成家立室,娶妻生子。为何她的心会这么矛盾呢? “鸾儿,除了你,我不喜欢亲近任何女子。”对于别的女子,即使他面上带着最最温柔的笑,可他的心却很远很远,永远生不出像他对待鸾儿般的那份亲昵之意。如果有一天他的鸾儿嫁了人,他就青灯古佛伴一生。 沉吟了一会儿,司徒脱尘又转了话锋道:“以我这样不受人待见的庶子身份,又兼顽症缠身,哪家的父母还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他的语气虽有些自嘲,却能让人听出他的全不在意。有没有女子愿意嫁他,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烈鸾歌却很不高兴,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哥哥,谁说你不受人待见了?庶子又怎样?二哥不也是庶子么,不照样得老太太和老爷的喜欢和器重!还有你的病,只要有我在,迟早有一天会痊愈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哥哥,以后不许你再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真的么?”司徒脱尘眸光一瞬间璀璨起来,唇角忍不住轻扬,弯起一抹让人惊艳的笑容,“鸾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别人的看法我从来都不在乎的。只要你能幸福,我怎样都无所谓,不娶妻,一辈子与经书相伴,清清静静的,也没什不好。” 说罢,他轻叹一口气,想了想,又叮咛道:“鸾儿,你别把我的心事告诉姨娘,我不想姨娘为我操心。” 烈鸾歌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忽而柔柔一笑道:“哥哥,我们两个是不是都魔障了,怎的讨论起这么沉重的话题来?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烦恼也没用,真到了这一步再说吧。反正就那句‘福祸由天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婚姻大事我是做不了主,但我也绝不任人摆布。寻的亲事是好是坏不是别人说了算,要我自己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若是被人轻贱地逼嫁,我定会反抗到底,宁死也不从——” 话音未落,司徒脱尘一把捂住了她娇软的红唇,轻蹙眉头道:“鸾儿,你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都没个忌讳。这话要是被姨娘知道了,姨娘定要恼你。” 烈鸾歌撇了撇嘴:“我们今晚说的话,哪一句被姨娘知道了,不让姨娘生恼?” “你啊,真让人拿你没办法。”司徒脱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而后放开了她,“鸾儿,夜已经深了,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只有庸人才喜欢自扰。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与你一起面对的。” …… 虽然入睡得晚,翌日一大早烈鸾歌还是按时爬了起来,照例做了一碗调理肠胃、补气活血的养身粥,带着玲珑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这回老太太没有多留她,吃完了养身粥,拉着她的手说了会子话便让她回去,做好下午去家塾里学习的准备。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让素妍将她做好的百合银耳莲子羹给哥哥送去,自己则拿着锄具和玲珑一起去后院的空地上翻地松土,等二哥帮她买好药草种子,她就可以种上去。 劳作了一个多时辰,空地上的泥土都被她和玲珑翻新了一遍。看天色也不早了,都快接近晌午时分了,可姨娘去给柳氏请安还没回来。 烈鸾歌忍不住有些担心,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玲珑出了梨香苑,准备去柳氏的落梅苑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绕过假山亭台,又穿过好几道回廊,路经她时常去采花的那个后花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赫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4章 厚礼相赠 明媚的阳光下,一袭天蓝色华服锦袍的云墨非长身玉立,冷艳绝美的面容精致无双,宛若瑶池琼玉般夺人心魂。尤其是他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在璀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美轮美奂的魅惑光泽,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烈鸾歌稳了稳心神,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往后倒退两步,举止优雅地朝他微微福了福身:“鸾歌见过云小侯爷。” 云墨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扬起削薄的唇角,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三小姐别来无恙吧?” “有劳小侯爷挂心,鸾歌一切安好。”烈鸾歌柳眉微微蹙了蹙,忍不住心底的疑惑,不由奇怪道,“不知小侯爷怎会出现在这后花园中?” “怎么,三小姐见到本侯似乎很诧异?”云墨非微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方道,“本侯今日过府,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情想找你父亲谈谈。”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云墨非如果真是有事找她的便宜父亲,那也应该是在外院的待客大厅里接见,怎可能进入这女眷内宅?而且看他这一路行来的方向,明显是从老太太的养心居那里过来的。他刚才必定是见过老太太了,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不过管他找老太太有什么事,她可没那份闲心思去过问,眼下还是去柳氏那里把姨娘找回来最要紧。 想到此,烈鸾歌又朝云墨非浅浅施了一礼,淡声道:“小侯爷请自便,鸾歌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莲步自他身边经过。 与他相距两米远的时候,云墨非忽而出声叫住了她:“三小姐请留步。” 烈鸾歌依言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小侯爷还有何事?” 云墨非凝眸与她对视了片刻,略略迟疑了会儿,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黄花梨木匣子,递到她面前,嗓音有些清冷地说道:“纤纤让我将这个送给你,你拿着吧。” “是郡主让你给我的?什么东西啊?”烈鸾歌边问,边伸手接过木匣子。 打开匣盖,就见黑色的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顶级的翡翠玛瑙手链,六颗碧绿的翡翠兼六颗红润的玛瑙,一一被雕琢成六芒星型,相间包裹在十二片黄金打造成的镂空小叶片中,小叶片含羞带怯,半闭半开,叶脉上镶着无数繁星一般的碎钻,越发显得那翡翠和玛瑙晶莹剔透,清亮诱人。 “好漂亮的手链!” 烈鸾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手链。可是却有些承受不起,这翡翠玛瑙手链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单这一粒玛瑙珠子,就能值上五百两银子,而一粒翡翠珠子,怕是能值上八百两银子以上,再加上这卓绝的雕琢工艺,金叶片,无数的小碎钻,更是贵重得难以估其价值。 “小侯爷,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请恕鸾歌不能收下。”烈鸾歌盖好匣盖,又将木匣子递了回去。 云墨非将双手负于身后,微拧着双眉,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已经送出的东西,又岂有收回之理?而且,它就算再名贵,也不过是件饰物罢了。能找到一个适合它的主人佩戴它,才不枉费了它存在的价值。你就好生收着吧,怎么说也是纤纤对你的一番心意。你若执意退回,会让纤纤不好想的,她可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看待,才会托我送你这份礼物。” “这——”烈鸾歌咬了咬唇,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推辞未免显得矫情不识好歹。“那好吧,这份厚礼鸾歌就收下了,还请小侯爷代鸾歌向郡主说一声,等哪天有机会,鸾歌必定亲自当面向她道谢。” 闻言,云墨非完美的薄唇轻轻扬起,深邃迷离的双眸似流波映月,缱绻开层层惑人的妖娆雾气:“三小姐很快就会有这个机会的。” “恩?”烈鸾歌一愣,不解道,“小侯爷这话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云墨非眉目如画,笑意勾人,说不出千古风流与妖娆。 “切,卖什么关子啊!”烈鸾歌撇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忽而想起了什么,赶忙一脸好态度地说道,“小侯爷,听说贵府种了两棵桑树,眼下正是桑葚成熟的时节,不知小侯爷可否摘下一些送与鸾歌?” “三小姐喜欢吃桑葚?”云墨非轻笑着问了一句,想了想,道,“若是如此,三日后本侯就摘一些下来送与三小姐便是。好了,本侯也有事在身,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没走多远,又见他顿住脚步,头却未回地说道:“三小姐,三日后希望你能佩戴着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出席百花宴,纤纤肯定会很高兴看到那条手链出现在你的手腕上。”话落,他脚步再未有丝毫的停顿。 直到出了内宅的垂花门,一直跟在云墨非身边的贴身小厮名为顺子的,见四下里无人,才忍不住满心的疑惑,大着胆子问道:“主子,那翡翠玛瑙手链明明是您的,为何要说是郡主的?而且这手链只有未来的少奶奶才有资格拥有,您怎么将它送给了司徒府的三小姐?” 云墨非剑眉一挑,哼声道:“你是说司徒三小姐没有资格做未来的少奶奶么?” 顺子吓了一跳,慌忙摇头:“不是不是,奴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奴才是主子您的人,主子喜欢哪个女子,奴才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奴才只是担心呐,夫人一向极为看重嫡庶之别,不巧这司徒三小姐刚好是庶女出身。主子若是要娶她为妻,夫人那一关怕是很难通过啊。” 闻言,云墨非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眸中也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冷飕飕地瞪着顺子,沉声斥责了一句:“就你多话!”随即一甩袖子,大步往前走去。 顺子缩了缩脖子,赶忙小跑着跟上。心底又忍不住忖道:这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特特叮嘱司徒三小姐佩戴着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参加三日后的百花宴,这是喜欢她还是想要害她啊? 明知道夫人极重门第,最是瞧不起庶女出身的女子,这要是看到未来少奶奶才有资格拥有的翡翠玛瑙手链佩戴在司徒三小姐的手腕上,那还不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主子的心思就是难以揣测,三日后的百花宴上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哎!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5章 遭人垂涎 云墨非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烈鸾歌还怔怔地愣在原地,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的小匣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玲珑轻推了她一下,见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才满脸欣喜地说道,“小姐,奴婢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何赶着让人给你做衣裳打头面了,原来是为了三日后的百花宴做准备。” “百花宴?”烈鸾歌疑惑地蹙了下眉,问道,“是做什么的?值得你如此高兴?” “小姐,奴婢是替你高兴啊!”玲珑笑嘻嘻地看着自家小姐,微顿片刻,才据实说道,“小姐,你怕是不记得了,这百花宴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而且还是由定国侯府的当家夫人,也就是小侯爷和纤纤郡主的母亲一手操办。” “小姐有所不知,这百花宴可是所有的贵族宴会中最出名的。能被侯爷夫人发帖邀请参加这个宴会,那是相当有体面的事,不亚于穿上一件巧娘子师傅亲手做的衣裳,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中等以下门户的小姐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出席百花宴而不得呢。” “以往我们府上只有嫡出的四小姐被邀请着随同太太一起去参加,近两年来许是因为大小姐备受老爷宠爱,而且‘京都四美人之首’的美名在外,所以也有幸收到侯爷夫人的请帖参加百花宴。奴婢实在没有想到小姐今年居然也能被邀请参加这个宴会,真真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见玲珑一副眉飞色舞、喜不自禁的样子,烈鸾歌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道:“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不就是个上流社会顶尖人物举办的宴会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份体面不要也罢。” 这种场合上,基本上每个人都带着一层面具,相互之间溜须吹捧,虚与委蛇,她最见不得这种虚假迎合的场面。而且,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往是非圈子里钻。 “哎哟,我的小姐,你是还不知道这百花宴的实质啊!”玲珑四下里瞄了瞄,见没有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说道,“小姐,奴婢告诉你,能受邀出席百花宴的可都是京城里极为有头有脸的名门贵妇和世家千金。这宴会表面上看着只是来客们陪着侯爷夫人赏赏花聊聊天,实际上可是众位贵夫人替自己的儿子或是亲友子侄相看配偶的。小姐啊,这京都六公子可都还没有娶正妻呢,参加百花宴将会意味着什么不用奴婢再多说了吧。这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愿望能否实现,可全都寄托在这个百花宴上了呢。” “原来就是个变相的相亲宴啊!”烈鸾歌撇了撇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玲珑,你家小姐我不做这个美梦,也对这个宴会根本不感兴趣。这京都六公子娶没娶正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在乎的只是能去定国侯府,一来可以向纤纤郡主当面感谢她的厚礼相赠之情,二来可以拿到我需要的桑葚,仅此而已。” “小姐,你要桑葚干嘛?”玲珑疑惑地看着她,奇怪她三番两次地提起这个稀罕少见的东西。 “你说我要这个干嘛?还真以为我是自己想吃啊!”烈鸾歌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嫣然一笑道,“自然是给你家三少爷治病用的了,要治好哥哥的痨病和心疾,就我能想出的几个最有效的配方中,桑葚都是其中一味不可或缺的原料!” 一想到需要的药材和原料都已经齐备了,她就忍不住兴奋与开心,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开心。一双晶亮剔透的水眸不觉间已弯成了极为好看的月牙儿,眉舒唇绽,嘴角上扬,三千春花仿佛盛开在了她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笑容灿烂得有如积聚了夏日里所有明媚的阳光,璀璨耀眼无比。 她这一笑落入外人的眼里,竟是赛过远山含黛,胜过百媚千红。真真是,暖风冰雪融,一笑万山横。 玲珑险些看痴了,情不自禁地赞道:“小姐,你刚才笑得好美,是我见过的最美最美的笑容!” “有么,”烈鸾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笑道,“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顿了顿,又催促道,“好了,别发呆了,我们赶紧走吧。姨娘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苏姨娘的声音在身后唤她:“鸾儿。” 玲珑忙道:“小姐,是姨主子回来了。” 烈鸾歌转身望去,可不就是让她担忧了半天的亲亲姨娘么,身后还跟着碧颜。 “姨娘。”她亲昵地喊了一声,立刻眉眼含笑地迎了上去。待走到苏姨娘跟前时,原本带笑的容颜一瞬间阴冷了下来。“姨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太太打你了?”早上还好好的一张脸,这才刚去落梅苑请了一回安,就带了个鲜红的手掌印回来,柳氏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鸾儿,我没事。”苏姨娘摇了摇头,虽然挨了打,脸颊此刻还有些红肿,可细细看她的神色,却寻不出半分不满和难过,眼角眉梢反倒还流泻出丝丝愉悦和甜蜜。 烈鸾歌有些发懵,哪有人被甩了耳刮子,不难过反而还很高兴的?姨娘不是被柳氏给打傻了吧? 她拧着眉头看向碧颜,沉声道:“碧颜,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碧颜才刚开口,就被苏姨娘止了住。 “鸾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要问的,回头姨娘都告诉你,我们先回去吧。”苏姨娘柔柔地笑了笑,拉起烈鸾歌的手,步履轻盈地往前行去。 直到几人远远离去,这时方从一簇茂密的花树后闪出一个手拿玉骨折扇,身穿云锦刺绣华服的青年男子来,看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剑眉星目,身材健硕挺拔,长得倒还算俊朗,只是眉宇间流露出浓重的浮夸污浊之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纵情声色,贪图享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他邪笑着看向烈鸾歌离去的方向,眯眼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常禄,你给本少爷悄悄跟上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个笑得勾人心魂、让人骨头都要酥软了的小女子是谁。听那丫鬟喊她小姐,本少爷怎的不知道姑妈家还有这样一位弱质纤纤、身如蒲柳的娇娇小姐?” “少爷,那女子既然是这府上的小姐,那不就是您的表妹么。”常禄狗腿地笑了笑,又分析道,“这司徒府里一共就四位小姐,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少爷您都是见过的,唯一不曾谋过面的只剩下三小姐了。依奴才看,刚才那位小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府上的三小姐了。” “放屁!姑妈曾说过三小姐是个傻子,刚才那女子看起来像是不正常的么?”纨绔男子用力踹了自己的小厮一脚,阴着脸斥道,“不长脑子的东西,还不赶紧跟上去给本少爷好好打听打听,问清楚问仔细了,本少爷好求姑妈帮我玉成好事!” “是是,奴才这就去打听。”常禄低头哈腰地应了一声,立马领了命去办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6章 歹毒心思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亲自调配了些消肿化瘀的药膏给苏姨娘细细敷上,而后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只等着她告诉自己去给柳氏请安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姨娘面色柔和地拉着烈鸾歌的手,正打算跟女儿说说自己为何被打了非但不难过反而还很开心的原因,不想春草打起帘子进来回禀道:“姨主子,三小姐,太太跟前的彩霞过来了。” “她来做什么?”玲珑没好气地哼了哼,撇嘴道,“打了我们姨主子,还要派自己的大丫鬟过来看看笑话么?” “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烈鸾歌面色沉了沉,蹙眉吩咐春草一声,“让她进来!” “是,小姐。”春草福了福身子,立马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帘子再次被打起,一个身穿橘红色衣裙,五官相当明艳靓丽的女孩儿,款摆着腰肢走了进来,正是太太跟前的四大头等丫鬟之一的彩霞。 她走到苏姨娘和烈鸾歌跟前,敷衍性地福了下身,有些哼声哼气地说道:“奴婢见过五姨娘,见过三小姐。”说的虽是行礼问安的话,语气却带着几分高傲和不屑。 烈鸾歌微微眯了下眼,此刻也没那份闲心思去计较她的无礼,只沉着脸冷冷问了一句:“太太打发你过来,不知是有什么事?” 彩霞暂时压下心底的愤恨,抬头看了烈鸾歌一眼,如实说道:“三小姐,我们太太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不爽利,听说三小姐医术不凡,所以特意遣奴婢来请三小姐去落梅苑,给我们太太诊视一番。” 闻言,烈鸾歌眸光微微闪动,暗自冷笑道:刚要打瞌睡,就有人给自己送枕头来,有够及时的。柳氏,你既然敢甩我姨娘耳刮子,可就别怪我趁机报复,狠狠整你。 “姨娘,那你先歇着,女儿这就去趟落梅苑给太太瞧瞧身子,回头再跟姨娘叙话。”烈鸾歌搂着苏姨娘的手臂撒了下娇,而后站起身,带着玲珑走了出去。 彩霞神色鄙夷地撇了撇嘴,忙扭着腰肢,紧步跟上。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烈鸾歌便来到了落梅苑,由彩凤引着进入上房,抬眼看到柳氏靠坐在一张铺着大红蟒缎刺绣锦垫的紫檀木太师椅上,仍是那副气势派头十足的当家主母模样。好笑的是她那张堪称刻薄中典型代表的脸,此刻被一方雪白的轻纱蒙了上。 烈鸾歌是始作俑者,自然明白柳氏为何会以轻纱遮面。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心底的笑意,而后装作毫不知情地莲步上前,福身行礼道:“鸾歌见过太太,太太安好。” 柳氏轻哼一声,眸光微微带毒地看着她,淡声道:“三姑娘多礼了,起来吧。” 烈鸾歌依言直起了身子,低头与柳氏那双怎么看都与和善挂不上钩的眼眸对视。默了片刻,轻扬唇角,笑道:“太太,听彩霞说您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不爽利,是否要鸾歌现在就替您探视一下脉象,看看是哪里不舒服?” “恩,现在就看看吧。”柳氏微拧着眉头,将右手伸了出来。“瞧仔细了,看看我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烈鸾歌暗笑一声,手指探上柳氏的手腕,装模作样地替她把起脉来。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道:“太太,鸾歌刚才细细瞧过了,您的身子确实有些毛病。不过,说严重不算严重,说轻微也不算轻微。简单地说吧,就是肝火旺盛、情绪不稳、太过劳心费神所引起的内分泌失调。这是其次,关键是太太体内沉积了不少的毒素,如果不及时排毒的话,只怕会有损容颜,比如长黑斑、长粉刺、长痘痘啥的。” 闻言,柳氏眼皮子狠狠一跳,随即勉强笑道:“三姑娘果然医术不凡,说的都在点子上。可不就是么,我最近确实有些上火,情绪也不太稳,整日里劳心劳神,累得身体出了毛病都不知道。三姑娘看看,我这脸上的黑斑可是体内沉积了毒素所致?” 说着,柳氏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烈鸾歌凝眼看去,差点没有“扑哧”一声笑出来。 就见柳氏的两边脸颊上,各长了一块极为醒目的黑斑。站远一点瞧上去,就像是被人打青了脸似的,既让人觉得好笑,又难看得紧,整张脸都不怎么见得人。 柳氏见她半天不出声,不由说道:“三姑娘,之前你脸上也长了不少斑点,现在却基本上没有了,想来你对于如何去斑是很有心得和经验的。那你看看我脸上的这两块黑斑到底要怎么祛,最好能快些让我恢复原貌,不然我明日可怎么好出门见人。” 烈鸾歌故作苦思冥想状,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太,这祛除黑斑的方子我有两个。第一个是内服外敷,喝上两剂排毒的药,同时涂抹我特配的药膏,保管太太明早起来脸上的黑斑就会消失。不过,这个方法虽然立竿见影,却有些辛苦。比如内服喝下排毒的药,太太会不停地泻肚子;而外敷药膏,脸上会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这疼痛感觉还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当然了,这是求快的法子。如果太太不想忍受这份辛苦也可以,那就用另外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子,用药膳调理,同时用面膜敷脸,再喝些清肠降火的汤药,三管齐下,一个月后,太太脸上的黑斑自然也会祛除干净。” “一个月?”柳氏双眉一挑,面色有些黑沉沉地说道,“这么长的时间我可等不了。就用你说的那个内服外敷、立竿见影的求快法子吧。辛苦一点也没办法,总比不能出门见人、闹笑话要好。” “那行,太太既然不怕辛苦,那鸾歌这就回去熬制排毒的汤药、调配祛斑药膏,等弄好了就打发丫头给太太送过来。” 说罢,烈鸾歌福身行了告退礼,而后隐忍着满肚子幸灾乐祸的笑意,带着同样憋笑憋得万分辛苦的玲珑出了上房。 “贱丫头,现在就让你得意一会儿,很快就该看着你哭了!”柳氏双眸一眯,眼里迸射出屡屡阴狠恶毒的精光来。片刻,她重又将面纱带上,转头看向她身后摆着的那架嵌螺钿镶绿松石的喜鹊登梅座屏,轻笑道,“思明,出来吧,刚才可偷偷瞧清楚了?你当真相中了我们府上的三姑娘,欲要纳她为妾?” “是的姑妈,侄儿一眼便看上了三表妹,诚心想纳她为妾。” 话音落下,从座屏后面走出一个摇着玉骨折扇的浪荡公子哥来,正是晌午时分暗藏于花树之后垂涎于烈鸾歌美色的纨绔男子。 此人名为柳思明,乃是柳氏之兄长柳世光的独生爱子,因是三代单传,打小便被家中长辈们溺爱纵容着长大,为人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外表看着光鲜俊朗,骨子里却是一个十足的衣冠禽兽,整日里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惯爱声色犬马之乐,狂窑狎妓、眠花宿柳那是家常便饭。 不过,他的口味很有些不同常人,不喜欢那种风骚妩媚、精于撩拨取乐之术的成熟女人,而独独偏爱身娇体柔、弱质纤纤、十三四岁年纪、尚有些稚气未脱的女孩儿, 今日他原是过来报喜的,告诉姑妈他父亲刚升了正三品督御史,却没想到经过内宅花园时让他无意中发现了三表妹这么合他心意的一个娇娇弱弱小美女,不枉他来这一趟。他都有好久没如此垂涎过一个女子了,真恨不得立刻就将三表妹压在身下成其好事。 暗自吞了口口水,柳思明略略收敛了一下淫心,合起手中打开的玉骨扇,诞着脸皮笑嘻嘻道:“好姑妈,您就疼侄儿一回,成全了侄儿的一番心思罢。” “思明,姑妈自然是疼你的,将三丫头许给你做妾,也不会委屈到哪里去。怎么说你爷爷也是三品员外郎,而你父亲又刚刚升了正三品督御史,她一个姨娘生养的庶女能进入三品大员的高官门第,说实话还是她高攀了呢。”柳氏冷哼一声,看了看满脸殷切的侄儿,有些迟疑道,“姑妈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你该知道姑妈素来不喜欢那个丫头,早点将她弄出府去眼不见为净最好。可你有所不知,这丫头两个多月前被你姑父重罚了一顿、遣去家庙修身思过之后,却不知怎的因祸得福,回府后人变得不再痴傻也就罢了,这两日还特讨我们老太太的欢心,都快被老太太疼入心尖了。依我看啊,将三丫头许给你做妾,老太太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这个我可不管,三表妹我是要定了。”柳思明虎着脸,明显不高兴起来。“姑妈,你一向计谋多多,你就帮侄儿想想办法嘛。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得到三表妹就行。等好事成了之后,侄儿一定会重重酬谢姑妈的。” “瞧你这副出息样儿,还重重酬谢呢,难不成姑妈还贪你的银子不成?”柳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额头。微眯着双眸寻思了片刻,忽而阴毒地笑道,“思明,既然老太太不同意,那你就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等你占了三丫头的身子,污了她的清白,老太太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闻言,柳思明一拍大腿,挑眉邪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咂巴了下干燥的双唇,他又喃喃自语道:“三表妹啊三表妹,你就是那煮熟的鸭子,无论如何也别想逃过本少爷的手掌心!谁让你要笑得那么勾魂的,既然勾走了本少爷的魂,那就拿你娇弱柔软的身子来赔!” 柳氏眯眼看着柳思明那副风流急色的模样,心底冷笑道:侄儿啊,你要是能将那个贱丫头玩死,那才不枉费姑妈疼你一场! 暗自意淫了好一会儿,柳思明才回过神来,腆着脸笑道:“姑妈,这事儿可都指望你了,还得你帮侄儿制造机会才行,不然侄儿就是有力也无处使啊。” “呵呵,机会不就在眼前么。”柳氏眸中划过一抹阴狠算计的厉芒,皮笑肉不笑道,“哥哥不是升迁了,准备宴请宾客么,明儿一早我就带着蜜雪和她的三个姐姐回娘家给哥哥道喜去。到时候你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与我里应外合,看我怎么将那个小贱丫头送到你的床上。” 闻言,柳思明淫邪一笑,喜不自禁道:“姑妈,那就这么说好了,侄儿就等着明日尽情享受美人恩罢!” —— —— 【V后精彩片段预告1】 迷糊中,体内似有什么被挑起,心头窜起一股奇异的火焰,浑身燥热不已。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上被什么东西给压着,压的让人无法呼吸。 烈鸾歌下意识地伸手想把它给推开,碰到的却是一片灼热滚烫的肌肤。 她吓了一跳,猛地惊醒过来,看到的竟是柳思明浑身赤果地紧紧压在自己身上,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此时此刻布满了邪恶骇人的淫笑。 …… 此刻她神智尚清醒着,可身体却全然不受控制了。双颊潮红,娇喘不已,体内汹涌而来的欲念几欲将她淹没,整个人像是掉入了一片火海,烧得她浑身滚烫灼热得不行,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喧腾着要往外发泄。 瞧着她媚眼如丝、脸蕴桃花的旖旎勾魂模样,柳思明越发被撩拨得心旌摇荡,欲火焚身,浑身的血液直往小腹处涌去,某处象征男人骄傲的地方也越发坚硬如铁,蓄势待发。 粗喘一声,柳思明一手抚上烈鸾歌的酥胸,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去撕扯着她下身的亵裤—— 【V后精彩片段预告2】 见云墨非一直不配合自己,烈鸾歌委屈不满地哭了起来。哭了片刻,便开始在水中翻来覆去地折腾。她觉得身体如被烈火焚烧,热得几欲窒息,一边喊着好热好难受,一边不由自主地又去扯着身上仅有的肚兜。 她这会儿软筋绵骨散已经被解,所以力气大得很。云墨非想上前制止,却晚了一步,肚兜的带子已被她扯了开。 烈鸾歌随手便将扯下来的肚兜给扔到了浴盆之外,这下她似乎舒服了不少,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刚刚发育起来尚不饱满的青涩双胸,在水中若隐若现,别具一番撩人风情。 “怦怦!”“怦怦!” 云墨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如此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心仪女子娇嫩无瑕的美丽身体,这对他来说,无论是心理,还是感观,都是个不小的刺激。 他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再次呆住了。 云墨非这厢愣了神,那厢烈鸾歌蓦地站了起来,再次拉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 云墨非一个不防,就那么被烈鸾歌给拖到了浴桶里。高大颀长的身躯栽下来,不偏不倚地将烈鸾歌给严严实实地压到了身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7章 秘密+小产 “姨娘,女儿回来啦!”烈鸾歌掀起帘子入房,一脸笑容地走到苏姨娘跟前,而后亲昵无比地挨着她坐下。 见她拈着绣花针绣那幅花开富贵图,忙道:“姨娘,这幅绣图又不赶时间,你这么紧抓着时间绣它干嘛?还是多休息会儿,养好了精神再绣也不迟,不是有句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么!” “呵呵,虽是不赶时间,不过早点绣完也好早点了个事。姨娘做事喜欢赶早,不喜欢拖拖拉拉的。”苏姨娘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转而拉着宝贝女儿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方放下心来,柔声问道,“鸾儿,你去给太太瞧病,太太没有与你为难吧?” 听她如此一问,站在烈鸾歌身后的玲珑眉开眼笑,快言快语地说道:“太太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那份闲心思给我们小姐挑刺儿找麻烦呀!” “这话怎么说?”苏姨娘疑惑地看着宝贝女儿,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鸾儿,姨娘早上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见太太脸上蒙着一方面纱,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莫不是脸上突然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呵呵,姨娘说对了。柳氏脸上突然长了两块黑黢黢的斑,确实有些见不得人,不得不拿面纱遮丑。”烈鸾歌说起这事来,那是满心的畅快,一双水眸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姨娘,女儿这回可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呢!上次我在老太太那里吃了大闸蟹,柳氏不是险恶用心地送来一瓶蜂蜜花酿,想害我腹痛拉肚子么?那我这回就借着帮柳氏排毒的名义让她一次性拉个够!还有,柳氏不是打了姨娘一个耳刮子么,那我就在药膏里面再多加点料,让她双颊火辣辣地疼个大半天,这滋味儿可不亚于被人狠狠抽上十几个大嘴巴哦!” 她早说过,自己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人儿。这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谁欠着她的恩,她就还谁的恩;谁欠着她的仇,她就还谁的仇。她这人优点不多,记性倒是特别好,有仇的话,当场没报上,那必定会找那人秋后算账的。 “鸾儿,太太那么精明强悍,你这么做,她肯定知道你是在借故整她。”苏姨娘握了握烈鸾歌的手,眼角眉梢漫上丝丝担忧,“太太这回吃了大亏,心里定会愈发地将我们给恨了去,往后少不得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 “知道了又如何,关键是柳氏明知我是不怀好意,却又不得不跳入我挖的这个坑。我猜死了依柳氏那极好面子怕闹笑话的个性,断然不会去请外面的大夫来给她瞧脸上的黑斑,一个不慎传了出去那还不丢了她的人?另一方面,她也耗不起这时间,三日后柳氏还得去参加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时间紧迫,我想,只要能有办法让她的脸快速恢复原样,不管如何受罪她也是会咬牙挺下来的。” 烈鸾歌挑了挑眉,一想到能让柳氏大吃苦头,她就忍不住兴奋。柳氏自己要那么尖酸刻薄、阴狠恶毒,那就怪不得她狠狠地还击报复。 “姨娘,女儿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让你别担心,柳氏要恨我们就让她去恨好了,反正我们又不会少块儿肉。总而言之,不管柳氏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让她尽管使出来,女儿可不会怕了她。柳氏爱斗,女儿就陪她斗到底,不但如此,女儿还要让她斗一次败一次。” 斗不死,最起码也要将她斗残! “鸾儿,姨娘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机警,可就是忍不住地要担心,总也宽心不下来。”苏姨娘暗叹了一口气,女儿再聪明也就只有十三岁而已,各方面都未免稚嫩了些。 她在司徒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太太的心计有多深,手段有多狠,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还深有体会。太太不得老爷欢心,二十年来却能稳如泰山地坐着当家主母的位置,从未让其他哪怕是再受宠得势的姨娘压上她一分,这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她娘家强大的势力,多半依靠的还是太太自己本身的强势精明和心狠手辣。 老爷那么多姨娘,这么多年来哪一个不是明里暗里地跟太太斗来斗去,可终究没有一个人斗得过她,反而还个个在太太手上狠狠地栽过跟头。而自己就是其中之最,惨败不说,辛辛苦苦怀了那么久的儿子也给赔了进去,还从此失了老爷的宠爱。 每每想起这事,苏姨娘就忍不住满腔恨意,同时也心痛得无法自抑。她的儿子何其无辜?都未能来到这个人世上看一眼,便做了家宅内斗下的牺牲品! “姨娘,你怎么了?” 烈鸾歌紧紧握住苏姨娘的手,满脸担忧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在姨娘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心痛和忧伤。姨娘似乎是陷进了某些让她不堪承受的过往一般,眸光有些悠远,又有些恍惚,浑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哀恸和凄绝。 “姨娘,你到底是怎么了?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烈鸾歌抱着苏姨娘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她隐隐觉得,姨娘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她,而且还是那种即便她缠着问了姨娘也不会告诉她的秘密。 “鸾儿,姨娘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 苏姨娘收回有些飘远的心神,伸手摸着宝贝女儿的脸,暗叹着没了儿子她还有女儿不是么。这往后鸾儿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想谋害鸾儿,她就跟谁拼命。哪怕她斗不过太太,可就算豁出命去,她也要全力护好自己的宝贝女儿。 方妈妈这时端了一杯温热的人参茶过来,双手捧到苏姨娘面前:“姨主子,喝杯热茶吧。” 微顿了顿,又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主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莫要时不时地再去想了。而今主子膝下还有三少爷和三小姐,主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少爷何小姐着想啊。听奴婢一回劝,好好保养自个儿的身子,莫要再劳心费神了,将心放敞快些才好。” “青莲,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省得,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苏姨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过茶杯,不知其味地三口并作两口饮下,眼角眉梢仍然抹不去那丝丝淡淡的心痛和忧伤。 见她这副模样,烈鸾歌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明知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问了出来:“姨娘,到底是什么往事让你这般伤心,不可以跟女儿说说么?” 苏姨娘身子轻震了下,抚了抚烈鸾歌耳鬓的青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鸾儿,别问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就像你奶娘说的,那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提起来也无益。姨娘以后也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我们娘仨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见姨娘果然什么也不告诉自己,烈鸾歌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仍旧亲昵无比地搂抱着姨娘的手臂。 倒是方妈妈一脸开心地说道:“主子真能这么想,奴婢就放心了。就该这么着才对,少爷和小姐如今都大了,又这般懂事和孝顺,主子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呢。执意纠结着那些过往,劳了心神,累了身子,引得少爷和小姐替主子操心,那可真真是不应该了。” 烈鸾歌觉得自己此刻是云里来雾里去,听着姨娘和奶娘二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心里好奇得不得了,却又不便再问,问了也是白搭不是么。心忖着回头偷偷问下玲珑和碧颜,看看她们两个知不知道姨娘到底隐瞒了她什么事情。 她二人若是也不知道,那就去从奶娘身上着手,她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寻出个究竟。心里有疑惑不解决掉,她晚上睡觉也会不安稳的。 “对了,姨娘,你还没告诉我你早上去给柳氏请安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烈鸾歌才想起这茬来,细细看了下苏姨娘的脸,恩,还不错,涂抹了她亲自调配的化瘀药膏之后,姨娘脸上的红肿基本上已经消退了。好生休息一晚,相信明儿就会没事的。“姨娘,柳氏为何打你?” 最让她奇怪的是,姨娘挨了打,不但没有怨愤难过,反而还一脸高兴地回来。姨娘眼角眉梢流泻出的那份愉悦和甜蜜,还真是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鸾儿,你一定很奇怪姨娘为何会开心吧?”苏姨娘拉着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来,眉宇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默了会儿,才详实说道,“姨娘今儿早上去给太太请安时,遇上了老爷。你都不知道,姨娘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与老爷相对而视了。这还是其次,最让人开心的是,姨娘给老爷行礼问安的时候,老爷居然亲自将姨娘扶了起来,还问了问姨娘这么些年来过的怎么样,甚至还说改天得了空会来梨香苑看看你哥哥。鸾儿,姨娘原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远远地看着老爷的背影,没想到老爷心里还有我们,并没有完全将我们抛在脑后。能得老爷惦记和关心,姨娘又怎能不开心?直到现在,姨娘都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仿佛是在做梦一样呢!” 闻言,烈鸾歌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看姨娘这副情形,似乎对她那个便宜父亲情根深种啊。司徒老爷十几年来对她们娘仨不闻不问,姨娘对他居然一点怨恨都没有。今朝才说了几句也不知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的话,就把姨娘开心甜蜜成这副恍如梦中的样子,还真让她匪夷所思。 姨娘对司徒老爷的这片情意得有多深啊! “姨娘,你很在乎老爷吗?”烈鸾歌有些委婉地问了一句,实际上想问的是,姨娘是不是很爱她的便宜父亲。 “恩。”苏姨娘轻轻点了下头,双颊上居然泛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眉目间依稀有着羞赧之色。 烈鸾歌嘴角抽了抽,只看姨娘这副如同初恋少女般娇羞的神态,就什么都不用再多问了。难怪昨儿个姨娘提起今早要去给柳氏请安时,眸底隐隐有着期待与激动之色,原来是盼着借助请安之便能有机会在柳氏那里见到老爷。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便宜父亲不但容貌俊美,气质高贵,而且还是京都首富兼第一皇商世家的家主,事业有成,家财万贯,这要搁在现代,那可是有型有款的抢手金龟婿,谁不赶着往他身上黏糊?姨娘爱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真要说起来,她这个便宜父亲各方面的条件都算是拔尖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老婆太多了。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让这封建古代制度太烂,允许男人妻妾成群呢。哪个男人要是没有个三妻四妾,倒还显得另类不正常了。 这么看来,她往后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做,除了打倒柳氏把姨娘扶上当家主母的位置,还得想方设法帮姨娘重新赢得老爷的宠爱和真心。她想看到姨娘幸福的笑容,而能让姨娘发自内心感到幸福甜蜜的事情,自然是被老爷所爱了。 哎,她这颗心可真是有够累的,既为哥哥操劳,又为姨娘操劳。不过她乐意,哥哥和姨娘是她在这个异世最最亲近也最最在乎的人,她就是操碎了心也毫无怨言。能让哥哥和姨娘后半辈子幸福快乐,健康平安,是她这一世最大的心愿。 苏姨娘见女儿半天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自己出神,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问道:“鸾儿,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女儿也在替姨娘开心呢。”烈鸾歌收敛起有些跑远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对了,姨娘,那柳氏为何又打你?难不成是因为老爷对姨娘和颜悦色,关切相询,又说要来梨香苑看望哥哥,柳氏拈酸嫉妒之下就对姨娘动手?” 真要是这样的话,她反击报复的手段还得再加大几分力度才行,整不死那可恨到极点的恶毒女人! “鸾儿,老爷突然那般好态度地对我,太太自然是极为生气的,但还不至于敢因此就堂而皇之地打我。”苏姨娘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姨娘自己不小心,给太太奉茶时,崴了下脚摔了茶盏,茶水溅起来烫着了太太的手,这才挨了太太的责罚。” 烈鸾歌沉了脸,明显不怎么相信:“姨娘,你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好端端的,走路怎会崴了脚?是不是柳氏房里的丫环婆子们故意使坏绊了你?” “没有,不是别人绊我,是姨娘自己有些……有些心不在焉……”苏姨娘微微低着头,似乎愈发不好意思了起来。 烈鸾歌怔了怔,细细瞧去,竟发现姨娘的耳根有些泛红,顿时明白了。 她不由暗叹一声,姨娘她是不是爱她那个便宜父亲爱过头了?他不过就说了几句温言温语,略略表了下关心,姨娘就高兴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再看看姨娘现在,只要一提起老爷,她就神态娇羞,面红耳热,跟个初识恋爱滋味的少女似的,简直跟平日里贤淑婉约、端庄稳重的形象大相迳庭。 烈鸾歌看了看奶娘,又看了看碧颜,她二人皆是一副神色无波、毫不意外的表情,看样子明显是早就清楚地知道姨娘对于司徒老爷的这份深情厚意的。也对,她们两个是跟在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人,姨娘有什么心事她二人焉能不知晓? 方妈妈见主子有些不自在,那明显一副小女人家的羞赧之态让她忍不住暗暗叹气。想主子刚入司徒府那两年是极得老爷宠爱的,那时候在人前不知多有体面。可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被太太和其它各房里的姨娘明里暗里地设计谋害。主子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只可怜了那还未出世便胎死在腹中的孩子,还是位小少爷呢,都能看出大半个人形了。 她打小便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素来与主子贴心,自是知道主子有多喜欢有多钟情于老爷。当初主子娘家的老爷和夫人那般苦口婆心地劝阻,主子也不听,宁可不做与苏府门当户对人家的正妻,也要千里迢迢远嫁来这京城给司徒老爷做姨娘,还是第五房姨娘。 纵使司徒老爷再优秀,条件再好,可她还是觉得主子与他做姨娘,实在是委屈了主子。若是司徒老爷能一直对主子好,是个知冷知热的,她也不至于如此替主子不值。可惜荣宠就那么两年,被老爷冷落后,瞧瞧主子这往后十几年来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主子自己受尽欺凌和冷眼不说,还连带着三少爷和三小姐也不受人待见,明明是做主子的人,待遇却连府里体面一点的丫鬟婆子还不如。 要她说,她倒希望司徒老爷一直对主子不闻不问,永远冷落下去。免得好言好色不了几日,再次将主子抛到脑后冷着冰着。主子的心那般脆弱,可再经不起又一次的冷落伤害。更何况,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几年? 主子如今好不容易慢慢看淡了,将对司徒老爷的那份深情压在了心底。现在倒好,老爷又突然关心起主子来了,无端端又把主子的情思给撩拨了起来,惹得主子心魂不宁,连给太太奉茶都能出差错,徒惹来一记耳刮子的责罚。 哎—— 方妈妈只觉得有些无力无奈,想劝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劝起。主子都管不住自己的心,她一个旁人又能如何?只能每日里多向老天祷告几次,求老天能保佑主子不要再受伤害,求老天让司徒老爷能真心待主子好。 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方妈妈见天色也不早了,又怕小姐继续追问主子以往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道:“小姐,你还要赶着给太太熬汤药配制祛斑药膏,下午又要去家塾里做学问、学规矩礼仪,未免时间太紧,这午饭就让奴婢去张罗好么?” 烈鸾歌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奶娘了。不过哥哥的午膳还是交给我。哥哥不同于常人,有顽症缠身,他的一应膳食我还得亲手料理才能放心。” 闻言,苏姨娘轻拍着她的手背,眉眼含笑道:“鸾儿,你哥哥的嘴这两日只怕已经被你给养刁了,别人做的膳食他怕是会难以下腹。你不亲手料理都不行,不然你哥哥岂不是要挨饿了?” 碧颜也笑着附和道:“可不就是么,少爷现在可只吃小姐给他做的东西,若是换了别人的手做,少爷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 “有么有么,你们别把我说得跟神厨似的,人家会骄傲的嘛。”烈鸾歌嘴上说的谦虚,心里却好不开心得意。搂着苏姨娘的胳膊,笑眯眯道,“姨娘,那你自己忙着,女儿就不扰着你了。” 低头看了看绣架和那幅半成绣品,又叮嘱道:“绣一会儿就休息,不许累着自己,这种精细活儿是很费神很劳身的。” 苏姨娘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柔柔笑道:“姨娘自有分寸的,鸾儿只管放心去罢。” …… 午膳过后,烈鸾歌吩咐春草将她熬煮好的排毒汤药和祛斑药膏给柳氏送去,又遣了素妍去照顾哥哥,留下方妈妈和碧颜在姨娘跟前伺候,自己则带着玲珑去家塾。 这家塾设在内院西南角的栖梧阁,那里地势有些僻静清幽,正适合于府里的几位小姐们静心学习。每日里上午下午各学习一个时辰,上午是辰时到巳时(九点到十一点),下午是申时到酉时(三点到五点)。 烈鸾歌见离申时还尚早,便不疾不徐地往栖梧阁行去,一边当做饭后漫步以助消化,一边好心情地欣赏着沿路的景致。 一旁跟着的玲珑时不时地看下自家小姐,脸上带着丝丝疑惑,像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想要询问似的。 烈鸾歌早注意到了这丫头的欲言又止,心里也估摸能猜到她想问什么。笑了笑,挑眉道:“小丫头,你是不是想问柳氏脸上的黑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手脚造成的?” 玲珑一怔,随即双眼冒出崇拜佩服的光芒来:“小姐,你也太聪明了一点吧,每次奴婢心里想什么,你都能准确无误地一语击中。奴婢在小姐面前,就跟个透明人似的,什么心思都无所遁形。” 烈鸾歌摇了摇头,好笑道:“那是因为你太单纯,心里想的什么基本上都写在了脸上,我能不知道么?” “小姐,单纯从另一方面来说不就是笨嘛,藏不住心事,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玲珑撇了撇嘴,神情有些懊恼,还有几分颓丧。 见状,烈鸾歌肃了肃脸色,正经道:“玲珑,单纯也有单纯的好,没有心机的人烦恼也比别人少些,更能够无忧无虑地过日子。我就喜欢你这样一眼能让人看透的丫头。再说了,你也不笨,倒是聪明机灵得很,很多时候我一个眼神过去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光这一点就很得我的心。往后日子还长着,你有哪些不足的地方我都会一一指点你的。” 这丫头衷心且实诚,眼里可只有她这个小姐,她自然也是把玲珑当做心腹来培养调教。玲珑可塑性很强,假以时日必定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管事丫头。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柳氏脸上的黑斑是怎么回事吗?”烈鸾歌睨了玲珑一眼,笑道,“昨儿早上不是去了趟内膳房么,还记得容妈妈给柳氏炖的那盅土豆牛奶浓汤吧?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加了些新鲜的香蕉泥进去,又弄了点催化剂。柳氏喝了这盅被我特别加过料的土豆汤,所以倒霉了,脸上长出两块难看的黑斑来。” “小姐,你的意思是同食土豆和香蕉脸上会长斑?”玲珑恍然大悟,又问道,“催化剂是什么东西?” 烈鸾歌嘿嘿一笑:“没什么,我特配的药粉,能加速黑斑的形成,专门用来对付柳氏这种恶毒女人的。小丫头,以后可要记住了,不要同时吃土豆和香蕉,不然脸上长斑有你郁闷的。” “嘻嘻,有小姐在呢。小姐医术这么高明,奴婢还怕什么。”玲珑目含依赖,面带信任,还真是一副只要紧靠着自家小姐,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她担心发愁的模样。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能被人如此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却也是相当不错的。 主仆二人信步前行,绕过一座影壁,只见佳木葱笼,奇花闪烁,一带清流从花木伸出,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就看见一座石拱桥。桥上有亭,穿过亭子,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 沿着长廊向前走去,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一大片花圃,大片大片的白色水仙花植于其中,叶片青翠,花朵秀丽,清秀典雅。 烈鸾歌忍不住走近了一些,只觉得花香扑鼻,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小姐,这些水仙花开的可真好看!” 玲珑赞叹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烈鸾歌忽然做了个静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开口。 “小姐,怎么啦?”玲珑压低声音问道。 烈鸾歌微拧着眉头,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细声道:“玲珑,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闻言,玲珑连忙竖起耳朵,细细辨听了半天,点着头说道:“好像是,奴婢也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还听到了男子斥骂的声音,像是在吵架似的。” 说罢,玲珑探头四望,蓦地说道:“小姐,你快看,那边有个花亭,这哭声和斥骂声约摸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烈鸾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距离这片水仙花圃大约两百米远处果然有一个八角小亭子,掩映于花草树木之间,看起来很是有些隐蔽。 “过去看看吧。”想了想,又叮咛道,“轻着点脚走路,不要让人发现了,先瞧清楚是什么人吵架再说。” “知道了,小姐。”玲珑点了点头,跟在烈鸾歌身后,轻手轻脚地往那个八角花亭走去。 待离得近了,那哭声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男人的训斥怒骂声也一句句入了主仆二人的双耳里。 烈鸾歌拉着玲珑悄悄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花树后面,探头细细往亭子里面瞧去。只见那厉声训斥怒骂的男子居然是府上的四少爷司徒皓杰,在他面前跪着一个长得极为俏丽、却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 她侧头看了眼大眼圆睁的玲珑,低声问道:“认识那个丫鬟吗?” “认识,”玲珑点了点头,掩着嘴回道,“她是二少爷房里的一等大丫鬟,名唤木槿。奴婢没跟她怎么接触过,只听人说她仗着二少爷给的几分体面,以及自己模样儿生得好,平日里眼界高,心气儿也高,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她那模样,倒也不像是个不安分的。”烈鸾歌随口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啪”的响起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原来是司徒皓杰重重打了木槿一个嘴巴。 只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槿,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贱婢,别以为爷不知道你那下作心思!眼瞧着我二哥得老爷以及老太太的倚重和荣宠,你就拣高枝攀,一门心思地想要爬上我二哥的床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趁早绝了这份心思!就凭你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别说给我二哥做姨娘,就是做通房丫头你都不够资格!” 木槿一边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一边泪流满面地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四少爷不要冤枉奴婢,奴婢向来安守本分,从来就没有动过这份心思……” “没有?哼,爷相信你才是傻子!”司徒皓杰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地斥道,“你原本是我姨娘跟前的大丫头,比旁的丫环体面些,爷也高看你两眼!那会儿我向姨娘讨你过来伺候我,你为何不应?反倒还被姨娘打发到二哥房里去伺候二哥?别以为爷不知道,你不就是瞧着二哥处处比我强,所以看不上爷,忒的花言巧语哄得姨娘将你送去了二哥身边,好爬上二哥的床,飞上枝头做凤凰是不是?” “不,四少爷,奴婢真的没有,是大姨娘自己遣了奴婢去二少爷身边伺候的,还请四少爷莫要白口红舌地胡言污奴婢清白……”木槿又羞又恼,脸上的泪水愈发肆意。 “呵!清白?你这贱婢还会有清白可在么!说不定早就是残花败柳,破鞋一双了!”司徒皓杰极度不屑地冷嗤了一声,顿了片刻,话锋又一转,“不过,你这贱婢今儿就是破鞋,爷也要上了你,好让你明白只要是爷看上的东西,断没有得不到的理儿!” 话落,他陡然上前一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木槿给拽了起来。将她用力压向花亭内的圆形梁柱上之后,伸手就去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木槿吓得脸色惨白,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哽咽不已地哀求道:“四少爷,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动过任何歪心思,奴婢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只想着尽好为奴为婢的本分和职责,伺候好二少爷,再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心思……” “哼,你也说了是不敢,可不代表你没有!你不用再狡辩了,还是省点力气把爷给伺候好了!说不定爷一个高兴,就会抬了你做爷的妾室!” 司徒皓杰冷笑着说罢,“哧啦”一声,一把撕开了木槿的衣服领子。再往两边一褪,她白皙的脖颈以及胸前的大片肌肤立刻露了出来,便连贴身的肚兜都能看到一角。 “啊——不要——”木槿吓得惊叫一声,挣扎半天都挣不开司徒皓杰的钳制。 羞窘急恼之下,木槿一低头,用力咬住了他的手臂。夏日里衣衫原就穿得单薄,她下口又重,一下子就咬得司徒皓杰月白色的衣袖隐隐染上了丝丝殷红的血迹。 司徒皓杰疼得龇牙咧嘴,甩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抽了上去,直打得木槿鬓发散乱,嘴角渗出血来。似乎还嫌不解气,他又放开木槿,朝着她的小腹用力踹了一脚。 木槿被他踹得猝然摔倒在地上,一阵剧痛骤然自小腹传来,疼得她脸色煞白,直吸冷气。双手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腹部,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低低地呻【河蟹词】吟。 见她蜷着身子趴在地上不起来,司徒皓杰上前又踢了她一脚,怒不可遏地大骂道:“贱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爷下这般狠口,信不信爷寻了人牙子来把你贱卖出去!爷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正经主子,要了你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你就这般瞧不上爷,一心一意地只想爬我二哥的床?呵,那你要不要爷成全你,这就领着你去跟我二哥说,让他立刻收了你做通房?” 他说了半天也不见木槿吭声,不由愈发阴沉了脸色,脱口的嗓音冷得跟刀子似的:“贱货,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听到我要让二哥收你做通房,所以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要脸的下贱东西——” 司徒皓杰骂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满脸震惊地看着木槿的身下。就见她米白色的裙子被殷红的鲜血慢慢染透,接着又蔓延到地上,她的双腿像是浸在血泊里一样,看起来好不吓人。 “你……你……你这是怎么啦?哪里来的这么多血啊?”司徒皓杰有些被骇住,说话都不利索了,满脸惊慌地蹲在木槿跟前,不知所措道,“喂,你到底是怎么了?快说啊,哪里受伤了?要不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先挺着,可千万别死啊!爷可没胆闹出人命来,你忍着些,爷这就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不要去……”木槿强忍住腹部的疼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惨白着脸色哀求道,“四少爷,不关你的事……求你不要去请大夫,奴婢忍忍就好了……” “可你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是伤得很严重,搞不好会死人的。”司徒皓杰又慌又怕,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在他的认知里,流了这么多的血十有八九是要没命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害了一条人命,他就害怕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眼前。司徒皓杰抬头望去,不由唬了一跳:“三……三妹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烈鸾歌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原本是要去栖梧阁的,不巧遇上了你们这等事。既然看到了,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你休要惊慌,刚才怒声骂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一出了事就吓成了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你尽管安心好了,这丫头还死不了,我自会救她一命的!你只要记住,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嚷嚷出去!否则的话,你没脸,二哥也没脸,而这丫头丢的不单单是脸,还有性命!你走吧,回头记得打发个嘴巴严实,信得过的人把这地上的血迹给清理干净,这丫头我就先带回去了!” 听到木槿不会被自己害了性命,司徒皓杰总算是松了口气,忙感激道:“三妹妹,那就多谢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也不敢不顾及二哥的脸面嘛。”这阖府里,除了老爷外,他最怕的就是二哥了。 “你知道就好。”烈鸾歌说着,低头看向犹在低低呻【河蟹词】吟的木槿,声色淡漠地问道,“你还能走么?能走就起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话,就先跟我回梨香苑好生清理一下。” “能,奴婢还能撑住……”木槿咬了咬唇,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满脸感恩地看着烈鸾歌,“奴婢先谢过三小姐的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定当结草以报……” “你顾好你自己吧,我们家小姐才用不着你报恩呢!”玲珑轻哼一声,眼中划过一抹鄙夷之色。四少爷不知道木槿身下流的那摊血是怎么回事,她虽然还是个姑娘家,可也粗略懂得些人事,怎会不明白木槿这是小产了的征兆? 不过她可一点都不同情木槿,是她自己要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来,落到现在这般地步可怪不了任何人。不过这木槿也真是好本事,居然还真的爬上了二少爷的床。 玲珑心底已经认定了,木槿这刚刚小产流掉的孩子,是二少爷的。 不单是玲珑这么认为,烈鸾歌也跟她有着一样的想法。正是因为她也以为木槿肚中流掉的孩子是二哥的,所以她才会出手救人,并竭力将此事压下。要不然,二哥的脸可丢大了。事情若是再传扬出去,那丢的更是整个司徒府的脸。 再说了,老爷和老太太一直都那般器重二哥,若是知道他私下里做了这等不堪的事情,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能预想到的是,二哥少不了一顿重罚,而且这往后二哥的声誉说不定也会大受影响。 她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二哥对她那么好,她当然要维护二哥的体面和声誉,绝不能让这件丑事闹出去。 轻叹了口气,烈鸾歌冷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瞄个不停的司徒皓杰,没好气道:“四哥,你这副纨绔轻浮的性子最好还是改改,不然迟早是要吃大亏的。这次遇到的是我,什么丑事我都可以给你遮瞒过去,下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好自为之吧。” 闻言,司徒皓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闭了上,只讪讪地笑了笑。片刻,又忍不住问道:“三妹妹,这贱丫头到底是哪里伤着了,怎的突然流出这么多血来?” “你最好把这件事情给我忘了,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以后也不许再提起。”烈鸾歌面色阴沉地瞪了司徒皓杰一眼,懒得再理会他。转头吩咐玲珑搀扶着走路有些不太稳的木槿,三人便出了八角小亭,寻了条人迹罕至的小径往梨香苑行去。 司徒皓杰看着烈鸾歌渐行渐远的背影,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自言自语道:“三妹妹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妙人儿,只可惜是爷的妹妹——” 摇头耸了耸肩,他也大步走出了花亭。心念一转,想着能有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可人儿做妹妹,其实也挺不错的,可比其他那三个妹妹强远了去。 一想到香雪、雅雪和蜜雪,他就忍不住嗤鼻。算了,懒得说她们。 直到司徒皓杰也远远不见了身影,躲在一块大磐石后面从头到尾看了个全的绿衣丫鬟,才拍着胸脯,面有惊色地走了出来,此人乃是大小姐司徒香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之一秋菱。 深吸了一口气,她赶紧朝二姨娘的汀兰苑小跑了去。 二姨娘素来与大姨娘明争暗斗,眼下二少爷和四少爷跟一个婢女闹出这等丑事来,若是被老爷和老太太知道了,二少爷和四少爷要挨骂受罚不说,大姨娘肯定也会跟着遭殃的。 待会儿二姨娘得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少不了要赏她点什么。 ……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将木槿的事情大致跟苏姨娘说了一下。 苏姨娘也知道事情闹开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不用女儿多说,她也会帮着一起遮瞒此事,还吩咐方妈妈和碧颜也莫要多话。 人多好办事,不一会儿,便给木槿清洗了身子,并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烈鸾歌吩咐玲珑给木槿熬了一副止痛补血的汤药喂她喝下,又让木槿暂时安心留在梨香苑,有什么事情等她傍晚回来再商量。 该交代好的事情都交代妥当之后,离申时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不赶着点走路怕会迟到。 烈鸾歌可不想第一天上家塾就给别人留下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坏印象,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便带着玲珑步履匆忙地往栖梧阁行去。 紧赶慢赶地算是准时到达了栖梧阁,来到学厅,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和司徒蜜雪三姐妹似乎已到了多时,只等着夫子或者麼麼来授课。 三朵姐妹花见烈鸾歌进来,一个伪善地对她笑了笑,一个眼神跟冰刀子似的直往她身上射,还有一个高抬着下巴,万般高傲地瞟了她一眼,而后别过头去,当她是空气一般无视。 烈鸾歌也实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谁虚情假意地对她露出伪善的笑,她就回给谁一抹伪善的笑;谁拿眼刀子射她,她也拿眼刀子射谁;谁将她当空气一般无视,她自然也将谁当空气无视,而且无视得更彻底,连瞟一眼都不带瞟的。 学厅内一共就四套上好的酸枝木嵌螺钿桌椅,左边两套,右边两套,那三姐妹分别坐了一套,剩下的就是司徒蜜雪后面的那一套没人坐了。 烈鸾歌没得挑,只能走到司徒蜜雪身后坐了下来。 刚坐下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麼麼,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眉梢眼角带着一股子傲气,穿着一件银灰色织锦衣裙,只在袖口处滚了一圈金丝线,腰板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整个人看起来极为严肃,且不苟言笑。 这麼麼定是个对人要求相当严苛的人! 烈鸾歌暗忖一句,浑身的皮子不由紧了紧。抬眼瞄了瞄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见她二人一脸陌生地看着进来的麼麼,想着这约莫是新请来的教引之人。 果不其然,只听那麼麼清了清嗓子,亮声说道:“几位姑娘想必还不识得我,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我是你们府上老太太才托人请来的,往后专门负责教导你们日常的一应规矩和行为礼仪,姑娘们可以喊我一声桂麼麼。” 话音落下,烈鸾歌忙跟着三朵姐妹花一同起身离座,按着长幼之序,上前给桂麼麼福身见礼。 几人听说桂麼麼是老太太特意托人请来的,便都不敢生有半分轻慢懈怠之心,俱都规规矩矩地立好,只等着她开始训话。 桂麼麼有些严厉的眼神在她们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微顿片刻,方再次开口说道:“所谓规矩礼数,是个比较笼统的概念,包括日常生活中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但凡行礼,走路,说话,微笑,入座,进膳,待人接物,穿衣打扮,乃至端一杯茶、喝一口水都有成例的做法。按说姑娘家人品德行最重要,举止教养不过都是虚礼,可大凡体面人家偏偏就喜欢讲究这些个虚礼。这关系也可大可小,做的好未必有人夸你,可做错了却不免被人明里暗里地笑话。几位姑娘都是聪明人,当知道这里面的要紧之处。” 闻言,几人齐声应道:“是,谨听麼麼教诲。” “恩,知道受教便好。”桂麼麼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你们老太太既然将几位姑娘交给了我,那我自然得担负起教引职责来,好好地教导你们。话先说在前头,几位姑娘若是做错了,我也不会打罚你们,只会让你们一遍一遍地做下去,直到做对了为止,姑娘们可明白了么?” 几人便再次齐声应道:“明白了。” “那好,那我现在就开始给姑娘们授课,今日要教的是如何正确地坐,立,行。常言道:行莫回头,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这话说起来简单,可里面却是大有学问。单单做到了规范标准还不够,还要做得优雅婉约,赏心悦目。要让人看着你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欣赏一副连绵不绝的优美画卷,那才是达到了最高境界。” 桂麼麼谆谆教导了一番,而后才开始一一示范,如何坐,如何行,如何立。别看她年纪一把了,可她示范的每一个姿势都极为优雅,颇具有欣赏性和美观性。 烈鸾歌看在眼里,忍不住啧啧称赞。想着老太太亲自托人请来的教引麼麼果然不是盖的,当真有两把刷子。 桂麼麼做完了示范,接下来就该她们四个人学着做了。 司徒香雪三姐妹有底子在,毕竟一出世就生在名门世家,打小就在规矩礼仪中浸淫熏陶着,所以学起来较烈鸾歌容易得多,基本每个动作不超过五遍便能通过桂麼麼的要求。 最悲催的就是烈鸾歌,坐姿和立姿还好说一点,十遍过后就得了要领,标准通过。难就难在走路上面,也不是说她走路不好看,而是步子老是掌握不好,不是迈大了,就是迈小了,不是快了,就是慢了,来回走了不下三十遍,桂麼麼还是皱着眉头不满意。 学厅内只听到她那把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时地说道:“三姑娘错了,再走一遍!三姑娘又错了,再走一遍!” 烈鸾歌又憋屈又郁闷,可又没办法,是她自己没有达到要求,并非人家桂麼麼故意刁难她。所以,即便双腿迈得发软发酸,她也不得不咬着牙,认命地一遍一遍走下去。 她都想哭了,前世她是黑道头号女枭,走起路来一向是气势十足,行动带风,脚步迈得迅捷利索,而今要她摇摆着腰肢走什么莲步、小碎步的,真的是很有挑战性。想撂下挑子走人,自然不可能。 重生在这个凡事都讲究一个规矩和礼仪的封建古代,那就得入乡随俗,该学的一定要学,该做的一定要做,否则又怎能融入这个社会,让大家接受你? 更何况,这桂麼麼是老太太特地托人请来担任教引之职的,别说撂挑子走人,就是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不想学的情绪来,只怕马上就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那不是平白给自己好不容易在老太太面前塑造的好形象上,画上一抹败笔么? 苦挨苦撑地也不知重复走了多少遍,那司徒三姐妹怕是暗地里笑疼了肚子,桂麼麼才终于勉强点头满意,没有让她再重做。 烈鸾歌就跟刚刚受了一场大刑似的,累得满头香汗。腿肚子最遭殃,都有些微微打颤了,连手臂都似乎麻木了。 不过休息了片刻,桂麼麼便又开始教授她们如何行礼问安,长辈之间,平辈之间,晚辈之间,是福身礼,是半蹲礼,还是下跪礼,桂麼麼都一一讲了个仔细,同时也不忘给她们动作示范。 …… 等到一个时辰过后,桂麼麼宣布今日的学习到此为止的时候,烈鸾歌累得就想直接趴在地上。却还是不得不咬着牙忍着发软的双腿,万般有礼的与那三姐妹将桂麼麼送了出去,而后才敢放松下来。 没了严苛的桂麼麼在场,玲珑立马走到烈鸾歌身边,见她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得紧。掏出绢帕边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子,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还好,歇息一会儿就没事的,你别担心。”烈鸾歌对她笑了笑,而后坐在椅子上,屈起双腿,极有章法地按摩揉捏着自己的腿肚子。 这时司徒香雪走了过来,上下看了她一眼,扬眉笑道:“三妹今日学规矩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桂麼麼也忒的严苛了些,竟让三妹重复做了三五十遍才满意,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与三妹为难的。” 才刚说完,她又装模作样道:“哎呀,瞧我这说的什么话,桂麼麼可是老太太托人请来教导我们姐妹四人的,又怎会故意与三妹为难呢。三妹可千万不要将我刚才的话往心里去,我也是太关心妹妹了,所以说话才一时忘了分寸。” “多谢大姐关心。”烈鸾歌扬起一抹假笑,顿了顿,方接着说道,“桂麼麼再严苛也是为了我好,我做得不正确,自然要一遍遍地重复纠正。有桂麼麼这样严厉负责的教导师傅,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心生埋怨?须知道,严师才能出高徒。” “呵呵,三妹倒是说得通透,原该这样想才是。”司徒香雪皮笑肉不笑的,面色微微有些僵。“三妹,那你累了就好生歇会儿。我们三个就先回去了,明儿再见。” 烈鸾歌没说什么,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蜜雪冷哼一声,高傲地扬着下巴,带着自己的丫鬟第一个走了出去。 司徒雅雪却是恶狠狠地瞪了烈鸾歌一眼,顺便冷嘲热讽了一句:“连走路都不会走,笨得跟头猪似的,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蠢货!” “二妹别乱说话,赶紧走了。”司徒香雪歉然地看了看烈鸾歌,眸底却藏不住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明显是觉得司徒雅雪骂得好,骂得痛快。 烈鸾歌就当自己没听见,才懒得去理会司徒雅雪的叫嚣。这女人除了会耍两下嘴皮子,在嘴上逞一时之快,别的还会什么? 她不屑跟这种人斗嘴,没的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玲珑却有些忿忿不平,撅着嘴问道:“小姐,刚才二小姐说的那么过分,你怎么一句嘴也不还啊?” 烈鸾歌径自揉捏着自己的腿肚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玲珑,笑道:“狗咬人,一嘴肉;人咬狗,一嘴毛。对于司徒雅雪的冷嘲热讽,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要是反咬回去,岂不弄得一嘴毛?” 听她这么说,玲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立马就畅快了。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吐着舌头说道:“小姐,你说得对,人可不能跟狗一般见识。傻子才会被狗咬了,还要去反咬回来呢。” “你这丫头。”烈鸾歌好笑地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儿,感觉双腿不那么酸软了,遂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晚点儿还得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呢。” 二人回到梨香苑,苏姨娘听玲珑说宝贝女儿学规矩累得双腿发酸发软,当下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坚决让她先去沐浴净身,然后去耳房小榻上好生歇着,不许再忙任何事。 烈鸾歌没法,只得依着姨娘的话做。好在午时给哥哥做的膳食备了双份儿,这会儿不用她再另做,只吩咐玲珑待会儿给哥哥送去就行。 忽而又想起下午在八角小花亭里遇上的事,忙问道:“对了姨娘,木槿怎么样了?” “哦,那丫头歇了半个时辰,便执意离开了,说是怕二少爷寻她的人,我留都留不住。”苏姨娘摇头叹了口气,感慨道,“她虽说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可落得现在这般境地,也委实可怜了些。这万一要是被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知道了,这丫头定是要被板子打死了事的。哎,二少爷怎的也做了一回糊涂事,竟然——” 苏姨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烈鸾歌却知道后话是什么,无非是想说二哥不该与丫头乱搞,尤其是还弄大了肚子。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只竭力将这件丑事遮瞒过去就行。”烈鸾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淡笑着说道,“姨娘,那我先去净房沐浴了。晚膳你自己吃着不用等我,我沐浴完歇息一会儿就去给老太太请安的。” “知道了,鸾儿快去吧,不要太累了。” …… 在耳房里歇了小半个时辰,烈鸾歌照例带着玲珑去了养心居。 进入主院大厅,转过一架松鹤延年的大屏风,见老太太坐在一张铺有软垫的紫檀罗汉椅上。没看到那三朵姐妹花,倒是看到了大少爷司徒皓轩和小正太司徒皓宇。 “老太太。” 烈鸾歌满脸笑容地唤了一声,而后两步上前,依着才从桂麼麼那里学来的标准姿势福身行了个请安礼。 老太太脸上立马堆上了慈爱的笑容,弯起了眉眼说道:“三丫头今儿的规矩没有白学,瞧这请安礼行得多优雅好看。” “老太太取笑了。”烈鸾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自谦了一句,转身给大少爷也见了礼,“大哥。”又对着小正太友爱地笑了笑,“五弟。” 司徒皓轩朝烈鸾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略有些清冷的眸光却在她身上很是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开。 司徒皓宇则是咧着小嘴,笑嘻嘻地看着烈鸾歌,还不乏亲昵地喊了她一声:“三姐。” 瞧他那副见牙不见眼的开心模样,烈鸾歌不由暗自恨恨地磨了磨牙。她自然知道这小正太是想起了自己被他用毛毛虫吓得半死的窘态,所以此刻正好不得意呢。 偷偷瞪了某个欠揍的小正太一眼,见老太太朝自己招手,烈鸾歌忙会意坐到了老太太身边,任她慈爱地拉着自己的手。 “三丫头今儿学规矩吃苦头了吧,桂麼麼为人行事向来都极为严苛,不过也是为着能教出好学生,这往后的学习过程中三丫头只怕少不得还要再多吃一些苦头的。” 烈鸾歌柔柔一笑,忙温声温气地回道:“老太太,孙女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自是什么苦头都能吃的。何况这学规矩也算不上什么苦,老太太莫要为孙女儿忧心。” 微顿了顿,又低垂着眼帘,面露愧色道:“桂麼麼是个极好的老师,只是孙女儿这个学生太过愚笨了些。同样是学规矩,大姐二姐和四妹她们学几遍就会了,只有孙女儿要多学她们好些遍才能达到桂麼麼的要求,孙女儿实在是有些汗颜。” “呵呵,丫头说哪里去了,你哪里会愚笨,几个丫头里面就属你最聪慧伶俐了。”老太太神情愉悦,笑得很是开心。“这原怪不得你,香雪她们有底子在,打小就开始学规矩,自然比你学得快些,莫要再自惭了哦。” “恩。”烈鸾歌用力点了下头,她才不会自惭呢。她故意这么说的,免得那三姐妹在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乱说一通,损坏她的形象。 现在她自己先说出来了,那三姐妹若是再到老太太面前二度提起她学规矩不如人,那损的可就是她们自己的形象,老太太会反感的。 “皓轩,没事的话你先回去罢。”老太太蓦地转头对大少爷说道。想了想,又郑重叮嘱了一句,“好生照看你媳妇,慢待了我那还未出世的曾孙子,老婆子我可不饶你。” “让老太太费心了,您说的话,孙儿都记得的。”司徒皓轩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可烈鸾歌却发现他的眸色明显比之前更清冷了几分,好像提起他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就让他很不高兴似的。 烈鸾歌还记得她娶的正妻乃是三大皇商世家之一的风家大小姐风紫晴,也即是二少爷的私交好友风燕熙的大妹妹,听说也是个貌美如花,德才兼备的女子,与司徒皓轩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却不知他为何每次提及自己的妻子都是这般清冷淡漠的态度。 烈鸾歌心底疑窦丛生,却也八竿子管不着司徒皓轩房里的事。人家小两口之间有什么恩怨,哪里轮得到她去操心,有柳氏那个尖酸婆婆就够了。 “光记住可不顶事,要依言去做才行。”老太太轻蹙了一下眉头,朝大少爷摆了摆手,“去吧。” “那孙儿告退了。”司徒皓轩偏头看了烈鸾歌一眼,才起身离去。 烈鸾歌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绕过了屏风才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老太太,就听她说道:“三丫头,你明儿要出门见外客,祖母送套东西给你。”说着,朝身后立着的梅心看了一眼。 梅心会意进了内室,不多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外形小巧又精致美观的红木嵌螺钿描金妆奁盒。 “老太太,是这个吧。”她将盒子递到老太太面前。 “恩。”老太太点了点头,接过盒子,转手递给了烈鸾歌,“丫头快打开看看,瞧瞧祖母送的东西是否合你的心意。” 原本还在啃着糕点的司徒皓宇擦了擦嘴,立刻凑上前,急巴巴地说道:“老太太赏了三姐什么好东西,我也要看。” 老太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笑道:“姑娘家用的东西,你看了也没份儿。” 司徒皓宇吐了吐舌头,轻摇着老太太的手臂,一脸淘气道:“我又没说要,就是好奇看看嘛。” 闻言,烈鸾歌含笑看了小正太一眼,而后打开了盒盖,凝眸看去,竟然是一套精美华贵的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头面,包括一支步摇簪子,一只手镯,一对耳坠。 她拿起那支步摇簪子,仔细看了看,就见那簪头是一朵婴儿手掌大小的雪莲花,金灿灿的赤金花瓣工艺灵巧,美轮美奂;花蕊是由一圈米珠围绕着一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精小夜明珠制成;三串鎏金银丝流苏的末端各坠了一颗泪滴型的珍珠,颗颗白皙明净,圆润光滑,堪比皇室贡品。 再看那手镯和耳坠,也如这步摇簪子一样,赤金镶珠,雕刻着雪莲花,唯一少的只是没有夜明珠。 “哇,好漂亮的簪子,金光灿灿的,还有珍珠和夜明珠呢,肯定要值不少银子。”司徒皓宇笑眯眯地看了看步摇簪,又看了看烈鸾歌,嘟着嘴说道,“老太太对三姐真好,都赏给三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大姐二姐她们就从来没有得过这么重的赏。” 老太太眸光轻闪了下,捏了下小正太的鼻子,正色道:“你其他几位姐姐自有人疼着宠着,要什么样儿的名贵头面会没有?你三姐姐没有什么好东西,少不得我这个老婆子赏她一些。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学着眼皮子浅,仔细你父亲知道了,狠狠训斥你一顿。” 一提起老爷,司徒皓宇立刻蔫了下来,耷拉着小脑袋什么也不敢再多说了。 老太太看了眼老实乖乖的小正太,转头问烈鸾歌:“三丫头,可还喜欢祖母送你的这样东西?” “老太太,这套首饰孙女儿喜欢极了,孙女儿谢老太太赏赐和厚爱。”烈鸾歌满脸感激地看着老太太,心里也是真的很喜欢这套头面,尤其那支步摇簪子简直精美漂亮得让人无法形容。 老太太轻拍着她的手,和颜悦色道:“呵呵,丫头喜欢就好,明儿就佩戴着这套头面随太太去给她娘家哥哥恭贺升迁之喜罢。” “呃?”烈鸾歌怔了怔,有些不解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不太明白。” 老太太见她面露疑惑,遂笑着解释道:“你嫡母娘家的舅老爷今儿中午打发了小厮过来报喜,说是舅老爷刚生了正三品督御史,明儿会在府上摆酒宴客。这可是大喜之事,你嫡母明儿自然少不得要回趟娘家给舅老爷道贺,你们四个丫头也都要随太太一起去的。明儿好生跟着太太,有不懂的规矩可以问问你大姐,可莫要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恩,孙女省得。”烈鸾歌点头应下,心里其实万般不想跟着柳氏去她娘家道什么升迁之贺的。可府里的所有小姐按规矩都必须去,她自然不能推脱。 哎,去就去吧,还能少自己一块肉不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8章 道贺+云墨非 卯时刚过没多久,烈鸾歌便不得不起床梳洗装扮。 因着要给太太娘家的舅老爷恭贺升迁之喜,不适宜像往日一般着装素淡。烈鸾歌便挑了一袭粉紫色的烟罗软衫,内衬白色云锦刺绣抹胸,下罩了一件粉紫色的迤逦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臂上挽着雪白色的绢纱披帛。 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被玲珑的一双巧手挽了一个精美别致的朝云髻,髻上簪着老太太昨儿个傍晚赏下的那支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步摇,中间那串鎏金银丝流苏末端坠着的泪滴型玉珠恰好垂于她的眉心。发髻两侧分别贴着几朵玛瑙连缀而成的梅花,髻后则别了个雪芙蓉制成的蝴蝶结流苏。 梳好了发髻,烈鸾歌自己动手上妆,淡扫娥眉,轻点朱唇,略施粉黛,两颊上又点了一层薄薄的上等香蜜胭脂。最后再佩戴上与赤金镶珠步摇同套的手镯和耳坠,梳妆总算是宣告完毕。 在玲珑惊艳无比的目光中,烈鸾歌揽镜自照,看着镜中那明艳俏美不可方物的女子,都忍不住想要臭美一下。 辛苦养颜了两个月总算没有白费,她的皮肤越来越白皙了,脸上的斑点也几乎祛除殆尽,一上妆便什么也看不出来,面上肌肤剔透晶莹,白玉无瑕。 辞别了苏姨娘,又安排好哥哥的膳食和茶饮,烈鸾歌便带着玲珑去给老太太请安。 来到养心居,柳氏和那三朵姐妹花已经早她一步到了些许时刻,这会子正围着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地笑着叙话。 看到她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除了老太太始终如一慈爱地看着她外,其他几人的目光皆是从惊艳到嫉妒,从嫉妒到愤怒,从愤怒到怨恨,再从怨恨到不甘不满,只巴不得能当场掐死她了事。 烈鸾歌早猜到今日佩戴上老太太送的这套精美名贵的头面会引起不小的波澜,果不其然。昨儿个老太太跟前的梅心悄悄告诉她,这套头面乃是老太太当年出嫁时,宫里的老太后特意给老太太添的妆,意义非凡。这些年来老太太一直当宝贝似的珍藏着很少佩戴,眼下却转送给了她,可见老太太对她有多疼爱。 抬眸与那几道极度不善的嫉恨眼神一一对视,烈鸾歌笑得前所未有的明媚,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仪态万千地走到老太太跟前,福身行礼。 “老太太,孙女儿给您请安。” 而后又给柳氏和三朵姐妹花分别问了安见了礼。 老太太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啧啧称赞道:“三丫头今儿这么一打扮,真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祖母是越看越喜欢,都要挪不开眼了。” 闻言,烈鸾歌面上染上一抹淡淡的娇羞,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太太过誉了。孙女儿容貌生得再好,那也是父亲大人给的,而父亲大人的俊美又是遗传自老太太。所以说嘛,孙女儿的容貌归根究底还是得益于老太太呢。”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一双眼睛立刻笑眯成了一条缝。没办法,无论哪个年龄层次的女人都是爱美的,被人赞誉容貌好,焉能不高兴? “三丫头,你这张小嘴啊,还真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无论说什么话都那么中听。这么好的丫头,任谁都想把你疼入心坎里。”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转头看向身边恭顺立着的柳氏,随意问了一句,“太太,你说是不是?” 见婆婆问话,柳氏立马收敛起心底的波涛汹涌,堆上满脸的笑容,违心说道:“老太太说的是,三姑娘不但容貌标志,而且一张巧嘴似能灿莲花,说的话句句跟抹了蜜似的,听入耳里又怎能叫人不舒坦?” 顿了片刻,她转头看着烈鸾歌发髻上簪着的那支赤金镶珠步摇,笑容未达眼底地说道:“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三姑娘佩戴上老太太赏赐的这支步摇,看起来就是不同于以往,整个人都显得明艳起来了。呵呵,老太太的东西就是不俗,仿似能给人增添九分容色和气质般。儿媳妇觉得,便是容貌普通的一般人,若佩戴上老太太的东西,也必定能好看不少呢。” 闻言,烈鸾歌面上柔笑,心底冷哼。这柳氏说话可真有水平,一方面讽刺自己只有一分姿色,全依靠打扮才能撑起此刻的容色。另一方面又一个劲儿地拍老太太马屁,夸赞老太太的东西不俗,不就是间接说老太太高贵有气质么? 俗人焉能有不俗之物? 瞧瞧老太太果然被柳氏拍马屁拍的舒坦,眉眼含笑地看着柳氏道:“你刚还说三丫头一张巧嘴似能灿出莲花来,你也不差,一样的能说会道,句句话听起来也能叫人欢喜。” “老太太夸赞,儿媳不敢当。”柳氏一脸谦虚,眸底却闪着得意和愉悦。她嫁来司徒府二十年,得老太太称赞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老太太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放开烈鸾歌的手,正了正神色,道:“时辰也不早了,太太就带着几个丫头动身罢,给舅老爷准备的贺礼可都准备妥当了?” 柳氏忙回道:“老太太费心了,儿媳昨儿个便都已经备好了。” “恩,那你们去吧。”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两句,“几个丫头很少出门,尤其是三丫头还是头一遭,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太太要照佛着些。外头不比家里,万不可失了礼数,惹人笑话。” “是,儿媳省得。”柳氏一一应下,辞别了老太太,便带着烈鸾歌和三朵姐妹花出了养心居。 来到府门口,马车早已预备好了,一共是四辆马车。 柳氏和司徒蜜雪同坐一辆,烈鸾歌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同坐一辆,随带的大丫鬟和几个婆子坐一辆,最后一辆坐了两名小厮并道贺的礼物。 第一辆马车上,就听司徒蜜雪倒竖着一双柳眉,气呼呼地说道:“娘,老太太也太偏心了,凭什么对那个下贱丫头那么好?一个姨娘生养的低劣破落货,也配簪上那么名贵的赤金步摇?以前明明是个丑八怪,今儿才发现原来那个贱丫头也是个美人胚子,一打扮起来,似乎比大姐还要好看几分!” “娘,你一向有谋略,赶紧想个法子治治她吧!老太太如今这么疼她,为了让她体面地出席百花宴,就特地请来巧娘子师傅给她量身做衣裳,不但做两套,面料用的还是最昂贵稀有的天丝香云锦!昨儿个更甚,明明我们四个都是要去给舅舅道贺的,老太太为什么单单只赏赐她一人?赏点普通的首饰也就罢了,居然把老太后添的妆赏给她!这么贵重华美的一套头面,那个贱丫头受得起么?” “哼,自从这个贱丫头从家庙里回来之后,老太太眼里便只有她!你看看,每次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只要她一来,老太太便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我们几个就跟个陪衬似的,全没了说话的地儿!一看那贱丫头得势的样儿,我就气得胃疼!娘,再这么下去,我这个嫡出的小姐都要被她给比下去了!”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满脸愤恨和气怒的样子,柳氏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安抚道:“蜜儿,不要这么心浮气躁。老太太是偏心了些,可老太太年纪大了,再偏心又能有几年?它日老太太不在了,一人独大的不还是我么?别说你憎恨那个贱丫头,我也一样见不得她好,很快就会狠狠收拾她的!蜜儿尽管放心好了,只要有娘在,就没人能夺了你嫡女的的体面和光环!百花宴,那个贱丫头能不能顺利参加还是个未知数!一个姨娘生养的低贱货也想攀上一门称心如意的好婆家,这辈子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让她攀上高枝的!侯府未来少奶奶的头衔,只有我们蜜儿才配得上!” 闻言,司徒蜜雪双颊泛红,一脸娇羞。一双葱白小手一个劲儿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低垂着头嗔道:“娘,你胡说什么呢!” “呵呵,蜜儿也知道害羞啦!”柳氏眉眼间具是宠溺之色,顺了顺她耳鬓落下的一缕青丝,柔声道,“你马上也该满十三了,早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娘定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放眼整个京城,又有谁比得上定国侯府的小侯爷,你父亲好几次都夸赞过小侯爷呢!虽说让蜜儿嫁入定国侯府是我们高攀了,可我们的家世和条件也不差,京里可没有几户人家比得上!更何况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凭着娘的心计和手腕,终会帮蜜儿登上侯府未来少奶奶的宝座!” “娘,你越发说得没谱了,女儿还是个小姑娘呢!”司徒蜜雪轻跺了下脚,眼角眉梢的羞赧之色更甚,可眸底却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和期待之芒。 柳氏一看女儿这副模样便能明白她的心思,却故意说道:“蜜儿,娘当真是在胡说么?莫非娘揣测错了你的心意?也罢,蜜儿若是不愿意嫁入定国侯府,那娘也就不白费心思筹谋了。” 司徒蜜雪一急,立刻拉住柳氏的手臂,娇里娇气地长长唤了一声:“娘——”一副明显不依的娇嗔模样。 柳氏掩嘴哂笑,又伸出食指轻点了下宝贝女儿的额头,语气万般怜爱地说道:“你还当真了啊,娘跟你开玩笑呢。你可是娘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的,从那么一丁点儿养到如今这么大,你有什么心思是娘亲不知道的?放心吧,无论有多艰难,娘亲也都会帮我们蜜儿达成心愿的。” “娘,你对女儿真好!”司徒蜜雪将头靠在柳氏的肩膀上,难得的柔顺和乖巧。 柳氏神色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面上平静无波,眼眸深处却有一抹阴狠恶毒的诡谲光芒闪过。 贱丫头,今儿就是你痛苦人生的开始! 话分两头,再说说烈鸾歌与司徒香雪、司徒雅雪这边。 三个人还是第一次同处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都显得有些不太自在。 从上了马车之后,司徒香雪便只盯着烈鸾歌头上的赤金镶珠步摇看,羡慕嫉妒恨在她脸上交替出现。 而司徒雅雪仍是一双乌鸡眼,不是恶狠狠地瞪着烈鸾歌,就是时不时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度不屑的冷哼。 烈鸾歌起初的时候,或是不经意地扶一扶头上的金步摇,或是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手镯,或是用冰冷的眼刀子回射司徒雅雪。 后来觉得实在无趣,便懒得理会这两姐妹。眼不见为净,身子往车壁上一靠,闭目养神。 说实在的,她真的很累,昨儿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这还是其次,主要是昨天下午学规矩时累到了,双腿直到现在还有些酸软。若非要保持端庄的闺秀仪态,她真想将双腿翘到马车内的那张矮几上,好好揉捏按摩一番。 她这厢欲睡又不能睡的眯糊着,那厢两姐妹沉默了一会儿,忽而谈论起了有关于百花宴的话题。 只听司徒雅雪说道:“大姐,你说侯府夫人今年怎么突然给三妹也发了帖子?按理说外人虽然知道我们府上有四位小姐,可三妹却没人见过,素来都是被人给遗忘在脑后的。这百花宴需得多体面高贵的人才够格参加,真不明白,侯府夫人怎么就把她也给请上了!” 司徒香雪轻笑一声,略略想了想,道:“依我看,三妹今次能被侯府夫人发帖相请,必定是因着纤纤郡主的缘故。前几日纤纤郡主来我们府上做客,你没看到她与三妹十分谈得来么?那份亲昵劲儿就跟亲姐妹似的,只恨不得能早些认识我们三妹。” “说的也是,经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必定是纤纤郡主让侯府夫人给三妹也发一份请帖的。”司徒雅雪撇了撇嘴,哼哧道,“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不但那么讨老太太的欢心,还让纤纤郡主对她一见如故,真是什么风头都被她给占尽了。” “三妹能说会道嘴巴甜嘛,自然能哄得老太太喜欢了。”司徒香雪半褒半贬地说了一句,默了片刻,又略略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妹,你知道么,今次这百花宴的请帖居然是小侯爷昨儿个亲自送到我们府上的,你说稀奇不稀奇?” “真的么?”司徒雅雪一脸惊震,似有些不敢置信。“送请帖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俊美绝伦且尊贵非凡的小侯爷来做?” “骗你作甚?”司徒香雪觑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姨娘跟前的大丫头知琴向来与老太太身边的兰心交好,这事就是兰心偷偷说与知琴,然后知琴再告诉我娘时被我亲耳听到的。我当时也不敢相信呢,怎么都想不明白小侯爷怎会纡尊降贵,揽下小厮们才做的活儿。” 司徒雅雪歪着头想了想,猜测道:“也许是小侯爷有什么事找我们老太太,然后顺便才送上请帖。” “你不长脑子的啊!”司徒香雪没好气地说道,“真有什么事也不该小侯爷直接找上老太太,要么他直接去找父亲大人,要么让纤纤郡主代他找老太太,哪有一个大男子直接往人家内宅女眷之地跑的?” “也对,是我思虑不周全。哎,不想这个了,想也想不明白。小侯爷什么心思,哪是我们能够猜得着的。”司徒雅雪撅了撅嘴,换了个话题,“大姐,我也是头一次参加百花宴呢,心里可紧张得很,就怕那天出什么差错,给会上的众位贵妇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大姐,你懂的比我多,也参加过两次百花宴了,到时候可要多帮衬着我些,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提点我。” “呵呵,瞧你穷紧张的。”司徒香雪好笑地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说道,“放心吧,你是我的好妹妹,我不帮衬你还能帮衬谁?再说了,你我都是司徒府的小姐,本该一体,你若行差踏错闹了笑话,我会跟着你一起失了体面的。” “那我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啰!”司徒雅雪眯眼笑了笑,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姐,昨儿早上我们给老太太请完安出来的时候不是遇到了三妹么,听你跟三妹说的那番话,好像百花宴上会有才艺表演似的,是不是真有这事啊?” “当然。”司徒香雪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特定的才艺表演,而是一些出其不意的挑衅。你该知道,参加百花宴的除了众多贵夫人们以外,就是名门闺秀和世家千金。除了我和纤纤郡主,其她‘二美’也年年受邀,才情卓越的淑媛不在少数。大家难得聚在了一起,自然少不得彼此之间要明里暗里的挑衅争斗一番。拔了头筹夺了魁,长体面不说,更能以此引起众位贵夫人的注意。而且,你别忘了,百花宴举办的地点乃是侯府,谁能崭露头角超越众家千金做一枝独秀,小侯爷会得不到消息么?一个说不准就能引起小侯爷的兴趣,在他心里留下才女的好印象!运气再好一点,或许还能在侯府花园里与小侯爷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呢!” 司徒雅雪忙问道:“大姐,那你呢,有没有遇到过小侯爷?” 司徒香雪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我暂时还没有这个好运气,除了两年前在父亲大人的四十寿辰宴会上见过小侯爷一面,再没机会见过他。” 只那一面,她的一颗芳心便从此丢失在了他的身上。她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男子,不但容貌俊美得让人窒息,而且气质高贵得需人仰望。 最最夺人心魄的,便是他那一双世间少有的茶褐色眼眸,时而璀璨晶亮如寒星般让人不敢逼视;时而透着一股清冷慑人的凌厉光芒;时而闪烁着瑰丽无比的惑人色泽;时而又好似烟雾弥漫的湖泊,缭缭绕绕,别样潋滟,直叫人望不见底。 仅仅只是一双眼眸,便道不尽千古风流与妖娆。他那翩若惊鸿、颠倒众生的气质和风华,醉的何止是人心春意,就连万丈红尘都似能被他惹得痴醉。 司徒雅雪一直注意着司徒香雪的神色,见她眉宇间流泻出丝丝怅惘之意,忙劝慰道:“大姐,你莫要泄气,有缘自会再相见的。要我说,这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可没一个能比得上你的。大姐长得国色天香,而且才德兼备,人又聪明,真真是个万里挑一的人儿,父亲大人不是还经常夸赞你么。像大姐这样的名门闺秀,要是能与小侯爷相识,让他深度了解到你的好,那大姐还何愁心愿不能达成?大姐现在欠缺的只是个机会罢了。” “二妹,你真这么认为么?”司徒香雪眸含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妹妹的肯定能给她增长不少信心一般。 “大姐,你要相信自己,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才不骗你呢。”司徒雅雪亲昵无比地搂着她的胳膊,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 她是最明白大姐的心思的,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得偿所愿,觅得小侯爷做夫婿。她跟大姐打小便亲近,从来都是同声同气,站在一条线上。除了她的姨娘外,整个府里也就大姐对她最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不忘吩咐丫鬟给她送一份。她犯了错被父亲大人责罚时,大姐也次次为她说话求情。 总而言之,大姐对她是极好极好的,所以她也要对大姐好,要处处为大姐着想。虽然她私底下其实也很仰慕小侯爷,可她绝对不会表露出来。小侯爷只能是大姐的未来夫婿,她绝对不会跟大姐争抢,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跟大姐争抢。 谁要是敢阻碍大姐达成心愿,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心横了横,司徒雅雪蓦地说道:“大姐,这次百花宴,若是还没有机会的话,我们就自己想方设法去制造。如论如何也要让你与小侯爷有一个单独接触,以加深彼此之间互相了解的机会。这‘京都四美人’里面除了纤纤郡主可以排除在外,其她两个——风家的二小姐和楚家的大小姐,都已经年满十五岁了,该是可以出阁的年纪,不像大姐才十四岁,还未及笄。” “而且,一来她二人也具是有才有貌,二来家世背景与我们司徒府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三来还有个姐姐所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她们的母亲皆是正室。换句话说,她二人都是嫡女出身,这份体面可是庶出的子女无法企及的。所以,大姐要利用这次参加百花宴,制造机会与小侯爷相识相知。不然的话,若是等到侯府夫人相中了风家二小姐或者楚家大小姐做儿媳,那就什么希望都落空了。” 听罢司徒雅雪这一番剖心置腹的话,司徒香雪心下万般感动,用力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妹妹,难得你如此真心为我着想,不枉我这么多年来疼你护你。” 沉吟了一会儿,她又微蹙着一双黛眉,感慨道:“我若是投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就好了。虽然父亲大人疼我,老太太待我也不错,可庶出的身份比起嫡女来,远远不够那份尊贵和体面。原本我也不是那么在意我的庶女身份,可是侯府夫人在意。听说侯府夫人极为看重嫡庶之别,最是瞧不起庶出的女子。我若是想得偿所愿,只怕不是一般的艰难。” “大姐心里只有小侯爷,即便再艰难也不可以放弃啊,要迎难而上才是。”司徒雅雪反握住她的手,无声给她以鼓励。 “是的,我要迎难而上,决不放弃!”司徒香雪一脸坚定,“只要能伺候在小侯爷身边,哪怕是与她为妾,我也心甘情愿!” …… 烈鸾歌半清醒半迷糊地将她二人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嘴角时不时的就忍不住抽抽两下。心忖着这俩姐妹是以为她睡着了,还是真不拿她当外人啊? 居然当着她的面,这么毫无顾忌地说一些不该未出阁女子说的话。 搞不好,她二人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的,意在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妄想打小侯爷的主意。得,不管她们是不是这个用意,她都没那份闲情去掺和她们的事。 司徒香雪尽管放一百个心,她压根儿就对云小侯爷没有任何兴趣。就算他长得祸国殃民,气质无与伦比,那也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别人爱争爱抢尽管往上扑,她绝对袖手旁观、置身事外,还乐得看众女争夫的精彩戏码呢。 如是想着,一边不忘继续细着耳朵听那俩姐妹的谈话,权当做消遣。 马车在宽阔平坦的青石路上不疾不徐地前行着,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烈鸾歌睁开双眼,略略晃动了几下眯的有些晕乎的脑袋,又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双臂还未收回来,就听司徒雅雪冷嗤一声,以姐姐教训妹妹的口吻斥责道:“摇脖子伸手臂的像个什么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昨儿个跟桂麼麼学的规矩和礼仪都到哪里去了?你要丢脸我们不碍着你,可你别连累了我们,更别累及了我们整个司徒府!这会子还好是在马车里,无旁人看见,待会儿在外人面前,你最好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再像个粗鄙低俗的乡野村姑!” “说完了?”烈鸾歌掩嘴打了个呵欠,听了她一番训斥,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二姐,该如何待人处事我自然知晓,不劳你操我这份心!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你不给司徒府丢面子,我就念声阿弥陀佛了!” “你——”司徒雅雪气得柳眉倒竖,只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那张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利嘴。 “别争了。”司徒香雪端出几分长姐的威严来,“一人少说一句,这是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一言一行原要更加小心谨慎些才是,万不可失了礼数,闹出什么笑话来。走吧,该下马车了,还让太太干等着我们不成?”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马车外面有丫头的声音传来。 “太太让三位小姐下车。”说着,马车帘子被打起,并摆上踏脚的小竹凳。 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和烈鸾歌按长幼之序先后下了马车,三人身边的大丫鬟见着自己的主子小姐,便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你还好吧?”玲珑眼角余光分别看了看大小姐和二小姐,意思是她二人在马车上没有联合起来给自家小姐找麻烦吧? “呵呵,好得很。”烈鸾歌对玲珑笑了笑,随即抬脚往柳氏那边走去。 柳氏冷厉的视线在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以及烈鸾歌三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略略压低声音斥了一句:“怎么这么慢吞吞的,还当是在家里呢!”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低了头。 哒哒哒—— 这时一阵极有节奏的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柳府的大门前。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一匹毛色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雪白良驹收蹄而立,白驹上坐着的男子一身湖蓝淬染白叶的滚金织锦长袍,头上戴着嵌玉攒珠琉璃紫金束发冠,容色无双,风华逼人。 此人正是定国侯府的小侯爷云墨非。 烈鸾歌微眯着双眼,看着他姿态优美利索地翻身下马,而后龙骥虎步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9章 惊滟+兽辱 看到云小侯爷步步临近,司徒香雪和司徒蜜雪二人的一颗芳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不忘摆出自认为最最优雅端庄的站姿,微微低垂着头,双颊红晕迭起,一副小女儿家不甚娇羞的柔弱模样。 司徒雅雪倒还好,虽然也是满心爱慕小侯爷,但还不至于像大姐和四妹那般紧张羞赧。毕竟她已经认定了小侯爷是自己的未来大姐夫,心思较之她二人就显得单纯得多。 而烈鸾歌则是压根儿没受到一点影响,既不痴迷,也不害羞,面上波澜不惊,神态怡然自若,只当自己凑巧碰上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罢了,再无任何旁的想法。 云墨非妖娆惑人的眸光直接掠过那三朵姐妹花,落在了亭亭玉立、姿态婀娜婉约得如同风中百合的烈鸾歌身上。不着痕迹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深邃不见底的双眸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之芒疾速闪过。 很快的他便收回了视线,脚步顿在距离柳氏三步远处:“太太安好。”清清淡淡的一声招呼,算是晚辈给长辈见了礼。 柳氏心下很是欢喜,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头顶明媚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她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略略侧了侧身子,好使自己的宝贝女儿更显眼些。 只可惜云墨非的视线自始自终都未在司徒蜜雪的身上停留一眼。尽管司徒蜜雪长得也是人比花娇俏丽无比,今日的一身打扮更是华美明艳,夺人眼球,可云墨非却是对她视而不见。便连“京都四美人”之首的司徒香雪,他也看不进眼里,更何况别的女子。 当然了,烈鸾歌是除外的。她虽然容貌比不上司徒香雪,可那清灵脱俗的气质却远胜于任何人,今日的一身装扮更是让他忍不住感到惊艳,有一瞬间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一下。 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能让他产生惊艳之感,也是第一次有女子让他几欲乱了呼吸。 柳氏见小侯爷自始至终都未关注过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心里不觉有些堵得慌。但想着来日方长,要筹谋大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收敛了一下旁的心思,她重又堆起满脸的笑容,温声问道:“小侯爷这是?” 云墨非极浅地勾了下唇角,声色平淡无波地说道:“墨非今日是代家父过来给新升迁的柳御史大人道贺的。” 闻言,柳氏笑容愈发灿烂起来,一副蓬荜生辉、与有荣焉的模样。 也不怪她如此欣喜,这定国侯府可是京里顶尖的贵族,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得上的。 虽说其他各大世家豪门有什么喜事酒宴都会给侯府发请帖,可侯府多半只是派个有体面的管事送上贺礼便罢。像今日这般由侯府里的正经主子亲自登门道贺的情况可委实不多见,说出去都不知多长她娘家哥哥的体面。 “有劳小侯爷亲自来家兄府上道贺,令尊费心了。” 柳氏说着客套而热络的话,还欲再说些什么别的好与小侯爷拉近关系,就见柳府大门内一个身着锦衣华服,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急急迎了出来,正是她的兄长柳世光,刚升迁的正三品督御史。 “大哥。”柳氏立刻上前一步,亲热地喊了一声。 “小妹来了。”柳世光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迎上云墨非跟前,忍不住满脸喜色道,“小侯爷亲自登门道贺,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快里面有请!” “柳大人客气了。”云墨非略略颔首,偏头极快地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抬脚进了柳府大门。 “小妹,我先引小侯爷进府,你嫂子马上会过来接待你和几位侄女儿的,稍候片刻。”柳世光笑着说罢,紧跟在云墨非身后走了进去。 不多一会儿,就见一个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的中年贵妇,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与贵妇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一身名贵华丽的打扮很是出众,五官虽是清秀俊朗,却是让人看着莫名的不舒服,只因他那双桃花眼太不安分,眸光游移,四处乱瞟。 “妹妹你可来了,我早盼着呢。”贵妇眉眼含笑,走到柳氏面前,一把拉起了她的手,那股劲儿好不热乎亲昵。 “大嫂。”柳氏喊了一声,脸上早堆起了笑。侧脸看了看略略收敛了些纨绔轻浮之态、故装正经的侄儿,弯起眉眼笑道,“思明也出来迎我们啦。” “姑妈和几位表妹难得过来一趟,侄儿怎能不亲自出门迎接呢。”柳思明笑容满面地上前来给柳氏行了一礼,又一一从司徒三姐妹身上掠过视线,最后有些热辣辣地看着烈鸾歌,暗自吞了口口水,隐忍着满腔的急切,拱手作了一揖,佯作有礼地说道,“几位表妹好。” 司徒三姐妹面上具挂起优雅得体的笑容,微微朝柳思明福了福身子,柔声慢语回了一句:“表哥好。” 烈鸾歌嘴角隐隐抽了下,觉得那三朵姐妹花实在是太做作了。心里恶寒了一把,也不得不跟着福了福身,同样回了一句:“表哥好。” “好好,三表妹多礼了。”柳思明真恨不得亲自扑上去拉着她白玉一般的小手,将她扶起来,可还是极力忍住了。 “呵呵,思明越发识礼懂得规矩了。”柳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对几个姑娘说道,“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给你们舅母见礼呀。” 闻言,司徒香雪三姐妹与烈鸾歌立刻莲步上前,按长幼之序朝柳夫人福身行礼道:“侄女儿拜见舅母。” “几位姑娘快快起身,莫要多礼。”柳夫人每人虚扶了一把,视线又在她四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而后看向柳氏,语气辨听不出真假地说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几位姑娘个个出落得标致可人,跟花儿似的,看着叫人好不喜欢。嫂子我可就没有这份福气了,只生养了思明这么一个独苗子,总盼着能有个贴心的宝贝闺女承欢膝下呢。” “呵呵,大嫂说笑了,闺女的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啊!”柳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司徒蜜雪拉上前,故作头疼道,“大嫂,你不知道,我这丫头可不是个省心的,又娇气又顽劣,还贪玩得很,素日里没少闹我!” “娘——”司徒蜜雪微微撅起嘴,一脸娇嗔地轻拽了两下柳氏的袖摆,表示自己的不满。 见小侄女儿这副娇俏的模样,柳夫人一把拉起她的手,笑脸对柳氏道:“妹妹可是要求过高了,我瞧着你们蜜丫头就是个好的。模样生得标致,看着也机灵乖巧,是个惹人疼的丫头。” “大嫂可别这么赞她,这丫头最是个不经夸的。”柳氏自谦地笑着,话里话外都只提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故意忽视其他三个隔了一层肚皮的庶女。 柳夫人自然明白她的这份心思,并不点破,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去将柳氏送上的贺礼搬下马车规整好。自己则是热络地拉着司徒蜜雪的手问东问西,一面又将柳氏一行人迎进了府。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微微蹙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愉,明显是对柳氏刚刚在她大嫂面前所故意表现出的差别对待而心生不满。虽是心里有怨怼,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只低眉顺目地跟在柳氏的身后。 烈鸾歌倒是一点也不以为意,唯一让她忍不住想要冷脸皱眉的,就是柳思明那两道火辣辣的灼热眼神。跟万能胶似的,一直就黏糊在她的身上,半刻也不曾挪开,引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想要直言训斥几句,却又碍着规矩和礼仪不好开口,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清冷着面色随在众人的后面进了府,穿过前厅,欲经由一道垂花门进入内宅后院。 不想那道垂花门的门槛特别高,烈鸾歌今日穿的一身软烟轻纱罗裙的裙摆又特别长,抬脚跨门槛时一个不注意被绊了个趔趄。 “小姐!”玲珑轻呼一声,疾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搀扶她。 可一直关注着心中肖想渴盼之人的柳思明,比玲珑还要眼疾手快,一个大跨步便赶在了玲珑之前,右臂伸出及时揽住了烈鸾歌的腰。 触手的那股子绵腻娇软、柔若无骨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神一阵激荡。那窜入鼻息的淡淡女儿清香,更是让他感到口干舌燥,胸腹中邪火丛生,连呼吸都一下子显得急促了起来。 烈鸾歌只觉得腰肢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着痕迹地略略用力挥开柳思明的手臂,急急往后退开两步,笑容僵应道:“多谢表哥。” “呵呵,不用谢,不用谢。”柳思明咂巴了下有些干燥的唇舌,而后笑眯着双眼提醒道,“敝舍门槛比较多,也比旁的府上要高些,表妹走路仔细些才好,可莫要摔着了。表妹快去吧,这女眷后院我不好再跟着,就止步于此。有什么不如意的或是需要些什么尽管打发你的丫鬟过来告诉我,表妹难得过来一次,万不能慢待委屈了表妹。” 烈鸾歌微拧着黛眉,神色淡漠疏离,清清冷冷地说了一句:“表哥客气了。”转身与玲珑一起进了垂花门,快步跟上了柳氏一行人。 心里很是不屑,这个柳思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人,说话全没个章普。她真有什么不如意的或是需要些什么,焉能打发丫鬟直接去找他?那不是自毁清誉么! 柳思明望着那抹纤细婀娜,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中直冒淫光,搓着双手暗暗忖道:鸾歌表妹,你现在不待见本少爷是吧?等会儿把你压在身下时,看本少爷如何折腾你!哼! …… 柳夫人带着柳氏一行人来到一座环境清幽、宽敞明亮的大院子,那是接待女客们的地方,此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贵妇和千金小姐。 柳氏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诸位贵夫人之间。每到介绍自己府上的几个姑娘时,她总是特意烘托出自己的宝贝女儿司徒蜜雪,浓墨重彩地渲染一番,生怕女儿的体面被其她三个庶出的给压了下去。 柳夫人也在一旁相帮,不时地夸赞着自己的这个侄女儿乖巧懂事,端庄有礼,惹得众位贵夫人也具将视线投放在司徒蜜雪身上,少不得也要笑赞几句。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得众人关注和夸奖,柳氏心底好不得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愈发地使出浑身解数压制着其她三女的光艳,不让她三人显露头角,有机会表现自己。 即便有某位贵夫人上前相看或是问及女红学识什么的,柳氏也是敷衍地几句话略过,然后又巧妙地将话题往自个儿的亲女儿身上引。 烈鸾歌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却不得不与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氏身后,不管谁上来给柳氏打招呼,她都得露出最最端庄得体的笑容与人见礼。 这没营养的无聊周旋一直持续到晌午十分柳府开席才罢,众位贵夫人们围坐了两桌,千金小姐们也围坐了两桌。 宴桌上的菜肴相当丰盛,而且每一道都精致美观,色香味俱全。 烈鸾歌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过,早就饿得不行,拿起碗筷便挑拣着自己喜欢的菜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当然了,举止不忘保持优雅,吃相上并不敢出任何问题,免得授人以笑柄。 大多数的千金小姐都跟吃鸟食似的,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擦着嘴,相互之间扯两句闲话聊着。 司徒三姐妹也没吃多大会儿便饱了,见烈鸾歌还未放筷子,司徒雅雪忍不住低声斥责道:“你是猪啊,别人都吃完了,就你一个人还在吃!” 烈鸾歌抬头看着她隐隐冒火的双眼,温婉笑道:“有规定说别人都吃完了,我就不可以继续吃么?这些饭菜既然没被撤下去,我自然不用放下筷子。” “你——”司徒雅雪咬了咬牙,忍着满腔怒气,低声说道,“是没这个规定,可你吃这么多很丢脸你不知道么?那些小姐们肯定都在暗里笑话你是个大胃婆,我和大姐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摊上你这么个毫无羞耻之心的女人做妹妹,真是倒了我们十八辈子的霉!” 闻言,烈鸾歌眸光一寒,差点就要一耳刮子朝她脸上甩过去,但还是忍住了。 奶奶的,吃个饭这毒嘴女人都不让她安生!还大胃婆?自己有吃得很多么?是她们一个个要吃鸟食,动几筷子就饱了好不好,自己没必要也学她们一样装鸟人吧? 她可不喜欢饿着肚子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懒得理会司徒雅雪的低声恶语,烈鸾歌仍旧优雅自若地低头吃着自己的,七分饱后才放下了碗筷。 待饭桌被撤下之后,有丫鬟送上漱口的茶水和饭后用的点心水果。 烈鸾歌端过茶水漱完口之后,拈了两块水晶切梨片吃罢,不多久便困意上涌,上下眼皮都忍不住要打架了,只想找张柔软的大床好好睡一觉。 再看其他人,一个个都还精神十足,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又说将开了。 烈鸾歌暗暗叫苦不迭,心忖着这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府啊?春困秋乏夏打盹,她此刻真的好累,好想睡觉啊!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柳氏跟前的彩凤这时走了过来,分别给司徒三姐妹和她行了一礼,才说道:“几位小姐,太太说舅老爷府上安排了两出戏曲,这会子前院里正在搭戏台子,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就可以移步过去听戏了。太太说几位小姐若是累了,可以先回房歇息一会儿。想看戏的到时候让丫鬟准时来唤小姐过去,不想看戏的就自个儿留在房里莫要乱走动,等戏听完了就可以回府了。” 闻言,司徒蜜雪第一个开口:“我不累,我要听戏。”难得出一趟门,她精神得很,才不要回房睡觉虚耗时间呢。 司徒香雪扬了扬唇角,柔声笑道:“我也不用休息了,就留在这里坐会儿,等戏台子搭好了就与太太她们一起过去听戏罢。”当然了,听戏是假,她只是期盼着能有机会再次邂逅爱慕无比的云小侯爷而已。 要知道这听戏曲的时候,男宾与女眷之间是不用隔在两处的。所有的客人都同在一个院子里,只不过男客席设在左边,女客席设在右边,中间只用厚厚的帆布隔起一条屏障。但为了端茶送水的仆人们方便,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留下一个缺口。 所以说,如果想偷看哪个人,机会还是很多的。 司徒香雪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盼着自己的运气好些,能与小侯爷隔帘而坐,那么她一侧头,不就可以从缺口里面看到心上人了么。 她要留下来听戏,司徒雅雪自然唯她马首是瞻,也一并留了下来。 而烈鸾歌呢,别说她现在困意连连,就算是不想睡觉,她也没兴趣去听那“依依呀呀”的戏文,听也听不懂。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淡笑着对彩凤说道:“我有些倦乏,戏曲就不听了。不知给我们安排休息的房间在哪儿,现在就带我过去罢。” “好的,那三小姐请跟奴婢来。”彩凤说罢,在前边引路。 烈鸾歌掩嘴打了个呵欠,带着玲珑跟了上去。 司徒雅雪撇了撇嘴,忍不住嗤鼻道:“吃了就睡,真是个猪!” “能吃能睡是福,三妹是个有福之人呢。”司徒香雪轻笑一声,听起来说的是好话,眼中却闪过一抹嘲讽和不屑。 司徒蜜雪冷哼一声,低声插了一句:“她也配是有福之人,我看就是个千年祸害才对!” 闻言,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都拿帕子轻掩着嘴,低低笑了起来,心里极是认同四妹这“千年祸害”一词的说法。 那个贱丫头如今处处抢她们的风头,可不就是一个该死的祸害么? …… 彩凤带着烈鸾歌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座建筑华美,布局精致的小院落。院落四周皆栽植着繁茂葱茏的花树,环境清幽宁静,显得整座院落就像是一个独立于世的花间隐榭。 “三小姐,这里离前院很远,戏曲声和喧闹声不会扰到你休息。奴婢先告退了,等戏听完了太太会打发人过来唤小姐一起回府的。” 彩凤将烈鸾歌送入房里,便福身退了下去。 烈鸾歌抬眼在房内四处打量了一番,清新雅致的布置让她还算满意。 大理石地板,精雕朱窗,檀木香几,琉璃彩绘屏风,文竹竹帘,镂空雕花酸枝木桌椅。 桌上供着一个青铜九凤转祥炉,一股馥郁的檀香从炉中溢出,萦绕不绝,熏染得整个室内都弥漫上了怡人的香味。 烈鸾歌闻出这是有名的西域贡香,这种香料十分名贵,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它的香味虽浓郁了些,但并不会刺鼻,最适合于睡觉的时候熏上,能安神宁气,以助睡眠。 “玲珑,我要午睡了,不用你伺候了。你若是也累了,就去旁间耳房里也歇会儿。不累的话,就到院子里自个儿去随便走走转转,别走远了就行。” 说罢,烈鸾歌脱了外衫,又摘下了头上和身上佩戴的首饰,爬上床,盖上薄薄的蚕丝锦被,没一会儿的工夫便进入了梦乡。 迷糊中,体内似有什么被挑起,心头窜起一股奇异的火焰,浑身燥热不已。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上被什么东西给压着,压的让人无法呼吸。 烈鸾歌下意识地伸手想把它给推开,碰到的却是一片灼热滚烫的肌肤。 她吓了一跳,猛地惊醒过来,看到的竟是柳思明浑身赤【河蟹词】裸地紧紧压在自己身上,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此时此刻布满了邪恶骇人的淫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0章 衣冠擒兽 呆愣了几秒钟,烈鸾歌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地惊问了一声:“柳思明,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说着,双手推向柳思明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此时居然变得瘫软无力。踢蹬了一下双腿,也是一样的瘫软感觉。便连身体也是绵绵软软的,使不上半分力气来。 烈鸾歌心下一阵骇然,依这情形来看,她明显是中了软筋绵骨散之类的药物。可是她究竟是如何中招的呢? 脑中极快地回想了一圈,可是并未寻出什么结果来。午膳她是吃了不少,但是入口的食物没有一样有不妥之处。漱口用的茶水,以及她吃下的两块水晶切梨片也没有任何问题。 总之这软筋绵骨散不会是从她嘴里进入的。再寻思她今日来到柳府之后所接触过的人,一个一个回想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她还没有那么迟钝,能被人当面下药而毫无察觉。 再说了,她在睡觉之前浑身都好得很,并无绵软无力的感觉。只除了困意比平日里浓了些而已,那也是因为昨儿个学规矩太累、今日又起得太早的缘故。 照此看来,她既没有误食,也没有人当着面对她下手,那难道是她睡着了之后被人趁虚而入了? 可玲珑并没有午睡,而是说好了在她房门外守着的,有什么居心不良的人进来玲珑定会阻拦,不会让人进来打扰自己睡觉。而且,自己的警觉性向来很好,即便是睡着了,只要房内有异动,她也会很快便清醒过来的。 可今日好像不太对劲,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这柳思明都脱光了衣服压到了自己身上,她才发觉醒转过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拧眉苦思着,自己没有吃入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那难道是闻了什么不该闻的气味?再一次细细回想,从前到后,除了这房内熏着的西域贡香,之前都没有闻到过什么不正常的气味。 不过这西域贡香除了安神宁气、以助睡眠之外,对人是没有一点害处的。它也就是香味浓郁了些,再没有其它什么特别之处。 香味浓郁? 烈鸾歌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这馥郁深浓的香味不是可以遮盖住一些清淡的气味吗?问题难道出在这熏香里? 想到此处,烈鸾歌顿时凝起全副心神,仔细地闻了闻房内的香味。这一闻之下,果不其然,她隐隐约约闻到了茄蔓草的味道。这种草又名催眠草,跟安眠药的作用一样,人一旦吸入它的气味之后,很快便会陷入深度睡眠,轻易不会被惊醒。 不过,这茄蔓草焚烧时逸出的气味极浅极淡,一般人根本闻不出它的气味。就算是对药草特别敏感的医者,也要嗅着鼻子才能闻出来。本就不容易辨闻的一种药草,又有西域贡香的浓郁香味做掩盖,也无怪乎她会着了道。 那么软筋绵骨散,必定就是柳思明趁着自己深度沉睡时下在自己身上的。 卑鄙无耻的下流小人! 烈鸾歌咒骂一声,使不上一丝力气的双手忽而被柳思明一把分向两边。 就见他略略撑起自己的身子,两眼色迷迷的眨也舍不得眨地紧紧盯着烈鸾歌,满脸的淫笑,看起来既无耻又猥琐,眸底强烈炽热的欲望火焰似要将她灼烧。 “鸾歌表妹,你可算醒了,本少爷都要等不及了呢!” 闻言,烈鸾歌面色剧变,勉强压抑住满腔的愤怒,冷声斥责道:“柳思明,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表妹?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算计一个弱女子,你也算是个男人!你最好马上放了我,日后见了面我还认你一声表哥,否则,今日之辱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柳思明一脸淫荡笑容,桃花眼中不停地闪着邪恶贪婪的光芒,喉结上下滚动,暗暗吞了好几口口水才说道,“鸾歌表妹,今日过后你可就是本少爷的女人了,从今往后本少爷就是你的天,高高在你之上,可不就是与你‘不共戴天’么!” “你——”烈鸾歌气得双眼差点冒出火来,这个混蛋还真会曲解成语的意思。 柳思明舔了舔干燥的唇舌,伸手抚上她气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嘿嘿笑道:“表妹,你生气的模样更勾人了,本少爷都恨不得一口将你吞入肚子里……” 话音未落,他陡然捏起烈鸾歌的下颔,用力迫使她张开嘴,而后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粒黑色的药丸弹入她的口中,又合上她的下巴强行令她吞入腹中。 “混蛋!你给我吃的是什么?”烈鸾歌惊问一句,想伸手指抠着喉咙呕出来,却被柳思明毫不费力地就钳制住了她的双手。 “表妹,你不用这么惊慌,那不是毒药,而是……”柳思明故意顿住,执起她葱白如玉的小手放到嘴边,一一吻遍五根纤长柔美的手指,才淫笑着说道,“表妹,我刚才给你吃下的,是会让你销魂蚀骨的春药哦!你现在贞烈,待会儿可就会缠着我,求我要你的!” “你住口!”烈鸾歌闻言怒不可遏地喝斥一声。双手双脚被禁锢住,她只能用冰冷如寒潭、凌厉如刀锋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瞪视着他,咬牙怒骂道,“无耻!下流!禽兽不如的畜生!” 柳思明却是全不在意,反而笑得一脸自得:“表妹,本少爷若是不禽兽不无耻不下流的话,此时此刻又怎能将你温香软玉抱满怀?表妹还是省省力气吧,待会儿销魂欲仙的时候,有你浪叫的!” 说罢,柳思明陡然低头,迅速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啊!”烈鸾歌惊叫一声,恶心得差点弹跳起来,只觉得脸颊上被亲到的地方像是被毒蝎子给蛰了一下似的,让她浑身汗毛直竖。 “柳思明,赶紧从我身上爬开!我警告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再碰我一分一毫!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烈鸾歌兀自镇定地出言威胁,心内其实早已经惶然害怕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此刻明显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全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如何凌辱她也都是柳思明一个人便能轻易决定的事。 “表妹,你这话说的本少爷好害怕呀!哈哈哈!”柳思明斜挑着双眉张狂地大笑着,根本不将烈鸾歌的威胁放在眼里。此刻恐怕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舍得放过这个勾得他心魂大乱的小美人了吧。“表妹我告诉你,你的滋味本少爷今天可是尝定了!不仅是今天,往后本少爷还会日日疼爱你的,直到腻了为止!” “柳思明,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衣冠禽兽!你今日若是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的!”烈鸾歌凶狠地瞪着他,漾着愤怒之气的眸光犀利如剑锋,直直地射向柳思明,直恨不能将他当场凌迟。 “嘿嘿,表妹骂得好,本少爷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哈哈哈!”柳思明恬不知耻地放声奸笑,仿佛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鸾歌表妹,告诉你,此刻本少爷若是不与你共赴巫山云雨、恣意欢好一番,那才叫后悔呢!好了,废话也说得够多了,你体内的药性也该要起作用了吧!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少爷一定会让表妹你欲仙欲死,如登极乐的!” 说罢,柳思明双眼里闪动着异常淫邪的欲念之光,迫不及待地俯身低下头,目标是烈鸾歌粉艳莹润的双唇,急切的想要尝尝它甜美的滋味。 “不要!”烈鸾歌惊慌地大喊一声,奋力别过自己的脸,如何都不让她吻上自己的唇。“柳思明,我好心劝你最后一次,你最好不要碰我,否则一定不会有下场的!”略略颤抖的声音中隐有哭腔,可她并不是在说大话。 今日若果真受了失身之辱,她无论如何都会让这个禽兽男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呵呵,从小到大都只有本少爷让别人没有好下场,还没有人敢让本少爷吃一点亏!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少爷也要尝尝表妹的鲜!有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少爷今日就要做一回这风流鬼!” 柳思明边说,边迫不及待地将烈鸾歌紧紧压在身下。双手一抓一扯,就听到衣料被撕裂的声音刺耳的响起,烈鸾歌整个脖子、以及胸前的一小片肌肤都暴露了出来。 烈鸾歌骇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叫道:“混蛋,滚开,不要碰我!” 片刻,屈辱羞耻的眼泪,忍不住地从眸中滚落了出来。她用双手狠命抵着柳思明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自己半分,双腿更是拼命地朝他又踢又蹬。 “表妹,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以为那软筋散是给你当糖果吃的呢?嘿嘿,不过,”柳思明话锋一转,满脸淫笑,看起来无耻又猥琐,“表妹你越是挣扎,本少爷便越是兴奋,做起那档子事来当然也更加神武勇猛了!” “你这个无耻淫徒,卑鄙下流的小人,混蛋,乌龟王八蛋……”烈鸾歌将脑子里能想到的骂人的词全都用上了,随后也不管有用没用,放开嗓子大声喊叫,“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快来救救我啊……” “叫吧叫吧,表妹你就尽管叫吧,我看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用!这座院子清幽僻静,地势又偏远,与其它的院子隔得可不近,你再怎么喊叫也是不会有人听得到的!再说了,本少爷还吩咐了几个护卫在院子外面把守着,没有本少爷的命令,即便借他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闯进来!” 柳思明边说边猛然扯开烈鸾歌腰间的丝带,又蛮横地拽下她的衬裙和内衫,一一扔到床下,很快她便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肚兜和亵裤了。 烈鸾歌惊吓得不行,拼命用手遮挡在自己的胸前,忽而又问道:“柳思明,你把玲珑怎么样了?”她刚才那么大声的喊叫求救,都没有引来玲珑,那玲珑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玲珑?你说的是守在你房门外的那个丫鬟吧?挺碍事的,被本少爷踢了两脚,然后一掌劈晕了!” 柳思明邪恶一笑,仅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扣住了烈鸾歌遮挡在胸前的双臂,然后反举到头顶,双腿也压制住了她胡乱踢蹬的两腿。 赤红的双目紧盯着她雪白莹润的脖颈,以及薄薄肚兜下隐约可见的稚嫩酥胸,眼中的淫邪欲望越发地赤【河蟹词】裸裸,吞口水吞得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烈鸾歌被禁锢得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思明低下头来,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双唇,另一只大手在她的胸前和腰间疯狂地蛇走龙移。 此时此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烈鸾歌已经开始绝望了,只是潜意识里仍然不放弃反抗和挣扎,大声呼喊着救命地同时,也拼命闪躲着自己的脑袋,不让那恶心的嘴吻上自己的唇。 “表妹身上的香味果然独特,真真让人欲罢不能啊!”柳思明满足地感叹一句,贪婪地凑近烈鸾歌的颈项肌肤深深嗅着。而后又腾出一只手来,急不可耐地用力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置身于她的双腿间。 “混蛋!禽兽!王八蛋!快点放开我,放开我!”烈鸾歌见呼救无望,又转为破口大骂。蓄满泪水的双眸中射出冰刀般凌厉慑人的愤恨之光,当真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压在她身上作恶的禽兽男人。 柳思明对她的叫骂却是充耳不闻,绵密炽热的狼吻不停地落向她的额头,脸颊,脖颈,以及胸前。 “唔……” 烈鸾歌忽的忍不住喘息了一声,一种奇怪的感觉很快自体内传来。原本非常讨厌柳思明触碰自己,可是这会儿,那种讨厌之感消失了,全身上下的神经忽然变得特别敏感。 此刻,柳思明的每一个亲吻,都仿佛带着魔力,快速激活她体内所有的敏感细胞,让她整个人变得异常兴奋,让她不由自主地渴望起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来。 完了,春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吃了这种药,又面对如此下流猥琐的色狼,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 莫非今日真的就要失身于这个衣冠禽兽么?她不要!被这么一个下流不堪的男人夺了清白,她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的! 就算她的灵魂来自现代,就算她的思想再开放,被人玷污了贞洁这种事,她也绝做不到当被狗咬了一口那么简单!她宁可被真正的恶狗咬上十口,也不愿承受失身之辱! 失了清白,一身脏污,她以后还拿什么脸面去面对干净纯洁,清灵剔透得不染一丝杂质的哥哥?又拿什么脸面再去独占哥哥醉人的温柔和带着淡雅清香的怀抱? 一想到这些,眼泪不由落得更肆意,一颗一颗,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滑过脸颊。 “呵呵,美人就是美人,连哭的模样都这般楚楚动人,勾人心魂!瞧这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叫本少爷怎么能不怜不爱呢?”柳思明伸出双手抚上烈鸾歌的脸颊,眯缝着一双桃花眼,满脸色情地说道,“表妹也莫要害怕,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尤其是像表妹这般弱质纤纤若蒲柳般的娇娇小美人,待会儿本少爷一定会加倍温柔,好好疼爱呵护你的!” “你住口,今日辱我清白,他日我必定让你不得好死……”烈鸾歌眼波迷离,脑子一片昏沉,一句话说到后来声如蚊蚋,听来直与呻【河蟹词】吟相差无几。 “表妹,你的声音可真销魂,本少爷都要想死你了……”柳思明心荡神驰,呼吸急促,湿热的气息尽数喷在烈鸾歌的脸上,以及脖颈间,让她忍不住一阵恶寒颤栗。 “滚开!”烈鸾歌想要厉声喝斥,可语气就是狠厉不起来,又绵又软,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此刻她神智尚清醒着,可身体却全然不受控制了。双颊潮红,娇喘不已,体内汹涌而来的欲念几欲将她淹没,整个人像是掉入了一片火海,烧得她浑身滚烫灼热得不行,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喧腾着要往外发泄。 瞧着她媚眼如丝、脸蕴桃花的旖旎勾魂模样,柳思明越发被撩拨得心旌摇荡,欲火焚身,浑身的血液直往小腹处涌去,某处象征男人骄傲的地方也越发坚硬如铁,蓄势待发。 粗喘一声,柳思明一手抚上烈鸾歌的酥胸,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去撕扯着她下身的亵裤。 烈鸾歌双唇都快被她自己咬得出血了,想到接下来将要遭受到的凌辱,蓦地将心一横,想着今日就是死也不要便宜这禽兽。 “哥哥,希望下辈子还能再遇见你,但不要与你再做兄妹!” 默默地许下这个心愿,烈鸾歌牙齿咬住自己的舌根,欲要咬舌自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哐当”一声,房门陡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了开。 “他爷爷的!是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踢门,没看到本少爷正在办好事么?想找死是不是?”柳思明大声咆哮了两句,语气中分明带着欲求不满,以及被扰了好事的愤怒和暴戾。 待他转过头来看到步步走进房的云墨非时,先是被他冷艳妖娆、俊美绝伦的容貌惊得一愣,随即怒声呵斥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到本少爷的卧房来,还踹坏本少爷的房门!” 云墨非没有说话,在看到柳思明赤身裸体地压在烈鸾歌的身上时,绝世无双的俊颜一瞬间阴沉得有如乌云蔽日,双眸中闪现的的寒光更是阴残恐怖得让人如坠地狱。 杀气,浓烈到骇人的杀气,顷刻间自他的周身弥漫开来—— “畜生,她也是你有资格碰的?!” 阴森森地吐出一句,云墨非凭空挥出一掌,凝聚着深厚内力的掌风,以一种千钧罩顶的骇人气势,不偏不倚地击向柳思明的后背心。 柳思明只觉得一种叫人无法忍受的巨大疼痛自后背传来,顷刻间又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痛得他惨叫一声,而后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云墨非的身影便已经迅如闪电般移到了床前。下一刻,柳思明只觉一股大力将他拖到地上,紧接着,鼻梁突然被人用力打了一拳,然后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摔到地上。同时,脑门重重地撞到了桌角,桌子上的茶杯滚下来好几个,立时摔的粉碎,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柳思明被打蒙了,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如何都爬不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顺过气,伸手指着云墨非,双眼冒火地吼道:“他爷爷的!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不但坏了本少爷的好事,竟然还敢对本少爷动手!知道本少爷的父亲是谁吗?刚升迁的正三品督御史,官儿大着呢!你他妈的居然敢对本少爷动手,我看你是寿仙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云墨非突然飞起一脚,直冲他的面门踢来。 柳思明骇了一跳,拼命往旁边一闪,保住了脑袋,却被踢到了肩胛骨上。龇牙咧嘴地痛叫了一声,不防云墨非紧接着又来了个回旋踢,一下踢到了他的小腹上。巨大的力道,使得他站立不稳,直接飞撞到了墙壁上,脊椎骨像是撞碎了一般,疼得他几欲晕厥过去。 “畜生,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云墨非拿出一块明晃晃的黄金腰牌亮到了柳思明面前,茶褐色的双眸中冒着腾腾的怒火,危险的光芒闪烁不停。 柳思明凝眼一看,不由吓得脸色都白了,声音颤抖个不停:“你……你……你是定国侯府的云小侯爷?” “很好,你这双狗眼还没有瞎嘛!”云墨非冷嗤一声,一脚将他的衣服踢到他的身上。神色一凛,阴森森地说道,“柳思明,你那几个护卫都已经见了阎王!你若不想下地狱的话,今日之事最好不要透露出去一个字,否则让你即刻就去地府报到!本侯的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绝对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一个字也不会对外提起。”柳思明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满脸的惊惧和害怕。“求小侯爷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打鸾歌表妹的坏主意了。” “哼,废话少说!既然明白了,那就赶紧穿上衣服给本侯滚出去!”云墨非阴沉着面色呵斥了一句,瞪视着柳思明的眼神阴鸷如鹰隼,寒冷如玄冰。“别人若是问起你身上的伤,该怎么说,不需要本侯来教你吧?” 柳思明缩了缩脖子,慌忙摇头回道:“不用不用,我知道该怎么说,小侯爷尽管放心,今日之事再不会有旁的人知晓的。” 说罢,柳思明跪在地上将衣服穿好,而后踉跄着脚步,艰难无比地爬了起来。紧绷着一身皮肉,在云墨非堪比刮骨冰刀的骇人目光瞪视下,提心吊胆地挪着步子走了出去。 柳思明,你的狗命暂且留着,他日本侯再送你上黄泉! 云墨非用力握了握双拳,骨节发出的“咯吱”声响听入耳里让人心颤,雾气妖娆的双眸中更是闪过缕缕嗜血般阴狠残忍的光芒。 默了片刻,他转身走到床边,低头看去,就见烈鸾歌蜷缩在床上,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双颊红似云霞,面上香汗淋漓,低低的喘息声与啜泣声连绵不断,一双白玉般纤美的小手时而在床上抓挠着,时而又胡乱地拉扯着身上仅剩的那件薄薄的肚兜。 “该死的!” 云墨非低咒一声,看她这副眼波迷离、双颊潮红、媚态横生的模样,便知她是被迫吃下了春药之类的东西,此刻已是药性发作了。 片刻的怔愣过后,云墨非捡起地上的衣服将烈鸾歌严严实实地裹住,而后弯身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落入怀里的娇弱身躯,仿佛着了火一般的滚烫,又仿佛是极品的绸缎一般丝滑柔软,似乎稍不留神,就会让她滑下去。 云墨非的心弦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生怕这绵软娇弱的小女人从自己怀里滑了下去。 “滚……滚开……呜呜……”烈鸾歌大脑混沌一片,神智已经被春药折磨得有些模糊不清。她一边低低地呜咽着,一边用手使劲拍打着搂抱住自己的人,下意识地抗拒着任何人的靠近。“别碰我……滚开……禽兽……不要碰我……不要……” 见她这般激烈抗拒的反应,以及口中断断续续吐出的话语,云墨非本就阴沉如乌云罩顶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削薄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细线,面部轮廓紧绷得仿似一张拉满的弓弩。 此刻的他,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骇人态势,冷残的神色简直比来自地狱的索命鬼还要阴森恐怖。 嗜血的目光在烈鸾歌身上细细逡视了一番,待看到她下身还穿着完好无损的亵裤时,神色才略有些松缓。 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这个小女人的童贞尚且还在,并未被柳思明那个该死的禽兽夺去。 压下心底涌起的丝丝庆幸和陌生的心疼,云墨非紧了紧手中的力道,随即又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着烈鸾歌那红得似能滴出血来的面颊,柔和着嗓音说道:“鸾歌,别哭了,欺负你的畜生已经被我打跑了……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我是云墨非……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再度伤害你的……” 脸颊被人不停地拍着,烈鸾歌有些不满地晃动着手臂挥开那个在她脸上乱拍的手,又用力摇了摇头,抬眼与云墨非那张美绝人寰的冷艳俊脸对视了半晌,才似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眨巴了两下水媚色的眸子,右手的食指点着云墨非的鼻尖,笑呵呵地问道:“那个禽兽真的被你打跑了么?你是小侯爷云墨非?没有人会欺负我了对不对?” 话落,体内一阵热浪袭来,又麻又痒又空虚。 烈鸾歌忍不住娇哼一声,软软地伏在云墨非宽阔厚实的怀抱中,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目光迷离地望着他,媚眼如丝,神志模糊不清地糯糯说道:“小侯爷,你吻我好不好……我好热,好难受,身体里面好像有很多虫子在咬我……你帮我把虫子赶走好不好……呜呜……” 烈鸾歌呜咽了一会儿,忽而凑近云墨非的脸,香吻如雨打芭蕉般,细细密密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以及脖子上。 云墨非浑身一震,仿佛是第一次被女子亲吻了一般,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面色微微发窘,略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往后仰。 “唔,不许动……”烈鸾歌发出不满的嘤咛,纤细的双臂愈发缠紧了他的脖子,嘟起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往他那张性感削薄的嘴唇上亲过去。 “真是个不老实的小女人!”云墨非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按入自己的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鸾歌听话,先别乱动,我带你换个地方,很快你就不会难受了!乖,先忍忍,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说罢,云墨非抱好烈鸾歌,健步如飞地往外走去。 心里却在纠结着,这小女人体内所中的春药到底要他如何解?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1章 共浴绵缠 云墨非抱着烈鸾歌,一路脚步飞快地来到了京都西大街一座外面看起来极为普通,里面却是布局设计巧妙合理、地势环境典雅清幽、陈设装饰精致华美的四合院。 这座院子是他的私人之所,除了院子里面的仆佣,以及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近侍,无人知道他是这座四合院的主人。他也从没带过任何外人进来,怀里的这个小女人还是他带进来的第一个人。 看到主子来了,院子里面的大管事万全立刻领着所有的仆佣赶过来给云墨非行礼请安。见主子怀里居然破天荒地抱着一个女子,一个个全都震惊诧异无比,却又无一人敢多嘴,都只是相当识趣地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万全,你立刻去准备好沐浴用的热水抬到净房里,再准备一套上好的轻纱罗裙送到我房里来。”云墨非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又叮嘱道,“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其它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管好所有下人的嘴巴,明白吗?” “主子请放心,奴才明白,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奴才这就下去安排。”万全恭恭敬敬地应下,又遣散一众仆佣各自去忙分内的事,自己随后也手脚麻利地退了下去。 云墨非抱着烈鸾歌进入了主院最大的一间上房,将她放躺在床上。转身走到窗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烟火筒朝空中发了个消息出去。关上窗户,随后又回到了床前。 “鸾歌乖,先忍一忍,很快会有大夫过来帮你解媚毒的。”他伸手轻拍了下烈鸾歌火热滚烫的脸颊,见她额头上布满香汗,忙执起衣袖,轻柔着动作为她一一拭去。 此时的烈鸾歌,脑子越来越昏沉,意识越来越迷糊,身体越来越热,喉咙干渴得仿佛要冒烟了,想伸手去抓,却又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忍不住呜咽出声:“唔……好难受……” 她左右翻滚地扭动了下身体,不时地喃喃自语:“好热……我好热……”下意识地抓起额头上云墨非替她擦汗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磨蹭着,享受着他的大手给自己带来的片刻冰凉。 “……”云墨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任凭她抓着自己的右手在她滚烫的脸颊上贴来贴去,空出来的左手仍是时不时地帮她擦拭着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子。 体内的药效愈发加剧,惹得烈鸾歌越来越躁动不安。浑身上下一阵火烧火燎,仿似被架在了烧烤架上,热得她都快受不了了。 “哥哥,我好热……唔……我好难受……呜呜……”宋挽歌呜呜咽咽,迷蒙的水媚色双眸仿佛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清艳绝伦的俏脸上红霞遍布,似桃花般绚烂旖旎。 她不停地发出声声好似呻【河蟹词】吟一般的喘息,娇艳欲滴的红唇忍不住地微微张开,唇内的丁香小舌若隐若现,这副勾人的媚态看得云墨非心头一紧,呼吸一窒,身体也跟着燥动起来。 微微蹙了下眉头,云墨非强迫自己偏过头去不看她那副勾人心魂的模样。又略略换了个坐姿坐在床沿上,以掩盖自己不由自主的下半身。 “该死的子寒,怎么还不来!” 他烦躁地低咒了一句,话音刚落下,冷不防烈鸾歌猛地爬起来,一双纤细柔软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热烫的脸颊在他的胸前不停地磨蹭着,双腿也无意识地往他的腰身上缠。 云墨非吓了一跳,慌忙去拨开绕在脖子上的手,以及缠在腰上的双腿。只是他拨开了,烈鸾歌又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黏糊。 没办法,谁让他身上带着凉气,莹白如玉的肌肤又腻滑又冰凉,对于此刻的烈鸾歌来说就是缓解浑身燥热的最好源泉,她自然要粘着不放。 云墨非拨都拨不开,无奈之下只能让她像个菟丝草似的,整个人都缠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烈鸾歌可没那么老实,光缠着也不够解渴解热。她难受地扭动着身体,急急地喘息着,小手伸到他的胸前,胡乱地拉扯着云墨非的衣服。 云墨非止也止不住,不消片刻,他的衣服便被烈鸾歌扯散,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晶莹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 烈鸾歌迷离着双眸呵呵一笑,一双小手随即抚上他白皙赤【河蟹词】裸的胸膛,四处乱摸,想寻找冰冷清凉的源泉。片刻,她柔软若花瓣的粉唇也随之贴了上去,像小鸡啄米似的,这儿啄吻一下,那儿啄吻一下。 “嘶——” 云墨非倒吸了好大一口冷气,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着,气息瞬间变得有些紊乱。血液下涌,小腹中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大半欲望又翻腾了上来,某个地方也再次硬硬地抬起了头。 “该死的!” 云墨非沉着脸,又是一声没好气的低咒。却不知他是在咒骂自己什么时候自制力变得这么差了,还是在咒骂身上缠着的小女人太不老实。 “司徒鸾歌,你给本侯安分点,不要再点火了!”云墨非磨着牙低吼了一句,一手将那个在自己胸前不停作乱地小脑袋给拨了开。 “唔……讨厌……不要动我……”烈鸾歌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地呢喃道,边说边使劲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越摇越晕,脑中混沌一片。 云墨非黑了脸,又好气又好笑道:“可恶的小女人,是你在动我好不好!” 烈鸾歌哪里听得懂他的话,体内热浪滚滚,火烧火燎,热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边呜呜咽咽地低泣着,一边又觉得身上穿着的肚兜很是碍事。遂伸出小手胡乱拉扯着,想要将肚兜脱掉,却又不得其法。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但又不肯放弃,愈发拼力乱扯一通。 云墨非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她乱扯的小手。生怕她真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一点遮羞衣物也给扯了下来,到时候让他愈发难以自持。 “哥哥……哥哥……”烈鸾歌忽而又痴痴地笑了起来,一声一声含糊不清地唤着。没一会儿,她仰起了脑袋,眨巴着一双雾气迷离的水眸望着云墨非,卷翘的眼睫颤了两下。 “唔……我要亲亲……”嘤咛一声,她突然嘟起一张娇艳红润如樱桃般的小嘴,朝云墨非的脸凑了过来。吧唧一声,不偏不倚地亲上了他冰冰凉凉的薄唇。 “轰”的一下—— 云墨非仿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呆呆地定住了。唇上那软软嫩嫩的甜美触感让他的脑子里面一瞬间变得空白一片,全身如同火烧一般的迅速炽热了起来。 “咚咚咚!”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失了频率,乱了节奏。云墨非紧紧地抿着双唇,就怕嘴一张开,心就会跳出来。 好陌生的感觉,陌生得让他不知所措。 “哥哥……唔,我热……好热……”烈鸾歌紧紧地贴在云墨非的身上,小嘴在他冰凉的双唇上又是舔舐又是啃咬。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体内的燥热越来越旺,巨大的空虚让她的身子也颤抖扭动得愈发厉害。 云墨非浑身一震,顺应心底的渴望,一个俯身,猛地将烈鸾歌压在了身下。纤长白皙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一瞬也不瞬地深深凝视着她,摄人的茶褐色眼眸中暗流转动,邪惑勾魂。 “司徒鸾歌,是你要招惹本侯的!” 磨着牙沙哑着嗓音说了一句,云墨非低下头,一个带着丝丝冰凉的吻随即轻柔地落在烈鸾歌红润的樱唇上,携着淡淡的寒梅清香瞬间侵袭进她的口腔。 这个吻并不深入,只是蜻蜒点水的浅浅碰触,却自有其悱恻缠绵的意味。 冰凉的唇瓣轻轻摩擦着烈鸾歌的樱唇,舒服的让她忍不住逸出细碎的呻【河蟹词】吟。她任由云墨非的双唇在自己的唇瓣上辗转缠绵,那炽热又不乏温柔的吻引得她阵阵发颤,无意识地伸出粉嫩柔软的香舌,舔舐在他灼热滚烫的唇角边。 不多一会儿,烈鸾歌又将粉舌渡入云墨非口中,与他的舌纠缠不休。舔吮间那鼻端舌尖的淡淡寒梅清香,让她的大脑愈发混沌一片,恍若身在梦中,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两个人的舌尖你来无往,互不相让,互不妥协,吻的那叫一个天雷地火。 就在体内的欲望猛兽快要冲出闸门的时候,云墨非猛然放开了烈鸾歌。胸膛上上下下剧烈地起伏着,他气息极度不稳地粗喘着自语了一句:“真是个磨人的小女人!”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欲,沙哑而沉闷,有着隐忍的痛苦。 房门外陡地响起一阵异动,墨非连忙拉过薄丝被盖在烈鸾歌的身上,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而后扬高声调说道:“进来!” 片刻,走进来一个身着玄色衣衫,剑眉星目、五官冷峻有型的青年男子。 他疾步来到云莫非跟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子寒参见主子,不知主子急召子寒前来,所为何事?” “起来吧。”云墨非朝他摆了摆手,而后指着床上的烈鸾歌说道,“她中了春药,你赶紧帮我看看有解没解。” “是,主子。”子寒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倾身蹲到床边。右手的食、中、环三根手指迅速搭上烈鸾歌的皓腕,认真谨慎地给她把起脉来。 云墨非则守在一旁,随时注意着不让烈鸾歌乱扭乱动。 片刻过后,子寒收回了手,面色无波,一双有型的剑眉却是紧紧地蹙了起来。 一看他这样便知情况不妙,云墨非忙问道:“怎么了?她体内的春药不能解么?” 子寒摇了摇头:“这个女子所中的不是一般的春药,而是春药里面最顶级的销魂散。这种媚药药效甚猛,基本上无药可解。” 云墨非神色一变,不由急了:“那怎么办?” “主子莫担心,”子寒瞥了眼床上呜呜低泣、躁动不安的烈鸾歌,随后说道,“药物不可解,但只要阴阳交合,这女子就会没事了。” “阴阳交合?”云墨非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干咳一声,极不自在地说道,“她才十三岁,都还没有及笄成年,焉能承受男女情事?” 再说了,这么青涩稚嫩的身体,他就算是饥不择食,也难以对她下口啊! “子寒,你医术那么好,再仔细想一想,除了阴阳交合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子寒拧起双眉,想了想,说道,“既然主子不愿与这女子合欢,那就只能让她挺着,慢慢熬过药劲儿。不过这可是有风险的,身体弱的女子怕是挺不过去。我刚瞧过了,这女子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底子不是很好,熬不熬得过药劲儿很难说。” “竟有这么严重么?”云墨非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宇间掩不住丝丝担忧之色。“她太稚嫩了,合欢我怕她承受不了。而且这种情况下占了她的身子,怎么说都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我不想她清醒过来之后怨我,或者是恨我。” 闻言,子寒心下一惊,忍不住问道:“主子,这个女子是什么人,您竟然这般在乎她?” “她是司徒府的三小姐,名叫司徒鸾歌。”云墨非低头深深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默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也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 此话一出,子寒愈发震惊,一双眸色清冷的眼睛,第一次因为诧异而瞪得溜圆:“主子,司徒府唯一嫡出的不是四小姐么?您相中了三小姐,她的庶女身份第一个就不会被夫人认可。而且司徒府的门第比起我们定国侯府来,也委实低了些,这门亲事只怕老太君和侯爷也不会点头同意的。” “是我要娶妻,而不是他们要娶妻。以后与鸾歌一起过日子的人也是我,管他们同不同意,只要我喜欢就行了。”云墨非沉着脸哼了哼,顿了片刻,又做着最后的求证,“除了阴阳交合,真的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 “没有。”子寒似怕他不相信似的,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果要硬熬着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好办法,最好还是疏导司徒三小姐兴奋的情绪,让她好受一点儿。还有,主子可以把她浸泡在冷水里,这样也可以抑制她的冲动情绪。” “那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云墨非连连点头,又大声吩咐早已候在房门外的大管事,“万全,赶紧给本侯准备一大桶冷水,速度快点!”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办。”万全应了一声,随即响起脚步远去的声音。 “这个给她吃下吧。”子寒从腰间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递到云墨非面前。 云墨非伸手拿过来,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解药。司徒三小姐四肢瘫软,浑身无力,一看便知是中了软骨散。”子寒略作了下解释。“主子不用担心,服下之后,只需片刻就能恢复体力,您快让司徒三小姐将它吃下吧。” “嗯。”云墨非点了点头,赶紧将药丸喂入烈鸾歌口中。 子寒又快手快脚地递上来一杯凉茶。 云墨非将烈鸾歌搂入怀中,托着她的头,接过茶杯,将凉凉的茶水喂入她的口中。 一股清凉自唇间漫开,滑入喉管,干咳燥热立时得到了些许缓解。烈鸾歌似恢复了一点神智,整个人都显得安分了些,没有再乱扭乱动。 她微眯着一双水媚色的眸子看了看云墨非,又看了看子寒,最后再看向云墨非,歪着小脑袋,软声问道:“你们是谁啊?” 云墨非愣了下,随即眼波柔柔地回视着烈鸾歌,勾唇笑道:“我是云墨非。” 默了片刻,他忽而低头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一口,补上一句:“也将是你未来的夫君。”短短的九个字,却荡漾出似水一般的温柔,再配上他双眼中的脉脉含情,嘴角边的盈盈笑意,若是那南极冰川,此刻也甘愿被其温暖,化做波光粼粼的三月溪流,为君柔情,一倾笑颜。 一旁的子寒不由晃了下神,心忖着主子怕是真的对司徒三小姐动了情。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对一个女子流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 “主子,冷水准备好了。”万全的禀报声,这时隔着门板从房外传了进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云墨非说罢,连同薄丝被一起,将烈鸾歌横抱在怀里。 出了房门,见自己的贴身小厮顺子候在廊檐下,忙将他唤过来,神色严肃地吩咐道:“顺子,你立刻去趟柳府,转告司徒太太柳氏,就说今儿纤纤去柳府找我的时候,不巧遇上司徒三小姐,为叙姐妹情谊,遂邀请三小姐到侯府别苑作客。让柳氏莫要担心,晚一点的时候,我们侯府会亲自遣人送三小姐回司徒府的。记得把话说的圆滑一点,万不可给人留下任何有损于司徒三小姐清誉和名节的疑虑,明白么?” “是,主子,奴才明白。”顺子应了一声,赶紧领命退下去办事。 怀里抱着的小女人这时候又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地哼哼唧唧,似呜咽,更似呻【河蟹词】吟,听入耳里,直撩拨得人心尖上阵阵发痒。 云墨非不由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一边加快步伐往净房走去,一边柔声哄道:“鸾歌乖,别动了啊,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这就带你去泡凉澡。先忍忍,很快你就不会再觉得热,也不会难受了。” 不多一会儿,他来到了净房。几步走到半人高的大浴桶旁,将烈鸾歌整个身子都放了进去。 冷水漫到了烈鸾歌的胸口,又冰又凉,让她忍不住激灵了一下,却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是舒服。笑呵呵地拍打了两下水面,见云墨非没下来,立即抱住了他的胳膊,嘟着红唇不满地问道:“你为什么不下来?我不准你走,我要你进来陪我,我们一起玩水好不好?” 云墨非抽了下嘴角,知道她的药劲一时半会儿过不了,人也一时半会儿根本清醒不过来。也不跟她较真,反正无论说什么她此刻都听不懂,只能任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轻哄道:“鸾歌乖,我不走,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不过鸾歌要乖乖听话,好好在里面泡着,不要再乱动胡闹哦。等你清醒过来了,你还要我陪你一起玩水的话,我一定什么都依你。” 说罢,云墨非用另外一只手捧着冷水,轻轻拍到烈鸾歌的额头及脸颊上。被冷水这样一激,她的症状果然缓解了许多,整个人变得不再那么燥动了,脸色似乎也不那么红了。 见这招果然管点用,云墨非心下顿时欣喜不已,蹲在桶外陪伴着她,不时地拿冷水拍着她的额头和双颊。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这销魂散的厉害,所以高兴得太早了。 烈鸾歌也就安静了两柱香不到的功夫,体内的药力再次开始反扑。她的身子又开始灼热滚烫起来,连带着浴桶中的冷水,也慢慢变得温热。 此时此刻,那无法抑制的空虚和冲动,又一波一波地漫涌上来,很快便席卷了她的全身。白净无瑕的脸蛋,复又染上异样的红霞,全身雪白晶莹的肌肤也渐渐染上一层绯艳诱惑的粉淡色。 “唔……”烈鸾歌嘤咛一声,抬头凝视着云墨非,眸中春波荡漾,媚眼如丝,红艳欲滴的两片唇瓣微微张开,就像玫瑰一般静悄悄地绽放,无声地诱惑着人来一亲芳泽。 这无心的魅惑看得云墨非口干舌燥,色授魂与。体内欲火又不由自主地开始翻腾,忍都忍不住。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冷不防烈鸾歌猛地拉着他的胳膊用力往浴桶里拽,一边又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呜咽道:“哥哥,我好难受,哥哥……帮帮我……” 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娇弱模样,云墨非心头不由涌上缕缕怜惜与心疼。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任凭烈鸾歌怎么用力拽他,都稳着身子岿然不动。 不是他不愿意陪她一起在浴桶里泡着,而是他怕与她肌肤相贴的时候,自己会一个把持不住,对她这副尚未成熟的稚嫩身体下口,那就太小人行径了。 见云墨非一直不配合自己,烈鸾歌委屈不满地哭了起来。哭了片刻,便开始在水中翻来覆去地折腾。她觉得身体如被烈火焚烧,热得几欲窒息,一边喊着好热好难受,一边不由自主地又去扯着身上仅有的肚兜。 她这会儿软筋绵骨散已经被解,所以力气大得很。云墨非想上前制止,却晚了一步,肚兜的带子已被她扯了开。 烈鸾歌随手便将扯下来的肚兜给扔到了浴桶之外。这下她似乎舒服了不少,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刚刚发育起来尚不饱满的青涩双胸,在水中若隐若现,别具一番撩人风情。 “怦怦!”“怦怦!” 云墨非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如此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心仪女子娇嫩无瑕的美丽身体,这对他来说,无论是心理,还是感观,都是个不小的刺激。 他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再次呆住了。 云墨非这厢愣了神,那厢烈鸾歌蓦地站了起来,再次拉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 云墨非一个不防,就那么被烈鸾歌给拖到了浴桶里。高大颀长的身躯栽下来,不偏不倚地将烈鸾歌给严严实实地压到了身下。 “鸾歌,你没事吧?”回过神来,云墨非忙爬坐起来,深怕刚才那一下子倒下来把烈鸾歌给压伤了。 “呵呵……你也来陪我玩水了……”烈鸾歌傻傻地笑了笑,并不呼痛,看情况是没有被他压坏。 云墨非刚松了口气,烈鸾歌忽而朝他扑了过来,反将他压在了身下。她眼波迷离地望着他笑,泛着情欲红潮的双颊,比之三月桃花还要明艳旖旎三分,朱唇轻开,一身媚态浑然天成。 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尽数落入她白皙无暇的脖颈间,又往下滑过她精致完美的锁骨。白皙的肌肤混合着晶莹的汗珠,无声的诱惑,清幽的体香,更是催动着这一场情欲的狂潮。 云墨非闷声哼了哼,眸中颜色渐渐加深,暗沉如海,欲望的火焰一点一点燃烧起来。下体一阵紧绷胀痛,他再难压制住体内喧腾叫嚣的欲兽。反被动为主动,一个侧转将烈鸾歌压到身下,大手随即扣住她的后脑,低下头,灼热似火的薄唇朝着她的粉唇重重地压了上去,张嘴便含住了她粉嫩柔软的唇瓣。灵舌随之滑入烈鸾歌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不给她丝毫逃避闪躲的机会。 “唔……”烈鸾歌不停地扭动着燥热难耐的身体,破碎的呻【河蟹词】吟自她的唇边丝丝漫溢而出。她修长的双腿猛地如菟丝草一般紧紧缠上了他的腰,平坦的小腹紧贴着他的腹部不停地磨蹭扭动。 此刻她是真的好难受,难受得她想哭。体内又麻又痒,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一点一点地啃咬着她。 “呜呜……我要……”烈鸾歌低低地哭喊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双小手在云墨非的身上四处乱摸,得到自由的小嘴更是在他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又啃又咬,双腿更紧地往他腰身上缠,似乎想要挂在他的身上。 云墨非倒吸了口气,雾气妖娆的茶褐色眸子别样的璀璨,仿若暗夜的星辰。眸中熊熊燃烧着欲望的火焰,犹如要沸腾一样急跳着想朝外宣泄。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那般清冷强势的小女人中了媚药之后竟是如此的热情妖娆,如此的魅惑勾人,让他恨不得就此一口吞了她。 急促地喘息了一声,他将烈鸾歌更紧地压在身下,双手在她的全身上下肆意地游走,肆意地抚摸,火热的薄唇贪婪地亲吻啃噬着她身上的每一寸冰肌雪肤。 “啊……唔……”烈鸾歌在他的狂热亲吻与抚摸中不停地喘息,颤抖,申吟,双手情不自禁地伸进云墨非的衣服里,抓挠着他结实的后背,以释放自己澎湃的情绪。 她的指甲有些尖,也比较长,抓挠之时又不知道控制力道,一下子就将云墨非给抓伤了。后背传来丝丝疼痛感,云墨非顿时扯回了一丝理智。 “该死的!” 自己居然差一点就这么要了她! 云墨非懊恼地低咒一声,陡然放开了烈鸾歌,在她乱动乱扭之前,迅速点了她的穴道。随即将烈鸾歌转过身,自己则是盘着腿坐到了她的身后,双掌提力运气,贴到烈鸾歌的后背心上,把自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地传输至她体内,帮她调整七筋八脉和内息,助她抵抗体内的媚毒。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过后,烈鸾歌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不再那么燥动了,浑身的热度也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云墨非暗自松了口气,却还不敢调以轻心,生怕自己一撤了真气,烈鸾歌体内的药力会再度反弹。所以尽管感觉有些累,他仍然一直坚持着输送真气,连额头上流下了汗水,都顾不得擦上一下。 在这种坚持不懈地努力之下,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烈鸾歌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可大概是由于筋疲力尽的缘故,她都还来不及看看身后一直在帮助她的男子是谁,下一刻便软倒在云墨非的怀里,晕厥了过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2章 当面求亲 柳府前院。 戏台上的戏倌表演得甚是精彩,左右席上的男兵女客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很是入迷。 只除了柳氏,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面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只眼睛虽然一直看着戏台上的表演,却根本什么戏文都没有听进去,心里一直在思忖着,思明为何还不派人过来让她去“捉奸”?难道思明还没有得手? 可应该没这个可能啊!她什么事情都已经给思明安排好了,那贱丫头同时身中软筋绵骨散和销魂散,那还不就跟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都牵线搭桥、算计到了这个地步,思明没道理还拿不下那个小贱丫头! 可眼下都过了快两个时辰了,思明也没个消息传来,莫不是节外生枝了不成? 之前明明说好了一个时辰之后就派人过来传信,让她这个嫡母亲自过去当场抓包,也好趁势做主把那个贱丫头配给思明做小妾! 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人来传信。柳氏忍不住急躁了起来,都有些坐立不安了。正想吩咐跟前的彩凤去那个小院子外面探探情况,就见着思明的贴身小厮常禄急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柳氏心下一喜,还以为思明事已得手,终于知道派人过来让她赶过去抓现行做主配人。 见常禄上下喘着气,柳氏正了正脸色,故意拿着腔调问道:“常禄,什么事情这么急急慌慌的?” 常禄气还没有喘顺,便哭丧着脸,压低声音说道:“回姑奶奶话,我们少爷出事了,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什么,思明出事了?”柳氏一惊,忙细声问道,“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禄直摇头:“奴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少爷浑身是伤地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还说煮熟的鸭子已经飞了,让奴才找姑奶奶您过去,让您再给他想个计策接下来该怎么做。” “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柳氏暗骂一声“蠢货”,面部肌肉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冷声吩咐常禄,“前面带路,我这就过去看看你们少爷!” “是,姑奶奶。”常禄应了一声,赶紧在前面带路。 来到柳思明的院子,常禄帮柳氏打起了门帘子,便识趣地留在外面守着。 柳氏一进房,就听到柳思明发出声声痛苦的呻【河蟹词】吟,仿佛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苦头。 待走到嵌螺钿乌木描金的罗汉床前一看,不由唬了一跳。 就见两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侄儿,此刻却是鼻青脸肿,嘴角好大一块紫黑色的淤青,双唇上的皮也破了不少,丝丝血迹往外渗出,脑门上还顶着好大一个包,看起来好不凄惨骇人。 柳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忙问道:“我的天呐,思明,你这是让谁给打了?怎的这般狼狈模样?有没有请大夫过来瞧瞧?” 柳思明龇牙咧嘴了半天,才吸着冷气,苦哈着一张几欲破相的脸说道:“姑妈,我今儿个真是倒了邪霉了我!这都已经吃到了嘴里的肥肉也能被人给抢走!这也就罢了,还让人不问青红皂白地打去了我半条命!他爷爷的,我现在浑身都疼得厉害,连翻个身都万般困难!” 闻言,柳氏神色愈发惊骇,忍不住关切道:“思明,那你没事吧?”她这侄儿可是柳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啊,可万万不能有什么好歹。娘家一帆风顺,她在司徒府才能立得更稳。 柳思明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姑妈放心,侄儿还死不了。大夫已经请来瞧过了,叮嘱我好生休养,半个月内不得下床。爷爷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表妹没弄到手,反落得一身重伤。” 柳氏略略缓了口气,侄儿没有性命之虞就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赶紧给姑妈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都煮熟了的鸭子,你怎么也能让她给飞了?” 一提起这个,柳思明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右手忍不住握成拳头在床板上狠狠捶了一拳。这一激烈动作,立刻牵扯到他浑身上下的伤势,疼得他“哎哟”“哎哟”地直叫唤着嚷嚷个不停。 柳氏急忙安抚道:“思明,你先别激动,冷静一会儿,慢慢说。” 好一会儿,柳思明才慢慢平复下满腔的怒火,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把本少爷给打成这副惨样儿的!” “小白脸?”柳氏一愣,不明所以道,“哪个小白脸?”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将当朝正三品员外郎的宝贝孙子,以及正三品督御史的宝贝儿子给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重伤?活得不耐烦了是么? 柳思明死死拧着一双剑眉,磨着牙齿说道:“就是定国侯府的小侯爷云墨非!” “什么,小侯爷?”柳氏瞪大双眼惊呼了一声,有些急火地问道,“思明,你什么时候把小侯爷给得罪了?” “姑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以前连见都没有见过云墨非那个小白脸,又怎么可能会得罪他?”柳思明语气很是不满,顿了片刻,又怒不可遏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气愤!我跟云墨非往日里连个照面都没有打过,他今儿却无端端地闯进来,不但坏了我跟鸾歌表妹的好事,还二话不多说的将我一顿好打!他爷爷的,定国侯府的世子了不起啊,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从小到大,我还从没吃过一点亏呢,今儿个却栽了如此大一个跟头!这口恶气不出,我心里憋得慌!” 柳氏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思明,真是小侯爷破坏了你跟那个贱丫头的好事么?这怎么可能,小侯爷又不认识那贱丫头,无缘无故地为何会闯进你房里救下她?就我所知,这小侯爷一向冷情淡漠,疏与人往来,并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呵,不喜欢管闲事,那他怎么拿起本少爷的耗子来了?吃饱了撑的不成?”柳思明眼中冒着怒火,五官微微有些扭曲。扬着下巴看了眼柳氏,沉声哼哧道,“姑妈说那小白脸不识得鸾歌表妹,我看倒是未必!你是没看到他闯进房时的那副表情,原本还不怎么样,可当他看到我压在表妹身上时,那面色陡然就变了,比乌云蔽日还要阴沉!还有那寒光闪闪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行!姑妈瞧他这般激烈的反应,像是不认识鸾歌表妹的人么?我倒觉得他们俩熟得很,不然那小白脸也不会如此护着表妹,为表妹出气!” “好,很好!”柳氏低喃了一句,嘴角勾起的笑容阴森森的,看得柳思明不由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气冒出来。 “姑妈,你不会又在打鸾歌表妹什么坏主意吧?”柳思明皱了皱眉,不依道,“我都还没把表妹搞到手呢,姑妈可不许将她弄死了,说好了要将鸾歌表妹配给我做小妾的!” 柳氏眯了眯毒光闪烁的双眼,冷笑道:“小侯爷既然都插手了,你想讨那个贱丫头做妾,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再难也要做!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柳思明用力握了握拳,咬牙道,“就算讨不到鸾歌表妹做妾,尝一尝她的滋味也是好的!” 他只要一想到表妹那绵软无骨的柔弱身子,那白皙无暇的冰肌雪肤,那薄薄肚兜下隐约可见的稚嫩酥胸,以及那撩人心魂的处子芳香,便口干舌燥,体内邪火丛生,某处地方也一下子就硬挺了起来。 不行,他若是不将鸾歌表妹搞到手恣意爽快一番,这辈子他都不甘心! “哼,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柳氏笑骂了一句,拧着眉头想了想,面色有些讳莫如深地说道,“你放心好了,姑妈一定会帮你达成所愿的。来日方长,这次没有上手,还有下次。思明,你先好好养伤,下个月初十是我们老太太的六十寿辰,你跟你父亲还有母亲少不得要过来贺寿。到时候姑妈一定会帮你想一个万全的计策,让那个贱丫头再不会像这次一般好运。你也出息一点,得了机会就上手,别拖拖拉拉的,没的又让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 “嘿嘿,知道了,那侄儿先谢谢姑妈了。”柳氏色情地笑了笑,心忖着下次一定紧着时间攻城掠地,直捣黄龙,再不要像这次这样废话半天。若非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说不定鸾歌表妹早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了,眼下想想还真是后悔不迭。 “对了,思明,这件事既然没成功,那你可万万莫要说出去。”柳氏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郑重其事道,“那贱丫头今儿个是我带过来的,若是被闹出这等有失清誉和名节的丑事来,我可没法跟我们老太太交代。你若是得手了还好说点,毕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可关键是你没有得手。这一但闹开,娘家的脸面被你给丢尽了不说,我都会染上一身脏水,我们老太太往后还不知会如何看待我。” “姑妈放心,不用你叮嘱我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侄儿不会声张出去的。再说了,这事儿闹开,不也是往侄儿自己脸上抹黑么。”柳思明一脸保证。其实他不敢说出去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云墨非的警告。一想起那小白脸说的那几句狠厉慑人的警告话语,他心里就一个劲儿的直发怵。 不过,他是不会放过那个小白脸的,今儿个这亏可不能白吃了。明的他不敢将云墨非怎么样,那就别怪他玩阴的。 哼,敢坏他好事,还敢下狠手打他,那小白脸只怕是活腻歪了! “对了思明,大哥跟嫂子知道你受伤了么?”柳氏问道,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那嫂子也是个心思极重的人,若让她知道自己如此恶毒地算计谋害自己的女儿,虽然是隔着一层肚皮的庶女,可这话怎么都是好说不好听啊。若是一个不慎传了出去,往后自己还如何在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子里立足?搞不好还会连带着毁了蜜雪后半辈子的人生。“思明,今儿个这事你没跟你母亲说吧?” “没有,我可不想被母亲责骂。”柳思明摇了摇头,“姑妈放心,这事儿只有我和你知道,旁的人我谁都不会说的。父亲和母亲若是问起我身上的伤,我自会寻个理由圆过去。” “那就好,今儿这事确实太不光彩,声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柳氏略略放下心来,又看了看柳思明,而后起身道,“思明,那你好生休养着。姑妈先走了,改日再抽空过来看你。”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烈鸾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明媚的阳光自窗棂外斜射了进来,照得室内极为明亮。阳光如细碎的金子般,在紫檀木铺就的地板上活泼地跳跃着。 烈鸾歌伸手遮挡了下灿烂得有些刺眼的阳光,眉头皱了皱,逐渐恢复了意识,想要坐起身子,却觉得头重脚轻,全身如生了大病般,乏力,酸楚,疼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重又闭上双眼,缓了好半晌,直到四肢百骸不那么酸疼难受了,她才慢慢爬坐了起来,软软地靠在床头。 大睁着双眼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自己置身于檀木精刻的牙床之上,上好的云锦绸缎床单和薄绒丝被,水蓝色的花纹云帐,幔上还垂挂着几只雕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羊脂玉吊坠。 水蓝的幕帐之外,首见的是一张紫漆镂雕嵌螺钿方桌,桌上供着一个青铜九凤转祥炉,一股淡淡的檀香从炉中溢出,萦绕不绝,很是清神静气。 床头还有一架琉璃屏风,上面的喜鹊登梅绣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东面是雕花木窗,窗台上摆着两盆勃勃生机的紫罗兰。 南面靠墙摆着一架黄花梨制成的多宝格架子,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玉器古玩,精雕奇石,以及彩绘赏瓶,每一样看起来都相当精美。 总之,整个房内的布置清新典雅,不落俗套,没有一处会让人看着不舒服,从中不难窥出此间主人高雅独特的品味。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烈鸾歌拧着一双黛眉,脑中细细回想了一圈。忽而记起了自己昨儿个跟着柳氏一起去柳府给她娘家哥哥恭贺升迁之喜,然后午睡的时候着了柳思明的道,不但中了软筋绵骨散,还被他强迫喂下了一丸春药,然后在自己差点失身被夺去清白的关键时刻,好像是云墨非及时出现救了她。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情有些支离破碎,她记不太清楚了,只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好像和云墨非接过吻,还好像和云墨非坐在一个浴桶里沐浴,又好像和云墨非紧紧抱在一起缠绵过,好像自己还把云墨非扑倒,又把他压在了身下…… 天哪,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真的记不起来,但是想到自己吃了春药,此刻却安然无事,这就很说明问题,说不定自己已经被云墨非给—— 烈鸾歌被这个极有可能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全身。完了,衣服已经换了,这根本不是自己昨天穿的那身内衣和亵裤,难不成她真的被云墨非吃了? 烈鸾歌顿时骇得变了脸色,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劈到了她的头上,一边难过得不行,一边跪趴在床上四处翻找,半天也没在白色的床单上发现任何血迹。 咦,怎么没有落红? 呆怔了片刻,烈鸾歌立马跳起来,蹦跶了几下双腿,下体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她顿时精神一振,兴奋取代了刚才的难过。 呵呵,她还没有失身,她还是完璧无瑕的。云墨非若果真是用合欢之法帮她解的媚药,那她怎会全没一点儿初次破身的疼痛? 云墨非肯定是用别的方法解了她体内的媚毒的,这次真得好好感谢他。如此大的一个人情她记下了,往后有机会定当相报。 不过—— 烈鸾歌冷笑一声,双眸中射出冰刀般凌厉慑人的愤恨之光:“柳思明,今次你此般辱我清誉,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呵,你给我好好等着吧!” “吱呀”一声响起,房门忽而被人推开。 “谁?” 烈鸾歌忙抬头看去,就见云墨非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仍是一身清爽淡雅的湖蓝色滚金织锦长袍,身姿俊逸,玉树临风,眉目如画,容色倾城。 “呃……你来了?”烈鸾歌干咳一声,眸光有些闪躲。只看了他两眼,便微微垂下了头。 虽然她没有失身于云墨非,可是脑海中能记起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不可辨驳地告诉她,她跟他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暧昧。 初夜还在,初吻却已经没了……而且,自己的身子想必云墨非也已经看过了。她还记得昨儿个被柳思明那个禽兽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肚兜的,这后来也不知道肚兜有没有也被脱了……还有此刻她身上这套陌生的亵衣亵裤是谁帮她换上的?会是云墨非么?若是的话,那她的身子岂不真是被他给看光光了? 天啊,烈鸾歌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云墨非,脑袋愈发低了下去,双颊滚烫烫的,仿佛刚在熊熊篝火旁烘烤过一番似的。 脚步声停顿在床前,她感觉到云墨非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下一刻就听他轻笑一声,嗓音清朗道:“把这碗药喝了吧。” 闻言,烈鸾歌忙抬起头来,却没有看向云墨非,只盯着他手上的白玉瓷碗,问道:“什么药?我生病了么?” “这是祛风寒的药。”云墨非执起调羹将药汁轻轻搅动了几下,又吹了吹,而后递到她面前,“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昨儿个中了春药一事吧,是我输以真气帮你调整七筋八脉和内息,助你抵抗体内的媚毒;同时将你泡在冷水里,以抑制你的冲动情绪,两相结合,你中的销魂散才最终被解了去。不过,你在冷水里泡的时间过久,所以感染了些许风寒,虽不怎么严重,但药还是要喝的。有病就得治,否则,一个不注意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办。来,赶紧把这碗药喝了,趁热。” “谢谢。”烈鸾歌柔声说了两个字,极度配合地接过瓷碗,皱着鼻子,将整碗苦哈哈的中药一鼓作气喝了下去。“好苦。”她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伸手掩住嘴,直吐着又苦又涩的小舌头。 她这番小动作落入云墨非的眼里,只觉得新奇好笑又可爱无比,眼角眉梢不由漫上丝丝宠溺之色,而他自己却还不自知。 “怕苦的话,就吃块蜂蜜梅花糕吧,去去嘴里的苦味儿。”说着,云墨非将托盘里的那碟香气诱人的蜂蜜梅花糕端到了烈鸾歌面前。 “没想到小侯爷还挺细心的。”烈鸾歌朝他浅浅一笑,随手拈起一块蜂蜜梅花糕。吃相优雅地轻咬了一口,口感相当不错,软软糯糯,甜而不腻,吃罢过后,唇齿留香。 “怎么样?”云墨非笑问了一句,唇边绽开的一抹醉人弧度,若一潭碧湖中坠落了一滴轻柔,荡开一圈圈的涟漪。那双漂亮至极的茶褐色眼眸中,更是璀璨着层层妖娆蛊惑的流光溢彩。“喜欢的话,就多吃两块。” “谢谢,味道很不错,我很喜欢。”烈鸾歌弯起了眉眼,吃完手里的那一块之后,又一连多吃了三块方作罢。 正觉有些口干,云墨非便已经迈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喝杯水吧,润润嗓子。” 烈鸾歌又是一声“谢谢”,而后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地喝完整杯热茶,再将茶杯递还给他。 云墨非将剩下的蜂蜜梅花糕和茶杯拿到桌上放好之后,走到床前的一张铺有红色锦垫的圆形杌凳上坐了下来。 他凝眼看着烈鸾歌,迟疑了片刻,浅笑道:“你心里必定存有不少疑问吧,有什么想要问的尽可以问出来,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烈鸾歌怔了下,心里确实有不少疑惑想问,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那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想了想,她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柳府内院,且那么凑巧地从柳思明手里救下了我?” 云墨非轻咳一声,方淡淡回道:“听了一会儿戏文,觉得太无聊,便离席四处走走。你知道习武的人听觉是很好的,我隐约听到了你的求救声,所以便循着声音赶了过来,不曾想你那会儿正遭受那般磨难,还好我赶到的及时。” 当然了,他有一半没有说实话。他不是觉得戏文无聊,而是因为没有在听戏的女席上看到这小女人,所以他自己便也无心听戏,这才离席四处闲步。有意靠近内院女眷之所,以期能再度与这小女人来个偶遇,却意外听到了她的求救声,想也未多想,便急急以最快的速度循声飞掠过去救人。 “哦,原来如此。”烈鸾歌暗自庆幸无比,还好自己扯着嗓子求救大喊。若非如此,那必定要失身受辱了。“对了,柳思明那个禽兽怎么样了?”她隐约记得云墨非暴打了他一顿的,最好能把他打死,省得她再多费手脚。 “柳思明被我打去了半条命,少不得要躺在床上月余好生休养。”云墨非微微垂下眼帘,遮掩住眸底一瞬间泛起的缕缕阴冷肃杀的慑人寒芒。 “你怎么不再下手重点,直接将他打死?”烈鸾歌脱口说道,面色有些冷沉。“像柳思明这种衣冠禽兽,留在世上只会祸害人!” “柳思明是该死,不过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云墨非扬唇笑了笑,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就是能让人听出他那话中的血腥杀伐和冷锐阴狠。 沉吟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而且,柳思明怎么也不能死在你午睡的那间房间里。否则,你如何脱得了干系?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他柳氏一家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且这种事传扬出去,与你的清誉和名节大有亏损。一个大男人死在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姐房里,尤其还是柳思明那种不学无术、专好寻花问柳的声色犬马之徒,你认为外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烈鸾歌一愣,倒没有想得这么多,可云墨非却句句说的都是事实。她果然还是毛躁了些,每次一生气起来就容易冲动,以后一定要好好磨砺一下,改掉冲动的毛病。 “还是小侯爷考虑事情周全些,相比之下,我就显得毛躁多了。” “你年纪尚幼,往后事情经历多了,自然会变得成熟稳重的。”云墨非不以为意地笑了下,默了片刻,又道,“这次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你日后也莫要再多想。你也可以放心,我已经警告过柳思明,谅他胆子再大,也决计不敢将这事嚷嚷出去。” “恩,我会忘了这事的。”烈鸾歌点了点头,这件事她确实会忘记,但柳思明那个畜生她是不会忘的。暂且让他多活一段日子,往后自有狠狠收拾他的时候。“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将我带到这里来,那我们府上你有传什么话过去没有?我昨日与嫡母一起去柳府给舅老爷道贺,傍晚却没有与她一起回去,也不知引起什么风波没有。” 见她黛眉轻蹙,面染忧虑,云墨非忙笑道:“呵呵,你不用担心,我早让人给你嫡母传过话了,说是纤纤昨儿个去柳府找我的时候,不巧遇上了你,为叙姐妹情谊,遂邀请你到侯府别苑作客。原本是要昨天便送你回司徒府的,不曾想帮你解媚毒耗费了太长时间,接着你又感染了风寒陷入昏睡,我只好留你在我这别苑休息一晚。当然了,我也让人再次传话与你们府上的老太太,说纤纤留你在别苑歇一宿,今日再送你回府。” 闻言,烈鸾歌这才松下心来,万般感激地看着云墨非,语气恳挚道:“小侯爷,你这份恩情我记住了,往后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云墨非眸光闪动了下,薄唇向上扬起,两颊笑涡隐现,色若苏堤春晓。如画的眉目仿似秋水波粼,绵延铺展开一世风华。 由其他那双雾气迷蒙的茶褐色眼眸,反射着从窗棂间射进来的明媚阳光,愈发呈现出一种遗世惊鸿的魅惑与妖娆,恍然间似能惊艳时光,温柔岁月。 烈鸾歌心弦轻颤了下,不由垂下了眼帘。这个男子实在是美艳妖娆得有些蛊惑人心,与他那双茶褐色的眸子多对视片刻,都好像要不受控制地沦陷进去一般。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对了,你有看到我身边的丫鬟玲珑了么?昨儿个听柳思明说玲珑被她踢了两脚,然后一掌劈晕了,也不知玲珑现在怎么样了。” “你那丫鬟没事的,我已让人将她也带了过来,顺便看了下她的伤势,并无大碍。”云墨非眉眼略弯,笑容和煦若春柳。“我将她安排在耳房里休息,这会子也该醒了,待会儿就让她过来伺候你起床梳洗。” “恩。”烈鸾歌淡笑着点了点头,好半晌没有再开口。她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心中倒是大有感叹:这个男子做事好细心,什么方面都思虑得周全。 “你没有什么需要再问的吗?”云墨非低头定定地望着她,见她摇头。迟疑了片刻,忽而一脸认真地说道,“鸾歌,我若向你求亲,意欲娶你为妻,你会答应我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3章 初来月事 云墨非不错眼地望着烈鸾歌,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鸾歌,我若向你求亲,意欲娶你为妻,你会答应我吗?” 烈鸾歌眨巴了两下眼睛,似没听清楚一般,怔怔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云墨非略一停顿,便又重复了一遍:“鸾歌,我刚才说我想娶你为妻,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亲。” “你要娶我为妻?”烈鸾歌干咳一声,笑容有些不太自然地说道,“小侯爷,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婚姻是很严肃的事情,怎可视作儿戏?” “鸾歌,我是认真的!”云墨非略略加重了语气,面色也陡然郑重肃然了起来。“这辈子我还从未开过玩笑,即便要唬人,也绝对不会拿婚姻大事来当儿戏!请你相信我,我是诚心想要娶你为妻,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闻言,烈鸾歌又惊又震,半晌才难以理解地问道:“小侯爷,我们不过数面之缘,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彼此之间的了解也几乎没有,你为何会突然生出要娶我为妻的想法呢?” “鸾歌,我们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是每一次的相见,你都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云墨非深深望进烈鸾歌的双眸,言辞恳切,一字一句说道,“我们现在是还不太熟悉彼此,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理想中的妻子人选,我不想错过你。说句直接的话,我对你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去了解的女子。我素来做事干脆,心随意动,既然认定了你为妻,便不想拖着,想要将你早日定下来。鸾歌,你可以答应我么?” 烈鸾歌看着一脸诚恳认真的云墨非,愣了好一会儿,才柔婉着语气拒绝道:“小侯爷,对不起,多谢你对鸾歌的错爱。不过,齐大非偶,鸾歌蒲柳之姿,不堪为小侯爷良配,还请小侯爷另择佳偶。此话权当做玩笑罢,日后莫要再提。” “你拒绝我?”云墨非微微蹙了下眉头,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涌动着讳莫如深的暗流。“你不愿嫁我为妻,是不相信我的诚意?还是觉得我不够好?” “不,鸾歌相信小侯爷是真心诚意的。而且小侯爷也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文韬武略,品貌双全,并无任何不好之处。”烈鸾歌的语气也相当诚恳,本来说的也是事实。云墨非确实是个相当优秀完美的男子,并非是她在说好听的话恭维他。“小侯爷,正是因为你太好,所以鸾歌才不敢高攀。鸾歌不过一介商户之女,无才无德,自认没有这个福气嫁入侯门望族。” “呵,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自鄙自薄的场面话。”云墨非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荡开的笑容三分美艳,七分清冷。“我只问你,抛开那些家世门第的俗念,你个人是如何看待我的?当真没有一丝想要嫁与我为妻的意愿么?” 烈鸾歌沉吟了片刻,摇着头说道:“对不起,鸾歌从没想过这些事情。真要说起来,在昨日之事以前,小侯爷于鸾歌来说只是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陌生人。而昨日之事过后,小侯爷于鸾歌来说是救命恩人,日后当以涌泉相报的救命恩人。所以,鸾歌对小侯爷只有感激之情,再无其它。” “是么,呵呵,我明白了。” 云墨非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漫上他冷艳绝伦的面庞,将那晶莹如玉的肌肤镀上一层迷蒙虚幻的光晕,眼角眉梢间,恍然流泻出清寂如雪的寂寥和落寞。 烈鸾歌静静地看着他仿若精雕细琢般完美的侧面轮廓,心里不觉泛起丝丝波澜。眼前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必定是个有着悲凉故事的人吧。 心思浮动间,听到云墨非似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道:“你可以当做玩笑,而我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难得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我是决计不会放弃的。这个世上,是没有人会喜欢后悔的滋味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烈鸾歌没太听清楚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从他那幽幽的语气中,能感受出丝丝缕缕的孤寂和伤感。 轻咬了下双唇,她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小侯爷,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云墨非回过头来,眉眼略略弯起,那削薄唇际的一丝轻笑,如风如月,如雾如烟,清清淡淡了无痕。 凝眸望着烈鸾歌,好一会儿,云墨非忽而话题一转,柔声问道:“鸾歌,你难道不想让我对你负责么?” “啥?”他思维转换的太快,烈鸾歌一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负什么责?” 云墨非唇角往上一扬,挑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很是云淡风轻地提醒了一句:“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 闻言,烈鸾歌的脸,“唰”的一下,当场红了个通透。 “你……我……”她低垂着头,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又羞又窘又懊恼,暗忖着,自己的身子果然已经被云墨非给看光光了。 一想到这点,她立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仿佛自己在云墨非面前就是个没有任何隐私的人,身上穿了衣服也跟没穿一样,似乎仍旧是一丝不挂地展露在他眼前。 见她低着头半晌不语,云墨非暗暗叹了一口气,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鸾歌,你不用如此羞窘。我提起这件事不是想给你增添不自在,而是想告诉你,撇开我对你的心意不提,我既然看过了你的身子,按理说也是应该对你负责的。” “不,你不用对我负责。”烈鸾歌连忙摇了摇头,干咳两声,极力稳了稳尴尬羞赧的情绪道,“小侯爷,你……你只是无心之过,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你根本不用为这件事负责。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提起了,我们两个最好还是当它从没有发生过。” 听她这么说,云墨非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烈鸾歌。漆黑晶亮的茶褐色眸子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笼上了一层迷离的轻烟,朦朦胧胧,虚无飘渺,内里的思绪叫人看不真切。那张白皙无瑕的俊脸,仿似冬夜月下的千山暮雪,清寂一片。 烈鸾歌被他不错眼的凝眸而视看得不好意思,不由地面红耳热起来。正想换点别的话题来打破这种让她极度不自在的气氛,小腹突然涌上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来,疼得她立时煞白了脸色。 云墨非被她陡然变白的脸色惊了一下,慌忙问道:“鸾歌,你怎么了?” 烈鸾歌双手捂着肚子蜷成一团,艰难地说了一句:“小侯爷……我肚子疼,好疼……” 片刻,又一阵愈发剧烈的绞痛侵袭而来,疼得她尖叫一声,踢开身上盖着的薄丝被,不由在床榻上翻滚了两圈,呜咽着呻【河蟹词】吟道:“啊……好痛……肚子好痛啊……” 云墨非吓了一大跳,见她滚到床沿上险些掉下来,忙一把抱住她,将她放到床里侧:“鸾歌,你怎么突然肚子疼?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他一边担忧不已地问着,一边执起她的手握住,那触手的冰寒之感愈发让他心惊。 天啊,她的手怎的如此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温度似的! “鸾歌,你先忍一下,我这就去把子寒叫过来,让他给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云墨非放开烈鸾歌的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你不要去……”烈鸾歌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为何不让我去?”云墨非顿住脚步,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你肚子疼得这么厉害,不让子寒过来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能放心?你不用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忍一小会儿就好了!” “不是,我……我没有病……”烈鸾歌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如何说。 不一会儿,她只觉得下体有一阵熟悉的热流一波一波地往外涌。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感觉到身上的亵裤被染了个湿透,整个身子顿时僵住了。 该死的,她果然没有猜错!她为何就这么倒霉,初潮偏偏这个时候来? “小侯爷,你赶紧出去,然后帮我把玲珑叫过来。” 烈鸾歌强忍着腹疼说罢,又哼哼唧唧地低声呼疼了起来。额头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沁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透,黏黏的贴在她的脸上。 “鸾歌,你——”云墨非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双眼定定地看着烈鸾歌的下身,有血从她白色的亵裤里面浸透出来,染红了她身下洁白的床单。 烈鸾歌见他半晌不动,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自己染血的亵裤,以及印上朵朵红梅的白色床单。 “轰”的一下—— 烈鸾歌的脸也像是刚刚被鲜血给染过一遍似的,红得不能再红,莫大的羞臊之意涌上心头,让她一时间连腹痛都忘记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十八辈子的脸面都被她一次性给丢光了,恁是恨不得能有个地缝好让她钻进去,不要面对任何人。 这该死的初潮,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在云墨非面前已经够丢脸够不自在的了,现在又添上这一桩,这让她往后还怎么在云墨非面前坦然自若地将头给抬起来? 之前她还在家庙修身思过的时候,就已经问过玲珑这具身子原主人的月事是几号,玲珑告诉她还一次也没有来过。现在倒好,一来就让她丢个大丑。 现代人还称它为“好朋友”或是“亲戚”呢,丫的,有这样的好朋友和亲戚么? 烈鸾歌简直郁闷得要死,想要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和脸给蒙起来,冷不防一只如玉般白皙完美的大手横伸过来,摸上了她的小腹。 她惊了一下,慌忙问道:“你想做什么?” 云墨非并未说话,只对着她勾唇一笑,笑容虽轻虽淡,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烈鸾歌原本伸出去想要挥开他的那只手不觉收了回来,任凭他将自己的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覆在自己阵阵绞痛的小腹上。 正不解他到底意欲何为时,一股热力汩汩传来,从她的小腹渐渐游走于身体各处,七筋八脉一阵畅通舒泰,四肢百骸更是仿佛被温暖无比的泉水给泡着一般,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唔……”烈鸾歌闭着眼睛,舒服得嘤咛一声,之前因疼痛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柔软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松了开。 大约两刻钟过后,云墨非才收了真气的输送,手掌仍停留在她的腹部按揉推拿了一会儿才收回。 “好些了没有?还疼得厉害么?” 烈鸾歌忙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柔柔笑道:“不那么疼了,已经好了很多,谢谢你。”边说,边状似不经意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连同床单上的朵朵红梅一并遮掩上。 将她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云墨非虽没说什么,可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白玉无瑕的面颊上也隐有丝丝红晕泛起。 迟疑了片刻,他再次站起身来,干咳一声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把玲珑叫过来,顺便让人熬一碗姜片红糖水和蜂蜜牛奶茶给你送过来。” 烈鸾歌一愣,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他又不是女人,怎会懂得这些缓解痛经的方法? 莫不是房里小妾和通房丫头一大堆,所以才有了这方面的经验? 云墨非似是看穿了烈鸾歌心里的想法,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神情颇为严肃道:“目前为止,我尚未纳过一房妾室,也不曾有过一个通房丫头。” “呃——”烈鸾歌脸一红,有着心思被看穿的尴尬和窘迫。却又忍不住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像他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居然还是一个纯情小处男,说出去只怕要惊掉一大片人的下巴。 云墨非舒了口气,淡淡问道:“我不纳妾不收通房,真就这么让你诧异震惊么?”也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道,“我会懂得这些缓解疼痛的法子,是因为纤纤每次来月事的时候也会腹疼难忍。我以前让子寒给纤纤看过,子寒便是用的这些方法帮纤纤止痛,同时用暖袋热敷在小腹上。” “哦。”烈鸾歌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随即低下头,轻扯着垂于胸前的一缕青丝把玩着,明显一副再无话可说的模样。 云墨非看了她片刻,轻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好好休息下,我先出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房门被带上,烈鸾歌才再次抬起头来,一边大松了一口气,一边又伸手拍了拍燥热莫名的双颊,嘟着嘴,郁闷无比地自言自语道:“烈鸾歌,你今天真是丢丑丢到爪哇国了!以后见着云墨非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免得再在他面前出糗,都要没法抬头做人了!” “小姐!”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玲珑一脸哭相地疾步小跑了进来。 烈鸾歌一看她眼眶红红,鼻头皱皱,就知道她要哭了,忙开口说道:“小丫头,别哭,我没事。” 哪知她不说还好,这一说,玲珑立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拉着她的手臂,又是后怕又是伤心地哽咽道:“小姐,奴婢昨儿个都快被吓死了,你要真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办呀?而且奴婢又该如何向姨主子和三少爷交代,呜呜……还好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最后被小侯爷给及时救了下来……呜呜……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好了,别哭了,事情过去就算了。我知道你被吓得不轻,不过回府后你切记一个字都不要提起,任何人都不许说,尤其是姨娘和哥哥,明白了么?”烈鸾歌一边伸手帮玲珑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严肃而郑重地叮嘱着。 玲珑连忙用力点着头:“小姐,奴婢明白,奴婢回去后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的。”她又不傻,这种不利于小姐清誉和名节的丑事,她怎可能说出去?她可是宁死都要拼命维护着小姐的。 “恩,你明白就好。”烈鸾歌点了点头,将玲珑拉到床边坐下后,又语含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听柳思明那个禽兽说踢了你两脚,他踢到你哪儿了?严重么?还疼不疼?” “他踢到奴婢肚子上了。”玲珑老实说了一句,怕小姐为自己担心,忙道,“小侯爷昨儿个就已经让大夫给奴婢看过了,也吃过药了,现在已经不疼了。本来也不算很严重,吃了药又休息了一晚上,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没事就好。”烈鸾歌放下心来,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即吩咐道,“玲珑,我葵水来了,你去帮我打点热水过来。我清洗一下,换套干净衣服,然后让小侯爷送我们回府。昨儿一大早出来,直到现在都没回去,也不知道姨娘和哥哥怎么样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4章 回府 云墨非亲自将烈鸾歌送上了马车,临走前,又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檀木盒子递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烈鸾歌淡笑着问了一句,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老太太送给她的那套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头面,眼角眉梢顿时漫上丝丝欣喜之意。 这套首饰昨天她可是摘下来放在了柳府她午休的那个房间里,原本还郁闷着要想个什么周全的说法,让人去柳府拿回来,倒没想到云墨非此刻竟送到了她面前,又不知为她省下了多少事呢。 “小侯爷,谢谢你!”烈鸾歌满脸感激地对云墨非浅笑着。她今天好像一直在对他说这两个字,可是除了“谢谢”,她还真不知道能对他说些别的什么。 “不必客气,这套头面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如此名贵精美的东西,想来对你必定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昨儿带你离开的时候,顺便把这套头面也带上了。” 云墨非面色柔和地看着烈鸾歌,嘴角扬起,眼含情思,若樱花,若雪梅,那妖娆的、惑人的笑,仿似夜幕弦月般撩拨浪荡,美艳风流中,弯起颠倒众生的惊鸿一瞥。 烈鸾歌呼吸略略窒了下,点头笑道:“这套头面于我来说确实很重要,是我们老太太刚赏赐下的,意义非凡,无论如何也丢不得的,小侯爷又帮了我个大忙。” “那这个人情我也记下来好了,以后再一一向你讨回来。”云墨非弯起眉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见烈鸾歌有些怔愣,不由眼波柔柔地笑道,“跟你说笑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罢,你们府上该念着了。后日百花宴上我们再见,你若想要桑葚的话,我提前摘些下来给你备着。还有,别忘了把纤纤托我送给你的那串翡翠玛瑙手链给佩戴上。”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烈鸾歌朝他嫣然一笑,转头看了下玲珑,玲珑会意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 片刻,马车被驱车的小厮驾起,稳稳地向前驶去。 阵阵清风吹过,车帘子时而被掀起一角。烈鸾歌透过帘子一眼看过去,远远地望见云墨非仍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他长身玉立,青丝飞扬,俊逸挺拔的身姿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下,如淡墨勾勒出的诗画,玉润写意,美艳绝伦,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烈鸾歌半晌才收回目光,见玲珑一脸痴迷,明显是在犯花痴。不由轻敲了下她的脑门,笑着打趣道:“回神了小丫头,瞧你口水都流了三尺长了。” “哪里哪里?”玲珑醒过神来,忙伸手去擦拭自己的嘴角,才知道小姐是哄她的。小脸红了红,撅嘴不满道,“小姐,不带你这么打趣人的。” “呵呵,这原怪不得我,谁让你这小丫头看美男看得魂都丢了。”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小腹仍有些胀胀的难受,她径自伸手轻轻地揉按着。 真讨厌,她前世来月事的时候,啥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怎么穿越重生后这么悲剧呢,竟遇上痛经了。该不会以后每一次来大姨妈,都这么要死要活的痛上她一回吧? 丫的,那可真是要人命了! “小姐,你怎么了?肚子又难受了么?”玲珑忧心地看着自家小姐,想伸手帮她揉一揉,又怕自己笨手笨手地反而给小姐添乱。 “没事,只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忍忍就行了。”烈鸾歌不甚在意地浅笑了下,比起她刚来的那会儿实在是好太多了,那会儿她疼得都恨不能在床上打滚。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云墨非,他那凝聚着真气和内力的按揉推拿可真管用,这往后再来大姨妈的时候,如果还能让他—— 咳咳,自己这是在乱想些什么呢! 烈鸾歌猛然摇了摇头,恨不得朝自己的脑门上拍一巴掌,暗忖着自己还真是让痛经给疼傻了,居然生出这种要不得的想法,真是中了邪了。 玲珑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变得古古怪怪的神色,但也不多嘴去问。见马车内的茶几上备着热茶,遂倒了一杯递上来:“小姐,喝杯人参茶吧。让胃暖一暖,兴许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恩。”烈鸾歌接过茶杯轻啜了两口,而后靠在车壁上。默声看了玲珑片刻,方问道,“玲珑,你知道姨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啊?”玲珑一时没会过意来,有些丈二和尚地反问道,“姨主子瞒了小姐什么事情么?是什么?奴婢怎么不知道啊?” 闻言,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想了想,又神色认真地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忘了昨天的事了?昨天姨娘给柳氏请完安回来,那古古怪怪的神色很有些不对劲,好吧,这我能猜到十有八九是跟老爷有关系。可奶娘说的那番话跟打哑谜似的,到底什么意思?奶娘对姨娘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莫要时不时地再去想了’,而姨娘却说‘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说这话时,姨娘神色看起来既伤心又悲痛,显然是陷进了某些让她不堪承受的过往之事里面。玲珑,我昨儿个问了姨娘她也不告诉我,所以现在才来问你,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姨娘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玲珑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小姐,姨主子的事情,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一直都是跟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与姨主子其实并不十分贴近。奴婢觉得吧,姨主子真要是有什么秘密的话,顶多也就方妈妈能知道,便连碧颜姐姐估计也是要一并瞒着的,更何况奴婢呢。小姐,你如果真想知道姨主子隐瞒了你什么事情,恐怕只有去问方妈妈了。” “恩,说的也是,看来我还真得从奶娘身上寻根究底了。”烈鸾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捧着青花瓷的描金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人参茶。 玲珑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忽而歪着个脑袋,很是不解地说道:“小姐,昨儿表少爷闯进来的时候,太太跟前的彩凤也一起跟着的。奴婢被表少爷打晕之前,还向彩凤求救了的,让她赶紧去将太太找过来,可最后怎么是小侯爷来救的小姐?难道是彩凤把小侯爷叫过来的?没道理啊,彩凤应该立马去找太太才对,小侯爷可不是她什么人,又哪里会被她一叫就跟着过来救人的?” “你说什么?”烈鸾歌面色陡然一紧,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眸色沉沉地问道,“柳氏跟前的彩凤也跟着柳思明一起进了我昨儿午睡的那个院子?” “对啊,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回去暗暗探问一下彩凤是完好无损,还是也与你一样被柳思明给打晕过。”烈鸾歌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云墨非根本不是彩凤叫过来的,那么,彩凤如果有心要去找人来阻止柳思明的话,柳思明肯定也会像对待玲珑一样把彩凤也给打晕,总不能放任彩凤去把太太找来坏了他的“好事”吧。 可如果彩凤若是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那就很说明问题了。柳思明不打晕彩凤,要么是她直接冷眼旁观、放任柳思明行禽兽之事而知情不报,要么她根本就是与柳思明一伙的。而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彩凤都该死,哪有眼睁睁看着府上的主子小姐即将遭人凌辱而不找人来帮忙的? 呵,这件事细细想起来还真是存在着不少疑点。如果彩凤参与了进来,那就是柳氏在设毒计陷害自己了。彩凤可是柳氏的大丫鬟,只惟柳氏之命是从,她若与柳思明一伙,那实际上不就是柳氏与柳思明一伙么。 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若昨天的事情真是柳氏与柳思明联合起来算计自己的话,那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司徒府的大门前。 烈鸾歌被玲珑扶下马车,让她意外的是,这回竟然有不少丫鬟婆子等在府门口迎接她,为首的是老太太身边的梅心。 这副阵仗还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三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一直叨念得紧,早盼着呢!”梅心满脸含笑地上得前来,给烈鸾歌福身行了一礼。 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都簇拥了上来,一边行礼,一边“三小姐”“三姑娘”亲热无比地喊着,个个脸上都是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玲珑暗自撇了撇嘴,甚是看不起这些下人前倨后恭的巴结嘴脸。以前见着自家小姐,这些奴才架子端得比主子还高,说起话来讥言讽语的句句带刺。而今瞧着自家小姐得老太太宠爱,便都巴巴地粘上来巴结讨好。 切! 玲珑嗤讽一声,直接无视那些丫鬟婆子,只扬起脸朝着梅心笑了笑,又叫了声姐姐。这可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她可不能失了礼数,给自家小姐脸上抹黑。 烈鸾歌拉着梅心的手,眉眼含笑道:“梅心姐姐,你回去给老太太道个平安,就说我一切安好,承蒙老太太挂念。这也快到晌午了,我先回梨香苑见过姨娘和哥哥,用罢午饭就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午安。” “也好。”梅心点了点头,又笑着戏语了一句,“那三小姐可要早点过来,省的我们老太太一直念叨,奴婢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呢。” “呵呵,瞧梅心姐姐说的,竟将老太太也给排揎上了。”烈鸾歌掩嘴笑了笑,随后与梅心道了别,由玲珑扶着上了青帘软轿,头一回享受到了府里正经主子才能有的福利。 第65章 意外暧昧 回到梨香苑,苏姨娘早已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见到烈鸾歌立刻就迎了上来。一边拉着她的手上看下看,一边关切地问着她从昨儿到今天可还好,是否受了委屈,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等等。 烈鸾歌将苏姨娘扶到美人榻上坐下,自己也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苏姨娘一眼,见她好好的,这才笑着说道:“姨娘,女儿是去纤纤郡主的别苑作客,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能有什么不如意的?倒是姨娘,你今儿早上去给柳氏请安的时候,她没有出新花样儿与你为难吧?” “没有。”苏姨娘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又如实说道,“今儿早上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太太虽然没有为难我,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比往日里阴沉得多,那脸色也忒的难看,像是憋着极大的怒气想要发作又寻不到理由似的。我忖度着,莫不是太太昨儿个回她娘家时受了什么气不成?” “受气?柳氏那么彪悍的女人,谁能给她气受?”烈鸾歌撇了撇嘴,冷哼道,“再说了,就算受了气也是她活该!管她心里舒坦不舒坦,只要她不趁着请安的时候给姨娘你寻麻烦就行,其它的事情我们没必要关心!” “呵呵,我们不说这个。”苏姨娘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你舅老爷昨儿个宴客,府上想必很热闹吧,鸾儿第一次出门,玩的可还开心?太太有没有给你多介绍几位京里的贵夫人和别家的千金闺秀?鸾儿能多结交一些贵族圈子里的人总是好的。” 鸾儿的好名声若是经那些贵夫人们传于坊间,登门求亲的人自然便多了,那么婚姻大事上柳氏就不容易一言堂。 而反之,鸾儿若是一直光芒被掩,不被外人知晓,到了议亲的年纪都无人问津,那要嫁入谁家可就没有一点挑选的余地了。轮到柳氏主动为鸾儿寻婆家的时候,那就等着柳氏将鸾儿往火坑里推吧。 烈鸾歌倒不知道苏姨娘心里为她的婚姻大事考虑的那么多,只轻描淡写地说道:“舅老爷府上自是万般热闹的,前来道贺的女客可不少,柳氏忙着与客人们打招呼寒暄,也没太多时间来介绍我们几个姑娘。再说了,有四妹这个嫡亲的女儿在场,人家贵夫人们大部分的目光自然是放在四妹身上。我和大姐二姐只需保持好名门闺秀的风范和气度,不失了礼数给司徒府丢脸就行了,别的也没工夫去多想。” 还露什么锋芒,有柳氏费尽心机地在场上故意压着,以及柳夫人在一旁帮腔,她还能有什么机会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再说了,她也不屑于在人前做孔雀,低调一点更好,省麻烦。要知道,出头鸟是很容易挨枪子儿的。大出风头的人,往往会成为众矢之的不是么。 听女儿这么说,苏姨娘心里不觉有些堵,她知道定是柳氏故意压制着鸾儿和其她两个庶出女儿的光艳,只一个劲儿地在人前重点烘托介绍她自己生养的四姑娘,不让鸾儿她们三个压了她亲女儿的体面。 这柳氏还真是个好“母亲”! 呵,鸾儿的光环不是她想压制就能压制的。后日侯府不是还有百花宴么,只要让鸾儿在百花宴上大放光彩一回,不愁无人识得鸾儿的好。 “鸾儿,别丧气,这次贺宴没得到机会表现自己,还有下次宴会呢。”苏姨娘伸手抚着女儿白皙无暇的脸蛋,柔声说道,“后日就是侯府夫人举办百花宴的日子,到时候鸾儿再好好表现一番,让京里的贵夫人们看看我们家鸾儿有多好,绝不差于别府的众多名门闺秀。” 闻言,烈鸾歌奇怪道:“姨娘,我没说过我要在宴会上表现自己的啊?女儿好不好,只要姨娘和哥哥知道就行了,干嘛还要让别人知道?” “傻鸾儿。”苏姨娘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姑娘家的有好名声传于外,上门求亲的人就多,选择的余地也就更广泛,这样才容易寻上一门好婆家啊。要是无人问津的话,想要嫁入什么人家就全由不得自己了。别人不嘲笑你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不错了,哪还有你挑三拣四的余地呢。这任何一个贵族宴会上,哪家的小姐不是紧抓着机会极力表现自己,就是没有机会也会想方设法地自己给自己制造机会,还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博得一个美名,挣得一份体面,好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铺垫么?” “姨娘,女儿才十三岁,可以不谈这些议亲啊、婆家之类的事情么?”烈鸾歌心里实在是郁闷得慌,怎么这几天人人都在她面前提起终身大事?她才多大一点啊,这么早就谈婚论嫁的,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姨娘,女儿其实一点也不想嫁人,女儿只想陪在你和哥哥身边,我们三个人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鸾儿又说傻话了不是,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姑娘?”苏姨娘轻点下了她的额头,语气很是感慨,“姨娘也不想与你分开,可儿女大了总归是要娶妻嫁人的,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姨娘唯一祈求的,就是盼着你能寻一门好婆家,你哥哥能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 听到哥哥娶妻几个字,烈鸾歌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很有些不是滋味。 “姨娘,我们不说这个了行不?本来嘛,您当着女儿的面说婚姻大事也不太合适,也不怕女儿害羞。”她微撅着嘴,神态娇嗔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哥哥呢?怎么我回来了哥哥也不过来迎我?” 苏姨娘忙笑着回道:“你哥哥昨儿晚上也不知怎么的没有休息好,这会儿怕是还睡着呢。” “没有休息好?”烈鸾歌眉头一皱,忧心道,“哥哥莫不是又咳喘上了?姨娘,我去看看哥哥,待会儿就去厨房给你们准备午膳。” 说罢,她勉强笑了笑,起身就往外走。 玲珑朝苏姨娘福了福身,赶紧快步跟上。 “这孩子,倒是一门心思地挂记着哥哥,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关心的。”苏姨娘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一旁的方妈妈扶着她的胳膊,宽慰道:“主子莫要如此焦虑忧愁,奴婢总觉得,我们三小姐将来必定是个有大福气的女子。” 苏姨娘看了方妈妈一眼,幽幽说道:“但愿吧。鸾儿是我的命根子,无论如何我也绝不能让太太在婚姻大事上作践了我的鸾儿。” 碧颜上得前来,一边为苏姨娘按捏着肩膀,一边说道:“有老太太疼着护着,太太便是想轻贱我们小姐,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呢。” …… 烈鸾歌来到司徒脱尘的房间里,却看到了让她觉得有些碍眼的一幕。 就见素妍坐在哥哥的床边,眸光近乎痴迷地看着哥哥的睡颜,右手伸了出去,似乎想要触摸上哥哥的脸颊,但又犹豫着不怎么敢。 玲珑自然也看到了,先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待回过神来,就要喝止住素妍的动作。 烈鸾歌挥手拦住了玲珑,不让她的大声吵醒哥哥。略略加重了下脚步声,又干咳了两下。 素妍听到房内的声响,不由吓了一跳,右手仿佛触电一般的立刻缩了回来,人也立即站起身来。 转头看见是小姐进来,心里不觉有些打鼓,忙上前福了福身:“小姐回来了。” “恩。”烈鸾歌也不点破刚才看到的那极失体统的一幕,若无其事地浅笑着问道,“听姨娘说哥哥昨儿晚上没有睡好,可是因为咳喘又犯了的缘故?还有,哥哥昨儿晚膳吃的什么?今儿早膳又吃的什么?分别吃了多少?” 素妍不敢含糊,忙低眉顺目地一一如实回道:“少爷喘症并未犯,许是记挂着小姐夜宿于郡主的别苑,怕小姐在外不习惯,所以才没有休息好。还有昨天的晚膳和今天的早膳都是姨主子亲自仿着小姐的方子做的,做的百合银耳莲子羹和梅花党参粥。不过,少爷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两顿都只勉强吃了小半碗便作罢。” 闻言,烈鸾歌不由蹙紧了一双柳叶眉。沉默了片刻,她看着玲珑和素妍道:“你们两个先去厨房,我午膳要做什么玲珑都知道,你们先把食材都洗干净备好,我待会儿就过来。” “是,小姐。” 玲珑和素妍二人应了一身,便福身退了下去。 烈鸾歌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司徒脱尘的睡颜。穿来这异世两个多月,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哥哥睡着时的样子呢。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从精美的雕花窗外直射进来,在司徒脱尘那张清灵绝美的脸上旋转着,跳跃着。 他那一头如瀑的墨发仿佛精致沁凉的丝绸,流水般随意地铺散在枕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轻向上卷曲,安静地伏在眼睑,犹如两弯大大的蒲扇在脸颊上投下两抹淡淡的阴影;柔嫩如花瓣一般的双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百合清香,有种无心的诱惑往外弥漫。 “人如其名,哥哥美得如此脱尘,也不怪素妍看得痴迷忘我了。” 烈鸾歌感叹一声,纤长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抚上司徒脱尘恬静绝美的面容。指尖轻柔地抚过他俊美如远山的双眉,再滑过他光洁如玉的晶莹肌肤,最后停留在那张微启的粉艳薄唇上,静静的感受着它柔软而温润的触感。 沁人的清风徐徐从窗口吹来,吹起了两人的长发,在空中纠缠在一起,萦萦绕绕,久久不肯分开。 烈鸾歌垂眼看着飞舞缠绕在一起的青丝,清澈明亮的水眸里流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结发夫妻”这四个字来,耳根不觉红了些许。 兀自出神间,右手忽而被人轻轻握了住。 烈鸾歌略惊了下,回神看去,就见司徒脱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清澈纯净的眸子仿似水晶一般霍霍明亮,熠熠生辉,眼角眉梢漫涌出柔柔的波光,携着满满的宠溺和疼爱层层向她荡漾开来。 “鸾儿,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烈鸾歌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抽了回来。头一次偷看哥哥睡觉的样子就被哥哥抓了个正着,真丢脸。 司徒脱尘笑了笑,随即坐了起来,柔声问道:“鸾儿昨日随太太一起出门,可有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有?” “哥哥,你怎么跟姨娘问的一样啊。”烈鸾歌撇了撇嘴,嗔道,“不就是给柳氏的娘家哥哥道贺么,又不是深入龙潭虎穴,能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司徒脱尘摇了摇头,轻笑道:“鸾儿若是随同老太太出门,我和姨娘自然不会太过担心。关键鸾儿随同的是太太,太太对我们母子兄妹三人可一直都是不怀好心的,鸾儿随她出门,我和姨娘想不担心都难。” “那哥哥和姨娘这回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什么事都没有,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烈鸾歌面上笑得特灿烂,心里却是磨刀赫赫,恨不能立刻杀了柳思明。哥哥和姨娘的担忧还真准,要不是云墨非,她可就要被禽兽给百般凌辱了。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不动声色地探探彩凤的情况,她要看看这次的事情究竟与柳氏有没有关系。 “鸾儿,在想什么呢?”司徒脱尘见妹妹定住了神,不由伸手在她面前轻晃了下。 “呵呵,没什么,在想着午膳该给哥哥做什么好吃的。”烈鸾歌呵呵一笑,蓦地又将小脸一板,皱着眉头训道,“哥哥,我一不在家,你就不听话了,觉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司徒脱尘眉眼弯弯道:“那鸾儿就什么都不说最好,我落得耳根清净。” 闻言,烈鸾歌杏眼一瞪,不依道:“好啊,哥哥居然嫌我唠叨,该罚!”话落,她迅速伸出两手来,直捣他的咯吱窝,又抓又挠。 司徒脱尘素来最怕痒,这回还被抓挠到了痒痒中心部位,立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鸾儿,别挠了,好痒,哈哈——” 烈鸾歌才不依他,挠得愈发起劲了:“嘻嘻,我就要挠,就要挠,谁让哥哥敢嫌我唠叨的,那就让哥哥好好尝尝我的厉害呗!” “哈哈,别,鸾儿别闹了,哈哈,我快不行了——”司徒脱尘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推开她,可是又痒得受不了,全身发不出力气。 挣扎间,司徒脱尘一个没注意,竟将烈鸾歌拽倒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两个人俱是一愣,随即都微微红了脸。 司徒脱尘心间慌乱乱的一片,忙撑起双手想要爬起身来。可是由于刚才被挠痒笑得太过,此刻浑身还有些软软的使不上力气,遂一下子没有撑起来,双手一软,反而愈发紧压在烈鸾歌身上了。 更甚至,他那柔软如花瓣一般的双唇还意外地在烈鸾歌的脸颊上轻擦而过。 “唰”的一下,烈鸾歌的整张脸顿时红了个透,直比五月里熟透了的樱桃。尤其脸颊上被唇碰过的那小片地方,一阵火烧火燎似的,滚烫无比。 “哥哥……”她低喃一声,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迷蒙着一双雾气萦绕的水眸,又羞又怯,又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脱尘喘了好大两口气,略略平复了一下急促不稳的呼吸,赶紧直起身子,耳根热热地问道:“鸾儿,我没压疼你吧?” 烈鸾歌连忙摇头,声音细如蚊蝇:“没有,没有,我很好。”说着,她从床上跳下来,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扯开话题道,“哥哥,已经晌午了,我该去厨房给你和姨娘准备午膳了。哥哥再休息会儿,我晚点儿再过来看你。” 说罢,她看都没好意思再看司徒脱尘一眼,双手捂着滚烫烫的脸颊,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了出去。 看着烈鸾歌疾步离去的背影,司徒脱尘耷拉下双肩,仿佛也松了一大口气似的,紧绷了半天的神经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可转念一想到刚刚意外将鸾儿压在身下的亲密场景,便又面红耳热了起来。一颗心也完全不受控制的“怦怦”“怦怦”直跳个不停,竟有种心疾发作时候的悸动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鸾儿不是我的妹妹么?”司徒脱尘喃喃自语,绝色无双的俊颜上亦是一脸迷茫和不解。“为何以前与鸾儿亲近的时候,不会像此刻这般心跳加速呢?” 第66章 陷害 落梅苑。 铺着厚厚软垫的酸枝木罗汉床上,柳氏懒洋洋地斜卧在上面闭目养神。 彩霞蹲坐在榻旁为柳氏揉捏着双腿,彩凤则被司徒蜜雪给拉到一旁,教她打络子。 不一会儿,柳氏忽而睁眼坐了起来,面色沉沉,一双眉皱得颇紧,明显一副心气不顺的愤懑神情。 彩霞愈发放轻了揉捏的力道,生怕稍有不慎柳氏会将气给撒在自己身上,一边又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柳氏止住她揉腿的动作,冷哼一声道:“那个小贱蹄子一日不除,我就一日难以顺心。” 彩霞一听这话,立刻便明白太太又是因为三小姐而导致的通身不畅快。遂没敢再多问,忙去桌边倒了杯上好的龙井茶过来递到她面前。 柳氏接过茶杯,不疾不徐地浅啜了一口。 这时柳氏身边的二等丫鬟红衫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朝她福身行过礼后,回禀道:“太太,三小姐已经回府了,是侯爷府的马车亲自送回来的。除此之外,老太太跟前的梅心还亲自等在府门口迎接三小姐回府,与梅心一起的还有一众丫鬟婆子,个个都赶着往上巴结讨好。” 闻言,司徒蜜雪也不打络子了,冷着一张俏脸走到柳氏身边,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哼,风水轮流转,那个贱丫头如今也算是水涨船高,深得老太太欢心,这府里的下人自然要凑上去好好巴结一下了。” 司徒蜜雪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拉着柳氏的手臂,极度不满道:“娘,你看看,那贱丫头才一晚不归,老太太就如此惦念着她,越发要将她疼宠得没天儿了!以前女儿也出过门的,还不止一天未归呢,怎么就没见着老太太如此念叨着女儿?老太太越来越偏心了!我看这后日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我们也不用参加算了,免得给那贱丫头作陪衬,让人笑话了去,我这嫡出小姐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啊!老太太又是给她做衣裳,又是给她打首饰,还送了那么名贵精美的一套头面给她,而女儿却什么都没有!那贱丫头到时候一整套行头穿上身,还不将女儿给比得没边儿了么?” 司徒蜜雪越说越气,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 她心里是又嫉妒又憎恨,昨儿个那贱丫头的一身打扮已经够美艳的了,连大姐都快被她给比了下去。这到时候若是再穿上巧娘子师傅亲手给她做的天丝香云锦面料的衣裙,那还不知该有多引人注目。 有那个贱丫头在场,她这个嫡女的多少体面和光环,也都要被她给遮掩了下去! “蜜儿,娘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遇事不要这么心浮气躁的。再怎么生气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冷静下来好好寻思对策才是。” 柳氏伸手摸着宝贝女儿的脸颊,柔声安抚道:“蜜儿不用担心,这百花宴确实该有人不用去参加。不过这人不是我的蜜儿,而是那个小蹄子。她想出风头,做梦。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留给她半丝儿大放光彩的机会。” 闻言,司徒蜜雪立刻高兴了起来:“娘,那你有办法不让那个贱丫头参加百花宴么?” “当然,对付那个小蹄子,娘有的是办法。”柳氏淡淡地说道,面上平静无波,眼眸深处却有一抹阴狠恶毒的诡谲光芒闪过。“蜜儿,跟娘一起过去看看你嫂子,傍晚的时候再一同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司徒蜜雪奇怪道:“娘,嫂子身怀六甲,你不是说要嫂子静心养胎的么?而且,老太太早就免了嫂子的一切虚礼,你还让嫂子去养心居请什么安啊?” “呵呵,傻丫头。”柳氏神色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语气万般怜爱地说道,“你不是不想那个小蹄子参加百花宴么,那就让你嫂子去阻止她好了。” 司徒蜜雪愈发不理解了:“娘,嫂子身子那么重,再过不久就要生小孩了,你让她一个孕妇去跟那个贱丫头斗啊?那贱丫头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嫂子大腹便便的,连行动都有些不便,哪有什么好计策能阻止她参加百花宴?” 柳氏微微眯起带毒的双眼,阴险一笑,道:“就是孕妇才更好办事,好了,别问那么多了,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么。” —— 烈鸾歌吃罢午饭,特意花心思做了两样精致的西式小点心让玲珑装入食盒里拎着,而后出了梨香苑,一路往养心居走去。 来到主院上房,老太太似乎早就候着了,原本靠卧在软榻上养神,一见着她进来,立刻便让梅心将她扶了起来。 “老太太。”烈鸾歌亲昵地唤了一声,立刻莲步上前,福身就要给她行礼。 老太太忙一把止住她,心肝宝贝似的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我的好丫头,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将烈鸾歌上上下下细细瞧了一番,弯眼笑道,“这以前还不觉得,今次你一晚不归,我老婆子就仿佛少了什么似的,心里惦念得紧。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总算是安心了。” 闻言,烈鸾歌满脸甜甜笑容,拉着老太太的胳膊娇声说道:“多谢老太太挂念孙女儿。” 话音落下,跟在她身边的玲珑给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而后笑眯眯地说道:“老太太,不止您惦念着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也着实惦念着您呢。昨儿一天在外,我们小姐都念叨过老太太好几次了。今儿一回来,小姐就花着心思地给老太太做了两样点心,可精致可诱人了,老太太要不尝尝,看看味道可还合您的意?” 说着,玲珑小心翼翼地将两碟西式小点心从八宝食盒里拿了出来。一样是双皮奶,嫩滑如玉;另一样是燕窝蛋挞,灿亮金黄。 点心一端出来,立刻便有一阵撩人食欲的奶香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老太太深吸了一口,立刻眼睛亮亮地看着玲珑端到她面前的那两样从未见过的精美点心。老人有时候跟小孩子一样,也贪嘴,看着新奇的点心就兴趣十足。“三丫头,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真的好诱人,不但外观精致,而且香气扑鼻呢!” “老太太,孙女儿做的这两样点心,一个是双皮奶,一个是燕窝蛋挞。”烈鸾歌一边解说,一边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递到老太太嘴边,柔声说道,“老太太,您尝尝看,这个就是双皮奶。它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先将新鲜的牛奶煮热,但不能开,趁热倒在碗里,不久鲜牛奶表层结出奶皮,用筷子将奶皮刺穿,缓缓地将碗里的奶倒出,加入适量的蛋白,白砂糖,混在一起搅匀,再延碗边慢慢倒回原来的碗里,原来的奶皮慢慢地浮起,然后再加入莲子和红豆放到火上蒸,不久后又可以结出一层皮来,这样就形成了两层皮,上层奶皮甘香,下层奶皮香滑润口,所以被称作‘双皮奶’。不过,这双皮奶做得好与坏,有三点最是要注意,第一就是牛奶一定要鲜浓,越新鲜越好;第二,牛奶不能煮开,否则奶皮过早形成容易破,且热牛奶要放一会儿,让奶皮有时间充分凝结;第三,要用文火慢慢炖,牛奶刚刚全部凝结住就关上火,不然老了口感就不好了。” “这还叫简单啊,我看这做法精细得很。”老太太笑了笑,张嘴将递到嘴边的一勺子双皮奶给吃了下去。片刻后,一双眸子愈发亮了起来,直赞道,“不错,不错,奶味浓,蛋味够,口感细腻,又软又滑,香气浓郁,唇腹留香,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怎么想出这种美食来的,真的很好吃啊,很对我老婆子的胃口。” “呵呵,老太太喜欢,孙女儿就开心了。”烈鸾歌喜色溢于言表,又一连舀了好几勺双皮奶喂老太太吃下,才放下勺子,而后将燕窝蛋挞端到老太太面前,含笑说道,“老太太再尝尝这个燕窝蛋挞,是用了上好的燕窝,面粉,吉士粉,淡奶,黄油,糖粉,鸡蛋取蛋液打散,以及白砂糖,烘烤而成。老太太先尝尝看,若是喜欢吃,孙女儿以后常给您做。孙女儿还会做不少别的花样儿点心,往后每一样都做来给老太太尝尝。” “呵呵,好啊,这人老了,嘴也贪得很,就喜欢一些新鲜花样儿,难得三丫头如此心灵手巧,我老婆子往后可有口福了。” 老太太喜不自胜地摸了摸烈鸾歌的俏脸,而后拈起一块燕窝蛋挞,咬一口入嘴里细细品尝着。不一会儿,又是赞不绝口地说道:“丫头,这个点心叫蛋挞是吧,恩,味道也很不错,口感松软香酥,内馅丰厚,奶味蛋香也很浓郁,虽然味道一层又一层,却甜而不腻,真的挺好吃的。” 说罢,老太太三口两口地便将整个燕窝蛋挞给吃完了,之后又多吃了一个方作罢。 “梅心,兰心,这剩下的双皮奶和燕窝蛋挞你们两个拿下去分吃了罢,也尝尝丫头的手艺。” “是,奴婢谢老太太怜赐。”梅心和兰心二人行礼拜谢,又笑着补了一句,“跟在老太太身边就是有福气,三不五时地就能尝上一回三小姐的手艺,说出去还不让旁的丫环婆子们给羡慕坏了。” 烈鸾歌看了她二人一眼,不好意思道:“二位姐姐说笑了,原不过一些小点心而已,姐姐们若是喜欢,有兴趣想学的话,我也可以将做法都教与你们。” 闻言,梅心忙笑道:“好啊,三小姐愿意倾囊相授,奴婢求之不得呢。等奴婢学会了,也给老太太做着吃些,免得老太太往后一门心思地只有三小姐,连我们这些个近身伺候了多年的丫鬟都给一并忘在脑后了。” “你这小蹄子,越发被我惯得没边儿了。”老太太一脸愉悦笑意,伸手佯作要撕梅心的嘴,“说话没个样儿,竟连我宝贝孙女儿的醋也吃上了,着实该打。”说着,在梅心的手臂上轻捶了两下。 兰心眉眼含笑,插嘴道:“梅心敢这么说话没谱儿,还不是被老太太给宠出来的。老太太真要觉得梅心该打,奴婢这就给老太太做帮手。”说罢,她便也装模作样地在眉心背上捶两下。 梅心一边躲,一边不依道:“老太太,您瞧瞧兰心这丫头,每次您一训斥奴婢,她就趁势上脸,一个劲儿地排揎奴婢。不行,这丫头也要一并打,奴婢定要还她几下。” 老太太面上笑意加深:“好,你们两个都该打,都该打,让你们以后还吃我宝贝孙女儿的醋不吃。” 烈鸾歌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只看着老太太与跟前两个得力的大丫头笑闹着,觉得老太太还真是童心不泯。不过也能看出,她是真的很纵容很信任梅心和兰心这两个大丫头。 笑闹了一会儿,老太太朝她二人摆摆手:“行了,有得口福你们就赶紧一边儿去享着,让我和三丫头好好说会子话。” “是,老太太。” 梅心与兰心二人福身一礼,而后一个拿着双皮奶,一个拿着燕窝蛋挞,低眉顺目地远远退到一旁享受美食去。 老太太满脸慈爱地拉起烈鸾歌的手,柔声问道:“丫头,昨儿个去你舅老爷府上道贺,玩得可还开心?丫头头一遭出门,要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尽管给祖母说,我的宝贝孙女儿可不能在外面吃了亏受了气呢。” “呵呵,老太太多虑了,孙女儿昨儿玩得挺好的,并未受到任何委屈。”烈鸾歌笑容甜美而实诚,话说得叫人听不出一丝假意。 “恩,那就好,祖母还担心着丫头头一遭出门会被外人给欺了生去。看来真是我多虑了,有太太随同着,自不会让那些贵妇人们和别家千金与你为难。你若闹了笑话,我们阖府都会一并跟着丢脸,太太怎么着也不会这么没见识。” 老太太安下心来。原本照她心里想的,三丫头素来不被外人知晓,这头一回出门,难免会被人欺生。这大宅门里的女人都有些个攀高踩低、见不得人比自己好的不良心思,说话更是喜欢夹枪带棒、讥言讽语的,这陡然看到三丫头这么一个清灵俏丽又面生的小姑娘,气度风貌几乎能压过所有的千金闺秀,自己的女儿被人给生生比了下去,谁心里会舒坦?少不得会酸上几句。所以,她才会担心三丫头昨儿会在外面受些委屈。 “老太太说的是,有太太照拂着,自不会任我们司徒府的女儿被别人无端欺了去。”烈鸾歌浅浅的笑着,心里却冷哼道,柳氏确实不会让外人欺负她,丢了司徒府的脸柳氏自己也落不到好,更没法向老太太和老爷交代。 但是,柳氏不让外人欺负她,她自己却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只恨不得耍尽手段的将她这个碍着她亲生女儿体面和光环的庶女给整死,她心里才会舒坦。 直觉上,她这次遭受柳思明欺辱的事件会跟柳氏脱不了干系。若真如此,那柳氏还真是比蛇蝎都毒,居然能想出让自己的侄儿来玷污她的清白这种恶毒计谋来。 “我们三丫头也是个聪明机灵的,别人就是想要欺负你,只怕也不那么容易呢。”老太太笑着拍了怕烈鸾歌的手,如今是越看越对眼,怎么瞧都要忍不住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孙女儿。 默了片刻,老太太忽而转了转脖子,捶了捶腿,又扬起手臂甩了甩。 烈鸾歌见状,赶忙问道:“老太太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微微拧起了眉头,摇着头说道:“丫头莫要担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急症,都是些老毛病罢了。只怨我年轻时没注意保养,受了不少风寒,才落下了病根,这以后劳累大了就会感到手臂上抬无力,连带着膝踝、肩、肘腕、颈子等关节也阵阵酸痛。这么多年也瞧了不少大夫,却是一直也没能除根,时不时地就会犯上一回疼。有时候疼得轻点忍忍也就过去了,有时候疼得厉害起来,让人既吃不下饭,连觉也睡不安生,彻夜难眠。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就什么毛病都找上门了。”老太太边揉着手臂边叹着气,一脸抑郁又无奈。 烈鸾歌听罢她的话,猜想着老太太十有八九是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之类的病。而针对这类病,除了食疗和药酒两种方法之外,推拿按摩亦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治疗方式。 她知道古代的按摩技术还没有兴起,而且大部分的大夫都是男人。 在这个时代,极重男女大防,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女人要找大夫瞧病,也是隔了帘子,只伸出手,再盖上帕子,而后才让大夫号脉。所以即便是富贵逼人的老太太,也是享受不到按摩治疗的,只能每天让跟前的丫鬟捶捶腿,捏捏肩而已,效果如何可想而知。 “老太太,依孙女儿看,您这老毛病其实也不难根治的。孙女儿倒是懂得一些方法可以帮老太太缓解病痛,这往后再每日里辅以食疗、热熨、热敷、以及药酒疗法,相信老太太的这些毛病都会治愈的。” “丫头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太面上一喜,“这些毛病都闹了我这么多年了,真若能根除,那可是求菩萨拜佛祖也不敢想的。” “呵呵,孙女儿可不敢哄老太太呢。”烈鸾歌柔柔一笑,又道,“老太太,您坐好,让孙女儿给您全身做个按摩,保管您待会儿会舒服很多。” “好,那丫头赶紧给我揉揉。”老太太点点头,而后在软榻上坐直了身子。 烈鸾歌起身走到老太太身后,从她的颈部开始按起,由风池穴揉至大椎穴,反复地按揉,最后手握空拳,轻轻叩着老太太的后脑。 按完了脖颈,她又用提、捏、点、抹、捻、擦、振、压等特殊手法按摩老太太的肩井、天宗、缺门、风池等穴位,最后又用空拳叩打老太太的背部;按完背部后,又用拇指点按老太太手臂上的内关、曲池、极拳等穴位。 她手法娴熟,力度适中,而且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到位,再加上她一双小手极为柔软,绵若无骨,老太太被她按揉得说不出来的舒爽熨帖,本来紧绷着的身体渐渐得到放松,而后闭着眼睛开始享受起来。 按完了上半身,烈鸾歌轻喘了口气,又细声说道:“老太太,您请躺下,孙女儿再给您按摩一下双腿。” “恩。”老太太舒服得困意都上涌了,眯着眼睛,略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任烈鸾歌小心扶着她躺了下来。 烈鸾歌膝跪在软榻上,着力于指、掌、肘,由轻到重的逐渐用力按压在老太太的双腿上,停留一小段时间,再由重到轻的缓缓减弱手上的力道,以提高按摩效果及缓解用力按压后的不适感。 她一边帮老太太按摩推拿,一边时不时地点按一下膝眼,足三里,阳陵泉,商阳,小海,后溪等有利于缓解全身疼痛的穴位。 一整套全身按摩做完,老太太已不知何时神色舒泰、极度安稳地进入了梦乡,间或还发出些许细微的鼾声。 “三小姐,老太太睡着了么?” 梅心和兰心二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一个拿了张薄丝被,小心翼翼地盖在老太太身上。另一个麻利地点上了宁心安神、有助于睡眠的熏香。 “恩,老太太正睡得熟,你们动作都轻着些,莫要扰了她老人家。”烈鸾歌点了点头,随即轻手轻脚地从软榻上下来。扶着腰,站直了身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呼,这按摩还真是个费劲累人的活儿。 “还是三小姐有本事,没多大会儿便能让老太太睡得这般香。”梅心满脸笑容地看着烈鸾歌,细声细语地说道,“老太太这几日老毛病犯上了,浑身都不舒泰,夜间睡眠极不安稳,一夜里总要醒来好几次,奴婢可委实替老太太忧心着。现在可好了,有三小姐这双巧手,老太太不会再睡不安稳了。” “呵呵,能为老太太尽上一份心,我这个做孙女儿的也很高兴,不枉老太太疼我一场。”烈鸾歌扬脸朝梅心笑了笑,看了眼熟睡的老太太,道,“那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着老太太,我先回去了,傍晚再过来请安。” 说罢,她轻缓着脚步与玲珑一起往房外走去。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没休息多大会儿,便又带着玲珑去栖梧阁跟桂麼麼学规矩。 今次学的课目是女红,不过桂麼麼今儿教授的不是刺绣,而是准备好了不同的绸缎和不同的绣样,教她们识别料子、各品阶诰命服的区别、宫里头贵人的品阶穿戴、规制等。 这倒不是说她们将来一定会有机会进宫或嫁入贵人府,而是防着在京城这天子脚下,皇亲贵戚数不胜数,达官贵人更是多如牛毛,旁日里待人接物,出行偶遇,别闹出了什么大的纰漏和笑话才是要紧。 烈鸾歌记性一向好,今日的课目学起来自然不费什么力,可比前日里学习如何坐立行和问安行礼要轻松容易得多。也暗自庆幸着今日运气好,刚好月事在身不方便,就可巧赶上学些简单,不需劳动身体的规矩礼仪。 轻松的时候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桂麼麼今儿对烈鸾歌的表现似乎很满意,难得赞了她一句灵慧聪明,便连脸色都不若前日那般严肃苛刻。 不论烈鸾歌是挨训还是受夸,那司徒三姐妹都是忍不住要冷嘲热讽一番的,伪善的伪善,瞪眼的瞪眼,不屑的不屑,反正就是怎么看她都好像不顺眼。 烈鸾歌也压根不予理会她们三姐妹,桂麼麼前脚走不久,她后脚就出了栖梧阁,一句话都懒得与某些人多说。 因着身上不太爽利,一路慢慢悠悠地回到梨香苑,天色已将暮。 烈鸾歌做好晚膳,陪着苏姨娘简单吃了些,便又拎着备好的核仁绿豆粥以及蜂蜜土豆糯米饼,带着玲珑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 到得主院大厅的时候,发现今晚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人来得特别齐全,不但柳氏和司徒三姐妹在,就连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和小正太也都来了。 除此之外,烈鸾歌还看到紧挨在老太太身边坐着一个大腹便便、身怀六甲的孕妇—— 第67章 信任 烈鸾歌略略愣了下,很快便猜到这个身怀六甲的少妇应该就是大少爷司徒皓轩才娶进门未到一年的正妻,也即是三大皇商世家之一的风家的大小姐风紫晴了。 原本老太太的注意力都放在孙媳妇儿风紫晴的身上,众人也都围着这个长嫂问长问短地表关心。 一看到烈鸾歌进来,所有人便都一下子转移了目光,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烈鸾歌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盈盈回望众人一眼,而后莲步走到老太太跟前,声音甜甜地道了一个万福:“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 “呵呵,我们三丫头来了。”老太太立刻笑眯了眼,那份宠溺欢喜劲儿,让厅内过半的人看在眼里,嫉恨在心里,满口银牙暗自磨个不停。 “让老太太惦记了。”烈鸾歌笑盈盈地说了一句,随即又福身给柳氏请了安,之后再与三朵姐妹花以及四位少爷相互见了礼,这才重新回到老太太身边。 上下打量了一下紧挨在老太太下首软椅上坐着的风紫晴,但见她肤白如雪,细如精瓷,容长的鹅蛋脸上,一双明亮的水杏眼,顾盼生辉;略微上扬的眼尾,又给她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妩媚。她的耳朵上戴着紫色水晶耳坠,发髻上簪着赤金镶红宝九尾凤鸟步摇,身上穿着华丽又不显庸俗的淡紫色宽袖宽腰裙裳,衣领与衣袖用彩色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果然如听说的一样,明艳俏丽,貌美如花! 烈鸾歌暗赞一声,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大少爷司徒皓轩,见他仍是一脸的清冷淡漠,似乎并不愿多看自己的妻子。 真奇怪,这么漂亮的老婆,这大少爷怎么就一点也不待见呢?莫非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可她瞧着柳氏对这个儿媳妇倒是满意得很,便连老太太也是一样的满意孙媳妇,为何他这个正牌老公却不喜欢呢? 烈鸾歌一肚子疑问,但也不便询问。 老太太见她直盯着孙媳妇儿看,以为她是不认识,便笑着介绍道:“丫头啊,这个是你大哥新娶进门不多久的媳妇儿,闺名唤做紫晴的,原也是个深入简出,喜欢清静的人,又加上有了身子,所以愈发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静养了起来,也不怪你不识得她。” 烈鸾歌弯起眉眼,俏脸含笑道:“素闻大嫂是个标致无比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才知道大嫂比听说的更好看。呵呵,大哥真有福气呢,娶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娇妻。” 听她这么说,风紫晴双颊微微红了下,眼角眉梢忍不住流泻出丝丝娇羞之意。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却见他整个面部轮廓紧紧绷着,神色愈发冷沉,不由心生黯然。 烈鸾歌也发现司徒皓轩听了自己的话后神色似乎更冷,心下不觉有些尴尬,暗想着自己一番好言怎么倒像是在造次给人添堵了? 这时柳氏忽而说道:“三姑娘,今次你头一回见着你大嫂,都说长嫂如母,怎么也不知道给你大嫂见个礼?”她面上带着笑意,眼里却闪着冷光,明显是在训斥烈鸾歌不知礼数。 烈鸾歌一愣,还真是忘了这一茬,光顾着纳闷人家小夫妻为何不和睦去了。不过她脑瓜子一转,便找到了好说辞,佯装不好意思地说道:“太太说的是,原是鸾歌礼数不周。只怪大嫂长得太美,鸾歌一见之下不觉失了神,便什么礼节都给忘记了,还请太太和大嫂见谅。” 说罢,她略略脸红地看了眼老太太,见老太太没有一点责怪她的意思,仍是一脸慈爱和宠溺,便放下心来。 片刻,她上前两步,举止优雅地朝风紫晴福身行礼道:“鸾歌见过大嫂,大嫂万福。” “呵呵,三妹妹多礼了。”风紫晴脸上也扬起了笑容,赶忙站起身子,亲昵地将烈鸾歌扶了起来。 她的手扶上烈鸾歌的小手臂,心底闪过丝丝挣扎。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柳氏,在婆婆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狠戾和不满,以及淡淡的警告。 迟疑了片刻,风紫晴还是不得不照着婆婆的意思去做,心一横,扶在烈鸾歌手臂上的那只素手不着痕迹地动作了两下。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烈鸾歌突然面色一沉,一把将风紫晴用力推开。 “啊!” 风紫晴惊呼一声,笨重的身子直直往后倒去。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一个个惊骇地看着她欲摔倒。 “大嫂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司徒皓梵猛地一个箭步闪到风紫晴身后,险险扶住了她。待她稳住了身子,立刻收回手退到一边,略略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大哥。 大哥离大嫂那么近,明明很容易就能扶住大嫂,却稳坐泰山地动也不动,莫非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也忒的绝情了一点! 风紫晴满脸哀怨地看了司徒皓轩一眼,忽而掩面低泣了起来。她的心都快凉透了,夫君明明挨得她最近,却眼睁睁看着她将要摔倒而无动于衷。他漠视自己也就算了,可竟然对她腹中的孩子也如此冷漠无情,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即将为人父的觉悟么? 这回婆婆也估算失误了,婆婆还说有皓轩在跟前,她腹中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可结果呢?若不是二少爷眼疾手快,那么重的一跤摔下去,她腹中的孩子还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发生。 柳氏心头火起,气得差点吐血。恶狠狠地瞪了自己那个从不让自己顺心的儿子一眼,随即厉眼看向烈鸾歌,满脸怒气地大声训斥道:“三姑娘,你的心怎么这般狠?头一回见到你大嫂,就这么对她?你就算心里对我这个嫡母有什么不满,也犯不着对你大嫂腹中的孩子下狠手吧?那还是你未来的侄儿或侄女呢,你焉能这么狠心,蓄意谋害一个无辜的尚未出世的孩子?” 一番话落下,老太太不由拧紧了眉头,既是不满柳氏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训斥三丫头,也是不满三丫头今次的作为。三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去推紫晴作甚?孕妇也是能随便推的么? 司徒蜜雪见老太太面色不愉,当下柳眉一竖,也帮着自己的母亲发难:“三姐,你平日里不待见我和太太也就算了,可你也不能将这份怨气迁怒到我大嫂的身上吧?她可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啊,你居然对大嫂下手,万一大嫂肚中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你就不怕受到良心的谴责么?我们所有人都小心护着大嫂,只盼着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可你倒好,甫一见面就想谋害这尚未出世的胎儿,真没见过像你这般狠毒的人!哼,亏你还是个懂医的人,都说医者父母心,你的父母心在哪里?你的良心又在哪里?” 司徒蜜雪声色俱厉,越说越激动,似恨不能冲上去狠狠甩上烈鸾歌几个耳光才能好过一点。 “四妹莫要如此生气,身子可是自个儿的,气坏了可就不值得了。”司徒香雪假笑着安抚了一句,随即也端出几分长姐的威严模样,看着烈鸾歌说道,“三妹,这回可真是你不懂事了,大嫂好心好意扶你起来,你不领情也便罢了,何故那么用力一推?大嫂肚中的孩子可是我们老太太盼了好久的嫡曾孙,你那一下子万一给推没了,这个后果你担当得起么?” 司徒雅雪冷哼一声,忙压低声音附和道:“我就说她心思不良嘛,不是想着害这个,就是想着害那个。大姐难道忘了,三妹上回还差点害得你毁容呢。被父亲大人打了一顿板子,罚去家庙里修身思过两个月,这回来才安分了没几天,居然又想着谋害大嫂腹中的孩子来了。大的谋害不到,就谋害小的,甚至还未出世就能下得去手,这心肠也忒狠毒了一点。不过,三妹的胆子也够大的,众目睽睽之下,也敢对大嫂公然下手,难道一点也未将老太太和太太放在眼里么?我们一大家子的人都盼着和和睦睦,就只有她三天两头地挑事生非,偏要闹得阖府大乱、家宅不安宁,莫不是还想被父亲大人打板子遣去家庙里修身思过不成?前几天还说懂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原来就是这么个懂法,亏她还好意思冠冕堂皇地教训我们两个做姐姐的呢!” 司徒雅雪一脸的嘲讽和不屑,声音虽压得低,但所说的话却是一字一句,全都不漏地落入了众人的耳里。 老太太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却仍旧未发话。 柳氏面上的愤怒之色更甚,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司徒香雪也暗自幸灾乐祸,只等着三妹被家法论处。 风紫晴仍旧低声啜泣着,似被刚才的险况吓得不轻,杏眼含泪,黛眉轻蹙,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模样看起来好不楚楚可怜。 司徒皓轩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别过了头,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 司徒皓梵温润如玉的面色沉了下来,似有暴风骤雨在缓缓酝酿,暗藏着刀锋的冷厉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和司徒蜜雪,骇得她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同时低了头闭了嘴,再不敢多言一句三妹的不是。 司徒皓杰也难得收敛了素来纨绔轻浮的神色,面含思虑地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风紫晴,来回扫视了她二人好几圈才收回探寻的目光,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正太司徒皓宇纯粹是个看热闹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众人身上瞄来瞄去,不过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知道气氛不对,便也不敢多嘴,更不敢淘气,只老老实实地窝在老太太身边。 柳氏阴森森地剜了烈鸾歌一眼,转头看向老太太,一脸愤愤地说道:“老太太,您看看,这就是苏姨娘生养的好女儿!老太太这些天里可没有少夸赞三姑娘,说她孝顺乖巧,又聪慧明事理,我们也都以为她是个好的,却不曾想到她竟然包藏着祸心,连老太太的嫡曾孙都敢谋害!果然是人心隔肚皮,外表看着好,内里却如此狠毒心肠!老太太,这回不搬出家法好生教训一下三姑娘,风气一旦被助长,往后还得了?而且,还必须要严惩,若不然旁的人以后都跟着有样学样,那还不闹得家宅大乱,阖府不得安宁?” “该怎么处置三丫头,我老婆子心里自有定夺。”老太太神色不满地瞥了柳氏一眼,见她讪讪地闭了嘴,这才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烈鸾歌,仍旧慈祥着面容说道,“三丫头,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话没有?别怕,事情该是怎样就照实说,祖母一定会相信你的。祖母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丫头,断不会故意去推紫晴的。” 闻言,烈鸾歌心里一暖,眼眶也一阵阵发热,差点感动得落下泪来。再没想到老太太竟是这般真心实意地将她疼入了心坎里,第一次觉得这些天来花费在老太太身上的心思都是值得的,再不会有半分心不甘情不愿。 她看了眼仍在低头啜泣的风紫晴,随后略略哽着声音说道:“老太太,我的确不是故意去推大嫂的。刚才大嫂扶我起来的时候,我的小手臂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扎了一下,一时疼痛难忍,我才下意识地将大嫂给推了开。” 此话一出,除了柳氏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风紫晴。 就连一直神色冷漠的司徒皓轩都将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一双剑眉拧起,俊美无俦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眸中更有凛凛寒光迸射而出。 风紫晴被他的冷脸冷眼刺得一阵心痛,眸中的泪水落得更凶了。她也不去理会众人质疑的眼神,只看着烈鸾歌,神情万般委屈且哀怨地说道:“三妹妹,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认为是我在谋害你不成?三妹妹,你就算是失手推了我一把,只说一句你不是故意的便罢,我自然也不会怪你的无心之过,可你怎能白口红舌地生生诬陷我?你给我行礼,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去扶你,无端端地我扎你做甚?” 烈鸾歌淡淡一笑,不温不火地说道:“大嫂,我只说我的小手臂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扎了一下,有说是你扎的么?大嫂这般急急地替自己辩解,难不成是做贼心虚了?” “你——”风紫晴一时被堵了住,脸色微微涨红,连哭都忘了。 柳氏暗骂烈鸾歌一声小贱蹄子,随即扶着风紫晴,帮腔道:“三姑娘,紫晴不过是不想平白被人诬陷,所以才不得不替自己辩解几句。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谁被人诬赖了不替自己鸣冤分辩的?难道被人指着鼻子任意诬陷,一声不吭才是对的?一分辩就成做贼心虚了?那敢问三姑娘,这往后你若是什么时候遭人诬陷了,你会无动于衷地一句话也不替自己辩解吗?” 司徒蜜雪赶紧趁势附和道:“就是,自己诬陷了大嫂,还不许大嫂替自己鸣冤叫屈,就没见过你这样霸道的!哼!你还说你没有诬赖大嫂扎你,可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只差没有指名道姓了!不过,你就算要诬陷大嫂,也要能做得让人相信吧?大嫂素来为人和善,连府里的下人犯了错都从不厉声责骂一句,又怎么会害你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妹妹?更何况,大嫂那么聪明,若是要扎你的话,肯定料得到你会因疼痛而下意识地推开她,如此,大嫂还敢扎你么,那岂不是拿她腹中的孩子当儿戏?谁不知道大嫂有多紧张,有多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又怎可能故意陷孩子于危险之中?三姐,诬陷人也要讲究点真凭实据,你别自己心肠黑,害人不成反而还要反咬别人一口!呵,我们司徒府出了你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小姐,可真丢脸!今儿这事最好别传扬出去了,不然我们谁都没脸出去见人,真是个害群之马,一粒老鼠屎破坏一锅粥!” “四妹说完了没有?”烈鸾歌云淡风轻地看着司徒蜜雪,面上神情一派淡定自若。见她怔住,不由冷嗤一声,转头看向老太太,一脸严肃且郑重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刚才所言句句非虚,的的确确是因为手臂被莫名的狠狠扎了一下,这才下意识地推了大嫂一把。至于到底是谁扎的我,谁做的,谁的心里自然有数。俗话说得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孙女儿所说的话,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更何况,举头三尺有神明,孙女儿敢对天发毒誓,之前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若有半字作假,必当天打五雷轰,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落,众人皆被她的凛然气势给震住,俱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心一疼,一把将烈鸾歌给拉到跟前,似嫌不够,又把她搂入了怀里,心肝宝贝似的,又怜又恼地说道:“傻丫头,你说的话祖母句句都是相信的,何故发下这些骇人的毒誓来?这不是平白地惹得我老婆子往后不安心么?” 烈鸾歌窝在老太太的怀里,哽声道:“老太太尽管安心,孙女儿并未说一句虚言,这些毒誓自然是不会应验的。” 柳氏却是冷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道:“三姑娘,你倒是聪明,几句毒誓就轻易将所有人给唬住了!好吧,你既然执意要说你是因为手臂被狠狠扎了一下才失手推的紫晴,那你就把你的手臂露出来给我们看看,眼见才能为实!不然你说的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难以让人信服!” 司徒香雪清了清嗓子,也跟着说道:“对啊,三妹既然说自己推开大嫂是事出有因,那就露出小手臂给我们大家看看证据呗。三妹说自己的小手臂被狠狠扎了一下,那定然是会留下痕迹的,三妹之前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烈鸾歌咬了咬牙,没有理会柳氏和司徒香雪,只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毒誓已经发过,为何还要给你们看我的手臂以证清白?我所说的话,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害过人,心里坦荡荡得很!而真正害了人的人,往后走夜路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以免遇上恶鬼!” 闻言,柳氏气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忙看向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瞧瞧这三姑娘说的什么话!就没见过像她这样做了错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她又要说自己是清白的,却又不露出证据来给我们大家看,她这才应该叫做做贼心虚,心里有鬼吧?她真要是像她所说的心里坦荡荡,那就应该立刻将手臂露出来!” “太太,三妹的为人我清楚,她是绝对不会故意去推大嫂的。”司徒皓梵第一个站了出来。其实他早就想站出来帮三妹说句公道话的,只是有长辈在前,他不好插嘴罢了。 对于三妹所说的话,他自然是没有一丝怀疑地句句相信。可又忍不住奇怪,为何三妹不愿意露出自己的手臂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莫非她的手臂上有什么不能让众人瞧见的东西? 而反观太太,似乎是清楚三妹手臂上有什么不能示之于众人面前的东西,所以语气逼人,态度强硬,大有不逼着三妹将手臂露出来便不会罢休的趋势。 “有什么好看的。”司徒皓轩忽而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隐有厌恶之色地看了眼风紫晴,又接着说道,“三妹说得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地自露手臂来以证清白,太太又何必紧逼着三妹不放。” 闻言,柳氏气得差点厥过去,心里直骂着“孽子”,“不孝子”。 烈鸾歌惊讶地看着司徒皓轩,真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居然不帮着自己的母亲和老婆,反而站在她这个外人一边。 看来,这个大少爷跟柳氏绝对不是一路货色,她以后不能将他和柳氏归为一类。 有两个大的带头表态,司徒皓杰也忙跟着说道:“我也相信三妹妹是清白的。虽然与三妹妹接触不多,但我就是相信三妹妹绝对不会故意去推大嫂。那么狠的毒誓都发下了,还犯得着再让三妹妹露出手臂给大家看证据么?再说了,老太太的眼光是从来不会有错的,向来是十次看人十一次准!老太太既然说了三妹妹孝顺乖巧,聪慧明事理,那三妹妹就一定是个好的!我相信三妹妹的为人,更相信老太太的眼光!” 小正太司徒皓宇咧了咧嘴,居然也破天荒地站在了烈鸾歌一边,拉着老太太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四哥说的没错,老太太的眼睛最好使,看人就没有一回是看错的。我也觉得三姐姐不会那么坏,会故意去害大嫂肚子里的宝宝。” 见自己的弟弟胳膊肘往外拐,司徒香雪不由偷偷狠瞪了他一眼,略略沉着脸训诫了一句:“皓宇,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少插嘴,没规没矩的,仔细父亲大人罚你!” 司徒皓宇朝她吐了吐舌头,又扮了个鬼脸,似乎不满她的训诫,但也闭了嘴没再插话。 老太太摸着烈鸾歌的脑袋,深深看了柳氏一眼,叹了口气道:“今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单是四个孙儿相信三丫头是清白的,我这老婆子也相信三丫头不会说谎。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就不用看了,这事就当做是个意外好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都息事宁人罢,别再让我闹心。” 闻言,柳氏心下又气又急,忙道:“老太太,这事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呢?这次也是紫晴运气好,腹中的孩子没有遭受什么闪失!可之前若不是二少爷眼疾手快,那紫晴此刻恐怕就不会这么好端端的了!三姑娘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却又决口不给我们看证据,这让我们如何相信她不是存心害人的?” 老太太脸一板,沉声说道:“我说这件事算了就算了,太太却还一个劲儿地提起,莫不是非要给我老婆子添堵、让我闹心才满意?” 柳氏唬了一跳,忙伏低做小,一脸惶恐道:“老太太这话忒严重了,媳妇怎敢给老太太添堵。媳妇只是不愿看到紫晴平白受害,所以才急气了些,还请老太太原谅儿媳的不是。” 老太太哼了哼,训斥道:“你既是这么紧张着你的儿媳妇,那就不该让她拖着双身子来给我请安。我不是早就免了紫晴的一切虚礼么,要表孝心也不在这一时,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胎待产才是要紧。太太明知道紫晴身子不便,还让她过来,你这个婆婆是怎么当的?紫晴今次会受这一回惊吓,你也是有一半责任的。” “是,老太太教训的是,儿媳确实思虑不周全,下次再不会这般大意。”柳氏一字一句磨着牙说道,气得浑身都要忍不住发颤了,却还是不得不极力隐忍着。 “知道就好。”老太太缓了缓脸色,又道,“太太刚刚也听到了,不光是皓梵、皓杰和皓宇,就是你自己生养的皓轩也相信三丫头是清白的。这可不是我老婆子一个人存心想要包庇三丫头,确实是她的品性为人摆在那儿。既然多数人都相信三丫头不是故意的,那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让她摆出证据来给大家看呢?” “老太太说的是,原是儿媳造次了,再不提此事便罢。”柳氏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恁是将已经堵到了喉咙口的满胀怒气给压了下去。 老太太看了柳氏一眼,转头对风紫晴说道:“你今儿受惊了,这就回去好生养着罢,安胎药和补品不要忘了吃。我知道你孝顺,可眼下你的身子最要紧,顺顺利利地将我的嫡曾孙给生下来,便是你对我老婆子最大的孝顺。以后不用再过来给我请安了,等孩子平安生下来,有多少安是不能请的。” “是,老太太的话孙媳妇都记住了。”风紫晴低眉顺目地一一应下,柔柔说道,“孙媳妇以后定当加倍小心谨慎,不让腹中胎儿再出现任何闪失。”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又陡然冷着脸瞪着自己的大孙子,没好气道:“皓轩,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扶着你媳妇儿回去休息!” “是。”司徒皓轩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面色清冷地搀扶着风紫晴告了退。 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放开怀里搂着的烈鸾歌,朝众人挥了挥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吧,让我老婆子好生静一静神。” 众人忙都应了,而后各自行礼告了退。 出了养心居,烈鸾歌面色阴冷地与柳氏对望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梨香院行去。 走到一座假山后面时,却看到司徒皓梵不知何时已经先她一步到此。他面色无波地靠在假山壁上,温润的眸子带着些许深沉看着她走来的方向,似是特意在此等着她。 烈鸾歌停住脚步,淡笑道:“二哥特意等候在此,可是找我有事?” 司徒皓梵扬唇笑了笑,目光有意扫了一眼她的手臂,方说道:“三妹还是去我的书房吧,那里说话稳妥些,我确实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要问问你。” 说罢,他径自迈步往前走去。 烈鸾歌迟疑了片刻,眼神示意玲珑先回梨香苑。转身看了看已经走在几米远外的司徒皓梵,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第68章 二哥的宠爱 烈鸾歌随同司徒皓梵来到了他的书房,在靠窗的一张梨木茶几旁分宾主落了座。双手捧着他倒给自己的一杯香茗有一口没一口地浅啜着,只等着他开口相询。 司徒皓梵却不急着问话,或许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浅斟低酌了一会儿又放下了茶杯,凝眸看向茶几对面的烈鸾歌。 窗外,夕阳已经西下,天际染上霞光万道。 落日的余晖自窗棂外射进来,落在烈鸾歌的身上,为她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暖暖的玫红色彩,看起来有些朦朦胧胧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纱。 可就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越发让人觉得像是月下看美人,那种美无形之中增添了好几倍,绮丽雅致,秀美绝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冷艳若寒冬之梅。 尤其她那一身雪纺白纱裙,此刻看起来,圣洁若高山莹雪,清光点点,芳华逼人,愈发衬得她的身姿婀娜婉约,柔美动人。 司徒皓梵越看越晃神,忍不住在心底感叹道:有的人,不需要任何姿态,便可以成就一场惊鸿!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样的人! 烈鸾歌被他瞬也不瞬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率先开口打破了那让她觉得不怎么自在的气氛:“二哥,你不是说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要与我问清楚么?是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陡然响在耳边,司徒皓梵怔了一下,才遽然回过神来。忙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失神和尴尬。 好一会儿,司徒皓梵才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又恢复成一贯的谦谦君子模样。 他将目光自烈鸾歌的脸上转移到她的手臂上,迟疑了片刻,方问道:“三妹,之前太太逼迫你露出手臂来以证清白,你却执意不肯。我相信你绝没有故意去推大嫂,可我很疑惑,你为何不肯露出自己的手臂呢?如果将证据亮出来让大家看一看,那你的话岂不是会更有说服力?也免去了太太紧逼着三妹你不放不是么?” 烈鸾歌脸色略略变了下,又下意识地将衣袖拉了拉,似在遮掩什么东西似的。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轻声慢语道:“二哥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我就是不想让太太如意罢了。我说了我是清白的就是清白的,凭什么太太让我露出手臂来我就要听她的?既然老太太和你们兄弟四人都相信我说的话,那我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是么。”司徒皓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明显不相信烈鸾歌的话。她刚才拉扯衣袖有意遮掩什么东西的小动作他可都一一看在了眼里,此刻他是愈发肯定了三妹手臂上绝对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而神色严肃地看着烈鸾歌,极为认真地问了一句:“三妹,你相信我吗?” 烈鸾歌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二哥为何这么问?” 司徒皓梵顿了顿,又换了个问法:“三妹,你可有真心真意地将我当做你的哥哥来看待?” “当然有了。”烈鸾歌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认真地回道,“二哥,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我既然叫你一声二哥,自然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做我的哥哥来看待的。希望二哥以后莫要再问这样的话,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呢。” “好,有三妹这句话,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司徒皓梵温润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妹,我知道你不愿露出手臂来定是因为手臂上有什么不能让众人看到的东西,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露出来让我看看么?三妹既然说自己是真心实意地把我当做哥哥来看待,那定然也是相信我的为人。三妹不用担心,不管我看到了什么,都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作担保。” 烈鸾歌心下一惊,怔怔地看着司徒皓梵,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司徒皓梵见她咬着唇半天不说话,也不逼她,径自握着茶杯品茗,俊美的面容上始终挂着温润如玉的暖人笑容。 “二哥真的想看么?”烈鸾歌轻声问了一句,眼角眉梢皆带着犹豫和顾虑。 司徒皓梵回望着她,柔柔一笑道:“三妹若是信不过我,我绝对不会逼迫你的。” 烈鸾歌暗自深吸一口气,片刻的迟疑过后,一语不发地撩起衣袖,将两只莲藕一般白皙娇嫩的手臂伸了出来。 司徒皓梵放下茶杯,忙低头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烈鸾歌的两只手臂上遍布深浅不一的吻痕,甚至还有不少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那么纤弱白嫩的两只手臂,印上这吻痕和淤青,看起来要多刺人眼,就有多刺人眼。 司徒皓梵神色陡然一凛,俊美的面部轮廓紧紧地绷了起来,双眼中迸射而出的刺骨寒光仿似冰刀霜剑,更似淬了剧毒与烈火。 此刻的他,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优雅形象早已消散殆尽,剩下的只有满脸的阴森酷寒,以及浑身往外直冒的冷厉肃杀气息。 司徒皓梵紧紧地盯视着烈鸾歌的手臂,削薄双唇一张,沉沉问道:“谁伤的你?”四个字仿似刀锋划过千尺寒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烈鸾歌被他如此骇人的神情和语气吓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她第一次见到司徒皓梵到现在,这还是她头一回看见他这副阴冷狠绝得仿似要杀人的模样。一直以为他温文尔雅如君子,气质和煦若春柳,没想到一旦变起脸来竟是如此恐怖。怪不得这府里的一众小姐少爷们,似乎个个都很敬畏他,不敢在他面前有半点放肆造次,原来如此。 烈鸾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迅速将自己的手臂缩了回来,又赶忙拉下衣袖严严实实地遮住那些触目惊心的吻痕和淤青。似怕自己慢了一步,两只手臂便会被他那冷厉如冰刀霜剑的目光给刺穿了一般。 司徒皓梵许是知道她被自己吓到了,于是柔和了面色,语调也瞬间放柔放软了下来:“三妹,到底是谁伤了你?告诉我,好吗?” 事已至此,烈鸾歌知道再难掩饰下去。几度思索过后,终是将自己昨日去柳府给舅老爷道贺时,被柳思明欺辱的事据实说了出来。 “该死!” 司徒皓梵听完之后,阴沉沉地咒骂了一声,面部轮廓愈发紧绷了起来,眼神阴鸷犀利,深不可测,俊美如玉的面容中压抑着满满的愤怒和冷残。 “柳思明与我们乃是表亲,他怎能对你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司徒皓梵一字一句都仿似从牙缝中迸出一般,浸染着浓浓的寒意,直冻人入骨髓。“我就说么,你哪那么凑巧的就遇上了侯府的纤纤郡主,还被她邀请到别苑作客,原来事情的真正原因竟是这样的。不过,倒是真要好好感谢一下云小侯爷,不然的话,就是将柳思明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他对你所造成的伤害。” “二哥,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只想将它当做一场噩梦尽快忘记,以后再也不想提起。”烈鸾歌神色淡淡的,明显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三妹放心,这件事我以后都不会再提起,也绝不会对任何人多言半个字。”司徒皓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盈满了心疼,有一种想要将她揉入怀中好好呵护怜惜一番的冲动,却又找不到任何这么做的理由和借口。 沉吟了片刻,他再次开口:“三妹,这件事可以不再提起。不过,柳思明绝不能轻易放过。他敢对你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我若不好好教训他一顿,焉能对得起你喊我一声二哥?” 闻言,烈鸾歌身子不由震了下,心底有种暖暖的感动。看着司徒皓梵轻柔一笑,语气决然道:“二哥,我原本就没打算轻饶了柳思明,只不过眼下这事刚刚闹出来,还不是教训他的好时候。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我自会找他好好算账。” 司徒皓梵忙问道:“那三妹打算怎么做?” “暂时还没想好。”烈鸾歌摇了摇头,“反正又不急于一时,慢慢想呗,总之不会让柳思明好过就得了。” 顿了片刻,又反问道:“那二哥又打算如何教训那个禽兽?” 司徒皓梵凝眸望着她,故意装神秘:“暂时不告诉你。反正教训不嫌多,三妹你教训你的,我教训我的,同时让你大出两口气。” 说罢,他蓦的又极为郑重地叮嘱道:“三妹,以后你若再受了欺负,一定不可以瞒着我。我这个哥哥不是用来让你叫一叫就了事的,我还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保护你。谁欺负了你,我定会加倍帮你讨回来。” 闻言,烈鸾歌鼻子一酸,水眸中不由泛起盈盈泪光。 前世,除了一帮心思不纯的黑道兄弟,她一个亲人也没有。没想到重生在这异世,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真心疼她护她的亲人。 哥哥,姨娘,老太太,二哥,玲珑,还有奶娘和素妍,他们每个人都是一片真心待她,而且还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她真的好感动,也觉得好温暖,不枉她重生这一回。 “二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你客气,可我就是忍不住要跟你说一声谢谢。”烈鸾歌语气恳挚,满脸真诚地看着司徒皓梵,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仿若寒冰破冻的春水,波光粼粼,璀璨生辉。 司徒皓梵晃了下眼,随即点着头道:“好,那我就最后承三妹一声谢谢,下不为例哦。”说罢,嘴角轻轻扬起,温润的笑容犹如水面的涟漪慢慢泛开,带着满满的疼爱和宠溺。 “恩,我以后再不会跟二哥客气的。”烈鸾歌眉眼弯弯,一脸愉色。 司徒皓梵摩挲了几下手中的白釉描金茶杯,片刻,面色微微凝重了起来:“三妹,我觉得今日之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第一个让人奇怪的地方就是大嫂,按理说大嫂平日里为人是十分和善的,却不知今日为何会蓄意陷害你。” “我刚刚看到了,你手臂上确实有被东西扎过的痕迹,估计是绣花针之类的。之前就只有大嫂与你有肢体接触,那肯定就是她拿针扎的你。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诚如蜜雪所说,大嫂不是傻子,若是要扎你的话,肯定料得到你会因疼痛而下意识地推开她。如此,大嫂还敢对你下手,那她岂不是在拿腹中的孩子当儿戏?大嫂向来对自己腹中的孩子紧张在乎万分,为何会故意陷孩子于危险之中?”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我想老太太她们也是想不透这一点,所以才既相信你是清白的,又不愿去怀疑是大嫂扎你在先,只当这件事是个意外,再不让人提起。” “是啊,我也看得出大嫂不是个心肠歹毒的人。”烈鸾歌淡淡一笑,话锋蓦地一转,“可她却有一个心肠歹毒,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婆婆。谁又敢肯定,不是太太在背后挑唆自己的儿媳妇来诬陷我的呢?” 司徒皓梵拧了下眉头:“太太确实是个心机相当重的人,可她一向也很看重大嫂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太太嫡亲的大孙子,她就算再不喜欢三妹,也不至于不顾及自个儿孙子的安危吧?” “这或许就是太太的狠毒之处,为了陷害到我,哪怕知道自己的亲孙子可能会有闪失,也要铤而走险。”烈鸾歌冷冷一笑,她可是百分之百地相信,今日风紫晴蓄意陷害她,一定是受了柳氏的指使。 “也许吧,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司徒皓梵蹙了蹙眉头,面色似乎愈发凝重了。“三妹,太太若是连自己尚未出世的孙子都能拿来利用,那你日后可就要愈发小心谨慎了。还有就是另一个让我有疑虑的地方,我觉得太太好像知道你手臂上有这些不能见人的吻痕和瘀伤,所以才一直语气逼人,态度强硬,非要你在众人面前露出手臂来以证清白。可让我奇怪的是,太太怎么会知道你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呢?莫不是柳思明说与太太的?” 烈鸾歌脸色一瞬间冷如冰雪,眸中闪着凛凛寒光:“原本我就怀疑柳思明辱我一事与太太脱不了干系,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又加大了几分。” “太太果然够阴毒,她不止是想要单纯地唆使大嫂来诬陷我,她恐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让我手臂上的这些吻痕和瘀伤示之于人。一旦如此,我不管是说出真相还是不说出真相,我的名节都要被毁个干净。” “我如果说是柳思明做的,太太要么趁势将我推入火坑许给柳思明做妾,要么反咬一口说我诬陷他的侄儿,毕竟我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是柳思明做的。” “而且,我昨日去了郡主的别苑,太太若是诬陷我是与郡主别苑里的野男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我可就百口莫辩了,这样的后果还不知会有多严重。到时候老太太哪怕就是想要偏心袒护我,也是有心无力了。一个败坏门风,不知廉耻的女儿,又岂是一顿板子就能轻易了事的?” 听罢烈鸾歌的一番话,司徒皓梵浑身一震,心里一阵惊骇。若三妹果真做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与人苟合的丑事,便是被家法处死也是极有可能的。 如此看来,太太的心肠还真是狠毒得让人难以想象,居然存了要置三妹于死地的心思。 “三妹,太太既然是冲着你手臂上的吻痕和瘀伤而来,那她今日的诬陷未得逞,必定还会有后招,你不得不加倍防范啊。”司徒皓梵面染忧色,他最怕的还是太太狗急跳墙,想不出好招,便直接冲上来撩开三妹的衣袖。虽然这是下下之策,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三妹,唯今之计,我看最好就是在你手臂上的吻痕和瘀伤消失之前,不要让任何你不信任的人靠近你。” “这个我自然知道。”烈鸾歌点了点头,她连哥哥和姨娘都瞒得严严实实的,轻易不让他俩碰自己的手臂,更何况别人。“二哥,你也不用担心,我自己有配制活血化瘀的特效药膏,已经抹了两次了,最多明日再涂抹几次,后天应该就能没事了。” “后天?”司徒皓梵拧起眉头,忧心忡忡道,“三妹能保证明日一整天,太太都能让你平静安稳地度过么?” “呵呵,这是不用保证的,太太是绝对不会让我安生度日的。”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柳氏不整死自己焉能罢休?看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只被动地反击,而应该主动出手、先发制人了。 “那三妹打算怎么做?”司徒皓梵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三妹要记住,只要有我在,你便永远不会是孤身一人。” 烈鸾歌眼眶热热的,半晌才说了一句:“二哥,有你真好!” 司徒皓梵温柔一笑,低头看了看她放在茶几上的那双莹白如玉的柔美素手,强压下将之握在自己手中的冲动。 “三妹,天色不早了,那你先回去吧。明日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要第一时间打发你的丫头过来告诉我知道么?” “恩,我会的。”烈鸾歌点了点头,又倩然一笑道,“不过二哥请放心,太太绝对害不到我的。” 司徒皓梵挑了下眉:“怎么,三妹是打算主动出击了么?可想好了计策?” “暂时还没有,回去就会好好想想。总之我是不会再处于被动之地,任凭太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地连连陷害。”烈鸾歌眯了眯眼,眸中迸射出一抹凌厉慑人的冷光。 “说的也是,我觉得若是不让太太狠狠吃上一回亏,她是不会知道收敛的。”司徒皓梵也冷凛了脸色,原就不喜欢柳氏,只是碍于她是长辈又是嫡母,所以从不当面忤逆柳氏半句,一直相安无事地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尽管知道她与自己的姨娘斗来斗去,他也懒得去管。 可现在不行,柳氏要谋害的是三妹,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再无动于衷。为了护好三妹,管她是长辈还是嫡母,他也要费尽心思斗上一斗。 “二哥,那我先回去了。”烈鸾歌喝完最后一口茶,随即站起身来。 司徒皓梵也跟着起身,笑道:“我送你。” “好。”烈鸾歌轻应一声,侧头忽又看到了西面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幅翠竹泼墨画,略作思索,扬脸笑道,“二哥,你上次托我帮你将这首七律咏竹诗的颈联和尾联给续上,我已经想好了,这就说与你。” 司徒皓梵双眸一亮,柔声道:“三妹直接写给我不是更好,我来给你研墨。” “呃,还是不要了吧。”烈鸾歌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哥,我的字可拿不出手,我才不要写出来丢人呢。” 闻言,司徒皓梵眸中的笑意更浓,眼角眉梢皆是宠溺之色。知道她不会说谎,便也不勉强:“好吧,三妹直接说给我就行了。” 烈鸾歌笑了笑,柔声慢语地念道:“声拂琴床生雅趣,影侵棋局助清欢。明年纵便量移去,犹得今冬雪里看。” 念罢,她一边往书房外走去,一边说道:“二哥若觉得好,就自己续在那幅画上吧。若不喜欢,那我也没法,再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了。” “呵呵,三妹自谦了。”司徒皓梵细细品评了一番,除了称赞和激赏,再无二话。 烈鸾歌回到梨香苑,正打算去哥哥房里看看他,柳氏跟前的大丫鬟彩凤又过来了—— ------题外话------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9章 反间 玲珑一见着彩凤进来,立刻满脸疑色地瞪视着她,眼中还有丝丝怒气直往外冒,明显是在为昨日柳府里自家小姐被柳思明欺辱一事而心生怀疑和愤怒。 彩凤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不去与玲珑有些逼人的目光对视。 她细步上前朝烈鸾歌道了个万福,方回道:“三小姐,我们太太听说你身边的素妍姑娘心灵手巧,描的花样子最是精致好看,近日想着给四小姐绣些帕子与荷包,所以特意让奴婢过来请素妍姑娘去一趟落梅苑,给我们太太描几副花样子就好。” “是么,就为了描几副花样子啊。”烈鸾歌眸光微闪了下,浅笑道,“那就让素妍过去一趟吧。玲珑,你这就去跟素妍说一声,让她去一趟落梅苑帮太太描几副花样子。” 素妍描的花样子确实相当精致美观,连姨娘都夸赞过很多次的。不过柳氏找上素妍究竟是何居心呢?她可不会那么傻的去相信,柳氏真的只是想让素妍帮她描几副绣荷包与香帕的花样子那么简单。 呵呵,自己就等着吧,等素妍回来了再仔细盘问一番,她倒要看看柳氏又有什么新招使出来。 “小姐,奴婢这就去传话。”玲珑应了一声,眼神有些凶的狠瞪了彩凤一眼,这才转身退了下去。 彩凤心里一直是虚着的,见玲珑走了,她一个人实在不怎么敢单独面对三小姐。也不等着与素妍一起回去了,只微微垂着头道:“三小姐,那奴婢也先告退了,太太跟前还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呢。” “呵呵,太太还真是少不了你呢。”烈鸾歌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三分清冷七分讽刺的语气,让彩凤心一惊,也愈发心虚不自在了起来。 好一会儿,烈鸾歌才施舍一般地说道:“你退下吧,别让你们太太等着急了。” 彩凤暗松了一大口气,如蒙大赦似的,赶忙福身告退。 还没踏出两步,忽而又听烈鸾歌冷沉着嗓音吐出两个字:“慢着!” 彩凤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身子。虽然极不愿意,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眉顺目地问道:“三小姐还有何事?” 烈鸾歌勾唇笑了笑,也不说话,只微微眯缝着一双清亮无比的眼睛,在彩凤的一张脸上来来回回地打量。 彩凤被她看得直发虚,更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右手不自觉地伸到脸上摸了摸,暗忖着,自己脸上不是好好的么,并没有什么脏东西啊,那三小姐到底在看什么? 又等了半晌,见三小姐还是只看不语,彩凤忍不住问道:“三小姐,奴婢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你为何一直盯着奴婢的脸瞧?” 烈鸾歌随手端起身侧茶几上泡好的玫瑰茉莉花茶,悠闲地浅抿了一口,方一本正经地说道:“彩凤,你脸上倒不是有什么东西,只不过你的气色似乎不怎么好。我刚才细细瞧了一番,只见你印堂隐有阴晦青紫之象,这一看便知你体内气血不通,五脏六腑皆有浊气堵塞。这种症状可大可小,不及时医治的话,暂时也就偶尔犯犯头晕、畏冷畏寒什么的。可时间长了,那可就严重了。要知道女子的容颜都是依靠气血来滋养的,若体内气血不畅通,那不单是长些斑斑点点,还会脸色蜡黄、皮肤粗糙、长皱纹等等,反正就是提前步入衰老期,加入黄脸婆的行列。” 闻言,彩凤神色骤变,似被吓得不轻,忙哀求道:“三小姐,您医术卓绝,求您开个方子帮帮奴婢吧,奴婢不想做黄脸婆。”三小姐说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因她确实有些气血不畅,偶尔也犯过头晕,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冷特别怕寒。也让大夫瞧过,吃过不少药,却见效甚微。 她更怕长斑,太太前天脸上突然长出的那两块黑快,可着实有些吓人。她心里险些没留下阴影,才不希望自己哪一天也陡然成了那副样子。 烈鸾歌冷冷一笑,道:“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若是满意了,保管帮你治好气血不畅之症。若是不满意,我没什么损失,可你就不同了,花样的年纪,却顶着一张堪比老婆子的脸,别说往后嫁不出去,恐怕你们太太也不会再留你在跟前当大丫鬟伺候了吧。” 这奴才的脸面某方面来说其实也就是主子的脸面,把一个丑盐女搁在身边做大丫鬟,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么?别人肯定要嘲笑这主子忒没眼光! 彩凤自然更明白这些道理,也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的容貌。也不单单是她,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是不爱美的?谁会希望自己过早衰老、变成一个丑八怪呢? 彩凤心里寻思了一番,咬了咬牙,蓦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略略有些灰败地说道:“三小姐,你尽管问吧,奴婢知道的一定会据实以告,绝不敢有半丝隐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只能对不起太太了。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烈鸾歌满意一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彩凤,昨日我在柳府受柳思明欺辱一事你是知道的,玲珑可是亲眼瞧见了你与柳思明一同出现,你想否认都不行。我且问你,这件事是柳思明一个人谋划的,还是你们太太在背后唆使,与柳思明一起合谋的?” 彩凤略略挣扎了下,便一五一十地回道:“是太太一手策划的。”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表少爷前日里来府上给太太报舅老爷升迁之喜,不知怎么的就一眼相中了三小姐,所以便央求太太做主将三小姐许给他做小妾。太太想着三小姐如今甚得老太太宠爱,必定不会答应让三小姐与人做妾室,于是便与表少爷谋划出生米煮成熟饭之计。想着此事一旦成功,三小姐清白被毁,既已成了表少爷的人,那老太太就是再生气再不愿,也不得不同意让三小姐入柳府给表少爷做妾。” “果然是她!”烈鸾歌磨了磨牙,紧握着青瓷茶杯的手指隐隐发白。这若是有内力的话,茶杯只怕早就被她给捏碎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 烈鸾歌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底爆发的怒气,面色讳莫如深地看着彩凤:“好,我再问你,刚不久大少奶奶陷害我推她,可也是受了太太的指使?太太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彩凤小心翼翼地看了面色阴沉的烈鸾歌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不敢有假地回道:“是,确实是太太指使大少奶奶这么做的。大少奶奶一向心善,本来是不愿意故意陷害三小姐的,可又不敢不听太太的话,所以还是照着太太的吩咐做了。大少奶奶手中事先藏有一枚绣花针,在扶三小姐起来的时候,趁势狠扎了一下三小姐的小手臂,这才有了众目睽睽之下,三小姐用力推开大少奶奶那一幕。” “太太指使大少奶奶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想要诬陷三小姐心肠恶毒,故意谋害大少奶奶腹中的孩子。此罪一旦坐实,三小姐最轻的责罚也是要跪宗祠面壁思过一天,而后禁足一个月。如此一来,三小姐后天自然就不能参加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了。” “至于第二个目的,便是太太已经知道三小姐手臂上留有被表少爷欺辱之后的痕迹,所以想借机逼迫三小姐自暴其丑,让三小姐名誉扫地。三小姐若是招出实情,说是昨日去柳府被表少爷欺负了,那太太也早已想好了说辞,会说是三小姐自己勾引的表少爷。这种说法不管老太太信是不信,三小姐名誉被毁已是事实,那么太太定能说动老太太做主将三小姐许给表少爷做妾。” “而三小姐若是不招出自己手臂上的那些痕迹是从何而来,那后果就更严重了。三小姐昨日可不仅仅只去了柳府,还去了纤纤郡主的别苑。太太若是诬陷三小姐是与郡主别苑里的野男人作出了苟且之事,那三小姐定然百口莫辩。这种情况的后果,三小姐应该知道,是会比招出表少爷还要严重的。” “司徒府的家规一向森严,若是有奴才做出与人私通之事,那定是直接用板子打死扔到乱葬岗。若是有主子小姐这般败坏门风,即便不被家法处死,那也要打去半条命,而后遣去家庙里面壁思过个三年五载,也说不定会一辈子都不允其再回府。” “好恶毒的女人!”烈鸾歌听罢彩凤的一番详情,气得险些砸掉手中的茶杯,胸膛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久久都难以平复住心底涌起的怒恨之气。“好,那我再问你,太太这次特意将素妍叫过去,是不是又有什么不良的居心?” “这个奴婢暂时还不知道。”彩凤摇了摇头,“太太还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奴婢照着她的吩咐将素妍姑娘请过去。不过依奴婢认为,太太让素妍姑娘过去描花样子十有八九只是个幌子,极有可能是要借助素妍姑娘的手,使出什么阴谋来对三小姐不利。三小姐若想知道太太找素妍姑娘过去的真正目的,回头等她从太太那儿回来了,可以找她逼问一番。素妍姑娘若是招出来自然是好的,不招的话,那说明她对三小姐有二心,三小姐最好早早将她打发了,免得留在身边是个隐患。”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烈鸾歌略略点了下头,默了片刻,又问道,“听你刚才所言,太太似乎很不希望我参加后日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这是为何?我参加百花宴难道会给太太造成什么损失不成?” “太太这是怕三小姐太过出众,到时候宴会上会将四小姐的光环和体面给比下去。四小姐可是太太生养的,是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这人品、容貌、气质、才情等等,各方面若是都被三小姐一个庶出之女给远远比下去了,那太太在众位贵夫人面前还有什么面子?” 彩凤微顿了下,又说道:“而且,太太也不想给三小姐留有任何一丝在人前大放光彩的机会。因为太太不希望外人知道三小姐的好,三小姐默默无闻不被外人知晓的话,太太就能更容易做主操办三小姐的婚姻大事。” “原来如此。”烈鸾歌冷冷一笑,暗忖道,柳氏不希望她参加百花宴,不希望她在人前大放光彩,那她就偏偏不如柳氏的意。而且,她还要反过来让柳氏参加不了百花宴,气不死她。“彩凤,今日就问到这里,你的回答我还比较满意。放心好了,药方就不用写了,回头我会亲自配置一些调理气血的丸药让人给你悄悄送过去。不过你要记住,往后太太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要一一向我据实以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在我面前阳奉阴违会有什么后果。说句不好听的话,让一个奴才生不如死,我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连你们太太都别想斗过我,更何况一个奴才。你今日既然已经出卖了你们太太,这往后就只能为我所用。若有二心,不用我动手,我只需将你出卖太太一事告诉她,你认为你们那个心肠恶毒的太太还会饶过你吗?” 彩凤浑身一颤,脸色都不由白了几分。这要让太太知道自己倒戈向三小姐这一边,她除了死,别无二路。 说实在的,还是三小姐心善一些,这往后听命于三小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不过,以后在太太跟前要愈发谨慎小心了,万不能让太太发现她已经有了二心倒向了三小姐。 烈鸾歌眯眼看了看彩凤,朝她挥手道:“你可以回去了,往后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你。” 彩凤一脸郑重地表忠贞:“三小姐请放心,奴婢以后就是您的眼线。太太那边一有什么不好的动向,奴婢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向三小姐禀报。”说罢,她福了福身,而后小心翼翼地告了退。 第70章 表明心迹 曲荷苑。 描金嵌螺钿的鸡翅木美人榻上,一个穿着华贵、气质雍容的中年美妇半倚半卧地歪着身子养神,风韵犹存地精致面容上透着一股子慵懒与闲适之态。 此人乃是府上的大姨娘赵氏,也就是二少爷司徒皓梵与四少爷司徒皓杰的生母。母凭子贵,因着教养出了二少爷这么一个极成气候的儿子,所以也颇得司徒老爷的宠爱。 “姨主子,这几日太太跟三小姐斗得不可开交,可似乎每一次都没讨到好,反而还惹了一肚子气,想想就大快人心呢。”赵氏跟前的大丫鬟翠缕一边帮她捶着腿,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另一个大丫鬟翠纹也撇了下嘴,眼带不屑地笑了笑,接过话茬说道:“可不是么,从三小姐自家庙里回来到现在,太太都与三小姐斗过好几次法了,可有哪一次是赢了的?每一次不都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么?甚至是害人不成,反而还害到了自个儿!” “依奴婢看呐,这三小姐能因祸得福,从一个心智不足的傻子变得精明强势又聪慧机警,搞不好就是老天爷看不惯太太一人独大,在府里作威作福,所以就渡化三小姐来降她了!” “呵呵,以后我们姨主子乐得坐山观虎斗,就让太太与三小姐她们两个人去斗个你死我活得了,姨主子只需坐收渔人之利!” “呵,这渔人之利也未必见得就是我收。太太被斗倒了,汀兰苑那边不还有个同样厉害的么。”赵氏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一双凤眼中精光直闪。“那周氏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长得一副狐媚子样儿,在老爷面前比我都能说得上话!” “哼,把她斗倒了,可远比斗倒太太更能让我心里舒坦。毕竟太太再有势,可偏偏不得老爷的宠。我最在乎的还是老爷的宠爱,能一辈子霸住老爷的心,那才是最大的赢家,也是最大的炫耀资本。” “这些年来,那周氏与我争来斗去,可没少让我受她的气。可恨的狐媚子,一个月里头,老爷倒有十个晚上是歇在她苑里的,可比我的多,想想就让人生恼生恨。” “主子也别着恼,那二姨娘再受宠,可也别想体面过您不是?”翠纹倒了杯龙井递上来,一边又道,“二姨娘不过就生养了一个大小姐和五少爷罢了。大小姐怎么着也是个姑娘家,老爷疼她又能疼几年,以后嫁出去了还不是别人家的人。至于五少爷,见天里就知道贪玩胡闹,将来未必能有多大的出息。”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二少爷最好,文武双全,一表人才,生意场上更是老爷的一把好手,无怪乎老爷那么倚重二少爷,便连老太太也最是疼爱我们二少爷呢。” “依奴婢看,这下一任的家主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二少爷了,到时候姨主子的体面和风光谁能盖得过?姨主子有二少爷这么一个好儿子,其他房里的指不定有多羡慕嫉妒恨呢!” “说的也是,皓梵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也是我将来的依靠。”赵氏嘴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容,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语气略略有些阴沉地说道,“只要有皓梵,那周氏就永远都别想斗得过我。等太太倒了,下一个就是她。这老爷身边的女人,我都要一个一个地收拾掉。” 话落没一会儿,帘子被打起,就见司徒皓梵尔雅偏偏地走了进来。 “孩儿见过姨娘。”他恭敬地道了个万福,而后淡声问道,“不知姨娘找孩儿过来有何事?” “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找你过来么?”赵氏微拧了下秀眉,放下茶杯,伸手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拉到身边的杌凳上坐了下来,扬脸笑道,“皓梵,姨娘都有好些日子没与你好生谈谈了,所以才特意叫你过来叙会子话。” “恩。”司徒皓梵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抬眼看着赵氏,等着她的后话。他知道姨娘找他定然不会只是为了说说话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十有八九又是那些争来斗去的弯弯心思,他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些了。 赵氏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半天,才开口道:“皓梵,听说这些天你与梨香苑里的三姑娘走得特别近,可有此事?” 司徒皓梵剑眉微微一蹙,反问道:“鸾歌是我的妹妹,我与她走得近一些,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赵氏眸光一闪,似笑非笑道:“那大姑娘、二姑娘、以及四姑娘不也都是你的妹妹么,这么些年来怎的就没见过你与她们三人亲近呢?” 闻言,司徒皓梵温润如玉的面色略略沉了下来:“姨娘,难不成你反对我与三妹亲近?” 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说道:“姨娘,太太这几日处处与三妹为难,我已经很反感了。二姨娘也不怎么待见三妹,三姨娘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反应,但瞧着雅雪与三妹那么针锋对麦芒的,三姨娘对三妹想必也不会存上什么好心。” “不过,她们怎样我不管,我只不希望自己的姨娘也处处与三妹作对,让三妹不好过。姨娘,三妹是个好女孩儿,与她接触多了,孩儿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姨娘爱与谁争与谁斗,孩儿向来都是不插手的。这往后只要不把三妹牵扯进来,孩儿仍旧不会插手。孩儿只希望姨娘能明白孩儿想要好好护着三妹的心思,往后不要让孩儿为难。” “哟,那三姑娘是不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竟让你如此向着她?”赵氏心里有怒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眉宇间反而还带着丝丝笑意。“皓梵,你还是头一回这么跟你姨娘说话呢,倒让姨娘好生意外。也好,姨娘改日就去梨香苑会会三姑娘,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能让我的宝贝儿子这般护着她。” “姨娘,你要去看三妹,孩儿自然不会阻拦,可孩儿希望你别给三妹整什么下马威之类的那一套。”司徒皓梵语气虽是温温润润的,可这话听入耳里,就是让人觉得有些压迫之感。 赵氏脸色不怎么好看了,她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和自豪,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向着她。不管她如何宠他疼他,他就是比不上皓杰对她贴心。平日里除了晨昏定省给她请安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能跟她多谈的,她想想就烦心。 深深吸了一口气,赵氏又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半晌才凝眼看着面色如玉、眸色却有些清淡的儿子,笑道:“皓梵,你尽管放心好了,姨娘绝对不会与三姑娘为难的,也压根儿就没有那个必要不是么?” “你想想啊,一来这三姑娘又不是个男儿身,这日后根本不存在与你以及皓杰争夺家产。二来姨娘膝下又没有女儿,这三姑娘日后无论嫁得是好是坏都不会碍着我什么事。可不像太太,总是怕三姑娘抢了蜜雪的风头和体面,在外人面前把她的亲女儿给比了下去。” “三来嘛,听说三姑娘医术不凡,姨娘往后有个什么三病五痛的,还可以请她过来给诊治诊治。四来,这三姑娘如今可是水涨船高,不同于以往了,在老太太面前可是心肝宝贝似的人儿,假以时日,只怕比你都要更得宠些。” “所以啊,综上种种,皓梵认为姨娘是吃饱了撑的,会去跟三姑娘作对让她不自在?姨娘可不想像太太一样,没有斗个赢,反而还惹得一肚子气,见天里自己给自己添堵。” 听罢赵氏的一番话,司徒皓梵总算是柔和了面容,双眸中的笑意温温润润的,和若春风,暖若冬阳。 “姨娘,你能这么想就是对的。孩儿跟你说,三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聪明慧黠着呢,跟三妹斗,迟早是要吃大亏的。姨娘就等着瞧好了,太太说不定很快就要栽跟头了。” “哦?这话怎么说?”赵氏双眼一亮,嘴角噙上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莫不是三姑娘要对太太出手了?”这几日似乎一直都是太太在阴谋阳谋地算计,而三姑娘一直都处于被动地位。虽然三姑娘最终没有一次是吃上亏的,但毕竟无法让人瞧出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底线在哪儿,以及心究竟会有多狠。 “姨娘,你别乱想,孩儿可没说三妹要对太太动手。太太就算栽了跟头,也不过是她自食恶果罢了。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罢,司徒皓梵淡漠一笑,随即站起身来:“姨娘,没什么事的话,孩儿先告退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素妍一路踏着小碎步往落梅苑行去,心里七上八下的,极是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这太太可从未找过她,今儿陡然请她过去,也不知是真的想让她描几副花样子,还是别有目的。 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她来到了落梅苑。绕过一座影墙,迎面看到一个身穿银灰色袍子、面相勉强算得上清秀的青年男子。 这个男子她认得,是内膳房大管事容妈妈的独子,名叫陈骞。她以前去内膳房领食材时见过两三次,听说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还是个走马章台。 素妍有些不屑地暗哼一声,当做没看见似的,微微垂着眼帘,径自往前走。 岂知与那陈骞错身而过的时候,猛地被他给一把拉住了胳膊。 “啊!”素妍吓得惊呼一声,慌忙用力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奈何那陈骞拉得甚紧,她半天都挣脱不开。 “你要做什么?”素妍又羞又恼又怕地叱问了一句,急得眼眶都忍不住红了起来,“男女授受不清,你快点放开我!” “哟,这不是素妍姑娘嘛。有段日子不见,长得愈发标志勾人了。”陈骞微微眯缝着一双色眼,斜挑着眉,摩挲着自个儿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素妍一眼,完全一副二流子的做派。“你都不知道,我可是暗自思慕姑娘好久了呢。没想到今儿个这么凑巧又和你碰上了,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呐。” 闻言,素妍一张俏脸火辣辣的烧得慌,杏眼中羞恼之意更甚,恨不能用力甩上陈骞几个耳光。 “陈骞,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般没脸没皮地对我拉拉扯扯?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更何况,这还是在太太的苑子里,你也不怕太太知道了赏你一顿板子!” 素妍怒容满面地呵斥着,声音也不敢太大,生怕招来了人。若是让人看见她被陈骞这个二流子拉着胳膊,传扬开来,那可是相当有损她名节与清誉的事情。 “素妍姑娘,你紧张什么。被太太瞧见了更好,我正好可以央求太太做主将你许给我做媳妇儿呢。”陈骞眼带色光地笑了笑,拉着素妍胳膊的那只大手一个用力,猛然将她给拽到了自己的跟前。 伸手迅速在她娇美如花的粉脸上摸了一把,陈骞啧啧叹道:“好嫩滑的脸蛋子,比那窑子里的粉头可强远了去,你这个媳妇儿我可是讨定了。我娘是太太的陪房,一向得太太重用,在太太面前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若是求太太给我做这个主,想必太太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一定会允了我的请求的。” “不要!”素妍隐有哭腔地大喊了一声,被陈骞刚才的一番话给吓得惨白了脸色,双唇直颤抖个不停,娇弱的身子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赶紧放开我!告诉你,我宁愿死,也不要嫁与你这种人做媳妇!” 她抽噎了两声,忽地似想起了什么,又赶紧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太太房里的丫头,你就是想要跟太太提出这个要求,只怕太太也做不了我的主!” 话音刚落,陡然听到一个阴沉沉又冷嗖嗖地声音说道:“谁说我做不了你的主啊?!” 素妍骇了一跳,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柳氏被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面色阴冷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第71章 雷霆出击 看到柳氏过来了,陈骞嘿嘿一笑,略略松了手中的力道。 素妍赶紧趁势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又执起衣袖用力擦了两下刚刚被陈骞摸过的右脸颊。稳了稳惊惧的情绪,莲步上前,恭敬而又忐忑地朝柳氏福身行礼道:“素妍见过太太,太太安好。” 柳氏冷哼一声,并未叫她起身,一双凌厉而又带着凛凛寒光的眼直直定在素妍的身上,直看得她心胆具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好一会儿,才听到柳氏冷飕飕地吐出三个字:“起来吧。” 素妍轻轻舒了一口气,忙道:“谢太太。”身子直了起来,头却仍旧低垂着,不敢与太太那压迫人的犀利目光有片刻的对视。 “把头抬起来!”柳氏猛的厉喝一声。 素妍吓了一跳,随即依言将头抬了起来。极快地看了一眼柳氏那张阴沉沉的脸,忙又别开了视线。心里“咚”“咚”“咚”地直打鼓,又惊又慌又怕。 柳氏拧着眉头,一脸冷严地睇着素妍,沉声问道:“刚才听你说我做不了你的主是么?” 素妍咬了咬唇,不敢回话。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她是梨香苑的人,要如何发配,也是苏姨娘说了算,太太可无权当她的家,做她的主。 柳氏仿似瞧穿了素妍心中所想,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疾言厉色道:“一个上不了桌的小蹄子,居然还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告诉你,这女宅内院里的事情,还没有哪一桩是我做不了主的!你的确不是我落梅苑里的丫头,可你跟你娘作为陪房的随着苏姨娘一起进了这司徒府,那你们就是这司徒府里的奴才!我一个当家主母,有权发配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就连你们苏姨娘的事情我都有权做主,更何况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 闻言,素妍面色一白,慌忙敛声低气地说道:“太太教训的是,原是奴婢不知规矩,还求太太宽宏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不敢像今日这般胡言乱语了。” “既然不知规矩,就该好生调教调教。”柳氏冷笑一声,吩咐左右,“彩霞,彩凤,给我上去掌嘴十下,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才叫规矩。” “是,太太。” 彩霞彩凤二人同时应了一声,立刻上前走到素妍身边,一左一右,两边开工,一个人甩了素妍五个嘴巴。 素妍嘴角渗出丝丝血渍,白皙粉嫩的脸颊当下便红肿了起来。双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却紧咬着双唇哭都不敢哭,只轻轻地低声抽泣着。 柳氏挑了挑眉头,转脸看向素妍身侧立着的陈骞,要笑不笑地说道:“听说你暗地里思慕这丫头很久了,既然如此,那看在你娘的份上,今儿个这主我便帮你做了。就遂了你的心愿,将这个丫头配给你做媳妇罢。” 陈骞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感恩戴德地迭声说道:“奴才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听素妍大喊一声“不要”,而后双膝一曲,直直跪在了柳氏面前,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哭着哀求道:“太太,奴婢不愿意嫁给陈骞,求求您不要将奴婢配给他。奴婢求求太太了,奴婢给太太磕头,求您收回成命,求您了……” 素妍一边哀求,一边不停地给柳氏磕头。没一会儿,白皙光洁的额头便磕红了一大块。 见状,陈骞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骂道:“臭丫头,嫁给老子有什么不好的?我娘好歹也是内膳房的大管事,你跟了老子有吃有喝的,又长体面,还不比你当丫鬟强远了去?再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死样子,等你过了门之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素妍闻言颤了颤身子,愈发觉得宁愿死也不要嫁给陈骞这种人。她不理会陈骞的恶语威胁,仍旧不停地哭求着给柳氏磕头。 好一会儿,柳氏才似有不耐地摆手说道:“行了,别磕了。” 素妍忙停了下来,沁满了泪水的双眸楚楚可怜地看着柳氏,眼角眉梢皆流泻出浓浓的哀求之色,只希望她能收回成命。 柳氏却根本不为所动,她看了眼陈骞,而后将阴冷的视线定在素妍的脸上,语带威严道:“你刚才与陈骞拉拉扯扯地纠缠不清,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事一旦传扬开来,你还有什么清誉和名节可言?除了嫁给陈骞,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不,奴婢还可以终身不嫁!”素妍一脸坚决,与其嫁给陈骞,她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 “是么,终身不嫁?”柳氏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又朝陈骞摆手,“你先退下吧,你的心思我记下了。” “是,还望太太成全。”陈骞色迷迷地看了一眼素妍,这才依依不舍地告了退。 柳氏居高临下地看着素妍,冷哼道:“不想嫁给陈骞的话,那就跟我到房里来。”说罢,柳氏转身往上房走去。 素妍心里极度不安,可又不得不起身跟上去。不一会儿,便跟着柳氏进了她的房内。 柳氏坐在一张铺着橘红色锦垫的罗汉椅上,挥手遣退了房内多余的丫鬟婆子,只留了彩凤并彩霞两个大丫头在跟前伺候。 她双手捧着一杯泡好的铁观音,不疾不徐地浅斟慢酌着。好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忐忑不安的素妍,陡然问道:“我若是做主将你许给你们三少爷做妾,你也不愿意么?” 素妍浑身一震,杏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喜与渴望。不过她拿捏不准太太陡然这么发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敢随便回话,只怯怯地看了柳氏一眼,便微微垂下了头。 柳氏勾唇笑了笑,哼哧道:“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还能瞒得过我?你不就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你们三少爷身上么?不过,你的清誉和名节已被陈骞所毁,这事传扬出去,你还有资格给三少爷做妾吗?只怕连通房都不配!你们三少爷可是多么出尘干净的一个人,又怎会要一个不贞不洁的小蹄子做妾?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闻言,素妍眼中的泪水忍不住直往下落,再次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太太,奴婢求您不要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求求您了。只要太太能帮奴婢保全清誉和名节,奴婢一定对太太感恩戴德,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尽心尽力报答太太的恩情。” “是么。”柳氏眯了眯眼,让素妍起身后,又开口道,“不必等到以后了,眼下我就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做。你若做得好,我不但可以帮你保全清誉和名节,甚至还可以做主将你配给三少爷做妾,成全了你多年的夙愿。不过,你若是做得不好,那你就会名誉扫地。别说什么终身不嫁的话,你就是死了,你的尸体也得被抬进陈骞家的大门。你生是陈骞的人,死,亦是陈骞的鬼,明白吗?” 听罢柳氏这番恐吓威胁的狠毒话语,素妍一瞬间煞白了脸色,脚下一个趔趄,惊吓得险些跌倒。 好一会儿,她才稳住惶恐不已的心神,颤抖着双唇问道:“不知太太想让奴婢帮您做什么事?” “先不慌。”柳氏摩挲着白釉雕花茶杯的边沿,意态闲适地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是做还是不做?” 素妍一脸为难,迟疑了好半晌,终于坚定了犹豫不决的神色,用力点着头说道:“奴婢做。太太尽管吩咐,无论是什么事,奴婢都会尽全力帮太太做好,也希望太太不要忘了答应过奴婢的事情。” “呵呵,只要你做得让我满意了,你的心愿我自然都会帮你达成。”柳氏浅抿了一口茶水,随即吩咐彩霞道,“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是。”彩霞福了福身子,忙迈步入了内室。 不多久,彩霞再次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软绸的小包裹,却不知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素妍,我知道你们三小姐的妆奁和箱笼一向都是由你亲自打理的。”柳氏顿了顿,冷笑着看了素妍一眼,方又接着说道,“我让你做的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不过就是想让你将这个包袱偷偷藏入你们三小姐的箱笼里就可以了。你素来得你们三小姐信任,她可从不防备着你,所以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好的。” 素妍心里一“咯噔”,赶忙问道:“太太,不知这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心里却能肯定太太肯定是要借着她的手,来谋害自家小姐。不可以,这万万不行,她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自家小姐的恶事来的。 “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做好就行了。”柳氏阴冷一笑,示意彩霞将包裹递给素妍。“要做的话,就手脚利落干脆点,今晚就给我藏进去。若是延误了我明日的计划,你就等着名誉扫地,而后嫁给陈骞做媳妇吧。” “太太不要,奴婢一定遵照您的吩咐,今晚就偷偷将这个包裹藏进三小姐的箱笼里。”素妍灰白着一张脸,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答应照做,眼下她可真的是没有一点退路了。 “那好,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没别的什么吩咐了,你先回去吧。”柳氏垂下眼帘,遮掩住眸底涌出的缕缕阴狠恶毒的厉芒。 “是,奴婢告退。”素妍像是藏匿凶器和赃物一般的,小心翼翼地将包裹藏入了宽大的衣袖中,而后福身退了下去。 她原打算一回到梨香苑就直接去找三小姐求救,却没想到玲珑早已守在苑门口。待看到她后,虽然惊震于她红肿不堪的双颊,以及青红了一大块的额头,但也没有多问,径自上前拉着她的手直奔三小姐的卧房。 素妍满肚子疑惑,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听玲珑淡声说道:“不用问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小姐让我守在这里,一看到你从太太那里回来就带你过去见小姐。” “哦。”素妍看了眼玲珑,没再吱声。心里有些惴惴的,脚下却未有丝毫停顿地紧跟着玲珑直往前走。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二人来到了烈鸾歌的卧房。 “小姐,素妍从太太那里回来了。”玲珑福了福身,随后立在自家小姐的身边。 烈鸾歌原本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翻看着一本医书,听到这话,便立即将医书放了下来。抬头看向素妍,见到她那两张明显被打了不少耳光的脸,以及磕头磕得青红一大块的额头,也有一瞬间的惊愣。 “素妍,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被谁打了?还有你的额头怎么磕成了这副样子?”烈鸾歌眉宇间立刻染上了怒气,一边问,一边忙吩咐玲珑赶紧去将她配制的特效活血化瘀膏拿过来。 素妍见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自己在意自己,眼眶不由一热,滴滴落下泪来。 她先是福身朝烈鸾歌行了一礼,随即跪在了地上,伤心不已地哭求道:“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 烈鸾歌被她这又哭又跪又哀求的举动给唬了一跳,忙起身将她一把给扶了起来。 “素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别哭,慢慢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有能力,我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说着,她将素妍扶到绣墩上坐了下来,又拧了湿帕子轻轻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小姐,药膏拿来了。”玲珑拿着活血化瘀膏小跑着快步来到她二人跟前。 烈鸾歌忙伸手接了过来,一边给素妍徐徐涂抹在伤处,一边道:“先把药膏抹上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恩。”素妍轻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任凭小姐给自己的双颊和额头上药。看着小姐一副小心翼翼又细心认真的模样,心里不由暖洋洋的感动一片。 不多一会儿,药便全部上好了。烈鸾歌用清水净了手,而后在素妍身边的圆形杌凳上坐了下来。 “好了素妍,你现在可以说了,你在太太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姐,奴婢都告诉你。”素妍哽了哽嗓子,随即便将自己去了落梅苑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了,她偷偷恋慕三少爷,以及太太答应完事之后会将她许给三少爷做妾这两件事情,她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这种心思,只能暗藏在心底,哪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让三小姐知道? “好个阴狠恶毒的女人,居然次次都拿女子最为看重的清誉和名节来生耗作胁!还真是一出手就专拣人的死脚捏,一击即中啊!”烈鸾歌脸色一瞬间冷如冰雪,眸中闪着凛凛寒光。好一会儿,才忽又问道,“对了素妍,你说的那个包裹呢?柳氏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你偷偷藏入我的箱笼里,赶紧拿出来给我瞧瞧!” “小姐,在这里。”素妍说着,赶紧将藏于衣袖中的那个小包裹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太太心肠歹毒,交给素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玲珑撇了撇嘴,一边又满脸好奇地将脑袋凑了过来。 待烈鸾歌将包袱打开,素妍和玲珑二人看清里面包着的几样东西之后,同时吓得惊呼一声,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面红耳赤地急急别开脸,不敢再多看一眼。 烈鸾歌也陡然大变了脸色,差点就要动手将那些东西给毁个干净。却还是极力压下了这股冲动,想着还是留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好。 再没想到柳氏居然一计更比一计恶毒,竟让素妍将这种东西藏到她的箱笼里面:一卷春宫册,一个十锦春意香囊(上面绣着的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交欢图活灵活现),还有一件男子贴身穿的平脚裤。 这些东西要是在她的箱笼里面搜出来,再曝光出她身上以及手臂上的吻痕,那她可就真是百口莫辩,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那时候别说脸面了,她便连性命都别想再要了。 即便是在现代,这些东西的性质都不亚于父母在初中生女儿的房间里发现避孕套和验孕棒,更何况还是在如此注重世俗礼教的封建古代,那可真真就是一道催命符。 老太太就算是疼她、力排众议保下她的命,可这事一旦传出去,外人知道司徒府里未出阁的小姐居然私藏淫秽之物和男人的贴身衣物,定要认为府里的小姐们淫荡不堪,与野男人苟合。如此一来,这府里的几位小姐哪个还嫁得出去?整个家族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到时候府里所有人的怨愤、鄙夷和谴责都要让她无地自容,更别说外人的议论和白眼,说不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柳氏还真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置她于死地啊! 烈鸾歌死死地攥住重又包好的包裹,胸膛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直气得咬牙切齿,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玲珑鼻子一堵,忍不住拉着她的胳膊哭了起来:“小姐,太太怎能这么恶毒,她这明显是将你往死里谋害呀。真要在小姐房里搜出这等淫物,老爷还不搬出家法来将小姐打死?到时候只怕连老太太都是有心无力,想护住小姐也护不住了啊。” 素妍也红了眼眶,心里忍不住一阵后怕。还好她全部说了出来,没有按照太太的吩咐去做,要不然一定会害死小姐的,到时候她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小姐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她可不希望小姐出任何事。而且,最主要的是,三少爷那么疼爱小姐,把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小姐要是死了,三少爷还不知道会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儿,这可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 她只想看到三少爷的笑容,只想三少爷能一辈子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活着,不要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三少爷心痛难过,她只会比三少爷更要心痛难过。 “玲珑,别哭了。”烈鸾歌淡定冷静了下来,伸手抹了抹玲珑脸上的泪水,安抚道,“放心吧,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倒是柳氏很快就要脱掉一层皮了。” “小姐,你要做什么吗?”玲珑吸着鼻子问道。 “呵呵,明天就知道了。”烈鸾歌冷冷一笑,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吩咐道,“玲珑,你去姨娘房里将她养的那只名叫露露的小白猫给我抱过来。” 玲珑奇怪道:“小姐,你不是不喜欢猫的么,还让奴婢将姨主子房里的露露抱过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带着它今晚跟我一起去做‘好事’了呗。”烈鸾歌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又催促道,“快去啦,别等到姨娘歇下了,你再去抱露露扰着姨娘安寝。” “哦,那奴婢这就去。”玲珑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把脸,随后急急退了下去。 “小姐,那太太那边……”素妍迟疑地看着烈鸾歌,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她没按照太太的吩咐做事,那后果可是相当的恐怖的。只要一想到太太说的那些威胁警告的话语,她就忍不住心胆具颤,浑身发寒。 烈鸾歌连忙用力握住素妍有些冰凉的手,一脸坚定地保证道:“素妍,你尽管放心,一来我会给陈骞一个狠狠地教训,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你存有任何非分之想。二来我会封住太太的口,她若不惜命的话,尽可以将你今日被陈骞毁了清誉的事情传扬出去。不过这个可能是没有的,太太是绝对不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不是么。” 得了她的极力保证,素妍终于放下心来。眼眶热热地望着她,一脸感激地说道:“奴婢谢谢小姐!” “呵呵,说什么谢谢,你是奶娘的女儿,在我心里可是把你当做姐姐一样看待的。”烈鸾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心忖着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第一眼就觉得素妍应该是个心地善良、婉约识大体的女子,会跟她娘一样对主子衷心实诚,不会生有二心,果不其然。 她觉得她今日就是不主动将素妍叫到房里来询问,素妍也必定不会隐瞒,肯定会主动向她坦白一切。单看素妍那副柔善纯净的样儿,就不是个能藏住害人之心的恶毒女子。 素妍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个小包裹,脸颊有些发热地问道:“小姐,那这些腌臜东西要怎么办?是不是该拿火烧了毁个干净?要不然,一旦被人发现,是要惹出大祸的。” “毁了做什么,留着它才会有好戏看呢。”烈鸾歌扬唇勾起一抹狠绝算计的浅笑,不温不火地说道,“就让它打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吧。呵呵,说实在的,我还真期待柳氏在她自个儿的宝贝女儿房里搜出这东西,将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闻言,素妍立刻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有些吃惊道:“小姐,那你这是准备算计四小姐了么?这件事情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到时候四小姐的名节只怕会……”素妍顿住没再往下说,但谁都明白她没有说出来的会是什么话。 “呵,这可就不能怪我了。这等龌龊东西可都是司徒蜜雪的好母亲给整出来的,毁了名节就让她去怪自己的老妈好了,跟我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烈鸾歌撇了撇嘴,眼角眉梢漫上丝丝讽刺和不屑。“不过从这也能让我们再次看出柳氏的心肠到底有多黑有多毒,她若是善良那么一点点,只要不寻个由头去搜查的话,她的宝贝女儿自然不会有事。可她若是执意要置我于死地,不放过这个机会非要搜查,那这个恶果就只能由她的宝贝女儿来替我吃下了。总而言之,司徒蜜雪会不会有事,可全都掌握在柳氏自个儿的手上,我只等着看戏就行了。其它的我可不管,也没必要去管,一直都存着恶毒害人心肠的人可不是我。” “恩,小姐说的也是。”素妍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希望太太不要那么坏,不然的话,最终害到的可是四小姐。” “那你这个希望可是注定要落空了。”烈鸾歌唇角一勾,笑得清冷而又讽刺,“柳氏可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置我于死地,这么好的机会她焉能放过?不过,在她明日大肆搜查之前,我会先让她狠狠脱掉一层皮的。” 一直被动遭算计,眼下该是她主动出击一回的时候了。不让柳氏狠狠吃上一回亏,她还以为地球只能绕着她转呢。 “小姐,奴婢回来了。”玲珑一脸欢喜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只毛色纯净雪白的小猫咪。“呐,露露奴婢已经抱过来了,不知道小姐能让它做什么好事,说给奴婢听听吧。” “先别好奇,明天你们自然就知道了。”烈鸾歌略略蹙着眉头将露露拎了过来,顺着它身上的毛捋了几下,又看着玲珑、素妍二人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我了。” 想了想,又叮嘱道:“记住,今儿这些事以及我的任何行动,你们两个都不许告诉梨香苑里的其他人,尤其是我姨娘和哥哥,免得他们担心,知道吗?” 素妍忙用力点着头道:“知道了,小姐尽管放心,这些事奴婢自然一件也不敢说出去的。” “奴婢也是。”玲珑也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又拽着烈鸾歌的胳膊,微微撅着嘴说道,“小姐,你今晚要做什么啊,不可以让奴婢跟着你一起去么?” “你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呢,还是有踏雪无痕的轻功?”烈鸾歌轻拍了拍玲珑俏丽的小脸蛋,微顿了片刻,扬了扬眉,有些好笑道,“没有的话,那就乖乖地听话,跟素妍一起下去休息。你跟着我的话,我就没法行动了,会被你打草惊蛇的。” “哦,那好吧,奴婢听小姐的话便是。”玲珑又磨了一会儿,而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告了退,与素妍一起下去休息。 …… 深夜时分,烈鸾歌换上一套临时改制的黑色夜行衣,带上“居家旅行”必备的各种特制药粉,再抱着已经被她给提前迷晕了的露露小猫咪,身影如魅地出了梨香苑。 一路摸着夜色,身手敏捷、步态轻盈地直往柳氏的落梅苑疾奔而去。 烈鸾歌先是轻手轻脚地摸入了柳氏的卧室,怕她过早醒来坏事,忙在她鼻前挥了些迷药,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后轻步走到柳氏床头的小茶几旁,拿起那上面的一瓶上好的蜂蜜花酿,拧开盖子,加了些特别招引虫蚁的无色无味的药粉进去,慢慢摇匀后,随即将瓶里的蜂蜜花酿洒了几滴在茶几上,剩下的一滴不剩地都倒在了地板上,再将瓶子横放在茶几上,摆弄出一副被碰倒了的痕迹。 做完这些,烈鸾歌再将怀里晕着的露露拎出来,利用它的小爪子在茶几上留下几朵梅花印。而后又将它的小爪子在地上的蜂蜜花酿上按一按,再沿路留下爪印,一直延伸到柳氏的床上,丝被上,枕头上,甚至是柳氏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和脖子上,到处都留有露露沾染过蜂蜜花酿的爪印。 一切都做完了之后,烈鸾歌满意地笑了笑。 抬眼扫视了一下自己精心布置的“事故”现场,恩,不错,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意外。无论柳氏出了什么事,也都只能怪野猫碰倒了蜂蜜花酿的瓶子,还乱爬乱跳弄得到处都是蜂蜜花酿,从而招来了大批虫蚁。 呵呵,意外,意外,只是个意外而已。 谁让柳氏晚上有喝蜂蜜花酿的习惯呢,还将整瓶蜂蜜花酿放在自己床头,这不是亲手将害人的机会送到她面前么,她不好好利用一下就是傻子。 “柳氏,你就等着脱一层皮吧!” 烈鸾歌伸手顺了顺露露的毛皮,暗道一声“辛苦你了,小家伙”,随即又将它放入了怀里。而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柳氏的主院,转而来到东进院,不多久便摸进了司徒蜜雪的卧室。 寻了个装放冬装的箱笼,烈鸾歌从怀中摸出那个红绸小包裹,小心谨慎地放入箱笼的最底层之后,再盖上箱盖,今夜的出击行动算是大功告成。 烈鸾歌暗暗舒了口气,又沿着原路返回。 出了落梅苑,一路健步如飞地往前疾掠,转过一座假山时,差点就迎面与一个同样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撞个正着。 唯一有区别的是,她没有蒙面,而黑衣男子却用黑巾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脸。 烈鸾歌急退两步,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司徒府有何目的?” 她一边问,一边在脑中极快地转了一圈。思忖着这人要么是来搞刺杀,要么是来私会某个人,要么就是梁上君子,前来偷东西的。 不过,这府里到现在还是风平浪静的,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响动,应该不太有可能是来刺杀的吧? 见黑衣男子不回答,烈鸾歌又冷声问了一句:“你是来偷东西的,还是来私会某人的?” 黑衣男子仍旧没有出声,反倒是紧紧地盯着烈鸾歌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的五官给打量了一番,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剔透,又凌厉如剑,还自带着一股冷酷慑人的寒意。 好冰冷,好犀利的眼神! 烈鸾歌暗忖一声,正欲再问一遍,眼前的黑衣男子陡然足尖一点,一起一纵又一跃间,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经飘到了二十几米开外,很快便消失于茫茫黑夜中。 烈鸾歌撇了撇嘴,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打算。因为那是无用功,凭自己的身手,肯定是追不上人家那顶级的武功高手的。既然如此,干嘛还白费力气。 盯着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烈鸾歌迈步往回走。 呵呵,明日她就等着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柳氏和司徒蜜雪两人的痛苦之上吧! 第72章 害人害己 一夜好眠。 翌日一大早,烈鸾歌起床梳洗后,照例去厨房做了碗养身粥让玲珑拎着,而后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哄着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吃完了整碗粥。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请完安,见老太太重心根本不在她俩身上,便先一步告了退。烈鸾歌则被老太太亲昵地拉坐在身边,祖孙俩有说有笑地叙着话。 日阳渐渐地高了起来,却仍然不见柳氏和司徒蜜雪来养心居请安。平日里她母女两个一向请安都是很准时的,从不会像今日这般都过了辰时三刻了,却还看不到半个人影儿。 老太太似有不满地轻蹙了下眉头,看了眼身旁伺候着的梅心和兰心,淡声道:“这太太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怎的这般日头了还不过来请安?莫不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那也该打发个丫头过来说一声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人不过来,什么话也没有,着实让人心里闹得慌!梅心,你过去看看,瞧瞧太太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老太太,奴婢这就去瞧瞧。” 梅心福了福身,正欲告退,就听帘子外面有小丫头禀报,说是太太跟前的彩霞来了。 老太太忙让人打了帘子命彩霞进来。 “你们太太今儿是怎么啦?”老太太看着面色有些不对劲的彩霞,拧眉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彩霞朝老太太福身行了一礼,方回禀道:“老太太,我们太太出事了,这会子正请了大夫过来细细瞧着呢。太太说今儿不能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还请老太太您见谅。” 闻言,一旁坐着的烈鸾歌微低着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老太太忙问道:“你们太太出什么事了?” 彩霞略变了变脸色,眼角眉梢有惊吓之色流泻而出。暗吸了一口气,才老老实实说道:“回老太太话,昨儿夜里太太床头的一整瓶蜂蜜花酿被猫儿给碰翻了,流得地板上到处都是。不仅如此,那猫儿还到处乱爬乱上,弄得太太的床上也粘了不少蜂蜜花酿,结果招来了一大堆不知名的小虫子和蚂蚁。太太就是被虫子和蚂蚁给咬了,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红一块肿一块,情况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严重。” 她和彩凤今儿一清早就是被太太的惊叫声给吓醒的,待跑到太太房里一看,更是被那满地满床的虫子和蚂蚁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好半天双脚连半步都迈不出去。 直到太太再次尖叫着,一边又厉声斥骂她俩是死人么,还呆愣着做甚?她俩才回过魂来,赶紧把外间伺候着的婆子和丫头都喊了进来,赶虫子的赶虫子,灭蚂蚁的灭蚂蚁,点驱虫熏香的点熏香,清理地面的清理地面,各自大气也不敢多喘地做着自己的事。 她和彩凤两个则是帮着清理床上粘着的蜂蜜花酿,之后又换了一整套干净的床单、棉褥和锦被,再又帮太太擦了身子另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亵裤,这才算是完事。 彩霞直到现在想起那满地虫子蚂蚁到处爬的情景还忍不住浑身哆嗦,心有余悸呢!实在是太可怕了!也难怪一向威严自持的太太都大变了脸色,吓得放声尖叫! “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的呢!”老太太满面惊色,缓了两口气,又忍不住说教道,“你们太太喜欢喝蜂蜜花酿也就罢了,怎能将这种甜的腻味死人的东西搁放在床头呢,不知道蜂蜜素来是最招虫蚁的么?尤其眼下正值盛夏,正是虫子和蚂蚁多的季节,还不知道自个儿注意些!现在好了,终于招事了吧,能怨谁呢!” 顿了片刻,老太太站起身来:“算了,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我还是移步过去看看的好,听听大夫怎么说。你们太太可是当家主母,每日里都要主持中馈的,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务更是少不了当家的人。这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我老婆子又该闹心了。” 柳氏出了大事才更好呢,当家主母迟早是要换人的! 烈鸾歌暗哼一声,眼帘低垂了下来,掩饰住眸底闪过的缕缕精光。 见老太太站起了身,她也忙跟着站了起来,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一脸乖巧温顺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陪您一起过去。老太太先别担心,孙女儿也懂些医术的,正好可以帮太太瞧瞧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也好寻思应对之法。” “恩,三丫头说得对,我这一急,倒忘了身边就有个医术不俗的小神医了。”老太太满脸慈爱地拍了拍宝贝孙女儿的手背,笑道,“我们赶紧过去瞧瞧吧。” 说罢,老太太被烈鸾歌搀着往外走去。 出了大厅,二人上了一顶双人乘坐的青帘软轿,一路往落梅苑而去。 彩霞在前面引路,梅心与兰心二人一左一右,紧紧跟在软轿两旁随行。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一行人来到了落梅苑。 “老太太当心点。” 烈鸾歌扶着老太太小心翼翼地下了软轿,梅心忙上前一步搀着老太太的另一边手臂。 “太太在卧房里躺着,此刻恐还在就诊。”彩霞轻声说了一句,又谨慎问道,“老太太是直接去太太房里,还是先去侧厢,等大夫瞧完了,再进去?” 老太太淡淡说道:“直接去太太房里,不用等在侧厢了。” “是。”彩霞恭声应下,复又在前面引路。 烈鸾歌和老太太入得柳氏房内,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正在床前给柳氏把脉。 这个大夫她还记得,不就是刚从家庙里回来那天,司徒皓梵特意给她哥哥请来看病的王大夫么,听说还是坊间最有名气的大夫。 不过,烈鸾歌挺讨厌这个王大夫,谁让他当日对哥哥的病一脸迟疑避讳之色。轻哼一声,她抬眼四处扫了一圈,房内除了司徒蜜雪和彩凤,再无其他人。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司徒蜜雪回头瞧见老太太进来,忙上前行礼。瞥见老太太身侧的烈鸾歌,又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三姐也来了。” 烈鸾歌佯作一脸关切:“听彩霞说太太出事了,我这做女儿的怎能不为母亲担心,自然要陪着老太太一起过来看看。” “是嘛,三姐还真是孝顺呢。”司徒蜜雪撇了撇嘴,从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微蹙眉头问道:“你母亲这会子情况怎样了?” 司徒蜜雪略略红了眼眶,满脸忧心地说道:“我娘已经痛得晕过去了,具体情况如何,待会儿等王大夫诊视完了才知道。” “痛晕了?”老太太双眉又皱紧了几分,“看来这情况还真的是有些严重了。” “老太太,先别急,等王大夫诊视完了听他怎么说,您先坐会儿罢。”烈鸾歌宽慰了一句,搀着老太太坐上了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罗汉椅,自己也搬了个绣墩挨在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 司徒蜜雪似有不满地瞪了烈鸾歌一眼,也搬了个绣墩过来,坐在了老太太的另一边。 彩霞手脚利落地倒了两杯泡好的热茶过来,恭敬道:“老太太和三小姐请先喝杯茶吧。” “不喝了。”老太太摆了摆手,似乎没心思喝茶。 烈鸾歌倒是伸手将茶杯接了过来,却只轻吹着漂浮于水面上的几片茶叶玩儿,并未喝一口。她不喜欢喝黄山毛峰茶,最喜欢君山银针,其次是碧螺春和铁观音。 几人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王大夫终于诊视完毕,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颇有几分凝重。 回头看见老太太,忙上前拱手作了一揖。 待见到老太太身侧的烈鸾歌,略微一愣,随即皱了皱眉,明显也是为她当日瞧不起自己的医术而耿耿于怀。 老太太朝王大夫点了点头,而后问道:“王大夫,我们太太情况如何?可还严重?” “挺严重的。”王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略顿了顿,实话实说道,“你们太太这回可是中毒不轻,而且中的都是些虫毒和蚁毒。本来嘛,单方面中虫毒或者单方面中蚁毒都没太大问题。可这两者同时中了,毒素混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特别棘手的新毒。这种新毒虽不至于危及性命,可是在体内毒素被清除干净之前,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疼痛钻心入骨,仿佛火烧针扎一般,让人极度难忍。” 他话音未落,司徒蜜雪便微哽着声音急急说道:“王大夫,那你赶紧开个方子帮我母亲把毒解了呀。” 老太太也开口言道:“是啊,王大夫可有什么解毒良方没有?” “我刚说了这混合而成的新毒有些棘手,不是那么容易解掉的。”王大夫摇了摇头,寻思了一会儿,神色颇有些严肃地说道,“我暂时可以给你们开个方子,等毒素发作的时候,按药方煎药给你们太太服下,可以缓解疼痛。至于这毒到底要如何解,容我回去之后再好生研究琢磨一番。” 司徒蜜雪慌忙问道:“那这解毒之法需要多久才能研究出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会尽力快些的。”王大夫说罢,走到桌边将缓解疼痛的药方写了下来。 “梅心,带王大夫下去领诊金。”老太太接了方子,又递给彩霞,吩咐道,“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然后煎了备着,以防太太毒素发作。” “是。” 梅心与彩霞同时领了命,各自告了退。 老太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细细瞧了一番仍旧处于昏睡中的柳氏,只见她印堂阴晦,脸色泛青,双唇乌紫,整个脖颈又红又肿。 “我的天哪,太太怎的被虫子和蚂蚁咬成了这副样子?昨儿个还好好的人呢!” 老太太暗暗心惊。又掀开薄被,撩起柳氏的衣袖看了看,见她两只手臂上也是这儿一片红,那儿一块肿,颇有几分骇人,不由愈发惊震。 司徒蜜雪又是吓着,又是担忧,不觉哭了起来:“老太太,您说该怎么办呀,这毒一天不解,我娘亲就要忍受十二次毒发的痛苦,这般折磨可叫人如何承受啊。” “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么?”老太太皱紧了眉头,一贯不喜欢看到人哭,尤其是一遇到什么事就惊慌失措、只知道哭的那种。“三丫头,你赶紧过来也给太太瞧瞧吧,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帮太太解毒。” 我当然有办法,可我绝对不会施手救人,我会笑着看柳氏痛得满地打滚! 烈鸾歌在心底发出阵阵快意的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佯装出一副担忧和关切的模样,走到床边,执起柳氏的一只手,装模作样地给她把起了脉—— 第73章 暂掌家权 装模作样地把了好一会儿脉象,烈鸾歌将柳氏的手重又放入被中。 见状,老太太忙问道:“三丫头,太太情况如何?你可有什么解毒的好法子没有?” 司徒蜜雪虽是眼神不屑,却也隐隐有些希冀地斜眼睨着烈鸾歌,似乎也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烈鸾歌情绪有些低落,出口的语气也带了些许懊恼和自责:“老太太,对不起,都怨孙女儿医术不精,对太太体内的毒素无能为力。孙女儿真的很想为太太分忧解难,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着宽慰道:“傻丫头,这怎么能怨你呢,连坊间最有名气的王大夫暂时都束手无策。他都行医几十年了,也寻思不出好办法,更何况于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好了,别难过了,这原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有这份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见老太太对烈鸾歌态度如此亲昵,语气又如此疼爱,司徒蜜雪心里极度不满。 她用眼刀子狠狠剜了烈鸾歌一下,而后明褒暗贬地说道:“三姐,人人都说你医术不凡,连你哥哥多年的痨病你都有办法医治,为此我一直对三姐可是佩服得不得了呢。原想着太太体内的毒素三姐定是会有办法清除的,毕竟它总不至于比痨病还要难治吧?可现在看来,原是我对三姐抱的希望太过大了些,所以失望也大了些。” 闻言,烈鸾歌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四妹,我就是医术再好,也还是普通人一个,总会有医治不了的病。真要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随手医来,那我就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了。再说了,我原就只是对药膳饮食,理气补血,以及养身健体这些方面比较擅长,而对于‘毒理’并未有过什么特别的研究,自然也就不太会解毒了。不能为母亲分忧解除痛苦,我心里也不怎么好受,还希望四妹莫要见怪。” “惺惺作态!”司徒蜜雪背着老太太极度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而后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理会她,心里却一直在怒骂着小蹄子、贱人等等之类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明明心里黑得很,嘴上却总是能说得面面俱到。最可恨的是,老太太还偏偏就喜欢吃她那一套,总夸她嘴甜会说话,全然不知她就是个惯会装模作样、惺惺作态的小贱人。 一看到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她就恨得牙痒痒! 哼!那小贱人得意不了多久的,她母亲迟早会收拾了她的! 老太太在床前又坐了一会儿,正打算起身回养心居,柳氏忽而睁眼醒了过来。 见状,司徒蜜雪立刻拉着柳氏的手,满脸欣喜地喊了一声:“娘,您醒了!” “太太。”烈鸾歌忙朝柳氏福了福身,道了个万安。 柳氏才发现房里还有旁人,拧眉斜睨了烈鸾歌一眼,瞥见床前坐着的老太太,暗吃一惊,忙勉强堆起一脸笑容道:“老太太怎的过来了?媳妇今儿身体染恙,未能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还请老太太原谅媳妇的不孝。” 老太太摆了摆手,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个虚礼暂时就免了罢,你还是先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了才是要紧,这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务还等着你这个当家主母来操持呢。” “是,媳妇多谢老太太体恤和关怀。”柳氏点了点头,转脸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柔声问道,“蜜儿,王大夫已经帮娘瞧过了吧,他怎么说?” “娘,王大夫说您情况挺严重的。”司徒蜜雪拉紧了柳氏的手,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随后将王大夫之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什么,一个时辰毒素就要发作一遍?”柳氏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原就有些泛青的面色愈发阴晦难看了起来。 那种如被火烧针扎般钻心入骨的疼痛她已经尝过一次了,那会儿若不是王大夫在场,她都恨不能在地上打滚。后来实在是忍受不住,便央求王大夫给她扎了两针,她这才晕过去的。 一想到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忍受一次这种痛苦,柳氏就心胆发颤。 老太太见她面有惧色,忙开口宽慰道:“你也别太忧心,王大夫行医几十年,医术卓绝,名气摆在那儿呢,没准儿很快就能研究出解毒的方子来。你且忍耐几天,总会好的。不过,这回吃了大苦头,以后就要注意了,再莫要将蜂蜜花酿或是别的容易招惹虫蚁的东西放在房里。” “老太太说的是,媳妇以后再不会如此大意了。”柳氏咬了咬牙,此刻只恨不能将府里所有的猫都剥皮抽筋,剁了喂狗。都是那该死的猫,才害得她眼下要吃下这么大的苦头。 深吸了一口气,她猛然看向烈鸾歌,眼底隐隐带着期望:“三姑娘,你医术也不输于那王大夫,你赶紧帮我瞧瞧,看看有没有办法为我解毒。” 烈鸾歌还未开口,就听司徒蜜雪撇着嘴说道:“娘,三姐早帮您看过了,与那王大夫一样,也对您体内的毒素束手无策呢。我原本也指望着三姐能有办法为娘解毒,却是空抱了一场希望。娘,这回我们可指望不上三姐,只能盼着王大夫能够尽快想出办法来给娘您解毒了。” “三姑娘也对我体内的毒素无能为力么?”柳氏似是不怎么相信般,看着烈鸾歌的眼神有些深沉,又有些犀利。“三姑娘连你哥哥的痨病都有办法,此刻却对一个小小的虫蚁之毒束手无策,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烈鸾歌淡定自若地与柳氏明显带着质疑的目光对视,神色未有半分闪躲:“太太,鸾歌也很想为您分忧解难,只是医术尚未学到家,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嘛,术业有专攻,鸾歌原就只是对药膳饮食和理气养身这些方面比较擅长,而对于‘毒理’并未有过什么专门的研究,不会解毒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太太莫要多想。” “希望不是我多想了。”太太脸上挂着伪善的笑,眸光却愈发凌厉。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怎么相信这小蹄子真的是无能为力。只怕是明明有办法解毒,却要故意袖手旁观,只想着好看她的笑话罢。 老太太蓦地沉了沉脸,似有不快地说道:“三丫头柔顺乖巧,至善至孝,一心想着能为太太分忧解难,没有帮上忙心里本就难过着,太太不念着三丫头一份孝心也就罢了,如今倒还埋怨起来,有这么做嫡母的么?” 柳氏唬了一跳,忙低眉顺目道:“老太太这话严重了,媳妇怎会不知三姑娘一片孝心,又哪里敢埋怨她。只是因着身上大不爽快,所以语气未免急躁了些,是媳妇的不是,还请老太太莫要见怪。”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便也缓和了脸色,上下看了柳氏一眼,叹气道:“都是些无妄之灾,哎,太太这回却是遭罪了!” 话音刚落,柳氏忽而脸色骤变,痛得大叫一声。 司徒蜜雪吓了一跳,慌忙问道:“娘,你怎么啦?” “痛……”柳氏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双手揪紧了身上盖着的薄丝被。 烈鸾歌暗暗冷笑一声,而后满脸忧心地看着老太太说道:“太太这是毒素发作了,大约要痛上一炷香(30分钟)的功夫,这毒素才会停止发作。” 闻言,老太太忙吩咐身后立着的兰心:“快去耳房看看彩霞的药煎好了没有,煎好了就赶紧端过来,太太等着喝呢。” “是,老太太,奴婢这就去。”兰心福了福身,立刻快步退了下去。 “啊——” 柳氏又是一声痛叫,手中紧攥着的被子险些被她的指甲给刺破。 没一会儿,她又扔开被子,在床上左右翻滚着,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河蟹词】吟。很快她的头脸上便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耳鬓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她的脸侧,身上的亵衣亵裤也都被汗水濡湿。 “娘……”司徒蜜雪吓得哭了起来,想要拉住柳氏的手,却被她甩了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疼痛折磨着。 老太太也是一脸的不忍,却又无可奈何,除了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什么也不能替柳氏分担。 烈鸾歌拉着她的胳膊,柔声宽慰道:“老太太别太忧心了,太太再忍一忍就好了。” 心里却冷笑道:柳氏,你就慢慢熬着吧。你这毒可不是那么容易解的,那王大夫能在半个月内琢磨出解毒之法,就算他医术不凡了。 半晌,彩霞终于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老太太,缓解疼痛的药煎好了。” “快端过来。”老太太伸手就要去接。 “老太太,当心烫着,还是孙女儿来吧。” 烈鸾歌先一步将药碗接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弹了些药粉进去,而后拿起调羹一边搅动,一边轻轻地吹着。 心里暗暗忖道:这施手救人她是不会的,不过往伤口上撒盐她倒是信手拈来。刚刚那药粉一加进去,等柳氏喝下之后,浑身的疼痛不但不会减轻,反而还会成倍地扩大,不痛得柳氏钻心才怪。 吹了半晌,待药汁不那么烫了,烈鸾歌将药碗递给司徒蜜雪:“四妹,还是你来喂太太喝下吧,药已经不烫了。” 司徒蜜雪瞪了她一眼,一把将药碗接了过来。转脸看着床上满头大汗、疼得翻来滚去的柳氏,哽咽道:“娘,快喝药了,喝了就不会那么疼了。” “好……我喝……”柳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让彩凤搀着她坐了起来。被司徒蜜雪喂着喝了两口,那药苦得她眉头直打结。想着长苦不如短苦,便端过药碗,一骨碌将剩下的药汁尽数喝了下去。 等了片刻,老太太忙问道:“怎么样,这药有作用么,疼痛可有好些了?” “恩,好些了。”柳氏点了点头,才刚松了口气,猛然间,浑身似被万枚银针给齐齐狠扎了一下,痛得她整个身子一弹,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还好司徒蜜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娘,你怎么啦?不是说好些了么?” “没……更痛了……”柳氏又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一边痛呼,一边气若游丝地说道,“那是什么鬼药……疼痛没有缓解一点……倒似让我痛得愈发厉害了……啊……好痛……好痛……” “怎么会这样呢,王大夫开的药方子应该不会错的啊。”老太太一脸急色,忙让彩霞将药方子拿给烈鸾歌看,“三丫头,你快瞧瞧,看看这药方是否有什么差错。” 烈鸾歌抖开药方子,细细看了一遍,回道:“老太太,这药方子没有任何问题,里面开的些药材的确都是有缓解疼痛之药效的。不过这些药原本也只是能帮助减轻一点点痛楚,并无太大作用的,哪能都指望着这碗药呢。只是,就算这药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也不至于加剧疼痛才是。太太想是疼得厉害难忍了,所以才有些错误的感觉罢。” “恩,应该是这个理儿。”老太太又将药方子递给了彩霞,吩咐她再去多煎几帖药备着,能缓解一丝一毫的疼痛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柳氏整个人像是被剥了一层皮似的,浑身瘫软的不剩一丝力气,原本泛青的脸色此刻煞白得如同厉鬼,乌紫的双唇也被她自己给咬得直冒血丝,头发和身上的亵衣亵裤早已是黏湿湿的一片。 “哎,真是遭了罪了。”老太太拿着帕子替柳氏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神情很是不忍。 柳氏缓了好几口气,声音虚弱地说道:“媳妇谢老太太怜惜,刚刚可有吓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默了好一会儿,才肃重起脸色来说道:“太太如今遭受着这份罪,再要让你拖着身子操持家务,可就太不应该了。我想了想,太太还是先好好静养着,等身子好了,再重新主持一府中馈罢。” 话音落下,柳氏面色陡变,慌忙说道:“老太太,这可如何使得?这偌大的家务媳妇也操持了多年了,再辛苦也不差这几天,撑过去就好了。倒是老太太您,打理府上内宅之事已经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如今年纪大了,该是安享晚福的时候,怎能再让您为这些家务劳心劳力呢?这若是传出去,外人都要说媳妇不孝顺,不体恤婆婆,那媳妇可再没脸面出去见人了。” “太太自然思虑的是。”老太太笑了笑,微顿片刻,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没说是我老婆子要重新操起这份家务,年纪大了,也的确是没有这份精力了。我是想找个人暂代太太之职,在太太身子大好之前,帮着打理内宅里的一切家务。先就听说太太为着主持家务劳心劳神,累得身子受损,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歇,将身子彻底补养一番。待身子彻底好了,以后还有得太太操劳的呢。” 柳氏面上神色数变,心知老太太不是跟她说着玩儿的,而是的确动了这份让她暂时交权的心思,所以她再怎么婉言推拒想必也是没用的。 暗自平复了一下满腔的愤懑之气,柳氏极力扯出一抹笑容来,佯作感激道:“媳妇多谢老太太的体恤和关心,那就听从老太太的话,好好养养身子,权当做忙里偷闲罢。只不知老太太要让何人暂时代职,帮着媳妇打理家务,主持阖府中馈?” 老太太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烈鸾歌一眼,笑着说道:“这个我还得好好想想,毕竟府中偌大的家务也不是那么好操持的。能力不够的人,反倒会闹得内宅一团乱。” 说罢,老太太站起身:“太太好生歇养着罢,我们不扰着你休息了,这就回去了。” 柳氏忙道:“老太太慢走,请恕媳妇不能相送。蜜儿,快替我送老太太回去。” “不用了。”老太太摆了摆手,“有三丫头陪着我就行了。蜜丫头还是留在这里好生照顾太太罢,有什么旁的状况别忘了打发个丫头到养心居禀报一声。” “是,蜜雪会的,老太太慢走。”司徒蜜雪一一应下,将老太太搀着送到了房门外。直到老太太与烈鸾歌上了青帘软轿,一行人渐渐远去,她才重又回到房里。 还没走到床前,就见柳氏猛地操起床头花几上搁着的一个美人耸肩花瓶,奋力摔到了地上。上好的名贵古董就这么一下子报废了,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司徒蜜雪被那“哐当”的一声脆响给唬了一跳,赶忙上前,伸手帮柳氏顺着胸口:“娘,您又怎么啦?好端端地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大权都要落到那个小贱蹄子手里了,我还能不生气么?我只差没被气死!”柳氏一字一句磨着牙说道,气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娘,您不要这么动怒,没的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多不值得啊。”司徒蜜雪不停地抚着柳氏的胸口,想了想,又问道,“娘,您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大权要落到那个小蹄子手里了?” 柳氏轻戳了下女儿的额头,咬牙切齿道:“老太太之前说的那番话你没明白么?那明显是要抬举那小蹄子,让她来暂代我的主母之职。老太太这明面上是为着我的身子着想,暗里却是趁机夺了我的掌家之权。虽然我交权只是暂时的,可那小蹄子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定会趁着掌家的这段时间兴风作浪。我把话说在前头,她要是不生出点事儿来,我还就不姓柳了,你且等着看好了。” “那可如何是好?”司徒蜜雪撅起了嘴,一脸愤恨,“那小蹄子要是掌了家权,还不愈发得意了?” “那也没办法,谁让老太太不是偏心,而是将整颗心都搁在那贱蹄子身上了。”柳氏面上乌云罩顶,眼中直冒冷光。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老太太爱屋及乌,不但宠爱那贱蹄子,还会连带着抬举苏姨娘。她好不容易彻底斗倒了老爷身边的一个女人,这再又抬举起来,不是给她添堵么? 本就有大姨娘赵氏和二姨娘周氏两个不省油的狐狸精没有收拾掉,这再冒出来一个,又要耗费她多少精力去争去斗? 柳氏正闹心着,忽听司徒蜜雪愁眉问道:“娘,您眼下身体不好,毒素一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那明日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可怎么参加啊?” 闻言,柳氏一双黛眉拧得比死结还要紧。胸膛上下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恨恨说道:“这当口碰上这等无妄之灾,明日的百花宴我自然是无法参加了!可恶,以后看到一只猫,就给我杀一只!” 司徒蜜雪被她眸中迸射而出的凶狠厉芒惊了一下,但也并不害怕。她知道母亲是最疼她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去谋害算计别人,也永远不会害她这个宝贝女儿。 “娘,你不能参加百花宴,那女儿可怎么办啊?” “傻丫头,我不能参加,又不影响你去侯府,明儿你就跟着你大姐和二姐一起去吧。”柳氏怜爱地摸着她的脸蛋,想了想,又说道,“蜜儿,别的贵夫人你无须花心思,只要在侯府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就行。娘跟你说啊,这侯府夫人是个极为严谨,又极重规矩和礼数的人,在她面前切记要端庄稳重,柔婉识大体,尤其在规矩礼数上万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错,记住了么?” “知道了娘,蜜儿也学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和礼数,明儿不会出错的,娘大可以放心。”司徒蜜雪爱娇地拉着柳氏的手臂,默了片刻,又撅着嘴说道,“娘,昨儿个大嫂的诬陷也没有成功,反倒害得娘被老太太训了一番,想想就让人来气。不过,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那贱丫头什么惩罚也没有,明天岂不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侯府参加百花宴?” “娘,您快想想办法啊,我讨厌那个贱丫头跟我一同出现在外人面前,她太容易抢人风头了,比大姐还要更容易引人注目。每次跟她在一起,我都感觉自己像是个陪衬,而她才是那个高贵体面的嫡出大小姐,这种感觉实在是让我心里熬得慌,浑身都难受透顶。” “我不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贱丫头明天去参加百花宴,她那张可恨的利嘴最会哄人,要是把侯府夫人哄得开心了讨了她的欢心,那我可怎么办啊?娘说过侯府未来少奶奶的位置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蜜儿,你又急躁了不是。”柳氏拍了拍宝贝女儿的手背,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有娘在,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阻了我宝贝女儿的好姻缘。我明日参加不了百花宴,那个小蹄子自然也别想参加。” 司徒蜜雪忙问道:“娘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来阻止她了?” 柳氏点了点头,双眼带毒,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直让人心里泛寒:“这一回即便是害不死那个小贱人,也定会让她去了大半条命。” 话落,又猛地醒悟一般,满脸愉悦道:“哦,倒忘了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那贱丫头一旦被斗得半死,那我说不定也就不用再交出掌家之权了。” —— 烈鸾歌陪着老太太回到养心居,祖孙俩坐在一张罗汉床上,一边吃着茶点,一边闲谈叙话。 没什么重点地闲磕了一阵,老太太忽而拉着烈鸾歌的手,委以重任似的说道:“丫头啊,我想好了,这暂代家权、主持中馈的重任就交给你罢。” 闻言,烈鸾歌心底并未有半分惊讶,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明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轻轻咬了下唇,烈鸾歌故作出满脸的惊震之色,似乎从未想过老太太会对她说出这话一般。思虑了一会儿,她婉言推拒道:“老太太,孙女儿知道您是疼爱我信任我,所以才会让我暂代家权,打理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可是孙女儿从未掌过家,没有半分管理内宅之事的经验,孙女儿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家,还请老太太能够收回成命。” “呵呵,傻丫头。”老太太笑得一脸柔和与慈爱,顿了顿,方又开口说道,“没有谁是天生就会掌家理事的,都是一点一点慢慢学来的。三丫头聪明过人,什么事稍微一点便能通透,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丫头自己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么,我老婆子可是过来人,经验丰富着呢。丫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过来问我,我都会一一教你的。” 听她这么说,烈鸾歌仍旧是一脸为难和迟疑。 老太太摇头笑道:“丫头,我都对你这么有信心了,你还犹豫什么,不可以让我失望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烈鸾歌不再继续假装矫情,一口应承了下来:“那好吧,孙女儿多谢老太太垂怜,定当竭尽所能暂时当好这个家。”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扬眉笑道:“呵呵,这就对了嘛。” 烈鸾歌亦是一脸嫣然笑意,默了片刻,她有些不解地问道:“老太太,您为何要让孙女儿来掌这个家呢?”她知道老太太若是要挑代掌人,定会挑中她,却猜不透老太太因何原因会挑中她。 “丫头,这会子怎的又迟钝了,我的用意你还不明白么?”老太太摇了摇头,好笑道,“我这是给你找机会让你实践学经验呢。你现在做好了这份重任,以后到了婆家,当起家、主起中馈来可就得心应手了。” “啊?”烈鸾歌这回可是真的惊愣住了,怎么又扯到婆家了? 这老太太对她还真是一片苦心啊,现在就训练起她的当家能力来了。什么婆家不婆家的,她还从未想得那么远好不好。 哎! 烈鸾歌暗叹一声,半晌无语,看着老太太不知说些什么好,脸上的笑容都不那么自然了。 “丫头怎的不说话了,莫不是因为我刚才的话而不好意思了么?”老太太摸着她精致俏丽的面颊,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女大不中留,总是要嫁人的。丫头将来也定是做正室主母的人,早日学好了如何当家理事,以后到了夫家才不会手忙脚乱。” “老太太,您说的会不会远了些。”烈鸾歌微微撅了下嘴,神态娇嗔,有些不依道,“而且还一口一个‘婆家’‘夫家’的,孙女儿可真的是不好意思得紧,还求老太太莫要再说这个了。就算要说,老太太也别当着孙女儿的面说嘛。”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这个,瞧你这小脸红的。”老太太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笑得甚是愉悦。好一会儿,她才转移了话题,“对了丫头,太太眼下遭了这份无妄之灾,明天侯府的百花宴定是不能参加了,那就你们四个丫头去罢。这蜜雪最小,素来也被太太娇惯着,性子有些刁,你们几个要担待着些,莫在人前失了礼数闹了笑话,损了我们司徒府的体面。” “恩,孙女儿会的,老太太的教诲孙女儿都记住了。”烈鸾歌温顺乖巧地应下,心里却忖着,柳氏想必快要出招了罢? 第74章 此章无题 从老太太的养心居里出来,见巳时将近,烈鸾歌便直接去了栖梧阁。 司徒老爷给府里的四位小姐安排的是上午学习才识和技艺,下午学习规矩和礼仪。 烈鸾歌今儿运气似乎不怎么好,正赶上学习她最不擅长的书法,写出来的狗爬大字没少让女西席皱眉头,直罚她重写了一次又一次。 那司徒三姐妹暗自幸灾乐祸,笑得就差没有当面揉肚子,不屑的白眼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抛。 烈鸾歌仍旧把她们三人当做空气,无视了一个彻底。虽然悬得手腕都酸麻了,还是咬着牙,认命地握着毛笔一遍一遍地写着练着。 哎,这古代的名门闺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样一样学起来,于她来说还是很有几分挑战性的。 尤其是这书法,她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没有这个天分。写来写去,写出来的字都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丑。 一想到哥哥那手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且可楷可隶可篆可草的精绝书法,她就汗颜。跟哥哥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真正的云泥之别啊。 烈鸾歌一边老老实实地练着字,一边郁闷地想七想八。 一会儿想着回头就去跟哥哥请教一下书法的要领;一会儿想着接下来她该如何当好这个家;一会儿想着明儿要去侯府参加百花宴的事情;一会儿又想着柳氏已经是蠢蠢欲动,马上就该耍阴招了罢。 神游天外地这么想了一通,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总算在不知不觉中熬了过去。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直接去了苏姨娘的房里。 “鸾儿回来啦。”苏姨娘见着她进来,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绣活儿,笑着问了句,“今儿都跟女夫子学了些什么呀?” 烈鸾歌撅了撅嘴,搬了个绣墩挨在苏姨娘身边坐了下来,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姨娘,我今儿跟女夫子学的书法,可把我累惨了。那毛笔字实在是太难写了,最要命的是手腕还得一直悬着,悬得我手臂都要忍不住发抖了。” 哎,她好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碳素钢笔和鼠标键盘啊。 苏姨娘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颊,又好笑又心疼地说道:“哪个人习书法不是这么过来的,姨娘当年练字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直悬得腕部酸麻、手臂发颤呢。” 顿了顿,又道:“来,姨娘给你好生揉捏一下手臂,待会儿就不酸了。” “嘻嘻,就知道姨娘最疼女儿了。”烈鸾歌眉眼一弯,笑得像个月牙儿,将自己的右臂直接伸到苏姨娘的面前。 “对了鸾儿,太太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姨娘一边帮宝贝女儿揉捏着小胳膊,一边问道。“今早原要过去请安的,可太太那边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说是今儿的请安免了,而且近几天之内也都不用我去落梅苑给太太请安了。” 闻言,烈鸾歌一脸愉悦道:“这样岂不是更好,不用去给柳氏请安,姨娘倒落得清闲。早上还可以多睡会儿觉,养养精气神呢。” 苏姨娘笑了笑,面上神情不置可否。 烈鸾歌瞅了她一眼,语气明显带着幸灾乐祸地说道:“姨娘,柳氏今儿的确是恶人遭罪了。女儿告诉你啊,柳氏今晨被虫蚁给咬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红一块肿一块的。已经请了坊间最有名气的王大夫瞧过了,说是中的虫蚁之毒不轻,虽然毒素不致命,可是在毒素被解之前,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会让人痛得钻心呢。可不是么,早上女儿陪老太太过去看柳氏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毒素发作时候的样子,满头大汗地又嚷又叫,还满床直打滚,就跟被人剥了一层皮似的。姨娘都不知道,女儿看到柳氏那副痛得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有多畅快,只差没有放声高歌了,呵呵。” 苏姨娘面上一阵诧异,惊疑地问道:“太太好端端地怎么会被虫蚁给咬了?还咬得这么严重?” 烈鸾歌撇了撇嘴,哼声道:“听说是猫打翻了柳氏房里的蜂蜜花酿,而后招来了一大堆的虫子和蚂蚁,还爬得柳氏满床都是,她能不被咬到么。” “原来如此。”苏姨娘了然地点了点头,“这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她身侧立着的碧颜忍不住说了句:“什么叫做无妄之灾啊,依奴婢看,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报。” 玲珑连忙应声附和:“碧颜姐姐说得对,太太就是恶有恶报。” 苏姨娘摇了摇头,笑道:“你们两个丫头,说话也没个忌讳,当心说顺口了,到了别人面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玲珑与碧颜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才不会呢,奴婢也就敢在姨主子和小姐面前,说话这么没遮没拦的,在外人面前素来谨慎着。” “知道就好。”苏姨娘再次笑着摇了摇头,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忙叮嘱道,“碧颜,以后记住让人看好露露,别让它到处乱跑。太太这回因为猫而吃了大亏,只怕往后见了猫都会恨得牙痒痒。” “太太以后会恨上猫那是肯定的了,只怕还会往死里恨,见一只杀一只都是极有可能的。”碧颜可是深知柳氏的心狠手辣和阴毒,“姨主子放心,奴婢会让人看好露露的。” 听苏姨娘和碧颜提起露露,玲珑忽而恍然大悟地看向烈鸾歌,蓦然明白小姐昨晚带着露露是去干什么“好事”了,原来小姐是去算计太太了。 心里一阵痛快,不过当着姨主子的面,玲珑也不好说什么,只偷偷朝自家小姐竖了下大拇指。 烈鸾歌佯作未见,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默了片刻,她又正了正脸色,拉着苏姨娘地手说道:“姨娘,柳氏眼下身上大不爽快,体内的虫蚁之毒短时间之内都是解不了的。所以老太太让柳氏暂时好好补养身子,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情都不用她再操劳。老太太还说在柳氏身子大好之前,由我来暂代柳氏的主母之职,掌家主中馈。” “什么,老太太让鸾儿来当这个家?”苏姨娘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太太当了一二十年的家,这陡然让她交出掌家之权,她怎会愿意?” “柳氏自然不愿意,暗地里还不知气成了什么样呢。”烈鸾歌冷笑一声,“不过她就算不愿意也得照做,老太太都发话了,她还敢忤逆不成?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呢。” “那倒也是,老太太的话没有谁敢不听的。”苏姨娘想了想,忍不住有些担心道,“鸾儿,这个家恐怕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有老太太疼着你给你撑腰,可太太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家了,这府里上上下下各处都是太太的人,十个管事里面就有八个是她提拔起来的。鸾儿要是代太太当了家,用的人可都是太太的班底,这太太想使什么绊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问题我有想过,自然也知道柳氏定然不会让我当好这个家。她要是不给我生点事添点乱,那太阳还不得打西边出来啊。”烈鸾歌耸了耸肩,顿了片刻,又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以为意道,“柳氏要闹腾尽管随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阴招可以出。她要阴谋阳谋地乐此不疲,那我就陪她慢慢玩。我还就偏不一棒子打死她,那样太没意思了。我就跟柳氏细水长流,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体验斗败公鸡的滋味。”直到柳氏双腿一蹬两眼一闭,活活被她给气死。 “跟太太对着来,我总是不放心,太太实在不是个心善的人。”苏姨娘拧起了眉头,她是多年来被柳氏給欺压算计得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担心忧虑成了习惯。 “姨娘,柳氏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可你的宝贝女儿如今也不是软柿子了呀,不会任柳氏搓圆捏扁的。”烈鸾歌伸手抚上苏姨娘的眉心,将隆起的褶皱慢慢抚平。“姨娘,总让你安心,总让你不要皱眉头,可你总是不听。长此以往,姨娘会老得很快的哦。到时候顶着满脸的皱纹,姨娘可别唉声叹气跟女儿抱怨。” 闻言,苏姨娘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姨娘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早就已经老了。” “姨娘,你才三十二岁好不好,风华正茂呢,哪里就老了?”烈鸾歌切了一声,微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姨娘一眼,笑夸道,“姨娘,不是女儿哄你,你看起来可年轻了,顶多也就二十出头。这要是走出去,不认识的人看到我们,肯定会以为我们是姐妹,说是母女没人会相信的。” 她可没说假话,姨娘看起来就是很年轻,脸上可找不到一丝皱纹。而且姨娘的五官相当精致,容颜堪比花娇,身姿婀娜纤细,气质更是婉约清灵,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的高雅素洁之感。 要她说,这司徒老爷的所有妻妾中,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姨娘的。她觉得日后有她在,姨娘想要重新获得司徒老爷的宠爱,绝对不会是件难事。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得趁着当家掌权的这段时间,好好培养出一批自己的人来,等到以后将姨娘扶上了主母之位,姨娘再来当家就要顺心顺手得多。 “鸾儿,在想什么呢?”苏姨娘伸手在女儿面前晃了晃。 烈鸾歌立马醒过神来,摇了摇头,又笑道:“没什么,女儿只是在想姨娘人比花娇,姿仪袅娜,压根儿就跟‘老’字沾不上半点儿边。姨娘若不信的话,你问问碧颜和玲珑呗。” 说罢,她看向碧颜和玲珑二人:“你们说,我姨娘是不是跟‘老’字沾不上半点边儿?” “当然沾不上边儿了。”玲珑用力点了下头,笑眯眯道,“姨主子的风姿可从未消减过半分,仍旧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波粼,娇娇柔柔的美人儿一个呢。” “行了行了,你这小丫头可真是被鸾儿给惯坏了,说话越发没个正形。”苏姨娘笑着朝玲珑摆了摆手,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不过脸上的愉悦之色甚是明显,想来定是因玲珑的那番夸赞之词而高兴。 这是肯定的了,哪个女人被人称赞年轻貌美、容颜不老,会不开心的? 玲珑吐了吐舌头,装乖作巧道:“姨主子,这跟小姐惯不惯没什么关系,奴婢说的可句句都是大实话呢。” “呵呵,你这丫头都要跟鸾儿一副德行了,还真是有什么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苏姨娘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拈起了绣针,着手绣起花来。 烈鸾歌看了看更漏,见时辰也不早了,便起身告了退,带着玲珑去厨房准备午膳。 第75章 抄检内宅 在厨房里忙弄了近一个时辰,烈鸾歌将姨娘的那份午膳命玲珑送去姨娘房里,自己则另外拎了个八宝食盒,一路往哥哥的西厢院行去。 入得庭院数十步,就见司徒脱尘仍像上次那般站在一株琼花旁边。 他白衣翩跹,负手而立,气韵悠然,姿容绝世,整个人既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灵,又仿佛成就了一卷美绝人寰的写意画。 烈鸾歌不由顿住脚步,驻足看了一会儿,才又再次举步朝他走去。 听到脚步声响,司徒脱尘忙转过身来,待见到是那个让他总是忍不住心怀悸动的人儿时,一瞬间舒展开如画眉目,纯净而雅润的眸光圣洁如天山莹雪,温柔若秋水波粼,绵延铺展开绝世的风华。 “鸾儿,你来了。”清雅恬淡的语气中似含有丝丝惊喜,仿佛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一般。 “哥哥,我给你送午膳来了。”烈鸾歌指了指手中拎着的食盒,笑问道,“饿了没有?” 司徒脱尘轻摇了下头:“还没呢。” 烈鸾歌撅了撅嘴,娇声道:“可是我饿了,哥哥要陪我一起吃哦!” “好。”司徒脱尘忙一口应下,微顿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说不饿是骗鸾儿的,早就等着你的午膳呢,我都饿了好一会儿了。” 闻言,烈鸾歌笑弯了眉眼,一把拉起他的手,边走边道:“饿了就直说嘛,干嘛不好意思呀,我又不会笑话你。哥哥,你都吃了好几天的药膳粥了,想必也有些腻味,今儿午膳给你换换口味,我准备了米饭菜肴和汤羹,保证你会喜欢哦。” “是嘛,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司徒脱尘眉舒唇绽,眼中温柔醉人的波光,犹如潋滟多姿的秋水。“不过,鸾儿做的药膳粥,我都很喜欢,再吃几日也不会觉得腻味的。” “呵呵,老太太还说我嘴上像是抹了蜜一般说话中听,我看哥哥才是呢。”烈鸾歌眉眼弯弯,俏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司徒脱尘侧头凝视了她一眼,温柔的声色不乏认真:“鸾儿,你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话多半是为了她老人家开心,所以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可我不一样,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不是为了哄你高兴,而是句句出自真心。我从不说假话的,也不会说假话。” “是是是,我知道哥哥不会哄我骗我,不过哥哥的真心话可比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要中听呢。” 烈鸾歌放开司徒脱尘的手,走到桌边放下食盒,而后将里面的四菜一汤,以及米饭和碗筷一一布上桌。 翡翠豆腐,菊茉鸡片,百合炒香心,归参炖排骨,鲜莲银耳汤。 五道菜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有香有色又有味,不但看起来赏心悦目,闻起来更是让人食指大动,而且每一道都是针对他的病症而精心做出来的。 司徒脱尘深嗅了一口,眸光灿亮道:“鸾儿做的饭菜真的好香,只看了一眼便让我食欲大增。” “那好啊,待会儿把这些饭菜都给我吃完了,最好一丁点儿都不要剩下。” 说完,烈鸾歌与司徒脱尘一起净了手,而后围着紫檀方桌相对而坐。 “哥哥,来,先喝点汤,将胃暖一下比较容易消化。”说着,她将盛好的小半碗鲜莲银耳汤递到他面前。 “好的。”司徒脱尘柔柔一笑,接过汤碗,便一口一口举止优雅地喝了起来,还不住地点头称赞味道不错。 没一会儿的工夫,小半碗汤羹便尽数喝完。他放下汤碗,顺手就夹了些鸡片和两块排骨放入烈鸾歌的碗里:“鸾儿,你不是饿了么,快吃吧。” “恩,我知道。哥哥别只顾着我,你也赶紧吃,都是对你的身体很有益处的食材呢。”烈鸾歌每样菜都给他夹了一筷子,“哥哥多吃点,男子不需要那么苗条的身材,还是结实一点才好。” “苗条?”司徒脱尘愣了下,忍不住笑道,“鸾儿,你不是说这个词是形容女子的吗?” “呵呵,口误,口误。”烈鸾歌嘴角抽了下,暗自腹诽道:真是的,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哥哥,我的意思是说你长得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 说罢,又给他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直到他碗里堆满了菜方作罢。 司徒脱尘轻咳一声,面上神情似有些哭笑不得:“鸾儿,这菜堆得老高,米饭都看不到半粒,你让我从哪里下口是好?” 烈鸾歌“扑哧”一声,见牙不见眼地乐道:“无处下口,那就处处皆可下口啰。”话落,径自端起饭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见她一副独自偷着乐的小狐狸模样,司徒脱尘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碗里的菜拨了些放入她的碗里,而后甜滋滋地吃着自己碗里剩下的饭菜,还不忘时不时地帮她多夹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式,温柔的举措满溢着浓浓的宠溺。 礼尚往来,烈鸾歌自然也不忘给他添菜盛汤。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相互夹着菜,一顿饭吃得既舒心又甜蜜。 饭后,烈鸾歌将盘碟碗筷都收进食盒里,也不急着回去,而是让司徒脱尘教授自己习练书法的要领。 司徒脱尘欣然应允,带着她来到书房。 “鸾儿,你先写个字来让我看看。”说着,他将蘸好了墨汁的狼毫递到她手边。 烈鸾歌点了点头,也不管自己的字有多丑了,提起狼毫,几笔下去,随手就写了一个“空”字。 司徒脱尘低头瞧了一番,只见那个“空”字上面的一点下笔太重,就像是滴的一大滴墨汁,接下来的一横又太长,而且左边下笔宽右边收笔窄,最后一个“工”与上面的“穴”旁搭配起来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而且间距隔得有些开,像分了家似的。 他没有说字写得如何,而是先从她的握笔手法说起:“鸾儿,你握笔的姿势先就不太规范。正确的握笔姿势应该是,大拇指的第一节内侧按住笔杆靠身的一方,大拇指处于略水平的横向状态;食指的第一节或与第二节的关节处由外往里压住笔杆;中指紧挨着食指,钩住笔杆;无名指紧挨中指,用第一节指甲根部紧贴着笔杆顶住食指、中指往里压的力;小指抵住无名指的内下侧,帮上一点劲。如此这般,形成五个手指力量均匀地围住毛笔的三个侧面,使笔身固定,而手心虚空。” “除了规范正确的握笔姿势,再来就是执笔的高低与松紧问题了。执笔的高低指的是执笔的无名指与笔头之间的距离,距离长就是执得高,反之,距离短就是执得低。如果执得高,手指在笔杆的中部或尾部,书写时手腕或手指移动一分,笔毫就会在纸上移动一分。不过由于执笔高,手中之力传到笔尖的距离远,笔画容易浮滑,因此这种执笔方法一般有利于书写行书和草书。相反,如果执笔低,笔力易于到达笔尖,笔画较沉稳,这种执笔方法有利于书写篆书、隶书以及楷书。所以,你要写哪种字体的书法,首先就要拿捏好执笔的高与低。” “最后再说说执笔的松紧问题,这个也是比较关键的。执得太紧,手太用劲就会颤抖且手指酸疼。值得太松,一点力也不用,笔就会掉下来。对于初学者来说,从未拿过毛笔,心理可能会比较紧张,因此先要尽可能地放松心态,放松双臂和手指。当然了,放松归放松,并不是说写字不用力,常言道‘力在笔尖’,意思就是说要将力通过执笔的手传递到笔尖上,而不能停留在手臂或者手指上,需知写字用的是巧力而不是死力。等到你写字时感觉不到自己在用力,那就说明你运笔自如了,再要练就出一手好书法就很容易了。” “原来如此。”烈鸾歌颇受教益地点了点头,“哥哥,你说的这些真的好有道理,我都没注意这几个方面的,都是执起狼毫就下笔,难怪写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那好,我现在就按照你讲的要领再写一次,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说罢,她极为规范地握着狼毫,选了个低执笔法,又将全身都尽可能地放松,而后用正楷字体将“空”字重又一笔一画的写了一遍。 虽然还是不怎么好看,不过比刚才写的那一个明显有了些进步,至少下笔的轻重该如何拿捏她掌握了几分要领。不再一点下去,就跟滴了一大团墨汁在纸上似的。 “恩,孺子可教。”司徒脱尘点了点头,继续指导着她。这回是一边讲授一边示范,点横撇捺勾该如何落笔收笔,他都讲得甚为细致,也示范得极为耐心,甚至是手把手地教她。 烈鸾歌也学得很是认真,由哥哥躬亲示范地手把手教着她,她觉得在她眼中一向认为枯燥单调的书法学起来也不是那么乏味无趣了,反倒还提起了好几分兴趣。 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裙角边抓啊挠的,她才搁下毛笔。低头往脚下瞧去,竟是好几天没有见到的小雪貂,而且它嘴里还叼着一只火灵芝。 “小貂儿,原来你又跑回山里去啦!我还当你野到哪里去玩得乐不思蜀了呢!”烈鸾歌一俯身,双手将雪貂白乎乎的小身子给掬了起来。拿下它嘴里叼着的火灵芝,而后将它托到自己的面前,笑眼眯眯地说道,“去了一趟山里还不忘给姐姐带回来一株极品灵芝,小宝贝真乖,回头姐姐就给你烤肉肉吃,好好奖励你一下!” “吱吱——吱吱——” 小家伙一听到有肉肉吃,顿时叫得欢畅,紫色的大眼睛绽放出闪亮的光彩。两只小前爪撒娇般地抓挠着烈鸾歌的手背,一副已经迫不及待的可爱小模样。 司徒脱尘笑道:“真看不出来,这小雪貂竟是如此喜欢吃肉的。” 小家伙朝他挥舞了两下小爪子,又“吱吱”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说“人家本来就是肉食动物嘛,自然喜欢吃肉肉啦!” 司徒脱尘仔细看了看小家伙,又伸手在它的小脑袋顶上轻弹了一下:“鸾儿,这小貂儿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话呢。” “哥哥才发现啊,我早说了这小家伙极通人性的,聪明机灵着呢,能听懂人话我可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看到这株火灵芝没,上次在山里采药时这小家伙帮我采到了两株,可把我高兴坏了。这小家伙都会察言观色,见我如此高兴就知道火灵芝是大宝贝,这不又带回来一株哄我开心呢,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烈鸾歌心情大好地逗弄了小貂儿一番,而后收好火灵芝入袖中,起身作辞道:“哥哥,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回头给小家伙弄点肉吃,就该去栖梧阁跟桂麼麼学规矩礼仪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好,我先送你出去。”司徒脱尘也起身随她一起往外走,直把她送到庭院门口,才留住脚步。 烈鸾歌直接去厨房烤了一只小鸡给小貂儿抱着啃,“小宝贝,你慢慢吃,姐姐先回房了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转身走出了厨房。 前脚刚刚回到自己的东厢院,没一会儿,就见着丫鬟婆子的一大堆人后脚也进了她的院子。 为首的居然是梅心,紧跟着的是府里大管家的媳妇王妈妈,以及内膳房的三个管事婆子容妈妈、刘妈妈和陈妈妈,再就是五六个穿红着绿的二等小丫头。 烈鸾歌快速扫视了她们一眼,见她们这等仗势,心里已经猜到是要做什么的,面上却是装作一脸茫然不解,只看着领头的梅心问道:“梅心姐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梅心神情很有些凝重,先是福身给她行了一礼,而后说道:“三小姐,府里丢了一件顶重要的东西,因不排除是内贼所为,所以老太太特让奴婢和几位管事妈妈各处搜查一番。老太太还说为了洗去嫌疑,不论是主子小姐还是丫鬟仆妇,每个人的房里都要抄检查视,还请三小姐见谅。” 她话音刚落下,容妈妈似怕烈鸾歌会反对般,忙插了一嘴:“三小姐,奴婢们是从大姨娘那儿一路搜查过来的,二姨娘三姨娘和大小姐二小姐房里也都没有例外,全都细细查视过了的,眼下该搜查五姨娘和三小姐的房间了。” 烈鸾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容妈妈一眼,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既然每个人都不能免,那我也只能去去嫌疑了。你们尽管到我房里搜好了,可千万搜仔细了,回头再要搜第二遍,我可不依的,没的让些腌臜油烟味儿一次次熏脏了我的房间和东西。” 闻言,内膳房的三个管事妈妈一个个脸上热辣辣的臊得慌,明知她是意有所指,故意拿话讽刺贬损她们,却只能低眉顺目,半句嘴都不敢顶。 尤其是容妈妈,最窝火,紧捏着拳头,暗暗气得直磨牙。 心忖道:贱丫头,你就得意吧!待会儿在你房里搜出淫物来,我看你还怎么傲慢猖狂! “梅心姐姐,府里究竟是丢了何物,需要如此仔细的搜查?”烈鸾歌一边问,一边将一众人等带到了自己的房内。 梅心上前两步走到烈鸾歌跟前,侧脸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三小姐,丢的是当今皇上御赐的七彩琉璃盏,可了不得。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一旦被有心人拿捏住,那后果就可大可小了。老太太都急白了脸,直命我们各处仔细搜查,若查出了是谁,定要家法严惩。” “竟是丢了这等贵重之物?”烈鸾歌惊了一下,猛地想起昨夜算计完柳氏,回来的时候差点撞上的那个黑衣蒙面男子,这七彩琉璃盏该不会是被他给偷走了吧? 可柳氏怎的东风借得这么好?莫非她与那黑衣蒙面男是事先串通好的,故意让他偷走七彩琉璃盏,然后她就好寻借这个由头各处搜查? 不过,单依那黑衣蒙面男冷冻若千年寒冰的强大气场来看,她觉得他与柳氏不太有可能是一伙的。应该是柳氏赶巧吧,正好借到了这股东风。 算了,管他那么多作甚,反正柳氏的这股东风借得再好,也是要趁兴而来,败兴而归。“惊喜”可在她自个儿宝贝闺女的房间里呢。 烈鸾歌快意地暗笑了两声,将自己的妆奁、匣子、柜子和箱笼一一打开,有意看了容妈妈一眼,不温不火道:“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们且细细搜检罢。” 她话音都还未落下,容妈妈便打头一个大步迈到三个箱笼旁,跟淘金子似的,一个一个地搜查得可仔细。 待三个箱笼都搜完了,见里面除了四季的衣物,再无任何旁的东西,容妈妈脸上满是诧异,不能相信般又从头细细搜查了一番,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烈鸾歌将容妈妈的神色变化一一看在眼里,见她满眼不甘心,不由上前一步,笑容灿烂道:“容妈妈,没在我的箱笼里面搜到什么东西,你似乎很不甘心呀!怎么,妈妈原是认定了我是私藏赃物的盗贼了不成?” 闻言,容妈妈面容一僵,干笑了下,忙陪着小心说道:“三小姐真会开玩笑,奴婢哪敢这么做想,不过是奉老太太之命罢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三小姐莫要怪罪。” 烈鸾歌冷嗤一声,语气甚为不屑地问道:“我的箱笼容妈妈都搜检明白了?可还要再搜检第三遍?” 容妈妈赶紧摇了两下头:“不用了,不用了,三小姐的箱笼奴婢都仔细搜检过了,没有老太太让找的东西,奴婢不用再搜一遍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关箱笼了。”烈鸾歌说完,直接“啪”的一声合上箱盖。 容妈妈被这声响给唬了一跳,还好两手缩得快,要不然手指还不被箱盖给夹住了? 她瞪着眼看了看烈鸾歌,心里又气又臊又不甘心,可除了忍气吞声以外,她还真就没有那个胆子敢去招惹这个似乎比太太还要精明厉害的三小姐。 烈鸾歌见其她几人也都搜检完了,遂走到梅心跟前,含笑问道;“梅心姐姐,你们可都搜检清楚了?若是还有不清楚的地方,你们大可以继续再多搜几遍。” “不用再搜了,奴婢各处都搜检仔细了。”梅心边说,边帮着将打开的妆奁、匣子和柜子一一合上。“此事与三小姐无关,原是我们造次了,还望三小姐见谅。” “呵呵,梅心姐姐说的哪里话,既是老太太下的命令,我哪敢嫌你们造次啊。”烈鸾歌一脸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就算要生气也不会生梅心的气,她有看到梅心刚才并没有搜检她的柜子匣子,不过是装装样子随意瞥了几眼罢了,想来是相信她的。 “好了,三小姐这里都搜查明白了,接下来就去搜搜苏姨娘的屋子去去疑罢。”梅心发了话,一众人等自都随着她移步往外走。 要搜检自己姨娘的屋子,烈鸾歌自然要跟去看一看的。 没一会儿,一干人等便到了苏姨娘的房内,也是先道明了来因,随后各自搜检开。纵然搜得再仔细,最后自然也是没有搜出任何异物的。 待到一干人欲离开梨香苑去往别处时,烈鸾歌忽而上前拉着梅心的手,笑问道:“梅心姐姐,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搜查太太和四小姐的屋子了?我正觉得无聊呢,不如也跟着你们一块儿去抓抓贼、搜搜赃物吧!” 第76章 自食恶果 烈鸾歌带着玲珑,跟随搜检大部队一路到了落梅苑。 她打头在前,先几步入得柳氏房里,就见她靠坐在软榻上,面前放着一个水果拼盘,正一口一个地吃着亮晶晶的葡萄。 身旁彩凤并彩霞两个大丫鬟,一个给她捶着腿,另一个给她揉着肩。看来看去,柳氏脸上的气色虽然不怎样,可她的心情却似乎非常好,眼角眉梢都带着快意的笑容。 瞧柳氏那副神态慵懒畅快的样儿,烈鸾歌冷笑一声,径自走到她跟前,眉眼含笑道:“太太,身子可是好了些?怎的就下床了呢?大夫有交代说,太太需要躺在床上多多静养的。” “你——”柳氏抬起头来,猛然看到是烈鸾歌,不由惊了一下。刚放入嘴里的一颗葡萄,都忘了咀嚼吐籽儿便囫囵一声整个吞了下去,差点没卡到她的喉咙。 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柳氏抚了抚胸口,僵着脸色上上下下看了烈鸾歌一眼,语气有些生冷地问道:“三姑娘怎么来了?” 烈鸾歌接过彩凤递上来的一杯热茶,双手捧到柳氏面前,一脸乖顺道:“太太喝杯茶,刚才吃葡萄时没有被卡到吧?以后要小心点哦!” 话音落下,只见柳氏面部狠狠抽搐了下,冷冷地瞪着她递上来的那杯茶,根本就没有要接的打算。 烈鸾歌并未在意,倒是自己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浅呷了一口,而后又将茶杯递给了彩凤。略顿了顿,才淡淡笑道:“听说府里丢了一件顶重要的东西,老太太命梅心和几个管事妈妈各处细细搜查抄捡呢!我这不是看老太太焦心着急,想帮着出份力么,所以便也跟着梅心她们抓贼搜赃。” 闻言,柳氏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沉着脸问道:“这事我自然知道,老太太还说了为了去去嫌疑,各房各院不论是主子小姐还是丫鬟仆妇,无一例外都要搜检到,你们梨香苑可有去一下嫌疑?” “当然有了,我和梅心她们刚从梨香苑一路过来的呢。”烈鸾歌笑得一脸灿烂,刚说完,就见梅心和几位管事妈妈后脚走了进来。 “太太好。”几人一一上前,福身给柳氏道了个万安。 “几位辛苦了。”柳氏勉强扯起一抹笑容,朝梅心和几位妈妈点了点头。又命彩霞端上茶点,让她几人坐下来吃茶。“除了我这落梅苑,这内宅里其它各房各院你们都搜查过了吧,可有搜仔细搜明白了?瞧老太太急成那副样儿,你们也该清楚这所丢之物的重要性,所以断不可马虎,一定要细细搜检,任何地方都不能漏掉。” 梅心吃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谨慎回道:“太太说的在理,不过既是老太太郑重吩咐过的,我们断不敢疏忽惫怠半分。太太就是不说,我们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们每一房每一院都搜检过了,而且搜得甚是仔细,断不敢有什么偏颇例外的。” “哦,那就好,这所丢之物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找回来的。”柳氏微蹙了下眉头,忽而转脸看向容妈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刚从梨香苑过来的吧,苏姨娘那儿可有仔细搜过?还有三姑娘的房里也都搜明白了么?” 说罢,她又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烈鸾歌,假作歉意道:“三姑娘别见怪,我这么说并不是有什么怀疑你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不过是有口无心罢了,三姑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呵呵,怎么会呢。”烈鸾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太太向来好心好意,我都明白的。” “是么,明白就好。”柳氏神色很有些不自然,没再跟她说什么。只看着容妈妈,等着她回话。 容妈妈有些怯意地看了看柳氏,而后低垂着眼帘如实回道:“苏姨娘那儿都搜过了,没有搜到老太太要找的东西。还有三小姐房里我们也都细细抄捡过,也没搜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真的没有?”柳氏一急,差点没有大声嚷出来。她稳了稳情绪,故作平静淡定地问道,“每一处地方都有搜检仔细了么?箱笼里面呢,可都查明白了?” 容妈妈瞥眼看到烈鸾歌似笑非笑地觑着自己,神色不觉有些讪讪,没好意思看她,只老老实实地答着话:“回太太,奴婢们都搜检明白了,不只是箱笼,还有妆奁,柜子,匣子,每一处地方都搜过查过,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柳氏呢喃了一句,面色一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烈鸾歌忙上前一步,满脸关心地问道:“太太这是怎么啦?瞧着脸色很是不好,莫不是毒素又发作了?” 说着,又赶紧转脸看向彩霞,大声吩咐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把缓解疼痛的汤药端过来,给你们太太喝下!” “不用了,我还没发作呢,有劳三姑娘操心了。”柳氏一字一句地咬着词,嘴角一抽再抽,连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看来是气得不轻! “哦,太太没事就好。”烈鸾歌装得一脸乖巧孝顺,心里却忖着,这柳氏真能忍气,咋就不一个激动血冲脑呢? 不知道待会儿在司徒蜜雪房里搜出她原想栽赃嫁祸给自己的那包淫物,她是不是还能像此刻这般能忍得住气? 好一会儿,柳氏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眸光毒辣辣地看了满脸明媚笑容的烈鸾歌一眼,随后勉强扬起笑脸,朝梅心说道:“既是老太太吩咐过的,每个院子都不能例外,那我也去去疑,你们开始搜检罢。” 说完,她似有些无力又有些颓丧地歪靠在软榻上,气色愈发苍白了些,眉宇间染着灰败,全然不像烈鸾歌刚进房时看到的那副形容畅快、意态闲适的好心情模样儿。 阴沟里翻船了吧! 烈鸾歌满心快意地想着,瞧着柳氏那副灰头土脸的颓丧样儿,她的心情就好的不能再好,真想仰天大笑几声。 不多一会儿,梅心和几位妈妈都搜检完了,自然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的。 “太太,您这儿我们也都搜检明白了,那就不扰着您休息了。我们再去四小姐屋里搜一搜就可以了。” 说罢,梅心带着几位妈妈福身告了退。 “太太不过去四妹妹那边看看么?”烈鸾歌很是随意的一问,却让柳氏的一颗心陡然间提了起来,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 “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意思呀,我就随口问问而已,太太不要多想。”烈鸾歌神态闲适,笑容怡然。默了会儿,见柳氏没再跟她说什么,便也福身退了出去。 她走了没多久,柳氏越想越觉得心慌不安,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最后还是忍不住担忧,纵然身子极不爽快,她还是硬撑着下了榻,吩咐左右道:“彩凤,彩霞,你们两个快扶我去蜜儿房里看看!” —— 烈鸾歌来到司徒蜜雪房里,就见梅心和几位妈妈已经在各处搜查了。 而正主司徒蜜雪则很是不高兴地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一套上等的丝锦做成的七彩裙裳,身侧的床单上还摆着好几套精美华丽的首饰。 烈鸾歌瞧一眼便知道她为何不高兴,上前几步停在床前,面上笑容和善亲切,说出的话却有故意刺激之嫌:“四妹好像不高兴啊,太太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么漂亮的衣裳和头面去参加明日侯府举办的百花宴,你应该开心才对呢!瞧瞧这套七彩丝锦裙,多彰彩华丽,只怕比起巧娘子师傅做的衣裳也不会差呢!” “你给我闭嘴!”司徒蜜雪倒竖着柳眉,气呼呼地低喝了一句。“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在酸我笑我么!哼,你要是真觉得这套衣裙好看的话,那好啊,等巧娘子师傅给你做的两套衣裳送过来,我就用我这套跟你换一套如何?” “可以呀,我没意见。”烈鸾歌一口应下,见司徒蜜雪面上一喜,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四妹得自己去跟老太太说,那毕竟是老太太赏给我的东西,能不能换还得老太太做主。只要老太太说可以,我绝对没有任何异议。别说一套了,就是两套都跟你对换过来我也没有二话。” “你——”司徒蜜雪气得眉头直打结,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她抖着手指指着烈鸾歌,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拿我寻开心是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姨娘生养的低劣货,也敢跟我这个正房嫡女争体面,你够资格么?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仔细看看你那副德行,有哪一点像个名门闺秀的样儿!我要是你,就安安分分窝在自个儿的房里哪也不去,更不用说明儿上侯府参加百花宴了,免得丢人现眼!” “四妹都不怕丢人现眼,我自然就更不用担心了。”烈鸾歌气定神闲,眉眼间带着优雅得体的浅笑。 她的声音同样压得比较低,只够她与司徒蜜雪二人听见:“而且,我再怎么差,也绝对不会差过你。姨娘生养的怎么了,如果可以选择再投一次胎,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投生到我姨娘的肚子里。再说了,庶女不算东西,那你就算个东西了?你以为你嫡女的身份很了不起么?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论容貌你比不上大姐,论身材你比不上二姐,论气质你比不上我,论才情学识你压根儿就没得比!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呢!告诉你,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怕会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平日里被你咬几口不搭理你,那是我不愿弄得自己一嘴毛,没有哪个正常的人愿意去跟一只疯狗计较!可想不到你竟如此没有自知之名,权当我的客气当做没脾气,估计是这里缺跟弦儿!” 烈鸾歌伸指轻点了下自己的脑门,又接着低声说道:“你脑子出毛病了,所以我今儿才好心提醒你一番,免得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见着桌面就想上!还好意思让我回去照镜子,我看从来没有好好照过镜子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尽管放心,明儿侯府的百花宴我一定会体体面面地去参加的!倒是你,不用去了,就安安分分窝在你自个儿房里,让太太陪着你一起静养吧!” 说罢,又似想起了什么,语带深意道:“最后再好心提点你两句:第一,没有资本的话,就是白日梦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第二,就算你是嫡女,也飞不上侯府的高枝做凤凰,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云小侯爷就是瞎了眼也瞧不上你这种货色!” “你住口!”司徒蜜雪气得浑身巨颤,面上阵青阵白阵红,颜色好几番变换。“司徒鸾歌,你才是个一无是处的小贱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永远都没有!” 话落,她扬起手,奋力朝烈鸾歌脸上挥过去。 烈鸾歌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司徒蜜雪的手腕,阴沉着脸色,冷哼道:“想打我,下辈子都别想有这个可能!” 说完,她一脸嫌恶地松开司徒蜜雪的手,对上她那副睚眦欲裂,似乎恨不能将自己剥皮抽筋、喝血啖肉的扭曲表情,不屑地哼哧了一声。侧脸看向玲珑,朝她使了个眼色,玲珑会意悄悄走了出去。 烈鸾歌没再理会司徒蜜雪,转身往容妈妈那儿走去。 容妈妈正在搜检司徒蜜雪的第四个箱笼,前三个箱笼分别装着春夏秋三季的衣裳,这个里面肯定就是冬装了。 原想着这个箱笼里面应该也跟前三个一样,除了衣服不会有别的东西。可当她一件一件地抖开例行抄捡,最后却在箱底搜出了一个红色软绸小包裹。 “这是什么?”容妈妈暗自疑惑了下,忙将小包裹打开来检查。待看到里面装着的三样东西时,当下脸色大变,就跟看到了沾满鲜血的杀人凶器似的,一脸震惊骇然。 烈鸾歌脚步顿在她跟前,含笑问道:“容妈妈怎么了?瞧你一脸震惊,莫不是搜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陡然听到她的声音,容妈妈唬了好大一跳,慌忙一把裹住小包袱。 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容妈妈才勉强稳住惊震的神色,起身看了眼烈鸾歌,而后小心谨慎地回道:“三小姐,奴婢确实搜到了几样不寻常的东西,不过不是老太太让我们找的所丢之物,没什么打紧的。” “哦,那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吧。”烈鸾歌瞄了眼她手中紧攥着的小包裹,一脸好奇。 容妈妈心惊肉跳,有些为难地说道:“三小姐尚未出阁,请恕奴婢不能将这东西给你看,免得污了三小姐的眼。” “呵呵,是么,那我就不看了。”烈鸾歌收了好奇之心,不甚在意地笑了下,又随口问道,“那容妈妈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小包裹?” 容妈妈忙回道:“既是在四小姐房里搜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去交给太太来处理了。” “交给太太处理?”烈鸾歌皱了皱眉,真去交给了柳氏,她还有什么后戏可看?“容妈妈,这事依我看应该交给老太太来处理才对。既是老太太吩咐你们各处搜查抄捡的,那搜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来,当然得交给老太太。” 容妈妈干笑了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恐怕不好吧,老太太为着府里丢失的重物已经急了脸色,这等小事哪好再拿去烦她老人家。而且,太太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这事交给太太来处理,也是理所应当的呀。” 烈鸾歌双眼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太太身子染恙,从明儿开始就暂时不能当家了。至于谁来接掌这个当家之权,相信老太太很快就会下达通知给府里所有人知会一声了。” “什么,太太暂时不能当家了?”容妈妈又是大吃了一惊。 “怎么,容妈妈是害怕太太不当家,你的内膳房大管事之职会保不住么?”烈鸾歌勾了勾唇,略冷的笑容带了几分凌厉和压迫。“呵呵,容妈妈没准儿还真得卷铺盖走人呢。你不是生养了一个名叫陈骞的好儿子么,回家让他养着你就行了。” 容妈妈双唇忍不住哆嗦着,神色有些惶恐:“三小姐,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夸你养了个好儿子而已。”烈鸾歌冷嗤一声,抬眼见梅心和其他几位妈妈也都搜检完了。 一干人没搜到什么东西,转身正欲离去。 这时,房门被推开,就见老太太在兰心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面上乌云罩顶,神色阴沉得似要刮一场暴风,下一场骤雨。 与老太太一起进来的还有柳氏,她原本气色就很差,待看到容妈妈手上攥着的那个红色小包裹时,脑中顿时“嗡”的一下,双脚打了个大大的趔趄,身子直直往前栽去—— 第77章 家法 “太太小心!”彩凤和彩霞二人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将险欲栽倒的柳氏给拉了住,又赶忙一前一后抚胸拍背地帮她顺着气。 老太太脸色阴沉沉地看了柳氏一眼,径自让兰心搀着走到室内一张铺着大红猩毡的主榻上坐了下来。 “老太太,您怎么来啦?”司徒蜜雪放下手里的七彩群裳,赶紧上前给她道了个万福。 其他人等也俱都一一上前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没有理会司徒蜜雪,只勉强扯了抹淡淡的笑容,看着烈鸾歌道:“三丫头过来,到祖母这边来坐下。” “是。”烈鸾歌乖巧地应了一声,忙走到老太太跟前,任她拉着自己坐到她身侧。 “太太也坐下吧。”老太太冷冷地说了一句,见柳氏依言坐在了她下首的罗汉椅上,这才沉声吩咐道,“除了太太、三丫头、四丫头,以及容妈妈和梅心,其他人等全都退下去。兰心,你去房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半步。” “是,老太太。” 各人领命告退,没一会儿房内便只剩了老太太和她点名让留下来的五个人。 “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司徒蜜雪拉着柳氏的手臂,面上神色颇有些不安。 “四丫头跪下!”老太太猛的厉喝一声。 司徒蜜雪唬了一大跳,虽不知缘故,但却不敢违抗半分,立刻就双膝一曲,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满脸威严地看着她,疾言厉色道:“四丫头,你可知错?!” 司徒蜜雪心里怵得慌,可真的是茫然不知,只低着头怯声回道:“孙女儿愚钝,不知犯了何错惹得老太太如此生气,还请老太太明示。” “你还装糊涂!”老太太气得脖子一梗,一把拽过容妈妈手里攥着的小包裹,用力掷到了司徒蜜雪的面前。 包裹摔散开,里面的春宫册、十锦春意香囊和那件男子贴身穿的平脚裤,一样不缺地俱都露了出来。 司徒蜜雪低头一瞧,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三魂去了两魂半。 柳氏的脸色更是惨白如枯槁,浑身止不住地瑟瑟发颤,大脑中“嗡嗡”直响,拼命硬撑着才没有当场厥过去。 烈鸾歌安然稳坐,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四丫头,我司徒一族虽是商贾发家,可世世代代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怎的就教养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礼仪廉耻的女儿?”老太太气得手指发抖,声音冷厉得犹如腊月里的凛冽寒风刮面。“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居然私藏此等污秽不堪之物,这若是传扬出去,我们阖府的名声和体面还要是不要?!我们司徒一族可还有脸在这京里立足不立足?!” 司徒蜜雪被老太太的一番厉色疾言给骂懵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忙磕了个头,抽噎着替自己辩解道:“老太太,这些污物不是我的。孙女儿就是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私藏这等淫秽之物啊,还请老太太明鉴。” “你还敢狡辩!”老太太用力捶了下身下的榻板,整个面色都气得发青了。“这腌臜东西是在你的箱笼里面搜出来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你的卧室又没有旁人随意进出,还有谁敢混赖你不成?况且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么?” “你素日里骄纵胡闹些也就罢了,我念着你年纪小疼你,也就不处处拘着你,可没想你竟这般不知羞,全被你母亲给惯得没了形状!这等要人命的东西你也敢私自往自个儿房里藏匿,你是想活活气死我这个老婆子是不是?!今日若再不严厉管教一番,往后还得了?这等丑事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司徒府的女儿哪个还嫁得出去,别人还不当你姐妹四人个个都是打淫窝里出来的?!梅心,去传王妈妈拿板子过来家法处置!” 话落,司徒蜜雪立马吓得呼天抢地地大哭了起来,一边又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老太太,这些东西真的不是孙女儿藏的,求您相信孙女儿,我真没这个胆子的呀……呜呜呜……孙女儿也不知道这些污物怎的会在自己的箱笼里面,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是打哪来的……呜呜呜……” 老太太面如玄坛地看着她,不为所动:“你无需狡辩,平日里就属你最是娇蛮纵性,都被你母亲给酿坏了,正经的才识礼仪不好好学,只知道胡闹耍性,胡作非为!今日若不搬出家法来,越发要纵得你无法无天了!” 一转脸又厉声呵斥梅心:“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的去传家法!” 梅心忙应声:“是,老太太,奴婢这就去。”福了一福,急急退了出去。 见状,司徒蜜雪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她又想到了柳氏,忙爬到她脚边,紧攥着她的衣摆,一抽一哽地说道:“娘,您快向老太太求求情啊,女儿要被板子打死了……呜呜呜……那些污物真的不是女儿私藏的,老太太为什么不相信女儿的话……呜呜,娘亲快救救女儿吧,女儿不要受家法……” 柳氏此刻已是五内俱焚,大脑先是空白一片,而后又晕眩得厉害,完全搞不明白这事态怎的就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那包淫物不是应该藏在那个贱丫头的房间里的么?为何却是在蜜儿的箱笼里面给搜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素妍那个小蹄子出卖了自己,这头答应了帮自己算计那个贱丫头,一转脸又与那个贱丫头联合起来反戈相向? 终日打雁,没想到今儿倒叫雁给啄了眼! 好,很好,这次是她棋差一招,人没算计到,反而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搭了进去! 柳氏气得血压陡升,脖子直发哽,好半晌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 不多一会儿,梅心去而复返,领着王妈妈并彩凤彩霞二人一起走了进来。 王妈妈手里拿着一根光可鉴人的木杖,那杖身因年代久远浸透了太多鲜血,而隐隐透出暗红色,看着就有些瘆人。 烈鸾歌暗吸了口气,一看到那根木杖,就觉得自己的臀部似乎还在隐隐作疼。上回自己挨的那二十大板也是用的这跟木杖吧,那上面肯定也沾了不少自己的血。 柳氏看到那根沾染过多次鲜血的木杖,也不由惊吓得脸色大变。 深吸了一口气,柳氏蓦地推开司徒蜜雪站了起来。而后又“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极力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开脱:“老太太明鉴,这些污物真的不是蜜儿的。儿媳知道自己平日里太过宠惯蜜儿,让她有些恣性妄为,可儿媳敢保证,蜜儿纵然再不知轻重,也决计没有这个胆子私藏这些个祸害名声和性命的东西呀,还请老太太开恩。” “你给我闭嘴!今儿都胡作非为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替她辩解,四丫头会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勾当还不都是被你给宠的!”老太太气得直喘,整个身子都有些颤巍巍的。“都说慈母多败儿,今次在你身上就应了这句话!你还不知好好管教,真要等到阖府的名声和体面都被她给毁尽了,我们一族的人也都赔上性命,你才知道后悔不成?!你心疼女儿,舍不得管教,那我就替你管教!你要是嫌我管教错了,那索性拿根绳子来,早早地将我这老婆子给勒死了干净,总好过日后丢人现眼,遭万人唾弃!” 说罢,老太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抹起了泪。 “老太太,您悠着点儿,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烈鸾歌柔声劝解着,旁的话也不敢多说,只拍着老太太的后背,一个劲儿地帮她顺着气。 柳氏被老太太那一番声色俱厉的重话说得啖指咬舌,哪里还敢再有半分求情阻拦。急怒之下,索性自个儿给揽了下来:“老太太,您要处置就处置儿媳吧。原是儿媳不庄重,这些个污物都是儿媳的,也不知是何时犯了糊涂,竟将这些东西给混到了蜜儿的箱笼里。老太太若是不信,儿媳可以拿出证据,那个平脚裤是软绸雪锻做的,儿媳房里还剩着有,原是做给老爷的。老太太,儿媳的针线活儿您也见过,比对一下那条裤子上面的针脚,您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 闻言,老太太忙让梅心将摔在地上的几样淫物给拾了起来。接过那条平脚裤,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做工果然是出自柳氏之手,可见这东西真是她的。 虽是如此,老太太面上的气怒之色仍旧未有消减半分,声音依然又冷又厉:“太太,这些东西我虽然相信是你的,可若要说你行事糊涂,一时不慎将此等污物混入四丫头的箱笼里,这话却是没有一分说服力的!你不用再替四丫头辩解脱罪了,虽然这些东西从你那里得来要比从别处得来让人好想些,可这性质却是一样的恶劣!万恶淫为首,今日这顿家法如何也不能免了!哪怕真是太太一时糊涂给错混了,我也不能心软一时纵容了四丫头,宁可错惩,不可姑息!” 话已至此,柳氏也再无话可说,只能用力抱着自个儿的宝贝女儿失声痛哭。 “彩凤,彩霞,上前将你们太太拉开!”老太太厉声命令,又阴沉着脸吩咐王妈妈道,“就地行刑,杖责三十,不许手下留情!” “是。”王妈妈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待彩凤彩霞二人拉开了柳氏,她才执着木杖走到司徒蜜雪面前。 让梅心和彩凤将司徒蜜雪按住之后,王妈妈撩起她的下裙,手中的木杖随即高高举起,再落在她的身上。只一下,便可以看见司徒蜜雪白色的亵裤上浸出丝丝血渍来。 司徒蜜雪一开始还高声哭叫求饶,挣扎了一阵,后来竟是一点声息也无,犹如一个死人一样任由木杖击打。 那沉闷的杖击声犹如落在柳氏的心上,打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碎了,脸色苍白得如同水鬼,死死地咬着下唇,长长的指甲直嵌入了掌心,冷汗更是浸湿了层层里衣。 好不容易打完了三十木杖,司徒蜜雪已是面白气弱,似是去了大半条命般,半丝儿也动弹不了。 “蜜儿!”柳氏痛呼一声,用力推开搀着自己的彩霞,俯身蹲跪到司徒蜜雪跟前。见宝贝女儿气息奄奄、亵裤上满是血渍的惨状,更是忍不住声泪俱下,直哭得几欲断气。 老太太心里虽也是有些心疼不忍,却少不得仍旧沉着脸,句句话都往重里说:“四丫头今儿既然还剩着这口气,往后就该学着好好做人!再若此般胡作妄为,不顾及阖府的声誉和体面,我索性直接将你打死了干净,省得祸害一族的人!今儿除去这三十杖刑,另外再禁足半年,此间不许踏出自个儿的院子半步!” 说罢,又厉眼在房内众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冷冷地说道:“今日之事,谁若敢传出去半个字,性命便别想再要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俱都噤若寒蝉,除了点头应是,多余的便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烈鸾歌也屏了些许气息,不敢触逆老太太的威严。今日她是真的见识到了这老太太的厉害之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气势一摆出来,便能镇住所有的人。 不愧是府里的实际掌权人物,虽然年近六旬,可这份气势和威严却半分不减,比起柳氏来不知强了多少,还真值得她好好学习学习。 “三丫头,你且留下来,帮你四妹好生瞧瞧她身上的伤势吧。”老太太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背,而后站起身来,“梅心,兰心,扶我回去!” “老太太,孙女儿送您。”烈鸾歌搀着老太太的手臂,直将她送上了软轿,才重又回到房里。“太太,先将四妹抬到床上去吧。”说着,就要去扶司徒蜜雪。 不妨柳氏猛地挥开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毒蛇一般:“贱丫头,都是你做的对不对?那些东西是你偷偷藏入蜜儿的箱笼里面的,是你蓄意谋害蜜儿的对不对?” “太太,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烈鸾歌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着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太太,你刚刚在老太太面前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那几样污秽之物明明是你的,太太自己都还亲口承认了的呢!怎的老太太一走,你转脸就赖到鸾歌头上来了?鸾歌哪里蓄意谋害四妹了?太太虽说是长辈是嫡母,可说话同样也是要讲究证据的,怎能白口红舌地就凭空诬陷人?鸾歌纵然是人微言轻,可也不能无端端地就被人冤枉,怎么着也该让老太太来评评这个理!”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柳氏眼疾手快,慌忙一把拉住了烈鸾歌,面上气得是青一块紫一块,只恨不能用力扇她几个耳光,却还是极力忍了住。 “三姑娘,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呵,算我说话不中听,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自个儿心里比谁都明白。各人心里都有杆称,我就不多说了。”柳氏冷笑一声,见司徒蜜雪突然晕过去了,脸色一变,慌忙吩咐道,“彩凤,彩霞,赶紧帮忙将四小姐给抬到床上去,动作轻着点,别弄疼了她。” “是,太太。”二人应了一声,赶紧一前一后地轻着手脚将司徒蜜雪给抬到了床上。 柳氏转头看着烈鸾歌,虎着脸沉声道:“三姑娘,有劳你了。” 烈鸾歌哼了哼,没说什么。走到床前坐了下来,见着司徒蜜雪苍白如纸的脸色,凌乱濡湿的头发,以及毫无血色的双唇,撇了撇嘴,只暗道一声活该。 伸手轻轻褪下她下身穿着的那条满是血渍的亵裤,细眼看去,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由暗忖着,这顿家法还真是不轻,比起她上回挨的那二十大板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亏是司徒蜜雪身体底子好,所以挨了三十木杖还能剩下一口气。这要是依着她刚穿来时的那副面黄肌瘦的豆芽儿小身板,三十木杖下来,早被打得魂飞魄散、小命玩完了。 “太太,四妹只是外伤比较严重,实际上并没有动到多少筋骨。好好休养一阵子,再配上内服外敷,不日就会醒过来。”说着,她起身走到桌边,写了个药方子递给彩凤。“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而后按时按量,每日里煎给你们四小姐服下。” 见彩凤拿着药方告了退,又转头吩咐彩霞道:“去打盆温水过来,这伤口上的污血先要清理干净了才好上药。” “是。”彩霞福了福身,也忙退了下去。 等房内再无旁人,烈鸾歌低头看向坐于床沿上的柳氏,淡定自若地对上她那双仿佛淬了剧毒的眼,开门见山道:“太太,我知道你心里认定了今日这事儿是我故意谋害四妹,对此我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过,那几样污秽之物是如何到的我手里,我相信太太自然比谁都明白。有句话说的好,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还有句古诗叫做,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到此处,烈鸾歌眼角眉梢具是讽刺不屑的冷笑。 好一会儿,才又再次开口道:“太太,这件事我不欲多提。不过有句话却不得不提醒太太一下,若是素妍出了什么事儿,今日这起‘私藏淫物’事件的真相,我定会如实禀报给老太太知晓。除此之外,太太体内的虫蚁之毒也会很难解,你会有更长的时间来享受这份毒发之苦。呵呵,孰轻孰重,还望太太能够细细思量,好自为之。” 柳氏神色愈发阴沉,咬着牙道:“三姑娘这是在威胁我么?” “是威胁,还是忠告,随便太太怎么想。我无所谓,话说到位了就行,剩下的就看太太怎么做。”烈鸾歌嫣然一笑,神态怡然且轻快。顿了片刻,告辞道,“若是没别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相信太太屋里有的是上等的外伤药膏,我就不多此一举另外配制了,改天空了再过来看看四妹。” 说完,不再理会柳氏那张刻薄的脸究竟有多扭曲有多难看,福了福身,径自迈步往外走去。 刚刚踏出房门没两步,就听到一阵瓷器重重摔砸在地上的尖锐刺耳声传出来。不用想,定是某个古董花瓶被柳氏给当场报废了。 烈鸾歌嘴角勾起的笑容愈发惬意,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的规矩礼仪课不用再去上了,这都快酉时了。 “小姐,你没什么事吧?”玲珑从一簇灌木盆景后闪了出来。她受小姐示意偷偷跑去养心居给老太太传了口风之后,便置身事外地躲在这里,只老老实实地等着小姐出来。 “呵呵,我好着呢,有事的是柳氏和她那个宝贝女儿。”烈鸾歌扬眉朝玲珑笑了笑,又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辛苦你跑一趟给老太太通风报信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恩。”玲珑点了点头,见小姐心情大好,也不觉笑咧了嘴。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便去了苏姨娘的房里。见她又在忙着绣那幅“花开富贵”图,也不打扰她,只在一旁帮着选线穿针,打打下手什么的。 苏姨娘抬头看了宝贝女儿一眼,随口问道:“鸾儿,那丢的重物找到没有?” “还没呢。”烈鸾歌摇了摇头,心忖着这七彩琉璃盏,很有可能就是被她昨晚撞见的那个黑衣蒙面男给偷走了。 可他偷七彩琉璃盏做什么?若是为了银子,这司徒府里比七彩琉璃盏值钱的宝贝可多了去,库房里随便一颗南海夜明珠都是价值连城,还比七彩琉璃盏体积小易携带藏匿呢。 如果不是为了银子,那就很有可能是想对司徒府不利了。这弄丢了皇上御赐的东西,后果是可大可小的,单看在有心人眼里如何生事做耗、乱言挑拨了。 那个黑衣蒙面男到底是谁?为何要与司徒府作对?莫不是与司徒府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想以此作为要挟,然后与府里的某个正经主子谈条件? “鸾儿,老太太怕是急坏了吧。看那等搜查抄捡的阵势,也知道这所丢之物不是一般的重要。”苏姨娘停下绣活儿,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不觉染上丝丝忧虑。“还不知道老爷是否知道这件事呢,若是知道了,定也是像老太太一样着急的吧。” “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老爷着急那是自然的。”烈鸾歌蹙了蹙眉,凝眼看着苏姨娘,柔声说道,“姨娘就别瞎操心了,你操心也没有用嘛。还是等老爷回来,让老爷和老太太去定夺拿主意吧。” “哎,除了穷操心,我们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苏姨娘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回气,声音轻得像是风中飘飞的柳絮,“也不知老爷何时才会来这梨香苑,他说过会抽空过来看看尘儿的。” 苏姨娘声音虽轻,烈鸾歌却因隔得近,所以听得很清楚。侧脸瞧着她那副渴盼又落寞的神情,心里不觉一酸。 她搂抱着苏姨娘的手臂,柔笑着宽慰道:“姨娘,你放心,父亲大人肯定会来我们梨香苑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来的。” “恩,我相信老爷总会来的。”苏姨娘满脸疼爱地摸着她的脑袋,嘴角噙上一抹淡淡的笑,没再说什么。 “好了姨娘,那你先忙着。时辰也不早了,女儿去厨房准备晚膳。”烈鸾歌说罢,起身告退。 晚膳做好后,她将哥哥的那份命碧颜送了过去,自己则陪着苏姨娘简单吃了些。 待收拾停当了,准备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时,就见梅心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方形大盒子,并两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描金嵌螺钿木匣走了进来。 第78章 是福是祸 “梅心姐姐怎么过来啦?”玲珑忙将她迎了进来,又端上了茶点。 梅心含笑朝玲珑点了点头,放下手里抱着的盒子与木匣。又给烈鸾歌福身行了一礼,方回道:“三小姐,老太太给你定制的两套衣裳和头面已经做好了,特意吩咐奴婢给你送过来呢。” “呵呵,有劳梅心姐姐跑这一趟了,快坐下吃杯茶罢。”烈鸾歌并不急着去看衣裳和首饰,而是拉着梅心在春凳上坐了下来,亲自倒了一杯玫瑰茉莉花茶递给她。 “三小姐太客气了。”梅心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没一会儿便喝完了,弯眉笑道,“三小姐,老太太总赞你心灵手巧,这话真是没有一点错处的。你不仅点心做得精致可口,就连这茶饮也是与别处大不相同,让人尝了一次就会不知不觉地惦记上。好小姐,还能再赏奴婢一杯吃么?” 话落,玲珑“扑哧”一声,乐道:“梅心姐姐,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一个贪嘴的丫头了?你跟在老太太身边十几年,有什么好东西是你没吃过的啊,还真能惦记上我们家小姐泡的一口茶?嘻嘻,仔细老太太知道了,骂你眼皮子浅哦!” “你个利嘴的丫头,竟连我都排揎上了,看我不拧你的脸!”梅心佯装生气,做事就要去捏玲珑的那张俏脸。 玲珑朝她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到烈鸾歌身后寻求庇护,一边还笑着嚷嚷道:“小姐快救奴婢,梅心姐姐要使坏了!” 梅心挑了下眉,咋舌啐道:“死丫头,就知道拿你们家小姐做挡箭牌,越发被惯得没个样儿了。改明儿让老太太训诫你一顿,看你还能往哪儿躲。”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一个两个都跟个孩子似的。”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又帮梅心倒了一杯花茶递到她手上,软声说道,“梅心姐姐真喜欢的话,想喝几杯都行,我这里多着呢。回头我再多晒制一些干花茶,给你和兰心姐姐一人送一份过去,让你们随时都可以自己泡来喝。” “真的么,那再好不过了,奴婢先谢过三小姐。”梅心水眸亮亮的,面上笑容甚是明媚。喝完手中的花茶,将茶杯搁到茶几上,告辞道,“三小姐,没其他什么事的话,那奴婢先回去了。” 烈鸾歌正想说跟她一起去养心居,梅心忽而似想到什么,忙又笑语道:“对了三小姐,奴婢差点儿给忘了,老太太让奴婢跟你说今儿不用过去请晚安了。老太太还说让三小姐早点休息,养好了精神,明日好去侯府参加百花宴呢。” “哦,那好的,我就不过去了。”烈鸾歌略扬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暗忖着老太太今儿先是因七彩琉璃盏丢失一事而大急,后又因司徒蜜雪私藏污物一事而大怒,心情肯定很不好,这会子怕是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谁也不见罢。 既是如此,她就不去扰着老太太了。 “梅心姐姐,老太太今儿心情不好,你和兰心姐姐谨慎着些伺候,有什么事的话记得遣个小丫头过来告知我一声。”烈鸾歌一边说着,一边将梅心送到房门外的檐廊下。 “恩,奴婢知道了,三小姐请留步。”梅心笑着点点头,行了一礼自去了。 烈鸾歌舒了口气,转身回房。 “小姐,快看看做好的衣裳和首饰吧,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的呢。”玲珑坐在长榻上,摸了摸大盒子,又摸了摸小木匣,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打开来看的模样。 “瞧你那副猴急的小样儿,不就是两套衣裳和两套头面嘛,犯得着你急成这样。”烈鸾歌笑着打趣了一句,也走到长榻前坐了下来。接过玲珑递上的大盒子,顺手将盒盖上面用彩绸扎成的绢花拆了下来。 随着盒盖的打开,一阵芬芳怡人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 “好香啊!小姐,不愧是名贵稀有的天丝香云锦呢!”玲珑一连深吸了好几口,神色忍不住有些陶陶然。 “恩,的确百闻不如一见,名副其实。”烈鸾歌也不由吸了一口,这香气一点不浓郁,不会让人觉得刺鼻,清清淡淡的,一点一点地沁入人的心脾,让人闻着很是舒服。 一共是两套衣裳,一套是雪白色的,另一套是淡紫色的。烈鸾歌两种颜色都很喜欢,不过更偏爱白色一些,所以决定明日就穿白色的那一套。 看完了衣裳,烈鸾歌将之收好,又打开小木匣子看头面。 其中一套是赤金镶珠凤戏牡丹式样的头面,包括一支鎏金步摇簪,一对手镯,一对耳钉,还有一个项圈。 另一套是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头面,包括一支点翠步摇簪,一对手镯,一对耳坠,以及一条垂着流苏的鎏丝嵌米珠项链。 “哇,好漂亮的首饰!”玲珑又是一声惊呼,被那些金灿灿的光芒晃眯了眼。 烈鸾歌将两套首饰都拿起来细细瞧了瞧,工艺确实不错,华贵雍容,精巧雅致,每一样都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她都很满意。 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玲珑,你觉得我明儿佩戴哪一套头面比较好?” 玲珑想了想,笑道:“依奴婢看,小姐还是佩戴这套凤戏牡丹式样的头面吧。牡丹是花中之王,而凤凰则是百鸟之首,小姐戴这套首饰更显贵气,也不会被别的千金小姐给比了下去。”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还是佩戴这套彩蝶映月式样的头面比较好。”烈鸾歌一边将首饰一件一件收入匣中,一边淡笑着说道,“你都说了凤凰和牡丹抬身份显贵气,那别人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明儿那些贵夫人和千金小姐怕是多的人佩戴凤钗或者牡丹式样的头面,那我就不去争这份贵气了,多了就显得普通了,甚至是俗气。” “恩,小姐说得有道理,还是小姐想得周全。”玲珑咧嘴笑了笑,片刻又道,“其实老太太赏给小姐的那套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头面更名贵也更好看,还特别抬身份呢,小姐明儿佩戴上它去参加百花宴不是更好么?” 烈鸾歌摇了摇头:“那套头面意义非凡,而且太过贵重,所以我不敢随便佩戴,怕弄丢了枉费了老太太的一片疼爱之心。再说了,那天去柳府给舅老爷道贺时已经戴过一次,明儿又戴怕有些不合适。别人还当我穷酸,就只有这一套贵重首饰能撑头面呢。” “说的也是,那小姐就佩戴这套彩蝶映月式样的首饰好了。”玲珑上下看了眼烈鸾歌,笑眼眯眯地说道,“这一套头面同样工艺精绝,美轮美奂,再衬上小姐的风华绝代之姿,倾国倾城之貌,明儿百花宴上肯定是我们家小姐艳压群芳,将众家闺秀远远地比下去。” 闻言,烈鸾歌轻咳一声,正色道:“玲珑,你今儿又偷吃蜂蜜了么?” 玲珑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小姐,奴婢今天没有吃蜂蜜。” 烈鸾歌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掩嘴笑道:“还说没有,瞧瞧你这张小嘴多甜,不是吃了蜂蜜是什么?” 玲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小姐给打趣了,忙跺了跺脚,撅着嘴不依道:“小姐,奴婢跟你说的都是正经的实话呢,你不相信也就罢了,还拐着弯儿地取笑奴婢,小姐实在是太坏了。” 烈鸾歌止住笑意,扯着歪理说了一句:“小姐不坏,丫鬟不爱嘛!” “什么歪理呀,小姐尽会胡说。”玲珑撇了撇嘴,径自走到床边,将床褥整好,“小姐,奴婢把床铺好了,你还是听老太太的话,早点休息吧。把精神养足些,明儿好去侯府参加百花宴。” “现在还不到戌时(晚上七点)呢,这么早我可睡不着。”烈鸾歌有些无聊,自倒了一杯花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见状,玲珑帮着提建议:“小姐,那你绣绣花儿,这个最容易打发时间。” “什么馊主意,让我绣花儿,你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来让我撞死更容易。”烈鸾歌没好气地瞥了玲珑一眼,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玲珑,你自己休息吧,我去看看哥哥。顺便跟哥哥练笔习字,那才叫好打发时间呢。”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养心居。 司徒老爷垂手立于老太太跟前,略顿片刻,方出声问道:“老太太,不知您急传儿子过来是为何事?” 他晚间才刚刚回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进房换一件,就有门童给他传话,说是老太太让他一回府就去养心居。 “长卿,先坐下再说。”老太太指了指身边的圈椅,待司徒老爷依言坐下之后,才愁容满面地说道,“儿啊,府里出事了知道么,皇上御赐的七彩琉璃盏丢了。我细细寻思了一番,这事想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若论起来,这七彩琉璃盏并算不上有多名贵值钱,真要偷的话,库房里多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犯不着去偷七彩琉璃盏。依我看,这偷盗之人极有可能是冲着我们司徒府来的,怕是想借七彩琉璃盏做筹码,跟我们谈什么条件罢。” 司徒老爷点了点头:“老太太猜度得极是,而且七彩琉璃盏丢失一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奇怪道,“老爷刚回府就被我传过来了,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大皇子告诉我的。”司徒老爷面上神色很是凝重,深邃晶亮的双眸中蒙着一层薄薄的怒气。“老太太,七彩琉璃盏就是大皇子昨儿晚上来我们府上盗走的。” 老太太吃了一惊,忙问道:“老爷如何知道是大皇子盗去的?” 司徒老爷紧了紧双拳,面冷声沉道:“是大皇子自己亲口说的。刚不久前大皇子找了我去他的别苑叙谈,为的还是想让我站在他那边,保他登上皇储之位。而我仍旧是模棱两可,持中立态度。大皇子见我依旧明哲保身,也不生气,只告诉我皇上御赐给我们司徒府的七彩琉璃盏如今在他手上,让我回来好好考虑考虑,最多七日,必须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若是七日后我还态度模糊,或者站错了边,那就别怪他先礼后兵。” 闻言,老太太又气又怒:“先礼后兵?他何时‘礼’过了?不是强权施压,就是算计逼迫,这也叫‘礼’么?还说什么给老爷七日时间好好考虑,呵,除了支持大皇子那一派,我们司徒府还有得选吗?” “确实没得选,大皇子这是硬逼着我们支持他。”司徒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拧着眉头说道,“若论起来,大皇子乃是正宫皇后所生,是嫡长子,本应名正言顺被立为储君。可偏偏当今圣上与皇后不睦,且多年来一直独宠二皇子的生母岚贵妃,连带着也甚是疼爱二皇子。这还是其一,其二,岚贵妃的娘家势力要比皇后的娘家势力大上许多,尤其她的兄长还掌握着北辰国的一半兵权。不过,这大皇子虽然势力不如二皇子,也不怎么得圣上喜欢,但却心机深沉,运筹帷幄,远比二皇子要来得聪明有谋略。所以,这最后到底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被立为储君,目前还真的不好论断。也多半是因为如此,我才始终未有表态,只想明哲保身,就怕此时一旦站错了边,到头来祸及我们整个司徒家族。” “那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满面焦忧之色,思来想去也寻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这要是不答应支持大皇子,七日后只怕他借由七彩琉璃盏弄丢一事去皇上面前参一本,我们府上少不得也是要获罪的。可一但答应了他,到头来如果是二皇子做了皇储登了九五,那等着我们司徒府的只怕是抄家灭族了。” 司徒老爷叹了口气,阴着脸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再次开口说道:“老太太,您先别太担忧了。不是还有七天的考虑时间么,回头容儿子再好生想想,看看是否还有别的可以折中的办法。再或者儿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趁夜潜入大皇子府,将七彩琉璃盏给拿回来,反正那本来就是皇上御赐给我们司徒府的东西。” “长卿,这潜入皇子府偷东西可也是一桩大罪啊,一旦失手还不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呢。”老太太摇了摇头,一脸极不赞成的表情,“这个心思你就别想了,免得又多添一桩把柄到大皇子手里,还是利用这仅有的七天时间好生想想别的法子吧。” “恩。”司徒老爷不置可否地低应了一声,暗自郁躁了一晌,不欲再谈论这个,便另换了个话题道,“老太太,儿子刚进房时见您面上除了焦忧之色,还带着丝丝怒气,可是有谁惹着您老人家不高兴了么?” 提起这个,老太太原就没有平复下去的怒气又被挑了起来,双眉一下子紧紧蹙起,面色沉沉地哼道:“还不是四丫头太不像话,素日里被太太给宠惯得没了章法,行事荒唐,全然不知晓轻重,就差没将我这把老骨头给气死。” 闻言,司徒老爷立时冷冽了神色,疾言骂道:“这个孽女,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素就属她最是娇蛮纵性,正经的才识礼仪不好好学,只知道胡闹耍性,胡作非为,没一丁点儿规矩体统,再不好生敲打训管一番,愈发要酿坏了她!” 说完这些,他忙又起身跪在老太太面前,一脸愧色道:“老太太,都怪儿子不孝,养出这等逆女来给您添堵闹气,儿子该罚。” “儿啊,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老太太说着,忙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缓了缓气怒的神色,摇头说道,“这四丫头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不过今儿她也受了大教训,我动家法杖责了她三十大板,另外又禁了她半年的足。今次受了这般严厉的惩罚,希望她日后能学乖学好,莫要再恣性妄为,荒唐行事。” 司徒老爷一惊,慌忙问道:“老太太这惩罚委实重了些,不知蜜雪到底犯了何过错竟惹得您老人家如此大动干戈?” “此事过去就算了,老爷不必多加过问。你要操心劳神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内宅里的事有我和太太担着理着,老爷就不用再费心了罢。”老太太摆了摆手,明显不欲将这件丑事告诉老爷。否则还不知老爷会气成什么样,极有可能会将四丫头再重罚一顿。 司徒老爷轻蹙了眉头,还想再问,见老太太面色不愉,便住了口。 默了片刻,老太太又提起另一件事来:“老爷,从明儿起,我打算让三丫头暂时接替太太的主母之职,主持阖府中馈,打理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务,不知老爷觉得如何?” “老太太的想法,儿子自然没有半点儿意见。”司徒老爷从来都是很信任自个儿母亲的眼光的,她既然看好三丫头,那三丫头肯定就会有这个能力担起这份掌家之职。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老太太,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太太在当家,府里的一应内务也都还算打理得不错,怎的突然就让太太暂交掌家之权,而让三丫头接替她来当家主持中馈呢?” 老太太叹了回气,方开口道:“今儿府里真是不好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不但丢了七彩琉璃盏,四丫头犯了大错,太太更是遭了场无妄之灾。她如今身上大不爽快,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操持家务。” 司徒老爷愈发疑惑不解:“老太太这话怎么说?太太出什么事了么?” “可不就是出了事么,而且情况还很有些严重。”老太太面染忧色,顿了顿,便将柳氏身中虫蚁之毒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又将王大夫的诊断情况也一并说了。 听罢,司徒老爷不觉拧紧了眉头,虽也有些为柳氏担忧,但又忍不住说道:“喜欢喝蜂蜜花酿也就罢了,又没个好习惯。谁不知道蜂蜜素来是最招虫蚁的,尤其眼下还正值盛夏,正是虫子和蚂蚁多的季节。她倒好,偏生将这种甜得腻味死人的东西搁放在床头,现在招了事吃苦受罪,还能怨谁,就怨她自己好了。” “太太这回受了大罪,往后还能不吃一堑长一智么。”老太太摇了摇头,倦色袭来,遂摆了摆手道,“我乏了,要休息了,老爷且先回去罢。回头别忘了去看看太太,四丫头房里也去看看,今儿确实罚得不轻。还有,老爷不要太累着自个儿了,就算天塌下来,也自有高个儿顶着,这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不管有多大的事儿,该吃的饭还是要吃,该睡的觉还是要睡,养好了精神再去烦、再去想办法。” “知道了,儿子会的,老太太也要好生休息才是。”司徒老爷温顺地一一应下,等老太太再没别的话叮嘱,方才告了退。 ------题外话------ 下一章百花宴,更多精彩敬请期待~ 第79章 百花宴之惊滟出场 今日就要去侯府参加百花宴了,卯时刚过没多久,烈鸾歌便起床梳洗装扮。 素妍和玲珑分工合作,一个帮她更衣弄配饰,另一个帮她挽发描红妆。两人都非常谨慎认真,力求每一处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好让自家小姐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后,烈鸾歌方一切打理妥当。 当司徒脱尘走进来时,烈鸾歌刚好盈盈转过身,那一瞬间的倾城芳华让他不由屏住了呼吸,竟是看得痴怔了。 何时,他的鸾儿竟已经美艳得如此夺人呼吸,动人心魄? 就见她一袭雪白色的天丝香云锦罗裙,两只袖口处,镶的是一根根不到寸许长的羽绒,柔软轻盈的羽绒根根无风自动。罗裙下摆罩了一层同色系百合瓣的折皱轻纱,轻纱旖旎拖地,上嵌有淡金色的薄片,状如孔雀翎,发出一层薄薄的七彩光晕。身披金丝薄烟淡紫软烟罗,腰间穿过翠绿点晶碧玺缨络,裙摆上绣着一抹流云般的蕾丝毓秀花纹。 轻纱裙裾,飘曳轻缈,灵秀隽逸,翩然若仙,让烈鸾歌修长纤细、婉约婀娜的身姿毕现。如此婀娜的身姿,如此耀眼的衣着,生生迷了司徒脱尘的眼,让他忍不住一看再看。 视线再往上移,又见烈鸾歌如墨似云的三千青丝梳成了堆云髻,层层迭迭的挽了起来,像云朵一样堆在头的右后方,每一层中间都用两支小小的珍珠簪固定住。发髻的最顶端簪了一支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点翠步摇,髻后压着一朵淡粉色雪绒绢花,左边斜插了九支鸾鸟芙蓉玉钗,右边则嵌了九枚小小的东珠,珠光莹润,映得她的整张脸都熠熠生辉。 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戴了一条垂着流苏的鎏金嵌米珠及紫色碎钻的项链,米珠的莹润和紫钻的星光交相辉映,愈发衬得她冰姿玉骨,香肌麝薰。而她眉心处粘贴的三叶草状金钿给她清灵出尘的韵味中又增添了几丝媚态,整个面部顿时显得魅惑了起来,就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灵之仙沾染了俗世红尘。 烈鸾歌看到愣愣立于屏风前的司徒脱尘,忙莲步上前,有些惊讶地问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时辰尚早,怎么不好好休息的?” 司徒脱尘没有说话,仍是定眼望着她。 如此近距离地凝视,越发觉得他的鸾儿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两腮红晕微露如莹莹白雪中的红梅,整个人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眉宇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空灵清逸和高雅隽秀之气,仿若高山琼雪,耀眼得让人不容忽视,又圣洁得叫人不敢亵渎。 烈鸾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嗔道:“哥哥,你发什么愣啊,怎的不说话?” 司徒脱尘这才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赞道:“鸾儿,你今天真美,就像九天玄女误入凡尘,让人看得不忍挪开视线。”说这话时,他的眼角眉梢荡漾着层层温柔,还有不自知的款款深情。 “真的么?”烈鸾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眼怯怯,娇羞之态毕现。顿了片刻,又撅了撅嘴道,“哥哥,我就只有今天才美么?平日里就不好看啦?” 司徒脱尘怔了下,忙笑道:“当然不是,我的鸾儿什么时候都美,只是今天尤其的好看而已。” “呵呵,这还差不多。”烈鸾歌心情愉悦,满脸灿烂笑容。“哥哥,你还没说你过来干嘛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没有。”司徒脱尘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落寞伤感,面上却仍带着纯净温柔的笑。“我知道鸾儿今日要去侯府参加百花宴,所以特意过来,就想要第一个看到鸾儿盛装打扮之后的这份倾城绝世之美。” 闻言,烈鸾歌心底柔柔一动,有种特别甜蜜的感觉在心间泛滥开来。但想着他的身子不比常人,遂又忍不住板着脸,轻责道:“傻哥哥,你要看的话,我以后多的是机会穿戴给你看,犯得着你起这么早吗?下次再不许你这样了,一切都要以你的身体为重,记住了么?” “恩,我记住了。”司徒脱尘淡笑着应下,又静静看了她半晌,方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鸾儿还要去养心居向老太太请辞呢,快去吧,莫要晚了。” “好的,那我去了。”烈鸾歌点了点头,又不忘郑重叮嘱一番,“哥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看书的时间不可以太长,要多多休息。还有你的膳食和茶饮,我都已经细细交代给碧颜了,她会按时给你送过去的。总之,哥哥要乖乖听话,别我一不在家,你就依着自个儿的性子,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她还没说完,玲珑便已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素妍也笑了下,偷偷看向司徒脱尘的目光里深藏着极力压抑的痴迷和爱慕。 “死丫头,你笑什么。”烈鸾歌没好气地瞪了玲珑一眼,转头对上司徒脱尘含着宠溺笑容的双眸,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免得哥哥嫌我啰嗦。反正我说的话哥哥全都给我记在心里就是了,要乖乖照做哦,否则以后不给你做好吃的。” 司徒脱尘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抿薄唇,但笑不语,似乎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哥哥,那我先过去了。我会早点回来的,你别忘了好好照顾自己。”烈鸾歌朝他挥了挥手,而后带着玲珑和素妍二人往养心居行去。 司徒脱尘站在房外的檐廊下,静静地看着那抹婉约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远,直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中。 看不到鸾儿的倩影,一颗心猛然间就空空落落了起来,仿佛被人剜走了一大块,只剩下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无尽空虚。 “鸾儿,今日过后,你是不是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了……” 司徒脱尘幽幽一声叹息,仿似冬夜月下的千山暮雪,道不尽如斯落寞与忧伤。 而他那抹羸弱瘦削的身影,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坠落下来的,是一世拾不起来的孤寂,以及悲凉。 —— 烈鸾歌来到养心居,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已经早她一步到了些许时刻,这会子正围着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地笑着叙话。 她二人同样是一身盛装,打扮得明艳不可方物。 司徒香雪上着一件玫瑰红的云锦霓裳,衣襟上镶着珍珠翠领,光华璀璨,点点逼人。下着一件粉紫霞光裙,其上点缀着细细碎碎的水晶,在晨光映照下,她整个人仿佛被一团灿烂的光圈包围,煞是耀眼夺目。 满头的青丝挽成新月型的发髻,斜插三柄鎏金贵妃琉璃步摇簪,当中一柄下坠着红宝长串挑珠牌,翡翠为华云,白珠为簪珥,珠辉明光,华贵至极。另一侧的发边贴着几朵珍珠连缀而成的红梅,髻后别了个雪芙蓉制成的桃红色蝴蝶结流苏。芙蓉秀脸,双颊晕红,秋水双眸,盈盈闪闪,额间点上了淡紫桐花式花钿,花蕊处贴上月牙钻心,娇媚的五官如花似画。 司徒雅雪则穿的一件样式精美别致的天蓝色娟纱曳地长裙,腰上束着淡粉色素锦宽束带,在背后系成一个美丽的蝴蝶结,臂上挽着碧绿色丝光锦制成的披帛,清雅又不失妩媚,华丽又不显庸俗,猛一看去让人眼前一亮。 她头上挽的倭堕髻,髻上簪了一支红色水晶镶嵌的银鎏金凤钗,凤口里垂下长长的宝石流苏,正中戴着的金雀珠花上还裹着一朵小巧的湖蓝色丝绒绢花,两边各插上三枝钿金的镂花簪子,一颗圆润东珠坠子挂颈,一对晶莹的珠串坠耳,衬得她皮肤莹白如玉,容色艳若桃李,一身的打扮算得上是贵中含俏,华中且妖了。 这两姐妹的人品虽然不咋样,但只论长相的话,却不得不承认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尤其是司徒香雪,这么一盛装打扮起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之姿尽显,堪称世间尤物了。 烈鸾歌暗赞了一声,抬头见老太太正满脸慈爱笑容地看着自己,忙莲步上前,仪态优雅万千地福身行了一礼。 “老太太,孙女儿给您请安。” 而后又分别给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见礼:“大姐,二姐好。” “三妹好。”两人点了点头,瞧着烈鸾歌从上到下的一身夺人呼吸、动人心魄的装扮,两眼都要发直了。原本以为自己的打扮已是顶尖美艳的了,可跟她一比,才明白何谓相形见绌,何谓星辰与日月争辉了。 两人越看越是恨得牙痒痒,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尤其她那身散发着怡人馨香的天丝香云锦嵌绒羽褶纱裙,更是让她俩眼红到了极点。那份独特的香味儿,清透,淡雅,自然,远不是熏香和脂粉香所能比拟的。 老太太实在是太偏心了,请来巧娘子师傅给三妹量身做衣已是顶顶荣宠了,面料偏还选了最最名贵稀有的天丝香云锦,莫不是想让她俩也当做绿叶来陪衬她这朵红花么?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心里怄的不得了,可当着老太太的面,脸上还不能表露出一丝嫉恨不满的神色来。 “老太太,孙女儿是不是来晚了?”烈鸾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粉面含羞带娇。 “呵呵,不晚,不晚。”老太太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着她,目光当真是半刻也舍不得挪开,还边看边赞道,“啧啧,这真是我的孙女儿么,长得跟天仙似的,我老婆子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了。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标志可人的小姑娘,而且还是我的宝贝孙女儿,都舍不得让你出去见人了,这要被人抢了去可怎生是好?” 闻言,烈鸾歌微微红了脸,搂着她的胳膊娇声道:“老太太这是取笑孙女儿呢,孙女儿又不是物品,谁敢抢啊?再说了,若要论容貌,大姐不是更美么?还有二姐,同样也是人比花娇,明艳俏丽的美人儿一个呢!” “恩,都标志,我们司徒府的女儿个个都是千娇百媚,姿容不俗。”老太太目光在三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孙女儿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一双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欣慰愉悦之色溢于言表。 随后目光重又挪回烈鸾歌的身上,笑眯眯地看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司徒香雪,温声说道:“香雪啊,太太因着身体抱恙,所以今儿不能带着你们姐妹几个去侯府参加百花宴了。这太太不能去,那有什么事就该由你来照拂着了。你是长姐,又有过几次参加百花宴的经验,在宴会上要记得多帮衬着些雅雪和三丫头。” 微顿了顿,温和的声音略略沉厉了两分:“在人前争体面很重要,可更不能忘了,你们都是司徒府的女儿,是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不该有的心思万不能有,若是出去惹了事端丢了脸,回来可别怪祖母对你们严厉。四丫头昨儿才给你们做了前车之鉴的,谁犯了错都要罚,没有例外的。你们都要记着,一切以司徒府的声誉和脸面为重,莫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和气度,明白了么?” “明白了,孙女儿谨记老太太教诲。”三人俱都温顺地点着头,声色乖巧地一一应下。 “记住就好。”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又似不舍地细瞧了烈鸾歌一眼,方放开她的手,道,“那你们去吧,这天色也不算早了,莫要迟了与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马车都已经给你们备好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孙女儿会的,老太太勿需担忧挂记。”三人再次齐齐点头应下。 老太太又转头看向一旁垂手恭敬立着的玲珑、素妍、秋菱、秋荷、佩环、佩玉等六名大丫鬟,面色有些严厉地叮嘱道:“你们都是小姐跟前有体面的头等大丫鬟,出门在外,切记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各自照顾服侍好你们的主子小姐,万不可平添事端。若是踏错了行差,给府里抹了黑丢了脸,仔细回来我不饶了你们,都记清楚了吗?” “是,奴婢们都记清楚了,谨遵老太太教诲。”六名丫鬟个个都低眉顺目,面上一派敬畏。这老太太的威严,就是给她们十个胆子,也是不敢触犯半分的。 老太太敛了严厉之色,笑看着烈鸾歌,摆了摆手,柔声道:“那你们去罢。” 烈鸾歌随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辞别了老太太,便一道出了养心居。 府门口早已备好了两辆马车,三名小姐上了第一辆,六名大丫鬟上了后面那一辆。 赶车的小厮挥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便不疾不徐地行驶了起来,四平八稳地驶向定国侯府。 这司徒府与侯府方向相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距离得不算近,坐马车前往,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工夫。 马车上,仍是烈鸾歌坐一边,那司徒两姐妹花坐另一边。 烈鸾歌瞧了她二人一眼,与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遂慵懒地轻靠在车壁上。 原打算闭目养神的,却听司徒香雪主动开口说道:“三妹,你今儿这一身装扮可真漂亮。我还是个女子呢,都险些瞧得挪不开眼了,也不怪老太太夸赞你是天仙儿,确实有些像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大姐过誉了。”烈鸾歌浅笑了下,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一脸谦逊道,“大姐今日的装扮才叫光彩夺目,比起大姐的国色天香之姿,小妹尚差得远。” “呵呵,三妹说的是真的么?”司徒香雪眸底隐隐有着骄傲与得意之色,她的容貌一直是她最大的资本,别说是京都四美人之首,便是放之全国,只怕也无人能及。 “当然是真的,大姐的美貌在京都可是享有盛名的。”烈鸾歌淡淡地说道,没有直言相告的是,她美则美矣,气质却不行。 于女子来说,若是气质好,则能为容貌加分,七分美貌也能变为十分。而若是气质不好的话,则会给容貌减分,十分美貌能降到八分七分,甚至更低。 “三妹还真有自知之名呢,还知道自己的姿色远不如大姐啊。”沉默了半晌的司徒雅雪一开口便没什么好话,语气虽然不屑,却不难听出其中含着的酸意。 顿了片刻,又听她哼着声音说道:“这世间的事儿说来也有趣,有的呢,是人衬衣服,而有的呢,是衣服衬人。像我们大姐,美貌可是天生的,无论装扮不装扮都是一样的明艳娇媚,才不需要珠钗华裳来烘托。可不像有的人,衣服的做工请的是最好的师傅,面料的选用又是最昂贵稀有的天丝香云锦,头上更是钗簪步摇,珠玉生光,戴满了精美名贵的头饰。如此这般,就是再平凡的姿色,也能衬托出三分容颜和贵气来不是么?” 烈鸾歌微眯了下眼,勾唇睨着司徒雅雪,不温不火地问道:“二姐,那你觉得你自己是属于人衬衣服的那一类,还是衣服衬人的那一类呢?” “你——”司徒雅雪一时不好接话,回答前者就是自夸,回答后者就是自贬,无论回答哪一种都是不怎么好的。 司徒香雪一人看了一眼,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家子亲姐妹的,耍什么嘴皮子呢。早膳还都没吃过吧,马车上备着有现成的茶点和果子,赶紧吃些垫垫肚子吧,侯府可不管早饭的哦。” 说罢,她从小桌的食屉里面拿出桂花糕,香草饼,枣泥糕,以及杏仁酥,一一摆上桌面,又拿出一套精美名贵的紫砂茶具,现泡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呐,吃食都准备好了,两位娇小姐要吃就自己请便。我可不伺候你们了,我自己都饿了呢。”司徒香雪说着,伸手拈起一块桂花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尽显淑女风范。 “我也有些饿了。”司徒雅雪撇了撇嘴,狠瞪了烈鸾歌一眼,也举止优雅地吃起糕点来。 烈鸾歌倒没觉得饿,闻着那雨前龙井的味道很是不错,便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杯还没端起来,司徒香雪忽而抓住了她的右手,双眼直盯着她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又惊又羡地问道:“三妹,你这条手链打哪儿来的,怎么以前从没见你戴过?瞧这翡翠和玛瑙珠子的成色颗颗都是顶级的,再加上这卓绝的雕琢工艺也极为少有,这串手链可不是凡品呐。比起老太太前儿赏赐给你的那套赤金镶红宝雪莲花式样的头面,它都还要精贵上几分呢。” 听她这么一说,司徒雅雪咽下嘴里的糕点,赶忙凑过身来。待看到烈鸾歌雪白皓腕上戴着的那条晶莹剔透、珠光闪闪的手链时,双眼也跟着冒出金光来。 “天呐,好精致好漂亮的手链啊!”她忍不住感叹一声,又忙道,“三妹,可以摘下来给我仔细看看么?” 烈鸾歌微皱了下眉头,想想给她看一下也没什么,便摘下手链递了过去。 司徒雅雪忙一把拿在了手里,像捧着一件无价之宝般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瞧着,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直恨不能将它据为己有。 摩挲着细看了好半晌,她还是不舍得还回去。想了想,忽而殷切地看着烈鸾歌说道:“三妹,可以将这条手链送给我么?你要是舍不得的话,我可以拿首饰跟你换。不管是珠钗玉簪步摇,还是耳坠手镯项链,你想换什么都可以。一样不行的话,我可以用两样跟你换,或者四样五样。总之,你若愿意将这条手链送给我,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司徒香雪水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似在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先二妹一步想到这个以物换物的法子呢?这条翡翠玛瑙手链她也是一见之下便喜爱至极,若能得到它,她也愿意拿自己所有的首饰来交换。 “二姐,不好意思,这条手链也是别人一片诚心送给我的,我又怎能将之转送或是拿它来交换别的东西呢。”烈鸾歌歉然地笑了笑,将手伸到她面前,“还请二姐将手链还给我吧。” 司徒雅雪立刻拉下了一张脸,冷哼道:“不就是一条手链么,犯得着那么宝贝!舍不得就舍不得,还找那么多借口!”说完,极度不舍地将手链扔到了她手里。 “二姐要这么认为的话,那你就当我是舍不得好了。”烈鸾歌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重又将手链戴回了右手腕上。 说实话,她还就是舍不得。这条手链她自己也甚是喜欢,就算不是别人送的,她也不会拿它去跟司徒雅雪换首饰。 “二妹别闹气了,那么精致漂亮且名贵非凡的手链,三妹舍不得是很正常的事。”司徒香雪浅笑着拍了拍司徒雅雪的手,宽慰了两句,方看向烈鸾歌,一脸好奇地问道,“三妹,你刚才说这条手链是别人送与你的,不知是谁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如此价值连城的礼物相送?” 烈鸾歌轻抚着腕上的手链,默了片刻,方说道:“是纤纤郡主送给我的。” 话落,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同时惊声道:“什么,是纤纤郡主送给你的?她什么时候送你这么贵重的手链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烈鸾歌本想说是小侯爷那天来司徒府代他妹妹转送给自己的,可转念一想实话实话有可能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遂改了口道,“两天前随太太去柳府给舅老爷道贺,之后我不是被纤纤郡主请去侯府的别苑作客了么,就是那天她送给我的。那会子你们又不在场,自然不会知道这事了。” “原来如此。”司徒香雪又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两眼,很是羡慕地说道,“三妹,纤纤郡主对你可真好,我跟二妹是没有这个福气得郡主如此精美贵重之礼相赠了。” “是啊,我们的确没有这个福气。”司徒雅雪酸溜溜地哼了两声,又讥讽道,“我们更不像某些人,有一张抹了蜂蜜的俐嘴,专会巧言令色地哄人开心。呵,还指不定是说了多少好话,又拍了多少马屁,才哄得人家纤纤郡主送她这条翡翠玛瑙手链呢。” 烈鸾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道:“二姐,我才发现‘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是多么的贴切。搞不好这句话就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若是拿去形容别人,都有些对不起你了。” “你——”司徒雅雪纤手拍上桌子,气得一骨碌站了起来。 烈鸾歌微挑了下眉,云淡风轻地说道:“注意形象,这是在外面,丢了司徒府的脸,四妹就是你的榜样。” 闻言,司徒雅雪更是气得柳眉倒竖,指着她的那根手指微微发颤,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二妹,坐下!”司徒香雪低声呵斥了一句,见她不动,一把拉下她的手,直接将她按坐了下来。“你怎的总是这么个爆仗脾气,一点就燃?临出门时老太太是怎么教诲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真想丢脸的话,那你的声音就再放大点,让马车外满大街的人都听到你的吵架声!” 司徒雅雪咬牙狠瞪着烈鸾歌,不满道:“大姐,又不是我想吵的,是她说话太气人了!” 烈鸾歌冷笑道:“你不讥言讽语的,我吃饱了撑的说话气你?” “行了,一人少说一句不就没事了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家子姐妹还较什么真。”司徒香雪倒了一杯茶递给司徒雅雪,没好气道,“喝杯茶润润嗓子罢。你现在还可以闹下脾气,待会儿到了侯府可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怒气,脸上也得给我优雅得体地笑着,再不许跟三妹斗嘴置气。” “知道了,到了侯府我哪里还敢耍性胡来。”司徒雅雪撇了撇嘴,懒得再理会烈鸾歌,双手捧着描金雕花茶杯喝起茶来。 烈鸾歌更不想搭理那明显一个鼻孔出气的司徒两姐妹,喝完了杯中的龙井茶,便转过头去,隔着半透明的纱帘,看向马车外繁华热闹的大街和熙来攘往的人群。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地少了,喧哗热闹之声逐渐远去,马车驶入了一条干净整洁又清幽的街道。 大约一刻钟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车外赶车的小厮传话道:“定国侯府到了,还请三位小姐下马车。” 等了少顷,马车帘子被掀起,是司徒香雪的两个大丫鬟秋菱与秋荷走了过来。一人摆好踏脚的小竹凳,另一人搀着司徒香雪的手臂将她扶下了马车。 接着是司徒雅雪的两个大丫鬟佩环和佩玉,也是很小心地扶着自家二小姐下了马车。 再来才是玲珑和素妍,二人略带紧张地上下看了一眼烈鸾歌,生怕她受了欺负似的。见她好好的,这才暗暗放下心来,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了马车。 烈鸾歌顺了下肩后披着的长长青丝,待玲珑帮她整理好了略有些褶皱的裙摆,朝她笑了下,随即举步随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往侯府大门走去。 雍容奢华又不失雅致的侯府大门前,两尊由汉白玉精雕而成的石狮傲然耸立,雄武威严,栩栩如生。正门上一张金漆匾额,上书“敕造定国侯府”,门簪上刻着无数祥瑞纹画,还有四字图样却是“盛世太平”。 门前的台阶上站着数十名丫鬟婆子,为首的一个婆子大约四十五岁年纪,穿着打扮很是不一般,面色沉稳老练,眉宇间隐隐透着些许傲气,看样子应该是侯府里的某个极有地位和体面的管事婆子罢。 烈鸾歌正揣度着,就见司徒香雪已经先一步上前,极度友善地朝那婆子福了个半身礼,又含笑唤了一声:“邹妈妈。”她那笑容甚至是带着一丝巴结和讨好的。 那被唤作邹妈妈的婆子见到司徒香雪,面上也迅速扯了抹圆滑的笑容,道:“哟,原来是司徒府的大小姐到了,就说打哪儿来的这么一位明艳至极的美人儿呢。” 说罢,又看了眼她右后侧的司徒雅雪,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惊艳。再看向她左后侧的烈鸾歌,整个人不由一愣,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眼神定在她身上半晌都挪不开。 好一会儿邹妈妈才缓过神,话虽是问的司徒香雪,目光却仍是放在烈鸾歌的身上:“司徒大小姐,不知这位小姐是?” 司徒香雪心里很有些不高兴,面上却不忘保持着最最优雅得体的笑容,看了眼烈鸾歌,柔声介绍道:“邹妈妈,这个是香雪的三妹妹,闺名唤作鸾歌。”顿了顿,她又看了眼右侧的司徒雅雪,“这个是香雪的二妹妹,闺名唤作雅雪。她二人今次都是第一回来贵府参加百花宴,不怪邹妈妈不识得。” 她话音落下,烈鸾歌和司徒雅雪也都上前,学着之前司徒香雪那样,福身行了个半礼,喊了一声:“邹妈妈。” “呵呵,两位小姐多礼了。”邹妈妈含笑点了点头,看着烈鸾歌忍不住夸道,“你们司徒府还真是钟灵毓秀之地,教养出的小姐气质风度就是不一般,容貌更是万里挑一的,说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儿都还嫌不够呢。” 烈鸾歌面染娇羞地低垂了眼帘,心里明白邹妈妈其实夸赞地仅是自己一个人,却不好接她的话。 “邹妈妈过誉了。”司徒香雪面上的笑容隐隐有些不太自然,却还在硬撑着,“贵府的纤纤小郡主才是品貌气质俱都上乘的名门闺秀呢。” “呵呵,都是名门闺秀,司徒大小姐太过自谦了。”邹妈妈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烈鸾歌右手腕上带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面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心里虽是惊震异常,但也不好当面询问什么。 烈鸾歌自然发觉了她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低头瞅了眼腕上的手链,想着这邹妈妈会惊震,估计是诧异自家小郡主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随手赠了人罢。 邹妈妈最后又往她手腕上的手链细细瞧了一眼,似是确定了一般,方笑道:“三位小姐请入府罢,我们夫人这会子在后花园里呢。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还有好几家夫人没到,我得代我们夫人留在府门前迎客。” 司徒香雪忙笑道:“邹妈妈客气了。” “三位小姐请上车。”邹妈妈将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以及烈鸾歌送上了门里候着的青油小车,又指了两名清秀稳重的丫鬟,叮嘱道,“待会儿下了车,好生将三位小姐引至宴会场,仔细伺候着,莫失了礼数。” “是,奴婢明白。”两名丫鬟恭声应下,随后一左一右跟在青油小车两旁,跟着小车一起往内宅行去。 小车上挂着特殊的纱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可从里面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的所有景致。 侯府的占地面积还真是大,而且布局合理,建筑巧妙。 一路行来,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曲栏,多样灵活;假山流水,曲折变化;奇花异草,馥郁芬芳。 高处,琉璃彩瓦,朱红砖墙,崇阁巍峨,层楼迭起;低处,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一派富丽堂皇,一片溢彩流金,无一处无不精雕细刻,无一处不金碧辉煌,无一处不绚丽耀眼。 烈鸾歌心中不由赞叹连连,这定国侯府真是不同凡响,雍容,奢华,庄严,大气,却又不失别致,精巧,清幽,典雅。这般富丽堂皇的格局设计和建造,只怕比之皇宫后院也相差不了太远。 她看得应接不暇,耳边忽听到司徒雅雪低声问道:“大姐,刚才那位邹妈妈是谁啊,我瞧你对她态度很是不一般呢。” 司徒香雪轻咳一声,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那位邹妈妈是侯府夫人的陪嫁妈妈,也是侯府夫人跟前最受倚重和信任,且最说得上话的人。你说像她这样有分量又有体面的老妈妈,我能不对她客气一点吗?” 司徒雅雪了然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侯府夫人跟前的得力大红人啊。那是该好好亲近亲近,把关系打好些。” 烈鸾歌忍不住撇了撇嘴,暗忖着这侯府就有那么好么?就那么眼巴巴地想要嫁入侯府?知不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啊?这侯府的门槛那么高,一旦进去了,往后能有安生的好日子过吗? 徐徐行驶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青油小车停在了二门处。 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和烈鸾歌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一一下了车。 这时邹妈妈指定的那两名侯府里的丫鬟上前朝她三人福了一福,极有礼地说道:“三位小姐请随奴婢来。”说罢,先一步进了二门,在前面带路。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也随即走了进去,举步跟上。 烈鸾歌带着玲珑和素妍,又紧跟在司徒两姐妹的身后。 行行复行行,穿过一扇垂花门,两侧是抄手游廊。 烈鸾歌刚穿过垂花门,还没走上两步,就听游廊右侧传来一抹风流浮夸的男性嗓音:“前面那位穿白色衣裙的小姐给爷站住!” 第80章 百花宴之风流四少 烈鸾歌愣了下,没有理会,仍旧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见与前面的司徒两姐妹落下了一小段距离,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喂,前面那个穿白裙的小美人,爷让你站住呢!”身后那抹风流浮夸的男音略略大了起来,隐隐还有些急气。“喂,你听到没有?爷让你站住,你怎么还走?” “小姐,那人是不是在叫你啊?”玲珑扭头瞥了一眼疾步朝她们这边追过来的红衣男子,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素妍轻哼了一声,不悦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怎的跟个登徒子似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凭他是谁,管那么多做什么,他爱叫不叫!”烈鸾歌面色有些清冷,明显也是不高兴了。心忖着,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这等风流浮夸之人? “我们走吧,不许回头,只当没听见。”她沉声说罢,脚步又快了两分,三下两下赶上了走在前面几米开外的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 这时,忽听那男音陡然大喝道:“金珠,银珠,你们两个丫头给爷站住!”随着声音的临近,不消片刻工夫,他人已疾步走到了烈鸾歌的身后。 下一刻,就听到来人充满调侃和戏谑的声音响在她头顶:“这位小姐,你耳朵没问题吧?爷都快喊破了嗓子,你怎的就听不到呢?” 烈鸾歌立时沉下了脸,速速往旁边闪开两步,不让那身后的登徒子靠她太近。 “这位公子一没指名,二没道姓的,我怎知你叫的是谁?”没好气地说完,烈鸾歌缓缓转过身来,冷着脸朝身后那个出言不逊、又语态轻佻的登徒子望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还真让她晃了下眼:好一个俊美风流至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见他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一袭大红色的云锦华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夔纹玉锦带,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纹案的金抹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姿态风流,气质高贵,白玉无瑕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仿似月光映照下的皑皑莹雪。 而最迷人的还是他那双眼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回眸之间,波光流转,顾盼之际,光华尽现,瞳仁灵动灿亮得堪比水晶和钻石,恍然间似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熠熠光芒,直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这个男子看起来一身的风流浮夸之气,但双目晶亮而有神,五官精聚且凌厉,眉宇间并不见靡靡颓废之色,只怕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放荡不正经。 烈鸾歌还没忖度完,就见先前走在前面给她姐妹三人带路的那两名侯府丫鬟,已经迈着莲步急急打转走了过来。面染红晕地抬头看了眼红袍男子,随即一齐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四少爷!” 闻言,烈鸾歌暗自腹诽道:原来是侯府的四少爷云墨涵,亦是京都六公子之一,难怪这般贵气逼人,且容貌风姿不俗!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这会子也转身走了过来,瞧见云墨涵那妖艳风流、俊美绝伦的容貌,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不过淑女风范却保持得极好,两人俱都优雅大方地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四少爷好!” “两位小姐多礼了。”云墨涵挑眉笑了笑,眸光在她二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并未停留太久便又移回了烈鸾歌的身上,右手拿着的一柄象牙玉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左手掌心上轻轻敲打着,眉宇间神态甚是轻佻。 “不知这位小姐又是谁?啧啧,这般倾世绝俗的姿容还真是世间少见,爷一眼瞧过来就被小姐的倾城美貌给迷住了!”连着几届的百花宴,看来看去都是那些矫揉造作、妄想登上侯府未来少奶奶位置的虚荣女子,难得看见一张清雅脱俗又淡雅如风的新面孔。 云墨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烈鸾歌,凤眸中惊艳与赞叹之色交替出现。 默了片刻,他又摇着折扇笑问道:“不知小姐闺名为何?芳龄几许?可有许配人家?若是还没定亲的话,小爷明儿就着人去府上下聘可好?” 闻言,烈鸾歌眉间蹙起,神色愈发清冷了。 深吸了口气,烈鸾歌沉声说道:“四少爷,你的玩笑开过头了。小女是来贵府参加百花宴的,还请四少爷放尊重些,莫要胡言乱语地损了小女的清誉。” 说罢,她转头看向那两名犹自粉面含羞带娇的丫鬟,勉强扯出一抹优雅的笑容来:“两位姐姐,这时辰也不早了,还请你们速速带我姐妹三人去宴会场。” “好的,奴婢这就带三位小姐过去。”两名丫鬟之一的金珠有礼地点了点头。 而银珠则是看了眼烈鸾歌,笑着对云墨涵介绍道:“四少爷,这位是司徒府的三小姐,今儿是头一回来我们侯府参加宴会。” 说罢,与金珠一起朝他福了福身:“四少爷,奴婢们还要带三位司徒小姐去宴会场,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原来是司徒三小姐啊,好,小爷记住你了。”云墨涵伸手摸了摸自己削尖有型的完美下颔,跨前两步挡在烈鸾歌的身前,似是舍不得放她离去一般。“三小姐,你还没告诉小爷你的闺名和芳龄,以及是否许了人家呢。快说吧,说了小爷就放你走,否则小爷就跟三小姐耗在这里,反正小爷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你——”烈鸾歌气得险些青了脸色,她们这条路上人来人往的,这若是让人瞧见她头一回来侯府就与府上的四少爷僵持着似有纠缠,传出去可怎么好听? 这个该死的二世祖,明明姿容气质不俗,干嘛非要装作一副浪荡纨绔的登徒子模样?装就装吧,也别拉着她呀!她又跟他不熟! 深吸了一口气,烈鸾歌告诉自己不能失态,这是在侯府,不比家里,一定要注意形象。她凝眸看着云墨涵,嫣然一笑,声音柔若春水:“四少爷,你刚才所问的问题实在不合礼数,请恕小女不便作答。四少爷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妨来敝府询问家父。小女还急着去宴会场,望四少爷莫要再阻挡,谢谢。” “好吧,瞧你态度还算良好的份上,小爷就依了你。”云墨涵挑眉邪笑了下,片刻,他又敛了敛不怎么正经的神色,语气郑重了几分,嘱道,“从现在起,除了小爷以外,不许你再对着别人笑。你都不知道你刚刚那嫣然一笑有多勾魂呢,真真是赛过远山含黛,胜过百媚千红,差点没让小爷停了心跳。反正呐,你的笑容被小爷全部预定了,以后都只能属于小爷一个人,记住了么?” “四少爷,你是不是无聊过头了?”烈鸾歌面上犹带着笑,可语气已是冷如寒风刮面。这若不是在侯府,她早就发飙动手了,哪还会放任这个二世祖在她面前装大爷? “嘻嘻,三小姐说对了,小爷我成天无所事事的,确实很无聊。”云墨涵嘻皮涎脸地笑着,轻佻的目光一直不移烈鸾歌那张千娇百媚、艳若桃李的脸,头偏都不偏一下地吩咐道,“金珠,银珠,你们两个先将司徒大小姐和二小姐领去宴会场。小爷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司徒三小姐说,待会儿说完了自会带三小姐过去,你们不用候着了。” “这……”金珠和银珠二人有些为难,四少爷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失礼数了,哪有让他单独跟司徒三小姐叙话、再由他将三小姐送去宴会场的理儿?这让人瞧见了,指不定会有多少闲话传扬开呢!岂不是平白损了人家司徒三小姐的清誉? 哎,她们侯府的这位四少爷啊,每次行事都是这般恣性妄为,全不将规矩和礼数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又风流放浪,从来都是一副不正经的纨绔公子模样。 不过四少爷的为人却是极好的,对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很和气,虽然说话时总是一口一个“小爷”的,但其实并未有半分摆谱儿端主子架子的意思,也不怪府里上至老太君和侯爷,下至丫鬟和仆从,绝大多数的人都喜欢四少爷了。 “怎么,小爷的话你们两个丫头敢不听?”云墨涵剑眉一挑,有些不满地斜睨着金珠和银珠。 金珠迟疑了片刻,好言好语地说道:“四少爷,您就别再跟司徒三小姐开玩笑了。您平日里逗逗奴婢们倒没什么,可人家三小姐今儿是来我们侯府作客的,奴婢斗胆请四少爷正经些,莫要失了礼数才好。” “礼数,礼数,又是礼数,每次都是这句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爷一向都是不讲规矩和礼数的。”云墨涵不耐地撇了撇嘴,随即身子往旁边一挪,没好气道,“三小姐请吧,小爷不为难你就是了。” 说罢,又暗自嘀咕道:“真没趣,好不容易碰到个有聊的小美人,又不给小爷好脸色看。哎,这么多年来,小爷还是头一遭不被人待见,难不成小爷的魅力下降了?不行不行,小爷得回去照照镜子,瞧瞧是不是今儿这身装扮有问题,怎的就会不招人家小美人喜欢呢?” 烈鸾歌与他隔得近,将他的嘀咕一字不落的尽数听入耳里,不由暗暗好笑。最后看了眼眉目如画的风流四少,转身跟在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身后。 金珠银珠告了退,再次走在前面执行领路之职。 一行人走了大约七、八米远,忽又听云墨涵亮着他那把略带磁性的嗓子,在后面嬉笑着大声说道:“三小姐,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别忘了小爷跟你说过的话,不许对着别人乱笑哦,小爷会吃醋的!”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全当云墨涵的话是空气,懒得理会。这都什么人啊,她这辈子还就没见过他这样的,都不知该拿什么词儿来形容他了。 金珠蓦地回过头来,笑着说道:“三小姐,我们四少爷向来就是这样的,喜欢开玩笑,又喜欢逗弄人,心里其实是没有一丝恶意的,还请三小姐不要见怪,也莫要恼了我们四少爷才是。” 银珠忙点着头附和:“就是就是,我们四少爷虽然瞧着不怎么正经,可人其实是顶好的,在我们侯府是极招人喜欢的,三小姐若是多了解一些就知道四少爷的好了。” “呵呵,是么。”烈鸾歌扬唇笑了笑,并未多做置评。这云墨涵到底是好是坏,又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求老天保佑,不要让她再见到那个让她来气的二世祖了。 司徒雅雪顿了下脚步,冷着脸剜了烈鸾歌一眼,压低声音斥道:“就你事儿多,头一回来侯府就招惹上人家府上的四少爷,没见过你这么不安分的!还好没有其他的人看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丢脸呢!” 烈鸾歌眸光冷厉地回瞥了她一眼,见她已经转过头去,便没有说什么。 玲珑却很是不满,撅着嘴小声抱不平:“什么嘛,明明是那个四少爷不知礼数主动招惹我们小姐的,二小姐怎能黑白不分,反倒斥责我们小姐不安分了?” “玲珑,别说了。”素妍轻推了她一下,神色肃重道,“这里不是我们司徒府,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不管谁是谁非都得先忍着。否则,闹出什么事来,丢的可是几位小姐和我们司徒府的脸。” “我知道。”玲珑撇了撇嘴,“我也只是说说嘛,虽心里替小姐气愤不平,却不敢乱生事的。” 烈鸾歌一人瞧了一眼,淡淡笑道:“没事,二姐就那样,一向都是嘴巴欠抽,我早习惯了,没那份闲情次次跟她计较。更何况今次还是在侯府,更不必理会她了。” “恩,小姐说的对,风范和气度要紧。”玲珑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跟着,不再置气抱不平了。 走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到了侯府内宅里的大花园。 踏入月形拱门,烈鸾歌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阆苑仙境。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到处都是绿叶红花,百花竞艳,万蕊吐芳,香气四溢,怡人心神。 又走了一段不小的距离,隐约能听见笑谈之声。 烈鸾歌知道马上就该到达宴会所在地了,遂正了正仪容,没再左顾右盼地四处欣赏着周遭的迷人景致。 第81章 百花宴之曲惊四座 侯府内宅大花园。 花园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张精致的黑檀嵌螺钿几案,每家都有单独的席座。众来客的席位分左右两列一字摆开,中间最前方便是侯府夫人的主桌。 四周是蜂蝶飞舞、开得姹紫嫣红的百花,不远处是一大片人工内湖,湖面波光粼粼,涟漪徐徐,碎玉流银,浮光跃金。水里还植了不少各色睡莲以及大片的水芙蓉,湖岸则是杨柳依依,垂枝细细,堆山叠石,起榭竖亭。景致美不胜收,秀丽非常。 在这种清幽雅致的环境下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委实是一件赏心乐事。 此刻,左右两边的席位上已经有不少贵夫人和名门千金就坐,个个都是盛装华服,满头金簪银钗,打扮得珠光宝气。空气中除了花草的芳香,还飘散着丝丝缕缕的脂粉香。 烈鸾歌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三姐妹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会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之前还在三三两两各自谈笑的贵妇千金们全都朝烈鸾歌一行三人看了过来,众人的眼中很一致地皆流露出浓浓的惊艳赞叹之色。 近几年的百花宴上,因为有司徒香雪参加,所以姿容上每次都是她独占鳌头艳压群芳,众家千金闺秀中无人能比得过她的美貌。 可今次她与烈鸾歌站在一起,众人觉得不再是那么回事了。被烈鸾歌一衬托,那司徒香雪仿佛一下子就失色了不少,给她们一种辰星与日月争辉之感。 众家贵夫人只大略扫了司徒香雪一圈,便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定在了烈鸾歌的身上,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着她,心里都忍不住赞道:天下间竟还有如此标志人儿,这司徒三小姐才是真正芳华绝代,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啊! 称赞的同时,一众人的心思又不由活泛开了。 有女儿没有儿子的贵妇人,就不免闷堵又愤恨,看着烈鸾歌就觉得极为碍眼,只恨不得将她即刻赶走才好。 也难怪,这自家的女儿被外人给比下去了,她们心里能舒服么?一个司徒大小姐就已经拔尖了,现在又来个比她还要更甚一筹的司徒三小姐,那她们想要攀上侯府这门高枝岂不是更难? 而有儿子没有女儿的贵妇人,看向烈鸾歌的眼神就不是愤恨郁卒了,而是婆婆挑儿媳妇的目光。心忖着司徒府也是地位显赫的名门望族,尤其是财富上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这若是自家儿子能娶得司徒三小姐为妻,那份嫁妆肯定丰厚得无法想象。 她们可是听说了,这位三小姐在府上可是极得司徒老太太的宠爱的,这宝贝孙女儿出嫁的话,那嫁妆能不可观么? 再说了,她们也不只是眼红着那份嫁妆,单看这位司徒三小姐的姿容和气质,平心而论是没有人会不满意的。这样一个堪比天仙儿似的儿媳妇迎进自个儿的家门,在外人面前说起来也是件极长体面的事不是么? 而众家千金和闺秀,只要是对小侯爷云墨非有着不纯心思和盘算的,此刻看向烈鸾歌的眼神就仿佛她是个有着极大威胁的外来入侵者似的,个个都把她当做了阻碍自己美梦得以实现的最大敌人。 那副银牙暗咬、眸射冷箭的不善模样,用五个字来形容最贴切:羡慕嫉妒恨! 烈鸾歌也隐隐觉察到自己似乎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众矢之的,会场上好像大半的人都用一种极不友善的嫉恨眼神看着自己,让她心里不觉一阵郁闷。 靠,她好像没有招谁惹谁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是她今儿这一身光彩夺目的打扮碍着众人的眼了?那她们哪一个不是穿金戴银,一身的珠光宝气? 套句俗话说,大家都是妖,你们凭什么瞧我不顺眼?! 烈鸾歌心里冷哼连连,清丽绝俗的俏脸上却仍是带着最最优雅得体的笑容,那笑如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要多娇艳有多娇艳。 她大大方方、怡然自若地回视着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明媚阳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她容色晶莹如玉,若新月生晕,若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气若幽兰。她那抹纤弱袅娜的身姿,仿似一株绽放在水中的白莲,说不完的清新淡雅,道不尽的纯洁无暇。 在她的身上,众人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种月宫仙子的倾世姿仪,那周遭百花的芳香都好像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愈发的馥郁醉人。 众家千金心里的嫉恨之意愈发浓厚了起来,看向烈鸾歌的目光也越发地阴冷不善,一个个磨着牙,直恨不能扑上去抓花她那张倾城国色、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再扯烂她那一身艳光四射、夺人眼球的装扮。 这时,司徒香雪已经领着烈鸾歌和司徒雅雪二人走到了最前端的主位上,烈鸾歌一眼就看到了对自己笑得极为亲切友好的纤纤郡主。 她今日穿了一袭藕荷色银丝穿纱绣花草襟的薄丝裙,青丝斜挽,只簪了一朵碗口大小的粉白间层的木芙蓉花,虽是如此简致,却飘渺出尘,有艳冠群芳之意,且粉白木芙蓉柔而添媚,娇而含羞,别有一番风情。银白色丝帛撒花束带紧系盈盈一握杨柳腰,琉璃佩饰直直的从腰间垂挂下来,紧压住翩翩飞散的细绉裙,臂挽同色披帛,手腕上系着一朵幽香四溢的白兰,以花代镯,比戴金戴银更有韵味和趣致。 总而言之,纤纤郡主今日的一身装扮清丽雅致,秀美绝伦。 有诗为赞:锦心慧才逾苏小,花颜月貌羞王嫱。品拟飞仙韵生韵,春笼两颊端又端。 而在纤纤郡主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贵妇人,虽是眉犀目利,不怒自威,却也肤如凝脂,风韵犹存。 她身上穿着掐金边走银线的宝蓝色云锦绫罗裙,裙边系着暗红宫绦龙凤呈祥纹案的羊脂玉佩,头上盘着高贵繁复的回心髻,髻上簪着鎏丝八宝金步摇,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碧玺圈。 从上到下,她身上佩戴的每一样饰物都不是一般的精致和名贵。 这贵妇人左手边坐的是纤纤郡主,而她右手边还坐着一名豆蔻芳龄的少女。 那少女着一身霞光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烟笼梅花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头上飞燕髻上斜插一根镂空镶红宝海棠花式样的步摇,另簪着一支赤金小珠冠,流苏点点洒在青丝上,在鬓间摇曳,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杏眼如波,眉目似画。 好一个香娇玉嫩,艳比花娇的美人! 烈鸾歌暗自打量了一番,看座位和气度威仪便已经猜出那贵妇人就是定国侯府的当家夫人,至于她右手边坐着的美艳少女就不知是哪家的闺秀了。 不过她既然能坐在侯府夫人的身边,想来身份地位必定是不一般的了。 烈鸾歌一边思忖着,片刻,就瞧见司徒香雪极为尊敬有礼地朝那贵妇人福身行礼:“香雪拜见侯夫人!” 侯夫人笑了笑,忙挥手道:“香雪小姐有礼了,起来吧。” “谢侯夫人。”司徒香雪柔声道了谢,而后盈盈起身,转头看了司徒雅雪和烈鸾歌一眼。 得她示意,二人忙上前一步,齐齐优雅福身,柔声行礼道:“鸾歌(雅雪)拜见侯夫人!” “二位小姐多礼了,都起来罢。”侯夫人面上的笑容算得上和煦,只眉眼间总时不时地流露出丝丝凌厉与威严。 “谢侯夫人。”烈鸾歌和司徒雅雪亦是道了谢,方盈盈站起身来。 “这就是府上的三小姐么?”侯夫人淡笑着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眼,眸中有赞赏之意,“今儿倒是头一回见着,不曾想竟是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绝色美人儿,这满园子的花儿都要被你给衬得没了颜色呢。呵呵,还是你们老太太有福气,所得的孙女儿一个比一个标致可人。” 闻言,烈鸾歌虽粉面含羞,神态却依旧怡然自若,落落大方道:“侯夫人谬赞了,鸾歌不过是蒲柳之姿。这京城里谁人不知侯府的小郡主知书达礼,秀外慧中,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堪为众家千金之表率。” 都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不过,她可没拍马屁,纤纤郡主本来就是才色双绝,气质不俗,这会场上的所有千金没有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呵呵,三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这嘴也甜的很,真会说话。”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看向烈鸾歌的目光也不觉柔了些许。心忖着,撇开她庶女的身份,单看气质和容色还是极不错的。 只可惜,以司徒府的商贾门第,将她配给非儿,还是差得远了些。尤其她还是个姨娘生养的庶出小姐,这一点就更不够格嫁与非儿为妻了,做妾都是抬举。 侯夫人在心里打了个叉,转头看向司徒香雪,淡笑着说道:“昨儿你们老太太已经遣了人告知,说是你们太太身体染恙,不能参加今日的百花宴,真是遗憾呢,不知你们太太今儿个身子可有好些?” 司徒香雪忙柔柔回道:“多谢侯夫人关询,我们太太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太方便出门走动,过几日便可大好了。” “哦,那就好。”侯夫人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烈鸾歌,方温声道,“三位小姐请入席就座吧,就当是在自个儿府上,随意些便可,莫要太拘束了。” 烈鸾歌和司徒两姐妹笑着应下,又朝侯夫人施了一礼,而后在金珠银珠二丫鬟的指引下,坐到了左边的第五张席位上。 几案上摆着不少的新鲜瓜果和精致点心,还有花生、坚果、酸梅一类的小零食并茶饮,招待得很是周到。 烈鸾歌见果盘中的葡萄又大又亮的成色很不错,便随手摘下一颗,去了皮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果然水分充足,又甜丝丝的,不由一连吃了好几颗。 她一向就喜欢吃这类个儿小的水果,比如樱桃、葡萄、提子、荔枝、桂圆等等,既方便拿,又方便咬,还方便保持淑女形象。 司徒雅雪最见不得烈鸾歌那副怡然自若的清贵高雅模样,又想着她今儿风采摄人,艳光独占,在人前比得她和大姐黯然失色的情景,更是满肚子的愤恨和怒气无处宣泄,直想着若是眼刀子能杀死人该有多好? 她冷冷地望着烈鸾歌,眼神很是不屑地低声叱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的?在家里葡萄还没有吃够啊,还要跑到侯府来吃个不停!一圈儿的贵夫人和千金闺秀都看着我们这一桌的,你也不怕掉份儿?” 烈鸾歌淡淡地看了司徒雅雪一眼,将手上刚摘下的那颗葡萄递到她面前,嫣然笑道:“二姐,你要不要也尝一颗,这葡萄一点都不酸的哦!” 她的潜台词就是,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在人前风光体面比不上我,就故意讥言讽语地来找茬。 司徒雅雪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气得真想将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莹白小手给折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磨着牙哼哧道:“三妹还是自己吃吧,我可不像你这么没见过世面,连个葡萄都那么稀罕!” “怎么,又掐上了?”司徒香雪见气氛不对,转过头来一人厉瞪了一眼,声色俱都带着长姐的气势和威严,压低声音斥责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刻都不能安静下来?想丢脸也要看看场合,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边呢,你们想回府领家法也别拉着我!再这么不知轻重,回头禀了老太太,让你们以后什么贵族宴会都不必参加了,省得给我们司徒府抹黑丢脸!” 闻言,司徒雅雪忙拉着她的手臂,娇声笑道:“大姐说的哪里话,我才没有跟三妹掐上呢,刚刚只是与三妹闲聊了几句而已。大姐尽管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胡来,也不会丢了我们司徒府的脸面的。” 烈鸾歌也笑了笑,说道:“是啊,我和二姐都知道分寸的,大姐不必多虑。” “知道就好。”司徒香雪柔和了脸色,嘴角复又噙上优雅得体的笑容。沉吟了片刻,她又忍不住说道,“三妹刚刚一出场可真是占尽了风头和体面,瞧那些贵夫人和千金闺秀们哪一个不是满脸惊艳地看着你,心里还指不定有多羡慕嫉妒呢,三妹今次倒是为我们府上争光了。” “呵呵,大姐说笑了,你跟二姐同样也是光彩逼人,风头并不输于众家千金。”烈鸾歌一脸谦逊地笑道。 几人说话间,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贵妇和千金,与侯夫人见过礼后,各自到席位上就坐。 烈鸾歌今儿就是个发光体,自始至终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就没有断过,大部分的人都在三三两两、低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她,无外乎赞她容貌气质皆属上上之乘,乃世间少有。然后再酸上两句,说是她表面光鲜,就不知道才情和学识如何了,也没准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小姐一个呢。 好话与坏话烈鸾歌多半都听入了耳中,却并不在意,面上仍旧带着优雅自若的笑。又吃了两颗葡萄,方在金珠早已备好的水盂中净了手。 刚接过银珠递上的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抬头就见纤纤郡主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鸾歌妹妹!”云纤纤人还没到前,便已经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几日未见,我都想你了呢!就不知妹妹可有忘了我这个姐姐?” 烈鸾歌眼角眉梢漫上真心的笑意,忙说道:“怎么会,我也念叨着郡主呢,今儿趁此机会可得好好叙谈一番。” 说着,她已是起身朝云纤纤福身行了一礼。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也齐齐起身,俏脸含笑福身道:“郡主安好!” “呵呵,几位妹妹无须多礼,都坐吧。我们也算是同龄人,都放自在些,不用拘着礼了。”云纤纤笑着朝她二人摆了摆手,又拉着烈鸾歌一起坐了下来。 她侧脸对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说了句:“两位妹妹随意。”便转了头过来只与烈鸾歌叙话。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又恨又妒的老大不高兴,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悄悄竖起了耳朵,细细听着纤纤郡主和三妹的谈话。 “鸾歌妹妹,我早就想着请你来我们府上作客呢,今儿可巧赶上大好机会了。”云纤纤一边笑说着,一边拈起一块晶莹如雪的透明糕点递到烈鸾歌面前,“呐,赶紧尝尝,看喜欢不喜欢。这可是我们侯府厨子不外传的秘制糕点,名为水晶冰花酥,独我们侯府一家,在别处可是再吃不到的哦。” 听她这么说,烈鸾歌忙将水晶冰花酥接了过来,优雅地咬了一小口,口感细腻,又软又滑,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冷香,看样子里面是添加了梅花作配料。 见她吃完了一整块,云纤纤忙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恩,好吃。”烈鸾歌点了点头,又笑道,“这水晶冰花酥不但名字好听,味道也非常不错,软软的,糯糯的,甜而不腻,舒爽可口,而且香气诱人,只吃那么一小块,便唇齿留余香。” “呵呵,鸾歌妹妹喜欢就好,再吃一块吧。”云纤纤又拈了一块递给她,片刻,她又侧头附在烈鸾歌的耳边,小声说道,“鸾歌妹妹,悄悄告诉你,我哥哥最喜欢吃的糕点就是这水晶冰花酥哦。” 烈鸾歌愣了下,不明白郡主告诉她这个干嘛,这云墨非喜欢吃什么糕点跟她有何关系么?她又不是定国侯府的厨子,用不着掌握小侯爷的喜好吧? 心里虽是这么想,嘴上并未接话,也实在没什么好接的嘛。说不定人家郡主只是随口说说的,并没有什么别的用意。 垂眼间瞧见自己右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当面向纤纤郡主道谢呢。遂忙扬脸看着云纤纤,眉眼间带着诚心而感激的笑容,脆声道:“郡主,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就是太过贵重了些,我都不知道该回赠什么礼物给你才好呢。” “礼物?”云纤纤有些诧异,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鸾歌妹妹,你说的什么礼物啊?” “怎么,郡主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烈鸾歌好笑地反问一句,随即伸出自己的右手,将雪白皓腕上那条名贵非凡的手链亮给她看,“呐,就是这条翡翠玛瑙手链,你前儿才送给我的呢。”怕她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又压低着声音补了一句,“还是郡主亲自托小侯爷转送给我的。” 闻言,云纤纤先是一怔,随即又眉开眼笑起来,似是自己得了一件无价之宝般,满脸的欣喜和愉悦。 她拉起烈鸾歌的手,一个劲儿地瞅着她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玛瑙手链,也压着声音,喜不自禁地说道:“不错,不错,这条手链就是我托我哥哥转送给你的。鸾歌妹妹,这手链与你实在是太相配了,瞧你戴上它多漂亮。妹妹原就肤若凝脂,而这翡翠玛瑙珠子的莹润光泽愈发衬得你冰姿玉骨,香肌麝薰,这纤纤皓腕就跟一件顶级的艺术品似的,看得我都要两眼发直了。” 云纤纤嘴上赞个不停,心里却暗忖道:哥哥终于开窍了,这回下手真的好快啊! 呵呵,不枉费她一逮着机会就在哥哥面前念叨鸾歌妹妹有多好,自己有多喜欢她等等之类的,总之就是在隐晦地表达她很希望鸾歌妹妹能成为自己的未来嫂嫂这层意思。 呼,她的美好愿望总算是达成了一半。哥哥既然亲手将这条侯府未来少奶奶才有资格佩戴拥有的翡翠玛瑙手链送给了鸾歌妹妹,那心里必定是属意鸾歌妹妹作为自己的准妻子的。 这就好,哥哥这边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她就得好好想想如何让自己那个一向极重门第和嫡庶之别的母亲来点头答应让哥哥迎娶鸾歌妹妹为妻了。 云纤纤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背,眉眼弯成了一对好看的月牙儿:“鸾歌妹妹,看到这条手链戴在你的手腕上,简直比得了一件宝贝还要让我开心。呵呵,以后你就好好戴着它吧,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哦。这条手链可不比一般的饰物,不单单只是名贵非凡、价值连城,还有着特殊含义的。” 烈鸾歌奇怪道:“什么特殊含义?” “呃,”云纤纤一哽,懊恼自己嘴快。略略一想,忙笑道,“没什么,我随口说说的,总之就是要鸾歌妹妹好生保管它,不能弄丢了。” 烈鸾歌见她这么说也不疑有它,用力点了下头道:“这个是自然的,如此名贵精美的东西,又是郡主诚心相赠,我怎能不好好保管。郡主尽管放心好了,这条手链我会一直戴在手上的,我真的很喜欢呢。” “呵呵,妹妹能喜欢就最好不过了。”云纤纤开心之色溢于言表,而且这会子看向烈鸾歌的眼神都不由变了,再不是闺中密友看姐妹,而是小姑看未来嫂嫂,一看一个顺眼,一看一个满意,只巴不得自家哥哥立刻就将这倾城绝美,又气质脱俗的未来嫂嫂给娶进门来才好。 烈鸾歌被云纤纤那抹说不出哪里不太对劲的眼神给瞧得有些不自在,想开口问问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眼角的余光发现侯夫人右侧坐着的那名美貌少女频频看向她们这边,不由转移话题道:“郡主,你知道你母亲右边坐着的那名女子是谁么?” 云纤纤面上笑容收了几分,撇嘴道:“当然知道了,她是我舅舅的独生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今年刚满十四岁,名为白梦瑶。妹妹今儿第一次来我们府上参加宴会,也不怪你会不认识她。” 烈鸾歌见她神色不喜,语气也清淡了不少,不由试探着问道:“郡主似乎不怎么喜欢你这位表妹?” “什么似乎啊,不是因着我母亲在场的话,我压根儿都不愿拿正眼瞧她,免得污了我的眼。”云纤纤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微顿了顿,又道,“鸾歌妹妹,我跟你说啊,你别看我这个表妹年纪小,道行可深着呢,我就没有见过比她还要会装的人。成天里装柔弱,装乖巧,装孝顺,装懂事,装大方,装善良,反正只要是能装的,她就都能在你面前给装出来,还装得让人瞧不出破绽。我一看见她就讨厌,可她还偏偏不识趣,每年冬夏两季总要来我们家住上一两个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郁闷多窝火。” 听罢她这一番话,烈鸾歌不由地就将这位侯府的表小姐给打上了“拒绝往来客户”的标签。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单看外表,还以为她是一个柔顺婉约的乖乖小姐,原来竟比她大姐司徒香雪还要善于伪装做作。 “郡主,你这么讨厌你表妹,可是着过她的道,吃过她的亏?” 云纤纤干咳一声,点了点头:“恩,小时候没少被她算计,经常害我被母亲骂,被父亲罚,却还蒙在鼓里。渐渐大了些,才发现她一肚子的阴谋和诡计,也就对她敬而远之。横竖看她不顺眼,自然就来个眼不见为净了。” 烈鸾歌笑了笑,又问道:“你表妹既是这般不良品性,我怎么瞧着侯夫人倒很是喜欢她呢?” 提起这个,云纤纤水眸中忍不住有丝丝怒气冒出,只听她冷哼道:“所以说我那表妹会装嘛,尤其是在我母亲面前,那简直是装得天衣无缝,一点破绽也无。我好多次都跟我母亲说她品性不好,可我母亲就是不相信,反倒说我没有一点做表姐的样儿,还让我跟她好好学,差点没气死我。跟你说呢,我母亲喜欢她那侄女儿可不是一点两点,都快要赶上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郡主别气了,这种人只要不犯到头上来,你只不理她就是了。若是她不知好歹,硬要挑是非,明里不好撕破脸,那你就给她来阴的,暗里下绊子,让她知道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烈鸾歌拉着云纤纤的手宽慰了两句,想想又纳闷道,“她既是你的表妹,又每年来你家做客,怎的不与你这个主人搞好关系,反倒还成了仇人?” 云纤纤嗤了一声,满脸鄙夷:“因为她的真实面目被我看穿了,所以我每每都在我哥哥面前说她的坏话,揭露她的本性。我哥哥本就对她冷淡疏离,又因着我极不喜欢她的缘故,所以对她就愈发避之远之了。鸾歌妹妹有所不知,我那个表妹对我哥哥可是爱慕得不得了,一门心思地就想着如何才能嫁给我哥哥为妻。而我总是从中作梗,次次搞破坏,坚决粉碎她的美梦,她能不暗自把我往死里恨么。也亏她沉得住气,还一装到底,在人前对我笑得不知有多友善有多甜,一口一个表姐的,搞得跟我关系有多亲昵热乎似的,恁是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其实恨不得撕了我。” “原来如此。”烈鸾歌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轻语戏笑道,“说起来你哥哥的魅力还真是大,瞧瞧这会场上的众家闺秀和千金,只怕都是冲着你哥哥来的,一个个都盼着能嫁入你们侯府做少奶奶呢。” “呵,就她们,还不够格,我哥哥才不会喜欢她们这种尽想着攀高枝又爱慕虚荣的庸姿俗粉。”云纤纤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而又满脸笑眯眯地问道,“鸾歌妹妹,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我可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嫁给我哥哥?” “呃,郡主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烈鸾歌干咳一声,双颊燥燥,实在不想谈论这个。 正想说点别的什么来转移一下话题,就见邹妈妈领着好几位贵妇人并数十名闺秀千金从花园入口的方向走来。 烈鸾歌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拨客人了,抬眼瞧了过去,那一行人同样也是穿金戴银,个个打扮得珠光宝气,脸上俱都带着高贵优雅的笑。 在来人的身上逐一扫了一圈,烈鸾歌发现其中有两名女子的容貌尤为出色,看起来都是十五岁左右的花样年纪。 其中一个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天蚕丝长裙,外罩一层同色系的天蚕丝薄纱,身系软烟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挽了一个精美别致的蝴蝶髻,斜插上一支喜鹊登梅琉璃钗,又簪了一支金凤吐珠的点翠步摇,那颗莹润东珠恰好坠于她的额间,衬得她整张脸粉腻酥融娇欲滴,说不出的清丽和俏美。 另一个女子身着一件月白色的绣花抹胸流仙裙,上身穿着一件湖绿色的绉纱罗衫,袖口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朵朵白梅,下身还罩着一件珊瑚色的轻罗软烟纱。三千青丝翩垂纤细柳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捻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芙蓉簪,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端的是千娇百媚,秀美绝伦。 “鸾歌妹妹可是不认得她二人么?”云纤纤见烈鸾歌神色陌生,显是第一次见到那两名容色绝美的女子,便笑着解说道,“那名穿紫色天蚕丝衣裙的女子是风家的二小姐风紫语,她大姐风紫晴不是还嫁给你们府上的大少爷为妻了么,你不认识这风二小姐还真有些稀奇。至于那名身穿月白色流仙群的女子,则是楚家的大小姐楚若诗。她们两个跟你一样,也都是皇商世家出身的名门闺秀。” “原来是风家二小姐和楚家大小姐,难怪容貌如此出众。”烈鸾歌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笑道,“今儿这‘京都四美人’我可是一次性都见齐全了,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明媚鲜妍,不可方物。” “去,少拿我们开玩笑了。”云纤纤轻拧了下她的手臂,皱了皱鼻子,道,“以前我是不知道世间还有鸾歌妹妹这般清贵高雅、姿容绝世、且气韵出尘的女子,如今知道了,谁再给我提什么‘京都四美人’的称誉,我都觉得羞臊。在鸾歌妹妹面前,还有谁能妄称美人,那不是自个儿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么?” “去你的,刚还让我别拿你开玩笑,这一转脸你就拿我寻开心了。”烈鸾歌轻啐了她一口,没好气道,“你少在这里自谦自薄,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你敢否认你们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绝色大美人么?尤其是我大姐,她那容貌怕是没人能比得上的,担得起京都四美人之首的称誉。” “恩,说的也是,你大姐的那张脸的确是没得挑。不过,”云纤纤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她别的地方可比你差远了。这看人可不是仅仅只看五官的,还要看气质、风度、韵致和涵养。你大姐只是容貌没得挑,而你则是除了容貌外,样样都比她强。这么一综合起来,只要不是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任谁都分得清楚你和你大姐孰优孰劣。这话又说回来,你的容貌也绝不差,妹妹的五官有多精致你自个儿怕都不知道吧?说你艳压群芳,美胜今儿这会场上所有的千金闺秀,那绝不是我故意抬举你,而是句句肺腑之言呢。你不信也罢,反正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敢说在场的众家小姐都在暗自羡慕嫉妒你,指不定还磨牙恨着妹妹夺了她们的光彩和体面呢。” 说罢,云纤纤起身站了起来:“好了,这客人也都到齐了,我该回我母亲身边去坐着了。鸾歌妹妹可要当心啊,你今儿应该会接到不少的挑衅,不过我看好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她轻眨着眼睛朝烈鸾歌调皮地笑了下,又似想到了什么,忙悄声道:“我母亲喜欢听琴听曲,鸾歌妹妹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哦,我会给你制造机会的。”话落,也不待她说什么,便转身翩然离去。 烈鸾歌怔了片刻,才恍然醒悟到,这纤纤郡主该不是要制造机会让她当众弹琴唱曲,好博得她母亲的喜欢吧? 天呐,这哪里是帮她,分明是让她为难嘛。唱曲还好说,可弹琴她哪里会?这古筝、瑶琴、锦瑟、琵琶和箜篌,她可是一样也不会。真要她弹的话,那就去弄架钢琴或者小提琴来。 烈鸾歌郁闷得不行,想要将纤纤郡主给拉回来已是明显不可能,她这会子已经坐回了侯夫人的身边,正面带端庄笑容的尽显着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范呢。 暗自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极快地转动着脑子想办法,寻思着待会儿真若是被逼得要当众弹琴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去应对。 待所有的客人都落座后,这时只见侯夫人笑着开口道:“今儿又是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也照例在我们侯府举办百花宴,非常感谢众位夫人和小姐赏脸过府来陪我喝茶赏花,聊天解闷!” 她话音落下,众人忙道:“侯夫人说的哪里话,能来侯府参加百花宴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也很高兴来侯府作客。” 侯夫人面上笑意更浓,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步入正题:“今儿请大家过府,一来是想和众位夫人聚一聚,也好闲话家常热闹热闹。二来嘛,各家的千金小姐们也都大了,小女儿家的不但可以借此机会相互结交熟识,还可以相互切磋一下彼此的才识和艺技,或学习别人的长处,或指正别人的不足,大家增进感情的同时,又能共同进步。此外,说句众家小姐们不要脸红的话,请你们来也多半是为了给众家夫人彼此相看相看,具体何意相信诸位小姐心里也都是明白的,我也就不把话说得太直接了。” 闻言,众家千金都红了脸,满面娇羞地低垂了头。 侯夫人笑了笑,又看向自家的宝贝女儿,道:“纤纤,你不是说今儿要给众位夫人和小姐奏上一曲,以感谢她们的赏脸过府作客么?” “母亲莫急,女儿马上就为您奏来。”云纤纤娇嗔一句,转头递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大丫鬟粉桃,随即站起身来,笑颜看着场上众人道,“今日百花佳宴,美景良辰,纤纤愿献丑抚弄一曲,全当是为各位夫人和诸位姐姐妹妹们解闷助兴,以愉视听罢。” 听她这么说,众人纷纷表示,能听到郡主的琴音,这是她们三生有幸。谁都知道纤纤郡主的琴技乃是京城一绝,还没有人能与之比肩的,平日里想听她弹奏一曲可不是易事。 不一会儿,粉桃便抱着一架精美名贵的凤尾琉璃琴走了过来。 “郡主,您的琴。”她福身施了一礼,将凤尾琴摆放在自家郡主面前的桌案上,而后恭敬地退守到一旁。 云纤纤调整好音色,抬眼朝众人嫣然一笑,随即皓腕轻抬,指尖抚动琴弦,宛若流水的琴音逸出。曲调悠扬婉转,轻幽雅致,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 轻拢慢捻抹复挑,双手交替,绕梁的琴声在云纤纤曼妙的指尖倾泻而出,时而清澈透明,时而淳朴浑厚,时而又淡雅高远。高山耸峙的巍峨气魄,流水潺潺的柔和清脆,以及流水冲击高山的湍急之势,全都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曲《高山流水》奏罢,啧啧称赞之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接连响起,不绝于耳。 烈鸾歌一边鼓掌,一边也忍不住自语道:“曲高和寡,妙技难工,这纤纤郡主的琴艺还真是令人赞叹啊!” 才刚自语完,就见云纤纤趁着掌声渐歇之际,忽而满脸笑容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同时大声说道:“鸾歌妹妹,听闻你琴艺超然,歌喉不凡,不知可否弹唱一曲,让我母亲和在场的众位贵妇人,以及各名门千金饱一下耳福?” 说着,她还轻眨了下眼睛,示意烈鸾歌不要藏拙,尽管使出看家本领来,好好表现一番,以博得她母亲的喜欢和青睐。 要死了!要死了! 烈鸾歌暗自哀嚎两声,直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那个自作主张的纤纤小郡主给咬上两口。虽然知道她全是一番好意,可也得先问一问自己有没有那个金刚钻吧?弹琴这份瓷器活儿对她来说,可委实不好揽啊! 对上众人或期待或鄙夷或不屑或看戏的各色眼神,烈鸾歌简直是欲哭无泪。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既希望三妹当众出丑,又怕她真的出丑,毕竟她若真丢脸的话不仅仅只是丢她一个人的脸,更是在丢她们司徒府的脸,会连带着她二人也一起面上无光的。 “三妹,你到底行不行啊?”司徒香雪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心里很是矛盾纠结。 “不行也得赶鸭子上架了。”烈鸾歌深吸了一大口气,随后盈盈含笑看向众人,柔声说道,“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鸾歌就献丑了。不过,大家也都知道,纤纤郡主的琴艺冠绝整个京都,无人能出其右。鸾歌自知技拙,琴艺同样比不上郡主,就不在此班门弄斧,徒惹大家笑话了。鸾歌今次就不弹奏古琴了,愿以扬琴弹唱一曲,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她把话都已经说满了,她自认琴艺不如纤纤郡主并不丢脸,因为郡主琴技第一是众所周知的,大家都比不上,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她若是什么也不演奏那就有些说不过去,可她主动提出弹奏扬琴了不是么,并没有无技可施地退缩。众人愿意听她弹奏扬琴的话,她自然有信心让大家满意,绝不丢脸。众人若是不愿意听的话,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烈鸾歌先前搜肠刮肚了一番,才发现她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还会演奏一种唯一的古典乐器——扬琴。 那还是她十岁那年,无意间在电视上认识到了这种用两只琴签来击打着演奏的丝弦乐器,一时觉着好玩,便报了个扬琴学习班。凭着一时的心血来潮却也坚持学了三年,虽称不上炉火纯青、登峰造极那么顶尖高等,但也算得上是略有小成。以前演奏过的两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和《将军行》,还得过老师的大力称赞呢。 烈鸾歌信心满满,笑看着大家,复又问了一遍:“怎么样,不知大家可愿听鸾歌以扬琴弹唱一曲?” 众人并未多做思量,俱都点头道:“愿听司徒三小姐的琴音与歌喉。” 她们刚刚怔愣,其实是因为扬琴比古筝和古琴还要更难些,因此学扬琴的名门闺秀并不多,而能将扬琴弹奏得出色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她们很是怀疑这司徒三小姐真的能弹奏出一手好扬琴来? 而云纤纤听烈鸾歌说要弹奏扬琴,一双水眸早就灿亮了起来,忙吩咐粉桃和绿柳下去着人将她房里的那架扬琴给速速抬过来。 侯夫人看着满脸散发着自信光彩的烈鸾歌,笑着说了句:“想不到司徒三小姐还会弹奏扬琴,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烈鸾歌忙神态谦逊地回了句:“若弹得不好的话,还望侯夫人和大家莫要笑话鸾歌技拙才是。” 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一架工艺精绝、成色上好的红漆描金嵌螺钿梧桐木扬琴摆放到了烈鸾歌的面前。 细细看了一眼,烈鸾歌忍不住赞了一声“好琴!”。拿起两支琴签试奏了一下,音质纯净,清脆,音色优美,圆润,余音较长,共鸣性相当好,让她不由得愈发满意了。 “微末技艺,鸾歌献丑了。” 烈鸾歌笑语嫣然地向在座众人微微福身点了点头,随即倾身坐了下来。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吟音勾揉时曲调深沉醇朴,清幽典雅;顿音时曲调又似马蹄轻踏;泛音时曲调意境深远,韵味无穷;滑拔时曲调时而仿似流水浪花,莺啼燕啭;时而仿似瀑布飞溅,波涛汹涌;极弱处又如霏霏细雨中流淌的小溪,涓涓淙淙,潺潺不止。 烈鸾歌拿着两只小琴签,用娴熟的演奏技巧和多变的表现手法在琴弦上跳跃舞动着。一段欢快活泼又轻松明朗的前奏过后,琴音渐渐转为清灵悠扬。不多一会儿,如空谷跫音般婉转柔媚的歌声随之响起,乃是一首《云水禅心》: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一遍唱罢,烈鸾歌复又唱了一遍。她的歌声清澈,空灵;琴音亦是清澈,空灵。琴声与歌声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竟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云水禅心本就属于佛教音乐,这种悠然自得的心境,可超越浮尘和人世杂乱无绪的情结。天地间事物的变化以及延伸,皆可在这一动一静中展现,升华,直至变得宁和。 而烈鸾歌那天籁一般的绝妙之音漫卷漫舒,营造出一种空灵悠远的意境,仿佛天地万物全都溶在了这一份亦真亦幻的意境之中。琴与歌之间淋漓尽致的相和,又似带着魔力一般,渐渐平复了众人心中的繁复浮躁之气,让人心神不知不觉间宁静了下来。 场上所有的人只觉得那曲音与歌声仿佛不是人间所有,应是来自天外,一如缥缈轻曼的风,从前世吹来,轻轻地揉抚着众人今生的心灵,撩发了她们心灵深处久违的宁静和优雅,叫她们都不自觉地放下了一切束缚,只愿静静地沉醉在这一曲仙乐中。 烈鸾歌依旧唱着弹着,面上始终嫣然含笑,姿态绝俗出尘,气韵清远悠然。 明媚阳光下,但见她明珠点绛唇,白衣衬雪肤,眉似远山多秀丽,眸如秋水多灵气,肌如凝脂多粉晕,身如蒲柳多韧性,清丽中带着妖媚,高贵中透着典雅,慵懒中尽显风情。 她周身笼罩在灿烂光晕中,金辉镀身,更显得她一半遮烟,一半埋雾,旖旎如梦,空灵虚幻。整个人就仿似一曲旷古绝今的天地绝唱,温柔了岁月,静止了时光。 此时此刻,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经意间就那么轻易地成就了一场盛世惊鸿。 一曲奏罢,歌声停,琴音止。 众人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满脸惊叹地看着烈鸾歌,赞美之语混合着雷鸣般的掌声迭连响起,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待掌声歇下,但听侯夫人笑赞道:“昔日有人说过‘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我今日听司徒三小姐一曲琴音与歌声,不但如听仙乐耳暂明,更可以数月不闻丝竹之声了。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过如此了罢。” 如此赞誉真的是很高了,烈鸾歌微垂眼帘,满脸谦逊道:“侯夫人谬赞了,鸾歌不敢当。不过是给大家解个闷助助兴,权当做消遣,侯夫人和诸位贵夫人以及小姐们不觉得有污视听,便是对鸾儿的抬爱了。” “呵呵,司徒三小姐太过自谦了。”侯夫人和善一笑,又转头看向众人道,“下面该是茶话会的时间了,众夫人都聚过来陪我闲磕话话家常罢。就让她们这些小辈们凑一块儿,耍乐些她们年轻人自己喜欢的节目。不管是玩游戏,对对联,行酒令,还是吟诗作画,舞文弄墨,但凭她们高兴随意,大家都不用拘着礼,尽管放开些,务必尽兴了才好。” 侯夫人此话一出,众家千金们俱都露出一副跃跃欲试、似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模样,朝侯夫人行过礼,便都随性散了开,三五成群地聚成堆,各自耍玩起自己准备好的花样儿来。 烈鸾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官家千金基本上不与商户小姐玩儿。而官商两边的阵营里,嫡女和庶女又明显分成了两派。 这封建士族社会里,身份等级观念还真是森严呢! 烈鸾歌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抬头,就见纤纤郡主眉眼含笑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风家二小姐、楚家大小姐也一起朝她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便连侯府的那位表小姐白梦瑶也跟了过来,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位貌似姓顾的官家小姐,脸上“杀气重重”,看样子是要挑衅了—— 第82章 百花宴之凤求凰 镜头回放—— 烈鸾歌一边弹奏着扬琴,一边清唱着那曲《云水禅心》,琴声宛转悠扬,歌声空灵悦耳。金色光晕笼罩下的她,风华绝代,美若神仙妃子。 而与宴会场地相隔不远的内湖湖畔,杨柳依依,垂枝细细,堆山叠石,起榭竖亭,风景这边独好。 不过,最精致的当属掩映于花树之间,独立于假山之上的一个六角攒尖小竹亭。 这个竹造小亭名为“揽胜亭”,匾额上这三个草书大字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亭身立面开敞,构筑精巧,又因着地势高,所以视野极佳,不仅是内湖上的风光可以一览无余,还能将花园内的大半美景尽收眼底。 而最独特之处乃是,整座小竹亭处处以云纱为饰,绢帛铺呈,远远望去仿似天上宫阙。微风袭来时,群纱飞舞,真有突临阆苑仙境的感觉。且外面看不到亭内的情景,而亭内的人却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人和物。 此时此刻,竹亭内,一方由汉白玉精雕而成的圆桌旁,云墨非正意态闲适地埋首作画。 明媚的夏日阳光自亭外洒进来,洒在他的脸上,为他精致绝美的五官勾勒出雅润柔和的曲线,使得他原本冷艳若白雪红梅的脸温暖了不少。 他的贴身小厮顺子垂手立在一旁,眼睛盯着自家美得颠倒众生的小侯爷,耳朵听着从宴会场清晰传来的神曲仙音,面色痴痴,一脸的迷醉。 片刻,就听他不由自主地呆呆说道:“主子,您的眼光总是那么好,相中的女子果然与众不同,世间少有。想不到司徒三小姐不但长得出尘如仙,气质高雅,歌喉和琴艺还这般精妙绝伦。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呢。”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嘛!”云墨非头也未抬地说了一句,手上的画笔未有丝毫停顿,仍旧不受影响地勾勒渲染。 直到作完,他才放下画笔。抬起头来,眼波温柔缱绻地看向那个犹在弹琴唱曲、艳光四射的绝美女子,心中忍不住激荡起无限情潮。 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随即小心翼翼地拿起刚刚作好的画,展开在桌面上,轻语道:“顺子,过来瞧瞧,看看本侯可有画出鸾歌小姐的气韵和神韵?” “是,主子。” 顺子忙上前两步,低头往那幅画上瞧去。 但见画上画着的女子盈盈立于百花之间,明眸善睐,黛眉琼鼻,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其美若高山琼雪,晶莹爽寒;其华若白雪映日,点点逼人。一身纯白色的天丝香云锦嵌绒羽褶纱裙,更衬托出其清贵高雅的幽兰气质,以及清艳绝俗的惊世风华。 整幅画从头至尾,每一笔每一划都勾勒得不偏不倚,刻画得细致传神,而且画得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仿似下一刻那画中的女子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由此可见作画之人对画中女子的印象之深刻,观察之入微,以及情感之浓烈。 除却这些,那幅画的左侧还用行书苍劲有力地题着一首诗: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顺子轻声吟诵了一遍,从诗中那字里行间能体会出自家小侯爷对司徒三小姐的无限倾慕和强烈追求。心中不免唏嘘感叹,他家小侯爷文韬武略,俊美绝世,乃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一向都是众家小姐千方百计、使劲浑身解数地想要求得他家小侯爷的一丝青睐,何时轮到他家小侯爷倾付如此深情厚意地痴痴去追求一个女子? 不过这司徒三小姐也的确是个天仙一般的人儿,气质高华,容颜倾城,且才艺无双。如此完美无瑕的女子,倒也值得他家小侯爷倾心追求。 只希望他家小侯爷能得偿所愿,最终觅得司徒三小姐为妻。 半晌,顺子才收敛了心思,满脸敬佩地称赞道:“主子,您这幅画实在是画得太好了,就跟真人一样。单看着这幅画,就仿佛鸾歌小姐此刻正站在奴才面前似的,让奴才都差点忍不住要向她行礼问好了。” 闻言,云墨非轻笑道:“呵呵,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当然有了,奴才可没胆在主子面前说假话呢。”顺子用力点了下头,又瞅了两眼那画中的女子以及那首诗,嘿嘿笑了笑,说道,“主子,您这首诗也做得极好,不知可有名字?” “这倒没有,容我想想吧。”云墨非负手而立,含着脉脉深情的目光再次投放到宴会场上那个日夜萦绕于他心间的女子身上。 许久,才听他再度开口,痴痴说道:“这首诗就叫《凤求凰》罢。” 镜头再拉回来—— 侯府内花园里此刻是相当的热闹。 众位贵夫人们簇拥着侯夫人去了花间最大的亭子,一边喝茶聊天,一边欣赏着亭子周围的百花。 而众家千金小姐们则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吟诗作对,或闲话家常,或抚琴对弈,或切磋舞技和书法,明为作乐耍玩,实则暗中较劲,真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不过最热闹的还属烈鸾歌这一块儿,除去她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现在又凑过来了纤纤郡主,风家二小姐,楚家大小姐,侯府表小姐,骠骑将军府的顾大小姐,一共是八大名门闺秀。 除了主子小姐,周围围观的皆是个人身边的体面大丫鬟,加起来足有一二十人,这还不算伺候在一旁的七八个侯府的丫鬟。 八大闺秀围着一张黄花梨的圆形雕花小茶几而坐,以纤纤郡主为首,接下来依次是烈鸾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白梦瑶,顾佳琳,楚若诗,风紫语。 烈鸾歌瞄了眼这里圈坐着主子,外圈围着众多丫鬟的华丽大阵容,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心忖着,这都啥跟啥啊,她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吗?不就小试身手地弹唱了一曲么,至于招来这么多只乌眼鸡? 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尤其那个顾佳琳,正好坐在她对面,一脸的“杀气腾腾”,眉宇间充满了挑衅之意,明显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整个宴会场上,除了纤纤郡主,身份最尊贵的就属这位顾大小姐顾佳琳了,她父亲是当朝的正二品骠骑大将军,执掌着北辰国的半数兵权。这还不算,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岚贵妃还是她的姑姑,而最被大臣们看好、有望被立为储君的二皇子是她的表哥。 烈鸾歌轻蹙了下黛眉,而后云淡风轻地与顾佳琳对视了一眼,身侧的云纤纤忽而凑过身子,朝她耳语道:“鸾歌妹妹要当心哦,这位顾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说好听点是有将门之风,说难听点就是悍妇,真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不省油的可不止她一个。”烈鸾歌撇了撇嘴,默了会儿,又忍不住小小声地戏言道,“郡主,你哥哥可真有魅力,比那姹紫嫣红的百花还要招蜂引蝶。” “那是。”云纤纤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我哥哥可是北辰国的第一美男,风华绝代,无与伦比,万中都难挑出一个的人中龙凤,这能不吸引一众芳心么?” “是是是,你哥哥就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再与她低语戏言。 抬头看了顾佳琳一眼,就听她突然开口说道:“鸾歌小姐刚刚那一曲惊艳四座,实在是让人佩服得紧。我素日里也极是喜欢扬琴,只可惜天分欠佳,学了多年也还是个半调子。原想着再找个好一点的扬琴师傅教我,可今日听罢鸾歌小姐一曲,才知你便是最好的师傅了,这京城可再难找出第二个人能及得上你。就不知鸾歌小姐是否愿意赏脸来我家做客,顺便教授我琴艺?” “这……”烈鸾歌一脸迟疑,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又不好当着一众名门闺秀的面直言拒绝下她的脸。略想了想,她浅笑着说道,“顾小姐谬赞了,教授倒不敢当,鸾歌不敢托大,只能说是指点一二。顾小姐诚心相邀,鸾歌原不应推辞,实是因为自己做不了主。大宅门里规矩严,各位小姐也都是知道的,这能不能出门做客,还得家里的长辈点头说了算。” 听她这么说,顾佳琳略一皱眉,便又笑道:“鸾歌小姐说的极是,是我急了些。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征询了你们老太太的意见,得她老人家同意后,再下帖子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烈鸾歌只得点着头,违心说道:“如此自是可以的,鸾歌先谢过顾小姐的热情相邀。” 得她应允,顾佳琳似乎很是高兴,满脸笑容地看了众人一眼,率先提议道:“我们来行酒令怎么样?你们看其他的小姐们玩得多尽兴,我们只这么干坐着也未免太闷了些。” 话音落下,白梦瑶、楚若诗、风紫语、司徒香雪以及司徒雅雪五人纷纷表示赞同。烈鸾歌也没什么意见,心忖着这顾佳琳出多少招,她就接多少招,反正躲也躲不掉,人家都挑衅上门了,她怎能退缩当逃兵? 云纤纤笑看了烈鸾歌一眼,转头问向顾佳琳:“顾小姐想行什么酒令?” “呵呵,既是凑在一起图个热闹,自然不用弄得那么复杂,简单些便可。”顾佳琳略略寻思了下,说道,“我们就玩成语游戏好了,老少皆宜的,大家都喜欢。这规矩也很简单,就是说出的成语格式为千什么万什么,比如千山万水。说得好的没有赏,说不上来的却要自罚三杯,而且思考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弹指(五秒钟)哦,否则也是罚酒三杯。好了,规矩就这些,大家若是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云纤纤想了想,说道:“意见倒是没有的,不过要是谁喝醉了闹了笑话就不好了,水酒就免了,用果子酒吧,喝多少也不会醉的。” 说着,转头吩咐身后的粉桃和绿柳去端果子酒来。 见状,顾佳琳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郡主倒是挺为大家着想的。” 云纤纤轻言慢语地回道:“我原是东道主,各位姐姐妹妹来我侯府作客,为大家考虑周全自是应该的。” 顾佳琳扯了下嘴角,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粉桃和绿柳拿来了两壶果子酒,并一套精瓷酒杯。将酒壶放在茶几中央,又将酒杯分发给自家郡主和其他七位小姐,而后退守到一旁。 顾佳琳率先说道:“既是我定的规矩,那就由我先开头吧。千山万水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再说个千言万语,接下来该楚大小姐说了。” 楚若诗未作多想,张口便接道:“千丝万缕。” 轮到风紫语,也是张口即来:“千秋万代。” 接下来是云纤纤:“千变万化。”说完,笑看着烈鸾歌,道,“该你了。” 烈鸾歌回她一笑,心道这个酒令也忒简单了点儿,虽觉无趣,也还是装作颇有兴致地接了句:“千挑万选。” 司徒香雪接着她的说道:“千真万确。” “千头万绪。”司徒雅雪也接得相当快。 轮到白梦瑶,她满脸柔媚笑容地看着烈鸾歌,声音呢哝娇软,却说了个极煞风景的成语:“千刀万剐。” 见气氛顿时僵了些,她忙歉意满满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嘴太快了,都没多想便说出这么一个不太吉利的词儿来,还望各位姐姐妹妹莫要见怪。我再换一个好了,千恩万谢。” 她都千恩万谢了,众人自当她刚才是有口无心。气氛再度缓和下来,随后又一个一个地接了下去。 “千军万马。” “千愁万绪。” “千叮万嘱。” “千思万想。” “千呼万唤。” “千辛万苦。” “千家万户。” “千沟万壑。” 一圈说下来,众人都接得很是轻松。顾佳琳想了想,便又说道:“我们再换一个酒令玩吧,不说千什么万什么,就说千什么百什么罢。还是我先开头,千奇百怪。” 楚若诗很快便接道:“千依百顺。” 风紫语略想了想,接了一个:“千回百转。” 接着是云纤纤,张口即来:“千锤百炼。” 烈鸾歌脑中转了一下,接着她的说道:“千姿百态。” 司徒香雪沉吟了一小会儿,也接了一个上来:“千磨百折。” 接下来轮到司徒雅雪,想了半天,才说道:“千伶百俐。” 白梦瑶瞅了她一眼,柔柔笑道:“雅雪小姐超过一弹指的时间了,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呀?” 一旁的顾佳琳忙跟着说道:“就是,犯了规自当罚酒。” 风紫语和楚若诗二人也笑着附和:“喝酒喝酒,三杯不许少哦。” 司徒雅雪面色有些发窘,自己是第一个受罚的,说起来自然不怎么好听。 她侧头看了看司徒香雪,见她笑着轻摇了下头表示没事,便放下心来,执起酒壶连引了三杯果子酒方罢。 白梦瑶玩笑道:“雅雪小姐果然豪爽,好酒量。”微顿了顿,又道,“接下来该我说了,千方百计。” “我最后再接一个,千了百当。”顾佳琳笑了笑,思忖片刻,又道,“我们再换个玩法,就是说出的成语必须带有两种颜色。还是我先开头,青山绿水。” 楚若诗看了她一眼,柔声接道:“黑白分明。” 风紫语略作思考,便说出一个来:“白里透红。” 云纤纤漆黑明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姹紫嫣红。” 轮到烈鸾歌,稍稍寻思了一小会儿,便接了上来:“绿肥红瘦。” “万紫千红。”司徒香雪思忖须臾便说了一个。转头笑看着司徒雅雪,示意她放轻松些。 司徒雅雪略歪着脑袋寻思,在时间快过之际,险险接上了一个:“白璧青蝇。” 白梦瑶看着她笑了笑,接道:“红花绿柳。” “橙黄橘绿。”顾佳琳顺口接来,似是炫耀自己成语丰富般,还多接了个“唇红齿白”和“青枝绿叶”。 楚若诗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这种酒令委实简单了些,几圈玩下来未免无聊,不如我们换个稍微复杂一点的酒令如何?还是说成语,不过是从一说到万,最后的两个成语是颠倒过来的,而且不许说重了,否则罚酒三杯,大家觉得怎么样?” 顾佳琳和白梦瑶第一个赞同:“好啊,我们两个都没意见。” “呵呵,这个好玩。”风紫语也笑着点头赞同,“楚姐姐提的酒令有趣”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自然也是没意见的,别人怎么玩,她们二人就怎么参与。 云纤纤看了看烈鸾歌,见她一脸安之若素的模样,也是没意见,便笑道:“好,就玩楚大小姐的这个酒令。既是你提议的,那就由你先开头吧。” “那行,我先说一个。”楚若诗略略寻思了片刻,便说道,“一马当先,二话不说,三五成群,四海为家,五谷丰登,六月飞霜,七窍生烟,八面玲珑,九牛一毛,十指连心,百世流芳,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呵呵,楚姐姐说得好。”风紫语称赞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接道,“一鼓作气,二虎相争,三思而行,四面楚歌,五体投地,六神无主,七步之才,八仙过海,九九归一,十万火急,百废俱兴,千辛万苦,万苦千辛。” “这个玩法确实有些趣致。”云纤纤笑了下,也细思了片刻,才接上来,“一劳永逸,二龙戏珠,三心二意,四平八稳,五颜六色,六道轮回,七上八下,八面威风,九死一生,十拿九稳,百依百顺,千言万语,万语千言。” 一口气说完,侧脸看着烈鸾歌,眉眼弯弯道:“鸾歌妹妹该你了。” “郡主接得也不错嘛。”烈鸾歌含笑瞅了云纤纤一眼,脑中快速转动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工夫,便想好了,遂笑语盈盈道,“一帆风顺,二分明月,三阳开泰,四海升平,五福临门,六畜兴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花齐放,千秋万代,万代千秋。” 最后一语落下,众人俱都忍不住拍手称好。 “三妹嘴真巧,说的多半都是些寓意吉祥的成语,听着就觉喜庆。”司徒香雪笑赞了一句,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白梦瑶一眼。而后冥思了一会儿,张口接道,“一鸣惊人,二姓之好,三生有幸,四季长春,五彩缤纷,六根清净,七情六欲,八拜之交,九霄云外,十里长亭,百舸争流,千红万紫,万紫千红。” “呵呵,大姐说的也不差。”司徒雅雪弯眉笑睇了她一眼,苦想了一会儿,方试着说道,“一路平安,二人同心,三言两语,四通八达,五湖四海,六六大顺,七步成诗,八方支援,九转功成,十室九空,百鸟齐鸣,千秋万载,万载千秋。” “雅雪小姐说的不错,呵呵,我还当你又要罚酒了呢。”白梦瑶似真似假地开了句玩笑。一番寻思过后,娓娓说道,“一心一意,二龙腾飞,三媒六聘,四海承风,五世其昌,六朝金粉,七窍玲珑,八珍玉食,九五之尊,十面埋伏,百鸟朝凤,千丝万缕,万缕千丝。”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抬头看了她一眼。 “呵呵,梦瑶妹妹的词儿挺新鲜的,还三媒六聘呢。”顾佳琳打趣了一句,见白梦瑶略红着脸低垂了头,便没继续笑她。思忖了一番,随口接道,“一丝不苟,二惠竞爽,三更半夜,四季平安,五彩缤纷,六韬三略,七擒七纵,八面见光,九鼎一丝,十年寒窗,百川归海,千真万确,万确千真。” 烈鸾歌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笑道:“顾小姐说重了一个成语,五彩缤纷我大姐刚才已经说过,按规矩是否该罚酒三杯呢?” 司徒香雪点了点头,道:“是啊,五彩缤纷是我之前说过一遍的。” “呵呵,既是如此,那我就自罚三杯罢。”顾佳琳不甚在意地看了烈鸾歌一眼,随即执起酒壶为自己斟酒,一连饮了三杯方放下。 白梦瑶笑道:“顾姐姐真豪爽,不愧是将门千金。” “梦瑶妹妹说笑了。”顾佳琳扯了下嘴角,一直难不倒司徒鸾歌,心里很有些不愉快,只没表现在脸上。沉思了片刻,又提议道,“我们再换个玩法好了,这回不接成语了,而改成接诗。规矩是出题为三字,接的诗句为‘三三七’句式,而且每句首字须嵌入题目里的三字。限时为半柱香(三分钟),如果接不上来的,除了自罚三杯以外,还得再模仿一种动物的叫声,大家觉得这个游戏如何?”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顾佳琳微微一笑,又道:“当然了,各位姐姐妹妹若是怕对不上来受罚的话,现在也可以退出不参与的。” 她这么一说,明显是将了大家一军,谁还好意思退出啊,那不是明摆地表示自己没有才情和学识么?这份脸面可没人愿意丢,怎么着也得参与,就是硬撑也得撑着。 烈鸾歌知道她本意是冲着自己来的,淡淡一笑,道:“就依顾小姐的提议,这个玩法听起来也不错,还是请顾小姐先开个头吧。” “那好,我就先说一个。”顾佳琳扬了扬眉,沉吟一会,便缓缓道,“出题:蝶恋花。接题:蝶纷飞,恋离人,花气袭人知昼暖。再出题:玉楼春。” 这回的难度确实增加了不少,一看众人的表情便知不轻松。 楚若诗很是寻思了一会儿,方接道:“玉生烟,楼垂柳,春暖碧江水正清。出题:忆秦娥。” “楚姐姐可难着我了。”风紫语微拧着眉头,绞着脑汁苦想,半晌才接道,“忆流年,秦音愁,娥黛长敛吹不展。出题:水龙吟。” 云纤纤笑了笑,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张口便道:“水连天,龙行云,吟诗作句庆良辰。出题:一剪梅。” “郡主也不知道给我出个简单的,故意刁难我呢。”烈鸾歌眉眼含笑地揶揄了一句,半晌寻思过后,方朱唇轻启,接道,“一江风,剪琼枝,梅花香自苦寒来。” 话音刚落下,就听圈外一声音赞道:“好一个‘梅花香自苦寒来’!” 第83章 大展才情 烈鸾歌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侯夫人的声音在圈外响起:“好一个‘梅花香自苦寒来’,鸾歌小姐果然好才情!” 见侯夫人到场,众人忙都起身朝她行礼。 烈鸾歌也同样起身福了一福,柔声道:“见过侯夫人!”面上虽然笑容不减,心里却一时有些疑惑。 刚刚侯夫人那话虽是在夸她,可她却隐隐觉得侯夫人的语气不若之前的和煦,仿佛被冰水浸过似的,有种别样的冷和厉。 她总觉得此刻的侯夫人对她似乎存了敌意,却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不明白侯夫人对她的这份敌意到底从何而来,莫非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不成? 但愿是自己想太多了罢! 烈鸾歌轻叹了口气,只见纤纤郡主已将侯夫人让到了主位上,她自己则坐在了侯夫人的左手位。这么一来,侯夫人倒是坐在了烈鸾歌的上家。 “母亲怎么过来了?”云纤纤挽着侯夫人的手臂,笑问道。“您不是在那边与众家夫人们赏花喝茶叙家常的么?” “呵呵,那边有邹妈妈代我招待着的。”侯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扬眉笑道,“瞧着你们这边玩得尽兴,我便忍不住想过来围观一下,也跟着凑凑热闹,没有打扰到你们的雅兴吧?” 说着,她抬眼扫视了一圈围着圆形花几而坐的众位闺秀。 众人忙纷纷表示不打扰,侯夫人能过来陪她们一起凑热闹,她们只觉得荣幸呢。 “没有打扰到就好。”侯夫人笑容深讳地瞥了烈鸾歌一眼,顿了顿,才又说道,“瞧着你们刚才在玩接诗的酒令游戏,既文雅又有趣致,挺不错的。你们接着玩吧,别因着我来了就拘束了,尽管像之前一样轻松尽兴罢。不过,这令官就由我来当好了,也当是参与进来了一起图个热闹。” “嘻嘻,姑妈肯赏脸陪我们这些小辈一起耍乐,我们都不知有多高兴呢!”白梦瑶娇娇柔柔地说了一句,俏脸上的笑容比山花儿都烂漫,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烈鸾歌忙看向纤纤郡主,不无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一抹鄙夷不屑之色疾速滑过。心忖着郡主果然很讨厌她这个表妹啊,每次一听到白梦瑶说话她眼神便能瞬间冷下三分。 “瑶瑶今天的表现也很不错哦!”侯夫人神色柔和地看了白梦瑶一眼,眼角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溺之色。“好了,不说闲话了,各位小姐接着刚才的玩儿。刚才是鸾歌小姐接了个一剪梅吧,说得真不错,接下来该是鸾歌小姐出题了罢?” “是的,该我出题了。”烈鸾歌淡笑了下,随口出了一个很简单的,“一枝花。” 司徒香雪弯眉笑看了她一眼,果然接得比较轻松:“一壶酒,枝头香,花间邀月共饮赏。” 话落,侯夫人笑着赞了一句:“香雪小姐接得好,意境不俗!” 得侯夫人夸赞,司徒香雪心里得意非常,面上却很是谦逊,柔声说道:“侯夫人过誉了!”微顿片刻,也出了一个比较简单的给自己的二妹,“相见欢。” “呃……”司徒雅雪于诗词上一向很薄弱,明知道大姐有意给她出简单的题,可惜她还是接不上来,急得一张脸都红了起来。 最后半柱香的时间都过了,她也没能接上来,一脸窘色的自饮了三杯罚酒。 见她没了下文,顾佳琳满脸笑意地说道:“光是罚酒三杯可不够,我们之前可是定好了规矩,雅雪小姐还得再模仿一种动物的叫声呢!” 白梦瑶、楚若诗和风紫语三人忙跟着起哄道:“是啊是啊,愿赌服输,雅雪小姐可不能赖皮哦!” 司徒雅雪面上窘意更深,心知躲也躲不过,无奈之下,只得极快地学了一声猫叫:“喵~” 顾佳琳笑道:“雅雪小姐这声猫叫模仿得可真像,就跟真猫儿似的。” 此话一说,白梦瑶、楚若诗和风紫语三人都掩着嘴笑了起来,就连侯夫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烈鸾歌和司徒香雪面色都微微有些清冷,自然是笑不出来的。云纤纤随着烈鸾歌,当然也不会笑。 司徒雅雪两颊臊得慌,心里恨死了顾佳琳,也看白梦瑶、楚若诗和风紫语三人极不顺眼。心忖着你们现在笑我,待会儿也有你们受罚的时候。 仔细想了想,司徒雅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该我出题了,就出‘菩萨蛮’,白小姐请接题吧。” 白梦瑶脸上的笑容一滞,柳叶眉不觉皱了起来。 心底暗骂道:可恶,这司徒雅雪明显是故意刁难自己,她刚刚被众人笑话了,现在便想把自己也拖下水。 她可不想学动物叫被人笑话,可这个“菩萨蛮”真的不好接啊! 白梦瑶心里又急又恼,越是这样就越是接不上来。好一会儿,半柱香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她不得不拧眉皱脸地认输。 司徒雅雪这下子活跃了,第一个说道:“愿赌服输,白小姐也不许耍赖!来来,我替你将果子酒斟上,喝完三杯别忘了模仿动物叫哦!” 话音未落,云纤纤便“扑哧”一声笑得开怀,烈鸾歌和司徒香雪也以袖掩唇轻声笑了起来。 顾佳琳、楚若诗以及风紫语三人照旧扮演着起哄劝罚的角色。 只有侯夫人干咳一声,面色一瞬间沉了两分,似乎不怎么高兴了。 白梦瑶怯怯看了侯夫人一眼,忍不住臊红了双颊,恨不能立刻避开去。 见大家都笑看着自己,咬了咬唇,自斟了三杯连饮而尽。随后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也模仿了一声猫叫。 顾佳琳嘴快,又欠抽地说了一句:“白小姐不敬业啊,模仿得可比雅雪小姐刚才的敷衍多了!” 一句话打翻了司徒雅雪和白梦瑶两个人,直恨得她两人暗中咬牙切齿。 “呵呵,我人笨嘛,自然是比不上顾姐姐敬业的了。”白梦瑶强笑着反讥了一句,慢后才娇娇柔柔地说道,“我出的题是‘满庭芳’,顾姐姐请接题吧。” 这个题也不容易,顾佳琳想了半天,才险险地赶着时间接上来:“满愁绪,庭独倚,芳草残阳动离情。”冲着白梦瑶得意一笑,随即也故意刁难地出了个“章台柳”给楚若诗。 楚若诗一番冥思苦想,最终也没接上来。倒是落落大方得很,径自罚了三杯果子酒,随后模仿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倒是会取巧,这一声“布谷”不比学猫叫狗叫,可没什么好笑的。 “紫语妹妹,我不为难你,你就接个‘帝宫春’吧。” 风紫语苦了脸,没好气道:“这还不叫为难呀,我接不上来。”说着,她自动弃了权,罚了三杯果子酒,便也取巧地跟着模仿了一声“布谷”。 正准备出题,侯夫人忽而笑道:“还是我来出题吧,我可是令官呢,接不上来的人可不能抢了我的职责。我就出个‘点绛唇’,请鸾歌小姐接题吧。” 这个题显然也不容易,烈鸾歌觉得侯夫人似乎是有意为难自己。抬头看向侯夫人,就见侯夫人眉目很有些犀利地扫过自己的右手,让她心里不由得一紧,只觉得右手仿佛被凛凛寒风刮过一般,冷飕飕的。 烈鸾歌忍不住低头瞅着自己的右手,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除了手腕上戴着一条名贵非凡的翡翠玛瑙手链,并无其它特别之处。 为何侯夫人会用那么冰冷犀利的眼神扫视自己的右手呢? 烈鸾歌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此刻也没那个时间去想别的,还是接题要紧,她可不想罚酒模仿动物叫。 拧眉寻思了一番,她总算是接了上来:“点珠翠,绛紫薇,唇若红樱月为神。”虽没有之前的那个“一剪梅”接得好,但也算是差强人意。 侯夫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鸾歌小姐还真是诗才敏捷呢!” “侯夫人盛赞了。”烈鸾歌笑了笑,又给司徒香雪出了个比较简单的,“出题:广寒秋。大姐请接题吧。” 司徒香雪略作思考,没一会儿便接了上来:“广夜清,寒香冷,秋阴不散霜飞晚。出题:西江月。” …… 接诗游戏持续了下去,到最后,除了烈鸾歌和云纤纤没有输过,其他六人无一例外,全都喝过罚酒,模仿过动物叫。 游戏的兴致明显的歪了,除了烈鸾歌不会为难司徒香雪,司徒香雪不会为难司徒雅雪,其他几人都是绞尽心思地出题刁难着自己的下家。 而烈鸾歌也多次遭侯夫人刁难,不过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堪堪接上来,免于受罚。 侯夫人看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率先站起身来:“接了这么久的诗酒令,想必各位小姐也觉得乏了,不如陪着我去那边赏赏花吧。” “前两天我们家小侯爷得了一盆名贵罕见的西府海棠,花儿开得那叫一个明艳好看。我原想着吟诗赞咏一番,只是总也寻思不出好句来。”侯夫人左手拉着云纤纤,右手拉着白梦瑶,边走边说道,“各位小姐都是名门出身,更有不少世代皆系书香门第,才情出众者应该大有人在,不妨作个一诗半赋来,彼此赏鉴赏鉴,作得好的有赏。” 闻言,不少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是为着侯夫人的那句“作得好的有赏”,而是因为那株白海棠是她们倾心爱慕、非君不嫁的小侯爷得来的。待会儿若是作出的海棠诗拔了头筹,传到小侯爷耳朵里不知多长脸,说不定运气好,就能以这份才气打动小侯爷的心呢。 众家千金们心里想得是要多美有多美,甚至觉得自己很快就能与心爱的小侯爷比翼双飞、共结连理了。 烈鸾歌走在最后面,心里其实很不愿意去凑这份热闹,却又不能失礼地一个人独自离开,只能跟着众人一起走。 不多一会儿,一行人便跟着侯夫人来到了花园中最大的一个亭子——百花亭,亭内四边的石栏长椅上已经坐了不少的贵妇人和名门千金。 个人彼此间都相互问了好,便由侯夫人安排着再次入了座。 烈鸾歌自是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坐在一处,纤纤郡主和白梦瑶一左一右坐在了侯夫人两旁,而楚若诗、风紫语、顾佳琳都坐回了各自母亲的身边。 亭中央摆放着一盆半人高的西府海棠,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粉花吐幽,若晓天明霞。红花绿叶相映成趣,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怪道有诗赞之“占尽春色最风流”。 少顷,就听侯夫人笑语说道:“这盆西府海棠就在此,各位小姐可自行上前观赏,谁若得了好诗句尽管当众念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鉴析赏评。如此良辰美景,最宜吟诗弄句,各位小姐大可以展露一下自己的才情,莫要藏拙啊。” 闻言,众千金都掩嘴娇笑着点头应是,随后三三两两地上前去观赏着那盆娇艳吐幽、开得甚是香艳夺目的西府海棠,赏完了便坐回椅上寻磨着诗句。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同样也是很积极地赏花磨句,只有烈鸾歌像个局外人似的,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众家闺秀为争诗魁而表露出的千姿百态。 这时云纤纤走了过来,挨在她身边坐下,瞅了她一眼,笑问道:“鸾歌妹妹怎的不上前赏海棠花?难道是胸中已经有了丘壑,得了好的诗句?” “没有,我可不是诗仙诗圣,这吟诗弄句可不是我的强项。”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微顿片刻,又戏谑道,“郡主乃是京里的第一才女,只怕想都不用想,这好诗好句便能信手拈来,可着实让我羡慕嫉妒恨呐!” “你这小丫头,居然连我也取笑排揎上了,该拧嘴。”云纤纤说着,作势就要去拧她的嘴。 烈鸾歌忙偏头躲开,又去抓她的胳膊,二人好一阵笑闹。 直到一道凉嗖嗖的冷厉眼神射过来,烈鸾歌才敛了嬉笑之色,坐直了身子。抬眼朝侯夫人望过去,却见她侧头与身旁立着的邹妈妈不知低声耳语着什么。 疑惑了半晌,她将自己的右手伸到云纤纤面前,问道:“郡主,你看看我这只手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云纤纤一愣,不解其意,但还是执起她的嫩白小手细细看了一番,笑道:“没有什么问题呀。” 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啧啧赞道:“鸾歌妹妹的手可是少有的漂亮,五指白皙修长,丰盈却不见肉,纤瘦而不见骨,莹雪一般莹润剔透,凝脂一般细腻柔光,让人好生羡慕。” “呵呵,羡慕什么,郡主的手不也一样好看么。”烈鸾歌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收回自己的手,低头复又看了看,不解道,“那就奇怪了,我也觉得我的手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你母亲却数次双眼冷厉如冰刀一般扫过我的右手呢?” 听她这么说,云纤纤略变了下脸色。水眸不经意扫过她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心底便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让母亲如此了。 难怪之前的接诗酒令上母亲三番五次地出题刁难鸾歌妹妹,原来是已经发现了哥哥将这条意义非凡的手链私自送给了她,所以才骤然对她冷了态度,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声色和煦。 看来哥哥想要娶得鸾歌妹妹为妻,母亲这一关是真的不那么容易通过啊! 云纤纤暗自叹了口气,心里虽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嘴上却只装着糊涂说道:“不会吧,鸾歌妹妹许是想多了。我母亲一向就那样,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她这人素来严谨素重。呵呵,妹妹都不知道我母亲平日里对我管教有多严呢。” “真是这样么?”烈鸾歌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侯夫人前后对她的态度明显大不相同,她不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云纤纤见她不相信,不欲她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便笑着转移话题道:“鸾歌妹妹,你也赶紧寻思一首海棠诗出来吧。我跟你说,你想置身事外可不行,今儿这百花宴上妹妹处处大放光彩,其他那些名门千金只怕个个都将你当成了头号大敌。妹妹就算不想作诗,待会儿也少不了会有人上前来向你挑衅的。所以啊,你还是早作准备的好,让那些蓄意挑衅的人再次见识见识你的才情。” 烈鸾歌好笑道:“我哪有什么才情,在你这个腹有诗书的真正大才女面前,我可粗鄙了去。” “得了,你就别自谦自薄了。你要是粗鄙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庸俗不堪了?”云纤纤撇了撇嘴,忽而冷了脸,眼里满是不屑。 烈鸾歌一看便知是为何,果然,下一刻便听到那个极招郡主厌恶的白梦瑶娇柔开口道:“姑妈,梦瑶已经作了一首诗,只不知好坏与否。这就念出来,让大家品鉴品鉴。若是作得不好的话,还望大家莫要笑话梦瑶才是。” 侯夫人一脸疼溺笑容道:“呵呵,谁会笑话我们家瑶瑶啊,你尽管念与我们听听便是。” 闻言,白梦瑶望着侯夫人盈盈一笑,而后脆生念道:“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烟脂画不成。” 吟罢,在座众人俱都拍手称赞作得好。侯夫人也当众大加赞赏了一番。 白梦瑶心里得意得不得了,眼中似有炫耀和挑衅地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满脸谦逊道:“大家谬赞了,梦瑶不敢当。梦瑶自知诗才泛泛,原只为抛砖引玉。各位姐姐妹妹才是诗情卓越,梦瑶不敢比之,只希望能向大家好好学习。” 听她这么一说,众家千金便也不再故作矜持了。凡得了诗句的便都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当着大家的面念出来。 除了白梦瑶外,便只有司徒香雪、楚若诗、风紫语和顾佳琳四人作出的诗得到了众人的夸奖。 司徒香雪作的是“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楚若诗、风紫语和顾佳琳三人分别作的是“春风用意匀颜色,销得携觞与赋诗。秾丽最宜新著雨,娇娆全在欲开时。莫愁粉黛临窗懒,梁广丹青点笔迟。朝醉暮吟看不足,羡它蝴蝶宿深枝。”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淡淡微红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烟轻虢国颦歌黛,露重长门敛泪衿。低傍绣帘人易折,密藏香蕊蝶难寻。良宵更有多情处,月下芬芳伴醉吟。” 白梦瑶得侯夫人赏了一块雕工卓绝的蓝田玫瑰玉佩,而司徒香雪、楚若诗、风紫语和顾佳琳四人都得了件一样的蜜蜡手串。 几人得侯夫人当众称赞和赏赐,只觉脸上好不体面,心里更是开心无比,只希望自己的诗作能快快传到小侯爷的耳朵里,更期盼小侯爷能被自己的才情打动。 静默了一小会儿,便听侯夫人说道:“众家千金俱都已经作过诗了,才情卓越者果然不少,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好诗好句,还真是件乐事。” 顿了顿,她忽而看向烈鸾歌,笑容不达眼底地说道:“鸾歌小姐诗才敏捷,想必也已得了不少好诗句吧,不妨念出来与我们大家听一听。一首只怕远远有余,鸾歌小姐就作两首可好?” 侯夫人说罢,众人俱都跟着附和:“对啊,司徒三小姐才情无双,区区两首诗自然不在话下,只怕就是三首四首都能张口即来呢。” 云纤纤见母亲又在当众刁难鸾歌妹妹,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海棠诗也不是那么容易作的,刚才那么多人都已经作过,再想作出立意新颖的就更显难处,尤其还是一次性作出两首来。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作出两首好诗来呢。 只可惜鸾歌妹妹当着一众人的面已是骑虎难下,若是退缩或者作不出来,那都是件极丢脸,极掉份儿的事。 想到此处,云纤纤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烈鸾歌:“鸾歌妹妹,你可有想好怎么应付了么?” “郡主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好诗。”烈鸾歌对她轻松一笑,随即盈盈站起身来。双眸直视着侯夫人,怡然自若地说道,“既然侯夫人和大家如此抬爱,那鸾歌自不好再多加谦推。大家若不嫌弃,鸾歌这便奉上拙作两首,仅供大家赏玩。” 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讽,扫视了亭内众人一圈,而后柔声慢语地吟道:“第一首,诗曰: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第二首,诗曰: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两首念罢,众人都大睁了双眼,脸上满布惊叹之色。 云纤纤第一个拍手大赞道:“好诗!好诗!文辞优美,意境也优美!鸾歌妹妹这两首诗可都绝了,真真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眼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堪称吟咏海棠诗的经典范作!” 极力赞赏了一番,她又看向众人道:“今儿这所有的海棠诗作里面,当推鸾歌妹妹的这两首诗为魁首,不知大家觉得我的评断可有不对之处?” 侯夫人正欲开口,一个小丫头忽而匆匆走上前来,福身禀道:“夫人,小侯爷朝这边过来了!” 一语落下,瞬间激起一层浪。 除了烈鸾歌和云纤纤,其他众家千金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全都不约而同地摆出了自认为最最优雅完美的姿态,引颈朝花亭外望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内湖湖畔边,与“揽胜亭”相隔数百米远的一座芙蓉水榭上。 此刻,侯府有名的风流四少爷云墨涵正一脸惬意地躺在一张三面垂着红色绢纱、一面临水的宽大软榻上,那份闲适散漫的姿态,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他身旁的茶几上泡着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还有一盘新鲜的时令瓜果。除此之外,竟还摆着一碟米粒饱满、红得发紫的桑葚,看一眼便知熟得甚好。 云墨涵没怎么动那盘瓜果,倒是时不时拈起一枚桑葚扔入嘴里,吃得那叫一个欢快尽兴。 说起来,这位四少爷的爱好满特殊的,众多水果里面他最喜欢的不是别的,而是这酸甜可口的桑葚。 他父侯知道他喜欢吃这个,还特地托人去轩辕国弄回来两棵桑树种在他的院子里,好让他每年夏季都能吃到时鲜的桑葚。 这桑葚在他们北辰国可算是个稀罕物,估计除了他院子里的这两棵桑树,别处再难找到第三棵的,除非万里迢迢跑去轩辕国。 云墨涵一边吃着桑葚,一边乐滋滋地暗忖道:“小美人,你想要桑葚的话,那就乖乖来找小爷吧!嘻嘻,就说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小美人可别不信呢!” 不一会儿,他的贴身小厮来喜走了进来。 云墨涵慵懒闲散的姿态未变,只流转着璀璨逼人的桃花美眸瞥了来喜一眼,笑问道:“说吧,都打探到了些什么有关于司徒三小姐的事情?” 第84章 众家之争 明媚璀璨的阳光下,就见一袭水蓝色滚金织锦长袍的云墨非阔步朝百花亭走来。头上戴着嵌玉攒珠琉璃紫金束发冠,冷艳妖娆的面容精致绝伦,气度无双,风华逼人。 淡紫色的外罩纱衣在徐徐微风中翻然翩飞,而身后的三千青丝如墨菊一般绽放着千丝万缕,恣意飞扬在他的肩后,惊世绝艳,恍然间绚烂了一夕朝华。 “咚咚!”“咚咚!” 花亭内众多名门闺秀的芳心俱都加速跳动了起来,眼波含情,颊染双晕,神态娇羞无限。 唯有烈鸾歌面上怡然自若,波澜不兴。她虽也惊叹云墨非那份颠倒众生的冷艳妖娆之美,却仅仅止于欣赏,从不贪慕和痴迷。 云墨非盛颜华光,龙章凤姿,整个人仿似踏着烈烈骄阳而来,耀眼无比,夺目非凡。 不一会儿,他已步入花亭内。目不旁视,径直行至侯夫人面前,抱拳长揖道:“儿子给母亲请安。”声音清朗而温润,若夏日里的徐徐凉风,给人阵阵舒爽之感。 见着宝贝儿子到来,侯夫人早已笑弯了眉眼。她上下细瞧了一番无论怎么看都是完美无缺的儿子,而后柔声问道:“非儿怎么过来了?” 云墨非微微一笑道:“在书房里呆得有些闷了,便想着来花园里走走透透气。又瞧见母亲这里极是热闹,所以就过来看看。呵呵,儿子没有提前给母亲打声招呼就过来了,不知可有失礼之处?” 侯夫人嗔了他一眼,忙笑容满面地说道:“失什么礼呀,这场上的众位夫人和千金小姐们都是我们侯府的熟人熟客,平日里常有往来,非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云墨非又是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好,儿子就怕失礼于人前了呢。” 侯夫人好笑地轻摇了下头,微顿片刻,正色道:“非儿快给各位夫人问个安罢,她们可都是你的长辈。” “是。”云墨非应了声。 因着他是九代世袭的侯府小世子,乃正一品官阶,所以按规矩先是众位贵夫人们上得前来给他行宫礼,而后才是他向众家夫人行长辈礼。 相互行过礼后,云墨非便被侯夫人亲昵无比地拉到身侧坐了下来。少顷,她抬眼看向众家千金,笑道:“各位小姐都过来给我们家小侯爷见个礼罢。” 闻言,一众名门闺秀此刻倒是前所未有的积极,一个个争相上前,以最最优雅完美的姿态朝云墨非福身行礼。 来时急急,去时依依。眼波含情,面色痴迷。想要正眼凝视云墨非,又怕失了端庄和矜持;不正面对视一眼,又怕错失了眉目传情的良机。 众千金们心里好一番纠结,最后只敢偷眼打量着暗自倾慕无比的小侯爷,那份恋恋痴痴、欲拒还迎的娇羞之态倒是颇有几分动人。 只可惜云墨非自始至终都未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名门千金,他眉宇间具是冷艳逼人的贵气,神态清傲,绝美的面容中蕴含着层层淡漠和疏离。除了朝每一个上前来给他福身行礼的千金点下头外,便连一个字他都吝啬于多说。 直到所有的闺秀们都行完了礼,最后一个方轮到了烈鸾歌。 “快去吧鸾歌妹妹,就差你了呢!”云纤纤轻推了她一下,还不忘小小声地取笑了一句,“别被我哥哥的惊世之美倾倒了哦!” “胡说什么,我可不是花痴。” 烈鸾歌没好气地轻瞪了云纤纤一眼,而后莲步徐徐,仪态万千地走到云墨非跟前。福身一礼,媚于语言:“鸾歌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安好。” 凝眸看着面前的那个让自己心系已久的女子,云墨非不由自主地开口道:“鸾歌小姐多礼了,快快请起!”说着,还略略倾着上身,伸出右手虚扶了她一把。 烈鸾歌盈盈直起了身,并不像其他小姐们那般故作矜持、欲拒还迎,而是神态自若、大大方方地抬着头。与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眸子对上的瞬间,那里面流转着的缱绻柔情让她心间不由一颤,忙闪躲着低垂了眼帘。 “鸾歌告退。”柔声说罢,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侯夫人早发现了宝贝儿子因为这个司徒三小姐的到来而发生的变化,瞧儿子那眼神温柔得跟春水似的,眉目间还带了点点灿若阳光的暖笑,全不同于之前面对众家千金时的清傲,冷漠,以及疏离。 知子莫若母,她这儿子一向冷情淡漠,疏与人往来,世间的万事万物鲜少会有他上心的。此刻他这般面色和煦温柔、双眸脉脉含情的神态,当真是她从未见过的。 看来,她的非儿是真的很喜欢这位司徒三小姐,不然也不会将那条意义非凡的翡翠玛瑙手链送与她了。可是,非儿到底是如何与司徒三小姐认识的呢?又是什么时候送的手链与她私下定了情? 侯夫人心里满是疑惑,不过她觉得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赶紧让非儿将那条手链收回来,而后再想个办法断了非儿对司徒三小姐的心思。 以司徒府的商贾门第和她的庶女身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非儿娶她为妻的。说直白一点,她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要做自己的儿媳妇,那必定得是凤中之凤的女子才有这个资格。 想到此处,侯夫人暗自哼哧一声,看向烈鸾歌的眼神一瞬间冷厉如刀锋,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在这个世上,免得媚惑自己的宝贝儿子。 烈鸾歌只觉得背后窜起一股冷风,不用抬头,也猜得到定又是侯夫人在用她那双冷厉无比的眼睛射向自己了。 侧头看向云纤纤,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我敢肯定不是我想多了,你母亲是真的对我有敌意。” “呃,是嘛,我怎么没觉得呢。”云纤纤打着哈哈笑道,“我母亲一直就那个样子的,毕竟是候府的当家主母,平日里冷厉威严惯了。鸾歌妹妹不用管她,也莫要多想,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再说了,我母亲又不会拿你怎么样,万事都有我帮衬着呢。而且真有什么麻烦的话,相信我哥哥也不会坐视不管的,鸾歌妹妹只管安心。” “恩,说的也是。”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心忖着百花宴过后,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机会与侯府人再次打照面了,确实不必去想那么多。 与云纤纤说了没两句,这时忽又听侯夫人说道:“鸾歌小姐先前所作的那两首海棠诗独树一帜,别出心裁,推为众家小姐们所作的所有诗中之魁首,自也是当之无愧的。” 微顿了下,侯夫人又接着说道:“这两首诗我都很喜欢,不知鸾歌小姐能否将它们写下来赠与我?” 一语落下,在座的各位千金闺秀俱都看向烈鸾歌,个个眼神带着仇视与嫉恨。心想着侯夫人竟当着小侯爷的面如此抬爱司徒三小姐,难不成是已经有意要定下她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众千金们心里顿时恨得直抓狂。再想到小侯爷刚刚对待司徒鸾歌时明显表现出来的不同于众女的冷漠态度,更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给撕碎,看她还敢与她们争夺侯府未来少奶奶的位置不敢。 她们这厢恨得咬牙切齿无处发泄,而烈鸾歌却是暗自急成了一团。吟诗作句她还可以盗用一下唐诗宋词来糊弄,可这书法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她那狗扒鸡抓的毛笔字一写出来,那还不让众人笑掉大牙?之前挣得的体面都不够这一次丢的。 此刻不单是她在着急,她旁边坐着的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也在替她着急。这别人不知道三妹的书法到底是好是坏,她二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前儿在学堂上乍见着三妹的“真迹”时,险些没笑得她们直不起腰来。 自家人笑笑也就罢了,可这份脸面却是绝对不能拿在外人面前来丢的。 司徒香雪脑中迅速转了一圈,片刻,她站起身来,眉眼盈盈看向侯夫人,柔声说道:“侯夫人,我三妹昨儿绣花不慎扎了手指,此刻执笔怕是多有不便。若不然,三妹先前也不会推掉古琴,而改弹扬琴了,实是因为手指被扎伤了不太灵便,还请侯夫人见谅。” 她歉然一笑,略略迟疑了下,又道:“侯夫人若不嫌弃,香雪愿意代我三妹将那两首海棠诗写下来。说起来我与三妹在家时也经常这么玩闹的,偶得了什么好的诗句,多半都是三妹念来我代写,一时倒是有些习惯成自然,望大家莫要见笑。”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侯夫人自不好再度逼迫,只得点着头,淡淡笑道:“那就有劳香雪小姐了。” 侯夫人这是因为不知道烈鸾歌的深浅,她若是知道她的书法根本拿不出手的话,只怕硬逼也要逼着烈鸾歌写出来当众出丑,让她丢尽脸面。 没一会儿,就有侯府的小丫鬟备上一套笔墨纸砚来。 司徒香雪走到亭中书案前,纤手执起狼毫,须臾的功夫便写好了那两首海棠诗作。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娟秀工整,颇见功底。 侯夫人拿在手里细细赏看了一番,少不得又夸了她两句,其他也有不少人附和着称赞了一回。 司徒香雪谢过赞誉,而后回了座。 烈鸾歌转头看向她,笑脸感激道:“大姐,谢谢你刚才帮我!”否则,她很有可能就要丢脸了。 司徒香雪瞥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可不是怕她丢脸,而是怕她给司徒府丢脸累及全家。再说了,她这么做也是自寻机会给自己争体面,她的那一手簪花小楷可是连颇擅书法的父亲大人都赞不绝口的。这一举双得的事,她怎会不去做。 烈鸾歌其实也明白她的心思,但不管怎么样她总还是帮了自己免于出丑,说声谢谢自不为过。又看了司徒香雪片刻,她才转过头去。 云纤纤这时拉起她的右手,一脸关心道:“鸾歌妹妹,你的手指真的受伤了么,快给我看看,是哪一根,严重不严重?” “呃——”烈鸾歌轻咳一声,不经意地抽回自己的手,干笑道,“郡主别看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的,是我大姐关心则乱,才不免说得严重了些。” “这样啊,呵呵,没事就好。”云纤纤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了司徒香雪一眼,低声道,“我看你大姐不是关心则乱,恐怕是想借机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书法挣体面才对吧。” 闻言,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默声不予置评。 云纤纤忍不住摇头感叹道:“哎,这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哥哥的魅力太大了,无心惹得众家花。你瞧瞧在座的那些千金小姐们痴迷贪慕的眼神,似恨不能将我哥哥拆吃入腹似的,看得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还名门闺秀呢,一个个都偷偷盯着我哥哥看得不眨眼,全没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端庄矜持样儿,也不怪我哥哥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上她们一眼。就她们这样儿的,还妄想着做侯府未来的当家少奶奶,下辈子吧。” 烈鸾歌好笑道:“我知道你哥哥俊美无双,魅力无穷,用不着你每次都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吧?” 说着,她偷眼瞄向那个惹得众女倾慕痴醉的云小侯爷,却发现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他的视线也刚好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瞧见自己偷偷望他,他嘴角顿时勾起了一抹温润暖人的浅笑,晶亮璀璨的双眸中泛出柔柔的波光,携着绵绵情意层层向自己荡漾开来。 双颊蓦地有些发热,烈鸾歌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心下既懊恼又尴尬。极快地摸了下自己明显升温不少的脸,又赶紧撤回偷瞄的双眼,只当做没看见云墨非那温柔含情的眼神。 她这番羞窘可爱的小动作被云墨非尽数看在眼里,嘴角那抹笑的弧度不觉又加深了两分,眼角眉梢更是流泻出丝丝宠溺之色。 另一边的顾佳琳看到自己倾心爱慕了多年的小侯爷竟然相中了别的女子,心里不禁又气又恼又恨又妒,不过她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用力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暗自腹诽道:司徒鸾歌,小侯爷只能是我的!你就等着给我表哥做侍妾吧!哼,我表哥可是当今皇上最喜爱的二皇子,给他作侍妾也是抬举你呢! 而此时此刻,与顾佳琳有同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这风紫语和楚若诗就是其中之二。 她们两人家中可都有一个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哥哥,一个风燕熙,一个楚旭阳,二者具是“京都六公子”里面的榜上人物,品貌气质皆属上乘。 尤其是风紫语,她前不久还听哥哥风燕熙提起过司徒鸾歌呢,她能看出哥哥似乎对她印象还挺不错的。虽然母亲有意让哥哥迎娶楚大小姐,可哥哥一直在找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托,明显是不想接受这桩联姻。 再说了,这楚大小姐也一心一意爱慕着云小侯爷,只怕也不会愿意嫁给自己的哥哥。既然两厢都不愿意,那又何必勉强。 呵呵,回头她就说服母亲改了主意,让母亲寻媒人上司徒府下聘,帮哥哥求娶司徒三小姐为妻。她有预感,对于这门亲事,哥哥肯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睡着了也要笑醒的。 话又说回来,大姐已经嫁给了司徒府的大少爷,她们风家与司徒府原本已是姻亲,再让哥哥娶了司徒三小姐,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么? 而楚若诗呢,她其实很欣赏司徒鸾歌,若非因为她是自己的情敌,她真想跟她做好姐妹。不过,这姐妹是做不成了,但却能与她更进一步地拉亲关系,那便是让她做自己的大嫂。 说起来她的哥哥楚旭阳可是清高孤傲得很,十九年来,还就没有一个女子能被他看入眼的。为了哥哥的婚姻大事,父亲和母亲可都急得不得了,奈何哥哥自己一点都不上心,给他寻的人家他是推了一门又一门,全都瞧不中。 楚若诗暗自哼哼道:哥哥啊哥哥,这回让母亲给你求娶司徒府的鸾歌小姐,我就不信你还会瞧不上!否则的话,你就真得一个人孤独终老了,这世间可再难找出第二个女子能像鸾歌小姐那般出色呢! 楚若诗还没想完,耳旁忽听到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银杏惊呼一声道:“大小姐,不好了,夫人的病又犯了!” 第85章 非卿不娶 银杏的一声惊呼立时吸引了亭内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楚夫人宋氏。 就见原本端坐于石栏长椅上的楚夫人,此刻已经歪倒了身子,右手用力捂住胸口,脸色苍白,气息急促,额上冷汗涔涔,还不时地咳嗽。 “娘!”楚若诗满面骇然,慌忙一步上前,扶正楚夫人的身子。一手帮她抹着胸口顺气,另一只手执起丝帕替她拭着滴滴冷汗。 众人见状,也一个个面染惊震之色,而后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情况。 “若诗小姐,你母亲这是怎么啦?”侯夫人轻拧着眉头,语含关切地问道,“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副摸样?可是犯了什么病了?” 楚若诗哽了哽声,红着眼眶说道:“侯夫人,我母亲这是多年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这一次病发的似乎特别严重。” 微顿了片刻,又转头看向侯夫人,眼带哀求道:“侯夫人,求您赶紧派个人去将王大夫请过来,越快越好。我母亲的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王大夫专门看诊的,他最了解我母亲的身体状况,眼下必须将他尽快请过来。”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楚夫人忽而两眼直翻,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变得青紫起来,那副惨然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 “娘,您怎么啦?您别吓我!”楚若诗不停地给楚夫人顺着气,惶恐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哀声哭道,“娘,您千万要挺住啊!女儿马上就去给您请王大夫,娘一定要坚持住!” 侯夫人见到楚夫人这般险况,心里也着实惊了一下,忙吩咐身边的邹妈妈道:“快去知会府里的大管家,让他赶紧去将王大夫请过来!路上不要耽搁了,速去速回!” “是,夫人。”邹妈妈福了一福,转身便要往亭外走。 “邹妈妈且慢!”仔细观看了楚夫人病症好一会儿的烈鸾歌这时忽而出声喊住了邹妈妈,随即转脸看向剑眉轻蹙、面色淡漠的云墨非,急急说道,“小侯爷,楚夫人这情况刻不容缓,你速度快,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去将王大夫请过来可好?” 一语落下,众人都诧异无比地看着她,心忖着这司徒三小姐是在开玩笑,还是完全不懂得高低贵贱啊?云小侯爷是什么身份?她居然敢开口让小侯爷纡尊降贵,亲自跑一趟去给楚夫人请大夫? 这侯夫人派府里的大管家去请大夫,已经是极给楚夫人的面子了。司徒三小姐当自己是谁啊,这小侯爷肯定不会听她的话,自降身份去做那种低下之事的。 众人心里的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就见云墨非想也未想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去。鸾歌小姐是懂得医术的,在王大夫请来之前,就靠你来稳住楚夫人的病情了。” 说完,云墨非足尖一点,一起一纵间,修长俊逸的身影已经飞掠到了亭外。没一会儿的工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云小侯爷居然二话没说地就任凭司徒三小姐差遣了?! 众人面上愈发诧异震惊,就连侯夫人也被自己宝贝儿子如此干脆利落、未有半丝迟疑的举动弄得呆怔住,半天才回过神来。想着儿子竟对一个庶出之女这么上心,又这么听话,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颇不是滋味。 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如此就被一个女子给媚惑了!还是一个身份卑微低下的庶女!这让她心里如何舒坦得起来? 侯夫人阴冷万分地看了烈鸾歌一眼,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沉声吩咐道:“金珠,银珠,冬云,冬雨,你们四个赶紧将楚夫人抬回厢房,待会儿王大夫来了好就诊。” “是,夫人。”四名大丫鬟恭应一声,就欲上前来抬动楚夫人。 “不可。”烈鸾歌忙出声阻止,先一步走到了楚夫人跟前,一边又说道,“楚夫人这应该是啸症复发了,依此刻她这般情况来看,最好不要挪动楚夫人的身体。否则只会加重病情,甚至会导致性命之忧。” 众人一听是啸症,一个个都惊白了三分脸色,唬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了好几步。这啸症可是个无法根治的顽疾,谁也保不准哪一次发病发得急了就会当场丢掉性命。 这眼下看楚夫人脸色青紫,又咳喘得上气接不了下气的模样,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一众贵夫人们都忍不住暗暗惋惜地摇着头。 这时就听到烈鸾歌对楚若诗说道:“楚小姐,请你先让开一下。鸾歌略通岐黄之术,你若是信得过的话,就容鸾歌先替你母亲扎几针,既可以缓解你母亲的痛苦,更能让她安然等到王大夫的到来。” 闻言,楚若诗忙让到一边,只将烈鸾歌当成了危急时刻的救命稻草:“鸾歌小姐,你既然也懂医术,那我母亲就全拜托你了,求你务必让我母亲安然等到王大夫的到来!” “恩,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烈鸾歌点了点头,手中银光一闪,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那枚银针已被她拈在了指尖。 她将楚夫人扶躺在长椅上,随即手起针落,一连串地扎过楚夫人身上的合谷、内关、风池、天突、膻中等穴位,手法利落而干脆。 众人都看不出什么名堂,只以为这司徒三小姐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那随随便便地扎几下能起什么作用啊? 可奇迹却发生了,就在烈鸾歌收针的时候,原本似乎快要断气的楚夫人竟然渐渐地平缓了呼吸,青紫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就连咳喘也不是那么厉害了。 见状,在场众人全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似有些不敢相信她们眼前所看到的。这司徒三小姐竟真的能“起死回生”,听人说她医术不凡,居然是真的。 看来这司徒三小姐叫人刮目相看的地方还真不是一点两点,往后哪家的儿子若是娶了她做媳妇儿,那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楚若诗见自己的母亲脸色基本上恢复正常,忙一脸惊喜地扑上前,一边拍着楚夫人的后背帮她顺着气,一边哽声道:“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好多了。”楚夫人点了点头,气息仍旧有些弱。轻咳了两声,又平复了下气息,而后满含感激地说道,“谢谢你,鸾歌小姐。今日若非得你出手相救,我这条命只怕——” 烈鸾歌忙出声止住她,云淡风轻地说道:“楚夫人严重了。医者父母心,身为一个医者,这些自然是我该做的,楚夫人无须这般客气。” 淡淡笑了下,她又接着说道:“楚夫人,您不妨再用力做几次吞咽动作,这样或许可以让你感觉更舒服一点。” “好的。”楚夫人依言照做,三五次吞咽过后,果然感觉又舒服了不少,再次忍不住满脸感激道,“鸾歌小姐,谢谢你!小姐如此大恩,我风府上下定当铭记于心!” “楚夫人太客气了。”烈鸾歌微微一笑,看了眼四周开得姹紫嫣红的百花,忽而问道,“楚夫人可是对花粉过敏?” 楚夫人有些疑惑,不解其意道:“花粉过敏是什么意思?” 烈鸾歌愣了下,想着这是现代的医学词汇,古人不懂,忙又换了说法解释道:“花粉过敏就是说您的身体对花粉有排斥,您今日会发病,有可能就是因为吸入了过多的花粉才导致的。” 楚夫人想了想,说道:“不会啊,这百花宴我年年都参加,每年闻到的花都一样的多,可从来没有因此而发过病的。” “哦,既是这样,那您应该不是对花粉过敏了。”烈鸾歌微拧着眉头,既然不是吸入式过敏原所致,那难道是食入式过敏原导致的?这么想着,便又问道,“楚夫人病发前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听她这么问,楚夫人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自打入了这花园宴会场,除了两块糕点,我也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银杏这时已将食几上的一碟糕点拿了过来,谨慎说道:“鸾歌小姐,我们夫人就是吃了这个糕点,没一会儿就突然发病了。原本我们夫人的啸症只有每年寒冬之际才会病发,今次却没想到夏季居然也会发病。鸾歌小姐,您快看看是不是这碟糕点惹的祸。” 烈鸾歌忙拈起一块,拿至鼻端细细闻了闻,皱眉道:“这是由海鲜制作而成的糕点吧,里面有虾仁、绿藻和海蟹,这些都是过敏原。依我看,你家夫人极有可能就是对海鲜过敏,应该就是吃了这海鲜糕点才导致发病的。” 话落,侯夫人脸色微微变了下,忙一脸歉意道:“楚夫人,这可真是不好意思,竟是我们侯府没有招待周到,害得楚夫人病发受苦。幸而没有危及性命,否则我们侯府不但罪过,也不好向你们楚府交代了。” 楚夫人急忙道:“侯夫人快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侯夫人原就不知道我有这啸症的老毛病,更别提知道我会对海鲜什么的过敏了。今儿若不是鸾歌小姐相告,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侯夫人快别将这事放在心上了。本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侯夫人真的没有一点关系的。” “呵呵,这些都不重要,楚夫人没有事才是万幸。”侯夫人心里安了下来,虽然极不喜欢烈鸾歌,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鸾歌小姐,今儿可多亏了你,不然楚夫人都不知道会如何呢。”要是死在了她们侯府,她可真是连原因都摸不清楚,更别提向外界解释了,这往后的百花宴只怕也没人敢来她侯府参加了。 烈鸾歌浅笑了下,微顿片刻,对楚夫人说道:“夫人往后就不要再吃与海鲜相关的食物了,免得又引起病发。还有,夫人这啸症已是多年的顽疾了,要彻底根治确实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全没希望,还得慢慢来。回头我开几个专门治疗啸症的药食偏方给你们府上送过去,夫人照着方子来,我想对你的身子会有很大益处的。” 闻言,楚夫人感激的话脱口而出:“鸾歌小姐,今儿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你这份大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来报答你才好呢。” “是啊,鸾歌小姐今日可是救了我母亲一命,我们楚府会对你感激不尽的。”楚若诗亦是满脸的感激之色,片刻,又诚心说道,“鸾歌小姐,改天请你到我们府上作客,让我们好好感谢你一番,还望你能赏脸,给我们这个聊表心意的机会。” “楚小姐严重了,你们真不的不用这么客气的。”烈鸾歌暗暗叹气,她哪里也不想去做客,但嘴上只能极为有礼地说道,“楚小姐诚心相邀,也是鸾歌的荣幸。若是我们府上的长辈点头应允,鸾歌定不辞楚小姐的美意。” 听她这么说,楚若诗很是开心,弯着眉眼笑道:“我们诚心相请,想必你们府上的老太太定不会拒绝,鸾歌妹妹到时候尽管安心来我们府上作客便是。” 楚夫人也笑道:“是啊,鸾歌小姐只管当做在自己家里,莫要拘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烈鸾歌忙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时只听顾佳琳轻哼一声,似有不满道:“鸾歌小姐,便是要作客,那也应该是先来我们顾府才对。你之前已经答应我了的,说过要教授我扬琴的,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烈鸾歌轻蹙了下眉头,她好像没有明确答应要去她顾府作客授琴艺吧?这顾大小姐要不要自作主张地一言敲定了啊?还得老太太答应了她才能出门呢! 不过,她会暗示老太太,自己不愿意去顾府做客的! 正欲开口,就见远处两道身影疾掠而来,速度相当的快。 没一会儿,那身影已逼至近前,却原来是云墨非带着王大夫一路使用轻功飞奔而来。 放下王大夫,云墨非微微喘着气,想是赶路赶得非常急。他唇角含笑地看着烈鸾歌,柔声问道:“我没有来迟吧?楚夫人情况可还好?” 烈鸾歌微微一笑,也柔声说道:“小侯爷来得不晚,楚夫人很好,辛苦小侯爷去跑这一趟了。” 云墨非神色愈发柔和了下来,忙道:“我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听他说这句话,立于侯夫人身边的云纤纤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第一次觉得自家那个完美得人神共愤的哥哥好虚伪。 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如果不是鸾歌妹妹让他去请大夫,只怕楚夫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早说了她这个哥哥很淡漠,淡漠得近乎冷情,很少有什么事是能让他上心在意的! 除了少数几个亲人,旁人的死活哥哥可是绝对不会管的。救人,让他杀人还差不多。 似是感应到妹妹在鄙视自己,云墨非眸光有些犀利地瞥了云纤纤一眼,仿佛在说:小妹对我的话有意见?又欠教训了是不是? 云纤纤偷偷朝他吐了吐舌头,无声了说了一句:“哥哥,你好虚伪。”而后赶紧垂下了头,才不要与哥哥那双既凌厉如刀锋,又仿佛能蛊惑人心的茶褐色眼眸对视,她决不承认自己是没有那个胆儿。 王大夫这会儿也给楚夫人把完了脉,惊讶万分地问道:“刚来的路上听小侯爷说楚夫人的情况很严重,怎的这会子却已经无甚大碍了?可是有谁已经替楚夫人诊治过了么?” 楚夫人看向烈鸾歌,笑容不乏感激:“是司徒三小姐救的我一命,今儿可真的是多亏了她呢!” 闻言,王大夫当下也看向烈鸾歌,心里虽不怎么舒服,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女娃的医术还真的是很不一般,先是能治疗她哥哥的痨病,现在又能控制住楚夫人的啸症,这么两个让世间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她却一点惧色都没有,可见她是有真本事的。 干咳一声,王大夫淡声说道:“原来又是司徒三小姐,久仰了。” 烈鸾歌朝他浅浅一笑,别过视线,默然不语。 见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王大夫气得胡子都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也不与她多计较,转身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楚夫人,嘱道:“夫人,这瓶药丸是专门针对你的啸症配制的,以后发病的时候就赶紧吃上一丸救急,而后派人请我过来就可。” “好的,我记下了,谢谢王大夫。”楚夫人笑着接过装着药丸的小瓷瓶,“那王大夫慢走,诊金稍后我会让人亲自给你送过去的。” “呵呵,不急不急。”王大夫笑了笑,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而后又给侯夫人和小侯爷做了一长揖,方告了退离去。 让人惊心的场面总算过去了,众人俱都大松了一口气。 侯夫人看了亭内众人一眼,面含笑容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侯府这会子该给诸位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备上午膳了。大家先在此稍作休息,或者是去花园内各处逛逛,赏赏精也行。待会儿午膳准备好了我会过来知会大家一声,眼下容我暂时告退一下。” 说罢,她又吩咐自己的宝贝女儿道:“纤纤,你留在这里,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别失了礼数。”随后又瞥向一心悬在烈鸾歌身上的宝贝儿子,哼哧一声,“非儿,你跟我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 云墨非跟着侯夫人来到一个远离宴会场的小花亭,两人相对而坐。 有小丫头子捧上了茶点,随后被邹妈妈远远地打发了开。邹妈妈自己也跟着退到了花亭之外,奉命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云墨非一看这阵仗便知母亲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了,心里也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等着母亲先开口。 不过侯夫人似乎也不急着先开口,只端着个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意态闲适得很,仿佛找自己的宝贝儿子过来不是为了说事,而是来陪她闲坐喝茶的。 侯夫人不急,云墨非就更不急了。他一向沉得住气,且喜怒哀乐皆不形于色,要论稳重淡定和隐藏情绪的本事,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母亲不念叨,他还乐得耳根清静呢。 淡淡地瞅了侯夫人一眼,云墨非连茶水也懒得喝,直接转头看着亭外的精致神游,心忖着鸾歌这会子会在做什么呢?那小女人喜欢安静不喜热闹,怕是会找个清幽的地方一个人独乐罢? 想到她今日的种种惊人表现,心里对她的爱慕愈发深了些。可转念想到那日她拒绝了自己的当面求亲,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呵,母亲还瞧不上人家的商贾门第和庶出之女的低微身份,殊不知人家还瞧不上她的儿子呢。那么好的女子,他求之都惟恐不得,母亲还挑别人的短儿。真要是错过了鸾歌,往后后悔都来不及。 云墨非黯然地轻叹了口气,苦思冥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赢得鸾歌的芳心,让她愿意嫁给自己。他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无论多么困难,他都要求到鸾歌这只女中之凰。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咚”的一声脆响,很是醒耳。 云墨非暗自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原来是母亲不满他的神游,将手中银制的雕花瓷杯重重地搁在了石桌之上。 母亲沉不住气了! 云墨非唇角略弯了下,仍旧没有丝毫要先开口的打算。 侯夫人瞧着他这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其色的淡定模样,心里原本那股不怎么旺盛的火焰陡地熊熊燃烧了起来,气得她真想将一向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宝贝儿子给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 深深吸了口气,侯夫人极力压下心里的那股怒火。双眼定定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声色平静地问道:“非儿,你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母亲交代的吗?” 云墨非端起面前的茶杯,右手执起茶盖轻刮着水面上漂浮着的片片茶叶,意态怡然自若。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迎上侯夫人略有些逼人的目光,波澜不兴地反问了一句:“儿子没什么好交代的,母亲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你——”侯夫人一哽,将刚刚端起的茶杯再次往石桌上重重一放。 片刻,她阴沉着声音低斥道:“非儿,平日里你怎么任性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拘着你,任凭你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可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还由你擅自做主?你都不过问一下我和你父侯的意见,就私下里将那条翡翠玛瑙手链送给了司徒府的三小姐,你如此擅作主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可还有你的父侯?” “话又说回来,就算你不过问我和你父侯的意见,这上头还有个老太君呢,莫非连老太君的威严你也想触犯一下不成?” 侯夫人说得都有些激动了,云墨非却仍旧是那副波澜不兴的闲适模样。 他浅浅地啜了一小口茶水,方开口说道:“母亲,你刚才说平日里儿子怎么任性怎么胡闹,你都可以不拘着儿子,任凭儿子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这话倒是有些好笑了。儿子又不是四弟墨涵,从小到大可有一次任性胡闹的时候?即便是这一次,儿子也没有任性胡闹!母亲说的不错,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的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人子女的无权为自己做主!” 说到此处,云墨非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似是很不满这种世俗礼制。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儿子若是没有遇上令自己心仪的女子,这婚姻大事自然可以任凭你们做主安排,反正娶谁都没有区别。可是上天见怜,不忍儿子一世孤独,所以便将司徒三小姐送到了儿子的面前,让儿子对她一见倾心,自此念念不忘。” “母亲,儿子不是不愿意过问你的意见,而是太清楚你极重门第和嫡庶之别的个性,刚好这两点司徒三小姐都占全了,那你必定是不会满意她做你的儿媳的。所以,儿子才先斩后奏,将那条意义非凡的翡翠玛瑙手链送给了她。儿子这么做,就是想让母亲明白,儿子心中已经属意司徒三小姐,此生已认定了她为妻,而且非她不娶。” “你说什么?非司徒三小姐不娶?!”侯夫人脸色瞬间变了两变,气得差点砸了手上的茶杯。她起伏着胸膛,怒声呵斥道,“非儿,你最好将这个不该有的念头给我打消了!我告诉你,你想娶司徒三小姐进我们侯府的门,这辈子绝不可能!别说我不会答应,就是你父侯和老太君也绝对不会答应的!你也不看看那个司徒三小姐是个什么身份,而你又是什么身份,她哪有一点配得上你?这侯府未来少奶奶的位置,是她一介商贾庶女有资格坐的吗?” 云墨非神色陡然一凛,声音冷厉如冰锋:“母亲,鸾歌若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话,那这个世上再无第二个女子有!” 闻言,侯夫人柳眉一竖,胸中怒火直往上窜。瞧见自己的儿子面色阴沉沉的颇不好看,这才缓和了自己的怒容,苦口婆心地说道:“非儿,母亲承认那个司徒三小姐姿容不俗,又才情了得,可这又怎么样呢?这京城里有才有貌有品有德的名门闺秀多了去,非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非要念着那个司徒三小姐,而惹得府中的长辈个个不高兴呢?” “非儿,你就听母亲的话,早点忘了司徒三小姐吧。以她的身份,真的与你不堪匹配。非儿放心,母亲绝对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又让你称心如意的女子为妻的,保证比那个司徒三小姐还要好得多。” “比鸾歌还好的女子,母亲认为这个世上还会有么?”云墨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带着三分冷漠,七分讽刺。 片刻,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意决然道:“即使有,儿子也不稀罕!弱水三千,儿子唯取她一瓢!在儿子眼中,鸾歌就是鸾歌,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取代!不错,这世间有才有貌有品有德的女子确实多了去,可鸾歌却只有一个,正如天上繁星虽多,却只有一个明月!母亲,鸾歌就是儿子心中那轮无可取代的皎皎明月,儿子此生只要她一个!能娶得鸾歌为妻,这辈子与她琴瑟和鸣,执手一生,儿子惟愿而已矣!” “非儿,照你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娶司徒三小姐为妻了?!”侯夫人一字一句,拼命压抑着满腔怒火。“除了她,非儿当真不愿意娶其他的任何女子?!” “是!”云墨非郑重无比地点着头,一个字,却足以表明他此生绝不悔改的坚定决心。“这辈子儿子只想要鸾歌一人,其他的女子再好,也无法入得儿子的眼!母亲若真疼爱儿子的话,那就请母亲成全儿子,莫要再行阻挠!” “你妄想!”侯夫人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来。她厉眼瞪视着一脸坚决的儿子,怒不可遏道,“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你就休想迎娶那个司徒三小姐进门!这么多年来,母亲对你苦心栽培,全指望着你光耀门楣,给我长脸!你看看你大哥和二哥,他们只是小妾生养的庶子,也都知道迎娶二品官家的名门千金为妻,他们那个小妾姨娘在人前可不知有多得意!” “而你,堂堂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什么样的高官之女还不是任你挑任你选,便是娶个公主过门也是够格的!可你倒好,官宦贵女看不上,偏偏看上个商贾门第的庶出之女,还非她不娶!你这是硬生生在打母亲的脸你知道吗?” “真要让司徒三小姐做我的儿媳妇,你父侯的那个贵妾暗地里还不笑话死我,日后只怕会愈发的趾高气扬,蹬鼻子上脸!除去这个不算,这往后便是在京城里的一众贵夫人面前,我也再觉得脸上无光,连头都不好意思高抬起来!” 听罢侯夫人的一长番话,云墨非冷冷一笑,面含讽刺道:“如此看来,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我娶鸾歌的了。呵,说来说去母亲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面子,却丝毫也不顾及儿子的终身幸福。不过,我也从没指望过一向极重门第的母亲会应允儿子迎娶鸾歌,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他指腹来回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举止仍旧闲适,可出口的语气却越变越冷漠:“母亲,别的事儿子或许可以退让,但终身大事儿子绝不屈服。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针对别人,儿子不吃这一套,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就要自己做主。我说了非鸾歌不娶,这话是铮铮誓言,而非随口笑语。母亲,你莫要责怪儿子不孝忤逆了你,母亲该知道,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说到此处,他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放下茶杯,眉目犀利无比地说道:“这世间万事万物,儿子要么不上心不在意,冷眼看待一切!否则的话,一旦让儿子上心在意了,便是违天逆神佛,儿子也要去做,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非儿,你——”侯夫人被他那份隐隐带着血腥杀伐的冷厉语气给震住,纵然心里气怒得抓狂,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她才一脸挫败,很是无力地叹道:“非儿,你既是心意已决,那母亲多说也无益。原本还想让你去将那条送出的翡翠玛瑙手链给要回来,此刻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好吧,母亲也不逼着你舍弃心中所爱。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认司徒三小姐为妻,母亲却绝不认她为我的儿媳妇。日后就算你排除千难万险将她娶进了门,我也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的。” 云墨非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儿子不介意母亲是否给鸾歌好脸色,母亲只不要故意鸡蛋里面挑骨头,处处与鸾歌为难就行了。不然的话,母亲可不要责怪儿子一心向着妻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闻言,侯夫人咬着牙,满脸恨恨道:“为了这么个女子,非儿竟然忤逆母亲至此,这往后真要是让她过门了,我迟早怕是要被你们给气死!” 见母亲这般颓丧又愤愤无力的模样,云墨非不由软了两分声色:“母亲,你又何必非要如此执着于门第贵贱和嫡庶之别呢,难道儿子的终身幸福比不上这些更重要么?你疼了儿子这么多年,可这一次才是儿子最最需要母亲疼爱与支持的时候,你就应允了儿子罢!母亲,鸾歌比世间任何女子都好,与她多相处一分,你就会忍不住多喜欢她一分的,母亲要相信儿子的眼光!” 侯夫人叹了口气,幽声道:“我没说司徒三小姐不好,只是嫌弃她的出身太过低微罢了。你也不想想,这商贾庶女如何比得过高官嫡女有体面?非儿,你就真的如此放不下那个司徒三小姐,宁可忤逆母亲,忤逆你父侯和老太君,也要娶她为妻吗?” “是,儿子此生非鸾歌不可!”云墨非用力地点了下头,句句诚恳而又坚定。“母亲,往后与鸾歌共度一生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我不能因为你们一时的不满意,就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说到此处,云墨非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凄然,声音也瞬间悲沉了好几分:“母亲,儿子已经不快乐了好久好久,难道还要让儿子这一生都不快乐么?” 闻听此言,侯夫人心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虽然心底仍是极度不愿意,却也再难狠下心来说出反对的话。 沉默了许久,她才不得不妥协,再度开口:“非儿,你要真觉得司徒三小姐就是你后半生的快乐和幸福的话,那母亲成全了你便是。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在你父侯和老太君面前说什么好话,要想过他们那一关,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见母亲不再疾言厉色地反对,云墨非面上顿时染了三分喜色,轻言快语道:“儿子多谢母亲成全。只要母亲不反对,父侯与老太君那里自然好说。”在他眼里,母亲才是第一号难解决的人物。只要母亲这边摆平了,其他的就没那么难了。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会如何说得你父侯和老太君点头。”侯夫人轻哼一声,少顷,语气隐隐含着几分酸妒之意地说道,“你可比不得你四弟墨涵,他从小到大可是被侯爷和老太君给宠上了天,平日里怎么任性胡闹也不忍苛责半句。要是墨涵说要娶司徒三小姐,只怕你父侯和老太君立刻就会着人去人家司徒府上提亲下聘,哪像你还要力排万难才能如愿。” “母亲,又提起这些做什么。”云墨非皱了皱眉,毫不在意地说道,“父侯和老太君要怎么宠爱纵容墨涵,那都是他们的事,跟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儿子只要有母亲一个人的疼爱就足够了,母亲该知道,儿子一向淡漠冷情,此生所求的并不多。” “非儿……”侯夫人慈爱地唤了一声,拉起他放于石桌上的那只手,紧紧握了住。沉默半晌,才压下心疼,神色平静地说道,“非儿,你一心念着那个司徒三小姐,可母亲却瞧不出她对你有几分上心。没准就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是我的非儿一厢情愿呢。你这厢非她不娶,可人家那厢未必愿意嫁给你。” 云墨非面色一黯,怅然若失道:“母亲说对了,鸾歌的确不愿意嫁给儿子。儿子想娶得她为妻,最难的不是如何让父侯和老太君点头,而是让鸾歌点头。” “什么,她还不愿意?”侯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语气愤愤中又带着极度的不满,“我的儿子可是龙凤中的龙凤,都十全十美了,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我不嫌弃她就不错了,她还敢瞧不上我的儿子?她难道不知这京城里有多少名门闺秀削尖了脑袋都想给我做儿媳妇么?再说了,这京城里还有哪家的公子少爷能比得上我的非儿优秀,她凭什么看不上你?能攀上我们定国侯府这门高枝,可是她祖上十八辈子积下来的阴德,做梦都不见得能够梦到的!” “母亲,你别生气了。”云墨非抽了下嘴角,软声说道,“在母亲眼里,儿子自然是无人可比,最最优秀的。可事实上却未必如此,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鸾歌不愿意嫁给我,肯定是因为我还不够好。儿子只能继续努力,让自己达到鸾歌的要求。” 叹了口气,云墨非紧了紧拳头,抬眼望着侯夫人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是我跟鸾歌之间的事,母亲莫要插手。我虽然说过非鸾歌不娶,但也不愿勉强她。她若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她肯定就不会快乐,那我空得了她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非儿如此为司徒三小姐着想,看来还真是对她弥足深陷了。”侯夫人摇了摇头,默了一会儿,又沉声提醒道,“非儿,这次百花宴过后,只怕司徒三小姐已经成了不少贵夫人们眼中的香饽饽。你若有心娶她的话,就得趁早了,不然她可要成为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这个不用母亲说,儿子自然知道。”云墨非眉峰不觉地拢了起来,心里的危机感又加重了不少。他也想立刻上门求亲将鸾歌给定下来,可鸾歌不愿意他能硬逼么?“母亲,你也帮儿子留个心吧,哪家贵夫人若是有意要给鸾歌保亲说媒,你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绝对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总之,鸾歌这辈子只能是我云墨非的妻子,谁都不要妄想跟我争夺!” 第86章 动情一吻 烈鸾歌确实不喜热闹而喜安静,侯夫人与云墨非走后没多久,她便与云纤纤打了声招呼,留下素妍,若有人问起好交代她的去处,自己则带着玲珑远离喧嚣各处赏景。 一路行来,鸟语花香,姹紫嫣红,入眼的美景让人赏心悦目。 闲逛了好一会儿,烈鸾歌不觉走得有些累了。玲珑细心地随侍在旁,一看她微露倦态,赶忙轻声开口。 “小姐,你也逛了好半晌了,不如先歇会儿。你看,前面正好有个凉亭,景致也不错,奴婢扶小姐过去歇会罢。” 烈鸾歌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个小亭子,掩映于花草树木之间。缓步向前,这才渐渐地看清,那亭子东面傍着假山,西面倚着流水,南面朝着花圃,北面临着清池。 “好一个清幽雅致的花间隐榭!” 感叹一声,烈鸾歌轻步进入亭中。兴致勃勃地走向临池的栏杆旁,倚栏而望,四周的美景尽收眼底。前面的水池不是很大,但池水却是深不见底,清风徐佛下,微波荡漾,掀起阵阵涟漪。 小亭周围种着各类娇艳的芙蓉花,朵朵绽放,花光映波,绚丽非常。南面花圃里却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水仙花,叶片青翠,花朵秀丽,清新典雅,香气袭人,让人闻之不觉心神一荡。 玲珑见烈鸾歌纤手抚了抚肚子,赶紧细心地问道:“小姐,你饿了没有?现在要不要吃些糕点?” “恩,经你一说还真有些饿了。”烈鸾歌点了点头,轻笑道,“还是你这小丫头心细,知道提前给我备着糕点。” “那当然了,奴婢可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照顾服侍好小姐是奴婢的本分。”玲珑会心地笑了笑,连忙将事先包在干净手绢里的桂花糕、果脯子肉、以及水【河蟹词】晶冰花酥拿出来,摆放在石桌上。 随后又掏出另一方锦帕铺在石凳上,这才扶着烈鸾歌坐下。 “嗯,这水【河蟹词】晶冰花酥味道还真是不错,入口即溶又甜而不腻,还齿留余香。”烈鸾歌边吃,边满意地称赞。蓦地想起纤纤郡主说这个乃是云墨非最喜欢吃的糕点,动作不由停顿了下来。放下刚拈起的一块水【河蟹】晶冰花酥,转而吃起桂花糕和果脯子肉。“玲珑,你也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玲珑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姐,还是你自己吃吧,奴婢不饿。”她拿的糕点并不多,只够小姐一个人吃的。她要是跟着一起吃完了,小姐待会儿又饿了可不好。 烈鸾歌嗔了玲珑一眼,撇嘴道:“你不吃,我可拿去喂鱼了。”说着,还真的拈起一块水【河蟹】晶冰花酥,起身走到栏杆旁,将糕点捏碎,而后一点一点地撒向池中。 没一会儿,她站的地方便聚集了一大群金鱼,争先恐后地抢着食物,可爱极了。 手中的那块水晶【河蟹】冰花酥很快便喂完了,烈鸾歌又让玲珑将剩下的糕点都拿给自己。而玲珑也学着自家小姐将糕点掰碎,然后丢向那些抢得不亦乐乎的小鱼儿。 正玩得高兴之际,一抹娇娇柔柔的声音自她二人身后传来。 “鸾歌小姐好兴致,竟一个人躲在这儿喂鱼,可让我一番好找!” 烈鸾歌拿帕子擦了擦手,转过身来,看着不请自入的白梦瑶,淡淡笑道:“白小姐的兴致也不浅,不然也不会逛到这儿来,这个亭子离宴会场可不近呢。” “呵呵,大家都有兴致。”白梦瑶莲步走到栏杆边,红唇微启,说出的话似是带有别样的深意,“只怪这侯府处处是景,容易迷了人眼,让人赏着赏着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是啊,美景不但容易让人迷眼,还容易让人失心。”烈鸾歌微挑了下眉,同样语含深意地说道,“所以啊,这赏景的时候还得保持头脑清醒,否则是很容易迷路的。而且也不是什么景都能随便赏的,这顶级的风景争着欣赏的人就会特别多,没有一点实力和本事,就最好不要去凑那份热闹。免得到最后争个头破血流,却还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太不划算,也太不值得了。” 闻言,白梦瑶脸色微微变了变,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恼意,却忍而未发。只强装着笑脸,敷衍地说了一句:“鸾歌小姐说话可真有趣!”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隐含讽刺地说道,“这说的话再有趣,也得听的人能听懂才行,否则不就是对牛弹琴了么?” 说罢,她瞥了眼白梦瑶那张强装优雅和端庄的俏脸,作辞道:“这儿的风景很不错的,白小姐就留在此处慢慢欣赏罢。鸾歌还有事,请恕我不奉陪了。” 话音落下,烈鸾歌转身欲走。 白梦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鸾歌小姐请留步!” 烈鸾歌低头瞅着胳膊上紧紧拉着的那只手,黛眉轻蹙道:“不知白小姐有何指教?” “不好意思,梦瑶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鸾歌小姐不要见怪。”白梦瑶柔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眼她身侧立着的玲珑,笑道,“鸾歌小姐,梦瑶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可否让你的丫鬟回避一下?” 烈鸾歌略作迟疑,便点了点头。 “小姐——”玲珑却有些犹豫,从纤纤郡主那里听得这位白小姐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让她与自家小姐单独在一起,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见玲珑眉宇间隐隐有担忧之色,烈鸾歌弯眉笑道:“小丫头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连云墨非那样的武林高手她都能过上十几招,又怎会惧一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小姐?她就不信白梦瑶还能将自己给吃了! “那好吧,小姐自个儿谨慎些。”玲珑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退下。 白梦瑶轻哼一声,转头朝自己的贴身大丫鬟使了个眼色,道:“双儿,你也退下吧。嫌无聊的话,就与玲珑姑娘聊聊天,好生叙会子话,不用急着过来伺候。” “是,小姐。”双儿福了一福,而后也退了下去。 “白小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烈鸾歌神色淡淡地看着白梦瑶,早猜到她专门找上自己必定是有事的。 白梦瑶没有看向烈鸾歌,而是盯着栏杆下面深不见底的池水。好一会儿,她才直言不讳地问道:“鸾歌小姐今日在宴会场上那般大放光彩,出尽风头,是否也是因为对我的表哥心生爱慕,想要嫁给我表哥当侯府未来的少奶奶?” “白小姐私下里找到我就是为了问这个?”烈鸾歌眉梢略略挑起,颇觉好笑地说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在宴会场上的种种表现全都非我所愿,而是被你们逼的,我可从未想过要出什么风头!还有,说我对小侯爷心生爱慕,想登上侯府未来少奶奶的位置,那更是无稽之谈,一派胡言!即使你们每个人都有这份心思,我也绝对不会有!你们要争要抢,大可以自便,但请你们不要把我给扯进去!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对小侯爷没有一点非分之想,更遑论嫁与他为妻?” “真的吗?”白梦瑶讽刺一笑,那副神态很明显是不相信。片刻,她忽而指着烈鸾歌右手腕上带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冷冷说道,“鸾歌小姐若果真对我表哥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话,那这条手链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收下它,还将它如珠如宝地佩戴在自己的手上?” 烈鸾歌抬起自己的右手,左右抚摸着那条莹润腻滑且名贵无比的手链,皱眉道:“白小姐这话说得好笑,这条手链乃是纤纤郡主诚心诚意赠送与我的礼物,我为何不能戴着它?我将它视为珍宝,又有何不妥之处?” “什么,你说这条手链是纤纤表姐送给你的?”白梦瑶愣了下,黛眉随即一拧,语气愈发冷漠了下来,“鸾歌小姐,你当我是傻子一般好糊弄吗?这条翡翠玛瑙手链可是独一无二的,天下间除了我表哥有一条,再无第二个人会有!纤纤表姐又怎么可能会弄来第二条一模一样的手链送给你?” “那白小姐的意思,是说这条手链是小侯爷的了?”烈鸾歌暗暗一惊,但转念又想到云墨非那么疼爱纤纤郡主,把这条手链送给了自己的妹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纤纤郡主转手又将手链送给了自己,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吧,那不是枉费了她哥哥的一番心意么? 可也不对呀,这条手链还是云墨非亲自交给自己的呢,说是纤纤郡主让他转送给自己的。自己送给妹妹的礼物,又被妹妹委托自己转送给别人,却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见烈鸾歌半天不说话,白梦瑶冷着脸说道:“鸾歌小姐,不要告诉我,你还不知道这条手链是我表哥的。” 烈鸾歌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条手链是小侯爷的。不过,就算是小侯爷的也没什么关系,他既然将手链送给了纤纤郡主,那这条手链就是郡主的所有物了,郡主有权处理自己的东西。郡主既然诚心将手链相赠于我,我自然不会推拒,盛情难却不是么。” 她话音落下,白梦瑶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掩着嘴娇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满含着讽刺和阴冷。 好半晌,她才止住笑意,眸光犀利无比地看着烈鸾歌,冷嗤道:“鸾歌小姐,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表哥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纤纤表姐,也绝对不会把这条翡翠玛瑙手链送给她!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烈鸾歌拧眉摇着头:“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条翡翠玛瑙手链的意义非同一般!”白梦瑶眼中冒着嫉恨之火,一字一句磨着牙说道,“鸾歌小姐莫非真的不知道,这条手链只有侯府未来的少奶奶才有资格佩戴拥有?换句话说,这条手链送给了谁,就说明我表哥心里已经认定了谁为妻!如此,你认为我表哥还会将它送给纤纤表姐吗?那成什么了?” “铿”的一声,烈鸾歌只觉得大脑中似有一根琴弦绷断了。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此时此刻就像一个烫手山芋,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只恨不得立刻扔了它。 照白梦瑶所说的话来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云墨非当日在骗她。根本不是纤纤郡主委托他将手链转送给她,而是云墨非自己要送给她的。 他肯定是怕自己拒绝,才撒谎说是纤纤郡主托他转送给自己的。那么纤纤郡主也是对自己说了谎的了,不对,应该是帮着她的哥哥圆谎。 难怪,之前在宴会场上时,纤纤郡主说话总有些闪烁其词,还说这条手链有着特殊的含义,原来如此。现在再回想起郡主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也终于明白了那股不对劲是在什么地方,她那眼神根本就是小姑在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未来嫂嫂,还一瞧一个满意。 莫怪她看到自己手上戴着这条手链,笑得就跟得了一件无价之宝般兴奋开心。还让自己一定要好生保管,千万不能弄丢了。 这对兄妹还真是将自己给骗了个团团转,虽然他们并无一点恶意,可终究是合起伙来欺骗了自己不是么。 此刻,烈鸾歌也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气恼了。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这条手链她绝对不能收,必须尽快退还给云墨非。 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她哪里受得起? 想到这条手链是侯府未来少奶奶才有资格佩戴拥有的,烈鸾歌这时又陡然明白了侯夫人先前为何会用那种明显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右手。 原来侯夫人看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手腕上带着的这条手链,侯夫人肯定是极度不满云墨非将手链送给了自己罢? 也对,之前听大姐说过这侯夫人最是看中门第贵贱和嫡庶之别,而自己不但是商贾出身,还是一个姨娘生养的庶女,对于侯门望族来说,自己那是远远的配不上。 她能想象得到侯夫人心里是如何的看低自己,如何的瞧不上自己,只怕是打死也不会同意让自己嫁入他们定国侯府做少奶奶的。 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嫁入侯门。以后云墨非若是再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些儿女情事,自己还能多个理由拒绝他呢。 深吸了一口气,烈鸾歌抬头看着白梦瑶,淡淡说道:“白小姐,多谢你的如实相告。你放心,这条手链我会尽快退还给小侯爷的。我说过对小侯爷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信不信都随你。就算小侯爷再优秀再完美,于我来说也是枉然。我最多将他当做朋友,除此以外,再不会有多余的心思。” 说罢,她最后又看了白梦瑶一眼:“白小姐若无其他事的话,鸾歌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下,忽而听到白梦瑶惊呼一声,随即抖着手指,指着她的肩膀说道:“鸾歌小姐,你肩膀上有毛毛虫,好多毛毛虫,都快爬到你脖子上了!” “你说什么?”烈鸾歌嘴唇忍不住哆嗦了下,侧头往自己的肩上看去,果然看到有三条食指般粗长的黑色毛毛虫蠕动着往自己的勃颈处爬行。 “啊——” 烈鸾歌吓得尖叫一声,瞬间惨白了脸色。 她一边用帕子使劲挥开肩上的毛毛虫,一边带着哭音地说道:“白小姐,你快看看我身上其它地方还有没有毛毛虫,有的话就请你赶紧帮我弄掉,快点弄掉,我求你了!” 白梦瑶眼瞧着烈鸾歌那副花容失色,被惊吓得不轻的模样,暗自冷笑不已。好一会儿,她才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怯声说道:“鸾歌小姐,我刚才瞧见你后背上好像也有几条毛毛虫,你赶紧转过身去,我用帕子帮你弄下来。” “好的,谢谢你了!”烈鸾歌点了点头,慌忙转过身去。 白梦瑶盯着她的后背,冰冷的双眸中陡然闪过一抹杀机,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司徒鸾歌,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凡是想跟我争抢表哥的女人,都该死!” “你说什么?”烈鸾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正欲转过身来,一股大力猛地推向了她的后背。 猝不及防之下,她整个人顿时往前栽倒,跌向了栏杆下深不见底的池水中。 见水面上平静无波,白梦瑶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心底涌起阵阵除掉最大情敌之后的快感。 可她还没得意三秒钟,池面上忽而“哗”的一声水声响起,就见烈鸾歌陡然冒出了水面,伸手抹了把满脸的池水,眼神冷厉如刀锋地看着自己。 白梦瑶被她那抹冷锐肃杀的眼神给唬了一跳,颤声道:“你……你懂水性?”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烈鸾歌忽又在水里挣扎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便沉了下去。 白梦瑶愣了愣,随即再次得意地笑了起来,心忖着原来是自己猜错了,这司徒鸾歌并不会凫水。 白梦瑶望着池面冷笑不已,可下一刻又猛地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给冲撞得摔倒在地上,随即就看到云墨非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噗通”一声跳入了池水里。 白梦瑶心中大骇,慌忙爬起身,抓着栏杆往水中望去,哪里还看得到云墨非的影子,不由吓得大呼道:“表哥,你在哪里,你赶紧起来啊!你又不识水性,怎么能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呢!难道你为了司徒三小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表哥,你快起来啊!呜呜……表哥……”白梦瑶又急又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忽见云墨非冒出了水面,却是被烈鸾歌给拖着的。 白梦瑶顿时破涕为笑,急急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云墨非没有理会她,而是紧紧地搂抱着烈鸾歌的纤腰,颤着声音问道:“鸾歌,你没事吧?”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摇头道:“我没事。”她刚才看见云墨非朝她们这边飞奔而来,所以才假装溺水的。本想给机会让云墨非来个英雄救美,然后自己再假装下柔弱,好彻底让云墨非厌恶白梦瑶,算是帮纤纤郡主出口恶气,哪里想到最后却是自己美女救英雄。 这家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都不会游泳,还敢跳下来救自己,不要命了么? “小侯爷,以后想下水救人的话,就先把凫水学好。免得救人不成,反而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烈鸾歌半是责备半是好笑地一边说着,一边拖着云墨非往池边游去。 云墨非脸上臊臊的窘得慌,心里却忍不住说道:鸾歌,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会让我方寸大乱,不顾一切地往水里跳,连自己不识水性都忘了? 没一会儿,两人俱都上了岸。 白梦瑶慌忙迎上前,上下细瞧着浑身湿漉漉地云墨非,满脸关切道:“表哥,你怎么样了?没有呛到水吧?” 话音刚落,陡闻一声清脆响亮无比的耳光声响起。 白梦瑶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左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墨非。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表哥给狠狠甩了一巴掌。 “表哥,你……你打我?”她颤着声音抽噎着,伤心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直往下掉。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云墨非无比厌恶地瞥了白梦瑶一眼,绝世无双的俊颜阴沉得有如乌云蔽日,双眸中闪现的凛凛寒光让人如坠冰窖。“下次再敢暗害鸾歌,就别怪我不念亲情!” 冷冷说罢,他转头看向烈鸾歌,瞬间柔和了冷如玄冰的脸色,温柔笑道:“鸾歌,我们走吧,你身上都湿透了,我带你去纤纤房里换身干净的衣服,可别受寒了。”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刚抬步,双脚忽的一软,就往前栽去。 云墨非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了她:“鸾歌,你怎么啦?” 烈鸾歌干咳一声,有些懊恼道:“我的脚抽筋了。” 闻言,云墨非忙蹲下身子,细心地帮她揉着脚。直到她不抽了,这才站起身来。低头一瞥间忽而扫见她裙后有点点血渍,猜到是什么原因,顿时耳根发起热来。 “鸾歌,还是我抱你过去吧。”说罢,云墨非不容拒绝地一把抱起烈鸾歌,而后大步往前迈去。 烈鸾歌极不自在,忙微微挣扎着说道:“小侯爷,你赶紧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这么被你抱着,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怎么是好。” “瞧见了就瞧见了,鸾歌若是担心自己的清誉有损,我倒是很乐意为此而负责。”云墨非虽是玩笑的语气,可神色却极为认真。见烈鸾歌还是坚持着要下来,不由压低声音说道,“别动了,不然你的裙子愈发要脏了,恐怕连我的衣服都不能幸免。” “呃,小侯爷这话什么意思?”烈鸾歌有些不解其意。 云墨非轻笑一声,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几不可闻地耳语了两句。 他声音虽小,烈鸾歌却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双颊“唰”地一下红了个通透,心底忍不住连连大呼道:天啊,为什么我每次在云墨非面前,都会如此的丢脸?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可恶的月事,竟前后两次让自己大出丑,真是十八辈子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烈鸾歌一时间又懊恼又窘迫,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地缝没有,她只能将自己那张红得发烫的脸深深埋入云墨非的怀里。 感受到他的胸膛在轻微震动,不用猜,肯定是云墨非在偷偷笑话自己了。 烈鸾歌愈发羞窘,脸又往他怀里埋入了两分。片刻,又闷声闷气地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炫耀自己牙齿白啊?” 闻言,云墨非一时没有忍住,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烈鸾歌又气又恼,干脆不躲了,猛地抬起头来,气呼呼地瞪着笑得弯了眉眼的云墨非。 此时此刻,她那双带着气恼之色的眸子,愈发地显得灵动灿亮而富有朝气;樱桃般的绛唇莹润亮泽似温玉,娇嫩芬芳如花瓣;红红的双颊更似点染了最最明艳的胭脂,艳绝耳目,一片旖旎。 看着烈鸾歌这般无心妖娆却更勾魂的娇媚模样,云墨非情潮一阵波动,压抑不住心底对她的渴望,头不由自主地低下去,吻上了她那张娇艳欲滴的香软红唇—— 第87章 情深难拒 烈鸾歌睁大眼睛看着云墨非突如其来的动作,就在他的唇即将覆上自己的双唇时,她下意识地轻轻偏了一下头,云墨非的吻随即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鸾歌……”云墨非低低地唤了一声,眸底流转着深情的暗流,以及淡淡的受伤。 烈鸾歌装作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深情和受伤,摸了下刚刚被吻了一下的左脸颊,又羞又恼地哼哧道:“堂堂定国侯府的小侯爷,居然趁机占我便宜,我还当你是君子呢,原来也是个不正经的!” “鸾歌,我……”云墨非有些尴尬,耳根都忍不住红了。干咳一声,他低头毫不闪躲地对视着烈鸾歌的双眸,温柔而诚恳地说道,“对不起,鸾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轻薄你的,只是……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后文来,烈鸾歌黛眉轻拧,有些好笑道:“只是什么?” 云墨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茶褐色的眼眸中缱绻着浓稠如蜜的柔情,仿似蚕丝般将她一点一点地缠绕。好一会儿,他才柔柔吐出四个字:“情不自禁!” “呃——”烈鸾歌一怔,随即低垂了头,躲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 云墨非见她一次次地回避自己,心里颇有些难过,面上却仍旧强装着笑容。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鸾歌,别人都道我是坐怀不乱的冷情小侯爷,只有你一个人说我不正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烈鸾歌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为什么?” 云墨非轻笑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她更紧地搂抱在怀中。微顿了顿,柔声说道:“那是因为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倾心爱慕的女子时,装不了柳下惠。鸾歌,我可以不避讳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才想要吻你。只可惜我还不够好,所以你才一再地拒绝我。不过,我会继续努力,让自己达到你的要求,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嫁给我的。” 闻言,烈鸾歌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叹声道:“小侯爷,这天下的好女子多得是,你又何必将心思花费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呢。” 云墨非扬唇一笑,澄澈晶亮的茶褐色双眸中荡漾开无边的温柔:“鸾歌,你值得我如此待你!” 烈鸾歌眸光微闪了下,看着他那张美得颠倒众生的俊脸,半天都不知道应该再对他说些什么。 这时玲珑忽而急匆匆地赶了上来,见着自家小姐浑身湿漉漉地被云小侯爷抱在怀里,不由唬了一大跳,慌忙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白小姐欺负你了?奴婢就说要寸步不离地随侍在小姐身边的嘛,可小姐非要让奴婢离开,果然那白小姐不安好心了吧?” 烈鸾歌见玲珑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担忧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道:“小丫头别担心了,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跌进水池子里面去了。你也知道我会凫水的,而且现在又是夏季,落水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冷,倒是凉快了一回。” “小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就算天气不冷,可也不代表就不会因此而感染风寒呀。小姐的身子骨本就不算好,应该处处小心注意才是,可经不得半点闪失的。”玲珑跺了跺脚,撅着嘴不满地说道。“再说了,就算身体没事,可小姐这一身的装扮都给弄坏了。待会儿等到重新换了衣裳换了打扮,再出去见人,被人问起都不怎么好交代呢。尤其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要是知道小姐落了水,肯定又要责怪小姐了。” “恩,你说的这些也在理。”烈鸾歌蹙了蹙眉,她这才离开会场一会儿就落了水,待会儿再换一身行头去会场,被一众贵夫人和名门闺秀们问起,还真不好解释。要是实话实话,说是被白梦瑶给推到水里的,那牵扯又大了,因为连云墨非都掺和了进来。而且白梦瑶可是侯夫人极为疼爱的侄女儿,她要照实说了只怕愈发要得罪侯夫人了。话又说回来,她就算说实话别人也不见得相信,她又没有证据。 反正,她怎么说都是不好的。毕竟第一次来侯府参加宴会就跌进了水里,闹开来都是一场笑话。再经那些多嘴多舌的贵妇们添油加醋地一渲染,传出去了就更不好听了。 云墨非略一寻思,便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不过他很快就有了妥帖的处理办法,一边迈步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鸾歌无须担心,这事很容易解决。待会儿你就留在纤纤房里,午膳不用去膳厅跟众人一起吃了。你把湿衣服都换下来,让你的丫鬟帮你洗干净了,我再用内力把你的衣服催干,你重新再换回来不就成了么。这些事情都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在午膳结束之前便可以全部做好。” “恩,这主意倒是不错。”烈鸾歌点了点头,“只是我不去膳厅跟众人一起用膳,那要找个什么理由与侯夫人以及我大姐二姐说呢?” “理由此刻刚好有个现成的,而且还相当充分。”云墨非干咳一声,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鸾歌,你就说你腹疼,想休息一下。” 烈鸾歌愣了下,马上想到他指的是月事,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不过,她自己给自己配了几副调理经血的草药,喝过之后小腹早就一点也不觉得疼了。但眼下装一装还是可以的。 “那就这么办吧。”烈鸾歌微红着脸瞥了眼云墨非,随即吩咐玲珑道,“你赶紧去趟宴会场,告诉大小姐和二小姐,就说我月事来了身上不舒服,被纤纤郡主安排在她房里稍作休息,晚点儿再过去找她们。” “是,小姐,那奴婢这就去知会大小姐和二小姐一声。”玲珑福了一福,转身便急急往宴会场的方向去了。 云墨非也把自己的贴身小厮招了过来:“顺子,你就照着鸾歌小姐的理由去跟我母亲说一遍,然后把纤纤叫过来,顺便探听一下表小姐有没有在我母亲面前胡言乱语。” “是,主子。”顺子恭应一声,也速速退了下去。 烈鸾歌看着顺子匆匆远去的背影,温吞着说道:“小侯爷,怎么能让你的小厮去跟侯夫人说呢?那不是明摆地告诉侯夫人我跟你在一起么?你母亲本就对我有敌意,这下子怕是愈发不喜欢我了。” 云墨非笑了笑,柔柔说道:“没关系的,鸾歌不要多想,我母亲并没有不喜欢你,只是素来将门第和家世看得有些重罢了。我既然敢让顺子去跟我母亲说,自然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顾之忧的,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母亲不会说你什么的。”他都对母亲表明了心意,此生非鸾歌不娶,那么他再如何关心呵护鸾歌都是无可厚非,母亲自然没什么好责备的。 再说了,母亲也已经不反对他娶鸾歌了,那自然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挑事下鸾歌的脸,那可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呢。母亲纵然不喜欢鸾歌,但好歹也会给他这个宝贝儿子留几分薄面的。 反正,眼下于他来说,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最最紧要的是应该尽快俘获鸾歌的芳心,让她喜欢上自己,同意嫁给自己。他现在可是危机重重,总觉得只要稍一松懈,他认定的准妻子就会被别人给捷足先登抢走了。 此刻他一看到那些贵夫人们就不顺眼,怎么看都觉得她们一个个全长了副媒婆相,对鸾歌没安好心,指不定在怎么算计着将鸾歌说给他们的儿子或者是亲友侄子呢。 总而言之,鸾歌现在就是一个香饽饽,他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看紧了。否则,一个不留神,他的准妻子说不定就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小侯爷,注意看着前面的路。”烈鸾歌忽而出声提醒了一句。 云墨非回过神来,顿时一脸尴尬。只见一盆半人高的盆栽花树立在面前,他差一点就撞了上去。 “呃,不好意思。”云墨非歉然一笑,赶紧回到路中间,继续大步往前走。 烈鸾歌见他似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好奇道:“小侯爷刚才在想什么?我怎么瞧着你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 “鸾歌真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云墨非垂眼看着她。 烈鸾歌撇了下嘴,道:“小侯爷想说,我就听;不想说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再多问。” “你这副满脸好奇的模样,像是不会再多问的么?”云墨非轻笑着摇了摇头,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鸾歌,我要是说我刚才是因为想你而出神,你信不信?” 烈鸾歌一愣,有些结巴地说道:“小侯爷,你……你别开玩笑了。” 云墨非幽幽叹了口气,声音轻得仿似云中飞絮:“鸾歌,我记得跟你说过,我从不开玩笑的。”微顿了下,又神色黯然地问了一句,“接受我就真的有那么难吗?” 烈鸾歌似被他那带着淡淡忧伤的语气给感染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才云淡风轻地说道:“小侯爷,有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会属於你的,有的东西你再留恋也是注定要放弃的。做不成情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 云墨非没有答话,眉宇间却染上了丝丝苦涩,倾城绝世的双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和哀伤,寂寞如刀锋,荏弱不胜衣。隐约间竟给人一种冷月葬花,落红成冢的冷艳和凄凉之感。 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许久才轻声说了一句:“鸾歌,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妻。” 听到这句饱富深情的话,烈鸾歌身子轻震了下,心间不由泛起丝丝疼意来。她双臂揽紧他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道:“小侯爷,对不起。” “鸾歌,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对我说这三个字,我会很难过的。”云墨非微微蹙了下眉头,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涌动着清寂如雪的寂寥和落寞。 “可是……”烈鸾歌想说点什么,但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遂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窝在他宽厚温暖且带着淡淡清香的怀中。 云墨非也没有再开口,只更紧地搂抱住怀中的女子,一路沉默着往前走。 不多久,便来到了郡主的纤云阁。 云墨非避开了沿路洒扫和修剪花草的丫鬟婆子,直接抱着烈鸾歌进了主卧旁边最大的一间上等厢房。 “鸾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和用品。” 烈鸾歌点了点头,微微笑道:“麻烦小侯爷了。” “能够照顾你,我只觉得是一种荣幸和快乐,而不是麻烦。”云墨非眼含情思,唇角弯起的那抹温柔弧度仿似娇花绽放,冽酒飘香,悄无声息地醉着人心春意。 烈鸾歌有些恍神地看着他,虽没有心如鹿撞的感觉,但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他那副颠倒众生的俊美容貌和清贵绝伦的冷艳气质里。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子,几近完美。他无需任何姿态,便能轻易吸引住所有女子的目光,无怪乎那么多的千金小姐和名门闺秀都爱慕钟情于他。 “鸾歌,那我先出去了,你自便。”云墨非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烈鸾歌浑身湿漉漉的,裙上又被经血弄脏了,她也没好意思乱坐,只站着在房内随意走动了一圈,大致打量了一下房内古色古香的名贵陈设和典雅布置。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推了开,云纤纤和玲珑走了进来。 烈鸾歌忙迎上前,笑道:“郡主,你来了。” 云纤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拧着眉头责备道:“鸾歌妹妹怎的成了这副模样?我都说了我那个表妹不是什么好人,你见了她应该远远地避开才是!不听我的话吧,这幸亏是妹妹识得水性,不然还不被她给暗害了?” “呵呵,我这不是没事么,郡主就别念叨了。”烈鸾歌满脸含笑地将她拉到桌边坐了下来,又顺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呐,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云纤纤没好气地轻瞪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喝了两口,随即问出心底的疑惑:“鸾歌妹妹,你也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人,我倒想不明白我那个表妹是怎么把你给弄到水里去的?而且,我都已经提醒过你她不是良善之辈,她找上你,你就算不避开她,但肯定会对她有所警惕和防备的,怎么还着了她的道呢?” “还不是毛毛虫惹的祸。”烈鸾歌撇了撇嘴,神情颇有些郁闷。 “毛毛虫?”云纤纤更是不解,“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毛毛虫啊?” 一旁的玲珑倒是惊了一下,忙问道:“小姐,你又被毛毛虫给吓到了?是不是白小姐将毛毛虫扔你身上了,然后趁你惊慌失措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你给推到水里面的?” “玲珑,你越来越聪明了。”烈鸾歌扬唇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的确如此。也怪我当时想事情想得出神,都没察觉到白梦瑶是什么时候将毛毛虫扔到我身上的。待回过神的时候,那毛毛虫都快爬到我脖子上了,吓得我方寸大乱。然后白梦瑶又说我后背上还有几条毛毛虫,我自然是唬得转过身去让她帮我弄下来。结果,一个不防,就被白梦瑶给一把推入了水池中。” “那个白小姐心肠也太恶毒了一点吧,居然想害死我们家小姐!”玲珑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气呼呼地说道。“哼,下次再见到她,一定不给她好脸色!” “玲珑,别乱说话,这里可不是我们司徒府。”烈鸾歌皱着眉头轻责了一句。 “你这丫头没有说错,我那个表妹就是心肠恶毒,欠教训得很!”云纤纤将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搁,愤愤道,“欺负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谋害到鸾歌妹妹的头上,这我可就不能容忍了!不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她一顿,我就不叫云纤纤!” 见她如此维护自己,烈鸾歌心里不由暖暖的,很是感动。原本因为她跟云墨非合起伙来欺骗自己而升起的几分气恼,也一下子烟消云散,再也气不起来。 “郡主,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她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教训了。”烈鸾歌冷哼一声,讽刺道,“她那么喜欢你哥哥,所以,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你哥哥彻底厌恶她所带来的伤害和打击大?你知道么,你哥哥因为这件事可是再看她一眼都嫌多余,不但狠狠甩了她一耳光,还让白梦瑶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你说,这个教训是不是够大了?她这会子还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哭得肝肠寸断,要死不活的呢!” “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云纤纤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就跟出了口多年的恶气似的,浑身都觉畅快。“我哥哥这回都把话说得这么绝,她要再不死心,那可真是没脸没皮了!” 玲珑忍不住幸灾乐祸道:“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想要暗害我们家小姐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烈鸾歌眯着眼睛寻思了一会儿,不解道,“我有些奇怪白梦瑶怎么会知道我害怕毛毛虫的,她拿毛毛虫来吓我是蓄意为之有备而来,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云纤纤想了想,问道:“鸾歌妹妹,你害怕毛毛虫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不多,除了玲珑,就我二哥和五弟知道。”迟疑了下,烈鸾歌又补充道,“说不定我大姐和二姐也知道,保不准五弟告诉了她们。” “照此看来,那就极有可能是你大姐或者二姐将你害怕毛毛虫的事情告诉我表妹的。之前你离开宴会场的时候,我看到我表妹跟你大姐和二姐单独聊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没多久,她便也离开了宴会场,想来就是去找你了。” “竟有这回事。”烈鸾歌眸光一闪,心忖着这司徒两姐妹是不是也欠收拾了?回头还得旁敲侧击地问问她们俩,这要是她们只是无心说出去的,她便算了。可要是她们俩是有意告诉白梦瑶自己害怕毛毛虫,那就其心可诛了。回去若不好好教训她二人一顿,都对不起自己。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玲珑问道。她觉得有很大可能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借助白小姐的手来算计小姐,定是嫉恨小姐今儿在百花宴上艳压群芳,大放光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小侯爷的。 烈鸾歌笑了笑:“不急,我自有打算。反正谁欠了我的我都会讨回来,我总不会叫自己白白吃亏的。” 闻言,云纤纤弯眉笑道:“呵呵,我就喜欢鸾歌妹妹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永远都不让自己吃亏的个性。” 几人说话间,云墨非再次走了进来。 “小妹来了,那正好,你赶紧去给鸾歌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鸾歌沐浴完了就要穿的。” “知道了,我衣服多得很,好多还是新的,一次都没穿过呢。”云纤纤说着,忙站起身来,“鸾歌妹妹,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一套新衣裳过来。” “恩,谢谢郡主了。”烈鸾歌嫣然一笑,看着云纤纤轻步往外走去,转头又对玲珑说道,“玲珑,你先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小侯爷说。” “是,小姐。”玲珑福了一福,忙退了出去。 云墨非凝眸看着烈鸾歌,笑问道:“鸾歌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跟我说的?” “小侯爷,这条手链我不能收。”烈鸾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右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玛瑙手链摘了下来,而后递到了他面前,“小侯爷,你之前骗我说这是纤纤郡主托你转送给我的。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所以也不计较你的欺骗,只希望你能将这条手链收回去。它不适合我,还请小侯爷替它另择主人。” 话音落下,云墨非俊脸上的那抹笑容顿时僵住了,原本放于身侧的两只手下意识地反剪到了背后,似怕她会将手链硬塞回自己的手上。 他往后倒退了一步,又深吸了一口气,方绝然说道:“鸾歌,这条手链我既然已经送给了你,就绝对不会再收回来。你如果不想要,就将它扔了吧。反正在我眼里,只有你才有资格拥有它佩戴它。你若是不愿做它的主人,那它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于我来说不过是废品一件。所以还不如让你把它给扔了,免得让我看着伤心难过。” “你……你暴殄天物啊!”烈鸾歌抽着嘴角,又气又好笑地说道,“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能说扔就扔么?你不心疼,我还替你心疼呢!” “呵呵,你要是真替我心疼的话,那就好好戴着它,不要再说什么将它退还给我的话了。”云墨非清波流转,雾气妖娆的双眸中璀璨起醉人的点点星光,明如皎月,艳似银河。 烈鸾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小侯爷,我确实替你心疼,可它并不是一条普通的手链,有资格拥有佩戴它的只能是你的妻子,而不是我,还请——”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墨非沉声打断:“鸾歌,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就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这辈子我非你不娶,你懂吗?这条手链我不送给你,我还能送给谁,你告诉我,我还能送给谁?” 烈鸾歌被他隐隐带着怒吼的质问给震住,半晌才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道:“小侯爷,你随便送给谁都可以,只是不应该送给我。我早已明白地告诉过你,我只当你是朋友,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心思。” “鸾歌,你为什么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如此受伤过,你可知道我有多伤心,又有多难过?”云墨非字字句句都仿似浸染着悲伤,双眸中的雾气愈发浓了,若泪光点点,神情悲凄欲绝。“鸾歌,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接受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以天地的名义发誓,这辈子我云墨非只爱你一个人,也只要你一个人,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烈鸾歌伸手掩住了他的唇:“小侯爷,别这样,这样的誓言我受不起的。” 云墨非拉下她的素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郑重不已地说道:“不,你受得起,而且也只有你才受得起!鸾歌,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话落,他生怕烈鸾歌再说出什么让自己伤心难过的话,猛地捧起她的脸,不容逃避地吻上了她那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堵住她所有未出口的拒绝话语。 “唔……”烈鸾歌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挣扎着要退开。 云墨非却紧紧地吻着她不放,任她如何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不松手,还越吻越深,越吻越激烈,似要将她吞入自己的腹中才能满足心底对她的深深渴望。 烈鸾歌挣扎得没了力气,不由软在了他的怀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无数的星星在眼前闪烁。 呼吸似被夺走,在她险些窒息晕厥的时候,云墨非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而后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气息有些不稳的说道:“鸾歌,我不后悔强吻了你。你如果生气的话,就打我吧,随便打多少下都行,只要你能出气。” 烈鸾歌扬起了手,却久久没有落下去。看着云墨非那双眸中浓得有如实质的绵绵深情,以及眼角眉梢满溢着的缱绻温柔,再想到他刚不久前为了救自己连命都不顾地跳入水中,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蓦地落了下来。 她用力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哭声说道:“云墨非,世间那么多女子,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要喜欢我……我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 “鸾歌,别哭啊,你一哭,我的心都乱了。”云墨非心疼无比,不经意间,指尖已然触及她那张泪流满面的清丽容颜,小心翼翼地抚了上去。修长有力的十指,用着最轻柔的力道,徐徐擦抹去她脸上温热的泪。 烈鸾歌颤抖地闭上双眼,试图止住泪水。但泪水仍旧放肆决堤,恣意奔流,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哭了,而且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止也止不住。 那滚烫的泪水,颗颗滴落在云墨非的掌心,仿似烈火一般,灼热了他的手掌,更灼痛了他的心。 双手温柔地捧着烈鸾歌白皙清丽的脸庞,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柔弱娇美模样,云墨非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有如海浪般翻滚奔腾的阵阵悸动,低下头,再次深深地吻了上去。 烈鸾歌反应过来,立刻用力推拒着他。想要挣扎躲避,却在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钳制禁锢下,不得不被迫仰起头,被迫回应他的热情。 身体紧密相贴,唇齿辗转纠缠。 不知不觉间,烈鸾歌的泪止住了。承受着云墨非那深情,炽热,且充满怜惜,爱慕,以及心疼的吻,她的挣扎不再像开始那般激烈,双手不知何时自他的胸膛上放了下来,转而紧紧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久久,云墨非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香软的双唇,炽热的吻沿着她的嘴角一路向上,吻干吻净她面上每一滴晶莹的泪水,以及每一处濡湿的泪痕。 直到云纤纤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鸾歌妹妹,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烈鸾歌这才慌忙推开云墨非,平复了一下羞恼躁动的情绪,才扬声说道:“郡主,你进来吧。” 云纤纤推门而入,带着别样笑意的双眸在烈鸾歌和云墨非二人的身上来回打转,语气略略有些暧昧地问道:“你们俩的悄悄话都说完了?” 烈鸾歌脸一红,没好气道:“郡主别乱说,我跟小侯爷能有什么悄悄话,你想太多了。” “就是,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云墨非也肃着脸瞪了云纤纤一眼,微顿片刻,才又说道,“鸾歌,你赶紧让纤纤带你去净房沐浴吧,湿衣服穿久了对身体不好。等你沐浴完了,我就带你去摘桑葚,你之前不是说要桑葚的么。” 第88章 故意刁难 不疾不徐地沐完浴,烈鸾歌从净房里出来时,她换下的湿衣服已被玲珑洗干净,并且被云墨非用内力催干。 “小姐,你可以穿回自己的衣服了。” “呵呵,你们两个的效率还挺快的。”烈鸾歌看了看玲珑,又看了看云墨非,嫣然一笑,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内室。 换好衣服后,又让玲珑帮她梳回了原来的发式。待一切打理妥当,便跟着云墨非去摘桑葚。 走了好一会儿,云墨非脚步顿在一座华丽又不失雅致的院落前。 “鸾歌,我们到了。” “怡红快绿?”烈鸾歌仰头看着那紫檀描金匾额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想起了《红楼梦》里贾宝玉住的地方就叫“怡红快绿”,不由开玩笑道,“小侯爷,这里面住着的该不是‘怡红公子’吧?” 云墨非一怔,奇道:“这儿的主人确实有个雅号叫做‘怡红公子’,不知鸾歌是如何得知的?” “不会吧,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真有这回事啊。”烈鸾歌嘴角微抽了下,心忖着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顿了顿,又笑问道,“那请问这位‘怡红公子’真名是否叫做贾宝玉?” “鸾歌,贾宝玉是谁?”云墨非微蹙了下好看的剑眉,凭直觉,这是个男人的名字。从鸾歌嘴里蹦出其他男人的名字,他这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 “呵呵,我跟小侯爷开玩笑的。”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如实说道,“贾宝玉只是书中虚构出来的,现实中并没有这号人物。我只是觉得太过凑巧罢了,小侯爷不知道吧,这贾宝玉住的地方就叫‘怡红快绿’,且雅号唤作‘怡红公子’,所以我刚才才会有此一问。”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巧得很。”云墨非也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默了片刻,方说道,“这儿是我四弟云墨涵住的地方。” 闻言,烈鸾歌暗自一惊:“小侯爷,你说这里的主人是府上的四少爷云墨涵?” “是啊,”云墨非点了下头,见她似乎有些吃惊,不由奇怪道,“有什么不妥吗?莫非鸾歌认识我四弟?” 冤家路窄! 烈鸾歌暗自郁闷地磨了下牙,随即浅笑着说道:“认识倒谈不上,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接着便将自己如何与云墨涵相识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 当然了,云墨涵说的那些霸道可笑的调戏之言,比如不许她对着别人乱笑,会让他吃醋的等等之类,她自动省略不提。 听完烈鸾歌的说辞,云墨非拧紧了眉头,眸底流转着莫可名状的暗芒。 难怪自己问四弟要桑葚时,他一个劲儿地追问自己要着做什么。等自己告诉他是司徒府的三小姐托纤纤帮忙,而纤纤又托自己帮忙来要时,四弟会笑得那么古怪。还说司徒三小姐真想要桑葚的话,就让她亲自来他院子里摘,否则免谈。 他这个风流浪荡的四弟莫不是也对鸾歌动了心思,想要打鸾歌的坏主意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云墨非顿时沉下了脸,一双剑眉都快拧成了“川”字。他的情敌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掺和进来一个四弟,老天不用找这么多麻烦来考验他吧? “小侯爷,你怎么了?”烈鸾歌见他陡然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下很是奇怪。刚不久还笑如春风,这会子却眉心打结,情绪变化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 云墨非暗叹了口气,凝眸深看了烈鸾歌一眼,摇头笑道:“我没事,我们进去吧。”说着,率先迈步跨进了院门。 烈鸾歌忙提步跟上,边走边听云墨非说道:“这桑树在我们北辰国不易成活,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种植桑树,桑葚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少见的稀罕物。我四弟自小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桑葚,又因着他极得我父侯和府里老太君的疼爱和喜欢,为了让四弟每年夏季都能吃到时鲜的桑葚,我父侯特地托人去轩辕国弄回来两棵桑树种在他的院子里,还请了有经验的仆人专门打理照料着这两棵桑树,这才让它们活到了现在,并且越长越茂盛,每年夏季都能结出不少桑葚来。” “听你这么说,你父侯还真是有心了。”烈鸾歌浅笑了下,倒没想到那个风流浪荡的二世祖在侯府居然如此得宠,难怪那般恣性妄为,视规矩礼数于无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只要爷乐意的可恶摸样。 “小侯爷,四少爷不会为难我吧?”烈鸾歌蓦地问道,她之前没给云墨涵什么好脸色,这二世祖很有可能会借机“报复”的。 她怎的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打探到两棵桑树,居然是云墨涵的,她是不是上辈子烧的香太少了,所以这辈子才总是运气不好? “应该不会的,鸾歌不要乱想。”云墨非轻笑一声,柔声说道,“我四弟也就是性子放荡,不拘礼数,又好(hao,念四声)耍闹了些,人却还是不错的,平日里待人随和,比较好说话。不过是问他要些桑葚而已,我想四弟还不至于会在这么一点子小事上为难你。” “但愿如此。”烈鸾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旧认为那个二世祖在自己面前恐怕是没有那么好说话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穿过了两条回廊,绕过了一座花墙,又拐入一扇垂花门,一座宽敞明亮且环境清幽雅致的庭院映入眼帘。 进得庭院,入眼的是满院雪白雪白的像是梨花又不是梨花的花树。有风拂过时,那花便有花瓣脱落下来,如纷飞的彩蝶,轻飘飘地自树上盘旋而落,上下飞舞,煞是美丽。 庭院四周另有数十棵矮株的反季节香桂,花开朵朵,氤氲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浓郁醉人。 而其中一棵伪梨花树下,摆放着一张铺着大红软毡的长榻,榻上歪身斜靠着一位身着艳红色云锦华袍的俊美男子,那份闲适散漫的姿态,高贵优雅,且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他旁边还放着一张梨木小几,小几上摆着瓜果茶点,还有一名样貌清秀的小厮随侍在他身旁。 烈鸾歌不用细看,只瞧一眼那红得招摇夺目的衣服,便知这人就是侯府里的那个风流浪荡的二世祖——云墨涵。 “四弟好闲情雅致,竟在这花树下小憩!”云墨非轻笑一声,阔步走到云墨涵跟前。 那小厮忙上前朝他行礼道:“奴才给小侯爷请安!” 云墨非摆了摆手:“有礼了。” “奴才见过司徒三小姐!”小厮又朝烈鸾歌行了一礼,而后手脚麻利地搬了两个杌凳过来,又倒了两杯茶,笑脸看着二人,极为礼貌地说道,“小侯爷请坐,请喝茶!司徒三小姐也请坐,请喝茶!”说罢,躬身退到一边。 “三哥来了!”云墨涵坐起身来,微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看云墨非,示意他坐下后,目光便定在了烈鸾歌的身上,上上下下将她一番细细打量,随后笑眯眯地说道,“司徒三小姐,小爷之前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怎么样,这话不假吧?” 微顿片刻,又斜挑着剑眉,神色似有几分得意道:“之前问你你都不说,小爷还不是一样有办法知道。司徒府的三小姐,府里的五姨娘苏氏所生,闺名唤作鸾歌,今年芳龄十三,不但会弹奏扬琴唱小曲儿,且医术卓绝不凡,目前还尚未许配人家,除了一个嫡兄,两个庶兄,一个庶弟,两个庶姐,一个嫡妹,另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名为司徒脱尘。呵呵,怎么样,小爷一句也没有说错吧?” 烈鸾歌面色沉了沉,没好气地讥讽了一句:“没想到侯府的四少爷,原来还是一个八卦精!”居然将她的身世打听得这么清楚。 云墨涵听出她的讽刺之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少顷,他从身后端出一碟熟得颇好的桑葚来,随手拈起一枚放入嘴里,而后摆出一副惬意无比的神情,叹道:“真好吃!” 烈鸾歌嘴角抽了下,心知他是故意的,却也不好说什么,只两眼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那碟桑葚,想着该如何开口问他讨要一些。 云墨涵流转着一双璀璨逼人的桃花美眸,暗笑一声,将碟子递到她面前,戏谑道:“鸾歌小姐别眼馋了,瞧你口水都差点流出来,怪掉形象的!呐,小爷大方一点,请你吃好了,千万别跟小爷客气!反正瞧你这副馋嘴的样儿,也不是个懂得客气为何物的女子,就不用装了!” “你——”烈鸾歌黑了脸,心里憋气,恨不能用力揍他一拳。 “四弟,别再闹了,鸾歌小姐不太喜欢别人跟她开玩笑。”云墨非蹙了蹙眉,沉吟了片刻,也盯着云墨涵手里的桑葚说道,“四弟,我之前问你要桑葚的时候,你不是说要鸾歌小姐亲自过来的么。她现在人已经来了,四弟是不是应该——”他话没说完,反正意思就是让他别再为难鸾歌,要说话算话。最好立刻送上桑葚,他们好走人。 云墨涵耸了耸肩,笑得一脸无赖:“三哥,我是说过鸾歌小姐想要桑葚就必须亲自过来。可我没说过,她来了我就一定会给她吧?” “四弟!”云墨非忍不住沉下了脸,声音也随之冷了两分,“不就是一点桑葚么,四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你想怎么胡闹耍性子都行,我只希望你不要故意为难鸾歌!” “啧啧啧,三哥叫得还真亲昵,居然连‘小姐’二字都省了!”云墨涵暗含着精光的眼神在云墨非和烈鸾歌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勾唇笑问道,“三哥,请问你是鸾歌小姐的什么人?用得着你这么维护她么?” “你——”云墨非神色一凛,差点脱口而出“鸾歌是我认定的准妻子”,可当着她的面,他又不敢在旁人面前说话造次,就怕一个不慎惹她生气。 烈鸾歌看了眼又气又堵却又无话反驳的云墨非,朝云墨涵略略福了下身,冷冷说道:“是我们打扰四少爷清幽了,不好意思,这就告辞!小侯爷,我们走吧!” 话落,转身就走。 “哎——”云墨涵忙出声叫住她,“鸾歌小姐别慌着走啊,小爷又没说过不给你,你急什么嘛!真是的,小爷就没见过问人要东西,还像你这副态度的!你没听过‘有求于人,当矮人三分’这句话吗?” 烈鸾歌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没好气道:“没听过!”她知道有求于人得有个好态度,但也没必要明知道对方在耍自己,还把脸往上贴,任对方戏耍。 云墨涵垂眼看着手里的那碟桑葚,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叹声说道:“哎,小爷真是好心无人识啊!我原本打算送一些桑葚与鸾歌小姐的,你既然不要,那便算了,小爷留着自个儿吃!” 烈鸾歌忙道:“我何时说过不要?”黛眉一蹙,想了想,又道,“说吧,四少爷到底想怎样?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就是,只要鸾歌能办到的都好说!” “真的么?”云墨涵剑眉一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小爷若是说想娶鸾歌小姐为妻,你会答应吗?” 话音落下,烈鸾歌还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云墨非已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眉瞬间拧成了死结,一张俊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不但难看,还颇有几分吓人。 他冷眼瞪着云墨涵,咬着牙说道:“四弟,你的玩笑开过头了!” 云墨涵暗自冷哼一声,俊脸上仍旧是满满的邪痞笑容:“三哥,你既然知道我是在开玩笑,那还这么紧张做什么?瞧你这脸黑的,就算你不怕有损自己‘京都六公子’之首的完美形象,但你也不怕吓着人家鸾歌小姐么?” “四少爷,别开玩笑了,说点实际的吧。”烈鸾歌神色淡然地看着云墨涵,“到底要怎样,四少爷才愿意送一些桑葚给我?” “这个嘛,容小爷好好想想。”云墨涵翘起二郎腿,随手扔了一枚桑葚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好一会儿,才抬眼对上烈鸾歌的双眸,不怀好意地笑道,“鸾歌小姐,你若答应陪小爷去湖上游船的话,小爷就送一些桑葚给你!” 第89章 戏耍四少 云墨涵话音还未落下,云墨非便沉着脸,第一时间反对道:“不行!”他这四弟明显一副对鸾歌不怀好意的样子,让他跟鸾歌单独去游船,若是趁机占鸾歌的便宜怎么办? 鸾歌可是自己的准妻子,谁都别想占她的便宜! “为什么不行?”云墨涵斜挑着剑眉,神情颇有几分不满。“让鸾歌小姐陪我游下船又怎么了,还会少她一块肉不成?再说了,又不是去外面的湖上游船,我们府里不是有个内湖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云墨非神色坚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四弟这招果然是居心不良啊,府里的内湖距离宴会场不远,午膳过后母亲就会让人在后花园里搭上戏台子,请那些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看折子戏,这要是瞧见鸾歌和四弟在湖上一起游船,众人会怎么想?肯定以为鸾歌跟四弟不清不楚有纠缠,想攀龙附凤什么的,对于鸾歌的名声可是极不好的。 四弟要是再当着众人的面前,故意对鸾歌做些暧昧轻薄的举动,那后果可就更严重了。而且四弟估计下一刻就会打着对鸾歌负责任的借口,去司徒府下聘求亲。 他们定国侯府本就是京里顶尖的名门望族,而四弟又那么得父侯和老太君的宠爱,再加上鸾歌的清誉若是因他而受损,他要是去司徒府求娶鸾歌,那司徒老爷和游老太太还不喜笑颜开地立马答应这门亲事? 可恶的四弟,他这是摆明了要与自己争鸾歌了么? “三哥,你今日的态度好生奇怪啊!”云墨涵微眯着一双晶亮剔透的桃花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云墨非,似笑非笑道,“你又不是鸾歌小姐的什么人,她都还没发表意见呢,你凭什么说不行?再说了,我今儿若是执意要让鸾歌小姐陪我去内湖游船,你还能将我打趴下不成?” 云墨非眸光一寒,冷声说道:“你如果真想胡来的话,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四弟真要那么无耻的话,他不介意狠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乱打鸾歌的主意。 “你——”云墨涵也忍不住沉下了脸,嘴角一直挂着的那抹放荡不羁的笑容也消失了。“三哥,我还从未见你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更别说是如此维护在意了!呵,三哥莫不是相中鸾歌小姐了?” 云墨非双眸中暗流涌动,反问一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云墨涵耸了耸肩,俊脸上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沉吟了片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是的话,我就与三哥各凭本事,公平竞争。不是的话,那最好不过了,我一个人独拥美人了。” “你们说完了没有?”冷眼旁观了半天的烈鸾歌终于开了口,拧着一双黛眉看了看云墨非,再看着云墨涵,嗓音清冷道,“四少爷,游湖有什么好玩的,那湖上除了睡莲就是荷花,平日里见得还少么,犯得着特意划着船去观赏?” 微顿了顿,又扯了扯唇角,浅笑道:“鸾歌知道四少爷喜好玩乐耍闹,不如我就陪四少爷玩三个小游戏如何?三局两胜制,四少爷若是输了,就送一些桑葚与我!” 见她没了下文,云墨涵挑着双眉问道:“那小爷若是赢了呢?” “那就等四少爷赢了再说。”烈鸾歌自信一笑,言外之意就是他绝对赢不了。“怎么样,四少爷可有这个兴趣和胆量试试?” “玩就玩,小爷还会怕输给你了不成?”云墨涵撇了撇嘴,哼声问道,“赶紧说吧,都是些什么游戏?要怎么玩?” 烈鸾歌笑脸看着他:“三个游戏都简单得很,第一个是比试谁能将一张纸扔得远。” “就这么简单?”云墨涵愣了下,随即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厮,“来喜,速去拿两张白纸过来。” “是,主子。”来喜恭应一声,忙急急退了下去。 不多一会儿,就见他拿着两张薄薄的干净白纸快步走了过来。 云墨涵随手将两张白纸接了过来,又递了一张给烈鸾歌,笑问道:“鸾歌小姐,是你先来,还是小爷先来?” 烈鸾歌微微一笑,道:“既是在侯府上,那就先主后宾,四少爷先来吧。” “好,小爷先来。”云墨涵活动了一下右手腕,随后举起那张白纸用尽全力地往前一掷。因为纸太轻了,所以扔的距离也就两米左右,不过也不算短了。 云墨非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烈鸾歌。他觉得这个游戏不怎么公平,因为四弟的力气明显要比鸾歌的大,那肯定会是四弟扔得远。 “鸾歌小姐,该你了。”云墨涵得意地望着她,他也觉得这一局肯定是自己赢。 烈鸾歌扬脸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撇嘴道:“四少爷,别高兴得太早了。”说罢,她将手中的白纸揉成一团,随即扬手一扔,纸团轻易便飞出了十米远不止。 见状,云墨非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心忖着,这小女人还真是可爱,居然投机取巧,不过他喜欢。 云墨非抽着嘴角,似有不满道:“这样也行啊?你这不是耍诈么?” 烈鸾歌咧嘴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又没说不可以将白纸揉成团后再扔,四少爷自己想不到这一点,怎么能怪我?再说了,就算我这是耍诈,那兵法不是有云,兵不厌诈么?四少爷难道不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 “你——”云墨涵一时被堵住,找不出话来反驳。瞪了半天的眼,才哼哧一声道,“行,这一局算小爷输了,我们接着玩第二个游戏。” “好,我们继续。”烈鸾歌想了想,随即从袖口上扯下两片轻盈若柳絮的羽毛来,而后递了一片给云墨涵,轻笑道,“四少爷,这第二个游戏嘛,就是看谁能一口气将这片羽毛吹得更远。” “哼,这回你输定了。”云墨涵自信一笑,将羽毛拈起来,随后鼓足了一大口气,手一松,吹着面前飘起来的羽毛步步前进,直到一口气完了才停下来。 云墨非一看那距离,竟是八米开外,心忖着鸾歌这回怕是要输了。四弟是从小习武之人,中气足得很,一口气能憋很长时间,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得的。依他来看,鸾歌能吹到四米远就已经很不错了。 “鸾歌,你能行吗?” 烈鸾歌嫣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神情:“小侯爷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输的。” “是么。”云墨涵明显认为她在说大话,自己可是习过武的,一口气憋的时间还能比不过她一介弱女子?那他十多年的武艺岂不是白练了?“鸾歌小姐,你可不要硬撑哦!比不过就放弃算了,小爷保证,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烈鸾歌斜睨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回想了一下刚才那阵清风吹来的方向,而后顺风而立,做好准备。 等到又一阵清风吹来时,她忙一口气吹开手中的羽毛。都不用她边走边吹,那片轻盈的羽毛便径自随着清风直往前飘。 待风停之后,羽毛也随之缓缓地坠落地面,那距离少说也有十五米以上。显而易见,这局又是她赢了。 云墨非眉眼一弯,茶褐色的双眸中潋滟生光,灼灼逼人。他满脸和煦笑容地看着烈鸾歌,眼角眉梢荡漾开无边的柔情。 呵呵,他还真是小看了他这个准妻子的智慧呢!而且,似乎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与众不同的一面,总能让他眼前一亮,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地喜欢她! 云墨涵倒是瞪大了一双漂亮无比的凤眼,极不服气地说道:“鸾歌小姐,你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么?居然借助风势,哪有你这样耍赖的!” “四少爷,我有规定了不可以借助风势的吗?”烈鸾歌眉眼弯弯,俏脸上扬起的笑容娇媚灿烂如山花儿。“而且,这不叫耍赖,而叫智慧。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依靠头脑,四少爷懂了吗?” 闻言,云墨非差点笑出声来,好在自制力上佳,及时忍了住。 云墨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恨恨地磨着牙,腹诽道:笑笑笑,笑你个头!见色忘义的家伙,小爷诅咒你憋出内伤!哼! 烈鸾歌笑容满面地看着云墨涵,不疾不徐道:“四少爷,之前说的三局两胜制,现在我已经赢了两局,那么第三局可以不用我们比试了。呵呵,愿赌服输,四少爷可否将桑葚送上?” 云墨非哼哧一声:“鸾歌小姐急什么,要比就应该比到底,就算小爷已经输了两局,这第三局照样要玩下去!小爷今儿个还就不信这个邪,自己会连一局都赢不了!” “那好吧,四少爷既然有这个雅兴,那我就奉陪到底。”烈鸾歌瞧他一脸愤愤不服气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四少爷,我知道你很不服气,认为我耍诈,胜之不武。那行,前面两局就算了,我们就以第三个游戏定胜负。这一局我会出十个问题,四少爷只要能回答出其中的三个,就算我输。怎么样,四少爷要不要玩?” “为什么不玩?”云墨涵反问一句。“鸾歌小姐,这可是你说的哦!只要小爷能回答出其中三个问题,那就算你输了,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烈鸾歌撇了下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四少爷大可以放心,我一向是愿赌服输,从来都不会耍赖不认账的。” “这样最好。”云墨涵挑了下眉,想想又问道,“不知鸾歌小姐会出些什么类型的问题?可不能是些故意刁难人,且没有答案的问题哦!” “怎么会呢,我出的问题自然都是有答案的,四少爷无须多虑。”烈鸾歌瞅了他一眼,直言道,“四少爷,我跟你明说吧,我要出给你的将是十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 云墨涵面带疑惑,不解道:“脑筋急转弯是什么意思?” 烈鸾歌笑了笑,耐心地解说了两句:“所谓脑筋急转弯,就是要考考四少爷的思维想象能力和反应快慢能力。因为我出的题目比较特别,问答之间会非常巧妙,是不能按照常理来思考的,四少爷可明白了?” “原来如此,小爷明白了。不就是考头脑么,小爷一向聪明绝顶,十取三胜绝对不在话下。”眯眼一笑,云墨涵重又慵懒地坐回了软榻之上,而后翘起了二郎腿,闲散逍遥地说道,“鸾歌小姐请出题吧。” 云墨非也在杌凳上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做好旁观的准备,意态闲适得很。他已经不担心了,鸾歌既然敢玩,肯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他也该对她充满信心才是。 烈鸾歌拧眉寻思了片刻,出题道:“四少爷听好了,第一道题:有一个字,不管你怎么写都是错,请问这是为什么?” 云墨涵稍一思考,答道:“怎么写都是错,那自然因为这个字是‘错’字了。” 烈鸾歌一怔,这个二世祖头脑还蛮灵活的嘛,居然回答对了。 云墨涵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自己回答的不错,忙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小爷是不是很聪明?呵呵,鸾歌小姐请接着出题吧!” “得意什么,才答对了一道而已。”烈鸾歌轻哼一声,想了想,又接着出第二道题,“听好了,一只小绵羊过独木桥,前面走来一只老虎,后面又跟来一匹狼,请问小绵羊最后是怎么过去的?” 云墨涵状似无意地说道:“该不会是吓晕过去的吧?” 靠,这样也被他蒙对了?丫的,真没天理!看来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还是常有的! 烈鸾歌一阵无语,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恭喜四少爷,又答对了一题。” “不会吧,答案真的是这样?哇哈哈!”云墨涵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加得意,都快见牙不见眼了。“小爷随口说说就是答案,这运气一来啊,真是挡都没法挡!不对,不能说是运气,只能说小爷头脑聪明得令人发指!” 闻言,云墨非差点没将刚刚喝入嘴里的一口碧螺春给喷出来。他才发现他这个四弟,居然还有个自恋的毛病,而且这自恋的程度还不浅。 烈鸾歌心里狠狠鄙视了云墨涵一把,见他都答对两道题了,再不敢大意半分。仔细想了一会儿,方接着出题:“四少爷听好了,第三道题:从我们司徒府步行到你们侯府需要一个时辰,而从你们侯府沿原路返回,仍是步行,却需要两个半时辰。请问,这是为什么?” 云墨涵皱眉道:“从司徒府到侯府坐马车都需要一个半时辰左右,步行一个时辰又怎能到得了?” 烈鸾歌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四少爷,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盖歪了楼。尽管回答问题就是,管其它那么多做什么,少打岔了。” “就是打比方也得符合事实嘛。”云墨非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思考起问题来。这回可没有刚才那么轻松,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了摇头,直接弃权,闷声道,“这一题小爷答不上来,还请鸾歌小姐赐教。” 烈鸾歌弯眉一笑,脆声说道:“两个半时辰加起来不就是一个时辰吗?时间仍然一样,四少爷自己想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云墨涵会过意来,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好了,请听第四道题:小明的父亲有五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叫大宝,第二个孩子叫二宝,第三个孩子叫三宝,第四个孩子叫四宝,请问第五个孩子叫什么?” 云墨涵脱口答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叫五宝啰!” “四少爷,我真的不想打击你,虽然这道题很简单,”烈鸾歌轻叹了口气,佯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可是我不得不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怎么可能会错呢?”云墨涵郁闷地撇了撇嘴,似是不相信,“这老大叫大宝,老二叫二宝,老三叫三宝,老四叫四宝,你说这老五不叫五宝叫什么?” “四弟,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逻辑?”云墨非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都说了是小明的父亲有五个孩子,那这第五个孩子肯定就叫小明了。鸾歌小姐,我没答错吧?” “完全正确,小侯爷的头脑真灵活,没有陷入惯性思维里!”烈鸾歌夸奖云墨非的同时,又瞟了一眼云墨涵,那二世祖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向了别处。“好了,我们继续,请问:念完《诗经》需要多久?给你三次回答的机会。” 云墨涵猜测着答道:“一个月?” 烈鸾歌浅笑着摇了摇头:“错,再答!” “三个月?” “不对,继续想!” “半年?” 烈鸾歌第三次摇着头:“还是不对!” 云墨涵一脸郁闷:“想不出来,鸾歌小姐告诉小爷答案吧,到底需要多久?” “一弹指的时间(相当于现代的一秒钟)!” 烈鸾歌话音刚落,云墨涵和云墨非二人同时质疑道:“怎么可能?”谁有这个本事,能在一弹指的时间内念完一本诗经! 见他二人一脸的不相信,烈鸾歌不以为意道:“那你们就自己试试,看念完‘诗经’两字是不是只需要一弹指的时间。” “这样也行啊?”云墨涵反应过来后,不由叹道,“好巧妙的答案,完全出乎人的意料!” 烈鸾歌笑了笑:“这就是脑筋急转弯的妙处所在,不然也不会叫做巧问妙答了。”微顿片刻,接着出题道,“食盆里有六个馒头,六个小朋友一人分一个,最后盆里还多出一个来,请问这是为什么?” 云墨涵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鸾歌小姐请说答案吧。” “这都想不到啊,因为最后一个小朋友连盆子一起端走了呗!”烈鸾歌轻笑一声,接着出第七道题,“请问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将冰变成水?” “用火烤。” “不对。” “用内力催。” “还是不对。”烈鸾歌摇了摇头,“把‘冰’字去掉左边的两点,不就成了‘水’么,谁有这个速度快?” 云墨涵不服气道:“这算什么回答啊!” 烈鸾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四少爷,这个答案有问题么?都说了是巧问妙答,你自己头脑不够灵活,就别埋怨答案不好!”真是的,典型的眼睛斜怪桌子歪! “好了,继续听题:请问人体内最大的器官是什么?” “这个谁会知道啊,又看不到体内是个什么构造。”云墨涵直接弃权。 “四少爷,都说了这是脑筋急转弯,要转转脑子的。”烈鸾歌摇了摇头,公布答案,“最大的器官自然是胆了,不是有个成语叫‘胆大包天’么?都能包下天了,那还不是最大的?” 云墨涵拉长着脸,磨牙愤愤道:“知道了知道了,鸾歌小姐继续出题吧!” “那四少爷听好了,请问什么时候1+2不等于3?” 云墨涵双肩一耷拉,摇着头:“这个小爷也不知道。” “笨呐!”烈鸾歌忍不住鄙视了他一眼,“1+2不等于3,那肯定就是算错了的时候呗!这么简单的一道题都答不上来,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头脑聪明得令人发指!我看自恋到你这种地步,才应该叫做令人发指呢!” 闻言,云墨非呛了一下,嘴里的一口茶水“扑哧”一声喷了出来。 云墨涵皱眉盯着自己被茶水喷到的衣袍下摆,没好气道:“三哥,你哪里凉快哪里玩儿去,别在这里恶心我。你刚刚那口茶水,差点没喷到我脸上。” 云墨非微挑了下眉,故意讥讽道:“你是木头人么,不知道闪的啊,十多年的武艺都是白瞎的吗?” 说罢,也不看他那副气愤得直抽的俊脸,侧头望着烈鸾歌,柔语说道:“鸾歌,还有最后一道题,速战速决,赢得了桑葚我们就走人。” “恩。”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 正欲出最后一道题,却听云墨涵耍赖皮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公平,出的问题个个都那么刁钻,尽挑些小爷不擅长的问题来为难小爷!就算这一局鸾歌小姐赢了,你同样也是胜之不武!” “你——”烈鸾歌见他不认账,不由气得瞪大了双眼,“你个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的痞子!如此没品,也不怕遭人鄙视!” “哼,小爷哪里痞了?”云墨涵根本不承认自己耍赖皮,还正正有词道,“明明是你胜之不武,三个游戏可都是你自己挑的,每一个都是你预先计划好了的,你有备而来,小爷自然比不过你!哼,要比就必须讲究公平,不然的话,怎能让人心服口服!” “好,你要讲究公平是吧?”烈鸾歌深吸了一口气,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那这回就玩一个四少爷擅长的游戏,我们比试武功!” 说着,她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而后拧眉看着云墨涵,哼道:“四少爷,请你站进这个圆圈里面。游戏规则就是,两个时辰的时间内,不管我用什么方法,或踢或打或推或踹,只要我能将你弄出这个圆圈,就算你输了。当然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四少爷如果自己走出这个圈子,同样也算输。怎么样,这个游戏总公平吧?四少爷可是自称习武十多年呢,而鸾歌不过是弱质纤纤的小女子一个,再要是赢了总不会是胜之不武吧?” 云墨涵双眼一亮,似是不信:“鸾歌小姐,你确定要跟小爷我比试这个?” 烈鸾歌反问一句:“莫非四少爷不敢?” “笑话,小爷会不敢?”云墨涵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哼声道,“小爷是怕你这回输了会反过来说小爷胜之不武!” “呵,四少爷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么?”烈鸾歌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面色一整,道,“我们就比这个!不过,这次可不许再耍赖了,否则就是乌龟王八蛋!” “好!”云墨涵一口应下。 烈鸾歌却不怎么相信这个二世祖,谁让他有不认账的前科:“四少爷,你若是输了再次耍赖怎么办?” 云墨涵伸手拍上自己的胸膛:“小爷若是再耍赖的话,那就任卿处置!” 这一次,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输的。他要是能让她那细胳膊瘦腿的给弄出圆圈外,他就不用活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呵,处置四少爷就免了。”烈鸾歌皱了皱眉,她才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跟这个二世祖纠缠胡闹。“四少爷,你现在就把桑葚给我准备好,你一输了我就拿东西走人,也不用担心你再耍赖了。” “好,准备就准备。”云墨涵转头吩咐来喜,道,“快去,把小爷刚不久前摘下的那一盒子新鲜的桑葚给拿过来!” “是,主子。”来喜颠颠地领命而去。 没多久,便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描金嵌螺钿八宝盒子。 云墨涵接过盒子,将盒盖打了开,只见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盒子桑葚,颗颗米粒饱满,不但熟得颇好,而且很是新鲜。 “恩,不错。”烈鸾歌满意地点了点头。 “废话,小爷吃的东西能不好么?”云墨涵得意一笑,盖上盖子,随手将盒子放于小几上。而后身手利落地跳下软榻,走进圆圈里面,自信满满地说道,“鸾歌小姐,你放马过来吧,有多少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小爷就是让你一只手,你也别想将小爷给弄出圈外去!” “是么,四少爷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不会输?”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微微垂下的眼帘,掩盖住眸底闪过的缕缕精光。“四少爷,那我们把话说在前头,你这次若是输了,不仅要让我拿走这盒桑葚,而且你还不许再为难我!怎么样,四少爷答应还是不答应?” “呵呵,这一次小爷是绝对不会输的!”云墨涵笑眯眯地看着她,满脸自信道,“鸾歌小姐,你就做好待会儿陪同小爷去内湖上游船的准备吧!” “那就等四少爷赢了再说!”烈鸾歌暗自冷笑一声,又不太放心地做着最后的求证,“四少爷,你保证这一次再不会耍赖?” “绝对不会!”云墨涵拍着胸膛保证,怕她不相信,又伸出右掌指天发誓道,“我云墨涵对天发誓,这一次言出必行,愿赌服输,绝不反悔,否则就是乌龟王八蛋!” 他话音落下,烈鸾歌掩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云墨涵奇怪地看着她,催促道,“你还不出招,赶紧跟小爷比划比划,小爷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四少爷,你都输了,我还跟你比什么?”烈鸾歌将盒子揣在怀里,起身道,“小侯爷,我们走吧。” 云墨涵急忙道:“喂,我们还没有比试过,你怎么可以走?” 烈鸾歌扬脸看着他,喜笑颜开道:“四少爷,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个圆圈里面吧!本小姐要走了,恕不奉陪!记住了哦,你不可以自己走出这个圆圈,否则就算四少爷你输了,输了就是乌龟王八蛋,而且还不能再为难我!呵呵,再见了四少爷!”等到规定的两个时辰过后,他能自己走出来的时候,她早就在回家的路上了,就不信这个二世祖还会追上来。 “你……你怎么能如此耍赖?”云墨涵又气又恼,一脚踏出圆圈外,想着走出去就是自己输了,输了就要做乌龟王八蛋,便又不得不恨恨地把脚收了回来。 烈鸾歌才不理会那个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的二世祖,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心情畅快无比地随同云墨非往庭院外走去。 直到他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云墨涵才哭笑不得地走出圆圈,慵懒无比地靠在软榻上。 微眯着一双漂亮迷人的晶亮凤眸,云墨涵望着庭院门口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司徒鸾歌,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聪明灵透,又慧黠可爱,而且小计谋还不少!不过,你敢如此戏耍小爷,信不信小爷改明儿就去你们司徒府下聘求亲!等把你娶进门了,小爷再与你好好斗一斗,就不信赢不了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第90章 另有所爱? 从“怡红快绿”里出来之后,云墨非的脸色似乎就不怎么好看,双眉紧蹙,一副心事重重、且愁肠百结的忧郁模样。 烈鸾歌的心情倒是很不错,摸着手中装着桑葚的盒子,想着很快就可以给哥哥配制出养心护肺的好药来,俏脸上的笑容更是灿如春光,只恨不得现在就回府才好。 “对了,小侯爷,你母亲下午还有什么安排?这百花宴什么时候才能散场啊?”她随口问道,却半天都没听到云墨非答话。侧头朝他望去,瞧见他那副忧心十足的凝重表情,不由愣了下,奇怪道,“小侯爷,你怎么了?怎么我今天见你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墨非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烈鸾歌上下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很明显在撒谎。“小侯爷,你要是真有什么纠结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些意见呢。再说了,就算我帮不上忙,两个人分享,也总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独自郁闷要好啊。” 闻言,云墨非顿下脚步,凝眸深深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幽幽叹道:“鸾歌,我只是在担心我四弟。” “你担心四少爷?”烈鸾歌满脸疑惑,“这话什么意思,他有什么好让小侯爷担心的?” “哎——”云墨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别过头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眼神悠远绵长,声音也似乎有些飘渺,“鸾歌,你不知道,你有多容易让人动心。刚刚你虽然戏耍了四弟,可我敢肯定地告诉你,他不但不会生你的气,反而还会对你兴趣倍增,往后他的生活重心怕是多半要投放在你的身上了。” 他能看出来,四弟也是真的对鸾歌动了心思了。即使目前还谈不上爱,但这一天是迟早的,因为要爱上鸾歌实在是极其容易的一件事。 话又说回来,四弟可是个强劲的对手,若是卯足了劲地要与他争鸾歌,他肯定会麻烦不断,想要娶到鸾歌只会难上加难,这叫他如何能不忧心忡忡呢? “小侯爷,你没跟我开玩笑吧?”烈鸾歌笑容有些僵,她可不想那个二世祖再来找自己。是,云墨涵是不坏,可他那副风流浪荡的性子就是让她很不感冒,谁会喜欢跟一个整天游手好闲,又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过多纠缠啊。 云墨非轻笑一声,反问道:“鸾歌,你觉得我会有闲情逸致与你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么?” 烈鸾歌哽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闷声说道:“四少爷真要对谁有兴趣,那也不是别人可以左右得了的。小侯爷也不用忧心,反正我又不常来你们侯府,也没什么机会能跟四少爷再次碰面。他爱怎样就怎样,应该犯不着我什么事儿。” 云墨非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鸾歌,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依他看来,四弟这会子说不定就在打着去司徒府向鸾歌求亲下聘的主意呢。 他还真的是四面埋伏,危机重重啊!这么多的人都在对着鸾歌虎视眈眈! 哎,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子,为何想要抱得美人归,就这么艰难呢? 烈鸾歌皱了皱眉,随即又轻松一笑:“呵呵,说不定是小侯爷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她那般戏弄云墨涵,他不生气才怪。而且自己又明显的不待见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还对自己有个鬼的兴趣?没准这会儿正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再也不想看到自己呢! “好了,小侯爷,我们不说这个了。”事情都没临头,谁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的,现在就愁肠百结地想七想八,岂不是庸人自扰?“小侯爷,你还是跟我说说你母亲午膳过后会有些什么安排,以及什么时候可以散场吧。”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云墨非敛起了纠结许久的心思,说起正事来,“还是依照往年的旧例,午膳过后,我母亲会让人在后花园里搭上戏台子,请那些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一起看折子戏,大约申时三刻(下午四点半)就能散场。”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日阳,道:“眼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看戏台子应该已经搭好了罢,估计马上就要开戏了。”微微一顿,又柔声问了一句,“鸾歌,可要我陪你过去?” 烈鸾歌忙摇了摇头,一脸的敬谢不敏:“小侯爷,我还是继续装肚子疼好了,不想去会场。你是不知道,我一听戏文就头晕脑胀瞌睡连连,那‘依依呀呀’的唱词和腔调,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让我去听戏曲,那根本是对牛弹琴。” 闻言,云墨非忍不住笑出声来,由衷感叹了一句:“鸾歌,你真是太可爱了!”像她这么说话直率,且丝毫不矫揉造作的女子,委实不多见啊。 “呵呵,鸾歌不想去会场,那想去哪里打发一下时间呢?”云墨非迟疑了片刻,柔声提着建议,“去我的书房如何?我房里有不少讲述各国风土人情的杂书,用来消磨时间最好不过。对了,我书架上还有不少医书,鸾歌不想看杂书的话,那就看看医书,你不是对医术很感兴趣的吗?” “真的么?”烈鸾歌双眸一亮,一听到医书就颇有兴趣。为了治好哥哥的病,她必须多看医书,综合古今之人的智慧和经验,研究出心疾和痨病的最好疗法。“小侯爷,那就去你的书房吧,我想找几本医书看看。” “好的,鸾歌请跟我来。”云墨非柔柔一笑,上前一步,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烈鸾歌拿好手中的桑葚盒子,忙提步跟了上去。不多久,二人便来到了云墨非的书房。 入得房门,便有一股凝神静气的熏香飘入鼻端,清雅恬淡,煞是好闻。 房内空间极为宽敞,而且装饰精美,布置雅致。正南设大理石嵌螺钿黑檀屏风两架,其上绘有天然山水云烟图,居中悬御笔白鹰一轴,上印着玉单宝玺。 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勃勃生机的长青盆栽,三寸高枝,能向画图作干,更给整个书房增添了几分雅致。 正北大紫檀雕花案上,设着两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地下两张楠木圈椅。 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 上联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遇此则应如何避之? 下联曰:只是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礼他、躲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烈鸾歌在书房内扫视了一圈,目光定在那副对联上,笑问道:“小侯爷,你怎的在书房里悬上这么一副对联?”似乎有着不浅的寓意,而不是一般的自勉自励。 云墨非也抬头看向那副对联,眸光幽幽有些迷漫,眉宇间神色也瞬间变得有些讳莫如深。半晌,他才重又柔和了面色,云淡风轻地笑道:“我只是觉得这副对联很有些禅理,一时兴起,便让人裱了挂在书房里,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样的啊。”烈鸾歌没再说什么,总觉得他似有什么心事和秘密。但云墨非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好多问。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迈步走到西面墙壁上靠着的那个超大的书架前,只见上面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种书籍,兵法谋略,天文地理,诗集散文,星相占卜,杂文趣谈,无一不有。 “小侯爷,你这里的书籍还真齐全!”烈鸾歌笑赞了一句,随手挑了一本《千药神篇》和一本《金匮要略》来看。 云墨非一直望着她,见她要坐在圈椅上,忙柔声说道:“鸾歌,你到我的书案前来坐着吧,这样看书要方便些,脖子也不会那么累。”说罢,伸手拍了拍他坐的那张宽大柔软的长榻,示意她坐到他那儿去。 “呃……好的。”烈鸾歌犹豫了片刻,便依言坐到了他身边。 这长榻又宽又软,的确要比硬硬的椅子坐起来舒服。而且榻和书案都够长,她和云墨非之间隔开了半米多的距离,仍嫌宽余。 “小侯爷,那我看医书了。”朝他微微一笑,烈鸾歌趴在书案上,将《金匮要略》搁在一旁,先看起那本《千药神篇》来。 这书里面详细介绍了一千种常见或不常见的药草的科属、性味、外观、功效、生长环境、与什么相生相克,以及种养培育它们的方法,每一种药草都是配着插图讲解的,写得相当清楚明白。 烈鸾歌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发现其中有很多跟现代一样的药草,叫法却不同。遂用心将这些药草的古代名字都记了下来,免得以后说出现代的名字,别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云墨非也拿了一本《诗经》,随手一翻,翻到了《关雎》那一章,不由默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念罢,他微微侧头看向烈鸾歌,她坐的是靠窗的一侧,明媚的阳光自窗棂外射进来,映照在她的身上,竟似全身镀上了一层金,熠熠生辉,让他有些目眩神迷。 烈鸾歌察觉云墨非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由微红了双颊。又不好意思挑明,便往里侧了侧身子,同时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右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以遮挡住云墨非的视线。 云墨非自然明白她这个小动作的用意,轻笑一声,不再眼神灼灼地偷看她,转过头来接着看自己的《诗经》。 不一会儿,书房外有敲门声,顺子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主子,侯爷找您,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只让您马上去他的书房一趟。” “知道了。”云墨非拧眉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烈鸾歌,道,“鸾歌,我父侯找我,那我先去了。你自便,我很快就回来的,等我。” 烈鸾歌点了点头:“恩,小侯爷尽管去吧。” 云墨非再次柔柔看了她一眼,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烈鸾歌正觉得右手撑脑袋撑得有些发酸,见云墨非走了,忙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没有他在身侧时不时地盯着自己看,她一下子自在了不少。 活动了一下脖子,烈鸾歌继续看医书。 不知不觉间,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云墨非却还未回来。 烈鸾歌放下《千药神篇》,未免眼睛疲劳,遂做了一套简单的眼保健操。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云墨非仍旧没有回来,她不禁有些着急,想着宴会要不了多久就该结束了,她是该继续留在书房里等着他回来,还是自己先走呢? 烈鸾歌有些坐不住了,手指来回敲着桌面。垂眼一瞥间,发现书案边沿的靠里处有个小小的不太起眼的圆形凸起,她好奇地伸手去按了一下。 下一刻,只听“铿”的一声,书案前弹出一个长方形的暗格来。 烈鸾歌吓了一跳,凝眼往暗格内瞧去,只见里面放着两幅卷起来的画轴。 藏得这么隐秘,难不成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自己要不要看一下呢? 烈鸾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自己偷偷看一眼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遂拿起其中一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原来是一幅人物图。 但见画上画着的女子盈盈立于百花之间,明眸善睐,黛眉琼鼻,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其美若高山琼雪,晶莹爽寒;其华若白雪映日,点点逼人。一身纯白色的天丝香云锦嵌绒羽褶纱裙,更衬托出其清贵高雅的幽兰气质,以及清艳绝俗的惊世风华。 整幅画从头至尾,每一笔每一划都勾勒得不偏不倚,刻画得细致传神,而且画得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仿似下一刻那画中的女子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由此可见作画之人对画中女子的印象之深刻,观察之入微,以及情感之浓烈。 除却这些,那幅画的左侧还用行书苍劲有力地题着一首《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烈鸾歌一时间怔愣住,这画上画着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那衣饰装扮与她此时此刻的一模一样。天啊,云墨非何时给她画了一幅如此栩栩如生的画像了? 还有这首《凤求凰》,分明就是一首求爱诗,从诗中那字里行间她能体会出云墨非对自己的无限倾慕和强烈追求。 “云墨非已经这般喜欢自己了么?” 烈鸾歌喃喃自语了一句,形容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不乏丝丝感动。盯着手中的画像看了许久,才将它重新卷好放回暗格内。 顿了片刻,她又拿起另一幅画轴,心忖着这一幅又会画的谁呢? 当画卷打开的时候,烈鸾歌第一眼便定在了画中女子的右手腕上,看着那女子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不由皱起了眉头,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怒气来,竟是有种被欺骗愚弄了的感觉。 视线上移,他凝眸细细瞧着画中那女子的五官,是张陌生的脸,她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不过,这画中的女子真的好美,云髻峨峨,玉瓒螺髻,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百样风流,千般袅娜。她美丽而不失端庄,高贵又不失恬淡,妩媚中弥漫着清纯,浪漫中蕴含着天真。一身雪白色的软烟纱裙,清灵脱俗,雅致绝伦,真如同瑰姿艳逸的九天仙女,让人痴迷。 画卷下方还提着两行俊逸不羁的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烈鸾歌摸着自己右手腕上犹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心里说不出的气躁。 云墨非不是说这条手链只有侯府未来少奶奶才有资格拥有佩戴的吗?那这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也戴过?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烈鸾歌又将这两句诗轻声念了一遍,能体会出诗中所蕴含的深浓感情。不用怀疑,云墨非对这画中女子定然是时刻相思,念念不忘。 他既然如此喜欢这画中的女子,又为何口口声声说想娶自己为妻?是这画中女子不喜欢他,还是已经不在世上了,所以他才放弃了她转而喜欢自己?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将这女子的画像藏在自己的书房里?既然忘不了,又何必去招惹自己?心里装着别的女子,还想娶自己为妻,这对自己公平么? 还好,她没有爱上云墨非,不然的话,还不心痛死。 “看来,这条手链我是真的不能要了……” 烈鸾歌卷好画轴放于暗格内,并将暗格重新关好,又决绝地摘下腕上戴着的翡翠玛瑙手链搁在书案上,随后起身出了书房。 云墨非既然心中另有所爱,那就不要再在她面前装深情,她会恶心的! 第91章 侯夫人的贴心话 还没临近宴会场,就听到那“依依呀呀”的戏文声犹在唱着,听入耳里让人莫名烦躁。 烈鸾歌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就近在花园一角找了个小亭子歇了下来,打算等戏曲结束之后再过去。 她趴在石桌上,双手托着腮,眼神悠远地看着亭外的景致。不知不觉间,思绪又飘到了云墨非藏于书房暗格内的那幅画上。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呢?” 烈鸾歌喃喃自语道,看那幅画的纸质,应该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也就是说云墨非是几年前画下的,然后一直保留到现在。 能将一个女子的画像画得那么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又如珍如宝地悉心珍藏多年,云墨非对画中女子的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 他一定很爱很爱那个女子的吧,不然也不会在画的下面题上那么两句让人感伤无限的诗句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烈鸾歌默默念了一遍,一时又想到了另外那一幅自己的画像,以及画上题着的那一首求爱意味甚浓的《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云墨非,求不得我与你琴瑟和鸣,你真的会爱绝成痛,陷入情殇情愁中而沦亡么?”烈鸾歌轻叹一声,一时间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定下来。 耳边不觉响起云墨非之前曾对她说过的一句句挚情爱语: “鸾歌,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就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这辈子我非你不娶,你懂吗?” “鸾歌,你为什么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如此受伤过,你可知道我有多伤心,又有多难过?” “鸾歌,接受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以天地的名义发誓,这辈子我云墨非只爱你一个人,也只要你一个人,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鸾歌,能够照顾你,我只觉得是一种荣幸和快乐,而不是麻烦!这辈子,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妻!求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这些话还言犹在耳,如果不是在云墨非的书房内发现了那幅画的存在,对于他的深情她肯定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只可惜…… 呵,他到底当自己是什么?治疗他情伤的药剂?还是转移他情伤的替代品? “可恨的大骗子!”烈鸾歌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又用力拍了两下面前的石桌,以发泄心中的气愤。“云墨非,你还真是好样儿的,心里念念不忘别的女子,又来招惹我!哼,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无耻小人!” “还好本小姐原就不稀罕你,要不然还不被你弄得一身的情伤!你以后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要再在本小姐面前假惺惺,装情痴,会遭人鄙视的!” 她话音刚落下不久,忽听白梦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哟,这是谁惹鸾歌小姐不高兴了,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生闷气?肚子不疼啦?” 烈鸾歌面色一沉,正想回一句“要你多管闲事”,眼角的余光发现侯夫人也跟着白梦瑶一起来了,遂将到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勉强扯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来,随即起身朝侯夫人福身行了一礼:“鸾歌见过侯夫人!” 目光清冷地看了眼白梦瑶,虽对她满怀敌意,但还是点头跟她打了声招呼:“白小姐!” 心里又忍不住忖道,这女人的脸皮真是有够厚的,被云墨非那般厌恶,居然还好意思留在侯府里赖着不走,难不成还没有死心,仍然做着侯府未来少奶奶的美梦? 不过,你要争要斗,以后可别找错了对象,本小姐可不是你的情敌,你要找就去找那画中的女子吧! 烈鸾歌暗自冷哼一声,边请侯夫人上座,边柔声问道:“侯夫人怎么过来了?没有在前面看折子戏么?” 侯夫人瞅了她一眼,不温不火地说道:“听非儿的小厮说鸾歌小姐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想去看看你,却没想到在此遇见了鸾歌小姐。” 微顿了下,又状似关心地问道:“鸾歌小姐怎么不在厢房里多休息一会儿,身子可有好些了?肚子还疼得厉害吗?” 烈鸾歌轻咳一声,扬起笑脸回道:“多谢侯夫人关心,鸾歌已无大碍,休息了一下,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闻言,侯夫人点了点头:“鸾歌小姐没事就好,不然别人还当我们侯府招待不周呢!” 烈鸾歌一怔,忙道:“侯夫人说笑了,是鸾歌自己身子不舒服,跟贵府并无半点关系。而且贵府的招待也很是周到,并没有一点不妥之处,侯夫人莫要多想。” 白梦瑶适时插话进来:“鸾歌小姐既然没事了,怎的不去会场上看折子戏呢?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瞧你刚才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是府上哪个不长眼力劲儿的下人,惹了鸾歌小姐生气了?” “呵呵,白小姐说的哪里话。”烈鸾歌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鸾歌刚才都说了侯府的招待很是周到,又怎会有下人惹我生气呢?而且,鸾歌能得侯夫人邀请,来府上参加百花宴,实乃一件荣幸之事,心情又怎么会不好,刚刚恐是白小姐看错了罢。” “是么。”白梦瑶不置可否,扬了扬唇角,笑容却未达眼底,“我也是一番好心,想着鸾歌小姐真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就不妨说出来,免得一个人憋在心里更难受。” 烈鸾歌淡淡一笑:“白小姐的好意,鸾歌心领了。” 侯夫人来回看了她二人一眼,随即对白梦瑶说道:“瑶瑶,你先回去吧,姑妈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鸾歌小姐谈谈。” “好的,那姑妈与鸾歌小姐慢慢谈,瑶瑶先告退了。”白梦瑶朝侯夫人福了福身,而后一脸乖顺地退了下去。 烈鸾歌瞅了一眼白梦瑶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侯夫人,笑着问道:“不知侯夫人有何话想跟鸾歌单独谈?”心里却暗暗猜道,侯夫人要跟她谈的,百分之百是跟云墨非有关的了。 果不其然,侯夫人迎上她的视线,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鸾歌小姐,非儿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烈鸾歌奇道:“侯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云墨非干嘛要跟她在一起? 见她故意装糊涂,侯夫人面色沉了沉,冷哼一声道:“鸾歌小姐,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说到此处,侯夫人声色不觉间冷厉了起来:“听瑶瑶说,你之前不小心落了水,还是非儿带你去的纤纤房里重新梳洗了一番,之后又带你去了墨涵那里讨要桑葚,再然后又带你去了他的书房看书打发时间!呵呵,我那个宝贝儿子可是全程都陪着鸾歌小姐呢,这会子让你独自在此,我能不奇怪么?就算你要回宴会场这边来,非儿肯定也是要陪着你一起过来的!” “非儿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早已明白,他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与你单独相处的机会的!鸾歌小姐可真是好本事啊,竟能让我那个素来淡漠冷情的儿子对你如此上心!” “……”烈鸾歌一时无言以对,心忖着这侯夫人到底是监视自己,还是监视她的儿子啊,居然把她和云墨非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 沉默良久,烈鸾歌才开口,波澜不惊地说道:“侯夫人,您到底有什么话,还请直说。您这样毫无重点的,鸾歌愚钝,听不太明白。” “鸾歌小姐当真不明白么?”侯夫人神色一凛,眸光一瞬间冷了好几分。“也好,你若真不明白的话,那我不妨清清楚楚地告诉你:鸾歌小姐,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同意你嫁入我们侯府,给我做儿媳妇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侯夫人,您这话未免也太突兀了些!”烈鸾歌一脸清冷,什么优雅得体的笑容也懒得再强装了,出口的话语隐隐带着几分讥讽之意,“鸾歌自知你们侯府乃是顶尖的名门望族,以鸾歌的商贾庶女身份又岂能高攀得上?所以,鸾歌从未有过多余的心思!侯夫人大可以放心,别说您不同意鸾歌嫁入侯府,就是您同意了,鸾歌也不会嫁进来的!” 听她说得这么坚决,侯夫人暗自放下心来。可转念想到她是瞧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忍不住生起气来。 不过,她瞧不上更好,免得跟非儿两情相悦,让她越发不好拆散。 “鸾歌小姐,你既然如此通透,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侯夫人伪善地笑了笑,故意叹声说道,“其实你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我并非看不上你,只是觉得你不适合我们侯府而已。你也知道我们侯府深门望族,门第太高,若是非儿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进来,叔伯妯娌之间免不了会说些碎言碎语,甚至是冷眼嘲笑,这往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不是那么好过的。看得出来,鸾歌小姐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女子,我想你肯定也不愿意平白受这些冤枉气的对不对?” 烈鸾歌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极度不屑,她明明是嫌弃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偏偏还要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过侯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定国侯府里确实人口不少。除了云墨非和纤纤郡主这两个嫡出的,另外还有两个庶出的小姐,以及四个庶出的少爷,其中两个已经娶了亲,娶的还是二品官家的名门千金。 她如果嫁进侯府的话,还真的是叔伯妯娌一大堆,要如何平衡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光是想想就够让人头疼的。而且,以她商贾庶女的低微身份,却能嫁给侯府的小世子,日后还要掌当家之权,不被那两个高官之家出身的嫂嫂碎语嘲讽、嫉恨在心才怪。 她光是在司徒府里勾心斗角地过着日子就已经够累了,可不愿意再去淌侯府的那潭浑水。再说了,这侯府的水可比司徒府要深得多,又岂是那么容易淌的。 与婆家人争斗,以及与娘家人争斗,这二者之间又怎能相提并论?哪一个更艰更险更难,相信没有人会不清楚。 侯夫人见烈鸾歌半晌不说话,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鸾歌小姐,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论才情,论品貌,论气质,你都算得上是拔尖的,你们司徒府能养出你这么一个女儿,也是你们老爷和老太太的福气。” 说罢,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自古以来,这婚姻大事不但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还要讲究门当户对。鸾歌小姐,我是过来人,瞧着你也是个好姑娘,所以今儿就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这女儿是娇客,在家里千娇万宠都不在话下,可一旦做了人家的媳妇,那可立时就调了个头,东边的公公婆婆你得恭敬侍候着,西边的妯娌小姑你得殷勤赔笑着,北边的叔伯兄弟你得小心应付着,南边的管事婆子你得恩威并施着,夫家上上下下这一屋子隔着血脉山水的生人,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了,一个不好便都是你的错,你连分辨都无从辩起!” “鸾歌小姐,在夫家,想要将各处的场面都走得圆滑,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你的聪慧和品貌,日后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那日子肯定不会艰难。而我们定国侯府于你来说,门槛确实太高,这潭水不好淌。” 话落,又是幽幽一声长叹:“说了这么多,还希望鸾歌小姐能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我真的是为你着想的。” 烈鸾歌凝眼看着侯夫人,虽明白她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生出任何一丁点儿想要攀上侯府这门高枝的心思,但也知道她刚才所说的句句都是贴心话,也不排除她是真的存了几分为自己着想的好意在里面。 “侯夫人,您这些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鸾歌句句都会牢记在心里的,谢谢您了。”说着,她站起身来,朝侯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侯夫人忙笑着说道:“鸾歌小姐快别这般多礼,你能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就好。”顿了下,她的目光在她的右手腕上扫了一圈。 烈鸾歌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想着侯夫人心里既然跟明镜儿似的什么事情都知道,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右手腕上的袖摆往上撩了撩,随后言辞恳挚地说道:“侯夫人,那串翡翠玛瑙手链鸾歌已经退还给小侯爷了。” 想了想,又解释了两句:“之前鸾歌是因为不知道那手链的特殊意义,而小侯爷又说是纤纤郡主委托他转送给鸾歌的礼物,所以鸾歌才收下的。若是鸾歌一开始便知道那条手链所代表的意义,鸾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它的。” “原来是这样的啊。”侯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就奇怪着呢,瞧着这鸾歌小姐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并不上心,就算不知道那条手链所代表的意义,但总能看出它价值连城吧。她又不是个贪财的女子,既然对非儿无心,那自然是不会收下如此贵重之物的。 非儿倒是明白得很,知道鸾歌小姐不会收,居然打着纤纤的幌子相送,想想还真是让她觉得又好笑又着恼,这鸾歌小姐就真的值得他如此费心思么? “哎,非儿,你相中的这个女子不是不好,奈何不是母亲心中的儿媳人选啊!” 侯夫人暗自感叹了一句,面色无波地看着烈鸾歌,迟疑了片刻,为防万一,又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鸾歌小姐,我知道非儿喜欢你,可这份喜欢是否纯粹我就不敢肯定了。”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非儿心里早已有了人。虽然那人已经离开了人世,但非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且还会一辈子都记着她,一辈子将她放在心里。” “鸾歌小姐,非儿对那人的感情之深,我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这辈子都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非儿心目中的地位的,即使是你,也取代不了。” 闻言,烈鸾歌身子轻震了下,脱口问道:“侯夫人说的那个人,可是小侯爷藏于书房暗格内的那幅画中所画的女子?” 侯夫人一愣,连忙问道:“鸾歌小姐也知道那幅画?是非儿给你看的?”声音隐隐有些紧张。 烈鸾歌摇了摇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无意之中看到的,小侯爷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那幅画。” 听她这么说,侯夫人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略作寻思,便正色说道:“鸾歌小姐,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告诉非儿。你是不知道,非儿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了,就算不是有意的,非儿也会不高兴的。而且那幅画的事,除了非儿和我,再无任何人知晓。若是让非儿知道鸾歌小姐偷偷看了,我都说不准非儿会有什么反应呢。” “侯夫人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小侯爷的。”烈鸾歌用力点了下头,就算侯夫人不提醒,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偷看别人私藏的东西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她又怎会主动去告诉云墨非?她可不想遭人鄙视。 沉吟了片刻,烈鸾歌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来:“侯夫人,谢谢您今天跟我说这么多。”略略一顿,似有感慨道,“您放心,齐大非偶,鸾歌不过是蒲柳之姿,原就没有想过要嫁给小侯爷。而现在又知道小侯爷心里还深藏着一个一辈子都会念念不忘的人,那鸾歌就更不会动这份心思了。没有人会去跟一个不在人世的女子争,争也争不过的。” 就算争得过,她也不会去争,云墨非又不是她什么人。在别的女子眼中,他是十全十美,梦寐以求的良人。可在她眼中,云墨非也就是个身份显贵,又长得过分好看了一点的男人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是啊,谁也争不过她。”侯夫人长叹一声,眼角眉梢似染了丝丝悲凉,神情隐约有些凄楚和哀伤。“非儿每日里至少会将她的画像拿出来细细看上一遍,这份感情之深厚,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说罢,她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起身说道:“鸾歌小姐,这会子戏文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们一起过去吧,今儿的百花宴也该散场了。”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随即也站了起来,跟在侯夫人身后,不疾不徐地往会场方向行去。 走了没一会儿,老远就看到金珠和银珠急急慌慌地朝她们这边赶来。 侯夫人双眉一蹙,待到她二人近得跟前,忙问道:“这般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两个丫鬟朝侯夫人行了一礼,金珠又看了眼侯夫人身后跟上来的烈鸾歌,随即回禀道:“夫人,是鸾歌小姐身边的素妍姑娘跟礼部侍郎家的宋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吵起来了。素妍姑娘还动手打了人,这会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呢,旁的人怎么劝都不顶用,所以郡主才让奴婢二人速来请夫人过去。” “有这等事?”侯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扫了眼黛眉紧蹙的烈鸾歌,沉声道,“鸾歌小姐,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烈鸾歌二话不说,提步便跟着侯夫人往前走。 素妍一向稳重,她不相信素妍会如此不知分寸,会在宴会场上当众打人。真要是这样的话,不但她这个做主子小姐的会落得个教下无方的坏名声,便连她们司徒府也要大丢脸面了。 府里出来的大丫鬟居然如此放肆,没有规矩,尤其还是在侯府里当众打人,这让那些贵夫人们日后如何看待她们司徒府? 第92章 谁在说谎? 云墨非回到书房时,烈鸾歌早已离去多时。想到她没有依言等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黯然。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书房,竟是头一遭涌起一股人去楼空的孤寂落寞之感。有气无力地坐回书案前,不经意间发现了书案上孤零零放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 心顿时一沉,云墨非有些颤抖地拿起那条手链,想着自己再一次被鸾歌无情拒绝,心里的难过之情一瞬间找不出词来形容。 他之前第二次强吻鸾歌时,鸾歌没有那般激烈的挣扎反抗,而且之后也没有再提要将手链再次退还给自己,他以为那代表着鸾歌已经有一点点接受自己的感情了,却原来又是他会错了意吗? 鸾歌还是没有接受自己,自始自终都没有,她是不愿看到自己伤心难过,所以才没有再次当面拒绝自己的对么? 可是,鸾歌就这样一声不响地退回了这条手链,他的心还是一样的难过,一样的疼痛啊! 云墨非用力握着手中的那串手链,力道很紧很紧,紧得手链上的金叶片扎伤了他的手心,丝丝血迹渗出来,他都不愿松开半分。 “鸾歌,这条手链,终有一天我会让它再次佩戴在你的手腕上的……只有你才有这个资格做它的主人……这辈子,我只认你为妻……” 云墨非喃喃自语着,良久,他才触动书案上的机关,打开暗格,将翡翠玛瑙手链放了进去,而后又将那幅已经珍藏了五年的画轴拿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云墨非右手来回抚摸着画上女子的青丝,眉眼,以及脸颊,动作轻盈而温柔,深浓到骨子里的眷恋之情自眸底丝丝流泻,萦绕在他的周身。 许久许久,他才沉沉地叹了一声,那叹息声仿佛浸染着无数的悲痛和凄绝,让人闻之感伤无限。 窗棂外已经不复明媚的阳光折射在他的半边脸上,显得他一半明,一半暗,一身的忧郁无声弥漫。 此刻,顺着他的侧脸看过去,但见他孤意在眉,绝情在睫,冷酷凛然而然,不容任何人亲近,恍然间又有迷惘、疏离、孤独、落寂、悲痛,以及绝望等诸多情绪在眉宇间倾泻蔓延。 “母妃,烨儿又想您了……”云墨非双眸定定地看着画中女子,短短的一句话却带着重重的鼻音,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哽咽了起来。 “母妃,您要是还在世上,烨儿一定不会这么难过,也一定不会觉得这么孤独……” “母妃,您告诉烨儿,烨儿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什么鸾歌她就是不喜欢烨儿呢?母妃您教教烨儿,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鸾歌接受烨儿……” “母妃,烨儿真的好喜欢鸾歌,这辈子只想娶她为妻,可鸾歌却不喜欢我,她一直都在拒绝烨儿,烨儿真的感到好挫败……” “母妃,烨儿真的好怕,好怕鸾儿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真是这样的话,那烨儿该怎么办?” “母妃,你一定要给烨儿信心和力量,庇佑烨儿最终能与鸾歌携手相将,琴瑟和鸣……”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烈鸾歌随同侯夫人疾步赶到宴会场,戏文已经结束了,不过众家贵夫人和闺秀们此刻却围成了群,还时不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或是嘲笑两声,很显然是在看热闹。 众人看到侯夫人到来,忙都停下议论,上前朝她行了一礼。再看向侯夫人身边同来的烈鸾歌时,那眼神已有很大的不同,大半人都带着质疑和不满,甚至是鄙夷。 仿佛是在认为能教出那么一个张狂跋扈的丫鬟来,她这个做主子小姐的,人品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看起来那么有气质,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在装模作样呢? 这司徒府也是京城里颇有体面和声望的名门世家,怎么调教出来的一等大丫鬟都这么没规没距?在侯府里都敢打人闹事,不是明摆的不将定国侯府放在眼里吗?也不知她们司徒府素日里都是如何管教下人的! 烈鸾歌没有理会众人形形色色的眼神,径自走到人群中央被围起来的三个丫鬟面前。除了素妍,另外两个她都不认识,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跟此次事件有关的人。 素妍身上干干静静的,没有挨打的痕迹,不过眼眶红红的,一副委屈得想哭又拼命隐忍着,生怕给自家小姐丢了脸的模样。 反观另两个丫头,其中一个也无什么不妥之处,而另一个面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丫鬟,左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发髻散乱,钗环歪斜,衣服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双颊上泪痕交错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惹人同情。 她这副凄惨狼狈的样子,会是出自素妍的手吗? 烈鸾歌心里自然是不相信的,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也不好说什么。 “三妹,你总算来了。”司徒香雪微拧着眉头看着她,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 而司徒雅雪的脸色更难看,她怒瞪了烈鸾歌一眼,压低声音斥道:“瞧瞧你的丫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在定国侯府都敢如此放肆大胆,撒泼闹事!哼,这回我们司徒府的脸面可都要被你给丢尽了!回去后还指不定老太太会怎么生气罚你呢,可不要连累了我跟大姐才是!” 烈鸾歌神色清冷,只说了一句:“我相信素妍做事不会如此没有分寸的。” “小姐……”素妍哽咽地叫了她一声,神情感动而又委屈,眼中还带着气愤。“小姐,奴婢是冤枉的……” 烈鸾歌投给素妍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会给她做主的。 转头看了眼脸色沉沉的侯夫人,不过侯夫人没有看她,而是由邹妈妈扶着坐在了一张玫瑰椅上。 凌厉的眼神在三个丫鬟身上逐一扫视了一遍,沉默片刻,侯夫人冷声开口道:“好好的百花宴,都让你们这等没规没矩的下人丫头子给搅了气氛!让我查清楚是谁家的丫鬟故意闹事的话,往后不用再来我们侯府参加百花宴了!反正你们眼界儿高,也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定国侯府放在眼里!” 说到此处,侯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厉色疾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一个一个地说!你先来!”她手指着那个左脸上顶着醒目巴掌印的柔弱丫鬟。 被点到名的丫鬟身子一颤,似被侯夫人的冷厉威严给震慑到。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而后跪在地上。又朝侯夫人磕了个头,这才怯声说道:“侯夫人,奴婢是礼部侍郎家宋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翠竹。事情是这样的,先前各家夫人和小姐们都在这边会场上看戏,而我们这些随侍的丫鬟则被安排在那边的花亭子里休息。”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奴婢原本在亭子的西北角赏花来着,没一会儿王家小姐跟前的大丫鬟春月也过来了。奴婢与春月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所以就闲聊了起来。因为这边正在演折子戏,所以奴婢跟春月也不知不觉聊到了戏文上。” “奴婢想到了前不久在我们家小姐生辰宴上看的一出《点绛唇》,里面有个戏子装模作样的很是滑稽,演的也颇有趣,所以奴婢就学给春月看。” “笑闹间,却不防鸾歌小姐身边的素妍姑娘猛地冲上来,一把将奴婢推倒在地上不说,还用力拽着奴婢的胳膊,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到了奴婢的脸上,还怒骂奴婢是乱嚼舌根、不懂规矩和礼数的贱蹄子。” 说罢,翠竹怯怯地看了素妍一眼,仿佛很是怕她一般,还往边上缩了缩身子。 见翠竹如此惶惧神色,众人俱都摇了摇头,心里不由忖道:主子不正奴才歪,有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小姐。一个丫鬟都能这样张狂放肆无规矩,这还是在侯府呢,若是在别的府上,那还不无法无天了? 这司徒老爷和府里的老太太,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养女儿的?又是怎么调教下人的啊? 烈鸾歌不管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如何变化,面上始终波澜不兴,神情一派淡定自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相信素妍会当众撒泼打人,做事不知轻重的。 素妍的个性和品行,她比谁都清楚。这有损自己以及整个司徒府声誉和体面的事情,她是宁死也不会做的。 侯夫人紧拧着眉头,眼神冷冷地瞥了烈鸾歌一眼,又指着春月厉声问道:“她说的可都句句属实?” 春月唬了一下,忙点着头:“回侯夫人话,翠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是虚言。翠竹确实是在跟奴婢聊《点绛唇》那出戏,之后又将里面一个戏子装模作样的举止表情学给奴婢看。本来聊得好好的,哪里想到素妍姑娘冷不防地就冲上来了,还二话不说地动手打人,当时还有不少丫鬟都看到了呢。” 闻言,侯夫人的一双柳叶眉皱得越发深了。但也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转头看向素妍,沉声道:“她们两个都说完了,现在该你来说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是,侯夫人。”素妍面上神色还算镇静,大丫鬟的风范始终未敢忘却。她先是端庄有礼地朝侯夫人福了福身,而后字字清晰地娓娓回话道,“侯夫人,事情并非像翠竹和春月二人所说的那样。” 眼神清冷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素妍才又接着说道:“原本是奴婢先在亭子的西北角独自赏花,没多久翠竹和春月也过来了。奴婢与她二人并不熟,所以只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赏花。而她二人也没有多理会奴婢,见奴婢在赏花,便在一旁坐着闲聊起来。” “不错,她二人的确是在笑谈《点绛唇》那出戏文。可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们家小姐身上,不但拿我们家小姐比作低贱的戏子,还说我们家小姐表里不一,巧言令色,比那戏文里面的戏子还要更会装模作样。” “奴婢听了自然很生气,本想上前理论两句,哪知翠竹冷不丁地就摔倒了。奴婢忙拉住翠竹的胳膊想将她拉起来,她却吃痛地大叫一声。奴婢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脆响,然后翠竹的脸上就多出了一道手掌印。再然后就见她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哭嚷着说是奴婢打的。” “她那么一闹,自然就引来众多的丫鬟围观。大家一看到翠竹那副发乱脸肿,衣染尘土,大受欺负的样子,又听到翠竹的哭嚷,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奴婢打的她,还口口声声说奴婢张狂跋扈,没有规矩。” “侯夫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奴婢根本碰都没有碰过翠竹,更别说将她推倒,还打她一耳光了,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胡说,你明明就打了人,还想要狡辩……”翠竹眼神恨恨地看着素妍,似是委屈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你狡辩也就算了,怎的还要诬赖我?我何时将你们家小姐比做戏子了?更没有说过你们家小姐表里不一,巧言令色,装模作样,我明明说的是戏文里面的戏子,春月可以作证的。你自己没有听清楚就冲上来打人,现在却还反过来诬赖冤枉我,哪有你这样霸道不讲理的人。” 说罢,又转脸看向春月,哽声道:“春月,事情的经过你是最清楚的,你来评评这个理儿,到底是谁在胡说。” 春月怔了下,忙出声作证道:“侯夫人,奴婢可以对天发誓,翠竹说的都是戏文和戏子,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过鸾歌小姐一句,是素妍姑娘听错了。” 闻言,一直旁观未说话的王小姐和宋小姐二人冷笑着对视一眼。 片刻,王小姐看向侯夫人,柔声说道:“侯夫人,我们王家世代都是书香门第,向来最重规矩和礼仪,这个相信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我们府里调教出来的大丫鬟是不会没有规矩,不知轻重的。春月是我的贴身丫鬟,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一向实诚,从不说谎话的。尤其还是在侯夫人面前,我想便是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有半句虚言。” 听她这么说,众人不由小声议论了开,无非是说这王家确实乃是诗书礼仪之家,府里调教出来的下人也确实相当有素质,应该是不会也不敢当着侯夫人的面说谎话的。 既然王家丫鬟春月作的是实证,那就说明宋家丫鬟翠竹也所言非虚了,那就是司徒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素妍在说谎了。 本来嘛,素妍刚刚说的那番话可信度也不是很高,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听错了话,一时气怒上前打了翠竹一巴掌。不然的话,翠竹脸上的手掌印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是翠竹自己打上去的吧? 而且,看这司徒三小姐就是一副不怎么好惹的样子,那她手下的丫鬟有样学样,性子被纵得张狂跋扈了些,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哎,最冤枉可怜的还是宋家的丫鬟,不过是闲聊一出戏文,却无辜被打,还被诬赖乱嚼舌根。这司徒府里出来的丫鬟,德行素质可真够让人大开眼界的。 众家贵夫人都忍不住直摇头,脸上不无失望之色,原本对烈鸾歌升起的好印象也都大打了折扣。心忖着,若是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张扬跋扈又教下无方的媳妇进门,那内宅往后还会有安宁之日吗? 侯夫人也有些相信翠竹和春月二人的话,她觉得素妍因听岔了话而上前打人是极有可能的。她看得出来,司徒鸾歌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很维护她这个主子,误听之下,一时气怒打人,想必就是这样。 可是不管怎么样,素妍这种做法都太不可取。这可是在他们定国侯府,而不是司徒府,众家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都是她请来的客人,在这种重要的宴会场上闹事,既破坏了她的宴会,更扫了他们定国侯府的面子,想让她不生气都难。 说来说去,终还是司徒府里调教出来的丫鬟素质太低,没规没矩,忒的霸道不讲理,哪能什么事情都不先弄弄清楚,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的? 侯夫人眼神冷了下来,一一扫过三个与事件相关的丫鬟,什么意见也没发表。转头看着烈鸾歌,面无表情地问道:“鸾歌小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有。”烈鸾歌微微一笑,随即用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素妍,出口的言辞铿锵有力,“我的丫鬟品性如何,我最清楚。我敢用自己的人格担保,素妍说的话,没有一个字作假。” 话落,也不理会众人对她说的这几句话有何想法,而是大声问向场上的众多丫鬟:“你们可曾有谁亲眼看到素妍将宋家丫鬟翠竹推倒在地上,并且打了她一耳光的?有的话,请站出来!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我希望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闻言,一众丫鬟都面露迟疑,不敢妄自站出来作证。 本来嘛,她们也确实没有亲眼看到素妍动手打人,只看到翠竹倒在地上,素妍拽着她的胳膊。再然后翠竹站起来的时候,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手掌印,还哭嚷着说是素妍打的,所以她们便主观地认定是素妍动手打人了。 要说亲眼目睹,她们还真的没有。 烈鸾歌见半天都没有人站出来,不由笑道:“看来是没有人亲眼看到素妍动手打翠竹了。” “奴婢看到了。”春月小声说道,底气似乎不太足。“鸾歌小姐,整个事情的经过奴婢全都看在眼里,奴婢亲眼看到素妍姑娘将翠竹推到在地,然后又狠狠打她一耳光的。”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如此说来,这整件事的当事人就只有你,翠竹和素妍了。你与翠竹素来交好,你为她作证,这可信度委实不高。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你不会说谎,我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不过,既然翠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我们家素妍诬赖冤枉的;你又敢指天发誓地说自己是亲眼目睹素妍动手打人,为翠竹作证;而我们家素妍又言辞恳切,否认自己打了翠竹。你们三个人都说自己没有撒谎。既然如此,那就让事实来说话吧,我会有办法让真正说谎诬陷人的人无所遁形的。” 说罢,烈鸾歌冷冷一笑,上前一步走到侯夫人跟前,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侯夫人微蹙着眉头,迟疑道:“鸾歌小姐,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侯夫人放心,我说它可行,它就一定可行。只希望待会儿揪出了真正闹事、居心不良的人之后,侯夫人能给鸾歌做主,还鸾歌,以及我们司徒府一个公道。” 第93章 真相大白 侯夫人点了点头,正色道:“鸾歌小姐,如果你的丫鬟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是被人诬陷冤枉的话,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说罢,转头吩咐邹妈妈按照烈鸾歌所说的去做。 邹妈妈应了一声,忙转身疾步而去。 众人俱都一脸疑惑,不明白这司徒三小姐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又万分好奇她会如何来揪出到底是谁在撒谎。 刚才看她说得那般言之凿凿,坚定恳挚的神色瞧不出一丝作假,难道她那个丫鬟素妍真的是被冤枉的?她当真没有张扬跋扈,动手打人么? 如果素妍真的没有打人的话,那翠竹脸上的巴掌印可就值得人深思了,搞不好就是一桩故意栽赃诬陷的戏码。 真若如此的话,丫鬟也是没有这个胆子的,肯定是受自己的主子小姐指使。 想到此处,众人不由看向王小姐和宋小姐,面上神色不定,眼中隐隐有着怀疑之芒。 王小姐和宋小姐原本还在暗自得意,见大家忽而似有疑色地看向自己,不觉有些心慌。不过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 她们两个就不相信司徒鸾歌还能有那个本事翻盘,只要翠竹和春月两个丫鬟一口一心,咬定了是素妍听岔了话,而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撒泼打人,那么这个“事实”就能坐定。 即使有人怀疑,但谁又能找出证据来? 这件事的当事人可就只有翠竹,春月,以及素妍三个人呢!而翠竹和春月二人说的话又滴水不漏,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要司徒鸾歌无法证明翠竹和春月二人在说谎,那大家很快就会将矛头再次指向她了。司徒鸾歌不但会因为此事落得个教下无方、纵容手下丫鬟恣性妄为的恶名声,便连她自个儿的品性和德行也会被人质疑。 之前她在百花宴上挣下的再多光彩和体面,也都会被她丢得差不多。不过,别的贵妇们对司徒鸾歌的印象是不是会大打折扣,她们不关心。 但她们知道,这侯夫人定是会对司徒鸾歌大失所望的了。原本她商贾庶女的身份就有悖侯夫人选儿媳妇的标准,再又闹出这么一桩极损她声誉的事情来,那侯夫人是百分之百地不会选司徒鸾歌做自己的儿媳妇了。 哼,让她再去得意!让她再去大放光彩的抢风头! 想跟她们争云小侯爷,那她们就要让司徒鸾歌声誉扫地,甚至让整个司徒府都因为她一个人而大大的丢脸! 王小姐和宋小姐越想越得意,抬头看向烈鸾歌,却见她正冷冷地望向她们这边,犀利的眼神有如刮骨冰刀,刺得她二人心中一寒,忍不住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不敢再与她那似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对视。 烈鸾歌看出了她们两人的心虚和闪躲,冷冷一笑,也并不奇怪。她一直就相信素妍是被冤枉的,也一早就怀疑是王小姐和宋小姐串通一气,有意指使自己的丫鬟演那么一出戏来陷害自己。 至于她二人为何要这么做,究其原因嘛,不外乎就是因为自己今日在百花宴上太过展露锋芒。用她们的话说,就是自己太抢人风头,艳压群芳了。 这还是其次,最最主要的则是因为云墨非。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的有别于众家千金,就这一点触犯了众女最大的忌讳。因此一事,恐怕暗地里怨恨嫉妒自己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不像王、宋两位小姐,这么快就想出了一条毒计来陷害自己。 云墨非啊云墨非,你可真是个“红颜祸水”!因为你,本小姐都成了众矢之的了! 烈鸾歌暗自恨恨地腹诽着,再想到云墨非明明心里对别的女子念念不忘,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自己,更是忍不住憋起满肚子火气来。 “这个可恶的大骗子!” 烈鸾歌磨了磨牙,抬眼见邹妈妈去而复返,忙收敛起忿忿不平的心思。 “夫人,鸾歌小姐要的东西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说着,邹妈妈将一个黑颜色的布袋子递到侯夫人面前。 侯夫人接过布袋子,又随手递给了烈鸾歌:“鸾歌小姐,这东西已经给你拿来了,接下来可就要看你如何用它来证明,三个丫鬟中到底是谁在说谎话了。” “侯夫人请慢慢旁观,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烈鸾歌淡然一笑,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但见她将那块石头摊到众人面前,而后扬声说道:“大家请看我手中的这块鹅卵石,它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暗藏玄机的机关石。不信的话,我可以示范给大家看看。” 话落,她在石头上面按了一下,随即只听“嗖”“嗖”的两声响,两枚银光闪闪的绣花针随之疾射而出,将不远处的两朵开得正艳的芙蓉花射得折落在地。 见状,众人俱都惊了一下,同时也对烈鸾歌所说的话深信不疑,都相信了这块鹅卵石内藏机关,不是普通之物。 烈鸾歌对自己造出的效果很满意,看了众人一眼,又继续说道:“这块石头除了暗藏机关之外,它还能测谎。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用手摸着它,并且对着它说假话,那么它不但会发出‘吱吱’的叫声,还会自动发出绣花针来射伤那个对着它说假话的人。” 闻言,众人俱都满脸好奇:“鸾歌小姐说的可是真的吗?这块石头居然这么神奇!” “对啊,这就是一块奇石呢!待会儿就可以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它究竟是如何来测谎的!” 烈鸾歌故弄玄虚地笑了笑,随即转脸看向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的翠竹和春月二人,不温不火地说道:“两位姑娘,你们既然都说自己没有说假话,那不妨来让这块石头测试一下好了。现在,我将它放入这个布袋子里面,你们将手伸进去摸着它,然后对着它说‘我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必遭天谴’。” 见她二人面露犹豫之色,烈鸾歌不由冷笑道:“怎么了,你们两个不敢?难不成是做贼心虚了么?” 话音落下,心里有鬼的王小姐和宋小姐忙不约而同地哼声说道:“笑话,我的丫鬟说的都是大实话,怎么可能会做贼心虚?倒是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一块破石头还能测谎,我才不相信这种没有半点儿根据的话!” 说罢,两人又各自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沉声说道:“翠竹(春月),让你试,你就试,你又没说谎话,还怕什么?赶紧照着司徒三小姐的话去做,待会儿等证明了你是清白的,看司徒三小姐还有什么话好说!” “是,小姐。”翠竹和春月二人同时心有戚戚地应了一声。突然想到自己可以不摸到那块石头啊,反正石头装在袋子里面,自己有没有真的摸着它,别人又看不到不是么。 想到这一点,她二人立马放下心来,不再害怕自己会被绣花针射伤了。 “鸾歌小姐,就让奴婢先来吧。”翠竹率先说道。 “请。”烈鸾歌点了点头,将布袋子拎到她面前,打开袋口对着她。 翠竹直接将右手伸了进去,又照着她刚才的话重复道:“奴婢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必遭天谴。” 等了好一会儿,并未见袋中的石头有任何反应。 翠竹收回右手,喜道:“鸾歌小姐,你看这块石头既没有发出叫声,也没有射出绣花针来伤人,可见奴婢是清白的吧。” “是不是清白的,待会儿自可见分晓。”烈鸾歌没有多理会她,又将布袋子拎到春月的面前,微微笑道,“春月姑娘,现在该轮到你了。” 春月心无所惧,便也很爽快的将右手伸入了布袋中,同样重复着那句话:“奴婢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必遭天谴。” 等了片刻,袋中的石头同样的没有任何反应。 春月松了口气,故作委屈道:“怎么样,鸾歌小姐,奴婢也没有说谎吧,这石头可也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烈鸾歌照样不理会她,又将布袋子拎到了素妍面前,柔声说道:“素妍,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也将手伸进去测试一下吧。” “是,小姐。”素妍朝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了进去,字字句句都恳挚无比,“奴婢对天发誓,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弄虚作假,必遭天谴。” 说罢,也等了好一会儿,却见袋中的石头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又忍不住忖道,这司徒三小姐难不成真的如宋小姐所说,是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她之前不是说只要有人用手摸着那块石头,并且对着它说假话,那么它不但会发出“吱吱”的叫声,还会自动发出绣花针来射伤那个对着它说假话的人的吗? 可这会子三个丫鬟都已经被测试过,那块石头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莫非三个丫鬟说的都是实话? 这可能么?很明显的,这司徒三小姐是在拿众人寻开心了! 想到这一点,不少的人都用愤愤不满的眼光看着烈鸾歌,又等着看她在事实面前还能如何狡辩。 宋小姐见众人果然调转了矛头,不由暗自得意。 片刻,她眼神不善地看着烈鸾歌,冷声说道:“司徒三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就说嘛,一块破石头还能测什么谎,你是因为无法替自己的丫鬟狡辩,所以想拿大家寻开心了吧?” 烈鸾歌冷冰冰地瞥了神色得意的宋小姐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宋小姐,我都还没有让大家看一看测试的结果,你急什么!” 宋小姐哼哧一声:“那就请司徒三小姐继续吧!”她倒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鬼把戏来。 烈鸾歌不想再理会她,直接对三个丫鬟说道:“请你们都将刚才伸入布袋中的那只手伸出来,待我看过你们的手之后,就能分辨出到底谁是在撒谎,而谁又是被冤枉的了。” 素妍,翠竹,以及春月三人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都依言将右手伸到了她面前。 烈鸾歌清冷的眼神逐一扫过面前的三只手,也不急着说结论,而是让大家也都仔细看一看三个丫鬟的手。 众人不明所以,只照着她的话,凝眼细细看向三个丫鬟伸出来的那只手。发现翠竹和春月二人的手干干净净的,什么异样都没有。而素妍的手心上却是黑乎乎的,像是染了炭灰。 “鸾歌小姐,真相到底为何,你快说吧。”侯夫人催促了一句,已经急着想要知道究竟是谁的丫鬟不知规矩,竟敢在他们定国侯府蓄意闹事了。 烈鸾歌微微一笑,随即拿出布袋里面的石头,又将布袋翻了个面。 “大家请看,这个布袋底部事先已被涂了一层炭灰。而我将鹅卵石放入袋子里面时,这鹅卵石便也随之沾上了黑黑的炭灰。如果谁摸上了这块石头的话,那手上必然不会是干干净净的。” 说着,烈鸾歌将沾满炭灰的鹅卵石,以及自己因摸了石头而被弄脏的双手摊开给众人看。 顿了一会儿,她忽而眼神凌厉如刀地看向翠竹和春月二人,冷冷地说道:“测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素妍是被冤枉的,而你们两人都在说谎!” 翠竹和春月被她那冷厉无比的眼神唬了一跳,又心虚的厉害,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没……没有说谎,奴婢之前说的……句句……句句都是实话……” “呵,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两个还在死鸭子嘴硬!”烈鸾歌轻笑一声,蓦地神色一凛,连声质问道,“你们如果真的句句所言非虚的话,那为何不敢摸着这块石头?别想狡辩说你们摸了,摸了你们的手还会这么干净吗?是因为我说这块石头内藏机关能测谎,所以你们两个做贼心虚了吧?害怕摸上去之后,因为说的是假话,而被它射出的绣花针伤到对吧?” 一迭连疾言厉色的质问,让翠竹和春月两个丫鬟哑口无言,无从辩驳。惊慌惶恐之下,额头上不由冒出丝丝冷汗来。 烈鸾歌冷笑在心,顿了片刻,声音越发冷厉慑人:“我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做的任何事,都有老天爷在上面看着!而你们两人,一个白口红舌说假话,而另一个昧着良心作伪证,看来还真是想遭天谴了!不用慌,行恶害人的人,迟早是要遭到报应的!” 话音落下,翠竹和春月二人身子一哆嗦,脸色都吓白了好几分。张口结舌地互看着对方,面上心虚的神态一览无余。 到了这个地步,事情的真相为何,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了。 而王小姐和宋小姐两人也知大势已去,纵然心里再恨再怒,也是“时不与我”。 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众人或嘲笑,或鄙夷,或指责,或不耻的种种冷漠眼神,只满脸羞愧地朝侯夫人行了一礼,再说了句“对不起”,转身仓惶地急步离去。 这往后她们是再也没有脸面来侯府参加百花宴了。就算她门想来,侯夫人也不会再给她们发邀请帖。而且经此一事,她们想嫁给云小侯爷做侯府未来少奶奶的美梦,也只能是水月镜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实现的了。 两人的丫鬟见自家小姐无地自容地逃了,自然也是急急慌慌地跟了上去,一眼都不敢再多看众人面上的神色。 至此,事情的真相便已经水落石出。 众人除了不耻王、宋二位小姐的阴毒心思和做法之外,便是一个个笑脸看着烈鸾歌,直夸她机智聪明,那么快就能想出这么一个好办法来为自己的丫鬟平冤。 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也大松了一口气,只想着司徒府的名声总算是保住了,不用再担心回去后会被老太太责骂或者惩罚了。 侯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烈鸾歌,眸底隐隐有着惋惜之色。良久,才感叹一声道:“鸾歌小姐,你们司徒府能教养出你这么一个品貌,才情,以及智慧都顶顶拔尖的女儿,真的是你们老爷和老太太的福气啊!” 她的身份若是高官之家的嫡出之女该有多好,那这个儿媳妇她是选定了!只可惜世间之事总难两全其美,哎! 暗自长叹了一声,侯夫人起身道:“各位,这时辰也不算早了,今儿的百花宴就到此为止罢!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夫人和小姐们见谅,明年的百花宴希望各位再度赏光!” 闻言,众人忙都一脸荣幸表情地笑着点头称是。 侯夫人亲自将众人送到了侯府的大门口,看着各家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安然离开。最后又盯着烈鸾歌坐的那一辆马车,直直看了许久才叹息着转身入府。 走了大约半刻钟的功夫,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司徒香雪看了眼司徒雅雪,又看了眼烈鸾歌,随后扬声问着赶车的小厮:“出什么事了?” 小厮忙回道:“大小姐,是侯府纤纤郡主跟前的大丫鬟拦住了马车,好像有什么事儿。” 闻言,马车内的三人隔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粉衣大丫鬟,正是纤纤郡主跟前的粉桃。 少顷,就见她莲步走到马车窗下,极为有礼地说道:“鸾歌小姐,我们家郡主说有几句话忘了跟你说,还请鸾歌小姐能移步随奴婢过来一下。” 烈鸾歌有些迟疑,心忖着纤纤郡主刚才提前离了场,这会子又急巴巴地拦下自己的马车,也不知是有什么话忘了跟自己说。 会不会是跟云墨非有关的呢?如果是的话,她还真的不想去听。 见烈鸾歌神色犹豫,半天也不给个反应。司徒香雪不由冷着一张脸,语气颇有些酸酸地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纤纤郡主特意拦下我们的马车,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还不赶紧地下马车跟着郡主的丫鬟过去一趟!” 司徒雅雪冷哼一声,又妒又恨地讥讽道:“瞧我们三妹多有面子啊,侯府的小郡主都亲自来拦马车,上赶着与我们三妹说话呢!三妹还是赶紧过去吧,心里明明都已经迫不及待了,面上却还要犹犹豫豫,假装矫情,故意在我和大姐面前炫耀,想要惹我们嫉妒眼红呢是吧?呵,我和大姐可不会嫉妒的,反倒是三妹这一脸做作的样子,很让人恶心!” “既然觉得恶心,那你就不要看,小心瞎眼!”烈鸾歌厉眼如刀地直视着她,面上神色冷若冰霜。“还有,以后在说别人之前,最好先想想你自己,别总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你恶心我,我还恶心你呢!没见我总不愿意拿正眼瞧你么,那是因为我害怕看着你那张让人恶心的脸,会吐出来!” 说罢,也不理会气得面部直抽浑身发颤的司徒雅雪,撩开马车帘子,动作优雅且利索地下了马车。 见烈鸾歌下来,粉桃满脸喜色,朝她福身行了一礼,含笑说道:“鸾歌小姐,我们家郡主就在前面的那条巷子里面等着你,请鸾歌小姐随奴婢来。” 烈鸾歌淡笑着点了点头,提步跟在了粉桃的身后。 不多一会儿,二人便走进了一条环境清幽洁净的巷弄里面。 烈鸾歌一眼望到巷子的尽头,却根本没有看到纤纤郡主的人影,不由奇怪道:“粉桃姑娘,你刚刚不是说你们家郡主在这条巷子里面等着我的吗?郡主她人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 她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门响,巷弄里面的其中一户人家的后门被人打了开。 紧接着,一个脉脉含情的温柔嗓音随之响起:“鸾歌,不是纤纤找你,而是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烈鸾歌面上的淡淡笑容顿时一僵,微拧着双眉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脸柔情的云墨非朝她走了过来。 第94章 心有所属 看着云墨非眼角眉梢流露而出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深情,烈鸾歌心底不再觉得丝丝愧疚和不忍,只觉得讽刺和不屑。 她凝眸看着他,双目清冷,面色无波,心里暗暗哼道:这么温柔缱绻的眼神,再配上这么颠倒众生的美貌,云墨非,这世间能有几个女子不被你迷惑? 便是自持与自制能力极强的自己,在发现云墨非心中另有所爱之前,也有好几次因他这张满布柔情的俊脸而闪神动容。 云墨非,你都可以去拿奥斯卡影帝奖了! 烈鸾歌忍不住想对他嗤之以鼻。她真的很佩服云墨非,他一边能对另一个女子恋恋不舍,至死难忘,一边又一再地对她深情表白,还说什么此生非她不娶,认定了她为妻。 曾几何时,这句“非卿不娶”的话让她很是感动了一把,而今想起来,却只觉得是个可笑至极的笑话。 嘴角不由勾起一抹隐带着讽刺意味的弧度,烈鸾歌淡声说道:“小侯爷,你倒是对纤纤郡主疼爱得很,一连两次行事都打着她的幌子,可见心里时刻都不忘自己的宝贝妹妹。” 闻言,云墨非俊脸上的温柔笑容顿时僵了下,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话语中的嘲讽和不屑,甚至是让人不易察觉的淡淡怒气。 他以为鸾歌是因为自己再次打着纤纤的幌子将她“骗”到这里来而生气了,忙低柔着声音歉然解释道:“鸾歌,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是有意想骗你的。一来是怕你不愿意见我,二来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若是直接说是我有事找你,让人知道了乱嚼舌根,恐有损你的清誉。” 烈鸾歌清冷一笑:“小侯爷这话好没意思,你若真为鸾歌的清誉和名声着想的话,就不应该打着纤纤郡主的幌子将鸾歌骗到此处来。” “我……”云墨非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微顿片刻,忙道,“鸾歌,你放心,没人看见是我找你的。你该相信我,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污损你半点儿清誉和名声。” 说罢,他侧脸瞥了眼他刚从里面走出来的那扇后门,柔柔说道:“鸾歌,我们进去说吧,在这巷弄里面站着交谈也不太方便。” 烈鸾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起伏:“对不起,小侯爷,鸾歌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告辞。” 话落,转身便走。 云墨非怔了怔,待晃过神来,忙一个箭步追上前,不松不紧地拉住了烈鸾歌的手臂。 行动被阻,烈鸾歌不由蹙起了一双黛眉。她抬着头,眼神不悦地直视着云墨非,面上神情冷若冰霜。 “小侯爷,请你自重!”说着,她挣了挣自己的手臂,意思很明显。 云墨非自然明白,却全当没有看见般,兀自拉着烈鸾歌的手臂不放,甚至还加紧了几分力道。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涌动着丝丝莫可名状的暗流,眼角眉梢不觉间染上了些许凝重。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试探着问道:“鸾歌,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地方惹你生气了?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整个的都变了,变得神情冷漠,语气冷漠,好像再不愿意看到我,也不愿意再跟我多说一句话似的。鸾歌,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在书房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现在却陡然间对我如此冷漠无情?鸾歌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我做错了别的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敢肯定,鸾歌绝不是因为他又一次打着纤纤的幌子将她“骗”到这条巷子里面来,一时生气才对他冷了语气和态度,一定是别的什么原因。 烈鸾歌运力于臂,手腕蓦地一翻转,灵活地挣脱了他的大手。迎上云墨非惊异又带着丝丝忧郁的目光,声色无波地说道:“小侯爷想太多了,鸾歌本性如此。对于陌生的人,鸾歌一向都是这副冷漠态度,并不是针对小侯爷一个。” “陌生人?”云墨非心一沉,声线因为不稳而略略带着颤音,“鸾歌,到了现在,我于你来说,难道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怎么,小侯爷认为我们之间很熟?”烈鸾歌反问一句,清冷的水眸中滑过一抹淡淡的讥诮。 不等云墨非开口,她又接着冷笑道:“小侯爷,鸾歌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和你尊贵无比的定国侯府小世子的身份之外,对你再无更多的了解。如此,小侯爷于鸾歌来说,难道算不得一个陌生人么?” “鸾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云墨非神色一黯,眼中划过丝丝受伤之色。“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怎的还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伤我?难道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都是白费的么?为了你,我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罔顾,却只换来你一句‘陌生人’!鸾歌,你非要如此践踏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 “别说了!”烈鸾歌拧眉打住他,说别的还算了,一听到他提这“真心”二字,她心里就忍不住想冒火。呵,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再想在她面前装深情蒙骗她,那可就找错了人。 “小侯爷,你的一片真心还是留给别人吧,鸾歌承受不起!” “鸾歌,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墨非剑眉一拧,急气道,“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又怎可能再对别的女子动情?” 闻言,烈鸾歌真想朝他怒吼一句:“你的心里若果真只有我,那被你如宝般珍藏着的那幅画中的女子又是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烈鸾歌终究极力压下了那股朝云墨非怒吼的冲动。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良久才再度开口:“小侯爷,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了,我会瞧不起你的。” 呵,真心?他纵有再多的真心,也都早就给了那画中的女子,还能有多余的剩下来给她吗? 就算有,她也不屑要! 一个心里自始至终都对另外一个女子恋恋不忘的男人,她能要么?那不是自找罪受? “小侯爷,我大姐和二姐还等着我回去,请恕鸾歌先告辞了。”说罢,烈鸾歌最后看了云墨非一眼,眼中带着不愿再相见的决绝和冷漠无情。 云墨非被她这仿似要与自己决裂的一眼刺得心脏猛的收缩,阵阵疼痛自心尖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他浑身不由轻颤了起来。 在烈鸾歌再次转身欲离去的时候,他猛地一把将她拽入怀里,紧紧地抱了住。 “鸾歌,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无情好不好?”低沉的嗓音中隐隐带着些许祈求,甚至是卑微。“鸾歌,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好喜欢你。除了你,这辈子我还从未对谁动过心,不要再拒绝我了。鸾歌,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它也会疼,会痛,会受伤的。” 被他悲沉如暮雨潇潇的嗓音牵动了一下心疼的神经,烈鸾歌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好一会儿才回到云墨非心中另有所爱的现实,忙用力推开了他。 往后倒退两步,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不起小侯爷,鸾歌不是情感专家,医治不了你的心伤,还请小侯爷另请高明。” “鸾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会对我变得这样冷漠?”云墨非压抑不住满腔的心痛,眸光一闪,蓦地问道,“是不是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 烈鸾歌一怔,忙否认道:“小侯爷,鸾歌刚才都说了是自己本性淡漠,跟侯夫人又如何扯得上半点关系?” “可你之前对我并不是这样的。”云墨非一瞬不瞬地紧紧盯视着她的双眼,似要看穿她的灵魂,以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撒谎。“你之前对我一直态度温和,笑容柔美,偶尔还会害羞,甚至连我对你的亲近也不会太排斥抗拒。可现在,你显然真的将我当成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让你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的陌生人。” 他伸手抵住胸口,似要压下那直往上涌的阵阵疼痛,沉沉说道:“鸾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导致你对我态度骤变,告诉我好不好?” 烈鸾歌轻闭上眼,复又睁开,眼里一片如冰霜般的冷漠:“小侯爷,不是我态度骤变,而是我不想再与你纠缠下去了。” 云墨非蠕动着瞬间失血的双唇,半晌才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烈鸾歌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纠缠,也不想去管他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沉吟了半晌,她淡淡看着云墨非,语气坚定而决然:“小侯爷,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会给我造成困扰的。” 一语落下,云墨非的脸色也跟双唇一样,一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眼里的心痛之情有如实质,浓得化也化不开。 “呵呵,难怪你如何都不接受我,原来是心有所属,原来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他双唇颤抖着,眉宇间落寞的神色清寂如雪。 良久,云墨非薄唇上扬,扯出一抹叫人心酸心疼的笑容来:“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男子是谁吗?” “对不起,鸾歌无可奉告。”烈鸾歌神色淡然地凝视了他片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感受到背后投注到她身上的那两道悲痛难自抑的受伤眼神,她脚步略略停滞了下,随即愈发快速地往巷弄外面走去。 回到马车上,就见她之前放于茶几上的那盒桑葚被打了开,而司徒雅雪正津津有味地一颗接一颗地吃着。 烈鸾歌脸色一寒,慌忙一把将盒子拿到手里,低头看了看,还好没吃多少,还剩下大半盒。 “那么小气做什么?”司徒雅雪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甚是不满,“不就吃你一点子桑葚么,犯得着一张脸拉得这么长?” 烈鸾歌将盒盖盖上,随即阴沉沉的一眼扫过来:“不问自取是为贼,你这种行为跟小偷无异,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 顿了顿,双目一凛,出口的话语更冷了几分:“你该庆幸你吃的不多,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后悔乱动我的东西!” “你——”司徒雅雪气得脸色陡变,又被她那句“不问自取是为贼”给噎得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只知道圆睁着一双大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之前让你别擅自乱动的,你非不听。”司徒香雪拍了拍司徒雅雪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生气,而后又看向脸色甚是冷漠的烈鸾歌,弯眉笑道,“三妹,雅雪也不是有意乱动你的东西的,不过是一时好奇,才打开来看看。倒没想到竟是一盒桑葚,瞧着这稀罕物,雅雪忍不住嘴馋,所以才吃了些许,三妹就别动气了。纵然这桑葚很是稀罕少见,但总归还是拿来吃的嘛。而且,怎么说也都是一家子姐妹,犯不着为了一点子桑葚而伤了和气不是么。” 烈鸾歌轻哼一声,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靠上车壁假寐。 心里却忖道:就算是拿来吃,那也不是给你们吃的!你们还不配! 司徒雅雪见烈鸾歌那副冷漠高傲、完全不将她姐妹二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暗暗气得直磨牙,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什么玩意儿,不就是纤纤郡主送的一盒桑葚么,还得意上天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给我们吃,我们还不稀罕呢!” 说罢,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片刻后,她又接着嘲讽道:“在我面前倒是牙尖嘴利,一脸强悍,实际上还不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说出来还真是笑死人了,这么大个人居然还害怕毛毛虫!连皓宇都不怕的东西你也怕,你还好意思在我和大姐面前逞厉害!” 烈鸾歌陡然睁开眼睛,冷冷瞪着司徒雅雪,沉声问道:“是你把我害怕毛毛虫的事情告诉白梦瑶了?” 司徒雅雪被她陡然之间的冷眼瞪视唬了一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想想这又没什么,遂撇嘴道:“是又怎么样?那白小姐来找我跟大姐聊天,无意中就提到了你,说你很精明很强势很厉害,我就随嘴一提,说你再厉害,还不是被一条毛毛虫给吓得花容失色。怎么的,我随口说说也不行啊,你也觉得害怕毛毛虫很丢脸么?呵,那你以后就把胆子练大一些,别再被皓宇扔条毛毛虫就吓得方寸大乱,哭爹喊娘的。” 说着,她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雅雪,别造次了,仔细又惹三妹生气。”司徒香雪看似责备,眼里却难掩丝丝幸灾乐祸的光芒,肯定也是在暗暗嘲笑烈鸾歌上次被司徒皓宇那个小正太拿毛毛虫给捉弄惊吓到。 烈鸾歌冷冷地瞥了司徒香雪一眼,而后眯眼看着司徒雅雪:“你既是无心的,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这多嘴多舌的毛病最好改改,不然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闻言,司徒雅雪气急,忙拉长着脸抵她一句:“你才多嘴多舌呢!” 司徒香雪怕她二人再次吵起来,忙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都别争了,消停一会儿罢。” 微顿了片刻,又笑着转移话题道:“三妹,纤纤郡主特意找过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烈鸾歌黛眉一蹙,没什么好语气:“大姐想知道,自己去问郡主不是更好?” 司徒香雪碰了个大钉子,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换了个问题:“三妹,你右手腕上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呢?怎么没见你带着它?” 之前一上马车的时候,她就发现三妹右手腕上空无一物,可千万别是弄丢了。那么精致漂亮且名贵非凡的一条手链,弄丢了多可惜,她还一直在寻思着想个什么法子向三妹讨要过来呢。 被她提及手链,烈鸾歌语气似乎更差了:“大姐,你这么关心那条手链做什么,我戴不戴它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话落,司徒雅雪怒目插嘴道:“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说话怎么老是这么呛声呛气的?大姐问一问又怎么啦?好奇一下也不行么,还是你回答两句话就会少块肉啊?” “嫌我说话不中听,那就不要跟我说话。”烈鸾歌冷哼一声,不想理会她姐妹二人,再次靠上车壁,将双眼闭了上。 她真的像吃了火【河蟹词】药么? 或许吧,反正自从知道云墨非心里另有所爱之后,她的心情就很不好,说不上原因,就是觉得有些堵得慌。 可能是女人天生的虚荣心在作祟吧,本来被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子追求,可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欺骗,这种事情搁在谁的身上,应该都会觉得不好受的吧。 希望只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不要再有其它! 第95章 麻烦来了 回到司徒府,酉时已过,天也微微擦了黑。 与上次一样,还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梅心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在府门口迎接三位小姐的归来。 行礼寒暄过后,梅心便传达了老太太的意思,说是天色也不早了,几位小姐去侯府参加百花宴想必也乏了,所以今儿就不用再过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各自回房早点歇息便是。 烈鸾歌确实有些疲乏,见老太太如此体谅,心里自是欢喜。又想着有关今日百花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老太太必定是要问个仔细的,遂打发了玲珑跟梅心一起过去,既是替自己道个平安,也是替自己去当解说员。 坐着青帘软轿回到梨香苑,苏姨娘早已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见到烈鸾歌立刻就满脸欢喜地迎了上来。 一边拉着宝贝女儿的手上看下看,一边关切地问着她今儿一天可还好,在侯府的百花宴上一切可还顺利,有没有被人欺负,或是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等等。 “姨娘,您怎么每次都担心女儿有没有被人欺负啊?”烈鸾歌心里暖融融的,却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将苏姨娘扶到美人榻上坐下,自己也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上下打量了苏姨娘一眼,见她好好的,这才笑着说道:“姨娘,女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心智不足的痴愚小女孩了,哪还会再被人轻易欺负了去?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女儿都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决不会任人欺压到自个儿头上。” 见宝贝女儿一脸轻松笑意,又说得那般坚定,苏姨娘方渐渐安下心来。 “呵呵,鸾儿没事就好。”伸手抚着烈鸾歌白皙无暇的脸蛋,微顿片刻,苏姨娘柔声说道,“鸾儿,晚膳还没吃吧,姨娘都给你备着的呢。走,姨娘陪你去膳厅吃饭,吃完了你再给姨娘好生说说今儿百花宴上发生的事情。” “姨娘,还是让素妍跟您说吧。”烈鸾歌吐了吐舌头,拉着苏姨娘的胳膊撒娇,“嘻嘻,女儿吃完晚饭还想去看看哥哥呢。一天没见,也不知哥哥有没有乖乖听话,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既不好好吃饭,又不好好休息。” “你呀,一门心思地就只记得你哥哥,也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苏姨娘食指轻点上宝贝女儿的额头,眼角眉梢具是宠溺无比的笑容。“不过鸾儿放心,你哥哥今儿乖得很,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一切都是依照鸾儿的叮嘱做的。” 话音落下,一旁立着的方妈妈也笑着插嘴道:“是啊,小姐就别多操心了,主子都吩咐了碧颜在少爷跟前尽心伺候着的呢,不会有差错的。” “恩,有姨娘和奶娘你们这么细心照顾哥哥,我也就放心了。”烈鸾歌眉眼弯弯地笑着,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姨娘,柳氏那边今儿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那个尖酸刻薄的阴毒女人,虽然眼下被自己给斗得元气大伤,但自己可不能掉以轻心。这柳氏可不是个挨过一次打就会学乖的人,自己还得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才是,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又要兴风作浪。 “太太那边今儿安静得很,倒没传出有什么动静。”苏姨娘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眼下太太不但自己身上大不爽利,而且四小姐昨儿才挨了重罚,太太就是有心要找我们梨香苑这边的麻烦,恐怕也没那个精力罢。” “呵呵,那倒也是。”烈鸾歌眸中幸灾乐祸的光芒一闪而过,不过饶是如此,对柳氏这种人始终是不能松懈大意的。 “对了鸾儿,老太太今儿晌午时已经发过话给府内上下,说是从明儿开始就由你代替太太来暂时接掌这个家。”苏姨娘说着,眉宇间不觉染上丝丝忧色,似在担心宝贝女儿该如何挑起当家主中馈的这份重担。 “哦,我知道了。”烈鸾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虽知道这个家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当,但也没什么好担忧害怕的,反倒有些跃跃欲试。心里盘算着,柳氏的那套班底,她得想方设法地或者拔除,或者拉拢为自己所用,总之得培养一批自己的人。 寻思了好一会儿,直到腹中传来饥饿感,她才敛起心思,含笑对苏姨娘说道:“姨娘,女儿先去膳厅吃晚饭了,您不用陪着了。我把素妍留下来,姨娘想知道今儿百花宴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尽管问素妍就可以了。” 说罢,搂着苏姨娘的手臂又撒了会儿娇,而后留下素妍,独自去了膳厅。 吃完饭,原本想回房将身上的一身华丽装扮给换下来,转念想到司徒脱尘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第一个看到自己的这身盛装打扮,便打消了回房换衣的想法。 “傻哥哥!” 烈鸾歌甜笑着自语了一句,提步往西厢院行去。 心忖着司徒脱尘这会子应该在书房里看书或者习字罢,来到书房,果然在桌案旁看到了他那抹圣洁若天山莹雪般的白色身影。 烈鸾歌轻手轻脚地步步靠近,因为司徒脱尘是背对着她的,所以自然就没有发觉她的到来。仍旧专心致志地执着笔,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倒是立在一旁伺候着的碧颜,眼角的余光发现了烈鸾歌。微怔过后,忙要出声给她行礼问安。 烈鸾歌朝碧颜摇了摇头,又伸出食指比了个静声的动作。而后悄悄地走到司徒脱尘身后,想要看看他这么专心地在写什么。 顿住脚步,低头看过去,就见司徒脱尘也正好停下了笔,面前的宣纸上写着两句诗:缘聚缘散缘如水,情深情浅不由人。 默声念了一遍,隐约能体会出这字字句句间饱含着的纠结和无奈。 烈鸾歌微蹙了下眉头,出声问道:“这无端端的,哥哥怎的突然做起诗发起感慨来了?” 她这一声询问陡然响在身后,司徒脱尘不由唬了一跳。别的没时间去多想,只慌忙伸手将宣纸上写的两句诗给掩盖上。 “不用掩饰啦,我全都看到了。”烈鸾歌撇了撇嘴,嗔道,“不就是两行发表感慨的诗嘛,还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不好意思么?” 说着,又笑眯眯地一字一句吟道:“缘聚缘散缘如水,情深情浅不由人。”倒是两句好诗,只是让人觉得无奈了些。 司徒脱尘双颊微微一热,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想着既然已经被鸾儿看到了,索性也就不遮掩了。 转身看向烈鸾歌,微蹙着剑眉轻责道:“鸾儿可真调皮,进来了也不吱个声,存心想吓唬我么?” 说是轻责,可那语气却比春水还要温柔十分,听入耳里让人暖暖的,润润的,说不出的舒服。 烈鸾歌眉眼弯弯:“嘻嘻,那哥哥可有被我吓到?” 司徒脱尘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凝眸将她上上下下一番仔细打量。 他的鸾儿还是那么美,这一身的盛装打扮,今儿去侯府参加百花宴时定是惊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罢? 那么多人知道了鸾儿的美与好,往后鸾儿只怕是要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再也无法独自拥有鸾儿了…… “哥哥,你发什么呆啊?”烈鸾歌见司徒脱尘半晌愣着不说话,伸手在司徒脱尘眼前晃了晃,歪着脑袋问道,“在想什么呢?”她怎么感觉哥哥今儿似乎有点不对劲? “呃,没什么。”司徒脱尘回过神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瞬间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复杂心思。 “真的没什么吗?”烈鸾歌不太相信,但也不想去追根究底地问。又看了他两眼,才指着书案上的那两句诗道,“哥哥,你怎么无端端地写出这么两句诗来,好像有很多无奈和感慨似的,哥哥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司徒脱尘身子微震了下,柔柔笑道:“没有,哥哥哪会有什么心事,随便写来练练笔罢了,与心情全没半点关系的,鸾儿莫要多想。” 说罢,不欲继续谈论这两句诗,遂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鸾儿,今儿去侯府参加百花宴,玩得可还开心?没出什么意外事故吧?” “没呢,今儿一切都挺顺利的。除了有点儿累,其它的都还好。”烈鸾歌轻描淡写地三两句话带过,转头看了看碧颜,笑道,“碧颜,你回姨娘那边去吧。有我在,哥哥这儿暂时不用你伺候了。” “好的,那奴婢先告退了。”碧颜福了一福,转身退了下去。 待到书房里再无第三人存在,烈鸾歌走到司徒脱尘面前。迟疑了下,随即一言不发地伸出纤细双臂,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他的怀中。 司徒脱尘心弦止不住一颤,气息略有些不稳地问道:“怎么了,鸾儿?” 烈鸾歌没有答话,只是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双臂更紧地抱住他。 良久,她才开口,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哥哥了,想哥哥的怀抱,所以忍不住扑了进来。” 闻言,司徒脱尘有些好笑,心弦却不由自主地愈发激荡了起来。 他没再问什么,只用力回抱着怀中娇软纤弱的鸾儿,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上,静静地感受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体温,贪恋地轻嗅着她的发香和体香。 无论他的鸾儿将来会属于谁,能拥有这一刻,他也该满足了罢? 纵然情深,怎奈缘浅! 只怪他这一世错投了胎,成了鸾儿的哥哥。 所以,再多的情,也只是一场枉然虚付。再怎么心疼和不舍,日后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鸾儿及笄,嫁人,成为别人的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大皇子府。 陈设华丽雅致的书房内,此刻的气氛颇有几分低沉压抑。 北辰炫看着两名得力属下再一次无功而返,一双有型的剑眉不由深深蹙了起来,浑身的冷气直往外扩散。 “暗查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么?”他微眯着深邃不见底的漆黑双眸,冷冰冰的声音不怒自威。 两名单膝跪地的属下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名为青影的恭声回道:“主子,整个京城我们都已经找遍了,并没发现主子所描述的那名女子的半点踪迹。还有,这些天来属下也派了不少人去凌云山搜寻,也无一点儿收获。” 听他说罢,另一个名为青玄的属下猜测道:“主子,您要找的那位女子会不会不是京城的人氏?” “不是京城人氏,又怎会特意跑来京城郊外的凌云山采药?”北辰炫紧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眸中寒光凛凛,甚是慑人。“而且,听那女子的口音,分明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京城中人!你们休要再胡乱猜测,赶紧的给本皇子去找,就是掘地三尺,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本皇子找出来!” 他这般花大力气地去找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当日在凌云山中救了自己一命,更因为她的独特个性引起了他的兴趣。 活了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敢在他面前不假辞色,且说话大胆放肆的女子。 瞧着她小小年纪,却是不卑不亢,淡定从容,波澜不惊,半点儿也不被他冷冽如冰的强势气场所震慑。 这也就罢了,最让他惊诧的是,她明明因救自己而损了清誉和名节,居然还不要自己负责。想想就让他忍不住怒气盈胸,他第一次想对一个女子负责,虽然当时只是抱着一种开玩笑的心理,但那个大胆的小女子也不至于那么不屑地拒绝他吧? 他堂堂北辰国的大皇子,身份何其尊贵,愿意对她一介其貌不扬的贫民女子负责,她该感恩戴德才是。就算不知道感恩,也不该那么大胆地用银针将他给扎晕。 实在是岂有此理! 北辰炫冷哼一声,暗自愤愤道:你不愿意给本皇子做通房,那本皇子就偏要你做通房!有本事你就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被本皇子给找到! 伸手探入怀中,将那方雪锻做成的帕子掏了出来,再次拿在手中细细地看着。帕子上面除了绣有一只振翅飞翔的金色鸾鸟之外,再无它物。 当日他被那大胆女子用银针扎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晌午,那女子早已不知所踪。他在山洞内随意扫了一圈,就在地上发现了这方雪帕,还是湿的,想来应该是那女子前夜里帮他退热时用过。 原本也没怎么在意,出了山洞,走了好大一段距离,却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来,将这方帕子拾起收入怀中,还一直贴身放到现在。 不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帕子么,他居然当做宝贝似的舍不得丢掉。一想到这个,他再次忍不住满肚子怒气横生。 北辰炫暗自恨恨地磨着牙,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仿佛想将它攥成粉末。不过他心底纵然再气再怒再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半点情绪也没有表露出来。 只除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间冰冷了十分,仿似蒙上了一层酷寒的冰霜。叫人一眼对上,有如寒冬腊月里坠入了十八层冰窖,说不出的冷冻骇人。 青影和青玄两人低垂着头,感应到从主子身上无形散发出的酷寒冷气和强大压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越发恭敬地半跪着,静等着主子的下一步指示。 北辰炫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再次将帕子展开,眯眼看着其上绣着的那只栩栩如生的鸾鸟,俊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蓦地,他的双眸陡然一亮,似是想通了什么难解之题似的,眉宇间急速划过一丝兴奋之色。 将帕子重新收入怀中,北辰炫抬头看着半跪于地上的两名属下,沉声吩咐道:“立刻下去暗中调查,看看有哪家的小姐闺名带有‘鸾’字,查到了速来回禀本皇子!” 看那女子的谈吐和气质,应该是名小姐罢?但愿他的猜测没有错,既然惯用绣着鸾鸟的帕子,想来闺名中应该会带有一个“鸾”字的! 第96章 小姐当家 听玲珑说老太太气色不怎么好,烈鸾歌翌日起了个大早,做了两款酸甜口味的点心和一碗调理肠胃及气血的养身粥,装入八宝食盒让玲珑拎着,便一路行往养心居。 来到主院上房,就见老太太靠卧在罗汉床上,梅心和兰心两个大丫鬟伺候在她左右。老太太神色恹恹,精神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好。 “三丫头来了?”老太太抬眼瞧见烈鸾歌走了进来,忙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慈笑着朝她招手。 烈鸾歌福身行了一礼,立刻会意坐到老太太身边,任她拉着自己的手。 “老太太,孙女儿瞧着您今儿气色不太好,可是昨夜又让老毛病给闹得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老太太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眉宇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之态。 烈鸾歌见老太太半天没有下文,心底一思忖,便猜到老太太另外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府里丢失了皇帝御赐的七彩琉璃盏一事仍旧没有头绪。 “老太太,烦心事儿再多,总也得顾惜着自个儿的身子。瞧您今儿这恹恹不佳的气色,孙女儿都心疼了。” 烈鸾歌柔语说罢,接过玲珑递上来的养身粥膳,亲自舀了一勺喂给老太太,又解说道:“老太太,这是孙女儿特意为您做的冰【河蟹词】糖银耳鸭蛋羹,不但可以滋阴清热,还能气血双补,调理肠胃,您快吃了吧。待会儿吃完了,孙女儿再给您好生揉捏揉捏,做一套全身按摩。” 闻言,老太太含笑不语,只很配合地将宝贝孙女儿喂到嘴边的粥膳一勺勺尽数吃下。 一旁的梅心见状,眉眼弯弯打趣道:“还是我们三小姐做的东西受欢迎啊,瞧老太太吃得多香,一口都不剩呢。” 兰心也笑语附和道:“是啊,这往后有了三小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能省下好多心呢。” 烈鸾歌看了她二人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手上喂粥的动作未有丝毫停顿。 不多一会儿,整碗粥见了底。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吃了几块点心,而后放松身体让烈鸾歌给自己做按摩。 烈鸾歌净了下手,走到老太太身后,自颈部开始,逐一推拿按捏至全身各个穴位,手法娴熟,力道适中。 老太太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眉宇间隆起的褶痕都舒展了开来。 少顷,听得老太太语气甚是愉悦地说道:“三丫头,昨儿个我仔细问过玲珑了,知道侯府今年举办的百花宴上,你给我们司徒府挣了不少体面,我听了可实在是高兴呢。呵呵,早就看出来我们家三丫头是个不凡的女子,果不其然。三丫头才情学识如此了得,回头也说给你父亲听听,让你父亲也高兴高兴。” “老太太过誉了,孙女儿没有您老人家说的这么好。”烈鸾歌一脸谦逊,微顿了顿,又柔柔说道,“大姐才有学识呢,写的字和作的诗都得了侯夫人的夸赞。” “恩,香雪那丫头也很不错。”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默了片刻,略正神色道,“三丫头,这次倒是亏得香雪机灵,应变得快,帮你过了一关。这往后啊,得了空你就好生练字,可不能叫你的千般好都毁在这拙劣的书法上面,那可太不划算了。” 烈鸾歌双颊有些发热,干咳一声,忙道:“孙女儿谨遵老太太教诲,往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勤奋习字,定当练就一手好书法出来。” 嘴上保证着,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个任务真的好艰巨啊,也不知需要练多久她的书法才能拿得出手。不过,好在她有哥哥这个书法大师躬亲指导,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半个时辰后,一全套按摩终于做完了。 烈鸾歌活动了下酸疼的双腕,见老太太神色舒泰,眯眼欲睡,便道:“老太太若是困了,就好生歇息一会儿,莫要太累着自个儿。” “是有些困意上涌,都是三丫头揉捏的太舒服了。不过先不急着歇息,我还有事儿跟你交代呢。”老太太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转头吩咐梅心道,“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是。”梅心应了一声,转身往内室里去了。 不多一会儿,梅心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红漆描金嵌螺钿的方形梨木小盒子。 老太太随手接了过来,又递到烈鸾歌面前,脸含慈爱笑容,语气却有些郑重道:“三丫头,从今儿开始,这个家就暂时交给你了。有不懂不会的尽管来养心居问我,好好学,好好做,祖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家。” “谢过老太太的信任,孙女儿一定竭尽所能当好这个家,不让老太太失望。”烈鸾歌一脸的郑重其事,伸手接过梨木盒,打开一看,是一串钥匙,和两个刻着“司徒府专用”的对牌。 心忖着,这串钥匙应该就是府里各库房的钥匙,再加上这对牌,两者兼之,就是掌家之权的象征了。 “三丫头,这府里各库房的钥匙和对牌我就暂时交给你了,要好生保管着,可弄丢不得。”老太太神色肃然地看着烈鸾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段日子,家塾你暂且不用去了,先学会如何当家理事要紧。” 老太太心里想着,这三丫头才情学识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规矩和礼仪也学得很好,不去家塾其实也没什么打紧。只除了那字写得不好看,还真得下功夫好生练练。 想到此,老太太遂又再次叮嘱了一遍:“得了空,三丫头就认真习练一下书法罢。” “孙女儿知道了。”烈鸾歌乖顺应下。 “恩,知道就好。”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见天色已不算早,便道,“三丫头去吧,我昨儿个已经发下话了,让府里所有的管事今日辰正二刻(上午八点半)去梨香苑,仔细认一认你这个当家三小姐。” “好的,那孙女儿先回去了,老太太好生歇息一会儿。”烈鸾歌起身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又嘱咐梅心和兰心尽心服侍好老太太,这才带着玲珑告了退。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直接去了苏姨娘房里,陪着她用了早膳,顺便将掌家一事说与她听,多多少少询了些有用的意见。 快到辰正二刻时,她才起身准时来到花厅。 厅内已经站了好几十个人,有婆子,有年轻媳妇子,还有男仆,都是府里分管各处的大小管事。 见到烈鸾歌,众人神色或恭敬,或质疑,或不满,或轻视,不一而同,但也不得不做着表面功夫地一一弯身朝她行礼问好。 烈鸾歌自将每一个人的神情分毫不落地看入眼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碧颜和素妍分立于她两侧,玲珑则是斟了一杯雨前龙井,双手奉上,而后退到她身侧站好。 烈鸾歌端着茶杯,不疾不徐地喝着茶,间或扫一眼厅内等着她开口的一众管事,久久地默声不语。要知道,在下人面前,沉默往往是一种很有效的威慑。 果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厅内越来越安静。 众人先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烈鸾歌面上的神情,后来一个接一个地低眉垂首。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气势,连呼吸都慢慢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良久,烈鸾歌见威压逼人的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手中茶杯,不温不火道:“你们先一个个上前来自我介绍一下,让我认个脸熟吧。” 闻言,众人互看一眼。而后从府里的大管家周德全开始,逐一上前自报姓名,以及在何处当差管事。 等到与所有的大小管事都认了个脸熟,烈鸾歌才再次开口说道:“在其位,谋其职,我既然得老太太信任和委托暂掌家权,那就少不得要拿出当家人的行事作风和气势来。若是管理太严苛讨了人嫌,那也没办法,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是太太提拔上来的,这个我原也不会管。只一样,从今儿开始你们要清楚记得是我来当这个家,那么一切都得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不要跟我说‘太太当家时是这样做的’或者‘太太当家时是那样做的’等等之类的话。” “在我当家期间内,每一样都得依着我说的来。若是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律依照府里定下的规矩,或惩戒,或责罚,绝不姑息。” 说到此处,烈鸾歌抬头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眼神凌厉如剑锋,面上威慑之意也加重了好几分。 觑见她那冷冻犀利的眼神,厅内众人只觉脊背犯寒。一个个都低了头,诺诺称是。 烈鸾歌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片刻后,沉声接着说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做得好的会大赏,做得不好的会重罚。你们莫要瞧着我年纪小,就想着欺我瞒我轻视我,犯到我手上的话,那后果不是你们能担得起的。” “今儿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往后若是让我发现谁阳奉阴违,或者耍心机出幺蛾子来蓄意与我为难,跟我作对,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管你们是不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在这府里多有体面,我都一样发落处置,严惩不贷。” 说罢,烈鸾歌将茶杯往檀木桌上重重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唬得众人心神具是一颤,一个个屏气敛声,厅内静寂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烈鸾歌勾唇一笑,声色却不见柔和,反而愈发冷冽犀利:“最后再告诫大家一句,顺我的人会活得很好,而逆我的人则会死得很惨。这往后是要顺我还是逆我,你们自个儿好生掂量斟酌一下吧。” “好了,我今儿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你们可以回去了。”摆了摆手,烈鸾歌又道,“账房大管事留下来,其他人且退下。” 众人暗自松气,再次行过礼后,一一告退。 不一会儿,厅内就只剩下账房大管事刘敬才,他是太太的远房表兄,得太太提携和倚重才当上司徒府的账房大管事,平日里自然是与太太同气连枝,一个鼻孔出气。 原本得到三小姐暂掌家权的这个消息,他是很不屑的,想着这三小姐才十三岁,能理什么事儿,所以心里存了九分轻视和不敬。 可如今这三小姐一番话训诫下来,倒叫他满怀惴惴,颇有几分忌惮和震慑。原本的轻视之心也不觉收了起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放肆和大意。 刘敬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座上不怒自威的烈鸾歌,谨慎问道:“不知三小姐让奴才留下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烈鸾歌微微一笑,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刘管事,你是这府里账房内的第一把手,所有的银钱支取和月例发放都是由你来负责的。不过,你似乎失职了,其他各房各院的月例银子我不管,只单说我们梨香苑,从十年前就开始克扣,还一年比一年克扣得厉害,甚至从三年前再没有发放一文月例银子。” 说到此处,烈鸾歌冷眼瞪视着刘敬才,后者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更别提敢抬头与她对视。 烈鸾歌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刘管事,我今儿提及这事,并非是要与你秋后算账。你虽失职,但我念在你为司徒府辛苦了十几年的份上,也就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得将这十年中,我们梨香苑所有应得的月钱,以及逢年过节的分例赏赐,细细给我统计出来。给你三日时间,到时候如数给我送到梨香苑来,连同账目一起送过来。” “还有,别想着拿府里的银钱来补。我知道那扣下的月钱份例定是被私吞了的,不过具体是被哪些人私吞了我不想管,你能要得回来是你的本事,要不回来你便自认倒霉。反正这笔统计出来的银钱都由你来补给我们梨香苑,一文也不能少,明白了吗?” 闻言,刘敬才面色陡变,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急急说道:“三小姐,这梨香苑的月钱份例被克扣一事,也不是奴才的主意,怎能让奴才一个人来承担这份责任?而且,这统计账目,也不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他话音未落,烈鸾歌素手往檀桌上用力一拍,疾言厉色道:“统计账目不是你分内的事?那你的分内之事是什么?我们司徒府请了你来做这账房大管事,不是让你白吃饭而不干活的!银钱支取,月例发放,统计账目,每一样都该由你负责,每一样都是你的分内之事!你失职不说,还想推卸责任,按照司徒府里定下的家法,你这样在其位却不管其事的奴才,可以卷铺盖滚人了!” 刘敬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都再辩驳不出一个字来。 烈鸾歌冷眼看着他,微顿片刻,厉声道:“我知道你是太太提拔起来的红人,也知道你在府里很有体面,可再怎么得势有体面,你的一言一行也得循规蹈矩!这府里由不得你一个奴才做主,也由不得太太一言堂,横竖上头有老爷,再上头还有老太太,谁也别想肆意胡来,乱了规矩!” “我现在宽宏大量,不追究你失职贪墨之罪,反而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让你统计出账目来如数补上,你不叩首谢恩也就罢了,反而还推卸责任说不是你分内之事,刘管事,你当真是想要卷铺盖走人了么?” “真若如此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去养心居,我将你的心愿如实回禀给老太太,想来老太太定不会强留你!” 刘敬才双腿一软,这回倒是真的被唬得跪了下来,微颤着身子,低声下气地说道:“三小姐,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刚才也是一时犯糊涂才失口说错了话,还请三小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奴才这就回去统计账目,三日后必当将所有克扣拖欠未发的银钱给您送到梨香苑来。” 闻言,烈鸾歌似笑非笑道:“那好,既然刘管事如此识时务,那我也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可以回去了。只别忘了三日后把银钱如数送过来就行。” “是是,奴才不敢。”刘敬才诺诺应下,又行了一礼,便急急忙忙作辞退了下去。 见厅内再无旁人,玲珑放松下来,忙笑眯眯说道:“小姐,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当家之主的气势,那种与身具来的威严连奴婢都被震慑住了。” 顿了顿,又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刚才你训话时,那些管事里面大半的人双腿都在微微发抖呢。还有好几个,额头上甚至都沁出一层冷汗来了。看来,他们都被小姐的气势给吓到了。呵呵,以后不用担心恶奴欺主了。” “是么,看来今儿这威立得还是颇有几分效果的,知道怕就好。”烈鸾歌微拧了下眉头,“不过,你也别想得那么好,就算我今儿这威立得再好,也还是无法避免有人会对我阳奉阴违,蓄意与我作对。你们可别忘了,这帮子管事都是谁提拔上来的,太太会甘心让我安安生生执掌这个家么?” “小姐说的极是,这太太总是一肚子的坏水,如今被暂时夺下了当家之权,心里指不定怎么恼恨着小姐呢。”碧颜面染忧色,轻叹一口气道,“往后我们还得更加谨慎才是,小心提防着太太的阴谋和算计。” 素妍看了看烈鸾歌,柔声说道:“太太如今余毒未清,身子抱恙,且四小姐又才受了重罚,想必太太就是想对我们小姐使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不管柳氏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们只需谨慎提防便是了,反正不能在柳氏手上吃了亏。”烈鸾歌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往厅外走去,一边又吩咐道,“碧颜,你回姨娘那儿伺候吧。玲珑,素妍,你们两个去厨房将午膳要用的食材洗净备好。我先去哥哥房里看看,回头就要准备午膳的。”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酒味。 侯夫人一入房内,便忍不住拧起了眉头。抬眼望去,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歪坐在玫瑰圈椅上,手里抱着个酒坛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面上神情三分寂寥,三分落寞,四分颓废。 “非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副喝烂酒的德行了?仔细被你父侯知道了,还指不定会如何责骂你呢!”侯夫人几步上前,伸手就将云墨非抱着的酒坛子给夺了过来。“听顺子说,你从昨儿个晚上开始就不吃饭,也不要人伺候,只知道窝在书房里喝酒,是谁让你这么作践自个儿的身子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 云墨非抬头看着侯夫人,双眸里萦绕着淡淡的忧伤,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母亲,我难过,只能借酒来麻痹心中的疼痛。” 闻言,侯夫人又心疼又恼怒,极力隐忍着怒气低声斥责道:“非儿,为了那么一个女子,值得你这样么?你好好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定国侯府的小世子,多少名门闺秀任你挑任你选,你何苦为那司徒鸾歌作践自己?我的非儿从来都是冷傲清贵,高高在上的,可现在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整个都颓废了,让人瞧见了还不笑话?” “要笑话且自笑话去,与我何干?”云墨非薄唇微勾,笑容苦涩至极。想到心存的疑虑,复又定眼看着侯夫人,淡声问道,“母亲,听纤纤说你昨儿单独见过鸾歌,可有对鸾歌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非儿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认为母亲在从中作梗?”侯夫人双眉拧成川字,面上蕴含怒气,厉声道,“我昨儿个听说司徒三小姐身子不舒服,本是好心想去看看她,不想半路上在花亭子里看见她,就随便闲聊了几句。左右不过是些家常话罢了,可没有半句是不该说的,非儿是不是想太多了?” “真是儿子想太多了么?”云墨非垂下眼帘,呐呐自语道,“但愿是儿子多想了罢。” 见他这副半信不信的模样,侯夫人心有些虚,可面上的怒气却更深更重,暗自不免有些恨上司徒鸾歌。她好好的一宝贝儿子,眼下都被折腾作践成什么样了。 这样的祸水若是娶进门来,往后儿子眼里还会有她这个母亲吗? 且不论司徒鸾歌商贾庶女的身份有多低微,单就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心心念念想着她,且喜怒哀乐皆被她一个人所系,只这一点她就断断不能让儿子娶了司徒鸾歌,她怎能任凭自己的宝贝儿子往后心里眼里只有媳妇而没有娘? 侯夫人恨恨地咬了咬牙,随即敛起面上的怒气,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非儿,母亲是不喜欢那司徒三小姐,也不愿意让她给我做儿媳妇儿。可既然母亲说过要成全你和她,自然就不会再从中阻挠。至于非儿能不能如愿娶得司徒三小姐为妻,那就要看你命里与她是否有这个夫妻缘分了。” “夫妻缘分?母亲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么?”云墨非自嘲一笑,眼角眉梢皆是落寞。“儿子可不相信这个,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只不过,有些东西再怎么去争取,也未必能得到。比如鸾歌,他那么努力地想要靠近她,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她决绝无情地推开。 昨日听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心有所属时,他就仿佛丢了魂一般,思绪一片空白,心痛得像是被人用钝刀在一寸寸地切割,整个人一瞬间茫然无措得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眼前一片灰暗,久久染不进一丝色彩。 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走回来的,不想吃饭,不想见人,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第一次借酒浇愁,只想用酒来麻痹心痛,用酒来麻痹自己的意识,不愿再去面对鸾歌已经心有所属这个残酷的现实。 “母亲,如果鸾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还可以去争取她么?”云墨非陡然抬头望着侯夫人,眸底似有企盼,企盼得到肯定的回答。 侯夫人蹙了蹙眉,极度不悦道:“若是如此,那她就更配不上你了。一个心里念着别人的女子,还哪里值得非儿为她如此伤神伤身?非儿如此上乘的品貌,气度和身份,值得比她好上千百倍的女子来般配!” “母亲,除了鸾歌,儿子此生谁也不想要!”云墨非痛苦地低吼了一句,而后起身踉跄着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儿子想回房休息,母亲不要再来打扰了!” ------题外话------ 冰糖居然也成了禁词了,让人极度郁闷,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第97章 楚府请帖 午膳过后,烈鸾歌去花园里移了些药食价值比较高的花草回来,准备种在后院翻新出来的空地上。 “小姐,内膳房的容妈妈和外膳房的孙大管事已被奴婢叫过来了,这会子正在花厅内候着小姐过去呢。” 玲珑边说,边端了盆清水过来给烈鸾歌净手。 “不急,就让他们慢慢等着吧。”烈鸾歌挥手让玲珑退到一旁,径自拿着小铲子挖坑栽种花草。“这帮子管事大半都是柳氏一手调教提拔上来的,不好好磨磨他们的性子,他们眼里是不会有我这个小姐的。” “小姐说的是,就让他们干等一两个时辰好了。”玲珑咧嘴一笑,而后放下水盆,也蹲下身子帮忙。“小姐,奴婢帮你挖坑,你就负责栽种就行了。”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将小铲子递给玲珑。 玲珑一边挖坑,一边又忍不住奇怪地问道:“小姐,这些花草在花园里面长得好好的,我们要吃要用可以随时去花园里面采摘,你干嘛要多费这道功夫将它们移回来重新种上啊?” “因为你家小姐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呗!”烈鸾歌没好气地戏谑了一句,片刻,才正色道,“花园离梨香苑又不近,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总往花园跑,移回来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多方便啊。再说了,少去花园,也能尽量避免遇上那些不喜欢的人,还能少些争端。” “哦,原来如此。”玲珑了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明白了?”烈鸾歌笑睇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却听到司徒皓梵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三妹,有些纷争是避免不了的。就算你再怎么躲,它们也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烈鸾歌微怔了下,忙转过身来,扬脸看向周身沐浴在阳光中的司徒皓梵,弯眉笑道:“二哥怎么来了?” 玲珑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二少爷!” “玲珑,赶紧去给二少爷沏壶好茶过来。用我昨儿个刚制好的那种茶叶,还有那泡茶的水也不要弄错了。” “是,小姐,奴婢都知道的。”玲珑福身应下,净了手,便急急忙忙地去了。 烈鸾歌视线一转,瞥到司徒皓梵右手中拖着的一个小花盆上,好奇道:“二哥,你拿的什么东西?还要用块锦布蒙着,弄得这么神秘,难不成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可有你之前的那盆龙鳞竹名贵没有?” “三妹喜欢的东西自然是无价之宝,又怎是我那些竹子能比得上的。” 司徒皓梵轻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将小花盆放于地上,而后掀开蒙在上面的那块锦布,露出盆里种着的那株罕见的三色马蹄莲来。 直直的径,绿绿的叶,红,白,粉,三朵清雅的马蹄莲花,娇艳吐幽,开得正好。 “好漂亮的花!”烈鸾歌低呼一声,双眼亮如星子。“二哥,你不是说马蹄莲在北辰国很稀少么,那你是怎么弄来的?尤其还是这种一株三色的马蹄莲?” “只要三妹喜欢,费多大工夫都是值得的。”司徒皓梵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宠溺疼爱之情荡漾在眼角眉梢。 烈鸾歌心底柔柔一动,嫣然笑道:“二哥,你对我真好。” 她不过是随口提到自己最喜欢的花是马蹄莲,没想到司徒皓梵竟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还费尽功夫地给她弄来这一盆名贵稀有的三色马蹄莲,让她怎能不感动? 司徒皓梵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望着她,俊脸上始终挂着温润如玉的笑。 三妹,我若不是你的哥哥该有多好? 暗叹一声,司徒皓梵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来,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用干燥油纸折叠起来的方形笺。 “这些是什么东西?” 烈鸾歌正疑惑,就听司徒皓梵笑道:“三妹怎的忘了,这不是你之前托我给你买的药草种【河蟹词】子么?因为有些种【河蟹】子比较少见,所以费了这么些天才给你买齐全,三妹莫要见怪才是。” “呵呵,怎么会呢!”烈鸾歌眉眼弯弯,俏脸上的笑容灿烂若山花。“二哥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见怪?倒是辛苦二哥了!” 说着,她在水盆里净了净手,随即拿起两个油纸笺,拆开来看了看,一个是仙鹤草的种【河蟹】子,一个是金线莲的种【河蟹】子。又拿起另两个拆开来看,分别是三七和冬虫夏草的种【河蟹】子,没有弄错,都是她指名让买的,而且买的还都是上等的好种【河蟹】子。 见烈鸾歌一脸满意笑容,司徒皓梵微挑了下眉,打趣道:“二哥办事你若是都不能放心,那日后还有谁敢给你这个挑剔的小姐做事啊!” “哪有,我才不挑剔呢!”烈鸾歌撇了撇嘴,一边收拾好拆开的种【河蟹】子,一边问道,“对了二哥,药堂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可有选好铺面?” “已经看好了西大街的一间铺面。那原是一间酒楼,只因老板经营不善年年亏本,所以想要转让出去。我正与那老板谈着呢,近日内应该就能以合理的价格将它盘下来。” 顿了片刻,司徒皓梵又接着说道:“那酒楼地处西大街最繁华的地段,往来行人特别多。到时候药堂开张了,客流量必定不会少。如果三妹研制出来的丸药真能如你说的那么有效,再加上经营得当,到时候不愁你的药堂打不响招牌赚不到银子。” “二哥尽管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的医术可是充满了信心,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我自己还能不清楚么?”烈鸾歌眼角眉梢满是自信的笑,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赚到白花花的银子,顿时两眼放光,满心斗志。 司徒皓梵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脸好笑道:“三妹若是缺银子用,尽管来找二哥就是了。” “那怎么行。”烈鸾歌微蹙了下眉头,道,“花别人的钱,和花自己赚来的钱,那感觉是有很大区别的。” 司徒皓梵凝眸看着她,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区别?” “这还用问么?”烈鸾歌瞥了他一眼,“别的不说,就只一点,花自己赚来的钱,我不但会有成就感,而且还更舒心。话又说回来,经济上独立的人,其他方面才能更自主。” 闻言,司徒皓梵微微怔住,半晌才轻叹一声,道:“三妹,你的想法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或许也就是这份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独特,才让他不知不觉地被她吸引,步步沦陷,不可自拔。 烈鸾歌倩然一笑,心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有那种三从四德、只能依靠男人生活的封建思想。 “对了,三妹,昨日侯府的百花宴如何?”司徒皓梵脸上笑意盎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听老太太说,三妹昨日在宴会上才情大展,锋芒毕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连侯夫人都对三妹赞不绝口呢!” “没有这么夸张,是老太太言过了,不过就是场千金贵妇们谈诗论词、赏花聊天的宴会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烈鸾歌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并不愿多说有关百花宴的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对云墨非欺骗她一事而耿耿于怀罢。 默了片刻,她转移话题道:“二哥,府里的七彩琉璃盏弄丢一事你应该知道吧,可有什么线索或是眉目没有?到底是被谁给偷走了?” 提及这事,司徒皓梵眉峰深深拢起,玉眸中萦绕着淡淡的怒气。 烈鸾歌见他这副样子,不由问道:“二哥想是知道七彩琉璃盏被谁给偷走了么?”她虽是问句,可语气却有八分肯定。 司徒皓梵点了点头,略略压低声音说道:“是大皇子亲自来我们府上盗走的。” “什么,是大皇子北辰炫?”烈鸾歌闻言一惊,但又不解,“他偷七彩琉璃盏做什么,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要偷也应该偷些比七彩琉璃盏更值钱的东西才是。 “大皇子偷七彩琉璃盏可不是为了贪一点小便宜,而是为了拿它做把柄和筹码,以胁迫我们司徒世家支持他。”司徒皓梵一脸凝重,想到北辰炫堂堂皇子竟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威胁他父亲,心底又是气又是怒又是不耻。 烈鸾歌沉默了下来,这朝政大事她并不怎么关心,但也知道当今皇上有两个皇子,其中大皇子北辰炫虽是正宫皇后所生,但却不得圣宠,所以即便是皇室的嫡长子,即便是文韬武略有勇有谋,也没有被立为太子。 反倒是二皇子北辰煜,虽然文治武功,智计谋略,各方面都要逊色于大皇子,但却母凭子贵,因着自己的母妃极受皇帝龙宠,所以也极得皇帝的看重和疼爱。 尤其他母妃娘家的势力远远强过皇后娘家的势力,所以朝中支持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呼声相当高,而皇上也似乎有意要立二皇子为储君。 “二哥,那这件事父亲大人怎么看?”烈鸾歌也紧紧蹙起了双眉,无论什么事一旦牵扯上皇室政治和权利的更替,那可就一丝也大意马虎不得。一个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尤其是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古代,一旦站错了边,抄家灭族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哎,父亲还在为这件事头疼呢。”司徒皓梵摇了摇头,拧眉道,“大皇子给了七天时间让父亲考虑,眼下三天都快过去了,父亲仍旧一筹莫展。” “这种事的确需要慎之又慎,一朝大意,便极有可能满盘皆落索。”烈鸾歌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那夜里撞见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倒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当今的大皇子。 想到黑衣人那双凌厉如剑且深邃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以及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势冷冻气场,心底隐隐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北辰国的下一任皇帝十有八九会是他。 “二哥……”烈鸾歌张了张嘴,本想说就遂了大皇子的愿支持他好了,但又怕自己的预感若是有误,那就有可能祸及全族,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可不敢承担,便又闭上了嘴。 司徒皓梵半天没等到下文,不由奇怪地看着她:“三妹刚才想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烈鸾歌敷衍地笑了笑,“只是觉得这种牵扯到皇室权力更迭的大事,既然逃避不了,就应该慎重面对,最好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保全整个家族。” “这是自然,还有四天的时间,我和父亲会尽量想办法的。”司徒皓梵暗叹了一口气,敛起眉宇间的忧虑之色,微微一笑道,“好了三妹,我们不说这事了,免得影响你的心情,让你也跟着烦扰。” “我烦扰也没用,又帮不上什么忙,二哥和父亲大人倒是要劳心费神了。”烈鸾歌揉了揉额角,起身引司徒皓梵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了下来。“二哥,三妹今日请你喝茶,是我特意为你炮制的,还望二哥能喜欢。” “真的么?”司徒皓梵玉眸灿亮,唇角含笑,“三妹特意为我炮制的,不为别的,单就这份心意,我就欢喜到心坎里去了。” 话音落下不久,便见玲珑端着一套精致小巧的描金雕花茶具走了过来。 “小姐,您要的茶已经泡好了,可以招待二少爷了。”边说,边将紫砂茶壶和茶杯一一摆上石桌。 司徒皓梵鼻翼轻皱了下,扬眉笑道:“未尝其味,先闻其香,三妹的东西果然独特。” “独特不独特倒没什么,关键是要二哥喜欢才行。”烈鸾歌执壶斟了一杯,双手递到他面前。“二哥,快尝尝,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司徒皓梵伸手接过白瓷雕花茶杯,深吸一口茶香,而后浅啜一口,轻合双眸细细品味起来。 少顷,一股至清至醇,至悠至远的韵香自上而下透彻心扉,让他心驰宏宇,神交自然,物我两忘,回味无穷。 “恩,确实不错。清洌甘醇,香馥若兰,齿间流芳,回味无穷,堪称茶中上品。”司徒皓梵一脸赞赏,又连饮了两口,方接着说道,“三妹,你这茶倒是精巧,里面该是用了梅花,松叶和青竹。至于这泡茶的水,我隐隐闻着有一股子百合花的幽香,我猜应该是清晨在百合花上采集下来的露珠吧。” “二哥真厉害,全都被你给猜对了。”烈鸾歌朝他竖了下大拇指,弯眉笑道,“这茶叶的确是我用干梅花,松叶和青竹叶三者精制而成,而泡茶的水是从香水百合上采集下来的晨露,二哥所言半点都不差。” “呵呵,三妹费心了,这茶我非常喜欢。”司徒皓梵凝眸看着她,笑问道,“不知这茶可有名字?” “暂时还没有,容我想想。”烈鸾歌歪着脑袋略一思忖,“有了,这茶既是用梅花、松叶和青竹泡制而成,那就叫‘岁寒三友’罢。” 话落,司徒皓梵击掌道:“好一个‘岁寒三友’,茶味香醇,名字也雅致。也只有三妹这等蕙质兰心的女子,才能烹制得出如此好茶,取得出如此雅名儿来。” “二哥谬赞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烈鸾歌谦逊地笑了笑。不过这茶叶说起来简单,但配制的过程中还是颇花了她一番心思的,里面还加了好几味养身补气的罕见药材。“二哥,你要是喜欢,我让玲珑去将茶叶拿来与你带回去,你要喝的时候随时可以泡来。” 司徒皓梵忙做出一副懒散模样,挑眉道:“不用了,我可不想自己动手泡,想喝的时候就来三妹这里岂不是更方便?” 烈鸾歌嗔了他一眼,好笑道:“为了一杯茶,大老远地往我这里跑,二哥觉得比自己动手泡来更方便?” “是啊,很方便,方便得很。”司徒皓梵用力点着头,双眼更是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再说了,我可不觉得竹幽小筑离三妹这里有多远。走快一点儿,也就一刻多钟的时间而已。” 其实,他不只是为了能多个理由常来三妹这里,更是感动于她的这份心意。这“岁寒三友”茶是三妹特意为他配制的,自然要三妹亲手泡给他喝,他才会觉得香觉得甜。 而这种香和甜,是值得他用一辈子来回味的。 “二哥,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有这么懒的。人懒也就算了,还能扯出这么多理由,真是服了你。”烈鸾歌撇了撇嘴,见他杯中茶已喝完,便又执起茶壶为他蓄满,笑着揶揄道,“二哥喜欢的话,就再喝一杯吧。一次喝个够,省得你惦念着,回头又往我这儿跑。” “呵呵,瞧三妹这话说的,好像不欢迎二哥来你这儿似的。”司徒皓梵似有不满地轻瞪了她一眼,端起茶杯优雅地喝着茶。 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空茶杯,起身道:“好了,三妹,二哥还有事忙,就不多加打扰了,改日再来三妹这里讨茶喝。” “好啊,那二哥慢走。”烈鸾歌也站起身来,欲要送他。 “三妹留步,不用送了。”司徒皓梵朝她温润一笑,转身往外走去。 玲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眯眯道:“小姐,二少爷对你可真好,这么名贵稀有的马蹄莲也能给你弄来,奴婢还从没见过二少爷对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她们有这么用心呢!” “能得二哥如此照顾和疼爱,我也很开心。礼尚往来,我以后也会对二哥更好的。” 玲珑低头看着石桌上的茶,快言快语道:“小姐现在对二少爷也不差呀,还特意为二少爷配制出这等堪称上品的‘岁寒三友’茶,这等福气可连我们三少爷都没有呢!” “鬼丫头胡说什么!”烈鸾歌没好气地瞪了玲珑一眼,“哥哥是什么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岂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吃随便喝的?我心中自有计较,若是要做给哥哥饮食的东西,自然会是最好的!”绝不会差于这“岁寒三友”茶。 在她心中,可没有谁能比得上哥哥更重要。即便是姨娘,也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长舒一口气,烈鸾歌指着地上为数不多的几株花草,吩咐道:“玲珑,这剩下的一点花草你帮我栽了,我该去花厅了。” “恩,奴婢知道。”玲珑点头应下,“小姐快去吧,这会子容妈妈和孙大管事的性子也该磨得差不多了。” “哪那么容易,这帮子人平日里仗着太太的势欺下瞒上,做大拿乔惯了,日后还有得敲打挫磨。”烈鸾歌轻哼一声,转身往花厅走去。 “三小姐,您可算来了,可让奴婢和孙大管事好等。”容妈妈眼尖,一见着烈鸾歌,忙堆上满脸笑容,套近乎似的上赶着迎了过来,又朝她福身行了一礼。 孙大管事也随后一步上得前来,行礼作揖道:“奴才孙钱见过三小姐。” “二位管事有礼了。”烈鸾歌犀利的视线在容妈妈和孙大管事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瞧见他二人眼底都隐约有着不满之色,定是对于自己故意让他们在花厅干等一个多时辰心存意见。 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烈鸾歌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浅呷了一口,才说道:“临时有点事,所以耽搁了片刻,让容妈妈和孙大管事久候了。鸾歌也不是有意的,还请两位莫要见怪才是。” 容妈妈和孙大管事嘴角同时抽了下,心忖着你不是有意的才怪,你口中所谓的这“片刻”可是一个多时辰呢。让我们在这花厅内干等着,没口茶,也没个座的,站得我们双腿都发酸了。 两人心里都憋着极大的不满,却也只能忍着,都已经见识过这位三小姐的强势和厉害了,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当着三小姐的面甩脸子与她作对。 明着他们是不敢乱来的了,只能遵照太太的吩咐,阳奉阴违,在暗中耍些手段了。 “三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怎敢见怪呢。”容妈妈一脸假笑。 孙大管事也跟着附和:“三小姐贵人事忙,奴才们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默了一会儿,谨慎问道,“不知三小姐特意将奴才和容妈妈二人叫过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还是有什么别的吩咐?”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吩咐。”烈鸾歌微微一笑,执起茶杯盖子在茶面上拨了数下之后,方不疾不徐地说道,“今儿找你们过来,不过是为着一点子小事罢了。容妈妈和孙大管事分别在内膳房和外膳房执事了多年,想来应该对各房各院的主子们的口味和喜好甚为了解。” “所以我想请二位帮我列个清单出来,上至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几位姨娘,下至几位少爷和小姐,以及大少奶奶和少爷们的小妾,他们最喜欢吃什么,最讨厌吃什么,以及在饮食方面有什么禁忌,全都要给我详细列出来。” “这往后可要由我来暂时掌管这个家了,阖府的中馈自然也是由我来主持。你二人既是内外膳房的大管事,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协助我安排好各房各院主子们每日的食膳,最好不要出现半点差错。” “这每个主子的喜恶和饮食禁忌你们都是清楚的,待列出来给我看过之后,我就会按照上面写的来安排各房各院的膳食。如此,若是还会犯了某个主子的饮食禁忌,闹到我这里来的话,那就是你们的失职,一切后果都将由你们来承担。” “念在你二人在府里辛苦了十多年的份上,我会好心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在我当家期间接连犯事两次的话,一并领了罚,然后给我卷铺盖走人。要知道我们司徒府可不白养只知道领月钱,而不忠心尽职给主子们办事的无用之人。” “今儿我先言尽于此,你们可都听明白了?”烈鸾歌面色一凛,不怒自威,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很是压迫人。 容妈妈和孙大管事被她那凌厉如刀剑般的眼神扫到,只觉得背脊犯寒,哪还有胆质疑她说的话,只唯唯点头称是:“奴婢(奴才)明白,还请三小姐放心。奴婢(奴才)定当竭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敢有半点儿差错。” “如此最好,今儿你们可都保证了的,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差错,我一律唯你们二人是问。”烈鸾歌冷冷一笑,双眉微拧道,“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没别的事的话,你们可以退下了。清单列出来了就尽早给我送过来,别故意给我拖着耗着。” 容妈妈和孙大管事忙点头哈腰道:“奴婢(奴才)不敢。”说罢,二人再次行了一礼,方小心翼翼地告了退。 烈鸾歌眯眼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冷哼道:再想在膳食这方面做手脚来给我下绊子的话,你们可就得仔细掂量掂量了,看是给我添堵为难重要,还是保住你们的饭碗重要! 抬头见天色已不算早,可以准备晚膳了。 玲珑也已将剩下的花草栽种完,见小姐要做晚膳,忙净了手到厨房帮忙。 —— 晚饭过后,烈鸾歌照例到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 待老太太将她做的养身粥吃罢,她挨坐在老太太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关切道:“老太太的身子可有好些?浑身的关节处还疼得厉害么,要不要孙女儿再给您全身按摩揉捏一下?” “不用了,三丫头中午给我按摩过之后,我已经好多了。”老太太伸手摸着烈鸾歌的脸颊,满脸慈爱笑容。“明儿再做吧,瞧着这按摩也是很费精力的,我可舍不得一下子累坏了我的宝贝丫头。” “呵呵,老太太说的什么话。”烈鸾歌眉眼含笑道,“能为您尽上一份心,我这个做孙女儿的心里可高兴着呢,也不枉老太太疼我一场。” “三丫头如此乖巧可人又孝顺,我疼你也是应该的。”老太太脸上笑意未减,心底却暗自懊悔,懊悔这么好的孙女儿,却被她和老爷冷落漠视了十数年,以后只能竭尽所能,加倍疼爱和补偿了。 默了片刻,老太太又笑问道:“府里的那些大小管事三丫头可都见过了?都给他们训诫了些什么话?” 烈鸾歌早知道老太太定会过问的,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今儿对待那些管事的所言所行细细道来。 老太太听完之后,极为满意,轻拍着列鸾歌的手背道:“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三丫头肯定有能力当好这个家。别的不说,三丫头身上自有一股威慑迫人的气势,再好生磨练磨练,日后还有什么场子是三丫头镇不住的?” “老太太抬举孙女儿了。”烈鸾歌眼帘微微垂下,一脸柔顺且谦逊,“孙女儿还有很多事情不懂,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学,往后还望老太太莫要嫌孙女儿愚笨,费心教导孙女儿才是。” “你这张小嘴啊,就是会说话,真真让人喜欢得紧。”老太太眼角眉梢漾满疼溺之情,片刻,似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三丫头,半下午那会儿楚府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想请你后日去楚府作客。” 烈鸾歌微怔了下,心忖着这楚夫人还真是言出必行啊,这么快就遣人来她们司徒府下请帖了。 “老太太您怎么看,孙女儿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了,楚夫人一片诚心相请,三丫头若是不去,岂不显得我们司徒府不知礼数。”老太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有想法。依她看来,这楚夫人多半是因百花宴一事而看中她的宝贝孙女儿了。 说起来这楚府与他们司徒府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楚家的大少爷也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若是将三丫头嫁给他,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既然老太太这么说,那孙女儿就听老太太的,后日去楚府作客便是。”烈鸾歌淡淡一笑,即便心里不想去也没办法,老太太让她去,她自然不能有意见。“对了,老太太,昨儿宴会上顾府的大小姐也说过近日将会邀请孙女儿去他们府上作客,不知顾府可有遣人来下请帖没有?” “是么,这倒没有。”老太太微拧了下眉头,寻思了片刻,方道,“这顾府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门户,没下帖子更好,便是下了,我也会尽量想办法给推掉。” 最主要的,这顾府可是二皇子一派的。她们司徒府在没有做好决定到底该站在哪一边之前,最好不要与顾府有什么牵扯,免得徒惹些不必要的是非或者祸端。 听老太太这么说,烈鸾歌暗暗高兴,搂着她的手臂撒娇道:“老太太这么说孙女儿就放心了。原本那顾府便是将门高官之家,昨儿在百花宴上又瞧着那顾府大小姐确也不是个什么好相处的人。若是让孙女儿独自去顾府作客,孙女儿先不说愿意不愿意,只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顾大小姐酿出什么祸端来呢。” 闻言,老太太好笑道:“原来三丫头也有怕的啊。话又说回来,就算推不掉,你只管去他们府上作客,凡事谨慎小心些,这顾府还能吃了我的宝贝丫头不成?” “吃自然是吃不了的,只是不想去顾府作客罢了。”烈鸾歌眉眼弯弯,轻摇着老太太的胳膊娇声道,“老太太,若是顾大小姐遣人来我们府上下请帖,您可一定要帮孙女儿给推掉哦!” “知道了,丫头只管放心好了。”老太太细细看了她一眼,柔声说道,“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丫头就早点回去,想必也累了,还是好生休息罢。” “恩,孙女儿谢过老太太关怀体恤。老太太也早点歇息,孙女儿就不扰着您老人家了。” 烈鸾歌起身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又细细嘱咐了梅心与兰心二人几句,这才带着玲珑告了退。 第98章 秋后算账 落梅苑。 柳氏精神恹恹地靠坐在贵妃榻上,一边在彩凤和彩霞两人的伺候下喝着缓解疼痛、补养身体的汤药,一边细细听着小丫头禀报着近两日府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有关于三姑娘的事情。 每听一件,柳氏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心里的怒气也多积压一分。待听完小丫头所有的禀报之后,柳氏再难隐忍住满腔滔天的怒火,伸手用力一挥,将彩霞手中还剩下一半的汤药打翻在地,汤汁和碎瓷片立时弄得满地狼藉。 房内的人俱都唬了一大跳,两个禀报的小丫头微颤着身子,头垂得低低的,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彩凤见柳氏没有什么要再问的,便打发了她二人出去,而后蹲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又端了清水过来,拧了湿帕子,清理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的汤汁。 彩霞则是一边帮柳氏抚着胸口顺着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太太还请息怒,您如今身子原就不爽快,再生如此大的气,岂不更吃亏。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早早养好您的身子,然后将当家理事之权重新掌回来,如此,看梨香苑那边还怎么得意。” 闻言,柳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好大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满肚子的怒火。 恨恨地咬了咬牙,柳氏一字一句说道:“好个厉害的贱丫头,这才当上家,就在我身上连烧三把火!先是账房的大管事刘敬才,然后又分别是内外膳房的大管事容妈妈和孙钱,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就一个接一个地被她给发作了!再这么下去,我提拔起来的那套班底,迟早会被那个贱丫头要么减除,要么收服,要么震慑住!” “我还真是小看了她了,想不到这贱丫头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手腕和压迫人的气势!她那些训诫管事的话委实犀利,还没开始当家,便来了一招先声夺人,在各管事心里存下了一个杀伐果决,冷硬不讲情面的印象!如此一来,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管事,还有谁敢轻易小觑了她?” 彩霞忙道:“所以说嘛,太太要尽快养好身子。否则,这个家让三小姐当得越久,往后于太太您就会越不利,这府里的人还不都得一个个的被三小姐给收了去。” “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会不知道,可恨的是王大夫到现在也没个准话儿,那我就还得时时忍受体内的余毒发作之苦,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丫头!”柳氏一脸的烦躁愤懑,只恨不得立刻便将烈鸾歌给除之而后快。 “三小姐也是精明,竟会想到让容妈妈和孙大管事将各房各院主子们在膳食上的喜恶和禁忌都详细列出来给她过目。”彩霞小心观察着柳氏的脸色,顿了顿,才又说道,“如此一来,容妈妈和孙大管事想要在膳食这一方面做手脚,给三小姐下绊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柳氏冷哼一声,沉沉说道:“膳食这一块儿下不了绊子,总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动手脚!这当家理事,多的是琐碎内务要打理,可不单单只是主持阖府的中馈!东边不行,还有西边!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让这个贱丫头当家当得那么顺利的!” 一旁的彩凤清理完地面,捧了一杯热茶递过来,边说道:“太太,三小姐这次在侯府举办的百花宴上,为我们司徒府挣了不少体面,老太太心里可欢喜着呢,往后定会愈发疼宠三小姐。奴婢以为,太太总归是三小姐的嫡母,凡事也不能做得太过。一则,传出去于太太贤德的名声有损,二则,老太太肯定会不高兴的。” 话音落下,彩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似有不满:“彩凤,你可是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怎的倒帮起三小姐说话了?” 彩凤心里一咯噔,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之色,兀自一脸忠恳地说道:“奴婢怎会帮三小姐说话,奴婢可都是一心一意为着太太着想。明眼人都是知道的,三小姐如今可是老太太心尖儿上疼着护着的宝贝,谁敢与三小姐为难,老太太知道了必是第一个不高兴的。所以,太太又何苦惹得老太太不痛快呢?太太若是在老太太面前不得脸,岂不是更称了三小姐的意么?” 柳氏眸色阴沉地看了彩凤一眼,半晌默然不语,似在思忖着什么。 彩凤心里惴惴不安地打着小鼓,面上却是强装自然。片刻,她转移话题道:“太太,这楚府素来与我们司徒府少有来往,昨儿倒是巴巴遣了人过来下帖子。不过也只独独请了三小姐去他们府上作客,而大小姐和二小姐,楚夫人提都未提,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彩霞撇了撇嘴,快言快语地插了一句:“还能怎么想,我瞧着那楚夫人八成是相中三小姐了。” “想嫁进楚府做大少奶奶,也得看看那个贱丫头有没有这个命!”柳氏冷凛着神色,带毒的双眼中划过一抹阴残狠厉之芒。“不过,那贱丫头眼下能被楚夫人看上,于我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今届的百花宴上,那贱丫头才情大展,锋芒毕露,所有的风头和体面可都被她一个人给抢尽了,在场的众多贵妇们无一不为之侧目!” “别人倒还好说,我最担心的还是侯夫人,如果侯夫人也相中了那贱丫头,那我的蜜儿可要伤心了!所以,在侯夫人有所表示和举动之前,我倒是乐得楚夫人能先一步下手!最好早点把那贱丫头给定下来,那侯夫人也就不会再对那贱丫头有什么想法了!” 等到侯夫人放弃了那贱丫头,她再来破坏这贱丫头与楚家大少爷定下来的亲事。她可没忘记,她的侄儿思明可还一直对这个贱丫头恋恋不忘呢。等到老太太六十寿辰的宴会上,有得她清白尽毁,而后被推入火坑给思明做小妾的时候。 总而言之,有她柳氏在的一天,她就算绞尽脑汁,也绝对不会让这个贱丫头称心如意,嫁上一门好人家。 侯府的少奶奶,她没有那个资格!楚府的大少奶奶,她也同样别想有那个命! 柳氏狠毒地想着,这时候有小丫头隔着门帘通传道:“太太,二姨娘来了,说是有事求见您。” 这个狐狸精来做什么? 柳氏暗暗腹诽了一句,而后正了正身子,沉声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帘子被打起,就见二姨娘周氏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娇艳的容貌明媚如花。 “妾身给太太请安!”周氏上得前来,福身朝柳氏行了一礼,又状似关切道,“瞧着太太今儿个脸色不是很好,必是体内的余毒给闹腾的。哎,太太也该遣个人去好生催催王大夫,让他赶紧的给研究出个解毒的方子来,免得太太时时遭受余毒发作之苦,妾身瞧着也心疼啊。” “二姨娘有心了。”柳氏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一声,淡淡道,“彩凤,给二姨娘看茶。” “多谢太太。”周氏伪善地笑了笑,在彩霞搬来的绣墩上坐了下来,而后接过彩凤递上来的龙井茶,装模作样地浅呷了两口。 见周氏半晌不开口道明来意,柳氏微微眯眼觑着她,随口说道:“二姨娘今儿过来,该不是只为了讨一杯茶喝吧。有什么事情直说就行了,藏着掖着也不是你平日里的作风不是么。” “呵呵,太太倒是将妾身的性子摸得通透。”周氏干笑一声,默了一会儿,面上装作无奈,实则故意拿话刺激柳氏,“太太,按理说如今是三姑娘在当家,有什么事自当去跟三姑娘禀报,该怎么定夺也该由三姑娘来做主,而不应该来太太您这儿叨扰。” 说到此处,她看了看柳氏的脸色,果然一瞬间难看了不少,面上的肌肉都似乎在隐隐地抽【河蟹词】动。 暗自冷笑一声,周氏这才说到正题上:“太太,您身子不爽快,有什么事原是不该来打扰您静养的。可这事有关我们阖府的门风和体面,如今虽是三姑娘当家,可她还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这种事情实在不宜让三姑娘来处理,所以妾身才不得不来找太太。” 听周氏说得好像很严重似的,柳氏不由收敛了之前的怒气,正色道:“到底是什么事?”竟然关系到阖府的门风和体面? “哎——”周氏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面上神情颇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道,“太太还不知道吧,我们府里可出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丑事,是有关二少爷和四少爷的。” 一听说是跟二少爷有关的丑事,柳氏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眼角眉梢难掩兴奋之色,急急问道:“二姨娘赶紧说说,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丑事?” 周氏故意卖了下关子,才低声说道:“太太该知道二少爷房里有个大丫鬟名叫木槿的吧?也亏得她好本事,不知什么时候竟爬上了二少爷的床,还偷偷有了身孕。原本这件事是没人知道的,可前几天,竟被四少爷给闹出来了。” “四少爷不但说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话,最后还欲光天化日之下强要了木槿。木槿死活不依,最后竟被四少爷打得小产。两兄弟争夺一个丫鬟,还弄得小产,这种事传扬开来,太太觉得,我们司徒府该得丢多大的脸面?这阖府的门风还不遭人指点和质疑?” “竟有这等事?”柳氏又惊又震,“二姨娘,你说的这些可属实?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有多少人知道?” “太太,这件事可是千真万确的。”周氏也肃然了脸色,“我原也不知道,还是听香雪跟前的大丫鬟秋菱向我禀报的。秋菱说这件事是她亲眼所见的,不过她一直都躲在暗处的。除了秋菱,当时还有三姑娘也看见了。不过,照三姑娘的意思,她是要与四少爷一起将这件事给遮瞒下来的。” “想想就知道,三姑娘平日里跟二少爷走得近,碰上了这么一件有关于二少爷的大丑事,她肯定要帮二少爷隐瞒下来。还好有秋菱看到了,不然我们可谁都不知道二少爷与四少爷做了什么丑事。” “还有,太太请放心,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起。也让秋菱封了嘴,半句不得对外多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她再怎么想要斗倒大姨娘,也不敢将这种极损司徒府门风和脸面的事情大肆渲染开。否则一旦传扬出去,被老太太和老爷知道了,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二姨娘能知道事情的轻重就好。”柳氏眸光深沉地看了周氏一眼,佯作痛惜地叹声道,“哎,皓梵平日里是多么稳重正派又清贵儒雅的一个人,怎的也做出这等糊涂事来?真是枉费了老太太和老爷多年来对他的疼爱,器重,还有栽培。” 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二姨娘,这件事我看还是算了吧。只当是二少爷一时糊涂,改日我训他几句便是,不必回禀老太太和老爷了,免得气坏了老太太和老爷的身子。” 周氏暗自不屑地冷笑,心忖着若论虚伪和装腔作势,没人比得上太太。 深深看了柳氏一眼,周氏神色郑重说道:“太太,您这话妾身可不怎么赞同。正是因为老太太和老爷如此疼爱器重二少爷,所以对二少爷才愈发要严格要求。如果是一般小事倒还罢了,可若是此等有损门风与阖府脸面的丑事也不惩戒一番,只一味的包庇和纵容,迟早要酿坏了二少爷和四少爷。依我看,这件事必须得禀报给老太太和老爷知道。” 见柳氏故作八风不动地稳稳坐着,半天也不表个态,周氏又加了一剂重药来刺激她:“太太,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以老太太和老爷对二少爷的栽培和倚重,这下一任的家主之位十有八九会落在二少爷的身上。因此,这件事就更应该禀报给老太太和老爷了,万万不能包庇纵容了二少爷。否则的话,二少爷若是己风如此不正,那将来又如何能堪当家主之重任?就算当了家主,只怕也会有多数人不会真心信服二少爷的罢!” “老太太和老爷虽然素来最是器重二少爷,那也不见得他就会是下一任家主!别忘了,皓轩才是正房嫡出的长子!”柳氏咬着牙冷嗤一声,沉默半晌,方冷着脸说道,“皓梵这次做出此等丑事来,也确实该受些教训,让老太太和老爷好好敲打惩戒他一下,还有府里的风气也该好好正一正了!” “太太说的是,原就该如此。”周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心忖着大姨娘赵氏教出这么“好”的两个儿子来,就不信大姨娘这回不跟着一起遭大殃,她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 从老太太那里请完午安回来,烈鸾歌吩咐了春花几句,自己则带着玲珑和素妍去后院种药材种【河蟹词】子。 一个时辰后,春花过来回禀:“小姐,奴婢已经将陈骞叫过来了,这会子让他在花厅里等着的。” “知道了。”烈鸾歌点了点头,而后净了手,又带着玲珑和素妍去往花厅。 陈骞一双贼眼原本在花厅内四处打量着,蓦地见到烈鸾歌和玲珑、素妍三人先后进来,先是一愣,而后立刻上前,拱手朝烈鸾歌行了一礼:“奴才见过三小姐!” 烈鸾歌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玲珑给她倒了一杯茶,随后与素妍二人一左一右立于她身侧。 陈骞暗暗惊艳于烈鸾歌清新脱俗的美色,只不过这段日子随处都能听到府里的下人们是如何议论这位突然变聪明了的三小姐有多得老太太的宠爱,又有多强势厉害,就连一向精明阴狠的太太都在她手上连连吃亏。 如此这般,所以陈骞只能暗自吞口水,不敢在烈鸾歌面前放肆,更不敢将自己的色欲心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倒是看向烈鸾歌身侧的素妍时,他的目光就有些肆意,不加收敛了。他还记得,太太可是答应过他,会将素妍许给他做媳妇儿的。因此,他心里已是暗暗将素妍当做了自己的女人来看待。 素妍见陈骞在小姐面前居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打自己的主意,气得整张俏脸都快变了颜色。极度厌恶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将头低了下来,眼不见为净。 烈鸾歌将陈骞那副色欲熏心的可憎模样收于眼底,水眸眯了眯,忽而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唬了陈骞一大跳。醒过神来,忙收回定在素妍身上的那双色眼,看向上座的烈鸾歌,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三小姐今儿找奴才过来,是有什么事?” “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再说吧。”烈鸾歌嫣然一笑,吩咐玲珑道,“给他看茶。” “是,小姐。”玲珑恭应一声,忙倒了一杯茶递到陈骞面前。 “呵呵,三小姐太客气了。”陈骞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对上烈鸾歌面上那抹灿若娇花的嫣然浅笑,只觉得魂儿都要被她勾走了似的。 一边咧嘴呆笑,一边囫囵吞枣般的,将整杯茶一骨碌尽数喝了下去。那猴急的模样,差点没被茶水给呛到。 陈骞抹了把嘴角的水渍,笑眯眯问道:“三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一定会给您办好的。” 闻言,烈鸾歌神色陡然一凛,冷冷说道:“我若是想要你的命,那你会不会立刻就去撞墙?” 陈骞怔了下,呐呐问道:“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下,腹部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他瞬间惨白了脸色。 “三小姐,你……你刚才给奴才喝了什么?”他双手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颤抖着声音问道。 “放心吧,不是毒药。”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面上神色更是比冰霜还要冷。“不过却比毒药还要让人难受,因为那茶水里被我加了些冷情绝欲散。” “冷……冷情绝欲散?”陈骞打了个寒战,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烈鸾歌见他一脸茫然不解的惶恐模样,冷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冷情绝欲散是什么东西吧,那我就好心给你解释一下。这冷情绝欲散说白了就是让男人不举的药,美色在前,却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我这药的厉害之处倒不在此,而在于吃下它的人,一旦心有欲念,就会腹痛不止。要想不痛,就得清心寡欲,远离欲念和女色。” 听罢她的话,陈骞双腿一软,慌忙跪在地上,又惊又怕地哀求道:“三小姐饶命啊,奴才若是有什么得罪过您的地方,还请三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奴才这一次,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当真再也不敢了么?”烈鸾歌冷嗤一声,看了眼满脸厌恶鄙夷之色的素妍,沉声说道,“陈骞,今儿我会这么做,并非你往日里得罪了我,而是你不该垂涎觊觎我身边的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素妍也是你能肖想的么?” “别以为你娘是太太的陪房,又是内膳房的大管事,就有多大的体面,就能任你恣意妄为!我告诉你,这奴才再有体面,那也是主子给的,你别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 “哼!这次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不过是让你三个月内不能妄动欲念而已!你日后最好老老实实给我记着,再敢打素妍的主意,或者是在外面乱嚼舌根,损了半点儿素妍的清誉和名节,那我决不轻饶!” 顿了顿,烈鸾歌面色放柔了些,可声音却愈发的冷冽犀利:“陈骞,你该知道我精通药理,医术不俗,即便是我给你用上什么毒药要了你的命,我也会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留下半点儿蛛丝马迹,让你死得悄无声息!” “所以,你最好将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若还敢贼心不死的话,那么,你这条贱命就不再是你的了!” 听完烈鸾歌的一番话,陈骞不止腿软,浑身都被吓软了。多日来一直听府里的下人在暗自议论这位三小姐有多厉害,不过一直没临到他头上,所以也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可此刻事情临头,他才知道这三小姐的厉害可怕之处是百闻不如一见,也才真正体会到心胆俱寒是什么感觉。经此一事,这往后就是借他十个胆,他也再不敢来惹三小姐。 稳了稳被惊吓得不行的心神,陈骞暗吸着冷气,哆嗦着身子说道:“多谢三小姐大人大量,奴才一定谨记您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您,也不敢再对素妍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不敢乱嚼舌根破坏素妍姑娘的清誉和名节,还请三小姐放心。” 话音落下,烈鸾歌还没开口,就听到司徒皓梵的声音自花厅门口传来:“你能如此识时务最好,否则的话,不但三小姐不会饶你,我也一样饶不得你!” 说这话时,他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面上不见一丝暖意。而那双素来温润如玉的迷人眼眸也变得深邃暗沉望不见底,仿似融入了浓浓的夜色,霎时便吞没了满天繁星的璀璨,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冷寂与黑暗。 陈骞对上司徒皓梵如此不同于以往的骇人神色,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什么话都忘了,只迭声不停地说着四个字:“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不敢最好。”司徒皓梵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耐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是是,奴才这就告退。”陈骞磕了个头,起身欲走,可又有些迟疑,小心谨慎道,“三小姐,您能不能行行好,把解药赏给奴才?奴才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烈鸾歌鄙夷一笑,冷嗤道:“用不着你的感恩戴德。而且,这冷情绝欲散是没有解药的,三个月后药效会自动解除,而这三个月内你就自求多福吧。” 陈骞似有些不信,犹自不死心地问道:“三小姐,真的没有解药么?” 烈鸾歌懒得理会他,端起茶杯,意态闲适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茶来。 倒是司徒皓梵一眼扫过来,不疾不徐地吐出三个字:“还不走?”那看起来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却有如寒冬腊月里的飓风暴雪,带着莫可名状的压迫和寒意。 陈骞被刺得浑身一个激灵,双腿阵阵发软,差点又跪了下去。 “奴才告退,奴才这就告退!”他哆嗦着身子朝司徒皓梵和烈鸾歌行了一礼,而后仿佛有恶鬼在后面追似的,片刻也不敢再多留地急急退了下去。 待陈骞仓皇离去后,玲珑和素妍忙上前,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少爷!” 烈鸾歌也展开了笑颜,柔声问道:“二哥怎的过来了?不会是特意过来问我讨‘岁寒三友’茶喝的吧?” 司徒皓梵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些天没来看过三弟了,今儿得空,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他。” “呵呵,有劳二哥挂心了。那就一起去吧,我也正预备过去看看哥哥呢。”烈鸾歌边说,边领着司徒皓梵往花厅外走去。 第99章 作客楚府 一天时间晃眼便过。 次日,烈鸾歌照例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又被老太太留下来陪她用了早膳。 饭后,烈鸾歌给老太太做了套全身按摩,之后陪着老太太叙话。辰正二刻刚过不久,楚府便遣了马车过来接人了。 烈鸾歌辞别了老太太,而后带上玲珑和素妍,以及老太太给楚府准备的礼物,登上了楚府的马车。 兜兜转转的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总算是到达了楚府。 烈鸾歌踏着青竹小凳,由玲珑和素妍两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楚府大门口早立着一个极有体面的婆子,并五六个穿红着绿的丫鬟。 见到烈鸾歌,众人忙都笑容满面地上得前来,福身给烈鸾歌行礼问好。 烈鸾歌嫣然浅笑着还礼,而后落落大方地任凭众人或打量或探究或审视的目光一一落在自己的身上,名门闺秀的高雅风范表现得十足。 那个极有体面的婆子指了一个丫鬟,吩咐道:“快进去回禀夫人和大小姐,说司徒府的鸾歌小姐到了。” 说罢,又转头笑盈盈地看着烈鸾歌道:“鸾歌小姐可算是来了,我们夫人和大小姐老早就盼着呢。” 烈鸾歌微微一笑:“有劳你们夫人和大小姐惦念,是鸾歌的福气。”顿了顿,客气问道,“不知妈妈怎么称呼?” “嗨,老奴一见着鸾歌小姐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连自己是谁都差点忘了。”婆子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忙道,“老奴是夫人房里的,鸾歌小姐若不嫌弃的话,称呼老奴一声蒋妈妈就可以了。” “呵呵,蒋妈妈说笑了。”烈鸾歌心忖着这蒋妈妈倒是一团和气,让人倍觉亲切。 蒋妈妈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心里着实喜欢得紧,只觉得自家夫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若是大少爷能娶上鸾歌小姐为少奶奶,实不失为一桩美满姻缘。 招呼门口立着的几名小厮将烈鸾歌带来的礼物收好,蒋妈妈面色温和道:“鸾歌小姐,请上轿吧,我们夫人和大小姐这会子怕都等急了呢。” 边说,边引着烈鸾歌登上府里早就备好的青帘软轿。入了府门,一路往内院行去。 随行的丫鬟俱都簇拥在软轿两旁,玲珑与素妍二人一左一右紧步同行。 不多久,软轿停在了内院,玲珑和素妍忙上前,一个掀起轿帘,一个扶着烈鸾歌下轿,并帮她理了理衣摆和裙摆。 院门口,楚大小姐楚若诗早已引颈候了好一会儿。见到烈鸾歌,立刻热情万分地迎了上来,俏脸含笑道:“鸾歌妹妹可来了!” 听楚若诗叫得亲昵,烈鸾歌本对她的印象也不差,遂也改了称呼,笑着叫了一句:“若诗姐姐。”随即上前一步,福身给她行了个万福礼。 楚若诗忙还了一礼,而后拉着她的手,边走边笑说道:“鸾歌妹妹,我们入屋说话,莫让我母亲等急了。” 绕过假山,进了一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立地放着一个紫檀框架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是宽敞明亮的三间厅;正面五间雅致上房,皆雕梁画栋,布置考究,陈设华美;两边则是穿山游廊厢房。 楚若诗引着烈鸾歌来到主院最大的一间上房,门口守着的两名丫鬟立刻上前,笑脸盈盈朝她二人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见过鸾歌小姐!” 说着,其中一名丫鬟上前打起帘笼,一面朝里回着话:“夫人,大小姐引着鸾歌小姐到了。” 烈鸾歌笑了笑,随着楚若诗入房,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飘入鼻中。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但见房内各处的布置与摆设名贵又不失雅致,高调而不显张扬。 楚夫人合衣靠坐在红漆雕花嵌螺钿的酸枝木罗汉床上,面色略有些苍白,精神似乎不怎么好。 见到烈鸾歌进来,楚夫人面上立刻扬起了笑容,勉强直起身子,面色柔和地看着她道:“鸾歌小姐来了,快过来坐。”又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赶紧备上茶点和时令瓜果。 “母亲。”楚若诗亲昵地叫了一声,拉着烈鸾歌上前。 烈鸾歌落落大方一笑,两首交叠于腰侧,屈膝福身,优雅万千地朝楚夫人道了一个万福:“鸾歌拜见楚夫人!” “鸾歌小姐这般多礼作甚,快快起来。”楚夫人面上的笑容愈发柔和,甚至是带着丝丝疼爱与怜宠。“来,到我身边来坐。” 说着,楚夫人亲昵地拉着烈鸾歌,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而后将她上上下下一番细细打量。 但见她今日上着一件碧绿的翠烟衫,下罩一袭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腰间穿过翠绿点晶碧玺缨络,裙摆上用细如墨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细细碎碎的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头上梳着流云髻,髻上斜插芙蓉暖玉点翠步摇,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六芒星额饰,散发出温和莹润的清幽光芒,映得她整张脸都熠熠生辉。一双灿若星光的水眸三分慧黠七分灵动,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她的绝色容颜。 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戴了一条垂着流苏的鎏金嵌米珠及紫色碎钻的项链,愈发衬得她冰姿玉骨,香肌麝薰。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真真是好一个清雅脱俗的倾城美人! 楚夫人暗叹一声,越看越是喜欢,越看也越觉得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讨来做自己的儿媳妇,那定是万般可惜的一件事。 烈鸾歌被楚夫人看得略略有些不自在,主动挑起话题道:“楚夫人,瞧着您今儿气色不是很好,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么?” 楚夫人轻叹一声,似有些无奈:“都是让啸症给闹的,前日在侯府的百花宴上误食海鲜糕点而引发了这老毛病,回来时略略受了些风寒,夜间便睡不安寝,时不时地就要喘上一阵子。休息不好,自然看着没什么精神和气色,其实也没什么打紧,习惯了就好。” “母亲——”楚若诗拉着楚夫人的手臂,心里颇有些难受。只恨这啸症折磨母亲多年,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分担不了半分母亲的病痛。 “呵呵,楚夫人不必忧心,该放乐观些才好,心宽才会体胖。而且这啸症虽然棘手,但也不是全没希望。只要对症下药,且好好调养,总会有彻底治愈的一天,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烈鸾歌莞尔一笑,随即从袖中掏出数张方子来,递到楚夫人面前,柔声道:“楚夫人,这是几张专门针对啸症的药方和食疗偏方,您只要按着方子上面写的做,长期调养下来,相信对您的身体会有很大益处的。” 楚夫人将方子谨慎收了起来,而后拉着烈鸾歌的手,语气感激又不乏疼爱地说道:“鸾歌小姐这般用心,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来感谢你了,前儿个百花宴上也真真是多亏了鸾歌小姐呢。” 顿了片刻,又柔声道:“我可以叫你鸾儿吗?呵呵,莫要觉得我唐突,我真的是很喜欢你。” 烈鸾歌微怔了下,忙笑道:“能得楚夫人喜欢,自是鸾歌的福气,您想叫什么都随您。” “好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鸾儿了。”楚夫人喜笑颜开,好心情溢于言表。“鸾儿也别再喊我楚夫人,喊我伯母就好。” 楚若诗见母亲与烈鸾歌之间如此融洽,心里也很是高兴,忍不住弯眉笑道:“鸾歌妹妹,我母亲这般喜欢你,往后你可要常来我家做客才是哦。” 烈鸾歌嫣然笑道:“好啊,只要伯母和若诗姐姐不嫌鸾歌叨扰就好。” “呵呵,怎么会,鸾歌妹妹能时时过来作客,我和母亲可都巴不得呢。”楚若诗说着,转头笑问楚夫人,“母亲,你说是不是?” 楚夫人笑了笑,正欲开口,又忍不住咳喘了起来,半晌都止不住。 “母亲,怎么又咳上了?”楚若诗慌忙伸手抚着楚夫人的胸口,帮她顺气。 “没……没事……咳咳……过一会儿就好了……咳咳……”楚夫人极力隐忍着喉间发痒的咳意,断断续续地说道。 “伯母,快把这枚止咳的药丸吃下。”烈鸾歌从腰间掏出一个绘有仙鹤的白瓷小药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丸药,递到楚夫人面前。 楚若诗随手倒了杯水,服侍母亲将丸药吃了下去。 片刻后,见母亲果然止住了咳喘,忙问道:“母亲,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好多了。”楚夫人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气息,柔和的目光带着赞叹看向烈鸾歌,“鸾儿的医术果然不俗,比王大夫开的药都要有效。” “伯母过誉了。”烈鸾歌谦逊一笑,将小药瓶直接放到楚夫人手里,“伯母,这止咳药你先用着,回去后我再多配制一些,配好后我就着人给伯母送过来,喘得厉害的时候伯母便吃上一丸。” “呵呵,劳鸾儿费心了。”楚夫人轻拍着她的手背,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楚若诗道,“诗儿,呆在我这里怪闷的,你带鸾儿去园子里各处走走逛逛,莫要慢待了,午膳的时候我会让人去喊你们。” 楚若诗笑着点头:“好的,母亲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鸾歌妹妹的。” 烈鸾歌看出了楚夫人的倦意,柔声说道:“那伯母好好休息,鸾歌不扰着您了。”说罢,朝她福了福身,而后跟着楚若诗一齐告了退。 楚府虽然没有司徒府那般占地面积广,但却是一样的布局合理,一样的建筑巧妙。 一路走来,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曲栏,多样灵活,假山流水曲折变化,奇花异草馥郁芬芳,无处不是美景。 半个时辰走下来,烈鸾歌不觉有些累了。 楚若诗拉了她的手,就近步入一个八角小花亭内坐下来休息。 待小丫头奉上茶点,楚若诗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烈鸾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呷了一口,笑问道:“鸾歌妹妹,你觉得我们楚府如何?可还喜欢?” 烈鸾歌略想了想,弯眉含笑道:“挺不错的,整体格局威严而不失大气,华丽又不显庸俗,细节处尽显精巧与雅致,美景更是随处可见,很是赏心悦目。” “呵呵,听鸾歌妹妹这么说,想是很喜欢我家了,那就好。”楚若诗面上神情甚是愉悦,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开心。 烈鸾歌心里略略有些纳闷,但也未作多想。 二人又闲聊一阵子,吃了些茶点。 楚若诗感受着温柔拂面的阵阵西南风,忽而笑着提议道:“鸾歌妹妹,好久没有放纸鸢了,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好不好?我昨儿个刚刚新扎了两个纸鸢呢。” 烈鸾歌笑着点头:“好啊。”今儿天气不错,又清风徐徐,倒也挺适合放风筝的。 楚若诗对身边随侍的两名大丫鬟银杏和红杏吩咐了几句,二人忙领命告了退。 不多久,二人去而复返。银杏手里拿着两个做工精巧漂亮的纸鸢,而红杏手里则拿着一套文房四宝。 烈鸾歌有些奇怪地问道:“若诗姐姐,不是放纸鸢的么,干嘛拿来一套文房四宝?” “拿来自然是因为要用到它们了。”楚若诗莞尔一笑,随即将那只蝴蝶样式的纸鸢递给烈鸾歌,自己拿了另一只蜻蜓样式的纸鸢。“鸾歌妹妹,前日侯府的百花宴上,你做的那两首海棠诗不但文辞优美,而且意境不俗,可让我佩服得紧。今日便想厚着脸皮,再问妹妹求一首咏梅的诗,妹妹可不许推辞或者藏拙哦。” 烈鸾歌摇了摇头,有些好笑道:“若诗姐姐的才情也是少有的,想要多少咏梅的好诗句没有,用得着巴巴地求上我么?” “妹妹说的容易,姐姐却没这本事呢。虽说能做出几首,可总觉不满意。想来想去还是鸾歌妹妹作的诗句最好,姐姐不求你还能求谁呀。”楚若诗笑睇了烈鸾歌一眼,拿起蘸好了墨汁的狼毫递给她,“呐,你这只蝴蝶纸鸢上正好画了一幅红梅映雪图,鸾歌妹妹就题一首咏梅诗在旁边吧。” 烈鸾歌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鸢,上面果然绘着一幅颇见功底的红梅映雪图,栩栩如生,神韵俱佳,恍惚间似有阵阵清冷的梅香从画中飘逸而出。如此上乘画作,一看便知是出自丹青妙手。 “这幅红梅映雪图画得可真好!”烈鸾歌额满脸赞赏地看着楚若诗,这画工比起她哥哥司徒脱尘来,也相差不了多少。 楚若诗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只催促了一声:“妹妹快别磨蹭了,赶紧题上诗,我们好放纸鸢去。” “这……”烈鸾歌看着她递上前来的狼毫,暗暗有些发窘,自己那一手鸡抓狗扒的毛笔字,哪能写出来见人? “怎么了?”楚若诗见她面露迟疑,笑问道,“姐姐可是诚心诚意问鸾歌妹妹求诗一首,妹妹该不会如此小气吧?” “怎么会呢,若诗姐姐说笑了。”烈鸾歌干咳一声,眼角瞥到楚若诗身后一丫鬟手中摇着的鹅羽团扇,蓦地灵机一动,忙弯着眉眼笑道,“若诗姐姐,诗我已经想好了。不过不想用毛笔,想换一种书写工具。” 楚若诗有些好奇:“妹妹想用什么工具来写?” “鹅毛。”烈鸾歌微微一笑,看向她身后的丫鬟,“这位小姑娘,可否借你手中的团扇一用?” 那小丫鬟愣了愣,随即有些受宠若惊般,忙上前来福身朝烈鸾歌行了一礼,随即将自己的鹅毛团扇双手呈上。 “谢谢!”烈鸾歌接过团扇,而后在众人疑惑又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选了一根大小合适的羽毛扯了下来,蘸上墨汁在宣纸上试着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待能流畅地写出汉字之后,便平展开蝴蝶纸鸢,依着那副红梅映雪图的右侧题上了一首咏梅七律,诗曰: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烈鸾歌一气呵成,一手硬笔字写来倍觉亲切和怀恋。写的是行楷,字字笔酣墨饱,力透纸背,苍劲大气中又不失女儿家的纤韧娟秀,颇有一番风骨。 “妹妹好漂亮的一手行楷!”楚若诗面上神色惊讶又惊叹,从来不知道鹅毛也可以用来写字,还被鸾歌妹妹写得这么好。 待将那首咏梅七律诗默声吟念推敲了一番之后,更是忍不住赞叹连连:“好一个‘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鸾歌妹妹,都说侯府的纤纤郡主是京都第一才女,如今看来未必如此,只怕妹妹的才情更要胜过纤纤郡主一筹!” “呵呵,若诗姐姐谬赞了!”烈鸾歌实在是有些愧不敢当,她这都是盗用的名家名作,她可没有这等作诗填词的本事。 “是鸾歌妹妹太谦虚了才对!”楚若诗又细声吟诵了一遍,而后拿起纸鸢,拉着烈鸾歌的手,笑盈盈说道,“好了妹妹,不磨蹭了,我们赶紧放纸鸢去!” “恩。”烈鸾歌含笑点头,也拿起蝴蝶纸鸢,随楚若诗一起轻步走出小花亭。 二人寻了一处比较宽敞的空地,而后兴致勃勃地放起了纸鸢,银铃般娇媚动人的欢笑声不时飞扬在空中。 正玩得尽兴时,原本徐徐的西南风蓦地刮疾了些。 不一会儿,烈鸾歌手中绷得直直的风筝线倏地一下,断了。那只蝴蝶纸鸢失了风筝线的控制,顿时随着风向,远远地飘了开去。 “纸鸢没了怎么办?”烈鸾歌有些郁闷地看着风筝刚刚消失的方向,她正玩得高兴呢。 楚若诗眸光微微闪了下,扬眉笑道:“鸾歌妹妹莫急,你那只纸鸢刚刚被风刮去那边的倚梅园了,我陪你去将它捡回来便是。” “倚梅园?”烈鸾歌笑了笑,随口问道,“里面种了很多梅花么?” 楚若诗点了点头:“对呀,倚梅园中种满了红梅,现下便已经开了不少的花呢。” “现在就开梅花了?”烈鸾歌一脸惊讶,似有些不敢相信,“眼下连八月份都未到,梅花怎么就开了?”她还从没见过夏季开梅花,怎不觉得稀奇。 “鸾歌妹妹这般好奇,不如现在就随我过去园内一看,待会儿便可知晓其中缘由了。”楚若诗故意卖了个关子。 烈鸾歌略作迟疑,便打定了主意去倚梅园,欲要好好欣赏一下这夏日红梅。 “若诗姐姐,那我们走吧。” 但愿哥哥此刻在梅园里面! 楚若诗暗忖一句,拉起烈鸾歌的手,迈步往倚梅园行去。 第100章 冤家路窄 倚梅园。 红梅花树下,两位年轻俊美的公子正在悠闲地漫步赏景。 左边一人身着宝蓝色锦袍,容颜俊雅,意态闲适,腰间还坠着一支翠笛,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名贵稀有之物。 右边那位则是一身大红色的云锦华服,招摇夺目,烈烈如火,衬得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愈发的美艳如秋月春花。 少顷,但见那红衣男子微眯着一双熠熠生辉的漂亮凤眸,感叹一般地说道:“旭阳,你们府上的这处梅园可真算得上是一大奇景啊。炎炎烈日之下,不但可以赏花,还能避暑,如此之享受,小爷我都舍不得走了。” 闻言,蓝衣公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漆黑晶亮的双眸内流转出莫名的光芒。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红衣男子,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听蓝衣公子淡声开口道:“墨涵,你今日过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红衣男子干咳一声,故意装糊涂,“旭阳,你什么意思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别给小爷我拽文。小爷向来胸无点墨,听不懂太高深的话。” “是么,听不懂便算了。”蓝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点明,而是另换了个隐含试探性的话题,道,“墨涵,听我妹妹若诗说,前日里你们侯府举办的百花宴上,司徒府的三小姐艳压群芳,技惊四座,真真是一枝独秀,让在场的所有人均为之侧目,只不知这些盛誉是否名副其实?亦或是有言过夸大之嫌?” 他话音未落,红衣男子立马说道:“当然名副其实了,你都不知道那鸾歌小姐有多与众不同,貌倾城,才无双,聪明灵透,又慧黠可爱,而且小计谋还不少,连小爷这般绝顶聪明的人都被她给耍了——” 说到此处,红衣男子蓦地打住,神色不太自然地看了看蓝衣公子,瞥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戏谑光芒,才知他是故意套自己话的。 “该死的,旭阳,你故意套小爷话呢!”红衣男子剑眉一挑,随即一记铁沙掌拍向蓝衣公子的肩膀。 蓝衣公子一个轻盈的旋身,轻松避开他的攻击,而后扬眉笑道:“呵呵,我就说了你今日前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还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顿了顿,他一语道破天机:“墨涵,这司徒府的鸾歌小姐真有那么特别吗,竟使得你牵挂惦念到如斯地步?一得知她今日被我母亲请来我们府上作客,你便巴巴地跑了过来?” “你——”红衣男子狠瞪了蓝衣公子一眼,见自己的心事被他拆穿,索性也不装蒜了,而是老实大方地点着头承认,“是啊是啊,小爷我今儿个就是专程为了鸾歌小姐而来。这会子也不知她是在房里与你母亲叙话,还是被你妹妹领着逛园子。旭阳,你赶紧给我支个招,看我们该寻个什么好由头,去内院里与她来一个意外偶遇,而不显得孟浪唐突。” “墨涵,总听你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何曾会担心自己孟浪唐突了哪个女子?呵呵,我看你这次十有八九是栽在了那位鸾歌小姐的手上。”蓝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面上虽依旧是一副闲适淡雅的神情,心下却已被勾起了七分好奇。 原本听若诗说那司徒三小姐在百花宴上如何艳光四射,如何大展才情,如何锋芒毕露,甚至连母亲也不时地夸口称赞她是少有的名门淑女,难得的大家闺秀。 可饶是如此,他也并没怎么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想着估计是母亲又打算跟他说亲作媒,所以才那般夸赞司徒三小姐。 他一向认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不定是母亲和若诗言过其实了,那司徒三小姐未见得有她们两个说的那么好。 可眼下他却有些动摇了平素里既定的看法。 从墨涵的种种反应来看,这司徒三小姐只怕是真有其特别之处,不然不会使得墨涵如此反常。 说起来这墨涵虽然风流浪荡,性子散漫浮夸,看着像是一个见着美人便多情留情的纨绔子弟。可实际上他只是有些随心所欲,有些不羁不拘,喜好玩乐耍闹,貌似多情,实则无情,眼界比任何人都要高。 能得墨涵高看一眼,并且被他如此惦念,又大加称赞的女子,这司徒三小姐还是第一个,只怕也是唯一的一个。因此种种,所以便由不得他不对司徒鸾歌感到好奇了。 “旭阳,你发什么愣啊?”见蓝衣公子半晌不吭声,红衣男子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快点儿,小爷还等着你支招呢!” “说你风流,你还真风流!”蓝衣公子蹙了蹙眉,同样没好气道,“瞧你这副急色样,也不怕把人家鸾歌小姐吓跑!” “切,小爷我英俊潇洒,倜傥风流,哪个女人见了不都是赶着贴上来,吓跑可是绝对不会有的事儿。” 蓝衣公子嘴角轻抽了下:“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二人说话间,忽听得呼啦啦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曳而下,正好落到了红衣男子面前。那红衣男子子顺手一抓,定睛看去,却原来是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蝴蝶式样的纸鸢。 只见纸鸢上面绘着一幅颇见功底的红梅映雪图,栩栩如生,神韵俱佳。图的右侧还题着一首咏梅七律,诗曰: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短短数行字,却是笔酣墨饱,力透纸背,苍劲大气中又不失女儿家的纤韧娟秀,颇有一番风骨。 而那首咏梅诗更是别树一帜,独出心裁,实乃上上之作。作此诗之人的才气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红衣男子多瞄了几眼那幅红梅映雪图,又将咏梅诗反复念诵了两遍,而后将纸鸢递给蓝衣公子,似有不满道:“旭阳,你的画技愈发精进了,这幅红梅映雪图画得就跟真的一般。不过,你也忒的小气,平日里我求你一幅画,比登天都还难,可没想到你随随便便就画在一只纸鸢上,故意气我呢是吧?” 顿了片刻,他又好奇道:“旭阳,这纸鸢上的红梅映雪图是你画的,可这首咏梅七律应该不是你写的吧,这字迹一看就不是出自你的手。” “什么咏梅诗?我看看。”蓝衣公子接过纸鸢,低头望去,大略扫过昨儿个若诗央他画上去的那幅红梅映雪图,视线随即定在了旁侧题着的那首诗上。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蓝衣公子默声吟念,细细推敲,黑眸中不时闪过缕缕惊叹之芒。 好一会儿,他才收起纸鸢,抬头看着红衣男子,淡淡笑道:“墨涵,这只纸鸢是若诗昨儿个才新扎成的,而这幅红梅映雪图也是她昨日央我画上去的,才不是我随随便便的信手而为。还有,你猜得不错,这首咏梅诗的确不是我写的,而依若诗的才情,只怕也作不出这等文辞与意境俱佳的好诗来。” 红衣男子挑眉一笑,接着他的话说道:“看这墨迹尚未干透,想来这首诗题上去也没有多久,而此时鸾歌小姐正在你们府上作客。所以,这首诗是出自谁的手,应该不做第二人选。” 蓝衣公子点了点头,忍不住赞叹一句:“看来这位司徒三小姐当真是个才情馥比仙的绝妙女子!” “呵呵,她的好远不止于此呢!”红衣男子微眯了下眼,一把将纸鸢从蓝衣公子手中夺了过来,嫌他累赘一般的皱着眉头说道,“旭阳,小爷不用你支招了,这个纸鸢就是小爷去会佳人的最好理由!你就独留在此,自个儿赏梅吧,小爷不陪你了!” 说罢,红衣男子转身便走。 蓝衣公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住,很是不满地瞪着他:“墨涵,重色轻友也不带你这样的吧?” 红衣公子,也即是定国侯府的风流四少云墨涵,挑眉邪笑着将他一把拍开,没好气道:“去去去,别耽搁小爷去会佳人!” 闻言,蓝衣公子,也即是这楚府的大少爷楚旭阳,微拧着眉头给了云墨涵一拳,随即迈开大步往倚梅园外走去。 “喂喂,你给我站住,走那么快干嘛!”云墨涵一边嚷嚷,一边快步赶了上去。“旭阳,我先跟你说好了,那鸾歌小姐是我看上的人,你可不许跟我抢!” —— 烈鸾歌随着楚若诗一路来到倚梅园。 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待到入得园内,那清冽的梅香便馥郁真切起来,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给化成一片冰清玉洁。 举目望去,那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在明媚璀璨的阳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 背光处的花瓣上尚有点点水珠,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与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几分清丽傲骨,真真是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仙般境界。 烈鸾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梅香,望着眼前这盛夏开红梅的奇景,猜测道:“若诗姐姐,这倚梅园内的气温明显比园外要低,尤其是越接近地面,越觉得凉爽。依我看,这红梅能在夏日盛开,究其原因,想必是地底下有什么可以致使土壤保持冰冷的东西罢。” 她话音刚落下,徒闻一道清冷淡雅的男声,隔着几株红梅花树传过来:“鸾歌小姐好聪明,一眼便窥出了真章!” 烈鸾歌略略一惊,脱口问道:“什么人?” 楚若诗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弯眉笑道:“妹妹莫慌,是我哥哥。” “你哥哥怎的在此?”烈鸾歌随口问了一句。 耳边闻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侧头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冉冉朝她们这边走来。 宝冠华服,玉树临风,容颜赏心悦目,气韵清傲优雅,雅秀身姿尊贵非凡。墨玉般温润的潋滟双眸,澄澈柔亮,流光溢彩,恰似一江波光荡漾的春水,惹人沉溺。 好一个贵气逼人且风姿不俗的翩翩佳公子! 烈鸾歌暗赞一声,心忖着这“京都六公子”果然个个都是容貌气质皆上乘之辈,实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正欲上前跟楚旭阳福身见礼,一个火红身影蓦地自楚旭阳身后窜了出来。 烈鸾歌定睛一看,不由惊得倒退一步:“云四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么? 这个二世祖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没想到来楚府作一回客都能遇上他。 “鸾歌小姐,别来无恙!”云墨涵挥手朝她打了个招呼,薄唇轻扬,那美得夺目的俊脸上荡漾起丝丝邪气的笑容来。 烈鸾歌黛眉微微蹙起,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二世祖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心忖着他该不会是因为前日里被自己戏耍了一番,所以特意跑来想要找自己算账吧? 可这个二世祖又怎么知道自己今日会来楚府作客? 第101章 二度刁难 “鸾歌小姐,别来无恙啊!”云墨涵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而后微眯着一双漂亮迷人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烈鸾歌,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着不良居心的二世祖,烈鸾歌真想将他当做空气直接无视掉,可有碍于人前不能失了大了大家闺秀的礼数和气度。 在楚若诗莲步走上前,仪态万千地朝云墨涵福身施礼后,她也挂上一抹优雅得体的笑容,温声行了一礼:“鸾歌见过云四少爷。” 云墨涵一直在上下打量的眼神这才定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刚不久听旭阳说他们府上今儿有娇客到访,竟没想到居然会是鸾歌小姐。想想我们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呐,前儿个百花宴上才见过呢。呵呵,这所谓的人生无处不相逢,说的应该就是如我们这般罢。” “呵呵,是么。”烈鸾歌干笑了下,隐隐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还以为云四少爷会喜欢冤家路窄之类的词语呢。” “冤家路窄?”云墨涵轻挑了下浓密有型的剑眉,本就璀璨如寒星的眸子愈发亮晶晶,“这个词倒是挺新鲜的,不过,若是去掉后面两个字,小爷我就更喜欢了。” 顿了下,他的语气陡的变得暧昧了好几分,又似感叹又是憧憬一般地说道:“能有鸾歌小姐这么个绝妙的人儿做我的小冤家,这往后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让人充满了期待啊!” 一语落下,烈鸾歌直不得一脚踹过去。暗自恨恨地腹诽道:鬼才愿意跟你这个风流浪荡的二世祖做冤家! 一旁的楚若诗看了看一脸暧昧邪笑的云墨涵,又看了看隐忍着些许怒气的烈鸾歌,明显察觉出他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凭她向来敏锐异常的直觉,这个在定国侯府极受宠爱的风流四少爷,貌似也喜欢上鸾歌妹妹了,只不知这喜欢的程度有多深。 不过,管它是深是浅,这可都不是个好苗头。鸾歌妹妹是她看中的大嫂人选,她可不希望鸾歌妹妹被云四少爷抢了去,这么与众不同的大嫂天下间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来的。 想到此,她忙亲昵无比地拉了下烈鸾歌的手臂,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家气质高贵、俊朗不凡的哥哥,柔声介绍道:“鸾歌妹妹,这就是我哥哥。” 微顿片刻,又补了一句:“他人很好很好的哦,接触多了,鸾歌妹妹就会知道了。” 烈鸾歌微微一笑,而后上前两步,朝楚旭阳优雅福身,行了一礼道:“鸾歌见过楚少爷。” “鸾歌小姐多礼了。”楚旭阳俊脸上扬起一抹礼貌的笑意,声音仍旧是清清冷冷的,可熟悉他的人却能从这份清冷中品出一丝温润和愉悦来,这昭示着他对烈鸾歌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楚若诗暗暗喜在心里,就说哥哥一定会看上鸾歌妹妹的吧,果然如此。就算现在没看上,可那也是迟早的事。 要知道,能被她这个清冷孤傲的哥哥第一眼见到就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女子,鸾歌妹妹还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照此看来,回头她得让她母亲早点帮哥哥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免得迟了,一个搞不好鸾歌妹妹就让别人给抢走了。那可是她喜欢得紧的准大嫂呢,怎能让别人给捷足先登了去。 “哥哥,我跟鸾歌妹妹冒昧前来,没有打扰到你跟云四少爷赏梅的雅兴吧?”楚若诗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家哥哥,故意问道。 “呵呵,怎么会呢。”楚旭阳略皱眉头扫了她一眼,心知这个妹妹定在暗自笑话自己,笑话自己不若以往那般孤傲清高、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 不过若诗要笑就尽管笑好了,他此刻确实有些不若往常。他觉得如果母亲这次为他保亲做媒的妻子真的是司徒鸾歌的话,他会答应的,而且是没有一丝反抗情绪的答应。 就算他现在对司徒鸾歌还谈不上喜欢,可他脑中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这辈子娶了司徒鸾歌,绝对会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初梅绽雪之素,空谷幽兰之雅,霞映澄塘之艳,秋菊披霜之洁,以及月射寒江之静的独特女子,楚旭阳虽然明知好友墨涵对她上了心,甚至刚不久前还对自己下过通牒,让自己不要跟他抢,但他却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这个第一次让他不排斥娶为妻子的女子。 他隐隐觉得,如果放弃了司徒鸾歌,那么终其一生,他恐怕都再难找到第二个让他愿意娶为妻子的女子。 “旭阳,你可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啊!”云墨涵忽然不轻不重地撞了楚旭阳的胳膊一下,看着他眸中那隐藏着的晦暗莫名的光,很是有些不爽。 “呵呵,墨涵指的是哪一句?”楚旭阳微微眯了下眼,不温不火道,“你之前说过那么多话,想要全部记住,我可做不到。” 闻言,云墨涵有些恼,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烈鸾歌,很明显是在提醒楚旭阳他指的是什么话。 “旭阳,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句,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旭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而后又云淡风轻地说道:“墨涵,我一向记性不怎好的。”换个说法就是,你之前说过什么话,我还真的都给忘了。 “你——”云墨涵沉下脸来,恨不得一拳挥过去。他知道楚旭阳是故意的,这么多年的好友,他什么时候记性不好过? 看来,他是预备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打算跟自己争鸾歌了。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居然连“朋友妻,不可戏”的原则都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见他二人言语间带了火药味,楚若诗忙柔声插(河蟹词)进话来,好奇问道:“哥哥,你跟云四少爷在打什么哑谜?他让你不要忘了什么话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楚旭阳微微蹙了下眉,看了眼云墨涵手中犹自拿着的蝴蝶纸鸢,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若诗,你与鸾歌小姐来倚梅园,是为了这只纸鸢吧?” “恩。”楚若诗点了点头,又晃了下自己手中的蜻蜓纸鸢,如实说道,“那蝴蝶纸鸢是鸾歌妹妹的。之前我跟鸾歌妹妹在园子里放风筝,原本玩得挺尽兴的,后来风刮得疾了些,鸾歌妹妹的风筝倏地就被刮断了线。我瞅着它被刮到了倚梅园这边的方向,所以就带着鸾歌妹妹过来寻了。” 话落,云墨涵立刻双眸笑如弯月,直道:“缘分啊缘分,没想到小爷我无意中竟然又捡到了鸾歌小姐的纸鸢,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烈鸾歌脸色略变了下,还没开口,就听到楚旭阳凉凉地说了一句:“墨涵,那只蝴蝶纸鸢貌似是我第一个捡到,而后被你抢了去的吧?” 说着,身姿轻盈灵活地一闪,云墨涵手中的蝴蝶纸鸢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低头看了看那上面的字和诗,随即将纸鸢递到烈鸾歌面前,笑意温润地夸赞道:“字写得很不错,那首咏梅七律诗也文辞优美,意境颇佳,鸾歌小姐的才情果然非常人所能比。” “楚少爷过誉了。”烈鸾歌伸手接过纸鸢,浅笑着问道,“你怎知这字和诗是我写的?” 楚旭阳笑了笑,没有答话。 倒是楚若诗柔柔说道:“鸾歌妹妹,这还用问么,我哥哥那么聪明绝顶的人,有什么是他猜想不到的?再说了,我这个妹妹有多少才识,我哥哥比谁都清楚。这首咏梅诗不是我能写得出来的。” 烈鸾歌有些汗颜,暗道这么好的诗我也写不出来,嘴上却只能说道:“若诗姐姐太谦虚了,你的才识也是少有的呢。” 楚若诗笑着摇了摇头,侧脸看了眼自家哥哥,而后隐隐带着骄傲与自豪地说道:“鸾歌妹妹,之前忘了跟你说,你这只蝴蝶纸鸢上面的寒梅映雪图,其实是我哥哥画的。” 烈鸾歌一愣,有些诧异道:“不是若诗姐姐你画的么?” 楚若诗再次笑着摇了摇头:“我的丹青能有这一半的好,我就该睡着也乐醒了。” 闻言,烈鸾歌抬头看向楚旭阳,水眸中明显带着赞赏:“楚少爷,想不到你也是一位画功深厚的丹青妙手,这幅寒梅映雪图画的真好,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样。” 楚旭阳眼底笑意氤氲,脱口问道:“鸾歌小姐喜欢吗?” 烈鸾歌怔了下,点了点头:“喜欢。”花中除了她最喜爱的马蹄莲,其次就是梅花最得她的青睐了。尤其这楚旭阳的画技并不输于她的哥哥多少,他笔下画出的梅花有多生动逼真可想而知,她自然会喜欢了。 楚若诗神色愉悦,顺势说道:“鸾歌妹妹真喜欢的话,那就让我哥哥专门画一幅寒梅图送与你可好?” “呃,这怎么好意思呢。”烈鸾歌婉拒,她想要寒梅图还不容易么,回头就让哥哥给她画来,要几幅有几幅。 楚旭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是一幅画而已。改日我画好了,就以若诗的名义送到你们府上,希望鸾歌小姐莫要推辞。” 烈鸾歌还想拒绝的,但看楚旭阳那般诚心,而楚若诗亦是满脸的好意与盛情,拒绝的话语便又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 一旁被人忽视了半天的云墨涵重重一声冷哼,阴沉沉地瞥了眼神色极度愉悦的楚旭阳,没好气道:“‘不过是一幅画而已’?旭阳,你的大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既然如此,那你就随便画个十幅八幅的送给我好了!” 楚旭阳被他噎了下,随即应道:“好啊,改天有空了,就给你画几幅。” “哼!”云墨涵冷哼声更重了。心道你这个“改天”,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懒得继续理会这个“朋友妻,戏到底”的可恶家伙,云墨涵眯眼看着烈鸾歌,心里的火气忍不住地往上窜。 这个可恨的小丫头,怎能这般随意地就接受一个男人赠送的东西?还有,她凭什么对着旭阳就能好言好语的说话,尤其刚才还用那般充满赞赏的眼神看着旭阳,又老是对着旭阳笑? 而反观自己,这丫头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自己什么好脸色,每次看到自己都是一副皱眉不悦的冷冷模样,就跟看到了瘟神似的,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哼,他果真就这么不招她待见么? 再想到这小丫头前天问他讨要桑葚的时候那般戏耍他,而三哥则从头到尾地在一旁看着他的笑话,这个从没吃过亏的二世祖就越发地郁卒窝火了。 这丫头若是对他和颜悦色、笑脸相迎也就罢了,可该死的是,她对别的男人都那么好,只单单对他一个人没有一点好脸色,想想就气得他胃疼。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缠着她不放。 冷冷地看着烈鸾歌,云墨涵忽而不阴不阳地哼哧道:“鸾歌小姐,前儿个你把小爷我当猴子一般戏耍,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烈鸾歌后退一步,皱眉道:“愿赌服输,云四少爷怎能说鸾歌是耍你?” “哼,你明明就是胜之不武,一而再再而三地耍诈,让小爷我如何心服口服?”云墨涵斜挑着剑眉,瞪视着一双桃花眼。 烈鸾歌撇了撇嘴,没好气道:“那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呢!我们明明说好了的,你输了就不能再继续为难我,可你现在还死揪着不放,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我想怎么样?”云墨涵微微眯了下眼睛,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很简单,你上次有备而来地设了三场刁钻古怪的比试,然后用投机取巧地方法胜了我,我这心里一直不服气。所以,我今儿个也给你准备了三道题,你只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全部回答出来,从今往后,小爷我就真的再也不为难你了。” “你说的?”烈鸾歌轻哼一声,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只希望云四少爷不要再一次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这一次小爷我保证说话算话!”云墨涵扬唇一笑,顿了顿,挑眉问道,“你就不问问,你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回答不出来,小爷会如何?” 烈鸾歌黛眉一蹙:“会如何?” 云墨涵凝眸看着她,笑容暧昧道:“你若是回答不出来,那小爷我这辈子都会缠着你,阴魂不散的那种哦!” 闻言,一旁的楚若诗拧起了双眉,转头看了看楚旭阳,发现哥哥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有些阴阴的,向来清冷淡漠的双眸中流转着层层暗流,像是风暴即将来临一般。 “呵呵,只怕云四少爷要失望了。”烈鸾歌不气反笑,神色怡然淡定,眉宇间散发着自信的柔光,“请出题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二世祖能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来刁难她!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这么站着说话也怪累的不是?”楚若诗微笑着提议。 “好啊。”烈鸾歌点头赞同,确实也有些累了。 云墨涵与楚旭阳互看一眼,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倚梅园内的一处小亭中坐了下来,下人奉上瓜果茶点,而后便远远地退了下去。 “鸾歌小姐,喝杯茶吧。”坐于烈鸾歌右侧的楚旭阳亲手倒了一杯上好的香茗递到她面前,眼角眉梢隐现柔波。“这是黄茶中最富盛名的君山银针,其芽身金黄发亮,内质清香鲜嫩,汤色杏黄澄净,滋味甘醇甜爽,久置亦不会变其味,质量超凡,风格独特,还望鸾歌小姐能喜欢。” 对于自家哥哥这难得一见的可称得上是“殷勤”的言语及举动,楚若诗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着实高兴得紧。一个劲儿地暗自琢磨着该如何多多寻找机会让哥哥好好表现自己,以期能在鸾歌妹妹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云墨涵状似不经意地扫了楚旭阳一眼,虽没说什么,但那蹙起的眉头和微微绷起的脸色,无声地昭示着他的不满和不爽。 “谢谢楚少爷的盛情。”烈鸾歌微微一笑,而后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清洌甘醇,香馥若兰,齿间流芳,回味无穷,果然是茶中之珍品。 闲品了一小会儿茶,她抬起头来,神色清淡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云墨涵,不咸不淡道:“云四少爷,你可以出题了。” 第102章 三道难题 接上章:闲品了一小会儿茶,烈鸾歌抬起头来,神色清淡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云墨涵,不咸不淡道:“云四少爷,你可以出题了。” 云墨涵剑眉轻挑,懒懒地问了一句:“鸾歌小姐准备好了?” “有什么好需要准备的。”烈鸾歌似有不耐地蹙了蹙眉,“云四少爷尽管出题便是。” “那好吧。”云墨涵手指轻敲着面前的汉白玉石桌,略略寻思了片刻,他随手从糕点盘中拈起一块方形的桂花糕,扬眉浅笑道,“这第一题嘛,小爷想考考鸾歌小姐的动手能力,希望你能用五刀将我手中的这块桂花糕切成二十块。” “第二道题则是准备考一考鸾歌小姐的算数能力,听仔细了,如果有10棵树,按每排4棵,排5排的要求排列,请问该如何排?” 微顿片刻,云墨涵又接着说道:“至于最后一道题嘛,则是一副上联,联曰:鶄鹆鸻鹴鹭,鹙鸿鹇鸪鸼,鸟飞尽,唯见:青谷行霜路,秋江闲古舟。希望鸾歌小姐能对出它的下联来。” 这第三道题目一出口,楚旭阳和楚若诗二人顿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用着极为不满地表情看向云墨涵。 “你们俩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云墨涵撇了撇嘴,故意装糊涂道,“难不成直到现在才发现小爷我风流倜傥,容色无双?” “墨涵,你少在这里插科打诨!”楚旭阳嘴角抽了抽,拧着眉头说道,“你明明知道这副对子无解,现在却拿出来让鸾歌小姐对,这不是很明显的故意刁难人吗?” “那又如何?”云墨涵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笑眯眯地看着烈鸾歌,大致解释道,“鸾歌小姐,这副上联乃是三年前秋闱考试的殿试上,当今圣上亲自出的,谁曾想竟成了个绝对,时至今日居然都没有一个人能对出下联来。不过,我想鸾歌小姐的才情如此之卓绝,这副上联兴许你能对出来也不足为奇。” 闻言,楚若诗微蹙黛眉,忍不住插了句嘴:“云四少爷,先抛开这副无解的绝对不说,我想问问,这前两道题你是否有答案?” 云墨涵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句:“我要是有答案的话,估计就不会拿出来考人了。”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冷嗤一声,嗓音愈发清淡:“云四少爷,你自己答不出来的题目,却用来考我,这是否有失公允?” 云墨涵咧嘴一笑,反问道:“之前有规定过,我不能用自己回答不出来的题目来考你吗?” “你——”烈鸾歌一时被堵住,无言反驳,干瞪着一双极富灵气的水杏大眼。 见她此般气而不能发的俏丽模样,云墨涵削薄完美的唇角愈发勾起,俊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起来。 片刻,他意态闲适地倒了一杯香茗捧在手中,浅呷了一口,道:“好了,鸾歌小姐现在开始可以答题了。”想了想,又一副大好人般的模样道,“小爷也知道这三道题都不简单,那就再宽限一刻钟的时间,给鸾歌小姐两刻钟来思考好了。两刻钟一过,无论答不答得上来,都算你输。” 烈鸾歌恨恨地磨了磨牙,却不得不飞快地运转起大脑。那副对联实在太难,只能暂时将其放在一边,先思考起前面的两道题来。 坐于她左右的楚若诗和楚旭阳二人,一边暗自为她担忧,一边也在极力思考着云墨涵出的这几道题。那副对联自然是排除在外的,无答案的题,他们当然不会白费力气去思考。 只是这第一和第二道题目,也真的好难啊,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丝毫头绪来。 这个墨涵也委实“卑鄙”了一点,居然如此刁难司徒鸾歌,看来他是存了心的想要一辈子与司徒鸾歌纠缠下去了。 可恶! 楚旭阳暗自握了握了拳头,极力隐忍着将云墨涵揍一顿的冲动。 半炷香的时间尚未过去,烈鸾歌忽然说道:“先回答前面的两道题目吧,我已经想出了答案。” 见在座三人都惊奇而期待地向自己看过来,烈鸾歌淡淡一笑,随即一手拈起一块桂花糕,一手拿起石桌上的小型水果刀。 将桂花糕在面前放稳之后,先是沿着两条对角线各切了一刀,随后又竖着切了两刀,四刀已然切出了十块。最后一刀则是从侧面横切而过,将整个桂花糕切成了上下两层,上面十块,下面十块,加起来刚好是十二块。 三人还来不及发表一下意见,烈鸾歌已然开始回答第二题。 只见她先是用食指在茶杯中蘸了水,随即速度极快地在石桌上画了一个五角星形,并在每条交叉线的交点处点上一滴小水珠。 抬头对上在座三人茫然不解的表情,烈鸾歌淡笑着说道:“这被我点上的小水珠代表的就是一棵树的位置,按照所画的图形排列刚好符合要求。” 闻言,三人再次低头看去,可不正是么。那个五角星形有五条边,相当于五排,而每一条边上有四个交点,相当于四棵树。 楚若诗俏脸含笑,第一个忍不住地惊叹出声:“鸾歌妹妹,你可真聪明!” 楚旭阳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烈鸾歌的双眸愈发柔和了,仿若冰雪初融的春水,缱绻而缠绵。 云墨涵微眯着眼睛,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来。心里却是既佩服又开心,想不到这小丫头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回答出了自己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思考不出答案的两个难题。 果然是自己看上的女子啊,个性独特不说,头脑还聪慧得少有人能与之相比,这般与众不同的可人儿,想叫他不喜欢都难呢。 心里虽是如此欢喜着,云墨涵脸上却未动声色,闲适而慵懒地品了口茶,随后微挑着一双好看的剑眉,不疾不徐道:“还剩下一炷半香的时间,鸾歌小姐赶紧地思考第三题吧。若是回答不出来,前面的那两道题也算是白回答了。” 烈鸾歌蹙了蹙眉头,本欲讽刺他两句,想想还是算了。心忖着这个二世祖心眼儿比针小,又爱斤斤计较,自己何苦浪费口水跟他一般见识。 一旁的楚旭阳见她脸色微沉、黛眉轻蹙的模样,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沉吟了片刻,他拧眉看向悠闲品茗的云墨涵,语气隐有不满道:“墨涵,你之前说鸾歌小姐上次是有备而来地设了三场刁钻古怪的比试,然后又用投机取巧地方法赢了你,所以你心里一直不服气。可你现在却拿一副三年来都无人能给出答案的绝对来刁难鸾歌小姐,这样你赢了不照样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吗?” “就是。”楚若诗赶紧附和了一句。“云四少爷还说鸾歌妹妹是胜之不武,那你这样的赢法,难道就是胜之有武么?” 云墨涵干咳两声,理虽不直,气却很壮地三两句话堵回来:“这题又不是拿来考你们的,管我呢?再说了,人家鸾歌小姐都没意见,你们两个急着抱什么不平?” “你——”楚旭阳咬了咬牙,无话可说,索性懒得再理会他。这家伙一旦耍起无赖来,任何人都是拿他没有办法的。 楚若诗脸色不愉地摇了摇头,暗暗叹道:同是一个父亲,这云四少爷怎么就与墨非小侯爷差距那么大呢? 烈鸾歌明知道云墨涵是蓄意刁难,可为了摆脱这个二世祖日后阴魂不散的纠缠和报复,她也只能接招,努力又努力地思考起这个三年来都无人能解的绝对来。 可他令堂的,这个对联真的好难啊!她的脑细胞都累死了一大批,还是想不出下联来! 烈鸾歌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一双黛眉险些拧成了结。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楚旭阳和楚若诗面上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而云墨涵却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神态一派自在逍遥。 最终,两炷香的时间耗尽。 云墨涵喝下最后一口香茗,瞥了一眼神色略带紧张和担忧的楚旭阳以及楚若诗兄妹二人,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眯眼笑问道:“时间已到,不知鸾歌小姐可有对出下联来?” 烈鸾歌轻舒了口气,俏脸上无甚表情:“对是对出来了,只不过稍显粗糙,若有不工整之处,还希望云四少爷见谅。” 说罢,她一字一句道出自己搜肠刮肚,耗费了不少细胞才想出来的答案:“这下联便是:横枲楗樃椐,椿杳榄橦榫,木伐光,仅余:黄台建朗居,春日览童隼。” 云墨涵仔细斟酌了一下,点头道:“恩,严格来说,这下联对得确实不是很工整,但也差强人意,毕竟也算是对出来了,这个绝对往后可就不再是绝对了。” 今日再一次见识到这小丫头馥可比仙的超凡才情,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又多沦陷了一分。眸光微闪了下,云墨涵愈发坚定了要得到这个小丫头的决心。 “鸾歌妹妹,这一次我可是真的服了你,没想到这么一副无人能解的绝对都能被你给对出来,而且还是在一炷半香的时间内。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我绝对不敢相信。” 楚若诗亲昵地拿起她的手,满脸钦佩,赞叹连连。 “呵呵,若诗姐姐过誉了。”烈鸾歌谦逊地笑了笑,“这个对联我可对的一点也不轻松呢,真的好难。” “无论多难,鸾歌小姐终究还是第一个对了出来,这份才情不得不令人折服。”楚旭阳凝眼看着她,心里钦佩之极,却并没有说出来。在真正满腹诗论、才华横溢的人面前,任何溢美之词都显得庸俗而多余。 另拿了个干净的白釉雕花茶杯,再次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君山银针递到烈鸾歌面前。从之前她品茶时微露的稍纵即逝的片刻惬意神态,他能看出来她定然十分喜爱这君山银针茶。 “谢谢。”烈鸾歌朝他微微一笑,温语言谢。暗道楚旭阳的心思之敏锐细腻,还没怎么交谈接触便能看出自己对君山银针的偏好。 “鸾歌小姐,这君山银针我书房内还珍藏有数两,你若喝着还觉得合口味的话,我着人去取来尽数送与你可好?” “呃,这怎么好意思呢。”烈鸾歌微怔了下,婉言拒绝道,“楚少爷的好意,鸾歌心领了。君山银针如此名贵,鸾歌只恐承受不起。” “不过就是几两茶叶而已,何来承受不起之说?”楚旭阳剑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沉吟了片刻,浅笑着转了话锋,“不过,鸾歌小姐要如此认为,我也不好勉强了便是。” 烈鸾歌淡然一笑,不欲继续这个话题。 转头看向沉默了半天都未发一语的云墨涵,不疾不徐道:“云四少爷,你出的三道题目我已在限定的时间内全部回答了上来,这一次你可服气了?再不会说我是投机取巧,胜之不武吧?” 第103章 小侯爷病重 “呵呵,怎么会呢,小爷我这回可是输得心服口服。”云墨涵微眯了下晶亮慑人的桃花眼,凝视她片刻后,笑意盎然道,“鸾歌小姐放心,小爷我这一回也说话算话,之前被你戏耍之事,我会与你一笔勾销,只当从没发生过。而且,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为难你,更不会故意找你的麻烦,与你作对了。” 闻言,烈鸾歌黛眉舒展,嫣然笑开,眼角眉梢处尽显愉悦好心情。 “云四少爷的话我可记住了,它日若再反悔不认账,还有若诗姐姐和楚少爷可以作证的。” 楚旭阳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墨涵的这几句话我跟若诗会一并帮鸾歌小姐记着。”微微一顿,眸光有些深邃地看向云墨涵,面色无波道,“墨涵,你自己说的,鸾歌小姐若是赢了,你便不再纠缠她,这话但愿你自己也不要忘了。” “呵,不用你提醒,小爷记性好着呢。”云墨涵斜挑着剑眉,没好气地瞪了楚旭阳一眼。心里却暗自冷笑,让他不再纠缠司徒鸾歌,那怎么可能?他还想着将她娶回家呢! 他能做到的就是从今往后再不刁难她,再不跟她唱反调而已! 目光再次转回到烈鸾歌的脸上,想了想,云墨涵似有些委屈道:“鸾歌小姐,这往后我再不为难你了,那我们今后可以和平相处不?我也不求多的,只希望你能对我有个好脸色,以及好态度,不要再冷言冷语就行了。” 烈鸾歌略作思忖,便淡笑着答应了下来:“好,以后大家都和气相处,谁也不与谁为难。”抿了口茶,又半开玩笑地戏谑道,“云四少爷,这往后我若是再问你讨要桑葚的话,总不会还得先陪你玩几轮游戏,才能如愿吧?” 话音落下,云墨涵朗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眸底暗含宠溺之色:“你呀,还记着前账呢。呵呵,之前的事都揭过去罢,往后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找我。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绝对不会有二话。” 闻言,烈鸾歌略略有些愣住,心忖着这二世祖怎么一下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热情,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可不愿去询问那么多。往后有别的需要她自然不会去麻烦云墨涵,只要他能在桑葚一事上任她所需,她就会对他感激不尽了。 “云四少爷,有你这句话,往后不管麻不麻烦得到你,我都在此先说一声谢谢了。” “不客气。”云墨涵唇角微勾,将她的感激尽数笑纳。 楚若诗眼见着他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转好,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 真是的,哥哥也不知道寻找机会在鸾歌妹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挣个印象分!尽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蹙眉寻思了片刻,眼角的余光忽而瞄到楚旭阳腰间别着的那只晶莹剔透的翠色玉笛上,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鸾歌妹妹,你可知这京都有双绝?” 烈鸾歌疑惑地看向楚若诗,摇了摇头:“不知道。” “呵呵,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这京都双绝说的就是我哥哥的玉笛,以及你二哥的碧箫,他二人各自在笛与箫方面的造诣,可都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呢。” 说着,楚若诗看了眼楚旭阳,眉宇间隐带着自豪与骄傲。她从小便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哥哥崇拜敬慕,钦佩有加,自然也认为该有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来与哥哥相配。 这么想着,她忙转头看向烈鸾歌,极力说道:“鸾歌妹妹,你没听过我哥哥奏笛吧。跟你说,我哥哥的笛子吹得可好听了,余音绕梁,如同仙乐一般。听我哥哥吹奏一曲,可以三月不闻丝竹之音哦。” “若诗——”楚旭阳干咳一声,出声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哥哥,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又没说假话,你的笛艺是京都一绝,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楚若诗呵呵一笑,继续对烈鸾歌说道,“鸾歌妹妹,你要不信的话,让我哥哥现在就吹奏一曲给你听来可好?” 说罢,也不等烈鸾歌说什么,又转头看向楚旭阳,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语气略含撒娇道:“哥哥,我都有好久没听到你吹笛了,今儿个趁着鸾歌妹妹作客在此,哥哥就让我大饱一下耳福罢?” “瞧你这副娇气的模样,也不怕鸾歌小姐和墨涵笑话。”楚旭阳皱眉轻责了一句,眼底却不乏疼溺之色。看得出来,他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 “呵呵,若诗姐姐这般娇俏的模样才是最让人喜欢之处,我和云四少爷又怎么会笑话。”烈鸾歌倩然一笑,顿了顿,微有些期待地说道,“楚少爷,刚刚若诗姐姐的一番话委实叫人心动,只不知鸾歌是否有这个荣幸,闻听楚少爷吹奏一曲?” “有何不可?鸾歌小姐有求,旭阳乐意之至!” 说罢,楚旭阳从腰间解下翠笛,放至唇边,轻轻试了几个音,略一思索,便悠悠扬扬地吹奏起来,却是一曲《关雎》。 他指法灵活熟稔而又不动声色地控制着翠笛,时而轻灵清越,时而幽怨迷离,时而沉着浑厚,时而典雅通脱,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含情脉脉,缠绵委婉,余韵袅袅,不绝于耳,仿似倾入了生平所有的感情,让人听罢回味无穷。 整个过程中,他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如水般温柔的笑,玉面生辉,眸底柔波粼粼,眉宇间笑容明媚得仿佛积聚了夏日里所有的阳光。 一曲终了,楚旭阳神思飞扬,一时情难自禁,竟举起手中那莹润剔透且名贵非常的玉笛,一下一下颇有节奏地轻击着面前的瓷杯。 在那叮当清脆的声音中,他浅笑着凝神看向烈鸾歌,柔声长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楚旭阳吟完,方觉自己有些唐突忘情,俊脸顿时染上了两抹尴尬的红晕,含笑道:“真是献丑了,还望鸾歌小姐莫要见笑!” 而烈鸾歌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旧有些呆呆地发怔,明显陷入了某些记忆中。 《关雎》《关雎》,又是这首《关雎》。她不由地想起前日的百花宴,想起在云墨非的书房内与他坐在一起看书的情景,多么温馨多么和谐。 那时候她在看《千药神篇》,而云墨非则是看的《诗经》。她记得清清楚楚,云墨非当时随手一翻,翻到的就是这篇《关雎》。 她当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心里还偷偷笑云墨非堂堂小侯爷竟爱看一般小女儿家才喜欢看的爱情诗赋,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说,兀自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中的医书上。 可她的心神却是受到了干扰,并没看进去多少医书中的内容。因为不用她刻意去看,也能明显地察觉到云墨非那时候一边默吟着《关雎》,一边偷看着她,那般的专注,那般的眼神灼灼,仿佛将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那份炽烈惹得她耳根一阵发热,好不羞赧。 可说实在的,当时她心里其实也莫名其妙的,觉得有某种欢喜和甜蜜感在心间静静流淌,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细细想来,虽然自己在云墨非面前连接几次大丢脸面。可反观,每一次在自己最尴尬最为难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也都是他。似乎自己的每一次麻烦和危难,都能被云墨非化为无形。 他一次次地帮助自己,对自己百般维护和照顾,心思细腻如发,凡是涉及到自己名节和声誉的事情,云墨非都考虑得面面俱到,不留遗漏。 他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几分真心真意的吧,不然也不会对她说出那么多的浓情爱语,更不会在看到自己落水时,不顾一切地跟着跳了下来,连自己不会凫水都忘了。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欺骗自己? 在口口声声说爱她,非她不娶的同时,他却还深深爱着另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恋恋不忘。 知子莫若母,连侯夫人都说那个女子在云墨非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可见云墨非对那个女子的爱有多深。 云墨非肯定是爱那个画中女子超过世间一切,所以即便那个女子不在人世了,云墨非仍旧一刻不忘地记着她,念着她,更将她的画像当做至宝一般来珍藏。五年如一日,情深眷眷,爱意不曾有丝毫减少。 想到此,烈鸾歌心里陡然难受得紧,再也想不下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平复下闷堵的心绪,就看到楚若诗纤长白皙的素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怎么了?”她忙问了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状况。 “鸾歌妹妹,你总算回神了。”楚若诗盯着烈鸾歌细看了一眼,笑问道,“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都唤你两声了也没听见。” “呃,我没听到你叫我,真是抱歉……”烈鸾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随口说道,“我刚才不是在想什么,而是听你哥哥奏笛听得入神了,这才一时有些浑然忘我。” “真的么?”楚若诗杏眼灿亮,似乎比自己得了赞美还要开心。“呵呵,鸾歌妹妹,我没有骗你吧,早说了我哥哥的笛子吹得可好听了。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过如此呢。” “呵呵,这话确实不虚,你哥哥的笛艺当真是妙技难工,无人能与之相比了,不愧是京都一绝啊!”烈鸾歌看了眼楚旭阳,眉宇间尽显赞赏之意。她没有说假话,从前世到今生,她真没见过第二个人奏出的笛声能比过他。 被烈鸾歌如此称赞,楚旭阳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满脸谦逊道:“鸾歌小姐如此赞誉,旭阳实在有些愧不敢当!” “楚少爷太谦虚了。”烈鸾歌微微一笑,随即放眼看向四周恣意盛开的朵朵红梅。少顷,她开口问道,“若诗姐姐,这地底下到底有什么可以保持土壤低温的东西,现在可否为我解一解惑?” 楚若诗看了她一眼,眉眼弯弯道:“这地底下有一股天然的活冰泉,长年流动,水温低若冰雪不说,似乎还含有特殊的养分,不但保持着整片倚梅园内土壤的低温性,更滋养着每一棵红梅花树。鸾歌妹妹,你若喜欢梅花的话,可以随时来我们府上赏梅。跟你说,这倚梅园内的红梅春夏秋冬都有开呢,可说是四季不败。” “真的么,那你们府上的这处倚梅园可算得上是风水宝地了。”烈鸾歌暗自有些羡慕,真希望自己的住所也能有这么一片四季常开的梅园。 楚旭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心想着自己若娶了她,她的这个心愿不就可以实现了么?但愿它日母亲登门上司徒府为自己提亲时,她不要反对才好。 四人一边品茗,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相互闲聊。 时至午正二刻,楚若诗跟前的大丫鬟银杏过来传话,说是午膳已经备好,夫人让他们一行人去膳厅用膳。 云墨涵第一个起身,却是笑着推拒道:“旭阳,我还有些事,就不在你们府上继续打扰了,代我谢过你母亲的盛意。” 楚旭阳点了点头:“那好吧,有事你先去忙,我就不多留你了。” “那我告辞了。”云墨涵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烈鸾歌,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鸾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烈鸾歌奇怪道:“云四少爷还有什么事要单独找我么?”左右看了眼楚若诗和楚旭阳兄妹二人,略作思忖,提步朝云墨涵走去。 云墨涵并没有带她走出楚若诗及楚旭阳的视线,只是找了个别人听不到他二人说话的地方。 停在一棵繁茂的红梅树下,不待烈鸾歌出口相问,云墨涵便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鸾歌,我三哥病了,病得很重。” 烈鸾歌闻言一怔,连云墨涵改了对自己的称呼都忘了计较。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道:“生病了就应该去给他请大夫,跟我说有什么用。” “大夫已经请了好几个了,可我三哥的病势非但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今早都已经下不来床了。” 闻言,烈鸾歌眉头一跳,心不由地紧了紧,面上却不显分毫,兀自装作无动于衷。 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淡声问道:“小侯爷患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云墨涵微拧了下双眉,如实说道:“大夫说我三哥是因为受凉染了风寒,又加上心情抑郁,忧思难解,所以病情才一日重似一日,始终难愈。” “心情抑郁,忧思难解?”烈鸾歌想笑又笑不出来,水眸中却流泻出淡淡的讽刺,“云四少爷,你三哥莫不是得的心病?”定是为了那画中已逝去的女子吧。 云墨非果然爱她至深啊,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还悲痛忧思,想她想得病倒在床。 云墨涵深深凝视着烈鸾歌,仿似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好半晌才幽声叹道:“鸾歌,我三哥的确是得了心病,相思过度,所以药石无医。”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医术还算可以,但也治不了相思病。”烈鸾歌嘴角微勾,笑容有些冷。“你们还是赶紧地再去为小侯爷另请高明吧。” 话落,她转身欲走。 “等等。”云墨涵忙止住她,纠结了片刻,他直言问道,“鸾歌,你之前对我三哥不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我三哥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烈鸾歌沉声说道,“即使有,那也与你无关。” 云墨涵面色变了变,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难道我三哥的死活,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烈鸾歌身子微震了下,双唇张了张,又闭了上。深吸一口气后,她自腰间掏出一个绘有雪梅图案的精致小瓷瓶来,递到云墨涵面前:“这里面有一枚凝香玉露丸,是我用多种名贵药材和花露精心炼制出来的,有补血益气,驱寒散热,醒脑提神,清心解郁,固本培元等多种功效,还能解百毒。这药金贵着呢,弄丢了可再没有了。你收好,回去给小侯爷服下,除了他的相思病外,其它的风寒体虚什么的一应病症都能治好。” 顿了半晌,她又补了最后一句:“回去告诉小侯爷,逝者已矣不可追,活着的人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再如何悲痛忧思也无益,还是把心放宽些的好。” 云墨涵一头雾水:“鸾歌,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半句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烈鸾歌淡然一笑,“你只管把这句话转述给小侯爷便可,只要小侯爷听得懂就行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脚步再未有丝毫停留。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明月居,侯府小侯爷的寝楼。 卧房内,窗帘低垂,室内光线有些暗淡,给人一种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之感。 云墨非虚弱地靠坐在床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中那幅展开的画像,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 他的贴身小厮顺子端着药碗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其实也已经见惯不怪了,主子自从百花宴过后几乎天天都是这幅表情。 有人在的时候还好,无人的时候主子便整日看着鸾歌小姐的画像发呆,神情恍惚,双眼无神,消极颓然得让他心酸心疼。 暗自叹了口气,顺子将已经吹得不烫的药碗递到云墨非面前,小声提醒道:“主子,您该吃药了。” 云墨非仍是呆呆地看着画像,没有反应。 见状,顺子不由了略略加重了些语气,再次唤道:“主子,您该吃药了。” “哦,是顺子啊。”云墨非终于抬起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先搁着吧,我待会儿会吃的。” “主子,还是让奴才来服侍您吃药吧。” “不用了,我自己会吃,你先下去吧。” “可是……”顺子有些犹豫,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主子,奴才知道如果没人看着,您肯定又会将药倒掉,所以请让奴才看着您将药吃完再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将药倒掉了?”云墨非有些吃惊,他每次都是趁着无人的时候,才偷偷将药倒掉的,怎么还是让顺子发现了。 “主子,您的房间奴婢每天都会打扫,房中有什麽异样奴才怎么会不知道呢?”顺子顿了顿,“何况,这么重的一股子药味,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算了,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云墨非叹了口气,随即神色严肃道,“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母亲。” “可是,主子您病得这么严重,不好好吃药怎么能行呢?” “我没事,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咳咳……咳咳……”云墨非一句话刚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都止不住。 顺子连忙递过一杯水来,语带哽咽地说道:“主子,您就别再逞强了,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捱不住呀!” “没事,不过咳嗽几声而已,看着挺严重的,其实好着呢。”云墨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片刻,又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主子,您还是听奴才的劝,将药喝了吧,算奴才求您了。要不,奴才去将王大夫请来,再给您好好看看?”说着,顺子转身就要去请人。 “别去,我都说了自己没事。”云墨非出声阻止了她,轻喝道,“行了,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可是……”顺子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打断。 “退下!”云墨非隐隐有些不耐,不由加重了语气。 “主子……好吧,奴才这就出去。”顺子咬了咬牙,虽然担心,可主子有命,他也只能依言告退。 云墨非刚想躺下,再次听见房门被推开,以为又是顺子,于是极不耐烦地大声斥道:“不是让你退下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不用再劝了,药我已经倒掉了,想吃也没得吃!你出去吧,不要再来烦我!” “三哥,为什么要将药倒掉?”云墨涵刚踏进房门,就听到云墨非说把药倒了,不由有些生气,“为什么不吃药?难道你想永远这么病下去吗?” “永远病下去又如何?反正吃了也是不会好的,不吃也死不了人。你出去吧,不用……”云墨非本来想说“不用你管我”,突然发觉这声音有些不对劲,不像是顺子的。 抬起头来,却见云墨涵正面含怒气地瞪着自己,不由愣了一下:“四弟,怎么是你?”他都病了两天了,这还是四弟第一次来他房里看他。 “看到我来很惊讶么?哼,我姨娘虽然不待见你,我却是一直有把你这个哥哥放在心上的。”云墨涵撇了撇嘴,有些没好气道,“一来就听到你说些颓废气人的话,我就说你这风寒怎么老不见好,原来是你自己瞎折腾。送来的药不喝,你还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呢。下次再敢这样胡闹,我就亲自将药给你灌下去。” “怎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的,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你搞清楚没有!”云墨非紧蹙着眉头,虽知道四弟是为了自己好,可他这时节却是半句都听不进去的。心情过度忧郁闷堵,连带着语气也极差。“四弟,你也走吧,不用管我,一点小病而已,反正死不了人的。我累了,要休息了。” 说完,他拉过被子,面朝里背朝外地躺了下来。 见状,云墨涵气得脸色都青了几分,恨不得扑上去将云墨非奏上两拳。为了鸾歌,他有必要自暴自弃成这样么? 一直以来,他这个同父异母的三哥在他眼中可都是完美得有如天人一般的存在啊,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见三哥被什么事情所累所扰过,那么清冷傲然且世间万物都从不萦于心的人,如今却…… 哎! 云墨涵长叹一声,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小瓷瓶,幽声说道:“三哥,我是特意受鸾歌所托过来给你送定心丸的,顺便帮鸾歌转述一句话,三哥若不想要不想听,小弟这就走。” 他话音还未落下,云墨非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且速度极快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而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四弟,你刚才说什么?!” 第104章 找出误会 云墨非用力抓着云墨涵的手臂,嗓音抑制不住颤抖地又问了一遍:“四弟,你刚才说什么?!” 云墨涵没有答话,而是微蹙着一双剑眉,颇为不满地嘟囔:“三哥,你轻点行不,我胳膊都被你抓疼了!”眉宇间的神色似郁闷,又似叹息。 上下扫视了云墨非两眼,对上他那满脸急切中又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云墨涵长舒一口气,又摇着头说道:“哎,若不是知道实情,我都要以为你这病是装出来的呢!明明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的人,手劲儿却还这么大!还有这速度,也有够快的!” 云墨非压根儿不理云墨涵的废话,见他半天都在那儿摇头叹气的不入正题,似乎有意要吊自己的胃口,双眉不觉间拧成了结,心里一着急,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哎哟!三哥,你想杀人呐!”云墨涵夸张地哀嚎一声,一巴掌拍过去,想要拍开云墨非紧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 他的力气也不小,云墨非的手背都被他给拍红了,却仍旧紧紧地抓着不放。 “四弟,真的是鸾歌特意让你来的吗?”他定定地看着云墨涵,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期待和希冀,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希冀鸾歌心里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见云墨非这般罕见的神情,云墨涵眸光微闪了下,眉心纠结了一小片刻,很快又舒展了开。 轻叹一口气,他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三哥,是鸾歌特意托我代她来给你送定心丸,顺便捎个话的。” 闻言,云墨非一瞬间眉舒唇绽,嘴角扬起的笑容仿若苏堤春晓。茶褐色的眸子波光潋滟,仿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妖娆而惑人。 松开云墨涵的手臂,他急急催促道:“四弟快说,鸾歌让你给我捎什么话来了?!” “你先别急,先把这枚药丸吃下再说。”云墨涵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过来,连着手心里握着的那枚红色药丸一并递到云墨非面前。 “三哥,鸾歌说这药叫凝香玉露丸,是她用多种名贵药材和花露精心炼制出来的,除了解毒之外,还有补血益气,驱寒散热,醒脑提神,清心解郁,固本培元等多种功效,可金贵着呢。三哥赶紧将它吃了吧,吃了你的病就该好了。” “恩,我吃。”云墨非强忍住满腔的激动与欣喜,连水都不用,接过药丸放入嘴里,微一仰头便吞了下去。 药才入腹,他便迫不及待地再度催促:“鸾歌到底有什么话让你捎给我,四弟快点说吧!”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了,心里极度期待且紧张,猜不出鸾歌会有什么话要墨涵转述给他,只想立刻就知道。 可他同时又有几分害怕,害怕鸾歌要墨涵捎给他的,是比之前还要冰冷还要绝情的话。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承受不住的。 这几日,他已经有如活在地狱里面了。 想着与鸾歌温馨相处时的情景,心里是那么的甜蜜满足;再想着鸾歌否定与他之间的一切,决绝离去时的情景,他又痛不欲生,一颗心仿佛被人硬生生给撕裂成了无数片,痛得他想喊都喊不出来。 好多次他都在想,这辈子老天为什么要让他遇到鸾歌,又让他爱上鸾歌呢? 如果不遇上,或者不爱上,那他就不用这么伤心,也不用这么难过,更不用这么日日夜夜地饱受着痛苦的折磨了! 可每每想到最后,他又只能摇着头自嘲地苦笑。笑自己痴,笑自己傻,笑自己无药可救。 因为,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遇上鸾歌、爱上鸾歌,哪怕再苦再痛他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究竟是何时遗落在鸾歌的身上的,等到他发现时,已经沦陷得那么深,那么深,想要收回都不可能。只能任凭它继续往下沦陷,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因为,爱鸾歌,已经成了一件身不由己,情不自禁的事,早已不由他决定。 想到此,云墨非深吸了一口气,后背抵住床头,收在被中的双手紧攥成拳,似乎想要给自己积攒支撑下去的力量:“四弟,你说吧。” 就算鸾歌让墨涵捎给他的真是比之前还要冰冷还要绝情的话语,他也一定要挺住,绝不能在墨涵面前倒下。 他的伤,他的痛,他从不与人分享。 云墨涵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注视着云墨非面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虽窥视不到三哥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三哥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 百花宴那天,三哥带鸾歌来问他讨要桑葚的时候,他就发觉三哥对鸾歌有些不同,但也并没往多深的方向去想。 他从不认为三哥会爱上鸾歌,或者说,他从不认为三哥会爱上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三哥是这个世上最无情,也最无心的人。 说句实在话,即使是侯夫人和纤纤,也未必被三哥放在心上。对待自己的母亲和同胞妹妹,三哥的态度都是亲而不近,疏而不离,更何况于别人?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三哥多看过任何一个女子一眼,也没听过三哥与任何一个女子多说一句话。而且除了一个贴身小厮顺子,他不要任何丫鬟近身服侍。 任何时候,三哥都是一副无欲无求,万事不萦于心的清冷傲然模样,好像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三哥在乎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三哥去留恋地多看一眼。 可原来他错了,原来三哥并不是真的无情无心无欲无求;原来那么多年的冷漠,只是为了今朝与鸾歌的相遇;原来无情的人,一旦爱上,就会变得极致痴情。 莫非是上天注定,三哥多年尘封起来的所有情与爱,只是为了今朝尽数倾付在鸾歌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三哥真的爱鸾歌成痴,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他好像也爱上了那个独特得惹人心动的小丫头了啊! 他该退出吗? 三哥虽然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与他亲近,可他其实是打心里敬重三哥爱戴三哥的。所以当年父侯私下里问他愿不愿意承袭世子之位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并且极力劝说父侯让三哥做世子。 说实话,他真的不愿意与三哥争抢任何东西。只要是三哥想要的,他都会拱手相让。 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三哥真正想要的。所以他即使想要与三哥去争去抢,也没有那个机会。 可为何这一次却偏偏就是鸾歌呢? 他多想云淡风轻地挥一挥手,如同世子之位一般,将鸾歌拱手相让给三哥。可扪心自问一下,就此放弃鸾歌,他做得到吗? 为何只是想一想鸾歌日后成为他人妻时的情景,心里就这般的苦涩难受呢? 到底是让,还是不让……退出,或者不退出呢…… 云墨涵眉心蹙得死紧,纠结得五脏六腑都似乎拧起来了。 一边是敬重爱戴了多年的三哥,一边是那么多那么多对于放弃鸾歌的舍不得,一时间,他真的好难做出抉择。 如果……如果鸾歌与三哥两情相悦的话,他就……退出吧…… 但现在似乎只是三哥的一厢情愿,所以现在还不到他该做决定的时候,他应该还是可以与三哥来一个公平竞争的。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就由老天来决定好了。如果老天偏爱三哥,让鸾歌也喜欢上三哥,那他再无二话可说,纵有再多的不舍,也得退出。 想通此一节,云墨涵便不再纠结,俊脸上复又扬起惯有的邪痞散漫笑容。 对上云墨非那双急切期待中又隐含着紧张与害怕的茶褐色眼眸,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哥,鸾歌让我捎给你的原话是‘逝者已矣不可追,活着的人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再如何悲痛忧思也无益,还是把心放宽些的好。’” 听罢,云墨非微愣了下,不解道:“四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云墨涵睁大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默了片刻,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这句话就跟天书似的,叫人半句都听不懂。不过,鸾歌说这句话又不是说给我听的,所以我不明白也没关系。她说只要你能明白就行了。” “是么。”云墨非不置可否地轻扯了下唇角,蓦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四弟,你在哪遇上鸾歌的?莫不是你私自跑去了司徒府?”不然,鸾歌哪有机会让他给自己送药和捎话。 “什么叫私自,好像没有谁规定我不能去司徒府吧?”云墨涵撇了撇嘴,面上神情似有不满。“我可是行动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郁闷了片刻,他才实话实说道:“我今儿去楚府找旭阳喝茶聊天,正巧遇上鸾歌被楚夫人和楚若诗请来他们府上作客,我们几个年轻小辈就聚在一起闲谈了一会儿。临走时,我将鸾歌叫到一边,跟她大略说了下你病重在床的事儿,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只让我给你捎来这枚凝香玉露丸,以及这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原来如此。”云墨非哼哧一声,面容不觉间阴沉了好几分,明显的心情不爽了。 只不知道是不爽楚夫人与楚若诗请鸾歌去他们府上作客,还是不爽墨涵居然能这么“凑巧”的赶在今天去楚府找楚旭阳喝茶聊天。 依他看来,墨涵今儿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十有八九就是冲着鸾歌而去的。 “四弟,不管怎么说,今儿都该谢谢你了。”云墨非微垂下眼帘,不让云墨涵看清他眸底涌动的暗流。 顿了顿,他朝云墨涵摆了摆手,淡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寻思一下鸾歌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恩,那我先走了,明儿再来看你。”云墨涵脚步抬起又放下,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三哥,我觉得鸾歌对你一夕之间态度骤变,其中症结或许就在这句话里面。你仔细想一想吧,说不定想明白了这句话,就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打破鸾歌对你筑起的那层冰冷外壳了。” 说罢,他深深看了云墨非一眼,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云墨涵消失于房门外的背影,云墨非双唇蠕动了两下,仔细辨别,能看出他说的是“谢谢”两个字。 这一次虽是无声,却远比之前那一句有声的感激之语要诚心诚意得多。 “逝者已矣不可追,活着的人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再如何悲痛忧思也无益,还是把心放宽些的好……” 云墨涵喃喃重复着这句话,面上神色讳莫如深。 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刚才是因为有墨涵在,所以他才故意装作不解的。 对他而言,这“逝者”除了他的母妃,还能有谁? 可是,鸾歌又是如何得知他有一个已逝的母妃的呢?这个世上知道他真实身世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母亲(侯夫人)了。 难道是母亲告诉鸾歌的? 但即便如此,鸾歌也不应该对他态度骤变啊。鸾歌又不是一个爱慕虚荣,攀附权贵的女子,绝不会因为他不是定国侯的亲生儿子就轻鄙他。 话又说回来,他的真实身份还远比侯府小世子要来得尊贵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云墨非揉了揉太阳穴,陡然间,脑中闪过一道光,暗暗想道:会不会是母亲在告诉鸾歌自己身世的时候,对她歪曲了事实,或者是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导致鸾歌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偏见和误会,这才陡然对自己转变了态度?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母亲都已经明明确确地表明过她的态度,她嫌弃鸾歌出身低微,所以不喜欢鸾歌,更极力反对自己娶鸾歌为妻。 后来虽然貌似是对自己妥协了,但并不代表母亲不会在暗地里使绊子,以行阻挠之事。 对了,纤纤不是说母亲在百花宴那天单独见过鸾歌了么,说不定母亲就是那时候对鸾歌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鸾歌骤然间视自己有如陌生人。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被人从外推开。 云墨非微皱了下眉,抬头望去,就看到侯夫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补品走了进来。 “母亲过来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非儿,为娘今儿给你炖了人参乌鸡汤,很滋补的。”侯夫人边说,边在床沿坐了下来,拿起调羹在碗里轻轻搅动着,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非儿,你要想开些,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就不是你的,所以你再怎么强求也没用。”侯夫人一如既往苦口婆心地劝慰着,“非儿,你也病得够久的了,也该振作起来,若是让你父侯和老太君知道你是因为思念一个女子而病倒在榻,又故意作践自个儿的身子,他们不狠狠责骂你一顿才怪。” “非儿,你就听为娘的话,早点忘了司徒三小姐吧。这个世上,比她优秀的女子多着呢。我的非儿如此完美,何愁找不到好妻子。” 侯夫人叹了口气,随即舀了一勺鸡汤递到云墨非嘴边,柔声说道:“来,赶紧喝下。这才两天而已,为娘瞧着非儿就瘦了一大圈。你不在乎自个儿的身子,为娘的可要心疼死了,一定要帮你把掉下去的肉给补回来才行。” “我没胃口。”云墨非将侯夫人给自己喂汤的那只手轻轻拨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侯夫人片刻,他冷冷地说道,“母亲,你为什么要骗我?” 侯夫人闻言一愣,将调羹放回汤碗中:“非儿这话从何说起?为娘哪里骗你了?” “没有么?”云墨非冷着脸,语气又添上了两分冰霜,“母亲,我都已经知道了,百花宴那天,是你在鸾歌面前胡说八道,歪曲了事实,这才让鸾歌对我产生了极大的误会,所以自此对我态度大变,冷漠得让我心寒。” 话音落下,侯夫人的面色陡然一变,惊诧不已地问道:“非儿,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司徒鸾歌跟你说的?” 说罢,又忙否定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两日你一直病倒在床,根本就没有见过司徒鸾歌。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即使有机会,她也绝对不会跟你说这些的。更何况,她还向我保证过,不会与你说起这事儿。” “非儿,到底是谁告诉你为娘跟司徒鸾歌说的那些话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云墨非低低地吼了一声,满脸痛心道,“母亲,你为何要伤儿子的心?你明明答应过会成全儿子与鸾歌的,为何又要在背后使绊子来拆散我们?难道母亲非要硬生生毁掉儿子一生的快乐和幸福,你才满意么?” 他原本只是猜测,但并不能肯定,所以故意对母亲说自己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这一使诈,还真就将母亲的实话给诈了出来。 原来真的是母亲在从中作梗! 他眸光冷冰冰的,一瞬间像是看着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眼角眉梢满溢着痛心,悲苦,以及失望,似乎不愿意相信一向疼他爱他的母亲会如此狠心地去破坏他此生唯一的幸福。 “母亲,如果我说这辈子没有鸾歌,我会生无可恋,你信吗?”云墨非嗓音清寂如雪,面上神情无限悲伤,眉宇间的那份凄绝让人看得心碎。 侯夫人眼皮子一跳,心似被人给狠狠攥了一下,针刺一般的疼。 “非儿,这次是为娘言而无信,是为娘对不起你。”侯夫人用力握住云墨非的右手,嗓音微微有些哽咽。“为娘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为娘又如何舍得伤你的心呢?为娘不过是想帮你找一个各方面都顶尖优秀的女子来与你般配罢了。我的非儿如此完美,为娘自然希望非儿娶的妻子也没有任何瑕疵,这样才不会委屈了我的非儿啊,为娘真的是为了你好……” 云墨非打断侯夫人的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道:“母亲,我说过此生非鸾歌不娶的!这辈子除了鸾歌,我谁也不要!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也从不跟人开玩笑!母亲,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重视过我的幸福!你什么都说是为了我好,可真的是这样么?母亲有没有想过,你所认为的好,到底是不是儿子想要的?!” 闻言,侯夫人怔怔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再度开口,幽幽长叹道:“也罢,也罢,非儿,你这辈子若真是非司徒鸾歌不可的话,为娘就择个好日子上司徒府去为你提亲,还你后半生的快乐与幸福。” “真的吗?”云墨非心底一阵惊喜与激动,脸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母亲,这一次你是真的答应成全儿子与鸾歌了么?那母亲挑起的误会怎么办?” “那算什么误会,一挑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侯夫人微蹙了下眉头,略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非儿,你之前那话可委实说得严重了些,为娘虽然对司徒鸾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也句句属实,并非胡说八道。” “还有,你母妃的那幅画像也不是为娘主动说出来的,是司徒鸾歌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当然了,为娘并没有告诉她那画中的女子是非儿的母妃。” “为娘不过是跟司徒鸾歌说,非儿心里早已有了人,虽然那人已经离开了人世,但非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且还会一辈子都记着她,一辈子将她放在心里。司徒鸾歌想当然地以为非儿一方面深深爱着这画中女子,另一方面又说喜欢她,如此的三心二意,用情不专,所以这误会和偏见便由此而生了。” “母亲,你怎么能故意让鸾歌这么误会我?”云墨非俊脸阴沉沉的,母亲这么含糊不清又意味不明的几句话,根本就是在鸾歌面前败坏他的名声,也难怪鸾歌一夕之间会对他那般冷漠无情了。 如果他真的是这么一个用情不专的人,不用鸾歌来鄙视,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非儿,你别这么激动生气,身子要紧。”侯夫人轻拍着云墨非的手背,慈爱而温柔地安慰着。“这个误会看起来挺严重,但只要一说清楚,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非儿不用急,为娘明儿就去司徒府,亲自找司徒三小姐,跟她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云墨非想了想,摇着头说道:“不用了母亲,儿子想自己去跟鸾歌解释。” 侯夫人双眉一蹙,面色有些不愉:“怎么,非儿是担心为娘又去在司徒三小姐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么?” 云墨非看了侯夫人一眼,微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他这副样子,很明显是默认了。谁让母亲有过言而无信的前科呢,他心里都留下阴影了。只要母亲单独找上鸾歌,他这心里就忍不住的惴惴不安,害怕母亲会再次失信。 所以,这个误会他一定要亲自去找鸾歌解释清楚。 “非儿,为娘这一次是真的对你妥协了。”侯夫人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都说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诚不欺人啊。 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如今却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商贾庶女忤逆她至此,而她却无可奈何,只能妥协。 哎,罢了罢了,谁让她心疼非儿胜过一切呢。 叹了口气,侯夫人见鸡汤已经不烫了,便重新舀了一勺递到云墨非嘴边:“非儿,这事儿为娘不干涉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先把这碗鸡汤喝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身子补好。” “母亲,儿子自己来。”云墨非接过汤碗和调羹,而后一勺一勺地喝着。 侯夫人伸手将宝贝儿子鬓间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喝汤。 默了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非儿,你如果去跟司徒三小姐解释这个误会,那你的真实身世岂不是要在她面前曝光了?” 云墨非想也未想,抬起头来,暖暖一笑道:“母亲,从我意识到自己爱上鸾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要对鸾歌隐瞒我的任何事情。只要是鸾歌想知道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闻言,侯夫人双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非儿的这两句话听起来平凡简单,她却能从中再一次体会到,非儿对那个司徒鸾歌的爱到底有多深。 也更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她继续阻挠非儿与司徒鸾歌在一起,她很有可能就会从此失去非儿这个宝贝儿子。 “非儿,那去司徒府提亲一事你怎么打算?是让为娘帮你去,还是你自己去?”侯夫人换了个话题。 一说起这个,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的美眸就止不住地柔波荡漾,能让周遭的人轻易感受到他的欣喜愉悦之情。 思忖了片刻,他摇了摇头道:“母亲,提亲之事还是缓一缓再说吧。我想先跟鸾歌把误会解释清楚,然后才好谈论其它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将鸾歌娶回家。可这是不可能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追妻之路有多艰难。 即使他把误会解释清楚了,鸾歌最多也只是恢复到以前那样,虽不再对他冷冰冰的有如陌生人,但也一样不会轻易答应嫁给他。 这几日,他痛苦悲绝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鸾歌对他态度骤变,更多的还是因为鸾歌的心有所属。 鸾歌的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个才是让他最最伤心难过的原因。 虽无法接受这一点,但也无能为力。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只要鸾歌还没有嫁人,他就会拼尽一切去争取。 如今已经找到了误会所在,这便是打破他们之间僵局的第一步。 侯夫人看了眼似在想事情的宝贝儿子,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非儿,楚夫人今儿请司徒三小姐去他们府上作客了。” “这个我知道,墨涵已经告诉过我了。”顿了顿,云墨非拧着眉头又加了一句,“楚夫人的心思只怕不单纯。” 侯夫人淡淡笑道:“原来非儿心里明白啊。既然如此,那非儿可要抓紧时间下手了。别到时候自个儿相中的准妻子被人给捷足先登了,反过来埋怨为娘的没有提醒你。” 闻言,云墨非眉心紧紧蹙了起来,面上神色颇有些阴沉凝重。什么也没说,只闷头喝着碗里的鸡汤。 见状,侯夫人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柔柔说了一句:“非儿,你放心,为了你后半辈子的快乐和幸福,为娘这一次真的会支持你!” 第105章 风波又起 在楚府用过午膳,烈鸾歌小歇了片刻。之后与楚夫人讲了些养身之道,又在楚若诗和楚旭阳兄妹二人的陪同下逛了会儿园子,这才起身作辞。 楚夫人早准备好了不少东西作回礼,也仍旧是派了楚府的专用马车相送。 原本楚旭阳还打算骑着马一路陪同,亲自护送烈鸾歌回司徒府的,却被她随便寻了个理由婉言拒绝了。 马车在宽阔平坦的青石路上不疾不徐地前行了半个多时辰,经过东大街的一个十字岔道口时,只听一声刺耳的马鸣嘶叫声陡然响起,马车随即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因为停得太猛太突然,猝不及防之下,马车内坐着的烈鸾歌差点摔下座去。幸亏她眼疾手快,抓住了车壁上的一块横木,这才稳住了自个儿的身子。 而坐她对面的玲珑和素妍二人没有她这么快的反应,自然是极不雅观地摔跌到了座位之下。这也就罢了,还倒霉的一个磕着了额头,一个磕着了下巴,疼得俩人连连吸冷气。 “玲珑,素妍,你们两个没事吧?”烈鸾歌忙搭了把手,将她二人扶拉了起来。 素妍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摇着头道:“小姐,奴婢没事。你呢,有没有撞到哪里?” 烈鸾歌微微一笑,也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姐没事就好。”素妍扶她坐下,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 “小姐,这楚府的车夫是怎么驾车的!说停就停,也不知道提前吱一声,让我们好有个准备!”玲珑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撅着嘴,颇有些不满地抱怨。“这摔着奴婢们是小事,要摔着小姐了可怎么办?这责任他们担得起么?” “玲珑。”烈鸾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微蹙了下眉,她略略扬高了点声调,隔着马车帘问向外面赶车的小厮:“马车怎的突然停下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听赶车的小厮用着余惊未消的声音歉然回道:“对不起,鸾歌小姐,刚才有个小孩突然冲到路中间,奴才这才不得不急急刹住马车的。” 换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许紧张问道:“鸾歌小姐您没事吧?可有磕着伤着?” “哦,我没事。”烈鸾歌微微一顿,随口问了一句,“那小孩还好吧,可有被马车撞到?” “鸾歌小姐还请放心,奴才没有撞到人。”小厮唏嘘一声,似有些后怕地说道,“原本差一点就会撞到,幸亏风少爷飞身过来,及时将那小孩带离了危险之境。” “风少爷?”烈鸾歌微微一愣,正想问问是不是风家的大少爷风燕熙。 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风燕熙那和煦若春柳般的声音,隔着马车一侧的碧纱窗帘传了过来:“敢问一下,车内的可是司徒府的鸾歌三小姐?” 烈鸾歌迟疑了片刻,伸手掀起纱帘一角,循声望去,就看到风燕熙骑在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上,距离马车窗仅一步之遥。 他薄唇微勾,精致俊美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身上着一袭名贵考究的皓白云纹丝锦儒装,瀑布般乌黑柔亮的长发并未束冠,而是用一支外形精美的翡翠玉钗随意挽起。 偶有清风拂过,吹得他垂于背后的青丝,在风中恣意飞扬,仿若墨菊瞬间绽放。 明媚的阳光丝丝洒下,金灿的余晕中,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飘逸,淡雅若风,意态闲适静雅得有如漂浮于天际的一抹白云。 见风燕熙凝眸看向自己,烈鸾歌朝他点头微微一笑,而后礼貌性地问了一句:“风少爷怎的在此?” “呵呵,刚从你们府上回来的。”风燕熙扬唇笑着,乌黑深邃的眼眸清澈澄净,却望不见底,顾盼流转间泛着迷人的光泽。 默了片刻,他眉眼弯弯道:“今儿去找你二哥皓梵聚了聚,闲谈间,听他如获至宝一般地夸赞着鸾歌小姐为他特意炮制的‘岁寒三友’茶有多特别,听得人委实心动又好奇。燕熙原想问鸾歌小姐讨上一杯来品尝一下的,哪曾想鸾歌小姐今儿不巧去了楚府作客。没有喝上这被皓梵大加称赞的‘岁寒三友’茶,想想还真觉有些遗憾呢。” “风少爷说笑了。一杯茶而已,何至于此。”烈鸾歌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又落落大方道,“风少爷真对‘岁寒三友’茶有兴趣的话,改日让我二哥给你送去二两便是,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稀罕物。” 闻言,风燕熙眸光微闪了下,似有些不以为然地笑说道:“鸾歌小姐亲手炮制出来的茶,何止是千金,在燕熙看来,便是万金也不可换的。” 顿了顿,他又摇着头,带着三分戏谑的语气说道:“鸾歌小姐的好意燕熙就心领了,送茶一事还是算了。那‘岁寒三友’茶乃是鸾歌小姐特意为皓梵而炮制的,君子不掠人之美。而且,皓梵也绝对会舍不得的。呵呵,等改日有空了,燕熙再登门拜访,问鸾歌小姐讨上一杯来小作品尝就可以了。” “好啊,风少爷随意。”烈鸾歌浅笑了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婉言说道,“时辰不早了,风少爷若是没别的事,那鸾歌就先行一步了,还请风少爷见谅,后会有期。” 说罢,欲将纱帘放下来。 风燕熙忙开口止住她的动作:“鸾歌小姐请等一下。” 闻言,烈鸾歌神色淡雅地看向他,疑惑道:“风少爷还有何事?” 风燕熙清咳一声,略略迟疑了下,方温言温语说道:“鸾歌小姐,是这样的,小妹紫语说她前日里在侯府举办的百花宴上对你一见如故,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与你深入交往。所以,紫语想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代她询问一下,不知鸾歌小姐可愿意去我们风府作客?若是鸾歌小姐肯赏脸,燕熙明儿就遣人去你们府上下帖子相请。” “呃,这个……”烈鸾歌犹豫地笑了笑,思忖片刻,语气甚是委婉地说道,“紫语小姐的盛意鸾歌记下了,不过这等出门做客之事还得府里的长辈点头说了算,风少爷请恕鸾歌自己不能做主。” “呵呵,没事,那燕熙就先征询好了你们老太太的意见再说罢。”风燕熙唇角略略上扬,勾起一抹不甚在意的淡淡笑容。 少顷,他似想起了什么,眉宇间稍露凝重之色,压低了些许声音说道:“对了鸾歌小姐,我今儿临走的时候,刚好你们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梅心来竹幽小筑传话,说是老太太让皓梵速速过去养心居一趟,还说你们老爷和太太也都在养心居里等着皓梵呢。” “梅心虽没说明有什么事,但我却隐隐觉得那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像是出了什么对皓梵不利的事儿似的。我虽然素来与皓梵交好,但总归是个外人,不太好过问你们府上的家事。” “鸾歌小姐,听闻你这段日子甚得你们老太太的疼宠与喜欢,若是皓梵真出了什么事儿的话,还望你能在你们老太太面前多帮衬着些,替皓梵说说好话求求情。” “风少爷多虑了,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二哥对我那么好,他若出了什么事,我又怎会袖手旁观。” 烈鸾歌微微一笑,暗想着风燕熙定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看到自己对二哥态度冷淡漠然似陌生人,便以为自己与二哥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 那是以前,如今她跟二哥之间亲近得很。二哥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她定会竭尽所能去帮助二哥、维护二哥的。 “呵呵,鸾歌小姐这么说,燕熙就安心多了。”话落,风燕熙再没说什么,只俊脸含笑地凝望着她,一双璀璨星眸弯弯的,仿若月牙儿。 “风少爷,我二哥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烈鸾歌回望了他一眼,水眸中似有欣慰和愉悦之色划过。“好了,我们该回去了,风少爷再见。” 风燕熙朝他点了点头:“鸾歌小姐再见。” 烈鸾歌放下车窗帘,转头看了眼对面安静坐着的素妍和玲珑。 素妍给她倒了杯茶,玲珑则吩咐了外面赶车的小厮一声。不一会儿,马车再次四平八稳地朝着司徒府的方向驶去。 看着那辆载着佳人的马车渐行渐远,一点点消失于自己的视线,风燕熙心内不觉有些怅惘,兀自出了一回神,随后才策马离去。 回到府中,烈鸾歌吩咐素妍先去梨香苑跟苏姨娘和哥哥道个平安,说她已经安然回来了。而她自己则是带着玲珑一路行往老太太的养心居。 一边走,她一边暗想着到底又是出了什么事儿,柳氏也就罢了,居然连父亲大人也一并等在了老太太的养心居。 父亲大人一直都很忙,尤其这段日子他都是早出晚归,今儿能大白天的出现在府里,只怕出的事情不小。 想到此,烈鸾歌心里惴惴的,忍不住为二哥担忧起来。 一路紧步疾行,不多久便来到了老太太的养心居。 进入院中,院内静悄悄的,平日里修剪花草和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们,此刻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玲珑四顾了一圈,小声道:“小姐,这里做事的下人看样子像是都被打发开了。” 烈鸾歌没有说话,面上神色却愈发凝重了起来。提步绕过一座影壁,直入垂花门,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主院大厅。 抬眼望去,就见厅门口右侧的台矶上,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梅心与兰心。 她二人看到烈鸾歌到来,略有些惊讶,随即忙起身朝她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两位姐姐不用多礼。”烈鸾歌伸手将二人扶了起来,又浅笑着问了一句,“二位姐姐怎的没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倒跑来这大厅门口的台矶上坐着了?” 梅心往厅门处看了一眼,方压低声音回道:“今儿午膳过后,太太竟拖着抱恙的身子来给老太太请午安,那会子老爷也刚好在老太太屋里。” “后来太太说有一件事关阖府门风与体面的大事要向老太太和老爷回禀,老太太便打发了厅内所有的下人,又让奴婢跟兰心二人守在这大厅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半步。” “然后没多久,老太太又将奴婢和兰心二人喊进了大厅,吩咐奴婢去竹幽小筑请二少爷,兰心去芙蓉苑请四少爷,并且支开了养心居内所有当值做事的丫环婆子们。” “等到二少爷和四少爷到了大厅之后,奴婢与兰心仍旧遵照老太太的命令守在这大厅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三小姐,奴婢虽不知道太太到底跟老爷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但能猜到那肯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且还是一件大坏事。奴婢和兰心进大厅领命的时候,瞧见老太太和老爷都是一副盛怒不已的骇人表情,唬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近身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奴婢还是头一遭见到老太太动如此大的怒。” 听完梅心的一番话,烈鸾歌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细细一思量,便想到了数十日前二哥房里的大丫鬟木槿小产一事。只有这件事情才会同时牵扯着二哥与四哥,而且也正好关系着司徒府的门风与体面。 可这件事不是已经被她极力遮瞒过去了么,眼下怎的又被柳氏给抖落了出来?柳氏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她和玲珑,以及四哥和木槿,而他们四个人都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照此看来,当时在场的肯定还有第五人,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烈鸾歌心里一咯噔,这会子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追究到底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第五人”去柳氏跟前告的密,只知道这件丑事眼下被抖落出来,二哥和四哥肯定要挨骂受罚了。 尤其是二哥,受的罚定会比四哥重得多,还不知会被家法责打多少大板呢。 这个情怕是求不下来了,爱之深,责之切,自己若是跑去老太太和老爷跟前替二哥说好话求情,老太太和老爷只会愈发的生气。 烈鸾歌一脸纠结,正寻思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帮到二哥时,忽见司徒皓轩一脸阴冷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大哥。”她礼貌地叫了一声。 玲珑和梅心兰心三人忙朝他福身行了一礼。 司徒皓轩神色淡漠地看了烈鸾歌一眼,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迈步要入大厅。 梅心和兰心慌忙一左一右拦住他,不约而同地急声说道:“大少爷,你不能进去。老太太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大厅门半步,还请大少爷莫要为难奴婢。” 司徒皓轩剑眉一蹙,冷冷地看了她二人一眼:“让开!” 见梅心与兰心犹自不让,司徒皓轩神色一凛,大手一拨,直接将面前挡路的两人各自推到了一边,而后大步迈进了大厅。 梅心和兰心被司徒皓轩那用力一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烈鸾歌和玲珑眼疾手快,一人扶了一把。 “两位姐姐没事吧?” “还好。”梅心和兰心同时摇了摇头,脸上神色很有些不好看。“这大少爷不听劝阻兀自闯了进去,我们该怎么办?” 烈鸾歌拍了拍她二人的手臂,淡笑道:“没事,你们两个就继续在外面守着吧。既然大哥都进去了,那也不多我一个。” 闻言,玲珑忙问道:“小姐,那奴婢呢?” “你也在外面候着吧。”烈鸾歌看了玲珑一眼,不等梅心和兰心二人开口阻拦,一转身便疾步往大厅内走了进去。 第106章 一团混乱 烈鸾歌紧跟着司徒皓轩的步伐进入了大厅,转过一架折进式的松鹤延年紫檀屏风,却发现大厅内空无一人。 老太太他们人呢? 烈鸾歌暗自嘀咕一声,抬头对上司徒皓轩那双冷漠不已的眼眸,想问点什么,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总觉得她这个大哥应该是个有着悲伤故事的人,奈何与他之间的关系不若与二哥之间那般亲近,所以不便相问。而且就算问了,大哥也未必会告诉她。 正思忖着,忽听司徒皓轩冷声说道:“在里面。” 话落,他掀起大厅右侧的一扇门帘,步步生冷风般地走了进去。 烈鸾歌微愣了下,连忙提步跟在了司徒皓轩身后。 门帘后,是一间布置甚为雅致的厢房。 烈鸾歌都来不及打量一下房内的名贵陈设,就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惊了一跳。 就见司徒皓梵和司徒皓杰二人双双跪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而司徒老爷则拿着一根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青黑色鞭子,一鞭又一鞭地用力抽打在他们两人的后背上。 那鞭子一抽一回之间,听不见破空的尖锐声响,却能带起一股阴嗖嗖的冷风,看得人心里无端生寒。 每一鞭子抽下去,没有将他二人后背的衣服抽破,但却鞭鞭见血。 司徒皓梵的整个后背都已经被鲜血染透,司徒皓杰要比他强上许多,后背处尚能瞧见好几块干净的地方,估计是挨的鞭子比他少,力道也比他轻。 而主位的太师椅上,老太太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双眉皱得前所未有的紧,一脸的痛心和失望,眸底深处偶尔闪过一丝不忍。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自然是柳氏。她意态闲适,冷眼旁观,嘴角间或往上扬一下,勾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瞧见柳氏那副幸灾乐祸的恶毒模样,烈鸾歌真恨不得冲过去撕了她那张经典刻薄型的嘴脸。 柳氏也看到了她,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温不火道:“哟,三姑娘回来啦!” 眸光一转,又看到了烈鸾歌身侧的司徒皓轩,惊讶之余,忙问道:“皓轩,你这会子不是应该在书房里对账本么,跑来养心居做什么?” 司徒皓轩冷冷地看了柳氏一眼,什么也没说。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他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道了一个万福。 烈鸾歌也随后上前,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孙女儿请老太太安。”起身后又给柳氏行了一礼。 老太太蹙了蹙眉,语气似有不悦:“不是不让任何人进来的吗,怎的三丫头和皓轩却不听话?这梅心和兰心两个丫头是怎么守住厅门的?” “老太太,这不关梅心姐姐和兰心姐姐的事,是孙女儿自己硬要闯进来的。”烈鸾歌咬了咬唇,一脸柔顺地说道,“老太太若要怪罪的话,只管责罚孙女儿就好了。” “你呀。”老太太轻叹一声,看向她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哪里舍得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就责罚这个被她疼到心尖尖儿上的宝贝丫头。“算了,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也用不着瞒着你了。” 说罢,视线再次投放到犹在受鞭刑的司徒皓梵和司徒皓杰二人身上,刚刚柔和下来的面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司徒老爷看都没有看走进来的烈鸾歌和司徒皓轩二人,仍旧一鞭又一鞭地抽打着。 他这回可真真是动了大怒,再怎样也没有想到皓梵私下里竟然会做出这等不堪的丑事来,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五个儿子当中他最最器重的就是皓梵,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是将皓梵当做下一任的家主来栽培和教养的。 而皓梵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皓梵他聪明,冷静,坚韧,沉稳,头脑灵活,洞察力敏锐,也知道韬光养晦不展露锋芒。 如非必要,他从来都是将冷硬无情的心性、果决狠辣的手段、以及强势慑人的气场,掩藏在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无害的,是没有攻击性的。 却不知一旦触犯到他,只一击便能让敌人毙命。 如皓梵这样的人,真的太适合于游走在商场上,也绝对是他们司徒家族下一任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可他真的不曾想到,一直以来那么稳重正派且清贵儒雅的儿子,不犯错则已,一犯错就是做下这么一件损害阖府门风与体面的大丑事。 皓梵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早在三年前他跟老太太就说要帮皓梵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可皓梵却一推再推,只说暂时还不想谈论个人的终身大事,想先以家族事业为重。 他和老太太从来都是那么疼他器重他,所以也不勉强,任皓梵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便连皓梵不要妾室不要通房丫头,他们也都由着他。 可现在呢,一直说连通房丫头都不要的正派儿子却私下里与自己的婢女做下苟且之事,连孩子都有了,他却还一声不吭,结果竟被皓杰以那种丢人现眼的方式给闹出来。 这件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丢的岂止是他兄弟两个的脸?更是他们整个司徒家族的脸啊! 而且皓梵己风都不正,将来还如何堪当家主之重任?就算当了家主,只怕也会有多数人不会真心信服于他,旁人的闲言碎语定会跟着皓梵一辈子! 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如今商场上的竞争不知有多激烈,不知有多少商人都盯着他们司徒府“第一皇商”的招牌,不知有多少商人都想将他们司徒府打垮,好自己跻身而上皇商之列。 身在高位,就愈发的要端正己风,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作为敌人打击压垮自己的筹码,尤其是生活作风上。要知道,有的时候声誉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 皓梵如今做下此等丑事,如不严加管教和惩罚,一时纵容了下去,往后他们司徒一族很有可能就要毁在皓梵的手里。 即便是皓梵再有能力,能保住家族的事业不败,可他们阖府的门风只怕也会一辈子遭人指点和质疑,甚至是被人唾弃和辱骂。 …… 司徒老爷是越想越痛心,也越想越失望,落在司徒皓梵身上的鞭子也就越发的不知轻重起来。 司徒皓梵一直紧咬着牙关,背上再痛,也恁是不吭一声。 烈鸾歌看着他额头上滴滴滚落而下的豆大汗珠,以及苍白得血色尽失的脸色,心疼焦急得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她知道这个时代一个人的名声有多重要,尤其是像二哥这种被打上了“未来家主”标签的人;她也能体会到司徒老爷此刻那种“爱之深,责之切”的痛心之情,所以她想求情又不敢求情,因为求也没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司徒皓轩忽而上前两步,一挥臂将司徒老爷抽下去的鞭子给挡了下来。 见状,司徒老爷神色一凛,满脸盛怒道:“你做什么,还不给我退开!” 柳氏也吓了一跳,慌忙斥道:“皓轩,皓梵犯了大错,老爷正在责罚训诫他,你过去挡着作甚?还不赶紧的退到一边去,仔细惹你父亲动更大的怒!” 老太太蹙了蹙眉,想斥骂两句让司徒皓轩退开,又没有开口。似乎是不忍心再看着素来最疼爱的孙子受鞭刑,但又觉得此罚不可免,所以眉宇间很有些矛盾与纠结之色。 司徒皓轩低头看了微微朝自己摇头的司徒皓梵一眼,冷冷一笑,而后望着司徒老爷,一字一句说道:“父亲,这件事是我做的,与皓梵无关。父亲打错人了,该受鞭刑的人应该是我。” 话音落下,柳氏脸色陡变,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 “皓轩,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件事明明是皓梵做的,你别在那里胡乱往自个儿身上揽!” 见儿子不为所动,柳氏又气又急:“你还不赶紧的站到一边儿去,莫不是真想惹怒了老爷,连你也一块儿打?!” 司徒皓轩根本不理会她,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徒老爷。对上他惊震不已的双眸,再次开口道:“父亲,你若不信的话,尽管去将那个叫做木槿的婢女叫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闻言,司徒皓梵似有些无力地喊了一声:“大哥——” “你给我闭嘴!”司徒皓轩神色漠然地朝他低吼了一句,丝毫不领情地说道,“我做下的错事,用不着你来帮我承担后果!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更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 司徒老爷眉梢跳动了两下,强压着怒气问道:“你若看上了皓梵的丫鬟,为何不直接将她讨了去收做姨娘?犯得着如此偷偷摸摸地行些下作之事,不等到东窗事发便不知坦白?” “谁说我看中皓梵的丫鬟了?不过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很像灵儿罢了。”司徒皓轩薄唇微扬,勾起的笑容讽刺而冰冷。 顿了顿,他又流露出一副生无可恋般的神情,冷言冷语道:“父亲,你要打就尽管打,最好把我打死,省得你们一个个看着我就生气。” 话音还未落下,司徒老爷甩手一鞭子便抽在了司徒皓轩的身上,伴着一声怒骂:“孽子!” “老爷不要啊!”柳氏惊呼一声,慌忙说道,“老爷,这件事情都还没问清楚,你怎么就将皓轩给打上了!” “还用问么?”司徒老爷重重地哼了一声,面上神色阴沉如暗夜。“这个孽子别的本事没有,只一点还算可取,那就是敢作敢当,从来不说假话!他既然说是他做的,那就一定是他做的,岂能有假!” 说着,司徒老爷又是一迭连的好几鞭子往司徒皓轩身上用力抽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司徒皓轩的身上便也见了红。胸前,手臂上,肩膀上,一块一块的全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痕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司徒皓轩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似的,削薄的唇角仍旧向上扬着。可勾出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讽刺,似乎还隐隐暗含着一抹绝望的悲伤。 “打吧打吧,打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我的心早就死了,跟着灵儿一起死了……” “逆子!”司徒老爷闻言再次怒不可遏地大骂了一声,微带颤音地喝道,“你如今是有了媳妇的人,要不了多久都要做父亲了,你还惦记着一个死人做什么?!” 说着,又一鞭子用力抽了下去。再收回来时,蓦地一甩手,将鞭子给扔到了地上,而后走到老太太左下首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烈鸾歌忙倒了杯茶递上前,容色温顺地劝说道:“父亲大人别再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上至老太太,下至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一个个都会担忧的。来,父亲大人赶紧喝杯凉茶,好好消消气。” 司徒老爷看了她一眼,胸膛仍在一上一下地起伏着,明显怒气难消。揉了揉犯疼的额头,伸手接过茶杯,一连喝了两口,而后将茶杯放到一旁的花几上。 厉眼扫向地板上并排跪着的司徒三兄弟,怒喝道:“皓梵先回房去,然后遣人去请王大夫过来好好看看你背上的伤口!皓轩和皓杰,你们两个给我去祠堂,在祖宗们面前跪上三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日后再若做出此等丑事,决不轻饶!” “请什么大夫,三丫头就是最好的大夫,让她去给皓梵治伤我最放心。”老太太一脸的心疼,想到皓梵替皓轩揽错而被老爷误打成这样,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皓梵啊,下一次可不许你再这样了,谁犯的错,就该由谁来承担后果。就算是兄弟情深,也不该彼此纵容……” 老太太话还未说完,忽见梅心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也来不及行礼,便喘着气回禀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刚大少奶奶跟前的巧莺来传话,说大少奶奶动了胎气,这会儿肚子疼得厉害,而且……而且……” 说到此处,梅心有些吞吞吐吐的。 老太太心一紧,忙催道:“而且什么,快点说!” 梅心不敢再迟疑,如实回道:“老太太,巧莺说大少奶奶下身见了红,腹中的胎儿怕是有危险。” “什么?!”老太太神色一惊,赶紧站起身来。“快扶我过去看看!” “是。”梅心恭应一声,搀着老太太就往房外走。 司徒老爷和柳氏也都变了脸色,这会子也顾不了其它的,一前一后的连忙跟在了老太太身后。 第107章 司徒皓轩的殇心过往 待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走了之后,烈鸾歌一边吩咐丫鬟去梨香苑取来她特配的外伤药,一边又吩咐丫鬟去将司徒皓轩、司徒皓梵和司徒皓杰的干净衣物各拿了一套来。 认真又仔细地帮他兄弟三人将后背上的鞭伤处理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烈鸾歌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司徒皓梵兄弟三人,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司徒皓轩抬脚就往外走。 她忙问了一句:“大哥,你要去哪儿?” 司徒皓轩脚步略顿了下,神色冷漠地吐出三个字:“去祠堂。” “呃——”烈鸾歌怔了怔,微微皱眉道,“大哥,大嫂那边这会子也不知怎么样了,你应该过去看看。虽然父亲大人罚你跟四哥去祠堂思过,但此刻情况特殊,我想父亲大人不会怪责你的,还是先去看看大嫂那边的情形再说吧。” “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司徒皓轩冷笑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司徒皓杰撇了撇嘴,耷拉着双肩说道:“二哥,三妹,我也去祠堂反省了。父亲说的话就是圣旨,我可没那个胆儿敢违抗。” 说罢,赶紧提步跟在了司徒皓轩的身后。 这回的鞭刑父亲主要都冲着二哥身上抽了,对他可手下留情了不少,他再不放老实放乖一点,这关头再若犯点错事儿,再惹怒父亲,他肯定要脱一层皮的。 看着司徒皓轩与司徒皓杰二人离去的背影,烈鸾歌摇头轻叹了口气。 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司徒皓梵,颇有些心疼地问道:“二哥,事情不是你做的,为何要帮大哥顶罪呢?” 司徒皓梵沉默了一会儿,方幽幽回道:“因为大哥心里太悲也太苦了,我不忍心看大哥被父亲重罚,更不想让父亲对大哥愈加失望。” “大哥与父亲大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呢。”烈鸾歌微拧着眉头,“还有太太,她虽然是大哥的亲母,可我怎么总觉得大哥对太太似乎有着一股子很深的恨意呢?” “虽然大哥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冷漠,但对太太却尤其的冰冷。如果不是必要,大哥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太太多说。” 顿了片刻,烈鸾歌忽又问道:“对了二哥,灵儿是谁?我之前听到大哥接连两次提到这个人。” 而且从司徒老爷的话中听出,这个叫做灵儿的人貌似已经死了。 司徒皓梵转头负手立于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久久无声,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烈鸾歌还以为他没有听到她刚才问的问题,正欲再问一遍,就听到司徒皓梵用着低沉且略带伤感和哀婉的语气说道:“灵儿全名叫花百灵,十年前,大哥跟着父亲去桐陵城探望二叔,在大街上看到了卖身葬父的百灵,一时好心将她买了回来。” “百灵那时候只有八岁,比大哥小两岁。回到府中之后,百灵就成了大哥的贴身丫鬟,时时刻刻都跟在大哥的身边伺候着,把大哥看成了她的一切,满心满眼里只有大哥。” “当然了,百灵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聪慧,伶俐,温柔,乖巧,又十分的善解人意,府里很多人都喜欢她。尤其是大哥,根本不再将百灵当做丫鬟来看待,而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深地爱着她。” “而百灵也同样深深喜欢着大哥,在她十五岁及笄的这一年,大哥便向父亲和老太太提出要娶百灵为妻。可大哥乃是我们司徒府的嫡长子,而百灵只是买回来的一个低贱丫头,这身份之间的悬殊有如云泥,父亲和老太太自然是一口回绝。而太太知道这件事后,更是将大哥狠狠责骂了一顿。还说百灵连给大哥做妾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为妻了。” “虽然家里的长辈个个都极力反对,但大哥却没有丝毫要动摇娶百灵为妻的决心,甚至还拿离家出走、带着百灵远走高飞作威胁,直把父亲、老太太和太太气了个半死。” “后来父亲说大哥要是真敢跟百灵私奔的话,他就跟大哥断绝父子关系,将大哥从司徒一族的宗谱上除名,大哥这才作罢,但也一直就这么跟父亲、老太太以及太太他们僵持着。” “如此闹了一年,到了大哥十八岁的时候,老太太和太太做主帮大哥寻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就是风家的嫡出大小姐风紫晴,大哥自然是死活都不答应。” “后来太太说大哥若是不同意,那就将百灵贱卖出去,让大哥永远都别想再见到百灵。而大哥若是答应了,她可以请老太太做主,将百灵许给大哥做贵妾。” “虽是如此,大哥仍然不同意,仍然坚持要娶百灵为妻,还说这辈子只要百灵一个。而且为了不让太太将百灵卖出去,大哥甚至提前与百灵行了周公之礼,还让百灵怀了他的孩子。” “大哥这么做虽然于礼不合,但还真就有效,没多久老太太和太太就同意了。父亲虽然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老太太的决定是谁都不能反对的。” “于是大哥和百灵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虽没有公开宣布,但大哥认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此,这原本应该会是个圆满的结局,可没多久,悲剧就产生了。” “大概是百灵怀孕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吧,大哥那会儿正好去了桐陵城视察那里的药铺和绸缎庄,太太一时心血来潮,从来不信神灵的人却带着百灵去京都西郊的菩提寺烧香拜佛,说是想求菩萨保佑百灵一举得男。” “哪曾想到,太太和百灵在回来的路上竟遇上了两名劫匪,抢了她们身上的财物不说,还将百灵也给一并掳走了。等太太派人再次找到百灵的时候,劫匪早已不知所踪,而百灵已经死了,是被劫匪凌辱至死的。” “当大哥从桐陵城回来得知这一事情后,就跟发了狂似的冲太太大吼大叫。大哥是在怪太太不该带百灵去菩提寺烧什么香拜什么佛,甚至还怀疑太太是故意不救百灵,任百灵被劫匪掳走,大哥始终不相信当时太太随带的十数个护院和家奴会连两个劫匪都对付不了。” “所以自此以后,大哥就恨上了太太,而且性子也变得愈见冷漠,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如非必要,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听完这么一长段故事,烈鸾歌不胜唏嘘,心底不由地同情起大哥司徒皓轩来。 沉吟了一会儿,又有些奇怪道:“对了,大哥不是除了百灵之外不愿意娶任何女子么,怎么最后还是娶了风家的大小姐为妻呢?” 司徒皓梵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大哥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报复太太。” “这话怎么说?”烈鸾歌面带疑惑。 “太太一直就万分看好风家的大小姐,想让大哥娶她为妻。所以大哥认为太太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在百灵深陷险境时见死不救,害得百灵惨死在劫匪手中。” “于是一年前,当太太再次提及与风家大小姐这门亲事的时候,大哥点头答应了。只是太太越是喜欢大嫂,大哥对大嫂就越发冰冷,全没一点夫妻之情。任太太怎么劝说怎么责骂怎么生气都没用,大哥只当是耳边风。” 烈鸾歌看了看司徒皓梵,了然地点了点头。 此刻她总算明白为何大哥会那么不待见大嫂,而且每次一提起大嫂,大哥就眼神愈发清冷,面色愈发阴沉。之前她还以为大哥与大嫂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不是有仇,而是报复和迁怒。 摇了摇头,烈鸾歌紧蹙着眉心,不太赞同地说道:“大哥这么做,对大嫂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不管怎样,大嫂始终是个无辜的人。大哥既然娶了她,就应该对她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如果做不到,当初就不该娶了人家,否则不是生生害了人家一辈子么。 “这话我都已经跟大哥说过很多遍了,可大哥从来就没有听进去过。”司徒皓梵回过头来看向烈鸾歌,再次长叹了一声,道,“大哥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一个心死了的人,旁人再怎么努力都是隔靴搔痒,得他自己愿意活过来才行。” 烈鸾歌想了想,感慨道:“也许等大嫂生下孩子,大哥做了父亲之后就会有所改变罢,做了父亲的人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说罢,她站起身来,对司徒皓梵说道:“二哥,你脸色不是很好,就早点回去歇息吧。你背上的鞭伤可不轻,得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那你呢?”司徒皓梵柔声问了一句。 烈鸾歌淡淡笑了下,回道:“我想去大嫂那边看看情况,但愿不要有什么事才好。”老太太那么重视这个尚未出世的嫡曾孙,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老太太肯定会不好受的。 司徒皓梵想了想,微扬唇角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三妹放心,背上这点伤我还撑得住,我们走吧。” 说着,打头往大厅外走去。 见状,烈鸾歌知道劝说无用,也只得提步跟上。 ------题外话------ 下一章小侯爷就要跟鸾歌见面了,而且也会将误会解释清楚的,亲们表急哈~O(n_n)O~ 第108章 解清误会 来到风紫晴的寝楼——碧水阁,就看到数十个丫鬟婆子端着热水盆忙进忙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紧张与小心翼翼之色。 烈鸾歌心紧了紧,与司徒皓梵互看了一眼,而后疾步迈入与主卧相连的一间花厅内。 花厅内的主位软榻上,老太太正满脸忧色地坐于其上,眉心处隆出一条深深的褶痕,不时地换着坐姿,明显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态。 而司徒老爷与柳氏则是一左一右,分别坐于老太太的下首位,二人神情凝重且肃然,眉宇间也俱都满布着担忧与焦急之色。 看这阵势,情况似乎真的不太乐观啊。 烈鸾歌深吸了口气,随即莲步上前,福身给老太太道了个万福,又分别给司徒老爷和柳氏行了一礼。 “皓梵拜见老太太。”司徒皓梵紧随其后,一一给三位长辈行礼作揖。“拜见父亲大人和太太。” “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老太太双眉一蹙,目光扫过司徒皓梵,而后定在烈鸾歌的身上,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三丫头,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今儿去楚府作客一天,想必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罢。” “老太太,孙女儿还不累,就让孙女儿留在这里陪着您吧。” 烈鸾歌话音才落下,就听到柳氏那不冷不热的声音说道:“紫晴这会儿正难产着呢,三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娇小姐留在这儿恐不妥当,还是听老太太的话,先行回去吧,没的惹出什么忌讳来。” 闻言,烈鸾歌心下略略一惊,忙看向老太太,忧声问道:“老太太,大嫂不是才怀孕八个月么,怎的这么快就要生孩子了?”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多啊。 “你大嫂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肚子,所以导致提前生产,这会子情况凶险着呢。”老太太一说到这个就更是坐立不安了,若不是碍着忌讳,只怕早就跑去风紫晴的产房里守着了。 “天啊,早产加难产!”烈鸾歌低呼一声,一颗心忍不住提得老高。 本来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更何况还是在古代医疗水平如此落后,且早产加难产的危险情况下,这母子均平安的概率不知有多小,极有可能一个都保不住。 啊—— 正想着,隔壁主卧里面陡地传来一声凄厉而又痛苦的掺叫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听入耳中让人格外的心惊胆颤。 烈鸾歌看了看厅内诸人愈见凝重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柔声建议道:“老太太,遣个人去祠堂把大哥叫过来可好?孙女儿觉得,这种情况下,大嫂最需要也最想见到的人只有大哥了。” 这老婆生孩子,只有老公守在一旁紧紧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分散她的痛觉注意力,才最能给她安慰和力量不是么。 司徒皓梵温柔地看了烈鸾歌一眼,附议道:“三妹说得对,我也觉得此时此刻,大哥应该陪在大嫂身边。” 司徒老爷没好气地瞪了他二人一眼,沉声说道:“把那个逆子叫来做什么?紫晴这次会惊了胎气早产,还不是他造的孽!再把他叫过来,若是又说些不该说的混账话,岂不是更给紫晴增添生产的危险?!” “呃——”烈鸾歌噎了一下,讪讪地闭了嘴。这司徒老爷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已经见识过大哥对大嫂是如何的冷漠无情了。真把大哥叫过来,结果是好是坏,她还真不能保证。 柳氏忍不住狠狠地剜了烈鸾歌一眼,显然是在恨她多嘴乱出馊主意,无端端地又惹得自己的儿子被老爷骂。 “三丫头,你要不想回去歇息,就过来陪我坐会儿吧。”老太太暗叹了口气,伸手将烈鸾歌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默了一会儿,她拧眉看向立于司徒老爷身侧的司徒皓梵,语气不容抗拒道:“皓梵,这儿没你什么事,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歇着。你背上的伤可不轻,瞧你那脸色白的,血色都快寻不出一分了。” 说着,老太太神情颇有些不满地瞥了司徒老爷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对这个宝贝孙子下手太狠了。 司徒老爷也有些懊恼自己打得太重,不用想也知道皓梵此刻定是拼着口气在硬撑。那鞭刑有多厉害他自是知道的,若是一般的人被他那么打,只怕早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轻轻拍了下司徒皓梵的胳膊,司徒老爷语气难掩心疼地说道:“听老太太的话,先回去歇着吧。近段时日也不用忙着去庄铺里面打理生意场上的事情了,先把身子养好了要紧。” 司徒皓梵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儿子先告退了。父亲大人和老太太也莫要太焦心,相信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说罢,他又看了烈鸾歌一眼,随即转身退了下去。 厅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在座几人都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凄厉的惨叫声仍旧时不时地从隔壁的主卧里面传出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叫声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烈鸾歌握紧了老太太略略颤抖的手,不敢去看老太太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司徒老爷和柳氏脸上的表情。只一个劲儿地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着老天能保佑大嫂母子平安。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在几人焦虑又揪心的煎熬等待中,婴儿那中气不是很足的啼哭声终于自房内传来,传入厅内每个人的耳中。 老太太脸上一阵喜色,忙道:“生了生了,紫晴终于生下孩子了,我的大曾孙子哟!” 话音刚落下,就见风紫晴身边的大丫鬟巧莺急急跑了进来,一边福身行礼,一边喜不自胜地回报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爷和太太,大少奶奶生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少爷!” “真的吗?”老太太面上愉悦之色更甚,慌忙站起身来,“赶紧扶我过去看看,看看我的宝贝曾孙子!” “老太太,儿媳陪您一起过去!”柳氏也同时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关切地问了一句,“你们大少奶奶怎么样了?她还好吧?” 巧莺忙恭敬回道:“大少奶奶还好,就是元气消耗过多,连小少爷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晕过去了。” “恩,没事就好。”柳氏放下心,脸上堆起满满的笑容来。“待你们大少奶奶醒了,你们几个一定要好好伺候着大少奶奶,万不可有一丝懈怠知道么。” 她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争气,头一胎就给她生了个大孙子,让她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不知多长脸,也不枉她平素里处处关护她看重她。 烈鸾歌弯眉笑了笑,松了口气道:“老太太,大嫂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呢!”说着,与柳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往花厅外走去。 司徒老爷自是不好进入儿媳妇的产房,便提前去了主卧右边的小耳房里面等候。 烈鸾歌跟着老太太和柳氏进入风紫晴的卧房,房内早已被清理干净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三人先到床前看了看因累极而昏睡过去的风紫晴,随后老太太命人赶紧将产下的小少爷抱上来给她看看。 没一会儿,一个唤做张婆子的中年女人,便将用上等的丝绸锦缎薄被裹好的小婴儿抱到老太太面前。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丫鬟并四个二等丫鬟,一个个都是一副万分小心又谨慎的模样。 烈鸾歌一看便知这几人是专门用来照顾小婴儿的奶娘和婢女了。一个小婴儿由七个人来专门照顾,还真是有够细致慎重的。 见老太太伸手抱过已经不哭的小婴儿,烈鸾歌忙凑上前细细瞧去,只见那小宝宝眉眼精致,鼻子小巧,皮肤虽有些皱巴巴的,却是异常的水嫩红润。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半眯着,粉嘟嘟的小嘴微张,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小拳头还不时地挥动着,那副模样真真是惹人无限怜爱。 “老太太,这小宝宝好可爱哦!”烈鸾歌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下小婴儿的鼻子,那小家伙撅着嘴“咿呀”了一声,似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逗得烈鸾歌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又一连在小家伙粉嫩嫩的脸蛋上点了好几下。 见状,柳氏沉了沉脸色,语气略略带着几分训责道:“三姑娘,这婴孩儿的皮肤可娇嫩着,你别戳来点去的,仔细弄疼弄坏了他责任可不好担。” 烈鸾歌假假一笑,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太太过虑了,鸾歌知道轻重的。” 柳氏轻哼一声,不再理会她。转头继续看着老太太怀里抱着的可爱小孙子,阴沉沉的面色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老太太逗弄了小婴儿半晌,面上犹带着欣喜之色,眸底却有丝丝担忧流泻而出:“哎,这宝贝疙瘩虽招人疼爱招人喜欢,可也委实瘦弱了些,日后怕是不那么好养,各方面的照料和看顾都需得慎之又慎才行。” 柳氏点了点头,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毕竟是早产儿,往后对他的照顾只能小心再小心,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烈鸾歌没说什么,只暗暗思忖着该炼制些什么适合于婴儿吃的药丸来给他补身体,增强婴儿的免疫力,不然的话,就是一场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让他致命。 说真的,这小家伙也确实是太过瘦弱了些,正常的婴儿出生时一般都是6~8斤左右,他估计才勉勉强强够四斤吧,不小心呵护着往后恐怕还真的是难以养活。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凝思了一会儿,道:“我想了想,这宝贝疙瘩就取名叫做惟安吧,惟愿他日后能够平平安安地健康成长。” “呵呵,老太太这名儿取得好,以后我们就都叫他小安安了。”烈鸾歌一脸笑意,确实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家伙,也越看越觉得小家伙可爱。 老太太疼爱地看了烈鸾歌一眼,柔柔笑道:“夜都深了,三丫头该回去休息了,瞧你眼角眉梢俱都带着倦色呢,让人看着心疼。待会儿我跟太太将惟安抱去耳房里给老爷看过之后,也要回去歇下了。” “恩,好的,那孙女儿先回去了。”烈鸾歌乖顺地点了点,又道,“老太太,明儿孙女儿给您请完早安后,再陪您来大嫂这儿看望小安安。” 说罢,她分别给老太太和柳氏行了个晚安礼,而后起身告了退。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想着姨娘和哥哥怕是早已经歇下了,便没有去惊动他们。由着素妍和玲珑二人服侍她洗漱了一番,便回房准备上床就寝。 掩嘴打了个呵欠,烈鸾歌撩开房帘进入内室。昏暗的灯光下,猛地看到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赫赫然立于窗前。 烈鸾歌唬了一跳,忙沉声问道:“谁?”边问边一脸防备地往房门方向倒退了两步。 “鸾歌莫怕,是我,云墨非。”说着,那人影转了过来。 烈鸾歌定睛一瞧,果然是云小侯爷云墨非。瞬间的怔愣过后,一张俏脸随即阴冷了下来。 云墨涵不是说他病得下不了床么,怎的深夜跑到自己的卧房里来了? 暗忖了一句,烈鸾歌走到黄花梨的圆形大桌前,点燃上面的两盏照明用的油灯,房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看也未看云墨非一眼,意态闲适地在桌旁坐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等了片刻,也不见云墨非说明来意,烈鸾歌不由放下茶杯,冷声说道:“云小侯爷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就请回吧,鸾歌要就寝了。” “不,我有话要跟你说。”云墨非大步走到烈鸾歌跟前拦住她的去路,深情地凝望了她一眼,而后自袖中拿出一卷画轴来。 在烈鸾歌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他将画轴小心翼翼地打了开。 待看清这画轴就是她那日在云墨非书房里无意中发现的那幅画时,烈鸾歌心下先是一惊,随即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来。 双手不由地握成了拳,她努力不让自己将愤怒的情绪外露,只是出口的语气却愈发的冷如冰霜:“云小侯爷,你这是何意,是来向我坦白你的感情史么?很抱歉,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用小侯爷再重复多说,我早已明白这画中女子在小侯爷心中有着多么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任谁都无法取代小侯爷对她的爱。” 云墨非眸光微闪了下,随即难掩悲伤地叹道:“鸾歌说得不错,这画中女子在我心目中的确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我对她的那份爱,也确实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闻言,烈鸾歌气得险些变了脸色。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冷漠无比地下着逐客令:“云小侯爷,请你现在就出去!否则的话,我可要喊人了!” 这个满口谎言的感情骗子,她再也不要看到他! 云墨非仿似没有听到烈鸾歌的话,兀自低垂着头,凝视着画上那温婉似水的绝美女子。 沉默了片刻,他蓦地幽幽说道:“鸾歌,我爱这画中的女子,却不是你以为的男女之爱,而是儿子对于母亲的敬爱与儒慕之情。” 烈鸾歌愣住了,呐呐问道:“你说什么?” 云墨非敛起眉宇间的悲伤思恋之情,抬头看向烈鸾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鸾歌,这画中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我的母亲,我亲生的母亲。” 闻言,烈鸾歌更惊,差点打翻面前的茶杯。 她看了看画上的女子,又看了看云墨非,半晌才问了一句:“小侯爷,如果这画中的女子是你的生母,那侯夫人又是谁?” “侯夫人实际上是我母亲的妹妹,也就是说,她其实是我的姨妈。”云墨非边说,边将画轴卷了起来,重又收入袖中。 “你居然不是侯夫人的亲生儿子!”烈鸾歌一脸惊诧,想了想,又问道,“那定国侯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不是。”云墨非摇了摇头,细细辨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确认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这才将自己的真实身世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我的亲生父亲乃是当今的皇上,而我其实是北辰国的三皇子北辰烨。” “我母妃一家当年也是显赫一时的豪门贵族,而我外公当时也贵为一朝太师,颇受皇上重用。外公生有三个子女,大舅舅,我母妃,以及姨妈,也就是如今的侯夫人。” “我母妃当年因为才貌双绝而闻名整个京都,后来选秀时被皇上选入宫中封为皇贵妃,荣宠一时无二。在生下我这个皇子之后,更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 “虽是如此得圣宠,可我母妃并不开心。因为在入宫之前,我母妃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并且与那人私定了终身。还记得我之前送给你的那串翡翠玛瑙手链吗,那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我母妃生前最最宝贝,且视作生命一般的东西。我母妃临死之前,将它作为唯一的遗物交给了我,还说日后我若找到了真心喜欢的女子,就将手链送给她。” “我母妃喜欢的那个男人具体是什么身份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不是我们北辰国的人。当年他与我母妃私定终身之后便了无踪影,再次出现时,我母妃已经贵为皇妃。” “虽是如此,那人却犹未放弃,仍旧三不五时地探入皇宫与我母妃偷偷见面,还说寻着合适的机会就让我母妃诈死,然后带着她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我母妃很想与那人一起走,可又舍不得丢下我。但若要连我也一起带出宫,更会难上加难,所以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在我七岁那年,我母妃又一次与那人偷偷见面时,不知是被谁告的密,竟被皇上抓了个正着。这也就罢了,我母妃宫内的两名贴身婢女突然跑出来作证,将我母妃数年来与那人的每一次私会都细细说了出来,更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污蔑不堪之语,还说我不是皇上亲生的。” “皇上也许是真的很爱我的母妃,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不相信我母妃会背叛他。可我母妃除了说我是皇上亲生的以外,对其他的事情都供认不违,还哀求皇上能够成全她与那人。”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皇上如何肯成全自己的爱妃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勃然大怒之下,皇上对那人下了死令,并将我母妃打入了冷宫,还罢免了我外公的太师之职,将我外公一家全都流放至边疆的苦寒之地。” “后来没多久,就传来了我外公外婆病死于流放途中,以及那人被禁卫军乱箭射死的消息,我母妃悲痛又自责,心灰意冷之下,独留下我,自缢于冷宫之中。” “母妃去后,我便成了一个备受冷落的可怜皇子。因着皇上对我的不再重视和不闻不问,宫里的所有人都对我想打则打,想骂则骂。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每日里都以欺负羞辱我为乐,只因我母妃没去之前,我独占皇上恩宠,所以遭了他们的嫉恨。” “这种备受欺凌的日子一直过了一年,到我八岁时,边境突然爆发了战争,轩辕国与星月国联合起来攻打我们北辰国。” “最后我们北辰国虽然胜了,但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元气大耗。而轩辕国和星月国虽然败了,却俨然有再次联手攻打之意。” “但以我们北辰国当时的国力来看,是不宜再战的。所以皇上便派了使臣去轩辕国议和,最后虽是议和成功,但轩辕国的国君却提出一个要求,要我们北辰国送一名皇子过去作为质子。” “而我就是那个可怜的,被送往轩辕国为质的皇子。在他国为质的境遇究竟有多凄凉有多屈辱,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是想象不到的。那两年非人般的日子,我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十岁那年,质子府发了一场大火,别人都以为我被烧死了,可我实际上从那场大火中逃了出来,并且逃回了北辰国。” “回到京都,早已物是人非,除了去定国侯府找姨妈外,我在京都举目无亲。我姨妈原本也有一个儿子,名为云墨非,与我年岁相当,或许是因为表亲关系,长相与我也有八分相似,只是自小体弱多病,常年静养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很少外出见客。” “我与姨妈相认后,姨妈虽对我万般疼爱怜惜,但并不敢将我暴露出来,唯恐给我带来危险,只将我妥善安置在京都郊外的一所别院内,并派了人好生照顾我。” “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姨妈忽然来别院看我,神情悲痛难自抑,仿似天塌下来了一般。一问才知道,那小我没几天的墨非表弟刚刚病逝了,但这个消息姨妈还隐瞒着未发出去。” “再然后,一则为了姨妈在定国侯府不至于失去侯夫人的主母地位,二则为了我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活下来,所以姨妈便让我冒名顶替了表弟的身份。” “从此我不再是北辰国的三皇子北辰烨,而是定国侯府的唯一嫡子——三少爷云墨非。再后来又承袭了父侯的爵位,做了侯府的小世子。” “这件事就这么被隐瞒了下来,而我的真实身世,如今除了我姨妈和我之外,就只有你知道了。” 一长段身世说下来,云墨非凝眸看着面上带着三分同情七分震惊的烈鸾歌,嘴角微微勾了下,尽量扬起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容来,却仍然难掩那眉宇间的悲凉意味。 烈鸾歌沉默良久,才压下心间涌起的心疼,开口问了一句:“为何要将你的身世告诉我?”他就不怕她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么? 云墨非柔柔一笑,波光流转的茶褐色双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嗓音柔润若春江之水般说道:“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我的所有心事和秘密,我都愿意毫无保留地与你分享。” “小侯爷,我……”烈鸾歌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心弦却止不住地泛起阵阵涟漪,有感动,也有无法言喻的欢喜和开心。 云墨非既然愿意与自己分享他的任何心事和秘密,可见他心里有多看重自己,又有多信任自己。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错怪他误会他了,他并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感情骗子,而是从一而终的情痴之人。 他真的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想到此处,烈鸾歌心底似有一股蜜糖流过,甜丝丝的。 与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且灼灼炽烈的双眸对视了片刻,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似怕与他再多对视一会儿,就会陷入他那双充满诱惑的眸子里。 云墨非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颚,温柔轻语道:“鸾歌,你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对不对?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误以为我心中另有所爱时,你那么生气,且一夕之间对我的态度变得那么冷漠无情。”他能理解为鸾歌是在吃醋吗? “我哪有!”烈鸾歌慌忙否认,颇没好气道,“小侯爷莫要想多了,我才不会在乎你,只把你当做普通朋友罢了!” “呵呵,究竟是不是我想多了,这个并不重要。”云墨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重要的是,如今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该明白我的心意,自始至终,让我动心动情的女子都只有你一个,再不会有旁的人。” 说罢,在烈鸾歌微愣的瞬间,云墨非低下头,飞快地在她的唇上印下浓情一吻,而后再次求亲道:“鸾歌,嫁给我好吗?我可以向天地起誓,这辈子只要你一人,也只爱你一人!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第109章 哥哥吃醋了 烈鸾歌怔怔地看着云墨非,对上他那双深情而又隐含着希冀和祈求的眼眸,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云墨非第二次当着她的面,亲口向她求亲了。心里虽然仍有些抗拒,却再也无法像第一次那样,想都不用想,脱口便能说出拒绝的话。 如今,在知道云墨非爱她爱得那么深,且此生是真的非她不可之后,她竟不忍再伤他。那些拒绝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却叫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而且在知道了云墨非的真实身世之后,她对他更多了几分心疼。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想要好好呵护他,想要抚平他幼时所受伤害的冲动。 或许就如云墨非所说,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的吧,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心罢了。 轻叹一口气,烈鸾歌微微垂下眼帘,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小侯爷,你的身子可有好些了?之前听云墨涵说,你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呢!” 云墨非定眼凝视着她,柔柔笑道:“吃了你托四弟给我送来的定心丸,我的身子便已经好了六分。眼下又与你将误会解释清楚,我就是病得再重,也能瞬间痊愈了。” 听他如此说,烈鸾歌暗暗放下心来。 顿了顿,又戏笑了一句:“什么定心丸,那明明是凝香玉露丸好不好!” “于我来说,那就是定心丸,能让我焦躁不已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云墨非扬了扬唇角,眉宇间具是愉悦之色。 “鸾歌,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关心我,还会在意我的生死。当听到墨涵说你亲自托他来给我送药时,我真的好开心。我就知道,你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 烈鸾歌撇了撇嘴,原想说他自作多情,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切,你少臭美了!不过是因为云四少爷说你病得下不了床,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这可跟在不在乎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闻言,云墨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凝眸看着她,半晌抿唇不语。 烈鸾歌略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想起他的身世,忍不住同情与心疼地感叹了一声:“小侯爷,没想到你幼时的遭遇竟是这般曲折凄苦。” “没什么,都已经过了。”云墨非淡淡一笑,面上神色浑不在意。顿了一会儿,又道,“鸾歌,不要同情我。我将我的真实身世告诉你,是因为我爱你,毫无保留地信任你,而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 烈鸾歌怔了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强者,强者是不需要同情的,哪怕内心再脆弱,他眉宇间那份独属于他的冷傲强势与霸气尊贵都不会减少半分。 思绪恍然间,蓦地想起了云墨非书房内悬挂着的那副对联。 上联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遇此则应如何避之? 下联曰:只是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礼他、躲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当时就觉得这副对联似乎有着不浅的寓意,而非一般的自勉自励。如今结合他幼时的遭遇来看,方才体会到云墨非为何会在书房中挂上这副对联。 他心中必是有仇有恨的吧?她可没忘记,初次见面时,他那满身的冷冽肃杀之气。 一个多月前,她在凌云山中救下的那名紫衣男子说不定就是云墨非的仇人之一。如此看来,那紫衣男子十有八九是跟皇室有关的。 天,她无意中竟然牵扯上皇室中人了。但愿这件事过去就算了,不要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烈鸾歌正思忖着,见云墨非忽而郑重了脸色,再次将先前的话题提了起来,而且语气严肃得不容她逃避:“鸾歌,我想娶你为妻,答应我好吗?” 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我姨妈已经不反对我们了,还说只要我点头,她可以尽快择个好日子来你们司徒府为我提亲。” “什么?侯夫人竟然会同意让你娶我?”烈鸾歌一脸惊讶,似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是不喜欢我的么?” 为了阻挠她跟云墨非,侯夫人故意说些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话来让她误会云墨非。而且上次还跟她说了那么一长番剖心置腹的贴心话,就是为了让她不要生出任何一丁点儿想要攀上侯府这门高枝的心思。 侯夫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她嫁入定国侯府,给她做儿媳妇的吗?怎的现在竟能改变决定? “鸾歌,我姨妈并没有不喜欢你,只是太过在意门第高低与嫡庶之别罢了。”云墨非浅笑着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不过,不管我姨妈是否喜欢你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我爱你。我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对你的不满意,就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我已经不快乐了半生,而今好不容易寻到自己的幸福,我宁可死,也绝不轻易放手。” 说着,云墨非自怀中掏出那条带着他体温的翡翠玛瑙手链,而后执起烈鸾歌的右手,眼角眉梢溢满了因害怕被拒绝而流露出的紧张以及小心翼翼。 “鸾歌,这条手链只会也只能属于你,让我为你戴上它好不好?” “小侯爷,我……对不起……”烈鸾歌满脸歉意,欲要将手抽回来。 云墨非忙紧了紧力道,将她的素手握得更紧。见她脸上明显有抗拒之意,心里顿时一片黯然,心尖处也一抽一抽的,疼意连连。 沉默良久,他幽幽问道:“是因为他么?” 烈鸾歌一愣,疑惑道:“什么他?” “你喜欢的那个男子。”云墨非微垂下眼帘,不让她看见自己眸底流泻出的寂寥,落寞,以及忧伤。“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我……”烈鸾歌嘴张了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遂又将嘴闭了上,头也逃避似的再次低了下来。 见状,云墨非眉眼略略弯起,那削薄唇际的一丝伤感轻笑,如风如月,如雾如烟,清清淡淡了无痕。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敛起眉宇间的落寞和忧伤,故作不在意地说道:“能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男子是谁吗?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他,然后可以照着他来改。” “不,你没有哪里比不上他。”烈鸾歌摇了摇头,“小侯爷,你已经很优秀了,甚至可以说是完美,你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一再地拒绝我,不愿意嫁与我为妻呢?”云墨非幽幽的语气中,隐含着丝丝苦涩和不甘。 见烈鸾歌半晌温吞着无言以对,他陡然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揽紧她的纤腰,一手托起她的下颔,头一低,寻着她的双唇便吻了上去。 从轻轻的摩擦,到深深的纠缠,千般情意与万般爱恋都化在这一吻中,丝丝缕缕,缠缠绵绵。 他想用自己的吻来表达自己对鸾歌的渴望和炽烈的爱,同时也想试探一下鸾歌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他真的不愿意相信,鸾歌会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烈鸾歌被云墨非突如其来的强吻惊了一跳,说不清心底是气是恼是喜还是悲,双手下意识地推拒着他的胸膛,挣扎着要退开。 云墨非却紧紧地吻着她不放,任她如何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不松手,还越吻越深,越吻越激烈,似要将她吞入自己的腹中才能满足心底对她的深深渴望。 正在两人纠缠不休之际,忽听到一个恼怒不已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放开鸾儿!” 听到这个声音,烈鸾歌心底陡然一慌,趁着云墨非怔愣的瞬间,忙用力将他一把推了开。 转过身,就看到司徒脱尘朝她走了过来,往日那张如仙般绝美温柔的脸,此刻却是清清冷冷的,仿若冬夜月下的千山暮雪,看不出丝毫情绪。 烈鸾歌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出轨妻子,又慌又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怔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司徒脱尘没有答话,看了一眼侧身拦在烈鸾歌面前的云墨非,轻蹙着眉头道:“鸾儿,过来。” “哦。”烈鸾歌应了一声,绕过云墨非,就欲朝他走去。 “别走。”云墨非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她这一走似乎就会永远不属于他的恐惧之感。 “放开我。”烈鸾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哥哥叫我呢,你抓着我做什么。”边说,边用力去拨云墨非紧紧抓着她胳膊的那只大手。 见她如此,云墨非心底有着说不出的痛与受伤,虽然不愿也不舍,但还是慢慢地松了手。 烈鸾歌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司徒脱尘跟前,亲昵地拉着他的胳膊,柔声问道:“夜都已经这么深了,哥哥怎的还没歇息?” 司徒脱尘柔柔暖暖地笑了笑,嗓音清润如花间晨露,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动听:“我一直在房内等着你呢,还以为鸾儿回来后会过去看我的,却是等到现在也不见鸾儿过来。呵呵,久等不到鸾儿,我只好自己过来了。不亲自确认一下鸾儿是否安好,我会睡不安稳的。” 烈鸾歌心底一甜,忙解释道:“哥哥,我原本是想过去看你的,但见夜色已深,以为你已经睡下了,所以就没有去扰你。” 闻言,司徒脱尘眉眼弯弯,眸中流转着浓浓的温柔和宠溺:“我的鸾儿无论什么时候来看我,都不会构成打扰。” 说罢,他转头看向云墨非,笑容清淡地问了一句:“这位想必就是定国侯府的小侯爷云墨非罢?”如此风姿、容貌和气度,不愧是“京都六公子”之首! 云墨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回问了一句:“你就是鸾歌的哥哥,司徒府的三少爷司徒脱尘?”好一个造化钟神秀的绝色男子! “正是。”司徒脱尘也点了点头,对上他那双带着审视与探究的茶褐色眸子,云淡风轻地一笑,同时也不着痕迹地审视探究着对方。 一旁的烈鸾歌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云墨非:一个纯灵剔透,美玉无瑕,出尘如谪仙;一个冷艳妖娆,尊贵高雅,清傲若雪梅。 此二人皆是颠倒众生,且风华绝代的旷世美男,看得烈鸾歌惊艳之余,心底忍不住赞叹连连。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司徒脱尘先开口:“云小侯爷,多谢你对鸾儿的错爱。不过,鸾儿是不会嫁给你的。” 云墨非剑眉一挑,脱口问道:“为何?” “这还需要问么?小侯爷该知道齐大非偶,以我们这种商贾门第,焉能高攀得上定国侯府这样的侯门望族?”司徒脱尘低头看了看烈鸾歌,动作轻柔无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而且,我们家鸾儿不过是蒲柳之姿,怎堪为小侯爷的良配?还请小侯爷另择佳偶才是。之前那些话就当做玩笑,还望日后莫要再提。” 云墨非冷冷一笑,道:“你可以当做玩笑,我却不会。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我喜欢鸾歌,此生非她不娶。只要鸾歌一天没有嫁人,我就不会放弃对她的追求。” 哪怕鸾歌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也不会放弃。 “小侯爷的这份执着,脱尘很是佩服,”司徒脱尘话锋陡地一转,“但有的时候,不是你执着了,就会得偿所愿。因为有些东西如果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话,那么你再怎么强求也是没用的。” “是么。”云墨非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脱尘少爷又怎么知道,本侯最终不会得偿所愿呢?” 话落,他眸光定在烈鸾歌的脸上,眼神是那般温柔,那般眷恋,那般痴缠,如最甜最稠的蜜一般,浓得化也化不开。 烈鸾歌被云墨非看得不好意思,干咳一声,将头别了开。 见状,云墨非忍不住轻笑起来。片刻的沉默后,他看着窗外浓黑的夜色说道:“很晚了,墨非不打扰鸾歌和脱尘少爷休息,这就告辞。” 走了两步,忽而又停了下来。但见他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用软绸包着的物什:“对了,差点忘了把这个交给你们。” 说罢,他将东西轻轻放到桌上。也不等烈鸾歌和司徒脱尘说什么,转身便大步离去。 烈鸾歌盯着云墨非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桌前去看他留下的是什么东西。打开软绸一望,不由吃了一惊,居然是七彩琉璃盏。 小小的一个茶盏,做工精巧,剔透玲珑,从不同的角度看,流转出不同的色彩来。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共有七种颜色,难怪叫做七彩琉璃盏。 可这东西不是被大皇子给盗走了么,怎的会在云墨非手上?难道是他偷偷潜入大皇子府又给反盗了回来? 不过管他那么多呢,现在东西回来了才是最重要的。父亲大人和二哥再不用为这事烦恼焦心了,就让那个大皇子见鬼去吧。 司徒脱尘凝眸看着烈鸾歌手上的七彩琉璃盏,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云墨非果然有心。” 烈鸾歌听不太懂,但也没问。想了想,道:“哥哥,这七彩琉璃盏我明儿拿去交给二哥,让二哥再交给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若要问起,就让二哥说是他自己想办法从大皇子府里偷出来的。” “恩,就照鸾儿说的办。”司徒脱尘点了点头,“若如实相禀,定会牵扯出一堆的麻烦来。而且,也于鸾儿的名声不好,父亲和老太太恐怕也会动气的。” “呵呵,就是怕说出小侯爷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才让二哥去顶着嘛。”烈鸾歌俏皮一笑,重又将七彩琉璃盏包好放到桌上,而后拉着司徒脱尘的右臂轻晃了晃,娇声说道,“哥哥,夜已经很深啦,你该回去睡觉了哦。哥哥身体不好,不可以熬夜的。” “没事,这些天我已经好了很多了。”司徒脱尘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片刻后,忽而轻声问道,“鸾儿喜欢云小侯爷吗?” 烈鸾歌一怔:“哥哥为何这么问我?” “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鸾儿的想法而已。”顿了顿,司徒脱尘又有些不知所味地淡笑道,“其实鸾儿就算喜欢云小侯爷也没什么,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各方面都优秀得无法挑剔。纵观京都里的众多名门闺秀和世家千金,只怕没有几个是不喜欢云小侯爷的。” 说罢又是淡淡一笑,恍惚间却有丝丝苦涩与伤感染上他的唇际。 烈鸾歌心尖处倏地一疼,忙定眼看着他,很郑重很郑重地说道:“哥哥,就算所有的女子都喜欢小侯爷,那也不代表我就会喜欢他啊。而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在我心目中,哥哥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闻言,司徒脱尘眸光一瞬间璀璨起来,唇角忍不住轻扬,弯起一抹让人惊艳的笑容。 盯着烈鸾歌的红唇看了一会儿,白玉一般完美的右手忽而伸了出去,食指和拇指探到了她的唇边,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像是要擦去什么不该有的痕迹似的。 烈鸾歌知道他的用意,尴尬窘迫之余,双颊也止不住地一阵一阵发起热来。但她此刻什么也不敢说,哪怕双唇被擦得略略有些疼,也只能任凭司徒脱尘的动作固执地继续着。 心底暗暗想道:看到自己被云墨非亲吻,哥哥一定生自己的气了,会不会有些吃醋呢? 烈鸾歌很想问一问,但又不敢,更不好意思。 沉默了半晌,待司徒脱尘终于收回了摩挲在她唇瓣上的手,为了缓解一下那让她不是很自在的气氛,她主动挑起话题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发现呢。” 也不知道云墨非跟她之间说的那些话,被哥哥听去了多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担心哥哥听得多了会乱想,会不开心,会生她的气。 最主要的,是那几句关于她心里已经“心有所属”的话,这些可万万不能被哥哥听了去。要不然哥哥问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也没有来多久,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云小侯爷的那句‘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一再地拒绝我,不愿意嫁与我为妻呢?’然后就看到他……” 司徒脱尘说到此处止住了,眸底有着淡淡的笑意,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欣悦之色,可见他并不开心。 “鸾儿,原来云小侯爷已经不是第一次当面向你求亲。虽然鸾儿拒绝了他,可他如今仍是这般执着不放弃,倒也是一个难得的情痴之人。” 他早就知道,百花宴上鸾儿大放异彩之后,所有人都会因为鸾儿的美好而侧目。如今想娶鸾儿为妻的人,定然不止云墨非一个。 烈鸾歌暗舒了口气,不该听的话没有被哥哥听去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哥哥,不要再想这些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嫁给云小侯爷的。定国侯府的门槛对于我们司徒府来说,的确太高了,我们攀不起。” “是啊,一入侯门深似海。”司徒脱尘感叹了一声,一字一句道,“一个女子嫁人,不仅仅是嫁给了她的夫君,更是嫁给了整个婆家。侯府的水太深了,那一屋子隔着血脉亲情的人,没有几个是好相处的。鸾儿若是嫁进侯府,焉能不受委屈?与其每日里低声下气地活在豪门,倒不如嫁给知冷知热的寻常人家。” 顿了顿,又满脸温柔地说道:“我的鸾儿这么好,是应该一辈子都被人来呵护,来疼爱的,哪能受一丁点儿委屈呢!” 闻言,烈鸾歌心底柔柔一动,鼻子酸酸地轻唤了一句:“哥哥——”随即一言不发地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他的怀中。 司徒脱尘用力回抱着怀中娇软纤弱的人儿,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上,静静地感受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体温,任凭心间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层层荡漾开去。 原来吃醋的感觉是那样的难过不好受啊…… 一想到云墨非亲吻鸾儿时的情景,他就不由自主地心痛。之前用手指去擦拭鸾儿双唇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有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冲动,想要用自己的吻去覆盖掉别的男人留在鸾儿唇上的痕迹与气息。 可他终究不敢,他怎能将鸾儿拖入兄妹乱(河蟹词)伦的万丈深渊呢? 所有的折磨与痛苦,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只要他的鸾儿能够一辈子开心,快乐,幸福,就足够了…… 第110章 讨回份例,收买人心 从老太太那里请完早安回来,烈鸾歌开始了她第一天的当家理事生活。 辰正二刻,各大小管事准时来梨香苑点卯。有事的报备,无事的在一旁立规矩。 半个时辰后,烈鸾歌将府里各处的事宜再次详细分划委派了一番,便让管事们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去。 “小姐,先喝杯茶吧。”玲珑倒了杯凉茶递上来,而后与素妍二人一左一右,垂手立于自家小姐身侧。 烈鸾歌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复又放下。 抬头看了眼独自留下来的账房大管事刘敬才,声色无波地问道:“刘管事,这么快就将我们梨香苑十年来所欠下的账目都给统计好了?” 刘敬才伸手抹了把虚汗,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道:“三小姐交代下来的事情,奴才哪敢有丝毫怠慢。奴才就是不眠不休,也得在三日时间内,把梨香苑的账目都给细细清算出来啊。”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账簿,以及一叠厚厚的银票,一并递上前。 “三小姐,这十年来,梨香苑除了被克扣或者拖欠下来的月例银子,还有逢年过节拨发下来的份例赏赐,这两项加起来一共是白银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两。奴才已经认真仔细地清算过了,现下便将银票并账目亲自送过来,还请三小姐过目。”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接过银票和账本。然后又将银票分成两叠,递给一旁伺候着的素妍和玲珑,道,“你们两个将这些银票仔细点一点。” “是,小姐。”素妍和玲珑恭应一声,忙认认真真地点起银票来。除此以外,还暗暗辨别着银票的真伪,看看刘管事是否有作假。 烈鸾歌瞧了她二人一眼,随手拿起账簿细细翻看着。 看似认真,其实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并没怎么去细看账本里面的内容。 近三年她们梨香苑没有领到一两月例银子和份例赏赐,所以这三年内的账目容易清算。 但是再往前的七年,就是一笔糊涂账了。那月银和份例有时候拖欠,有时候克扣,拖欠的最后是否补发上,克扣的又有多少,年节的赏赐都有哪些东西,折合成银子又有多少,这些姨娘她们根本就记不清楚,自然也就不好清算其真实数目了。 她之前那般发威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只为了震慑一下刘敬才,让他不敢轻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也别想小视糊弄于她,更别想随便做本假账,拿个几千万把两的银子来就能敷衍过去把她给打发了。 如今看来,她这一招虚张声势还是颇有效果的。这账目不但按时清算出来了,送来的银子还比她预想中的要多。 她原本想着刘敬才能给她送来三万两就已经顶不错了,没想到他竟送来了差不多三万六千两。这刘敬才只怕还真是被她的威严给震慑住了,真的将这十年内所有的明细账目都清算了一遍,半点也不敢糊弄她。 呵,倒是个懂得识时务的圆滑之人。 这三万五千多两银子,虽然未见得尽其数,怕是也相差不了多少了。能追讨到这么多,她自然是万分满意的。 底下候着的刘敬才一直在偷偷地察言观色,见烈鸾歌之前微微隆起的眉心不觉间舒展开,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不由略略放了下来。 一目十行地翻看到最后,烈鸾歌将账簿合上放到一旁,重又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 不一会儿,素妍和玲珑也都清点完了所有的银票:“小姐,奴婢已经点完了,一共是白银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两,而且每一张都是全国通兑的保定钱庄所发行的银票,真实无误。” “很好,刘管事这事办得不错。”烈鸾歌满意地点了点头,顿了下,忽又沉下了脸色,冷冷问道,“刘管事,你给我送来的这些银子,没有拿府里的银钱来补数吧?” 刘管事被她陡然转变的表情给唬了一跳,忙低眉顺目地弓着身子,愈发小心翼翼地回道:“三小姐,奴才可没有那个胆呐,哪里敢私自动用府里的银钱?这要是被老爷或是二少爷知道了,奴才的饭碗就该丢了。” 偷偷舒了一口气,刘管事又讨好卖乖地说道:“三小姐,这送来的三万五千多两银票,可全部都是奴才用自己多年攒下的血汗钱给填上的。就当是奴才孝敬三小姐的,往后还望三小姐能够提拔提拔奴才。” 他话音刚落下,烈鸾歌猛地一巴掌拍向身侧的紫檀雕花茶几,紧蹙着双眉呵斥道:“放肆!什么叫做你孝敬的?!这些银子本来就是我们梨香苑该得的,你再敢满嘴的胡言乱语,可别怪本小姐真的跟你翻脸!” 刘敬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暗想着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倒挨一脚,心里后悔不迭。 稳了稳微微有些发颤的双腿,刘敬才诚惶诚恐道:“三小姐,是奴才笨嘴笨舌的不会说话,还请三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奴才置气,奴才保证日后再也不敢满嘴的胡吣了。” “哼,你知道就好。”烈鸾歌略略缓和了下面色,眯眼看了看刘敬才,而后语含深意地说道,“刘管事,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过,人还是要懂得知足。否则的话,多半是落不到好的。” 闻言,刘敬才心尖儿一颤,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头垂得低低的,身子也愈发弓着,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敢接话。 他真是越来越畏惧这个三小姐了,与她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她阴晴不定,精悍可怕。尤其是她那双犀利如刀剑一般的眼睛,仿佛能将你看穿似的,让你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说实在的,在司徒府里做账房大管事已有十几年了,他的确是吃公贪黑了不少银子。给三小姐送来的这三万五千多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就算现在补得再多,往后还不是照样可以任用职权给贪回来,他可从不是一个会叫自己白白吃亏的人。 他原本是这么打算得好好的。 可如今三小姐刚刚说的那几句明显有着深层含义的话,倒吓得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眼下是三小姐当家,一来他还摸不清三小姐的底线在哪里,二来他也跟三小姐攀不上什么交情和关系,若是真惹怒了三小姐,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得,他暂时还是放老实些,等到当家之权重又回到了太太手里再说罢,免得三小姐真让他卷了铺盖走人。 烈鸾歌冷眼盯着刘敬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道:“刘管事,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往后只要你守好自己的本分,做事掌握好分寸,我自不会与你为难。往日欠下的旧账,我也都会与你一笔勾销。” 听她如此说,刘敬才忙拱手谢恩道:“多谢三小姐宽宏大量,奴才往后一定恪尽职守,尽心尽力替三小姐办事。”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烈鸾歌哼哧一声,朝他摆了摆手,“好了,你先退下吧。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会再找你的。” “是是,那奴才先告退了。”刘敬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都不敢再多看烈鸾歌一眼,便如蒙大赦般的速速退了出去。 “小姐,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脸色说变就变,唬得奴婢都是一愣一愣的。”玲珑笑嘻嘻地看着自家小姐,面上满是敬服。“呵呵,若不是长年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人,瞧见小姐刚才那样子,定会以为我们家小姐是个阴晴不定,又喜怒无常的可怕之人呢。” “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烈鸾歌眯眼笑了笑,“像刘管事这样的人,最惧最怕的就是阴晴不定又喜怒无常的主子。因为他永远也摸不透主子的真实想法,会觉得这个主子深不可测,会打从心里对这个主子产生一种畏惧感。自然而然的,他也就不敢再轻易挑战这个主子的威严,惹这个主子动怒了。” “原来如此。”素妍和玲珑二人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呵,你们两个小丫头往后还有得学呢。”烈鸾歌斜睨了她二人一眼,随手拿起一叠银票,而后抽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来递到素妍和玲珑二人面前,柔声说道,“这一千两银票你们两个一人五百两。你二人尽心服侍了我这么多年,这是你们该得的。” 素妍和玲珑慌忙后退两步,边摇头摆手,边异口同声地说道:“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婢服侍小姐是应该的,也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哪能奢求什么回报。还请小姐将这些银票收回去,莫要折煞了奴婢才是啊。” 闻言,烈鸾歌哼哧一声,故意将脸板了起来。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了眼素妍,又冷冷地看了眼玲珑,明明白白地表达着自己的不高兴。 见她如此,素妍和玲珑二人心里立时就有些惴惴的忐忑不安起来。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们两人第一次遭受到自家小姐的冷脸和冷眼,暗忖着若不接受的话,小姐只怕会一直跟她俩别扭下去。 坚持了一会儿,她二人终究舍不得惹小姐生气,遂老老实实地上前,各人自领了五百两银票,而后一齐行礼谢恩。 见此,烈鸾歌瞬间转了笑脸。 待素妍和玲珑二人起身后,呵呵笑道:“这就对嘛,有错自当罚,有功也自当赏。这十多年来,你们两个尽心尽力服侍于我,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了,在我心里也从未将你二人当做奴婢,而是当做好姐妹一样来看待的。既是姐妹,我又怎能不待你们好些?往后我们可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呢。” 一番话说完,素妍和玲珑两个不由红了眼眶,感动不已地看着自家小姐,喉间酸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哎,你们俩可不许哭哦。”烈鸾歌微微一撇嘴,戏谑道,“要是让姨娘和奶娘瞧见了,还当我任性胡闹,欺负了你们呢。” 闻言,素妍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忙掏出帕子掖了掖眼角。 玲珑揉了两下红红的眼眶,沉吟了片刻,方郑重而坚定地说道:“小姐,往后有福我们同享;有难的话,就让奴婢一个人来承担吧。” 素妍不满地看了玲珑一眼,随即也一脸肃然地说道:“还有我,不管是小姐还是三少爷,日后你们若有什么苦难的话,奴婢也都愿意全部替你们承担下来。” 烈鸾歌微怔了怔,半晌方感叹了一句:“两个傻丫头!”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不跟你们俩闲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拍了拍她二人的手臂,烈鸾歌又抽了十数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随手递到素妍面前,“呐,这一千五百两银票是给奶娘和碧颜的。你这就给她们送过去,其中奶娘一千两,素妍五百两。” 说罢,也不等素妍开口,便又神色严肃地补加了一句:“素妍,若是不能说动奶娘收下我这一千两银票的话,那你就是有负我的众望了。” “小姐……”素妍迟疑了一会儿,知道自家小姐决定了的事情一向是说一不二,任她再怎么推拒也无益。 暗叹一声,再次福身行了一礼,道:“小姐,那奴婢就代我母亲在此先谢过你的大恩大德了。” 待素妍起身告了退,烈鸾歌将春花春草喊了进来,各赏了她二人一百两。 春花和春草也不敢推辞,更何况一辈子都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自是千恩万谢地行礼收下了。 烈鸾歌又从袖中掏出四个绘有松鹤图案的精致小瓷瓶来,其中两个是红色的,另两个是白色的。 “春花,你将这两瓶药送去流年居给大少爷。红色的这瓶是治疗外伤用的,而白色的这瓶则是强身健体,调理中气用的。一个外敷,一个内服。” 边说,边将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递给春花,又将剩下的两个瓷瓶递给春草:“春草,这两瓶你送去芙蓉苑给四少爷,效用与春花的那两瓶一模一样。好了,你们两个去吧,别耽搁了。” “是,小姐。”两人接过药瓶,便立刻告了退。 走了数步,烈鸾歌忽又开口叫住她们:“等一下。” 春花春草二人忙顿步转身,齐齐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烈鸾歌想了想,对春花说道:“你去给大少爷送药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一声,就说小少爷很可爱,长得酷似大少爷,被老太太取名惟安。还有,大少爷即便不念着与大少奶奶之间的夫妻之情,能抽空过去看看小少爷也是好的。不管怎样,这父子之情怎么着也该顾念一下的。大少爷若是生气,你只管跟他说这些话都是我教给你的,他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过来找我理论。” “是,奴婢都记下了。” 春草看了看姐姐春花,而后细声问道:“小姐,那奴婢是否也需要给四少爷顺便带几句话过去?” 烈鸾歌轻蹙了下眉头,没好气道:“去告诉四少爷,让他日后敛敛性子,别再给二哥添麻烦就行了。” “哦,奴婢知道了。”春草愣愣地点了点头,虽不太明白这话有什么深层含义,但也只管依照小姐的吩咐去办事就是了。 玲珑瞧了眼她二人退去的身影,转头就见烈鸾歌又抽了六百两的银票出来递到自己面前,只不过面额都是五十两一张的,忙一脸不解道:“小姐,这些银票又是要赏给谁的?” 烈鸾歌微微一笑,轻语说道:“除了你们几个近身伺候的大丫头,这梨香苑里各处负责洒扫、浆洗和修剪花草等杂事的粗使丫鬟和婆子,加起来一共还有十二个人。这六百两银票,你拿去分给她们,每人五十两。”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些年来他们在梨香苑办差理活儿,跟着我们几个不受待见的主子,未得过什么好处不说,还处处受其它院里奴才们的白眼和嘲笑,也委实辛苦他们了。” 玲珑撇了撇嘴,似有些不情愿道:“小姐,你干嘛对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们那么好啊。以前她们可没少嚼舌根,总是抱怨自己没跟个有体面、有地位的主子,累着自己跟着活受罪。哼,小姐不找她们算旧帐就不错了,还赏她们五十两银子,这也太便宜她们了,小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五十两呢。” 烈鸾歌摇了摇头,笑道:“傻丫头,能像你和素妍这样衷心实诚的毕竟不多。以前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没必要去跟那些个管粗活的丫鬟婆子们斤斤计较。” “再说了,收买人心最好还是从身边的人开始。我姨娘如今以德报怨,往后不怕她们不念着我姨娘的好,也不怕她们不尽心尽力地为我姨娘办事。而且,八卦无处不在,那些个丫鬟婆子闲着没事时最喜欢做的还不是东家长李家短地闲扯,我姨娘的好定会被她们传扬开的,这无形中又会帮我姨娘积攒到更多的人心。” 一番话下来,玲珑听得半知不解:“小姐,这些银子不是你赏给她们的么,怎么变成姨主子以德报怨了?还有,现在不是小姐在当家理事么,要收买积攒人心也应该是小姐自己才对啊?” “你这丫头,我是个女孩儿家,即使不愿,也总归有嫁出去的一天,还能在司徒府当一辈子家不成?”烈鸾歌轻叹了口气,默了片刻,接着说道,“这当家之权如今虽是暂时从太太手里接了过来,但我就没打算再次交还给她。所以我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为我姨娘做铺垫,因为我要让我姨娘日后来做这司徒府的当家之人。” 闻言,玲珑双眼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讶之色:“小姐,太太还在呢,老太太和老爷哪能同意让姨主子来当家?而且,从古至今,也没见着哪个世家大族里,跳过正妻而让妾室来当家主事的!这不是宠妾灭妻么,传出去了可了不得,会坏了我们老爷甚至是整个司徒府的名声的!” “你这么吃惊干嘛。”烈鸾歌轻敲了下玲珑的脑门儿,随即冷哼一声道,“如果太太一直是那副蛇蝎心肠、歹性不改的话,那么她正妻的位置想要坐得稳稳当当,还得看我同意不同意了。” 玲珑怔了怔,瞠目结舌道:“小姐,那你这意思是,如果太太不是正妻了,你就会想办法让老爷将我们姨主子扶为正室么?” 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言明。 “好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谈论这些还早了点。” 说着,烈鸾歌将那六百两银票直接塞到玲珑手里:“赶紧去吧,就说这些银子都是我姨娘赏给她们的。往后只要在我们梨香苑里踏踏实实做事,忠心侍主,守好自己的本分,我姨娘定然是不会亏待了她们的。”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玲珑将银票收好,福了一福,便笑眯眯地告了退。 烈鸾歌掏出绢帕,将剩下的银票叠在一起包好。 起身正欲回房,抬头就见着梅心掀起花厅门口的帘子走了进来。 紧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容貌秀美的大丫鬟,正是楚若诗的贴身婢女银杏,手里拿着一幅卷好的画轴,以及一个外观精美的黑漆嵌螺钿小方盒。 心里大略明白是怎么回事,烈鸾歌赶紧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一边亲昵地拉起梅心的手,唤了声梅心姐姐。 一边又含笑看着银杏,眼带关切,一迭声地问道:“你们家夫人可好?身子可有好些了?夜间可有睡得安稳些,可还咳得厉害?还有若诗姐姐,她还好吗?” “多谢鸾歌小姐的关怀和挂念,我们家夫人和大小姐都很好。”银杏笑语作答,顿了顿,又柔柔说道,“我们家夫人和大小姐也是时刻惦念着鸾歌小姐,只盼着鸾歌小姐什么时候能够再次来我们楚府作客呢。” “呵呵,楚伯母和若诗姐姐也太热情了。”烈鸾歌弯眉笑了笑,引了银杏和梅心二人到花几旁落座,摆了瓜果点心,又亲自给她二人各倒了一杯泡好的玫瑰茉莉花茶。 梅心一来二去的熟了,也就见惯不怪,笑嘻嘻地吃了块点心,然后很是享受地捧着茶杯喝茶。 银杏倒是一脸的受宠若惊,称谢连连后,方接了茶点吃着。 梅心边喝茶边笑问道:“三小姐,怎没见着玲珑和素妍两个在你跟前伺候着呢?” 烈鸾歌笑了笑,随口说道:“刚吩咐她俩下去办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三小姐身边应该再多添几个丫鬟伺候才是。如今三小姐暂理府内诸事,人手方面就只素妍玲珑她们几个,就显得有点不够用了。”梅心一片好心提了两句,说罢,放下已经见了底的空茶杯,起身笑道,“三小姐,奴婢过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奉老太太吩咐给银杏姑娘带路的。呵呵,老太太那儿还等着人伺候呢,奴婢就先回去了。” “好的,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多留姐姐了。”烈鸾歌说着也站起身,直将梅心送到了花厅门口才转回来。 见银杏站着,忙笑道:“你坐吧,只当是在你们府上一样,千万别拘谨。” 银杏依言坐了下来,见烈鸾歌明媚俏脸上的笑容亲切而友善,不由愈发喜欢上眼前这个没有半点主子架子的世家小姐。 沉吟了一小会儿,银杏眉眼含笑道:“鸾歌小姐,银杏刚才已经代我们家夫人和大小姐去拜见过你们老太太了,也道明了今日的来意。你们老太太很开心,问候过我们家夫人和大小姐后,便让梅心姑娘亲自领了银杏来梨香苑。” 说着,她将先前放于身侧的画轴和小方盒递到烈鸾歌面前,方又接着说道:“鸾歌小姐,我们大少爷的寒梅图已经画好了,今次是以我们大小姐的名义送过来的,还望小姐能喜欢。” “呵呵,楚少爷如此盛意,鸾歌又怎能不喜欢呢。”烈鸾歌将画轴收下,视线扫过那小方盒,疑惑道,“不知这个是?” “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君山银针茶,也是我们大少爷送给鸾歌小姐的。”银杏看了眼微微怔住的烈鸾歌,盈盈笑道,“鸾歌小姐,我们大少爷说了,宝剑赠烈士,名茶配佳人。好茶需要懂得它的人来品,如此才不至于埋没了它的价值。我们大少爷知道鸾歌小姐偏爱君山银针茶,所以真心实意相赠,还望鸾歌小姐莫要推辞。” 人家话已经说满,东西也送上了门,若执意拒绝的话,那就跟打别人的脸差不了多少了。 想到此,烈鸾歌也就不再多言。道过谢后,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银杏见自己总算不负大少爷重托,不禁眼露欢喜,神色间很是高兴。 喝完杯中的花茶,她起身作辞道:“鸾歌小姐,我们家夫人和大小姐还等着银杏回去回话,银杏就不在此多加叨扰了。” “银杏姑娘先别慌着走,我还有些东西要劳驾姑娘带回去,也省了我再遣人去你们府上多跑一趟。”笑语说罢,烈鸾歌起身走在前面带路。“银杏姑娘请跟我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银杏跟着烈鸾歌来到了她的书房。 烈鸾歌将提前准备好的两瓶药丸和一包茶叶拿了过来,递给银杏,道:“这两瓶药丸是送与你们夫人的,其中红色这瓶是润肺去燥,止咳平喘用的,而白色这瓶则是滋阴养颜,调理气血用的。” “至于这包茶叶,是我自制的玫瑰茉莉花茶。其制法虽简单,材料也普通,但长期喝下来,对身体也是大有益处的。我包了这几两,你先带回去给若诗姐姐喝喝试试,若是觉得还合口味,喝完以后尽管打发个人过来再问我要便是。” 银杏接了东西,连忙道谢:“鸾歌小姐太客气了,银杏先在此代我们家夫人和大小姐谢过你的美意了。” 默了片刻,她有些迟疑地看着烈鸾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烈鸾歌略略一想,心中便有些了然,知她定是想问一问自己有没有准备回礼送给她们家大少爷,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也罢,楚旭阳都已经送了她两件厚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送点东西给楚旭阳好了。 “银杏姑娘请稍等片刻。”烈鸾歌微微一笑,走到书桌旁,拿出三张薛涛笺,用自己自制的鹅毛笔,行楷写了两首咏梅诗,以及一首咏梅词。 分别是宋代诗人方惟深的《和周楚望红梅用韵》: 清香皓质世称奇,试作轻红更相宜。紫府与丹来换骨,春风吹酒上凝枝。真叫腊雪无藏处,只恐朝云有去时。溪上野桃何足种,秦人应独未相知。 北宋著名诗人林和靖的《山园小梅》: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以及毛泽东同志的《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三首诗词一气儿写完,烈鸾歌小心吹干纸笺上的墨迹,而后叠好交给银杏,一脸随意地笑道:“瞧着你们家少爷和小姐都是极喜欢梅花的人,这几首咏梅诗词就当是我送给他二人赏玩罢。若是做得不好,还望你们家少爷和小姐莫要笑话我技拙才是。” “鸾歌小姐太自谦了,我家小姐常说你德艺双馨,诗情卓绝,才华横溢,乃当世奇女子。便连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的侯府小郡主,其才情比起鸾歌小姐来,都要逊上一筹。现下得了鸾歌小姐这些许诗作,我们家少爷和小姐还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说罢,银杏如获珍宝般的接过诗笺,而后小心翼翼地收于袖中,又忍不住笑逐颜开地连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烈鸾歌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直让她无须这般客气这般欢喜,不过是几首诗词罢了,哪里犯得着她如此感恩戴德的。 待将银杏送走后,烈鸾歌回到卧室将银票锁好。 略坐了一会儿,没见着素妍和玲珑回来,便揣好了七彩琉璃盏,又现泡了一壶“岁寒三友”茶拎在手里,而后一个人往司徒皓梵的竹幽小筑去了。 本来还以为司徒皓梵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伤,问了他院内的大丫头木棉才知道,二少爷这会子还在书房里面翻看账本校对账目,从早膳过后一直看到现在都未曾休息一下。 烈鸾歌一路蹙着眉头来到书房,抬眼看去,那埋首于桌案旁,认认真真翻看着账本的人,可不就是她那个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个儿身体的二哥么。 几步走到桌案对面,她也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皓梵,高挑婀娜的身子背着光,在他面前投下一道暗影来。 司徒皓梵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还以为是他的贴身小厮三福进来挡着他的光线了。抬起头来,正欲让三福站到一旁去,却看到桌案对面站着的竟是烈鸾歌。 他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喜,忙问道:“三妹,你怎么来了?几时过来的,怎么也不让人提前告知我一声,没的怠慢了你。” “也没多久,我问了木棉你的去处,便直接来你的书房了。” 烈鸾歌撇了撇嘴,放下手里拎着的白釉瓷壶。目光定在桌案上堆放着的厚厚一叠账本上,面带不满地轻责道:“二哥,你才受了重罚,后背上的伤势可不算轻,尚需要卧床好生休养,哪能如此费心费神地操劳。父亲大人昨儿还说了让你近日无须理会生意上的事,先把身子养好了要紧,二哥怎的不听?” 司徒皓梵柔柔一笑,道:“三妹莫要担心,我的身体向来强健,不过是挨了几鞭子罢了,背上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无大碍的。再说了,我只是呆在书房里看看账本,又不是去外面各庄各铺里巡视生意见客户,哪里就操劳了呢。” 烈鸾歌撅嘴看着他,沉默不语,只用紧紧皱在一起的双眉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不高兴。 司徒皓梵瞅了她一会儿,好笑地摇了摇头,投降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这个小丫头总行了吧?不过账本我也差不多快查看完了,现在就剩下我手上这一本。等我把这本也看完了,就听你的话好好休息将养身子,这样总成吧?” “你说的,看完这本账簿就回房好生休养。若是说话不算数,我可要生二哥的气了哦。”烈鸾歌眯眼笑了笑,而后在书房内的多宝架上取了两只描金雕花的羊脂玉茶杯过来。 一边斟茶,一边眉眼弯弯说道:“二哥,你昨儿还惦记着这‘岁寒三友’茶,我今日就亲自泡好给你送过来了,瞧我对你好吧。二哥若是领我的心意,就先将手里的账本放下,好好品上几杯再接着看。” “呵呵,三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二哥焉有不从之理?” 司徒皓梵摇头笑了笑,放下账本,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杯,深深吸了一口那沁人心脾的茶香,这才一脸享受地浅呷慢酌起来。 少顷,他忍不住感叹道:“还是三妹最知我心意啊。工作之余,能喝上两杯这‘岁寒三友’茶,从舌尖一直甘醇到心底,什么疲劳都没有了。” 烈鸾歌但笑不语,自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闲闲喝着。 片刻似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二哥,怎么没看到木槿呢?她不是一向都在你书房内随时伺候着的吗?” 司徒皓梵沉吟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昨儿我回来之后给了木槿一些银子,让她连夜离开了司徒府。三妹该知道,木槿这次犯下的事可不小,而且也极不体面,说白了就是一件大丑事。按着老太太以往的行事风格,十有八九是要将木槿打死了事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老太太一时心软留木槿一命,太太必定也是不会饶过木槿的。且不说大哥因为木槿而被父亲责打怒骂,单是为了不让大嫂见了木槿心里添堵,太太也决计不会留着她。” 轻叹了一口气,司徒皓梵幽幽说道:“木槿平素里也是个极好的丫头,伺候我这么多年,方方面面也算得上尽心尽力。念着与她主仆一场的情谊,我自不忍心看着木槿就这么白白丧了性命。既然留她不得,那就只能给些银子让木槿离开了。” 最主要的,这件事错也不在木槿,不过是因为眼睛长得有几分像百灵,就被大哥……哎,他保下木槿一条性命,也算是为大哥积点福德吧。 “二哥,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烈鸾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呵呵笑道,“我原本也想着给木槿一些银子,然后送她离开,免得留在府里丢了性命。倒没想到二哥动作这么快,昨儿晚上便让木槿趁夜离开了。” “动作不快点的话,木槿此刻怕是已经没命了。也亏了大嫂昨儿夜里动了胎气早产,这才让老太太和太太无暇顾及惩办木槿。” 司徒皓梵浅呷了一口茶,而后转移了话题:“好了三妹,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我来一是为了看看二哥有没有好好养伤,哪想到二哥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体。” 烈鸾歌不满地哼哧一声,顿了下,才又接着说道:“这第二嘛,我是亲自给二哥送个好东西过来的。” 说着,她将七彩琉璃盏从袖袋中掏出来,献宝似的放到司徒皓梵面前:“二哥你快看,这是什么东西?” 司徒皓梵定眼一瞧,不由大喜道:“七彩琉璃盏!三妹,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不是我自己拿到的。”烈鸾歌迟疑了一会儿,想着如果实话实说,告诉二哥是云墨非昨儿深夜潜入自己的卧房交给自己的,二哥估计该怒斥云墨非毁坏她的闺阁声誉了。 为了避免做些不必要的解释,她只得撒了个小谎,道:“二哥,我昨儿不是去楚府做客了么,然后碰巧在楚府遇上了定国侯府的四少爷云墨涵。这七彩琉璃盏就是他交给我的,还说是他三哥云墨非托他交给我的。所以,照我看来,这七彩琉璃盏该是云小侯爷想办法从大皇子府里偷出来的,他这回可算是帮了我们司徒府一个大忙呢。” “是啊,这回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云小侯爷了。”司徒皓梵点头附和了一句。少顷,又有些疑惑道,“可他怎么知道我们府上丢了七彩琉璃盏呢?又如何知道是大皇子偷了去?” 难不成这云墨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们司徒府的一举一动?亦或者是在暗中关注着大皇子府的一举一动? 烈鸾歌不想让司徒皓梵将过多的心思钉在云墨非身上,免得探出云墨非的真实身世来,遂再次撒谎道:“二哥,是我在百花宴那天无意中告诉云小侯爷的,倒没想到他竟将这件事放到了心上,还帮我们拿回了七彩琉璃盏。” 闻言,司徒皓梵双眉不觉紧紧地拧了起来。 好半晌,才听他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三妹,这云小侯爷还真是对你有心。” 他跟云墨非虽然没什么接触,但也知道云墨非一向冷情淡漠,疏与人往来,并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也从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于心上。 可如今他竟然前后两次帮助三妹,上一次是在关键时刻将三妹从柳思明那个禽兽手里救走。这一次三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云墨非竟然犯险去大皇子府中帮三妹偷回七彩琉璃盏,这份心思只怕不浅。 深深看了眼烈鸾歌,司徒皓梵笑容不达眼底地说道:“三妹,改日若是有缘碰上了云小侯爷,我这个做二哥的,可真得好好感谢他一番。” “二哥说的是,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云小侯爷。”想了想,烈鸾歌又忙叮嘱道,“不过这事可不能如实告诉父亲大人,免得又扯出一堆的麻烦来。二哥,父亲大人若问起这七彩琉璃盏是怎么拿回来的,你就说是你自己想办法从大皇子府里偷回来的。” “恩,我知道该怎么说。”司徒皓梵明白地点了点头,而后将七彩琉璃盏收了起来。打住这个话题,正欲再问问三妹昨儿去楚府作客的事情。 就见他的贴身小厮三福进来回禀道:“少爷,燕熙少爷过来了!” 第111章 风夫人相看鸾歌 三福刚刚回禀完,后脚就见着风燕熙迈步走了进来,手里轻摇着一柄做工精美的玉骨折扇,锦裘宝带,华冠美服,丰神俊朗,尔雅偏偏,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如风般淡雅的气质。 司徒皓梵忙起身迎了上去,笑问道:“燕熙怎的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健在呗!” 风燕熙挑眉开了句玩笑话。随即收起打开的折扇,目光柔柔地看向司徒皓梵身后立着的烈鸾歌,拱手朝她作了一揖:“鸾歌小姐安好!” 烈鸾歌微微一笑,忙福身回施了一礼:“燕熙少爷同好!” “呵呵,我们坐下说话吧。”司徒皓梵边说,边招呼着风燕熙和烈鸾歌二人至书房内靠窗边的一张雕花茶几旁落座。 茶几一方靠窗,剩余三方刚好三人各坐一方。 风燕熙剑眉轻蹙了下,旋即又不以为意地浅笑了两声。 顿了片刻,他才道明来意:“今儿一大早你们府上遣人来我们府上报信,说是紫晴昨儿晚上诞下了一名小少爷,我母亲得了这个消息是又惊又喜,立刻便带着紫语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不例外,也跟着我母亲和紫语一道过来了。不过,我终是男子,不便在紫晴房里久待。匆匆看了我那小侄儿两眼,又嘱咐了紫晴几句,让她好生休养,便提前出来,过来你这竹幽小筑找你了。” “原来如此。”司徒皓梵了然地点了点头。暗自唏嘘一声,看着风燕熙,淡笑道,“大嫂这次是有惊无险,产下的小婴儿也是白白嫩嫩,可爱得紧,你和你母亲可以放心了。” “可爱倒是可爱,就是过于瘦弱了些,让我母亲瞧着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司徒皓梵呵呵一笑道:“眼下是瘦小了些,不过往后悉心照料,各方面都加强营养,相信小惟安一定会健壮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风燕熙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默了片刻,嘴张了张,似乎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住。 刚才在紫晴房里,听司徒老太太那意思,说是紫晴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撞到了肚子,所以才导致的提前生产。 不知母亲信没信这话,反正他是不怎么信的。 紫晴素来稳重谨慎,尤其怀孕后更是谨小慎微,步步当心,不知将其腹中的孩子护得有多滴水不漏,又怎么可能会不小心摔倒?且还不说她身边有那么多大小丫鬟,随时随地地近身伺候着。 紫晴这次早产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吧。 说实话,虽然他每次来司徒府看望紫晴,问起紫晴在司徒府过得怎样时,紫晴总说她过得很幸福,还说府里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饶是如此,他却总觉得紫晴没有说实话。一个人是否真的过得幸福,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可当初紫晴嫁给司徒皓轩是她自愿的,她说她喜欢司徒皓轩,这辈子非他不嫁。既然如此,那紫晴为何会不幸福呢?难道是司徒皓轩对紫晴不好? 那也不应该啊,就他对司徒皓轩的了解,除了性子冷漠了点,人还是相当不错的,能文能武,一表人才,有责任感不说,还没有一点儿陋习。 最最主要的是,除了紫晴这个正妻,司徒皓轩不曾纳过一房妾室。放之天下,这可都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 能做到这一点,他怎么看都觉得司徒皓轩不应该会对紫晴不好。不过撇开司徒皓轩不说,他倒是能看得出这司徒府上的老太太以及太太柳氏,对待紫晴都还是极好的。 这一点上,倒是叫母亲安了不少心。母亲总是说,一个出嫁的女子想摊上一个好婆婆可不容易。 紫晴如今倒是遇上了,瞧她那个婆婆对紫晴知冷知热的处处关心,让母亲看着打从心眼儿里替紫晴欢喜。 哎,但愿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或许紫晴是真的过得很幸福也说不定。 风燕熙暗叹了口气,敛起那份因担忧妹妹而有些跑远了的心思。鼻翼微动了下,隐约闻到一股怡人心神的淡雅幽香。 忍不住一连又深吸了好几口,方好奇问道:“什么东西,怎的香味这般好闻?” “你自己猜猜看。”司徒皓梵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对坐的烈鸾歌不要言明。随即起身至书案旁,将那泡着“岁寒三友”茶的紫砂壶拿了过来。 而后又去多宝架上另取了三只描金雕花的羊脂玉茶杯。 “燕熙,来尝尝吧。这可是好东西,莫要浪费了。”说着,司徒皓梵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递到风燕熙面前,那副谨慎模样似生怕洒了一滴似的。 烈鸾歌心里好笑,却也未说什么。接过司徒皓梵递上来的茶,举止万般优雅地浅呷了一口。 风燕熙一听说是好东西,又见司徒皓梵斟茶时那般宝贝,略略一思忖,便猜到了杯中是何茶。 “呵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燕熙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扬唇笑语了一句,风燕熙端起茶杯,深深吸了一口那沁人心脾的茶香,而后浅啜一口,轻合双眸细细品味起来。 少顷,一股至清至醇,至悠至远的韵香自上而下透彻心扉,让他心驰宏宇,神交自然,物我两忘,回味无穷。 “恩,好茶,好茶!梅香,竹香,松叶香,三者混于一起,清冽甘醇,其馥若兰,真真叫人齿间流芳,回味无穷啊!” 风燕熙极力赞赏了一番,双目亮晶晶地看着烈鸾歌,柔声说道:“鸾歌小姐果然兰心蕙质,玲珑手巧,竟能自制出如此香味独特的上品良茶来,连名字都取得这般雅致,委实令人佩服!” 烈鸾歌倩然一笑,谦逊道:“燕熙少爷谬赞了。” 司徒皓梵倒是难得的面带自豪,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道:“我们家三妹可不是寻常女子,制出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品俗物。” 顿了顿,又笑着打趣道:“燕熙,你今儿不单是有口福,便连双腿都跟着享福了。” 风燕熙轻眨了下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皓梵这话怎么说?我双腿如何享福了?” 司徒皓梵瞅了他一眼,微挑着双眉解释道:“我三妹难得亲自带着‘岁寒三友’茶过来看我,这头一遭就让你给赶上了,让你省了多跑一趟路去三妹的梨香苑讨茶,这不是你双腿享了福是什么?” “这就叫享福啊?”风燕熙嗤了一声,差点没忍住朝他翻白眼的冲动。凝眸看了眼兀自悠闲品着茶的烈鸾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能喝上这么好的茶,便是多跑上十趟八趟的,我也心甘情愿呢!” 闻言,司徒皓梵微微眯了眯眼。将风燕熙递上来的空茶杯小心蓄满,似笑非笑道:“喝你的茶吧,别尽说些有的没的。” “不说这些那说什么?”风燕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皓梵,昨儿你们老太太找你没什么事吧?那丫鬟过来与你传话时,我觉着那气氛可有些不太对劲呢。” 司徒皓梵微愣了下,扬唇笑道:“燕熙过虑了。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四弟犯了点儿错,被我父亲和老太太责罚,便托了梅心来让我过去救场。” “哦,原来如此。”风燕熙并不稀奇,因为司徒皓杰一向做事不稳重,性子风流,玩心又重,挨骂受罚那是常有的事。 想了想,还是略带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父亲这次罚的重么?你四弟他还好吧?” “没什么大碍。我父亲也就骂了皓杰一顿,并打了他几鞭子而已。”司徒皓梵摇头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再说了,我们家还有三妹这么个医术精湛的女神医在呢。敷上三妹特配的外伤药膏,用不了几天皓杰便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呵呵,那倒也是,家里有个神医在就是好啊!”风燕熙笑着附和了一句,正想再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瞧见一婢女匆匆走了进来。 侧头看去,原来是府上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之一梅心。 梅心莲步上前,分别给在座三人行礼:“奴婢见过二少爷和三小姐,见过燕熙少爷!” 司徒皓梵忙挥手让她起来,弯眉笑问道:“老太太让你过来的吧,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梅心看了看烈鸾歌,面含笑容回着话,道:“也不是什么特别打紧的事。就是今儿风夫人和紫语小姐来我们府上看望大少奶奶,然后言谈间提到了三小姐。风夫人说上回在侯府的百花宴上瞧着我们三小姐姿容气质不俗,心下甚为喜欢,想要再次见上一见。所以老太太便打发奴婢来,请三小姐过去一趟。” 听罢梅心的话,风燕熙心中一喜,看向烈鸾歌的目光愈发温柔起来。 司徒皓梵却是面色陡地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紧了紧双拳,半晌方勉强扯起一抹笑容来,柔柔说了句:“三妹,那你快过去吧,别让老太太和风夫人等急了。” “恩,那我先过去了,二哥和燕熙少爷慢聊。”烈鸾歌欠了欠身,而后随同梅心一道往书房外走去。 一路疾步前行,不多久,二人便来到了风紫晴的碧水阁。 主房门口立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一见烈鸾歌来了,忙满脸堆笑地上前朝她行礼问好。 而后,其中一名小丫头上前打起门帘,一面朝里回着话:“三小姐到了。” 烈鸾歌莲步而入,进得房内,就见着乌压压的一大屋子的人。 其中风紫晴半歪着身子靠坐在床头,许是因为刚刚生产的缘故,面上的气血不是很足,但瞧着精神还不错。 离床两步远的一张铺着大红猩毡的软榻上,坐着的正是老太太,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一看便知心情十分之好。 窝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还有司徒皓宇那个淘气的小正太。 而老太太的下首位,一左一右坐着的则是风夫人和柳氏。看她二人面上的表情,也是相谈融洽,万般高兴的。 紧挨着风夫人身侧坐着的自然是其宝贝小女儿风紫语,围着风紫语而坐的则是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三人轻言浅笑,看起来聊得也很是不错。 如此良好融洽的气氛,烈鸾歌真不“忍心”去打破,却也没办法。 暗自冷笑一声,顶着柳氏那两道阴狠恶毒的眼神,以及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嫉恨不善的目光,烈鸾歌步步生莲花般地优雅上前。 “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她先是仪态万千地给老太太道了个万福,而后又给柳氏和风夫人分别行礼问安,再给靠卧在床头的风紫晴欠身问了好,最后方与风紫语和两个庶姐彼此间相互见礼问好。 司徒皓宇朝烈鸾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咧嘴叫了她一声:“三姐姐!” 烈鸾歌一脸和气笑容地看了小正太一眼,朝他点了点头,随后立于老太太跟前。 “呵呵,三丫头可算来啦。” 老太太一脸欢喜,疼爱地拍了拍烈鸾歌的手,也不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只是含笑看了看风夫人。 风夫人倒是自来熟一般,热情而又亲昵地拉起烈鸾歌的手,上上下下细瞧了她一番,唇角忍不住扬得老高:“呵呵,瞧你们家三姑娘哟,这才几日未见,怎的就出落得益发标致可人了呢!瞧这通身的气派,还有这股水灵劲儿,真真是叫人越看越喜欢!” 说罢,想着柳氏还有一个嫡女,眼前又还当着司徒府另两个庶出的小姐,未免柳氏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几人心里不好想,便又看向老太太,接着说道:“老太太,还是您有福气,这府上教养出来的孙女儿,个个知书达礼,容貌不俗,明媚漂亮得就跟朵花儿似的,叫人好生羡慕呢!” 默了片刻,忽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烈鸾歌一眼,满脸带笑感叹了一句:“这么好的丫头,它日若是出阁做了人家媳妇儿,倒是她那婆家一大家人的福气了!” 第112章 婚事初定,脱尘失态 风夫人最后一句话说完,在座的除了司徒皓宇那个不怎么懂事的小正太之外,其他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风夫人那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眼角的笑痕明显加深了,却故意装作没听见般的抚摸着怀中司徒皓宇的小脑袋,又随手拿了块点心喂给小正太吃,并不急着表态。 柳氏偷觑了老太太一眼,见着老太太那眼角眉梢直往外泄的笑意,心里便跟明镜儿似的,不由恨得暗自咬牙啖舌,隐于宽袖中的双手差点没将帕子给绞碎了。 风紫晴明白母亲那意思是相中了三妹做儿媳妇儿,心里其实也挺为大哥高兴的。她虽然与三妹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三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谁娶了三妹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不过,她偷偷看了看婆婆柳氏的脸色,婆婆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不满情绪,她却能察觉出婆婆那隐忍着未敢发作出来的愤怒之气。 婆婆既然不高兴,她自然也不敢高兴,只能将那份欢喜暗藏于心底。但愿母亲和大哥能如愿罢。 风紫语却没那么多顾忌,听到母亲含蓄地表达了替大哥求娶鸾歌妹妹的意思,她开心得就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那双乌黑明亮的水杏大眼直盯着烈鸾歌,黛眉弯弯,俏脸上的笑容要多明媚有多明媚,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似恨不得立刻就能喊上鸾歌妹妹一句大嫂。 司徒香雪看了眼风夫人,又看了眼老太太,心里是一半高兴,一半不高兴。 高兴的是,三妹与风府大少爷的这门亲事若是定了下来,那么对于争夺侯府未来少奶奶的宝座,她就少了一个最最强有力的对手。 不高兴的是,这风府大少奶奶的位置,也不是一般女子有福分坐得的。在她眼中,三妹一直就是个胆小怯懦,痴傻愚笨的蠢蛋。就算如今不知是因为中了什么邪而脱胎换了骨,她心里也照旧是瞧不上三妹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往日招尽人厌的傻子,而今却有如发光体一般,惹得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眼下只怕不单单是风夫人相中了三妹,楚夫人必定也是相中了三妹的,否则也不会巴巴地下请帖单独邀三妹去他们楚府作客。 如今三妹就跟个香饽饽似的,她心里自然是又嫉又妒又恨又不甘。在她看来,三妹顶多能嫁个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就不错了,哪有那个好命嫁入风府或者楚府做大少奶奶。 司徒雅雪的心思跟司徒香雪相差不了多少,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少不了暗自诅咒一番,只巴不得三妹嫁得越差越好。 一圈人都各怀心思,称得上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而正主烈鸾歌则是憋红了一张俏脸,头微微低垂着,好半晌也不敢接上一句话。这般境况下,无论她说什么,都很有可能让风夫人误会。 所以,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太太瞅了眼宝贝孙女儿那副难得的羞窘样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众人俱都朝自己望来,老太太止了笑意,扬脸对风夫人说道:“亲家母,你就别再夸了,我们家三丫头脸皮儿薄,禁不住人家赞她。瞧你刚才那几句溢美之词,夸得我们家三丫头小脸儿红扑扑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这会子只恨没个地缝,不然我们家三丫头一准儿会钻进去的。” 闻言,在座的人全都掩嘴笑了起来。 “老太太——”烈鸾歌又羞又臊,双颊愈发红了起来。 不依地跺了下脚,她微撅着红唇看向老太太,娇嗔道:“老太太不心疼孙女儿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尽取笑孙女儿,孙女儿真要不好意思见人了呢。” 烈鸾歌话音刚落下,众人笑得愈发大声了,半晌都止不住笑意。 “我这个三丫头哟!”老太太满脸慈爱地摇了摇头,又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笑出的泪花儿,随即朝烈鸾歌招了招手,“来,三丫头过来!” “呵呵,你们老太太有话要跟你说呢,三姑娘快去吧。”风夫人放开烈鸾歌的手,嘴角扬起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老太太。”烈鸾歌乖巧地唤了一声,依言在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 “傻丫头,瞧你这小脸红的。都是一家人,哪就羞赧成了这副样子。”老太太眼角堆笑,伸手摸了摸宝贝孙女儿红扑扑的脸颊。 顿了片刻,老太太侧头对着烈鸾歌耳语了几句。 声音很小,除了当事人之外,旁的人自然是听不清楚的。 烈鸾歌闻言后有一瞬间的惊震,随即如坐针毡般的恨不能立刻逃遁。干笑着看了看老太太,而后敛眉低首,红着脸不语。 见状,老太太轻叹一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温语说道:“丫头,你先去吧,想好了主意回头再来告诉我。” 烈鸾歌勉强一笑,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好的老太太,那孙女儿先退下了。” 说罢,站起来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又分别朝风夫人和柳氏欠了欠身,方告了退。 出了碧水阁,烈鸾歌原本带着假笑的脸瞬间变得清冷一片,眉心也紧紧拧在了一起。 一路走,她耳边一路回响着老太太刚不久前对她低声耳语的那几句话: “丫头,这楚夫人和风夫人都有意挑你做他们府上的大少奶奶,你在其中选一个比较合自己心意的,祖母再做主为你定下来。祖母瞧着那楚家大少爷和风家大少爷都还不错,能文能武,又一表人才的,皆是好夫婿人选。如今到底中意哪一个,就要看丫头的意思了。” 老太太自然是一片好心为她着想,可于她来说这番话却是句句惊心,也句句诛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风燕熙或者楚旭阳扯上什么关系,可照老太太那意思,这两府她必定是要嫁入一个了。老太太能征询一下她的意思让她二选一,就已经是对她的特别恩宠和疼爱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婚姻大事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根本别想有半丝儿参与或是发言表态的机会。父母的决定,子女们只有遵照着执行的份儿。 烈鸾歌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心忖着如果老实告诉老太太,风大少爷和楚大少爷她一个也相不中,一个也不想嫁,老太太必定会跟她急。 也不怪老太太会如此,客观上来讲,除了高官显贵之户难攀对,在与他们司徒府门第相当的所有人家里面,风府和楚府是她最好的选择。 再说句不是自轻自鄙的话,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进风府或者楚府做大少奶奶,这可是份天大的福气,尤其两府的当家夫人还都那么看重她。 真要拒绝掉这么好的亲事,老太太怎会依?若是父亲大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然后痛斥她一顿,再罚她闭门思过什么的。 哎,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即便是老太太疼她,这次由着她不嫁风府或者楚府,可老太太绝对不会由着她一辈子不嫁人。在这个世俗礼教重于一切的封建古代,嫁不出去的女子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笑话,会给整个家族带来耻辱。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嫁人的命运的。 唯一该庆幸的是,老太太是真心疼她,不会为了商业联姻或者什么利益而将她卖出去,甚至还给了她一点儿选择的权力。 哎—— 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抬头,不觉间梨香苑已经近在眼前。 弯弯绕绕了一回,烈鸾歌脚步顿在苏姨娘的房门前。略略调整了一下烦闷的心情,这才掀帘而入。 房内,苏姨娘照旧坐在绣架前刺绣,方妈妈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帮她穿针引线打着下手。 视线一转,见司徒脱尘靠坐在窗前的玫瑰圈椅上,手里正握着一卷佛经在看。 明媚的阳光自窗棂外照进来,细细碎碎地跳跃在他的身周,那金色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神圣,静谧,而安详。 烈鸾歌眸光一亮,心神不由地安定了下来。 “鸾儿来啦。”苏姨娘抬头见着宝贝女儿立在门帘处,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绣活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呀,站在那儿做什么。” “姨娘。”烈鸾歌轻快地叫了一声,视线对上已经放下佛经朝她望了过来的司徒脱尘,嫣然一笑道,“哥哥怎的也过来了?” 一般这个时辰,他不是都应该在书房里看经史子集或者习字练书法的么? 司徒脱尘但笑不语,将合上的佛经放在一旁的翘头案上,起身走向烈鸾歌她们这边。 方妈妈手脚利索地搬了两个杌凳过来,挨放在苏姨娘左右两下首边,笑道:“小姐少爷坐下说话罢。”紧跟着又给他二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奶娘。”烈鸾歌接过茶杯,瞅了方妈妈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必是为了自己给她那一千两银票的事情而有异议。 想了想,故作一脸难过地说道:“奶娘,鸾儿一直将您视做亲人,那些银票您若不安心收下,便是与鸾儿见外。一家子亲人却这般生分,鸾儿真的要伤心了。” 见她如此,方妈妈不觉有些慌了,忙道:“小姐,您快别这样,奴婢什么都不说,安心收下那一千两银票就是了。小姐当奴婢是亲人,那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自当感激不尽,哪舍得跟小姐生分,往后断不会再与小姐见外了,只求小姐别再难过了才是。” 闻言,苏姨娘忍不住掩嘴笑道:“青莲,我早跟你说了鸾儿不喜欢你跟她见外,你偏不听。瞧你现在,这退还银票的事半个字儿都尚未提及,倒是先赔了一大堆的理儿。呵呵,该你受的,看你日后还这样不。” “主子——”方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摇着头笑了笑,什么也不说了。 “嘻嘻,这样才对嘛,一家子人还那么客气做什么。”烈鸾歌咧了咧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另换了个话头说道,“姨娘,我那儿还有三万多两银票,回头让玲珑送了来给你放着,要如何使用姨娘尽管安排。” 苏姨娘忙摇头拒绝道:“那怎么行,那些银票都是鸾儿追讨回来的,姨娘可不能动用一分。帮鸾儿保管着倒是可以,日后一文不少地全部给鸾儿当作嫁妆带入婆家去。” 说到此处,似想到了什么,喜笑颜开道:“对了鸾儿,老太太可有给你透露什么信儿?” 烈鸾歌一脸不解道:“透露什么信儿?” “傻丫头。”苏姨娘笑着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鸾儿还不明白么,依我看呐,这楚夫人和风夫人十有八九是对你动了相看的心思。不然的话,楚夫人不会独独下帖邀请你去他们府上作客,而风夫人今儿也不会特意让老太太喊你过去再次见上一见。” “所以啊,我们家鸾儿的好姻缘已经近了。若我料得不错,以老太太如今对鸾儿的疼爱,必定会在这风楚两家里面给鸾儿选上一个了。” 烈鸾歌凝眸看着喜不自胜的苏姨娘,苦笑道:“姨娘,您猜得可真准,风夫人和楚夫人确实都对女儿青眼有加。而老太太也悄悄递了话,说是让女儿自己在这两家里面选上一个比较合自己心意的,然后老太太再做主替女儿定下来。” 话落,一旁的司徒脱尘脸色陡然一变,右手一个猛颤,茶杯顿时跌翻,温热的茶水连带着片片茶叶,尽数泼洒在他的身上。 描金雕花的白釉瓷杯在他身上滚了一圈,而后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铿”的一声,碎成好几瓣。 方妈妈闻声唬了一跳,什么也没说,蹲下身便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苏姨娘亦是惊了一下,侧头见宝贝儿子一身脏污,慌忙掏出帕子一边帮他擦掉身上的水渍和茶叶,一边关切不已地问道:“尘儿,你怎么啦?好好的怎的就打翻了茶杯呢,可有烫着?” 司徒脱尘有些怔怔地摇着头,嗓音略有些低沉道:“姨娘,儿子没事,刚才只是手滑了一下而已。还有那茶水是温的,一点都不碍事的,您别担心。” 苏姨娘松了口气:“不碍事就好,不碍事就好。” 烈鸾歌起身走到司徒脱尘身边,拉起他的手细细看了看,见他没有被烫到,也没有被碎瓷片伤到,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默了片刻,她神色郑重道:“哥哥,下次再不许这般不小心了知道么。还好这茶水是温的,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被烫伤了?” “呵呵,我下次会小心的。”司徒脱尘尽力上扬着唇角,不让人看出他此刻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凝眸深看了烈鸾歌一眼,待苏姨娘收回了帕子,方站起身来,淡淡笑道:“姨娘,鸾儿,你们先聊着,我回房换件衣服去。” 苏姨娘点了点头:“恩,你去吧。” 烈鸾歌一直目送着司徒脱尘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帘之外才收回目光。 “姨娘,哥哥过来可是有事?”除了晨昏定省,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司徒脱尘基本上是不会主动过来的。 “鸾儿先坐下吧。”苏姨娘将宝贝女儿拉坐到自己身边,而后从绣架旁边的笸箩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着的宣纸来,递上前道,“你哥哥是过来送这首诗的。就是你上次让尘儿作来给老太太贺寿的,他今儿作好了便亲自送了来。鸾儿快瞧瞧看,难得的好诗呢。” “那是当然,哥哥才华馥比仙,作出来的诗岂能不好?”烈鸾歌一脸自豪地笑了笑,接过宣纸将其打开,定眼看去,见宣纸上用亦行亦楷的上乘书法写着一首七律,其诗曰: 仙鹤神龟岂等闲,花甲童颜更属鲜。 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宅内助贤。 凭问世间福乐事,莫过儿孙尽欢颜。 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 细细品读了一番,烈鸾歌忍不住啧啧称赞道:“此诗立意高远,不落俗套,既不大赞富贵功德,又不虚谈仙佛神灵,字字句句间都能见出作诗之人最最真挚美好的祝福,的确是一首别出心裁的上乘诗作!呵呵,都说寿词难作,哥哥却是独树一帜,另辟了一条蹊径,哥哥真乃大才也!” “尘儿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苏姨娘笑着附和了一句,“有这么个才情卓越的儿子,姨娘也觉得脸上甚有光彩!” 烈鸾歌撇了撇嘴,佯作不满地娇嗔道:“姨娘,你每次都只夸赞哥哥一人,也不表扬表扬女儿,难道女儿就没有才识,就不给姨娘脸上添光么?” “你呀,小孩子一个,尽会撒娇!”苏姨娘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眉宇间满溢着无法言喻的疼爱和宠溺之色。“我的鸾儿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儿,姨娘不用夸在嘴上,只疼在心尖尖上就行了!” 闻言,烈鸾歌又感动又窝心。抱着苏姨娘的手臂,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姨娘,有你真好,女儿真的觉得好幸福!” “傻丫头。”苏姨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沉吟了一小会儿,脸绽笑容道,“鸾儿,既然老太太已经给你透了信儿,那你心里可有主意?可有选好了自己中意的?” 思忖了片刻,不待宝贝女儿开口,便又柔声提着建议:“鸾儿,要依姨娘的想法,觉得还是这风家的大少爷要好一些。姨娘见过他两次,瞧着他神采飘逸,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又仪表不凡,看起来像是个会知冷知热的人。而那楚府的大少爷,姨娘听说是个性子清冷孤傲的,怕是不太好相处。所以,鸾儿若是自己拿不定主意,不妨就听姨娘的,选了风家的大少爷罢。” 烈鸾歌见苏姨娘那般开心地为自己提意见做参谋,那种开心是她从未见过的,可见姨娘将她的终身幸福看得有多重。 她真不忍心告诉姨娘自己谁都不想嫁的想法,暗叹了一口气,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扯了扯唇角道:“姨娘,这事儿还是容女儿再细细斟酌一番吧,女儿不想太过轻率地下决定。” 苏姨娘点点头,笑道:“也是,这婚姻大事确实应当慎重考虑。” 烈鸾歌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姨娘,我去看看哥哥,怎的换了这么久的衣服都不过来。” 说罢,朝苏姨娘欠了欠身,便告了退。 苏姨娘瞧了眼烈鸾歌那略略显得些许匆忙的背影,转头看向已经将地板上收拾干净的方妈妈,摇头笑道:“这傻丫头哪是去看她哥哥,分明是害羞了。” “呵呵,哪个女儿家的谈及自己的婚姻大事会不羞臊的,我们小姐自不会例外。”方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洋溢着真诚的欢愉和开心。“主子,您终于可以安心了。这回有老太太亲自做主,我们小姐定可以风光体面地嫁入风府或者楚府。太太便是再想轻贱我们小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姨娘长舒了一口气,道:“是啊,瞧老太太这意思,鸾儿的亲事已是定在了风楚两家上,我这心已经安下大半了。” —— 西厢院。 卧房内,但见司徒脱尘神色萎靡,一脸颓丧地靠坐在床头,手里紧紧捏着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隐约可见那金牌上雕刻着祥龙腾飞的图纹。 沉默着发呆了许久,忽听到房帘一阵窸窣响动。抬起头来循声望去,见是烈鸾歌。 司徒脱尘略略惊愣了下,随即柔柔笑问道:“鸾儿怎的过来了?”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将手里捏着的金牌偷偷藏放于枕下。 第113章 我要婚姻自主 烈鸾歌见司徒脱尘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神色有些恹恹地靠坐在床头,眉心微微一蹙,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行至床边。 “哥哥不是说回房换身衣服的么,怎的窝坐在床上了?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我瞧你脸色不若之前好呢!” 倾身坐在床沿上,烈鸾歌一边关切询问,一边执起司徒脱尘的右手,谨慎而细致地探视着他的脉象。 探了半晌,并未瞧出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司徒脱尘柔柔一笑,反手将烈鸾歌白皙小巧的素手握于自己手中。 凝眸看了她一会儿,方徐徐说道:“鸾儿无需这般担心,我身体很好,只是觉着有点儿累,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且今儿又起得太早了的缘故。” 闻言,烈鸾歌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双黛眉也蹙得愈发紧了。 “哥哥,你这段日子的睡眠质量在我的精心调养下不是有很大的改善么,怎么还会休息不好呢?可是喘症又复发了?还有,你的心脏可还好?心疾可有发作?” 烈鸾歌迭连发问,神情紧张不已。 没办法,哥哥一旦夜不安寝,要么是因为痨病引发的咳喘不止,要么就是心疾引发的心绞痛,她怎能不惊慌? 尤其她刚从家庙里回来的那天,哥哥那副瘦骨嶙峋,憔悴不堪的病容,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再也不愿意第二次看到哥哥病弱成那副样子。 她清晰地记得,那时那刻,她的心有多酸,又有多疼。 对她来说,哥哥太重要了,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要。她什么都可以没有,但绝不能没有哥哥。 所以,她绝不能容许哥哥有任何闪失。 瞧着烈鸾歌脸上满满的全是对自己的关切和担忧,司徒脱尘心底柔柔一片,既感动又温暖,既甜蜜又满足。 “鸾儿,我的喘症没有复发,心疾也很久没有犯了,你尽管放心罢。”微顿了顿,方又接着说道,“我昨儿白日睡多了,所以夜间才有些睡不着。” “原来是这样。”烈鸾歌长舒一口气,微撅了下嘴道,“哥哥刚才可吓到我了呢。” 司徒脱尘唇角扬起,笑容暖暖道:“鸾儿太过紧张了。” “我不紧张你能行么,你可是我哥哥呢。”烈鸾歌撇了撇嘴,有些没好气道。 能让她如此挂心如此紧张,且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让她担心会有什么闪失的人,在这个异世也就仅他司徒脱尘一人而已。 “原来鸾儿这般紧张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啊,呵呵。” 司徒脱尘淡淡一笑,恍惚间却有丝丝苦涩与伤感染上他的唇际。 烈鸾歌仿似感染到了他的心情,水杏大眼定定地望着他,很是心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你别想瞒我,我知道你此刻不开心,很不开心,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好吗?” 司徒脱尘摇了摇头,抿唇不语。 烈鸾歌也不追问,只是那么固执地望着他,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坚持。 知她不得出个究竟便不会罢休,司徒脱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纤手的那只手松了松,又紧了紧。 沉默了许久,他忽而轻声问了一句:“鸾儿,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你还会如此紧张我吗?”是否还会这般将他时刻放于心上? 他的语气那么轻那么淡,可烈鸾歌却品到了那字里行间的无限落寞和寂寥。鼻尖一酸,眸中陡然落下泪来。 “哥哥,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我只会更紧张你,而且紧张得毫无顾忌。” 说罢,烈鸾歌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了司徒脱尘的腰身,而后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他的怀中,轻声啜泣了起来。 见她毫无预兆地落泪哭泣,司徒脱尘顿时慌了,连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都忘了追问。 一手回搂着烈鸾歌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紧张而又担忧地问道:“鸾儿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惹鸾儿生气了?” 烈鸾歌闷头低泣了许久,才哽着嗓音说道:“没有,哥哥没有惹我生气。” “不是我说错了话,那鸾儿何故突然哭了起来?”司徒脱尘神色愈见担忧。想了想,试着猜测道,“鸾儿,是不是因为老太太让你在风楚两家里面选亲一事让你为难了?” 烈鸾歌一怔,原本还在寻思着找什么借口来搪塞自己突然落泪的原因,没想到他直接将最好的借口给送上门了。 当下想也不想地点着头,道:“对,就是因为这个。哥哥,我不喜欢风燕熙和楚旭阳,也不想嫁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我若真这么说了,老太太和父亲大人必定不会依的,还有姨娘也会难过的,毕竟他们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亲事。” 闻言,司徒脱尘心一紧,随即又一松。 “鸾儿,你真的不想嫁入风府或者楚府么?” “是的,我不想,不想,不想。”烈鸾歌一连说了三个不想,语气是那般的坚定而决绝。“哥哥,我谁都不想嫁,我只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司徒脱尘浑身一颤,双臂紧紧回抱住烈鸾歌,那力道大得似想将她整个儿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低头吻了吻她头顶的发丝,一字一句如同发誓一般地说道:“鸾儿,我们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那这门亲事我该如何推掉?”烈鸾歌抬眼望着司徒脱尘,“老太太还等着我的回话呢!” 司徒脱尘薄唇一勾,笑容有些清冷:“鸾儿,不用你去推,自然会有人从中阻挠,你是嫁不去风府或者楚府的。”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烈鸾歌一脸不解,“谁会从中阻挠?柳氏么?她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我嫁入风府或者楚府的,但她就是想要从中破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太太亲自为我做主的婚事,她哪有那个胆去搅和,那不是光明正大地忤逆老太太么?” “不,鸾儿,我说的不是太太。”司徒脱尘摇了摇头,秀美如远山的双眉轻轻蹙了起来。 “不是柳氏那是谁?” 司徒脱尘凝眸深望烈鸾歌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云墨非。” “云墨非?”烈鸾歌有些惊讶,“哥哥,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小侯爷会破坏我的亲事?” 司徒脱尘扬唇一笑,笑容却难达眼底:“因为他爱你。鸾儿,你难道忘了云墨非那天晚上曾说过什么话吗?” “他说此生非鸾儿不娶,还说只要鸾儿一天没有嫁人,他就一天不会放弃对鸾儿的追求。所以,云墨非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鸾儿嫁给别人,而他自己却袖手旁观的。” “可这是我们司徒府的内事,云墨非有什么立场来插手?而且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为我定下的亲事,他如何反对得了?” “傻鸾儿,你别忘了云墨非的身份。”司徒脱尘拧了拧眉,淡淡说道,“他可是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世袭的正一品官阶,贵族中的贵族。他若以权相压,老太太还能一意孤行么?亦或者他向风府和楚府施压,那么风夫人和楚夫人又是否有那个胆气敢跟侯府的小世子抢人?” 听他这么一说,烈鸾歌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哥哥,云墨非的确是身份显贵。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会以权压人的人。” “鸾儿,你跟云墨非认识才多久?又见过几次面?你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司徒脱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凭何那般肯定云墨非不会是一个以权压人的人?” “呃……”烈鸾歌一时无言以对。说实在的,她对云墨非确实不太了解,或者应该说是她不愿意去了解吧。 因为她的一颗心已经被哥哥占据了太多太多的地方,哪怕对云墨非有一点点感觉,她也不愿意去正视去面对。 所以即便是云墨非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她也不愿意去过多的了解。她怕了解得越深,对云墨非的歉疚会越多,更怕会触动到那份让她不愿意去正视去面对的特殊感觉。 对于云墨非,她如今能做的只有逃避了。 见烈鸾歌半晌不语,司徒脱尘知她心思又跑远了。搂在她腰间的双手紧了紧力道,待她回过神来,方悠悠说道:“鸾儿,我不担心风家或者楚家,我担心的只有云墨非。他太执着了,我怕他娶不到鸾儿誓不罢休。” 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若我料得不错,很快定国侯府就该有人来我们司徒府了,是不是以权压人,到时便可知晓了。而且,很有可能会再次向鸾儿求亲,只不过这一次再不会征求鸾儿的意愿罢了。” “不,云墨非说过不会勉强我的!”烈鸾歌用力摇着头,不相信云墨非会用权势来威压她们司徒府,强迫老太太将她嫁给他。 司徒脱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迟疑了一会儿,方淡淡说道:“一个人如果对一件东西太执着,但是用光明磊落的方法又得不到的话,那么就会变得不折手段。” “真的会这样么?”烈鸾歌咬了咬唇,如果云墨非真的变得不折手段的话,她怕她会无力反抗。 哪怕云墨非如今那么痴情于她,可她对云墨非的第一印象仍旧清晰如昨:强势内敛,深不可测,是个不好惹又惹不得的人。一旦触犯到他的底线,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哥哥,那我该怎么办?如果云墨非真的逼迫老太太将我嫁给他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深入侯门的命运?” “鸾儿,你说过谁都不嫁,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的。”司徒脱尘眸带情思,嘴角的笑容无限温柔。“所以,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从根本上来解决问题。” “如何从根本上来解决问题?”烈鸾歌黛眉拧起,想了想,摇头说道,“除非我能婚姻自主,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没有任何人能干涉我的婚姻自由。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根本问题无法解决。” “谁说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的?”司徒脱尘双眸紧紧锁住她的脸,一字一句,无比坚定道,“鸾儿,你放心,我会有办法让你婚姻自主的!到时候即便鸾儿一辈子不想嫁人,也没有人能干涉你!” “真的吗?”烈鸾歌神色一喜,忙问道,“哥哥,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婚姻自主?”这可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办的事,哥哥哪有那个能力做得到? “鸾儿先别问那么多,总之我有办法做到就行了。”司徒脱尘话锋止于此,嘴角含笑望着烈鸾歌,眸底情意涌动如潮。 好一会儿,司徒脱尘才问起已经哽在他心头良久的那句话:“鸾儿,你之前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你只会更紧张我,而且紧张得毫无顾忌,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14章 司徒脱尘情不自禁的吻 好不容易绕了过去的话题,再次被司徒脱尘又重提了起来,烈鸾歌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眉宇间羞怯与窘迫之色交替出现。 之前因感受到哥哥的落寞和寂寥,一时间心底那根柔软的神经被触动,也不知是情不自禁,还是头脑发热,竟鬼使神差地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此刻正懊恼后悔不迭呢。司徒脱尘可是她的哥哥,她怎能说出那样不经大脑的话来?那句话已经等同于变相的表白了,还好哥哥不谙情事,听不太明白。 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哥哥会怎么看她。 即便是在思想开放的现代,兄妹恋都是不被世人认同接受的。更何况还是在世俗礼教重于一切的封建古代,那该是一件多惊世骇俗的事情。 烈鸾歌可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本事挑战整个封建礼教,最主要的是不想给哥哥造成困扰,所以只能将这份有悖于世俗的感情暗藏于心底。 既然不敢表明心意,那就只能装鸵鸟。 她将头垂得低低的,顾左右而言他:“哥哥,我刚在姨娘那儿看到你作的那首贺寿诗了,写的可真好,别出心裁,独树一帜。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看到哥哥的贺寿诗,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是么,老太太高兴与否,我并不在意。”司徒脱尘淡淡一笑,明眸流转间,芳华尽现,靡丽动人。伸手轻抬起烈鸾歌低垂的脑袋,温柔的目光锁住她的双眼,“鸾儿,别逃避问题。” 烈鸾歌与他对视了片刻,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目光在室内环顾了一圈,定在窗台上的那几盆绿色小盆景上,继续扯些有的没的:“哎呀哥哥,你是不是没给那盆君子兰浇水啊,你瞧它叶子都蔫了,下面的土也干了。还有那盆孔雀竹芋和常春藤,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有生机,肯定是哥哥疏于照顾。” “还有还有,哥哥再看那盆吊兰和绿萝,你怎能将它俩暴晒于阳光下呢?这两种植物耐凉喜阴,忌讳阳光直射,是要注意遮阳的。”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算了算了,这几盆植物我瞧着也快不行了,明儿我再给哥哥换几盆过来。换什么呢,我想想啊,就换龙舌兰,心叶竹,蔷薇,芦荟,以及虎尾兰,再加一盆仙人掌,先就这些好了,既可美化环境,又能清新室内空气,还可以……” “鸾儿。”司徒脱尘不等烈鸾歌说完,便出言打断她。轻轻转回烈鸾歌的脑袋,不容她逃避地说道,“鸾儿,我想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不许你再故意打岔,说些有的没的来转移我的视听。” “呃,我……我哪有故意打岔,我说的都是正经的呢。”烈鸾歌干咳一声,知道自己逃避不了,磨叽了两下,佯装理直气壮地说道,“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嘛。哥哥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理解不了那么寻常的一句话?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的意思就是即使你不是我的哥哥,我也一样会紧张你的,就这么简单。” “没别的了?”司徒脱尘似不太相信。 烈鸾歌斜眼睨着他,反问一句:“不然呢,哥哥以为还有什么意思?” 司徒脱尘微哽了下,眸光一闪,将眼帘垂了下来,轻声问道:“为什么?” 烈鸾歌一愣,不明其意道:“什么为什么?” 司徒脱尘仍旧低垂着眼帘,似怕别人看到他眸底涌动着的复杂情思:“鸾儿,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为何还会紧张我?” 烈鸾歌暗叹一声,心忖道:哥哥今儿这是怎么了?怎的问题这么多?跟打破沙锅问到底似的,这还是头一遭如此好问呢。 她总觉得哥哥今儿不像往日那般云淡风轻了。以前那个超然世外,闲看花开花落,坐听风雨之声的哥哥,曾几何时能让人轻易瞧见他眉宇间流露出的喜怒哀乐与忧愁了。 敛起有些游离的思绪,凝眸看着司徒脱尘,柔语轻言道:“哥哥,你太过美好,如同琉璃一般纯灵剔透,可也如同琉璃一般脆弱易碎,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紧张你,去心疼你,去保护你。” 闻言,司徒脱尘心弦狠狠一颤,波光荡漾,层层涟漪泛滥开来。他深深回望着烈鸾歌,莹亮剔透的眸子恰如冰雪初融的春水,光华逼人,熠熠生辉。 好一会儿,但听他嗓音棉柔如絮、浓醇如酒一般地说道:“鸾儿,美好的是你,而不是我。这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可在我眼中,却敌不过你的回眸一笑。若能换得你的笑容常驻,我愿倾尽所有,哪怕是我的生命——” “命”字余音尚未消失,烈鸾歌便慌忙掩住了他的唇,拧眉嗔怪道:“哥哥,不许你胡说!你可以疼我护我,但绝不可以为我做任何的牺牲!这辈子我别无所求,我只要你好好的,永远永远都好好的,你记住了么?” 司徒脱尘拿下她的手握于自己的掌中,眉目舒绽,笑而不语。那双轻灵如月的眼眸,徐徐璀璨起醉人的点点星光,明如皎月,艳似银河。 烈鸾歌神思恍惚了下,撅嘴娇嗔道:“哥哥,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呵呵,记住了。”司徒脱尘眉眼含笑,眸中温柔醉人的波光,犹如潋滟多姿的秋水。“鸾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在心上。” 烈鸾歌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柔柔的阳光漫溢着温情,内室敞开的窗棂,穿入徐徐的清风,撩乱满室静香。 乌黑柔顺的鬓发在柔和的清风拂动下有些飘零,烈鸾歌抬手轻拢,却被司徒脱尘一把握住。 “鸾儿,我帮你拢。” 说着,司徒脱尘将她飘零的鬓发一点点拢好,并顺于耳后。他的动作那般轻那般柔,仿佛手中触碰到的,是这世间最最珍贵且易碎的瑰宝。 烈鸾歌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想到上次发生的那意外的暧昧一幕,双颊忽的泛起丝丝红晕来,耳根也一阵一阵地发着热。 司徒脱尘定眼看着她颊边陡然升起的两抹红霞,笑问道:“鸾儿怎么啦?” “没……没怎么。”烈鸾歌干咳一声,羞窘地低下头来。 “鸾儿,看着我。”司徒脱尘将她的下颔轻轻托起,而后抚上她的脸颊,细致而温柔地抚摸着,眼波流转,含情带笑。 他白玉无瑕的俊颜,在她眼前荡漾开层层宠腻的光晕,绝美得让人窒息。 空气里流动着温柔暧昧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不是风,飘不去;不是雨,不曾停。就这么纠缠着,扯不断,化不去。 “哥哥……”烈鸾歌低喃一声,双手轻轻抵在司徒脱尘的胸膛上,依言望着他的那双水眸,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樱桃般的绛唇莹润亮泽似温玉,娇嫩芬芳如花瓣;红红的双颊更似点染了最最明艳的胭脂,艳绝耳目,一片旖旎。 看着她这副无心妖娆自勾魂的娇媚模样,司徒脱尘心间情潮一阵波动,压抑不住心底对她的渴望,头竟是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烈鸾歌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着,那让她心跳陡然间失去正常频率的一吻的到来。 离她的唇瓣越来越近了,可司徒脱尘的一颗心也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了。 终究,那一吻还是没有落在他心中极度渴望的地方,而是落在了烈鸾歌的唇角。 轻轻柔柔的一吻,如同蜻蜓点水,又如同柳絮轻拂,短暂的停顿后,很快便移了开。 这一吻虽然没有如预期中那般落在自己的双唇上,可也算得上是她与司徒脱尘之间最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 烈鸾歌双颊红得有如五月里熟透了的樱桃,耳根处更是滚烫一片,整颗心也如同小鹿一般乱撞个不停。 双手紧紧攥着司徒脱尘胸前的衣襟,声若蚊蚋般地问道:“哥哥,你……为何突然对我这样?”他们是兄妹不是么? 司徒脱尘略略平复了一下稍显急促的呼吸,嗓音犹带着情动后的低沉与暗哑:“我也不知道,突然间情难自禁,便不由自主地那么做了。” 沉吟了片刻,忽又一脸懊恼地说道:“对不起,鸾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话未说完,双唇便再次被烈鸾歌用手掩了住:“不,哥哥,你没有吓到我。我没有生气,我也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哥哥不必向我道歉。” 说罢,她迟疑了半晌,忽又鼓起极大的勇气,清晰无比地说了一句:“哥哥,我喜欢你这样对我。” 闻言,司徒脱尘先是一怔,随即眉舒唇绽,完美的薄唇勾起了一抹醉心的温柔,那摇曳的笑,若暮春的樱花似坠未坠,蛊惑着人心。 清风徐来,撩拨着他耳际的几缕碎发,隐约有醉人的琼花清香在空气中丝丝浮动。 “我的鸾儿!”司徒脱尘感叹一声,再次低头在烈鸾歌的唇角落下一吻,眸中缱绻着浓稠如蜜的柔情,仿似蚕丝般将她的心一点一点的缠绕。 烈鸾歌嫣然一笑,眉宇间弥漫着无限娇羞:“哥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么?” 司徒脱尘点点头,嘴角沁着爱怜至极的笑意:“会的,一定会的。只要鸾儿愿意,我便一生相陪。” 话落,四道目光紧紧交缠在一起。 他,低首凝视着她;她,抬头深望着他。 在这场寂静无人的对视中,两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千次花开花谢,好像看透了一万次云舒云卷。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生生世世,轮回不朽。 一片幽情到三生,一眼万年。 直到门帘再次被人掀起,玲珑的声音随之传入烈鸾歌和司徒脱尘的耳中,这才打断了他二人长久的深情对视。 “小姐,少爷的冰(河蟹词)糖银耳鸭蛋羹炖好了。奴婢已经吹凉了些,可以让少爷食用了。” “恩,我知道了,你快端过来吧。”烈鸾歌羞涩地看了司徒脱尘一眼,随即退开他的怀抱,故作自然地站了起来。 玲珑端着粥碗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抬头瞧见烈鸾歌那红彤彤的双颊,一脸诧异道:“小姐,你不舒服么,怎的脸上这么红?” “呃……”烈鸾歌轻咳一声,随口扯了个理由道,“没什么,热的,不必大惊小怪。” “哦。”玲珑哦了一声,又忍不住纳闷道,“昨天比今天热的多,怎么昨天就没见着小姐热红了脸呢?而且少爷房里一点也不热哎,小姐肯定是在忽悠自己。” “臭丫头,你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呢。”烈鸾歌瞥了玲珑一眼,没好气道,“别愣着了,赶紧服侍你们家三少爷用粥膳。”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别恼嘛。”玲珑吐了吐舌头,边说边执起调羹将碗里的粥轻轻搅匀,而后舀了一勺递到司徒脱尘的唇边。 “少爷,这是小姐为你炖的冰(河蟹词)糖银耳鸭蛋羹,有润肺去燥,止咳平喘,以及益气补血的功效。少爷赶紧吃了吧,对身体好。” 司徒脱尘将头往旁边侧了下,淡淡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他正了正身子,伸手将碗接了过来。 烈鸾歌立在床边,见他一勺一勺地吃得津津有味,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看了一会儿,见天色已近晌午,便道:“哥哥,时辰不早了,我先去膳房给姨娘准备午膳。你慢慢吃着,饭后我再过来看你。” “好的,鸾儿先去吧。”司徒脱尘放下调羹,抬起头来含笑看着她,眼波辗转处,皆是灵韵之美。“鸾儿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恩,那我先过去了。”烈鸾歌弯眉一笑,又吩咐了一句,“玲珑留在这里伺候哥哥。”而后提步往外走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大皇子府。 陈设华丽雅致的书房内,此刻的气氛却是阴沉沉的有如乌云蔽日,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本皇子白养了你们!”北辰炫面如玄坛,怒声斥骂着跪于他面前的四个一等暗卫并八个二等暗卫。 “这么多人都守不住一个七彩琉璃盏,居然让贼人进入本皇子的卧室如入无人之境!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死人么,东西被人偷走了,竟连一丝察觉都没有!本皇子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北辰炫越说越动怒,马上就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他怎能不气? 原本七天时限已过,今日该是司徒老爷司徒长卿给他明确答复的时候了。可他在约定的地点没有等到司徒长卿,倒是等来他们府上一小厮送来一封信。 信上没有别的,只有一句话:大皇子亲自将七彩琉璃盏奉还,我们阖府不甚感激! 他乍一看到这封信还有些发愣,待会过意来,便知那七彩琉璃盏已经重回了司徒长卿的手上。 待他回府进入自己的卧室一看,那七彩琉璃盏果然已经不翼而飞。 将隐匿于他卧房四周的暗卫叫来询问,一个个竟然摇头不知,说是并未看见半个贼人的影子,更别提会知道那七彩琉璃盏是何时被人盗走的。 真是一群废物! 北辰炫暗骂一声,手上一个用力,那封信瞬间碎成了粉末。 跪于地上的十数个暗卫,一个个低垂着头,感应到从主子身上无形散发出的酷寒冷气和强大压力,越发恭敬地跪着,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一丁点儿。 半天,但听其中一名暗卫头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这司徒长卿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敢潜入大皇子府来偷东西,这可是大罪一桩。主子只需向皇上请示一下,便可光明正大地上司徒府拿司徒长卿问罪。如果他还惜命的话,不信他不为主子所用。” 闻言,北辰炫神色一凛,双眼如冰刀一般朝暗卫头子直射了过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说的都是些不长脑子的话?司徒长卿他有那个胆子来皇子府偷东西么?就算他有,你们这群废物没有当场抓到他,那就无法证明是他偷的!” 略顿了顿,声色俱厉道:“所以,本皇子这一次只能吃个哑巴亏!原本就是本皇子手段不光明在先,若是因七彩琉璃盏一事再去司徒府拿司徒长卿问罪,那不是贼喊捉贼吗?这事若是传扬开来,本皇子岂不是自己丢自己的脸?!” 暗卫头子骇了一跳,慌忙告罪连连:“属下该死!是属下思虑不周,说话造次了,请主子恕罪!” “你确实该死!”北辰炫紧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眸中寒光凛凛,仿似蒙上了一层酷寒的冰霜。叫人一眼对上,有如寒冬腊月里坠入了十八层冰窖,说不出的冷冻慑人。“不过这次先记着,下次再如此没用,本皇子决不轻饶!” 说罢,阴鸷的眼神一一扫过跪于自己面前的一众暗卫,厉声呵斥道:“都给本皇子滚下去,每人自领五十皮鞭!” “是,属下们领命!” 十数个人在暗卫头子的带领下,行了礼,而后速速退了出去。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北辰炫深深吸了好大几口气,这才慢慢平复下满腔的愤怒与窝火。 走到檀桌边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雨前龙井,有一口没一口地浅呷着。 不多一会儿,再次走进来两名五官冷峻,身着玄衣的青年男子,正是大皇子身边最最得力的两名贴身护卫,名为青玄和青影。 “属下参见主子!”两人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北辰炫放下茶杯,朝他二人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微微一顿,沉声问道:“本皇子让你们暗查的事,是不是有结果了?” 青玄和青影互看一眼,由青玄回禀道:“启禀主子,您上次让属下和青影暗中调查闺名中带有‘鸾’字的小姐。属下和青影二人已经细细查过了,且为了保险起见,连丫鬟也一并查了。结果是,这整个京都之中,只查到一名女子其闺名中带有‘鸾’字,那便是司徒府庶出的三小姐,司徒鸾歌。” “司徒鸾歌?”北辰炫深邃不见底的黑眸中迅速划过一抹异色,嘴角勾起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居然是司徒府的三小姐,好,很好!” 剑眉微挑了下,冷笑着问道:“可有备下此女的画像?” 他要确认一下,看看这个司徒鸾歌到底是不是两月前他在凌云山遇到的那个对他不假辞色,且说话大胆又放肆的小女子。 “回禀主子,司徒三小姐的画像在此。”青玄上前一步,从袖袋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画像,双手呈到了北辰炫的面前。 北辰炫一手接过,随即将画像展开,定眼看去,只见那画中女子—— 第115章 大皇子要娶鸾歌为正妃 北辰炫定眼看去,只见那画中女子玉搔半亸,云堆蝉鬓,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唇若红花悄带露,眸似寒星犹放霞。杏腮不展人已醉,粉颊未舒俏先闻。 其美若高山琼雪,晶莹爽寒;其华若白雪映日,点点逼人。 尤其那神仙妃子一般的姿仪,以及那流波映月的水媚色双眸,叫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神荡漾。 好一个清丽如诗,香馥若兰的绝色女子! 北辰炫暗自赞叹一声,本就漆黑深邃的眼眸愈发暗沉了起来,眉梢眼角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喜还是怒。 见他久久不出声,青玄与青影互看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敢问这画像上的女子,是不是您让属下们去暗查的那个女子?” 北辰炫剑眉微挑了下,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画上的女子,而后将画像仔细收了起来。 抬头看向青玄,语气淡漠道:“两月未见,没想到此女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想不到当日那个被他嘲笑没有姿色与修养的平凡女子,而今竟也能美得如此清新脱俗,还真是他看走眼了。 “主子,依您的意思,这位司徒三小姐就是您要找的那位女子了?”青玄暗自松了口气,找了这么久总算是将人给找到了。再若完不成任务,他与青影都不好向主子交代。 “不错,就是她。”北辰炫薄唇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顿了片刻,随口问了一句,“除了画像,可有查一查其它关于此女的事情?” “有。”青玄点了点头,如实回禀道,“不过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查的不是那么详细,还望主子见谅。” 北辰炫轻蹙了下眉头,淡淡道:“查到什么就说什么。” “是,主子。”青玄顿了下,方接着说道,“回主子,这司徒三小姐乃是司徒长卿的第五房妾室所出,之前没怎么听说有关于她的事,不过眼下却是司徒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但极受府上老太太的宠爱,还暂时执掌了全府的当家主事之权。而且当家不过数日,便让府中上上下下或敬畏,或忌惮,或诚服,无人再敢公然触犯她的威严。” 闻言,北辰炫眸光一闪,挑眉笑道:“是么,这司徒鸾歌竟有这般厉害,倒还真是本皇子小瞧了她。” 沉吟了一小会儿,又问道:“还有吗?”他还真是越听越有兴趣了呢。 “回禀主子,属下也查到了一些关于司徒三小姐的事情。”青影看了眼青玄,随即上前一步,恭敬回道,“主子,这位司徒三小姐如今不仅是司徒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便是在整个京都的贵族圈子里面提及她,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数日前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上,此女才情大展,锋芒毕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连素来挑剔至极的侯夫人都对其赞不绝口,直夸她色艺双馨,才情了得。” 青影说罢,抬头看了看北辰炫脸上的表情,见他听得颇有兴味,便放下心来,又将百花宴那日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详细复述了一遍。 包括司徒鸾歌那惊艳四座的扬琴一曲《云水禅心》;以及那两首夺得诗中之魁的海棠诗;还有楚夫人啸症发作时,在周围一众人的惊慌避讳下,她是如何镇定自若地进行急救而保得楚夫人的性命。 最后就是面对王宋两家小姐的联合栽赃诬陷时,这司徒鸾歌又是如何的机智聪颖,谈笑间便想出一计,使得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让王宋两位小姐无地自容地仓皇离去。 北辰炫一直静静地细听着青影的叙述,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可每多听一件,他那双璀璨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便深邃暗沉一分。 听到最后,从来冷酷得近似无心无情的人,眉宇间竟恍惚荡漾起丝丝柔情来。 他这千年都难得一见的温柔神态,直看得青玄和青影二人惊震不已,暗自怀疑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亦或者是自己眼花而看错了。 稳了稳惊诧莫名的心神,青玄谨慎地提着建议道:“主子,您不是一直都想得到司徒长卿的财力支持么,可他却是一直明哲保身,模棱两可地持着中立态度不肯给出明确答复,委实可恨。不过如今属下倒是思得一法,可以让主子您达成所愿。” 北辰炫剑眉一挑:“说来听听。” 青玄略略思忖了下,谨言说道:“主子,依属下的意思,您不妨将这位司徒三小姐纳为侧妃。如此一来,司徒府便与主子您是姻亲了,日后其兴衰荣辱自然皆与主子系在一起,属下就不信那司徒长卿不站在主子您这一边,助您成就大事。” 闻言,一旁的青影忙点头附和道:“主子,属下觉得青玄这法子好。那司徒三小姐如今不是司徒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么,主子若是纳了她,依着府上老太太对她的重视和疼爱,还怕司徒长卿不为主子您所用吗?” “侧妃么?”北辰炫眯眼笑了笑,不疾不徐道,“以司徒鸾歌的商贾家世和庶女身份,纳她为侧妃倒是抬举她了,父皇和母后未必会同意。不过这小女子的个性傲得很,本皇子若是收她做通房,她肯定不依。既然如此,那本皇子就去父皇面前争取一下,尽力为她求一道纳妃的圣旨来。” 青玄想了想,神色肯定道:“主子无需担忧,属下相信皇上一定会同意您纳司徒三小姐为侧妃的。” 北辰炫眸光一闪,挑眉问道:“你怎么就能肯定父皇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主子,您还记得三年前,皇上在秋闱考试的殿试上亲自出的那副对联么?其联曰:鶄鹆鸻鹴鹭,鹙鸿鹇鸪鸼,鸟飞尽,唯见:青谷行霜路,秋江闲古舟。” “这幅对联本皇子自然记得。”北辰炫瞥了青玄一眼,面上微露不解,“不过它不是一副绝对么,三年来都无人能对出下联来,你提起它做什么?” “主子,这副对子如今已经不是绝对了。”青玄微微一顿,眉宇间隐现钦佩之色。“前两日楚夫人邀请司徒三小姐去他们府上作客,恰好遇上侯府的四少爷云墨涵也在。后来也不知怎的,那云墨涵竟出了三道刁钻的题目来为难司徒三小姐,其中最后一道题就是这副绝对,还限她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全部回答上来。” “结果如何?”北辰炫双眸熠熠生辉,稍显急切地问了一句。 “结果自然是出乎人的意料,那司徒三小姐仅用半炷香的时间便回答出了第一二两道难题,再用剩下的短短一炷半时间对出了那副三年来都无人能解的绝对。” “呵呵,想不到这司徒鸾歌竟是这么一个才思敏捷的小女子,让本皇子不对她刮目相看都不行了。” 北辰炫扬唇一笑,漆黑深邃的双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璀璨中又带着一股剑锋般的凌厉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默了片刻,他颇感兴趣地问道:“她那下联对的是什么?” “回主子,司徒三小姐对出的下联乃是:横枲楗樃椐,椿杳榄橦榫,木伐光,仅余:黄台建朗居,春日览童隼。” 说罢,不待北辰炫多问,青玄便又将第一二两道难题,以及司徒鸾歌当日所给出的答案,俱都原原本本地照实说了出来。 听完青玄的复述,北辰炫笑容直达眼底,一连赞了三声“好”。 “这般才情卓绝,经纶满腹的女子,只怕比起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美誉的侯府小郡主云纤纤,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子说得不错,如此聪慧又机智的女子,实乃世间罕见。”青玄暗自感叹一声,眸底流露出丝丝佩服之色。 如此才智双绝的女子,的确是百年都难得一见。 略略顿了下,青玄又接着说道:“主子,皇上一向看重且爱惜有才之人,若是知道司徒三小姐的才情如此了得,尤其还对出了那副三年来都无人能解的绝对,必定会对她青眼相看,喜爱有加。依属下看,别说是侧妃,就是正妃,只要主子您多坚持一下,皇上说不定也会同意的。” “好,那本皇子就娶她为正妃罢。如此独特罕见的女子,本皇子倒不忍委屈了她。” 北辰炫双眸灼灼闪耀,仿佛沐浴在月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海面,随着月光的变化折射出蛊惑人心的光彩,美得晃人眼。 “主子,那您是不是即刻就要进宫面圣,向皇上请旨娶司徒三小姐为正妃?”青影迟疑了一会儿,将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主子,属下认为这事宜早不宜迟。您有所不知,这司徒三小姐如今可是美名远播,京城里相中她的名门贵族不在少数。” “尤其楚府和风府都已经有所表示了,两府的当家夫人都已向司徒老太太隐晦地提出想要让司徒三小姐入其府做儿媳的意思。眼下就等着看司徒老太太的意思,只看她到底是属意楚府,还是风府了。” 闻言,北辰炫神色一凛,凌厉如剑般的双眸中陡然迸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来。他看中的东西,岂能容许旁人来与他争抢? “青玄,备好笔墨,本皇子先写封信,你即刻送到司徒长卿手上!若是敢在本皇子请到娶妃旨意之前将司徒鸾歌许给了他人,本皇子定会让他们整个司徒一族鸡犬不宁!”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明月居,书房内。 云墨非面色无波地斜倚在书案旁,面前平铺着一张宽大的宣纸,并一套上等笔墨,看样子像是要作画。 可他已经坐了近一个时辰了,宣纸上依旧是一片空白,半滴墨迹都未落下。手里倒是一直在摩挲着那串翡翠玛瑙手链,眸底暗流如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一个鬼魅的黑影进入书房。 听到动静,云墨非这才收起摩挲了半天的手链。抬起头来看向单膝跪于自己面前的子夜,朝他摆了摆手,道:“今儿司徒府上可有什么异动?” 子夜站起身来,而后如实回禀道:“小侯爷,今儿楚风两府已经先后向司徒老太太隐晦地表示出求亲之意了。眼下司徒老太太已经将选择权交给了鸾歌小姐,只看鸾歌小姐自己中意哪一家,然后司徒老太太就会做主帮鸾歌小姐定下来。” “什么?!”云墨非大吃一惊,险些打翻面前的墨盘。“那楚风两府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去司徒府提亲了?!” 子夜用力点了下头,道:“是啊小侯爷,您若再不采取行动的话,鸾歌小姐说不定很快就要被司徒老太太许给楚旭阳,或者是风燕熙了。” “哼,本侯认定的妻子,也是他们有资格抢的么?!”云墨非双眉蹙起,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涌动着莫可名状的暗流,浑身的寒气丝丝往外扩散。 子夜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神色谨慎地问道:“小侯爷打算怎么做?” 云墨非思忖了片刻,沉声说道:“先不慌,本侯相信鸾歌定然不会同意嫁入风府或者楚府。无论如何,鸾歌最终都只会是本侯的妻子,说也别想抢走她。” 话落,云墨非双眸中忽的闪现寒光,嗓音也陡然间变得冰冷无比:“不过,本侯若是想要娶得鸾歌为妻,第一个要解决的不是别人,而是司徒脱尘,他才是本侯得偿所愿的最大障碍!” 闻言,子夜暗吃一惊:“小侯爷,依您这意思,是要让司徒脱尘从这个世上消失么?” 第116章 云墨非的腹黑计谋 云墨非冷冷地瞥了子夜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声色无波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想让司徒脱尘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 子夜微怔了下,一脸不解道:“小侯爷,您从未与司徒脱尘打过交道,怎会突然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何时被司徒脱尘给得罪了?而且看主子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貌似还被那个司徒脱尘给得罪得不轻。 云墨非哼哧一声,整个面部轮廓不由地绷了起来,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仿似蒙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浑身散发的气息更是前所未有的冷。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还要久,久到子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正想跪地请罪时,才听到云墨非嗓音冷沉沉地说道:“司徒脱尘并未得罪过本侯,可是只要有他在,本侯就永远娶不到鸾歌为妻。” 闻言,子夜愈发不解了,又忍不住好奇道:“小侯爷,为什么有司徒脱尘在,您就娶不到鸾歌小姐?难不成是司徒脱尘不愿意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您么?” 可这也不对啊,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家中长辈健在,哪里轮得到兄长来置喙妹妹的终身大事? 再说了,他家主子是什么身份?能看上他们一介商贾世家的庶出之女,且还是将之娶为侯府的当家少奶奶,那司徒脱尘该感到无比荣耀才是,怎还会去阻止?除非脑子出了毛病。 “司徒脱尘的确是不愿意将鸾歌嫁与本侯,表面上听起来是觉得齐大非偶,又害怕侯门深似海,可真实原因到底是不是如此,就值得人探究和思量了。” 云墨非冷冷一笑,脑中不由地回想起那夜他去鸾歌房中找鸾歌时,司徒脱尘对他说的话:小侯爷,有的时候,不是你执着了,就会得偿所愿。因为有些东西如果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话,那么你再怎么强求也是没用的。 听司徒脱尘这意思,就是说鸾歌命中注定不属于他,所以无论他如何去强求去争取,最终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夜听到这话时,他真的有一种想要将司徒脱尘给当场杀了的冲动。如果不是他忍耐力极佳,又咬着牙早早离开了的话,司徒脱尘现在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呵,他司徒脱尘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说出那么绝对的话? 他早说过,这辈子鸾歌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别想将鸾歌抢走。他只是因为太爱鸾歌,所以给她时间给她自由,不愿意用自己的权势去逼迫她,也从不想将自己霸道强势的一面在鸾歌面前表露出来,就怕自己会留给她一丁点儿不好的印象。 他要的是鸾歌的心甘情愿,而不是鸾歌在他强权逼压下的无力妥协。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鸾歌的人,更是鸾歌的心。 可不管眼下情况如何,也不管鸾歌自己是否愿意嫁给他,那都是他跟鸾歌两个人之间的事,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来插嘴。 谁都不可以在他面前说“鸾歌不是你的”这句话,谁都不可以! 他云墨非认定的妻子,即便是上天,都别想跟他抢。谁若是妄想阻碍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更别怨他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子夜偷眼一瞥间,刚好看到云墨非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凛凛杀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忙将头低了回去。 迟疑了片刻,方小心翼翼问道:“主子,那您打算如何做?是要自己亲自动手,还是让属下去?” “多话!”云墨非剑眉一蹙,声色俱冷道,“本侯有说过要杀掉司徒脱尘么?你记着,司徒脱尘不但不能死,他还得活着,好好地活着!” “小侯爷,您刚才不是还说想要让司徒脱尘从这个世上消失么,怎么现在又?” 子夜一头雾水,越听越糊涂。第一次觉得自家那个向来精明强势又冷酷淡漠得可怕的主子,说话竟也有颠三倒四、前后矛盾的时候。 看来,一旦牵系到鸾歌小姐,主子就会变得不像主子了。 “你不用懂那么多,你只要明白,鸾歌是我最大的软肋,而司徒脱尘是鸾歌最大的软肋就可以了。换句话说,鸾歌是我最不能容人触犯的底线,而司徒脱尘则是鸾歌最不能容人触犯的底线。” 顿了顿,云墨非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所以,我若是杀了司徒脱尘,鸾歌必定会憎恨我一辈子,那我此生就真的永远也得不到鸾歌了。” “小侯爷,你其实根本就不必理会司徒脱尘的。有司徒老太太和司徒老爷在,鸾歌小姐的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他来做主?只要司徒老太太和司徒老爷点了头,鸾歌小姐自然就是我们定国侯府的当家少奶奶,司徒脱尘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 “你知道什么!”云墨非面色清冷地看了子夜一眼,强行压抑住心底陡然滋生起来的烦躁情绪,沉声说道,“事情要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的话,我也不用这般心神不宁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向也不瞒你什么,跟你说白了罢,鸾歌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司徒脱尘那里!即使我能感觉得到鸾歌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可一旦司徒脱尘出现,那一点点在乎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在鸾歌的心目中,我与司徒脱尘根本就无法相比!也不仅仅是我,而是任何人都无法跟他相比!子夜你知道么,司徒脱尘他几乎占据了鸾歌的整颗心,他在鸾歌眼中重于一切!” 语罢,云墨非轻轻闭上眼睛,不让人看见他眸底流露出来的苦涩和忧伤。 可他眉宇间散发出的那丝丝落寞和寂寥还是让子夜感到心疼,不都说爱情是幸福甜蜜的么?可为何自从主子爱上了鸾歌小姐之后,却是一次又一次地黯然神伤呢?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伤心落寞。他也如何都想不明白,像主子这般完美又痴情的男子,鸾歌小姐怎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面对主子的痴情求娶和执着不悔,只怕早就欣喜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哎,真不知道鸾歌小姐脑袋里面是如何想的。 暗自叹了口气,子夜绞尽脑汁想了些安慰的话,说道:“小侯爷,您也不用想那么多,就算鸾歌小姐将司徒脱尘看得重于一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兄妹而已,又不能永远在一起。” “再说了,司徒脱尘与鸾歌小姐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他对鸾歌小姐的那份疼爱,纵容和宠溺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入了鸾歌小姐的脑海中,也不怪鸾歌小姐眼里心里只有司徒脱尘。” “等以后鸾歌小姐再长大些,心思再成熟些,或是更多地感受到小侯爷您待她的好,她应该就不会再那么依恋着司徒脱尘了。” “是啊,鸾歌与司徒脱尘只是兄妹!”云墨非感叹一声,蓦地话锋又一转,“可我怕的是他们妹妹不像妹妹,哥哥亦不像哥哥!” 子夜一愣,疑惑道:“小侯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云墨非摇了摇头,冷硬的语气中泄露出丝丝郁躁。 他真的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司徒脱尘与鸾歌兄妹不像兄妹,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夜看到司徒脱尘突然出现,他猛地就心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心慌,明明是两兄妹,可他偏偏就是能清楚地感觉得到来自司徒脱尘身上的威胁,一种极度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觉得如果让司徒脱尘一直留在鸾歌身边的话,他怕是真的要空等一辈子了。所以,眼下最最紧要的,是先将司徒脱尘这个绊脚石给挪开。 不过,他还是有必要让母亲即刻去司徒府“拜访”一下。 他虽然相信只要有司徒脱尘在,鸾歌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拒绝楚府和风府的求亲,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司徒老太太来个一言堂,不顾鸾歌的意愿硬要将她许给其中的一家,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得先让母亲去司徒府给司徒老太太打个预防针,告诉她鸾歌被他们定国侯府相中了,这侯府未来的少奶奶岂能被许给别的人家? 见云墨非一脸讳莫如深的冷淡模样,子夜忍不住问道:“小侯爷,那您现在要怎么办?总得采取些什么行动吧,不然真等到鸾歌小姐被司徒老太太许给楚旭阳或者风燕熙,那事情就复杂了。” “急什么,我自有主张。”云墨非看了他一眼,而后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继续去司徒府盯梢着,有任何关于鸾歌的异动,都要立刻回来向我禀报。” “是,小侯爷,那属下先告退了。”说罢,子夜拱手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云墨非负手立于窗边,容色漠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半晌他才转过身来,扬声吩咐书房门口候着的顺子,道:“顺子,去纤云阁把你家小郡主请过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是,主子。”顺子恭应一声,速速告了退。 “小妹,像司徒脱尘这般纯灵剔透且清贵高雅的男子,定能让你动心罢!” 云墨非暗忖一句,随即走到书桌旁,执起绘画用的狼毫,就着早已备好的宣纸和墨汁,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图便已经跃然纸上,只可惜是一幅面部空白的人物肖像图。 搁下画笔,云墨非将没有画下脸部的画像平铺于书案上。等了没多久,就见云纤纤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哥哥,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啊?这还是你第一次特意让人去纤云阁请我过来呢,实在是难得啊难得!” 云纤纤笑呵呵地揶揄了一句,莲步徐徐走到云墨非跟前。 云墨非没有理会她的打趣,伸手指了指书案上的画像,淡声道:“小妹还是先看看这幅画吧。” “什么画啊,竟值得哥哥特意让人去请我过来观看,难不成是什么稀有的名人真迹?”云纤纤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她向来对古玩字画一类的东西没什么喜好,再名贵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稀奇的。 漫不经心地低头往那幅画像上瞧去,先是一愣,因为那幅画像没有画出脸部。视线再转至其他的部位,一番细细观摩下来,她的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 那画上画的是一个男子,一身胜雪白衣,仿似沾染了月夜中皎洁的银华。墨发随风轻扬,衣袂翩然纷飞,那绝俗出尘的姿态,如同一幅写意画般,飘逸雅致,浓淡得宜,让人有种形容不出来的美感。 他身侧还画着一株恣意盛开的琼花,人花两映,相得益彰,愈发衬得他圣洁如高山莹雪,纯净若琉璃水晶,遗世独立似画中仙灵。 虽然没有画出脸部,可只看那清逸脱俗的身姿,以及那淡雅悠然的气韵,便能叫人止不住地心泛涟漪。 云纤纤眸光痴痴地看着那画像,似怕惊扰到什么似的,柔声慢语地问道:“哥哥,你好端端地怎么画起天界的神仙来了?还有,这画像怎么不画全呢?是不是因为哥哥不知道神仙长什么样子,所以不好下笔画他的五官?” 云墨非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道:“小妹喜欢这画上的男子么?” “哥哥这话好没意思,这画像上的人又不是真的存在,我干嘛要喜欢啊。”云纤纤嘴上虽是这么说,可那张俏脸却忍不住染上了两抹红晕。“再说了,哥哥又没有画出他的脸,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啊。” “呵呵,小妹若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待我画来便可知晓了。”云墨非薄唇一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片刻后,但见他执起狼毫,在画像上的面部空白处,再次勾勒描画了起来—— 第117章 云纤纤倾心司徒脱尘 没一会儿的工夫,云墨非便已画好。 收起狼毫,他将画像重新平展开,递到云纤纤面前,不动声色道:“小妹,你再看看这幅画像画得如何?” 云纤纤依言低下头,凝眼细瞧去,呼吸霎时一窒,一瞬间只为画中男子的那份绝世之美惊艳得有些目眩神迷。 但见那画中男子肤如精瓷,隐隐闪着别样的光泽。一双不染纤尘的黑色瞳眸,清澈如山泉,莹亮如水晶,顾盼间流转出银白的月华。那樱花般的唇瓣带着淡淡的粉色,娇嫩得仿佛还盈着清晨的露珠,诱得人想要去品尝。 翩翩浊世,绝代风华,气韵悠然,脱尘如仙,这样梦幻一般纯净唯美的男子,该是多少闺中少女心目中的梦? 云墨非眸光深邃地看了云纤纤一眼,见她神色有些痴醉,扬唇浅笑道:“小妹觉得这画中的男子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云纤纤情不自禁地低喃了一句。待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双颊立刻火辣辣地热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窘,她狠狠瞪了云墨非一眼,颇没好气地说道:“我喜欢不喜欢关哥哥什么事啊,你干嘛一直问我这个问题?再说了,这画中男子又不是真的存在,不过是个虚幻之物罢了,我喜欢他也没用。” “谁说没用了?”云墨非微挑着剑眉反问一句,褐色双眸中弥漫起丝丝妖娆的雾气来。“小妹,如果我说这画中男子真有其人呢?” 云纤纤芳心砰然一动,极力压抑住那胸腔中似要破体而出的阵阵惊喜和激动,可出口的语气仍然难掩其中的急切与希冀:“哥哥此话当真?这画像上的男子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吗?哥哥莫要诳我!” 云墨非双眸微微眯起,再次反问了一句:“小妹,我什么时候诳过你?” “那倒没有,哥哥从来不说假话的。”云纤纤摇了摇头,伸手轻抚了下急速跳动的胸口,极力摆出一副矜持端庄的模样来。 等了半天,却不见云墨非有什么下文,似乎在故意吊她的胃口似的,不禁有些恼,恼他偏在这种事情上卖关子,可恶。 咬了下唇,云纤纤一跺脚,不装矜持和端庄了。反正自己的真实个性是怎样的,哥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伸手在云墨非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哥哥好讨厌,明明是特意让人家过来看画像的,却又故意吊人家胃口!快说快说,这画像上的男子到底是谁?而今又身在何处?” “小妹,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一点吧。”云墨非笑着摇了摇头,又揉了下被拧疼的手臂。沉吟了片刻,方云淡风轻地说道,“小妹,这画像上的男子名为司徒脱尘,是司徒府庶出的三少爷,亦是鸾歌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什么?他就是司徒府的三少爷司徒脱尘?!”云纤纤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都说司徒府的三少爷是个病秧子么?不但先天心脏不好,而且还患有肺痨,遭尽他人的嫌弃和避讳!天呐,他原来竟是如此清贵高雅,且脱尘如仙般的一个人吗?” 云墨非点了点头,似有感慨道:“是啊,我也从未想到传言中的病痨子竟能拥有如此绝世的风华。那夜初见他时,真的让我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气质和容貌都是极度自信的,总认为这世上无人能与我相比肩。” “可自从见过司徒脱尘之后,我才知道上天钟爱的不仅仅只有我,还有司徒脱尘。他仿似夺了天地之灵气,吸了日月之精华,是真真正正造化钟神秀的人物。他身上的那份灵动隽逸和超然出尘,真的无人能及。” 说罢,云墨非微微低下头,凝眸看向司徒脱尘的画像。说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相信司徒脱尘竟有这般上乘的风姿,容色,气质,以及芳华。 他一直以为司徒脱尘该是一个容色憔悴不堪,且身形羸弱得经不起半丝风吹的病态之人,可原来现实与想象中的竟有天壤之别。 这司徒脱尘也太过低调了,若是他的那份绝世姿容和高雅气质尽得外人所知,那么“京都六公子”之首的美誉也轮不到他云墨非一个人独有了。 “脱尘少爷的身子那么弱,这些年来,他一定过得很累很辛苦。”云纤纤伸手轻轻抚上画像上司徒脱尘的脸颊,眼角眉梢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丝丝心疼之色。“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身子可有好些?” 顿了顿,又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对了,我那里有很多名贵珍稀的补品,什么千年人参,极品血燕,紫灵芝和冬虫夏草等等我都有。哥哥,你能以你的名义帮我把这些补品送去司徒府给脱尘少爷吗?” “呵呵,当然可以了。”云墨非勾唇一笑,默了片刻,忽而直言不讳地问道,“小妹,跟哥哥说实话,你喜欢司徒脱尘吗?若是将你许给他,你可愿意?” “哥哥,你说什么呢!”云纤纤莲足一跺,红着脸娇嗔道,“人家跟脱尘少爷连面都未曾见过一次,哪里就谈上终身大事了?” “不能么?”云墨非笑着瞥了她一眼,语带揶揄道,“看来我们家小妹眼光还是那么高,连这各方面都优人一等的司徒脱尘都入不了你的眼。也对,人家既患有先天心疾,又患有肺痨,小妹怎么会喜欢他呢,说不定也与旁人一样嫌弃避讳于他。罢了罢了,这样的病秧子给我们定国侯府尊贵无比的小郡主做姑爷,也着实委屈小妹你了,还是将他留给别家的千金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云纤纤便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他:“哥哥,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再这样乱说,我可真要生气不理你了!” 咬了咬唇,又压低声音说道:“我才没有嫌弃脱尘少爷呢,像他这般清雅脱俗如仙界神灵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个?他不嫌弃别人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别人去嫌弃他?那些说他坏话且避他如蛇蝎的人,都是俗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哼!” “呵呵,听小妹这话,似乎是在为那司徒脱尘打抱不平啊。”云墨非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即容色一整,正儿八经地说道,“好了小妹,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司徒脱尘?若是愿意就直说,在哥哥面前不用整矜持与忸怩那一套,哥哥又不会笑话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哥哥也不会逼着你去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哥哥,我……”云纤纤俏脸红彤彤的,憋了半天,才声若蚊蚋地说道,“哥哥,我喜欢他,亦愿意嫁与他为妻。”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可她不后悔,她真的心甘情愿嫁给司徒脱尘。虽然只是看过他的画像,可那份怦然心动却是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清贵高雅且超然脱俗的男子,他的人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纯净,剔透,宁静,悠然,仿佛遗世独立于九天之外。 看尽世间繁华,原来那个叫做司徒脱尘的男子,就是那份独属于她的幸福。原来爱情来临的时候,竟是这样地让她猝不及防,也让她满怀欣喜如获至宝。 “小妹,你喜欢司徒脱尘我就放心了。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就能各得其所了。”云墨非眸底盈满笑意,看样子是真的很高兴。 云纤纤却有些不解:“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各得其所?” “问那么多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云墨非摇了摇头,大略说道,“小妹,我简单跟你说吧,鸾歌很是看重且依恋她的哥哥司徒脱尘,如果司徒脱尘一天不成家立室,那么鸾歌就一天不会嫁人。所以,我若是想娶得鸾歌为妻,那么就必须先将司徒脱尘的终身大事给解决掉。” “真的么?”云纤纤一脸惊诧,“鸾歌妹妹怎会依恋脱尘少爷到如斯地步?”哪有哥哥一天不娶妻,妹妹就一天不嫁人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云墨非薄唇略略上扬,勾起的浅笑中带着些许苦涩。“所以,我若是想要得偿所愿的话,就全指望小妹你了。” “我?”云纤纤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太明白,“哥哥,我自然是一万个希望你尽快将鸾歌妹妹娶进门来的,可我到底要怎么做呢?” “很简单,小妹即刻进宫去面圣,请求皇上为你和司徒脱尘赐婚。”云墨非双眸一眯,眼底涌动着一层高深莫测的暗芒。“小妹应该不会忘记,两年前当今皇上因赏识看重你的‘京都第一才女’之名,而许了你一道口谕,说是日后小妹若看中了哪家的公子或者少爷,他就会亲自下旨为你赐婚。呵呵,若不是碍着皇上的这道口谕,小妹觉得你还能像如今这般逍遥自在么?只怕父侯和母亲早就替你定好了婆家了。” “我才不要嫁给别人呢!”云纤纤撅着嘴哼哧一声,寻思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小声说道,“哥哥,我……我明天再进宫去求皇上为我赐婚。今儿实在是太仓促了,我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跟皇上说。” “也罢,那你先想好了再进宫去跟皇上说。”云墨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将司徒脱尘的画像卷起来递给她,“小妹,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恩,我会的。”云纤纤边说边宝贝似地将画像接了过来,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对了哥哥,我待会儿让粉桃把补品送过来,你再以你的名义帮我送去司徒府给脱尘少爷,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养身体哦。” “知道了。”云墨非点头应下。“小妹尽管放心,就算没有你的这些补品,只要有鸾歌在,司徒脱尘的身体也早晚有一天会疗养得如同常人一般康健的。” “呵呵,那就好,我相信鸾歌妹妹的医术。好了哥哥,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啦。”云纤纤倩然一笑,朝他摆了摆手,而后莲步往书房外走去。 云墨非定眼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神色淡漠了下来,嘴角原本勾起的那抹浅笑也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默了许久,忽听他低语呢喃道:“对不起,小妹,哥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利用你……” 这一次的请旨赐婚,司徒脱尘能答应最好,那么既能让小妹嫁得如意郎君,他又成功地将司徒脱尘和鸾歌二人给分了开。 如果司徒脱尘抗旨不遵,那就是死罪一条,这样的结果更是他所乐见。 不过他却不会这样看着司徒脱尘去死,而是会出手相救,只是却要卑鄙一次了。他会以救司徒脱尘的性命为条件,让鸾歌答应嫁给自己。 他说过,一旦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是会不折手段的! 第118章 可爱小安安,痴情大嫂 午膳过后,烈鸾歌照例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闲谈叙话间,老太太自然是三句话不离烈鸾歌的终身大事,直问她考虑得如何,这风家的燕熙少爷和楚家的旭阳少爷,她到底更中意哪一个。 烈鸾歌心底颇感烦躁,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还得红着一张俏脸,努力地装出一副小女儿家的羞赧之态来。 与老太太打了半天的太极,烈鸾歌最后就一句话,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而是关系着她一身的幸福,所以她不想太草率地做出选择,还需仔细地考虑考虑。 老太太觉得她这话在理,再加上本就疼她如心头肉,虽然急着想将这宝贝丫头的亲事给早点定下来,但也舍不得太过逼迫她,便答应让她再好好考虑两天。 给老太太做完一套全身按摩,又服侍着老太太午睡下之后,烈鸾歌才从养心居里出来。 原本想直接回梨香苑的,想想还是绕道去了风紫晴的碧水阁。 来到主院正房外,台矶上坐着的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子见了烈鸾歌,先是一阵惊愣,而后俱都毕恭毕敬地上前来朝她行礼问安。 烈鸾歌淡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指了其中一个绿衣小丫鬟,问道:“太太今儿可来过?这会子还在里面吗?” 那绿衣小丫鬟受宠若惊般地回话道:“太太今儿早上来过,午饭后没来,说是身上不大爽快,只打发了彩凤姑娘过来给我们大少奶奶送了碗乌鸡人参汤,并看看小少爷是否安好。” “恩,知道了。”烈鸾歌暗道一声运气好。如非必要,她还真不想看到柳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影响心情。 小丫头见她没什么要问的了,忙上前一步替她打起门帘。 烈鸾歌莲步而入,进得房内,就见到风紫晴半歪着身子靠坐在一张铺着大红猩毡的软榻上,双腿上盖着一张绣有多子多福图案的绢丝棉绒毯,身侧的小几上还摆放着一个装有各种绣具的小笸箩。 她的两个随身大丫鬟巧莺和巧燕也都一左一右地坐在她榻前的绣墩上,一个伺候着茶水,一个帮忙打着下手。 烈鸾歌一边朝榻前走去,一边笑着问道:“大嫂在忙什么?刚生产完,怎的不好好休息?” 风紫晴闻声抬起头来,见是烈鸾歌,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扬起笑脸来,道:“三没怎么过来了?该提前知会一声的,也让我好有个准备,没的怠慢了三妹。” 说着,放下手里的绣活儿,作势便要起身相迎。 “大嫂快别起来,好好养着罢。”烈鸾歌忙快步上前,一把止住了风紫晴起身的动作。默了片刻,笑语道,“都是一家子人,哪里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倒是鸾歌以前不懂事,没能时常过来看望大嫂,还请大嫂莫要见怪才是。” “呵呵,三妹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见怪呢。”风紫晴迟疑了下,而后试着拉起烈鸾歌的手,见她没有拒绝,心下颇有些高兴,便又顺势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 两个大丫鬟巧莺和巧燕上前来给烈鸾歌行了礼,而后速速下去备了瓜果茶点来。 风紫晴打发了她二人退到一旁伺候,又亲自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递给烈鸾歌:“三妹喝杯茶罢。” “大嫂客气了。”烈鸾歌含笑接过茶杯,浅呷了一口。 少顷,她侧脸看向小几上的笸箩,语带关切道:“大嫂才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得很,不宜劳心费神。有什么绣品要做的话,交给丫头子们就可以了。听素妍说,大嫂跟前的巧莺女红很不错的,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大丫鬟在身边,哪里还用得着大嫂亲自动手。” 风紫晴看了眼不远处立着的巧莺,笑道:“平日里的绣活儿倒都是交给巧莺来做的,只这一次我想亲自来做。”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三妹,你以后会知道,一个母亲给自己的孩子亲手做衣服,有多么快乐和满足。就算再累,她也甘之如饴。” 闻言,烈鸾歌微怔了下,随即理解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道:“呵呵,原来大嫂是准备给小安安做衣服啊。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劝大嫂休息了,反正劝也劝不住。不过大嫂自己也要注意些才是,疼孩子紧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也一样紧要。” “恩,我知道的,多谢三妹关心。”风紫晴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吩咐巧莺道,“巧莺,去耳房里看看小少爷醒了没,若是醒了,就让奶娘抱过来给三小姐看看。” “是,大少奶奶。”巧莺应声告了退。 不多一会儿,她便去而复返,上前回话道:“大少奶奶,小少爷刚醒,奶娘说是帮小少爷收拾一下就抱他过来。” 说罢,巧莺看向烈鸾歌,眉眼含笑道:“三小姐,我们小少爷前两日都是睡到将近酉时才醒的。今儿想是能感应到三小姐会来似的,这才刚到申时,小少爷便早早地醒了,怕是急着要三小姐抱抱呢。” “呵呵,小安安那么可爱,我倒是巴不得多抱抱他。”烈鸾歌说起小家伙便忍不住一脸笑意,她其实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漂亮可爱又乖巧懂事的小孩子。 惟安那小家伙,她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而那小家伙似乎也挺喜欢她的,两次陪着老太太来看他的时候,小家伙都是伸着两只小手要她抱。 等到走的时候,小家伙又总是紧抓着她胸前的衣服不放,让她真是恨不得带回梨香苑亲自照顾着。 “三妹这般喜爱安安,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替他开心。”风紫晴满脸笑容地说了一句。 蓦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那满脸的开心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勉强,眸底更有丝丝忧伤和悲苦划过。 “每个人都很疼爱安安……”风紫晴轻叹一声,话只说了半句便止了住,没再接着往下说。 烈鸾歌不用多想便知道那未说完的话会是什么,更知道她眸底的忧伤和悲苦是为何。 沉默了一会儿,她拉起风紫晴的手,柔声安慰道:“大嫂,相信我,大哥会来看你的,更会像我们一样疼爱小安安的。” “三妹,你说的是真的么?”风紫晴反手握住烈鸾歌的手,满脸希冀地问道,“皓轩真的会来看我吗?他也会喜欢疼爱安安吗?” “当然。”烈鸾歌用力点了下头,语气坚定不移道,“大嫂,你是大哥的结发妻子,而小安安是大哥的亲生儿子,你们两个都是大哥最亲最亲的人,他又怎么会不喜欢不看重呢。” 听她这么说,风紫晴一喜,可嘴角的笑容很快又隐了去。双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烈鸾歌不便相问,再次安慰了她几句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葫芦状的白釉小瓷瓶来,边递到风紫晴的手上,边说道:“大嫂,这是我今儿才给小安安炼制好的药丸,用来补养身体和增强免疫力的。每日晚膳过后,大嫂取出一丸来碾碎,用小半杯温水调匀,然后喂给小安安喝下就可以了。这瓶药一共是十二丸,吃完后我会再炼制新的药丸送过来。大嫂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小安安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哪怕小安安先天体质再弱,我也会想尽办法帮他调养好。” 闻言,风紫晴不由红了眼眶。用力握着烈鸾歌的手,沉默了片刻,忽而满脸歉疚地说了一句:“三妹,对不起。” 烈鸾歌一愣,待细细一想,便知道她是为之前听柳氏之命而故意陷害自己一事而道歉。 “大嫂,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不提起来我都忘了。”烈鸾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而且,我也知道那绝对不是大嫂的本意。大嫂怕是不知道吧,你的温婉和柔善都写在脸上的呢,又怎么会去故意害人。” “三妹,我……” 烈鸾歌不等风紫晴说完,便笑着打断她的话:“大嫂无需多言,我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只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家子亲人何必计较那么多。而且,我也很喜欢大嫂,往后还想与大嫂之间多走动走动,并且逗弄逗弄小安安呢。” “三妹,你真好……”风紫晴哽了哽,片刻又接着说道,“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像三妹这般美好的女子,日后谁若是娶了你,定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末了还半是感叹半是希冀地补了一句:“哎,真希望我大哥能有这个福气,那样的话,我跟三妹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烈鸾歌俏脸一红,嗔道:“大嫂,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扯到哪里去了。” 风紫晴笑着打趣道:“三妹,我跟你说的也是正经的啊,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听说老太太眼下正在为你选亲呢,这女大自然当嫁,没什么说不得的。” “大嫂,让你别说你还说,再谈这个我可要走了。”烈鸾歌作势就要起身。 风紫晴见状赶忙拉住她,摇着头笑道:“好了好了,三妹莫要恼,我不说这些总行了吧。真看不出来,三妹这样大气灵秀的女子,在婚姻大事上竟比一般的女子都要羞赧,连半句玩笑都开不得。” “哪有拿这种事乱说的。”烈鸾歌撇了撇嘴,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房门帘子被打起,奶娘抱着小安安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奴婢把小少爷抱过来了。”奶娘朝风紫晴略略施了一礼,而后小心谨慎地将小安安递到风紫晴的怀里,又恭恭敬敬地朝烈鸾歌屈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小姐。” 风紫晴朝奶娘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半个时辰后再过来给小少爷喂奶。”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门帘外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大少奶奶,大少爷来了!” 第119章 侯夫人的强势到来 一声“大少爷来了!”的通报声,直让风紫晴惊喜得有些手足无措,激动紧张之下,连抱着小安安的力度都掌握不好,双臂紧得似要将小宝贝嵌入自己的怀里。 烈鸾歌见状,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心酸的感觉。 大嫂如此深爱着大哥,可大哥却为了另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女子而封闭了心门。两个都是为情而伤的人,但愿他们以后能有个好的结果罢。 暗叹一声,烈鸾歌微微张开双臂道:“大嫂,还是让我来抱着小安安吧。你抱得那么紧,小家伙会不舒服的。” 闻言,风紫晴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用力过大,忙松了劲道。心道:还好小宝贝一向乖巧,不然怕是要哭了。 懊恼地摇了摇头,风紫晴小心翼翼地将小安安递给烈鸾歌,一边笑言道:“三妹,你赶紧抱抱吧。这小宝贝一双眼睛直盯着你看,怕是早就巴不得要你抱了呢。” 烈鸾歌双手接过小安安,软绵绵的一小团搂在怀里,让她俏脸上瞬间盈满了笑意,眼角眉梢也具是宠溺和怜爱之意。 轻刮了下小家伙可爱的鼻尖,捧起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一边用力啵上一口。 小家伙“咿呀”一声,随即挥舞着两只小手“咯咯”地笑了起来。没一会儿,小家伙一只小手紧攥住她胸前的衣服,而另一只小手则是抓住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不放。 “三妹瞧瞧,这宝贝疙瘩是真的很喜欢你呢,呵呵。” 风紫晴扬眉笑了笑,随即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语气带着些许急切道:“三妹,你快看看我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脸上的气色可还好?要不要上点胭脂水粉什么的?” 顿了顿,又欲动手将额头上戴着的大红色貂皮云纹抹额给摘下来。 烈鸾歌忙出声止住她:“大嫂快别摘,那貂皮抹额是用来护着额头的。你才生产完,现在正是月子里头,各方面都需万般小心谨慎。尤其是这头部要护好,若是进了冷风,患了头疾,往后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这月子病可是很难彻底治愈的。” 听她这么说,风紫晴有些迟疑道:“可是这抹额戴着未免显得老气了些,我平日里从来不戴这个的。眼下因是月子里头,才听了太太的话每天都带着它。” 若是其他人看到也就算了,可待会儿要进来的人是皓轩,是她一直深深爱着的夫君。如果被夫君看到她这样一副精神恹恹的老气容色,怕是愈发要厌恶她了。 烈鸾歌知道风紫晴心中的忧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柔声安慰道:“大嫂,你别想太多,大哥不会那样的。而且,大嫂天生丽质,容颜娇美如花,不论怎么打扮都漂亮。这貂皮抹额我瞧着就挺好的,图案精美,颜色艳丽,又显富贵和大气,倒将大嫂原本的那份虚弱之态遮掩了好几分呢。” 闻言,风紫晴忙问道:“三妹说的是真的吗?那这抹额我不用摘下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房帘再次被打起,司徒皓轩随即阔步走了进来,面上神色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冰冷和漠然。 巧莺和巧燕二人忙上前福身行礼,而后一人准备茶点,另一人搬了张铺有锦垫的玫瑰圈椅摆放到软榻旁边。 风紫晴看到司徒皓轩朝床边走过来,面上喜不自胜,早忘了烈鸾歌之前的叮嘱,伸手将双腿上盖着的棉绒毯一掀,作势就要下床亲自相迎。 烈鸾歌黛眉一蹙,却没有阻止,而是定眼看向司徒皓轩,想看看她这个大哥到底对自己的妻子无心无情到何种程度。 好在结果还不至于让她太失望。 “不用下床了,身子不好就老实躺着。”司徒皓轩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说话的对象是一个与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饶是如此,也总比眼睁睁看着风紫晴硬撑着虚弱的身子下床而无动于衷要好得多,烈鸾歌暗暗想道。 “夫君。”风紫晴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眼角眉梢皆带着欢喜,更兼有小心翼翼之色。 见司徒皓轩冷沉着一张俊脸瞥了眼她穿着薄裙的双腿,心中一慌,随即又是一喜,忙拉过棉绒毯将双腿严严实实地盖了住。 夫君还是关心她的吧,风紫晴心里如是想着。 烈鸾歌看了眼风紫晴,朝司徒皓轩略略福了福身,笑道:“大哥总算来了,小安安早盼着见自己的父亲呢。” 司徒皓轩闻言蹙了蹙眉,脚步顿在她跟前两步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嘴唇动了动,却又一个字都没说。 烈鸾歌笑了笑,上前一步,直接将小安安递到他面前:“大哥,抱抱他吧,这可是大嫂历尽艰辛才为你生下的儿子呢。快瞧瞧,这小宝贝长得多像你,尤其是这眉毛和眼睛,简直跟大哥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说罢,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小家伙粉嫩嫩的小脸上蹭了蹭,而后柔柔说道:“小安安,爹爹来看你啰!快让爹爹抱抱,爹爹疼你哦!” 小家伙倒也乖巧,仿佛能听懂烈鸾歌的话似的,松开紧攥着的衣服和头发,而后朝司徒皓轩伸开两只小手,很明显是要他抱。 见状,烈鸾歌忙笑道:“大哥瞧瞧,这小家伙一见了自己的爸爸,就不要我这个小姨了。” “爸爸?”司徒皓轩剑眉微挑,不太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爸爸就是父亲,大哥,我的意思是说小安安很喜欢你这个父亲,一见面就急着要你抱呢。”烈鸾歌笑呵呵地解释了一句,随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小家伙递到了司徒皓轩的怀里,双手却没敢松开。 就怕他万一要是不伸手接住,那小家伙岂不是要摔到地上了? 司徒皓轩迟疑了好一会儿,终还是紧拧着眉头将小安安搂抱了住,动作却显得极为生硬且别扭。 小家伙一边吸吮着自己的小拇指,一边歪着小脑袋看着司徒皓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水灵灵明亮亮,将他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其中。 司徒皓轩面无波澜地看了小家伙许久,伸手不轻不重地戳了下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又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而后淡声道:“他叫惟安是么,老太太帮他取的名儿?” 听夫君问及宝贝儿子,风紫晴忙笑着答话道:“恩,是老太太亲自给小安安取的名字,寓意是希望他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地健康成长。” 司徒皓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确实瘦弱了些,往后好生照料看顾着,别弄出什么闪失来,让老太太操心。” 风紫晴用力点着头:“夫君说的是,我都省得,定不会让小安安出半点差池的。” “知道就好。”司徒皓轩没再跟她说什么,径自抱着小家伙走到离软榻三米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旁若无人似的,一个人在那里逗着小家伙玩。 见状,风紫晴心下三分欢喜,七分忧伤。欢喜的是夫君貌似有些看重小安安;忧伤的是夫君对她还是那么冷漠不待见,每次见面跟她所说的话,五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烈鸾歌看了看风紫晴,又看了看司徒皓轩,沉吟了片刻,笑道:“大哥大嫂,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聚聚,我就不在此多加叨扰了。我先回去了,明儿再过来看你和小安安。” “好的,那三妹慢走。”风紫晴柔柔一笑,随即吩咐巧莺和巧燕二人相送。 烈鸾歌莲步往外走去,经过司徒皓轩身侧时,脚步顿下,略略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应该放眼未来。不管怎样,逝者已矣不可追,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而活着的人应该为自己和自己的亲人负责。更何况,大嫂是无辜的,小安安更是无辜的。大哥是他们的丈夫和父亲,是他们终身的依靠,他们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说罢,烈鸾歌也不管司徒皓轩会有什么表情和反应,直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无论怎样,大哥肯主动过来看望大嫂和小安安,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相信大哥总有一天会走出过去悲痛的阴影,而慢慢接受大嫂,如大嫂好好过日子。 她也始终相信孩子是夫妻间感情得以改善的最好的润滑剂,更是夫妻间永远也扯不断的纽带。 只要有孩子在,一切皆有可能。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还没坐下来歇口气,就听玲珑和素妍问她半下午的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姨主子有急事找她过去呢,都打发碧颜过来瞧了好几趟了。 瞧着玲珑和素妍二人说得那么急,烈鸾歌还以为姨娘那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颗心不由紧了紧,慌忙火急火燎地往姨娘的院里赶去。 掀帘入房,却看到姨娘人好好地坐在一张贵妃椅上,奶娘和碧颜也都好好地随侍在她身侧,并无半点闪失。 视线再一转,就看到姨娘面前的炕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名贵珍稀的补品和药材,而姨娘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似喜还忧。 烈鸾歌怔愣间,就听到苏姨娘嗓音柔和且慈爱地说道:“鸾儿来了,这半下午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叫姨娘好等。” “呵呵,也没去哪儿,在老太太那里多留了片刻,然后去大嫂院里看小安安了。”烈鸾歌微微一笑,又朝向她福身行礼的奶娘和碧颜点了点头,而后走到苏姨娘身边坐下。 动作万般亲昵地挽住苏姨娘的手臂,微顿片刻,一脸关切地问道:“姨娘这般急着找女儿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我也说不上来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苏姨娘半喜半忧地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炕几上的名贵补品和药材,叹息着问了一句,“鸾儿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么?” 烈鸾歌黛眉轻蹙,猜测道:“风府还是楚府?” “都不是。”苏姨娘再次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鸾儿,这些补品和药材是侯夫人不久前打发她跟前最得脸的邹妈妈和两个大丫鬟亲自送过来的,说是送给你哥哥服用的。” 闻言,烈鸾歌半惊半疑:“是侯夫人打发人送来给哥哥的?为什么?她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起给哥哥送补品和药材来了?而且每一样都如此珍稀名贵,瞧这千年人参,再瞧这极品血燕,还有紫灵芝,以及冬虫夏草,每一样可都是极为罕见的呢!侯府还真是大手笔!” “鸾儿,侯夫人今儿怕是来者不善啊。”苏姨娘长叹一声,见宝贝女儿面露疑惑,不由忧声说道,“鸾儿还不知道吧,侯夫人今儿下午未时二刻亲自来我们司徒府登门拜访,这会子还在老太太的养心居里跟老太太聊着呢。” 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本来侯夫人来我们府上拜访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毕竟往年也来拜访过好几次。可今儿却是明显不同于往年,我之前打发碧颜去老太太那里偷偷看了下情况的,虽没探到什么具体的事情出来,但却看清了侯夫人今次头上所佩戴着的发饰——赤金缀玉十二翅宝冠。” 烈鸾歌仍是不解:“赤金缀玉十二翅宝冠?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傻女儿,”苏姨娘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神色凝重道,“那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才有资格佩戴的头饰,那是权势,身份,以及荣耀的象征。一般只有在入宫觐见皇上皇后,以及二品以上妃嫔时才会佩戴在头上的。侯夫人每年在那么重要的百花宴上都从来不佩戴这赤金缀玉十二翅宝冠,可今儿来我们司徒府登门拜访,却破天荒地戴上了它。鸾儿知道么,侯夫人若是不戴它,我们老太太见了侯夫人只需行福身礼。而一旦戴了它,我们老太太就需向侯夫人行跪拜大礼了。” 听罢苏姨娘的一番话,烈鸾歌神色大惊。无需再多想,她便已然明白侯夫人今儿亲自来登门拜访是所为何事了。 哥哥预料的不错,他说定国侯府很快就会有人来她们司徒府,而且还会以权压人,果不其然,来的竟还是定国侯府的当家女主、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侯夫人。 难道真如哥哥所说的,云墨非要用权势来威压她们司徒府,强迫老太太将她嫁给他么?难道为了娶到她,云墨非真的会变得不折手段吗? 云墨非,你到底想怎么样?用强权胁迫和逼压来让我对你妥协,这样的结果是你乐意见到的么?你就不怕我讨厌你憎恨你吗? 烈鸾歌暗暗问道。想到一直说深爱着自己,且永远都不会强迫自己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强势霸道且不折手段,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鸾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么?”苏姨娘伸手抚上宝贝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话语间盈满担忧。 “姨娘别担心,我没事。”烈鸾歌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女儿只是在想,侯夫人今儿怕是来者不善,也不知老太太会如何应对。” 老太太可千万别顶不住侯夫人的以权相压,而直接改了主意,将她许给云墨非。 就算云墨非说服了侯夫人答应他娶自己为妻,可她却从不认为侯夫人会打从心底里接受她这个商贾世家的庶出之女为儿媳妇。 那侯夫人绝对不是一尊好伺候的佛! 真要是嫁入了定国侯府,还指不定侯夫人会如何想着方儿地来挤兑刁难她呢!她吃饱了撑的给自己去找一个那样极品刁钻的婆婆! 暗哼一声,烈鸾歌一边收拾着炕几上的补品和药材,一边说道:“姨娘,我们也别想那么多了,等侯夫人走了,我就去老太太那里探探情况,看看侯夫人今儿亲自过来拜访究竟是有什么事。” “恩,也只能这么着。”苏姨娘点了点头,垂眼看着炕几上的极品血燕和千年人参,又忍不住喜道,“鸾儿,这些可都是顶级难寻的好东西,给尘儿补养身子最好不过,鸾儿可要好生收着。” “呵呵,不用收着,这极品血燕我今儿晚上就要炖给哥哥喝。而其它几样我近日就会将它们炼制成药丸,让哥哥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烈鸾歌收拾好药材补品,而后起身道,“姨娘,你这也没什么事,那女儿先去哥哥那儿看看,然后就去药房炼药去的。” 苏姨娘满脸疼爱地看着宝贝女儿,柔声说道:“你哥哥这会子可不在他的西厢院,之前我让碧颜给尘儿送药膳过去时,没见着他的人,倒是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张字条,说是有事出去一趟,晚些再回来。” “什么,哥哥出去了?”烈鸾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忙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苏姨娘摇了摇头,“等你哥哥回来后,问问他就知道了。鸾儿不用急,你哥哥又不是小孩子,行事向来沉稳,而且又极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么,可是哥哥出门到底是去干什么呢?”烈鸾歌眉心愈发纠结了起来,蓦地想起哥哥之前曾说过会想办法让她婚姻自主。 难道哥哥此次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第120章 敲定婚事 养心居。 铺着大红色猩毡的名贵榻几上,老太太游氏与侯府夫人相对而坐。三分宾主,七分主次。在外人看来,老太太倒更像是登门拜访的宾客。 明媚的阳光自朱红色的窗棂外洒进来,内室敞开的门,穿入徐徐的清风,风势温柔和缓,却怎么也吹不散室内那股沉闷且肃重的气氛。 侯夫人在说完了自己的此番来意之后,便静坐着未语,兀自端着白玉雕花茶杯低头品茗,举止间显尽豪门望族的高贵与优雅。 间或抬起头来与老太太对视一眼,那张保养得宜且风韵犹存的精致脸庞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优雅得体之余,却不乏压迫与威严,自眼角眉梢丝丝点点压向对方。 她今日穿了一件金丝银线织就的天丝香云锦罗裙,衣襟上镶着珍珠翠领,光华璀璨,很是华贵。 头上十二支簪钗所成的赤金缀玉十二翅宝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四鸾为翅,翠羽六翟为尾,赤金镂空金花银叶为座,嵌芙蓉石、紫莹石、玫瑰晶为缀,明珠、白玉、珊瑚为凤鸾翟身,双凤口中衔下红宝长串挑珠牌,翡翠为华云,琉璃为簪珥。 在璀璨阳光的映照下,那尊宝冠愈发地显得珠辉明光,耀眼至极。 老太太双眸被那刺眼的珠光给晃到,不由伸手挡了挡,想着侯夫人先前说的那番话,一双眉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沉默了半晌,老太太微眯着双眼看向侯夫人,神色恭敬却不卑亢地说道:“侯夫人,我很感激你对我们家鸾丫头的青睐与厚爱。可是感激归感激,我却也明白齐大非偶的道理。以我们这种商贾门第,焉能高攀得上定国侯府这样的侯门望族?而且,我们家鸾丫头不过是蒲柳之姿,而你们家小侯爷却是天之骄子,她怎堪得上小侯爷的良配?还请小侯爷另择佳偶才是,之前那些话我就权当做侯夫人是在与我说笑罢。” 闻言,侯夫人嘴角的浅笑犹在,眼神却有些冷厉了起来。 喝下杯盏中的最后一口雪雾茶,而后放下茶杯,脱口的语气带着三分生硬,七分压迫:“老太太,我想你可能还没有弄明白我今日登门的意思。我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的,而是过来知会你一声,我们定国侯府相中了你们府上的三小姐司徒鸾歌,有意与你们司徒府联姻。说得再直接一点,就是我们家小侯爷看上了你们家三小姐,欲要娶她为妻。所以,那什么风家楚家的,老太太就无须再考虑了,他们两家合起来都不够格与我们定国侯府相抗衡。老太太只等着你们家鸾丫头风风光光嫁入我们定国侯府就行了,其他的心思最好都收起来。” “侯夫人,你这不是明显地以权压人吗?”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之色。 “老太太要这么认为也可以。”侯夫人冷笑一声,丝毫未将她的不快与气愤看在眼里。“说起来,以你们家鸾丫头那样低微的身份,嫁入我们定国侯府做少奶奶,该是件多么风光又体面的事,我倒想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拒绝,难不成是嫌我门侯府的门第还不够高,会寒碜了你们家鸾丫头么?” “侯夫人这话就说得严重了,老身岂敢这样想。”老太太蹙了蹙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侯夫人,老身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相中我们家鸾丫头。谁都知道侯夫人向来最是看重门第高低以及嫡庶之别,而我们家鸾丫头既是商贾出身,又是庶出之女,与侯夫人心目中的儿媳妇标准相去甚远。在老身看来,我们家鸾丫头应该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侯夫人的眼的。” “呵呵,说句实在话,老太太可别不爱听。你们家鸾丫头虽然各方面的修养和素质都还不错,但她那庶女身份和商贾背景还真就让我喜欢不起来。” 侯夫人摇了摇头,顿了好一会儿,微微叹气道:“哎,只是我不喜欢有什么用,我们家小侯爷喜欢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就非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不但是我后半生的依靠,更是我疼在心尖儿上的肉。” “在宝贝儿子面前,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有妥协的份儿。哪怕他娶一个商贾庶出之女是在掉我的份儿,是在打我的脸,我也只能由着他,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宝贝儿子伤心。” “老太太是不知道,我的非儿对你们家鸾丫头用情有多深,一度为了她而茶不思,饭不香,甚至还因为相思忧郁过度而病倒在床。” “非儿曾对我说过,这个世上,好女子多如繁星,可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在他眼中,你们家鸾丫头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非儿还说过,这辈子若能娶得你们家鸾丫头为妻,与她琴瑟和鸣,执手一生,此生便了无遗憾。” “从非儿的那字字句句中,我能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认真,他是真的一心扑在了你们家鸾丫头身上,更是铁了心的非你们家鸾丫头不娶。” “所以,我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宝贝儿子,不想看着非儿的后半生都在忧伤和不快乐中度过的话,除了成全非儿,帮非儿达成心愿,再无它法。” 听罢侯夫人的一番话,老太太不由愣了住。 原来侯夫人会妥协,会放弃自己一贯的择媳标准,是因为小侯爷。这还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更没想到,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的侯府小世子会喜欢上他们家三丫头,而且还用情用得那么深。 嫁给一个那么深爱自己的男子,鸾丫头应该会幸福的吧? 念及云小侯爷的一番痴情,老太太不由开始动摇了。虽知道侯门深似海,但一个女子最幸运的,莫过于嫁给一个知冷知热,并且将自己疼入心尖尖上的夫君了。 可饶是如此,婆媳关系也是相当重要的。云小侯爷虽然喜欢他们家三丫头,可侯夫人明显的不喜欢。日后三丫头若是嫁入了侯府,先不说府中其他的人,这侯夫人就绝对不会是一尊好伺候的佛。 到底要怎么办呢?究竟是妥协于强权、与高门望族的定国侯府联姻,还是将三丫头许给门当户对的风家或者楚家? 仔细沉思了一番,老太太一时间也做不出一个明确的决定来。 “侯夫人,你今儿的来意我是明白的,可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好一个人做决定,怎么着也得与我们家老爷先商量一下。希望侯夫人能给我们些时间,容我们好生考虑两日,稍后再作回复。” “呵呵,老太太认为还有考虑的必要吗?”侯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底折射出的光芒带着丝丝迫人的强势与霸气。“我们定国侯府挑中的儿媳妇,别说一个小小的风家或者楚家,就是皇室贵族想跟我们争抢,也得先掂量一下他的底气够不够重!” 说着,侯夫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佩戴着的赤金缀玉十二翅宝冠,而后起身说道:“老太太,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在此多加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太太忙起身相送,只道了一句“侯夫人慢走”,其他的话也不便再说,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待送至主院门口,侯夫人才再次开口,嗓音带着几许低沉:“老太太请留步,无须再送。” 顿了顿,又不温不火地补充道:“哦对了,我今早看过黄历,三日后便是一个黄道吉日,到时候我们定国侯府会遣人过来下聘,希望老太太心里能提前有个谱儿。” 话落,侯夫人也不管老太太有什么反应,转身带着自己的贴身麼麼并几个大丫鬟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空气中那层无形的压迫之力才似没了源头,也在一瞬间消散无踪。 老太太暗自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可那眉头却是越蹙越紧,直到再也紧不了半分。 回到房中,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歇了一会儿,便打发了梅心去梨香苑叫三丫头过来一趟。 等了一刻钟,未见到梅心回来,倒是帘外有小丫头的通传声响起:“老太太,老爷回来了。” 话音落下,帘子随之被打起,司徒老爷阔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的凝重。 见状,老太太待儿子给自己请完安,便挥手屏退左右,而后命司徒老爷在跟前的杌凳上坐了下来。 “怎的这般神色?”老太太在儿子面上逡巡了一圈,拧眉说道,“皓梵不是已经将七彩琉璃盏给找回来了么,大皇子那边的麻烦暂时应该算是解决了,长卿脸上怎还是这般乌云密布的?可是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么?” “是啊,大皇子那边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说着,司徒老爷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到老太太面前。“母亲先看看这封信,大皇子亲笔写的,才刚遣人送到儿子手上的。” “写的什么东西?”老太太接过信笺,待看罢后,本就紧蹙在一起的眉心愈发纠结了起来。“儿啊,这究竟是什么事啊。我们家三丫头什么时候竟成了这么抢手的香饽饽,一个两个地都上赶着要娶三丫头为妻?刚不久侯夫人才来过,甚至不惜以强权相压,硬要我们司徒府与他们侯府联姻,将三丫头嫁给云小侯爷。这倒好,现在又来个大皇子,居然说要向圣上请旨娶鸾丫头为正妃,还威胁我们不许将鸾丫头许给别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强悍。” “什么,侯府夫人也来以权相压了?她的门第以及嫡庶观念可比谁都重,鸾丫头焉能入得了她的眼?”司徒老爷一脸的不可置信,“母亲,您赶紧给儿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随即将侯夫人今日的来意,以及侯夫人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原字不漏地给重述了一遍。 说罢,她迟疑不定地问道:“长卿啊,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这鸾丫头只有一个,到底该许给谁?大皇子那边就不用考虑了,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子弟,怎会是三丫头的好归宿?” “而定国侯府,纵使云小侯爷钟情于三丫头,可侯夫人却实在不是一个好伺候的婆婆,而且侯府的水那么深,里面的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三丫头若是嫁入侯府,只有小侯爷的庇佑和疼护,怕是远远不够,终究要受到委屈的。三丫头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我还真不舍得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其实照我的意思,许给风家或者楚家才是最好的,毕竟他们与我们司徒府门当户对,而且两家的当家夫人都那般喜欢我们家三丫头,还有听她们那意思,那两家的少爷也是中意三丫头的。所以,三丫头若是嫁入风家或者楚家,这往后的日子必定不会难过。” “可是想归想,主意却不好拿,毕竟定国侯府和大皇子那边都不是轻易能得罪的。长卿啊,这件事我们还真得好好合计合计,看看到底要怎么办才是最好。” 司徒老爷紧拧着一双剑眉,沉思片刻后,一字一句沉声说道:“不用合计了,与侯府联姻便是最好的选择,就将三丫头许给云小侯爷罢!” 话音还未落下,房帘再次被打起,一声拒绝的声音随之突兀地传来:“父亲大人,女儿不要!” 老太太和司徒老爷二人循声望去,就见烈鸾歌一脸急切地疾步走了进来—— 第121章 陷入两难 见着自个儿的宝贝孙女儿进来,老太太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立刻染上了丝丝笑意。 “怎么这会子才过来,可有急事等着询问一下你的意见呢!”老太太朝烈鸾歌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上前来。 烈鸾歌扬了扬唇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莲步上前,很是优雅地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孙女儿请老太太安。” 而后又给司徒老爷行了一礼:“女儿请父亲大人安。”举止行动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范。 “恩,鸾儿的礼数越发周到了。”司徒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俊朗儒雅的面容上也不觉带上了笑意。“来,赶紧到你祖母身边坐下说话。” “是。”烈鸾歌乖巧应了声,忙挨在老太太身侧坐了下来。 默了片刻,她解释道:“孙女儿之前给哥哥炼制药丸,染了一身的药味儿。梅心姐姐过来传话时,孙女儿刚好在净房里沐浴来着,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是孙女儿不好,让老太太久等,还请见谅。” “呵呵,瞧你这丫头说的。”老太太笑眯着眼,满脸慈爱地拉着她的手。“我哪舍得责怪你,不过是急着定夺丫头的终身大事罢了。” 闻言,烈鸾歌面色微微一变。看了眼老太太,而后侧头看向司徒老爷,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父亲大人,女儿不愿意嫁入定国侯府,请您莫要为难女儿。” “为难你?”司徒老爷双眉一挑,略有些不快地说道,“为父怎的就为难你了?你以为让你嫁给云小侯爷是为父仓促间胡乱做的决定么?为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你嫁给谁也比不上嫁给云墨非来得安全,只有他才护得了你,也只有他们定国侯府才保得住我们司徒府!” “父亲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烈鸾歌有些不解,“女儿什么时候需要云小侯爷来保护自己的安全了?还有,我们司徒府的安危跟定国侯府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老太太略略蹙起眉头看向司徒老爷,面含疑云道:“长卿把话说明白些,我也听得有些糊涂。” 司徒老爷轻轻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方正色说道:“母亲,你之前的分析都是对的,若是只考虑鸾儿一个人,让她嫁入风家或楚家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可我们真要是这样做了,必定会惹来祸端的。” 说到此处,司徒老爷的脸色愈发郑重且严肃了起来:“母亲有所不知,先前皓轩娶紫晴的时候,圣上就已经颇有微词了。若是我们司徒府再度与风家或者楚家联姻,圣上会怎么想?光是我们司徒氏一族的财富就已经够让圣上猜忌了,若是再与其它两大皇商世家联姻在一起,那不是愈发让圣上寝食难安,如骾在喉么?对于富可敌国的商人,任何朝代的当权者都绝不可能坐视不管,殊不知有多少最终都是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所以,若不想惹来圣上更多的不满和猜忌的话,我们司徒府万万不可再与风家或者是楚家联姻。对于风夫人和楚夫人的好意,我们司徒府只能心领了。等我改日与风老爷以及楚老爷言明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他们两府便不会再提及联姻一事了。” “至于大皇子,诚如母亲所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对于女子来说,嫁给皇室子弟,是最难有幸福可言的。尤其以鸾儿如今这样强势且独特的性子,怎么看都与皇室格格不入。” “而且这还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我们若是将鸾儿许给了大皇子,那我们司徒氏一族的兴衰荣辱,往后可就与大皇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可以如今朝堂的形势来看,二皇子一派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纵使大皇子再有心机再有谋略,那也是时不与我。它日若是二皇子做了皇储登了九五,等着我们司徒府的定然是抄家灭族的结局。” “所以,不管是考虑到鸾儿的个人幸福,还是我们阖府今后的荣辱与安危,也是万万不可让鸾儿嫁给大皇子的。” 听罢司徒老爷的一番话,老太太暗自心惊了下,也为自己能有个像长卿这样的儿子而感到欣慰,感到骄傲。 虽然他们司徒世家有祖训:司徒一族的子孙后代只可为商,不可从政。但长卿却在为商的同时,从来不忘关注朝廷局势和时事政治,以便在危机来临之前做出最好的防护措施,还有最有利的决定。 她这个大儿子,为了司徒氏一族的兴旺和安危,真真是费尽了心力! 暗自叹了回气,老太太忧心难解,拧眉看向司徒老爷:“长卿啊,经你这么一说,我们家三丫头看来也只能嫁入定国侯府了。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就将大皇子给得罪了吗?而且,大皇子不是在信笺上说要去向圣上请旨,迎娶三丫头为正妃么?万一他真的请到了娶妃圣旨,我们又该怎么办?还能违抗圣旨不成?” “呵呵,这个母亲就不必担心了。”司徒老爷扬唇一笑,略略压低了些许声音说道,“母亲可知道,定国侯府为何会那般强势,那般硬气,便连皇亲贵族的面子都从来不给?难道凭借的仅仅只是定国侯府的第一代老侯爷是北辰国最大的开国功臣,以及九代世袭正一品侯爵的封荫?” 老太太愣了下,疑惑道:“不是因为这些,那是因为什么?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恩。”司徒老爷重重点了下头。“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定国侯府原来有一张保命符,那便是圣祖皇帝亲赐的一枚免死金牌,上面写着八个字:世代免罪,福祸永保!母亲,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啊,它的作用不亚于圣上的御旨。若是我们司徒府真能与定国侯府联上姻,往后全族的兴衰荣辱与福祸安危还用得着那么担忧吗?” “原来如此。”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定国侯府真正倚仗的是圣祖皇帝御赐的免死金牌。“手里攥着这样的王牌保命符,也难怪侯夫人说话会那般强势、且不留余地了。” “那是自然。”司徒老爷微微眯了下眼,“说实在的,且不论云小侯爷的家世和背景,就他本人来说,我也是极为满意的,容貌一流气质高贵不说,学识能力与智慧也不论,还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无怪乎京城里无数的名门千金钟情于他。原本因着我们司徒府与侯府的门第相差之悬殊,以及侯夫人惯来的挑剔眼光,我想着云小侯爷定然不可能成为我的女婿,还一度为此遗憾过。可万万没有想到,他那样的天之骄子竟然看上了鸾儿,而且还是痴情相与,今次侯夫人更是不惜动用权势要与我们司徒府联姻。呵呵,侯夫人根本犯不着这样的,殊不知,能与定国侯府联姻,我们司徒府求之不得。” 说罢,司徒老爷侧头看向黛眉微蹙、一直在静静聆听着他跟老太太说话的烈鸾歌。不着痕迹地将这个陡然间仿似脱胎换骨了的女儿给打量了一番,暗自满意在心间。 十多年来,他从未关注过这个女儿,如今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儿也一样有着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 阳光透过窗棂折射在她的身上,那金黄的光晕映照下,但见她明珠点绛唇,白衣衬雪肤,眉似远山多秀丽,眸如秋水多灵气,肌如凝脂多粉晕,身如蒲柳多韧性,清丽中带着妖媚,高贵中透着典雅,慵懒中尽显风情。 尤其她身上自带的那股子清远悠然的出尘气韵,以及不流于表面的凌厉如刀剑般的坚韧与强势,才最是吸引人。 他这个一直被他疏忽以待的女儿,还真真是个造化钟神秀的人物,将来必定会是不凡的! 伸手摸了下烈鸾歌的脑袋,司徒老爷温声问道:“鸾儿,听为父说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法?” 烈鸾歌咬了咬唇,半晌才回道:“父亲大人顾的是大局,考虑的也都是整个司徒家族的安危和利益,女儿不敢有什么想法。可是,女儿仍旧不想因此而牺牲掉自己的终身幸福。女儿不喜欢云小侯爷,所以不愿嫁入定国侯府,还望父亲大人成全。” “为什么不喜欢?”司徒老爷面色一沉,压抑着怒气道,“且不论云小侯爷是个多么优秀的良人之选,单就念在他对你情痴一片且非你不娶的份上,你也该答应下来!如果连他这样完美的男子你都不满意,那你倒是给为父说说,你究竟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我——”烈鸾歌哽了下,态度坚决道,“我谁都不想嫁,就想一辈子呆在姨娘和哥哥身边!” 闻言,司徒老爷一手拍向身侧的小茶几,大喝一声:“胡闹!” 正欲发作,老太太适时出声止住了他:“长卿,你先喝杯凉茶,还是让我来跟三丫头说吧。” 司徒老爷看了眼老太太,双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还是忍了主。虽然满肚子火气,但此刻也没那个心情去喝什么凉茶。静默着不出声,只等着看母亲怎么来跟这个思想完全不同于常人的女儿说。 老太太拉起烈鸾歌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傻丫头,一辈子不出嫁的女儿,是要遭世人笑话和唾骂的。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你的姨娘和哥哥,且不说我和你父亲,你总不想连累你姨娘和哥哥也一起被世人笑话和唾骂吧?” “话又说回来,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这侯夫人虽然不太满意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但她却是万般在意她唯一的宝贝儿子。日后三丫头嫁了过去,我想侯夫人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即使对你有所刁难,也必定不会太过,否则岂不是自己破坏她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而且,三丫头这般机智灵慧,又如此惹人欢心讨人疼,我相信只要三丫头愿意,日后也一定会让侯夫人对你喜爱有加的。” “想要讨得侯夫人的喜欢,只怕比登天还难。”烈鸾歌撇了撇嘴,心忖着即使不难,她也没那个兴趣去跟侯夫人打交道。 正如侯夫人不喜欢她一样,她也一样不喜欢侯夫人。 商贾出身怎么了?庶出之女又怎么了?凭什么就矮人一截,低人一等了?自己可从来不稀罕做他们定国侯府的当家少奶奶! 老太太见烈鸾歌仍旧一脸异议,不由叹了口气。顿了片刻,才说出最后的重点:“丫头啊,你若是不愿意嫁入定国侯府,那就只有嫁给大皇子了。这会子说不定大皇子已经入宫去跟圣上请旨了,到时候旨意一下,那就一切都成定局了,违抗圣旨可是死罪啊。所以我们必须在旨意下达之前,将你跟云小侯爷的亲事给定下来,不然可就晚了。” 听老太太这么说,烈鸾歌心里一紧,不觉有些惊慌起来,面上却仍旧强装着镇定。 而今她真是后悔到了骨子里,早知道百花宴上的锋芒大展会将她逼到现在这么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当日就是装痴装傻丢脸闹笑话都无所谓。 哎,这个世上要是有后悔药吃该有多好。 见她半天不出声,司徒老爷摇了摇头,缓和着语气说道:“鸾儿,若只能在大皇子和云小侯爷之间选择,为父相信你定会选择嫁给云小侯爷的。好了,别再倔着了,为父和你祖母也是因为真心疼你,所以才这般由着你使性子。若是放在你大姐二姐和四妹身上,哪里有她们质疑呛声的余地。再说了,为父和老太太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阖府的安危和利益着想,也是考虑到了你的个人幸福的。相信为父,云墨非一定会是个好夫君的,为父绝对不会看错人。” 烈鸾歌有些无力地看了看司徒老爷,又看了看老太太:“父亲大人,老太太,你们让鸾歌再好好想一想,可以么?” 司徒老爷点了点头:“好吧,但不要想太久,时间不容人。” “那女儿先告退了。”烈鸾歌起身朝老太太福了福,而后半步未停地往外走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见到她的哥哥司徒脱尘,天都黑了,哥哥也该回来了吧? 第122章 云墨非娶鸾歌遭打骂 定国侯府。 “砰”的一声脆响,瓷器被砸碎的声音陡地从老侯爷的书房内传来。 一直守候在书房门口的顺子乍然听到这刺耳的声音,不由唬了一大跳,本就胆颤不已的心再次抖了起来。 他的小侯爷主子被老侯爷叫入书房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看眼下这阵势,老侯爷此刻必定是在对着小侯爷大发雷霆。哎,老侯爷素来对他家小侯爷严厉异常,疼宠小侯爷都不及四少爷云墨涵的十分之一。 这会子小侯爷惹得老侯爷动如此大怒,夫人又不在跟前劝着,后果还真让人有些难以预料。 顺子满脸担忧,急得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在门口来回踱了两圈步子,他挥手叫过来一个洒扫的小厮,低声吩咐道:“你赶紧去夫人苑里看看夫人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立刻请夫人过来,就说小侯爷正在老侯爷书房里被训话呢!” “是,小的这就过去。”那小厮放下洒扫工具,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儿。 顺子想了想,又挥手叫了另一个小厮过来,愈发压低了声线:“你去四少爷的怡红快绿瞧瞧,没见着四少爷的人便罢,若是见着了,就说我们家小侯爷此刻有难,让四少爷赶紧过来救场。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许说,若是让我们家小侯爷没了脸,有你好看的。” “哎,顺哥放心,小的保准一个字儿都不会透露出去的。”那小厮嘿嘿一笑,便急忙忙地去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顺子再次退回到书房门口守着,心里一时祈祷着老侯爷能消消气,一时又祈祷着夫人或者是四少爷能够快点过来。 他这厢担忧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书房内的气氛则是火山撞倒冰山,那叫一个恐怖。 但见定国侯府的一家之主——老侯爷,怒不可遏地瞪视着立在他面前的小侯爷云墨非,劈头盖脸地斥骂道:“堂堂侯府的小世子,却要迎娶一介商贾之家的庶女为正妻,这个脸你丢得起,我们定国侯府可丢不起!自己胡闹也就罢了,还撺掇着你母亲跟着你一起胡闹,甚至动用权势去司徒府强逼着人家与我们侯府联姻,简直是自降身份,自丢脸面!我告诉你,你要么不娶,要么就只能纳那个司徒鸾歌为妾!想要让那种身份低微的女子以正室之名进入侯府大门,你想都不要想,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吼完,老侯爷略略平复了一下盛怒之气,又接着训道:“我看你是大了,也该娶房妻室了。翰林院秦大学士家的千金我瞧着就很不错,德才兼备不说,容貌更是万里挑一,还有顾丞相家的小女儿也是个才貌与品德兼备的,这二者之间你随便挑一个,若是不好选择的话,两个都娶为平妻也行……” 老侯爷话还没说完,云墨非便陡然冷了脸,用着冰霜一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父亲,我说过,除了鸾歌,我不会娶任何女人!还有,鸾歌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妻,听清楚了,是妻,而不是妾!这辈子我只要鸾歌一人,此外,我不会纳妾,更不会要通房!” 闻言,老侯爷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疾言厉色道:“你这个逆子!娶那样的女子为妻,你是想让世人笑话死你吗?!” “要笑话任他们笑话去!”云墨非耸了耸肩,一脸的不以为意。“娶鸾歌是我一个人的事,幸福更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人无权干涉!再说了,只要能娶到鸾歌,哪怕被世人笑话一辈子,我也无所谓!只要鸾歌不觉得委屈,我就什么都好!” 听他这么说,老侯爷更是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一手重重拍上书案,一手指着云墨非大骂道:“孽子,你今天是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不怕被人笑话,我可陪你丢不起这个脸!你若执意要娶那什么司徒鸾歌,你就别做侯府的小世子!” 云墨非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与老侯爷对视,一字一句道:“不做就不做,我从来就不稀罕这个身份!这辈子能让我在乎的东西并不多,而鸾歌,则是其中之最!没有谁可以阻止我娶她,包括父亲你!” 话音还未落下,老侯爷蓦地甩手一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其力道之大,直让云墨非连连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子,左脸颊当下便红肿了起来,嘴角处还有丝丝血迹渗出来。 云墨非摸了摸被打的脸,茶褐色的潋滟双眸中冰冷一片,寻不到丝毫温度:“父亲,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不躲,只因你养了我这么多年,可是,绝不会有第二次!” “你——”老侯爷气得差点厥过去,怒声咆哮道,“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造反了?!好,好,好,为了个商贾庶女,你竟忤逆长辈至此,如此不孝子不要也罢!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再踏进定国侯府的大门一步!” 云墨非面无表情地看了老侯爷一眼,未置一词,随即决然转身。 刚走两步,书房的门猛然被推开,侯夫人和云墨涵一前一后急急走了进来。 抬头见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红肿不堪的左脸以及渗着血丝的嘴角,侯夫人当下心疼得不得了,话都来不及说,忙掏了帕子帮他擦拭,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云墨涵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面含关切道:“三哥没事吧?” “没事。”云墨非摇了摇头,看了看云墨涵,又看了看侯夫人,背对着老侯爷说了一句,“鸾歌我娶定了,哪怕不做定国侯府的小侯爷,哪怕从此与定国侯府不再有任何关系!” 说罢,他再次看了侯夫人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皇宫,馨月殿。 宁乐郡主沈琳曦静静地趴在书桌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握着一本诗经,娇媚的容颜上一直挂着甜美幸福的笑靥。 “我的亲亲郡主,你都发了好久好久的呆了。这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傻笑,郡主该不会是被司徒府的那位脱尘少爷给撞傻了吧?” 宁乐郡主的贴身大丫鬟之一宝琴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走了进来,见自家郡主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哎,她家郡主终于春心萌动,少女怀春了!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天赐良缘吧! 今儿午膳过后,她家郡主也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带着她和宝棋一起进宫觐见圣上。两个时辰后,郡主才双颊红扑扑地从皇上的御书房里出来。 于是带着她行往太后老佛爷的颐年宫。 行至庭院的回廊转角处时,她家郡主猛地被一个冒失鬼给撞得险些摔倒在地。 自己本来是想上前好好训斥那人一番的,却听到一个清润温柔的声音响起,如冬日的一缕暖阳萦绕在听者的心头,舒适动听之极,还带着满满的歉意。 “这位小姐,对不起,刚才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这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太后老佛爷最最宝贝的嫡亲侄女儿——宁乐郡主,还不快快行礼!” 宝琴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这么故意凶巴巴地为难他的,本以为他会被郡主的高贵身份吓到,或者是惊慌失措,跪地磕头求饶,可结果并非这样。 “在下司徒脱尘,见过郡主,郡主安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不卑不亢。 他是那般儒雅有礼,又是那般清朗俊逸,高雅脱俗的笑容配上谪仙般的气质,澄净透彻得让人不敢亵渎,直让她和她家郡主看失了神。 直到他行礼退去,身影再也看不见,她和她家郡主才如梦初醒。 “好美的男子,优雅有度,淡然有礼,俊逸翩然,气质若仙,本郡主好喜欢!” 她家郡主痴痴地望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愣了好久,红着脸感叹了这么一句,然后太后老佛爷那儿也不去了,直接跑回了自己的书房,就那样趴在书桌上傻笑着发了半个下午的呆。 “宝琴,在想什么呢?还说本郡主发呆,你不也一样!”宁乐郡主手中的诗经猛地敲上宝琴的脑袋,吓了她一跳。 “哎呀,郡主,你终于回魂啦!”宝琴揉了揉被敲的脑袋,嬉笑着说道。“那司徒府的脱尘少爷可真是魅力无边啊,竟连我们伟大的宁乐郡主都被他迷得茶饭不思了!” “死丫头,你是不是皮痒痒了?居然敢取笑本郡主?”沈琳曦将手中的诗经一扔,三两步跨到宝琴面前,伸出双手便往她的胳肢窝挠去。“本郡主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这个死丫头都不知道谁是你的主子!” “哈哈……郡主,奴婢知错了……郡主,你就饶了奴婢吧……哈哈哈……”宝琴不停地闪躲,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赶紧连连求饶。“郡主,奴婢实在不行了……哈哈……奴婢肚子好痛,郡主快停手吧……哈哈……” “哼,今日就先饶了你这小丫头。”沈琳曦黛眉斜挑,得意地笑看着不停揉着肚子的宝琴。“怎么样,知道本郡主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取笑本郡主不敢?” “郡主,你就知道欺负奴婢。”宝琴不满地撅了撅嘴,随即将银耳莲子羹递到自家郡主面前。“郡主,你午膳才吃了那么几口,现在肯定饿坏了吧?来,赶紧将这碗银耳羹吃了。” “先搁着吧,待会儿再吃,本郡主现在还不饿。”沈琳曦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轻语道,“宝琴,你觉得那位脱尘少爷人怎么样?有没有资格当本郡主的郡马?” 话音未落,沈琳曦的双颊上已是红霞满天飞,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毕露,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 宝琴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能让我们郡主看入眼的人,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只是……” 犹豫了一会儿,宝琴才接着说道:“只是那脱尘少爷出身商贾世家,又是个庶出的,这身份与我们郡王府之间也相差得忒远了一些。郡主想让他做郡马,老爷和夫人那里多半怕是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怕什么,我直接去找太后姑妈和皇帝表哥,让他们给我做主。”沈琳曦撇了撇嘴,有这么两个向来疼爱她的大靠山在,她可一点都不担心会嫁不到自己中意的男子。 宝琴朝自家郡主竖了下大拇指:“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太后老佛爷或者是皇上下旨,老爷和夫人心里即便是再不乐意,也绝对不敢有丝毫反对。” 沈琳曦嫣然一笑,眉眼间顾盼神飞:“呵呵,那还等什么!宝琴,赶紧备上老佛爷最喜欢吃的点心,本郡主这就上颐年宫给姑妈请安去!” 第123章 圣上大赞鸾歌,赐婚姻自主 皇宫御书房内。 北辰帝北辰靖寒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静耳聆听着大内密探如实禀报着查来的一切有关于司徒鸾歌的资料。 面上虽是声色未动,心内却忍不住啧啧称赞:好一个色艺双馨的奇女子,其才识比之纤纤都尚且有余。 禀报完毕,那密探在北辰帝的挥手示意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书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北辰帝睁开双眼,而后执起御笔,将那副绝对写了下来。 其联曰:鶄鹆鸻鹴鹭,鹙鸿鹇鸪鸼,鸟飞尽,唯见:青谷行霜路,秋江闲古舟。横枲楗樃椐,椿杳榄橦榫,木伐光,仅余:黄台建朗居,春日览童隼。 “对得实在是妙啊,只是晚了些。” 北辰帝细细品味了一番之后,眸中赞叹与惋惜之色交替出现。这下联若是在三个月之前得到,他就能替他的国家谋得一个惊才绝艳的右丞相了。 正可惜之际,北辰帝的随侍太监万公公进来通报道:“启禀皇上,外面有一位自称尘鸾的公子求见。他还让奴才将这枚金牌呈给皇上,说是皇上见了这枚金牌就一定会召见他。” 话落,万公公从袖中掏出金牌,而后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北辰帝接过金牌,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下,压下心内喜色,随即面无波澜地吐出一个字:“传。” “是,皇上。”万公公恭应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见一身胜雪白衣的司徒脱尘冉冉走了进来,玉容清贵高雅,姿仪脱俗绝尘。 脚步顿在御案前,司徒脱尘神情不卑不亢地拱手朝端坐于龙椅上,一脸威仪的北辰帝行礼:“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北辰帝眯了眯眼,略显犀利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勾唇角道,“你终于还是来了。三年不见,尘鸾公子的风采却是更胜往昔了呢。” “圣上说笑了。”司徒脱尘云淡风轻地回了句,神情很是淡漠。 北辰帝知他性子一向如此,所以也并不见怪。 顿了片刻,北辰帝浅笑道:“尘鸾公子此次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有任何请求你尽管说来便是,朕的右相之位可还一直都为你留着的呢。” “草民谢过圣上垂爱。”司徒脱尘稍作迟疑,随即抬头正视北辰帝,一字一句说道,“草民愿做北辰国的右丞相,替圣上分忧解难。只求圣上能赐下一道圣旨,特准草民与舍妹婚姻自主,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话音落下,北辰帝眸中精光一闪,也不急着表态,而是明知故问道:“朕还不知道尘鸾公子的真实身份呢,不知尘鸾公子可否如实相禀?” 闻言,司徒脱尘眉宇间神色愈显淡漠。 傻子才相信北辰帝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怕早在三年前就将他的身份和背景给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心里虽是有些不耻北辰帝的虚伪,司徒脱尘面上却仍旧云淡风轻地说道:“回禀圣上,草民名为司徒脱尘,家父乃是第一皇商世家的家主司徒长卿。” “哦,尘鸾公子原来竟是司徒世家的三少爷?”北辰帝故作惊讶,顿了顿,随即问道,“据朕所知,司徒府上一共有四位小姐,她们皆是脱尘公子的妹妹,不知你是想替哪一位妹妹求得婚姻自主的圣旨?” 司徒脱尘吐字清晰,脱口回道:“自然是草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司徒鸾歌。” “司徒鸾歌?”北辰帝再次故作惊讶,“就是时下里名声大噪,且风靡于整个京都贵妇圈子里的那个风云女子么?” “是,她就是舍妹。”司徒脱尘秀眉微蹙,语气恳挚道,“还望圣上恩准。” “恩准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北辰帝话锋陡然一转,一脸惜才爱才的表情道,“脱尘公子惊才绝艳,令妹亦是色艺双馨,才智过人,如此绝妙人物实不可多见,若同时放你二人婚姻自主,朕委实舍不得。所以,朕只能恩准你们其中一人婚姻自主。” 至于另外一个,要么做他儿子的王妃,要么做她女儿的驸马。 司徒脱尘暗自握了握拳,虽然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却还是坚持道:“圣上,草民违背祖宗定下的‘司徒家的子孙,世代只可为商,不可为政’的祖训,私自担下右相之职,替圣上分忧,为北辰效力,难道这还不够换得草民与舍妹的婚姻自主权吗?” 北辰帝笑了笑,不温不火道:“脱尘公子若是觉得不值,大可以不答应。” 闻言,司徒脱尘一双秀美的远山眉蹙得愈发紧了,知道再坚持也无用,不得不一口答应下来:“好,就依圣上所言,一个人就一个人。草民愿拿自己的后半辈子来换得舍妹的婚姻自由,希望圣上能尽快赐下御旨。” “呵呵,脱尘公子放心,朕金口玉言,必然是说到做到的。”北辰帝眼角眉梢荡漾着徐徐笑意,可见心情之愉悦。原本还暗自可惜着北辰国失去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右相,没想到峰回路转,这样的贤能之才终归还是为他所用。 静默了半晌,北辰帝缓下语气说道:“朕知道你们司徒家有祖训,未免你们家横生波澜,所以任你为右丞相一事就不对外公开了。往后有什么疑难之事,朕会以折子的形式写下来,然后派专人送去荟英楼,你定时去那里给出解决之法就可以了。” 司徒脱尘拱手道:“多谢圣上为草民着想。” 北辰帝抬头睨了他一眼:“爱卿往后该自称微臣了。” 说着,北辰帝将那张写着对联的宣纸移到司徒脱尘面前,似笑非笑道:“三年前,朕便想任你为右相,结果你写下这副上联来做托词,说是三年内不管朕用什么办法,只要能给出下联来,你便答应朕的要求。谁知那上联竟成了一副绝对,三年来无一人能对出它来。” “兜来转去,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令妹司徒鸾歌对出了下联,还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呢。只可惜晚了三个月,不然的话——” 说到此处,北辰帝没有再说下去。 司徒脱尘却明白那后半句是什么,如果北辰帝早三个月得到那副下联的话,他和鸾儿一个都别想求得婚姻自主的圣旨。 只是他也万万想不到,鸾儿竟能对出连他自己都给不出答案的那副上联来。 他的鸾儿到底有多少才识?又到底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本事?如果他的鸾儿不那么优秀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如此的情难自禁了! 司徒脱尘暗自悲叹着,一想到自己与鸾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关系,心尖处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伸手抵了抵心口,敛起有些飘忽的思绪,司徒脱尘看了眼北辰帝,再次拱手行礼道:“圣上若无其他的事,微臣先行告退了。” “恩,你先去吧。”北辰帝点了点头,直看着司徒脱尘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消失于御书房门口。 尘鸾? 北辰帝呵呵一笑,恍然悟道,原来竟是司徒脱尘与其妹司徒鸾歌的合名。 他倒还真是疼他那个妹妹若至宝,竟然甘愿违背家中祖训,拿自己后半辈子的自由来换得妹妹的婚姻自主。 不过,像司徒鸾歌那样色艺双绝且才智超凡的奇女子,任何人都会将她视若珍宝一般疼着护着的罢? 他的烨儿不就是如此么? 想到烨儿,北辰帝便不由自主地想到烨儿的母妃。直到现在,他还恨着她,可同时他又无法否认,烨儿的母妃亦是他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他对她有多恨,就有多爱。 当初她若愿意回头,他一定会原谅她的,会当做所有的事情都从未发生过。 当初她要是不那么傻,不那么狠心地抛弃他和烨儿,他也不会因此而迁怒到烨儿身上,从而导致今日这般他与烨儿之间想认又不敢认的境地。 “烨儿,父皇当初对不起你,希望你不要再记恨父皇……其实在父皇心里,最疼最在乎的儿子,一直都是你……” 北辰帝轻语呢喃之际,万公公再次进来通传道:“回禀皇上,大皇子与二皇子侯在门外,都说有急事求见。” “一起来的?”北辰帝浓眉一挑,似是有些意外。“呵呵,那还真是稀奇,他们两个都不知有多少年没同时来觐见过朕了。” 看来,司徒府那位鸾歌小姐的魅力还真是不浅啊! 揉了揉太阳穴,北辰帝面带倦色地挥了挥手道:“让他们两个先回去吧,就说朕今日批阅奏折乏了,明日再召见他们。” 北辰帝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两个儿子破天荒地同时来求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不过已经晚了,他刚答应了司徒脱尘,恩赐司徒鸾歌婚姻自主。 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答应司徒脱尘,他也不会将司徒鸾歌指给炫儿或者煜儿。 因为,她是烨儿看中且深爱着的女子,那么他就一定会将司徒鸾歌留给他的烨儿。 他也相信烨儿的能力,即使他恩准了司徒鸾歌婚姻自主,他的烨儿终究还是会有办法娶得司徒鸾歌为妻的。 第124章 云墨非落入陷阱 从老侯爷的书房里负气出来,云墨非也顾不得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直接抄后门,疾步离开了定国侯府。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马上见到鸾歌。他想抱抱她,亲亲她,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可是没走多久,云墨非又陡然停住了疾行的步伐。 他猛地想起自己才刚让母亲去司徒府上以权相压、逼迫司徒老太太将鸾歌嫁给自己一事,所以他又不敢去找鸾歌了。 他曾说过永远都不会勉强鸾歌的,可这才多久他就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眼下,他都不知道鸾歌会怎么看他,怎么想他。怒与恨,只怕是必不会少的罢? 生气发怒也就罢了,只要一想到鸾歌那双清亮灵慧的眼眸里满载着对他的恨意,他就心痛难过得无法自抑。 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何这辈子老天要让他的情路走得如此艰辛? 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反对他跟鸾歌在一起?身份与家世背景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云墨非仰头望着暮色将近的天空,一时间凄伤惆怅不已。 黯然了许久,他才再次举步,却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觉得天下虽大,但却好像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属于他的。 本想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可云墨非心里此时此刻想的念的全是烈鸾歌,所以那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司徒府的方向。 行行复行行,转过一条清幽无人的街道时,拐角处有一名身着粉紫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人横躺在那里。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可那女子发饰以及衣着,分明是鸾歌平日里惯有的打扮。还有那身形,也跟鸾歌的一模一样。 心心念念的人乍然出现在眼前,云墨非霎时有些惊喜莫名。可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鸾歌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晕倒在地上? 难不成是鸾歌遭到歹人袭击了? 想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云墨非立马慌了神,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名女子跟前:“鸾歌,你怎么了?” 边忧声相询,边想也不想地伸过双臂,欲要将她抱起来。 手才接触到她的身体,那女子忽而嘤咛一声,随即速度极快地转过身来。 云墨非暗自吃了一惊,只觉得刚才那声嘤咛似乎不太像是鸾歌的声音。 定睛看向那女子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鸾歌,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很快便软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待云墨非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抬眼环顾四周,那布置,那摆设,无一不预示着,这分明是一间女子的卧房。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墨非心里快速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想去司徒府找鸾歌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这里?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在路经一条小街拐角的时候,发现一个疑似鸾歌的女子横躺在地上。只是还没来得及确定那女子到底是不是鸾歌,便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倏地迎面扑鼻而来,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该死的! 云墨非愤然低咒一声,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而且还是打着鸾歌的幌子。 到底是谁?竟敢假扮成鸾歌来欺骗他?好大的胆子! 不过不管是谁,这个人一定对他十分了解,最起码知道鸾歌是他最看重且最在乎的人。若非如此,他今日断然不会毫无设防地中了别人的奸计。 只不知道那人将他掳劫到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自己都会让他算盘落空,而且还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敢打着鸾歌的幌子来欺骗自己,还敢对自己使用下迷(禁词)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管这人是谁,他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想到此处,云墨非神色一凛,眸中迸射出丝丝缕缕慑人至极的寒光来。 再次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见。静耳一听,发现有一连窜脚步声朝他这间房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从那步伐的力度来分析,应该不会少于五个人,而且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有些身手的。 云墨非顿时警惕起来。一个鹞子翻身想要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全身瘫软无力,两手两脚竟使不上一丁点劲儿。 该死的,居然被人下了软骨散! 正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脚步声已临近耳边,下一刻,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云墨非抬头望去,就见着五个身材粗壮高大的陌生男人并排而立,打头的则是一个二十岁上下,打扮得甚是花枝招展的妖艳女人。 “哎哟!我的小侯爷,你这么快就醒了,看来那迷(禁词)药下得还是不够分量啊。”妖艳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墨非那张俊美至极的脸,浪笑道,“不过早点醒来更好,我们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说罢,她伸舌在双唇上来回舔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淫浪。 而那五个壮汉也俱都一脸淫邪地看着云墨非,眼中充斥着赤(禁词)裸裸的色欲之芒。 见状,云墨非不用想也明白这些人想要对自己做什么。此情此景,让他不由想起自己在轩辕国为质那两年所遭受到的那些非人的、屈辱至极的对待。 一瞬间,云墨非那双原本雾气妖娆的茶褐色瞳眸变得赤红,冶艳冷煞得不再像是人眼,而是犹似修罗之眸,顷刻间幻化出惨烈狠绝到极致的杀戮。 “告诉本侯,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云墨非厉眼一一扫过那六个人,俊颜阴晦冷冽得宛似被恶魔附了身,森严冷峻的眸光勾出嗜血的炽芒。 妖艳女人猛地一个哆嗦,被云墨非那骇人的神情和嗜血的眼眸吓得倒退了两步。不过转念想到云墨非此刻如同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怯懦了些许的胆子便立刻又壮了回来。 “小侯爷,你就甭管是谁指使我们这么做的。还是老老实实躺着,让奴家和这五位哥哥一起来好生伺候伺候小侯爷吧。” 话落,妖艳女人扭摆着水蛇腰走到床前,右手伸入腰间摸了摸,摸出两枚朱红色的药丸以及一盒药膏来。 “这个给你们。”她将药膏盒子扔给其中一个壮汉,随即将药丸拿到云墨非面前晃了晃,浪笑道,“小侯爷,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吧?奴家告诉你,这药叫做春宫极乐散。它可是全天下最最强劲的媚药,一旦服下去之后,外物根本就没法泄火,必须得和女人或者是男人一夜交合才能散去体内的药性。否则,就会一直遭受药性的折磨与煎熬,直到欲火焚身、血管爆裂而亡。这种药,就算意志力再坚定的男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待会儿,等小侯爷被药性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不用奴家撩拨挑逗,小侯爷就会主动将奴家以及这五位哥哥吃干抹净的。” 闻言,云墨非一声未吭,只是赤红双眸中炼狱般的火焰越燃越旺,看着叫人不由心胆生寒,毛骨悚然。 “啧啧,小侯爷别这副眼神嘛,让奴家瞧着怪害怕的。”妖艳女人朝云墨非抛了个媚眼儿,而后将药丸递到他嘴边,呵气如兰道,“来,自己将它吃了吧。小侯爷若是主动配合一点,待会儿奴家保准伺候得你欲醉欲仙,如登极乐。顺便再让这五位哥哥动作放轻柔些,叫小侯爷身体的某个部位少吃些苦头。” “是么,”云墨非冷嗤一声,杀意森森的双眸中燃着骇人的恐怖厉芒,冷凝妖冶的俊颜上闪着酷寒的冰霜。“这么极品的媚药,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享用吧!”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皇宫御书房。 北辰帝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太阳穴,正打算休息一下,七色密探中的青衣密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 单膝跪地,恭声行礼道:“属下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北辰帝抬头睨了他一眼,蹙眉问道,“是定国侯府内有什么异动?还是烨儿出了什么事?” “回禀皇上,都不是。”青衣密探摇了摇头,随即如实禀报道,“皇上,刚不久前三皇子在老侯爷的书房内与老侯爷大吵了一架,原因是老侯爷坚决不同意三皇子娶司徒三小姐为妻。” 说罢,青衣密探想了想,又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毫不作伪地详细复述了一遍,包括三皇子被老侯爷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听完他的如实汇报,北辰帝瞬间气得沉下了脸。 自己最在乎最看重的宝贝儿子被别人给打了一耳光,他焉能不心疼? 可他此时此刻又没有任何立场去找定国侯算账,毕竟烨儿的真实身份定国侯并不知道,对于自己儿子的婚姻,他这个做父侯的,自然有权利干涉。 不过,烨儿喜欢司徒鸾歌,想要娶她为妻,他这个亲生父亲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又岂能容许旁人有意见?! 北辰帝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青衣密探退下后,又将万公公叫了进来,命令道:“你速去一趟定国侯府,传朕口谕,让老侯爷即刻入宫觐见!” 第125章 云墨非的阴狠与强霸 “这么极品的媚药,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享用吧!” 云墨非冷嗤一声,杀意森森的双眸中燃着骇人的恐怖厉芒,冷凝妖冶的俊颜上闪着酷寒的冰霜。 话音甫一落下,在那妖艳女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是何意时,云墨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出手。 紧接着,只听“咯吱”一声脆响,那妖艳女人好白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手指没了丝毫力气,原本被她拈在指间的两枚春宫极乐散滚落地面。 “啊——” 妖艳女人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额际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滴滴直往下滑落,整张脸都忍不住扭曲了起来。 见此情形,那五名壮汉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个个都忘了反应。他们完全搞不明白明明中了顶级软骨散的人怎的还有能力反击,而且出手还如此迅捷? 倒抽了好几口冷气后,那妖艳女人圆睁着双眼瞪视着云墨非,带着丝丝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小侯爷,你明明中了奴家独门特制的软骨散,没有奴家的解药,你怎么可能动得了?” 云墨非眼神阴鸷无比地瞥了她一眼,眉宇间无形流露出一股森然冷冽以及尊贵不容侵犯的凛然威仪,还有愈见浓烈的杀气。 对,就是杀气,那浑身散发出的冰寒杀气让妖艳女人和五名壮汉忍不住骇然心惊,一时间竟被这样的云墨非给震慑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不知道本侯是百毒不侵的么?”云墨非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冷冷地看着惊愕不已的妖艳女人,眼角眉梢流泻而出的狠厉之芒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在轩辕国为质的那两年时间里,他被那些妄想蹂躏玩弄他的禽兽下过无数次的迷药和软骨散,所以他的身体早已对这两种药产生了抗体。只不过药性强一些的迷药和软骨散,他的身体就会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稍晚些才能恢复。 掏出怀中的消息筒随手扔出窗外,云墨非随即翻身坐起,阴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再次问了一遍:“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妖艳女人与五名壮汉互望了一眼,咬了咬唇,又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嗓音说道:“小侯爷,是……是御史府的大少爷柳……柳思明花重金让我们这么做的……” “柳思明?”云墨非冷冷一笑,眸中迸射出的猩红光芒几如鲜血。“呵呵,很好,看来那畜生是迫不及待想要去阎王殿报到了!” 妖艳女人被他那阴森森的恐怖话语给吓到,忙装出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小侯爷,整件事情都是柳思明一手策划的,奴家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还请小侯爷大人大量,饶过奴家,奴家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罢,见云墨非未置一词,妖艳女人暗自恼恨,不得不使出惯有的伎俩,款摆着腰肢,一脸妖媚地朝他步步靠近。 云墨非满脸厌恶地蹙了蹙眉,在妖艳女人靠过来之前猛地挥出一掌,力道之大,直接将她击飞在地。 “噗——” 妖艳女人吐出一大口鲜血,五脏六腑如被震碎了一般剧痛不已,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兀自娇嗲着声音说道:“小侯爷,奴家仰慕你已久,是真心想要留在你身边服侍你的。小侯爷不领情也就罢了,怎的还对奴家下如此重手?小侯爷还真是好狠的心呢,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奴家真的好伤心呐——” “呐”字的尾音被她拖得长长的,那娇嗲媚惑的音调又绵又软,让人骨头都要酥软了。可是听入云墨非的耳里,却觉得这女人矫揉造作得令他欲呕。 神色一凛,云墨非蓦然运气于指,挥手一弹,隔空点住了那妖艳女人的哑穴。末了,还声如寒冰地吐出一句:“怜香惜玉,就你,也配?!” 是的,她根本不配! 这个世上,除了鸾歌,任何女人都不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爱怜和疼惜! 眼角的余光发现那五名壮汉在慢慢移向房门口,似乎想趁他不备的时候逃跑。冷嗤一声,云墨非再次凭空挥出一掌,凝聚着深厚内力的掌风,以一种千钧罩顶的骇人气势,横扫了过去。 五名壮汉只觉得一种叫人无法忍受的巨大疼痛自后背传来,顷刻间又迅速蔓延至他们的四肢百骸,痛得他们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而后一一张口吐出腥红鲜血来。 “凡是招惹到本侯的人,统统都只有一个下场,”云墨非略一停顿,而后一字一字如冰般吐出四个字,“生不如死!” 说这话时,他眸中闪现的寒光阴残恐怖得让人如坠地狱。 那妖媚女人和五名壮汉露出满脸绝望的表情,想要开口求饶,却又被云墨非浑身散发出的浓烈杀气惊骇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等待着痛苦折磨的到来。 “亲自动手,本侯会嫌脏!”云墨非神情不屑地眯了眯眼,沉默了一小会儿,听到房门外响起一声异动,忙扬高声调说道,“进来!” 片刻,走进来一个身着玄色衣衫,剑眉星目,五官冷峻有型的青年男子,正是云墨非的得力属下之一,且以医术卓绝见称的子寒。 他疾步来到云墨非跟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子寒参见主子,不知主子急召子寒前来,所为何事?” “起来吧。”云墨非朝他摆了摆手,而后指着地上面露痛苦,犹在哼哼唧唧呻(禁词)吟着的六个人说道,“每人喂上两丸春宫极乐散,然后将这个女人和这五个男人分开!明天早上,死了的剁了喂狗,没死的,杀了之后再剁了喂狗!” “是,主子。”子寒二话不说地点头应下,对于云墨非如此残忍恐怖的命令,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主子虽然冷心绝情,但却并不喜欢血腥和杀戮。这些人一定是触犯到了主子的底线,否则的话,主子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而触犯到主子底线的人,在他看来,自然是死有余辜!不用主子特意吩咐,他也会叫他们几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子寒,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云墨非伸手拍了拍子寒的肩膀,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柳思明,本侯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到时候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云墨非暗暗说道,双拳不觉间紧紧地握了起来。五日后便是司徒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他不想因为柳思明的猝死而影响了司徒府的喜庆气氛。 归根结底,他还是担心鸾歌会因为司徒老太太的不高兴而心情不好,所以这才不着急送柳思明下地狱。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梨香苑。 西厢院卧房内,烈鸾歌等了许久才等到司徒脱尘回来。 仿似分开了许久一般,她无比眷恋地扑入了司徒脱尘的怀抱,纤弱有力的双臂将他的腰身紧紧地圈抱了住。 司徒脱尘一手回抱住烈鸾歌,一手轻柔无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并不急着开口,也不急着询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烈鸾歌才稍稍退开司徒脱尘的怀抱,面色苦恼且烦闷地述说着他不在府中这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司徒脱尘一直静静地倾听着她的一言一语,直到她说完。右手抚上烈鸾歌的眉心,将她紧蹙在一起的眉头轻轻抚平。 “鸾儿,以后莫要再皱眉,哥哥会心疼的。”司徒脱尘凝眸看着烈鸾歌,嘴角边的盈盈笑意荡漾出似水般的温柔,蕴含着花蜜般的宠溺。若是那南极冰川,此刻也甘愿被其融化,为君柔情,一倾笑颜。 这醉人的温柔让烈鸾歌忍不住心悸心颤,甚至有些浑然忘我。转念想到那身不由己的婚姻大事,眼角眉梢再次流露出深深的苦恼和忧愁来。 “哥哥……”刚刚开口,司徒脱尘便伸出食指轻放于她的唇上,止住了她后面欲说的话。 顿了片刻,司徒脱尘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鸾儿,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知道,从此刻起,你拥有婚姻自主的权利。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你的终身大事。最迟明天早上,皇上就会派人将恩准鸾儿婚姻自主的圣旨送到我们府上。” 闻言,烈鸾歌既激动又惊喜,眸中带着丝丝不可置信:“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的终身大事真的无人干涉得了么?哥哥没有哄我?” “当然。”司徒脱尘重重地点了点头,柔柔说道,“我怎么舍得欺哄鸾儿,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 “可是哥哥是怎么做到的?”烈鸾歌满脸诧异与好奇。“哥哥与当今皇上认识么?” 司徒脱尘柔柔一笑,摇头道:“鸾儿别问那么多,哥哥认不认识皇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往后鸾儿可以婚姻自主了,日后嫁或不嫁全凭鸾儿个人意愿。” 话音刚落,忽听到一个冰冷异常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是么,脱尘少爷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 司徒脱尘和烈鸾歌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云墨非一脸阴晦不明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小侯爷,你怎么又来了?”烈鸾歌轻蹙了下眉头,晶亮的双眸扫过他微微红肿的左颊,忍不住惊问道,“小侯爷,你的脸……”声线中蕴含着丝丝不易觉察的担忧和关心。 云墨非含情脉脉地看着烈鸾歌,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柔语说道:“鸾儿无需担心,我没事。” 司徒脱尘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些许嘲讽意味和不满:“小侯爷似乎很喜欢不请自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鸾儿的闺房以及在下的卧室,可不是定国侯府的后花园,任凭小侯爷想来即来,想走即走。” 云墨非近前一步,阴冷且犀利的双眸直直看向司徒脱尘,仿似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般,兀自压低着嗓音说道:“脱尘少爷,就算你为鸾歌求得了婚姻自主的圣旨,我也一样有办法娶到她!只要是我云墨非认定的东西,哪怕是不折手段,我也一定会得到它!记住,你是鸾歌的哥哥,只是她的哥哥,仅此而已!” 听他这么说,司徒脱尘胸腹中陡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愤怒之气,又有一种想要将云墨非狠狠暴打一顿,让后让他永远消失于鸾儿眼前的冲动。 见司徒脱尘一脸隐忍又似乎很无力的表情,云墨非顿觉心间畅快不已。 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别有深意地说道:“对了脱尘少爷,差点忘了告诉你,你的好事将近了,本侯提前向你道声恭喜!” “云小侯爷这话什么意思?”司徒脱尘蹙眉看着云墨非,面上神情清寂又淡漠,澄澈晶亮的双眸中寻不出一丝感情。“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事,麻烦云小侯爷把话说明白点。” “呵呵,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本侯就不多嘴了。”云墨非嘴角含笑,容色却冰冷异常,笑容根本不达眼底。 临去之前,他再次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那眼神中除了蕴含着一如往昔的似水温柔和款款深情,更添了一抹势在必得的霸道和强势。 那眼神让烈鸾歌有些不自在,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总觉得自己即使有了婚姻自主权,终究也敌不过云墨非的执着和痴缠。 天,摊上这么个强势霸道又执着不休的男人,她到底要怎么办? 第126章 又起阴谋,婚事落空 落梅苑。 当柳氏知道侯夫人相中了司徒鸾歌为儿媳妇,且老爷和老太太也已经决定将司徒鸾歌许给小侯爷云墨非后,那满腹的怒火就跟火山一般,彻底爆发了出来。 整个落梅苑陷入了空前的低气压中,那低沉阴郁的气氛让所有的下人都噤若寒蝉,任谁也不敢喘一声大气。 柳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砸着东西来宣泄自己的愤恨和狂怒之气。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柳氏能拿得起来的,全部被她用力扔到了地上。拿不起的,譬如陈列古董的高大木架,以及屏风、贵妃椅和檀木桌等,就被她连推带踢地掀倒掀翻。 她一边疯狂地破坏着房间内的一切物品,一边扭曲着一张脸吼叫斥骂:“小贱人!骚蹄子!你有什么好?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老太太那么疼护你?为什么那么多的名门贵妇人都相中了你?” “贱蹄子!小狐狸精!不就是有几分才情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姨娘生养的下贱胚子,也敢跟我这正房嫡母作对!”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有我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想嫁入定国侯府做少奶奶,白日做梦!小侯爷只能是我们家蜜儿的,就算蜜儿得不到,那也绝对不会让你得到!” 看到柳氏如此的发疯发狂,彩凤和彩霞二人也不敢上前去阻止她,只是在一旁小心谨慎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确保她不会伤到自己。 她们知道太太心里的愤恨和暴怒,也知道太太隐忍三小姐很久了,一直都想要将三小姐处之而后快,却又苦找不到机会,此时此刻若不好好发泄一通,只怕太太会憋疯。 而房门外的丫环婆子们听到柳氏的吼叫怒骂和砸东西的噼里啪啦声,那是又惊骇又心疼。惊骇是因为害怕太太的滔天怒火会波及到他们这些下人的身上,拿他们当出气筒;心疼是因为太太房里所陈设的玉器赏玩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精品。 什么雨过天晴的美人耸肩瓶,缠丝玛瑙的水晶叶子盘,紫檀架花开富贵的双面绣,以及酸枝木镶金嵌螺钿的落地博古架,等等等等,样样都是价值万金的宝贝。随便哪一样,都够他们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了。 …… 一通肆意的宣泄过后,原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书房,此刻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狂风暴雨般,被摧毁得七零八落,乱糟糟的狼藉不堪。 柳氏看了也不免有些心疼懊悔,不过如此疯狂发泄一番,心里的暴怒之火似乎消减了一些,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气得想要杀人了。 彩霞和彩凤二人察言观色,见柳氏平息了些许怒火,赶忙上前。 一个扶起倾倒的玫瑰圈椅,而后小心翼翼将柳氏扶到椅上坐下;另一个则是轻拍着柳氏的后背,帮柳氏顺着气。 柳氏瞥了她二人一眼,犹带着丝丝火气吩咐道:“给我端杯茶来。” “是,太太。”彩霞低应一声,抬眼四顾一圈,房内哪还有完整的东西,别说茶了,就连茶壶和茶杯都彻底报废在大理石地板上。 暗自咂了咂舌,彩霞忙走到房门处,隔着帘子对外面的丫鬟吩咐道:“赶紧给太太泡一壶雪山云雾过来,动作麻利点。” “是。”小丫头在门帘外应下,即刻便匆匆去了。 彩霞和彩凤二人见柳氏紧蹙眉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忙蹲下身去收拾。本来这些清理工作不是一等大丫鬟分内的事情,但此刻太太没有吩咐别人进来清理,那就只有她们两个看脸色行事了。 不多一会儿,小丫头端着泡好的雪山云雾进来,却战战兢兢地不太敢上前。 “太,您要的云雾茶来了。”小丫头脚步顿在离柳氏半米远处,哆哆嗦嗦的将茶杯双手奉上。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死蹄子,离得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柳氏双目圆睁,凶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随即倾身将茶杯接了过来。才喝了一小口,脸色立刻就变了。 “狗奴才,你不知道将茶吹冷一些再递上来吗?这么烫就端给我喝,存心想烫死我是不是?!” 说罢,还嫌自己不够解气似的,顺势将手中的白玉精雕瓷杯狠狠地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顿时溅了一地。 “太太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头吓得赶紧跪于地上,磕头求饶不止。 太太平时喝的茶明明都是用这个温度的水冲泡的,怎么今天就嫌烫了呢。小丫头一肚子委屈,却不敢说。因为自家太太平时就不怎么讲道理,更别说此刻还是处于发怒状态。所以,她还是磕头求饶来得实际一点。 “滚!都给我滚出去!一个两个都是些没用的蠢东西!”柳氏起身,一脚将跪于面前的小丫头踢开,见她连滚带爬的退下去之后,这才重新坐回玫瑰圈椅上。 看着手脚麻利却仍有些忙不过来的彩凤彩霞二人,柳氏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叫几个丫鬟婆子进来一起帮忙收拾。” 顿了顿,又吩咐道:“彩凤,你带几个人去府库里取些玉器赏玩过来重新摆上。另外再交代下去,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多半句嘴,必要活活打死了扔到乱葬岗子去。” “知道了,太太。”彩凤暗自打了个哆嗦,忙领命退了下去。 “太太,帕子。”彩霞见柳氏额际有细密汗珠,赶紧掏出自己的雪帕递上。 柳氏看了她一眼:“不用了,扶我去净房。” “是,太太。”彩霞小心谨慎地搀着柳氏入净房,服侍着她重新梳洗更衣。 从里到外全都换了干净的衣裳,柳氏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心情略略好了几分。 房间还在收拾,彩霞只能扶着柳氏先到暖阁里歇坐。倒了杯人参茶递给柳氏,而后退到她身后,力道适中地帮她揉捏着肩膀。 柳氏浅啜了一口茶水,眼帘低垂,只看着自己食指上莲子般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戒指,听不出喜怒地问道:“彩霞,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小贱蹄子不好过呢?” 她之所以会单独问彩霞,是因为四个大丫鬟中,数她最聪明,心肠也最狠毒。这么些年来,自己背地里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没有哪一件是她没有参与过的。 “太太,这件事只怕有些棘手啊。”彩霞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嗫嚅着如实说道,“三小姐如今风头正劲,又甚得老太太的宠爱和疼护,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必会追究到底。而且撇去这些不说,如今的三小姐可不同于以往那个胆小怯懦又痴傻愚笨的蠢丫头,岂是那般能任人随意欺辱的。这三小姐如今不单长了本事,而且还精明强势得吓人,再不是以前的软柿子,能任人搓圆捏扁了。” 说到此处,见柳氏面色阴沉得有如乌云密布,彩霞赶紧噤声住了嘴,不敢再往下说。 柳氏将手中的茶杯往身侧的梨木小几上重重一放,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照你这么分析,那我岂不是永远都别想除去那个小贱蹄子?难道就要我和我的蜜儿眼睁睁看着她风风光光地嫁入定国侯府做侯府的少奶奶吗?!这怎么可能,我怎能让那个贱蹄子这么好过?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太太,您先别动怒。”彩霞轻拍着柳氏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又接着说道,“眼下我们虽然不太好对付三小姐,但可以想办法从她身边最亲近最在乎的人下手啊。譬如,五姨娘,以及三少爷。而依奴婢看来,这三少爷只怕就是三小姐心尖尖上的肉。我们只要让三少爷出点什么意外,三小姐定会心如滴血,比死还要痛苦难受。” 话落,彩霞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的精光,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阴险的计谋一般。 “太太,奴婢想到如何对付三小姐了。”说着,彩霞凑到柳氏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太太,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呵呵,妙啊妙啊,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彩霞,你不愧是我的心腹大丫鬟啊!” 柳氏越想越满意,脸上流露出的表情阴狠而恶毒,嘴角的奸险笑容让人忍不住发怵。 “瞧那小贱蹄子平日里对她哥哥的那副紧张在乎样儿,若是司徒脱尘死了,那个小贱蹄子定会痛不欲生!呵呵,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她那副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模样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纤云阁。 云纤纤前脚才从皇宫里回来,云墨非后脚就跟了进来。 挥手让粉桃和绿柳退下之后,便急急开口问道:“小妹,怎么样,皇上可有同意你跟司徒脱尘的婚事?” 云纤纤充耳不闻地坐在贵妃椅上,一声不吭,只将头垂得低低的,隐约间双肩似乎在抽动。 半晌不见妹妹说话,又耳尖地听到细微的啜泣声,云墨非这才发觉不对劲。 “小妹,你怎么啦?”边问,边伸手将云纤纤的头抬了起来,却见她眼眶中蓄满泪水,面上神情凄婉哀伤不已。 暗自吃了一惊,云墨非赶紧拿过云纤纤的帕子帮她擦拭泪水,一边又不迭地问道:“小妹,你先别哭,快告诉哥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皇上没有同意你和司徒脱尘的婚事,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不是,都不是……”云纤纤满脸泪痕地摇了摇头,抽噎了一会儿,她扑到云墨非的怀里,伤心不已地说道,“哥哥,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若是早一点进宫向皇上请旨的话,我与脱尘公子就不会这般有缘无分了……” 云墨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蹙眉不解道:“小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哥哥,我去晚了一步,脱尘公子已经被皇上指给宁乐郡主了,赐婚圣旨很快就会下达下来的……呜呜呜……”才说完,云纤纤便忍不住再次嘤嘤呖呖地哭了起来。 她真的好后悔,若是昨天下午便听哥哥的话进宫向皇上求旨,就不会有今日的伤心和难过了。 “小妹,你说什么?”云墨非一脸惊讶,抓着云纤纤的手臂确定道,“你刚才说司徒脱尘被皇上指给宁乐郡主啦?这是真的么?” “是的,是真的……呜呜呜……”云纤纤哽咽不已,面上泪水一如雨下,“我今日入宫去向皇上请旨的时候,皇上跟我说,宁乐郡主也看中了脱尘公子,已经先我一步求了旨意,这门婚事甚至还得到了太后老佛爷的首肯……呜呜呜……脱尘公子很快就要成为宁乐郡主的郡马了,我该怎么办……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脱尘公子是她此生唯一倾心的男子,好不容易找到情之所钟,可他转眼却要成为他人夫,这叫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别哭了,小妹。就算皇上和太后已经将司徒脱尘指给了宁乐郡主,可他们两人现在不还没有成亲么。事情只要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任何转机和变化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云墨非轻拍着云纤纤的后背温声安慰着她,他能体会到妹妹此刻那种爱而不得的心痛和凄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是的么哥哥,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么?”云纤纤微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向来最信赖的哥哥。 “当然,小妹要相信我。”云墨非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说有,就一定会有。” 司徒脱尘喜欢的是鸾歌,他怎么可能会接受皇上的圣旨与宁乐郡主成亲。呵呵,等着吧,他坚信司徒脱尘一定会在圣旨下达的那天抗旨不遵的。 不然的话,他又怎能有机会趁势胁迫鸾歌嫁给自己呢? 第127章 柳氏的故意刁难,接旨? 想着云墨非对哥哥说的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及临走时他那抹势在必得的霸道眼神,烈鸾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有睡安稳。 虽没有休息好,翌日烈鸾歌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好了点心和养身粥,按时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怕老太太又问起她的终身大事,便有意扯了些佛经和养身方面的话题,将老太太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开来。 最后又给老太太做了一整套全身按摩,这才带着玲珑离开。 回到梨香苑后,已是辰正二刻,府内各大小管事准时准点来梨香苑点卯。有事的报备事情,无事的在一旁立规矩。 烈鸾歌将府里各处的事宜再次详细分划委派了一番之后,便让管事们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去。 “小姐,先喝杯茶吧。”玲珑倒了杯凉茶递上来,而后与素妍二人一左一右,垂手立于自家小姐身侧。 烈鸾歌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复又放下。抬头瞥了眼被她指名留下来的内膳房大管事容妈妈,冷哼一声,却又半晌不语。 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那股子不怒自威的逼人气势,容妈妈满心的惴惴不安,连呼吸都不觉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伸手抹了下额头上不由自主沁出的冷汗,容妈妈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小姐,不知您单独将奴婢留下来,是有什么吩咐?” “什么吩咐?”烈鸾歌水眸微眯,声如寒冰地反问了一句,“容妈妈,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退休告老了?!”话落,右手猛地往身侧的檀木桌上重重一拍。 “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容妈妈心头狠狠一颤,唬得她差点没因为腿软而跪下地去。 暗自吞了口口水,容妈妈缩着脖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三小姐,奴婢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自您接替太太当家理事之后,奴婢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未有犯上一丁点儿的错处。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到三小姐了,还请三小姐明示。” “犯没犯错你会不知道?”烈鸾歌面色一凛,不怒自威,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很是压迫人。“容妈妈,我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在我当家期间内,每一样都得依着我说的来。若是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律依照府里定下的规矩,或惩戒,或责罚,绝不姑息。” 顿了片刻,又接着道:“我还说过,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做得好的会大赏,做得不好的会重罚。这往后若是让我发现谁阳奉阴违,或者耍心机出幺蛾子来蓄意与我为难,跟我作对,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管你们是不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在这府里多有体面,我都一样发落处置,严惩不贷。” “容妈妈,这才几天,你就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当真瞧着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好欺好瞒好糊弄了是吧?嗯?!” “嗯”字的尾音被烈鸾歌扬得高高的,那其中蕴含的冷厉和压迫让容妈妈的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稳了稳惊骇到的心神,容妈妈仍旧将糊涂装到底:“三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错了。”说罢,头更低地垂了下去,不敢让旁人看到她面上心虚的表情。 “容妈妈,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你的饭碗了!”烈鸾歌面色一沉,声音陡然间拔高了一个音度。“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好,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第一,老爷最讨厌棕榈粉的味道,这个你为什么没有在给我送来的清单上写清楚?” 她从清单上看到司徒老爷喜欢吃甜饼一类的点心,所以昨儿晚上特意做了一碟掺有棕榈粉的鳗鱼饼让玲珑送了过去(掺入棕榈粉,会让鳗鱼饼更加绵密滑爽,香脆酥松),却被司徒老爷皱着眉头给退了回来。 后来问过姨娘才知道,司徒老爷特别讨厌棕榈粉的味道,闻多了甚至会因为反胃而呕吐,所以府里没有哪个人敢将含有棕榈粉的食物端到司徒老爷面前,那不是存心找抽么? 烈鸾歌想,司徒老爷昨晚估计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没有对玲珑发作。若是换做别人,很有可能当场就掀翻食碟,大发脾气了。 容妈妈抬头迅速看了一眼面色阴沉如暗夜的烈鸾歌,随即敛气屏声,强自辩解道:“三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想着老爷讨厌棕榈粉的味道,这是阖府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在清单上再多此一举地写下来了。” 说罢,又故意自责道:“三小姐,原来你竟不知道老爷最讨厌棕榈粉的味道。这倒是奴婢的疏忽了,若三小姐要怪罪,奴婢甘愿受罚。” “呵呵,好一个甘愿受罚!”烈鸾歌冷嗤一声,似笑非笑道,“好,这一点我暂且不与你计较。那老太太不怎么喜欢吃香菜,这个你怎么也没有给我交代清楚?” “三小姐,奴婢有写清楚啊。”容妈妈睁大双眼,故作一脸无辜状。“奴婢明明在清单上饮食禁忌那一块,白纸黑字地写着老太太忌讳香菜。” “是,你是这么写了。可你没写清楚的是,老太太在膳食方面忌吃香菜,但却有两道菜除外。”烈鸾歌眸光犀利地直视着容妈妈,疾言厉色道,“滑藕土豆丝和鸡粉鱼片汤,这两道菜是老太太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菜色之一,也曾特意交代过做这两道菜的时候切莫忘了放入少许香菜。可你为何不写清楚?容妈妈这是故意使绊子与我作对是吧?!” 昨儿晚膳她就给老太太做了这两道菜,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一口都没吃。这件事情她原不知道,还是刚不久前给老太太请早安的时候,梅心寻了个机会偷偷告诉她的。 梅心还说若是别人在老太太的饮食上犯了这么大个错处,先不说老太太会生气,老爷知道了,也定是要将犯错之人大骂一番,然后施以惩戒的。 想到自己才刚当家没几天,就被柳氏的人使绊子,让自己在司徒老爷和老太太的膳食上接连出错,烈鸾歌就气恼得想撕了柳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 她甚至都不用怀疑,就能肯定容妈妈必是受了柳氏的指示,才故意没有在饮食清单上将司徒老爷和老太太的这两点禁忌喜好给写清楚。 其目的自然是想让自己惹得司徒老爷和老太太不快,又落得个不会主持中馈、当家不力的罪名,好让自己早点将掌家之权交还给柳氏。 呵,柳氏倒是想得美!这掌家之权如今到了自己手里,又岂是那般容易交还出去的?! “容妈妈,你如果真的不想在内膳房做了,我这就回禀老太太,让你立马卷铺盖走人。”烈鸾歌蹙眉看着容妈妈,眼神凌厉如刀锋,面上的冷寒之意也加重了好几分。 觑见她那冷冻犀利的眼神,容妈妈只觉得背脊犯寒,两只手心里攥满了冷汗。 好一会儿,她才哆哆嗦嗦辩解道:“三小姐,奴婢真不是故意的,您如今可是老太太心里的宝贝疙瘩,奴婢哪有那个胆子故意使绊子与您作对啊。三小姐刚才都说了,滑藕土豆丝和鸡粉鱼片汤是老太太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两道菜,也曾特意交代过做这两道菜的时候切莫忘了放入少许香菜。这件事也是阖府上下众所周知的,所以……” 容妈妈还没说完,烈鸾歌就冷哼一声,接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所以你就以为我也知道,所以你就没有在清单上再多此一举地将它写下来是吧?” “是的,奴婢……” 烈鸾歌不等容妈妈说完,再次打断她:“容妈妈,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先不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又如何?我那会儿吩咐你和外膳房的孙大管事将府里各主子的饮食禁忌和喜好以清单的形式列给我的时候,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我清清楚楚告诉过你们,这府里上至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几位姨娘,下至几位少爷和小姐,以及大少奶奶和少爷们的小妾,他们最喜欢吃什么,最讨厌吃什么,以及在饮食方面有什么禁忌,你们两个全部都要给我详详细细地列出来。” “我还说过,这每个主子的喜恶和饮食禁忌你们都是清楚的,待列出来给我看过之后,我就会按照上面写的来安排各房各院的膳食。如此,若是还会犯了某个主子的饮食禁忌,闹到我这里来的话,那就是你们的失职,一切后果都将由你们来承担。” “容妈妈,我当日说的这些话,你是年老耳背没有听清楚?还是故意将我说的话当做儿戏?!”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烈鸾歌陡然抄起桌上的茶杯,用力砸到了容妈妈的跟前,茶水和茶叶溅了不少在她的裙摆上。 容妈妈唬了一大跳,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犹自抱屈道:“三小姐,您冤枉奴婢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住口!”烈鸾歌厉喝一声,有些怒不可遏道,“容妈妈,你不要不进棺材不掉泪!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那日也曾说过,念在你二人在府里辛苦了十多年的份上,我会好心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在我当家期间接连犯事两次的话,一并领了罚,然后给我卷铺盖走人。” “所以,这一次我就不撵你出司徒府,只先扣下你三个月的俸禄。若还有下次,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地度过你的余生。容妈妈,你最好记住我今天的话,不要再轻易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说罢,烈鸾歌厌恶地皱了皱眉,不愿意再听到容妈妈的任何辩解或者是求饶,起身离开了花厅。 说到底也还是因为她们娘仨这十几年来太受冷落,太被人忽视,所以府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们梨香苑竟无一个人知道。不然的话,玲珑和素妍两个早就提醒她了,哪里还容她接连在司徒老爷和老太太的膳食上犯下如此大错? 暗自郁闷了一回,烈鸾歌调整好心情来到姨娘的房里,就看到哥哥司徒脱尘一边喝着药汤,一边坐在姨娘身旁看她刺绣。 “姨娘,哥哥,你们都在啊。” 烈鸾歌笑盈盈地走上前,刚想挨在司徒脱尘身边坐下来,房门帘子倏地被打起,随即就见到梅心喘息着急急走了进来,可见她一路定是小跑着过来的。 “出什么事了,梅心姐姐?怎的这般急慌急赶的?”烈鸾歌边说,便上前两步将梅心扶住。“先喘口气,然后再慢慢说。” 梅心朝她笑了笑,瞥眼看到杌凳上坐着喝汤药的司徒脱尘,歇了口气道:“三少爷也在啊,那可好,省了奴婢多跑一趟路呢。” 碧颜见她似有些口干舌燥的模样,忙倒了杯温茶递上来。 “谢谢。”梅心笑着看了碧颜一眼,而后接过茶杯一气儿喝完。 又歇了一小会儿,这才望着烈鸾歌说道:“三小姐,宫里来圣旨了,好像是关于你和三少爷的。万公公这会子还侯在大厅里呢,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也都在大厅里。原本老爷是要自己接旨的,可万公公说要三小姐和三少爷亲自去接旨,所以老太太便遣了奴婢过来请你们速速去往大厅。三小姐,三少爷,你们二人快些随奴婢过去吧,这接圣旨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片刻都耽搁不得的。” 闻言,烈鸾歌与司徒脱尘互看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烈鸾歌自然猜到这定是皇上恩准自己婚姻自主的圣旨,可同时她又有些莫名的担忧和不安,因为万公公也让哥哥一同去接旨,难道这圣旨的内容还涉及到了哥哥么? 第128章 赐封圣旨与赐婚圣旨 司徒府。 当司徒脱尘走进雍容奢华的大厅时,厅内诸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世间最最优美的风景瞬间展现在眼前。 明亮闪耀的华灯映照下,他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冉冉走来,仿似踏月而至的桂宫谪仙。月光般清澈,美玉般夺目。脸衬莲花瓣,冰肌藏玉骨,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凭是风卷惊涛,他自闲沾疏雨。 一袭白衣,高雅圣洁得仿若天山上的白雪,比阳光还要耀眼,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柔顺地披散在身后,更衬得如凝玉般精致的脸宠,轻灵而绝美,虚无又飘渺,仿若淡墨勾勒出的诗画,玉润写意。 遗世独立灵透月,长袖漫卷隐暗香。 这般如诗如画的绝代风华,令厅内的司徒老爷和老太太不禁有些目眩,竟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此神仙一般完美的男子会是他们家那个被痨病和心疾困缠了十几年的三儿子,三孙儿? 看来这十几年,他们还真是将脱尘给忽视得彻底,这样的有着龙章凤姿一般的男儿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来重视和培养的才对。 是他们错了,竟让明珠蒙尘了十几年…… 柳氏同样也不敢相信苏姨娘居然教养出了一个如此风华绝代的儿子,被她暗地里讥笑诅咒了十多年的病痨子,如今一见,居然拥有着谪仙般的姿仪和风采,这让她一时间恨得五脏六腑都拧了起来。 她一个豪门正室,生养出来的女儿和儿子,却双双被一个低贱的姨娘生养出来的女儿和儿子给远远地比了下去,这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尤其在看到司徒老爷和老太太眼中同时流露出丝丝懊悔之意时,柳氏更是气得恨不能化身为猛兽,当场扑上去将司徒脱尘以及紧跟在他身后的烈鸾歌给一起撕碎。 等着吧,她很快就会对司徒脱尘下手的,她会让那个小贱蹄子和她那个下贱姨娘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肝肠寸断。 司徒老爷和老太太还在晃神的时候,司徒脱尘和烈鸾歌已经双双行至他们跟前,一齐行礼道:“儿子(女儿)拜见老太太,拜见父亲大人。” 随即又朝拼命维持着虚假笑容的柳氏行了一礼。 “好,好,三丫头三孙儿知礼啦!”老太太伸手搀了烈鸾歌和司徒脱尘一把,笑得一脸慈祥。 还是苏姨娘最争气啊,生养出来的这一对儿女就跟金童玉女似的,让人看着就欢喜。 司徒老爷眸光深邃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让他惊艳至极却也陌生至极的儿子,心思复杂莫名,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司徒老爷看了看干咳一声的万公公,随即对烈鸾歌和司徒脱尘说道:“你们两个赶紧跪下接旨罢。” 话落,自己上前一步,率先跪了下去。 老太太和柳氏一前一后,紧跟在司徒老爷身后跪了下来。 烈鸾歌看了眼司徒脱尘,见哥哥也跪下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曲了双膝。 真是郁闷,她这辈子除了死去的祖先和父母,还从来没有给谁下过跪呢。 不过,穿越重生到这个世俗礼教重于一切的古代封建社会,她只能入乡随俗。 万公公扫了一圈跪于大理石地板上的众人,尖细的嗓音随即响彻整个大厅:“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司徒氏有女司徒鸾歌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清雅脱俗,德艺双馨,甚得朕心,即日起赐其‘馨德郡主’之封号。此外,朕特恩准其婚姻自主,往后婚嫁与否全凭其个人意愿,任何人不得干涉其自由。钦此。” 听罢圣旨,除了柳氏之外,其他几人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圣上居然会给烈鸾歌赐下一道如此特殊的圣旨,喜的是封她为馨德郡主,这可是个光耀门楣的殊荣啊! 烈鸾歌自己也是万般高兴的,并非她多看重这个“馨德郡主”的封号,而是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太过森严。 她自己可以不在乎身份和地位,但是她不想自己的姨娘和哥哥被人轻视,被人瞧不起。如今自己被皇上赐封为馨德郡主,无形中自然也连带着将姨娘和哥哥的身份地位给抬高了,日后再无人敢嘲笑她们娘仨位卑身贱,这才是她最高兴的地方。 双手接过圣旨,烈鸾歌叩首谢恩道:“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先恭喜馨德郡主了。”万公公凝望她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 这鸾歌小姐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极品女子,也难怪三皇子对其钟情。更难为了皇上特意赐予她“馨德郡主”的封号,一来为了堵住老侯爷和侯府老太君的嘴,二来也是为了抬高她的身份,它日好与三皇子匹配。 暗自唏嘘一声,万公公侧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司徒脱尘:“脱尘少爷请接旨吧。” 司徒脱尘敛眉低首,声淡如水道:“草民接旨。” 万公公打开明黄色的圣旨,那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再一次响彻整个大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第一皇商世家司徒长卿之子司徒脱尘神姿仙逸,清贵无瑕,惊才绝艳,智计无双,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宁乐郡主年已及笄(15岁),适婚嫁之时,当择贤子与配。值司徒脱尘年龄相当,且未有妻室,与宁乐郡主堪称天造地设。为成其之美,朕特将汝指婚于宁乐郡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司徒脱尘和烈鸾歌已然大变了脸色。 不等司徒脱尘说什么,烈鸾歌便先一步急急开口道:“万公公,我哥哥和那什么宁乐郡主见都没见过,皇上又怎么会将我哥哥指婚给她呢?你是不是传错旨意了?” 闻言,万公公略略皱了下眉,似有不悦道:“馨德郡主,老奴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替圣上下达过的圣旨不知何几,焉能传错圣意?再说了,这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老奴可没有眼花。馨德郡主若是不信,自己拿去看看便是。” 说着,将手中圣旨递到烈鸾歌面前。 烈鸾歌强压下心中慌乱,接过圣旨细细看了一遍,内容与万公公先前所宣读的半字不差。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皇上是真的要将哥哥指婚给那什么劳什子的宁乐郡主?不,她不许,哥哥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怎么可以去娶别的女人为妻? 稳了稳剧烈波动的心绪,烈鸾歌将圣旨递还给万公公,声色无波道:“万公公,传言不可信,民女的哥哥并没有圣旨上说的那么好。而且,世人皆知民女的哥哥身染顽疾,体质羸弱,后半辈子都恐脱离不了补品和汤药的给养。综此,民女的哥哥实在配不上尊贵无比的宁乐郡主。还望公公将民女之所言如实回禀于皇上,乞求皇上收回成命,民女不胜感激。” 说罢,她俯首在地,欲要磕头,却被一旁跪着的司徒脱尘眼疾手快地止了住。 不等他开口,司徒老爷已然先一步大声呵斥道:“鸾歌,你这是做什么?!皇上亲自给脱尘赐婚,那是天大的恩宠和荣耀,你不赶紧地让你哥哥接旨谢恩,倒尽在万公公面前说些胡言乱语,平日里的规矩和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司徒脱尘秀眉微蹙,淡淡说道:“父亲大人,鸾儿年纪还小,说话自然有些不知轻重,还望您莫要见怪。” 老太太也不舍得自己的宝贝疙瘩被当众训斥,忙拉过烈鸾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三丫头,我知道你从小到大最是看重你这个哥哥,如今乍然听到他被皇上指婚,一时间自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这是好事啊。要知道被皇上亲自赐婚,而且预娶的还是甚得太后和皇上宠爱的宁乐郡主,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对啊,老太太说得甚是在理。”柳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不阴不阳地说道,“听说那宁乐郡主端庄贤淑,品貌出众,而且知书达理,温良敦厚,皇上将她指给脱尘,可不是脱尘前世修来的福分么?” 听着柳氏那满含酸妒且言不由衷的话,烈鸾歌恨不得上前狠狠扇她几个耳光。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早晚要收拾了她。 万公公看了看司徒老爷和老太太,又看了看柳氏和烈鸾歌,最后将手中圣旨递到司徒脱尘面前,催促道:“脱尘少爷赶紧接旨谢恩吧,皇上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 司徒脱尘看了众人一眼,右手缓缓伸了出去。 “哥哥!”烈鸾歌急急唤了一声,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去接。 司徒脱尘却没有丝毫迟疑,终是将那卷明黄刺眼的圣旨接到了手里。 见状,司徒老爷和老太太同时松了一口气。柳氏则是将手中的帕子越绞越紧,一口银牙险些被她咬碎。 烈鸾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徒脱尘,哥哥居然接了旨!他居然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过,便伸手将圣旨给接了下来! 哥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愿意娶那个宁乐郡主为妻吗? 若果真如此,他又置她于何地?难道自己于他来说,仅仅只是妹妹而已么?难道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兄妹之外的情愫? 难道这么久以来,全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全部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哥哥之前对她说过的,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他还说他会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相伴,不弃不离。 难道这些话都是作假的吗? 不,她不相信,一直疼她宠她若至宝的哥哥怎么会骗她? 就在烈鸾歌有些天崩地裂之感时,司徒脱尘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凝眸深深望住她,那缱绻的眸光温柔若秋水波粼,绵延铺展开绝世的风华。 “鸾儿,相信我。”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纤柔,也一如既往的清雅动听。 简简短短的五个字,有如定心丸一般,让烈鸾歌悲痛忧伤且慌乱不已的心神瞬间安定了下来,再无半丝郁躁。 “哥哥,我相信你!”说着,她朝司徒脱尘嫣然一笑。那甜美清丽的笑容,让他的心都暖了。 万般宠溺地望了烈鸾歌一眼,司徒脱尘转身朝司徒老爷和老太太屈身行礼,眸中带了些许歉意道:“父亲大人,老太太,请恕脱尘不孝,忤逆了长辈。” 说罢,在司徒老爷和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紧握着那卷圣旨迈步往大厅外走去。 见状,万公公急忙问道:“脱尘少爷,你这是要干嘛去?你还没有叩谢圣恩呢!” 闻言,司徒脱尘脚步顿了顿,却是头也未回地说道:“万公公,草民正打算入宫,亲自向皇上谢恩。” 第129章 司徒脱尘入狱待斩 司徒脱尘带着那道赐婚圣旨来到北辰帝的御书房,原本想乞求皇上收回成命,结果却是事与愿违。无论他怎么说,北辰帝都似是铁了心的一定要他与宁乐郡主择良日完婚。 但这万万不可能,他怎能娶别的女子为妻? 虽然他始终不敢承认自己对鸾儿的感情,但却无法逃避自己的心。 是的,他爱他的鸾儿,很爱很爱。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对待鸾儿的那份单纯的兄妹之情发生了质的改变。 只知道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底对鸾儿滋生出的那份情爱已经深得令他害怕。因为那爱已经入了骨,除非他死,否则此情终生都不可磨灭。 从那时候起,他就做了这辈子孤独终老的打算。 鸾儿真能如她所言,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自然最好。可若是鸾儿哪一天寻到了中意的男子要出阁,他即便再心痛,也只能放手,然后含笑祝福。 鸾儿可以去寻找她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幸福,永远都是他的鸾儿。 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唯有鸾儿是他情之所钟。 所以,除了他的鸾儿,他不会娶任何女子为妻!绝不会! 一念至此,司徒脱尘抬头直视着龙座上始终阴沉着脸色的北辰帝,出口的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皇上,微臣谢过您与太后的垂青与厚爱。只是这份美意微臣实难消受,还望圣上收回成命,微臣将不甚感激。” 闻言,北辰帝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右掌猛地拍上龙案,厉声呵斥道:“司徒脱尘,你别仗着自己有才有谋就不知好歹!朕告诉你,朕虽然爱才惜才,可这才若喜欢与朕唱反调,朕同样可以将它给毁了!” 顿了片刻,北辰帝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司徒脱尘,朕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要不要娶宁乐郡主?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司徒脱尘秀美的双眉微微一蹙,片刻的迟疑都未有,仍旧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微臣卑贱之躯实配不上宁乐郡主,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你——你这是宁死也不从命了?!好!好!”北辰帝满腹的盛怒之气再难压抑住,大手用力一挥,将面前御案上堆放着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 最后看了司徒脱尘一眼,北辰帝心一横,扬高声调命令道:“来人呐,将司徒脱尘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以抗旨不遵之罪处斩!” “微臣谢主隆恩。”司徒脱尘跪地叩首,依旧是那副惯有的娴静出尘且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此刻被皇上赐死的人不是他。 …… 司徒老爷在司徒脱尘与万公公走后不久,意识到三儿子最后那句话很不对劲,所以也急急跟着进了宫。 来到皇上的御书房,却被万公公给阻拦住,说是脱尘少爷正在里面与圣上谈话。 司徒老爷虽然焦急,担忧三儿子乱说话而惹得圣上雷霆大怒,但一时间也不敢乱闯,只能在外面等着。 隔着一重厚重且严实的紫檀红漆木门,司徒老爷根本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可最后圣上大发雷霆之下说的那句“将司徒脱尘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以抗旨不遵之罪处斩”,候在御书房门外的司徒老爷和万公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才刚发现自己拥有一个仙人之姿的儿子,三日后却要被皇上问斩,司徒老爷心里是既惊又骇。 当下再顾不了万公公的极力阻拦,硬是推开他闯了进来。 “皇上请息怒!”司徒老爷屈膝跪下,朝北辰帝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恭而不卑地说道,“皇上,犬子年纪尚小,从小到大又疏于管教,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圣上见谅!草民在此替犬子谢罪,求皇上开恩,赦了犬子的死罪,日后草民定会严加管教犬子!” 北辰帝冷冷看了一眼跪于地上的司徒老爷,面上的怒气未减半分,沉声嗤道:“朕给过司徒脱尘机会,是他自己执意要违抗圣旨,这就怨不得朕了。” 司徒老爷忙看向一脸淡漠的司徒脱尘,压低声音训斥道:“尘儿,太后与皇上将宁乐郡主指与你为妻,那是太后与皇上对你的无上恩德,岂有你违抗之理?再说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也已经年满十六,正是成家立室的时候。即便没有太后与皇上的赐婚,为父与老太太也会为你寻上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室。” “眼下既然皇上为你赐了婚,也省了为父与老太太再替你操心。那宁乐郡主为父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听说过,倒是一个知书达理且品貌出众的好姑娘,配与你定不会叫你委屈。尘儿,这可是一段天赐良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向圣上叩谢隆恩才是正理。” 闻言,司徒脱尘轻叹一声,将所有的愁苦和无奈都深深压在心底,声音轻若柳絮:“父亲大人所说的都在理,只是儿子心中已有所系。” 司徒老爷剑眉紧蹙,不解道:“尘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父亲大人勿须多问。”司徒脱尘摇了摇头,径自转移了话题,“父亲大人,您回去后,还请您替我捎句话给鸾儿,就说哥哥让她失望了,若有来世,我一定不要与她再做兄妹。” 缘聚缘散缘如水,情深情浅不由人。 暗自喟叹一声,司徒脱尘不再理会满脸盛怒的北辰帝,以及同样愤怒又痛心的司徒老爷,主动让候在御书房门口多时的两个铁甲带刀侍卫将他带去刑部大牢。 看着儿子消失不见的身影,司徒老爷回过神来,忙向北辰帝磕头求饶道:“皇上开恩呐!犬子少不更事,他酿下的祸端,草民愿替他一律承担,还求圣上饶过犬子一命!” “替他承担?你如何替他承担?”北辰帝用力拍着面前的御案,疾言厉色道,“司徒脱尘犯下的乃是死罪,你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下他的命么?哼,本朝还没有这个先例,谁犯下的罪就该由谁来承担后果!” “可是皇上……” 司徒老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北辰帝厉声打断:“废话勿要多说,退下,朕乏了!”说罢,北辰帝径自转过身去,不愿再多言也不愿再多听半个字。 见状,司徒老爷不敢再进言,只怕愈发惹得皇上动怒,半晌方带着沉重且沮丧的心情,退出了御书房。 “来人呐!”北辰帝大声将万公公叫了进来,背身命令道,“传朕旨意,司徒脱尘在牢期间,任何人都不许探视!还有,从现在起,凡是有来给司徒脱尘求情者,一律替朕挡下!若是挡不住,你就不用再来朕跟前伺候了!” “是,老奴遵旨。”万公公抹了一把额际的冷汗,领命退了出去。 北辰帝负手立于窗边,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低语呢喃道:“烨儿,父皇能替你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靠你自己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烈鸾歌被皇上赐封为“馨德郡主”以及司徒脱尘入宫向皇上叩谢赐婚圣恩的事情,很快便在整个司徒府上下传了开。 这下子,梨香苑可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不速之客来了一拨又一拨。 除了柳氏和司徒蜜雪以及大少爷司徒皓轩,其他的人,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带着厚礼上门道贺,就连向来跟烈鸾歌最不对盘的司徒雅雪都不例外。 烈鸾歌收礼收得手都软了,不管那些上门来道贺的人是怀着何种目的何种心情,也不管那些人脸上带着多少虚伪的面具,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只知道送上门来的礼物,不收白不收。府里的那些个姨娘和小姐少爷个个都是有钱的主,送的贺礼不说价值不菲,但也能值不少银子。 她这辈子兴趣爱好不太多,敛财算得上是其中一个。 直到午膳时分将近,烈鸾歌和苏姨娘二人才送走最后一拨来客。 将姨娘和哥哥二人的午膳准备好之后,烈鸾歌独自在厨房里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转身又去了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午安。 她前脚才踏进老太太的房里,司徒老爷后脚就跟了进来,带着一脸的灰败和沉重。 “长卿回来啦。”老太太面露喜色,待见到儿子脸上的神情颇不对劲时,眉宇间的喜色顿时隐了去,忙问道,“长卿,你怎的这副颓丧表情,出什么事了?” 烈鸾歌上前给司徒老爷行了一礼,又朝他身后看了看,未见到司徒脱尘的身影,不由急道:“父亲大人,哥哥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么?还是哥哥先回梨香苑了?” 司徒老爷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烈鸾歌,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尘儿执意违抗圣旨,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现已被皇上下旨押入刑部大牢,还说三日后将以抗旨不遵之罪处斩。” 闻言,烈鸾歌陡然心惊,双手一松,刚倒下的准备端给老太太的人参茶顿时跌落在地,茶叶与碎瓷片四溅开来。 “父亲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第130章 云墨非强霸逼嫁 司徒老爷看了眼大惊失色的烈鸾歌,长叹一口气,将之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鸾儿,你哥哥他执意违抗圣旨,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现已被皇上下旨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将以抗旨不遵之罪被处斩。” 噩耗得到证实,烈鸾歌双腿倏地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还好站在她旁边的梅心和兰心二人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三小姐,你没事吧?”梅心轻语问了一句,脸上布满关切和担忧。 “谢谢,我没事。”烈鸾歌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了抹浅笑出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老太太乍闻此事同样也是一脸惊骇,伸手将烈鸾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后,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向司徒老爷:“长卿,这三孙儿不是拿着圣旨入宫去向皇上叩谢圣恩的么?怎的眼下又变成抗旨不遵,被押入刑部大牢待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尘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司徒老爷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过,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利用这仅有的三天时间好好想一想,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皇上法外开恩,赦免了尘儿的死罪。” “还能有法子可想么?”老太太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阳穴,语气中漫上了些许沧桑和悲凉,“我朝有史以来,凡是被押入了刑部大牢的犯人,那就等同于被判了死刑,再没有回旋的余地。眼下尘儿已被压入了刑部大牢,可见皇上定是下了决心要处死他,旁人再怎么求情恐怕都无用。” 闻言,司徒老爷双唇蠕动了下,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诚如老太太所言,北辰皇朝有史以来,凡是被押入了刑部大牢的犯人,无一有生还的机会。 想到那般仙人之姿的一个儿子很快就要没了,白发人将送黑发人,司徒老爷不禁面露凄楚,一瞬间似苍老了好几岁。 老太太也忍不住眼角泛酸,忙拿帕子掖了掖,将泪意给止了住。 烈鸾歌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司徒老爷,猛地站了起来,抬脚就欲往外走。 “三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儿?”老太太忙一把拉住了她,急急问道。 烈鸾歌黛眉紧蹙,神色坚定道:“我要入宫见皇上!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哥哥给救出来!” “你怎么救?”司徒老爷同样紧蹙着一双剑眉,面上神情明显不赞同她的话。“你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本事去救你哥哥?话又说回来,你既没有皇上的金牌玉令,又没有皇上的口谕传召,那皇城的守门侍卫焉能放你进去?没的还会将你给当成不法之徒给抓起来!” 顿了顿,司徒老爷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讲,即使你进了宫,你也别想见到皇上!今儿我退出御书房的时候,听到皇上命万公公传令下去,说是尘儿在牢期间,任何人都不许探视!还有,从即刻起,凡是有去给尘儿求情者,一律挡下!若是挡不住,万公公就不用再去皇上跟前伺候了!” “所以,眼下谁去求情都是没用的,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愈发惹得皇上动怒,那样只会对尘儿更加不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等着三日后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皇上处死么?!”烈鸾歌强压下满腔的悲愤和痛苦,眼泪却是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哥哥死的,哪怕是劫狱劫刑场,她也要将哥哥给救回来!若是救不成,大不了她跟哥哥一起死! “三丫头,你先别急,这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我们慢慢想办法。”老太太重又将烈鸾歌拉坐到自己身边,满脸心疼地帮她擦拭着面上的泪水。 “可老太太不是说已经没有法子可想了么?”烈鸾歌吸了吸鼻子,并不对别人抱有什么希望,只暗忖着该怎么去劫狱才会万无一失。 “那倒未必,不仔细想一想怎么知道没有呢?”司徒皓梵的声音陡然从房门口传来。 烈鸾歌忙循着声音望去,带着些许惊讶地问了一句:“二哥怎么过来了?”之前不是说要去忙药堂的事情么? 司徒皓梵朝她宠溺一笑,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太太和司徒老爷跟前,躬身朝他二人行了一礼:“孙儿见过老太太,见过父亲大人。” 司徒老爷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二话不多说地直接问道:“皓梵,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办法救尘儿?” 司徒皓梵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有办法,而是小侯爷云墨非有办法。” 闻言,司徒老爷蹙眉道:“云小侯爷与我们非亲非故,更何况他素来冷傲淡漠,不喜与旁人打交道,即使他有办法,也不一定就会出手相救啊。” “这个就要看三妹怎么做了。”说罢,司徒皓梵凝眸深深看向烈鸾歌,向来温润如玉的眸中此刻却涌动着莫可名状的暗流。 细细看去,那眼角眉梢隐约间似有丝丝凄苦,落寞,寂寥,以及悲伤流泻而出。 烈鸾歌来不及去一一分辨那其中暗藏的复杂神色,面带感激地朝司徒皓梵笑了笑,而后福身朝老太太和司徒老爷行了一礼:“老太太,父亲大人,鸾歌这就去一趟定国侯府,请求云小侯爷对哥哥施以援手。” “恩,三丫头快些去吧。”老太太和司徒老爷一齐点了点头,对于她的此举很是赞同。 经司徒皓梵一提醒,他们都想到了定国侯府的那张保命王符——免死金牌。所以,只要云小侯爷愿意出手的话,尘儿就一定有得救。 而能说动云小侯爷出手的人,除了鸾丫头,恐怕再无第二人。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明月居,书房内。 云墨非左手握着精美的雕花瓷杯,右手执着一管上好的狼毫,一边品茗,一边兴致盎然地临窗作画。 云纤纤莲步匆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万般闲适万般悠然的模样。 “哥哥,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品茶作画?”云纤纤颇没好气地走到云墨非身边,一把将他手中的茶杯和画笔给抢了下来,然后随手放到几案上。 云墨非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丝丝慵懒地反问道:“天又没有塌下来,为兄为何不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品茶作画?” “哥哥!”云纤纤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面上带着少有的焦躁之色,“司徒府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今儿晌午皇上下了两道圣旨到司徒府,第一道是赐封鸾歌妹妹为‘馨德郡主’以及恩准她以后拥有婚姻自主权,第二道则是脱尘公子的赐婚圣旨,皇上将宁乐郡主指给了他。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谁知脱尘公子却带着那道赐婚圣旨入宫,当面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结果惹得皇上大发雷霆。一怒之下,皇上下令将脱尘公子押入刑部大牢,还说三日后将以抗旨不遵之罪将他处死。” 闻言,云墨非茶褐色的潋滟双眸中划过一道莫名的暗芒。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不温不火地开口问了个压根儿不是重点的问题:“小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云纤纤耐着性子说道:“刚午膳过后,我本来是想去司徒府找鸾歌妹妹谈谈心的。哪知一入司徒府,就听到他们府里的下人个个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所以又急慌急赶的跑了回来。哥哥,你赶紧想想办法救救脱尘公子吧。在我眼中,哥哥可是无所不能的,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哥哥想做而做不到的。” “是么。”云墨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凝眸看了眼云纤纤,话锋陡然一转,“就算我有办法,可我又凭什么要救他?我跟司徒脱尘可是既不沾亲亦不带故,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哥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云纤纤娇喝一声,当真有些气急了,一双杏目因愤怒而睁得又大又圆,“哥哥,你明知道我对脱尘公子情有独钟,怎的还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退一步讲,你就算不顾及我的感受,那也总该顾及一下鸾歌妹妹的感受吧?鸾歌妹妹对脱尘公子的在乎和依赖程度有多深,哥哥应该比谁都清楚。若是让鸾歌妹妹知道哥哥有能力救脱尘公子却不出手,她不恨死你才怪!” “行了,别说了。”云墨非一脸不悦地蹙了蹙眉,随即端起几案上的茶杯,将杯中所剩的大红袍一饮而尽。 “小妹先回去吧。”有些烦躁地朝云纤纤挥了挥手,想了想,云墨非还是补了一句,“你放心好了,你的脱尘公子绝对死不了,我会想办法救他出刑部大牢的。” “真的吗?”云纤纤立刻转怒为喜,“哥哥此言不虚?” 云墨非拧眉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倒是。”云纤纤笑逐颜开,拉着他的胳膊娇嗔道,“嘻嘻,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顿了顿,又面露感激道,“哥哥,我先代脱尘公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哦。” 说罢,云纤纤带着十二万个放心地离开了云墨非的书房。 她前脚离开不久,后脚就见着顺子一脸兴奋地小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鸾歌小姐来了!”气都还没喘顺,他便急急忙忙说道,“主子还真是未卜先知呢,竟然能算到鸾歌小姐今日会来我们定国侯府找主子您,提前就命了奴才去侯府大门口守着!” 云墨非微微勾了勾削薄完美的双唇,轻笑着问道:“鸾歌她人呢?” 顺子忙回话道:“主子莫急,鸾歌小姐跟在奴才后面的,马上就到。” 话音才刚落下,就见到烈鸾歌那抹纤细袅娜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墨发雪肤,红唇皓齿,姿态绝俗出尘,气韵清远悠然。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弯临水新月,清到了极致,秀到了极致,也灵动飘逸到了极致。无需任何姿态,便能成就一场惊鸿般的美丽。 顺子倒了两杯热茶放于几案上,而后很是识趣地退了下去,并将书房门严严实实地带了上。 “鸾歌,你来了。”云墨非喜不自胜,发自肺腑的愉悦笑容瞬间漫上他的眼角眉梢,阴郁的心情霎时大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只是看着鸾歌,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云小侯爷。”烈鸾歌嘴角噙着盈盈浅笑,一步一步朝云墨非走来,眼波流转,眉目如画。 云墨非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同样也是出奇的温柔,招呼着她到临窗的茶几旁坐了下来:“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谢谢。”烈鸾歌伸手接过他递上来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心忖着是该直接开口道明来意的好,还是先闲话几句家常,然后再切入正题的好。 就在她迟疑不定的时候,云墨非呵呵一笑,先一步开口道:“鸾歌,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今天来侯府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我可以答应你动用侯府的免死金牌救你哥哥,不过,我有个条件。” 闻言,烈鸾歌的心莫名一紧,忙问道:“什么条件?” 云墨非眸光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条件就是,我要你嫁给我,做我云墨非此生唯一的妻!” 第131章 答应相嫁,云墨非索吻 接上章:云墨非眸光定定地看着烈鸾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条件就是,我要你嫁给我,做我云墨非此生唯一的妻!” 闻言,烈鸾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呐呐问道:“小侯爷,你说什么?” “鸾歌,我说要你嫁给我,做我此生唯一的妻!”云墨非又重复了一遍,其语气之坚定,其态度之强势,根本不给旁人留有有一丝一毫回圜的余地。“否则,司徒脱尘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关!” 此话一出,烈鸾歌脸色陡变,清澈灵动的水眸中瞬间积聚起浓浓的愤怒之气来:“小侯爷,你是想要趁人之危么?” 云墨非双拳紧了紧又松开,随即一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你若要这么认为也没关系,就当我是趁人之危好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烈鸾歌有些气急地瞪视着他,语气逼人地质问道,“小侯爷,你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勉强我的,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是,我是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勉强你,我也说过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而不是在我强权逼压下的无力妥协,可是……”云墨非话锋一转,锐利的话语同样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是我用光明磊落的方法永远都得不到你,那就只能用这种趁人之危的下作手段了。你要是想骂我卑鄙无耻的话,就尽管骂吧,我洗耳恭听便是。” “小侯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折手段了?”烈鸾歌气怒交加,面上更带着三分痛心,三分失望,以及四分无力。 “鸾歌,我一直就是个为达目的而不折手段的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云墨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嘴角却是勾勒出一抹苦涩无比的笑容来。 呵呵,鸾歌居然对他失望了…… 不过,若是只能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才能得到她的话,即便鸾歌会对他失望透顶,他也不在乎。 让鸾歌失望,他不过是心痛一时;可若是得不到鸾歌,他会心痛一生。 “小侯爷,可以换别的条件么?”烈鸾歌敛起面上痛心失望的表情,忽而放软了语调,柔声说道,“除了这个,其它任何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 她话音还未落下,云墨非便脱口否决道:“不用了,我只要这个条件。” “就不能……” 烈鸾歌才刚开口,就被云墨非蹙眉打断:“鸾歌,你什么话都不用再多说,没用的。我说过,除非你答应嫁与我为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出手搭救司徒脱尘的。你要知道,这个世上能让我在乎其生死的人只有那么少数几个,而司徒脱尘却不在其中。” 闻言,烈鸾歌怒极反笑,不再摆出一副有求于人的姿态,疾言厉色道:“小侯爷,我今日是来求你帮忙的,你不帮就算了。想要趁人之危,妄想。别以为我非你不可,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一样会想到办法救我哥哥出来的。” “是嘛,进了刑部大牢的人,除了免死金牌能免其一死,还能有别的活路么?”云墨非面带讽意地撇了撇嘴,凝眸深深看了烈鸾歌一样,仿似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有些好笑地摇着头道,“鸾歌,你刚才说不用我帮忙你也能想到办法救你哥哥出来?呵呵,你这办法指的是劫狱,还是劫刑场?” 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鸾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先不说你劫狱或者劫刑场的成功率有多低,即便你成功了,可你跟司徒脱尘两人还能全身而退么?你以为独善其身是那么容易的?” “你可有想一想这劫狱或者劫刑场之后的后果?你是想带着你哥哥和姨娘从此过着亡命天涯,被官府全国通缉的日子,还是想让你们司徒氏一族因为你一个人的冲动行事而付出抄家灭族的悲惨代价?” “就算你不顾及司徒氏一族其他人的死活,执意要带着你哥哥和姨娘亡命天涯,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娘仨又能逃到哪里去?” “鸾歌,你是那么聪慧机敏的一个女子,不要一遇上有关你哥哥的事情,就失去理智,头脑变得不冷静了好不好?你应该明白,这两种后果,哪一样都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能搭救你哥哥出刑部大牢的办法,就是你答应我的条件,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无需你再担心。鸾歌,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保证你明天一大早就能见到司徒脱尘,而且毫发无伤。” 听罢云墨非一长串虽冷漠无情却又句句在理的话,烈鸾歌顿时变得一脸灰败且颓丧。咬了咬唇,嗓音带着丝丝颤抖道:“小侯爷,你非要逼我至此么?” “我也不想这样的。”云墨非苦笑着摇了摇头。 迟疑了片刻,他双手捧起烈鸾歌的脸颊,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一瞬也不瞬,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熠熠生光,绽放异彩,柔情与爱恋早已在眸中蓄满,溢出来,点点滴滴往她的心间流淌而去。 “鸾歌,你可知道,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唯有你是我情之所钟!” “你可知道,红尘中若无鸾歌相伴,墨非此生该有多寂寥?该有多凄凉?” “你可知道,只要云墨非的心不死,烈鸾歌就会在他的心里,永生永世,不可磨灭!” “你可知道,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这辈子云墨非只想与司徒鸾歌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爱相守到白头?” “鸾歌,你可知道,我爱你爱得心都要碎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云墨非字字句句都仿似浸染着悲伤,双眸中的雾气愈发浓了,若泪光点点,神情悲凄欲绝。 烈鸾歌怔怔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云墨非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会引起她心灵的震颤和悸动。 她真的不知道,云墨非会爱她爱得这么深,这么苦,这么累,这么痛。 沉默了好一会儿,烈鸾歌苦笑一声,摇着头说道:“小侯爷,我真的不值得你这般痴情相与。你是知道我心中另有所爱的,你这般付出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闻言,云墨非怔了怔,随即沙哑出声:“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弥足深陷,无法自拔。因为我的心早已遗失在你的身上,再也收不回来了。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被你伤得体无完肤,甚至是粉身碎骨,我也义无反顾。” “爱一个人,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我若是心甘情愿,那便什么都值得。而且,心一旦遗失,就如那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云墨非双手温柔地摩挲着烈鸾歌的面颊,低低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轻柔无比,让她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其中飘染的苦涩和悲凄又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清晰。 她知道,那是沁入心血的伤与痛。 “鸾歌,我们就像一张纸的两面,如何才能分得开呢?在你的心里,我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够占有全部;而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全部。” 云墨非仍旧一字一句地诉说着,嗓音低沉而暗哑,就像痛苦的呜咽。 “只是鸾歌,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爱上我……” 这样一句近乎乞求的低语,让烈鸾歌几欲落下泪来。心底柔柔一动,若三江春水绵绵荡漾开来,只为他这份如斯的执着与深情。 抬起的右手,原本是想要将云墨非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给挥开,可不知缘何又放了下来。反而绕到云墨非的背后,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地慰藉着。 良久,烈鸾歌不知所谓地问了一句:“小侯爷,你为何要这么傻?”明知我心中另有所爱,明知道自己最终会受伤,却还要如此地执着。 云墨非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微微顿住,雾气妖娆的双眸深深地看着她,异常清晰地说道:“因为情不自禁!” 六个字,揉碎一世心情。 是啊,就是这该死的情不自禁,让他明知道会受伤也要不顾一切地爱上。明知道鸾歌的心已经已经被别的男人占据,却还要放任自己步步沉沦。 而他这一句“因为情不自禁”让烈鸾歌鼻子酸得发苦,水眸中莹光点点,盈盈欲泪。 眼眶沉重得厉害,忍不住眨动了一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便脱眸而出,滴落在云墨非的指尖,烧灼了他的心。 “鸾歌,你这眼泪是因为心疼我么?”云墨非身体微颤,缠绵而缱绻的眸光凝在她清艳绝俗的脸上,如斯温柔,也如斯眷恋,似要将她印入心底,刻入灵魂。 他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轻柔地拭去所有的湿痕,而后侧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句句声声皆是深浓如海的绵绵爱恋与情意。 “鸾歌,有些人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绝不敢对她用强!哪怕我的心对她再渴望,哪怕我的身体再想要她,我也绝不敢轻易去染指!” “我也有害怕的时候,你知道吗,我最大的害怕便是失去你!” 说罢,云墨非将她的脑袋按入自己的怀中,有力的双臂紧紧拥着她,仿佛要混入骨血,渗入生命,再也不要与她分开。 “小侯爷,不要再爱我了可以么?”烈鸾歌将脸埋入他的怀里,微哽着嗓音闷闷地说道。她的心已经给了哥哥,这辈子都恐怕回应不了他的这份痴情。 “鸾歌,你非要对我这般无情么?”苦笑一声,云墨非猛的捧住她的脸庞,低头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很用力很用力。动作虽然近乎粗鲁,但那份刻入骨髓的珍惜却是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烈鸾歌伸手抹了下自己的额头,想生气又生不起来,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墨非唇角轻扯了下,勾起一抹自伤自怜的浅笑,三分凄冷,三分悲绝,还有三分寂寥和落寞。 良久,才又再次开口道:“鸾歌,爱不爱你并不是由你说了算,你说不要再爱了就可以不再爱了么?连我自己都做不了主,因为我的心早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啊!” “小侯爷,情执是苦,放不下情执,这一生都得不到解脱。”烈鸾歌抬眸看着他,不知所谓地喟叹一声,莫名地就有些伤感了起来。 云墨非自嘲一笑,喃喃道:“若能放得下,我又何必爱得这么痛苦?” 凝眸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云墨非陡然间一改之前的凄伤神色,语气带着几分强势地导入今日的正题:“鸾歌,现在不是讨论那些的时候。你只需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到底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嫁与我为妻?” 烈鸾歌嘴唇蠕动了几下,半晌才缓缓出声:“小侯爷,如果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是不是真的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哥哥三日后被送上断头台?” “是。”云墨非用力点了下头,语气坚定得不容人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烈鸾歌沉默了下来,双眸中的泪水也同时不受控制地滴滴往下滚落,梨花一枝春带雨,甚是惹人心疼。 可云墨非这一次却仿佛没有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兀自看着她低声啜泣而无动于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强忍着多大的心疼,才没有伸手过去帮她拭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书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烈鸾歌嘤嘤呖呖的低泣声。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烈鸾歌才渐渐止住哭意,抬起头来,面容苍白而憔悴地看着云墨非,犹有些哽咽地说道:“小侯爷,我答应嫁你为妻,不过你必须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闻言,云墨非强行压抑住满腔的激动和欣喜,急忙说道:“哪两个条件你尽管开口。” 烈鸾歌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第一,你必须在我及笄之后,再来我们司徒府下聘迎娶。第二,我答应嫁给你的这件事情,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哥哥。怎么样,我就这两个条件,你到底要不要答应?” 云墨非寻思了片刻,微拧着双眉说道:“鸾歌,第二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至于第一个嘛,要等到你及笄才能迎娶你过门,那岂不是还有一年半多的时间?这也未免太久了些,恐怕我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去等。我怕迟则生变,所以,最多今年年后我就要去你们府上下聘迎亲。” 见他一脸不容再商量的神情,烈鸾歌咬了咬牙,沉声应道:“好,年后就年后,那就这么说定了。”顿了顿,又道,“小侯爷,我明天就要见到我的哥哥,最好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罢,烈鸾歌推开云墨非,起身就欲离开。却又被云墨非眼疾手快地重又拉了回去,顺势紧抱于自己的怀中。 “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烈鸾歌边用力挣扎,边气呼呼地朝云墨非低吼。 “鸾歌,我的身体是洪水猛兽吗?竟让你如此的排斥?”云墨非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呵着热气,话语极尽温柔和暧昧。手中的力道却是紧了又紧,不容她有丝毫退开的余地。“鸾歌,你迟早是要学着适应的。你别忘了,你已经成了我的未婚妻。” 闻言,烈鸾歌有些气急败坏道:“就算我是你的未婚妻,可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成亲,小侯爷就应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呵,本侯向来我行我素,不在乎任何世俗的偏见和眼光,哪里还管得着那什么劳什子的‘男女授受不亲’?”云墨非嗤笑一声,面带不屑道,“我只知道与自己的未婚妻亲近,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是提前索吻,那也是无可厚非!” 话落,云墨非勾唇冷艳一笑。 仿佛只在眨眼间,他便狂妄霸道地将烈鸾歌压倒在身后柔软的长榻上。 在她惊疑不定间,猝然低下头来,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双唇,用力地吸吮啃咬,仿似在发泄他满腔的怒火。 又好像这个吻让他等待了千年般,让他早已迫不及待到心痛。所以一得到机会,就要不顾一切地吻住,甚至连力道都不知该如何去掌握。 “唔……放开……”烈鸾歌双唇被他吻得有些发疼,下意识地晃动着脑袋想要挣扎闪躲。 云墨非却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动作般,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脑后用力扣住她的头,修长有力的双腿更是不容抗拒地压着她的下身,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 烈鸾歌挣脱不开,又退无可退,心底又是羞愤又是恼怒,再顾及不了那么多,张嘴便重重咬住了他的唇瓣。直到嘴里有血腥味弥漫,她才松口。 云墨非有些吃疼,松手将她放了开,而后又将她扶了起来。 边伸手帮她理了理因为挣扎而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边温柔如往昔地说道:“鸾歌,我知道我又惹你生气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尤其在你答应了嫁给我之后,我心底的那份激动和狂喜更是压都压不住,这才情不自禁地冒犯了你。鸾歌,我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我心底那份无法言喻的兴奋和开心而已。” 烈鸾歌冷哼一声,怒目瞪视着他,不发一言。 见状,云墨非暗自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语气坚定无比地说道:“鸾歌,相信我,你嫁给我之后,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可以以天地的名义发誓,这辈子我云墨非只爱你一个人,也只要你一个人,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烈鸾歌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将头微微侧开,仍旧一言不发。 云墨非不觉有些好笑,伸手轻轻将烈鸾歌的脸转过来,眸光定在她清丽脱俗的脸上,眼神是那般温柔,那般眷恋,那般痴缠,如最甜最稠的蜜一般,浓得化也化不开。 这一刻,天地万物都仿似融入了他的眼中,化成了他眼中的无尽深情…… 被他如此温柔且深情的眸光长久凝视,烈鸾歌双颊不觉有些发起热来,慌忙闪躲着垂下了眼帘。 云墨非呵呵一笑,半晌才拉着她白皙柔软的素手,依依不舍地说道:“好了鸾歌,我不强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烈鸾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毫不迟疑地就往外走。 还没走上两步,就听到云墨非那温柔异常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身后响起:“鸾歌,还有四天就是你们府上老太太的六十大寿,那天我会亲自登门贺寿的。到时候要记得对我好点哦,不许再用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对着我。从现在起,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呢。” 烈鸾歌略略顿了下脚步,颇没好气地吐出七个字:“王八蛋的未婚夫!”说罢,再不停留,头也未回一下地急步离去。 寂静的书房内,云墨非爽朗愉悦的大笑声陡然响起,久久都未止住。 凝眸望着烈鸾歌离去的方向,他嘴角噙着万般宠溺的笑容,摇着头呢喃自语道:“王八蛋的未婚夫?鸾歌,你这是在骂自己王八蛋么?” 他这个小未婚妻,到底还能有多可爱啊? ------题外话------ 呜呜,幽码字的速度一向是龟速,今天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米有达到qinxia668899亲亲的催更要求,八好意思了哈,某幽汗颜滴爬走…… 第132章 婚事终定,小正太溺水 回到司徒府,烈鸾歌想着老太太和司徒老爷说不定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便打发了玲珑和素妍二人先回梨香苑,自己则疾步去了养心居。 掀帘入房,果然看到老太太和司徒老爷还在,瞧他二人面上那稍显焦急的神色,明显是在等着她回来。 “老太太,父亲大人。”烈鸾歌急忙上前朝他二人福身行了一礼。 “丫头回来啦。”老太太见到宝贝孙女儿脸上立刻显了笑容,伸手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随后问道,“怎么样,小侯爷可有答应帮忙救你哥哥出刑部大牢?” 这也是司徒老爷急着想要问的,见老太太问了,忙定眼看着烈鸾歌,等着她答话。 “小侯爷答应了。”烈鸾歌点了点头,来回看了司徒老爷和老太太一眼,勉强笑道,“小侯爷说他今晚就会带着免死金牌,入宫请求皇上赦免哥哥的死罪。明天一大早,哥哥就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闻言,司徒老爷和老太太眉宇间的担忧焦虑之色瞬间被欣喜替代,一颗高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云小侯爷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司徒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烈鸾歌的眼神带着别样的深意。 烈鸾歌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却只当做没看到般,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眼帘,不接司徒老爷的话。 老太太的一双眼睛是何等精明,自然将什么东西都看在眼里。 不过,这会子她也不希望宝贝孙女儿再逃避。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背,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三丫头啊,你虽然蒙圣上恩宠拥有婚姻自主权,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家的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说到此处,老太太微顿了下,看了眼司徒老爷,又接着说道:“丫头啊,这有了皇上的圣旨,往后你的婚姻大事我和你父亲都无法干涉。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上一句,放眼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北辰国,这云小侯爷可都是最最上乘的夫婿人选呐。丫头若是错过了,那就可惜了。” “老太太说得不错,这于公于私,鸾儿嫁给云小侯爷都是最好的选择。”司徒老爷点头附和。“反正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为什么不为自己挑选一个最好的夫婿呢?若是连小侯爷这般完美的男子你都看不上,为父倒还真想不明白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做相公。” “小侯爷是很好,难道哥哥就不优秀不完美么?”烈鸾歌抬眸直视着司徒老爷,很是突兀地反问了一句。 在司徒老爷和老太太面露疑惑,想要问她为什么这样问的时候,烈鸾歌淡淡一笑,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老太太,父亲大人,我已经答应嫁给小侯爷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仿佛重磅炸弹般,炸得老太太和司徒老爷二人当场呆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 “三丫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答应嫁给云小侯爷啦?”老太太喜笑颜开,双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司徒老爷眼角眉梢同样也都盈满了开心之色,不过也有些想不明白:“鸾儿,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的么?这会子没有人逼迫你,你怎么反倒主动答应了?” 烈鸾歌淡漠一笑,声音不觉间冷了几分:“为了救哥哥,我不得不答应。” “鸾儿,你这话怎么说?”司徒老爷轻蹙了下眉头,随即有所了悟道,“莫非鸾儿的意思是,小侯爷愿意出手搭救尘儿,是以你答应嫁给他作为前提条件的?” 烈鸾歌眉宇间带了些许讽刺之意,不答反问:“父亲大人以为呢?” 司徒老爷知道这个强势的女儿在云小侯爷的胁迫下答应相嫁,心里定是有百般的不甘和气怒。思忖了一会儿,开口帮自己的未来女婿说好话:“鸾儿,云小侯爷这么做,手段确实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但凡事都有个原因,云小侯爷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太过钟情于你,鸾儿就不要再怨怪他了。不管怎么说,云小侯爷终归还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若非如此,三日后,我们可就要与尘儿阴阳相隔了。” “是啊,小侯爷这次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三丫头就原谅他一时的趁人之危罢。”老太太伸手摸了摸烈鸾歌的发顶,带着满脸的慈爱和疼惜。 “老太太和父亲大人的话,鸾歌都听进去了,会放在心上的。”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默了片刻,另转了个话题,道,“老太太,还有四天就是您的六十大寿,孙女儿想问问往年我们府上都宴请了哪些宾客,今年是一切照旧,还是有所增减,孙女儿也好按照人数下请帖。” 闻言,司徒老爷忙笑着说道:“鸾儿,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今年要宴请哪些宾客,我前两天就已经跟老太太商量好了。这请柬回头我就去写,待写好后,明天我会遣人一一发送出去的。” “哦,既是如此,那就有劳父亲大人了。”烈鸾歌想了想,又问道,“对了老太太,那些宾客之中,有没有哪些人对膳食是有特别要求的?比如喜欢吃什么,或者是忌讳吃什么?除此之外,哪些宾客相互之间有嫌隙过节或者是不和睦什么的,也烦老太太和父亲大人给鸾歌提个醒儿,如此鸾歌才好准备寿宴上的膳食和安排坐席,免得到时候横生出什么枝节来,破坏了寿宴的气氛。” 话音落下,老太太和司徒老爷同时看了她一眼,眸中皆带着赞赏之色。 去年的生辰宴上,可不就是因为太太没有提前弄清楚状况,结果将两个有宿仇的宾客给安排到了一个席上,而且座位还相邻。 结果可想而知,那两个宾客一言不合,很快便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司徒老爷和周围的宾客极力拉劝,那俩人恐怕就要大打出手了。 最后将那两宾客调了开,各自重新安排了座位,这才避免了一场横生出来的纠纷。饶是如此,宴会的气氛多少还是被影响了一些。 尤其那两个宾客被众人看了笑话,心里指不定会怎么生气怎么想呢。若以为是主人故意这么安排坐席的,那他门司徒府岂不是比窦娥还要冤? “丫头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提前将问题想得如此深远,又考虑得如此细致周全。看来,由你来管理这个家果然是不错的。” 老太太满脸欣慰,眉宇间的疼爱宠溺之色愈发深了几分。 烈鸾歌谦逊地笑了笑:“老太太过奖了。” 司徒老爷深深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陡然间大放异彩的女儿那是满意到了心里。再想到尘儿也已经没了性命之忧,而且小侯爷又成了自己的准女婿,更是高兴得恨不能立马畅饮一回。 “鸾儿,你刚说的这两个问题为父和老太太也早就想过了。关于宾客们的饮食喜好和禁忌什么的,回头就让老太太跟前的梅心列个清单给你送过去。至于坐席怎么安排,这个还是交给为父罢。鸾儿初当家就遇上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要准备的琐事有很多,能不要你操心的地方就不要你操心了。” 闻言,烈鸾歌弯眉浅笑道:“女儿谢过父亲大人的体恤和关心。” “恩。”司徒老爷点了点头,蓦地似想到了什么,遂又问道,“对了鸾儿,你既已答应了嫁给小侯爷,那他可有说过什么时候来我们府上下聘之类的话?” 烈鸾歌嘴角勾起的浅笑隐去,容色淡淡地说道:“父亲大人,女儿已经跟小侯爷商量好了,小侯爷说他今年年后就会来我们府上下聘迎娶。” “是么,那我们岂不是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来为鸾儿的婚事做筹备了。”司徒老爷喜形于色,眸中的愉悦笑意多得似要漫出来,可见他对这桩婚事有多欣喜,又有多满意。 老太太的开心之情同样也是溢于言表,一边拍着烈鸾歌的手背,一边见牙不见眼地说道:“鸾丫头嫁入定国侯府,这可是桩了不得的亲事。未免侯府的人到时候轻慢了我们家丫头,依我看,这嫁妆必须足够丰厚。除此之外,婚嫁所需的一切物什都要挑选最贵的最好的。要让他们府上的人知道,我们家鸾丫头嫁过去,并不是贪图定国侯府的财富,是吧长卿?” “老太太说得是。”司徒老爷很是赞同地点了下头,“一切就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去做。鸾儿的婚事,还得劳烦老太太多费些心思了。不管怎么说,在这些方面,老太太考虑问题都要比儿子细致周全得多。” “这是自然,三丫头可是我老婆子的宝贝疙瘩儿,不用你说,我也会将她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和司徒老爷两个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烈鸾歌的婚事,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满心的烦躁和郁闷,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待嫁女儿的期待和开心。 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儿,她瞅了个空挡插话道:“老太太,父亲大人,若没什么事的话,鸾歌先回去了,这时辰该准备晚膳了呢。” “恩,你且去罢。”老太太放开宝贝孙女的手,与司徒老爷二人目送着她离去。 出了养心居,烈鸾歌绕道去往藕香榭。 那里是司徒府自己开凿出来的一个内湖,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湖里除了养殖各种种类的鱼之外,还种了大片大片的荷花。 这鱼以及荷花既可用作观赏,又可拿来食用。 要知道,司徒府里的鱼类食材和莲藕莲子,从来都不用去外面采买,每年都是自给自足的。 因为苏姨娘喜欢吃莲蓬,所以烈鸾歌才打算去藕香榭摘一些带给姨娘。前几天她就去看过,见那莲蓬熟得还不是很好,便等了几天,今日再去应该可以摘来吃了。 一路疾步前行,不多久便到了藕香榭。 穿过入口的那扇月形拱门时,迎面陡然撞上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撞得烈鸾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而那个撞上她的丫鬟则是在撞力的反作用之下,倒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有站稳,极为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烈鸾歌皱了皱眉头,边伸手揉着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胳膊,边凝眼看向那个摔倒在地上的丫鬟,原来是司徒皓宇那个小正太跟前的大丫鬟之一金钏。 那金钏揉着双腿爬了起来,抬头见被自己撞到的人是三小姐,忙上前朝她行了一礼,神情很是恭敬地喏喏说道:“对不起三小姐,奴婢一时急慌没看清楚路,这才冲撞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原谅奴婢的莽撞。” “算了,下次走路注意点便是。”烈鸾歌不以为意地浅笑了下,本想转身走人,但见金钏眸中惊慌与恐惧之色交替出现,便又顺口问了一句,“瞧你急急慌慌的,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见她询问,金钏忙带着几丝哭音回道:“三小姐,小少爷溺水了,奴婢刚才跑得那么急,是因为赶着去找人来救小少……” 金钏话还没有说完,烈鸾歌便斥声打断了她:“小少爷是在哪里落水的,还不快点带我过去!” 第133章 冒险救皓宇,香雪母女消敌意 烈鸾歌在金钏的带引下,很快便来到了出事的地点——内湖边上的一座水榭旁。 “金钏,你可来了!”另一个叫做银钏的大丫鬟见到金钏,赶紧迎上前来。在她身后瞅了瞅,没见着一个男丁,忙急急问道,“不是让你去找人来救小少爷么,你找的人呢?” 见她这么问,金钏顿时将目光投向烈鸾歌,哀声道:“三小姐,小少爷就是在这里逗鱼儿玩的时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奴婢和银钏两个都不识水性,所以……” 说到此处,金钏哽咽一声,眸中因为害怕而蓄满了泪水,稍一眨眼,便有泪珠自眼眶中滴落下来。 她是真的好害怕,小少爷可是二姨娘周氏的命根子,万一要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跟银钏两个人都别想再活了。 银钏此时也是这么想的,也同样害怕得两眼泪汪汪。 就在她二人边低声啜泣,边暗自祈祷着老天爷保佑小少爷能够洪福齐天的时候,忽听得“噗通”一声水响。 回神一看,三小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湖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层层荡漾开去。 银钏唬了一跳,忙惊呼道:“呀!不好啦,三小姐也落水了!金钏,我们该怎么办?光是一个小少爷出了意外我们两个就难有活路,现在再加上三小姐,这下子我们是真的要死定了……呜呜……” 说罢,银钏再也抵不住死亡的恐惧,惊怕得大声哭了起来。 金钏年纪比她略长,素来也比她成熟稳重些,此时心里的惊惧虽然并不比银钏少,但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失了思考的能力。 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金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头脑冷静地说道:“银钏,你先别哭了,没的把人都给招来了看笑话。依我分析,三小姐应该不是落水,而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三小姐肯定是下去救小少爷了。” 闻言,银钏吸了吸鼻子,哽声道:“真的吗?三小姐真的是自己跳下水去救小少爷么?”想了想,又有些质疑地问了一句,“可是三小姐看起来那么弱质纤纤的一个小姑娘,又怎会懂得如何凫水?” 金钏瞥了她一眼,眉宇间带着丝丝敬畏道:“三小姐外表看起来是有些柔弱,可内里却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强势。你看看太太,往日里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如今在三小姐手上,却是回回落败,次次吃瘪,就连掌家之权都被三小姐给夺了去。” 银钏微撇了下嘴,有些不以为然道:“这当家之权三小姐也只是暂时替代一下而已,等到太太体内的虫蚁之毒被解清,身体大好之后,三小姐还不是得将掌家之权交还给太太。你可别忘了,太太才是这司徒府里的当家主母。” “是么。”金钏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略微压低了些许声音道,“你觉得三小姐是个那么好说话的人吗?呵,这掌家之权说是暂时代理,可这归还的期限,在我看来却是遥遥无期了。太太虽然是府里的正房嫡母,可她往后能掌到多少实权,那就不一定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么,自打三小姐从家庙里回来之后,我们府里的天就跟着变了。所以,我告诉你,要想在司徒府好好呆着,就千万不要跟三小姐作对。得罪了三小姐,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银钏忍不住哆嗦了下,白着一张小脸嗫嚅道:“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么?” “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到时候吃教训了可别怨我事先没有提醒你。”金钏耸了耸肩,随即闭了嘴不再多言。一双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湖面,唯恐漏掉了任何一丁点儿动静。 …… 烈鸾歌从小正太司徒皓宇失足落水的地方跳下去之后,憋足了一口气潜入湖底,一双晶亮剔透的水杏眼跟探照灯似的,四处扫射着小正太的身影。 因为湖中的莲叶太多,长得又极为茂密,所以挡了不少光线。而且湖水又深,湖底的水藻更是处处可见,这儿一丛丛,那儿一簇簇。 所有的这些,无一不给烈鸾歌寻找小正太增加了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烈鸾歌也越来越着急。心忖着那小正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她自己却仍旧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 又坚持了一会儿,烈鸾歌依然没有找到司徒皓宇,实在是因为憋不住气了,这才不得不第三次浮出水面换气。 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子,再次深深呼吸了一口,烈鸾歌决定无论结果怎么样,这是最后一次下去寻找了,因为她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潜入湖底,烈鸾歌按捺住急躁的心情,前后左右各个方向极力探寻,任何一个有可能困住人的地方她都不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在一簇茂盛的须状藻里隐隐约约瞄到了小正太的身影。 烈鸾歌顿时精神一震,慌忙以最快的速度朝司徒皓宇游了过去。双手将他身上缠着的水藻一一扒开,而后略微用力怕了拍他的小脸,却不见小正太有丝毫反应。 心里虽急,不过这会儿也没有时间去细探小正太是活着还是死了,右手紧紧拽着他的小身板,随即双腿一蹬,左手一划拨,整个身子便往水面上游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烈鸾歌便拖着司徒皓宇浮出了水面。 她人都还没有靠岸,就听到二姨娘周氏那尖锐中又带着明显颤抖的嗓音迭连传来:“三姑娘,宇儿怎么样了?他没事的对不对?宇儿他还好好地活着的是不是?” 烈鸾歌蹙眉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疯赶过来的二姨娘和司徒香雪,未置一词。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此刻已有些筋疲力尽,开口颇为艰难,所以决定还是把力气给省下来。 再说了,她眼下也不知道那小正太是不是还活着,这叫她如何回答。 一鼓作气游到湖岸边,烈鸾歌将小正太递给早已急红了眼的周氏,而后在金钏的拉扯下紧跟着上了岸。 一落地,便立刻四肢发软的瘫坐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长时间的潜水救人,还真的是一件极耗体力的活儿。 气儿还没有喘顺,蓦地又听到周氏呼天抢地的大哭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音震得人耳膜都要破了。 她旁边的司徒香雪和金钏银钏二人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瞧几人那神色,就仿佛天塌下来了似的。 烈鸾歌心一紧,暗忖着难道是小正太已经死了? 虽然那小家伙素来顽劣刁蛮,但其本性并不坏。就上次二哥司徒皓梵因为木槿小产一事而被父亲大人抽鞭子,还是司徒皓宇去找的大哥司徒皓轩来救场。 纵然那件事本就是大哥犯下的错,可若不是小正太当日找上他,他又哪里会知道二哥正在为他背黑锅? 总而言之,那天若不是因为小正太,二哥还不知道会多吃多少苦头呢! 所以,这小正太只要好好引导好好管教,会是一个极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的,毕竟长得那么漂亮可爱。 烈鸾歌还真不希望这小正太小小年纪便夭折,大喘一口气后,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让我看看!”她边说,边将司徒皓宇自周氏怀里抱了过来。将他脸上凌乱的发丝顺到耳边,这才发现小正太早已冻得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时下虽是六七月的天气,但湖底深处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她刚才潜下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丝丝寒意,更何况抵抗力明显比她要低得多的司徒皓宇。 烈鸾歌有些愣愣地抱着小正太,有一瞬间,贴在他背心上的手掌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波动。 见她这副怔怔出神的模样,周氏愈发哭得肝肠寸断,一边捶胸顿足,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哀嚎道:“宇儿呀,我的命根子呀,你就这么去了,让姨娘往后可怎么活啊……” “姨娘,你别这样,就算宇儿不在了,你还有我呀,香雪永远都是姨娘的女儿……”司徒香雪一边安慰着周氏,一边不停地淌泪,面上神情亦是悲痛欲绝。 不管宇儿平日里有多顽皮有多闹腾,总归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更是她从小疼着宠着长大的。 如今宇儿死了,她怎能不伤心? “行了,都别哭了,吵死了!”烈鸾歌忽而娇喝一声,唬得兀自痛哭的周氏和司徒香雪哽了哽,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旁的金钏和银钏二人怯懦地噤了声,也都转头看向烈鸾歌。 “小正太还没死呢,一个两个的哭这么伤心做什么?”烈鸾歌扫了她们一样,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她刚才趴在司徒皓宇的胸腔上侧耳细细听了一会儿心脉,脉搏虽弱,但依稀间还是能觉出那隐隐约约的跳动。 不再理会几人因听到她刚才说的话而变得呆愣的表情,烈鸾歌将司徒皓宇平放在草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嘴对嘴给他渡气,双手也在不断的按压着他的胸腔。 小正太,你不会有事的,三姐一定会救活你的! 烈鸾歌边在心底默默地说着,边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重复着吸气、渡气和按压这几个动作。 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久,就在烈鸾歌的嘴唇和双手都快要僵掉麻掉的时候,司徒皓宇终于有了反应,猛地吐出几口水来,随即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唔,好冷……”司徒皓宇哆嗦着小身子嘟哝一声,看着放大在自己面前的烈鸾歌的脸,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下意识地唤了一句,“三姐姐……” 见状,烈鸾歌彻底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温声道:“小正太,你没事就好。” 话落,又转头看向因惊喜而遽然回神的周氏:“二姨娘,五弟已经没事了,你跟大姐赶紧带他回去换身衣服罢。回头我会熬一碗祛风寒的汤药让玲珑给五弟送去,有病治病,没病就当做提前预防。” “宇儿,你可吓死姨娘了!”周氏擦干脸上惊喜交加的眼泪,随即一把接过司徒皓宇,将他有些哆嗦的小身板紧紧搂在怀里。 迟疑了片刻,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烈鸾歌,嗓音平和道:“三姑娘,往日我们那般对你,没想到你竟然以德报怨,不顾自身安危地跳下深湖搭救宇儿。今日若不是因为你,宇儿恐怕已经……” 说到此处,周氏顿了住。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三姑娘,以前是我们对不住你,往后还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和平相处。三姑娘今日这份大恩我们承下了,它日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三姑娘尽管说来。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就一定会帮。” “二姨娘这话严重了。”烈鸾歌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不管我们之间以往有什么过节,但皓宇总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弟弟有难,我这个做姐姐的焉能见死不救?不过,二姨娘刚才那句话却也是我想说的,以后希望我们能化干戈为玉帛。说到底,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些虚名浮利而争来斗去地伤了和气?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闻言,周氏深深看了她一眼,许久才又开口说了一句:“三姑娘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将来也必定是不凡的。” 话落,她转身抱着司徒皓宇离开,一边又厉声吩咐着紧跟其后的金钏和银钏:“小少爷落水的事,不要传到老太太和老爷耳朵里!若是惹得宇儿因此而挨骂受罚,可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知道了,奴婢们绝对不敢多嘴!”金钏和银钏二人赶紧喏喏称是。 “大姐怎的还不跟着你姨娘一起回去?”烈鸾歌抬头与一直静静看着自己的司徒香雪对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浅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司徒香雪咬了咬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三妹,今日谢谢你救了宇儿。还有,小侯爷我就让给你了,只怪我自己没有这个福气,得不到小侯爷的青睐。它日三妹若是嫁入了侯府,还希望你能幸福。最后,希望三妹能代我好好爱小侯爷,他是这个世上最优秀最出色的男子,值得任何女子对他全心全意的付出。” 说罢,司徒香雪也不管烈鸾歌会有何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知道她刚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有多痛! 可是再痛又能如何?在她对小侯爷魂牵梦绕、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小侯爷却对三妹司徒鸾歌魂牵梦绕、爱得死去活来! 做了这么久的梦,她也该清醒了,那完美得仿若天神一般的小侯爷真的不是她能拥有的。她知道,就算她心甘情愿为小侯爷付出一切,只怕小侯爷也不会对她多看一眼。 而三妹,准确来说应该是自家庙里回来之后的三妹,只有她,才从各方面都配得上自己心目中的天神小侯爷。 以往三妹是身份卑微的商贾庶女,可如今却是皇上亲封的馨德郡主,身份高贵,地位尊崇,侯夫人,老侯爷,以及侯府的老太君,还有什么立场再去反对三妹嫁入定国侯府? 纵使自己嫉妒得心都揪疼了,却还是不能不承认,小侯爷和三妹鸾歌配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看着司徒香雪渐行渐远的身影,烈鸾歌嘴角上扬,这回勾出的却是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她没想到今日救了小正太,却让周氏和司徒香雪彻底对她消除了敌意,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虽然她并不怕与周氏以及司徒香雪二人为敌,但多个朋友总归要比多个敌人强些不是么? 转念想到司徒香雪刚才说的那番话,烈鸾歌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好笑。 她知道云墨非很优秀很出色,可是各花入各眼,在她眼里,她哥哥司徒脱尘才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男子。 这世间纵有再多的百媚千红,也皆抵不过她哥哥嘴角弯起的那抹温柔绝世的笑容。 暗自喟叹了一声,烈鸾歌见双腿已经不那么疲软了,起身拍了拍拈在身上的草屑,准备摘几个莲蓬而后回梨香苑。 这时候却听得司徒皓梵温润如玉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三妹还是好生歇会儿吧,至于摘莲蓬的事,还是交由二哥来代劳好了。” 烈鸾歌闻言忙转过身去,就见司徒皓梵自一棵大榕树后面现身,温润的眸子带着些许深沉地直直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二哥怎么会在这里?”烈鸾歌略一怔愣,随即又笑着问道,“二哥既然早就来了,又何必一直躲在大树后面避而不见?” “呵呵,我也没避多久。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五弟醒过来。”司徒皓梵扬了扬唇角,“既然五弟已经没事了,我自然没有出来的必要,免得又多些话语。三妹应该知道,二姨娘向来与我姨娘不对盘,自然也看我不顺眼。往日里哪次见了我,不夹枪带棒地讽刺上几句,倒显得奇怪了。” 烈鸾歌弯眉笑了笑,对此不予置评。 司徒皓梵也不想再多说这些有的没的,几步走到烈鸾歌身后,双掌贴上她的背心,边催动内力帮她烘干身上犹在往下滴着水的湿衣服,边在她发出疑问之前解释道:“三妹莫慌,我在催动内力帮你烘干衣服。若不然,你这一身湿漉漉的回去,被府里的下人看到了有失德仪,而且也不好跟你姨娘交代。” 闻言,烈鸾歌忙笑盈盈道:“还是二哥想得周全,有你这么个心思细腻又体贴入微的哥哥可真好。日后哪家姑娘若是能嫁给你,定是她三生有幸了。” “是么。”司徒皓梵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只是那笑容似乎有些苦涩。 三妹,有我这样的哥哥,或许你会感到幸福。可是,有你这样的妹妹,却是我此生最大的痛苦。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不希望我们是兄妹,那样,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向你表达爱意了。 司徒皓梵眼波温柔地看着烈鸾歌,内心深处却是愁肠百结,痛苦不已。 三妹,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爱你是一种错误,我深信这会是生命中最美丽的错,我宁可生生世世错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三妹,小侯爷爱你我知道,可我爱你,又有谁知道?人前儒雅温如玉,皓梵心事几人知? 三妹,我知道你的心从来不曾属于我,也不可能属于我,可我仍然期待你的回应,明知不可以,却还是被牵引。 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我从没爱上你,如果我一开始就只把你当作妹妹,或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自己,痛苦,挣扎,想要放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爱你,却又不敢亦不能说出口。 三妹,这世上最令人痛苦的是什么呢?我想,那便是想爱却不能爱吧…… 司徒皓梵在心底默默地叹息道,这些话也只能深埋心底,除了他自己,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二哥,在想什么呢?”烈鸾歌见他似乎有些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抬头看了眼天际的残阳,司徒皓梵随意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眼眸深处尽是苦涩与寂寥,半晌才笑道:“呵呵,没什么,我在想着如何帮三妹摘莲蓬呢。”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前面不远处泊着一条小木船,往年就是用来采摘莲蓬的,我这就去把它划过来。三妹且在此处等着,回头摘完了莲蓬,我还有事情跟你商量。” 说罢,司徒皓梵眼带宠溺地摸了摸烈鸾歌的发顶,而后大步离去。 烈鸾歌却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二哥刚刚的晃神,真的是在寻思着如何帮她摘莲蓬么? 第134章 司徒皓梵的痴心 等到司徒皓梵不疾不徐地将小木船划过来,烈鸾歌早已经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木棍,沿着湖岸摘了十来个莲蓬。 “三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吃莲子么,也不知道等等为兄。”司徒皓梵眼带宠溺地打趣了一句,随即将小船停靠在烈鸾歌跟前,朝她招了招手道,“快点上来吧,米粒饱满的莲蓬都在湖中心呢,你在岸边能摘到几个质量好的?” “切,我摘来又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带回去给我姨娘吃的。”烈鸾歌撅了撅嘴,扔下木棍,将手中摘来的莲蓬伸到他面前晃了晃,“看见没,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个头大,而且粒粒饱满,二哥还敢说它们质量不好?” “好,好,是为兄刚才失言了。”司徒皓梵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挑眉问道,“那三妹还要不要上船?我们再划去湖中心多摘一些带给你姨娘如何?” “还是不要了,这十来个已经够我姨娘今晚吃了,下次再过来多摘些罢。”烈鸾歌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都快消退了。“二哥,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出来了这么久,姨娘怕是要等急了。 “好吧,为兄送你回去。”司徒皓梵动作优雅利索地跳上岸,将船泊好后,拿过烈鸾歌手中抱着的莲蓬,与她一起往回走。 出了藕香榭,烈鸾歌侧脸瞥了一眼身旁体形修长挺拔的司徒皓梵,扬眉问道:“二哥,你之前说回头摘完了莲蓬,还有事情要跟我商量,到底是什么事啊?可以边走边说吗?” “呵呵,当然可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徒皓梵眼波柔柔地回视了她一眼,而后正色说道,“是这样的,三妹,之前跟你说的西大街的那间铺面,我已经从原来的掌柜手里花两千两银子盘了下来。这几日我正在着手处理店面装修和员工招聘的事宜,相信再有两天药堂就能正式开张了。” 闻言,烈鸾歌顿时精神一震,眉开眼笑道:“真的么?我们的药堂这么快就能开张啦?二哥的办事效率可真高,小妹佩服!” “那是。”司徒皓梵毫不谦虚地笑了笑,转瞬又揶揄道,“三妹特意交代的事情,为兄怎敢有丝毫懈怠?” 烈鸾歌面带娇嗔之色地朝她做了个鬼脸,随即敛起调皮嬉笑的神色,正经道:“二哥,这几天我要忙着为老太太的六十寿宴做准备,到时候药堂开张,我恐怕也没有时间过去。等老太太的寿宴结束,我再找个时间跟二哥一起去药堂看看。” 说罢,在司徒皓梵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忙又抢先一步道:“二哥反对也没用,我说了要去就一定会去,谁阻止都没用。这开药堂可是我率先提出来的,怎么能不去看一看?还有,二哥请放心,我到时候会换身男装跟着你一起过去的,这样店里的员工就不会知道我这个大老板其实是个女儿身了。” 见烈鸾歌把话说得这么满,司徒皓梵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算是默认了她这个提议。 他这个与众不同的三妹啊,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还真是让人拿她没有办法。 可她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做得不对,却让周围的人都狠不下心来去责备她。自己不就是这其中之最么,不但不责备,还一味的宠溺和纵容。 哎! 司徒皓梵再次叹息了一声,才又开口说道:“三妹,你到时候要真的想去,那为兄就陪你一起过去看看好了。对了,你的丸药炼制得如何了?两天后药堂就要开张了,总不能让顾客进来空看个铺面,而见不到实货吧?” “嘻嘻,这个不用二哥担心,丸药我已经炼制了不少出来,回头就让玲珑和素妍两个给二哥送过去。”烈鸾歌盈盈浅笑,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不过,我现在炼制出来的这些都是普通丸药,专门针对布衣百姓消费的。至于高档一些的名贵药丸,炼制过程比较复杂,耗时要久一些,所以我暂时还没有着手开始炼制。” “没关系,这个暂时不慌。”司徒皓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们就先从普通丸药的售卖开始,等药堂的名气打响了,引来了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再向他们引荐高档次的名贵丸药也不迟。”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烈鸾歌点了点头,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忙又问道,“二哥,我们的药堂很快就要开张了,那药堂的招牌你可有想好?” 司徒皓梵微挑了下好看的剑眉:“三妹,我来找你主要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关药堂的招牌这件事的。” “二哥这意思,是说你还没有想好?”烈鸾歌撇了撇嘴,低声嘟哝一句,“我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药堂的名字呢!” 司徒皓梵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妹,你可是药堂第一大股东,这药堂的招牌自然该交由你来定夺了,为兄怎好代劳?” “行啦行啦,不就是给药堂取个名字么,又不是什么大难事,有什么好推让的。”烈鸾歌轻瞪了她一眼,而后拧眉寻思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道,“二哥觉得泰和堂在这个名字怎么样?取意安泰祥和,既是希望我们的药堂能够安泰祥和,更希望我们北辰国能够安泰祥和。” “好,好一个安泰祥和!”司徒皓梵满意地点了点头,一锤定音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药堂的招牌就叫做泰和堂!” “呵呵,二哥觉得行就行。”烈鸾歌眉眼弯弯一笑,默了片刻,又道,“对了二哥,我姨娘的刺绣前几日便已经绣好了,因着近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所以一时忘了拿过去给你。现下二哥送我回梨香苑,刚好我可以把刺绣拿给你。四天后才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这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二哥不用太赶。” “恩,我知道。”司徒皓梵想了想,细心地又问了一遍,“三妹,你姨娘的那副刺绣是要装裱成一架紫檀嵌螺钿的转轴圆形大插屏吗?” “对。”烈鸾歌点了下头,又忍不住揶揄了一句,“二哥的记忆力倒是不错嘛,我那时候才说了一次,你就清楚地记到现在。” 司徒皓梵凝眸看了看她,微勾着唇角反问一句:“三妹说过的话,有哪一句是为兄记得不清楚的?” 烈鸾歌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嘛,我早说过了,有你这么个心思细腻又体贴入微的哥哥,是小妹的福分和荣幸。”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二哥,那这件事就拜托你啦,小妹在此先谢过了哈。” 闻言,司徒皓梵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小巧可人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又对为兄说谢谢,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不长记性,该打。下次再若记不住,为兄就罚你写大字。” “切!”烈鸾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娇声道,“谁怕谁啊,事先跟你提个醒儿,小妹的鸡扒字可不怎么入得了人眼哦!到时候二哥看了而导致心情郁闷,可不许赖我!” “呵呵,被罚的人都不嫌郁闷,我这个看的人又岂会郁闷?再说了,三妹跟着你哥哥习字也有些时日了,我就不信你现在写出来的字还如刚开始那般稚嫩?要知道,三妹的聪慧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说罢,司徒皓梵嘴角轻轻扬起,温润的笑容犹如水面的涟漪慢慢泛开,带着满满的疼爱和宠溺。 烈鸾歌的一颗心被他那抹满载着疼溺的温柔笑容给烘得暖暖的,半晌才笑眼眯眯地说了一句:“二哥过奖啦!” 两人说话间,不觉已到了梨香苑。 掀帘入房,就见到苏姨娘坐在贵妃榻上抹着眼泪,方妈妈,碧颜,玲珑,以及素妍四人都立在她身旁,看神情很是无奈。 “姨娘这是怎么啦?”烈鸾歌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跟前,一脸心疼道,“姨娘快别哭了,瞧你眼睛都哭肿了。” 玲珑和素妍二人见到自家小姐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大松一口气的同时,玲珑快言快语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几个都劝了好一会儿了,可姨主子就是不放心,那眼泪怎么收都收不住。小姐,还是你来说吧,只有你的亲口保证才能让姨主子彻底心安。” 听她这么一说,烈鸾歌立刻便明白苏姨娘为何会泪落不止,忙信誓旦旦地说道:“姨娘别担心,哥哥已经没事了,小侯爷已经答应了会动用免死金牌救哥哥出刑部大牢的。姨娘,女儿向你保证,明儿一大早,哥哥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我们身边。好了,姨娘莫要再哭了。若是哭坏了眼睛,明儿叫哥哥瞧见了,岂不是要跟女儿一样心疼?” 闻言,苏姨娘这才缓缓止住眼泪,微哑着嗓音说道:“鸾儿可知道,那会儿刚听到你哥哥被皇上打入刑部大牢待斩的消息时,姨娘有多担忧有多焦虑么?若不是想着还有鸾儿,姨娘真要撑不下去了。” “姨娘别说了,你的担忧和焦虑女儿都知道,因为先前也是如你一样的担忧和焦虑。”烈鸾歌轻抚着苏姨娘的后背,柔声宽慰道,“不过现在不用再担心了,哥哥真的已经没事了。” “恩,鸾儿说的话姨娘才相信。你既然说尘儿已经没事了,那尘儿就一定不会有事。”苏姨娘紧紧拉着宝贝女儿的手,只有鸾儿在身边,她才会觉得心安。 抬头瞧见静立在三步远处的司徒皓梵,忙执起帕子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少爷怎的也来了,赶紧过来坐啊。刚才有些情绪失控,还望二少爷莫要见笑才是。” “呵呵,五姨娘这话说到哪里去了,皓梵怎会见笑。”司徒皓梵上前两步朝苏姨娘施了一礼,笑容温润道,“三弟已经没事了,五姨娘真的可以放心了。” “恩,我知道。”苏姨娘笑着点了点头。 方妈妈,碧颜,以及玲珑和素妍几人一一上前朝司徒皓梵福了福身,而后看座的看座,沏茶的沏茶,备瓜果的备瓜果,上点心的上点心,各自忙开。 “五姨娘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见外。”司徒皓梵接过碧颜递上来的茶盅,嘴角含笑道,“以后皓梵再过来打扰,有杯茶喝就行了。” 苏姨娘柔柔一笑,就着他的话道:“二少爷说的对,既然都是自家人,又何来打扰一说。二少爷能时常过来走动走动,我们娘仨高兴还来不及。你是不知道,鸾儿可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念叨你这个二哥对她有多好呢。” 闻言,司徒皓梵眸光灿亮地看了苏姨娘一眼,而后低头浅啜了一口杯中的龙井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苏姨娘叙起话来。 烈鸾歌想着司徒皓宇那个小正太还等着自己的驱寒汤药给他送过去,暂时可没那个闲工夫听二哥和姨娘谈话,遂站起身来说道:“姨娘,你跟二哥慢慢聊着,女儿先去膳房准备晚膳了。二哥若是不慌着回去,可以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用完膳。” 说罢,在司徒皓梵点头答应下来后,带着玲珑和素妍二人往膳房行去。 第135章 贵礼相赠,浓情依依 一顿气氛融洽且愉快的晚膳结束后,司徒皓梵满脸惊叹地拿着苏姨娘让他送去装裱的那副刺绣告辞离去。 烈鸾歌陪着苏姨娘吃了会儿莲蓬,又叙了一回话,这才带着玲珑和素妍两个丫头去往药房。 她跟司徒皓梵合伙开药堂的事并没有瞒着玲珑和素妍,而是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她们她想要自己创业赚钱而非仰人鼻息的筹谋和打算。 两个丫头虽然觉得自家小姐的这个想法很是惊世骇俗,且不合礼教,但也不敢有任何质疑。 因为在她们两个人的眼里,小姐便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地,小姐的幸福和快乐自然重于一切。只要是自家小姐想要追求想要做的事情,她们二人都会无任何异议地全身心支持。 烈鸾歌将所有的药丸都分类装入小药瓶里密封好,而后用小纸条一个一个地写上丸药的名称,主治功能,以及用法和用量。 她写完一个纸条,玲珑和素妍就接过来贴在对应的小药瓶上。 当这项繁复的工作完成之后,烈鸾歌又将药瓶分成两份打包好,而后吩咐两个丫头送去竹幽小筑,亲自交给司徒皓梵。 玲珑和素妍二人领命离去后,烈鸾歌开始着手炼制给司徒脱尘养心护肺的药丸。 上次从云墨涵那里要来的桑葚已经被她细细处理过,有用的精华之物都被提取了出来,眼下可以入药炼制了。 除此之外,炼制养心护肺丸所需的几味名贵药材她也都收集齐全,就连在全国有市无价的冰山雪莲,她都好说歹说地从父亲大人那里磨了过来。 要知道这冰山雪莲一向是圣上指名要的御用贡品,每年也就能寻来那么三五株。她一下子就从父亲大人那里要了两株,这下子还不知道父亲大人又要花费多少精力再去寻来。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在她眼中,司徒脱尘重于一切。 如今所有的药材都已集齐,等炼制出养心护肺丸来,哥哥的顽症就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这个,烈鸾歌就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药房里直忙到三更天,她才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回房就寝。 翌日,烈鸾歌仍旧早早地起了来。准备好点心和养身粥,按时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闲谈间,她撒着娇地央老太太答应她,暂时不要将她年后将要嫁入定国侯府的事情公开,尤其是不能让哥哥知道。 老太太说她嫁给云小侯爷明明是件好事,更是件大喜事,为什么不能让她哥哥知道? 烈鸾歌自然只能拿司徒脱尘的身体做挡箭牌,说他心脏不好,不能受到刺激,更不能大喜大悲,不然会发病的,导致的后果将会很严重。 老太太如今也是很关注司徒脱尘这个有着谪仙之姿的三孙儿的,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并未多加迟疑的便答应了下来。还说回头会嘱咐司徒老爷一声,让他也不要把这件事情伸张出去。 又吩咐跟前两个知情的大丫鬟梅心和兰心要与旁人多言。兰心片刻的怔愣后,忙跟在梅心之后点头应是。 从养心居出来,烈鸾歌绕路去碧水阁看了下风紫晴,又抱着小安安逗弄了小半个时辰。给小家伙留了一瓶特制的具有增强体质之功效的水果糖丸,之后才在风紫晴的万般感激之下告辞离去。 回到梨香苑,不多久,府内各大小管事便准时准点来梨香苑点卯。 因着老太太的六十寿宴将近,所以这几日要准备的事情特别多。除了府内各处都要彻底打扫翻新一下之外,举办寿宴的大厅更是要着重布置。 还有寿宴要用到的餐具,食材,茶水,瓜果,点心什么的,等等等等,一应饮食,都要精心挑选和制作。 烈鸾歌根据各个管事的职责和办事能力,将寿宴前需要准备的事情一一分划委派了下去,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等到各大小管事散了,烈鸾歌看看窗外的天色已是巳时将末(上午快十一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昨儿个云墨非不是说今日一大早,哥哥就能毫发无损地回来么?怎么现在都这么晚了,她派去苑门口等着哥哥回来的玲珑还没有给她传来消息? 正思忖着是不是事情有变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暖暖的轻唤自花厅门口传来:“鸾儿。”那声音温柔似春水,又清润动听得如同明珠滚落玉盘。 听到这抹声音,烈鸾歌心底忍不住一阵悸动,有种特别甜蜜又特别幸福的感觉在心间泛滥开来。 回身循着那声音望过去,便对上司徒脱尘那双轻灵如月莹润似玉的纯净眼眸,甜美开心的笑容瞬间漫溢上她的眼角眉梢,好不明艳动人。 “哥哥,你回来啦!” 她明媚的笑容以及惊喜的话语让司徒脱尘心中一动,莹澈通透的眸中荡起层层涟漪,朦朦胧胧中扯出丝丝绵絮,仿似冰封的湖面邂逅了温暖多情的杨柳春风,顷刻间将万里冰封融化为潺潺流水惜烟霞。 “鸾儿,是哥哥不好,让你担忧着急了。”司徒脱尘说着,微微张开双臂,将扑入自己怀中的烈鸾歌轻轻拥了住,那温柔的举动让一旁静立着的素妍看了艳羡不已。 敛了敛浮动的心绪,素妍上前一步,朝司徒脱尘福身行了一礼,偷偷看向他的目光里深藏着极力压抑的痴迷和爱慕。 她真的好爱三少爷,哪怕是无名无分地给三少爷做个通房丫头,她也会觉得那是一件莫大的荣幸和幸福。 可是她也知道,在三少爷的眼里,永远只有小姐一人,也永远只看得到小姐一人。 其他任何女子,在三少爷眼里,皆如同尘埃一般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渺小到无论在三小爷面前出现多少次,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也对,那清贵高雅,完美得如同天界仙神一般的三少爷,又岂是她这等凡尘俗女配得上的? 能这般远远地偷偷地看着他,她就应该满足了不是么? 暗自悲叹了一声,素妍又痴恋地偷看了司徒脱尘一眼,随后自觉地退守到花厅门外。 烈鸾歌无比眷恋地窝在司徒脱尘的怀里,纤弱有力的双臂将他的腰身紧紧地圈住。良久,她才稍稍退开他的怀抱,似有不满地娇嗔道:“哥哥,你怎的现在才回来?” “鸾儿可是想哥哥了?”司徒脱尘正色问了一句,见她点头,顿时眉舒唇绽,清波流转,不自觉地便扬起了嘴角,清隽无暇的仙颜上漾起一抹柔柔浅笑来。 这清艳绝美的一笑,让烈鸾歌心中怦地一跳,频率骤然间加快。只觉得,暖风冰消融,一笑万山横,刹那间,花动满园春色,韶华入梦,邀人共醉。 徐徐的清风忽而自窗外荡进来,将司徒脱尘的墨发撩起了些许。 一缕青丝划过烈鸾歌的面颊,而后调皮地在她的唇边逗留,就如翩跹的蝴蝶般姿态优美地扫过她的鼻尖。淡淡的琼花清香顷刻间随着空气飘入她的鼻孔,熏得她有些微醉,眸底迷蒙的光芒隐约闪现。 见状,司徒脱尘伸出右手拂开自己的发丝。略带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烈鸾歌柔软莹润的唇瓣,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在两人的心间滑过。 他看了看她的唇,复又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回味着刚才那股异样的感觉。 室内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暧昧。 烈鸾歌双颊微微发热,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她这带着些许诱惑的无知举动,让司徒脱尘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双眸深深地看着她的如花唇瓣,好想不顾一切地就这么用力抱着她吻下去。 可他最终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这股冲动,暗自咽了口口水,努力用着平静无波的嗓音说道:“鸾儿,哥哥之前去银楼为你订制了一支金步摇,今日刚好到期,所以便顺路去了一趟银楼。那支金步摇虽按期打好,不过却有两处细节的地方让我不太满意,所以便让那老板重新加工处理了一下,因此才耽搁了些许回来的时辰。” 闻言,烈鸾歌心底小小的不满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忙将纤纤素手伸到司徒脱尘面前,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哥哥,那支金步摇呢,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哥哥居然送东西给她,她真的觉得好意外,也好惊喜。 “这么急做什么,都说了是送给鸾儿的,还能跑了不成?”司徒脱尘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自袖袋中掏出那支请银楼里最好的工匠精心打制了半个月才做好的鸾鸟缠枝金步摇。 烈鸾歌只觉得眼前一亮,双手接过步摇,凝眸细细看去,就见那簪头是一朵婴儿手掌大小的琼花,金灿灿的赤金花瓣工艺灵巧,美轮美奂;披垂的花叶捧出弯曲的细枝,中间枝顶一只惟妙惟肖的鸾鸟,嘴衔下坠的圆形金叶,其余的枝条顶端或结花朵,或结花蕾,各有姿态,无一雷同。 而那只鸾鸟的双翼中镶着精琢的玉片,玉片四周满饰镂空梅蝶,由细金丝编织的、嵌着珠玉的穗状串饰分组下垂,中间那串流苏的末端还坠了一颗泪滴型的珍珠,白皙明净,圆润光滑,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见烈鸾歌双眸定定地看着手里的金步摇,半晌都未说话,司徒脱尘顺了顺她耳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而后柔声问道:“这支步摇簪好看吗?鸾歌可还喜欢?” 烈鸾歌回过神来,忙用力点着头,眉眼弯弯,笑容无比灿烂道:“喜欢,喜欢,简直喜欢得不得了,比老太太先前送给我的那支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步摇簪还要喜欢!哥哥,这支步摇簪实在是太精致也太漂亮了,我都快找不出词儿来形容它呢!” 瞧她如此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司徒脱尘只觉得自己就算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伸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处,心忖着等有了足够的银子,再去银楼将那枚十六年来从不离身的龙形玉佩给赎回来就是了。 他一直就知道那枚龙佩很值钱,以前也曾多次跟姨娘提出要拿去当铺当了换银子用,可姨娘就是死也不肯。还再三叮嘱他一定要随身戴好,万不可弄丢了,更不可瞒着她拿去当掉。不然,她可真要生气了。 见姨娘对那枚龙佩如此看重,他只得依言好生戴着它。不过这一次为了给鸾儿订做这支步摇簪,就算冒着被姨娘知道而生大气的风险,他也认了。 他知道鸾儿喜欢精致漂亮的饰物,也一直就想送一样给鸾儿,只是太过便宜的东西都不够华美矜贵,亦配不上鸾儿清雅脱俗的气质,而太贵的东西他又没有那么多银子买来。 最后思来想去,他只能将主意打在那枚龙佩上。不过他也不是当(念四声),而是跟银楼的老板说好了暂时抵押给他,等自己有了足够的银子就要把龙佩赎回来的。 正想着,烈鸾歌忽而轻摇着他的胳膊问道:“哥哥,这支步摇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少说也要花上五千两银子以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为我订做它?” 司徒脱尘干咳一声,话语有些温吞地说道:“鸾儿莫要询问那么多,反正哥哥一没有去偷,二也没有去抢,用的是正当的法子。” 说罢,怕烈鸾歌继续追问,忙转移话题道:“鸾儿,让哥哥帮你把这支步摇簪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闻言,烈鸾歌的注意力果然被转了开,伸手将头上原本戴着的那支赤金镶红宝的金凤翠尾步摇给取了下来,再宝贝似地把手中的鸾鸟缠枝步摇递给司徒脱尘,边叮嘱道:“哥哥,你仔细些,这步摇上的点缀物精致且繁复,你莫要让头发缠到上面扯坏了它。” “呵呵,我会注意的。”司徒脱尘轻笑一声,随即接过步摇簪,动作温柔地往她的发髻上戴去。那小心翼翼且认真无比的神态,仿佛此刻他正在做的是一件举世无双的大事。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轻吐出一句:“鸾儿,戴好了,你看看是否满意。”说着,就要去拿花几上摆着的那面小镜子。 “不用了,哥哥就是一面最好的镜子。”烈鸾歌轻轻拉住司徒脱尘的手,随即螓首微抬,顾盼神飞,似娇还嗔地问道,“哥哥,好看吗?” 说着,还轻晃了两下脑袋。那支鸾鸟缠枝金步摇随着她的晃动而枝摆叶摇,风致嫣然,华美无比。 “好看。”司徒脱尘用力点了下头,眼角眉梢荡漾着层层温柔,还有叫人不易察觉的款款深情。“我的鸾儿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波粼,有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脱俗之颜,即使不施任何粉黛,也能令世间的一切美景黯然失色。”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一双晶亮剔透的水眸顿时弯成了极为好看的月牙儿,眉舒唇绽, 嘴角上扬,三千春花仿佛盛开在了她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笑容灿烂得有如积聚了夏日里所有明媚的阳光,璀璨耀眼无比。 她这一笑落入外人的眼里,竟是赛过远山含黛,胜过百媚千红。 那一瞬间的倾城芳华让司徒脱尘不由屏住了呼吸,竟是看得有些痴怔。 他的鸾儿这般绝色这般美好,让他愈发动心动情,也让他愈发不可自拔了。 正暗自喟叹间,烈鸾歌忽而伸手将头上刚刚戴上去的鸾鸟缠枝金步摇给拔了下来。 见她如此,司徒脱尘有些不解,忙道:“鸾儿这是为何?莫非不喜欢哥哥送与你的这支步摇簪?” “呵呵,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烈鸾歌嗔了他一眼,眉眼含笑道,“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不舍得戴,就怕把它弄坏了。” 闻言,司徒脱尘好笑道:“傻鸾儿,哥哥将它送给你,可不是让你拿来珍藏的。” 烈鸾歌吐了吐舌头,娇声说道:“哥哥,三日后便是老太太的六十寿诞,等到那天我再戴上这支金步摇可好?” 司徒脱尘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一笑,道:“只要鸾儿喜欢,怎样都行。” 蓦地又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鸾儿,昨日父亲大人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我有托他替我捎句话给你,不知父亲大人对你说了没有?” “没有啊。”烈鸾歌摇了摇头,一脸好奇道,“哥哥,快说说,你昨日让父亲大人捎什么话给我?” 司徒脱尘轻咳一声,神色淡定且自然地说道:“也没什么,我原以为这次惹怒圣上,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便托父亲大人带我转告你,以后就算没了我,鸾儿也要好好活下去,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话音还未落下,烈鸾歌便颇有些不高兴地打断他:“哥哥,这样的话以后不许你再说。你会好好活着的,你永远都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 说罢,再次扑入司徒脱尘的怀中,双臂用力将他圈抱了住。 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在默默流泪。她曾说过要永远都跟哥哥在一起的,可是很快就要食言,年后她便不得不披上嫁衣嫁给云墨非了。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第136章 柳氏毒计,鸾歌定诛心 落梅苑。 刚刚经历过一场虫蚁之毒发作的痛苦,柳氏全身仿似虚脱了一般,神色恹恹地歪在黄花梨的罗汉床上。 饶是身子如此的疲乏惫懒,可柳氏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却仿似淬了剧毒和烈火一般,既带着滔天的嫉恨,又带着骇人的阴狠。 近身伺候在她跟前的彩凤和彩霞两个皆屏声敛气,一举一动都显得万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便成了柳氏此时的出气筒。 不过,柳氏这会子心里有多气有多恨,彩霞自是能深深体会到的,因为她也如同太太一般嫉恨气怒。 原本太太打算除掉三少爷司徒脱尘,好让三小姐痛不欲生,去不想三少爷因抗旨不遵而被皇上打入刑部大牢待斩。 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达到原本的目的,太太因此还兴奋开心了好一阵子。可哪曾想到三小姐竟跑去定国侯府求上云小侯爷,而小侯爷也答应了她的请求。 刚不久前她们落梅苑上下就已经得到了三少爷安然无恙地回到梨香苑的消息。 打好的如意算盘陡然落空,太太自是气恨得不行。不过最让太太抓狂的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昨儿从兰心那里得来的第一手秘事。 彩霞素来与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兰心情同姐妹,昨儿去找她谈心的时候,兰心偷偷告诉她,说是云小侯爷这回愿意出手搭救三少爷的性命,是以三小姐嫁给他为妻作为前提条件的。 而三小姐为了救自己最在乎的哥哥,不得不答应了云小侯爷的条件。除此之外,还与云小侯爷商量好了,让小侯爷今年年后再来司徒府上下聘迎娶。 所以,三小姐如今不但是身份高贵的馨德郡主,更是定国侯府的准少奶奶。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三小姐就要披上嫁衣,嫁入定国侯府了。 因着这个,太太才会如此的气恨抓狂,才会流露出那副恨不能吃人的恐怖眼神。 彩霞偷偷瞄了眼眸带凶光且满脸戾气的柳氏,讨巧地上前帮她揉按着太阳穴。见柳氏眉心处隆起的褶痕平缓了些许,愈发手指灵巧地拿捏着最舒适的力道揉按。 太阳穴处传来的恰到好处的力量让柳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侧头睨了彩凤一眼。 彩凤会意,赶紧手脚麻利地倒了杯人参茶过来,细细吹了一回,才双手递给柳氏。而后又拿了个美人棰过来,力道适中地替她捶着双腿。 良久,彩霞见柳氏气怒愤恨的心情有了极大的好转,迟疑了一小会儿,这才说出盘旋在自己心里已经一整天的想法:“太太,其实要让三小姐不好过,也不一定非要从三少爷身上下手。毕竟那红心蕉乃是北方罕有的奇花,即使花再大的价钱,舅老爷也不一定能帮太太您弄来。” 闻言,柳氏挥了挥手示意彩凤停下替她捶腿的动作,浅啜了一口茶水,而后声音带着丝慵懒地问道:“听你这意思,难道是已经想到了别的更容易一些的办法,来整治那个小贱蹄子?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是,太太。”彩霞应了一声,随即如实说道,“太太,奴婢这几日代您去碧水阁探望大少奶奶和安安小少爷时,听大少奶奶说起安安小少爷近段时日一直在服用三小姐亲自送过来的有增强体质和什么免疫力之功效的丸药。” “除此之外,为了增强安安小少爷的食欲,三小姐昨儿晚上还特制了不少马蹄粉送来,让大少奶奶膳前取上两勺加绵糖和滚水煮至雪白半透明状,再加些密瓜、桃子和西瓜的果肉进去做成马蹄羹,然后喂给安安小少爷吃。大少奶奶说这法子很管用,安安小少爷膳前吃过马蹄羹后,食欲确实变好了不少。” 听罢彩霞的一番话,柳氏也颇有些高兴,毕竟那宝贝孙子太过羸弱的体质一直是她心头化不去的担忧。 “呵,那时紫晴在我的唆使下故意诬陷那小贱蹄子,没想到她竟然以德报怨,对我们家惟安如此费心尽力,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柳氏冷笑一声,微蹙双双看着彩霞,道,“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重点是什么?” 彩霞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太太,奴婢想说的是安安小少爷在老太太和老爷心目中所占的分量比起三小姐来,恐怕只会多不会少。毕竟安安小少爷是我们司徒府唯一的嫡重孙,而三小姐是个女儿身,终究要做别人家的儿媳妇。所以,我们若是在三小姐送来的那些东西里面人不知鬼不觉地做些手脚,让安安小少爷出点什么意外,三小姐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话音还未落下,柳氏忽而甩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厉声呵斥道:“贱婢!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皓轩与紫晴之间的关系比寒冰还要冷,别说再抱个孙子,我就是想再抱个孙女儿都没什么可能!你居然让我将主意打在唯一的宝贝孙子惟安身上,你是不是先皮子痒了,想让我命人给你揭下来?!” “太太,您先别动怒,请听奴婢先把话说完了再做定夺。”彩霞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伸手去抚摸。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太太,奴婢的父亲是个郎中,奴婢自小耳濡目染,所以也识得微薄药理。三小姐送来的那马蹄粉,其颜色和形状皆与木薯粉极为相似。二者若是混在一起,绝对叫人难以察觉。” “木薯粉其实也没什么毒性,只是婴儿肠胃娇嫩且脆弱,木薯粉吃下后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或吐奶,长久以往会虚弱而亡。奴婢当然不是想让安安小少爷长期食用掺有木薯粉的马蹄羹,只是吃上三两顿而已。安安小少爷若是因为吃了三小姐送来的马蹄粉而导致呕吐或者吐奶,必定会在府里掀起轩然大波,老太太和老爷知道了,只怕轻易饶不了三小姐。” “说完了没?”柳氏冷冷地问了一句,见彩霞喏喏地点着头,怒气不减反增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更容易整治那小贱蹄子的方法?我看你是白长了一副脑子,枉我素日里还夸你较别人多长了个心眼呢!其一,那小贱人医术卓绝,这在我们看来不易察觉的木薯粉,于她未必识别不出来!” “其二,那小蹄子如今不但是皇上亲封的馨德郡主,更是定国侯府的准儿媳,别说老太太本就疼她护她如心头肉,就算没有这般看重她,碍着她的这两重身份,也不见得真会拿她怎么样!” “其三,但凡杀人放火做坏事的人,总会有个动机。那小贱人一来与惟安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二来也知道惟安在老太太和老爷心目中所占的分量不轻,无缘无故地去伤害惟安,说出来谁信?” “话又说回来,就算这三点都不存在,我也决不会将主意打在惟安的身上。唯安极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孙子,就相当于我的心头肉,再加上先天体质羸弱,我怎还敢让他担上一丝一毫的危险?” 说罢,柳氏目露凶光地剜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的彩霞,沉声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出这样的馊主意,皮子可得给我绷紧了!” 彩霞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忙喏喏称是。 静默了片刻,柳氏正打算挥手示意彩凤和彩霞二人退下去的时候,帘外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太太,舅老爷府上的荣大管事求见。” 闻言,柳氏仿佛听到了天籁,原有些靡靡颓丧的神色立刻为之一振。赶紧坐直了身子,随即扬高声调吩咐道:“快快让他进来!”一边又吩咐彩凤去备好茶点。 不一会儿,帘子被人挑起,荣大管事阔步走了进来,躬身朝柳氏行了一礼:“奴才给姑奶奶请安。” 柳氏忙客气道:“荣管事多礼了,快起吧。”说着,一双丹凤眼直直地看着他右手上托着的那盆小巧的用丝缎盖着的植物上。 不待她相问,荣大管事便开口说道:“姑奶奶,您前两天托老爷帮您寻的红心蕉,老爷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帮您寻得了一盆,今儿特意命奴才亲自给您送过来。” 话落,荣大管事伸手掀开丝缎,露出里面的红心蕉来。椭圆形深绿宽大的叶子向上围成一簇,中心映着一片红,远看象刚绽放的花蕾,娇艳欲滴,近看却是焦叶,因此得名红心蕉。 此花长年不开,奇在中心的一簇红,四季不败,就象长年不凋的花儿一样,奇香无比,乃是上好的香料,与西域的龙涎香,并列为香料中的极品。 可是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两种具有极强的静心安神之功效的极品香料,若是混合在一起,则会产生一种剧毒无比的气体,而且无色无味。 刚开始吸入体内的时候,会让人感觉疲倦,四肢无力,随后会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紧接着则会大脑缺氧,惊悸晕厥,最后不知不觉地死于昏睡中,整个过程大概在一个时辰左右。 而司徒脱尘因从小身患顽疾而长年的睡眠不好,烈鸾歌心疼哥哥,前不久央求司徒老爷又是花重金又是托关系地找人去西域买回了二两龙涎香,给司徒脱尘夜间就寝作安神静心之用。 整个司徒府,也就只有司徒脱尘一个人在用着这种万金难求的极品香料。 彩霞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又在一次无意中知道了龙涎香与红心蕉混在一起会产生剧毒致人悄无声息的死亡,所以前两。天才向柳氏献上这条歹毒无比的计谋。 原本因为红心蕉极为罕见难得,没想到舅老爷这么快就寻了一盆,还派人亲自送了过来。看来老天这一次是站在太太这一边的。 眼下既然已得了红心蕉,未眠夜长梦多,太太肯定会在今晚对三少爷下手。 彩霞猜测的不错,柳氏正有此打算。送走了荣大管事,她立刻吩咐彩凤去梨香苑将一个名叫四德子的小厮给找过来。 那四德子是专门负责打扫司徒脱尘的院子以及房间卫生的,而他唯一的两个妹妹大双和小双都在自己的落梅苑当差。 柳氏就不相信拿四德子向来最疼爱的两个妹妹的身家性命作要挟,他还会不依照自己的命令去办事。 哼,小贱人,你就等着给你最喜欢的哥哥准备棺材吧! 彩霞领了柳氏的命,便一路急急慌慌地行往梨香苑。柳氏要用此毒计害死三少爷的事,她一直就想找个机会给三小姐透个信儿。 因着这两日太太一直留她在身边随时伺候着,让她一时抽不开身,又加上府里这两日事情也多,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眼下太太让她去梨香苑找四德子,刚好是个透信给三小姐的机会。 一路上紧赶慢赶,不多久便到了梨香苑。彩凤先是按照太太的吩咐找到四德子让她速去见太太,而后又去东厢苑找三小姐。 当烈鸾歌听彩凤将柳氏今晚想要害死哥哥的毒计如实回禀之后,双眸中顷刻间燃起炼狱般的火焰,气得恨不能立刻就将柳氏给刮上几百刀。 暴怒的同时,她又是心惊又是后怕。如果不是彩凤提前来通报,她还真不敢保证哥哥今晚是否能逃得过这一致命之劫。 “彩凤,这次我记你一份大恩,你先回去吧。太太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引起她的疑心。至于她想让四德子偷偷藏于三少爷床角的那盆红心蕉,我会替三少爷笑纳的。”烈鸾歌红唇微微上扬,勾起的笑容讽刺而冰冷。“说起来,这红心蕉与龙涎香都是香料中的极品,又都具有极强的静心安神之功效,夜间就寝时给三少爷轮换着用倒是个极不错的选择。” 目送着彩凤离去后,烈鸾歌暗自攥紧了双拳,咬牙切齿道:柳氏,这次是你逼我的!等到老太太的寿宴结束后,你就跟你那个侄儿柳思明一起下地狱吧! 惹我者,尚可有条活路!可对哥哥起了歹心的人,我必诛之! ------题外话------ 下一章老太太六十寿宴~ 第137章 老太太寿宴1 既然知道了柳氏要毒害哥哥的计划,烈鸾歌自然不会让柳氏得逞。 因为龙涎香太过稀有名贵,所以托司徒老爷买回来后一直是由她亲自保管着的,剩多剩少外人自是不知道。 等到晚上司徒脱尘就寝的时候,烈鸾歌告诉他龙涎香已经用完了,而后在他卧室里点上了另一种特制的熏香。其作用不在于它安神助眠的效果有多好,而在于它独特的气味能够完全掩盖住红心蕉的香味。 既然她要装作若无其事,那自然不能发现哥哥的床底下有一盆万金难求的红心蕉。不然牵扯出来又是一件大麻烦事。 眼下临近老太太的六十寿宴,所以她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去跟柳氏纠缠。等到寿宴结束之后,她一定会让柳氏那个恶毒无比的女人,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司徒脱尘的一场厄运,就这样被烈鸾歌人不知鬼不觉地化解于无形。 而另一边的落梅苑内,柳氏想着很快就能看到那小贱蹄子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模样,兴奋得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可是她一直等到早上,也不见梨香苑那边传来任何有关司徒脱尘出了意外的消息。她实在是按捺不住焦躁的性子,便派了彩霞过去悄悄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彩霞回来后,满脸沮丧且懊恼地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说是龙涎香恰好用完了,所以昨儿晚上三小姐替三少爷点了另一种能掩盖住红心蕉香味的熏香,而且近段日子会一直使用这种熏香。 不与龙涎香混在一起使用,红心蕉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三少爷当然会一觉好眠到天明。 眼见着自己打好的如意算盘就这么泡汤了,柳氏再一次气恨得抓狂。砸着东西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暂时打消了害死司徒脱尘的念头,决定还是先除掉那个小贱人比较大快人心。 想着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已经近在眼前,而侄儿柳思明身上的伤势这段日子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那么……哼哼! 与彩霞细细合计了一番,又一个准备针对烈鸾歌的歹毒阴谋即将展开。柳氏还想着这一次绝对会胜券在握,却不知自己身边早已出了一个间谍。 如今在彩凤的眼里,三小姐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太太的任何鬼胎,她自是雷打不动地都会一一通报给三小姐。 …… 烈鸾歌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便是操持家务主中馈,空余的时间再照顾一下自种的药草,炼制几瓶丸药,或是跟哥哥练练字,陪姨娘谈谈心。 轻松悠闲间,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便到了农历七月初十,正是老太太六十寿辰的这一天。 一大早,司徒府上上下下便各自忙开了,兴致高昂地为老太太的寿宴做着准备。 司徒脱尘素来不喜热闹,遂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独自留在了梨香苑。司徒老爷只得带着其他四个儿子以及府里的大管家在门口迎接宾客。 让人想不到的是,定国侯府这次来贺寿的不止是侯夫人,小侯爷云墨非,四少爷云墨涵,就连一向甚少出席宴会场所的老侯爷都来了。 定国侯府一家之主的到来,这无疑给司徒府增添了不少体面和光彩。 对于自己未来的亲家公,亲家母,以及准女婿,司徒老爷自然是摆出十二万分的笑脸,躬身相迎。虽是热情得有些过度,但一言一行间却又不卑不亢,丝毫不给人谄媚巴结之感。 老侯爷对于司徒老爷的态度倒还算满意,朝他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道贺的话,在心里算是默认了儿子的这个未来岳丈。 其实就算他不想承认也没办法。那日皇上召他入宫,不明就里地被皇上疾言厉色斥责了一通不说,还明言告诫他不许反对非儿的婚事。说非儿看中了哪个姑娘就可以娶哪个姑娘,他和府里的老太君都不许干涉。 皇上还说他定国侯府若是嫌弃司徒三小姐出身低微,那好办,他可以立刻册封司徒三小姐为馨德郡主。 果不其然,册封的圣旨第二日便到了司徒府。 老侯爷总觉得皇上似乎对非儿有种非一般的关照和厚爱,可又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得皇上喜欢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老侯爷便压下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不再去深想那么多。 自从百花宴过后,到处都能听到别人议论,说司徒府里的三小姐司徒鸾歌一身灵气,不但容貌绝美,艺德双馨,而且聪颖机智,才思敏捷,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总之,老侯爷听到的都是有关于司徒鸾歌的好评,原本还碍着她商贾庶女的卑贱身份而坚决反对非儿娶她为妻。可如今司徒鸾歌已是皇上亲封的馨德郡主,身份之高贵更甚于纤纤,他便再没了反对的理由。 哎,娶就娶吧,他倒还真想看看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不是真有别人所说的那么好,希望不是名不副实。 寿宴开席的时间定在午正时刻(中午十二点),地点定在司徒府大厅。巳时尚未过去,客人便已陆陆续续地先后到来。 众宾客将带来的贺礼交给司徒府的大管家,又与司徒老爷寒暄几句,随后在府里奴仆的带引下各自入席。 司徒府里的待客大厅宽敞且明亮,雍容而奢华。整个大厅被分为外厅和内厅,前来的宾客,男士一律在外厅入席,女眷则一律坐在内厅。 待午正时刻一到,便有司仪大声宣布“寿宴开始”。 喜庆的贺寿乐曲随即奏起,厅外厅内,仆婢们川流不息,不断地送上美酒和佳肴。 但见外厅里,司徒老爷与众男宾吃宴劝酒,谈笑风生。真真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一派和乐喜庆景象。 而内厅里,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热闹场面。 老太太这边一共摆了十来席,每一席旁边设有一梨木小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 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名贵的花卉。又有各色白釉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翠花草。 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官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 总而言之,厅内的环境布置得甚为精美雅致,便连细枝末节处,都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尤其席桌上所上的每一道菜,除了色香味俱全之外,连那菜肴的名字都取得雅趣至极。像什么“青松献寿”,“灵桃送福”,“神龟与仙鹤齐舞”,“东海共南山一色”等等等等,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不觉间已是食指大动,胃口倍开。 见席上的每个人都眸带笑意吃得愉快,老太太对此很是满意,免不了将烈鸾歌赞了一番,更是有意在众人面前夸耀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女儿有多能干,有多惹人疼。 这整个宴会厅里的一物一什,一花一草,以及席桌上的每一道菜肴,可都是鸾丫头精心布置精心设计出来的呢。 而烈鸾歌本就由于百花宴一事而成了京里的风云人物,现在又因为暂代掌家之权将司徒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更因为其小小年纪就能将府里老太太的六十寿宴安排得如此圆满如此完美,所有这些无不叫人对她刮目相看,钦佩有加。 不过,心思最复杂的还属风夫人和楚夫人了,二人心里那是遗憾交织着难过。 遗憾是因为如此好的姑娘却无缘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难过的是因为娶不到司徒鸾歌,自己的宝贝儿子整日里无精打采颓丧着个脸,完全失了往日的活力与朝气,叫她们看着就心疼不已。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们都是财富敌半国的皇商世家,招了圣上的忌讳,这才阻碍了宝贝儿子的幸福。 哎! 风夫人和楚夫人各自在心底哀叹一声,将视线放在面前的菜肴上,不忍再看向邻席的司徒鸾歌。那看得到却得不到的滋味有多难受,相信是个人都能体会到。 侯夫人漫不经心地瞥了风楚两位夫人一眼,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她们此刻的心思。虽然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即将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但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可否认,司徒鸾歌无论从容貌、气质、姿仪,还是从才艺、品德、学识这些方面来看,她无一处不优秀,也无一处不拔尖。 更难得的是,她小小年纪就有一身卓绝不凡、妙手回春的医术。尤其自己以前最最忌讳也最最瞧不起的商贾庶女身份,如今也已换成了高贵尊崇的馨德郡主。 按理说,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女子做自己的儿媳妇,侯夫人应该是万般满意才对,却不知她自有她的烦扰焦心之处。 真正是应了那一句古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段日子以来,侯夫人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准儿媳有多能干有多聪慧又有多精明。可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对司徒鸾歌用情究竟有多深。 相公疼爱妻子原本是件好事,可疼爱过头了,那就未必是件好事。至少在她眼中,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她焦心的正是这一点。 非儿如此痴爱那司徒鸾歌,它日将她娶进门后,眼里还会有自己这个母亲吗?这世上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案例,她见过的虽少,听到的却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她真的很担心也很忧虑,害怕那司徒鸾歌一进门,自己就有了儿媳妇而没了儿子。 哎—— 侯夫人暗自一声长叹,看向烈鸾歌的目光变得万般复杂。 而坐在邻席的烈鸾歌,自然能感受到从四周投射到她身上的那一道道含义不尽相同的眼神。但只要不带恶意和坏心,她便坦然接受。 因为柳氏体内的虫蚁之毒仍未解去,怕她在席间毒素发作而失态闹笑话,老太太便以她身体抱恙为由让她呆在房里养着,不必出席今日的寿宴。 司徒蜜雪因上回的三十大板,直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养着伤,又加上处于禁足期间,自然也是无法出席今日的寿宴。 而司徒雅雪,不知司徒香雪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对自己的敌意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几次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都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跟个乌鸡眼似的,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最讨厌的柳氏母女不在眼前;素来与自己横竖看不对眼的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也对自己消除了敌意;哥哥的养心护肺丸又快练好了;父亲大人昨儿晚上破天荒地歇在了姨娘房里,让姨娘开心得一下子似乎年轻了十岁。 烈鸾歌一时间只觉得万事都很顺心,一顿寿宴那是吃得相当的愉快惬意。 直到未正时刻(下午两点),宴席才结束。众宾客又吃了一回瓜果和茶点,小歇了片刻,接着看起折子戏来。 这时候男宾与女眷之间倒没有隔在两处,所有的客人都同在一个院子里,只不过男客席设在左边,女客席设在右边,中间只用厚厚的帆布隔起一条屏障。 但为了端茶送水的仆人们方便,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以供两边穿梭行走。 也不知是不是有某种感应,当烈鸾歌无意间往自己左手边的那个缺口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小侯爷那双雾气妖娆,且万般蛊惑人心的茶褐色眼眸。 晕死,云墨非怎么好巧不巧地就坐到了自己的旁边? 第138章 老太太寿宴2 对上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且万般蛊惑人心的茶褐色双眸,烈鸾歌心神不觉一颤,惊愣了片刻,赶紧将目光转移到前方的戏台上,假装津津有味地听起戏文来。 坐于左边的云墨非见她如此举动,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眸中温柔宠溺的波光层层往外荡漾。 心里却是暗忖道:这小丫头明明不喜欢也听不懂戏文,此刻装得却是比谁都像!哎,自己的小未婚妻怎么就能那么可爱呢!真是捡到宝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墨非暗自喟叹一声,眼盯着烈鸾歌那清艳绝俗的侧颜,一瞬间有种拥有了她就仿佛拥有世间万物般的满足感。 一念至此,云墨非越发舍不得将视线从烈鸾歌的身上挪开,柔波款款的双眸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怎么看她,就是觉得看不够,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将她的身影锁在自己的视线内。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串玛瑙手链,云墨非低声对一边伺候着的顺子说了几句。顺子应了一声,立刻便去了。 而另一边的烈鸾歌,装着颇有兴趣地听戏文,装得那叫一个辛苦。于她这种不知国粹京剧为何物的人来说,听戏文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和折磨。 尤其左边那可恶的云墨非,她知道他眼睛好看,可也用不着跟个502强力胶水似的一直紧紧地粘糊在她身上好不好?害怕自己不知道他的眸子是妖娆惑人的茶褐色啊? 烈鸾歌实在是被云墨非那不知道回神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想要侧过头去狠狠瞪他一眼,可又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反而显得自己失仪,只能忍了。 坐在她右边的老太太,因为点的全都是她素日里最喜欢听的几出戏,所以看得相当有劲儿。 只不过年纪大了,虽然坐的罗汉椅垫着厚厚的软软的丝绒锦垫,但坐久了也难免会觉得身上的关节处不舒服。 想让丫鬟去搬张软榻过来,但台上的戏文正唱至精彩处,老太太又不舍得错过,双眉不觉微微蹙了下。 她眉宇间的这些许神色变化叫烈鸾歌瞧见了,又看了看老太太座下的不太容易活动开来的罗汉椅,立刻便心领神会。 忙转头对身后的玲珑和素妍小声吩咐了几句,随后让她二人速速去了。 不多一会儿,玲珑素妍两人去而复返,合力抬着一张透雕夔龙护屏的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俱全。榻之上一头又设一个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吊、茶碗、漱盂、洋巾之类。 当短榻在老太太面前落地摆好后,老太太立刻眼睛一亮,万般慈爱且欣慰地看了烈鸾歌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以侯夫人为首的众位贵妇们身上,嘴角含笑,略带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夫人,恕我老了,骨头疼,举止放肆些,容我歪着相陪罢。” 听她如此说,大家都掩嘴笑了一回。 侯夫人容色平和地瞧了烈鸾歌一眼,而后笑语道:“今儿可是老太太的寿星,自当一切以老太太的意思为主。老太太就是再随意些,大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不过,你们家三姑娘倒真是细心体贴得叫人不得不喜欢呢。” 闻言,老太太嘴角越发往上翘,眼中的笑意多得直往外溢。 片刻,老太太一把拉起烈鸾歌的手,语气无不带着骄傲与自豪的说道:“侯夫人这话倒是真的。不是我王婆卖瓜,我们家鸾丫头确实是个好的,无论哪一方面都叫人没得说。” 顿了顿,又压低声线,用着只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补了一句:“来日方长,侯夫人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们家鸾丫头才是你们定国侯府最佳的儿媳妇人选。” “是么。”侯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愿如老太太所言。”说罢,又看了一眼依偎在老太太身旁显得万般柔顺乖巧的烈鸾歌,而后转头看向戏台。 哎,有这样一个赢得众人夸赞和喜爱的奇女子做儿媳,将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烈鸾歌自然不知道侯夫人此刻有些复杂又有些纠结的心思,百无聊赖地盯着前方的戏台,脑袋里却想着等戏文结束后给老太太送寿礼的事。 那百鸟朝凤和群蝶飞舞的奇观,又会惹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她侧目的罢?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有意要在众人面前展露一下锋芒。一来是为了更加博得老太太和父亲大人的恩宠,那么连带着姨娘和哥哥的地位在府中也会跟着提高。它日等到她嫁入定国侯府,姨娘和哥哥也不会再造人欺凌。 而且她越是得老太太和父亲大人疼爱,那么她所说的话在他们面前就会越占分量。等到柳氏被她送去地府找阎王爷喝茶后,姨娘被扶正的希望也会越大。 二来是因为今儿定国侯府的一家之主老侯爷也到场了,而她嫁入定国侯府的命运已经无法更改。为了将来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一点,在未来公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是极为重要的。 综上两点,所以今日的这个锋芒,她不得不露! 正想得入神之际,一旁的玲珑忽而轻拽了下她的衣袖。 烈鸾歌回过神来,瞧了眼听戏文听得正带劲儿的老太太,小声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姐。”玲珑瞥了四周的人,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刚才奴婢与素妍去给老太太搬短榻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小侯爷跟前的贴身小厮顺子。顺子跟奴婢说,小侯爷有事找(禁词)小姐,让小姐暂时离开戏场一会儿,自己选个地方与他见面。” 闻言,烈鸾歌忍不住侧过头去,就看到云墨非那一脸比山花儿还要灿烂的笑容。衬着他那张冷艳妖娆、俊美如天神的脸,真真是要迷死人来不偿命。 妖孽!祸害! 暗自腹诽了一回,烈鸾歌红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云墨非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也不介意,只微挑了下好看的剑眉,同样用着唇形无声地说道:“你要是不去,我回头就把你答应嫁给我的事情告诉你哥哥司徒脱尘。” 看懂他的意思,烈鸾歌差点没气得当场跳过去狠狠踹上他一脚。这个可恶的家伙,除了会威胁她,还会做什么?! 双眼冒火地狠瞪了云墨非一眼,烈鸾歌再次无声地送给他三个字:“王八蛋!” 转过头来的时候,恰好对上老太太那双似乎洞明一切的眼睛,双颊不由地便发起热来。 干咳一声,随口便寻了个借口小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想出下恭。请恕孙女儿暂时失陪一下,很快就回来的。” “恩,你快去吧。”老太太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左边的那个缺口,随后又补加了一句,“这儿还有你大姐和二姐她们陪着我看戏,三丫头不用急着回来。” 那明显的别有深意的话,让烈鸾歌愈发觉得两颊上燥燥的热得谎。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忙带着玲珑和素妍两个丫头告了退。 出了戏园子,烈鸾歌捡了条清幽无人的小径走。绕过假山,穿过花墙,又拐过两扇月亮门,最后莲步踏入一座隐于葱茏花树间的八角小竹亭内。 她知道云墨非定会紧跟在自己身后。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风华逼人、俊美得有些颠倒众生的可恶家伙如风一般,身姿轻盈地飘了进来。 “奴婢见过小侯爷。”玲珑和素妍二人福身朝云墨非行了一礼,而后很是自觉地退守到小凉亭外面。 烈鸾歌撇着嘴角上下打量了云墨非一圈,哼声问道:“小侯爷找我到底什么事?” 云墨非瞧她似有些气呼呼的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默了片刻,才故意逗她道:“鸾歌,我若说只是因为想单独看看你,你会不会更生气?” 闻言,烈鸾歌柳眉一竖,水杏明眸圆睁,恶狠狠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王八蛋的,他要真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特意把自己给威胁出来,她绝对不介意让眼前这厮好好尝一下她佛山无影脚的厉害。 就算打不过他,她扑上去咬也要咬上他两口。 “好了,别气了,我那是逗你的呢!”云墨非眉眼含笑,眸中温柔醉人的波光,犹如潋滟多姿的秋水。“我是真有事找你。”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那条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翡翠玛瑙手链递到烈鸾歌面前,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柔声说道:“鸾歌,你现在已是我的未婚妻,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我将这条手链送给你吧?” 烈鸾歌怔了怔,犹豫了一会儿,回道:“小侯爷,我现在还只是你的未婚妻,并未正式成为你的妻子。这条手链你还是先自个儿保管着吧,等到今年年后我正式嫁入你们定国侯府,你再将它送给我也不迟。” 话音甫一落下,云墨非便轻哼一声,容色坚决且执拗地说道:“可我就要现在送给你,而且还要你从现在起,时时刻刻都佩戴着它。” “你——”烈鸾歌见他字字句句中皆带着不容人质疑和商量的强霸语气,不由恨恨问道,“小侯爷,我若是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又会威胁我说,回头就将我答应嫁给你的事情告诉我哥哥?” 云墨非剑眉一挑,不疾不徐地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来:“聪明!” 闻言,烈鸾歌气急地骂了一句:“卑鄙无耻的王八蛋!” 骂完,又动作粗鲁地从云墨非手里接过那条翡翠玛瑙手链,片刻的迟疑过后,有些认命地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见状,云墨非完美的薄唇轻轻扬起,深邃迷离的双眸似流波映月,缱绻开层层惑人的妖娆雾气。眉目如画,笑意勾人,说不出千古风流与华美。 “呵呵,这样才对嘛。只有随时瞧见你戴着这条意义特殊的手链,我的心才会稍稍踏实些,不会再觉得你答应嫁给我有些像是在做梦。” 烈鸾歌哼哧一声,微冷着嗓音说道:“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要走人了,老太太还等着我回去陪她看戏!” “是么?”云墨非微挑着一双有型的剑眉,俊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相信。“我怎么好像有听到,你们老太太说她有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二人陪着,让你不要急着回去呢?” 话落,在烈鸾歌欲要发飙之前,云墨非又猛地一个急刹车,话题骤转道:“鸾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今日的这身打扮,真的好美?” 他的话题转换得太快,让烈鸾歌一时间有些愕然。晶亮明澈的大眼直直看着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一会儿,烈鸾歌才低下头来,看了眼自己今日的一身华丽装扮。 百花宴前,老太太特意为她定做了两套天丝香云锦面料的衣裙,一套是纯白色的,另一套是淡紫色的。 除此之外还帮她打了两套精美名贵的头面,一套是赤金镶珠凤戏牡丹式样的,包括一支鎏金步摇簪,一对手镯,一对耳钉,还有一个项圈。 另一套是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头面,包括一支点翠步摇簪,一对手镯,一对耳坠,以及一条垂着流苏的鎏丝嵌米珠项链。 而烈鸾歌在百花宴上穿的是那套纯白色的天丝香云锦衣裙,佩戴的则是那套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头面。 所以今日老太太的寿宴上,她便穿了那套淡紫色的衣裙,轻纱裙裾,飘曳轻缈,灵秀隽逸,翩然若仙,让她修长纤细、婉约婀娜的身姿毕现。 首饰上佩戴的是那套赤金镶珠凤戏牡丹式样的头面。只不过她没有戴那支鎏金步摇簪,而是戴的哥哥司徒脱尘送给她的那支鸾鸟缠枝步摇簪,雍容华贵,又不失落落大方,随步一动,枝摆叶摇,华美无比。 珠光辉映下,但见烈鸾歌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两腮红晕微露如莹莹白雪中的红梅。整个人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眉宇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空灵清逸和高雅隽秀之气,仿若高山琼雪,耀眼得让人不容忽视,又圣洁得叫人不敢亵渎。 云墨非不错眼地看着她,眸光几近痴迷,那炽热爱恋的视线似能将人融化。 烈鸾歌干咳一声,打断他的凝视,不想跟他谈论有关情感方面的话题,便随口扯了个旁的问题问道:“小侯爷,你怎么那么凑巧地就坐到了我的左边?” “这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更说明我们两个有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云墨非挑眉邪魅一笑,那双漂亮至极的茶褐色眼眸中,璀璨起层层妖娆蛊惑的流光溢彩。“话又说回来,别说我的座位原就那么巧地正好安排在你左边,就算安排的是别人,那也只有老老实实与我调换过来的份儿。要知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我云墨非的未婚妻,她旁边能坐的男子,自然只能是我。” 说这话时,他那强势霸道且天经地义的嚣狂语气简直令人发指。 烈鸾歌嘴角使劲抽了抽,虽然觉得云墨非刚才的那番话很可笑,却又懒得去反驳。 如今她是越来越深刻体会到这厮强势霸道的一面了,虽然他仍旧对她痴情温柔如昔,可却不再对她一味的迁就,忍让,纵容,反而还会时不时地施以威胁,实在是可恨可恶得很。 自己的第一感觉果然是对的,这家伙果然是个强势内敛,深不可测,不好惹也惹不得,且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还好他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一定会是个超级难缠的劲敌! 烈鸾歌心底有些愤愤然,想着戏文这会子应该也快结束了,便不欲留在此处与云墨非多做纠缠。 直接留下一句:“小侯爷,时候不早了,鸾歌该回去了。”转身便往凉亭外走去。 云墨非这回也不再拦着她,双眸盯着她婀娜多姿的窈窕背影,笑着说道:“鸾歌,我很期待你待会儿会为你们老太太送上一份如何令人别开生面的寿礼!” 第139章 震撼全场的寿礼1 烈鸾歌回到园子里,正好赶上最后一出戏《西楼楼会》,也是老太太最喜爱的一出戏。 见宝贝孙女儿回来了,老太太忙又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旁的也没有多问什么,仍旧转头看向戏台,津津有味地听着戏文。 烈鸾歌百无聊赖,见梅心似乎也很喜欢看这出戏,便接了她手中的美人捶帮她给老太太捶腿,让她好安心看戏去。 梅心眉眼含笑地连道了好几声“谢谢三小姐”,双眼便盯在了戏台上。 心里却忍不住暗忖着:这三小姐实在是她见过的最没主子架子,也最将下人当人的主子,如此好的姑娘,也怨不得会有那么多的人真心喜欢她。 别人都道是能被定国侯府的小侯爷看中的女子是这个世上最有福气的,可在她看来,能娶到三小姐的男子,那才是莫大的福气。 三小姐嫁给云小侯爷,还指不定谁才是那个真正享有福气的人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终于,那出《西楼楼会》唱至将终:“于叔夜因赌气去了,那文豹便发科诨道:‘你赌气去了,恰好今日七月初十,司徒府中老太太六十寿宴,待我骑了这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是要紧的。’” 说毕,引的老太太一干看戏的人都笑了。 侯夫人摇了摇头,笑道:“好个鬼头孩子,真真怪可怜见的。” 风夫人和楚夫人两个也都笑语附和着:“是啊,这孩子才九岁呢。” 老太太瞧了两眼戏台上那作戏子打扮的小女孩,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怜惜:“难为她说的巧。”紧跟着又说了一个“赏”字。 早有几个婆子以及仆婢们预备下簸箩,听见一个“赏”字,赶紧走上去往桌上的散钱堆内,每人便撮了一簸箩,又走出来对着戏台上的几个戏子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姨太太赏文豹买果子吃的!” 说着,向台上便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台的钱响。 台上的人忙千恩万谢个不停,随后又一齐说道:“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老太太听得高兴,便又赏了一回。 折子戏到此便算是完了,不过在烈鸾歌的一声吩咐下,事先摆放在院子空地上的礼花此刻同时被点燃。 霎时,各式各样的烟火争奇斗艳般地燃放起来,尖锐的响声此起彼伏,耀眼的火花将整个园子的上空映得熠熠生辉,更将寿宴的气氛烘托到极致,使得众人的兴致愈发的高涨起来。 少顷,待舞台上的那些戏子都谢恩落幕后,一身玫瑰红云锦霓裳的司徒香雪忽而莲步翩跹上得前来,朝老太太福身道:“老太太,今儿是您的六十大寿,孙女儿特意准备了一支舞,想以此来为您祝寿,不知老太太觉得可好?” 老太太忙笑道:“好好,香丫头有心了。距离前年生辰宴上你跳的那支彩带舞,我老婆子都有两年没有再看到香丫头的舞艺了,如今该精进了不少罢。” “父亲大人让学的诗书和艺技,孙女儿自是不敢怠惰。”司徒香雪谦逊一笑,再次盈盈施礼,随即莲步轻移,仪态万千地走上戏台。 司徒香雪这回跳的是一支羽扇舞。 舞台上,但见她玉手中轻执一柄粉红色的软羽折扇,单手打开羽扇,右手心朝外,扇口朝左,以羞扇式起,眼波幽幽移向与扇口相反的右面,慢步划弧,婀娜的腰肢开始舞动起来,柔媚的嗓音也跟着唱起,唱的是一首有名的贺寿词:“天遣东皇,来庆诞辰,和气先回。趁未将风月,平分八桂,且垂弧矢,相映三槐。” 两句方唱罢,复又转腕变为新月扇,画出完美的弧形线,足间轻灵旋转,衣衫翩跹,裙裾飞扬,接着唱道:“歌遏行云,舞萦回雪,不比常年寿宴开。有贤守,送三千乐指,环侍金罍。文章政事奇哉。” 一举手,一呵气,莲足一投再投,腰肢如蒲柳般轻盈款摆,转身扇接上一个拨云扇,恰恰对着舞台下容色无双的云小侯爷,每一个无语凝视都是耀眼瞬间,亮过划过,甜美动人的歌声绵绵不绝:“曾飞鸟双凫天外来。便合除之六察,少旌最绩,何为别驾,暂屈长才。” 司徒香雪烟波含情,红唇勾笑,舞步灵活变化,青葱妙指夹扇,手腕为轴,滚扇、抛扇、指转扇三个姿态变化一气作出,畅若流水:“尚亿传家,行将跨灶,岂但侯藩与外台。称觞看,灵龟支坐,老鹤眠阶。”倒拈扇柄,抛到左手,自下而上如蝴蝶反向翩然掠起,艳绝美绝。 合扇交回右手,用扇指点,寻红数绿,司徒香雪舞得愈发娇媚,也唱得愈发用心:“天遣东皇,来庆诞辰,和气先回。趁未将风月,平分八桂,且垂弧矢,相映三槐。歌遏行云,舞萦回雪,不比常年寿宴开。” “阶”字余音未落,司徒香雪后迈一步,借力助起一个大跳,身体跃起的那一刻,把手臂的线条向上伸长。同时加快转扇的速度,高高上抛,舞到绽放,似要乘风而去、天上人间,但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遂又接着云手开扇,旁转绕花,羽扇轻抛,转身打旋。 飘然空手落地,司徒香雪一个背身反腕准确截住刚刚打旋坠下的舞扇,扇柄一顶,收回开合,身形宛转,眼神飞荡,若俯若仰,若来若往:“有贤守,送三千乐指,环侍金罍。文章政事奇哉。曾飞舃双凫天外来。便合除之六察,少旌最绩,何为别驾,暂屈长才。尚亿传家,行将跨灶,岂但侯藩与外台。称觞看,灵龟支坐,老鹤眠阶。” 最后一句尘埃落定前,司徒香雪舞步连续旋转,收扇于手,笑得娇媚,亦跳得娇媚,长袖轻舒,纤腰款摆,旋转时如落雪飘盈,摇曳处似彩云欲生,舞姿让人如痴如醉。 歌声罢,舞步停,司徒香雪折腰应两袖,一手兰花指拈出,一手以扇托腮,回到最初开场含羞未出之姿。 台下一片安静到可听见自己轻浅呼吸的沉寂中,坐于男客席首位的司徒老爷一拍手。 他的右手拍打在左手掌心,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全场的掌声一下从四面八方潮涌而来,惊叹称赞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司徒老爷好福气,生养了这么一个美艳无双又舞技超凡的女儿!” “更难能可贵的是,其孝心可嘉,看这支舞,怕是下了好大一番苦功夫才能跳得如此绝美罢!” …… 在场众人的反应皆被司徒香雪一一收于眼底,国色天香的桃花容颜上尽是清傲与得意。 偷眼看向台下的小侯爷云墨非,却发现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的目光都从未留恋过舞台上的她一眼,他自始自终看着的都是坐于他右手边的三妹司徒鸾歌。 一瞬间,司徒香雪满腔的清傲与得意消散无踪,只余下无尽的凄绝和忧伤。 小侯爷,你可知道,香雪刚才的那支羽扇舞,明为老太太贺寿,实际上是为你而舞,为你一个人而舞? 那日她虽然对三妹鸾歌说出了那番话,可真决定放弃小侯爷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却是痛得如同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她偷偷恋慕小侯爷已经两年了,从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一颗芳心便无可自拔地遗落到了他的身上。放弃对他的这段情,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又是何其的艰难? 所以她决定最后再为自己争取一次,可是她还是失望了。不,应该说是绝望了。 她是真的明白了,就算她再好,也换不来小侯爷的回眸一顾。他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她的存在,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这样无法自拔地爱上小侯爷,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爱上三妹鸾歌? 司徒香雪一时间心痛难以自抑,直恨不得躲在棉被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哭出心底所有的绝望和悲伤。 小侯爷云墨非,那个两年来完完全全霸占住她整颗芳心的天神男子,这一次,她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了,彻底放弃…… 司徒香雪神思有些恍惚地下得台来,老太太满脸慈爱地夸赞了她一番,瞧见她容色有些苍白,还当她是由于刚才跳舞太累,忙让她坐在一旁休息一下。 烈鸾歌似乎有些明白司徒香雪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颓然消靡,想说点什么,但寻思片刻后,又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继司徒香雪倾力一舞之后,府上的众位姨娘、少爷和小姐们相继送上各自精心准备好的寿礼。 除了司徒皓梵送的是一卷手抄本的孤本佛经和一尊蓝田玉雕刻的千手观音像外,其它诸人送的莫不是些价值不菲的玉器古玩以及珠宝赏瓶之类。 虽然每个人送上的寿礼老太太都是笑呵呵地命梅心和兰心两个丫头好生收下,但烈鸾歌却明显能看得出来,老太太最满意也最喜欢的还是二哥送上的那份寿礼。 也是,二哥的那分手抄本的佛经明显是用了真心去准备的,老太太焉能不喜欢?更何况,老太太平日里最疼爱也最看重的本来就是他这个孙儿。 待所有人的寿礼都一一送上,尚没有任何动静的烈鸾歌便成了在场众人注目的焦点。 刚才送完礼之后顺势窝在老太太怀里的小正太司徒皓宇,这时候咧着一张小嘴笑问道:“三姐姐,我们都给老太太送过寿礼了,你呢?不知道三姐姐为老太太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寿礼?” “急什么。”烈鸾歌伸手在小正太那张粉嘟嘟的可爱脸蛋上轻捏了一把,随即起身朝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孙女儿,姨娘,还有哥哥三人合力为您准备了一份别开生面的寿礼,还望老太太待会儿能喜欢。” 说罢,在老太太略带期待的目光以及场上众人好奇不已的目光下,仪态优雅万千地走上了戏台。 等了不多久,玲珑和素妍便也跟着上了台,二人手里合力抬着那架昨日下午才装裱好送过来的紫檀嵌螺钿转轴圆形大插屏。插屏上蒙着一块粉色的丝锻,让人暂时瞧不见内里的真章。 扫了一眼台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诸位宾客,烈鸾歌嫣然一笑,素手随即掀开那块丝缎,露出里面的那架紫檀嵌螺钿转轴圆形大插屏来。 众人凝眸望去,只见缎面上一只用金丝银线绣成的凤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高飞,漫舞九天。 还没惊叹完这技艺妙绝的绣工,就见台上的烈鸾歌忽而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成年女子拳头般大小的东西来。 为什么说奇形怪状呢,因为那东西似陨非陨,似陶非陶,只认得出是用成色上好的翡翠玉制成的,至于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作用,完全叫人猜不出来。 就在众宾客疑惑不解的时候,烈鸾歌将手中的陶陨(因为她自制的这个东西既像陶又像陨,所以她便随口将其取名为陶陨)轻放至唇边,嫩白如青葱的纤纤十指各就各位地按住陶陨上的十个小孔。 轻轻试了几个音,烈鸾歌微微一顿,略一思索,便悠悠扬扬地吹奏起来。 她指法灵活熟稔而又不动声色地控制着陶陨,婉转悠扬的旋律仿若月光盈满大地般流泻而出,时而轻灵清越,时而幽怨迷离,时而沉着浑厚,时而典雅通脱,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缠绵委婉,含情脉脉,余韵袅袅,让人听罢回味无穷。 回味的同时,众人又觉得烈鸾歌那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的吹奏声仿佛是说的某种语言,而她此刻正在用着这种语言跟什么东西交流。 众人又惊奇又诧异,片刻,就听“扑腾”一声,一只红嘴翠尾、羽毛艳丽的小鸟振翅飞来。盘旋了一圈之后,停落在烈鸾歌的肩膀上,在美妙又独特的音乐声中微闭着眼睛,不时地抬着小脚,轻振翅膀,仿佛在踏着节拍跳舞一般。 不一会儿,一只又一只形色不一的小鸟接二连三地飞了过来,围绕在烈鸾歌的头顶上空,不停地旋转,飞翔。 众人都被这一前所未有的奇观给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过,更令他们惊奇的还在后面。就见烈鸾歌陡然间变换了另一种音色高昂且略带强势的曲调,就仿佛是在下着某种命令一般。 而那些小鸟在听到了这种曲调之后,自动自发地排列出一个优美无比的阵势出来。 众人看得真切,那排列出来的阵势分明是一句祝寿词“祝司徒老太太福如东海神龟寿,寿比南山仙鹤福。” 看着戏台上宝贝孙女儿的精心独特的表现,老太太眼角眉梢满溢笑容,开心得都快合不拢嘴。 “好!” 台下的云墨非忽而大喝了一声彩,随即带头鼓起了掌。看向烈鸾歌的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里,满满的全是柔情与爱恋。 众宾客回过神来,也忙都跟着小侯爷叫好,并用力鼓着双掌。那连绵不绝的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烈鸾歌嘴角含着优雅甜美的笑,一双眼眸顾盼流转间,风致嫣然,神采飞扬,让园中四周栽种的鲜花艳草都成了她的陪衬。 在众人惊艳无比的目光下,她将陶陨收入袖中。乐声停止,百鸟复又一只接一只地飞散离去。 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烈鸾歌右手轻轻一拨动,那架紫檀嵌螺钿的转轴圆形大插屏便从正面转到了反面。 她决定再给大家来一次前所未有的震撼体验—— 第140章 震撼全场的寿礼2 烈鸾歌素手轻轻一拨动,那架紫檀嵌螺钿的圆形转轴大插屏便从正面转到了反面。 众人再次凝眸望去,就见那屏风反面绣的乃是一幅花开富贵图。图中那一片牡丹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一朵有一朵的姿态,一朵有一朵的特点,真真是千般花容,万般色彩,暗香浮动,曳态生姿。 恍惚间,似有阵阵馥郁的花香从绣图中中飘逸而出,熏染了整个园中的空气,引得人神清气爽,五内具灵。 整幅刺绣惟妙惟肖、生动鲜活得几可乱真也就罢了,最让众人惊叹佩服的还是,从不同的角度看,这幅花开富贵刺绣图便形成一个不同字体的“寿”字,或楷,或隶,或篆,或行,或草,等等等等,每一种字体都是风格独具,好看得不得了。 除此之外,那屏风的左下角还用亦行亦楷的上乘书法绣着一首七律,其诗曰: 仙鹤神龟岂等闲,花甲童颜更属鲜。 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宅内助贤。 凭问世间福乐事,莫过儿孙尽欢颜。 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 场上诸人细细品读了一番,溢美之词随即一句接着一句,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其中一个宾客忍不住大声称赞道:“好诗啊好诗!此诗立意高远,不落俗套,既不大赞富贵功德,又不虚谈仙佛神灵,字字句句间都能见出作诗之人最最真挚美好的祝福,的确是一首别出心裁的上乘诗作!” 另一个宾客附和道:“是啊,都说寿词难作,此诗却是独树一帜,另辟了一条蹊径,作出此诗的人真乃大才也!” 紧跟着,又有宾客赞那首寿词所书的字体虬劲有力,风骨嶙峋,笔酣墨饱,力透纸背,有书法大家的气度和风范 还有宾客赞那幅秀图中所绣的牡丹栩栩如生,神韵俱佳,妙技难工,能画出此绣图图样的人定是一个画技超凡的丹青高手。 总而言之,那架插屏从牡丹绣图到寿词,从寿词的字体到绣工,每一样都得到了在场众人的大力激赏和称赞。 可这些都还没完,更让他们震撼的还在后面。 就见台上的烈鸾歌妙目扫过全场,而后从腰间掏出一只绘有仙鹤图纹的精美小巧的白釉瓷瓶来。 瓶嘴处的小木塞一经拔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 那香味,芬芳而不甜腻,馥郁而不刺鼻,香得清雅,香得冷艳,怡人心神,又醺人欲醉,让人仿若置身于一个充满花香的世界里。 闻得此香味,众人只觉得通体舒畅,全身上下有股说不出来的舒适。头脑仿佛一瞬间清醒了不少,人也愈发显得精神而有活力。 众人惊叹之余,有忍不住好奇之心的宾客正想问问烈鸾歌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香味如此馥郁独特。 不过还来不及问,又见烈鸾歌将整瓶香粉撒向那架屏风。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让众人更加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屏风上原本绣着的那幅花开富贵图,以及那首独树一帜的贺寿词,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一会儿,那架屏风上忽而出现了一幅百寿图。十行十列,排得整整齐齐,书写得端端正正,给人以富丽堂皇、意蕴深长的感觉,又仿似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神秘色彩。 以单一的“寿”字作图,这个时代是很常见的。可是用一百个形体各不相同的“寿”字排在一起作图,却是前所未有。 看着这幅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百寿图,众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台上的烈鸾歌盈盈一笑,充满智慧与灵动之气的秋水明眸再次扫过全场。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这场送礼大宴将要落幕的时候,又一场奇观异景出现了,完全能媲美先前的那一场“百鸟朝凤”。 只见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蝴蝶挥动着翅膀从四面八方飞来,而后又寻着那股馥郁独特的清冷香味飞到了戏台的上空。 烈鸾歌伸出右手,便有一只彩色的蝴蝶大胆地落于她的掌心,薄如蝉翼的双翅仍在一张一合地轻轻扇动。 而其余的蝴蝶,围绕着烈鸾歌的周身盘旋飞舞了两圈之后,齐齐停在了那架屏风上的百寿图上。它们并不是毫无章法的胡乱停着,而是按照那百寿图中每一个“寿”字的一笔一画的痕迹来停着的。 也就是说,这幅百寿图此刻看在众人的眼里,不是用笔写出来的,而是由成千上万只美丽的彩蝶排列出来的。 死字一瞬间变成活字,这真的是一场视觉上的史无前例的饕餮盛宴! 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这一辈子的惊叹和震撼加起来,也不如今天一天的多。今儿真的是让他们一个个都大开了眼界,大长了见识。 看着台下一个个瞠目结舌,满脸震惊外带不可思议的宾客,烈鸾歌云淡风轻地一笑,而后看向短榻上同样惊震得坐直了身子的老太太,柔柔说道:“福星高照面红光,如雨如潮客满堂。东岳情怀天下聚,海龙须裹献沉香。寿攀难表儿孙愿,比孝怎如日日将。南拜观音求老健,山松一世伴青狂。老太太,今儿是您的六十大寿,孙女儿祝您洪福齐天,万寿无疆,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话音落下,满座宾客皆用力鼓起掌来,惊叹赞美的话语不绝于耳。这首藏头诗不但新颖雅趣,匠心独运,而且用它来应景,再是合适也不过了。 看来司徒府的这位三小姐司徒鸾歌,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容颜倾城,而且才华绝世,真真是一个色艺双馨的奇女子,叫人不得不佩服。 尤其是老太太,今儿收到宝贝孙女儿这份别开生面、震撼全场的寿礼,开心得眼中不由氤氲起点滴细碎的泪花来,满腔激动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好半晌,老太太才拿着帕子掖了掖眼角,招手向台上的烈鸾歌说道:“好,好,三丫头,你的这份寿礼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最喜欢的一份。快下来罢,到我这儿来,让我好生看看你。” 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又略略扬高了些声调说道:“老太太,这份寿礼可不全是孙女儿的功劳,而是合孙女儿以及姨娘和哥哥三人之力一起完成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架屏风正面上的凤凰,以及反面上的花开富贵图,都是我姨娘一针一线亲自绣上去的。而姨娘刺绣用的这些图样,则都是我哥哥亲手画出来的,还有那首寿词也是哥哥自己写的。说实在的,孙女儿并没出什么力,不过是借我姨娘和哥哥的花来献佛罢了。” 闻言,众人都道她太过自谦了。 她那样一鸣惊人的表现都叫没有出力?那要怎样的才叫出了力? 那一场“百鸟朝凤”以及“万蝶百寿图”的奇观异景,这世上只怕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做到。 台下男客席上一直注视着烈鸾歌一举一动的老侯爷,向来古板威严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虽是转瞬即逝,可这已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看来,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还真是有些本事的。今日的这一趟司徒府贺寿之行,自己没有白来。 非儿的眼光果然独到! 老侯爷暗忖了一句,而后回过头看向坐于他身后不远处的云墨非。 迎上儿子那张美绝人寰的俊脸,老侯爷投给了他一抹暗含深意的眼神,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云墨非看着老侯爷的背影,不由会心一笑。 父侯刚才投过来的那抹眼神他懂,父侯是在用眼神告诉他,他对鸾歌这个未来儿媳妇今日的表现相当满意。父侯也是在间接告诉他,他的眼光很不错,选中的妻子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名门闺秀。 能得到父侯的夸赞和满意,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这个可爱无比的小未婚妻有多出色,又有多好了。 想到此处,云墨非嘴角上扬,柔柔笑开。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澄澈晶亮,潋滟无际,恰似一江波光荡漾的春水,涟漪迭起,泛起无边的柔情。 除了云墨非,男客席内的云墨涵,风燕熙,楚旭阳,也都同样眼神灼灼地看着台上那个扰乱了他们平静心湖的绝色小女子。 就连坐于司徒老爷身旁的二少司徒皓梵,几次都差点压抑不住满腔的浓情,险些将对三妹的那份深深爱意表露在脸上。 还好他的自控力一向够强,不然的话,若是这份爱恋之情被父亲大人给看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而一旁的司徒老爷,倒没发现司徒皓梵这个宝贝儿子心里暗藏的想法,嘴角一直往上翘着,脸上的笑容那是前所未有的多,也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自己的女儿今日当着在场众多宾客的面让他如此长脸,这叫他如何能不高兴? 看着戏台上光彩夺目,锋芒逼人的三女儿,司徒老爷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是欣慰,又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又是骄傲,又是自豪。 转念想到这十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冷落忽视态度,不觉又是一阵惭愧与懊悔。 再想到几个月前因香雪被她推倒而蹭破脸皮一事,就动用家法重重打了她二十大板,然后还将她遣去家庙修身思过,司徒老爷更是心疼愧悔不已。 她当时身体那么瘦弱,又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硬生生受下这二十大板,该是去了大半条命罢?更兼之又在家庙里带着一身重伤度过了两个月清苦孤寂的日子,那时候的她一定很无助吧? 哎—— 想到这些,司徒老爷不由暗自长叹了一声。 这个三女儿,这么多年来他真的是亏欠了她很多很多。但愿在她出嫁之前,自己能够尽最大努力的弥补回来。 不过,这个三女儿一向最是看重也最是在乎她的姨娘和哥哥,那么自己就从尘儿和芷韵(苏姨娘的闺名)身上开始罢。 他们两个自己也一样亏欠得很多很多,就当是一起弥补好了。 司徒老爷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自己的想法,又打算今晚仍旧歇在苏姨娘的房里。 而台上的烈鸾歌,向来感觉灵敏,自然能感受到台下那射向她的一道道热切眼神。虽不能肯定这些眼神到底是来自哪些人,但却能够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两道是来自云墨非那厮的。 暗自撇了撇嘴,她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青釉绘雪梅图案的小瓷瓶。将瓶中的药粉撒向屏风上的那幅百寿图后,不一会儿,先前那股清雅馥郁的独特香味渐渐消散无踪。 没了这股香味,那成千上万的彩蝶,便也一只接着一只地振动起薄如蝉翼的双翅,翩然飞去。 待所有的蝴蝶都飞走,屏风上的那幅百寿图也跟着消失不见,再次显现出原来的那幅花开富贵图以及贺寿词。 众人发现这一点时,不免又是一阵惊叹。 烈鸾歌不再理会众人的神情,低语吩咐了一直分立于屏风两侧的玲珑和素妍一声,随即步履优雅的下了台,径直往老太太跟前走去。 玲珑用那块粉色丝缎重新将屏风蒙上,而后与素妍一起抬着屏风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来到老太太跟前,烈鸾歌不待老太太说,便自觉地依偎在她的身旁坐下,任老太太亲昵无比地拉着自己的手。 面色慈爱地轻拍着宝贝孙女儿的手背,老太太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三丫头,你今儿送的这份寿礼,真真是让我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呵呵,老太太喜欢就好,可见孙女儿和姨娘还有哥哥的心思没有白费。”烈鸾歌扬眉笑了笑,举止间显得极为柔顺且乖巧。 老太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今儿你哥哥因着身体不舒服没有到场,这会子也不知道好些了没。回头等晚宴散了,我随你一起去梨香苑瞧一下你哥哥。” 闻言,烈鸾歌眉眼含笑道:“孙女儿代哥哥谢过老太太的关心。” 心里却暗暗忖道,哥哥有她的照顾,这会子自然是好得很。今儿没有出席老太太的寿宴,不过是因为素来不喜热闹场面罢了。 “你呀,总是把你哥哥放在第一位,也未见得就是件好事。”老太太呵呵一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一旁的侯夫人听到这句话,面色略微沉了沉,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自然也是知道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有多看重有多在乎她的那个哥哥司徒脱尘,这一点上她觉得太不公平。 自己的宝贝儿子对她那么痴情,满心满眼里看到的念着的都是她。而她呢,却把她的哥哥放在第一位,所以她为非儿抱不平。 想到这些,侯夫人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侧头看了看依偎在老太太身旁的烈鸾歌,忽而瞧见她右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马那手链,不觉翘了翘嘴角,心里不满的情绪这才缓解了些。 呵呵,这才对嘛。既然已经是非儿的准妻子了,那就应该时刻戴着这条意义非凡的手链才是。 老太太伸手抚着烈鸾歌的发顶,正想问问宝贝孙女儿刚才在戏台上是如何引来的那些小鸟和蝴蝶,眼角的余光却瞧见四周的众位贵夫人都将视线投在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身上。怕她们又提起议亲联姻等等之类的话题,而自己不好回绝,毕竟三丫头今年年后将要嫁入定国侯府这件事并未对外公开。 想了想,便对宝贝孙女儿说道:“三丫头,接下来是下午茶的时间,容我跟诸位夫人们闲磕闲磕话话家常。你和香雪雅雪她们两个,就陪着诸位小姐去我们府上的各处园子里随便逛逛罢。” 老太太心里的思虑,烈鸾歌自然也想到了,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应下,而后与司徒香雪两姐妹带着今儿前来贺寿的众位千金小姐们往戏园子外面走去。 第141章 荡舟赏荷,又遇云墨非 烈鸾歌一行人出了戏园子,走走停停地随处赏逛了一会儿,云纤纤觉得这么一大堆的人跟在一起实在无趣,想好好玩一下都放不开。 略略想了想,亲昵无比地拉着烈鸾歌的手,笑着提议道:“鸾歌妹妹,听说你们府上也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内湖,湖里不但放养了不少具有观赏价值的鱼类,而且还种植了大片大片的荷花。”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些原也没什么特别的,让我好奇的是那些荷花里面品种稀有名贵的低光荷。我小的时候曾在我外公后院的连池中见过几株低光荷,那美丽的姿态和清雅的芳香叫我至今难忘。今日既然来了你们府上,怎么说也该再瞧上一瞧。否则的话,若是错过了今年的花期,岂不是太遗憾了。” 听她这么说,烈鸾歌盈盈妙目扫过众人,而后眉眼含笑道:“纤纤郡主既然有此雅兴,鸾歌自当舍命陪君子。不如这样好了,我让丫头们准备一些瓜果、茶水和糕点,待会儿我们一边荡舟赏荷一边吃,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下,云纤纤便立刻拍手表示赞同,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紧接着,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骠骑大将军府的顾大小姐顾佳琳也都一一点头附议。 司徒香雪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云纤纤,勉强笑了笑,道:“三妹,我今儿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去湖上荡舟赏荷了,就辛苦三妹带着纤纤郡主她们去湖上游玩罢。大家都是姐妹,莫要太拘束,玩得尽兴些才是。” 闻言,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眉宇间带着丝丝关切道:“大姐若是身子不舒服,不如早点回房歇着,打发个丫头去跟老太太说一声便可。” “呵呵,只是些微小恙,并不碍事的,不过是有些受不住那小舟划动时候的摇晃罢了。”司徒香雪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而后看向其他那些尚没有表明态度的千金小姐们,嗓音柔和道,“诸位小姐若是有不想去内湖上荡舟赏荷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去我们府上的后花园逛逛,那儿的百合,玫瑰,月季,还有蔷薇,这时节开得正热闹呢!” 她此言一出,立刻便得到其他大部分小姐们的同意。 在她们这些人看来,赏花扑蝶远比荡舟游湖要来得安全文雅,而这本也是她们这些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们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情。 此外,她们往年来司徒府给司徒老太太贺寿的时候,都曾慕名去看过那低光荷,所以才不像纤纤郡主一般那么好奇。 不过,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那位司徒三小姐司徒鸾歌太过光彩夺目,也太过锋芒逼人了。与她走在一起,自己就仿似一片小小的绿叶,愈发显得不起眼。 况且与司徒三小姐同在一起的还有个享誉“京都第一才女”之美名的纤纤小郡主,以及风紫语和楚若诗两位小姐。 这几位可都是“京都四美”中榜上有名的人物,跟她们呆在一起,是要顶着很大压力的。相信没有人喜欢作陪衬,更没有人会喜欢“相形见绌”和“自惭形秽”的感觉。 因上种种,她们这才选择与香雪小姐一起去后花园赏花扑蝶,而不愿意随同司徒三小姐以及纤纤郡主她们去内湖上荡舟赏荷。 司徒雅雪原本也有些想去内湖上荡舟游玩,但向来唯大姐马首是瞻惯了。所以大姐想做什么,她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如此这般,大部队便各自分成了两个阵营。 要去赏花扑蝶的都跟着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往右手方向的后花园行去,剩下云纤纤,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顾佳琳四人,便在列鸾歌的带引下,行往内湖所在的藕香榭。 几人一路边谈笑,边赏着沿路的优美景致。不多时,便来到了藕香榭。 穿过入口的那扇月形拱门,沿着清幽小径往前复又行走百来米,便来到了内湖边上。 放眼望去,翠波闪耀的湖面,仿佛漂浮着片片雪白的羽毛,轻悠悠地漂动着,跳跃着。湖面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有如琼林仙境般虚幻缥缈。 远望湖中心的几处水榭,更似含羞带怯的少女,亭亭玉立于湖中。 夏日的阳光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有着一种恬静的美丽。 而那一水的碧莲,无风之时,静若处子;有风之时,莲叶翩翩。荷池曲曲折折,田田的叶子弥望无际。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旳舞女旳裙。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的开着旳,有羞涩的打着朵儿旳,正如一粒粒旳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明媚的阳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间,照在池面上,被水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打成无数的碎片。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池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淡淡的荷花清香随着夜风飘散,丝丝缕缕,吸入鼻中,让人心神明朗。 看着眼前这称得上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妙美之景,以及波光粼粼、碎玉流银的湖面,云纤纤不由诗兴大发,佳词美句随口便拈了来,但听她脆生吟道: 沁芳池中水融融,欣喜芙蓉运颜红。 青叶盈盈浮水面,素影飘飘舞碧空。 眼波流转随玉露,淡影疏香伴烟容。 谁掀荷叶裙裾起,心旌摇荡共清风。 最后一字音落,烈鸾歌面带佩服之色,拍手称赞道:“郡主果然好才情,出口便能成章!此诗不但文辞优美,意境也颇佳!真真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堪称一首上上之作!” 云纤纤柔柔一笑,道:“鸾歌妹妹谬赞了,纤纤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作来的粗陋之句,没有惹各位姐姐妹妹们笑话才是。” 一旁的顾佳琳忙笑道:“小郡主也太过自谦了,你刚才作的那首诗若也算粗陋的话,那我们作出来的诗句岂不是俗鄙不堪,见不得人了?” 风紫语和楚若诗闻得她此言,皆认同地点了点头:“顾小姐说的不错,郡主可是我们北辰国的大才女,作出来的诗,岂有不好的。即便是随口之作,那也是少有人能及的。” 闻言,云纤纤轻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几人沿着内湖的堤岸徐徐前行,在烈鸾歌的带引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处泊有七八只小舟的地方。 因为这些小舟原本是给司徒府上的那些仆婢们用作捕鱼或者采摘莲蓬的,因此体积比较小,最多能容纳三人。 除去一个划船的小厮,就只能再坐两个人上去了。 云纤纤自然是选择跟烈鸾歌同坐一舟。剩下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顾佳琳三人,很明显风紫语跟楚若诗是一个阵营的,两人自然也是要坐同一条船。 最后只有顾佳琳一个人孤着,颇有些不高兴地看了烈鸾歌等四人一眼,随后故作不在意地说道:“几位妹妹既然如此决定了,那我就一人独乘一舟罢。” 烈鸾歌作为东道主,只能面带歉意地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便静默了下来。 这时候玲珑和素妍并府里的几个小丫头已经将她们所需的瓜果和茶点都准备好了,知道小舟坐不了那么多人,即便想随身跟着伺候也没办法。 烈鸾歌和云纤纤等五人吩咐各自的大丫鬟等候在湖岸边,而后在一众丫鬟的“小姐小心些”,“千万要注意安全”等叮咛嘱咐声中,双双登上了小舟。 船头的小厮撑起船篙,一倾一收间,小舟便在荷丛中穿梭前行了起来。 一曲荷花随流水,别有天地在人间。碧叶红花千里,让人深感误闯江南水墨之画的悠然迷蒙。 烈鸾歌和云纤纤乘坐的那条小舟打头,风紫语和楚若诗的小船居中,顾佳琳的小船紧跟其后。 游游荡荡了一会儿,烈鸾歌放下喝了一半的碧螺春,吩咐船头的小厮道:“知道低光荷种在哪一处吧,将小舟划到那里去。” “是,三小姐。”那小厮点了点头,忙按照她的吩咐划动小舟。 云纤纤吃了两块栗子糕,又喝了杯茶,见湖水碧绿又清澈,不觉起了玩心,忙伸出白玉一般的右手,波动着那有如翡翠般绿汪汪的湖水。 “哇,这水好清凉啊,而且流过肌肤的时候真的好舒服,鸾歌妹妹你快试试看!” 烈鸾歌笑着摇了摇头,道:“郡主还是自己乐去吧,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衣服给弄湿了呢。” 闻言,云纤纤微微撇了下嘴:“鸾歌妹妹,岂不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玩,哪比得上我们一起玩有意思?” 话落,云纤纤狡黠一笑,随即掬了一小捧水,作势就要往烈鸾歌身上浇来。 烈鸾歌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忙眼疾手快地摘了一顶大大的荷叶过来,正正好挡住了那捧水的袭击。 无奈地看了一眼此刻玩心堪比小孩子一般重的云纤纤,有些没好气道:“好了好了,郡主别闹了。待会儿身上真的弄湿了,回去之后要惹人笑话的。” 见她这么说,云纤纤只好作罢。 迟疑了片刻,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鸾歌妹妹,你哥哥他还好吧,身体怎么样了?” 烈鸾歌不自觉地蹙了下眉,不答反问了一句:“郡主怎的突然问起我哥哥来?”之前郡主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她哥哥的。 云纤纤轻咳一声,努力用着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道:“先前听你们府上的老太太说,脱尘少爷今儿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有出席老太太的寿宴。脱尘少爷向来是鸾歌妹妹最看重的哥哥,而妹妹又与我如此交好,我关心一下你哥哥也是应该的嘛。” “呵呵,那我倒要代我哥哥先谢过郡主的关心啰!”烈鸾歌倩然一笑,知道云纤纤不是个多话的人,便压低了些许声音如实说道,“郡主多费心了,我哥哥现下身体好着呢。今儿没有出席老太太的寿宴,不过是因为素来清幽习惯了,所以不喜欢那份热闹和喧嚣。” “原来如此。”云纤纤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有些担忧的心不觉间放了下来。 默了片刻,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鸾歌妹妹,你哥哥他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呢?比如喜欢看什么书,喜欢什么花草,或者是喜欢吃什么膳食等等之类的?” 问罢,怕烈鸾歌觉得唐突,忙又说道:“鸾歌妹妹别在意,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烈鸾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没事,郡主若是好奇这些,我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哥哥他平日里闲着的时候最喜欢看佛经,或者是习字作画。至于最喜欢的书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哥哥好像什么书都看。”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哥哥最喜欢琼花。至于膳食方面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清淡一点的东西都行。不过膳食上不用我哥哥操心,向来都是由我全权负责的。我是个懂药理的,自然知道什么膳食对我哥哥的身体最有好处,也知道什么东西是我哥哥能吃,什么东西是我哥哥不能吃的。” 闻言,云纤纤眼角眉梢满溢上浓浓的笑意,忍不住喟叹一声道:“有你这么个体贴入微又精通岐黄之术的好妹妹在,你哥哥的顽症怕是指日可待了!” 烈鸾歌用力点了点头,嘴角含笑,语气甚笃道:“我哥哥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要不了多久,我哥哥的身体就会如同常人一般康健无虞。” 二人说话间,忽听得身后小船上的风紫语低低地惊呼一声:“哇,好大的一条鳜鱼!你们快看呐,在那里!在那里!” 听到风紫语的惊呼声,烈鸾歌等人忙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条体长近半米,颜色瑰丽无比的鳜鱼。 那条鳜鱼原本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耍,听到人声后,似乎受到了惊吓,大大的鱼尾一扫,扑腾腾地溅起一片水花来。 待水波恢复平静后,那条肥美的鳜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逃窜到哪个地方去了。 风紫语盯着刚才溅起水花的地方,语气里含着些许惊奇道:“鸾歌妹妹,原来你们府上自己养着鳜鱼的啊,还这么大个的,真是罕见呢。” 这也不怪她会惊奇。原本鳜鱼在她们北辰国就是一种品种稀有的鱼,因为供不应求,所以市面上卖得相当贵。就算一条小小的鳜鱼都能卖到百来两银子,更何况像刚才那么大的一条。 不过就算再贵,买的人仍旧多如过江之鲫。 烈鸾歌倒是不知道司徒府里居然自己养着鳜鱼,眼下知道了,不由暗喜在心。 要知道鳜鱼肉质细嫩丰满,肥厚鲜美,而且肉多刺少,富含蛋白质,可补五脏、益脾胃、充气胃、疗虚损,适用于气血虚弱体质,可治虚劳体弱、肠风下血等症,向来被评为鱼中之上品。 唐朝诗人张志和在其《渔歌子》一词中写下的著名诗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赞美的就是这种鱼。 而烈鸾歌之所以暗自欢喜,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吃鳜鱼,而是因为鳜鱼特别适合患有痨病、咳嗽、贫血等症状的人食用。 刚好哥哥就是这类病患者,所以回头做一道百合糯米鳜鱼羹给哥哥吃,对哥哥的身体绝对是大有益处。 正想得入神的时候,船头的小厮忽而将船篙一点,小舟立时停顿在了湖中:“三小姐,到地方了。呐,那些就是低光荷。” 烈鸾歌回过神来,忙随着众人一起望过去,但见那一大片低光荷果然与先前看到的荷花不同。 这低光荷一茎四叶,形如骈盖,日光照射时叶片低首,所以才得名“低光荷”。每到花开季节,芬芳之气十余里外都可闻到。果实如玄珠,可做配饰。最神奇的是,荷叶食后能令人口气常香,所以甚得人的喜爱。 此时太阳还未西落,碎金的光线映在片片低首的碧绿荷叶上,金碧交加,紫光潋滟。一朵朵碗口大的荷花,各有姿态,各有色彩,红色不艳,粉色不腻,白色不素,紫色不重,清新淡雅,风致迷人,三三两两地直铺叠到视线所能及的地方。 风过时,叶动,光动,花动,水动。光影变化,色彩流离,真真是美不胜收。 烈鸾歌水眸扫遍四周,感叹一声道:“整日里忙忙碌碌的,竟不知自家府上还有如此美景。今日若非郡主提议前来湖上荡舟赏荷,如此美景怕是要被我错过了。” 云纤纤笑着打趣道:“鸾歌妹妹贵人事多,又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哥哥,又要暂代你们太太打理阖府上上下下一应内宅之事,哪里还有闲暇去顾及周遭的良辰和美景。” 烈鸾歌瞪了她一眼,又伸手轻拧了下她的胳膊,没好气道:“是呀是呀,妹妹我今日幸得郡主姐姐提议兼作陪,这才没有辜负了如此好韶光。” 说罢,又故意酸了云纤纤一句:“郡主姐姐在上,小妹我这厢有礼以示谢意啦!” 此话一出,引得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顾佳琳三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好个牙尖嘴利的鬼丫头,说的话真真要寒碜死人。”云纤纤佯装生气,作势便要去拧列鸾歌的嘴。 烈鸾歌忙伸手挡住,二人又闹腾了一回方罢休。 小歇了片刻,烈鸾歌便又吩咐船头的小厮撑起竹篙,将小舟继续往前划行。难得与郡主这么毫无拘束地聚一次,自然要玩个尽兴才是。 小厮们应了一声,船篙点起,三只小舟复又穿行于香气四溢的藕花丛中。 未行多远,忽闻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谈笑声。随着小舟的前行,那谈笑声也越来越近。 烈鸾歌细细听了一回,听得其中有一抹声音温润如玉,不用多想,这自然是二哥司徒皓梵特有的声音。 正要辩听一下别的声音都是哪些人,云纤纤忽而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意味不明地说道:“鸾歌妹妹,今儿可真凑巧了,大家伙都赶在一处来游湖赏荷了。” 顿了顿,美目朝烈鸾歌轻轻眨动了下,笑道:“听到没,我哥哥他们也来了。这下好了,我们的游船队伍又扩大了,待会儿应该会更好玩罢。” 听她这么说,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顾佳琳三人眉宇间皆流露出丝丝期待娇羞之色。她们真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在湖上荡舟赏荷的时候,遇上令她们倾心不已的云小侯爷。 一想到很快就能看见那个清贵高雅、俊美得堪比仙界神祗一般的男子,就忍不住心如鹿撞,失了正常跳动的频率。 烈鸾歌了然的目光在风、楚、顾三女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闷的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某样喜欢的东西被旁人窥视觊觎了一般。 迟疑了一会儿,烈鸾歌本想吩咐小厮将小舟调转方向行往别出,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的谈笑声已经清楚得犹在耳边,抬头望去,三只小舟并排着朝她门这边不疾不徐地划来。 左边一条小船上,坐的是司徒皓梵和风燕熙。右边一条小船上,坐的是云墨涵和楚旭阳。 而居中那只小舟上,坐着的正是众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小侯爷云墨非。 他随意地倚靠在船舷上,那随意的姿态似云端飞舞的流云,如山涧潺潺的流水。一身湖蓝淬染白叶的滚金织锦长袍,更衬得他身姿飘逸,气质高雅。 墨发雪肤,颠倒众生的绝世姿容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种浮光掠影,惊艳了盛世浮华。那份白雪红梅般的冷艳妖娆之美,让人心荡神驰,浑然忘我。 烈鸾歌瞬间的晃神过后,便听得云墨非那隐含着脉脉温情的声音问道:“鸾歌小姐,不介意我们一起游湖赏荷吧?” 第142章 男女搭配,玩游戏不累1 “鸾歌小姐,不介意我们一起游湖赏荷吧?”随着那抹温柔嗓音的临近,只是片刻的功夫,云墨非所在的那条小船便当先一步划到了烈鸾歌面前。 只差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时间,司徒皓梵和风燕熙,以及云墨涵和楚旭阳,两方所乘的小舟一前一后也跟着划了过来。 云墨涵似有些不服气般,恶狠狠地瞪了司徒皓梵一眼,仿佛是在怪他在心上人面前挡了自己的风头。 输给三哥云墨非他心服口服,可是输给这个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儿攻击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脸无害的司徒二少,他就很有意见了。 见烈鸾歌轻蹙着一双秀眉如远山的黛眉,半晌不答话,云墨非不由愈发柔和了嗓音,再次问了一遍:“鸾歌小姐,不介意我们一起游湖赏荷吧?” 烈鸾歌微微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柔波荡漾的茶褐色眼眸,干笑一声,道:“呵呵,当然不介意了。鸾歌今儿作为东道主,怎可怠慢了来客。” 闻言,云墨非削薄完美的唇角微微上扬,但笑不语。 他眸中流泻出的款款柔情让左边小船上坐着的司徒皓梵悉数瞧见,不由蹙了蹙眉。 略有些阴沉的目光在云墨非和烈鸾歌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随后又将些许外露的冰冷情绪给收敛了起来。 少顷,司徒皓梵俊脸上重又扬起温润如玉的迷人笑容,定定看着烈鸾歌,亲昵无比地唤了一句:“三妹。” 烈鸾歌转头迎上他的目光,盈盈一笑,道:“二哥,没想到你们也有这般闲情雅致,荡舟来此处赏低光荷。” 司徒皓梵随意瞥了瞥视线始终投注在烈鸾歌身上的云墨非,似笑非笑,不温不火地说道:“有这份闲情雅致的原不是我们,而是云小侯爷,是他主动提议邀我们几个一起来内湖上荡舟赏低光荷的,我们几个这才舍命陪君子。”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晶亮璀璨的眸光微微一闪,顿时有些了然地睨了云墨非一眼。 这家伙可不像是个有闲情逸致来湖上荡舟赏荷的主,倒像是个阴魂不散的主。自己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还真是让人无语。 不用猜,肯定是云墨非吩咐他那个贴身顺子打听到自己的去处,又担心自己一个人跟过来会显得有些突兀失礼。所以便摆出一副极有雅兴的模样,发动起二哥以及风少爷他们几个,借着游湖赏荷的名义,在此处很是“碰巧”地遇到她们。 云墨非未错过烈鸾歌眼底那一闪即逝的了然之芒,知道自己的小未婚妻此刻定是心如明镜,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窘迫和不好意思。 眼角眉梢仍旧笑意氤氲,含情脉脉。 呵呵,这会子他就算被自己那个聪明可爱的小未婚妻骂作死脸皮也没办法,谁叫他就是喜欢跟着她,想要将她的倩影随时锁定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呢! 烈鸾歌暗自撇了撇嘴,未再理会他。见风燕熙,楚旭阳,以及云墨涵三人都看向自己这边,忙浅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又相互见了礼。 一旁的云纤纤,以及后面两条船上的风紫语,楚若诗,顾佳琳,自然不愿在人前失了礼,忙跟在烈鸾歌之后,跟“京都六公子”中榜上有名的其中五位分别见了礼。 尤其是风,楚,顾三女,看着眼前天人之姿的小侯爷,一颗芳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一边还不忘摆出自认为最最优雅端庄的坐姿,微微低垂着眼帘,双颊红晕迭起,显然一副小女儿家不甚娇羞的柔弱模样。 瞧见她们三人一副芳心暗许的羞赧模样,云纤纤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真是的,一个两个的都白长了一副又大又亮的眼睛,难道看不出来哥哥的眼中自始自终都只有鸾歌妹妹的存在么? 任凭你们再如何爱慕我哥哥,那也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终究是痴心痴情枉付一场。 再说了,且不管我哥哥作何想法,在我心里,这辈子可只认同鸾歌妹妹一人做我的嫂嫂。 这么想着,云纤纤忙将身子靠上前,一把搂住烈鸾歌的胳膊,又将自己的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那份亲昵之意显露无疑。 烈鸾歌轻咳一声,有些好笑地问道:“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云纤纤水眸眨动了两下,嘻嘻笑道:“不做什么,我就喜欢这样靠着妹妹,谁让妹妹身上那么香呢。” “香?我又不喜欢涂脂抹粉,身上哪来的香味?”烈鸾歌伸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笑着打趣道,“郡主,我才发现原来你竟这么喜欢粘人的,亏你还一向以我的姐姐自居呢,哪有姐姐喜欢粘着妹妹的。” 云纤纤粉嫩樱唇微微一嘟,随即用着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可不是喜欢粘着鸾歌妹妹,而是喜欢粘着我未来的嫂嫂哦!” 闻言,烈鸾歌一时语塞,又有些尴尬。瞪着面露揶揄调侃之色的小郡主,真是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没好气地轻骂了一声“死妮子”,而后一把将云纤纤的脑袋扒了开,不让她再靠着自己,说些有的没的。 云纤纤怕她真的着恼,也不敢再粘在她身上腻歪,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见状,烈鸾歌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默了片刻,吩咐船头的小厮道:“将船划起来吧,带着大家再去别处赏玩一番。” 她话音刚落下,便听得对面小船上坐着的二世祖云墨涵说道:“鸾歌小姐,这满湖的莲花我们一路荡舟过来已经看得够多了,没必要多浪费时间再去观赏一遍。” 烈鸾歌明眸一转,笑容清淡道:“哦?依云四少爷这意思,莫非有什么新的提议不成?” 云墨涵左手摸了摸自己削尖有型的完美下颔,随即打开右手中拿着的象牙玉骨折扇,连扇了数下,方斜挑着一双好看的剑眉,说道:“放眼整个莲湖,唯有此处的这一片低光荷风景独好,我们又何必再舍本逐末呢?” 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处视野开阔,风景又美丽迷人,我们不妨就将小舟停在此处,边吃着瓜果茶点,边玩些小游戏耍乐耍乐,岂不是更有趣致?” 说罢,转头问向其他的人:“怎么样,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云墨非破天荒地第一个表示赞同:“好啊,单是赏荷吃茶点不免显得有些无聊,玩几轮小游戏助助兴也好。”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人忙都点头附议,竟无一个人反对的。 虽然并不怎么想玩游戏,不过少数服从多数,烈鸾歌也只能从大流。 看了眼一身招摇红衣、笑得邪魅风流的云墨涵,烈鸾歌神色淡然地问了一句:“不知云四少爷可有想好玩什么游戏没?” “这个嘛,容我再小思片刻。”云墨涵收起折扇,用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左手掌心上轻轻敲打着,眉宇间神态甚是闲散慵懒。 一双漂亮迷人的桃花凤眸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不多一会儿,便听得他笑语说道:“大家都是年龄相当的公子小姐,今儿既然要玩,不妨彻底放开些,抛掉那些劳什子的规矩和礼数,尽兴地玩一场。” 云纤纤见他半天说不到重点,不由嗔了他一眼,有些迫不及待道:“四哥有什么好的提议就直接说出来吧,磨蹭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云墨涵流转着一双璀璨逼人的桃花美眸,笑睇了她一眼,这才切入正题:“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按照我的意思,我们此时正好是五男五女十个人,不妨分成五个小组,每个小组一男一女相互搭配,算作独立的一方,要乘坐同一条小船。” 顿了顿,又道:“我想到的游戏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外乎是些诗词歌赋以及琴棋书画之类的玩意儿。不过也得看看个人的运气如何。”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竹筒来,而后面向众人说道:“大家看,我这里备有一筒竹签,签上分别刻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猜谜’,‘对对子’等等等等,每个小组轮流抽一回签,抽到什么就得表演相应的才艺。” “当然了,表演得好的,其他小组的人可以向他们的小船上投一枝荷花,以示奖励。而表演得不好的,其他小组的人就得人手一只莲蓬砸向他们。躲得过算他们有能耐,躲不过被砸到了,就只能自认倒霉啰。” “呵呵,希望大家伙儿今儿的运气不要太差,千万别抽到自己不擅长的才艺签,不然可要挨众人砸了。” 听云墨涵说了这么一长串游戏规则,众人一时间都被提起了兴致,只觉得这种玩法虽称不上别出心裁,但那奖励和惩罚的法子倒是有些新颖别趣。 不过最让众人期待的,还是云墨涵提出的那个一男一女相互搭配成一组,而且同乘一条小船的提议了 男子一方,想的都是若自己能与鸾歌小姐分成一组该有多好?而女子一组,除了烈鸾歌和云纤纤以外,其她三女想的则都是若自己能与云小侯爷分到一个小组,即便是少活几年也甘愿。 云纤纤瞥了眼顾佳琳,见她一副急着想问如何分组,却又敛眉低首故作端庄矜持的矛盾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摇了摇头,她转头看向云墨非,问出顾佳琳的心声:“四哥,你刚才说要将我们十个人按照一男一女搭配分成五个小组,可这五个小组到底要如何来分呢?” 云墨涵勾唇一笑,正待开口,一直静默着未说话的司徒皓梵这时却抢先他一步,声色无波地说道:“如何分组,恐怕各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未必能够达到一致。” “依我看,不如就按照兄妹组来划分好了。我与三妹鸾歌作为一个小组,燕熙与紫语小姐作为一个小组,旭阳与若诗小姐作为一个小组,小侯爷与纤纤郡主作为一个小组,最后单剩下云四少以及顾大小姐,就委屈你们作为一个小组好了。” 听他说罢,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蹙了蹙眉,流露出不甚赞同的表情来。 只有烈鸾歌一个人点了点头,俏脸含笑道:“我觉得二哥这个分组的方法不错,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云墨涵撇了撇嘴,半晌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们都是兄妹组,我跟顾家大小姐可不是兄妹。” 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地表明不愿意跟自己一个组,顾佳琳顿时气得脸色变了好几变。只是碍于心上人云小侯爷在场,才不好意思发作。 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顾佳琳才压下满腔的怒气,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眸光清冷地斜瞟了一眼云墨涵,语气带着丝丝嘲讽之意道:“佳琳乃是家中独女,可没有一个像云四少爷这样性格豪放,不拘小节的哥哥呢!” 她这话明着是夸云墨涵,实际上却是贬损他纨绔风流,形骸放浪,恣性妄为,不遵世俗礼教,成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说直接点,云墨涵就是一个饱食终日,混吃等死的风流浪荡子。 跟她心目中的天神小侯爷比起来,相差的岂止是十万八千里。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有着云泥之别,倒是白瞎了他那副少有人及的俊美容貌。 想到此处,顾佳琳不由冷哼了一声,眼角眉梢具是讥讽与不屑。 呵,他还不想跟自己分成一个小组,真是好笑,自己又何曾想跟他这个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同乘一条船了?! 众人都听出顾佳琳刚才那句明褒实贬的话是什么意思,云墨涵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他似乎根本不把那句话放在心上,只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早将头扭到了一边的顾佳琳。 被看的人没有发现,坐于云墨涵对面小舟上的烈鸾歌却发现了,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却有如寒冬腊月里的飓风暴雪,刺骨般冰冷阴寒不说,更带着莫大的迫力和威压。 烈鸾歌微眯了下眼睛,早说过这个二世祖虽然看起来一身的风流浮夸之气,但双目晶亮而有神,五官精聚且凌厉,眉宇间并不见靡靡颓废之色,根本不像表面上的那般放荡不正经。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个二世祖也未必是个好惹的人物,真要触到了他的逆鳞,只怕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为了缓和一下突然有些僵掉的气氛,烈鸾歌浅笑着看了看众人,最后将视线定在云墨涵身上,语气温和道:“云四少爷,看刚才大家的神情,似乎都不怎么赞同我二哥说的那个兄妹组的分组方法。既然这个游戏是由你提出的,那么该如何分组也还是由你来决定好了。当然了,前提是你决定的分组方法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这个是自然。”云墨涵再次挥开手中折扇,自认潇洒地扇了扇。思忖了片刻,微眯着一双带笑的桃花眼,说道,“依我看,不如就将你们五人的芳名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然后由我们五个轮流来抽。抽到谁的名字,自然就与谁分成一个小组。” 话落,女方这边倒是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男方那边的几个人似乎都有些微词,这回却是风燕熙打头说道:“云四少,你说的这个方法有两处漏洞。第一,我们都没有备上笔墨纸砚,如何写小纸条?如果将小船划回去拿,这一来一回需浪费不少时间不说,只怕此刻这股浓厚的玩兴到时候都要磨没了。” 微顿了下,风燕熙又接着说道:“第二,即使有笔墨纸砚,可写好了小纸条之后,谁第一个去抽,谁最后一个去抽,这个顺序问题恐怕又要引起我们五个人的争议了。” 听他说罢,司徒皓梵和楚旭阳同时点了点头,可见风燕熙提出的这两点也正是他们两个想说的。 云墨非虽没发表什么意见,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明显是在告诉云墨涵,他也是不太认同他的这个分组方法的。 云墨涵扫了众人一眼,耸了耸肩道:“这个方法不满意,那个方法也不满意,那你们说该怎么分组,小爷可懒得再耗费脑筋去想了。” 说罢,他懒懒地靠在船舷上,喝一口茶来,吃一块点心,再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随意地把玩着,完全一副甩手掌柜,啥事也不管的闲散模样。 见云墨涵这副模样,烈鸾歌有些好笑地摇了下头。 略略思忖了下,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大家看这个方法怎么样,我待会儿摘一个未成熟的、米粒特小特小的莲蓬,然后将里面的小米粒剥出来,然后按照一个米粒,两个米粒,三个米粒,四个米粒,五个米粒分别装在五个茶杯里面,再将茶杯倒扣在小几上。” “如此之后,我和纤纤郡主,风小姐,楚小姐,顾小姐五人,按照各自年岁的大小先后来选。等我们这边选完了,你们那边也同样按照这个办法选一次。最后再看各自所选茶杯中米粒的个数,个数相同的两个人自然就归为一个小组。不知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闻言,云墨非第一个点头:“这个方法甚好,我绝对没意见。” 司徒皓梵侧头看了他一眼,紧跟着说道:“我也没有任何异议。” 云墨涵吞下嘴里的糕点,第三个举手表示赞同。风燕熙和楚旭阳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有任何意见要发表。 男方这边算是达成了一致。而女方这边的几个人想想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分组方法,便也都点着头同意了下来。 见状,烈鸾歌淡淡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待会儿分组后的结果若是让你们有不满意的,可不许再起争议。” 说罢,她水眸四处瞄了瞄,正想挑个合适的莲蓬摘下来,旁边小船上的云墨非已经先她一步摘好了。 瞧着莲盘较大,上面的小米粒有很多,云墨非便将它掰成了两半。伸手递了一半给烈鸾歌,自己留下一半。 按照先前所说的方法将小米粒分装倒扣在五个茶杯内之后,男方女方各自按照年岁大小的先后顺序选了一个茶杯。 最后的结果出来,司徒皓梵与云纤纤一个小组,风燕熙与楚若诗一个小组,楚旭阳与风紫语一个小组,云墨涵与顾佳琳一个小组。 而烈鸾歌看了眼自己所选茶杯中的两个小米粒,又看了看云墨非所选茶杯中的两个小米粒,暗自感叹一声“无巧不成书”,不得不认命地跟云墨非搭配成一个小组。 这样的结果,除了云墨非一个人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之外,其他的人都俨然一副颇有微词的样子。 尤其是云墨涵和顾佳琳两个意见最大。前者郁闷得嘴角直抽搐,连品茗吃糕点瓜果的心思都没有了;后者则是阴沉着一张俏脸,使劲儿狡着手中的帕子,不时地发出声声冷哼。 可饶是如此,烈鸾歌先前已将话都说满。所以不管这分组的结果大家乐意不乐意,也绝不会再浪费时间来重新分一次。 斜睨了一眼郁闷得暗自内伤的四弟,云墨非强忍着笑意,吩咐船头的小厮将小船划得更靠近烈鸾歌的那只小船后,他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指穿过夏日里明媚的阳光,那莹白透明的指尖流淌的是肆意的温柔。 烈鸾歌迟疑了片刻,握住了他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手指纤长的大手。触手的温度有些清清凉凉的,感觉并不算坏。 云墨非紧紧握住手中那只嫩如青葱、柔若无骨的柔荑,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份怜爱珍惜和小心翼翼之色,仿佛此刻被他握在掌心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整个世界。 眼波温柔缱绻地看了烈鸾歌一眼,云墨非随即收手一拉,将她稳稳地拉到了自己的小船上。劲道之巧,没有引起船身丝毫的摇晃。 “谢谢。”烈鸾歌抽回自己的手,朝他淡淡一笑,而后在云墨非的对面坐了下来。 其他船上的司徒皓梵,风燕熙,楚旭阳,以及云墨涵一直注意着他二人之间的一举一动。当看到云墨非紧紧握住烈鸾歌手的时候,一个个不是冷冷地沉下了一张俊脸,就是紧紧地蹙起了一双剑眉。 总之,没有一个是心情很爽,乐意看到这种画面的。 尤其是一向就以冷酷寡言著称的楚旭阳,看到那两手握在一起时,凌厉的眼神冷如寒冬腊月里的冰刀霜剑,似恨不能用眼刀子将云墨非的那只右手给砍下来。 而女方这边除了云纤纤之外,其她三女看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不但跟司徒鸾歌分到了一个小组,而且还对她流露出那般体贴温柔的表情,更甚至还牵着她的手,如此种种,无一不让她们暗自嫉恨气恼于心。 原本风紫语和楚若诗是非常喜欢司徒鸾歌的,毕竟之前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未来大嫂来看待。 可前不久,她们两个从各自的母亲那里得知,这司徒鸾歌就算再好,哥哥也不能娶她为妻,否则就会惹来圣上的不满和猜忌,其导致的后果有多严重那是不言而喻的。 因为这个,风紫语和楚若诗二人才收回了先前对司徒鸾歌的那份亲近之意,如今只单单将她当做自己的头号情敌来看待。 几人各自气恼郁闷了一会,而后按照之前分组的结果,一男一女相互搭配地两两坐在了一条小船上。 不过就仿佛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司徒皓梵,云墨涵,风燕熙,楚旭阳四人,都是选择的自己用轻功飞到与他们搭配为一组的女方船上,根本不愿意伸手将女方拉到自己的船上来。 云墨涵这回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恨和恼怒,冷飕飕地瞪了小几对面坐着的顾佳琳一眼,随后将带过来的竹签筒不偏不倚地扔到了云墨非面前的茶几上。 “三哥,就从你们这一组开始抽吧。” 原本应该由他这个游戏提出者先来抽的,不过他这会子相当郁闷也相当烦躁,即使抽到了签也没有那个心情来按照签上所写的才艺去表演。 他相信,其他几人这会子也都跟他一样情绪不稳,没有心情充当第一个表演者。所以,就只能由他那个此时此刻一脸春风得意的三哥来做第一个抽签之人了。 “三哥,在你娶到鸾歌之前,我是不会放弃对她的这份情的!”云墨涵在心底暗暗说道。 他曾经试过去放下,可是实在太难太难,他根本无法做到。所以这才决定,要拼尽全力地为自己争取一次。 第143章 男女搭配,玩游戏不累2 “三哥,就由你们这一小组先开始抽吧!”云墨涵没好气地说完,顺手将那竹签筒不偏不倚地扔到了云墨非面前的茶几上。 云墨非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一一扫过另几条小船上的司徒皓梵,风燕熙,以及楚旭阳,深不见底的妖娆双眸中涌动着莫可名状的暗流。 默了片刻,但听他哼哧一声,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大家对眼下的这个分组结果颇有意见我知道,可也用不着同仇敌忾地将矛头一致对准本侯吧,难不成本侯的运气太好也是一种错误?” 一语落下,在场的其他四个男人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道云墨非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真让人恨不得将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家伙给一掌劈死。 云墨涵眼冒火光地瞪着云墨非,恨声恨气道:“三哥,你说得对,运气太好就是你的错!”顿了顿,又沉声补了一句:“你现在独霸美人在船,就不能怪我们一致对外,将矛头瞄准你!” 说罢,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哦?四弟这是吃味了么?”云墨非呵呵一笑,莹亮剔透的眸子恰如冰雪初融的春水,光华逼人,熠熠生辉。“不过,四弟说我独霸美人,这话可就不对了。要说美人,你们几人的船上不都有一位如花美眷么?” 闻言,司徒皓梵,风燕熙以及楚旭阳同时蹙了蹙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云墨涵却是神情极度不屑地斜瞟了对面的顾佳琳一眼,一字一句中带着丝丝厌恶的语气说道:“如此美人,小爷我消受不起!” “云四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佳琳杏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他问道。 “没什么意思。”云墨涵耸了耸肩,一双漂亮迷人的桃花凤眸中荡漾着邪魅的笑意。“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听得懂小爷刚才说的那句话。” 言外之意就是,眼前这个俗不可耐的悍妇没有自知之名啰! “云墨涵,你混蛋!”顾佳琳柳眉倒竖,右手重重拍上面前的小茶几,当场发飙道,“云墨涵,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定国侯的儿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姨娘生养的庶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你瞧不起本小姐,本小姐还瞧不起你呢!” “哼,别以为本小姐对你一再忍让就是怕了你,那是因为不想跟你这种饱食终日的人一般见识!本小姐知书达理,可不像某些人纨绔风流,形骸放浪,不遵规矩和礼数,成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最后一字音落,原本在低头品茗的云墨涵猛地抬起头来,冰冷的眸光仿似利剑一般直直射向顾佳琳,冷凛紧绷的面庞仿似最最犀利的刀锋,势要刺出淋淋鲜血方可罢休,低沉的嗓音更是未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死女人,你最好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收回去!小爷我还从来没有打过女人,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你——”顾佳琳气得脸上青白交加,原本还想继续嘴硬的,可是对上云墨涵此刻那冰冷刺骨的凶狠眼神,一瞬间有些气弱,竟是半晌都不敢再跟他呛声。 可她向来强横惯了,因着自己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的独生爱女,掌上明珠,又是当今皇贵妃的嫡亲侄女,更是备受圣宠的二皇子的表妹,除了心上人云小侯爷,她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却被一个素来最是让她瞧不起的风流浪荡子当着众人的面恶言威胁和中伤,要她忍下这口气,她怎能甘心?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她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的。 所以,与云墨涵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顾佳琳收敛起张狂强横的性子,只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云四少,你给本小姐等着!” “好啊,小爷我静候着你的报复!”云墨涵冷嗤一声,凤眸中闪过丝丝阴森晦暗的厉芒,俊脸上的厌恶之意更深更浓。“这辈子,小爷我还没有怕过谁呢!” “哼!”顾佳琳发出一声重哼,将脸转向了别处,二人争吵的戏码随之落幕。 其实也不怪众人刚才不劝架,实在是因为没有一个人待见顾佳琳那种大小姐脾气超级重的强横女子,所以便都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理冷眼旁观。 反正他们都知道云四少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跟顾佳琳吵架,最后吃亏受气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能借着云四少的口来好好教训一下顾佳琳,他们乐见其成。 云墨非扫了一圈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忽而声淡如水地问道:“游戏还要不要继续?” “三哥认为呢?”云墨涵颇没好气地反问一句。“小爷都说了从你们这一小组开始,你还不赶紧的抽签。” 闻言,云墨非微挑了下眉,随即看向对坐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烈鸾歌,嘴角噙笑问道:“鸾歌小姐,这签你来抽还是我来抽?” “随便。”烈鸾歌淡淡笑了下,见他将茶几上的竹签筒推到自己面前,便随手抽了一支。看了看是个“谜”字,不甚理解,遂侧头问向云墨涵,“云四少爷,我抽到的是一支‘谜’签,这意思不知是让鸾歌与小侯爷一起出谜语给大家猜,还是让鸾歌与小侯爷一起猜大家出的谜语。” 云墨涵脱口笑道:“当然是我们来出谜语,由鸾歌小姐以及三哥负责猜了。我们每个小组负责出一个谜语,一共是四个,有一个猜错或者是猜不出来的,就要受罚。鸾歌小姐可要准备好哦,有些人可是不懂怜香惜玉,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多谢云四少爷好心提醒。”烈鸾歌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你们哪一小组先出?” “就由小爷先出第一个谜语吧。”云墨涵伸手来回摸了下自己削尖完美的下颔,压根儿忽略掉对面顾佳琳那张写满意见的脸。略略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打一物。)” 烈鸾歌想都不用想,便说出了答案:“谜底是雪花。”这个谜语也太简单了些,看来是云墨涵故意放水,不欲出难猜的刁难自己。 “鸾歌小姐果然才思敏捷。”云墨涵挑眉笑看着她,眼神柔亮无比,好似漆黑深夜中静静摇曳出柔柔光芒的月光,带着丝丝的波澜,又荡着隐隐的情意。 烈鸾歌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了头。 接下来是司徒皓梵和云纤纤搭配的小组出题,两人同样都有放水的打算,合计了下,有云纤纤开口说道:“口木不是呆,莫把杏子猜;你若猜困字,不算是秀才。(打一字。)鸾歌妹妹请猜题吧。” 不是呆,不是杏,也不是困,那是什么? 烈鸾歌略一思索,很快便猜到了谜底,不由笑道:“郡主,你说的可是个‘束’字?” 云纤纤眉眼盈盈,含笑点了点头:“鸾歌妹妹聪明,猜对了。接下来该由旭阳少爷和紫语小姐一组出题了,鸾歌妹妹仔细些。” 话音方落下,就听风紫语抢先楚旭阳一步说道:“鸾歌小姐,我们这一组就由紫语来出谜好了。请听题:必刀。(猜一成语。)” 见她抢了先,对坐的楚旭阳不由皱了皱眉,冷峻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双唇蠕动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一题显然比先前那两个提高了难度,云墨非答案已经了然于心。却因为想看看自己的小未婚妻到底多有才识,便一直沉默着未出声,兀自意态闲适地品着茶。 烈鸾歌见他一副逍遥佛的姿态,不由撇了撇嘴。 以手支额,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将答案想出来:“紫语小姐,你的谜底应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呵呵,鸾歌小姐猜得不错。”风紫语清清淡淡一笑,而后看向临近小船上的风燕熙,娇声说道,“哥哥,这最后一道谜题就由若诗姐姐来出可好?” 小妹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相问,风燕熙自然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放弃自己那百分之五十的出题权。 楚若诗看了风紫语一眼,随即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呵呵,不用紫语妹妹提醒,她也定会将谜题往难里出的。 低首拧眉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烈鸾歌说道:“鸾歌小姐请听好,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猜四个字。)” 烈鸾歌听完谜题,不由蹙了下眉。这道谜题一看就不好猜,她可不愿意冥思苦想地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伸手替自己倒了杯龙井茶,浅啜了一小口后,望着对坐的逍遥佛道:“小侯爷,鸾歌有些口干,这最后一道谜题就由你来给出答案吧。” “乐意效劳。”云墨非嘴角轻扬,朝烈鸾歌展颜一笑,笑容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眼神更是柔如三江春水,波光荡漾,激荡人心。 少顷,他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楚若诗,声色淡漠道:“‘黄绢’是有颜色的丝,打一‘绝’字;‘幼妇’是少女,打一‘妙’字;‘外孙’是女儿的儿子,打一‘好’字;‘臼’是受辛,打一‘辞’字(因‘受辛’两字结合起来成‘辞’的异体字)。所以,这四个字合起来就是‘绝妙好辞’,不知本侯猜得对与不对?” 迎上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眸子,楚若诗顿时一阵悸动,心间情思涌动,不能自已。语笑嫣然地望着令自己爱慕至极的心上人,百般柔情、万般蜜意皆蕴漾在她那双秋水明眸中。 好一会儿,楚若诗才平定好自己的心情,神态娇羞地点着头说道:“小侯爷猜得不错,这道谜题的答案正是‘绝妙好辞’四字。” 待她说完,云墨涵忙拍了拍双掌,勾唇笑道:“好,这一局鸾歌小姐与三哥表现得不错,小爷我就送一枝荷花来聊表赞意好了。” 话落,他随手折了一枝半开半闭的低光荷,巧劲儿投到了烈鸾歌面前的茶几上。见状,其他众人也都纷纷折上一枝荷花,先后往他们乘坐的那条小船上投去。 面前的那枝低光荷香气袭人,烈鸾歌正欲拿至鼻端闻上一闻,却被云墨非抢先了一步。 “这枝低光荷我喜欢,鸾歌小姐不介意将它送给我吧?”云墨非把玩着手中的荷花,嘴里说着喜欢,可他那双眼眸中却叫人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喜欢之意。 烈鸾歌暗自撇了下嘴,面无波澜地说道:“小侯爷拿都拿去了,鸾歌若是说介意,小侯爷难道还会将它还给我不成?” 闻言,云墨非眸光闪烁了一下,但笑不语。 这小丫头说得不错,她就算介意,自己也是不会还给她的。 还有,他也不是真的喜欢抢在手里的这枝低光荷,不过是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小未婚妻拿着别人送的东西罢了,尤其还是异性的。 第144章 醋意飞溅,调情翻船1 上下瞧了云墨非一眼,烈鸾歌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这厮此刻的“龌蹉”心理,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是定国侯府的小世子,身份高贵尊崇,而且骨子里带着帝王一般的强势和霸气,这样的男人,对于自己认定的私有物,通常是有着极强的占有欲的。 自己是云墨非的未婚妻,潜意识里已被他认定为他的私有物,自己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如果有可能的话,云墨非估计都想干涉。 不过,他还算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并非那种唯我独尊的,不顾及他人想法和感受,只知道以自我为中心的强霸。 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除了他用哥哥的性命来胁迫自己嫁给他这件事让自己相当反感以外,他的绝大多数做法,自己都是能够接受和认可的。 沉默了片刻,烈鸾歌敛眉低首,嗓音轻柔若天际浮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小侯爷,鸾歌是有个人自由的。” 她这句话虽然说得有些突兀,但她相信云墨非一定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因为他一向就是个聪明得令人发指的存在。 果然,云墨非嘴角轻轻上扬,勾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来。 少顷,但听他压低声音说道:“鸾歌,我知道你是个不喜欢被人束缚住的女子。我虽然很想将你时时刻刻都捆绑在自己的身边,却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因为心疼,因为在乎,更因为舍不得。没有了自由的鸾歌,便不是鸾歌了。” 说罢,云墨非凝眸定定看着烈鸾歌,眼神温柔缱绻得犹如春天的湖泊,脉脉温情不停地从他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流泻出来,折射着美轮美奂的光泽,让人迷醉。 烈鸾歌心尖一颤,丝丝悸动随即弥漫开来。因为云墨非那抹柔情款款的眼神,更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如果不是心里有了哥哥,能被云墨非这样一个完美无缺又温柔痴情的男子宠着爱着,那定是一种莫大的快乐和幸福吧。 不知所味地轻叹一声,烈鸾歌侧头看向云墨涵,声色淡然道:“云四少爷,接下来是不是该由你们这一小组抽签了?” “是,该小爷抽签了。”云墨涵朝她眨了眨漂亮的凤眸,正欲让她将竹签筒递给自己,云墨非蓦地伸手一掷,竹签筒便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他面前。 筒底与茶几相碰,还发出一声不算小的声响。 云墨涵双眉一拧,语气极度不满道:“三哥,你怎么动作这么粗鲁,不知道温柔一点扔过来啊?没看到我之前是怎么扔给你的么?” 云墨非仿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般,兀自低首品着茶。半晌才抬起头来,随意一眼瞥向他,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啰嗦。” 闻言,其他船上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云墨涵对面坐着的顾佳琳笑得最欢,暗自幸灾乐祸的时候,心底愈发爱慕起云小侯爷来。 呵呵,这个饱食终日,游手好闲的风流浪荡子,也只有她心目中的天神小侯爷方能制得住他,真真活该。 冷眼看了看一脸郁闷加憋屈的云墨涵,顾佳琳怕他手气不好抽到不擅长的签连累她一起被砸,遂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抢过竹筒,选中一支签便抽了出来。 拿到眼前一看,是支“对联”签。 联系之前的“谜”签,顾佳琳便明白这意思是每个小组出一副上联,由她和云墨涵来对出下联。 扬了扬手里的那支竹签,顾佳琳面向众人笑道:“我们抽到的是一支‘对联’签,大家请出对子吧。”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云墨涵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颇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叫做‘我们’?明明是你一个人抽到的好不好。你既然喜欢对对子,那他们出的四副对子就全部由你一个人来对好了。” 微微一顿,又斜挑着一双有型的剑眉,自嘲地补了一句:“小爷我一向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不像顾大小姐你有才有识,哪里会对什么对子。” “你——”顾佳琳闻言柳眉倒竖,欲要发作却又忍住了。冷嗤一声后,语态不屑道,“一个人对就一个人对,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小姐可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云四少爷能够帮上什么忙。” 说罢,她懒得再去看云墨涵那张让她超级讨厌的脸,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第一个对子你们哪个小组先出?” “我们先来吧。”风紫语盈盈一笑,征得了楚旭阳的同意后,率先出对道,“上联: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顾大小姐请对下联。” 这副对联有些难度,不过顾佳琳虽然是将门千金,素来又强横彪悍,但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尤其这对对子一直就是她的强项。 思考了片刻,顾佳琳满脸自信笑容地对出了下联:“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顾大小姐对的好。”风紫语笑赞了一句,侧头看向临船上的风燕熙和楚若诗,扬了扬眉道,“哥哥,若诗姐姐,接下来该由你们出对了。” 风燕熙看着手中茶杯里片片浮起的茶叶,头也懒得抬一下,随口说道:“燕熙尚未想好,就劳烦若诗小姐给顾大小姐出副对子吧。” “没问题。”楚若诗目光有些冷淡地看了风燕熙一眼,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望向顾佳琳,“顾大小姐听好了,我这上联乃是:八千为春,八千为秋,八方向化八风和,庆圣寿八旬逢八月。请对题吧。” 这一联比刚才那一联又要难一点,不过对于自诩“对对子王”的顾佳琳来说,问题仍旧不大。 稍作思考,便对出了下联:“若诗小姐,我这下联乃是:五数合天,五数合地,五世同堂五福备,正昌期五十有五年。” 迎上顾佳琳那双暗含着丝丝得意之色的水杏眼,楚若诗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句:“顾大小姐果然才学不浅,此联对得极是工整。” 说罢,楚若诗看了眼司徒皓梵和云纤纤同坐的那条小船,意思是接下来该由他们两个出对子了。 “还是纤纤郡主出吧。”司徒皓梵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侧过头去,看向不知名的远方,那完美的侧面轮廓给人一种深远悠长的苍凉之感。 云纤纤目光略带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敛起有些疑惑的心思,想也未想便出题道:“上联:驾一叶扁舟,荡两支桨,支三四片蓬,坐五六个客,过七里滩,到八里湖,离开九江已有十里。顾大小姐请对下联。” “呵呵,纤纤郡主这副上联倒是出得既巧妙又雅趣。”顾佳琳微勾了下唇角,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这一次倒是让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思得答案:“纤纤郡主听好了,佳琳对的这下联乃是:读半本闲书,捧一杯茶,置两三张桌,邀四五位友,论六页事,谈七页情,说完八章还余九页。” 云纤纤笑着点了点头,赞道:“对得不错,顾大小姐好才情!” “纤纤郡主过奖了。”顾佳琳故作谦虚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最后一个出题小组。视线直接掠过烈鸾歌,定在云墨非那张美绝人寰的俊脸上,眉眼含情,语笑嫣然,“小侯爷,这最后一联不知是由你来出,还是由鸾歌小姐来出?” 云墨非尚未出声,沉默了半天的云墨涵便抢先一步开口对他说道:“三哥,依我看,这最后一个对子就由你来出好了。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尽管往难里出,反正人家顾大小姐学富五车,有什么对子是她对不出来的?” 云墨非微眯了下眼睛,明白四弟这是让自己难倒顾佳琳,好让她待会儿受罚挨众人砸。 呵呵,没问题,弟弟有求,他这个当人哥哥的岂能不应?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这世上除了他的小未婚妻外,任何女人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更遑论得到他的疼爱和怜惜。 眼角的余光撇到顾佳琳那近乎痴迷的眼神,云墨非不由厌恶地蹙了蹙眉头,俊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 静思了片刻,但听他冷沉着嗓音说出最后一副对子:“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手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孤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此联一处,众人都不由暗赞一声好联,而后各自思索起它的下联来。 唯有顾佳琳一人,仍旧痴痴看着云墨非,似乎忘了此刻那个最应该思考下联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 云墨非神色一凛,阴寒着面色哼声道:“顾大小姐还愣着做甚?请对题吧!” 那三分冰冷七分凌厉的声音让顾佳琳立刻从痴迷中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会儿,面带羞窘地小声说道:“小侯爷能否将刚才出的对子再说一遍?佳琳刚才没有听太清楚。” 闻言,云墨非眉宇间的厌恶之色又加深了几分,但还是耐着性子将刚才出的那副对子又重复了一遍。 顾佳琳听完之后不觉蹙紧了一双秀气的柳叶眉,苦苦思索了半天,还是不得其果,最后不得不放弃道:“小侯爷这副对子委实太难,恕佳琳对不上来。” 说罢,暗自在心里懊恼不已,只恨自己为何不多长个脑袋。 难得有机会得小侯爷出一题来考自己,可自己却回答不上来,平白浪费了一个大好的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才识的机会,这叫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这厢顾佳琳一个人暗自郁闷气恼,那厢却听得云墨涵笑嘻嘻地说道:“这一局小爷与顾大小姐表现不好,甘愿受罚。大家尽管砸莲蓬好了,小爷既不是香也不是玉,一向皮糙肉厚,很耐砸的。” 一番吊儿郎当的嬉笑话语引得众人忍俊不禁,随后纷纷折下一枝莲蓬,往云墨涵身上砸去。 可说来也巧,那些莲蓬原本明明都是冲着云墨涵砸去的,结果却由于他又闪又躲,又兼伸出双手挡来挡去,竟是一个不差地全部砸到了顾佳琳的身上,惹得她连连呼痛。 要知道,那又大又圆的莲蓬砸到身上还是颇有几分疼意的。 待挨完砸后,顾佳琳杏眼狠瞪着云墨涵,怒不可遏道:“云四少,你是故意的!大家明明砸的是你,你却将那些莲蓬全部挡到我的身上来,你可真是个混蛋!” “呵呵,小爷是混蛋,有的人还是个悍妇呢!”云墨涵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冷声哼哧道,“你自己没本事挡掉那些砸过来的莲蓬,反倒还怪起小爷我居心不良来,你前世是姓赖的啊?” 话落,在顾佳琳发飙之前,他又气死人不偿命地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行了,你还是消停一会儿吧,小爷知道你要嚎什么。不过小爷今儿可没这份闲工夫与你争吵,大家还要继续玩游戏呢,你可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说罢,云墨非理也不理顾佳琳那张气得有些扭曲的俏脸,随手将竹签筒扔到了风燕熙和楚若诗所乘那条小船上的梨木茶几上。 “风少爷,接下来该由你们这一小组抽签了。” 闻言,风燕熙神色清冷地看了楚若诗一眼,而后将竹签筒推到她面前,嗓音同样清冷道:“还是若诗小姐来抽吧。” “多谢燕熙少爷谦让。”楚若诗朝他倩然一笑,随即伸手抽了一支。看了看,是支“笛”签,语气不觉漫上了几丝懊恼,闷声说道,“不好意思,若诗不擅笛艺,不知燕熙少爷是否精通这个?” 心里却暗自嘀咕着:这支“笛”签被哥哥抽到才最合适。哥哥乃是“京都双绝”中的笛绝,在笛技上面的造诣,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燕熙的笛艺自然比不上你哥哥,但勉强还是能奏上一奏,但愿不会污了在座诸位的视听。”风燕熙谦逊一笑,转头看向容色冷峻,一直沉默寡言的楚旭阳,拱手一揖道,“楚少爷,可否借你的玉笛给在下一用?” 楚旭阳略微迟疑了下,而后点了点头。伸手解下腰间坠着的那支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玉笛,不偏不倚地扔到了他的怀里。 风燕熙道了句“多谢”,随即双手执笛放至唇边,轻轻试了几个音,略一思索,便悠悠扬扬地吹奏起来,泱泱华华,无数情感尽融其中。 他指法灵活熟稔而又不动声色地控制着翠笛,时而轻灵清越,时而幽怨迷离,时而沉着浑厚,时而典雅通脱,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缠绵委婉,含情脉脉,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如水般温柔的笑。 一曲终了,风燕熙一时情难自禁,竟举起手中那莹润剔透且名贵非常的玉笛,一下一下颇有节奏地轻击着面前的瓷杯。 在那叮当清脆的声音中,他眉眼弯弯,浅笑着凝眸看向烈鸾歌,柔声长吟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首诗出自《诗经—国风》中的郑风篇,是一位贵公子在夸赞意中人的品德容貌。在他眼中,意中人的一切都是最美最好的,不管再遇见多美丽多优秀的女子,他都永不会忘记意中人的品德和音貌。 吟完,风燕熙方觉自己有些唐突忘情,俊脸顿时染上了两抹淡淡的尴尬红晕,含笑道:“燕熙献丑了,还望各位莫要见笑!” 云墨非意识到风燕熙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在细述他对自己那个小未婚妻的情思,当下凛冽了一张冷艳妖娆的俊脸,眼神犀利如刀锋般地看着风燕熙,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多谢风少爷对鸾歌的这份爱慕,不过,本侯不喜欢,你最好将它收回去!” 风燕熙剑眉一蹙,沉着脸冷声质问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侯爷凭什么这么要求燕熙?” “凭什么?”云墨非冷嗤一声,随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就凭鸾歌是本侯即将过门的妻子!” 一语既出,顿时激起千层浪,众人无不面色大变地朝他和烈鸾歌这边看了过来。 第145章 醋意飞溅,调情翻船2 云墨非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一众男男女女,除了云纤纤之外,无不因为他的那句话而脸色大变。 烈鸾歌原本还在优哉游哉地浅啜着杯中的龙井茶,听到他陡然来上这么一句,又惊又恼的同时,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扑哧”一声,悉数喷了出来。 还好云墨非动作迅速闪躲得快,不然的话,他那张堪比白雪红梅的冷艳俊脸就要遭受茶水的洗礼了。 顿了顿,云墨非忙看向烈鸾歌,语态万般关切地问了一句:“鸾歌,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茶水给呛到?” “托小侯爷的福,鸾歌好得很!”烈鸾歌执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眼冒怒火地瞪着云墨非,一字一句说道,“小侯爷,你前几天才答应过我暂时不会把我要嫁给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居然出尔反尔!” 听出她字里行间咬牙切齿的意味,云墨非不由干咳一声,眸中懊恼与抱歉之色交替出现。 不过,饶是如此,他仍旧不后悔因为刚才的一时沉不住气,而脱口将鸾歌已是自己未婚妻的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迟疑了好一会儿,云墨非柔声对烈鸾歌说道:“鸾歌,你既已答应了嫁给我,那这件事情迟早都是要公之于众的。你能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瞒得了一世?再说了,我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没必要藏着掖着,摊开来告诉大家又有什么要紧?我云墨非要娶哪个女子,还怕被人知道了不成?” “你——”烈鸾歌有些气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更不好跟他说。 不错,她要嫁给云墨非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她也知道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可在她看来,却是能瞒一时就瞒一时。 她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她唯一怕的是哥哥司徒脱尘知道。 她怕哥哥会因此而伤心,会因此而难过。她曾说过要永远都跟哥哥在一起的,可转眼间便要食言,半年后就将披上嫁衣嫁入定国侯府。 如果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情,她真不知道自己再以何种面目何种心情去面对他。这个世上,她最害怕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哥哥的伤心和难过了。 那般纯净那般美好的哥哥,她怎么舍得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光是想到哥哥那双清灵如月的澄澈眸子里被忧伤给盈满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心酸心疼,有种想哭的冲动。 深深吸了一口气,烈鸾歌面无波澜地看着云墨非,晶亮剔透的水眸中有一股淡淡的凉薄之气:“小侯爷,这件事情我从没想过要去隐瞒谁,只除了我的哥哥。我不想让我哥哥知道这件事,你懂吗?” 闻言,云墨非眸中迅速闪过一道黯芒,声音清清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鸾歌为什么会害怕司徒脱尘知道她即将嫁给自己,却仍旧不死心地想要听她亲口说出原因。 “小侯爷莫要问了,我自有我的理由”烈鸾歌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欲再多说。她此刻唯一能想的就是,待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后,她要如何去面对哥哥。 云墨非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烈鸾歌,茶褐色的眼眸晶亮而莹澈,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但却像是广阔无边的大海,深邃而不见底,眸中有着别人如何都看不懂的沉敛和复杂。 这厢他们二人都无言的沉默了起来。 而其他人此刻也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再发出半点儿声音。 原本听到云小侯爷说鸾歌小姐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时,他们震撼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还想问问小侯爷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可刚才听了小侯爷与鸾歌小姐说的那番对话后,他们觉得已经没有求证的必要了。 毫无疑问的,小侯爷是真的要娶鸾歌小姐为妻了,而鸾歌小姐亦是真的要嫁入定国侯府当少奶奶了。 一念至此,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顾佳琳三女的芳心顿时碎了一地,一瞬间有种天已经塌下来了的崩溃感觉。 痴心爱慕了多年的白马王子眼看着即将迎娶别的女子为妻,幻想了多年的美梦顷刻间支离破碎,毁灭于无形,这叫她们情何以堪? 此刻她们心底的那种绝望的忧伤和难过,又岂是他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伤心难过的大有人在,又何止她们三个人? 心仪的女子陡然间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风燕熙和楚旭阳二人惊撼过后,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忧伤,苦涩,以及凄绝。 这样优秀美好的女子,让他们遇上,又爱上,最后却无缘得其为妻,上苍待他们何其残忍? 若是早已注定了如此结果,当初又何必赐给他们这一段相遇相识的缘分? 相遇是那般短暂,遗忘却是如此漫长。怪只怪缘浅,怎奈何情深。以后只是想要这么静静地看着鸾歌小姐,恐怕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想到这段尚未开始的爱恋就这么结束了,风燕熙和楚旭阳二人一时间心里又涩又苦,痛不堪言,一向沉稳强健的身子都带着隐隐的颤抖。 云墨涵此刻的心情比之他二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心痛归心痛,他心底对于鸾歌的那份信念,依旧坚定如初。 他的想法是,就算鸾歌如今已经成了三哥的未婚妻,可这不还没有过门么?那鸾歌就还不算是三哥的女人! 他曾说过,在三哥娶到鸾歌之前,在鸾歌真正成为三哥的女人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对鸾歌的这份情的。 所以,他仍旧会拼尽全力地去争取。 因为,他不想放手,不愿放手,也无法放手。 而几人当中,最痛苦最悲伤的莫过于司徒皓梵。 因着与鸾歌的兄妹关系,所以他爱得卑微,爱得压抑。爱在心里口难开,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三妹,明知道爱上你是错,是痛,是劫,我却仍旧心甘情愿为你沦陷。只因,身不由己;只因,情不自禁。 三妹,纵然此生都得不到你的回应,可是爱你的回忆我仍然想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即使爱得遍体鳞伤,爱得蚀骨断肠,我也在所不惜。 但愿下辈子,我不再是你的哥哥,你亦不是我的妹妹。 司徒皓梵凝眸看着烈鸾歌,内心深处虽是愁肠百结,痛苦不已,可他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 只是那笑容里盈着深深的伤痛,满了,溢出来,随风飘散在空气中,让整个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伤感和凄凉。 云墨非扫了一眼众人面上那或复杂,或压抑,或悲伤,或苦涩等等不尽相同的表情,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之后,再次铿锵有力地说道:“本侯的未婚妻能够深得各位的喜欢,这原是好事。只是,不该有的心思最好通通都收起来。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戏。这个道理相信大家都明白,也希望大家不要再对本侯的未婚妻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还有,本侯不介意再提前知会大家一声,最迟今年年后,本侯就会亲自上司徒府下聘,将鸾歌迎娶过门。届时,各位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来参观一下本侯与鸾歌的大婚之礼。” 说到此处,云墨非微微一顿,随即神色一凛,眼角眉梢陡然流泻出排山倒海般的冷厉和压迫来,语气中更是带着霸绝天下的强势与威严,就仿佛高高在上的至尊帝王:“最后,再告诫大家一句:本侯的未婚妻,容不得其他任何男人的窥视和觊觎!” 闻言,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都被他那份不可一世的强势和霸气给震慑到,一时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其实,就算说了也没用。毕竟小侯爷与鸾歌小姐的亲事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再没有更改转圜的余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或嫁,或娶。 不过,风燕熙似乎有些看不惯云墨非的那种强势语气和做法,有意要给他添一下堵。 视线扫过云墨非,定在一脸淡漠、半晌未语的烈鸾歌身上,风燕熙薄唇微勾,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温润的笑容来,但听他柔声说道:“鸾歌小姐,上次喝了两杯你亲自烹煮的‘岁寒三友’茶,那清醇甘冽的味道让燕熙至今回味无穷,不知何时还能有幸再品上一回。” “风少爷严重了。一杯茶而已,何至于此。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稀罕物。”烈鸾歌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又落落大方道,“风少爷真对‘岁寒三友’茶有兴趣的话,让我二哥送你二两便是,反正我二哥素来与你交好,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闻言,风燕熙眸光微闪了下,似有些不以为然地笑说道:“鸾歌小姐的好意燕熙就心领了,不过,送茶一事还是算了吧。那‘岁寒三友’茶乃是鸾歌小姐特意为皓梵而炮制的,君子不掠人之美。话又说回来,真要让皓梵送茶与燕熙,别说是二两,就是一两半两,皓梵估计也会舍不得的。” 说罢,他转头看向司徒皓梵,脸带戏谑道:“是吧皓梵?” 司徒皓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了眼烈鸾歌,什么也没说。 “怎么样,我就说皓梵舍不得吧。”风燕熙耸了耸肩,随后又呵呵笑道,“鸾歌小姐,多的燕熙也不贪。等改日有空了,燕熙再登门拜访,问鸾歌小姐讨上一杯来小作品尝就可以了。” “好啊,风少爷……” 烈鸾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黑下了整张脸的云墨非强行插【禁词】进话来:“风少爷,你这么喜欢品茗的话,改天本侯请你上茶馆喝上一整天好了。至于鸾歌泡的那什么‘岁寒三友’茶,就由本侯这个未来夫君来独品好了。还有,鸾歌如今已是待嫁之人,不宜再与那些非亲非故的陌生男子过多接触,风少爷该明白这个理才是。” 说到“陌生男子”四个字的时候,云墨非还咬着牙切着齿,故意加重了语气。 他这一番话如针一般扎在风燕熙的心上,让风燕熙疼痛难忍的同时,却又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一直沉默寡言的楚旭阳,这时候突然俊脸含笑,神色柔和地看向烈鸾歌说道:“鸾歌小姐,你上回赠给我的那三首咏梅诗词,我细细看过了,写得可真好,每一首都是匠心独运,堪称上品。不知旭阳何时还能有幸,再得鸾歌小姐赠上一首诗作。” 这回不等烈鸾歌开口,云墨非便忍不住醋意大发,声色又冷又厉道:“楚少爷,本侯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不会再有这个荣幸了!以前的事本侯不管,可如今鸾歌已是本侯即将过门的妻子,她的事情本侯自然有权干涉!你若再想让鸾歌赠送诗作与你,还得事先过问一下本侯的意见!” 话落,云墨非不再理会众人面上的神情,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沉声说道:“此刻天色已不算早了,想必大家也没了继续游戏的兴致,不如就早些回去吧。” 顿了顿,又道:“本侯还有些事情想单独与自己的未婚妻商量一下,就不与各位同行了。” 说罢,云墨非也不过问一下烈鸾歌的意见,径自吩咐船头的小厮上到另一条小船上之后,起身撑起竹篙,将小舟往藕花更深处划去。 第146章 醋意飞溅,调情翻船3 云墨非撑着竹篙,在众人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下,划着小舟渐渐远去。 小舟越往前行,荷花越茂密,渐渐四周都是荷花,云墨非与烈鸾歌两人身在荷叶间.巳经看不到司徒皓梵他们那一行人的丁点儿身影,更听不不到他们一丁点儿的声音。 青青长篙一点,扁舟就在湖中顿住。 云墨非随手将竹篙扔到一边,而后在烈鸾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瞬也不瞬地看着烈鸾歌,眸中温柔醉人的波光,犹如潋滟多姿的秋水,涟漪徐徐,脉脉含情。 片刻,但听得云墨非柔柔一声叹:“销魂,当此际!”风光旖旎,兼之心仪之人携伴而行,怎能不销魂? 烈鸾歌却不像他这般好山好水好心情,冷哼一声,破没好气道:“销魂你个头!你不是说有事情要与我商量吗?到底又有什么事,还不快说,早点说完我们早点回去!” 云墨非瞧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默了片刻,云墨非像上次一样,故意逗她道:“鸾歌,我若说只是因为想单独与你相处一会儿,你会不会更生气?” “你说呢?”烈鸾歌柳眉一竖,恶狠狠地反问了一句。这个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混蛋,她眼下才不想跟他单独在一起相处。 “鸾歌,你要生气也没办法。”云墨非干咳一声,面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意说道,“我刚才说有事与你商量那是骗你的,这回我只是纯粹的想与你单独相处一会儿,不为别的。” “你——”烈鸾歌水杏明眸圆睁,刚说了一个字又住了嘴,不欲与他多说废话,作势就要起身,打算自己撑篙将小船划回去。 云墨非自然猜到她想做什么,赶紧起身,快她一步抢过竹篙,随即二话不说的,用力扔到了视线所不能及的远处。 “你这是干什么?!”见他如此举动,烈鸾歌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冒着凶光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他也当做那根竹篙一样远远地扔到湖里去。 云墨非只当做没看见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扬眉笑了笑,再次撩起衣袍下摆,举止优雅地在梨木小几旁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凉茶推到烈鸾歌面前,又随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香四溢的碧螺春。 意态闲适地浅啜了一小口之后,方不紧不慢地说道:“鸾歌,现在船篙没了,你想划回去也没办法。所以呢,你还是不要再生气了,气多伤身,到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这个未来夫君。” 顿了一顿,紧接着又用着哄小孩子一般的宠溺语气,柔声说道:“鸾歌乖,赶紧坐下来,喝杯凉茶消消气,不要再与我呛声了好不好?” 见他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一样来哄,烈鸾歌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下,鸡皮疙瘩差点没被他给恶心出来。 这家伙,简直让人无语。哼哧一声,烈鸾歌仍旧倔强地站着,不愿坐下。 “鸾歌,你真打算一直这么与我置气下去么?”云墨非摇了摇头,俊脸上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鸾歌,你看看这四周的湖光山色,还有这馥郁芳香、千姿百态的低光荷,对着如此旖旎风光,鸾歌若还吹鼻子瞪眼睛地与我争来吵去,岂不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闻言,烈鸾歌不由气乐了,态度极差地反驳了他一句:“你才是焚琴煮鹤,你才是大煞风景!”王八蛋的,她会如此生气,还不都是他给招惹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烈鸾歌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这生气归生气,她也没必要站着来虐待自己的双腿不是。 随手端起面前的茶杯,三口两口便将整杯凉茶给喝完了。 见状,云墨非宠溺一笑,柔柔说道:“这样才对嘛,没必要为了一点点小事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边说,边执起茶壶将她的空茶杯重又蓄满。 烈鸾歌懒得理会他说的话,双手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偶尔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四周的景色。 见她一副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云墨非也不再多话,将脸侧向了别处。 雾气妖娆的潋滟双眸像是在欣赏着风景,但眼角的余光,更多的时候却是不着痕迹地偷偷看着对面那比美景更让他心动情动的小未婚妻。 良久,云墨非才再次开口,打破他与烈鸾歌之间的那股静默气氛:“鸾歌,之前给你们老太太送寿礼时,你吹奏的那个引来百鸟的东西应该是一种乐器吧,不知可否借与我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烈鸾歌半天才回他一句。不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片刻的迟疑后,还是从袖袋中掏出那个自制的陶陨,放到了茶几上。 云墨非伸手拿起陶陨,前后左右地细细研究了一回,也没研究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乐器。 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并不十分好奇。他真正好奇的是,鸾歌为何能够用它引来百鸟。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云墨非不由直接问道:“鸾歌,这东西是否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什么你能通过吹奏它而将百鸟给引来?” 听出他话语里面蕴含的浓浓好奇之意,烈鸾歌撇了撇嘴,头也未回地说道:“小侯爷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云墨非用力点了下头:“当然。” 烈鸾歌回过头来,看着他那张兴趣盎然、求知欲满满的俊脸,坏笑一声后,故作谦然道:“不好意思了小侯爷,请恕鸾歌无可奉告。” 闻言,云墨非跟吞了只苍蝇似的,脸上流露出的那副表情简直郁闷憋屈得让人找不到词儿来形容。 好一会儿,他才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鸾歌,这个问题你不说也罢。” 摇了摇头,云墨非又换了另一个同样叫他如何寻思都不得其解的问题:“鸾歌,那你能告诉我,你那幅百寿图是怎么弄到那架转轴圆形大插屏上的吗?还有你往屏风上面泼洒的那些香粉又是什么东西?不但能引来那么多的蝴蝶,还能让那幅百寿图忽的出现,又忽的消失?这些前所未有的奇异画面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小侯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也是一个好奇心如此重的人。”烈鸾歌拧眉瞥了他一眼,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本姑娘今儿心情不好,不负责给小侯爷你答疑解惑。” 说罢,烈鸾歌又将脸转向了别人,不再理会一脸吃瘪表情的云墨非。心里却暗自爽歪歪,先前积攒下来的满腹怒气总算消解了不少。 云墨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很郁闷,但知道他这小未婚妻还在生气,也只能纵着她、由着她耍性子了。 谁叫他总是拿这个精灵般聪明又可爱的小丫头没有办法呢! 凝眸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云墨非忽而将手中的陶陨轻放至唇边,白皙纤长的十指精准无误地按住陶陨上的十个小孔。 轻轻试了几个音之后,微微一顿,略一思索,便悠悠扬扬地吹奏起来。 起初他的指法还有些生涩阻滞,可没过多久,云墨非便似乎深谙了个中门道,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指法逐渐变得灵活而熟稔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控制着陶陨,吹奏出的曲音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幽怨迷离,时而通脱深远,时而脉脉含情,又如广袤无垠的大地,古朴浑厚,低沉沧桑中透着神秘哀婉。 他仿似倾入了生平所有的感情,只为吹奏这一曲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痴情缠绵,真情流露,动地感天,余韵袅袅,让人听罢心中情思翻涌,不由自主地被这曲中的深情所感动。 暮色四合,太阳渐渐西落,天空被朝霞染成了火红色,流水倒映着绯红云彩,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 烈鸾歌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手托香腮,静静看着全神贯注吹奏着陶陨的云墨非。夕阳中的他,显得愈发的丰神俊朗,风华逼人,气质高雅,冷艳无双。 尤其他那一双世间少有的茶褐色眼眸,时而璀璨晶亮如寒星般让人不敢逼视;时而闪烁着瑰丽无比的惑人色泽;时而又好似烟雾弥漫的湖泊,缭缭绕绕,别样潋滟,直叫人望不见底。 仅仅只是一双眼眸,便道不尽千古风流与妖娆,更遑论他那翩若惊鸿,颠倒众生的气质和风华。 这般美绝人寰又尊贵如天神一般的男子,醉的何止是人心春意,就连万丈红尘怕是都能被他惹得痴醉一场。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千金小姐痴痴爱慕于他了。 转念想到眼前这个众女求而不得的完美男子半年后将成为自己的夫君,而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将与他一起度过,一时间,烈鸾歌思绪万千。 这厢烈鸾歌说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是喜还是忧地感慨不已,那厢云墨非已经吹完了一曲。回神见烈鸾歌手托香腮定定地望着自己,晶亮异常的茶褐色双眸刹那间流光异彩,芳姿妖妍,靡丽动人,仿佛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片刻,但听他朗声吟诵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他吟诵的声音如同他之前吹奏出的乐曲一般,缠绵悱恻,脉脉含情,仿似倾尽了他这一生的情感和温柔,直教人心底最深处的那片柔软悸动不已。 吟罢,云墨非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对面的烈鸾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里,泛着醉人的点点星光,明如皎月,艳似银河。嘴角勾起那抹温柔醉人的笑,若黑夜的红花,诱惑着人心。 看着云墨非晶亮澄澈的双眸里那深刻的温柔如水,以及那溢得满满的柔情与爱恋,烈鸾歌心里忍不住柔柔一动,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神思漂浮不定间,但听她嗓音轻若云间飞絮般的问道:“小侯爷,你当真有你所表现出来的这般爱我吗?若真如此,那你又能爱我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亦或是二十年?你能保证一辈子都爱我疼我,宠我护我,一辈子都对我矢志不渝么?” 听她如此相问,云墨非不由勾唇一笑,略有些低沉的嗓音柔情得一塌糊涂:“鸾歌,有些答案,是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得出结论的。是不是真的喜欢,是不是真的想与你一辈子都在一起,只有过完了这一辈子,才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 说到此处,云墨非微微顿了下,执起烈鸾歌放在茶几上的那只纤软柔荑,紧紧握于自己的手中:“鸾歌,就让我将这些答案保留到生命的最后,直到走完时间的尽头,再来回答你的这几个问题可好?” 烈鸾歌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迟疑了片刻,而后略微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次沉默了下来。 夕阳,荷花。 清风,流水。 小船悠悠,随着湖面荡起的波纹徐徐前行,穿梭在莲叶茂密,香气袭人的荷丛中。 云墨非赏一回对坐的如花小娇妻,又赏一回四周的如画美景,再品一回上好的碧螺春,那副闲适的模样要多慵懒有多慵懒,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船身擦过一枝翠色欲滴的低光荷时,云墨非随手扯了一片边缘的荷叶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果然清香满口。 撕了一片,探身喂给茶几对面坐着的烈鸾歌,柔柔笑道:“鸾歌,你快尝尝看,真的好甜好香呢!” ------题外话------ 第147章 醋意飞溅,调情翻船4 云墨非撕下一小片低光荷的荷叶,探身喂给茶几对面坐着的烈鸾歌,柔柔笑道:“鸾歌,你快尝尝看,真的好甜好香呢!” 烈鸾歌将头往后一仰,蹙眉哼出两个字来:“不吃!” 真要吃的话,她不会自己动手摘么,犯得着让这家伙来喂? 见烈鸾歌不吃,云墨非此刻却仿佛有一股执拗劲儿,偏偏就要喂给这个小丫头吃。 伸手将面前碍事的梨木小茶几挪到一旁,而后整个身子前倾,再次将手中的荷叶递到烈鸾歌嘴边,仍旧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鸾歌乖,尝一下嘛,真的好香也好甜,绝对不骗你哦!” “你有病啊你,都说了不吃就是不吃!”烈鸾歌紧蹙着一双远山黛眉,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云墨非,“你自己喜欢就去吃个够好了,干嘛来勉强我!” 说着,又将头往后仰了几分。同时双手撑着身下的船板,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不然的话,她的头仰得那么后,极有可能会倒下去。 可好巧不巧的,说什么就来什么。 由于小船是随着水流漂动的,本就有些摇晃不稳,再加上云墨非愈发探身将手中的荷叶往烈鸾歌嘴边送,那股执着劲儿似乎非要她张嘴吃下方可罢休。 见他如此不识趣,烈鸾歌一个气急,双手倏地一滑,身体没撑住,猝不及防之下,眼看着就要往后倒去。 而云墨非此刻是离她最近的,所以她想也未想,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想要借力稳住自己。 岂知后倒的趋势太猛,而云墨非的身子原本也是向前倾着的,此刻的平衡力也不是太好。 所以,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烈鸾歌不但没有稳住自己,反而连带着云墨非随她一起双双倒在了船板上,还该死的形成了她下他上的暧昧之势。 而更不凑巧的是,倒地的那一刻,云墨非的性感薄唇不偏不倚地覆在了她的双唇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四周静寂无声,只听得“噗通”“噗通”的心跳之声。 躺在船板上的两个人都怔怔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一时间都忘了反应,任由这样的姿势下去,只是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唔……”烈鸾歌咕哝一声,陡地意识到这意外且暧昧不已的处境时,双颊迅速升温,红霞一直延伸到耳根处。 刚想要打破这种暧昧时,云墨非突然迷离着一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眸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双唇,似在品尝着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轰!” 烈鸾歌只觉得头顶一个炸雷响起,俏脸上的绯红之色更甚。深吸了口气,猛的伸出双手,用力推向紧压在自己身上的云墨非。 她的力气虽然很大,可此时的云墨非却仿佛一座大山般,岿然不动地压在她的身上,任她如何使力都推不开他。 片刻,略有些暗哑的嗓音响在烈鸾歌的耳边:“鸾歌,不要动,让我好好吻吻你……”云墨非一手揽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在她的唇间低啄浅吻。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似浮云飘过,似绸缎轻拂,好像害怕自己稍微重了一点儿,就会惊吓到身下那个让他万般痴爱的女子。 他灼热滚烫的呼吸萦绕在烈鸾歌的整个面部及颈部,引得她一阵不由自主的战栗。 用力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烈鸾歌忙用双手拍打着云墨非的胸膛,奋力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 见她这般拼力反抗,云墨非不由单手扣住烈鸾歌的双手,然后反锁于身后。削薄性感,带着淡淡粉色的双唇贴近她的耳边,略略低沉的嗓音氤氲着丝丝欲望和蛊惑。 “鸾歌,不要反抗了好么,我只是想要好好吻吻你而已,不做别的,真的……”他的气息在烈鸾歌耳畔缭绕,温热的、带着男性特有的清爽阳刚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梅花冷香。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烈鸾歌的手被他反扭在身后,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反而被他越扣越紧,不由破口大骂道,“云墨非,你这个王八蛋,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这个该死的男人,还真是强吻自己上瘾了,居然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对待自己!实在是太可恨也太可恶了! 见云墨非不为所动,烈鸾歌气急之下,又一连骂了他好几句混蛋加王八蛋。 “鸾歌,你这张小嘴看起来如此诱惑迷人,可为什么从里面吐出的话语却总是如此的不动听呢?” 云墨非似有些无奈地凝住烈鸾歌那双气怒交加的盈盈水眸,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秀美如远山的黛眉,再滑过她光洁如玉的晶莹肌肤,最后停留在那张小巧莹润、娇艳如花瓣般的红唇上,感受着它柔软而温润的触感。 “拿开你的手!”烈鸾歌恶狠狠地瞪了云墨非一眼,想要偏过头去,却被他用力扣住了后脑勺。 “鸾歌,我又想吻你了怎么办?” 每次跟这个可爱又美丽的小未婚妻在一起,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恨不能将她的身体深深嵌入自己的体内。 从来,他都以自己的意志力和自控力为傲。可是在这个小未婚妻面前,他才发现自己的抑制力和自控力居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幽幽喟叹一声,道:“鸾歌,原谅我的情不自禁!” 话落,云墨非也不给烈鸾歌反应和拒绝的机会。蓦地低下头,霸道的双唇覆盖住她娇艳欲滴的粉唇,极富挑逗并热情地咬过她柔软的唇瓣,从开始的探索和追捕,慢慢的演化为狂野的吮吻。 片刻过后,他用巧力顶开烈鸾歌紧闭的贝齿,灵舌随即探入她的檀口中,长驱直入,攻城掠地,霸道地勾起她的丁香小舌与自己纠缠,吸吮着她口中馥郁如蜜的芬芳。 烈鸾歌几乎被云墨非那技巧娴熟的吻吻得透不过气来,想挣扎无从挣扎,想反抗亦无从反抗。每次她的舌头想要闪躲,可云墨非却都像是能预计到她的想法一样,她躲到哪里,他便能先一步截住她的粉舌,让她无处可逃。 渐渐的,云墨非似乎有些不太满足于这毫无实质性作用的吻,想到得到更多。 深深喘息了一大口气,他一把抱住烈鸾歌,用自己强健有力的身体将她紧紧地压在船板上,强势霸道的吻依旧在继续,不安分的双手在她的腰间上下游移,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 “唔……混蛋……快放开……放开我……”烈鸾歌用力拍打着云墨非的胸膛,拼命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和禁锢。 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引得船身开始剧烈摇晃。 待到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只听“轰通”一声,小舟翻覆,激起白花花的三尺水浪。良久,湖面上才重归平静。 不一会儿,忽听哗啦啦的一阵水声响起,平静的水面陡地冒出一个纤弱袅娜的淡紫色身影来。 烈鸾歌用力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黛眉紧蹙,脸色阴沉,眉宇间积聚着浓浓的怒气。少顷,芳香四溢的藕花丛中传出她的怒声一吼:“云,墨,非!” 却是等了半天,根本没见着被她怒吼的人影。 烈鸾歌不觉一愣,晶亮的水眸在水面上四处看了看,还真就没发现云墨非那家伙的影子。 “该死的!” 烈鸾歌忽而低咒一声,蓦地想起云墨非是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这下糟糕了,距离两人落水已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那家伙不会出事了吧? 按捺住三分担忧七分急躁的心情,烈鸾歌深吸一口气,随即潜入湖底,四面八方地搜寻起云墨非的身影来。 比较幸运的,她很快便在一丛茂密的水藻中发现了身体被缠住的云墨非。 略略松了一口气,烈鸾歌忙以最快的速度游到云墨非身边,双手将他身上缠着的水藻一一扒开,而后托着他的身体往水面上游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烈鸾歌便拖着云墨非浮出了水面。 将小舟翻转过来之后,烈鸾歌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云墨非弄上了船,自己紧跟着也爬了上去。 连口气都来不及歇,便又俯身下去,侧耳贴上云墨非的胸膛,见他还有心跳声,不由放下心来。 “云墨非,你快醒醒!”烈鸾歌边拍着他的脸,边试着将他唤醒。 见云墨非没有一丁点儿反应,烈鸾歌迟疑了片刻,随即低下头来,嘴对嘴为云墨非做人工呼吸,双手同时不断地按压着他的胸腔。 如此这般重复了数遍,云墨非终于有了反应,猛地吐出一大口水,随后缓缓睁开了他那双蛊惑人心的茶褐色眼眸。 抹了把额头上折腾出来的细密汗珠,烈鸾歌有些没好气道:“好了,你没事了!” 云墨非晶亮无比的视线在自己和烈鸾歌二人全身湿漉漉的衣服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扬唇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只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的手势。 烈鸾歌微愣了下,沉着脸不解道:“你什么意思?”王八蛋的,自己费力救了他,他该不会还骂自己“二”吧? 真若如此,她绝对不介意一脚把他踹下去,让他再溺一次水! “鸾歌,我的意思是,加上上一次,这是你第二次美女救英雄,还真是辛苦你了。”云墨非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即坐起身来。 见烈鸾歌鬓角有一缕湿发坠落下来,忙伸手欲帮她顺到耳后。 “不用小侯爷费心!”烈鸾歌偏头躲开,自己动手将湿发顺到了耳后。默了片刻,怒目瞪着云墨非,沉声说道,“小侯爷,你下次再要对我如此无礼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客气的!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 她对这家伙容忍了这么多次,无外乎是看在云墨非以前救过自己帮过自己,更念在他还救了哥哥司徒脱尘一命。 虽然这一次对哥哥的施救是以自己答应嫁给他为前提,但她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感激他。毕竟哥哥是因为他,才有了重新活命的机会。他的这份大恩,她永远都会记在心里。 云墨非不置可否地看着俏脸上犹带丝丝怒气的烈鸾歌,半晌才反问一句,道:“相公亲吻自己的妻子,这也算是无礼么?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好不好!” 闻言,烈鸾歌嘴角一抽,强压着没顶的怒火说道:“小侯爷,你要搞清楚,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而只是你的未婚妻!” 云墨非斜挑了下剑眉,不以为然道:“可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眼中,未婚妻跟妻子没什么区别,反正里面都带了个‘妻’字。再说了,你迟早都是我的人,提前亲吻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就当作培养感情好了。” 听罢他这番话,烈鸾歌气得眉心处拧成了死死的一团。 好半晌才听她咬着牙切着齿,一字一句地反驳道:“小侯爷,你刚才说‘未婚妻’和‘妻子’都带了个‘妻’字,所以它们没什么区别。那‘未婚夫’和‘前夫’也都带了个‘夫’字,这两者之间是不是也没有什么区别?” “呃,这个……”云墨非一时语塞,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辩。干咳了两声,只能转移话题道,“鸾歌,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好么。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让我先用内力帮你催干可以吗?不然的话,待会儿回去让人瞧见了可不太好。” “我会这样狼狈,还不都是你害的!”烈鸾歌冷哼一声,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云墨非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双掌贴上烈鸾歌的后背,真气丝丝输入她的体内。 只见烈鸾歌的头顶迅速冒起缕缕白烟,不一会儿,她身上的湿衣服以及湿头发已经被内力催干。 随手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和发髻,烈鸾歌抬头看着天际那最后的一抹残霞,语气相当不好地问道:“小侯爷,撑船用的竹篙先前被你给扔不见了,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回去?” 就算用游的,这家伙也是只旱鸭子,自己可没那个本事拖着他游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岸边。 云墨非柔柔一笑:“呵呵,鸾歌莫要急,我自有办法将船划回去。” 说罢,他立在船头辨认了一下湖岸的方向,随即,蓦地破空劈出一掌。 烈鸾歌暗吃了一惊,紧接着,就见身下的那条小舟在强劲内力的反冲之下,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朝着岸边的方向驶去。 船速一旦慢下来,云墨非便又劈出一掌。 如此这般,小船在他的内力催动下,不多久便划到了岸边。 见到烈鸾歌和云墨非上岸,早已在岸边等候了多时的玲珑,素妍,以及顺子三人,急忙迎了上来。 给彼此的主子行过礼之后,玲珑忙道:“小姐,夜宴快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老太太瞧不见小姐,怕是要着急的。” “恩,我知道,这就准备回去呢。”烈鸾歌点了点头,看了眼身侧慢她一步的云墨非,欲言又止,而后带着玲珑和素妍两个大丫头疾步往藕香榭外走去。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云墨非勾唇一笑,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来回摩挲,似在回味着先前那馨香柔软的吻。 鸾歌,在你心里,一定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否则的话,看到我溺水,你不会那般担忧那般焦躁,更不会用那种暧昧奇怪的方法来救醒我了。(他们这个时代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工呼吸,所以云墨非才说这个方法暧昧而又奇怪。) 刚才在半醒半晕之际,他感觉到鸾歌在嘴对嘴为他渡气。当时可着实令他吃了一惊,要知道这可是鸾歌第一次主动对他如此亲昵。他吃惊的同时,心里也如同吃了蜜一般,甜蜜幸福得不得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可想可想拿这件事在鸾歌面前显摆一番的,以此来证明她的心里并不是没有自己。可又担心鸾歌脸皮薄,会忍不住恼羞成怒,所以才拼命忍住只字不提。 其实,就算鸾歌的心里现在没有他,那也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他会让鸾歌的整个身心都被自己的身影完完全全占据掉。 云墨非挑眉笑了笑,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比自信的光芒。待再也看不到前方烈鸾歌那抹婀娜的身影时,这才带着顺子大步往藕香榭外行去。 第148章 机关算尽,反误性命 烈鸾歌回到戏园子,刚好老太太和众位贵夫人们的下午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见夜宴时间将近,便又搀着老太太引着众人移步宴客大厅准备共进晚膳。 大家各自入席后,不多久,精美的菜肴便一一被端上桌。 夜宴的气氛如同午宴一般融洽而和谐,众人都吃得相当愉快。 吃到一大半的时候,柳氏跟前的大丫鬟彩霞急急赶了来,压低声音回禀老太太,说是太太突然之间身子大不爽快,想让三小姐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宴尚未结束,老太太虽然有些担忧柳氏的情况,但也不好抛下客人离去。只得让烈鸾歌速速随同彩霞去一趟落梅苑,好生给柳氏诊视一番。 烈鸾歌福身应下,随后与彩霞一起行往落梅苑。 呵呵,柳氏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柳氏,想算计我,没门!这一回我要让你永远都翻不了身!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暗自冷笑一声,烈鸾歌愈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多久,便与彩霞二人来到了落梅苑。 门口台矶上候着的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子见到她,忙上前给她行礼。其中一人又赶紧上前一步挑起门帘子,一边朝里通报了一声:“太太,三小姐到了!” 烈鸾歌莲步迈入房内,就见柳氏神情恹恹地歪靠在一张铺着大红猩毡的贵妃榻上,彩凤则坐在柳氏的腿边,手里拿着一个美人棰,力道适中地替她捶着腿。 随意扫了一眼彩凤,烈鸾歌将目光定在柳氏的脸上,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憔悴,气色确实不太好。 不过细心一点看去,却能发现那抹苍白是用细粉扑上去的。也就是说,柳氏自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层白粉,故意装病状虚弱。 烈鸾歌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也并不打算去揭穿柳氏的鬼把戏。盈盈迈步上前,福身朝柳氏行了一礼:“鸾歌见过太太,太太安好。” 柳氏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挥手止住彩凤捶腿的动作。片刻,她忽而起身拉着烈鸾歌的手,面上扬起一抹亲切和善的笑容,热情无比地说道:“鸾丫头来了啊,母亲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呢!” 她这前所未有的热情态度让烈鸾歌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底的戒备之意却是更浓了。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面上也挂上一抹淡淡的浅笑来。 顿了片刻,烈鸾歌装模作样地说道:“太太,听彩霞说您身上大不爽快,不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您先给鸾歌说说症状,鸾歌也好对症下药。” 柳氏干咳一声,随后佯装出一副中气不足的模样,弱声道:“我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感觉四肢特乏力,浑身都使不上劲儿,头也有些犯晕。鸾丫头,你仔细给我把把脉,瞧瞧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又吩咐身侧立着的彩霞道:“彩霞,快去搬个绣墩儿过来让三姑娘坐下。” “是,太太。”彩霞应了一声,立刻手脚麻利地搬了个绣墩儿过来。“三小姐请坐。” 烈鸾歌点了点头,随即倾身坐了下来。执起柳氏的手,故作一脸认真地为她把起脉来。 心里却暗自腹诽个不停:奶奶的,这恶毒女人身体好着呢,哪来的什么病。估计装别的病怕被自己拆穿,就只能装四肢乏力,浑身没劲儿。毕竟这个病最好装,也不容易让人瞧出真假。 不过这死女人装病,自己还得耗费时间陪着她打太极虚与委蛇,真叫人郁闷窝火。 细细把了好一会儿脉象,烈鸾歌才收回手。抬头看向一脸等着结果出来的柳氏,浅笑着说道:“太太莫要担心,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想是这段时间被体内的虫蚁之毒给闹腾的,寝食上都不太安稳的缘故,所以才会感到头晕乏力,精神不好。” “恩,鸾丫头说的在理,我也想着应是这个缘故。”柳氏扬唇笑了笑,重又拉起烈鸾歌的手,边拍着她的手背,边温声说道,“鸾丫头,你医术卓绝,看看可有什么方子能治一治我这寝食不安稳的毛病。” 烈鸾歌再次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眉眼含笑道:“太太放心,你这寝食不安的毛病要治疗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俗话说,心宽才能体胖。只要太太放宽心,莫要成日里想些费脑筋的事儿,再兼之睡前喝上一碗安神汤,饮食上多吃些清淡的开胃的东西,相信这些症状定会慢慢好起来。” 闻言,柳氏笑得一脸亲切而又友善。凝眸看着烈鸾歌,柔声说道:“家里有个像鸾丫头这样医术高明的女大夫,就是好啊。我这个做母亲的高兴的同时,也是甚感欣慰呢。” 顿了一顿,柳氏又摆出一脸诚恳的模样接着说道:“鸾丫头,以前有什么苛待你的地方,母亲今儿在此向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说到底,你还是我的女儿,母女之间哪会有隔夜仇的不是?鸾丫头就不要再计较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就算隔着一层肚皮,母亲也绝对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来对待,就跟蜜儿那丫头一样。” 呵,猫哭耗子假慈悲! 烈鸾歌嘴角抽搐了下,还真想为柳氏这番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话鼓掌喝声彩,不过还是忍住了。 看了眼满脸伪善的柳氏,烈鸾歌扯了下唇角,假笑道:“太太说的是,母女之间不会有隔夜仇,以前的那些旧事儿鸾歌早忘了个一干二净。太太若是真把鸾歌视如己出,那鸾歌也定会将太太当做亲生的母亲来尊敬爱戴。” 柳氏呵呵一笑,忙道:“会的,会的,我们母女俩日后一定会相处得很融洽的。” 见她一直说些有的没的,半天也不进入主题。烈鸾歌不由站起身来,福了一福,说道:“既然太太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那鸾歌就先行告退了,老太太那儿还等着鸾歌过去回话呢。” “鸾丫头先别急着走。”柳氏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丝丝落寞说道,“鸾丫头,今儿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只因我这破身子不争气,无法出席老太太的寿宴,我这心里委实懊恼难受,可又找不着一个贴心的人倾诉一下。鸾丫头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罢,我一个人窝在房里实在是无聊得慌,好想找个人陪我谈谈心。鸾丫头若是担心老太太那里,我打发彩霞过去回禀一声就好了,想必老太太也不会见怪的。” 说罢,柳氏看了彩霞一样。 彩霞会意,立刻应声告了退。 “呵呵,鸾丫头这下该可以安安心心地陪我说会子话了罢。”柳氏和善一笑,又侧头吩咐彩凤道,“彩凤,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三小姐备些瓜果点心和热茶?” “是,奴婢这就去!”彩凤点头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见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三小姐,这些瓜果都是刚刚采摘不久的,鲜着呢。你赶紧尝尝,别辜负了太太的一片好意。”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却又不着痕迹地递了个眼神给烈鸾歌,示意她不要吃这些已经被太太动过手脚的东西。 两天前,烈鸾歌就得到彩凤的秘密通报,说是太太今儿会设毒计害她,要她千万小点心。 因此,她心里早就存了几分警惕和戒备,此刻不用彩凤提醒,她也定不会随便吃柳氏给她的东西。 彩凤将水果盘摆放到烈鸾歌面前的小几上,里面有苹果,葡萄,荔枝,凤梨,红提,等等等等,全部都是时鲜的水果。 烈鸾歌只是低头扫了一眼,并不动手拿着吃。 见状,柳氏上扬着唇角,面上的笑容亲切友善得简直无懈可击:“鸾丫头别客气呀,喜欢什么尽管吃,在母亲面前不用那么拘谨,母女之间哪能如此见外不是?” 呵,谁跟你这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是母女! 烈鸾歌暗自冷嗤一声,而后抬起头来迎上柳氏亲切慈爱的目光,装作一脸嘴馋却又郁闷地说道:“太太,这些水果都是鸾歌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只是不巧……鸾歌昨日刚刚来了月信,所以不得不忌生冷。太太的好意鸾歌也只能记在心里了,还望太太不要见怪。” “呵呵,是么,那还真是不巧了。”柳氏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愤恨的光芒。顿了片刻,继续堆起满脸笑容,不以为意道,“没关系,鸾丫头身子要紧,月事来了自然是该忌生冷的。” 烈鸾歌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句:“多谢太太关心。” “呵呵,不打紧。”柳氏干笑一声,随即伸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她面前,一杯拿在自己手里,温声说道:“鸾丫头,喝杯热茶吧。上好的人参茶,相当滋补身体,尤其来月事的时候喝这个还能缓解腹疼,对身体很有好处。” “谢过太太的好意,只是鸾歌向来没有喝茶的习惯,平时都喜欢喝白开水,还请太太见谅。”烈鸾歌满脸歉意地朝柳氏笑了笑。 听她这么说,柳氏还未发话,一旁站着一直未出声的彩凤这时故意沉下一张俏脸,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三小姐,你一再的拂逆太太对你的好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看太太心地善良,为人和善,一直对你好言好语的,所以根本就不把太太放在眼里了是么?!” 呵呵,这丫头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嘛! 烈鸾歌暗笑一声,面上却是装作一脸的委屈和无辜:“彩凤姐姐,你这话可就严重了,鸾歌岂敢对嫡母不敬?只是凡事总得讲究个理由,鸾歌也不是故意要拂了太太的好意,的确是事出有因嘛。相信太太心胸宽广,定能体谅鸾歌的无奈之处,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与鸾歌这个晚辈计较的。” “鸾丫头说的哪里话,母亲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柳氏笑容开始有些勉强了,藏在袖中的手恨恨地紧握了起来。偏头看了看彩凤,语气带着几丝调侃意味地笑道,“彩凤,去沏一壶清泉过来,鸾丫头喝不惯参茶,那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陪着她一起喝白开水了。” “好的,太太与三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下去准备。”说罢,彩凤行礼退了下去。 默了片刻,柳氏似笑非笑地闲扯着话题:“鸾丫头,听说今儿老太太的寿宴上,你给老太太准备了一份别开生面、震惊全场宾客的寿礼,委实叫你煞费苦心了。” 烈鸾歌忙柔声回道:“为长辈尽上自己的一份孝心,再费心力也是应当的。” “呵呵,鸾丫头说的也是。”柳氏附和着笑了笑,沉吟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话题道,“鸾丫头,加上今日,你也该见过侯夫人两次了,你觉得侯夫人人怎么样?可还好相处?” 闻言,烈鸾歌只是扬唇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回话。这个问题也的确不怎么好回答,毕竟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儿。 见她沉吟不语,柳氏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抬头见彩凤拎着白玉茶壶走了过来,忙换上一脸亲善的笑容,再次亲手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烈鸾歌,笑道:“说了这么多话,鸾丫头想必也渴了,赶紧喝杯水,先润润嗓子。” 烈鸾歌拧了拧眉,伸手接过茶杯,放至鼻尖嗅了嗅,并未闻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又轻轻摇晃了一下,正欲喝的时候,手中的丝帕状似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帕子掉了。”歉意地笑了笑,放下茶杯就要弯腰去捡,彩凤却急忙先她一步弯下身去。 烈鸾歌轻哼了一声,趁着柳氏低头去看彩凤捡帕子的那一瞬,桌上的手飞快地动了动,将柳氏面前的那杯水与自己的调换了过来。 等到彩凤将帕子捡起来递还给她的时候,她笑着接了过来:“谢谢。”客气地说了一句,而后端起瓷杯,当着柳氏的面喝了两口才放下。 见状,柳氏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面上的笑容突然就灿烂得有些刺眼了。 深深地看了烈鸾歌一眼,柳氏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水,微微仰首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来,阴森森地笑道:“鸾丫头,接下来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到底对你有多好罢!” “呵呵,是么?”烈鸾歌冷冷一笑,两道晶亮而凌厉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直直射向柳氏,面上冰霜笼罩,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冰寒肃杀之气。“想必太太应该不会介意,我这个做女儿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柳氏微怔了下,面露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下,柳氏的脑袋陡然间剧烈晕眩了起来,双脚一个发软,身子因为站立不稳而跌坐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体内迅速窜起一股诡异的燥热,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火海,热浪滚滚来袭,火烧火燎,热得她险些透不过气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柳氏额前的头发已经被豆大的汗珠浸湿,背心也汗涟涟的一片,双颊红得仿似黄昏时候天际的云霞。 “小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柳氏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来,面目狰狞,双眼冒火地瞪着烈鸾歌。 “太太,鸾歌没有对你做什么呀。”烈鸾歌故作一脸无辜状,顿了片刻,柔软的语气陡然一凛,冷若冰霜道,“太太,你会这般,那也是你咎由自取,谁叫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嗤笑一声,又接着说道:“太太,很不好意思,刚刚你倒给我的那杯清泉,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与你调换了过来。我知道那水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那瓷杯的内壁上却被你事先涂上了一层‘极乐迷魂散’。” “听说这种药不但能像春药一般,让人欲火焚身,还能迷失人的心智。一旦服下了它,待到药性发作的时候,无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都会被你错认为心中挚爱之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之成其好事。” “不过,这极乐迷魂散最让我满意的地方还是它的无色无味,非医术顶尖之人根本辨别不出它来。而且,服下它之后,半个时辰之内药性就会自动解除,人也会跟着清醒过来。” “只是清醒了也没用,那时候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太太,你那个好侄儿柳思明还在隔壁的耳房里等着的罢?这姑侄乱【禁词】伦的戏码是时候上演了!呵呵,太太不要怪我心狠,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我说过,凡是对我哥哥起了歹心者,我必诛之!”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烈鸾歌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地上的柳氏,冷凛紧绷的面庞仿似最最犀利的刀锋,势要刺出淋淋鲜血方可罢休,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最最该死的可憎之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听罢烈鸾歌的刚才的那一番话,柳氏又是震惊,又是恐惧,又是愤怒。 大喘了一口气后,柳氏又强撑着最后的一丝意志,咬着牙说道:“三姑娘,我可是你的嫡母啊,你怎能这样对我?你这不是将我往死里逼么?而且,若我真与思明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你让老爷的面子往哪里搁?又将我们阖府的名声置于何地?” 烈鸾歌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氏,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寒冰冷:“太太,我就是要你死!我之前曾一次又一次地给过你机会,可遗憾的是,你从来都不知道好好珍惜!你算计我,谋害我,我尚且还能忍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恶毒的心思放到我哥哥的身上来!这一点我若是还能忍了,那我就不叫司徒鸾歌!” 微微一顿,烈鸾歌话锋蓦地一转道:“太太尽管放心好了,像姑侄乱【禁词】伦这样的丑事,我相信父亲大人和老太太知道了以后,绝对会对外秘而不宣的。你就算死了,也是暴病身亡的。” “你——”柳氏闻言,差点气得吐血。“司徒鸾歌,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小贱蹄子!” 愤恨无比地咒骂一声,强烈的晕眩感再次袭来。柳氏用力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种感觉,可没想到越摇头越晕。 双拳艰难地握紧,她咬牙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酥软一片,竟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此刻她最大的感觉便是热,好热,体内似有一把无形的烈火在熊熊燃烧。而且,下体又麻又痒,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渐渐地涌了上来,迅速袭遍了她的四肢百骸,难受得她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唔……”柳氏不由自主地申吟了一声,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身子更是燥热不安地扭动着。 烈鸾歌一直注意着她的变化,见她这副神智渐失的模样,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冷嗤一声,随即吩咐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彩凤道:“你先在这里看着太太,我去一下隔壁的耳房,很快就过来。” “是,奴婢知道了。”彩凤恭声应道。 这件丑事被老爷和老太太知道后,太太即使不死,也定会被老爷找个理由给休了。 预想到柳氏即将到来的可悲下场,彩凤虽有些唏嘘,却并不同情。因为太太的心早就扭曲了,这么些年来暗地里也不知做了多少昧良心的坏事。 以前跟她玩得很要好很要好的一个姐妹,就因为在背后抱怨了几句太太的不好,结果恰巧被太太听到了。 这原本也不算多大的一件事,可太太就是心胸狭窄,随便寻了个理由打了她二十个板子。 她那姐妹本就身子骨弱,加上那会儿又正病着,被这二十大板一顿重罚,竟是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死了。 就因为这件事,她相当惧怕太太,同时也有些记恨她,只是从来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在太太面前表露出来,一直就那么隐忍地在她跟前尽心尽力伺候着。 如今,眼看着太太即将得到应有的报应,她也终于可以大松一口气了。 烈鸾歌瞥了一眼彩凤那似乎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拿起那个内壁上涂有极乐迷魂散的瓷杯,倒了一杯清泉水端在手里后,抬脚就往隔壁的耳房走去。 第149章 柳氏之死1 烈鸾歌入得隔壁的耳房,就见柳思明搓着双手,在房内来回地踱着步,脸上明显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暗自冷哼一声,烈鸾歌随即故意嗲着嗓音,娇滴滴地唤了一句:“表哥~”“哥”字的尾音被她拖得长长的,那娇嗲媚惑的音调如同软化剂一般,又绵又软,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柳思明浑身上下似被电流过了一遍,四肢差点没因为这抹声音而变得瘫软。用力吞了一口口水,而后急急忙忙转过身,循着声音望过去。 见是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鸾歌小表妹,一颗心顿时激动得“噗通”“噗通”地狂跳个不停。 “鸾歌表妹,表哥我可着实要想死你了!”柳思明喉结上下滚动着,带着强烈欲望的双眼炽热无比地盯视着柳腰款摆,步步朝他走来的烈鸾歌。 舔了一圈干燥不已的双唇,柳思明又忍不住说道:“鸾歌表妹,你可知道,表哥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这一个多月来,我对你是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几乎到了茶不思饭不香的地步,每日里寻思的都是怎么样才能得到你。今儿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这还多亏了姑妈的帮忙,我与鸾歌表妹你才能玉成好事。” “是么,太太对表哥可真好呢!”烈鸾歌轻呵出一口香兰之气,水眸迷离,双颊绯艳,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子勾魂夺魄的妩媚和妖娆来。 她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一朵妖媚绽放开来的暗夜血莲,美得无法形容,差点没勾得柳思明鼻血横流。 “鸾歌表妹,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你快从了我吧。你放心,表哥我一定会很温柔很温柔地疼爱你的。” 话落,柳思明忙一脸急色地朝离他两步远的烈鸾歌扑了过去。 “表哥,你先别急嘛。”烈鸾歌虽然装着一副身中媚药的晕乎模样,但闪身躲过柳思明狼扑的动作却是做得毫不含糊,又不着痕迹。“表哥,来,先把这杯清泉水给喝了哦。瞧你双唇那么干燥,待会儿亲吻人家的时候,人家会不舒服的啦。” 说着,她上前一步靠近柳思明,纤纤素手举杯递到他面前。 隔得这么近,烈鸾歌身上那股如兰似麝的清雅体香,丝丝缕缕窜入柳思明的鼻内,直让他熏熏欲醉,忘乎所以,整个心魂儿都快飞没了,哪里还记得她刚才说了什么话。 见柳思明只知道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半天也不喝,烈鸾歌不由微撅着一张樱桃小嘴,娇嗔道:“表哥,你到底喝不喝嘛,不喝人家可要生气了哦!” 闻言,柳思明回过神来,急忙说道:“鸾歌妹妹别气别气,表哥我喝,我喝还不行么,小美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罢,他伸手接过递至面前的瓷杯,毫无防备之心地一口饮尽杯中所有的清泉水。 其实就他此刻这副色中饿鬼的急切样儿,烈鸾歌就是给他一杯毒药,他也会想都不想地一口喝进腹中的。 这就是俗话说的,色字头上一把刀! 眯眼看着柳思明,烈鸾歌冷笑一声,道:“表哥,喝了那杯清泉水,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好,不过就算它味道再好,也绝对比不上鸾歌表妹你香甜可口……” 柳思明满脸淫(禁词)欲之色,话才说到一半,体内忽而窜起一阵邪火来,烧得他浑身热血沸腾。 喘息了一口,柳思明猛地一个虎步上前,便想将烈鸾歌那抹纤弱袅娜的身子扑倒在地上。 只可惜他人不但没有扑到,自己反而因为药性发作,双腿瘫软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 “哎哟喂!”柳思明疼得哀嚎一声,刚想爬起来,就被眼前的一枚寒光闪闪的银针给惊吓得咽了口唾沫。“鸾歌表妹,你……你这是想要干嘛?” “表哥你说呢?”烈鸾歌冷笑一声,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出手快如闪电般地对着柳思明脖颈处的某个穴位扎了一针下去,随后又在他身体的各处连扎了十数针。 柳思明被针扎得浑身疼的直哆嗦,才叫了一声之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惊恐之余,他一边瞪大双眼看着烈鸾歌,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意思是问自己的喉咙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呵呵,表哥不必惊慌,你只是暂时失音而已,不会真的成为一个哑巴的。”烈鸾歌语气很是轻柔,可她脸上那抹阴森狠绝的表情却有如冰峰破裂。 冷冻慑人的寒意伴着她周身浓浓的凛冽肃杀之气向四面八方扩散蔓延,这般骇人的气场竟吓得柳思明高大的身躯如同筛糠一般,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可不多一会儿,他又被体内极乐迷魂散的强烈药性给折磨得欲火焚身,神志不清。就见他一脸饥渴表情地直勾勾看着烈鸾歌,完全忘了刚才的那股恐惧和害怕。 瞧他这副色欲熏心、忘乎所以的淫邪模样,烈鸾歌眸中忍不住迸射出缕缕比利刃还要锋利的寒光来。 朝着他的心窝子用力踹了一脚之后,捡起掉落地上的茶杯,转身又往隔壁柳氏的房间疾步走去。 刚才她在柳思明脖颈处扎的那一针,其作用是封住他的哑穴半个时辰,以免他在与柳氏行云雨之欢的时候,胡乱说话。 那极乐迷魂散不是有那个作用么,一旦服下它,待到药性发作的时候,无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都会被你错认为心中挚爱之人。 烈鸾歌就是怕柳思明在“那个那个”的时候将柳氏当做她,然后一口一句地喊着“鸾歌表妹”,这要是被待会儿前来观场的老太太和老爷听到了,那可就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了。 而她在柳思明身上扎下的那十数针,则有两个作用。其一是为了加快柳思明体内的药性发作,其二则是消除柳思明的部分记忆,让他忘掉自己端着茶杯来这耳房里找过他。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回到柳氏房里,烈鸾歌对彩凤耳语了几句,随后与彩凤一起,将早已被欲火折磨得浑身滚烫不已的柳氏搀到了耳房里。 扶柳氏躺倒在大屏风后的罗汉床上之后,烈鸾歌坐在床沿上,娇滴滴又软绵绵地唤了一声“表哥”。 待到柳思明循声跌跌撞撞地欲往罗汉床这边扑过来的时候,烈鸾歌赶紧起身,往大屏风的另一边绕了出去。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衣衫被撕裂的刺耳之音从屏风后传出来。紧接着,柳思明的低吼急喘声,交织着柳氏破碎的呻(禁词)吟声,清晰无比地撞入她的耳中。 听到这种让人面红心跳的暧昧声音,烈鸾歌嘴角忍不住上扬,勾出一抹冰冷至极亦讽刺至极的笑容来。 来到耳房门口,烈鸾歌吩咐一直沉默不语的彩凤道:“这会子夜宴估计已经结束了,前来贺寿的宾客应该也走得差不多了。你赶紧去一趟宴客大厅,就按照我刚才教你的话回禀老爷和老太太,让他二人速速过来这里,好当场捉柳氏的奸。” “可是三小姐,你……”彩凤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那副纤弱得似乎经不起风吹的身子骨,有些迟疑。 “你尽管放心去吧,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说着,烈鸾歌伸手轻推了彩凤一把,示意她快去快回。 彩凤最后复又看了她一眼,这才领命而去。 烈鸾歌顺手关上房门,而后走到离屏风两步远的地方蹲坐到了地上。伸手摸了摸那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迟疑了片刻,随即心一横,咬着牙一头撞了上去。 一股剧痛顿时自额头处袭遍全身,烈鸾歌疼得忍不住直抽冷气。伸手摸了摸,手上黏湿一片。将手摊到眼前看了看,满满的全是殷红的鲜血。 丫的,这么用力的撞了一下,怎么还不晕过去啊? 烈鸾歌等了半天,可脑袋除了疼痛以外,一点要厥过去的感觉都没有,郁闷得她差点没破口骂爷爷。 又等了一会儿,见自己意识依旧清晰得很,烈鸾歌不得不认命地拿出随身带着的那枚银针,摸了摸自己那可怜又无辜的后颈,随即银牙一咬,精准无误的一针快速扎向了睡穴。 这下子终于立竿见影了,烈鸾歌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意识渐渐地变得模糊,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彻底厥了过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长卿,你好厉害哦,人家还要嘛……”柳氏的声音娇媚而煽情,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红霞满天飞,似桃花般朵朵晕漾开来。 而被她唤作“长卿”的柳思明此时此刻却无法说出话来,只能听到他那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的喘息声,以及欲望得到释放的低吼声。 “长卿,长卿,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柳氏双眼迷离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心爱男人,忍不住对他诉说着浓情爱语。 而柳思明听到这句话,潜意识里只当做是鸾歌表妹在向自己示爱,不由欢喜得愈发冲劲十足起来。 耳房内是春光无限,春意无边,春色无止休。 而站在耳房门口,听了个全过程的司徒老爷和老太太则是气得面上铁青一片。他二人那前所未有的阴沉脸色,有如乌云密布,似乎下一刻就要刮起狂风,下起暴雨来。 尤其是司徒老爷,当场抓到自己的正妻给自己戴绿帽子,尤其那与她苟和的对象还是她的嫡亲侄儿,差点没气得他失去理智。 这般姑侄乱(禁词)伦的丑恶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他自己的脸面没了不打紧,他们阖府的名声也定要跟着一起毁了。待他百年之后,让他拿何种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们? “长卿,一定要沉住气啊,这件事可万万申张不得。”老太太极力遏制着满腔怒火,低声劝着身旁气得双拳握得“咯吱”作响,额头上青筋直冒的儿子。“还是先进去看看三丫头有没有出什么事吧。” 司徒老爷阴沉着面色点了点头,厉声命彩凤守在耳房门口,死都不许放任何人进来。随后推开房门,与老太太先后走了进去。 入得房内,立刻便有一股浓浓的情欲味道迎面扑鼻而来。 司徒老爷脚下一个打晃,差点气怒得站立不稳,还好老太太及时搀了他一把。 “呀!三丫头那是怎么啦?!”老太太忽而惊呼一声,随即匆匆忙走到晕倒在地的烈鸾歌跟前。待看到她磕破的额头,以及地上流着的一小滩殷红的鲜血,不由惊唬得心神大乱。 司徒老爷见此情景,同样也是骇了一大跳,看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老太太,随即轻柔着动作将地上的烈鸾歌给扶坐了起来。细细察看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口,见伤口不是很深,而且此刻也已经不流血了,不由略略放下心来。 好歹他们司徒世家也是世代经营药材生意的,族内虽没有行医问药的行家,但一些普通伤病他还是会看的。 “母亲,你放心,鸾儿这伤口并不深,所以不会有太大问题。回头请王大夫过来给鸾儿仔细清理一下伤口,好生包扎一下,再让鸾儿安静地休养几天,应该就会痊愈的。” 司徒老爷边说,边接过老太太递来的白色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烈鸾歌额头上残留的血迹。 动作虽轻柔,却惊醒了昏厥中的人。 烈鸾歌“嘶”地呼了一声疼,随即睁开了眼睛。 见她醒来,司徒老爷和老太太脸上立刻染上一抹欣喜的笑容来。 “三丫头,你没事吧?”老太太紧紧拉住烈鸾歌的手,询问的语气里满溢着浓浓的关切和忧心。 “让老太太担心了。”烈鸾歌摇了摇头,弱声说道,“孙女儿还好,除了额头有点疼,其它并无什么大碍。” 闻言,老太太心口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呵呵,三丫头没什么事就好,你可是我的宝贝疙瘩儿。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可叫我老婆子怎么办呀。” 司徒老爷心疼地摸了摸烈鸾歌的发顶,默了片刻,他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将你伤成这副样子的?” “父亲大人……”烈鸾歌咬了咬唇,随即转头看了看屏风那边,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 见状,司徒老爷顿时明了,知是柳氏奸(禁词)情暴露恼羞成怒之下伤的三女儿。 想到这,司徒老爷顿时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大步上前,一脚踹倒了那架挡住他们三人视线的大屏风。 映入三人眼帘的,便是柳氏和她的嫡亲侄儿柳思明,二人不着寸缕地纠缠在一起。 司徒老爷深吸了一大口气,赤红着双目别过头去。视线移到大理石地板上,再次忍不住将双拳握得死紧死紧。 那一地凌乱不堪的衣衫,以及被撕碎的亵衣亵裤,这一切都说明了柳氏和柳思明二人当时是多么的迫切,多么的心急。 一股被正妻彻底背叛了的滔天愤怒瞬间袭遍了司徒老爷的四肢百骸,击得他脚步踉跄了下,连连倒退了数步才稳住自己隐隐发着抖的身体。 “三丫头,不要看。”老太太用自己的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烈鸾歌的眼睛,生怕她被这种肮脏龌龊不堪的丑恶画面给污染了纯洁的心灵。 烈鸾歌暗自冷笑了一声,面上却装出一副无比乖巧无比柔顺的模样来。 呵,她前世乃是黑道头号女枭,什么样的肮脏场面没有见过?像眼下的这种淫(禁词)秽场面根本就是小儿科! 第150章 柳氏之死2 阻挡视线的紫檀大屏风被怒不可遏的司徒老爷一脚踹翻在地,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颇有些震慑人心。 原本还在火热缠绵的柳氏与柳思明二人,听到这声闷响,惊震得猛地清醒过来。 其实即使没有这声闷响,他们很快也会自发清醒过来的。因为半个时辰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他二人体内极乐迷魂散的药性也几乎消散殆尽。 刚从激情中清醒过来的柳氏和柳思明尚有些搞不清楚自身的状况,二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神情都显得有些呆怔。 待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与同样一丝不挂的对方暧昧地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不由惊吓得同时大叫一声,紧缠在一起的赤(禁词)裸躯体迅速分了开。 “姑妈,你怎么……”柳思明一脸惊诧而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柳氏,完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与他翻云覆雨的小美人儿明明是鸾歌表妹的啊,怎么此刻却变成了姑妈? 天呐!他居然与自己的嫡亲姑妈做出了那档子事儿! 姑侄乱(禁词)伦四个字顿时闪过柳思明的脑海,想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等天理不容的丑恶之事,他脸上原有的惊诧茫然表情一瞬间变成了惊恐和骇然。 柳氏木然地看了柳思明一眼,随即伸手拉过一旁的薄丝被遮挡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眼角的余光忽而发现离罗汉床两步开外似乎有几道人影。 忙偏头望过去,待见到是司徒老爷和老太太,以及烈鸾歌三人,一颗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吓得惊慌失措起来。 “老……老爷,老太太,我……我……”柳氏看了看司徒老爷,又看了看老太太,一时间羞愤与窘迫交织,唯唯诺诺了半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贱妇!你瞧瞧你干的丑事儿!”司徒老爷面如玄坛,厉声呵斥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与自己的嫡亲侄儿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丑恶之事,你还有何脸面再出去见人?!” 柳氏用薄丝被裹住自己的身体,急急忙下得床来,三两步跨到司徒老爷的面前,拉着他的手臂急急说道:“不,老爷,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你听我解释,我……” 不待她说完,司徒老爷便挥手打断了她,用力抽出被柳氏紧拉着的右臂,声冷如冰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亲眼所见的事情,还能有假么?!” “可是……可是事情真的不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啊……”柳氏惊慌的声音里染上了浓浓的哭腔,双眼瞥到一旁安静偎依在老太太怀里的烈鸾歌,原本有些晦暗无光彩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既阴狠又恶毒,似乎恨不得将她当场撕裂成碎片。 “是她,这一切都是这个小贱人设计出来的……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柳氏说着,忽而跪倒在司徒老爷的跟前,用力抱住他的大腿,“老爷,我与思明两个都是受害者啊……我们都是被司徒鸾歌那个小贱蹄子给害的……” “住口!”司徒老爷怒声喝止住柳氏,疾言厉色道,“鸾歌好歹也是你的女儿,即使隔着一层肚皮,你也不至于一口一句‘小贱人’‘小贱蹄子’地骂她!如此这般的嘴毒,哪还有一点儿嫡母正室的气度和风范?!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跟那些粗鄙无知的骂街泼妇有何区别?” 顿了顿,司徒老爷一脚甩开紧抱住自己大腿不放的柳氏,双眸中的怒火仍旧在熊熊燃烧,极力压低着声音吼道:“贱妇,你自己做出如此不堪入目的丑陋之事,还要诬赖到鸾儿身上!你说是鸾儿设计的你们,呵,她如何设计得出来?!” “鸾儿原本与老太太一起陪同客人们吃夜宴,是被你打发跟前的彩霞急匆匆叫过来的。你说你身上大不爽快,鸾儿便慌慌忙赶过来为你诊视,没料到正好撞破了你与你侄儿的奸(禁词)情。你恼羞成怒之下,居然将鸾儿推倒在地,害她磕破了额头不说,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当场厥过去。” 说到此处,司徒老爷忍不住心疼地看了眼依偎在老太太怀里的烈鸾歌。见她往日里明艳俏美的小脸此刻因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虚弱,双唇被她咬得紧紧的,一双水杏大眼里更是雾气蒙蒙,泛着颗颗晶莹的泪光,欲落不落。 她此刻的那副表情,明显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枉,却又倔强地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样一个外表坚强,实则内心脆弱的女儿,让司徒老爷看了心都要疼碎了。再想到这十多年来她在府里曾受过的冷遇和苛待,懊悔与愧疚的浪潮,不由在他的心里一波接一波地席卷而来,险些将他堙没。 因此种种,司徒老爷愈发不相信柳氏的话,认定了她是在狡辩,心底对她的厌恶不禁又加深了好几分。 “贱妇,做贼的喊捉贼,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自己丑事败露,却还要反咬鸾儿一口,简直是其心可诛!”司徒老爷眼神像是看着某种脏物一般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柳氏,眼角眉梢尽是厌恶与恶心。“话又说回来,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与你侄儿苟合通(禁词)奸已是既定的事实!你让我丢脸也就算了,可这等丑事若是传出去,我们阖府的声誉和名望也都要被你毁之殆尽!” 顿了一顿,司徒老爷又接着开口,嗓音比之前更冷更厉:“你这样的淫(禁词)贱之妇,我是容不得你了,我们司徒氏一族更容不得你!回头我就以七出之条里面的善妒,多嘴多舌,以及不敬父母这三条为由,给你一纸休书,你好自为之吧!” 闻言,柳氏顿时一脸死灰,浑身忍不住瑟瑟发颤地看着司徒老爷,双唇蠕动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她原本还想继续狡辩的,可是看老爷和老太太明显一副疼护司徒鸾歌如珠如宝的模样,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巧舌如簧,说出来的话老爷和老太太也是不会相信她一个字的。 毕竟,自己被他们捉(禁词)奸在床,抓了个正着! 而且,就算老爷和老太太给她一个狡辩的机会,她其实也根本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因为做贼心虚,底气不足。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该怪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叫老爷和老太太查出这件事情的起因,她同样不得善终。 总而言之,她这一次是百口莫辩。与自己的嫡亲侄儿做出这等荒唐的丑事来,她也确实再没脸出去见人了。 沉默了半晌,柳氏神色哀凄地看了看司徒老爷,又看了看老太太,语气带着无限伤感地说道:“老爷,老太太,这次是我糊涂,做出如此不该的事情来。我也不敢奢求你们的原谅,只希望我去后,你们能好好教养蜜儿。她年纪小,不谙世事,性子又骄纵,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司徒老爷冷哼一声,道:“蜜雪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好好管教她,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你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说罢,司徒老爷看都不看柳氏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老太太倒是一脸复杂表情地看了一眼柳氏,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柳氏此刻心里已经存了寻短见的念头,想劝解几句,但又觉得那是多余的。做出这等姑侄乱(禁词)伦的丑事来,搁谁身上,都没有脸也没有勇气再苟活下去。 “三丫头,我们走吧。你额头上还伤着呢,得赶紧请王大夫过来替你清理包扎一下。”老太太边说,边拉着烈鸾歌的手往耳房外走去。 待她二人紧跟着司徒老爷离去之后,自始至终低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吭的柳思明,这时终于抬起头来,尴尬窘迫之余,又忍不住满脸疑惑地问道:“姑妈,我记得之前与我在一起亲热的人明明是鸾歌表妹,怎么最后却变成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氏眼神有些木然呆滞地看着他,良久,才幽幽地悲叹了一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柳思明听不太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下文,反而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赶紧离开。 “好吧,姑妈,那侄儿先回去了。”柳思明说着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待收拾妥当后,又对柳氏说道,“姑妈放心,这件事侄儿会当做它从未发生过,更不会对外透露出去一个字儿的。” 话落,柳思明再不多言,出了耳房,一路趁着夜色疾步往自己的家里赶。 对于姑母如今即将被休的下场,他并没有多少同情和怜悯。满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一次煮熟的鸭子又他娘的飞走了,回头还得再寻思个计策出来,一定要将鸾歌表妹弄到手。 第151章 苏姨娘被扶正1 老太太带着烈鸾歌回了养心居,原本是要吩咐梅心速去打发府里的大管事请王大夫过来一趟,让王大夫来给自己的宝贝丫头清理伤口好生包扎一下的。 不过烈鸾歌摇头拒绝了,她说额头上的伤口并不碍事,而且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哪里还犯得着再去请别的大夫来那么麻烦? 老太太见她说得有道理,便都依着她。 烈鸾歌吩咐梅心去打了一盆清水来,自己用软帕将额头上伤口处的血迹擦洗了一番。细细看了看,额头上的伤口并不深,抹点外伤灵药,再好生休养个三五天,应该就能痊愈。 呵呵,她又不是傻子,以头撞地板的时候自然知道掌握好力度和分寸。 老太太这儿的外伤药膏虽多,不过药效却远没有她自己配制出来的那些药膏好。 烈鸾歌拿着老太太命兰心翻找出来的据说是整个京都城治疗外伤效果最好的药膏,随便涂抹了一下伤口,而后仔细打理了一下自己额前厚厚的刘海。 对着梅心拿来的小铜镜照了照,很好,伤口刚刚好能被刘海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待会儿回去后,不用担心被姨娘和哥哥看到而心疼了。 处理完伤口的问题,烈鸾歌见夜色已经有些深了,遂起身向老太太福身告辞。 老太太原想与她一起去梨香苑看看苏姨娘和司徒脱尘的,只是一来见天色太晚,二来被柳氏做出的那样一桩大丑事而闹得有些精力不济,所以只能作罢,说是改天再去看望。 烈鸾歌谢过老太太的疼爱关切之意,而后由梅心一路送她出了养心居。 回到梨香苑,料想着姨娘这会子怕是还没有就寝,遂直接去了苏姨娘的房里。 果然如她所想,苏姨娘靠坐在一张酸枝木的玫瑰圈椅上,双手捧着一杯犹冒着热气的人参茶,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等着宝贝女儿回来。 有亲人等着、牵念着的感觉真好! 前世她除了一帮尔虞我诈、各怀鬼胎的黑道兄弟以外,一个真心关爱她的亲人都没有,所以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晚归时犹有人等候着、牵挂着的温馨温暖感觉。 烈鸾歌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底那股酸酸甜甜的温暖感觉,而后朝圈椅上静坐着的苏姨娘走了过去,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姨娘。” “鸾儿回来啦,怎的这么晚?”苏姨娘急忙放下手中的人参茶,一把将宝贝女儿给拉到身前的绣墩上坐了下来。“是不是太太又为难你了?不然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着,苏姨娘上上下下将烈鸾歌细细打量了一番,没瞧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暗自安下心来。 烈鸾歌摇头笑了笑,娇声道:“姨娘,你每次都这样,总是这么不放心女儿,真的没必要啦。女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了,姨娘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再说了,太太在你们眼里是强悍可怕的吃人老虎,可在女儿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女儿才不怕她呢。” “你呀。”苏姨娘满脸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柔声说道,“鸾儿,姨娘知道你如今聪明能干,不再像以前那般可以任人欺负。可是树大招风,如今你深得老太太喜爱和疼护,背地里只怕招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红和嫉妒。尤其是太太,她一向最是容不得我们娘仨,而且又心狠手辣,害人的诡计层出不穷。今儿夜宴吃得好好的,她猛地把你给叫了过去,又这么晚了才回来,你说姨娘能不担心么?” 闻言,烈鸾歌眉眼盈盈,柔柔一笑道:“好啦姨娘,你不用再担心了,女儿这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么?” 顿了片刻,又问道:“姨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奶娘和碧颜她们两个怎的不在姨娘跟前伺候着?” 苏姨娘摇了摇头,道:“今儿青莲和碧颜两个协助鸾儿操办老太太的寿宴,累了一天,所以姨娘强行命她们先下去休息了,暂时不用她二人伺候。” “哦,原来是这样子。不过今儿也确实劳累到奶娘和碧颜了,是该让她们早点休息。” 沉默了半晌,烈鸾歌忽而正了正神色,一脸肃然道:“姨娘,我跟你说个事,你最好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见宝贝女儿忽而摆出一副郑重无比的表情来,苏姨娘不由愣了下,随即问道:“鸾儿,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说。” 烈鸾歌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姨娘,太太今儿晚上犯了一桩天理难容的大错,又恰好被父亲大人和老太太当场抓了个正着。父亲大人雷霆大怒,这会子休书怕是已经送到了太太的手上。” “什么?老爷将太太给休了?”苏姨娘一脸震惊,双眸睁得大大地看着她。 “是的。”烈鸾歌用力点了点头,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姨娘,女儿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要告诉你,太太被休之后,女儿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让父亲大人将姨娘扶为正室。” 话音落下,苏姨娘水眸中瞬间划过一抹璀璨的亮光,眉宇间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 不过,只是片刻,她的眸光又黯了下去,语带哀伤地说道:“鸾儿,就算太太被休了,也还有大姨娘赵氏和二姨娘周氏,她们两个向来最得老爷欢心。即使要选一个姨娘扶正,只怕老爷也是从她们二人之中选一个能堪当主母重任的扶为正室,怎么样也落不到我的头上。” 静默了一会儿,苏姨娘又幽声说道:“不过依我看,大姨娘被扶正的机会最大,因为她生养的二少爷从小到大最受老爷宠爱和倚重,几乎就是被当做司徒府下一任的家主来栽培的。”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姨娘是否忘了,女儿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馨德郡主,而且半年后又即将成为定国侯府的少奶奶,单凭这两重贵不可言的身份作为背景,姨娘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被父亲大人扶为正室。” “另外,就如姨娘所说的,女儿如今深得老太太喜爱和疼护,可谓是老太太心里的宝贝疙瘩儿。只要女儿在老太太面前极力说道说道,不信老太太会不依着女儿的意思。” “而父亲大人素来又最是孝敬老太太,从来不会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如果老太太同意了扶姨娘为正室,父亲大人焉有反对的道理?” 听罢宝贝女儿的这一番话,苏姨娘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中重又燃起了满满的希望,眼角眉梢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激动开心之色来。 “鸾儿,那照你这么分析,姨娘才是那个最有可能被老爷扶为正室的人啰?”苏姨娘紧紧握着烈鸾歌的手,极力压制着心里满满的兴奋与激动之情。 “是的。”烈鸾歌神色坚定而又郑重地点了点头,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只要有女儿在,这司徒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一定会是姨娘的。” 得到她的肯定,苏姨娘忽而忍不住开心地落下泪来。怕宝贝女儿笑话自己,忙又执起帕子去擦拭。 好一会儿,苏姨娘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凝眸看着烈鸾歌,缓缓说道:“鸾儿,姨娘会如此情难自抑,并不是因为贪恋这当家主母背后所代表的权利和荣耀,姨娘只是做梦都想成为老爷的妻子罢了。说句不怕鸾儿你笑话的话,姨娘第一次见到老爷时,就倾心于他了,而且发誓非他不嫁。” “后来,姨娘虽然如了愿,却只是老爷的第五房妾室。姨娘表面看着虽然很开心,但心里其实难过得不得了。姨娘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女子,是不想与自己深爱的男子结为夫妻的。” “鸾儿可知道,以前姨娘每次去落梅苑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太太都会故意将她与老爷一起挽的那个同心发结挂在腰间炫耀。姨娘每回看着那个同心发结,羡慕得心都要疼碎了。” 闻言,烈鸾歌忍不住一阵心酸。用力搂着苏姨娘的胳膊,满脸心疼地安慰道:“姨娘,你不用再羡慕太太了,你很快就会成为父亲大人的正室了。到时候,你就有资格剪下自己以及父亲大人的一缕头发,挽在一起结成一个同心结了。” “是啊,姨娘终于不用再羡慕太太了。”苏姨娘温柔地摸着宝贝女儿的发顶,眉宇间流露出浓浓的渴望和期待来。“结发为夫妻,白首两不离。”她终于要成为老爷的妻子了。 暗自憧憬了一下那美好一天的到来,苏姨娘回过神来,猛地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问道:“鸾儿,你先前是不是说过半年后你将会成为定国侯府的少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有些后知后觉的温柔姨娘,烈鸾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如实说道:“姨娘,女儿上次去求小侯爷救哥哥出刑部大牢,是以答应嫁与他为妻作为前提条件的。另外,小侯爷还说了,最迟今年年后就会亲自来我们司徒府下聘迎娶。所以,还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女儿就要嫁去定国侯府了。” “什么?这么快?!”苏姨娘惊震之余,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那是心疼不舍的眼泪。“鸾儿,年后你也才满十四岁,尚未及笄。这么早就嫁人,让姨娘如何舍得呀。再说了,定国侯府那么大一个家族,里面的水还不知道有多深,鸾儿一介弱女子孤身入侯府,光是想想,姨娘都觉得那日子艰险难熬。” “姨娘,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烈鸾歌拿过苏姨娘手中的绢帕,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故作语气轻松,柔声安慰道,“纵然侯门深似海,可也不至于是龙潭虎穴吧?再说了,女儿如今又不是能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哪能轻易就被人给欺压了去?而且,不是还有小侯爷在么?他那么喜欢女儿,待女儿嫁过去之后,他就是女儿的夫君,真有个什么事,小侯爷岂能不奋力护着女儿?” “鸾儿说的虽然在理,可是……”苏姨娘仍旧有些忧虑,总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入定国府后日子会不好过。 说实在的,对于小侯爷这个未来女婿,她是相当满意的。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像小侯爷这般优秀完美的一个人会看上自己的女儿。 如今小侯爷即将娶鸾儿为妻,她又忍不住担忧。眼下虽说鸾儿已是皇上亲封的馨德郡主,身份高贵,足以与小侯爷匹配。 可司徒府乃是世代为商的商贾之家,与九代世袭一等侯爵之位的定国侯府比起来,这门地之间的悬殊相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所以,苏姨娘担心,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之后,会因为家世背景而被侯府的人瞧不起,继而受到他们的欺负和打压。 “鸾儿,姨娘舍不得你嫁人,更放心不下你嫁入深似海的侯门望族啊……”满脸怜爱地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颊,苏姨娘万般不舍地将她搂入了怀中。 “姨娘,你别这么担心嘛,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女儿绝对不会有事的啦。”烈鸾歌伸手轻拍着苏姨娘的后背,极力地做着保证。 一直宽慰了许久,苏姨娘才缓下忧虑的情绪,勉强接受了宝贝女儿半年后将要嫁入定国侯府这一事实。 烈鸾歌从苏姨娘怀里退出来,看了眼窗外浓浓的夜色,轻柔着嗓音说道:“好了姨娘,现在都快三更天(晚上十一点)了,熬夜对身体可不好,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恩。”苏姨娘点了点头,起身将宝贝女儿送到房门口。“鸾儿也要早点休息,今儿为老太太的寿宴忙了一整天,想必也累坏了。” “是有些累了。”烈鸾歌眉眼弯弯,扬唇笑道,“姨娘,那女儿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刚欲转身,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郑重叮嘱道:“对了姨娘,哥哥还不知道我半年后将要嫁给小侯爷,希望姨娘能暂时为我保密,不要在哥哥面前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苏姨娘有些不解。 烈鸾歌想了想,说道:“姨娘,你刚才不是还因为一入侯门深似海而那般担忧女儿嫁入定国侯府么?哥哥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也会像姨娘一样忧虑的,所以还是暂时瞒着他的好。” 闻言,苏姨娘点头认同:“鸾儿说的是,你哥哥身体弱,委实不宜多操心。只是,这件事迟早是要公开的,我们哪能瞒得住尘儿一辈子呢。” 烈鸾歌轻叹一口气,勉强笑道:“先就这样吧,能瞒哥哥多久就瞒多久。好了姨娘,女儿先回去休息了,明儿早上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出了苏姨娘的院子,烈鸾歌却没有回房就寝,而是一路疾步行往司徒脱尘的西厢苑。 不多久,便来到了上房门口。见里面的油灯还亮着,呵呵,果然如她所想,哥哥这么晚了还没有歇下。 挑起帘子进得房内,就见司徒脱尘和衣靠坐在床头,手里握着一卷书,正认认真真地低头翻阅着。 见他看得专心,烈鸾歌有些不忍打断。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还没想好要不要叫一声“哥哥”时,司徒脱尘蓦地合上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朝她温柔一笑。 “鸾儿,来了怎的也不唤我一声?” 烈鸾歌微微撅了下嘴,娇嗔道:“人家还不是因为见哥哥看书看得那么认真,所以不忍心打扰你嘛!” 顿了一下,又好奇问道:“对了哥哥,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竟看得如此带劲儿,都三更天了也不知道休息。” 司徒脱尘随手将书卷放到床里边,柔柔笑道:“没什么,我是为了等鸾儿回来,所以随便看着来打发一下时间的。” “是么?”烈鸾歌呵呵一笑,随即倾身扑过去,动作迅速地将床里边的那卷书给抢到了自己手中。 翻开来大略看了看,见里面讲的都是一些水灾旱涝以及虫病防治等方面的要略,不由蹙了蹙眉,奇怪道:“哥哥,你看这些东西作甚?” 第152章 苏姨娘被扶正2 烈鸾歌扬着手里抢过来的书卷,满脸奇怪地问道:“哥哥,你看这些东西作甚?” “呃,我是随便翻来看着玩的。”司徒脱尘有些不太自然地干咳了一声,眼帘略略低垂了下来。 “随便翻来看着玩儿?”烈鸾歌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怎么相信地说道,“哥哥,这种书可没什么好玩儿的。而且,哥哥向来喜欢佛经,真要看着玩儿或是打发时间什么的,定也是抱着一卷佛经来看。” 顿了片刻,又紧紧盯着司徒脱尘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起来,你最近这几天好像休息得都比较晚。而每次我问你的时候,你又都说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所以晚上才睡不着。真的是这样子么?” 被烈鸾歌这般不错眼地盯视着,司徒脱尘有些心虚。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每次一说假话的时候,眼神就会变得有些飘忽,而且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见他这副不怎么淡定从容的模样,烈鸾歌愈发肯定了自己近日来心里的猜测。 “哥哥,你不疼我了,有什么事情居然都不告诉我。” 语气不怎么开心地说罢,随手将书卷扔到了床里边。而后转过身,背对着司徒脱尘,做出一副不打算再理他的架势来。 见状,司徒脱尘立刻就有些急了,忙伸手去拽了下烈鸾歌的袖摆:“鸾儿,你不要生我的气不理我好不好?” “哼!”烈鸾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而后一把将自己的衣袖给扯了回来。 司徒脱尘愈发急了起来,一双秀美的远山眉不由地紧紧蹙在了一起。迟疑了好一会儿,不得不妥协道:“好吧鸾儿,我告诉你便是。” 闻言,烈鸾歌顿时转过身来,颇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哥哥,原来你还真的有事情瞒着我啊!” 樱桃小嘴撅了撅,随即侧身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说吧,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司徒脱尘轻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忍不住流泻出丝丝忧愁与苦恼来:“鸾儿,你日日呆在深宅内院里,所以不清楚外面的时事。你可知道,眼下我们北辰国南方在闹水灾,而北方又蝗虫肆虐。现在,南北两方受灾的地区,都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在过着朝不保夕,苦不堪言的日子。” 听罢他的话,烈鸾歌顿时明了:“所以哥哥才会看刚才那本有关于水灾旱涝以及蝗虫防治要略的书卷,哥哥是想查阅一番,然后寻思出相应的有效的治理方法对不对?” “恩。”司徒脱尘点了点头,幽声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北辰国的子民,眼下国家正处于多灾多难的时期,我怎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灾区的那些黎民百姓受苦受难。” “哥哥,你可真伟大,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是如此的忧国忧民呢。”烈鸾歌扬眉看着他,水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钦佩之色。 只是钦佩归钦佩,心里的不满她还是要说出来:“哥哥,你心系黎民百姓我并不反对。可是你也得量力而行啊,要知道你的身体可不像寻常人一般康健,是不可以劳心费力做些消耗脑子的事情的。” 说到此处,烈鸾歌凝眸细细看了看司徒脱尘的气色,微蹙黛眉道:“你看看,连续几个晚上熬夜不早点休息,气色都不若前几天那般红润有生机了,而且印堂处还隐现憔悴之色,这显然是气血两虚的前兆。再这么下去,哥哥怕是又会因为心力交瘁而缠绵病榻,卧床不起了。” “呵呵,哪有鸾儿说得这么严重。”司徒脱尘轻轻拉起她的小手握于自己手心,怕她生气,忙讨好地笑着说道,“有鸾儿这么一个妙手可回春的女神医在,我哪里还会再次缠绵病榻,卧床不起呢。” “就算我的医术再好,那也得你这个病人好生配合才是吧?你如今最需要的是静养,不费心,不劳神,安安静静地休养,知道吗?”说罢,烈鸾歌哼哼两声,随即又神色极为严肃且郑重地叮嘱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哥哥,这一次我就不与你较真儿了。不过,往后再不许你这样熬夜晚睡,又费尽心力地思虑着那些国家大事,明白么?”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司徒脱尘对着她温柔浅笑。只是他嘴上虽然极力保证,心里却知道自己必会言而无信。 如今他已是北辰国的右丞相,在其位谋其职,圣上十万火急让密探送来了相关的奏折,他又怎能不为朝廷效力,不为圣上分忧解难呢? 得到司徒脱尘的保证,烈鸾歌这才换上一副笑脸来。 默了片刻,又问道:“哥哥,你操劳了这么几天,那你可有寻思出有效的法子来彻底治理水患和蝗虫灾害?” 司徒脱尘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办法是找到了一些,可都是治标不治本。就算今年防治住了,明年,后年,大后年依旧会水灾泛滥,蝗虫横行。若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黎民百姓忍受灾害之苦。” “哥哥说的也是,无论什么病症都要标本兼治才好。”烈鸾歌想了想,一脸认真道,“哥哥,你先给我具体说一下南方的水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没准儿我还能给出一些有用的意见呢。俗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两人技长嘛。” 闻言,司徒脱尘眸光灿亮地深望着她,良久才柔柔说道:“鸾儿聪颖灵慧,智计无双,或许我早就该找你来询问一下意见了。” 烈鸾歌呵呵一笑,毫不谦虚道:“哥哥知道就好。” “真是个不懂谦虚的小丫头。”司徒脱尘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直挺可爱的小鼻尖,眼角眉梢满溢宠溺之色。 少顷,他正了正脸色说道:“鸾儿,漓江乃是我们北辰国最大的一条水脉,它贯通全国,为百姓造福。然而,它虽灌溉了万亩良田,但是年年的洪涝灾害却也让百姓苦不堪言。每年从仲春开始,漓江之水便日日见涨,到了春末,便泛滥成灾。当今圣上每年都要拨出大笔的银子治理漓江水患,但总是治标不治本,下一年依旧水患不断。” “而这其中,受灾害最大的乃是我国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锦州。锦州物阜民丰,亦是我们北辰国最主要的矿源城市,它的地位仅次于炽焰国的都城以及第二大城市桐陵。所以,锦州无论如何都不能弃,圣上每年都将锦州列为第一治理城镇。” 说到此处,司徒脱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小会儿,他自枕头下拿出一张地版图来,正是锦州的地理全图。 抬头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说道:“山为水源,要得知水,须先知山。锦州之水患,其根源在于山。鸾儿看看这锦州地势:它四面群山环绕,中央盆地凹陷,地势北高南低。锦州以北有岐山,江水支流尽出其中,而以漓江为最大。锦州以南有江水穿行,山峦夹峙东去,自不易为患。锦州水患,尽在穿行南潇平原之漓江也。” 顿了顿,司徒脱尘又接着说道:“鸾儿下再看,这漓江自北出山,两岸山高谷深,水流湍急,自无泛滥之灾。漓江南下入南潇一马平川,水势浩浩铺开,骤遇麓鼎山阻挡不能西流,便汪洋回灌夺路南下;其夹带泥沙年年淤积,河床便年年抬高而成悬壶之势;虽有千里沃野,然年年淹灌,空有苍茫绿海,却无庶民生计可言。” “而麓鼎山以西之平川,因不得漓江,却又是大旱频频,土地龟裂,更是贫瘠之地。漓江过南潇平原而不能得水利,此南潇所以贫困也。麓鼎山阻隔水道,一山而致南潇水旱两灾,此等水患,天下独一无二,治理起来其难度委实不小。” “哥哥对于水患独到的分析和见解,实在是让我受益匪浅。”凝眸将那张地板图细细研究了一回,烈鸾歌含笑问道,“那哥哥可曾知道,这治理锦州水患最大的难点在何处?” 司徒脱尘微拧秀眉,摇了摇头:“我苦思了这几日,暂时还没理出什么头绪来。鸾儿是不是有什么高见?” “嘻嘻,高见可不敢当。”烈鸾歌伸手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而后正色说道,“依版图上来看,这麓鼎山阻漓江而成水患,所以必须劈开麓鼎山,将漓江分流东西,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锦州之水患,灌溉千顷良田。” 听她说完,一向风轻云淡,宠辱不惊的司徒脱尘,也忍不住露出满脸的惊讶震撼之色来。 劈麓鼎山? 这个工程可不容易完成,怕是非万人之力耗十年之工而不成! 不过,司徒脱尘虽然惊讶,但同时亦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方法的确能治本。忧的是,这个劈山的工程要等到何年何月方能完成? “鸾儿,你可知那麓鼎山高达千仞,而且山势险要,要说劈开这座山,此工程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只是靠民夫一刀一斧的凿,何日才能劈开麓鼎山?” “非也。”烈鸾歌摇了摇头,随即眉眼弯弯道,“哥哥,若是靠民夫一刀一斧的凿,自然劳民伤财。可如果命民夫先用火将岩石烧至灼热,而后再泼以冷水,如此三番,岩石便能自然裂缝,民夫凿起来也事半功倍,半年之内必能劈开麓鼎山。” 闻言,司徒脱尘欣悦之情溢于言表,清灵如月的眸子霍霍明亮:“鸾儿此法果然妙绝,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 烈鸾歌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柔道:“好了哥哥,这水患一事算是解决了,你再来给我细细说一下北方的蝗虫之灾罢。” “好的。”司徒脱尘伸手将她鬓角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顺到耳后,顿了顿,方说道,“我们北辰国北方地势广,而且多为平原,所以大面积地种植着水稻等农作物,因此也给蝗虫提供了大量的食物之源。” “不过,往年都要到秋末,收割季节才闹灾。今年恐是因为前段时间干旱了整整一个月,所以蝗灾提前了。听说圣上已经遣了专员前往受灾地区赈灾救济,随行物资粮食一并供给。可是灾害不能根除,大片的庄稼被蝗虫破坏,百姓一直到冬天都不能自保。所需之大,难以估计。” “这蝗灾年年都在闹,也年年都在防治,可总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光是蝗虫灾害这一项,每年就要耗费国库里三分之一的粮饷,委实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听完司徒脱尘的一番隐含忧虑的话,烈鸾歌微微蹙了下眉头,说道:“治蝗不可急躁,蝗虫孵卵极为迅速,往往这头才治理干净,那头就又新生出大批大批的幼虫来。” “鸾儿说的不错,治蝗最大的困难就在于此。”司徒脱尘不着痕迹地按压了一下有些犯疼的太阳穴,而后征询着烈鸾歌的意见,“鸾儿可有想到什么标本兼治的好法子没有?” 烈鸾歌在脑中细细回想了一遍二十一世纪是如何治理蝗虫灾害的,少顷,但听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依我看,这治理蝗虫大致可以分为五步:第一步:兴修水利,旱涝无灾。(干旱利于蝗虫的生长繁殖。) ”第二步:大面积除荒,改变蝗虫的栖息环境。(杂草丛生是蝗虫的乐园。)“ ”第三步:植树造林,减少蝗虫产卵的场所。“在蝗虫发生基地大搞植树造林,使其密集成荫,绿化堤岸、道路,改变蝗区的小气候,减少飞蝗产卵繁殖的适生场所。这样既绿化了环境,又减少了蝗虫发生数量。同时,植树造林还有利于鸟类的栖息,提高蝗虫天敌存量和控制蝗虫种群。” “第四步:农业结构调整,提高复种指数,避免和减少撂荒现象。因地制宜,合理规化农、林、渔等产业。在滩地种植芦苇、黄花菜、中药材等经济作物,在蝗虫重灾区种莲藕、养鱼等。充分利用蝗区自然条件,大面积种植大豆、牧草、西瓜、油菜等飞蝗厌食作物,并对农作物实行轮作、间作、套作,减少蝗虫食料,抑制蝗虫的发生。” “第五步:提高蝗区植物多样性和覆盖度。(蝗区植物的多样性会延长蝗虫寻找食物的时间,植物的高覆盖度可减少蝗虫产卵的场所,这些措施都会有效地减少蝗虫的发生。同时,提高植被覆盖度和植物多样性还能提高一些蝗虫天敌的数量。)” 说完这些,烈鸾歌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除了以上五步,还要投掷蝗虫的天敌,如鸡、鸭等食虫的动物,这些得由国库出资发放。另外,能吃掉蝗虫幼虫的也可以,比如蛇、蛙、蜘蛛、蚂蚁等,这些同样也都是蝗虫的天敌。当然了,还得告诫灾区的百姓,如果想要好好治理蝗灾,就不能一时贪享肉食的美味,将发放的鸡鸭给吃了。” 烈鸾歌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司徒脱尘不禁眸光璀璨,琉璃盈彩,眼角眉梢流泻出满满的惊奇与赞叹来。 许久,司徒脱尘才敛了敛有些飘忽的深思,感叹一般地说道:“鸾儿,外面的人都说司徒府的三小姐是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此刻倒是叫我彻底领会,也彻底见识到了。” “呵呵,哥哥过奖了。”烈鸾歌盈盈一笑,眉眼弯成了一对月牙儿,煞是娇俏可爱。 沉吟了片刻,又开心道:“哥哥,今儿老太太的寿宴举办得特别成功,尤其是我们送给老太太的那份寿礼最讨老太太的喜爱和欢欣。席间,老太太不仅夸赞了我和姨娘,还特意赏了一对玉如意给姨娘呢,可把姨娘给高兴坏了。对了哥哥,老太太原本是要随我一起来看望你的,只因天色太晚,这才作罢,说是改日定要亲自过来一趟我们梨香苑呢。” “是么。”司徒脱尘脸上并未流露出多少喜色,语气淡淡地说道,“老太太来不来看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亲自来梨香苑,姨娘会很开心的,这就足够了。” “哥哥说的是,就是因为姨娘会开心,所以我才跟着一起开心嘛。”烈鸾歌欣悦之情溢于言表,眼下姨娘以及他们兄妹二人都受到了老太太的重视,这可是个极好的现象。 越是如此,姨娘被扶为正室的机会就越大,她们梨香苑的前景可谓是光明一片,想想就叫人兴奋。 暗自乐呵了一回,烈鸾歌又撒娇似的搂着司徒脱尘的胳膊腻歪了片刻。而后站起身来,语带不舍地说道:“好了哥哥,都快四更天了,真的很晚了,你该好好休息了。” “恩,我知道。”司徒脱尘用力点了下头,眼角眉梢荡漾着层层温柔,以及叫人不易察觉的款款深情。“鸾儿也要好生休息,不许在忙些有的没的,记住了么?” “记住了,我的哥哥殿下!”烈鸾歌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盯着司徒脱尘那两片莹润娇嫩得仿似樱花一般的唇瓣看了好一会儿。 蓦地鼓起满腹勇气,倾身低下头,动作迅速地在他的双唇上用力亲吻了一口。 司徒脱尘一瞬间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俏脸上“唰”地一下升腾起两抹动人红晕的烈鸾歌,半天都没有反应。只是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双唇,似在回味着刚才那个令他意想不到,更叫他心跳急剧加速的吻。 烈鸾歌吻过之后双颊滚烫得厉害,也不敢去看司徒脱尘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急急慌慌地说了一句:“哥哥,我先回去睡觉啦!” 话音都未落下,便一手捂着狂跳不已的胸口,一手摸着自己的右脸颊,飞一般地奔了出去。 她刚才真的好大胆,也好冲动,可她真的是因为情不自禁。 每次看到哥哥那张清贵无瑕,出尘如仙的绝美容颜,她都会忍不住目眩神迷一会儿。而每次看到哥哥那两片带着淡淡粉色,娇嫩得仿佛还盈着清晨露珠的唇瓣,她又忍不住想去好好品尝一番。 而她刚才真的忍不住那么做了,那温软棉柔的触感,以及清甜馨香的味道,一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哥哥,就算你会生气,我也不后悔刚才的那一吻! 烈鸾歌暗自在心里说了一句,脚下的步伐更快了。明儿一早府上还有大事发生呢,她得赶紧回房去好好睡一觉,虽然知道今夜必定会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 翌日,睡眠严重不足的烈鸾歌,顶着两个熊猫眼,仍旧早早就爬了起来。 仔细梳洗了一番,而后将额头上的伤口涂了药并遮掩好,这才起身准备去厨房准备姨娘,哥哥,以及自己的早膳。 昨晚老太太跟她说了,在她额头上的伤口完好之前,不用去养心居请早安,让她好生养伤要紧。 前脚才刚踏出房门,就见到玲珑飞也似的朝她小跑了过来,一张俏丽的小脸上半是震惊,半是兴奋。 玲珑一个急刹车停在自家小姐面前,连气都来不及喘一下,便急急忙忙说道:“小姐,府里出大事了!太太今儿一大早暴病身亡了!” 闻言,烈鸾歌面上仍旧平静如初,似乎对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一点都不感到吃惊。 看了玲珑一眼,她淡淡问道:“是你刚刚替我去养心居给老太太送养身粥膳,然后从老太太那里得到的这个消息么?” “恩。”玲珑用力点了下头,道,“奴婢才刚到老太太屋里没一会儿,太太跟前的彩凤就一脸惊慌地跑来通报,说是太太体内的虫蚁之毒忽而发作不止,太太一时经受不住那份噬骨钻心般的痛苦,竟就那么去了。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忙由梅心和兰心两位姐姐搀着去了落梅苑,还吩咐奴婢赶紧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姐。” 听完玲珑的话,烈鸾歌早膳也没时间准备了,边往外走边说道:“玲珑,膳房里有备好的食材,你让素妍和碧颜她们两个给姨娘哥哥做早膳。我先去落梅苑,你随后再跟过来。” “是,小姐。”玲珑应了一声,急忙领命而去。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柳氏,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只怕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你!” 烈鸾歌冷冷一笑,而后疾步赶往落梅苑。 第153章 苏姨娘被扶正3 烈鸾歌赶到落梅苑的时候,各房各院的姨娘主子、少爷小姐、以及大少奶奶等都已得了消息赶了来。 再加上丫鬟婆子、大小管事、小厮等一大堆的仆婢,整个落梅苑里可谓是乌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烈鸾歌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下人无一不对她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 与此同时,众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不太敢相信一向强势阴狠又心胸狭窄的主母太太,突然间一下子就这么说死就死了。 不过,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太太因毒发作而暴毙的消息乃是从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之一彩凤嘴里说出来的,焉能有假? 而且,太太房里此刻哭声一片,尤其是四小姐哭得最是凄惨伤心,这不是死了娘是什么? 可就算四小姐哭得再伤心,也没有几个人会同情可怜她。怪只怪太太和她这个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平日里太过尖酸刻薄,太不得人心。 如今太太死了,绝大多数的人暗地里都是开心的,只怕还巴不得太太早死呢。 烈鸾歌将一众奴才们脸上或冷淡漠然,或事不关己,或幸灾乐祸,或如释重负,等等不尽相同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暗自冷笑在心里。 柳氏,你果然不得人心,死了倒是皆大欢喜呢! 少顷,有小丫头子毕恭毕敬地上前来打起门帘子,烈鸾歌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哀伤不已的神情,而后脚步略带些踉跄地走了进去。 房内,同样是乌压压的一大堆人,只不过除了老太太和司徒老爷以外,其他的人都是跪着的。 放眼看去,大姨娘赵氏,二姨娘周氏,三姨娘姚氏,小正太司徒皓宇,大少奶奶风紫晴,以及司徒香雪三朵姐妹花早已哭成了一团。 当然了,风紫晴和司徒蜜雪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摧肝断肠的悲恸与伤心肯定是发自肺腑的,而其他几人的痛哭流涕到底有几分是出自真心,那就有待考证了。 大少爷司徒皓轩仍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过细细看去,还是能在他的眼眸深处发现那丝丝缕缕被他极力压制着的心痛和难过。 也对,不管司徒皓轩平日里有多恨柳氏,可柳氏毕竟还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如今自己的生母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他岂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与痛? 至于二少爷司徒皓梵以及四少爷司徒皓杰,他二人面上不喜不忧,波澜不兴,除了眉宇间有些严肃外,倒是看不出什么真实情绪。 房内众人看到烈鸾歌到来,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恢复原状,痛哭的痛哭,冷漠的冷漠,严肃的严肃。 烈鸾歌暗自酝酿了一下情绪,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晃到柳氏的床前。 看着床上已经被白布遮盖起来的柳氏,双腿一软,跪趴在床沿上,哽咽地唤了一声“太太”之后,便伤心不已地啜泣了起来,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那副悲恸忧伤的凄绝神情,以及那哽中带咽的低哑哭声,实在是拿捏得惟妙惟肖,哭得比柳氏的嫡亲女儿司徒蜜雪还要真切,叫一旁的人看了听了无不动容。 见宝贝孙女儿哭得如此伤心难过,老太太执起帕子掖了掖眼角流出的泪水,而后伸手轻抚着烈鸾歌的发顶,柔声劝解道:“三丫头,别太难过了,仔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闻言,烈鸾歌抖着肩膀抽噎了两声,抬头看着老太太,犹带哭音地说道:“孙女儿谢老太太关心……老太太也要节哀顺变才是,您老人家的身子要紧……” “好,好,乖丫头。”老太太勉强笑了笑,另换了个干净的帕子帮宝贝孙女儿擦拭着小脸上颗颗晶莹如珠的眼泪儿。 待房内诸人俱都或真心或假意地大哭了一回之后,一直阴沉着一张脸未说过一个字的司徒老爷终于开了口,却只说了一句“太太的丧礼要隆重举办”,便命令大家散了,各回各的院子里去。 很快地,三位姨娘,小正太司徒皓宇,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两姐妹,以及四少爷司徒皓杰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而司徒皓轩,司徒皓梵,司徒蜜雪三人则听令,跟着司徒老爷去了他的书房。 没一会儿的工夫,房间里便只剩下烈鸾歌和老太太,以及梅心,兰心,彩凤三个大丫头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三个大丫头会意,忙福身一并退了下去,守候在房门外。 “三丫头,别跪着了,快起来吧。”老太太满脸心疼地扶起烈鸾歌,又拉着她的手走到外间东面靠墙摆着的一张软榻上坐下。 静默了片刻,烈鸾歌抬首望着老太太,柔声问道:“老太太将梅心姐姐她们几个都支开了,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孙女儿说?” 老太太不答反问了一句:“丫头,你可知太太是怎么死的?” 烈鸾歌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哀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已经听玲珑说了,太太是因为体内的虫蚁之毒忽而发作不止,一时经受不住那份噬骨钻心般的痛苦,才骤然间离去的。” 老太太蹙了蹙眉头,随即叹声道:“丫头啊,太太是服毒自尽的。她昨儿做出那般天理不容的丑事来,又被老爷给休了,哪还有脸面和勇气再苟活下去?我知太太心里必定存了自寻短剑的想法,所以就让彩霞随时注意着太太的一举一动。” “今晨卯正二刻,太太服下了掺有鹤顶红的的茶水。彩凤发现太太断了气后,便速速赶来养心居回禀了我。至于那套因虫毒发作而暴毙的说辞,是我昨儿就嘱咐了彩凤这么说的。” “毕竟太太的真实死因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否则我们阖府的声誉和名望就要毁于一旦了。也正是因为要掩盖事实,所以老爷才说太太的丧礼要隆重举办。不然的话,外界怕是要有所怀疑了。” 听老太太说柳氏是因为服毒而死的,烈鸾歌佯作一脸震惊。 好一会儿,又点了点头,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不管父亲大人有多气怒,又有多不乐意,太太的丧礼都要大办。” 怎么说,柳氏都是正房嫡母,以司徒府如今的财势,若是将柳氏的丧礼办得太过寒碜简单,那么她的真正死因肯定会引起外人的揣测和争议。 且不论别的人会怎么想,柳氏的娘家父亲和大哥,必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强烈表达他们的不满的。 迟疑了半晌,烈鸾歌状似不经意地打起擦边球来:“老太太,这太太如今就这么去了,而孙女儿年后也要嫁入定国侯府,到时候我们府上的内宅之事该交给谁来操持打理呢?” 话落,还装出一副对前景充满忧虑和苦恼的模样来。 老太太闻言,凝眸深深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绝顶的宝贝孙女儿,眉宇间带着些许了然的笑意。 沉默了许久,老太太才开口说道:“鸾丫头,太太既然没了。你父亲大人若是不想娶续弦的话,就只能从现有的四个姨娘里面选一个扶为正室。不过,老爷素来就不是个贪恋女色的人,如今也已四十有二,只怕也没了那份娶续弦的心思。所以,老爷必定会从四房姨娘之中选一个扶正。” 说到此处,老太太顿了住。 而烈鸾歌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强作镇定淡然,静待着老太太的后话。 老太太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笑了笑,而后轻拍着她的手背,软语说道:“丫头,自你打家庙里回来的这两个多月以来,你的一言一行和为人处事,我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我们家鸾丫头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能有你这么一个顶顶好的宝贝疙瘩做孙女儿,委实是我老婆子的福气。” “而且,先不论三丫头你有多么拔尖有多么好,仅凭你如今御封的馨德郡主以及侯府未来少奶奶这两重尊贵的身份,任何人便不能轻易将你给小瞧了去。” “所以,照我的意思,应该将苏姨娘扶为正室。” 闻言,烈鸾歌喜不自胜,赶忙弯着眉眼,含笑说了一句:“孙女儿谢过老太太对我姨娘的抬举和厚爱。” 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老太太,那父亲大人的意思呢?父亲大人可有同意将我姨娘扶为正室?” 老太太宠爱地摸了下烈鸾歌粉嫩嫩的脸颊,笑着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你父亲大人的意思。话又说回来,即使我对扶正一事不发表任何意见,老爷也会主动选你姨娘扶正的。” “一来,老爷想弥补一下这么些年来对你们娘仨的亏欠。二来,苏姨娘被扶为正室之后,三丫头就从庶女变成了嫡女,那么侯夫人的这最后一重心理障碍也没了。待年后三丫头嫁入定国侯府,侯夫人应该不会再动不动就拿你庶女的身份来挑刺说事非了。” “老太太,父亲大人对孙女儿可真好。”烈鸾歌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想着司徒老爷近段日子以来对她们娘仨各方面的细心照拂和诚心弥补,对他这么多年来的忽视和不闻不问而产生的愤恨不满不由消解了些许。 其实,她就算再愤恨再不满也没用。苏姨娘有多爱司徒老爷她是看在眼里的,且不论他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只凭他是姨娘爱入骨髓的男人这一点,她就不能将他怎么样。 非但如此,她还得想尽一切办法地帮着姨娘争宠,将父亲大人的心全部都给拉到姨娘身上来。 老太太拉着烈鸾歌的小手,语重心长道:“你父亲大人是个极重孝道的好儿子,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宽慰和骄傲。丫头啊,纵使老爷这十多年来忽视冷落了你和你姨娘,还有你哥哥,也希望你们不要记恨老爷。相信丫头你也能看得出来,你父亲大人如今的那份懊悔与愧疚之心,还望你们娘仨能给老爷一个好好弥补你们的机会。” 烈鸾歌微怔了下,而后眉眼含笑道:“老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孙女儿怎么会记恨父亲大人呢。而且,如今有老太太的宠爱和疼护,孙女儿和姨娘还有哥哥都过得很好,也很满足,不需要父亲大人再来弥补我们什么。孙女儿只愿它日嫁了人之后,父亲大人能好好照顾姨娘和哥哥,这样孙女儿就能放心了。”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不由笑道:“果然是个孝顺姨娘友爱哥哥的好丫头。你尽管放心好了,就算你父亲照顾不到,也还有我老婆子帮衬着。我知你姨娘素来柔弱,保管不会任她被旁人欺压了去。话又说回来,往后你姨娘就是正房太太,谁还敢将一个当家主母给轻易欺压了去?” 顿了一顿,老太太又接着说道:“对了,这说到当家理事,眼下我倒是有意想考验一下你姨娘的主事能力。”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烈鸾歌有些不太理解。 老太太呵呵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太太的丧礼就交由你姨娘来办。正房太太殁了,按照我们北辰国的丧礼制度,前前后后一共要举行半个月。这半个月内,有关丧礼的一应琐事,全都要由你姨娘来操持打理。” “做得好了,你姨娘被扶正也会更加名正言顺。若是做得不好,你姨娘虽然一样会被扶为正室,但鸾丫头它日出嫁之后,这份当家之权恐怕就不能全部交到你姨娘的手上了,至少也要另选一个人从旁协助。” 说罢,老太太定眼看着面前静静聆听的宝贝孙女儿,问道:“鸾丫头可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 第154章 苏姨娘初显当家之能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烈鸾歌心情大好。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花费一番口舌和心思,才能说动老太太和父亲大人将姨娘扶正。 没想到她都什么都还没有做,老太太就告诉她,姨娘十拿九稳地会被父亲大人扶为正室,这可真是一件值得人兴奋的事儿。 不过,烈鸾歌高兴的同时,又颇有几分担忧。 刚刚老太太对她说的那番话,其深意是什么,她自然明白。 老太太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十五天内,柳氏的丧礼不但要由苏姨娘一个人全权操持打理,而且她这个做女儿的还不能从旁协助,说白了就是不许任何人帮忙。 所以说,这一次的丧礼,对于苏姨娘来说,确实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大考验。 它关系着他日烈鸾歌嫁人后,司徒府的当家之权,是否要尽数交到苏姨娘的手里。 烈鸾歌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嫁人之后,老太太另选出一个或者几个人来与姨娘一起来当家主事。 一来说出去不好听,别人会笑话姨娘不会持家。哪有做主母的,还需要一个或者是几个姨娘来帮着她打理内宅家务的? 二来也容易引起争斗和纠纷。自古以来,不论哪个领域,处于领导阶层的人,相互之间是不可能一直和平地相处下去的。因为有野心的人太多,想争权的人也太多。 所以,最好的避免争斗与纠纷的办法就是,大权握在自己一个人手中。 就自己一个人是领导,一人独大,其他的人都是替自己办事的,只有听命的份儿,而没有一丝决议权。如此,又岂会再存在旁人与自己争权的问题? 所以,待自己出嫁后,司徒府的这份当家大权必须尽数交到姨娘的手里,绝不能多出第二者,第三者,甚至是更多的人,来与姨娘一起掌权持家。 想归这么想,可是这一次考验的成败与否都只能靠姨娘一个人的表现了。 别说老太太已经直言申明了不让烈鸾歌帮忙,就算老太太没有这么要求,她很有可能都会留一手。 因为她也想看一看苏姨娘到底有没有这份当家主事的能力,有没有这份镇得住场子拿捏得住下人的正房嫡母的气势,以及魄力。 如果这一次的考验姨娘能圆满过关,她年后也能放心地嫁入定国侯府了。 一路喜忧掺半地回到梨香苑,烈鸾歌将老太太的意思一五一十地传达给了苏姨娘。 得知自己已经确定无误地要被扶为正室,苏姨娘开心激动之余,忍不住喜极而泣。抱着宝贝女儿又哭又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慢慢平复下剧烈波动起伏的心情。 烈鸾歌执起帕子擦净苏姨娘面上的泪水,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而后忧声说道:“姨娘,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即将成为父亲大人的正妻了,女儿真为你高兴。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应该好好想一想,太太的丧事到底要如何料理。姨娘,这一次你必须竭尽自己所能,好好完成老太太交给你的考验。不然的话,到时候当家大权就要分一部分给别人了。真到了那般处境,不用女儿多说,姨娘也该知道对你会有多么不利。” 姨娘性子柔弱又温厚,而且从未当过家,更别说是像操办丧礼这么重大的事情。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担心姨娘是否能完成老太太交代下来的这个严峻考验。 即便是她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能将柳氏的丧礼操办得滴水不漏,更何况是从未理过内宅之事的姨娘。 “鸾儿,你不用担心,姨娘有信心操办好太太的丧礼。”苏姨娘轻抚着宝贝女儿俏丽的面颊,眼角眉梢除却宠溺疼爱之色外,还闪着丝丝缕缕自信的动人光彩。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她在司徒府虽然是一个十多年来处处受欺压和冷落的小小妾室,可未出嫁之前却是家里唯一的小姐,而且还是嫡出的,从小到大被父母亲奉若掌上明珠,疼爱得不得了。 他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家底也还算殷实,让她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那是绰绰有余。 所以,从小到大母亲都是按照主母正室的标准来教养她。而母亲平日里是如何主中馈,如何操持家务,如何赏罚下人,如何立威造势,她全部都一一看在了眼里,学在了心里。 所以,她是真的很有信心完成老太太这次交给她的重大考验,更有信心做好司徒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别看她这么多年来在府里都是一副柔弱好欺的模样,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地位等同于半个奴才的小小姨娘,位卑言轻,她不得不伏低做小,不然的话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可若是她被老爷扶为正室,那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她自然会有她的威严和魄力在,不会再任人搓圆捏扁,任意欺压。 看着苏姨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烈鸾歌不由放了大半的心下来。 姨娘既然那么有信心,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应该对她充满信心、给她支持才对。 紧紧握着苏姨娘的手,烈鸾歌眉眼弯弯,笑容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和鼓励:“姨娘,尽管放手去做吧,女儿相信你。” 闻言,苏姨娘柔柔一笑,反过来紧紧握住了宝贝女儿的手。女儿如此信任她,那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好,绝对不能让女儿失望。 简单地用过早膳后,苏姨娘便依着老太太和老爷的重令,正式操办起了柳氏的丧礼。 先是小殓,为柳氏净身整容,穿上寿衣。紧接着是报丧,发帖子通知远近各处的亲戚和朋友柳氏的死亡时间、情况和葬礼安排。 忙完这些,待灵堂布置好后,收到帖子的亲友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前来奔丧吊唁了。 丧礼才办了三天,苏姨娘便发现了四处弊病:第一,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任无大小,苦乐不均。 细细寻思了一回,苏姨娘便命府里大管事的媳妇王妈妈将各处当差执事的婆子、媳妇、仆婢等都叫到梨香苑内的大庭院里来集合,同时钉造一本花名册给她。 不多时,被叫到的人无一遗漏地俱都赶了来,规规矩矩地垂手立在大庭院里等着苏姨娘训示。 苏姨娘漫不经心地喝完一杯茶,而后接过王妈妈递上来的花名册。从前到后认真翻阅了一遍,随手交给身侧立着的碧颜,让她一个一个念来。 凡念到名字的人,都须上前两步,言明自己在何处当差理事,是否是家生子,以及入府有多少年了等等。 待碧颜念完花名册,苏姨娘也将众人大致认了个脸熟。 静默了好一会儿,苏姨娘才一脸正色地说道:“各位,我既然得老太太和老爷信任来操办太太的丧礼,那就少不得要拿出管事人的作风和气势来。你们不要看我素日里个性柔弱,该严苛、该威严的时候,我也是丝毫不含糊的。若是讨了人嫌,那也没办法,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另外,我想说的是,在我执事的这段时日内,每一样都得依着我吩咐的来。若是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律依照府里定下的规矩,或惩戒,或责罚,绝不姑息。只有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才能成个体统。” 说到此处,苏姨娘抬头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面上威慑之意也加重了好几分。 觑见她那三分威严,七分犀利的眼神,院内众人只觉得脊背有些犯寒。一个个都低了头,诺诺称是。暗地里却忍不住嘀咕道:不愧是三小姐的姨娘,那训示人的语气和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真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 苏姨娘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片刻后,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地说道:“接下来,我要重新分派一下任务。先不论你们以前是在何处当差,今儿接了我的分派后,在丧礼的这段期间,你们只需做好我分派的事。” 顿了顿,她扫了众人一眼,而后逐一指派着分划起任务来:“你们二十个人分作两班,一班十个,每日在里头只管宾客来往,侍奉茶水,别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二十个人也分作两班,每日只管本家亲戚的茶饭,别的事也不用你们管。你们四十个人也分作两班,单在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供饭供茶,随起举哀,别的事也不与你们相干。” “你们四个人单在内茶房收管杯碟,茶器若少一件便叫你们四个赔偿。你们四个人只管酒饭器皿,少一件也是你们四个赔偿。你们八个人只管监收祭礼。你们八个人只管各处灯油蜡烛纸札,回头我一并支了来交与你们八个,然后按照我的定数再往各处去分派。” “你们三十个人每日轮流各处上夜,照管门户,监察火烛,打扫地方。剩下的人的按着房屋分开,某人守某处,某处所有桌椅古董起,至痰盒掸帚一草一苗,或丢或坏就和守这处的人算帐赔偿。” “王妈妈每日揽总查看,或有偷懒的,赌钱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立刻来回我。你若有徇情舞弊,经我查出来,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如今都有定规,以后哪一行乱了只和哪一行说话。” “素日伺候我的人都知道,不论大小事我是皆有一定的时辰。横竖你们上房里也有时辰钟,卯正二刻我来点卯,巳正吃早饭,凡有领牌回事的只在午初二刻。戌初烧过黄昏纸,我亲到各处查一遍回来,上夜的交明钥匙,第二日仍是卯正二刻过来。” “说不得咱们大家辛苦这几日罢事,完了该赏的自然会赏你们,各位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忙都低首敛眉,齐声回道:“听明白了,谨遵苏姨主子训示。” “明白就好。”苏姨娘微勾了下唇角,随即又吩咐按数分发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等物,一面又搬取桌围、椅搭、坐褥、毡席、痰盒、脚踏之类。 她一面分发,一面提笔登记下某人管理某处,以及某人领了某物,每一项都记录得十分清楚明了。 众人领了东西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时只拣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没个招揽。 各房中也不曾再趁乱失迷东西。便是人来客往也都安静了,不比先前一个正摆茶又去端饭,正陪举哀又顾接客。 如这些无头绪、荒乱推托、偷闲窃取等弊病,次日一概都摒除了。 第155章 苏姨娘有喜 苏姨娘见自己威重令行,心里十分满意。遂不辞劳苦,天天于卯正二刻准时到大庭院里点卯理事。 这日已是丧礼的第七日,到了大殓封棺的日子。 苏姨娘请了应佛老僧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筵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又请了道士们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禅僧们行香,放焰口,拜水忏;又有十三众尼僧,搭绣衣、红鞋,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 一应丧事中的大小礼仪,苏姨娘俱都做足,叫人挑不出丝毫不妥之处。 及至柳氏的遗体被放入红漆紫檀木棺内,盖上棺盖,钉钉封死。 苏姨娘坐在灵前,一边供茶烧纸,一边泪如雨下,情真意切地放声大哭。于是灵堂内外,不论男女,也不论主子奴才,都忙忙接声嚎哭。 一时间,哭灵的声音摇山振岳,回荡在整个司徒府上空。 直到老太太命梅心过来细细劝解了一回,苏姨娘方渐渐止住哭声。 待到王妈妈献茶漱口又净了把脸,苏姨娘这才起身,别过灵堂内诸人,由方妈妈和碧颜二人左右搀扶着回到梨香苑大庭院中。 翻开花名册按名查点,各项人数都已到齐,只有司徒老爷身边伺候了多年的长随孙瑞的媳妇孙张氏一人未到。 苏姨娘冷沉着脸,即命王妈妈速去将孙张氏传来。 不多一会儿,孙张氏便急急慌地赶了来。见苏姨娘紧蹙双眉,满脸威严,再想着精明厉害、雷厉风行的三小姐又是她的嫡嫡亲女儿,不由有些惊惶畏惧。 苏姨娘面无表情地看了孙张氏一眼,冷声道:“我说是谁误了,原来是你!我知道,你原比其他的人有体面,所以才不听我的话!” 闻言,孙张氏面色变了变,赶忙放低姿态喏喏说道:“奴婢天天都来的早,只有今儿,醒了一回觉得时辰尚早,便又歇下了。因又睡迷了,所以才来迟了一步,求苏姨主子饶过奴婢这次,奴婢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 正说着,只见府里二管事来喜的媳妇,微倾着身子在前探头。 苏姨娘且不发放孙张氏,却先问来喜家的:“来喜媳妇有何事?” 来喜家的巴不得先问自己好完了事,于是连忙上前,神态恭敬地说道:“回苏姨主子,奴婢过来领牌取线,打车轿网络。”说着,将手中的帖子递上去。 苏姨娘侧头看了下方妈妈。 方妈妈会意,忙接过帖子,大声念道:“大轿两顶,小轿四顶,车四辆,共用大小络子若干根,用珠儿线若干斤。” 苏姨娘听了,数目相合无误,便命碧颜登记,随后取了对牌掷下,来喜家的拿起对牌即刻便去了。 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浅呷了一口,苏姨娘方欲说话时,又有四个当差的小管事进来,都是要支取东西领对牌来的。 苏姨娘命方妈妈要了帖子逐一念过,听了一共是四件关于支取银钱的事。微微蹙了下眉头,指着其中两件说道:“这两件开销错了,回去算清楚了再来取对牌。” 说罢,随手将那两人的帖子扔到他们面前。那两个小管事心里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捡起地上的帖子悻悻退了下去。 苏姨娘看了眼满脸不安的孙张氏,正想发落,又见王妈妈忽而上前一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问道:“王妈妈有什么事?” 王妈妈忙取了帖子递上,一边恭声说道:“回苏姨主子,就是方才不久车轿围作成,奴婢需领取裁缝工银若干两。” 苏姨娘听了,便收了帖子,命碧颜登记。 待来喜家的交过对牌,得了买办的回押票据,比对了相符无误之后,这才掷了对牌与王妈妈,让她去领工银。 紧接着,又有个小管事递帖回禀,说是支买纸料糊裱的。 苏姨娘听了,即命碧颜收帖子登记。待王妈妈缴清了工银交回对牌,才又发与这个小管事,让他去了。 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有事回禀。苏姨娘方阴沉着一张脸,冷声发落气孙张氏来:“今儿你睡迷了,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了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放宽了,等到下一次人就难管了,不如现开发的好。” 话落,面色愈发冰冷威严了起来,但听她厉声喝命道:“来人呐,将孙瑞家的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发落完孙张氏,苏姨娘凌厉的目光陡然射向面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王妈妈,冷哼一声道:“出去说与三小姐,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众人闻言,又见苏姨娘蹙眉冷脸,知是真的恼了,遂不敢再怠慢,忙拖人的出去拖人,拿板子施罚的施罚。 孙张氏有气不敢发,有怒不敢言,被拖出去挨了二十个大板子,还要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进来叩谢。 苏姨娘道:“明日再有误的,打四十大板,后日的六十大板,有要挨打的,只管误!”顿了一顿,而后吩咐,“都散了罢!” 众人听说,方各自执事去了。 而孙张氏被打一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府内上下这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万般柔弱的苏姨娘,也跟三小姐一样,是个精明冷厉,雷厉风行的主,真真也不是一个好让人拿捏的。 自此,府内上下一众管事婆子、仆婢小厮等,兢兢业业,执事保全,再也不敢存有丝毫偷闲的心思,更不敢存有丝毫轻慢或者小觑苏姨娘之心。 及至第八日,柳氏的遗体正式出殡下葬。 苏姨娘请了风水师协助下葬仪式,由嫡长子司徒皓轩执“引魂幡”带队,三十二名青衣请灵。一应执事陈设,皆是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 一路上有乐队吹打奏乐,沿途散发纸钱。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西而至,一带摆二三里远,那场面好不恢弘壮观。 下葬完毕,府中前来奔丧的各亲友,除了家中确有急事的须得先辞一步外,其余诸人有远来的仍旧留住在司徒府,等待着七日后的烧七(就是去墓地看望柳氏,给她烧纸钱,并且请道僧叫魂做法事)。 待烧七结束后,众亲友聚在一起吃罢最后一顿丧宴,而后一一告辞先后离去。 自此,为期半个月的丧礼,才算彻底结束。 而苏姨娘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那是忙的茶饭也没时间吃得,坐卧亦不能清净。每日里各大小管事前来交对牌领对牌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过,这整个丧礼过程中,苏姨娘的当家主事能力之强,亦是有目共睹。经过这件事后,府内上下再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触她霉头,给她找不自在。 老太太自然也是将苏姨娘这半个月以来的表现俱都看在眼里,见她事无巨细,无一处不妥帖;见她镇得住场子,拿捏住下人;见她雷厉风行,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又见她身上有着当家主母必备的那份气势、威严和迫力,心里委实满意得不得了。 所以,在丧礼结束后的第三天,老太太郑重而严肃地昭告府内上下,苏姨娘将被老爷扶为正室,扶正大礼将于一个月后正式举行。 这个宣告,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司徒府里爆炸开来。 府内的一帮下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当日,从来默默无闻的苏姨娘突然间被老太太委任操办太太的丧礼,他们就隐隐觉得府里的风向似乎朝着梨香苑去了。 再联想到如今三小姐在老太太眼里比宝贝疙瘩儿还要宝贝,简直可以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宠溺疼护的程度堪称史上之最。 而且,三小姐如今还代理着府内的当家主事大权,更是圣上亲封的身份高贵尊崇的馨德郡主。因此种种,继太太之后,苏姨娘会被老爷扶为正室,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真正有反应的,莫过于司徒老爷的三房妾室了。 各自气怒了一回,又砸了些东西撒了一回气,大姨娘赵氏,二姨娘周氏,以及三姨娘姚氏三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谁让她们没有一个像三姑娘那般精明强势,聪慧绝伦,且又深得老太太欢心的女儿呢。 几家欢乐几家愁。 苏姨娘即将被扶正的事情公开后,梨香苑里上上下下具是一派喜庆之象。 当然了,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姨娘本人了。祈盼了多年的心愿,如今终于要得以实现,她开心激动得都要手足无措,不能言语了。 呵呵,妻子,她终于要成为老爷的妻子了。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君既剪云鬟,妾亦分丝发。绾作同心结,白首两不离。 苏姨娘轻声吟念着,念完,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烈鸾歌暗暗叹息一声,执起帕子一边擦拭着苏姨娘面上的泪水,一边柔语劝慰道:“姨娘,莫要再哭了,叫人瞧见了,笑话了去不说,还会误以为姨娘是不愿意被父亲大人扶为正室呢!” 闻言,苏姨娘急忙说道:“哪有,我这是喜极而泣。我做梦都想与老爷结为夫妻,如今又怎么会不愿意被老爷扶为正室。” 烈鸾歌摇了摇头,失笑道:“好了好了,女儿知道姨娘的心思,不逗姨娘了。”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姨娘,这回你可让女儿刮目相看了。再没有想到,姨娘能将柳氏的丧礼操办得那么好那么周全,而且主事起来那般有魄力,那般有威信,完全表现出一派当家主母才有的风范和气势。呵呵,如今知道姨娘有当家之才,能独当一面,女儿总算是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嫁人了。” 苏姨娘柔柔一笑,正欲说点什么,就见碧颜端着一碗人参乌鸡汤走了过来。 “姨主子,这半个月来你日夜操劳,吃没吃好,又睡没睡好的,身子可折腾的厉害,瞧瞧都瘦了一大圈。现在丧礼终于忙完了,也该是时候好好歇一歇,补一补了。” 说着,碧颜将已经吹得不烫的乌鸡汤递到苏姨娘面前。 “呵呵,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真要是瘦了一大圈,你们家三小姐还不唠叨死我。”苏姨娘满脸宠溺笑容地看了一眼微微撅起红唇表示不满的宝贝女儿,而后接过汤碗。 看着汤里面一块块略显油腻的乌鸡肉,舀起一小块,刚刚递到嘴边,胃中突然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来。 苏姨娘忙极力压下这股感觉,怕让宝贝女儿担心,所以什么都没说。只当是这段时间操劳过度了,所以一时之间食欲不太好。 缓了口气,苏姨娘张嘴吃下那块乌鸡肉。还没嚼上两下,刚刚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回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于是赶紧放下汤碗,起身蹲到一边,捂着胸口难受地干呕了起来,脸色也仿佛一瞬间变得苍白了不少。 见状,一旁的烈鸾歌,碧颜,还有方妈妈不由唬了一大跳。 碧颜因为距离苏姨娘最近,所以第一个跑到她身边,一边揉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急切不已地问道:“姨主子,您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突然之间吐成这副样子,而且脸色还一下子变得如此苍白虚弱?” 苏姨娘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你别太担心了,我没事的,除了想吐以外,身体也没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应该不是生病了。” “姨娘到底是不是生病,女儿把脉看过就知道了。”烈鸾歌一脸担忧地说罢,与碧颜二人一起将苏姨娘扶到软榻上坐好。 方妈妈则端了一杯清泉水过来给苏姨娘漱口。 烈鸾歌挨在苏姨娘身边坐了下来,执起她的右手,仔细而又谨慎地给她把起脉来。 好一会儿,直到确定了自己的诊断结果无误之后,烈鸾歌才收回手,一脸激动而又开心地看着苏姨娘。 苏姨娘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鸾儿,你这是……” 不待她问完,烈鸾歌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宣布道:“姨娘,你怀孕了!” 第156章 苏姨娘的秘密 烈鸾歌眉飞色舞地看着苏姨娘,脆声宣布道:“姨娘,你怀了小宝宝,已经半个多月了!” 闻言,方妈妈和碧颜二人顿时喜笑颜开,高兴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嘴角恨不能咧到耳后根去。 而苏姨娘呆怔了片刻之后,双眸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嗓音略有些颤抖地问道:“鸾儿,你刚才说了什么?” 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道:“姨娘,我刚才说你腹中有了小宝宝,你已经怀孕半个多月啦!” “鸾儿,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怀孕了么?”苏姨娘仍旧不怎么敢相信地再次问了一遍,她好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听错了。 “当然是真的了姨娘,女儿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儿来跟你开玩笑。”烈鸾歌微微撅了下嘴,随即又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万般肯定地说道,“姨娘,女儿可以向你拍胸脯保证,你是真的怀孕了。女儿刚才那般谨慎而又仔细地为姨娘把脉,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诊断结果不会出一丝差错。” 碧颜忙眉开眼笑地附和道:“就是嘛,三小姐的医术那么好,诊断出的结果又岂会有误?姨主子,您就不要再恍恍惚惚地不敢相信了,难道您还信不过三小姐的医术吗?” “呵呵,我怎会信不过鸾儿的医术。我只是骤然间听到自己有了身孕,一时间高兴得有些犯傻了,好怕自己是在做梦,又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听错了。” 苏姨娘一边说,一边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动作轻柔地摸着,似在感受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腹中的幼小生命一般。 “鸾儿,姨娘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幸福,也好满足。如今尘儿的身子日日见好不说,鸾儿又被圣上御封为高贵尊崇的馨德郡主,不久后还会嫁一个优秀完美的如意郎君,而姨娘不但要被老爷扶为正室,现在又怀了身孕。” “鸾儿,你说姨娘怎么就能这么好运呢?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将姨娘这一辈子的好运一股脑儿地全都赐给了姨娘?” 说到此处,苏姨娘原本笑得有些犯傻的脸蓦地严肃起来,眉宇间忍不住流露出丝丝惊慌和忧虑来。 见状,烈鸾歌秀眉一蹙,急忙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姨娘,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女儿再给你细细探视一下脉象?” “不用了鸾儿,姨娘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苏姨娘一手拉着宝贝女儿的柔荑,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红润娇艳的小脸蛋。迟疑了片刻,方忧声道,“俗语常说物极必反,福运到了极致便会转为祸端。鸾儿,姨娘如今便是到了福运的极致,所以好害怕这份幸福眨眼间就会消失,更害怕老天爷突然之间就会将它赐予姨娘的这份眷顾给全部收走。” “姨娘,你想太多了。你如今可是怀有身孕的人,得让自己的心情始终保持轻松愉快。总这么患得患失的,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又焦虑那个可不行,会对腹中小宝宝的健康不利的。” 烈鸾歌暗自叹了一口气,反手将苏姨娘略有些冰凉的手紧紧握住,柔声细语地说道:“姨娘,你放心,只要有女儿在,老天爷就不会将它赐给你的这份眷顾收走。相信女儿,好运会一直伴随着姨娘,而姨娘也会一直这么幸福满足。” “是啊,小姐说的在理儿。”方妈妈“呸呸”了两声,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主子,您刚才说的那什么‘物极必反’和‘福运到了极致便会转为祸端’之类的可都是胡话,一点道理都没有的,更不可能成真。我们家主子可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自然会一直得到老天爷的眷顾和庇佑。” “就是,奴婢也赞同方妈妈说的话。”碧颜又加了个靠枕垫在苏姨娘身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姨主子刚刚可不该说什么物极必反,而该说否极泰来或者苦尽甘来。姨主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自然到了转大运享天福的时候。姨主子从现在起就好好地静下心来养胎,莫要再患得患失,想些有的没的了。” 闻言,烈鸾歌眉眼盈盈地看了碧颜一眼,心忖着这丫头可真会说话,又难得的是对姨娘一片忠诚,全没有一丝半点儿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这丫头也傻得有些让人心疼。 碧颜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按理说早就该嫁人了。姨娘曾多次对她提及过终身大事,可她就是不愿意,还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不想嫁人,只想一生一世尽心伺候在姨娘身边。 姨娘多次劝说都无效,也只能由着她一年大似一年了。 不过烈鸾歌可不会如此由着碧颜,她是真的喜欢也真的心疼这个做事稳重周全又善良实诚的丫头,所以早就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就算在思想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一辈子不嫁人的女子都免不了惹人非议,更何况是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封建古代。 所以,她又怎能任由碧颜一辈子不嫁人?到时候老来无依,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办? 话又说回来,不单是碧颜,还有玲珑和素妍,她二人今年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玲珑还好说点,尚未及笄。可素妍已经成年了,已经到了该出阁的年纪。 为了素妍的终身大事,她可是已经头疼了好一阵子了。 说实在的,素妍虽然出身不怎么好,可是论容貌,论才识,以及各方面的涵养,都算得上是拔尖的,比她在百花宴上见到的那些名门千金还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和气度。 而且,素妍性子有些清冷孤傲,又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倒是很像金庸小说里面的小龙女。 这样一个优秀的丫头,若不是因着出身寒微卑下,什么样的世家名门是她配不上的?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万般头疼。 想挑个门第高一点儿的,人家定会瞧不起素妍的出身。若是挑个门当户对的,她又觉得委屈了素妍。素妍可是奶娘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在她的终身大事上有丝毫含糊。 哎,真是不好办啊! “鸾儿,你怎么了?”苏姨娘见宝贝女儿不但神游天外,而且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苦恼,不由问道,“鸾儿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烈鸾歌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呵呵,没什么,都是些有的没的,不过是女儿瞎操心罢了,不打紧的。”姨娘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她不想说出来让姨娘也跟着她一起头疼。 顿了片刻,未免苏姨娘继续追问,烈鸾歌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姨娘,这阵子因着太太的丧事,府内上下都是一片低靡哀沉之象,老太太面上的笑容可比往日少了大半,而父亲大人更是一直冷沉着一张脸。如今可好,姨娘有了身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刚好可以冲一冲府内的低沉气氛。待晚上女儿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的时候,就将这件事回禀老太太,让老太太好生高兴高兴。想必父亲大人知道后,也会十分开心的。” 她话音还未落下,苏姨娘地面色便陡然变了两变,慌忙说道:“鸾儿不要!姨娘怀有身孕的事情不想告诉任何人!” 说着,她用力攥着烈鸾歌的手,生怕宝贝女儿一个忍不住,立刻就去养心居回禀给老太太似的。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大的反应?”烈鸾歌微拧着眉头,垂眼看了看那只被苏姨娘攥得有些犯疼的右手,而后抬起头来望着一脸排斥又略显惊慌的苏姨娘,面露不解道,“姨娘怀了身孕明显是件喜事,女儿回禀老太太,让老太太也跟着我们一起高兴,这个有何不妥么?” 苏姨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干咳一声,忙松开手。瞧见宝贝女儿白皙的手背上被自己攥出了一条淤痕,顿时懊恼心疼不已。 “鸾儿,对不起,都是姨娘不好,将你弄疼了,不过姨娘真的不是有意的。”苏姨娘边说,边动作轻柔地揉抚着宝贝女儿的手背,眼角眉梢满是自责之色。 “没事的姨娘,你别这样,女儿不疼,真的一点儿都不疼。”烈鸾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会儿,疑惑道,“姨娘,女儿只是不太明白,你刚才为何那般排斥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回禀老太太。”不单单是排斥,她刚才还在姨娘的眼底看到了惊慌和恐惧。 姨娘似乎十分害怕将自己怀孕一事公开,这到底是为什么? 若说姨娘是因为腹中的骨肉不是司徒老爷的而害怕,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敢用自己的性命作担保,姨娘腹中怀的百分之百是司徒老爷的种。且不论姨娘对司徒老爷爱如己命,就她受孕的时间也完全对得上号。 所以,姨娘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害怕,那又究竟是为何呢? 烈鸾歌实在是想不通,不得不一脸纠结地看着苏姨娘,等着她来为自己解惑。 苏姨娘看着宝贝女儿一副似乎不追问个明白就不会罢休的模样,不禁有些为难,又有些焦躁。 有些事情她是必须要烂在肚中一辈子,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不然的话,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一旦被摊开来,尘儿定会万分伤心万分难过的。 见苏姨娘面露为难,半晌不开口,烈鸾歌愈发生疑了。再想到那时候奶娘与姨娘说的一番云里雾里、仿佛打哑谜的话,再次确定了姨娘一定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不告诉她。 前段日子,她已经细细问过了玲珑,素妍和碧颜,她们三人也跟她一样,都不知道姨娘到底有什么秘密。 看来,知道姨娘秘密的人,只有奶娘一个人了。 可她知道,如果没有姨娘的首肯,就是打死奶娘,奶娘也不会将姨娘暗藏的秘密告诉她的。 所以,她想知道的话,还是得从姨娘身上着手。 想到此处,烈鸾歌微微撅了下嘴,佯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来。凝眸看着苏姨娘,颇有些委屈且受伤地说道:“姨娘,女儿知道你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姨娘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姨娘最疼的人一直是哥哥,现在又怀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往后姨娘的心里更不会有女儿的存在了。” 说罢,烈鸾歌抽了抽鼻子,小脸皱成一团,一副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这副好似要被父母给抛弃的可怜模样差点没让苏姨娘给心疼坏了,一把搂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好气又心疼地说道:“鸾儿你胡说什么,姨娘心里怎会没有你?姨娘疼你哥哥不假,但是更疼你,你才是姨娘心里最最在乎的宝贝。就算往后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在姨娘心里鸾儿依然是最重要的宝贝。傻丫头,以后可不许再像这样胡说八道了,记住了么?” “嘻嘻,女儿记住了。”烈鸾歌吐了吐舌头,随即拉着苏姨娘的胳膊,撒娇道,“姨娘,你如果不想要女儿胡思乱想的话,就将那个秘密告诉女儿好不好?女儿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啦,姨娘就不要再瞒着女儿了行不?” 一直沉默着未说话的方妈妈,这时候忽而开口说道:“主子,既然小姐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小姐罢。反正小姐是自己人,即便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最主要的是,小姐已经起了疑心,主子再怎么掩饰也已经掩饰不了,想要糊弄过去那更是不可能。所以,还不如告诉小姐。 而且,她觉得,以小姐的好奇心和机敏聪慧,即便主子不说,小姐怕是迟早也会自己弄清楚的。 苏姨娘看了方妈妈一眼,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必再隐瞒。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正了正脸色,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似的。 默了片刻,她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既然鸾儿想知道,那姨娘就告诉你吧。青莲,你跟碧颜两个去门外守着,万万不可让任何人进来。” “是,主子(姨主子)。”方妈妈和碧颜恭应一声,忙领命退守到房门外。 第157章 司徒脱尘的身世 苏姨娘一声吩咐下,方妈妈和碧颜二人立刻便福身告了退,一左一右尽职尽忠地守在房门外。 室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烈鸾歌双手捧着一只描金雕花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随即抬头凝眸看着苏姨娘,静待着她开口如实相告。 苏姨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片刻的犹豫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鸾儿,姨娘隐瞒了整整十六年的这个秘密,其实是有关于尘儿的。” “关于哥哥的?”烈鸾歌愣了下,忙好奇不已地急切问道,“姨娘,到底是什么秘密,您快些告诉女儿罢。”竟然牵扯到了哥哥身上,那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苏姨娘深深回望了宝贝女儿一眼,而后轻声慢语地说道:“鸾儿,你哥哥他……他其实不是姨娘和老爷亲生的。也就是说,尘儿他实际上与我们司徒府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瓷器砸到地上的脆响。原来是烈鸾歌惊震之下,手中的白釉雕花茶杯摔落到了大理石地板上,茶水、茶叶和碎瓷片立时四溅开来。 不过她此时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个,就见她流露出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双手略带颤抖地拉住苏姨娘的胳膊,嗓音亦带着些微颤抖地问道:“姨娘,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不是说哥哥不是你和父亲大人亲生的?还有哥哥实际上与我们司徒府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是,姨娘刚刚是这么说的。”苏姨娘用力点了点头,以确定烈鸾歌所听到的没有半分是假。“鸾儿,尘儿他既不是姨娘的亲生儿子,也不是你的亲生哥哥。” 闻言,烈鸾歌感觉头顶上好似突然间炸开一个巨雷,炸得她脑中一瞬间空白一片,只余下“嗡嗡嗡”的轰鸣声,其它的什么都无法思考。 好一会儿,烈鸾歌才从这个重磅炸弹所造成的巨震中清醒过来。 稳了稳惊震不已的心神,她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姨娘,既然哥哥不是你亲生的,那哥哥到底是谁?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又是如何变成了姨娘的儿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哥哥他是否知道自己不是姨娘的亲生儿子?” “鸾儿,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苏姨娘再次长叹一口气,幽幽弥漫的双眸中不由自主地流泻出深深的心痛和忧伤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仿似讲故事一般地说道:“十六年前,姨娘刚进司徒府还不到两个月,那时候正是深得老爷宠爱的时候。后来没多久,姨娘便被大夫诊断出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因着这个,老爷更是对姨娘疼爱照顾有加,恩宠可以说是一时无二,令其他几房的姨娘们望尘莫及。”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姨娘遭了她们嫉妒和怨恨。在得知姨娘怀了身孕之后,太太和其他几房姨娘先后带着礼品和补品来看望姨娘。姨娘害怕她们在送来的东西里面做什么手脚,对自己腹中的胎儿不利,所以虽然都一一收下了,却是不敢乱吃也不敢乱碰。” “只除了太太送来的那串玛瑙佛珠,太太说是她特意去护国寺——菩提寺求来的,而且还请高僧开过光,戴着它能趋利避害保人康健。姨娘从小便信佛信神,又仔细看了那串佛珠,确认它没什么不妥之处后,便一直将它戴在自己的手脖子上,只愿它能庇佑姨娘腹中的胎儿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出生。” “时间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去,姨娘腹中的宝宝一直平安长到了六个多月。有一天晚上,姨娘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流产了,不禁吓得哭醒。后来姨娘在枕席间把这个噩梦告诉了老爷,老爷心疼我因着这个噩梦日夜心神不宁,又知我信奉神佛,便额外恩准我出府一趟,去京都西郊的护国寺里烧香拜佛,求得一个心安。” “姨娘自然是千般感激老爷的恩典,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便带着青莲以及两个从娘家跟过来的大丫头,坐着府里的马车去了护国寺。” “在这之前,姨娘不得不说的是,青莲那时候已经嫁给了素妍她爹苗国忠。而姨娘从江南小镇远嫁到司徒府,青莲和素妍她爹也一并跟来了京城。姨娘因为身份低微,虽得老爷宠爱,但想在司徒府给素妍她爹谋一个体面的差事,也并不太容易。毕竟府里下人的选用和升贬等等这些都属于内宅之事,全都要经过太太的手。而太太显然极度不待见姨娘,又岂会如姨娘的愿?” “所以姨娘便用自己的嫁妆在京都西郊给素妍她爹置了一处房产和农庄,素妍她爹原也是个勤劳本分的人,自此便一直专心打理着农庄。” “话再说回来,姨娘去护国寺烧完香许完愿之后,回来的路上,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变了,不但雷电交加,而且暴雨倾盆,马儿惊吓得止蹄不前,马车便停在了暴雨中。” “青莲看外面电闪雷鸣的,担心马车被雷劈到,便提议先去他们家避雨。好在素妍她爹的农庄就在附近不远处,姨娘也怕腹中的宝宝有什么闪失,便同意了。” “一路来到了农庄,素妍她爹自然是恭敬有加地迎接招待了姨娘。除此之外,他还告诉姨娘,说是昨儿傍晚他在农地里救回了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而女的身怀六甲,巧的是,跟姨娘一样都是将近七个月的身孕。” “姨娘心下好奇,便由青莲陪着去看望那个女子。这一见之下,姨娘便喜欢上了她。那真的是有史以来姨娘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高贵优雅,飘逸脱俗,而且一身清灵之气,纯洁无瑕得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而她似乎也有些喜欢姨娘,与姨娘说了不少话。” “她说她叫风灵雪,夫君叫南宫濯,是个珠宝商,他们夫妻二人皆是邻城桐陵城的人。此次大老远地跑来京城,原本是想去护国寺烧香还愿的,哪曾想到下山的途中竟遇到了商场上仇家的刺杀。夫君因拼命护着她而身受重伤,后来带着她一路逃到了一处农地里,因体力不支而晕厥了过去,都一天一夜了仍未清醒过来。” “她还告诉姨娘她精通医术,所以她夫君身上的伤势不用请大夫,只需麻烦素妍她爹每日里去药堂为她买来她指定的药材。除此之外,她还求我们不要将她和她夫君的行踪泄露出去,说是害怕那些仇家会再次寻来对他们夫妻二人下手。” “姨娘自然点头答应,还让她安安心心在农庄里住下,等到她夫君身上的伤好全了再走也不迟。” “不多久,暴雨总算是停了。姨娘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想与风灵雪告辞回府。可就在这个时候,姨娘的肚子突然间疼得不得了,风灵雪赶忙帮我把脉。完毕后,她面色颇有些凝重地告诉我,说我有滑胎的迹象,腹中的宝宝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我大惊失色,又不敢置信。我平日里那般小心谨慎,又从来都没有吃过任何不该吃的东西,好端端的怎么会滑胎呢?” “我让风灵雪再次为我把脉,可是她却摇了摇头。莫明其妙地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凑近我嗅着鼻子细细闻了好一会儿,然后指出了导致我滑胎的根源。” “她说我面上扑的胭脂里面掺了少量的麝香粉;还有我手脖子上带着的那串玛瑙佛珠也有问题,中间最大的那颗珠子的内部钻有小孔,而小孔里面藏有极少量的麝香粉;此外,我穿在最里面的贴身衣物也是被麝香熏过的。” “只因麝香的量太少,所以叫人不易察觉。她说一天两天原是没有问题的,可我明显是因为长时间用了掺有麝香粉的胭脂,长时间穿着被麝香熏过的贴身衣物,又长时间地带着暗藏麝香粉的佛珠。所以,这才埋下了祸根,导致我今日的滑胎迹象。” “听到这些,我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原来千防万防,竟还是防不住太太和那几房姨娘的算计和谋害。那佛珠是太太送的,打理我四季箱笼的大丫头碧叶原是大姨娘苑里拨过来的,而每日里整理我的妆奁和梳妆台的大丫头碧芸则是二姨娘苑里拨过来的。我怀了身孕,她们三人竟都对我起了谋害之心。” “就在我心痛欲绝的时候,风灵雪突然跟我说,她其实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最多能撑到她腹中的孩子出世。她又说她夫君的家族里面关系很复杂,凭她夫君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保全孩子的安危。” “所以,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商量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后,要为孩子寻一户好人家来领养。只是有一个要求,她说她这辈子没有那个福分亲自教养自己的孩子,至少可以给孩子取个名字。她说将来生下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叫司徒脱尘。” “我听出了她话里暗含的意思,为了保住老爷对我的宠爱,所以便答应了下来。回府后,没两天,我腹中的孩子果然小产了。看着血盆里那个已成了大半个人形的男婴,我痛不欲生,却只能强忍着剧痛将这件事情给隐瞒了下来,而且还费尽了心思为自己的假肚子做掩饰。” “如此这般煎熬的终于等到了十月期满,临盆之际,青莲抱来了风灵雪产下的男婴。我花重金买通了替我接生的稳婆,让她去跟老太太和老爷报喜,说我诞下了一名小少爷。” “青莲不多久又回了一趟农庄,回来后告诉我,风灵雪产下尘儿后没几天即因体内剧毒发作而身亡,她的夫君南宫濯带着她的遗体不知所踪。” “从此,尘儿便成了我的儿子,我待他视如己出。想着他的身世如此可怜,我更是全心全意地疼着他护着他,而且一直将这个秘密深深埋藏在肚子里。” 长长的一段秘事说下来,苏姨娘心内感伤不已。 伸手拉着静静聆听了半天的宝贝女儿,神情有些黯然道:“鸾儿,如今知道你哥哥不是老爷亲生儿子的人,除了我和青莲,以及当初为我假接生的那个稳婆外,就只有你了。为了你哥哥好,姨娘希望鸾儿能守口如瓶,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尘儿。不然的话,尘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一定会很伤心的。” 闻言,烈鸾歌迟疑了好一会儿,方点点头,道:“姨娘尽管放心好了,女儿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哥哥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万般纠结万般难过。 正暗自神伤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小正太司徒皓宇的尖叫声,惊得烈鸾歌和苏姨娘慌忙起身往外跑去。 第158章 小正太被咬 烈鸾歌和苏姨娘急急忙赶到房门外,就见到小正太司徒皓宇跌坐到地上,胖乎乎的白嫩左手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哇哇”“哇哇”地大哭个不停。 他身旁还有个乌木银边嵌螺钿的精致小食盒,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吃食。 “小正太,你这是怎么啦?”烈鸾歌边关切地问了一句,边疾步往司徒皓宇身边走去。 而一直守在房门口的方妈妈和碧颜二人已经先她一步赶到司徒皓宇身边,一个轻柔着动作将小正太扶了起来,一个拾起地上的小食盒。 司徒皓宇看到烈鸾歌,这才止住了大哭声,用力吸了下鼻子,而后哽声说道:“三姐姐,那个小家伙咬我……呜呜呜……好疼……” 烈鸾歌愣了下,忙问道:“小正太,你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呜呜呜……就是那个小东西咬的我……”司徒皓宇万般委屈地撅着一张小嘴,抬手指向庭院西角处摆放着几盆蝴蝶兰的地方。 烈鸾歌顺着小正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其中一盆开得最娇艳的紫色蝴蝶兰的旁边,懒洋洋地躺着一团通体雪白、巴掌般大小的可爱小毛球,嘴角顿时忍不住抽了下。 干咳一声,烈鸾歌微拧着双眉问道:“小正太,你刚刚是不是去拽貂儿的尾巴了?” 那小家伙可是相当傲慢也相当娇气的,更喜欢躺在花荫下睡懒觉。遇到生人,它向来是理都懒得搭理一下。凭你怎么逗弄它,它仍旧埋头睡大觉,看都不看你一眼。 只是有一点,那小家伙最讨厌别人拽它那条毛绒绒且超级可爱的小尾巴。就连她这个主人去拽一下,小家伙都要瞪着它那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吱吱吱”地叫唤两声表示抗议和不满。更何况别人。 咬你一口算是亲的了。严重一点的,小家伙那双锋利无比的小爪子绝对会抓到你的脸上,让你立马破相。 “三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拽那小东西的尾巴啦?”司徒皓宇一脸好奇地看着烈鸾歌,又抽噎了两下,总算是不哭了,却将自己那只白胖胖的右手伸到她面前,可怜兮兮地说道,“三姐姐,我刚瞧着那小东西雪白雪白的一小团,特别可爱。我逗了它她半天,它也不搭理我。忍不住有些急了,所以就伸手去拽它的小尾巴,哪知道它猛地就跳起来咬了我一口,然后就窜到那盆蝴蝶兰下面去了。” 顿了顿,司徒皓宇又接着说道:“三姐姐,那小东西咬的可疼了。你看看,我的手背差点就要被它咬出血了呢。” 闻言,烈鸾歌轻笑一声,低头看向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只白胖小手,果见小正太肉肉的手背上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有的地方甚至冒出了丝丝血迹。 苏姨娘看到这伤口,不由惊了一下。忙掏出帕子来,一边擦拭着司徒皓宇小脸上残留的泪珠儿,一边柔声说道:“宇哥儿这小手可给咬得不轻,赶紧随我们进房去处理一下伤口。不然,回去叫你姨娘瞧见了,可了不得。” 谁不知道这司徒皓宇乃是二姨娘周氏的心头肉,平日里就是打个喷嚏她都要狠狠地紧张一回。更何况这次宝贝儿子的小手被咬得都快出血了,让她知道了那还不心疼的跟割了自己的肉似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被咬了也就算了,关键是司徒皓宇是在她们梨香苑被咬的。而且那咬他的小雪貂,还是鸾儿独养的小宠物,这话可就不好说了。 苏姨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只想快点帮司徒皓宇处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再好好哄他一下,让他回去不要跟他姨娘乱说话。 方妈妈和碧颜自然也是跟苏姨娘一样的想法,只盼着这小祖宗能够明事理一点,不要给她们梨香苑乱泼脏水。 没的传了出去,那些个不知晓实情真相的人,还以为她们家姨主子一得势就猖狂起来。这还没有正式被扶为正妻,就苛虐起其他姨娘的孩子。它日若真做了一府的当家主母,那还了得? 烈鸾歌晶亮的视线在她们三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多少能猜到她们各自心里的想法。不过,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自从上次她不顾自身安危地跳下水救了小正太一命之后,二姨娘和司徒香雪母女就完完全全对她消除了以往的敌意,自此,诚心的与她和平友好地相处了起来。 不仅如此,连一向最最毒嘴毒舌的司徒雅雪,都对她友善了不少。再不像以前那样,一见着她,就跟个乌鸡眼似的,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她知道,司徒雅雪对她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变化,必定是因为司徒香雪的缘故。 所以,烈鸾歌根本一点都不担心二姨娘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她们梨香苑里被她养的小雪貂给咬了。她相信,二姨娘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重又与她们撕破脸,敌对起来。 再说了,如今这小正太对她可是喜欢得很,又特别听她的话。只要她一声吩咐,这小正太回去后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想到此,烈鸾歌温柔地摸了摸司徒皓宇的小脑袋,软语说道:“小正太乖,待会儿三姐姐给你抹了药膏就不疼了,而且要不了多久你手背上的伤口就会好的。” 说着,她牵着司徒皓宇的小手,跟在苏姨娘身后进了房。 “碧颜,去将鸾儿前两日给我送来的活血化瘀膏给拿过来。”苏姨娘在长榻上坐下后,朝碧颜吩咐道。 “是,姨主子。”碧颜应了一声,忙放下手里拎着的小食盒,转身速速去了里间。不一会儿,便拿着一盒药膏去而复返。 方妈妈这时也手脚麻利地打了盆清水过来。 “姨娘,你好生歇着,让女儿来就行了。”烈鸾歌接过苏姨娘手里的巾帕,在水盆里浸湿,微微拧干,而后轻拭着司徒皓宇手背上的咬伤。 待伤口清理干净后,她才拿起活血化瘀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小正太的伤口上。 药膏抹上去后,司徒皓宇只觉得手背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先前的那股疼痛之意瞬间消减了不少,不由咧着小嘴说道:“三姐姐,你这是什么药啊?效果可真好,回头你送我一盒行不?” 烈鸾歌屈指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好笑道:“怎么,我们家小正太还想再被那只貂儿给咬上一次啊?” “哪有。”司徒皓宇撅了撅粉嘟嘟的小嘴,又拽了拽她的衣袖,撒娇道,“三姐姐用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宇儿自己也想要一份,让别人瞧见了羡慕去。” 闻言,在场四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你这小家伙,嘴巴可真够甜的。”烈鸾歌笑着摇了摇头,眉眼间带着些许宠溺道,“行,回头就将这活血化瘀膏拿一盒给你带回去。不过,这回吃了亏你可得长个记性。再不许淘气,去拽那只小貂儿的尾巴,仔细它又咬你。三姐姐可告诉你,那小貂儿这次还对你口下留情了呢。不然的话,以它那锋利无比的牙口,轻轻松松就能将你的五根小手指头给咬断。” 听她这么说,司徒皓宇小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下,忙乖巧无比地点头说道:“三姐姐,宇儿听你的话,以后再看见那只小貂儿,绝对绝对不会去拽它的尾巴了。” “恩,听话就好,这才乖嘛。”烈鸾歌疼爱地轻捏了下他肉肉的小脸蛋,片刻,笑问道,“小正太,今儿怎么跑来梨香苑了?是不是你姨娘让你给我们送什么点心?还有,你跟前伺候的那两个大丫鬟金钏和银钏呢?” “哇,三姐姐可真聪明,什么事情都能被你猜到。”司徒皓宇一脸崇拜地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明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我姨娘今儿做了一些柿子饼,本来是要让大姐姐跟前的秋菱送一份过来。不过宇儿想找三姐姐玩儿,于是就求了姨娘让宇儿自己送过来。至于金钏和银钏,宇儿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所以就命令她二人在苑门口候着。” 话落,他忽又“哎呀”一声,急忙说道:“三姐姐,我刚刚被咬的时候,将小食盒给摔到地上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柿子饼摔坏了没有。” “呵呵,摔坏了也没关系,有小正太和你姨娘这份心意就够了。”烈鸾歌说着,示意碧颜将搁在茶几上的小食盒拿过来。伸手打开盒盖,见里面九个柿子饼还好好地躺在白面缎子上,红澄澄的,又亮晶晶的,看起来颇有几分诱人。 见宝贝女儿拿起一个柿子饼似乎是想吃,苏姨娘忙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声:“鸾儿。”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一回鸾儿在老太太的养心居吃了一道清蒸大闸蟹,结果太太、大小姐以及二小姐便都打着送东西的幌子暗藏祸心,其中大小姐送来的就是她姨娘周氏做的柿子饼。 如今,周氏又让自己的宝贝儿子给鸾儿送来柿子饼,谁知道她这回又是安的什么心。指不定在柿子饼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想要谋害鸾儿呢。 烈鸾歌柔柔看了眼面带紧张和担忧的苏姨娘,侧身靠近她,略略压低声音说道:“姨娘放心,女儿不会有事儿的。就算二姨娘真有什么祸心,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对女儿下手不是么?”说罢,她张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细细品尝。 还别说,这二姨娘对于做柿子饼确实很有一手,连府里手艺最好的点心厨子都比不上她做出来的柿子饼好吃。 没一会儿,烈鸾歌便吃完了整个柿子饼。又拿了一个递到苏姨娘面前,眉眼弯弯道:“姨娘,你也尝一个试试看,味道真的很不错呢。” 闻言,司徒皓宇忙一脸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了,我姨娘做的柿子饼一直都是最好吃的,凭谁也比不上!” 苏姨娘看了小正太一眼,迟疑了片刻,接过宝贝女儿递上前的柿子饼,小小地吃了一口。见味道确实不错,又想着女儿刚才说的话有道理,便放下心来继续吃着。 见状,烈鸾歌扬唇笑了笑。转头又看向方妈妈和碧颜二人,说道:“奶娘,碧颜,你们也一起吃啊,别只顾着看嘛。” 方妈妈和碧颜知道三小姐素来不喜欢她们与她讲究那些个主仆之礼,所以也不推辞,依言各自拿了一个柿子饼,举止优雅地吃了起来。 烈鸾歌陪着司徒皓宇玩了一刻钟,便包了一份她昨儿晚上自己做的蜂蜜花生和翠玉豆糕,又让碧颜去她房里另拿了一盒新的活血化瘀膏来,打发小正太一并带回去了。 小正太离去后,苏姨娘拉着宝贝女儿的手,有些不解地问道:“鸾儿,瞧你刚才对待五少爷的那份疼溺劲儿,你什么时候跟五少爷的关系那般好了?” “姨娘,五弟除了调皮顽劣了些,本性并不坏。多与他相处一下,你会发现他其实也是挺讨人喜欢的。”顿了顿,烈鸾歌又接着说道,“还有二姨娘和大姐,姨娘也莫要再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她们,因为她们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敌人。” 话落,见苏姨娘满脸疑惑,又似乎不怎么相信。想了想,便将她那日不顾己身安危跳入深湖中救了司徒皓宇一命的事情说了出来。 未免苏姨娘担忧责备,烈鸾歌忙亲昵无比地搂着她的胳膊,抢先一步娇声说道:“姨娘,您不许责备女儿哦。您知道女儿是熟识水性的,跳湖救人定不会出什么事儿。而且,皓宇又是女儿同父异母的弟弟,弟弟有难,女儿这个做姐姐的焉能见死不救?姨娘说是不是?” 见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姨娘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责备之语只能咽回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这个宝贝女儿呀,向来独立又自主,而且行事与想法总是异于常人,叫她说什么好呢? 不过,二姨娘那边若是真能因为鸾儿救了皓宇一命,而消除敌意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与她们和平友好地相处,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烈鸾歌嘻嘻笑了下,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便又提起先前的话题:“姨娘,女儿觉得你怀了身孕的事情还是应该回禀老太太和父亲大人,一来可以让他们高兴高兴。二来嘛,姨娘很快就要被扶正了。到时候做了正房嫡母,每日里一大清早地就得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布膳不说,还得给其他几房的姨娘们立规矩,这得有多操劳啊,于腹中胎儿的健康成长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姨娘怀孕一事还是公开来比较好。只凭着这一点,便能省去很多事儿。姨娘少操劳一点,才能更好地静下心来养胎嘛。” “可是……”苏姨娘仍有些疑虑。虽然鸾儿说的句句都在理,可她还是害怕。她怕自己怀孕的事情一旦公开,其他房里的姨娘又想方设法地来谋害她腹中的孩子。 十六年前的那件事,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因为太太和那几房姨娘一个个包藏祸心,联手谋害,她的儿子如今都有十六岁了。 瞧见苏姨娘眸底不自觉流露出的丝丝心痛和悲伤,烈鸾歌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深吸了口气,随即柔声慰藉道:“姨娘,不要再伤心了好么。就算你再怎么心痛,时光都不能倒转,我们更无法去挽回什么。那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彻底过去吧,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再提起它。” 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姨娘放心,如今有女儿在,再不会有任何人害得到你。女儿定会拼尽一切,来保得姨娘,哥哥,以及姨娘腹中小宝宝的平安的。” 见烈鸾歌如此坚定而又肯定地作着保证,苏姨娘眼眶不觉有些泛红,一把将宝贝女儿搂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住,嗓音微微发哽地说道:“鸾儿,你怎么就能让姨娘如此心疼呢。好,姨娘听你的,待你晚上过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的时候,就将姨娘怀有身孕的事情回禀给老太太。只要有鸾儿陪在姨娘身边,姨娘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159章 柳思明之死 好好地宽慰了苏姨娘一番,待她终于安心地答应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公开之后,烈鸾歌这才满意地离开。 回到自己的东厢院,烈鸾歌见天色还早,距离晚膳时间尚有些时辰。小歇了片刻,便带着玲珑和素妍二人去了后院的药圃打理药草。 劳作了不多时,忽听得司徒皓梵那温润如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打趣的意味:“三妹,你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次为兄来找你的时候,不是看到你忙这个,就是看到你忙那个。” 闻言,烈鸾歌伸手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随即转过身来,扬脸看向周身沐浴在阳光中的司徒皓梵,弯眉笑道:“二哥怎么来了?” 玲珑和素妍两个丫头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二少爷。” 司徒皓梵点了点头,温声说道:“起来罢,下次不必多礼。” 这两个丫头向来都是三妹跟前最看重也最宝贝的大丫头,三妹平日里待她们有如姐妹,丝毫也没有主子的架子。他见得多了,自然而然也不想与她们讲究那套虚礼,就怕三妹心里会不舒服。 “奴婢多谢二少爷。”玲珑和素妍行完礼,各自退到一旁立着。 烈鸾歌笑眯眯地看了司徒皓梵一眼,目光下移,瞄到他手中提着一条用柳枝串起来的尚活蹦乱跳的肥美鳜鱼,不由惊喜道:“二哥,你是特意来给我送鳜鱼的么?” 要知道她们司徒府里的内湖中虽然养着鳜鱼,可是数量并不多。 尤其上次因着给老太太大办寿宴,湖里稍微个头大一点的鳜鱼都给捕捞起来宴了宾客,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不足斤两的小鱼苗。再想捕一条能入膳的大个儿鳜鱼上来,可委实不容易。 若说去外面市面上买,先不论有多难买到,就算是好不容易买到了一条,也早已经不新鲜了。虽然还不至于是坏的,但已经死了的鱼,其味道和营养价值都是要大打折扣的。 她早就想给哥哥做一道营养丰富又能止咳平喘调理气血的百合糯米鳜鱼羹,只因内湖里很难再捞到一条足斤两的,而市面上又买不到新鲜的活鱼,这才不得不郁闷地作罢。 如今二哥巴巴地给她送来一条又大又肥又活蹦乱跳的鳜鱼,这叫她怎能不高兴? 司徒皓梵瞧了瞧烈鸾歌那张开心得微微泛红的娇艳小脸,嘴角弯起的弧度不觉又深了几分,语含宠溺地说道:“三妹,上次听你无意中说起想给三弟做一道鳜鱼羹,只可惜鳜鱼难寻。所以,为兄今儿得空就去内湖上逛了一圈,给你带了这条鳜鱼回来。为兄还顺便摘了一些鲜嫩的莲蓬,来你这之前,已经打发三福给你姨娘送过去了。” 闻言,烈鸾歌眉眼弯弯笑道:“那敢情好,上次摘回来的几个莲蓬我姨娘吃的可香甜了,见天的惦记着还想再吃呢。只因府里最近这段日子……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我正想寻个时间再去一趟藕香榭摘些个回来,可巧二哥就给我姨娘送来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呢。” “呵呵,那三妹就什么都不用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摘几个莲蓬罢了,能费什么劲儿。”司徒皓梵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而后将手里的那条鳜鱼提到烈鸾歌面前,扬眉问道,“三妹看看这条鳜鱼如何?给五弟做鳜鱼羹可还合适?” 烈鸾歌将鳜鱼接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相当满意地点头道:“合适,实在是太合适了,不大不小,不老不嫩,颜色瑰丽,型体匀称,用来做八宝鳜鱼或者是百合鳜鱼羹最好不过了。” 喜了一回,忽又正了正神色,眉宇间带着些许关切地问道:“二哥,你一个人从那么大个内湖里面捞上这么一条足斤两的肥美鳜鱼来,怕是颇有些不容易罢?” 司徒皓梵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他怎么能告诉三妹,为了抓到这么一条鳜鱼,他独自荡着小舟在内湖上忙活了整整三个时辰,还因此接连三次翻船栽到水里面去。 若不是因为他深谙水性,那么深的湖水,只怕他早就淹死在湖里了。 司徒皓梵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烈鸾歌心里自是知道他抓到这条鳜鱼有多么艰难和辛苦。朝他甜甜一笑,诚心说道:“二哥,有你真好。” 听到这句话,司徒皓梵心里有些发苦发涩。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笑容如初地说了一句:“三妹,你是为兄最疼爱的妹妹,为兄自然要待你好。” 他没说出口的是:鸾儿,你可知道,宠你是会上瘾的。我就想这么宠着你,一生一世。 “嘻嘻,二哥,小妹请你喝茶。”烈鸾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手将鳜鱼交给身旁的素妍,仔细嘱咐道,“赶紧拿回膳房,打盆清水给好生养着,可千万别让它死了。” “是,小姐,奴婢省得。”素妍小心翼翼地接过鳜鱼,习惯性地福了福身子,便速速领命而去。 这可是小姐好不容易得来准备给三少爷作羹入膳用的滋补食材,怎么着她都要好好养着。谁要是将它弄死了,她保管跟谁拼命。 瞧见素妍离去,烈鸾歌又转头吩咐玲珑道:“玲珑,赶紧去给二少爷沏壶好茶过来,还是上回的‘岁寒三友’茶。” “知道啦,小姐。”玲珑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地去了。 “二哥,我们先去那边坐下说话。”烈鸾歌边说,边引着司徒皓梵走到院子西角一棵大香桂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 司徒皓梵凝眸深看了烈鸾歌一样,迟疑了片刻,语气辨不出喜怒地问道:“三妹,你年后就要嫁入定国侯府了。算算日子,也就还剩下半年多一点,时间上并不算太宽裕,奈何还不见老太太和父亲大人为你置办嫁妆,筹备婚事呢?这种终身大事若不提前筹备周全,到时候临到头了,慌乱中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可是要闹大笑话失大体面的,所以还是应当早早筹办比较好。” 闻言,烈鸾歌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弭了大半。 烦躁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说道:“二哥,这件事情老太太和父亲大人虽然已经知晓,但是尚未对外公开,所以目前还不急着为小妹置办嫁妆,筹备婚事。” 司徒皓梵微挑了下剑眉,有些不解道:“为何不对外公开?三妹嫁入定国侯府又不是一件有失光彩和体面的事情,老太太和父亲大人为何要瞒着外人?” “不是老太太和父亲大人要瞒着外人,而是我央求他们不要说出去的,因为我不想让我哥哥知道这件事。”烈鸾歌轻叹一声,眼角眉梢不觉流泻出丝丝伤感和忧郁来。怕司徒皓梵多问,又强笑着解释了一句,“哥哥身体不好,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无论是大悲或者是大喜,哥哥都是经受不住的。” 她这样说,别人自然只会往大喜那一面去想司徒脱尘。而只有她知道,一旦她与云墨非的婚事公之于众后,哥哥必定会忧痛幽思,身体大伤。 司徒皓梵眉心蹙了蹙,语气略有些低沉地说道:“可是那日在内湖上荡舟赏荷的时候,小侯爷已经将你们的亲事给说了出来。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在少数,依我看,这件事情只怕也瞒不了多久,就会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得满城皆知,而三弟自然也不会例外。” “我知道这件事瞒得了哥哥一时,瞒不了他一世,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能瞒住哥哥多久就瞒多久。”话落,烈鸾歌似有些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半晌都没再说话。 见她情绪低落,之前的好心情明显不复存在,司徒皓梵不由有些懊恼,暗自后悔自己不该跟三妹提起这个让他自己也万般难过万般落寞的话题。 寻思了片刻,司徒皓梵另起了个轻松的话题,笑容温润地说道:“三妹,你上次不是说,等老太太寿宴结束后,你要找个时间跟我一起去药堂亲自看看的么?眼下老太太的寿宴都过去了半个多月,三妹可有决定好什么时候去药堂?” 听他提起药堂,烈鸾歌立马便来了精神。这阵子因着柳氏的丧礼而闹心费神,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二哥,择日不如撞日,明儿下午小妹就随你一起去药堂看看吧。”烈鸾歌想了想,又忙问道,“对了二哥,店里的生意如何?那些丸药是否好卖?哪一种丸药的行情最走俏?还有,服用过的顾客对我们的丸药可有什么正面或者负面的评价?” 司徒皓梵挑眉觑了她一眼,摇着头笑道:“三妹,你一口气问出这么多的问题,叫为兄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顿了顿,又故意吊着胃口说道:“算了,为兄暂且先什么都不说好了。三妹若想知道药堂里面的具体情况,明儿下午亲自随为兄过去看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闻言,烈鸾歌微微撅了下嘴,略有些不满地说道:“二哥什么时候也学会与小妹卖关子了?行,二哥不说便不说,明儿小妹亲自过去看。” 话音落下不久,便见玲珑端着一套精致小巧的描金雕花茶具走了过来。 “小姐,您要的茶已经泡好了,可以招待二少爷了。”玲珑边说,边将紫砂茶壶和茶杯一一摆上石桌,而后恭敬地退守到一旁。 烈鸾歌执壶斟了一杯,双手递到司徒皓梵面前,笑语道:“二哥,呐,你最喜欢的‘岁寒三友’茶。” 司徒皓梵伸手接过白瓷雕花茶杯,深吸一口茶香,而后浅啜一口,轻合双眸细细品味起来。 好一会儿,才睁开如玉般温润的眸子,神态满足地感叹道:“好些天没有喝上三妹这儿的‘岁寒三友’茶了,着实想念得紧,今儿总算又饱上口福了。”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不禁摇了摇头,颇有些好笑地说道:“二哥自己人懒,偏要将这‘岁寒三友’茶说得有多稀罕有多难得似的。真要是这般想念的话,大可以自带几两回去,想喝的时候不就随时都可以喝到了么?” “三妹,为兄可没有那份煮茶烹茗的手艺,院里的丫头也个个都是笨手笨脚的。这‘岁寒三友’茶若是让为兄带回去,岂不是平白糟蹋了好东西么?”司徒皓梵面上一派正经,假话说的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烈鸾歌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懒得再多说什么。见他杯中的茶已喝完,便又执起茶壶,为他蓄满。 直到一壶茶都被司徒皓梵喝得见了底,他才满足地起身告辞。走了没两步,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忽又停顿下来。 烈鸾歌扬眉看着停步不前的司徒皓梵,笑问道:“二哥还有什么事?” 司徒皓梵微拢着眉头,声音略有些冷沉地说道:“三妹,为兄今儿中午回府的时候,听说柳思明今晨死在了胭脂楼(京都最大最有名的青楼)头牌花魁牡丹的床上。” 烈鸾歌一惊,满脸诧异道:“什么,柳思明死在了花魁的床上?他怎么死的?” 第160章 开始备嫁了1 烈鸾歌满脸诧异地看着司徒皓梵,惊声说道:“前几日太太的丧礼上还看到柳思明那只禽兽活蹦乱跳的,怎么无端端就死在了青楼花魁的床上?他具体死因是什么?” 司徒皓梵冷嗤一声,温润如玉的双眸中满是鄙夷不屑之色:“像他那般素喜眠花宿柳、逛窑狎妓的走马章台,不管怎么死的都是大快人心。三妹就莫要多问了,你如今虽然已经定了亲,到底还没有出阁。那些个腌臜龌龊事儿若是说了出来,没的污染了你的视听。” 顿了顿,又紧蹙着一双剑眉,语气带着些许冷沉地说道:“原打算这几日得了空,寻个法子好生教训一下那柳思明的。眼下可好,他居然就那么死了,倒是便宜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可一直都记得,柳思明是如何欺辱了他最疼也最爱的三妹的。若不是碍着那么一丁点儿的亲戚关系,他早就送他见了阎王。 不过,虽是决定饶过柳思明一命,但他也早就做好了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打算。哼,欺辱过三妹的人,这辈子就别想再好过。 可没想到,他正着手准备狠狠修理柳思明一顿的时候,柳思明却死了,让他想帮三妹出口恶气,讨还一个公道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就憋闷得慌。 烈鸾歌见司徒皓梵清贵儒雅的俊脸上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寒意,略略一寻思,便能猜出他为何会这样。 伸手轻拽了两下他的衣袖,语气柔柔地笑说道:“二哥不要再沉着一张脸了嘛,虽然我们还没来得及教训一下那只禽兽,他就死了。但反过来想想,不用我们动手,就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岂不是省了我们的力气?反正不管怎么说,柳思明死了,我这心里可是十分痛快的。” 闻言,司徒皓梵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好几分,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来:“三妹说的也是,柳思明死了最好,免得再使出什么阴险手段,生出祸事来。” “三妹是不知道,前不久老太太的寿宴上,三妹在戏台上给老太太献寿礼的时候,那畜生的一双贼眼可是自始自终都钉在三妹的身上。当时若不是碍着众多宾客的面,我早就一耳刮子将柳思明给抽飞了。哼,就他那样声名狼藉的混账东西,也敢惦记着三妹,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还真是个贼心不死的东西!”烈鸾歌冷笑一声,又道,“好了二哥,我们不说这事儿了,知道那畜生死了就好,其他的都不与我们相干。” 司徒皓梵眉心蹙了蹙,面无表情地说道:“真要是什么都不相干就好了。那柳府怎么说也是我们司徒府的姻亲之家,最迟明儿早上必来我们府上报丧。我心里虽然极不愿意,但少不得要随着父亲大人还有大哥去柳府奔丧吊唁一番。” 烈鸾歌点了点头,淡淡说道:“父亲大人只怕比二哥还不情愿去奔这个丧,只可惜这面子情不得不做全了。毕竟在外人的眼里,柳氏生前乃是我们司徒府里的正房嫡母,而柳府则是父亲大人正正经经的岳家。所以,这个丧,你们非奔不可。” 司徒皓梵凝眸看着烈鸾歌,默了半晌,忽而说道:“三妹,我总觉得太太的死因似乎有什么蹊跷。我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太太是因为体内的虫蚁之毒忽而发作不止,一时经受不住那份噬骨钻心般的痛苦而死的。只是看父亲大人和老太太一副对太太的死十分忌讳的样子,我才没敢多问。” 烈鸾歌干咳一声,语气略有些清冷地说道:“二哥寻思这些个做什么?凭柳氏是怎么死的,她反正都已经死了,二哥问清楚了又能如何?再说了,柳氏一死,我们府里只怕能清净不少,二哥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司徒皓梵眸光微闪了下,笑而不答。 不过看他面上神色,便知他是认同这句话的。 抬头看了看已不算早的天色,司徒皓梵扬唇淡淡笑道:“算了,人都已经死了,继续讨论这些个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义。三妹,为兄先回去了,你自己忙着,为兄得空了再过来看你和三弟。” 说罢,他也不要烈鸾歌相送,抬脚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直到看不见司徒皓梵的身影,一旁伺候着的玲珑这才忍不住啐了一口,满脸痛快神色地骂道:“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真真儿死得好,像他那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早就该死了!”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骂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这时辰也不早了,该给姨娘还有哥哥准备晚膳了。” 烈鸾歌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便往膳房方向走去。 玲珑吐了吐舌头,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石桌上的茶具,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晚膳,烈鸾歌根据苏姨娘如今的身体情况,为她准备的是四样清淡可口的家常小菜,以及一道具有调理气血和安胎作用的滋补汤。 而为司徒脱尘准备的自然是那道她早就想做,却一直苦无合适食材的百合糯米鳜鱼羹。 待方妈妈和碧颜两个将苏姨娘的晚膳拿走之后,烈鸾歌看着托盘上那碗色香味形样样俱全的鳜鱼羹,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发了素妍给司徒脱尘送过去。 她心里其实是很想自己亲自送过去的,奈何自那晚她大胆而又主动地亲吻了司徒脱尘一口之后,再与司徒脱尘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就特别特别的不好意思。 尤其是眼下又从苏姨娘口里得知司徒脱尘与他们司徒府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她就更加不好意思与他单独相处了。 因为没了那层血缘亲情的束缚,她害怕自己再难控制住内心深处对于司徒脱尘的那份浓浓情意。又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将司徒脱尘的真实身世和盘托出,惹得他忧思难过。 哎! 黯然神伤地独自叹了一回气,烈鸾歌装点好给老太太准备的养身粥膳以及两样调理胃口的精美小点心,便带着玲珑去了养心居。 来到主院上房,老太太似乎早就候着了,原本靠卧在软榻上养神,一见着她进来,立刻便让梅心将她扶了起来。 “老太太。”烈鸾歌亲昵地唤了一声,立刻莲步上前,福身就要给她行礼。 老太太忙一把止住她,心肝宝贝似的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满脸慈爱笑容地说道:“丫头,以后就我们祖孙俩的时候,那些个虚礼就都免了罢,我可不待见这个。” 老太太向来最是注重规矩礼仪的,如今却让烈鸾歌在她面前省下这些礼节,可见她对这个孙女儿有多疼爱有多宝贝。 烈鸾歌心里暖暖的感动一片,忙亲昵无比地搂着老太太的胳膊,娇声说道:“孙女儿谢过老太太对孙女儿的关心和疼爱。既然老太太不待见这些个虚礼,那孙女儿以后都听老太太的便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眯眯道:“真是个乖巧的丫头。” 烈鸾歌柔顺一笑,随即从玲珑手里接过食盒,眉眼弯弯道:“老太太,孙女儿今儿给您做了梅花绿豆粥,以及两样精致的小点心。待会儿等老太太用完这些,孙女儿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回禀您老人家呢。” 她话音落下,老太太忙好奇地问道:“丫头,是什么喜事啊?” 烈鸾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容甜美地说道:“老太太请恕孙女儿先卖个关子,等您吃完了孙女儿再告诉您。” 说着,她打开食盒上面的盖子,从里面拿出梅花绿豆粥,以及核桃粘和双色豆糕,一一摆在老太太面前的小炕几上。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那撩人食欲的独特清香,也不急着问了,由着宝贝孙女儿伺候着吃将起来,边吃还边赞不绝口地狠夸了一回。 一刻钟后,老太太吃好了。梅心和兰心二人端来水盂、巾帕和小茶盘,伺候着老太太净了手,并簌了口。 老太太拉起烈鸾歌的手,笑说道:“好了丫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大喜事了吧。” 烈鸾歌抬头看着老太太,满脸喜庆之色地说道:“老太太,我姨娘有身孕了,已经半个多月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府上又会添一个孙少爷或者是孙小姐了。” 闻言,老太太双眼顿时一亮,压抑不住激动地确认道:“鸾丫头,你姨娘她真的有啦?最近府里的气氛确实有些低靡,可也不兴丫头拿这个来哄我老婆子开心哦!” “老太太,孙女儿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哄你。”烈鸾歌微微撅了下嘴,而后极为正经地说道,“我姨娘是真的有身孕了,老太太若是不信,回头可以请了王大夫来去梨香苑确诊,看看孙女儿究竟有没有哄您。” 老太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呵呵笑道:“这个就不必了,我自然是相信我们家宝贝丫头的。不过,这还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大喜事呢。回头告诉你父亲大人,让他也好生高兴高兴。说起来,在皓宇之后,我们府上已经有近十年没逢上这等添丁的喜事了。” 顿了顿,老太太又吩咐梅心道:“去将我房里收藏着的那支八百年的极地野山参,莲花鹿茸,以及那包极品血燕都给找出来,包好了立刻给苏姨娘送去,就说我吩咐的,不许她再操劳任何事,只让她安安心心地好生养胎就行了。对了,另外再告诉苏姨娘,让她从明儿开始不用再来养心居给我请安布膳立规矩了。” “是,老太太,奴婢这就去。”梅心笑着应了一句,而后领命告了退。 烈鸾歌听了老太太的一席话,心里欢喜非常。搂着老太太的胳膊,可着劲儿地说道:“老太太,您对我们娘俩儿实在是太好了,孙女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不过,孙女儿日后定会加倍再加倍地孝顺您老人家,以报答老太太对我们娘俩儿的关爱疼护之情。” “呵呵,你这鬼丫头!”老太太伸手轻戳了下她光洁如玉的额头,摇着头笑说道,“丫头啊,我可不指望着你的孝顺。只盼着丫头日后嫁入定国侯府,能够过得舒心快乐,一辈子幸福安康,那就阿弥陀佛了。待它日我老婆子走的时候,也能安心闭眼了。” 闻言,烈鸾歌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愈发亲昵地搂紧了老太太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俏皮道:“老太太尽管放心,孙女儿就是去了婆家,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护自己的,更会让自己过得舒心快乐的。” 老太太怜爱地轻抚着宝贝孙女儿的小脸蛋,半晌才柔柔地说了一句:“这样就好。”默了片刻,又转头吩咐道,“兰心,去将我压箱底的那匹鸳鸯锦找出来。” “是,老太太。”兰心恭应一声,转身便去了内间。 而烈鸾歌在听到“鸳鸯锦”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在代掌当家大权之前,曾跟着府里教习规矩礼仪的桂麼麼学过识别料子,自然知道这鸳鸯锦是专门用来给待嫁之女绣嫁衣用的。 照此看来,老太太是要开始着手为她备嫁了么? 第161章 开始备嫁了2 在烈鸾歌暗自思忖着老太太是不是准备着手为她备嫁时,兰心从内间走了出来。 就见她双手捧着一匹红艳得如火如荼的料子,那份小心翼翼的珍重之态,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 “老太太,鸳鸯锦奴婢找出来了。”兰心说着,双手将料子谨慎地呈到老太太面前。 “恩,不错。”老太太点了点头,将鸳鸯锦接了过来。抬头看了眼满脸惊讶的烈鸾歌,笑着问道,“丫头,你可知道这鸳鸯锦的珍贵之处?” 她这是顺便想考察一下,宝贝孙女儿之前跟府里请来教习小姐们规矩和礼仪的桂麼麼学过如何识别料子、各品阶诰命服的区别、宫里头贵人的品阶穿戴、规制等,也不知学得好与坏。 烈鸾歌自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想了想,而后不紧不慢地柔声答道:“老太太,孙女儿之前跟桂麼麼学过如何识别料子,所以识得这鸳鸯锦。”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织鸳鸯锦的工艺极其复杂,新织出的鸳鸯锦只是一般的红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鸳鸯锦的红色便会越变越浓越变越正,收藏了三十年以上,鸳鸯锦便会显现出璀璨如金的浓艳正红,远远看去炽烈如火,炫目无比。” “而老太太手里的这匹鸳鸯锦,只怕是四五十年前的老料子。若没有大几十年的沉淀,这匹鸳鸯锦断不会隐约闪现出如此夺目耀眼的璀璨金红。” “呵呵,丫头的眼光还真不错。”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点头说道,“这鸳鸯锦确实与寻常的料子不同,年代越久远,它的颜色便会越浓越艳。就像酒一样,越陈越醇。” “不过,丫头似乎还有一点忘了说,恐是不好意思罢。”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烈鸾歌,容色慈祥又和蔼地说道,“丫头,祖母当年出嫁时,老太后一共恩赏了两样物什给祖母添妆。一样是先前送与你的那套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头面,另一样便是这匹鸳鸯锦。算起来,它都已经足有四十五个年头了。” 老太后与老太太的外祖母乃是情同姐妹的手帕之交,而老太太的母亲去得早,所以她打小便一直养在外祖母的身边,因此深得外祖母的怜惜和疼爱。 也是因着这层关系,老太后才会对老太太另眼相看,格外恩宠。所以,在老太太出嫁时,老太后一并恩赏下两样贵重无比的物什为她添妆长脸面。 老太太曾听她的外祖母说,老太后当年入主中宫时,穿着的便是一身鸳鸯锦织就的皇后礼服。据说当时老太后身上的那匹鸳鸯锦已经历经百年时光,实打实地看呆了所有朝贺命妇的眼睛。随后的几十年来,新嫁娘的终极梦想便是穿上用陈年鸳鸯锦缝制的嫁衣。 只可惜在二十年前织造鸳鸯锦的技艺就已经失传了,老太太手中的这一匹极有可能是存世的最后一匹了,尤其还是四十五年的鸳鸯锦,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暗自感慨了一回,老太太伸手摸了摸烈鸾歌的脑袋,温声说道:“丫头,你年后就要出嫁了,这匹鸳鸯锦祖母就送给你做嫁衣吧。” 烈鸾歌还在惊叹于这匹鸳鸯锦的稀罕名贵以及非凡意义,听了老太太的话,忙起身说道:“老太太,这怎么能行呢。这匹鸳鸯锦不但稀罕名贵,更是老太后当年添给您的嫁妆,它实在是太过贵重了。孙女儿真的承受不起,还请老太太将它收回去。” “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它再贵重,终究是个死物,又哪里比得上我们家丫头宝贝。再说了,祖母都已经珍藏了它大半辈子,总不能死后还要带进棺材吧。” 老太太摇着头笑了笑,凝眸深深望着烈鸾歌,感叹道:“丫头啊,你是要嫁入定国侯府的,可不能弱了气势,让人小瞧了去。远的祖母不敢说,只这四十年内,便没有一个新嫁娘是穿着鸳鸯锦出嫁的。所以,这份体面祖母是一定要替我们家丫头争的。” 闻言,烈鸾歌眼眶涩涩的,心下感动不已。轻拽着老太太的衣袖晃了两下,红唇微撅,娇声说道:“老太太,您待孙女儿这样好,会把孙女儿宠坏的。” 她这份小女儿家的姿态愈发惹得老太太怜爱,手指在她雪玉一般的额头上点了点,笑容宠溺道:“丫头可是祖母心尖儿上的肉,祖母不宠你还能宠谁。而且,我们家丫头知书达礼,有才有识,素来便是个好的,断不会恃宠生娇,蛮横跋扈。” 说着,老太太将鸳鸯锦往烈鸾歌身上比了比,满脸骄傲且自豪地笑道:“我们家丫头标志可人得跟仙女儿似的,到时候穿上这匹鸳鸯锦做成的嫁衣,还不知要好看成什么样儿呢。” “老太太,哪有您这样夸赞自家孙女儿的。”烈鸾歌伸手摇了摇老太太的胳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见状,老太太不由乐了,眼角眉梢漫上更多的笑意来。 一旁的兰心看了眼心情大好的老太太,随即笑着插(禁词)进话来:“我们家三小姐清贵高雅,原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纵然穿的是荆钗布裙,也难掩盖绝色倾城之姿。更何况穿上鸳鸯锦嫁衣,到时候只怕是要生生眩晕了所有人的眼睛,迷醉了所有人的心呢。” 话音落下,玲珑朝她轻啐了一口,一副护短模样地笑说道:“兰心姐姐也忒坏了,尽拿我家小姐打趣说嘴,实在是该打,该打。” 说罢,玲珑上前一步,作势就要去拧兰心的嘴。兰心忙一边讨饶,一边伸手去挡。两个大丫头顿时闹作一团。 老太太和烈鸾歌见了也不管,只笑着摇了摇头,凭她们俩闹去。 老太太纵容梅心和兰心,就如同烈鸾歌纵容玲珑和素妍一样。 而因着老太太对烈鸾歌的无上疼爱和宠溺,梅心兰心两个大丫头自然也是将烈鸾歌当做一等一的主子来恭敬对待和伺候,更与她跟前的玲珑素妍二人打成一片。 如今这四个大丫头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得如同亲姐妹,小打小闹的那是常有之事,不过多数时候都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不一会儿,兰心和玲珑闹罢,互望着彼此嘻嘻一笑,随后又各自站回老太太和烈鸾歌身侧。 老太太来回瞧了她二人一眼,将手里的鸳鸯锦小心翼翼地搁放到一边。 默了片刻,老太太拉着烈鸾歌的手说道:“丫头,这几日祖母细细寻思了一回,你今年年后就要嫁入定国侯府了。算算日子,也就还剩下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怎么看都不算太宽裕。一般来说,姑娘家的都是十三议亲,十五出嫁,中间可是有足足两年的时间留给女方来置办嫁妆,筹备婚事。” 轻叹一口气,老太太又接着说道:“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个不愿意将自个儿的婚事对外公开,可这原也是不现实的,总不能等到你出嫁的那天,再仓促地为你筹备一切吧?所以,我昨儿个晚上已经与你父亲大人商议定了,从今儿开始就要着手为你筹办嫁妆了。免得临到头了慌乱中出差错,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不但失了我们司徒府的脸面,也失了定国侯府的体面。” 闻言,烈鸾歌心下大惊,可一时间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对老太太做这个决定的理由。 她的待嫁时间原就不宽裕,更何况嫁的还是定国侯府那样的高门望族。所以,她与云墨非的这桩婚事确确实实需要提早筹备,以做到万无一失,不出任何纰漏。 她心里知道嫁妆筹备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可是哥哥那边……她是真的好怕哥哥知道这件事。 老太太一直盯着烈鸾歌的那张俏脸,见宝贝孙女儿满脸纠结为难之色,不由语气柔缓地说道:“丫头,你关心你哥哥,为你哥哥的身子着想,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因此而耽误了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啊。” “再说了,你年后就要嫁人的事情,你哥哥他迟早是会知道的,你不可能瞒住他一辈子。而且,你哥哥这段日子在你的调养下,身子已经大好,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未见得就一定会因为大喜而发病,丫头该把事情往好处想才是啊。” 见烈鸾歌半天不说话,老太太知道宝贝孙女儿是听进去了。 静默了一会儿,老太太继续说道:“丫头,虽说这嫁衣要由姑娘家的自己亲手绣,不过那样太耗神了,祖母可舍不得累着你。所以,祖母今儿个一大早已经着人去请了巧娘子师傅,让她来给你绣嫁衣。巧娘子师傅已经答应了,说是过两日会来我们府上住下,安安心心地给你绣嫁衣,丫头就不用再费这份心了。” 烈鸾歌紧攥着双手,许久才扬了扬唇角,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强装开心道:“孙女儿没有任何意见,一切事宜但凭老太太和父亲大人做主。” “呵呵,这样才对嘛。”老太太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面颊,又细细看了宝贝孙女儿一回,方说道,“好了丫头,祖母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对了,你姨娘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一定要嘱咐她早点歇着,好生养着,我老婆子还盼着再得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呢。” “孙女儿谢过老太太的关心,也会照顾好我姨娘的,到时候一定让老太太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烈鸾歌柔顺地一一应下,而后起身朝老太太福了福,这才拿着老太太赏给她的那匹鸳鸯锦告了退。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直接将鸳鸯锦交给了苏姨娘,又将老太太和父亲大人准备为她置办嫁妆的事情如实相告。 苏姨娘原本就因为老太太刚不久前指派梅心送名贵药材以及补品来给她而高兴开心着,眼下又见宝贝女儿得老太太赏下一匹如此稀有名贵且意义非同一般的鸳鸯锦,更是激动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晌,苏姨娘才按捺下激动的情绪,紧紧拉着烈鸾歌的手,嗓音微微发哽地说道:“鸾儿,你终于可以风风光光地体面出嫁了,为娘的欣慰啊。” 她原本以为她们娘仨迟早会被柳氏给挫磨苛待至死。就算不死,她也万万不敢想象鸾儿会有如今这份旁人望尘莫及的荣耀和体面,更不敢想象鸾儿会被定国侯府天神一般完美的小世子给相中,还非鸾儿不娶。 老天庇佑,实在是老天庇佑啊!她们娘仨个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苏姨娘疼爱无比地抚摸着烈鸾歌的面颊,眉眼含笑,温柔说道:“鸾儿,还是老太太和老爷考虑周全,你待嫁的时日已经所剩不多,确实是该好生筹备一下你的婚事了。” 顿了顿,又道:“你哥哥那边,就由为娘的先去给他隐晦地吱个声儿。免得等到鸾儿的婚事公布开来,你哥哥会觉得太过突兀,而导致情绪大起大伏伤了身子。” “姨娘不要。”烈鸾歌拉住苏姨娘的胳膊,咬着双唇迟疑了半晌,方才下定决心说道,“还是女儿自己去跟哥哥说吧。” 苏姨娘点了点头,笑道:“鸾儿亲自过去说自然最好不过了。” “那女儿这就过去跟哥哥摊明,姨娘自个儿好生歇着。”烈鸾歌看了眼苏姨娘,而后福身告了退。 回房将那瓶中午才刚炼制好的养心护肺丸小心翼翼地装入袖袋里,烈鸾歌望着渐黑的夜幕出了一回神,而后一路心情沉重地往司徒脱尘的西厢院走去。 第162章 为何喜欢他? 夜,浓郁而清寂。 晶莹无华的月光,清润似水,如瀑布般一泻千里,撒落满地。繁星点点,亮如萤火。夜幕四下笼罩,星辰低垂,有将人包裹其中的感觉。 景有情,而人无心。 烈鸾歌暗自出了一回神,而后一路心情沉重地来到西厢院。 放眼望去,远远的就看到司徒脱尘负手立在一株开得甚是娇艳热闹的琼花旁,乌发如墨,白衣胜雪,风姿清癯,脱尘如仙。他周身笼罩在如银的月华中,一身白衣也仿似沾染了月夜中清皎圣洁的银华。 花枝摇曳,树影婆娑,点点月华,荧荧星火。 月光朦胧地洒在司徒脱尘的脸上,或深或浅的勾勒出他精致无暇的面部轮廓,更显得他姿容雅致绝俗,气韵清远悠然,真真是胜过世间的百媚千红。 烈鸾歌痴痴地看了一回,正想唤一声“哥哥”,却见司徒脱尘转身走到院角那颗大樱花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借着月光看过去,就见那石桌上摆放着一架梧桐木制的嵌螺钿描金凤尾琴。她早就在司徒脱尘的书房里见过这把琴,只是从未听他弹奏过。 因着司徒脱尘的身子不好,又素喜安静,所以烈鸾歌也从未主动要求他弹给自己听。今晚既然司徒脱尘自己有这个雅兴,烈鸾歌自然是静立在原地,想要欣赏一下他的琴艺。 不一会儿,就见司徒脱尘雪白晶莹的修长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熟稔拨动。霎时间,悦耳动听的旋律仿若月光盈满大地般由他的指尖一阵一阵倾泻而出。 琴音的前半段清灵而通脱,宛转而悠扬。到了后半段,渐渐的变得幽怨凄迷,空寂哀伤起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似正经历着一场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一般。 弹至深处,琴音时高时低,忽断忽续,主调随风逝,无端韵曲成。 司徒脱尘奏得很幽怨,很凄美,也很动听。琴声中,带携带着浓浓的寂寞与哀愁,又隐含着深深的悲痛和忧伤,一如青锋划碎七尺冰,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伴着哀婉悱恻的琴音,司徒脱尘幽幽低吟道: 云中阙,人间堂,不比两地相思长。看前世,望来生,爱恨情愁化做风。 长相思,短离愁,更使断肠人白头。爱中聚,痛中别,泪撒千年永不决。 亘古缠绵踌躇路,千里望君寻何处。秋风萧瑟情义苦,梦里相见谁怀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鬼神常痴妒。千山暮雪重峦聚,身单影只向谁去?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烈鸾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给生生揉碎了似的,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一瞬间,她的双眸中泪落千行,一如雨下。 她不算小的哭泣声终于引起了司徒脱尘的注意,止住琴音,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鸾儿,你怎么来了?”司徒脱尘怔了片刻,慌忙起身走向烈鸾歌。待看到宝贝妹妹满脸泪水,顿时心疼无比,边伸手帮她拭泪,边急急问道,“鸾儿怎的哭了?快告诉哥哥,是谁惹你难过了?” 烈鸾歌摇了摇头,泪光莹莹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司徒脱尘,抽噎着兀自问道:“哥哥,你的琴声为何那般寂寞忧伤?你不开心了吗?” 司徒脱尘身子轻颤了下,一脸神伤地看着烈鸾歌,纯白如雪的衣袖寂寞地在夜风中翻飞。满头如瀑般的墨发轻轻被风卷起,在空中旋转了几下后,又被吹落在他的脸上,衣服上,洋洋洒洒的随风而舞。 他那清灵如月的眼眸中蕴含着几分伤感,几分落寞,几分绝望,几分痛苦,更衬得双颊凄清苍泠,天地之间的色彩似乎也随之暗淡消失。 沉默良久,司徒脱尘才徐徐说道:“怎么会呢,鸾儿即将嫁给一个那般深爱着你的夫君,哥哥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话落,司徒脱尘唇角微微上扬,笑容绝美,却又透着无法言语的孤寂和伤感。 而烈鸾歌乍然听到他这句话,却是惊得脚下一个趔趄,直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司徒脱尘,嗓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哥哥竟然已经知道了么?是何人告诉你的?” 司徒脱尘苦笑着,笑容透明而忧伤。长长的墨发随意地在他肩上散了几缕,淡淡的散发出一种清冷脆弱,以及纤尘不染的纯净。 “呵呵,鸾儿有心想瞒,这府内上下又有谁会告诉我?”轻叹了一口气,司徒脱尘接着说道,“是我在外面听到的消息。鸾儿可曾知道,如今坊间十亭便有八亭在议论着你与云小侯爷的亲事?大家都在说这是一桩让人称羡的好姻缘。”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鸾儿上次去定国侯府求云墨非救我,以他素来那副对鸾儿势在必得且非卿不娶的强霸态势,又岂会白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我一早便说过,云墨非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利用我的性命来逼迫鸾儿嫁给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鸾儿,你不该为我做出这般牺牲的。早知道你为了救我而不得不嫁给云墨非,我宁可就那么死了。” “不!”烈鸾歌疾步上前,伸手捂住司徒脱尘的双唇,抽泣着大声说道,“只要哥哥能好好的活着,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在鸾儿心里,哥哥重于一切!” 说罢,她无声地扑入他的怀中,纤弱有力的双臂圈紧了他的腰身。 闻言,司徒脱尘心底瞬间一片柔软,可同时又泛起更多的凄苦和酸意来。喉间干干的,涩涩的,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回抱着烈鸾歌,就怕那控制不住的哽咽声音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许久,司徒脱尘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清亮的双眸轻轻闭了上,眸中浓如实质的悲与痛瞬间被两片薄薄的眼睑遮掩。 双手揽紧烈鸾歌的纤腰,他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处,夹杂着深深爱恋与浓浓伤感的声音从他的唇齿间溢出:“鸾儿,如果我们不是兄妹该有多好?” 我该如何告诉你,这份“爱而不能”的悲与伤,苦与痛? 司徒脱尘用力眨动了几下酸涩无比的沉重眼眶,而后苦涩无比地轻叹了一声。那几不可闻的叹息,轻寂如雪,随着夜风飞散,飘逐到茫茫九天之外。 烈鸾歌死死咬着双唇,那一句“如果我们不是兄妹该有多好?”,让她本就痛如刀绞的心,一瞬间坍塌得无可救药,仿佛积攒了一千年的苦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开来,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痉挛了。 原来司徒脱尘也是爱她的,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并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原来她们二人之间是彼此有情,相互爱慕的。 可是老天为何要对她这般残忍,在她知道自己并非单相思的时候,她已经即将嫁作他人妇? 是否从她穿来这个异世,第一次开口叫司徒脱尘“哥哥”时,就注定了她和他之间这份凄怆无缘的结局? 若真是这样,那为何又要让她重生这一世? 老天可曾知道,她前世过的是怎样的一种日子?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除了一帮居心叵测、各怀鬼胎的黑道兄弟,她就只剩下一沓一沓用以增加她安全感的金钱。 黑道女枭?呵呵,听起来似乎强势气派,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知道那内里隐藏的凶险和辛酸? 从她踏上黑社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未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默默无闻的时候,为了不被别人压迫欺负,她不得不竭尽所能、拼尽一切地往上爬。待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又必须无时无刻地小心警惕和提防。仇家的暗杀,以及手下的野心,只要她稍有不慎,便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前世的那种时时防备且感受不到丝毫温情的孤独生活,早就让她心力交瘁。她虽然才二十五岁,可是一颗心却已然沧桑垂暮得有如八旬老人。 而重生在这个异世,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男子便是司徒脱尘,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干净,面容是那样的纯洁无暇,嘴角的笑容又是那样的绝美而温柔。 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烈鸾歌,这是一个不需要你设下任何心防的男子! 所以,她就如同濒临死亡的溺水之人想要极力抓住救命稻草,如同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想要拼命获取阳光,如同被扼住咽喉的人想要拼命吸取氧气一般,想要紧紧抓住司徒脱尘。 因为司徒脱尘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就是她的阳光,就是她的氧气。 第一眼的时候,她或许只是被他清贵无瑕的脱尘姿容所迷惑。可在他“夺去”了她的初吻之后,她却是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了。 虽然司徒脱尘是因为喂她喝药才与她唇齿相碰,可对于她这个从未跟任何男子碰触过的“爱情白痴”来说,那跟接吻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从那以后,她心里便待司徒脱尘不一样了。口里虽然叫着“哥哥”,可心里从未真正将他当做哥哥来看待。 尤其接下来的那些日子,司徒脱尘每日都来家庙里看她,几乎称得上是与她朝夕相处。他清灵绝俗的气韵,他温柔宠溺的眼神,他淡香怡人的怀抱,他清朗温润的声音,以及他毫无底线的包容、纵容和疼护,每一样都足以让她沉醉。 所以,她对司徒脱尘的喜欢才会越积越深,深到转变为浓浓的爱,深到在她的心目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重要。 所以,只要司徒脱尘能够好好地活着,她是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也什么都愿意牺牲的! 第163章 司徒脱尘出走1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烈鸾歌才压制住满心的忧伤和悲痛,缓缓从司徒脱尘的怀中退了出来。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前世今生第一个给予她温暖和柔情的纯净男子,在经历过无数次挣扎与纠结之后,那句“哥哥,其实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深深埋藏于腹中。 凄美一笑,烈鸾歌轻语道:“哥哥,这个世上最让人无奈的,便是没有‘如果’。所以,我们这辈子都只能是兄妹。” 顿了顿,她从袖袋中掏出那瓶养心护肺丸,强装开心地递到司徒脱尘面前:“哥哥你看,这便是我之前一直跟你提起的养心护肺丸,我已经炼好了。这里面一共有二十四颗,哥哥每半个月服用一颗便可。呵呵,有了这瓶药,哥哥身上的顽症便指日可待了,要不了多久哥哥就能像常人一般康健无虞的。不过,这瓶药丸可不是一般的金贵,哥哥务必要将它收好。若是弄丢了,可就再难炼制出第二瓶来。” “让鸾儿费心了。”司徒脱尘接过烈鸾歌递到面前的小药瓶,细细看了一会,才小心谨慎地收于袖中。“鸾儿放心,我绝对不会将它弄丢。” “哥哥,我们去那边坐下说话吧。”烈鸾歌浅浅笑了笑,而后拉起司徒脱尘的手,往院角的那颗樱花树走去。 少顷,二人围着圆形石桌坐了下来。 烈鸾歌伸手抚摸着石桌上的那把梧桐木制的嵌螺钿描金凤尾琴,静默了好一会儿,方开口轻声问道:“哥哥,你之前弹奏的那首曲子可有名字?” “有。”司徒脱尘点了点头,随即幽幽说道,“那首曲子名为《断情殇》。” 闻言,烈鸾歌心又忍不住狠狠疼了一下。咬了咬唇,似娇嗔更似责怪地说道:“好好的哥哥弹什么《断情殇》,让人听了无端地感到阵阵忧伤和凄寂,实在是影响心情。” “呵呵,鸾儿若是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便再也不弹这首曲子了。” 说罢,司徒脱尘扬起唇角,沉柔如水的微笑,仿佛玄冰百丈的悬崖上斗雪的寒梅,清极,冷极,在他那张晶莹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绽放出令人心碎的美丽。 烈鸾歌隐于袖中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凝眸看了司徒脱尘许久,才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哥哥,对不起,我以前曾说过要永远都和你在一起的,可是我很快就要食言了。不过,哥哥以前也曾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鸾儿能够一生都幸福快乐。” 说到此处,烈鸾歌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酸涩得发干发疼的声音,而后接着说道:“哥哥可以安心了,云墨非那么喜欢鸾儿,嫁给他之后,他一定会对鸾儿百般呵护、疼若至宝,绝不会让鸾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的。” “是么。”司徒脱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凝眸深望着她,语气中带着几丝倔强地问道,“那鸾儿喜欢云墨非吗?嫁给云墨非鸾儿会觉得幸福快乐吗?” 听他这般相问,烈鸾歌不由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下头说道:“哥哥,鸾儿是喜欢云墨非的。” 是啊,她是喜欢云墨非,可距离爱还有好远好远。她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她对云墨非有的只是一份喜欢,一份感动,还有一份同情和不忍伤害。 而她对司徒脱尘有的,则是深深的眷恋,浓浓的爱意,以及不顾一切的牺牲和付出。 可老天就是这般喜欢捉弄有情人,让她与司徒脱尘相识相知相爱,却给了他们一个凄怆无缘、无法相守的结局。 暗自悲叹一声,烈鸾歌笑中带泪地说道:“哥哥,鸾儿喜欢云墨非,嫁给他鸾儿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既然知道了司徒脱尘心里爱着她,而这辈子又注定了他们两个无法在一起,那么她便不能再那么自私下去了,司徒脱尘应该拥有他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所以,她该做的,不是与司徒脱尘牵缠不休,而是另找一个完美的女子来代替自己去好好爱他,照顾他,给他无微不至的温暖和关怀。 “鸾儿,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司徒脱尘确认一般地问道,见烈鸾歌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晶亮璀璨的双眸一瞬间前所未有地黯淡了下来,眉宇间忧悒清远的气韵,是遥远得不可触及的凄绝和忧伤,如微云孤月,只能遥望那天涯的距离。 烈鸾歌轻轻闭了下眼睛,心在滴血,面上却平静如水地说道:“哥哥,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毕竟我和姨娘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拥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么……”司徒脱尘喃喃重复着,心止不住地阵阵抽痛,盈盈泪珠在眼底飞旋,晶莹如雪的容颜被清冷的月光蕴染得玲珑剔透,薄薄的,薄薄的,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掉。“鸾儿,你可知道,我想要的快乐和幸福在哪里?” 烈鸾歌尖尖的指甲因为握得太紧而猛地嵌入掌心,可她却丝毫不觉疼痛,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不答反问了一句:“哥哥,你觉得定国侯府的小郡主云纤纤如何?” 上一回的荡舟赏荷中,纤纤郡主那般突兀地问及哥哥的身体和各方面的喜好,她便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她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虽然有些迟钝,可谁若是对哥哥起了一丝爱慕之心,她立刻就能察觉出来。毋庸置疑的,纤纤郡主喜欢上了她的哥哥。 不过,纤纤郡主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看好的女子,由纤纤郡主来代替自己照顾哥哥的下半生,她也该……放心了。 “鸾儿,我从未见过定国侯府的纤纤小郡主,你问出这个问题叫我如何回答?”司徒脱尘轻柔一笑,笑容像一朵绝美透明的白花在冬夜飞雪中盈盈绽放。 顿了一顿,又道:“鸾儿是否想让哥哥娶那纤纤郡主为妻?”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烈鸾歌微微垂下眼帘,不忍去看司徒脱尘那双飞旋着点滴细泪的哀伤眼眸。伸手抚了抚钝痛不已的胸口,声无波澜地说道:“哥哥,纤纤郡主是个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女子。无论是容貌和性情,还是才识和品德,都让人没得挑。哥哥若是能娶得她为妻,也不失为一桩美满姻缘。” 闻言,司徒脱尘忍不住瑟瑟发起抖来。轻灵如月的双眸中一瞬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凄寂和绝望,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风雪夜归人的悲怆和脆弱气息。 他用双手紧紧扶住石桌的边缘,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用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缓缓说道:“鸾儿如果真的希望哥哥娶纤纤郡主为妻,那么哥哥一定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的。” 话音落下,烈鸾歌掌心的指甲嵌得更深。她能感觉到掌心处一片濡湿粘腻,不用想,必是鲜血染满了掌心。 “哥哥,那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若是想好了要娶纤纤郡主为妻的话,就早点知会我一声。我会求老太太去定国侯府为哥哥求亲,还会让云墨非帮忙来促成哥哥与纤纤郡主的这桩婚事的。” 说罢,烈鸾歌站起身来。飞快地看了司徒脱尘一眼,而后步伐凌乱地匆匆离去。 转身的瞬间,眸中的泪水再次纷飞,零落如雨。心底压制了许久的疼痛仿若火山一般,再次爆发开来。 司徒脱尘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烈鸾歌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波在茫茫夜色与银白月华中忽明忽暗,若悠扬的曲调,若低迷的暗流,若悸动的守侯,若悲泣的感伤。 直到烈鸾歌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抬头看向空旷无边的夜空,默然无声,安静得孤寂。 夜风在他身边仿佛也沾染了无穷无尽清冷孤泠的气息,撩起他的衣襟,吹乱他的墨发,牵扯出一天一地的阑珊寂寞。 “鸾儿,我们就是这样的相隔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了么?” 喃喃自语了一句,司徒脱尘喉间蓦地涌起一阵发疼的干痒,随即压抑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本就羸弱瘦削的身子一经咳嗽,就仿佛秋风中最后的落叶,好纤细,好微弱,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刮走,再没有下一个季节。 好一会儿,司徒脱尘才止住那剧烈的咳嗽。 掩住口的那只手,有丝丝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暗自吃了一惊,司徒脱尘忙掏出帕子擦净嘴角和手上的血渍,又掏出药瓶取了一枚养心护肺丸服下。 低头看着石桌上的那把凤尾琴,苦涩无比地低喃道:“鸾儿,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是我的快乐和幸福。若没有你的相伴,脱尘该有多寂寥?” …… 回到房中,烈鸾歌彻夜难眠,在忧伤和痛苦的煎熬中,睁眼到天明。 强打起精神来梳洗了一番,给苏姨娘和司徒脱尘备好了早膳之后,便带着玲珑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 果然如司徒皓梵所预料的,柳府一大早便来他们司徒府报丧,简略说了下柳思明的死亡时间、死亡情况和丧礼安排。 司徒老爷收到丧贴,虽然极不愿意,却少不得装出一副痛惜的表情来,而后带着司徒皓轩和司徒皓梵去柳府奔丧吊唁。 老太太因着这件事情绪似乎不怎么高,留下宝贝孙女儿陪她一起用了早膳,随后就着筹备嫁妆一事与烈鸾歌叙了一回话,便打发她回去了。 烈鸾歌回到梨香苑,正寻思着司徒皓梵今儿去柳府奔丧吊唁,只怕是五日之内都没有时间陪她去药堂的时候,素妍突然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见状,烈鸾歌眼皮子狠狠一跳。她去给老太太请安之前,吩咐了素妍去给司徒脱尘送早膳,并让她留在他跟前好生伺候着。如今素妍这般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一定是司徒脱尘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烈鸾歌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猛地自玫瑰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素妍的手臂,急急问道:“是不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素妍用力点了下头,明显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少爷留书出走了!”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两封封了口的信笺来递到烈鸾歌面前。 烈鸾歌微颤着双手接过信笺,却不急着拆开来看,只极力压抑着慌乱的心情问道:“素妍,你凭何断定哥哥他是离家出走了?难道就凭这两封书信么?” “不,当然不是的。”素妍用力摇着头,眼角有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但听她哽咽不已地说道,“小姐,奴婢去东厢院给少爷送早膳,却到处都寻不见少爷的人,最后在少爷卧房的枕头下发现了这两封信。奴婢又到处检查了一下,发现同时不见了的,还有小姐送给少爷的那盆三色马蹄莲和红心蕉,以及那套经小姐的手亲自缝补过的白色外衫。” 闻言,烈鸾歌双腿一软,“咚”的一声重重坐回了玫瑰椅上。 “看来哥哥是真的留书出走了……”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她哆嗦着双手,拆开了第一封信笺—— 第164章 司徒脱尘出走2 烈鸾歌瘫坐在玫瑰圈椅上,微颤着双手拆开第一封信笺,只见上面寥寥数行字写道: “鸾儿,对不起,请恕哥哥不能如你所愿,无法答应你娶定国侯府的纤纤小郡主为妻。 鸾儿记得哥哥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记得哥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一生幸福快乐,还记得你自己曾说过要永远都和哥哥在一起…… 鸾儿记得的那么多那么多,可为何就独独忘了哥哥曾说过这辈子终身不娶,永远不会成家立室呢?鸾儿或许当这是笑话,可在哥哥心里,这句话却是哥哥对你的永恒誓言。 鸾儿,你说哥哥应该拥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可你又是否知道,从你答应嫁给云墨非的那一刻开始,哥哥这辈子便再也不会拥有快乐,再也不会拥有幸福了。 鸾儿,昨夜的那一曲《断情殇》,不为别的,只为排遣哥哥心中无尽的苦涩,忧伤,还有绝望。人生本就太寂寞,纵情何须问缘由?这是哥哥此生第一次因为情伤而做的宣泄,但愿不会再有下一次。 爱绝成痛,至恋成殇。哥哥如今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八个字里面所隐含的极致痛苦,那是一种渗入骨髓,渗入血液,以及渗入心灵的凄绝,那是躯体和灵魂都不堪重负的劳累。 鸾儿,对不起,其实这些话哥哥都不应该对你说的。可是哥哥觉得,这个世上只有鸾儿能懂哥哥的心。鸾儿若是觉得哥哥失礼了,那就当是哥哥一时头脑发热在胡言乱语罢。 好了,哥哥要走了,话尽于此……最后希望鸾儿不要忘了,嫁给云墨非后一定要幸福要快乐,那是鸾儿昨晚答应过哥哥的,这一次千万不准再食言……千万不准…… 哥哥脱尘留字。” 短短的一封信,烈鸾歌却仿佛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看罢最后一个字,她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哥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又怎会忘了你的那句终身不娶呢?可是你叫我如何忍心看着你一世寂寞,一世孤独? 爱绝成痛,至恋成殇,这八个字我又怎会不懂?哥哥,这份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痛苦和悲伤,承受着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啊! 哥哥,上苍为何就这么喜欢捉弄有情人?你说它到底要让我们心痛到何种地步,方可罢休呢? 烈鸾歌将手中拆开的那封信笺收入袖中,而后伏在桌上失声痛哭。 一旁的素妍见状,并不上前安慰,而是陪着自家小姐一起流泪。她眼角眉梢流泻出的那份深深的悲痛和忧伤,并不比烈鸾歌少多少。 素妍同样在伤心,在痛苦,在绝望。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三少爷的清贵高雅和仙人之姿,也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三少爷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眷恋和柔情。 可是她并不贪心啊,即使得不到三少爷的情爱,可只要她能远远地看着三少爷,她也会感到满足的呀。 可三少爷留书出走了。依三少爷的个性,只恐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她想要再看一眼三少爷,都成了奢望。 想到此,素妍更是泪水模糊视线,心痛无法自抑。 听到动静的苏姨娘匆匆赶来,见宝贝女儿和素妍两个俨然已哭成了个泪人儿,不由唬了一大跳。 “鸾儿,你们这是怎么啦?”苏姨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烈鸾歌身边,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地问道,“快给为娘的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烈鸾歌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看着苏姨娘,只含糊地唤了一声:“姨娘……”便因抽噎得太过厉害,而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 第一次见到宝贝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苏姨娘心都要疼碎了。一手执起帕子帮宝贝女儿拭泪,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又柔声说道:“鸾儿乖,先不哭了,慢慢告诉姨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好半天才缓过一丝气儿来,哽中带咽地说道,“姨娘,哥哥他……他留书出走了,以后只怕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闻言,苏姨娘不由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确认道:“鸾儿,你说什么?”尘儿一向是个云淡风轻且安静温顺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又怎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偏激的事情来? “姨娘,你看这个……”烈鸾歌没有重复之前的话,直接将另外一封信笺递到苏姨娘面前。哥哥留了两封信,之前那封是给自己的,那么这一封肯定就是留给姨娘的。 “这是你哥哥留下的书信?”苏姨娘眼皮子狠狠一跳,赶忙接过封口的书信,急急拆了开。 随着苏姨娘拿出信封里面的那张信笺纸,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枚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玉佩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烈鸾歌抹了把面上的泪水,忙俯身捡起掉落地上的那块玉佩。 那是一块由极品的蓝田玉精雕而成的玉佩,晶莹剔透,毫无瑕疵。摸在手里,却是质感温润,滑如丝绸,腻如凝脂,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烈鸾歌拿在手里细细赏看了一番,那玉佩正面雕刻着凤舞九天的精美图纹,反面除刻了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外,最下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雪”字。 又看了一回,她才将玉佩递给苏姨娘,有些疑惑道:“姨娘,这玉佩是哥哥的么?我怎么从没见哥哥有过这个?” 话音刚落,猛地似想起了什么,忙又说道:“对了,哥哥不是一直戴着一块正面刻有飞龙在天图纹的玉佩吗?也是由极品蓝田玉雕制而成,而且质地和雕工跟这枚凤佩一模一样。更巧的是,那龙佩的反面除刻有一个小小的‘濯’字外,还刻着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悦’。这么看来,哥哥的那块龙佩和这块凤佩明显是一对了。” 苏姨娘看着烈鸾歌手中的凤佩,脸色不由大变。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转头朝一旁犹在低声啜泣着的素妍吩咐道:“素妍,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鸾儿单独说。好生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姨……姨主子。”素妍抽噎着应了一声,朝苏姨娘福了一福,而后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了个严实。 待室内安静下来,烈鸾歌这才问道:“姨娘,是不是又是有关于哥哥身世的事情?”只有牵扯到这个话题,姨娘才会屏退旁人,只与她单独说话。 “是的。”苏姨娘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挨在烈鸾歌身边坐了下来。拉起宝贝女儿的手,语带伤感地说道,“鸾儿,你哥哥他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他的亲生父亲给带走了。” “什么?哥哥是被他的亲生父亲带走的?”烈鸾歌满脸惊震诧异。“姨娘为何这么说?”哥哥的生父不是早在十六年前就不知所踪了么,如今又是打哪里蹦出来的? “鸾儿,你手中的这枚凤佩就是最有力的说明。”苏姨娘轻叹了一口气,面色颇有几分黯然。“鸾儿刚才说得不错,你哥哥戴着的那块龙佩和这枚凤佩确实是一对。它们是可以合并在一起的,凤佩紧扣在龙佩的中央,名为‘凤锁龙心’。” “当年风灵雪给姨娘看过这两块玉佩,说是她夫君南宫濯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玉佩反面刻着的‘濯’和‘雪’,很明显是他们两人的名字。” “姨娘分娩那一日,青莲偷偷抱着尘儿来的时候,尘儿的脖子上就戴着‘凤锁龙心’中的那块龙佩。青莲说是南宫濯亲自为尘儿戴上去的,而那枚凤佩则被南宫濯宝贝无比地收了起来。” “如今这块凤佩出现在尘儿的卧房里,毫无疑问的,定是南宫濯亲自来了。他一直将这块凤佩视如己命,所以绝对不会假手于他人。” 听罢苏姨娘的一番话,烈鸾歌又气又急道:“姨娘,南宫濯这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这么做?当初他不要哥哥的时候,就将哥哥送给姨娘,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想要哥哥的时候,又不经过我们的同意,一声不吭地把哥哥带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姨娘摸了摸宝贝女儿气得微微泛红的面颊,柔声道:“鸾儿不可这么说,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因为迫不得已,才会将尘儿送给姨娘抚养。否则的话,但凡有一点办法,哪个做父母的又忍心将刚刚生下的孩子送给别人?鸾儿将来做了母亲,就会体会到那份骨肉分离的痛的。” “姨娘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南宫濯就算要把哥哥带走,也该事先与我们商量一下吧?”烈鸾歌紧蹙着眉头,面上怒气一丝未减。“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姨娘辛辛苦苦养育了哥哥十六年,南宫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一声不吭地带走哥哥!而且,当年风灵雪不是说南宫濯的家族里面关系极其复杂,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保全哥哥的安危吗?如今南宫濯将哥哥带回去,就不怕让哥哥陷入险境?” “这个姨娘也不知道。”苏姨娘摇了摇头,思忖了片刻,道,“不过,姨娘想南宫濯既然敢把你哥哥带走,应该是已经有了护你哥哥周全的能力。若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将尘儿送给姨娘抚养。” “哼,这样最好!”烈鸾歌冷嗤了一声,寒着脸说道,“若是哥哥跟着南宫濯陷入险境而受到什么伤害的话,哪怕他是哥哥的亲生父亲,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顿了一顿,又指着苏姨娘手中紧紧捏着的那张信笺纸,道:“姨娘,别的先不说,赶紧看看哥哥留给你的这封信里写了什么。” “这倒是,姨娘一急差点将这个给忘了。”苏姨娘勉强笑了笑,随即展开信笺纸,与烈鸾歌一同低头看去。 只见信上写道: “姨娘,谢谢您这十六年来对尘儿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虽然您不是尘儿的亲生母亲,可是您一直将尘儿视如己出。所以,不论尘儿身在何方,在尘儿的心里,亦会永远都将您当做亲娘一样来看待。 姨娘,对不起,原谅尘儿的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原谅尘儿的不辞而别,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的生父离开。 不过,姨娘请放心,父亲说他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保护尘儿,绝不会让尘儿受到任何伤害。否则,父亲也不会这么突兀地前来将尘儿带走。 另外,若是老太太和父亲大人(此处指的是司徒老爷)问起来的话,姨娘就说尘儿十多年来因着身子不好而拘泥局限于内宅,以致眼界太过狭隘,失了男儿志气。如今身体大好,所以尘儿想出门历练一番,也好开拓一下视野,增长更多的见识。归期待定,还望老太太和父亲大人能够见谅。 好了姨娘,尘儿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您千万要保重,莫要担忧记挂尘儿。它日若是可以的话,尘儿定会回来看望姨娘。 不孝子脱尘留字。” 看罢这封信,苏姨娘伤心难过不已,双眸中的泪水忍不住滑落,滴滴砸在烈鸾歌的手背上。 “鸾儿,看来你哥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尘儿他心里会怎么想。你哥哥就这么离开了,姨娘心里就跟割了一大块肉似的生疼。自己含辛茹苦抚养了整整十六年的宝贝儿子,一眨眼就没了,你叫姨娘如何舍得,又如何不心痛……” 话未说完,苏姨娘已是泣不成声。 烈鸾歌擦了擦再次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哽咽着安慰道:“姨娘莫要伤心了,哥哥永远都是姨娘的儿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这份养育之恩的。而且不管哥哥在哪里,只要他能平安健康地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哥哥的平安和健康更重要呢?” 苏姨娘平复了一下自个儿的情绪,点着头道:“恩,鸾儿说的在理。不管你哥哥身在何方,只要他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就不枉费姨娘为他操了这十六年的心了。” 烈鸾歌执起绢帕擦净苏姨娘脸上的泪水,默了片刻,问道:“对了姨娘,哥哥的亲生父母都是邻城——桐陵城的人对么?” 苏姨娘怔了下,点头道:“是呀,而且南宫濯还是个珠宝商,鸾儿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女儿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烈鸾歌淡淡一笑,随即转移话题道,“姨娘,哥哥刚刚在信中说到的那个理由想想也有几分充分。等到老太太和父亲大人问起哥哥的去处,我们就按照哥哥拟好的说辞告诉老太太和父亲大人好了。” “恩,也只能这么说了。”苏姨娘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笺发了一回呆,而后将它折起来收好,起身道,“鸾儿,姨娘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一会儿。你让素妍服侍你重新梳洗一番,脸上都是泪痕,眼眶也红红的,叫人瞧见了可不好。” “知道了姨娘,您先回房好生休息吧,莫要想太多了。”烈鸾歌一一应下,又细心叮嘱道,“姨娘,您如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不管怎样都要以腹中的宝宝为重,老太太可还盼着姨娘为她老人家再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呢。” “鸾儿放心,姨娘会顾惜着腹中的胎儿的。”苏姨娘伸手轻抚着自己尚平坦的小腹,略有些欣慰地笑了笑。又柔柔看了宝贝女儿一眼,这才转身往房外走去。 方妈妈和碧颜早已侯在门外,见苏姨娘脸色微有些异样地出来,什么也没问,只一左一右搀扶着自己的主子,小心翼翼地回主院。 苏姨娘走后,烈鸾歌唤来素妍和玲珑,在两个大丫头的服侍下重新梳洗了一番。 才刚打理妥当,就见梅心匆匆过来传话道:“三小姐,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儿与你商量。” “好的,我这就过去。”烈鸾歌点了点头,让素妍留下歇着,只带了玲珑随梅心一起去往养心居。 第165章 云墨非来访 来到养心居主院上房,烈鸾歌强打起精神,笑容满面地走到老太太跟前,撒着娇似的问道:“老太太,您急巴巴地让梅心姐姐打发了孙女儿过来,到底是为着什么急事儿呀?” “呵呵,也不是什么特别打紧的事,梅心那丫头唬你的呢。”老太太笑眯眯地拉起宝贝孙女儿的手,让她紧挨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接过兰心递上来的人参茶浅呷了两口,而后又将茶杯递回给兰心,老太太这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丫头,你二叔刚打发了长随来了封家信,说是昨儿一大早动的身,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到府上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往年你二叔一家子来的时候,都是住在离内院不太远的云端水榭。这次照旧,还让他们一家子住在云端水榭。丫头辛苦些,回头多指派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去云端水榭里好生收拾一番。你二叔一家子难得回来一趟,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得准备周全才行。” 听罢老太太的话,烈鸾歌双眸顿时一亮,忙笑着点头道:“老太太放心,孙女儿一定尽心尽力,将各方面都打理得妥妥贴贴,让二叔一家子住得安稳愉快。” 默了片刻,又语带关切地问道:“对了老太太,小堂弟的身子可大好了?” 上次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桐陵城内接连数天暴雨下个不停,交通受到了严重阻碍不说,二叔视如己命的宝贝儿子又恰恰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二叔才没能赶回来给老太太祝寿,便连柳氏的丧礼也一并给耽误了。 说到此处,不得不先介绍一下她二叔一家子。 二叔名为司徒瑞卿,今年刚过不惑之年,当年娶的乃是礼部尚书的嫡次女沈蓉为妻。除了一个正妻,另外还纳有三房妾室。 其中一房妾室是二婶的陪嫁丫鬟,另两房还是老太太指名送给二叔的。 听说婚后二叔与二婶俩人之间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二叔原本没想过要纳小妾的。 可是在二婶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肚子便再没了动静的时候,老太太急了,沉着脸给二婶做了一回思想工作之后,二婶便从自己的陪嫁大丫鬟中挑了一个长相平庸的开了脸,给二叔做了姨娘。 老太太嫌一房妾室太少了,便又亲自挑了两个性子温和又知书达理的丫头抬了姨娘,指名送给了二叔。 说来也是奇怪,这三个姨娘除了一个到如今都未生下一儿半女外,其他两个姨娘先后生下的也都是女儿。 所以说二叔家一共有七位小姐,五嫡两庶。嫡大小姐司徒婧嫣,今年十八岁,三年前已经出阁了。嫡二小姐司徒菲嫣,今年十六岁,去年中秋刚嫁的人。 嫡三小姐司徒婵嫣和嫡四小姐司徒娟嫣乃是一对孪生姐妹,今年十四岁,已经许了人家,现待字闺中,只等着明年及笄便出阁。 嫡五小姐司徒语嫣,今年十三岁,尚未定亲。 庶六小姐司徒明嫣和庶七小姐司徒婉嫣,一个今年十二岁,一个今年才十岁。两人尚未到议亲的年纪,更别说许人家了。 二叔接连得了七个女儿,就在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后继无人的时候,二婶数年没有动静的肚子居然又怀上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一回倒是颇为争气地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这下子可把二叔和二婶两人给欢喜坏了,为宝贝儿子取名为天赐,从此奉若至宝一般地疼着,宠着,纵容着,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那股宠溺劲儿可谓是世间少有。 算算时间,她这个唯一的小堂弟,今年也快满七岁了。 将二叔一家子复杂人口大略回想了一番,烈鸾歌回过神来,含笑问道:“老太太,二叔家里这回都来了哪些人?” 老太太轻拍着她的手背,容色慈祥道:“你二叔在信里说,天赐前几日身子已经大好了,可巧你六堂妹明嫣又感染了风寒。而婵嫣和娟嫣那两个丫头明年就要出阁了,如今得赶着绣嫁妆。所以你二叔二婶这回只带了天赐,五丫头语嫣,以及你最小的堂妹婉嫣回来探亲。” “呵呵,等二叔二婶和三个小堂弟妹们明儿来了,我们府里又该热闹了。”烈鸾歌搂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眉宇间明显有着兴奋之色。 当然了,她的兴奋并非是因为即将见到二叔一家子,而是因为二叔举家住在桐陵城。 这可巧了,哥哥司徒脱尘的亲生父母也是桐陵城人氏,她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旁敲侧击地向二婶她们打听一番,看看桐陵城内是否真有个经营珠宝生意的南宫家族。 不知为何,自从听姨娘讲述了哥哥的真实身世之后,她总觉得姨娘的那些话不可尽信。当然了她不是说姨娘在撒谎,而是觉得哥哥的生母,也就是那个风灵雪很有可能在撒谎。 他们夫妻俩的身世未见得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就算风灵雪没有全部说谎,也绝对是半真半假,有所保留。 如今想要验证风灵雪所言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的话,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打听桐陵城内到底有没有一个经营珠宝生意的南宫家族,以及南宫濯和风灵雪这对夫妻。 如果真的都有,那么哥哥的下落就好说了,而且哥哥过得是好是坏她也能随时掌握到动态。 哥哥虽然离家出走了,还留书让她跟姨娘两个莫要担忧挂记,说的倒是轻巧,她又岂能真的不担心不挂记? 就算她不能出门亲自去找,但她绝对会想尽各种办法探寻到哥哥的下落的。 烈鸾歌还在东想西想的时候,老太太忽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打趣道:“丫头在想些什么呢?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都出了两回神了。难不成在寻思着筹备婚事的事情?我们家丫头是不是思嫁啦?” 闻言,一旁伺候着的梅心、兰心以及玲珑三个大丫头,都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烈鸾歌闹了个大红脸,红唇一撅,摇晃着老太太的手臂,娇嗔道:“老太太说什么呢,尽知道取笑孙女儿,人家不依嘛!” 见宝贝孙女儿这副小女儿家家的羞窘娇俏模样,老太太愈发乐了。只怜爱无比地摸着她的脑袋,摇头笑着不语。 说实在的,老太太素日里是个极重规矩礼仪且严谨正派的人,在孙子孙女们面前,从未说过什么笑话来打趣小辈们。 可自从鸾丫头讨了她的欢心之后,她对她的喜爱,竟是一日胜过一日。既不舍得累着她,也不舍得委屈着她,只恨不得将这个聪明伶俐又柔顺乖巧的宝贝疙瘩儿一辈子留在身边宠着,疼着,纵着。 除此之外,跟鸾丫头在一起,她的心态似乎年轻了不少,三不五时地就喜欢“取笑”这宝贝丫头一番。因为她发现这丫头面带羞赧、撒娇使小性子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也太招人疼了,真真叫她百看不厌。 不过,这个想法可千万不能叫鸾丫头知道了。不然,鸾丫头该恼了,背地里指不定还会嘀咕她为老不尊呢。 老太太暗自乐呵了一阵,见宝贝孙女儿犹撅着一张莹润粉嫩的樱桃小嘴,伸指轻点了下她光洁如玉的的额头,摇头笑道:“好了好了,祖母不取笑我们家丫头就是了。” 顿了片刻,老太太转头吩咐梅心:“去把我昨儿晚上淘到的那对寒玉龙凤镯给拿出来。” “是,老太太。”梅心笑着应了一声,立刻便去了内间。 不多一会儿,就见梅心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外形小巧又精致美观的红木嵌螺钿描金妆奁盒。 “老太太,是这个吧。”她将盒子递到老太太面前。 “恩。”老太太点了点头,接过盒子,转手递给了烈鸾歌,“丫头快打开看看,瞧瞧祖母送的这对镯子喜欢不喜欢。” “老太太赏的东西必不是俗物,孙女儿岂有不喜欢的道理?”烈鸾歌眉眼弯弯,不着痕迹地奉承了一句。 说是奉承,其实也是真心话,老太太送给她的东西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绝非凡品。 对着老太太甜甜一笑,烈鸾歌伸手接过盒子。打开盒盖看去,就见黑色的丝绒缎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对极品寒玉打造而成的龙凤手镯,光华流转,璀璨夺目,莹润剔透,莹润无比。 暗自惊叹了一声,烈鸾歌先拿起那只凤镯细细看了看,再拿起另外那只龙镯细细看了看。两只镯子上面都刻着龙凤呈祥的精美图纹,同时还镶嵌着一颗成色上好的、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夜明珠。 除了一个稍细,一个稍粗之外,二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 老太太瞧宝贝孙女儿看得认真,笑眯眯问道:“丫头,这对龙凤镯可还中意?” 烈鸾歌双眼弯成一对可爱的月牙儿,用力点着头道:“中意,中意,孙女儿简直快要中意死了。老太太,您每次都送给孙女儿如此名贵又精美的东西,孙女儿真真是睡着了都要乐醒的。” 闻言,老太太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少顷,又正了正脸色,轻斥道:“什么死不死的,小孩子家家的,说话全没个忌讳,下次断不许再说这些个不吉利的字眼儿。” 老太太虽是责备,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满含着宠溺。 烈鸾歌俏皮地吐了吐小舌头,嘻嘻笑道:“是,孙女儿谨遵老太太教诲,下次再不会说一句不吉利的话了。孙女儿跟老太太一样,都是会长命百岁的,这样总行了吧。” “你呀,真真儿是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老太太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默了片刻,柔声说道,“丫头,这对寒玉龙凤镯是我当年出嫁时,外祖母添给我的嫁妆之一。如今,我就把它送给你做嫁妆了。昨儿晚上,我在我当年的那些嫁妆里面淘弄了许久,才淘到这对镯子。至于其它的那些嫁妆,多半都过时了,不太适合丫头穿戴。” 老太太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替宝贝孙女儿淘弄嫁妆了。 疼爱地摸了摸烈鸾歌的面颊,老太太又接着说道:“丫头,这寒玉龙凤镯刀剑不入,水火不容,凭是怎样,都损毁不了它半分。此外,它还有个冬暖夏凉的好处,夏天带着凉快,冬天带着暖和。待年后丫头嫁人了,新婚之夜的时候,再将它拿出来。丫头先替小侯爷戴上龙镯,再让小侯爷替丫头戴上凤镯。如此,你们夫妻二人便可以和和美美,白头到老了。” 听罢老太太的话,烈鸾歌又忍不住红了脸,心里却是柔柔的感动一片。老太太真的是待她太好了。而穿越重生在这个异时代,遇上这么多真心疼她爱她的人,她又是何其的幸运。 正暗自感叹不已的时候,帘外忽然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老太太,定国侯府的云小侯爷前来拜见!” 第166章 老太太考验云墨非1 听到小丫头通报云小侯爷前来拜见,老太太双眼一亮,脸上立刻就堆满了愉悦的笑意。 烈鸾歌面上神色倒是有些淡淡的,看了眼心情明显大好的老太太,柔声说道:“老太太,既有外客到访,请容孙女儿先行回避一下。” 说罢,作势就欲起身往内间而去。 老太太忙拉住宝贝孙女儿,笑眯眯说道:“什么外客不外客的,人小侯爷可是丫头的未婚夫,也是我老婆子的孙女婿。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丫头还讲究那些个虚礼作甚,趁着婚前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才是要紧。只有把小侯爷的一颗心完全霸住了,丫头它日在定国侯府的地位才会更稳固。” 话落,老太太笑着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而后略略扬高音调说道:“快请小侯爷进来。” 不一会儿,门帘子被打起,就见云墨非嘴角含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袭湖蓝淬染白叶的织锦长袍,头上戴着嵌玉攒珠琉璃束发冠,腰系一条半掌宽的夔纹玉锦带,冷艳妖娆的面容精致绝伦,气度高雅,风华逼人。 尤其那一双独一无二的茶褐色眼眸,顾盼间,闪烁着瑰丽无比的惑人色泽,好似烟雾弥漫的湖泊,缭缭绕绕,别样潋滟,直叫人望不见底。 好一个龙章凤姿,容色无双的翩翩儿郎! 老太太暗自在心底赞叹一声,眼角眉梢同时流泻出更多的笑意来。 而紧跟在云墨非身后的,还有一个打扮得体、面色沉稳老练的婆子,正是侯夫人跟前最得力且说话最有分量的邹妈妈,手里提着好几个礼品盒。 云墨非目不斜视,阔步行到老太太跟前,拱手一揖到底,嗓音清朗,极为有礼地说道:“晚辈拜见老太太,老太太万福。” “晚辈”二字,表明了他今儿是以一个小辈的身份来登门拜见,而不是定国侯府的小世子,所以今儿长者为尊,老太太无需向他行宫礼。 明白了云墨非的意思,老太太那更是老祖母看孙女婿,越看越满意。 “小侯爷多礼啦,快快请起。”老太太满脸堆笑,身子微微前倾,一把将未来孙女婿给扶了起来。 云墨非又抱拳朝老太太身边端坐的烈鸾歌做了一揖,嗓音温润中又难掩温柔道:“鸾歌小姐安好。” 烈鸾歌点了点头,浅笑着回了一句:“小侯爷安好。”心里却兀自嘀咕着,这强势霸道的家伙第一次对她如此温文有礼,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 邹妈妈待自家的小侯爷主子行完礼后,这才上前,先后给老太太和烈鸾歌见礼。 老太太自是理所当然地受下,却又满脸热情笑容地虚扶了邹妈妈一把。而烈鸾歌则是往旁边欠了欠身子,只受下邹妈妈的半礼。 这邹妈妈可是她未来婆婆跟前最得脸的老麼麼,大半时候说的话都能代表侯夫人的态度和决定。在她面前,烈鸾歌自然不敢托大,免得给她留下一个骄矜傲慢、目中无人的坏印象。 她心里若是埋下了一个大疙瘩,待自己嫁入定国侯府做了侯夫人的儿媳妇之后,还不逮着机会可劲儿地给自己小鞋穿? 而烈鸾歌也并没有想多,她刚刚那个往旁欠身,只受半礼的举动,的确“取悦”了邹妈妈。 邹妈妈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心下却是极为满意的。暗忖着:自家小侯爷主子果然是个眼光高远的,选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礼,又才貌双绝的女子做她们侯府的未来少奶奶! 梅心、兰心和玲珑三个大丫头一一上前朝云墨非以及邹妈妈福了福身,而后看座的看座,沏茶的沏茶,备瓜果的备瓜果,上点心的上点心,各自忙开。 老太太吩咐梅心收下邹妈妈送来的礼品,便笑着让她到一旁坐下吃茶点,转头又打发兰心将那些礼品送去梨香苑给苏姨娘。 兰心福身应下,立刻便领命告了退。 云墨非在玲珑搬来的罗汉椅上落座后,不着痕迹地偷瞄了眼烈鸾歌,见她敛眉低首,坐姿端庄,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不由觉得好笑,这小丫头。 轻咳一声,云墨非抬头笑看着上首的老太太,直接道明了今儿的来意:“老太太,我母亲听说府上的苏姨娘有喜了,所以特备了些薄礼,又打发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前来贵府道个喜。事先也没打个招呼,若有突兀失礼之处,还望老太太见谅。” 闻言,老太太忙乐呵呵说道:“小侯爷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哪还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再说了,小侯爷一片诚心前来道喜,即便真有什么失礼之处,我们也是绝对不会见怪的。” 说着,侧头看了宝贝孙女儿一眼,示意她别只顾着闷头坐着,赶紧趁着机会与人小侯爷说说话,联络一下感情。 这老太太!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轻抽了下,飞快地瞥了眼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容的云墨非,温声说道:“鸾歌代我姨娘谢过侯夫人的好意,让侯夫人费心了。也辛苦小侯爷亲自跑这一趟,鸾歌心里不甚感激。” 云墨非摆了摆手,忙道:“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鸾歌小姐严重了。”顿了片刻,又问道:“你姨娘身子可好?” 烈鸾歌淡淡一笑,道:“多谢小侯爷关心,我姨娘身子很好。”想了想,又客套地回问了一句:“侯夫人近来可还好?” “呵呵,有劳鸾歌小姐挂念,我母亲一直都很好。”云墨非嘴角不由地往上翘,温润的笑容犹如水面的涟漪慢慢泛开,带着满满的疼爱和宠溺。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宝贝孙女儿和孙女婿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着,尤其那孙女婿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宠溺的笑容,老太太这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甜津津的。 话说老太太虽然听候夫人言及小侯爷对自己的宝贝丫头有多痴情,又是如何如何地非他们家宝贝丫头不娶,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若不亲眼看到的话,总是有些个不太相信的。 不过,今儿她虽然从小侯爷的言语神态之间能瞧出几分他对三丫头的喜爱之意,但这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她还得再寻个机会单独试探试探,彻底考验一下这小侯爷对他们家宝贝丫头到底有多少真心。 只有通过了自己的考验,老太太才能真正安下心来将自家的宝贝疙瘩儿嫁去定国侯府。 暗自思忖了一番,老太太在腹内拟定好了考验计策,随后也加入了云墨非和烈鸾歌的寒暄之列。 言谈之间,老太太那是一逮着机会就要将自个儿的宝贝孙女儿给大力夸赞一番,似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丫头有多优秀有多好。 烈鸾歌瞧着老太太那副疑似“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态势,除了汗颜加无语,就是无语加汗颜了。 她发现自从老太太知道她与云墨非确定了亲事之后,不但变得越来越宠她,而且还变得越来越可爱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了午饭时分。有小丫头隔着帘子回话,说是午饭已经摆好了,让老太太过去膳厅用晚饭。 云墨非本欲起身告辞,不想老太太让他留了下来,慈眉善目道:“小侯爷若是不嫌弃府上的食膳粗陋,可否留下与我们一起用过午膳再回去?” 老太太这话一出,烈鸾歌顿时郁闷得嘴角直抽。她巴不得云墨非早点走,老太太却还要眼巴巴地留下他一起用午膳。 暗叹一声,烈鸾歌容色淡淡地看向云墨非,要笑不笑地说道:“小侯爷若是不急着回府,不妨留下来陪我们老太太共进午膳罢。” 她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则是暗示云墨非贵人事忙,让他不要多留了,赶紧回去吧回去吧。 云墨非自然明白这小丫头在隐晦地对自己下逐客令,却故意装作听不懂,只满脸欣喜地望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怜惜留饭,晚辈受宠若惊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府上的食膳粗陋。而且,能与老太太和鸾歌小姐一起共进午膳,晚辈荣幸之至。” 顿了顿,又眉眼乖顺地说道:“老太太先前也说过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既然如此,那老太太就直接叫我墨非吧。那什么小侯爷的称呼,未免显得太过生分,也太过见外了些。” 闻言,老太太差点没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点着头道:“好,好,那祖母就不跟你生分见外了,以后就直接称呼你的名字。” “恩。”云墨非心情大好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邹妈妈道,“你先回去吧,知会母亲一声,就说老太太留我用饭,稍晚些再回去。” “是,小侯爷。”邹妈妈恭应一声,又朝老太太和烈鸾歌施了一礼,这才带着老太太提前包好的两份由烈鸾歌亲手做的精美西式小点,神色愉悦地告了退。 “好了,都别拘着了,赶紧移步膳厅用午饭罢。”老太太呵呵一笑,随即站起身来,破天荒地不让烈鸾歌搀着,而是让梅心和玲珑两个丫头左右扶着她,先一步往膳厅方向行去。 膳厅在养心居后进院子的西面大厅里,离这主院上房尚有十来分钟的脚程。 老太太平日里都是坐着小轿去膳厅的,这回倒是不坐了,只说是太久没有运动,浑身的一把骨头愈发要老化了,所以这回就走着去膳厅,权当是舒活舒活筋骨。 烈鸾歌哪能不明白老太太的真实用意,暗下里再一次的汗颜加无语。这老太太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地撮合自己跟人小侯爷交流,以提前培养夫妻感情。 撇了撇嘴,烈鸾歌不得不领会着老太太的意思,慢下一步来,与身后的云墨非并肩走在一起。 “小侯爷,你母亲的消息倒是满灵通的。我姨娘有了身孕的消息昨儿晚上才在我们府里传开,你母亲今儿就备好了礼品打发你来给我姨娘道喜。” 云墨非微挑了下剑眉,但笑不语。 不是他母亲消息灵通,而是他自己消息灵通。他可是吩咐了子夜在暗中随时关注着司徒府里的一举一动的。所以,他想知道点什么,又岂会不知道? 见云墨非不说话,烈鸾歌颇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顿了片刻,又压低声音问道:“柳思明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云墨非点了点头,这回倒是很直接地说道:“那畜生既然喜欢惯用下春(禁词)药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招数,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彻夜享受一下被人下春(禁词)药的滋味好了。” 烈鸾歌蹙了下眉头,没再问下去。 听云墨非刚才之言,那柳思明定然是彻夜“运动”,最后精尽而亡。 “鸾歌,我早就说过,但凡欺辱过你的人,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我说到做到。”云墨非凝眸深看了烈鸾歌一眼,眉宇间神色温柔而坚定。 少顷,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绘有松鹤图案的白釉小瓷瓶来递上前:“鸾歌,这个送给你。” “什么东西?”烈鸾歌边说边低头望去,待看清小瓷瓶上贴着的那张小便签时,额际不由挂上数条黑线。 还好她此刻没有喝茶,不然的话,一准儿给喷出来。 丫的,这不是她自己炼制出来的乌鸡白凤丸么?云墨非又是打哪里弄来的? 凝眉一想,心下立刻便了然。这乌鸡白凤丸她上次全部打包给二哥司徒皓梵了,让他拿去泰和堂售卖。 看来,云墨非是从泰和堂里买来的。 虽然猜了个全,烈鸾歌却故意装作不知,一脸好奇道:“小侯爷,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什么作用?还有,你又是打哪里得来的?” 云墨非俊脸微微泛红,略有些不太自在地说道:“呃,这个叫做乌鸡白凤丸,是我昨儿下午在一家新开不久的名为泰和堂的药堂里买来的。听药堂的掌柜说,这乌鸡白凤丸不仅能宁神益智,补气养血,更能调理月事,缓解女子经期小腹疼痛。” 说到此处,云墨非极不好意思地看了烈鸾歌一眼,干咳两声后,又接着说道:“纤纤这两日刚好身上来了小日子,腹疼得厉害。我昨儿让纤纤吃了这乌鸡白凤丸之后,她的腹痛立刻就缓解了不少。我见这药确实有效果,想着鸾歌来小日子的时候也跟纤纤一样腹痛难忍,所以今儿才借着给你姨娘道喜之名,急巴巴地给你送来这乌鸡白凤丸。” 闻言,烈鸾歌面上虽有些脸红尴尬不好意思,心里却还是颇有几分感动的。 说起来,云墨非真的对她很好。以一个古代男子的标准来看,能做到他这样,也算得上是奇葩和异类了。 将小瓷瓶收于袖中,烈鸾歌抬头看着云墨非,脸上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柔声说道:“小侯爷,谢谢你待我这样好。” 听她这样说,云墨非嘴角的笑容不由愈发温柔宠溺起来:“鸾歌,你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对你有多好都是应该的。” 迟疑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鸾歌,我的表字是子陌,你以后就叫我子陌可好?我不是你的小侯爷,而是疼你爱你,将会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的良人!”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烈鸾歌心尖处忍不住柔柔一动。对上她那双隐含希冀和企求的眼眸,竟是不忍心拒绝。 沉吟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又极轻极轻地叫了一声:“子陌。” 她这一声“子陌”,听在云墨非的耳里,只觉得绵柔软糯,甜美不已。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个代号的两个字,由他这个小未婚妻的嘴里喊出来,会是如此的好听,叫他的一颗心差点都要醉了。 “鸾歌,我真想立刻就将你娶进门,好让你时时刻刻都与我在一起。”云墨非凝眸瞬也不瞬地看着烈鸾歌,眸里的痴情光芒如晴日里朗照的灿烂阳光,又如月夜里流泻的皎洁银辉,圣洁而柔和,耀眼而蛊惑,波光粼粼,璀璨生辉。 烈鸾歌被他炽烈如火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接他的话茬,只随口说道:“我饿了,我们走快点吧。让老太太等着我们两个小辈,可不礼貌。” 说着,不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与云墨非隔了开来。 云墨非知她不好意思,看着近在眼前的膳厅,笑着摇了摇头,与烈鸾歌先后走了进去。 第167章 老太太考验云墨非2 午饭桌上,云墨非不时地用公筷为老太太和烈鸾歌二人布菜。一会儿说这个菜有营养,对老人好,老太太应该多吃。一会儿又说那个菜有营养,鸾歌身子骨纤弱,应该好好补补。 他这殷勤而又不乏温情的一举一动,直让老太太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愈发看好这个品貌无双的未来孙女婿了。 一顿饭,在和谐融洽且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梅心、兰心和玲珑三人端来水盂、巾帕和小茶盘,伺候着老太太、烈鸾歌、以及小侯爷净了手,并簌了口。 三人喝罢膳后茶,老太太拉起烈鸾歌的手,笑容慈祥道:“丫头,我还有些话想单独跟墨非说,你先回去吧。回头别忘了多打发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去云端水榭仔细收拾一番,你二叔一家子明儿就要到了,食宿等各个方面切不可怠慢了。” “恩,孙女儿都记下了,老太太尽管放心罢。”烈鸾歌浅笑着一一应下,又朝老太太和云墨非福了一福,这才带着玲珑告了退。 “墨非,我们去隔壁小花厅里说话。”老太太正色看了眼云墨非,而后由梅心和兰心两个大丫头左右搀扶着,先一步往隔壁走去。 云墨非探头朝门外看了眼烈鸾歌离去的方向,直到什么影儿都看不到,这才怅然若失地大步跟上了老太太。 不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了小花厅内。 老太太在南面靠墙的一张软榻上坐了,又让云墨非坐在自己下首的玫瑰圈椅上,而后吩咐梅心和兰心二人,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伺候。” “是,老太太。”两人福身行了一礼,很快便依命退了下去。 云墨非见厅内只剩下自己和老太太两个人,而老太太面上神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和蔼带笑,不觉地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老太太,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好,既然如此,那老身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老太太放下浅呷了一小口的茶杯,随即开门见山地说道,“墨非,老身且问你,你是否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娶我们家鸾丫头为妻?” 闻言,云墨非片刻的怔愣过后,忙用力地点了点头,神色真挚,言语恳切道:“是,墨非想娶鸾歌为妻的这份心,天地可证,日月可表。如若有半丝作假,墨非愿遭天打雷劈,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听他发下如此骇人的毒誓,老太太心头不由一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墨非既敢发下如此毒誓,老身便姑且相信你的诚心。”老太太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有凌厉的光芒迸射而出,顿了片刻,又道,“墨非,你母亲侯夫人先前对老身说过,说你对我们家鸾丫头用情至深,一度为了她而茶不思,饭不香,甚至还因为相思忧郁过度而病倒在床。” “除此之外,侯夫人还言及你曾经说过,这个世上,好女子多如繁星,可弱水三千,你只取一瓢。在你眼中,我们家鸾丫头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能取代。而且还说过,这辈子若能娶得我们家鸾丫头为妻,与她琴瑟和鸣,执手一生,此生便了无遗憾。” “墨非,你老实告诉我,这些铁骨铮铮的誓言到底是你母亲凭空杜撰出来的,还是真的出自你的一腔肺腑之言?” 云墨非微微蹙了下眉头,神色郑重且认真地说道:“老太太,墨非不知道您老人家为何要这么问。不过,墨非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您,这些话真真切切都是墨非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句是假。” 沉吟了片刻,他又一字一句,无比坚定且恳挚地说道:“老太太,请您相信墨非,待它日鸾歌过门后,墨非一定会对鸾歌好的,一生一世都只对鸾歌一个人好!墨非可以以天地的名义发誓,这辈子我云墨非只爱鸾歌一个人,也只要鸾歌一个人,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是么?”老太太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说相信他的话,也不说不相信他的话。 沉默了少顷,老太太又语锋逼人地说道:“好吧墨非,就算你像你说的那般爱我们家鸾丫头,那你又能爱她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亦或是二十年?你能保证一辈子都爱她疼她,宠她护她,一辈子都对我们家鸾丫头矢志不渝么?” 云墨非淡淡一笑,神色平静地说道:“老太太,您刚刚问的这几个问题可巧鸾歌之前也问过,不过当时墨非并未直接回答鸾歌。因为在墨非看来,有些答案,是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得出结论的。是不是真的喜欢,是不是真的想与鸾歌一辈子都在一起,只有过完了这一辈子,墨非才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 闻言,老太太心里一个儿劲儿地点着头。呵呵,这孙女婿够实诚,既不浮夸,也不会甜言蜜语地说些空话大话来哄人,果然是个好的。 心里虽在夸赞个不停,老太太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思忖了一会儿,老太太想到宝贝丫头谈笑间曾跟她讲到的那什么超时代的“三从四德”,不由轻笑了一声,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云墨非,不疾不徐地说道:“墨非,我们家鸾丫头素来心性清傲,而且思想独特超凡,言行举止皆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鸾丫头曾对我说过,她这辈子绝对不愿也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她想要的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爱情。不知墨非能否做得到这一点?” 说实在的,老太太当时听到烈鸾歌说这话,心底虽然很是惊讶,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妻从夫纲,男人三妻四妾更是天经地义。 可老太太并未舍得说宝贝丫头半句不是。因为在她眼中,他们家丫头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就值得她未来的夫君一心一意对她。 再说了,他们北辰国像这种男子一辈子不二妻不纳妾的先例又不是没有,老司徒老爷不就终身只有她一个妻子,未曾纳过一房妾室么?所以子嗣才会单薄了些,只有长卿和瑞卿这么两个儿子。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长卿和瑞卿头上,老太太才一再地让两个儿子纳妾,因为她喜欢那种子孙满堂的热闹和乐场景,更想要享受那种天伦之乐。 不过这种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大堆的事情若是搁在她的宝贝孙女儿身上,那可就万万不行。还是那句话,他们家丫头值得她未来的夫君一心一意对她。 见云墨非半晌未说话,老太太又重复一遍问道:“墨非,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给得了我们家鸾丫头想要的那种唯一爱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段情。老太太,你可知,这亦是墨非万般向往和憧憬的爱情。”云墨非嘴角含笑,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恰如寒冰破冻的春水,丝丝缕缕地散发着令人沉醉的耀眼光华。“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老太太,墨非这辈子只想与鸾歌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爱相守到白头。” 微微一顿,云墨非又神情坚定认真得仿佛发毒誓一般地说道:“只要墨非的心不死,鸾歌就会在墨非的心中,永生永世,不可磨灭!” “好,好,好一个‘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也好一个只要墨非之心不死,鸾歌就会在你心中!” 老太太连赞了数句好,面上总算是堆起了满意的笑容。 见状,云墨非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心忖着这老太太若是继续面无表情、语锋凌厉地一直问下去,他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她老人家放心地将鸾歌嫁给自己了。 原本他就是用不正当手段硬逼着鸾歌嫁给自己的,若是鸾歌的家人也一个个都对这桩婚事不满,鸾歌对他只怕会有更大的抵触情绪。 而且,他也不希望鸾歌出嫁的那一日,得不到她家人的含笑祝福,他会心疼的。 敛了敛有些跑远的思绪,云墨非凝过神来,就见之前还满脸笑容的老太太,这会子却眉心死死纠结成一团,而且双眼中还流露出深深的无力和痛惜之色来。那副神情,活像是老太太最最心爱的东西被人生生弄出一个大缺憾来似的。 见状,云墨非好不容易放下来的一颗心又高高悬了起来,浑身的神经也不由地紧紧绷起。 暗暗平复了一下紧张不安的心情,云墨非诚恳且谨慎地望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儿?若真的有,老太太不妨说出来,墨非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能让您老人家心里松快些不是?” 闻言,老太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眉心愈发纠结了起来。 老太太这副样子,让云墨非的一颗心悬得更高,紧张不安之色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了他的那张俊脸上。 因为他有直觉,老太太突然变得这副模样,绝对是跟鸾歌有关。老太太对鸾歌的宠爱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迟疑了一小会儿,云墨非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太太,如果是有关于鸾歌的什么事情让您为难了,请您一定直言不讳地告诉墨非。因为但凡是与鸾歌有关的任何事情,无论是大是小,墨非都想要知道。” “哎,墨非,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你既然已经与我们家鸾丫头定了亲,作为她未来的夫君,你也是有权利知道这件事的。” 老太太再次长叹一声,沉吟再三,终于缓缓说道:“三年前的冬天,也就是鸾丫头十岁那年,她不小心失足跌入了我们府上的内湖里。那么冷的天,又那么深的水,当丫头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冻得脸色铁青,嘴唇乌紫,只剩下最后一口微弱之气了。一直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鸾丫头才清醒过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为寒气侵袭太久而彻底伤了身子。” 听到此处,云墨非紧紧地揪着一颗心,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太太,听您这意思,鸾歌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您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墨非就是踏遍千山万水,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鸾歌身上的后遗症。” “没用的,我们已经请遍了京里所有有名气的大夫,个个都是束手无策。”老太太无力地摇了摇头,面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墨非,说实在的,对于你这个孙女婿,我是打从心眼里满意的。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忍心欺瞒你。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丫头因为三年前的那次落水,而导致寒气袭身伤了内宫,将来恐难有孕。即便万一有了身子,分娩之时也会比常人更要凶险万分,有很大的可能会母子两个皆不保。” 听罢老太太的话,云墨非脸上不由骇然变色。他豁然站起身,突兀而又剧烈的动作带动身侧小茶几上的白釉精瓷茶杯晃动不已,复又跌落在地摔得粉碎,茶水飞溅出来,洒落在他的身上。 而云墨非却丝毫未觉,只惊震不已地望着老太太,颤声问道:“老太太,您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太太满脸痛惜地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神色万般凝重地问道,“墨非,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家丫头将来难有子嗣的情况。如此,你还愿意娶我们家丫头,还愿意许她‘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的坚贞誓言么?” 第168章 老太太考验云墨非3 “如果我们家丫头将来难有子嗣,你还愿意娶我们家丫头吗?你还愿意许她‘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的坚贞誓言吗?” 老太太的这两句问话一直回响在云墨非的耳边,一瞬间,他的大脑中似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心也跟着煎熬了无数遍。 云墨非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久久地沉默着未有说话,面上风云变幻,晦暗不明,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冷寂如冬雪,凉薄清寒一片。 见他久久不发一语,老太太原本满怀期待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老太太叹着气说道:“墨非,你如果不愿意的话,不妨直接说出来,我是不会怪你的。毕竟,子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更何况你还是定国侯府的小世子。” 顿了片刻,老太太凝眸深深看了眼龙章凤姿、俊美得无懈可击的云墨非,不无遗憾地接着说道:“虽然我老婆子万般舍不得你这个未来孙婿,但也不能强逼着你娶我们家丫头不是?墨非啊,你若是真不愿意结这门亲事的话,那就尽早退婚罢。” “退婚”二字一出,就仿佛寒冬腊月里的一盆沁骨冰水兜头淋下,云墨非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退婚?退什么婚?谁说我要退婚的?这门亲事,我死也不会退!”云墨非连珠炮似的急急说了一大串,那副紧张的模样似乎生怕自己慢说了一句,他的亲事就会被人给强行退掉似的。 “墨非,你这意思是?”老太太愣了愣,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是说你仍旧愿意娶我们家丫头为妻么?” “为什么不愿意?!”云墨非虎着脸,语气沉沉地反问一句。那反问的语气远比肯定的回答更要来得有信服力。“老太太,别说鸾歌只是难有子嗣,就算鸾歌一辈子都不能有身孕,我也非她不娶!我早就说过,这辈子我云墨非的妻子,除了司徒鸾歌,别无他人!” 闻言,老太太嗓音带着丝丝颤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墨非,你这些话可当真?” 云墨非用力点着头,其心之诚挚溢于言表:“老太太,墨非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墨非,你无须发下如此毒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老太太想着眼前这个万里挑一的完美孙婿总算是没有跑掉,不由大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墨非既然并无退亲的意思,那刚才何故沉默那么久?平白的让我老婆子不太好想。” 照老太太的想法,这小侯爷虽然仍旧愿意娶他们家鸾丫头为妻,但如果他因为此事而从此在心里埋下一个大疙瘩,那她的宝贝丫头日后怕是难有幸福可言。 所以,老太太一定要问清楚小侯爷先前为什么要沉默那么久不说话。 云墨非不躲不闪地迎上老太太三分犀利,七分执拗的逼人目光,悲叹一声,如实回道:“老太太,墨非刚才的沉默,不为别的,而是在想着婚后若是鸾歌与我有了夫妻生活的话,我该如何让她喝下避孕汤药,而又不让她有丝毫察觉。老太太该知道鸾歌是懂药理会医术的,而且医术还非同一般,墨非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怕极不容易。” 话音落下,老太太惊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描金雕花茶杯,圆睁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话语惊人的孙女婿,忘了言语。 好半晌,老太太才勉强平复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嗓音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墨非,你居然要让鸾丫头事后喝下避孕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就不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老太太,墨非又怎会不想要一个鸾歌与我亲生的孩子,墨非想得心都要痛了啊。”说这话时,云墨非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内里却是心殇若死,苦涩悲痛的味道在他的五脏六腑内四处蔓延。无力地闭了闭双眼,话锋蓦地一转,“可是老太太,这个世上,任何东西墨非都能失去。只有鸾歌,墨非输不起,绝对绝对输不起。” 闻言,老太太心底的震撼更甚,却强自装着镇定,语重心长地说道:“墨非,你这么做,可是自行切断了自己的香火啊。你要知道,你不仅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更是侯府的小世子。若是没有自己的子嗣,你可曾想过,你和鸾歌将来在定国侯府会顶着多大的压力?” “再大的压力,我也不怕!”云墨非神色陡然一凛,沉声说道,“不论将来的处境有多艰难,由我一个人顶着就行!谁若是敢给鸾歌气受,被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老太太深深看了他一眼,似有些不太赞同地摇头说道:“墨非,你先不要这般果决的下决定。鸾丫头虽说将来于子嗣上有些困难,分娩时也比常人更要凶险些,但也并不是一定就会出事的。说不定上苍见怜,鸾丫头母子二人都会平平安安的呢。墨非不能太悲观,凡事总该往好的方面想不是么?” 老太太话音才落下,云墨非便蹙着眉头,冷声拒绝道:“不!我云墨非宁可一辈子无儿无女,也绝不拿鸾歌的生命做赌注!我说过了,我输不起!没有子嗣,我就守着鸾歌过一辈子!与鸾歌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我云墨非此生最大的心愿!” “那你就不在乎自己的侯爵之位么?”老太太定眼看着他,说出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墨非,你如果没有嫡子,只怕你的世子之位将要坐不稳了。” “世子之位?”云墨非勾唇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语气里蕴含着满满的讽刺和不屑的意味。“我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身份!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有鸾歌而已!” 老太太微微蹙了下眉头,意味深长道:“可是你如果没了爵位,你又凭什么来保护鸾歌的安危?” “老太太,墨非从来就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身份来保护鸾歌,墨非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云墨非双眸微微眯起,眼角眉梢不自觉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杀伐霸气。“老太太,您要相信,即便墨非什么爵位都没有,也一定会护得鸾歌周全!” “墨非,你真的就这么决定了?”老太太深深看进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里,似乎想要寻出哪怕是一丝一毫说谎的嫌疑。“为了丫头的安危,你真的宁愿终身都不要子嗣么?” “是的,老太太。”云墨非用力点了点头,容色恳挚地说道,“我只要鸾歌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的陪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除此之外,墨非别无所求。” “还有,老太太,墨非最后再说一遍,不管鸾歌的身体怎么样,墨非都愿意娶她,而且终身不二妻,不纳妾,更不要通房丫头。鸾歌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爱情,墨非哪怕是倾尽所有,也要做到这一点。” 闻言,老太太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执起帕子掖了掖眼角,而后伸手紧紧抓住云墨非的手臂,激动不已地说道:“好,好孩子,今日的考验结果再是令我老婆子满意不过了。我也再没有任何顾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将我们家宝贝丫头嫁给你了。” 云墨非听了老太太这话,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他可没有漏听一个字,所以很快便问出心底的疑惑:“老太太,您刚才说的考验是什么意思?您何时考验过墨非了吗?” “傻孩子,你先坐下来,我再慢慢与你说。”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看他重新坐回玫瑰圈椅上,这才说道,“墨非啊,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便都是为你设下的重重考验,但有些话却是骗你的。” “鸾丫头三年前落水这件事确实不假,因寒气入侵而伤了身子也非虚言,不过留下的后遗症也仅仅只是让她的初潮推迟了两年,并且以后每次来小日子都会腹疼罢了。(她们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都是十一岁来初潮,而鸾丫头是十三岁才来的)。” “至于我们家丫头将来恐难有子嗣,以及那什么‘即便万一有了身子,分娩之时也会比常人更要凶险万分,有很大的可能会母子两个皆不保’之类的话,都是我唬你的。傻孩子,我只是想要考验一下你对我们家丫头到底有多少真心而已。” “不过如今看来,你的表现相当不错,将我们家丫头嫁给你,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傻孩子,祖母看好你,更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们家宝贝丫头她想要的那种爱情和幸福,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老婆子对你的一片希望啊。” 听完老太太的一番前后大逆转的话,云墨非纵然平日里再聪慧再精明,这会子也不由地呆住了。就跟个石雕蜡像似的,半晌都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云墨非才恢复活人状态,双眼璀璨霍亮地望着老太太,傻呵呵地笑问道:“老太太,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我和鸾歌真的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老太太见他这副似乎找不到真实感的呆呆模样,不由好笑道:“傻孩子,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家宝贝丫头身子骨虽然纤弱了些,但却健康的没话说。婚后若想要孩子,你们小夫妻两个好好努把力就是了。” 顿了一顿,老太太怕云墨非犹不敢相信,便又拍着他的手臂补了一句:“傻孩子,鸾丫头可是我老婆子最最宝贝的孙女儿,我又怎么可能拿她的生命来开玩笑。” “呵呵,这倒是。”云墨非得了老太太的保证,不禁有些喜不自胜,双眸中的笑意满的直往外溢。“老太太,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云墨非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直让老太太感到莫名其妙,笑问道:“傻孩子,你谢我什么?我先前说那么严重的假话来考验你的真心,你心里该对我老婆子有意见才是。” “不,老太太,墨非没有意见,半丝儿意见都没有。墨非即将娶走老太太最最宝贝的孙女儿,所以老太太无论怎么考验墨非都是应该的。”云墨非一点也不在意地看着老太太,他此刻除了开心,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老太太,墨非谢谢您之前说的那些有关于鸾歌难有子嗣的话都是假的,更庆幸那些话都是假的,因为墨非真的真的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与鸾歌生的孩子。” “呵呵,会有的,一定会有的。”老太太容色慈祥地看着他,柔声说道,“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是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你们也都会有的。” 闻言,云墨非俊脸上染满向往之色。片刻,却又摇着头说道:“老太太,生孩子很辛苦的,墨非不舍得让鸾歌经受那么多次的分娩之苦,所以一个孩子就够了。” 话音落下,老太太觑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道:“哎哟,我们家鸾丫头这还没有过门呢,墨非怎的就心疼上了?” 云墨非俊脸微微泛红,低着头,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管过门没过门,鸾歌都是墨非的媳妇儿,墨非不心疼着自个儿的媳妇,还能心疼谁去。” 听了这话,老太太不由乐了,眯缝着一双眼睛直说道:“好,好,你这孩子可真是我的好孙婿。我们家宝贝丫头嫁给你为妻,再是不会错的了。” 见老太太对自己如此满意,云墨非心里也跟喝了蜜似的。那种感觉,一个字:甜。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笑说道:“墨非啊,今儿这次考验你可别告诉我们家丫头。呵呵,我怕她嫌我老婆子多事。” 云墨非连忙点头说道:“老太太放心,墨非绝对不会告诉鸾歌半个字儿的。” “恩,那就好。”老太太偏头看了看窗外,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说道,“墨非啊,我们今儿就谈到这里罢。你若是平日里没事,不妨常来走动走动。我们家鸾丫头可是出得厅堂,入得膳房,做得一手好菜,改日就让丫头给你备上一桌色香味形四全的好席面。” 云墨顿时表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两眼熠熠生辉道:“墨非多谢老太太怜爱,往后一定会常来你们府上走动。另外,能吃上鸾歌亲手做的膳食,墨非求之不得,托老太太您的福了。” “呵呵,待年后我们家鸾丫头过了门,你想吃多少回她做的饭菜都是有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罢,任由云墨非搀着自己往花厅外走去。 第169章 借刀杀人,暗潮汹涌1 从养心居里出来,玲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老太太一直疼你如宝,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小姐的面说的啊?竟然还要支开小姐,单独将姑爷留下来,真是奇怪。”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究竟想干什么。”烈鸾歌摇了摇头,随即瞥了玲珑一眼,好笑道,“不过你既然这么好奇,干嘛不直接问老太太去?” 玲珑缩了缩脖子,佯装害怕道:“直接去问老太太,奴婢可没那个胆儿。” 烈鸾歌黛眉微微一挑,呵呵笑道:“老太太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这小丫头不成?” 玲珑吐了吐舌头,迟疑了片刻,如实说道:“小姐,有你在的时候,奴婢才不会觉得老太太威严可怕。可如果让奴婢一个人去找老太太的时候,奴婢绝对是连正眼都不敢瞧一下老太太的。” “呵呵,瞧你这丫头说的。”烈鸾歌笑着摇了摇头,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老太太的确是一个精明厉害的人,要镇住你们这帮小丫头片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那次老太太家法惩治司徒蜜雪时,那份雷厉风行的强势和威严,便连她都有些被震住了呢。 “对了玲珑,你刚才称呼小侯爷什么?”烈鸾歌蹙了蹙眉头,蓦地问道。 “姑爷嘛。”玲珑嘻嘻一笑,满脸调皮之色地说道,“小姐,您和小侯爷年后就要大婚,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奴婢提前称呼小侯爷一声姑爷,又哪里不对了呀?” 闻言,烈鸾歌忍不住瞪了玲珑一眼,伸手轻戳着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儿了。再这么造次下去的话,仔细你家小姐我打发了人牙子来,将你卖出去。” “嘻嘻,奴婢才不怕呢。小姐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罢了,哪里真舍得卖了奴婢不是?”玲珑那是仗着自家小姐的纵容和疼爱,一贯的有恃无恐。“再说了,奴婢敢如此毫无顾忌地说话,还不是被小姐给宠出来的,是吧?” 烈鸾歌无语地撇了撇嘴,再次瞪了玲珑一眼,没好气道:“行,你家小姐我现在都要管不住你了。再过一年,等你及笄了,我就寻个合适的小子将你这死丫头给配出去,让你的未来夫婿好生治治你。” “小姐,你胡说个什么呀!”玲珑臊得满脸通红,用力跺了跺脚,又羞又恼道,“小姐实在是太可恶了,刚还骂奴婢没个正形儿,可小姐现在又乱说些要不得的话,就知道欺负奴婢,呜呜呜……奴婢才不要配什么小子呢,奴婢要永远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辈子……呜呜呜……” 玲珑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眼中的泪水就跟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见状,烈鸾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忙掏出帕子,一边帮玲珑擦豆子,一边跟哄小孩似地安慰道:“好丫头,别哭了,都是你家小姐不好乱说话,我承认错了还不行么?” 玲珑用力吸了吸鼻子,瘪着一张粉红粉红的小嘴,无限委屈道:“那小姐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奴婢才不要嫁人呢,一辈子都不要嫁人。” 烈鸾歌虽然极不赞同玲珑那什么“不嫁人”,“要留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等等之类的话,但为了不惹得这丫头继续哭,只得点头道:“行,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小丫头也不许再哭了哦。” 真是的,她和姨娘跟前的都是些什么丫头啊,怎么一个个的都存了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伺候在她们身边的念头呢? 她刚刚不过是借着由头稍稍试探了一下,这小丫头就如此大的反应。连玲珑都这样,那素妍就更不用说了。想想素妍那冷淡孤傲的性子,她都有些不敢去跟素妍提及想给她找婆家的事了。 丫的,怎么想做个好主子就这么难呢? 哎—— 烈鸾歌忍不住长叹一声,都怪她平日里太没有小姐的架子,也太宠溺纵容着这两个丫头了。真让她板起脸来厉声训斥这两个丫头一顿,她怎么着也狠不下那个心。 算了,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还是慢慢来吧。反正她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耽误素妍,玲珑,以及碧颜这三个丫头的终身大事的。 又柔声劝哄了一会儿,玲珑才总算是止住眼泪,露了笑脸儿。 烈鸾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迈步往回走。玲珑咧了下嘴角,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直接去了苏姨娘房里,就见大姨娘赵氏和二姨娘周氏也在。两人正围着苏姨娘有说有笑的,看样子似乎聊得很开心,相处得也颇为融洽。 看到她掀帘进来,三人停止了说笑,都朝她看了过来。 “鸾儿回来啦!”苏姨娘朝宝贝女儿招了招手,娇美的脸上满是慈母般疼溺的笑容。 “姨娘。”烈鸾歌甜甜地唤了一声,而后莲步上前,分别朝赵氏和周氏福了福身,优雅有礼道,“鸾歌见过大姨娘,二姨娘,两位姨娘安好。” 按理说,姨娘只相当于半个主子,她这个做小姐的是不用如此礼貌地给赵氏和周氏行礼的。 但是,如果是不得宠的姨娘,你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 而得宠的姨娘,那就另当别论了。凭着她是父亲的妾室,你就得将她当做长辈来看待,见了面自然就少不了要行礼了。 再说了,这赵氏是二哥司徒皓梵的姨娘,而周氏则是司徒香雪和小正太司徒皓宇的姨娘,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她都得给赵氏和周氏一个面子。 更何况,她也看得出来大姨娘和二姨娘是真心想与她们梨香苑这边交好。如此,她就更不应该在赵氏和周氏面前托大摆谱儿了。 否则的话,她不是平白地给苏姨娘树下两个不太好对付的敌人么? 因为考虑的深远,所以烈鸾歌每回见着司徒老爷的其他三房妾室,都是极为客气且有礼貌的。 赵氏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风韵犹存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啧啧称赞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果然不假。我们家三姑娘瞧着,竟是一日比一日标致动人了。还是五妹妹有福气啊,有个天仙儿似的宝贝丫头,我再是羡慕不来的。” 说罢,意识到周氏也在场,怕她心里有想法,忙又望着周氏笑说道:“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有儿有女的枝叶两全。哪像我,只有皓梵和皓杰这么两个儿子。皓梵倒还好说些,只那皓杰,打从他生下来,就没让我省过心。哎,还是女儿贴心呀,怎奈自己不争气,只有干羡慕的份儿。” 闻言,苏姨娘一边摸着烈鸾歌的发顶,一边状似无奈道:“赵姐姐说笑了,你可不知道,鸾儿看起来柔顺乖巧,实际上也是个调皮娇气的,可没叫我少操心。” 周氏轻甩了下手中的帕子,挑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笑道:“哎哟五妹妹,像三姑娘这般贴心懂事的丫头你都嫌不省心,那我们家皓宇那个刁蛮捣蛋的惹事精儿,岂不是都能称上混世小魔王啦?要是将我们皓宇搁妹妹这儿养着,保管不出一天,妹妹就被我们皓宇闹腾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一语落下,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苏姨娘看了看周氏,笑着打趣道:“周姐姐,宇哥儿虽是淘气了些,但也不乏乖巧可爱,妹妹倒是巴不得将宇哥儿养在身边,就怕周姐姐舍不得。没的宇哥儿前脚被送过来,周姐姐后脚也收拾了细软跟了过来。妹妹这梨香苑里食宿粗俭,可招待不好周姐姐和宇哥儿这般精细娇贵的人。” 周氏听了这话,忙朝苏姨娘轻啐了一口,故作一脸恨恨的模样道:“五妹妹,姐姐我可再没见过比你还小气的人,竟是一顿饭食都怕我们娘俩儿给蹭着了。” “二妹妹这话可就错了。”赵氏止住笑意,见周氏满脸不解地看着她,这才戏谑着解说道,“五妹妹那里是舍不得一顿饭食,她是怕累着我们三姑娘。二妹妹难道不知,五妹妹的一应膳食全部都是三姑娘亲自下厨做的么?” “这个妹妹自是知道,不过一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周氏忍不住又朝苏姨娘轻啐了一口,笑骂道,“知道你们家三姑娘是个天仙儿似的丫头,得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可五妹妹也不至于疼护到如此地步吧?我们三姑娘又不是个纸糊的美人灯儿,下厨做一顿饭食,还能把三姑娘给累坏了不成?” “就是,二妹妹这话可在理儿。”赵氏眉眼弯弯,笑着附和道,“五妹妹如今可是水涨船高,仗着三姑娘这么一个精明强干的宝贝女儿,都要得意的没了边儿。待明年再生出一个跟三姑娘一样出息的丫头,还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儿了呢。” 苏姨娘闻言看了看赵氏,又看了看周氏,佯作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没好气道:“好啊,两位姐姐今儿倒不是诚心来探望妹妹,合着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起来编派妹妹的不是来的,真真是居心不良呀。” 说罢,苏姨娘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赵氏和周氏二人同时瞪了苏姨娘一眼,也掩着嘴随她一起笑了。 烈鸾歌坐在苏姨娘身边,见她们三人谈笑间无比融洽且和谐,便也不插什么话,只静静地听着,间或陪着笑一回。 又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赵氏才起身告辞道:“好了五妹妹,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可经不起我们长时间的叨扰,而且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改明儿再来探望你。” 周氏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看着苏姨娘,语带关切地叮嘱道:“五妹妹,虽然你口味上偏好清淡,不过眼下妹妹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各方面的营养必须要跟上来,不然腹中的胎儿就长不壮了。” “恩,妹妹都知道的,两位姐姐好走。”苏姨娘浅笑着点了点头,直将赵氏和周氏两个送到房门口才顿下脚步。 烈鸾歌将苏姨娘扶到软榻上坐下,扬唇问道:“姨娘累不累,跟大姨娘她们聊了这么久的天,要不要回房先歇一会儿?” “不用了,姨娘还不累。”苏姨娘温柔地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颊,眉眼含笑道,“有大姨娘和二姨娘她们两个过来陪我说说话儿,姨娘其实还蛮开心的,时间也好打发一些,不会觉得那么无聊了。” 顿了一顿,又假装不满地看着烈鸾歌,抱怨道:“鸾儿,这可都怪你,姨娘才怀孕不到一个月,你就这也不让姨娘做,那也不让姨娘做。姨娘成天里除了吃就是睡,都不知道有多无聊。” “呵呵,女儿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紧张着姨娘腹中怀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烈鸾歌亲昵地搂着苏姨娘的胳膊,娇声说道,“姨娘就乖乖听女儿的话啦,好生养胎,到时候生一个白白胖胖又健健康康的小宝宝出来陪我玩儿。” “你呀,整个儿就是个小孩子心性。”苏姨娘宠溺地点着她的鼻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了鸾儿,老太太中午可是留你和小侯爷一起在养心居里用饭了?老太太对小侯爷态度如何?” 烈鸾歌撅了撅嘴,说道:“老太太对人小侯爷态度好着呢,脸上的笑容从前到后就没有少过。要我说,老太太对小侯爷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可是满意到家了。” “是么。”苏姨娘双眸一亮,心情忍不住大好。“听鸾儿这么说,姨娘愈发放心了。要知道老太太可是人老眼不花,一双眼睛精明厉害着,向来是十次看人十次准,就没有一回是错的。老太太既然那么满意小侯爷,可见小侯爷一定是个好的。鸾儿嫁给他,绝对是不会错的了。” 闻言,烈鸾歌不觉有些郁闷。正想说点什么,就见碧颜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姨主子,您要的红豆莲子燕窝羹奴婢已经炖好了。姨主子是要现在吃,还是搁一会儿再吃?” 苏姨娘看了眼托盘里的青花瓷碗,摇头说道:“我这会子还不饿,先搁着,待会儿再吃吧。” “是,姨主子。”碧颜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走到窗边,将尚冒着热气的红豆莲子燕窝羹搁放在了窗下的酸枝木翘头案上,随后回到苏姨娘身旁立着。 烈鸾歌刚也瞥了一眼,瞧见那瓷碗里炖的乃是燕窝里面最最上等、最最极品的血燕,不由好奇道:“姨娘,我记得上次侯夫人打发邹妈妈送来的那包血燕都被我炖给哥哥吃了,刚刚那碗血燕是打哪里来的?” 血燕可是个名贵稀罕物,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苏姨娘拉着宝贝女儿的手,笑说道:“可不还是侯夫人打发邹妈妈午饭那会儿才送过来的么,姨娘眼馋,就吩咐碧颜拿去膳房给炖了。” “原来如此。”烈鸾歌淡淡一笑,差点忘了邹妈妈今儿也是跟着云墨非一起来的,而且还是带着不少礼品来的。“呵呵,侯夫人真是有心了,每次都送来如此名贵且稀罕的补品。” 正说着,蓦地听到一声瓷器摔到地上的脆响。 烈鸾歌,苏姨娘,碧颜,以及玲珑四人同时一惊,循声望去,就见地上正狼藉不堪地四溅着才刚不久前被碧颜搁放在窗下翘头案上的那碗红豆莲子燕窝羹。 而打翻它的正主——苏姨娘一只宠养的那只名为露露的可爱小白猫,也跟着从翘头案上跌落了下来,此刻正口吐血沫,扑腾着四肢痛苦不已地挣扎着。 见状,几人无不大惊失色。 玲珑惊呼一声,神色骇然,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姐,这血燕是候夫人亲自打发邹妈妈随同小侯爷一起送过来的,怎么可能会有毒的?!” 第170章 借刀杀人,暗潮汹涌2 烈鸾歌敛起惊骇之色,蹙眉看了玲珑一眼,淡声说道:“先不忙着下结论,让我看看燕窝里面下的是什么毒再说。” “鸾儿,又有人想要谋害我的孩子了是不是?”苏姨娘紧紧抓着宝贝女儿的手,脸色颇有几分苍白,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抑制不住地流泻出丝丝颤抖。 “姨娘别害怕,有女儿在,姨娘和腹中的宝宝都会好好的,女儿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的。”烈鸾歌反手握紧苏姨娘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里冰凉凉的一片冷汗,知道姨娘被惊吓得不轻,顿时心疼不已。 “恩,姨娘不怕。有鸾儿在,姨娘便什么都不怕。”苏姨娘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瞥眼看到犹在地板上拼死挣扎的小白猫,神情难过地说道,“鸾儿,露露这回是代姨娘遭厄运了,你快去看看它还有救没救。” “应该还有救。”烈鸾歌放开苏姨娘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露露跟前。 翻看了一下露露的眼睛和舌头,待确定了它的确有救之后,连忙取出随身带着的那枚银针,在露露身上的几处重要穴道上连扎了数针,以阻止毒素蔓延至心脏。 收起银针,烈鸾歌小歇了口气,而后又在露露身上极有章法地推拿揉捏着。不多久的功夫,便帮助露露吐出一大口紫黑紫黑的毒血出来。 做完这些,她转头吩咐玲珑道:“玲珑,速去我房中将那个蓝颜色绘有迎客松图纹的小瓷瓶拿来,里面装的是特效解毒丸。” “是,小姐。”玲珑应了一声,立刻便小跑着领命而去。 “小姐,露露没事吧?”碧颜从烈鸾歌手中将小白猫接了过来,看着虚弱得似乎快要死掉的露露,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 这回真的是多亏了露露,如果不是因为它,只怕出事的就是姨主子了。 烈鸾歌看了眼面露担忧之色的碧颜,微蹙着双眉说道:“放心吧,这小东西命硬,而且吃下的燕窝羹也不多,所以还死不了。” 她没穿越重生之前,小时候曾经被猫抓伤过,伤的还不轻,手臂上留有一个特明显也特难看的疤痕。所以,她自此以后便特别特别的讨厌猫。 这回要不是看在露露被姨娘宠养了多年,又一直挺遭姨娘的喜爱,她才懒得管这小东西是死是活。 听到露露死不了,苏姨娘和碧颜不由同时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检查一下,看看这燕窝羹里面到底是被下的什么毒。”烈鸾歌微微眯了下眼睛,俯下身,随手拾起一小片碎瓷片,在地面上刮起一点燕窝羹,放至鼻端仔细嗅了一番。 少顷,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脸上再次掀起惊涛骇浪,双眼中更是一瞬间燃起炼狱般的熊熊怒火。 苏姨娘见宝贝女儿神色不对劲,急忙问道:“鸾儿,怎么了?里面到底下的是什么毒,竟让你如此生气?” 烈鸾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满腔的怒火,沉声说道:“姨娘,女儿会如此生气是因为这燕窝里面下的是致命毒药,而且还不止一种。女儿刚才仔细辨识了一下,这燕窝里面一共被下了两种毒药,一种是砒霜,另外一种是鹤顶红,全部都是致命的。姨娘如果吃了那碗燕窝羹,此刻恐怕就是一尸两命了。那下毒之人想要谋害的可不仅仅只是姨娘腹中的胎儿,她们更想要的还是姨娘的性命。” 闻言,苏姨娘浑身忍不住瑟瑟发颤,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半丝血色都寻不见。 “鸾儿,侯夫人为何要这般谋害我?”苏姨娘哆嗦着双唇,颤声说道。“我与那侯夫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怎能对我下如此毒手?” 碧颜将露露放到一张铺有软垫的绣墩儿上,而后走到苏姨娘身后,动作轻柔地揉抚着她的背心,以缓解苏姨娘心底的害怕和紧张。 迟疑了片刻,碧颜猜测道:“姨主子,您说侯夫人会不会是因为不满意小姐与小侯爷的这桩亲事,所以才会对您下毒的?” 不等苏姨娘开口,寻思了半天的烈鸾歌便沉声否决道:“不可能,这毒绝对不可能是侯夫人下的。其一,要说侯夫人不满意我跟小侯爷的这门婚事,她又不是现在才不满意的,侯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认同过这门亲事。所以,侯夫人真要使什么害人手段的话,也不会等到如今这桩婚事已经铁板钉钉、不可更改了才下手。” “其二,如果真是侯夫人下的毒,她撇清关系都唯恐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还会吩咐自己跟前最得力的邹妈妈,随同自己最最宝贝的儿子亲自送到我们府上来?这不是没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么?侯夫人又不是傻子,岂会做出这等没脑子的事情来!” “其三,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总得有个理由和动机。侯夫人如果下毒害死了姨娘,她会得到什么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除了与我们司徒府结仇之外,侯夫人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所以,综上三点,这下毒的人一定不会是侯夫人。还有,我刚才说了,这燕窝羹里面一共被下了两种致命毒药。照此看来,想谋害姨娘性命的,只怕有两方人马。” 拿来解毒丸的玲珑听到这话,急急问了一句:“小姐,那你知道究竟是哪两方人马要谋害姨主子的命吗?” “要想知道是哪些人要谋害姨娘,那就得先从这两种致命毒药的出处着(zhuo)手。不管是谁,一旦被我查出来,决不轻饶。”烈鸾歌阴沉着脸冷哼一声,而后又吩咐道,“玲珑,先喂两颗解毒丸给露露吃下。回头我再另外写个解毒的方子,你照着方子配好药材,煎一碗给露露喝下就没什么大碍了。” “哦,奴婢记下了。”玲珑点了点头,打开小药瓶,倒出两枚解毒丸来,与碧颜一起喂给露露吃下。 烈鸾歌拧眉想了想,看向碧颜问道:“碧颜,侯夫人送来的血燕你炖完了没有?可还有剩下的?” 碧颜赶忙回道:“小姐,还剩下一点,要不要奴婢去膳房将剩下的血燕拿过来?” 见烈鸾歌点头,碧颜匆匆忙往膳房方向去了。不多久,便拿着剩下的血燕小跑了过来。 “小姐,给,就剩下这么多了。” 烈鸾歌打开包着血燕的油纸包,低头细细嗅了嗅,而后神色凝重地说道:“姨娘,这里面只下了鹤顶红。” 话落,忽又问道:“对了碧颜,从邹妈妈送来这包血燕,一直到你将它炖好的这段过程中,除了你,可还有其他的人接触过血燕?” 碧颜认真回想了一会儿,而后很肯定地摇着头说道:“没有。小姐,邹妈妈送来这包血燕,很快就走了。然后姨主子就说嘴馋想吃燕窝羹,奴婢便拿着这包血燕去了膳房。自始自终,都只有奴婢一个人经手过这包血燕。” “照你这么说来,这鹤顶红确定是侯府之人下的无疑了。至于另外一种剧毒砒霜,则是我们府里的人下的了。”烈鸾歌微微眯起双眸,面上神色讳莫如深。 苏姨娘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定国侯府的人为何要下毒谋害自己的性命。 良久,她纠结着眉头,困惑不已地问道:“鸾儿,侯府里面除了老侯爷,侯夫人,以及小侯爷和云四少爷,姨娘也就是在老太太的寿宴上见过他们几个一面。照鸾儿之前的意思,这四个人应该都不会下毒。至于定国侯府里的其他人,姨娘却是见都没见过,倒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们,竟要对姨娘下如此毒手。” “只怕是借刀杀人,栽赃陷害了。”烈鸾歌拧眉将定国侯府里的复杂关系大略回想了一遍,而后说道,“对于我和小侯爷的这桩婚事,除了侯夫人不满意之外,反对意见最大的恐怕就是老侯爷素来最最宠爱的贵妾秦氏了。” “众所周知,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除了侯夫人之外,另有一半主事之权在秦氏手里。而一旦我嫁给了小侯爷,以侯夫人和秦氏一向水火不容的关系,侯夫人定会要求秦氏将她的那一半当家之权,连同侯夫人自己手中的那一半,全部交给我,让我一个人来当这个家。” “对此,侯夫人倒不会有什么意见。反正我是她的儿媳妇,我当家还是侯夫人自己当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秦氏就不同了,一来我不是她的儿媳妇,二来秦氏又是个特别爱弄权的人。这么陡然间剥夺了她手中的半数掌家之权,那还不跟拿刀割她的肉一样,她怎么会肯?又怎么舍得?” “所以,依我推测,这鹤顶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秦氏下的。因为她想栽赃嫁祸给侯夫人。一旦毒死了姨娘,我绝对是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云墨非的,秦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是就算鸾儿不嫁给小侯爷,也还是会有其他的女子嫁给小侯爷的呀。秦氏手中的那半数掌家之权终有一天得交出去,她下毒害死了我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苏姨娘还是有些想不通。 烈鸾歌冷笑一声,语带讥讽道:“姨娘,我之前曾听云墨非说过,这秦氏娘家有个今年才刚及笄的侄女儿,她之前一直磨着老侯爷,想让云墨非娶了她那个侄女儿。老侯爷原本答应了秦氏的提议,奈何云墨非宁死不从,这才作罢。不过秦氏一直不死心,暗地里仍旧在谋算着如何才能将自己的侄女儿嫁给云墨非。” “小姐,听你这么一分析,只怕这鹤顶红就是那个秦氏下的了。”玲珑虎着一张俏脸,恨恨道,“这秦氏还真是恶毒,为了一点子当家之权,就想要毒害我们家姨主子,而且还准备栽赃嫁祸到侯夫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人呢?” “不过是第二个柳氏罢了。”烈鸾歌重重地哼了一声,暗忖道,她这还没有嫁入定国侯府,侯府就已经暗潮涌动,风云四起了,这水果然不浅呢。 沉默了一会儿,烈鸾歌淡淡说道:“虽然有很大可能是秦氏下的毒,但也不排除定国侯府内的其他人。毕竟这些只是我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到底是不是秦氏做的,还得找小侯爷帮忙暗地里查一下,看看那包血燕在邹妈妈送来我们司徒府之前,都经过了哪些人的手。” 顿了顿,又郑重嘱咐道:“这件事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往外伸张。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她老人家又该闹心了。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应该让她好好安享几年清福。” 闻言,碧颜和玲珑同时点了点头,齐声说道:“小姐放心好了,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儿的。” 烈鸾歌“恩”了一声,转头看着苏姨娘,柔声说道:“姨娘,女儿看你精神不太好,就让碧颜服侍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 “也好,姨娘的确有些乏了。”苏姨娘点点头,又问道,“那鸾儿呢?待会儿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查那砒霜是谁下的了!”烈鸾歌冷冷一笑,语风犀利如刀,听入耳里颇有几分凛冽慑人。“被我揪出这内贼是谁,一定要让他好看!” 玲珑缩了缩脖子,满脸苦恼地说道:“小姐,我们府里这么多人,要查起来岂不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到底该从何处下手才是啊?” 烈鸾歌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先跟我去膳房!”说罢,率先往外走去。 第171章 到底是谁下的毒? 烈鸾歌来到膳房,仔仔细细地四处检视了一番,尤其是房门口和窗户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一丁点儿外来入侵者的蛛丝马迹。可见那毒并不是外人趁着碧颜炖燕窝羹,稍不留神的时候偷溜进来或者翻窗进来下进去的。 也是,碧颜说她自始自终都是守在燕窝羹旁边的,一时一刻都不曾离开过膳房。若是有外人进来下毒,她不可能不知道。 烈鸾歌想了想,又将炖燕窝用到的莲子,红豆,冰(禁词)糖,以及银杏汁,都认真且谨慎地逐一检查了一遍,也并没有发现这四样辅佐品里面有任何问题。 那就奇怪了,既然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膳房的痕迹,那这砒霜到底是如何被下入燕窝羹里面的呢?总不至于那贼人有隐身术吧? 烈鸾歌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毒是碧颜自己下进去的。可她立刻又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因为碧颜不可能下毒谋害姨娘。 对于碧颜的忠心以及人品,她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见烈鸾歌翻查了半天都未理出一丝一毫的头绪来,玲珑迟疑了片刻,话语有些温吞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来:“小姐,你说这毒会不会是碧颜姐姐下的呀?毕竟除了她,就再也没有人经手过那碗燕窝羹……” 不等玲珑将话说完,烈鸾歌便沉下脸来打断了她:“玲珑,不要胡乱猜测!你这疑神疑鬼的想法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要在碧颜面前表露出丝毫!若是让碧颜知道自己竟然被人怀疑了,指不定会有多伤心呢!” 玲珑撅了撅嘴,似有些委屈:“可是小姐……” “没有什么可是!”烈鸾歌再次打断她,顿了顿,冷声问道,“玲珑,你会下毒害我吗?” 玲珑似没想到自家小姐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呆怔了片刻,随即拼命地摇着头,隐带哭腔地说道:“小姐,你怎么能这样问?小姐这不是怀疑奴婢对你的忠心么?呜,奴婢怎么可能会对小姐下毒,奴婢宁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去伤害小姐的。任何会对小姐不利的事情,奴婢连想都不敢去想,更不用说去做了。” “傻丫头!”烈鸾歌伸手摸了摸玲珑的面颊,瞧着她有些红红的眼眶,好笑道,“笨丫头,我哪里会怀疑你对我的衷心?我刚才那样问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心,碧颜对姨娘就是什么样的心!你既然宁死也不会下毒谋害我,那么同样的,碧颜也是宁死都不会下毒谋害姨娘的,明白了吗?” 玲珑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小姐,对不起,奴婢不该胡乱怀疑碧颜姐姐的……” 烈鸾歌笑了笑,摇着头说道:“傻丫头,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这话应该去跟碧颜说才是。” “那好,奴婢回头就去跟碧颜姐姐道歉。” 玲珑话音还未落下,就被烈鸾歌屈指弹了一下脑门:“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这会子倒笨起来了?你诚心在自个儿心里对碧颜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傻不愣登地跑去当面跟碧颜道歉,那不是没事找事,平白地惹碧颜伤心吗?” 闻言,玲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呃,小姐说的对,是奴婢犯傻了。”话落,忙在心底诚恳无比地对碧颜默默说了十多句对不起。 烈鸾歌摇头笑了笑,不再理会玲珑,继续凝神思考着那砒霜之毒究竟是如何被下入燕窝羹里面的。 思索了许久,仍旧一点头绪都没有。 烈鸾歌不由满脸苦恼,一会儿恨自己为何不多长个脑袋,一会儿又恨自己为何不是神探福尔摩斯的转世。 玲珑瞧了眼眉心紧紧纠结在一起的小姐,蓦地提了个还算有建设性的问题:“小姐,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用来炖燕窝羹的紫砂锅有问题呀?” “你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不过,那紫砂锅早已经被碧颜刷洗得干干净净,就算有问题也检查不出什么了。”烈鸾歌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算了,今天就查到这里。我想那幕后黑手既然没有达到目的,肯定还会找机会再次对姨娘下毒手。只要那人贼心不死,我迟早都会将他给揪出来。只是,以后我们需要更加小心提防,谨慎行事了。总之一句话,姨娘和她腹中的宝宝绝对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一丁点儿闪失。” “是,小姐。以后但凡姨主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奴婢几个都会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的。”玲珑用力点着头保证道。 “如此最好。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总会有顾及不到或者思虑不周全的地方,少不得大家的齐心协力。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罢,烈鸾歌转身出了膳房。 玲珑仔细锁好膳房的门,而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回到自个儿院中,烈鸾歌小歇了一会儿,本想去药房里炼药的,却见素妍带着彩凤走了进来。 素妍上前行了一礼,而后回道:“小姐,奴婢刚才在院门口瞧见彩凤,她说有事儿要求见小姐,所以奴婢就将她带了进来。” “恩,知道了,你回房去接着帮我姨娘抄佛经吧。”烈鸾歌浅笑着对素妍说道。 哥哥司徒脱尘的离开让姨娘很是难过,又担忧他在外面的安危,所以便想要抄佛经五百遍以示诚心,来祈祷佛主保佑哥哥平安康宁。 不过姨娘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哪经得起这般劳累,所以她便好说歹说地让姨娘将抄佛经的事交给了主动请缨、且又写得一手娟秀好字的素妍。 “小姐,那奴婢先告退了。”素妍福了一福,转身便退了下去。 看着素妍那抹婉约纤细的背影,烈鸾歌暗自叹了口气。 自从哥哥离开后,本就话不多的素妍变得愈发不爱说话了,而且性子也变得愈发清冷淡漠。除了还知道认她这个小姐,姨娘,以及她自己的娘亲方妈妈外,眼里似乎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哎,她其实又怎会不明白素妍的心思呢? 只是明白又能如何,她就算再心疼素妍、再看重素妍,也不可能会为了素妍去勉强哥哥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就像那天晚上她说的那番让哥哥娶了纤纤郡主为妻的话,也仅仅只是说说罢了,愿不愿意娶全在于哥哥个人的决定,她绝对不会干涉半分的。 她那么喜欢司徒脱尘,只恨不能倾尽一切来换得他的如花笑靥,又怎么舍得去勉强他?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司徒脱尘走都走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打听查探到他的下落呢。 敛了敛有些跑远的思绪,烈鸾歌看了眼恭恭敬敬站在自己下首的彩凤,面色淡淡地问了一句:“找我什么事儿?” 彩凤极快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双膝一屈,直直地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哀声乞求道:“三小姐,奴婢不想被卖出司徒府,更不愿去伺候四小姐,求三小姐准许奴婢留在您身边,服侍您一辈子吧。” 烈鸾歌微微蹙了下眉头,听不太明白:“彩凤,你这话怎么说?” 彩凤看了眼玲珑,玲珑收到她暗含恳求的可怜目光,撇了撇嘴,还是代她解说道:“小姐,彩凤原是太太院子里的人。不过,如今太太没有了,按照我们府里的规矩,但凡落梅苑里服侍过太太的下人,男的全部发配到大少爷的流年居,女的全部发配到四小姐的苑里。大少爷和四小姐有权对服伺过他们母亲的这些下人决定留用或者不留用。留用下来的,以后就是大少爷或者四小姐的人了。而未被留用的,就要由府上的当家之人,也就是小姐你,打发了人牙子来将他们卖出去。” “哦,我们府里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规矩,现在知道了。”烈鸾歌明白地点了点头,又奇怪道,“柳氏的丧礼都过去九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事?” 彩凤忙回道:“三小姐,太太的丧礼结束后,按照规矩,我们这些曾在太太院里服侍过的下人,都要分班轮流守在灵堂里,为太太连续烧九个晚上的纸钱,算是主仆情分一场。今儿刚好过了九个晚上,所以奴婢便赶着跑来求三小姐了。” “原来如此。”烈鸾歌拧眉思忖了一会儿,想着这彩凤其实本性并不坏,很多事情都是被柳氏硬逼着做的。而且彩凤早就倒向了她这一边,还接连好几次都偷偷跑来将柳氏的阴谋透露给她,导致柳氏最终机关算尽丢掉性命。 眯眼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彩凤,烈鸾歌良久才开口说道:“好吧,彩凤,我就如你所愿将你留下来,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仍旧领一等大丫鬟的份例。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但凡在我们梨香苑里当差服侍的人,别的我不多加要求,我最看重也最想要的,不过是忠心二字。不管是谁,只要是对我或者是对我姨娘有二心,我都不会姑息养奸的,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彩凤一边磕头,一边感激不已地说道,“多谢小姐肯留下奴婢服侍在您身边,更感谢小姐厚爱,让奴婢做一等大丫鬟。小姐放心,奴婢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一辈子就认小姐一个主子,誓死都不会背叛小姐的。” “但愿如你所说。”烈鸾歌见彩凤还跪在地上,朝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先起来吧,回头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的时候,我会跟老太太提一下这件事的,免得四小姐那里有意见。今儿你还是回你原来的住处,等我晚点儿在梨香苑里给你安排了地方,你明日开始就留在我身边伺候。” “多谢小姐,奴婢谨遵小姐安排。”彩凤又朝烈鸾歌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满脸开心激动地起身告了退。 玲珑狠狠瞪了一眼彩凤远去的背影,而后拉着一张小脸看向自家小姐,语气相当不满地说道:“小姐,这彩凤以前可是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坏事没少干过,你怎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伺候呢?而且还跟我们一样,当一等大丫鬟,小姐怎么可以对一个坏人这么好?” 玲珑可是牢牢地记得太太那次带着小姐去柳府给她娘家哥哥贺升迁之喜,后来还想让柳思明玷污小姐的清白,这么恶毒的一件坏事,当时彩凤可是参与其中的。 所以,自此以后,她就特别特别记恨彩凤,只巴不得彩凤跟太太落得同样下场才是最好。 烈鸾歌看着满脸愤愤不满的玲珑,淡淡一笑,柔声说道:“玲珑,是人就免不了会犯错。只要她诚心悔过,你就应该给她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话落,不再多言,起身去了药房。 炼了一个时辰的丸药,看看天色已近傍晚,烈鸾歌便净了手,带着玲珑去膳房准备晚膳。想着姨娘喜欢吃燕窝,又叫来碧颜另去拿了一包宫燕给姨娘炖上。 待燕窝炖好后,虽然自己全程都在场,但为保周全,烈鸾歌仍旧取出银针认真验了验。 这一验之下,几人再次大惊失色,燕窝羹里面竟然又被下了毒,依旧是剧毒砒霜。 烈鸾歌又气又怒,随手将炖好的燕窝羹打翻在地,咬牙切齿地喝骂道:“该死的,这到底是谁下的毒?又是如何下的毒?!” 第172章 揪出幕后黑手1 玲珑和碧颜二人见烈鸾歌气得打翻了燕窝羹,不由唬了一跳,慌忙一齐去看她的手有没有被烫到。 这可是才刚炖好的燕窝,滚烫着呢。万一不小心溅到手上,一准得烫起几个水泡不可。 “不用担心,我没事。”烈鸾歌朝她两个摆了摆手,一双秀美的黛眉因为苦思冥想而死死地纠结到了一块儿,紧蹙得似再也紧不了半分。 丫的,还真是见了鬼了!这回炖燕窝,不算玲珑,她自个儿可也是全程都在场的,别说有人偷溜进来,就连只苍蝇她都没看到有飞进来过! 碧颜拿来的那包宫燕她是细细检查了两遍的,任何问题都没有。而且为了谨慎起见,每一样辅佐品和调料再放入燕窝羹里面之前,她同样也是仔细检查过的,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那就只剩下炖燕窝用的那个紫砂锅有问题了。可是在炖燕窝之前,她亲自动手将紫砂锅重又刷洗了两遍,确认干干净净之后才用的。 自己做的事,她自己是绝对放心的。她能百分之百保证,那个紫砂锅里里外外都是安全可靠,一丁点儿毒也没有的。 这就邪门了!难不成这燕窝羹炖着炖着还能自行催生出砒霜来?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种完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烈鸾歌死死地瞪着那个紫砂锅,似恨不能将它瞪出一个大窟窿来。连锅都没有问题,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正苦着脸思索着,收拾地上狼藉的玲珑一不小心撞到了火炉子旁边的梨木小矮几,矮几上放着的紫砂锅的盖子顿时往边上一滑,差点就掉到地上。 还好碧颜眼疾手快,及时按住了锅盖子,这才止住了它被摔碎在地上的命运。刚想将锅盖子移到矮几中央去,就见烈鸾歌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锅盖子夺了过去。 碧颜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姐,你拿这锅盖子做什么?上面粗糙的很,仔细伤了小姐的手!” 烈鸾歌却仿佛没有听到碧颜的话般,拿起锅盖子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翻看检查,而后又细细地嗅闻了半晌,那副态度简直认真谨慎得不得了。 一番细心的检查下来,果然让她找出了问题所在。 玲珑和碧颜互看一眼,同时问道:“小姐,你拿着这个锅盖子研究了半天,是不是这锅盖子出了什么问题?”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个锅盖子上面。”烈鸾歌沉着脸点了点头,吩咐玲珑打了一小盆滚水过来,而后随手将砂锅盖子扔到了滚水盆里。 见状,玲珑和碧颜二人不解其意,但也没急着询问,只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家小姐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不多久,就见烈鸾歌拔下头上戴着的一支崭新的银簪,将簪头伸入滚水盆里。然后就在三人的目光下,那支银簪的簪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变成了黑色。 “小姐,原来是这砂锅盖子有毒!”玲珑圆瞪着一双大眼惊呼道。 碧颜却满脸不解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可是这毒怎么能下到砂锅的盖子上面去呢?而且每次炖燕窝之前,奴婢都是连同盖子一起刷洗干净了的。就算下了毒在上面,也早该被奴婢给刷洗掉了呀。” 听她这么说,玲珑满点头附和道:“对啊,就算有毒也被碧颜姐姐给刷洗没了,应该不会再存在问题的才对。” 烈鸾歌来回扫视了他她二人一眼,沉声说道:“如果那砒霜只是简单地下在砂锅盖子的表面,自然一经刷洗就会掉下去。” 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可是这么愚蠢的下毒方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所以,这毒不是下在锅盖表面的,而是将锅盖放入掺有大量砒霜的滚水里,一遍又一遍地煮。如此一来,那毒水就完全侵入到锅盖的砂孔里面去了。待锅盖干了之后,你连一点它被下过毒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而且无论你怎么刷洗,那锅盖里面的毒都刷洗不干净。” 闻言,碧颜细细一想,便想明白了顿好的燕窝羹里面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有毒。 原来是因为燕窝羹被炖沸了之后,产生的水汽冲到盖子上面,浸出了里面的砒霜毒之后再落回燕窝羹里。如此一来,没毒的燕窝羹就变成有毒的燕窝羹了。 玲珑也随后想通了个中因由,不由唬着一张俏脸,眼冒怒火地愤愤说道:“小姐,这贼人好阴险的下毒手段!居然能想出这种寻常人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的下毒方法,奴婢都忍不住要佩服他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再天衣无缝的作恶手法,也总有露败现形的一天。”烈鸾歌低头盯着火炉子上的紫砂锅看了一会儿,面无波澜地说道,“我记得这府里用来炖汤羹的炖盅、砂锅,以及煎药用的药罐子,全部都是由王婆子和张婆子两个人一手采办,而后再由各个院里的主子打发人去她们那里按数分领是吧。” “是的,小姐,我们梨香苑里的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奴婢去领回来的。”碧颜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现在这个紫砂锅是奴婢前两日才刚去王婆子和张婆子那里领的。因为之前那一个许是用多了,锅底破了两个小洞,一只往下漏水。” 玲珑看了眼碧颜,而后看向烈鸾歌,问道:“小姐,你的意思是,那砒霜毒是王婆子和张婆子合伙下的?她们两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话又说回来,我们姨主子可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们,她们为什么要下毒谋害我们姨主子性命?” 碧颜拧眉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说道:“小姐,奴婢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来,说不定那王婆子就是因为这个才对姨主子起了谋害之心。” 烈鸾歌黛眉一挑,问道:“什么事情?” 碧颜忙回道:“小姐,就是前不久姨主子操办太太丧礼的时候,有一日点卯,孙瑞家的媳妇孙张氏因睡迷来迟了,被姨主子重罚了二十个板子。那王婆子是孙瑞的娘,也就是孙张氏的婆婆。那孙张氏生得一张巧嘴,惯会哄她婆婆开心,又一连生了两个小子,因此愈发得王婆子欢心。孙张氏被我们姨主子重打了二十个板子,听人说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理事。所以,一向心疼儿媳妇的王婆子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怀恨在心,借便在砂锅盖子里面下毒来谋害我们家姨主子。” “嗯,碧颜说的不无道理。依我看,这王婆子即便不是主谋,也一定会是帮凶。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烈鸾歌双眼微微一眯,缕缕精寒之光迸射而出。 沉吟了片刻,她又吩咐道:“碧颜,你先把我备好的晚膳端去我姨娘房里,服侍我姨娘用晚膳。而后你再去王婆子和张婆子那里,将她两个都叫过来。在这之前,先带她二人去府库里一人挑一包燕窝来。记住,一定要让她们两个亲自挑,并且由她们亲自拿着,不要经过任何其他人的手。眼下时间不早,我先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等我回来了,再把那贼人揪出来惩办。” “是,小姐。”碧颜一一应下,很快便领命而去。 玲珑将烈鸾歌为老太太准备的调理胃口的雪梨酸梅粥,并两样精致小点心一一收到食盒里放好,而后随她去往养心居。 来到主院上房,老太太早就盼着了。 在宝贝孙女儿的服侍下,相当愉快地吃完了整碗雪梨酸梅粥,两样精致小点心也各吃了一小半。 见老太太的胃口明显比前两日要好很多,烈鸾歌不由暗自放下心来。老人的胃口若是不好,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愈发会衰弱减退。 如今她可是打从心坎儿里喜欢且爱戴这个老太太的,自然不希望老太太的身体出现任何毛病。 待梅心和兰心两个伺候着老太太簌了口净了手,烈鸾歌便给老太太推拿按摩起来,顺便提了提想要将彩凤留在她跟前做大丫鬟的事儿。 对于宝贝丫头的要求,老太太自然是有求必应,想也不想便一口同意了。 推拿按摩了大约半个时辰,烈鸾歌福身告退。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意味不明地说道:“丫头,墨非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待年后你嫁过去了,一定要与墨非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断不许给墨非委屈受知道么,他是个值得你一心一意去爱的人。” 烈鸾歌有些傻眼了,怎么听这话的意思,一向疼她若心肝宝贝的老太太,胳膊肘似乎拐向了云墨非那里? 见宝贝孙女儿有些呆呆的模样,老太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笑说道:“丫头啊,祖母看得出来,墨非会是个疼你爱你胜过自己性命的好夫婿。你嫁过去之后,定只有你欺负墨非的份儿,他绝不舍得委屈你半分。所以,祖母刚刚才会那么说。” 话落,老太太凝眼深望着烈鸾歌。 沉默了片刻,又意有所指地说道:“丫头,这世上是没有几个男子能舍弃一切地位和荣华,而且终身不二妻不纳妾不要通房,甚至连子嗣都可以不要,只为求得妻子的安危,只愿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果遇上了这样的人,那定是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不好好把握住的话,必要后悔终生的。” 老太太每每一想到云墨非说的那句“这个世上,任何东西墨非都能失去,只有鸾歌,墨非输不起,绝对绝对输不起。”,以及那句“我云墨非宁可一辈子无儿无女,也绝不拿鸾歌的生命做赌注。”,她这心里便感动欢喜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瞧瞧,多好的孙女婿啊!给她多少金银财宝,老太太也舍不得换的!宝贝丫头能嫁给墨非,老太太这会子便是死也能安心了! “丫头,去吧,记住祖母对你说过的话就行了。” 烈鸾歌定定看着老太太,想问点什么又忍住了,柔顺地应了一声,便带着玲珑告了退。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老太太先前单独留下云墨非,极有可能是对云墨非考验过一番,而考验的结果让老太太大为满意。所以老太太才会突然之间对这个未来孙女婿的喜欢,与她这个宝贝孙女儿相差不了多少。 哼,等下次再见到云墨非,她一定要问清楚,看看云墨非跟老太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自己所不知道的。 王八蛋的,居然敢“挖她的墙脚”,把老太太给撬了过去,这件事叔可忍婶不可忍,一定要给云墨非那家伙一点教训才行。 烈鸾歌想了各种酷刑,在心里将云墨非狠狠凌虐了一遍,这才消解了刚不久前因为老太太说的那番话而产生的郁闷之气。 回到梨香苑,就见碧颜已经带着王婆子和张婆子在花厅里等着了。 烈鸾歌上下打量了两个婆子一番,都是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张婆子身材略微偏瘦偏高,穿着方面比王婆子得体些,而且面相也比王婆子看起来要和善几分。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做到这一点。 就像此刻,如果要让烈鸾歌在王、张两个婆子里面选一个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王婆子的。 清咳一声,她转头问向碧颜:“燕窝可都带她们两个去府库里挑好了?” 碧颜忙点头回道:“挑好了,每人一包,都是王婆子和张婆子自己挑的,从前到后也都由她们自己拿着的,没有任何其他人经过手。” “很好。”烈鸾歌视线扫过满脸迷惑不解的张婆子,再扫过略显得有些紧张不安的王婆子,而后沉声说道,“张婆子,拿好你手中的燕窝,先跟我到膳房来。王婆子暂且候着,待会儿我再传你。碧颜就留在花厅里,好声招呼着王婆子。” 吩咐完,她便带着玲珑和张婆子出了花厅。 来到膳房,烈鸾歌直接命令张婆子将她手中拿着的那包宫燕给炖了,用的就是盖子被砒霜毒水煮过的那个紫砂锅。 张婆子心里惧怕着这个一向精明强干又雷厉风行的三小姐,对于她的命令,俱都一一照做,纵然满肚子疑问,也不敢询问半句。 两刻钟后,张婆子将炖好的燕窝羹恭恭敬敬呈到烈鸾歌面前,小心翼翼说道:“三小姐,您要的燕窝羹奴婢已经炖好了,请您慢用。” 烈鸾歌瞅了眼自始自终都眼带疑惑、面含敬畏、举止谨慎的张婆子,声色无波地说道:“张婆子,你在我们司徒府里当差执事多年,虽然只是个小管事,但还算尽职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今儿我就将这碗燕窝羹赏给你了,赶紧趁热吃了吧,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闻言,张婆子有些受宠若惊,忙感恩戴德地说道:“奴婢谢三小姐赏,奴婢以后定会更加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分内的差事,绝不辜负三小姐今儿对奴婢的厚爱。” 要知道这一碗宫燕,少说也要花费五十两银子,那可是她们全家人一年的吃喝嚼用。这么奢侈名贵的东西,只有富贵人家的正经主子才享用得起,她们平日里别说吃了,就连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三小姐如此大方地赏给她一碗,她怎能不受宠若惊?又怎能不感恩戴德? 张婆子仿佛看着什么稀世宝贝一般地看着手中的那碗燕窝羹,暗自吞了好几口口水,才拿起调羹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 正要递到嘴里常常这奢侈品究竟是个什么味道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玲珑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带着将张婆子也带倒了。 她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的燕窝羹,同时摔翻在地,瓷碗打碎了,碗里的燕窝羹俱都泼到了地板上。 张婆子瞪直了眼看着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的燕窝羹,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心疼,就跟割了她身上的一大块肉似的。 见她如此模样,已经爬起来来的玲珑忙去扶她,一边又满脸歉意地说道:“张婆子,我刚刚突然腿抽筋,一下子没站稳,所以摔倒了。真是不好意思,害得你也摔倒了,也可惜了这碗精贵的燕窝羹。这样好了,我求我们家小姐另外再赏你一碗吧。” 张婆子慌忙摇头摆手说道:“不不不,玲珑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怎敢再要三小姐另赏?今儿吃不了这碗燕窝羹,只能说明奴婢与它无缘,也享受不起这精贵的东西,绝对不与玲珑姑娘相干。” 就是相干,她也万万不敢有任何意见。这玲珑姑娘可是三小姐跟前最有体面也最受宠爱和信任的大丫鬟之一,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三小姐。 她脑子又没坏掉,哪里敢怨怪玲珑姑娘害得她没有燕窝羹吃。更何况人家玲珑姑娘刚刚还那么诚心诚意地跟她道过歉了,她就更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烈鸾歌看着张婆子淡淡一笑,而后直接吩咐玲珑道:“玲珑,你带张婆子去府库里再选一包宫燕给她吧,顺便让碧颜把王婆子带到膳房来。” “是,小姐。”玲珑笑着应下,而后手脚麻利地将地板上的碎瓷片和燕窝残羹给收拾干净,这才带着已经磕完头谢完恩的张婆子退了下去。 烈鸾歌在膳房里等了没多久,就见碧颜领着王婆子走了进来。 与先前一样,烈鸾歌仍是二话不多说地直接命令王婆子将她自己手中拿着的那包宫燕给炖了,用的同样也是盖子被砒霜毒水煮过的那个紫砂锅。 下完命令,她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婆子脸上表露出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发现这王婆子在看到那个紫砂锅时,面色变得颇有几分僵硬,眉宇间也愈见惴惴不安之色。 待到一碗燕窝羹终于炖好之后,王婆子已是额头布汗,端着燕窝羹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三……三小姐,您要的燕窝羹奴婢已经依照您的吩咐炖好了,请……请您慢用。” 烈鸾歌红唇一勾,欲笑不笑道:“王婆子,这燕窝羹不是炖来给我吃的,而是赏给你吃的。你在我们司徒府当差执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你一碗燕窝也是应当的。赶紧趁热吃了吧,凉了它的营养价值是会打折扣的。” 闻听此言,张婆子双手狠狠一抖,差点打翻手里的燕窝羹,还好她因为紧张过度,十指将瓷碗的边沿扣得牢。 极力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心神,王婆子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推拒道:“奴婢多谢三小姐厚爱赏赐,不过奴婢位卑身贱,实在是消受不起燕窝这种名贵稀罕的东西,三小姐的心意和恩德奴婢只能心领了。” 话音还未落下,一旁立着的碧颜突然板起脸来,厉声呵斥道:“大胆王婆子,我们小姐怜你在司徒府劳累多年,特意赏你燕窝羹,你居然丝毫不领情!你是看我们小姐心地善良,为人温和好说话,所以根本就不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了是么?!” 王婆子被碧颜的陡然厉喝给唬了一大跳,慌忙为自己辩解道:“三小姐,碧颜姑娘刚才那番话忒的严重了,奴婢一向是打从心眼儿里尊敬三小姐的,绝不敢有一丝一毫轻慢三小姐的心思。奴婢真的不是不领三小姐的情,而是自知位卑身贱,不敢,也没有资格享受如此精贵奢侈的营养品,还请三小姐见谅。” 烈鸾歌哼哧一声,眯眼问道:“王婆子,我且问你,我是主,你是仆,是也不是?” 王婆子忙点头答“是。” 烈鸾歌又问道:“好,那我再问你,主子有吩咐,奴才必须依令照做,是也不是?” 王婆子迟疑了片刻,方点头答了一声:“是。” 烈鸾歌神色陡然一凛,素手重重拍上身侧的紫檀木案几,声冷如冰地说道:“王婆子,你既然懂得这些身为奴才的规矩,那我现在就命令你,将这碗燕窝羹给吃了,一口都不许剩下。否则,你就是违抗主子的命令,那就别怪我赏你三十个板子,而后将你撵出司徒府。不听主子命令的奴才,留着还有何用?” “三小姐不要啊!”王婆子双膝一屈,便直直跪在了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板上,如丧考妣地哀求道,“三小姐,奴婢是真的消受不起这碗燕窝羹。如果您一定要赏给奴婢,可否容许奴婢将它带回去给自己的两个孙儿吃?奴婢的两个孙儿年岁尚小,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奴婢哪里舍得吃下这么精贵的营养品,求三小姐允许奴婢带回去给奴婢的孙儿吃。” “好,既然王婆子如此怜爱你的两个小孙儿,那我就成全你的一片心意。”烈鸾歌冷冷一笑,而后大声吩咐道,“碧颜,你送王婆子回去吧,一定要亲眼看着王婆子将这碗燕窝羹分给她的两个小孙儿吃下,明白吗?” 原本听了前半段话正暗自开心着的王婆子,在听了这后半段话之后,脸色立刻大变,慌忙说道:“三小姐,奴婢不敢劳烦碧颜姑娘亲自相送,奴婢自行回去就可以了。三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将这碗燕窝羹一滴不剩地分给奴婢的两个孙儿吃下的。三小姐的厚爱与恩德,奴婢以及两个小孙儿也都会铭记在心。它日有机会,奴婢定当竭诚报答三小姐。” 烈鸾歌眼神凌厉如刀地直直看着她,蓦地说道:“王婆子,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不过是赏你一碗燕窝羹,你为何一再的推三阻四?难不成你害怕这里面被下了致命毒药?那可搞笑了,这包燕窝从前到后都只经过你一个人的手,即使有毒也是你自己下的,你说对不对?” 闻言,王婆子神色仓惶地用力摇头道:“不不不,三小姐,这碗燕窝羹里面没毒,奴婢怎么敢对您下毒呢,打死奴婢也不敢这么做的。”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将它吃了!”烈鸾歌目光如炬,素手再次重重拍上身侧的紫檀木案几,语气不容抗拒地说道,“若是还不识好歹,我就叫人来强行喂你吃下!吃完后,再打你三十个板子,即刻撵出司徒府!” “三小姐饶命啊!”王婆子哀嚎一声,不由吓得哭了出来。 见她仍然不见棺材不掉泪,烈鸾歌厉喝道:“碧颜,这贱奴反了天了,居然执意不肯听从主子的命令!你速去着人拿来板子,‘伺候’这贱奴吃下燕窝羹后,即刻行刑!” “是,小姐。” 碧颜恭应一声,正要告退,却被王婆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裙摆,阻止了行动。 王婆子满脸恳求地看了碧颜一眼,而后面如死灰地看向座上神圣威严不可侵犯的烈鸾歌,眼泪鼻涕一把流地说道:“三小姐,这燕窝羹里面有致命剧毒砒霜,您让奴婢怎么敢吃?” 第173章 揪出幕后黑手2 接上章:王婆子瑟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颤声说道:“三小姐,这燕窝羹里面有致命剧毒砒霜,您让奴婢怎么敢吃?” 闻言,烈鸾歌面上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而是声冷如冰地反问一句:“王婆子,你终于肯招了?” 王婆子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连连点头道:“招,奴婢招,只要三小姐肯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什么都招。” “瞧你这副样儿,绝不是个有头脑能想出这种下毒手段的人。”烈鸾歌微微眯起双眼,冷嗤一声,喝问道,“说,这幕后指使你下毒谋害我姨娘的人到底是谁?!” 王婆子被她的冷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暗自吞了口口水,片刻的迟疑过后,便将什么都如实招来:“三小姐,是……是三姨娘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因为五姨娘即将被老爷扶为正室,再加上如今喜上加喜的又怀了身孕,三姨娘嫉妒怨恨在心,这才暗地里找上奴婢,指使奴婢如何在那紫砂锅的盖子上面下毒。” 说完这些,王婆子“砰”“砰”“砰”地在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板上连磕了三个又重又响的头,而后声泪俱下地哀求道:“三小姐,奴婢从未想过要谋害五姨娘的性命,都是三姨娘指使奴婢这么做的。还请三小姐看在奴婢如实招来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如果没有这个恶心,三姨娘也不会找上你。”烈鸾歌目光如炬地逼视着王婆子,声音仿佛利刃划过三尺冰锋,尖锐而又冷冻慑人。“我们府里负责采办炖盅、紫砂锅等食具的小管事,除了你,还有张婆子,怎么就没见三姨娘找上张婆子?” 顿了一顿,声音更冷了几分,阴着脸疾言厉色道:“王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都道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上次我姨娘操办太太的丧礼,你儿媳妇孙张氏点卯的时候姗姗来迟,我姨娘作为主事之人罚了她二十个板子。这原就是孙张氏应受的,谁让她不遵守府里的规矩。” “可是王婆子你,不但不好好教导你儿媳妇中规中矩,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分,反而还因为这件事对我姨娘怀恨在心,与那三姨娘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来谋害我姨娘的性命。像你这样心藏大奸的恶奴,若是继续留你在我们府上,往后指不定还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说罢,烈鸾歌大声吩咐道:“碧颜,还愣着做什么,速去着人拿来板子行刑!三十个大板过后,将这个不遵从主子命令的恶奴即刻撵出府去!” 碧颜忙恭声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福了一福,急急领命告了退。 王婆子原本还想再次拉住碧颜的,哪想碧颜速度太快,她都还没反应过来,碧颜一晃就没了影儿。 不得已,王婆子只能不停地朝烈鸾歌磕头,边磕边淌眼抹泪儿地苦苦哀求:“三小姐,都怪奴婢一时因气愤而迷了心,这才心甘情愿的做了三姨娘的狗腿子。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还求三小姐大人大量,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谋害五姨娘了,打死奴婢也不敢,三小姐就发发慈悲吧,奴婢求您了。” 烈鸾歌冷冷地看着一边磕头苦求,一边哭得泪眼一把鼻涕一把的王婆子,半天都未再说一句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王婆子的虚伪表演。 这个恶奴,嘴里不停地说着知错的话,实际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因为她在这个恶奴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不满和怨恨。 所以,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容她继续留在司徒府的,否则就等同于在自己和姨娘身边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她反咬一口。 虽然她一点也不怕这个王婆子,可这样一个居心险恶的老刁奴,她只是看着都觉得碍眼。哎,穿越重生到这个异世,她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心善了不少,竟是轻易不肯杀生的。 像王婆子这样的恶奴,若是搁在现代,她早就毫不犹豫的一枪嘣了她。可现在她却仅仅只是打王婆子三十个板子,而后将她撵出府去。 归根结底,还是考虑到姨娘如今身怀有孕,她想给这个尚未出世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积点福德,这才不愿制造杀戮和血腥。 “王婆子,我能留你一条贱命,你就应该感恩戴德,阿弥陀佛了。”烈鸾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死灰的王婆子,沉吟了片刻,又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你如果还想你儿子孙瑞以及儿媳妇孙张氏好好呆在我们司徒府的话,被我撵出去之后,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去过你的日子。若是还想着与人合谋来报复等等之类的,你们一家子五口人,包括你那两个年岁尚小的孙儿,就去地府团圆吧。” 说到此处,烈鸾歌眼神瞬间一凛,若寒冬腊月的冰刃,刺骨般锋利而薄凉,势要刺出淋淋鲜血方可罢休,眉宇间更是满溢着震慑人心的冷酷和狠绝。 王婆子被她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以及眉宇间的冷酷狠绝之色吓得四肢瘫软,背脊犯寒,两只手心里攥满了大片大片的冷汗。 她原本确实是存着报复之心的,想着被撵出去之后,她就是想破脑袋也要想出一个办法来,害不倒三小姐,也要害倒苏姨娘,定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可刚刚三小姐的一番话,却仿佛冬日里的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让她被怨恨和愤怒冲昏了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死穴还紧紧攥在三小姐的手里,所以她再不能有任何不轨之心。否则的话,他们一家子五口人,包括她最疼爱的两个小孙子,都会死在三小姐的手里。她一点都不敢怀疑,三小姐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在心里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通,权衡完利弊之后,王婆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上,也不淌眼抹泪了,也不苦苦哀求了,只面无血色地定定看着烈鸾歌。 好一会儿,王婆子才气弱地说道:“三小姐,奴婢这会子是真心诚意的悔过了,还望三小姐能够宽宏大量,不要因为奴婢一时的糊涂行事而迁怒到奴婢的儿子,儿媳妇,以及两个小孙子身上。” 烈鸾歌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红唇微勾,皮笑肉不笑道:“王婆子,你的儿子、儿媳以及两个孙子能不能好好的,这就要看你自己会不会做人了。” 说罢,听到膳房门外有动静,知是碧颜着了人来,便扬声喝命道:“来人呐,将王婆子带下去,重打三十个板子!行刑完毕后,即刻将王婆子撵出去,永不许她再踏入我们司徒府半步!” 话落,立刻便有两个身材壮实的中年麼麼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朝烈鸾歌福身行了一礼,而后一左一右将瘫在地上的王婆子架了出去。 碧颜双手捧着一杯清泉水泡好的玫瑰茉莉花茶莲步上前,看了眼面色阴沉紧绷的烈鸾歌,柔声说道:“小姐,先喝杯凉茶顺顺气罢。”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许是真的渴了,接过茶杯一气儿便喝见了底,直让碧颜又连着给她倒了两杯喝完才作罢。 碧颜迟疑了片刻,随后问道:“三小姐,眼下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揪了出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真是让人想不到,一向看起来亲切和善,又与世无争的三姨娘姚氏,竟是个内里藏奸,居心险恶的毒妇!果然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烈鸾歌将空茶杯往身侧的梨木案几上重重一放,而后站起身来,声色俱冷地说道:“碧颜,走,随我一起去三姨娘的海棠苑里拜访拜访!” 话落,率先往外大步走去。 碧颜锁好膳房的门,赶忙紧步跟上。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定国侯府。 明月居,书房内。 云墨非双手托腮趴在书案上,眸光痴恋地看着平铺在桌上的那张烈鸾歌的画像,偶尔发出两声“呵呵”的傻笑。 只要一想到半年后他就能娶到梦寐以求的鸾歌为妻,他这心里就被一个又一个的幸福小泡泡给填塞满,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好似得道羽化升了仙。 想到甜蜜处,云墨非忍不住低下头去,对着画上烈鸾歌那张粉嫩如樱花瓣的红唇深情无比地吻了一口。 少顷,他纤长有力的大手眷恋地抚摸上烈鸾歌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勾勒着她面部的轮廓,慢后又逐一轻触着画像上烈鸾歌那精致完美的五官,似在细细描绘着她的容颜。 良久,一个鬼魅的黑影进入书房。 听到动静,云墨非立刻回过神来,随手将画像卷起收入书案下方的暗格内。抬起头来看向单膝跪于自己面前的子夜,朝他摆了摆手,道:“是不是司徒府上又出了什么异动?” 子夜站起身来,而后如实回禀道:“小侯爷,夫人让邹妈妈带去送给鸾歌小姐姨娘的那包血燕,里面居然被人下了剧毒砒霜以及鹤顶红!”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鸾歌小姐已经查出,那砒霜是他们府上的三姨娘姚氏指使府里负责采办炖盅以及紫砂锅等食具的王婆子下的。不久之前,这王婆子已经被鸾歌小姐重打了三十个板子,而后撵出了司徒府。眼下鸾歌小姐已经去了三姨娘姚氏的海棠苑,十有八九是去找她算账了。” 云墨非蹙了蹙眉头,沉声问道:“子夜,你想说的重点是什么?那鹤顶红又是谁下的?” “回小侯爷,这个正是属下要说的重点。”子夜抬头迅速瞄了一眼面色紧绷的主子,又很快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侯爷,那毒性比砒霜还要强上数倍的鹤顶红,是我们侯府的人下的。” “你说什么?!”云墨非闻言大惊失色,猛然站起来,一把揪住子夜胸前的衣服,又急又慌地问道,“那苏姨娘如今怎样了?可曾出什么事儿?最最紧要的是,鸾歌的态度如何?她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要与我退婚?” “小侯爷,你先别着急,听属下慢慢说。” 子夜子夜暗自摇了摇头,他这个聪明绝顶又强势狂霸的主子,每次一遇到与鸾歌小姐有关的事情,就会失去冷静,激动得与平时判若两人。 将自己胸前的衣服从主子手里解救出来之后,子夜这才老老实实地回道:“小侯爷,苏姨娘并没吃那碗有毒的燕窝羹,所以如今仍旧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而鸾歌小姐虽然对这件事极度生气,但并没有怀疑下毒者是夫人,更没有因此而迁怒到主子你的身上。” 说罢,子夜又将鸾歌小姐之前的那一番推测和分析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听完子夜所说,云墨非一颗高悬至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又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肚中。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苏姨娘没事儿就好。否则的话,鸾歌只怕是宁死也不会嫁给他的了。 沉吟了片刻,云墨非紧紧地蹙起一双有型的剑眉,冷冷地吩咐道:“子夜,你速去夫人那里请邹妈妈过来一趟,我要仔细问问她,看看那包血燕到底是如何被秦氏动的手脚!” 第174章 惩治三姨娘 海棠苑。 描金嵌螺钿的黄花梨美人榻上,三姨娘姚氏正半倚半卧地歪着身子养神,风韵犹存地面容上透着一股子慵懒与闲适之态。 一身藕荷色的妆花缎纱裙,华贵又不失清雅,简约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精致无比的赤金镶红宝步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配饰。 这样的三姨娘,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确是颇有几分深居简出,与世无争之意。 可谁能想得到,“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在她身上就能得到最好的验证。 司徒老爷的所有妻妾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一儿半女的,却能够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多年来虽然不是特别受宠,但也从未被司徒老爷冷落。 由此可见她是个聪明的人,甚至比太太柳氏和其他几房的姨娘都要聪明。她懂得忍为上策,懂得韬光养晦,更懂得避人锋芒。 坏事她不是没有做过,相反的还做得不少。只是每一次她都做得天衣无缝,不留一丁点儿蛛丝马迹,所以从未在人前败露过。 二小姐司徒雅雪的亲生姨娘沐氏,当年可是老爷所有妻妾中长得最漂亮又最善解人意的一个,因此甚得老爷的宠爱。为此,太太和大姨娘二姨娘几个暗地里没少算计过沐氏,却因为老爷对沐氏保护得太好,而次次阴谋落空。 她原本想要坐山观虎斗的,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可到最后这沐氏也没被太太她们几个斗倒,反而愈发受老爷疼宠,而且没多久还被大夫诊断出怀了身孕。 对于这一点,她再也忍受不了了。沐氏怀孕的那会子,太太已经生了大少爷,大姨娘赵氏已经生了二少爷和四少爷,二姨娘周氏已经生了大小姐,就连最晚进门的五姨娘苏氏也生了三少爷。 只有她,进门三年多了,肚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曾偷偷请过大夫仔细瞧过,大夫说她先天不孕,这辈子都无法享受到做母亲的权力。 就因为这个,她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恨意,恨老天对她的不公,恨到整颗心甚至都扭曲了。所以,她自那以后最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怀孕。但凡知道了老爷的哪个女人有了身子,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弄掉它。 那沐氏命硬,直到十月临盆的时候,还没被太太她们几个斗倒。所以她不得不出手,暗地里花重金收买了产婆,在二小姐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抱着一个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狸猫给沐氏看,说他刚刚生出来的就是这个怪物。 沐氏原本就因为难产而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正虚弱得很,陡然瞧见这么一个血淋淋的鬼东西,顿时又惊又吓,一口气没提上来,下身又忽的崩漏不止,竟就那么死了。 老爷当时虽然心痛,但也怪不了谁。毕竟孕妇因产后大出血不止而死的例子,其他的大户人家也是有过的,可以说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沐氏的死就这么被揭过去了,她的真实死因除了自己,再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产婆,早就被她灭了口。她从来就只相信死人的嘴巴。 不过姚氏没想到的是,沐氏死了,老爷竟然将二小姐过继给她抚养。这对于一个无法生养、被剥夺了做母亲权利的女人来说,该是一件多么大的喜事? 所以,从那以后,姚氏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抚养二小姐身上,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的事。若非如此,在二小姐之后的三小姐,四小姐,以及五少爷,他们三个能否安然的出生,只怕还说不定。 转眼十三年过去了,二小姐如今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姚氏总苦恼着依二小姐庶女的身份,只怕很难寻到一门特别好的亲事。 可恰恰这个时候,太太突然死了,为此姚氏可着实高兴了一回。暗想着,这次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让老爷将自己扶为正室,那么二小姐眨眼间就能由庶女变成嫡女,身份得到极大的提高,想议一门好亲事轻而易举。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老太太就宣布一个月后五姨娘苏氏将被扶为正室,这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砸在她的头上。 这还不算,紧接着府里又传开苏姨娘怀了身孕的消息,这不是火上浇油,让她恨上加恨吗?所以,不论是为了二小姐的将来,还是为了泄去自己满腔的妒火加愤恨,苏姨娘决不可留。 思前想后,姚氏最终找上了因为儿媳妇被罚一事而同样对苏姨娘怀恨在心的王婆子,教着她如何在那个紫砂锅的盖子上面下毒。 姚氏以为这一次的阴谋又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所以才慵懒闲适地歪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只等着苏姨娘一尸两命的消息传来。 只可惜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反而等到她跟前唯一知晓实情的大丫鬟夏芙急慌急赶地跑进来,喘着气粗声回禀道:“姨主子,不好了,那王婆子刚不久前被三小姐重打了三十个板子,并撵了出去,而且永远都不许她再踏入司徒府半步!” “你说什么?”姚氏悚然一惊,立刻坐了起来,略带颤音地问道,“那王婆子为何会被三姑娘如此重罚?你可有打探清楚里面的原因?” 夏芙摇了摇头,小声嗫嚅道:“姨主子,奴婢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急着回来禀报了,还未来得及去打探原因。” 闻言,姚氏柳眉一竖,厉声喝道:“那你还不快去,打探清楚了立刻回来禀报!” 她话音还未落下,徒闻另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不用多此一举,三姨娘若想知道个中原因的话,不妨由鸾歌来告诉你好了!” 姚氏和夏芙同时被这冷冰冰且异常犀利的声音唬了一跳,循声望去,就见烈鸾歌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俏丽容颜,不经通传地大步走了进来。 她步步逼近惊愕得瞪大双眼的姚氏,脚步最后顿在离姚氏两步远处的一座半人多高的花几旁。花几上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君子兰,花红叶绿,娇艳吐幽,开得甚好。 烈鸾歌也不行礼,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定眼看着姚氏,水媚色的眸子眸光幽暗,隐隐回旋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紧跟在她身后的碧颜同样也是冷沉着一张俏脸,直勾勾地看着姚氏,半点儿要行礼的意思都没有。眼前的这个毒妇,可是下毒谋害她们家苏姨主子的幕后黑手,自然是打死她也不会给她行礼的。 夏芙抹了一把额头上不自觉沁出的冷汗,震慑于烈鸾歌素日里的威严和强势,赶忙上前,卑躬屈膝地朝她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烈鸾歌冷哼一声,理都不理她,便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夏芙贴了个大冷脸,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只能悻悻地退到自家姨主子身后,老老实实地站好待命。 姚氏稳了稳惊慌的心绪,微微蹙眉看着面前这对明显来者不善的主仆,暗自猜测着她们骤然登门的目的。 思忖了片刻,姚氏扬起一抹亲善无比的笑容,和和气气地尽捡着好听的笑说道:“哟,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儿,竟把三姑娘这么一个娇客给吹来了!三姑娘如今可是老太太和老爷跟前的大红人,更是圣上亲封的馨德郡主,定国侯府未来的少奶奶,能来我这海棠苑,可不是平白地让我这海棠苑蓬荜生辉么!” “三姨娘还真是好心态,下了毒害了人,居然还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说话,实在是让人佩服得紧!”烈鸾歌微微勾唇,讥讽地笑了笑。 姚氏面色一变,复又镇定下来,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三姑娘这是说的什么笑话,我人笨,倒是听不太明白。”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陡然怒喝道,“大胆姚氏,见了本郡主竟然不下跪行礼,你可知该当何罪?!” 姚氏被她的陡然发难惊了一跳,直愣愣地看着烈鸾歌,竟是有些不敢置信。自从三姑娘被皇上御封为馨德郡主,她可从未拿这个尊贵无比的身份来压过人。 而眼下三姑娘却是头一次搬出了馨德郡主的身份,如此看来,那王婆子只怕将她也供了出来,她下毒谋害苏姨娘的阴谋十有八九已经败露了。 见姚氏半天愣着不动,碧颜大声叱道:“三姨娘这是不将我们馨德郡主放在眼里吗?我们家郡主可是圣上御旨亲封的,你对我们家郡主不敬,就是藐视皇恩,对圣上不敬,依律乃是杀头的大罪!” 听到“杀头”二字,姚氏立马回过神来,赶紧下榻跪伏在烈鸾歌面前,恭恭敬敬地叩拜道:“婢妾拜见馨德郡主,郡主千岁金安!” 烈鸾歌好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哼道:“起来吧,坐着说话。” “婢妾谢过馨德郡主!”姚氏又伏地磕了一个头,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转身朝美人榻前走去,还没踏出两步,双股陡然间似被什么东西给猛扎了一下,钻心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姚氏“哎哟”一声痛呼,双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双臀。可是这一碰之下,屁股更疼,姚氏痛得双腿一软,直趴趴地朝前摔了下去。 夏芙唬了一跳,慌忙上前去扶姚氏,一边又惊问道:“姨主子,好好的您这是怎么啦?”见主子臀上的衣裙有些褶皱,习惯性地伸手去拍了拍,想要帮她抚平。 “啊!不要碰我的屁股!”姚氏杀猪般地痛叫一声,下意识地用力推开夏芙。因为用力过猛,她自己也在反作用力的催使下,扑通一声,一屁股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这下子可了不得,姚氏瞬间疼的五脏离位七魂失守,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煞白煞白的,额头上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耳鬓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她的脸侧,气息微弱,双唇惨白,看上去随时都有翘辫子的可能。 不过这只是表象,烈鸾歌不过是将两枚细小的绣花针射到了姚氏双臀内的痛觉神经上,顶多也就是让她不能坐,不能躺,一碰到屁股就会疼得死去活来而已,并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姨主子,您到底是怎么啦?”夏芙再次跑到姚氏身边,想扶她起来又不敢,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两瓣屁股疼得钻心蚀骨,竟是碰也碰不得。”姚氏气若游丝地边说,边将手伸给夏芙,气怒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扶我去榻上趴着!” 夏芙哆嗦了一下身子,忙依命扶姚氏起来,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走到美人榻前,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趴下,又拿了两个软垫垫在她身下。 想到三小姐医术卓绝,夏芙忙走到她面前,神色恭敬地求道:“三小姐,不管我们家姨主子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求您大人大量,先给我们家姨主子诊视一下,看看我们姨主子到底是怎么了。这无端端的,双股怎的就钻心的疼痛了起来。” 烈鸾歌冷冷地看了夏芙一眼,无动于衷,声音比眼神还要冷地说道:“不用看了,祸害遗千年,你们家姨主子还死不了。不过这钻心噬骨的臀痛,怕是要消受好一阵子了。” 闻言,原本还在哼哼唧唧痛苦呻(禁词)吟着的姚氏陡然看向烈鸾歌,怒问道:“是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对不对?” “是又如何?”烈鸾歌毫不避讳地承认,微微勾了下娇嫩的红唇,不疾不徐地说道,“三姨娘,你指使王婆子下毒谋害我姨娘,本郡主原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最后还是看在我姨娘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宝宝的份上,这才决定饶你一命!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什么时候你真正学会了安分守己,什么时候你的臀股之痛才会结束!” 顿了顿,她伸手摸上身侧花几上那盆开得正艳的君子兰,原本还带着一抹假笑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水媚色的眼眸中狠绝肃杀之气丝丝闪过,如同锋利的刺般穿入姚氏的肌肤里,出口的声音冻得人骨髓都开始结冰:“三姨娘,你若是执意不知悔改的话,那么,这盆君子兰就是你的最终下场!” “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姚氏声音发颤地问了一句,而后定眼看向花几上的那盆君子兰。这一看之下,不由惊吓得她连连倒抽冷气。 那盆君子兰她之前看到的时候明明还是生机勃勃,叶绿花红的。可现在已经枯败不堪,花都萎谢了,叶子也全部都衰落了下来,由绿变黄,最后变成黑色,周遭还冒着阴飕飕的冷煞之气。 姚氏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用力搓了搓手臂,好半晌才平复下心底的惊骇恐惧和冷寒之意。 这三姑娘也太可怕了,只是伸手摸了一摸,原本生机盎然的君子兰就枯死成了这副模样,可见那毒的毒性有多强。这若是下在她的身上,那后果姚氏简直都不敢去想。 烈鸾歌眯眼看着浑身轻颤,有些被吓住的姚氏,挑眉冷笑道:“三姨娘,不是只有你会下毒,本郡主也会!最后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本郡主炼制出来的毒药,全部都是无解的!三姨娘若是想要验证一下本郡主的好心提醒是真是伪,大可以以身试法!” 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前不久我姨娘才操办过太太的丧礼,本郡主在一旁可学了不少经验,倒是很想有个机会亲自实践一下如何操办丧礼!” 话落,烈鸾歌阴测测地看了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的姚氏一眼,随后转身迈步离去。行走之间,带起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风。 “三姨娘,你好自为之吧。”碧颜重重地哼了一声,赶紧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后。她相信这样的惩罚,绝对不比直接要了姚氏的命强多少,接下来的日子里姚氏只怕有得受了。 第175章 查明真凶 定国侯府。 明月居,书房内。 “小侯爷,邹妈妈被属下带来了,属下让她侯在门外。”子夜双手抱拳,恭声朝书案前坐着的云墨非回禀道。 “恩。”云墨非点了点头,而后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继续去司徒府盯梢着,有任何关于鸾歌的异动,都要立刻回来向我禀报。顺便让邹妈妈进来。” “是,小侯爷。那属下先告退了。”说罢,子夜拱手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少顷,邹妈妈走了进来,神态恭敬地朝云墨非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小侯爷,不知小侯爷唤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 云墨非抬头看了邹妈妈一眼,也不跟她拐弯抹角地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邹妈妈,你可知我母亲前不久才刚让你送去给苏姨娘的那包血燕,里面被人下了致命剧毒鹤顶红。” 说到此处,云墨非顿了顿,瞧见邹妈妈满脸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之色,这才又接着说道:“邹妈妈,你先别慌,那包有毒的燕窝苏姨娘并没有吃,所以如今尚且好好的,母子皆平安。” “不过,这件事情却是不得不查个清楚。本侯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以期破坏掉本侯与鸾歌小姐的婚事。” “邹妈妈,本侯相信,那鹤顶红肯定不是我母亲下进燕窝里面的。而以你对我母亲的衷心,肯定也不会做这种对我母亲有害无利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鸾歌小姐也相信这下毒者是另有其人。” “所以,邹妈妈,本侯今日唤你过来,就是想要问问你,那包血燕除了你之外,是否还经过别人的手?你一定要仔细想想,到底还有谁接触过那包血燕。” “好的,小侯爷请容奴婢仔细回想一下。”邹妈妈强压下心底的震惊,随后认认真真地回忆起昨儿个下午奉夫人之命去府库里挑选礼品的过程。 因为府库里的钥匙是由侯爷最宠爱的贵妾秦氏掌管着的,所以但凡要去府库里取什么东西,都得先去秦氏那里领钥匙。 当然了,秦氏不是直接把钥匙交给你,而是交给她跟前最最得力的大丫鬟莲月,让莲月随同你一起去府库。 邹妈妈记得昨儿去秦氏那里领钥匙时,秦氏正在烹煮一种新制出的花茶,还且还赏了一杯给她。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秦氏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自己制茶烹茶,还经常让跟前近身伺候的丫鬟们试喝。邹妈妈以前也曾多次喝过秦氏现煮的茶,味道都特别的好,所以当时也没多想,便谢了赏将茶喝了。 喝完茶后,秦氏便将府库的钥匙交给了莲月,让莲月随同邹妈妈一起去府库里挑选侯夫人指定的几样礼品。 邹妈妈知道秦氏素来与夫人面和心不合,处处不对盘,因此心里一直是存着防备和警惕的。挑选好的礼品她都一一细心地验查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放心地包好拿在自己手里。 因为礼品太多,莲月几次都说要帮邹妈妈分担一点,邹妈妈却都说自己拿得了,笑着回绝了。 与莲月分开后,邹妈妈没走多久,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声响。因着年纪大了,这两年肠胃不是很好,拉肚子是常有的事。 所以邹妈妈并没有因为突然肚子不舒服而产生任何怀疑,恰好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茅厕。邹妈妈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无人,遂急急忙将手中的礼品藏到茅厕旁边的花丛后面,这才进了茅厕方便。 只是这一次拉肚子似乎比往日里都要严重一些,邹妈妈连续拉了三次才觉得肚子好受一些。 出了茅厕,邹妈妈又四处看了看,四周依旧没有一个人。她从花丛后面拿出礼品,一样一样细心翻看了一遍,见礼品并没有被人拆开过的痕迹,这才放心地拿着礼品往回走。 邹妈妈从前到后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整个经过就是刚才那样的。 所以,那包血燕严格算起来,除了邹妈妈自己,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若说里面被人下了毒,那还真是见了鬼,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邹妈妈满脸疑惑地看着云墨非,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小侯爷,奴婢一直都很小心的,自始自终都没有让任何其他人经手过那包血燕,还真有些想不通那贼人究竟是如何在燕窝里面下的毒。” 云墨非剑眉紧蹙,想了想,沉声问道:“邹妈妈,你如厕时,可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仔细想想,可有什么脚步声之类的?” “这个……”邹妈妈眉心拢起,极力回想起来。 经小侯爷这么一提,她当时在茅厕内,隐隐约约间,还真的听到外面似乎有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响。只是随后又听到阵阵刺耳的猫叫,所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邹妈妈看着云墨非,不太肯定地说道:“小侯爷,奴婢当时依稀似乎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得不太真切。而且接着又传来刺耳的猫叫声,再加上奴婢的肚子又不舒服,便没去注意那声响到底是不是脚步声了。” 闻言,云墨非面沉如水,微微眯起一双暗流涌动的茶褐色眼眸,冷冷说道:“邹妈妈,往后去秦氏那里,她赏下的茶水,还是不要喝为好。依我看,你昨儿喝的那杯花茶,绝对是被秦氏下过泻药的。还有那个莲月,只怕也没有真的与你分道扬镳,而是偷偷跟在你的身后。趁你如厕时,将那包无毒的血燕调了包。” “调包?”邹妈妈微微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对啊,奴婢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奴婢只看着那包血燕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便以为没有任何人动过,更不用说下毒了。哪里想到,那贼人可以直接拿一包有毒的血燕,与奴婢的那一包无毒的血燕调换过来。” “那个女人果然是个不安生的,竟然将坏心动到了本侯的身上!”云墨非冷冷地勾起薄唇,双眸中寒光闪烁,绝世无双的俊颜一瞬间阴沉得有如乌云蔽日。“但凡要破坏本侯与鸾歌亲事的人,本侯决不轻饶!” 邹妈妈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煞之气骇住,好半晌才稳住心神。 暗自吞了口口水,邹妈妈小心谨慎地说出自个儿心里的想法:“小侯爷,虽然能肯定这下毒栽赃一事是秦姨娘暗中使的手段,可我们并没有一丁点儿证据呀。小侯爷若是想去找秦姨娘理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讨得到好。而且,这么多年来,侯爷的心可一直都在秦姨娘那儿。秦姨娘如果反咬一口,说是夫人挑唆小侯爷你血口喷人,侯爷只怕又要大发雷霆,让夫人不好看了。” 听罢邹妈妈的话,云墨非右掌用力拍向面前的书案,面如玄坛,冷声怒嗤道:“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让我母亲好看过?放眼整个京城,可有谁像他一样,宠妾宠得恨不能将正妻给灭了?若不是母亲还能依仗着我这么个儿子,这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只怕早就换成了那个秦姨娘!那样一个矫揉造作,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阴险女人,只有眼睛瞎了且脑袋被驴踢了的男人,才会将她当做宝!” 邹妈妈闻言唬了一大跳,慌忙摆手道:“哎哟,我的小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了侯爷耳朵里,那可了不得,十有八九又要罚你跪祠堂了!” “跪就跪,反正这么些年来,本侯也没有少跪过!”云墨非薄唇上扬,勾起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在他眼中,只有秦姨娘生养的那三个儿子才是他的儿子,本侯又算得了什么?他高兴的时候都有可能罚本侯一顿,更何况不高兴的时候!” 听完这些话,邹妈妈不觉有些心酸。这么些年来,夫人和小侯爷始终不受侯爷以及老太君的待见,日子过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尤其是夫人,表面上看起来位尊身贵,风光无比,可实际上却是满腹委屈无处诉。多年来,处处都被秦姨娘压着一头。当家主母做到夫人这样,怎能不让人心酸? 暗叹一声,邹妈妈伸手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眶,而后柔声劝慰道:“小侯爷,您是侯府的小世子,侯爷自然对你要比其他几位少爷严厉一些。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小侯爷怎么说都是侯爷的亲生儿子,更是侯爷唯一的嫡子,侯爷心里怎可能没有您。小侯爷莫要再难过了,要相信再多的苦难都是会过去的。常言道,风雨过后必见彩虹,乌云过后即是阳光。奴婢相信,小侯爷的未来一定会是幸福的,圆满的。” 闻言,云墨非深深看了邹妈妈一眼,声色无波道:“这辈子只有娶到鸾歌为妻,与鸾歌一生一世一双人,本侯的未来才会幸福,才会圆满,你明白吗?” 邹妈妈愣了片刻,而后用力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小侯爷放心,待鸾歌小姐过门后,奴婢一定会真心将她当做少奶奶看待,绝不会也不敢给少奶奶添堵的。而且,说实话,鸾歌小姐才貌无双,又知书达礼,着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奴婢这心里对鸾歌小姐可是喜欢得紧,只巴不得她能早日嫁进我们定国侯府做我们的少奶奶呢!” 云墨非柔情一笑,半晌才无奈地说了一句:“本侯也盼着与鸾歌大婚的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第176章 下毒谋害自家姨主子的幕后黑手终于揪了出来,又得到了重重的惩罚,碧颜觉得大快人心的同时,不免又有些担忧。 从姚氏的海棠苑里面出来后,她便忍不住问道道:“小姐,奴婢瞧着三姨娘刚才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又一那副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她会不会就那么死了呀?” 顿了顿,碧颜又接着道出自己心里的忧虑:“虽说三姨娘是罪有应得,可这会子死了总不是什么好事。太太才死了没多久,眼下若是再又死个姨娘,传出去只怕不怎么好听,别人会议论我们司徒府里的风水不好的。” 他们北辰国的人可是极为相信鬼神之说的,若是有心之人将太太和三姨娘的死都牵扯到她家姨主子身上,说她家姨主子又克人命之相,那就大大不好了。 烈鸾歌蹙眉细想了一回,而后凝眸看向碧颜,微扬着唇角说道:“碧颜,还是你想得周全,我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不过,我原本就没有想过要了三姨娘的性命,我还想给我未来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积点福德呢。” “你放心好了,三姨娘刚才那副面白气弱、要死不活的模样只是表象,我自己在她身上动的手脚,又岂会不知分寸?” 她话音刚落下,碧颜便好奇不已地问道:“小姐,您刚才究竟对那三姨娘做了什么手脚啊,她怎的突然间就疼成了那副模样?” 烈鸾歌眯眼一笑,淡声说道:“我先前趁三姨娘转身的时候,将两枚细小的绣花针射到了三姨娘双臀内的痛觉神经上。只要我一天不将那两枚绣花针从她臀内取出来,她就一天不能坐,也不能躺,而且一碰到屁股就会疼得死去活来。不过,凭她怎么疼怎么痛,性命都是丢不了的。” “小姐,你这个惩罚果然高明!”碧颜忍不住朝自家小姐竖了下大拇指,娇俏的容颜上染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笑容。 沉吟了片刻,又迟疑道:“小姐,三姨娘这回受了这么大的罪,回头她若是歪曲事实,跑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恶人先告状,诬陷小姐你使阴险手段谋害她可怎么办?” “恶人先告状?”烈鸾歌面带讽刺之意地笑了笑,冷嗤道,“那也要她有这个胆子!她下毒谋害我姨娘这件事,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想赖都赖不掉!如今我们不主动将这件事情告发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三姨娘就该烧香拜佛感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对我们倒打一耙?” “再说了,三姨娘臀内的那两枚绣花针,除了我可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她取得出来。她若是想让自己一辈子都坐不得也躺不得的话,尽管与我对着干。” 闻言,碧颜总算是彻底放心了,笑眯眯说道:“小姐,照此看来,就是再给那三姨娘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安分了。而且,疼在那种地方,三姨娘恐怕连大夫都不敢去请,京城里可没有一个女大夫呢。这钻心噬骨的臀股之痛,三姨娘只能咬着牙齿默默忍受了。” 只要一想到三姨娘刚才那副疼得要死不活,叫都叫不出来的模样,闭眼就觉得好笑,觉得痛快。她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有人想要谋害她家姨主子了。 ……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将调查的结果,以及自己对三姨娘的惩罚,都一一细说给苏姨娘听,好让她安下心来。 听到宝贝女儿说这次下毒害人的幕后黑手竟是一向看起来亲和良善且与世无争的三姨娘姚氏,苏姨娘破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转念想到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难知心,也就不那么吃惊了。 下毒一事水落石出,幕后黑手三姨娘也得到了应有的严厉惩罚,而且以后也不敢再有不轨之心,想到这些,苏姨娘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烈鸾歌亲昵地搂着苏姨娘的胳膊,最后一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姨娘,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有女儿在,您和腹中的小宝宝绝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闪失的。姨娘只管安安心心地养胎,到时候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宝宝出来陪女儿玩。” 闻言,苏姨娘疼爱无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但笑不语,心里却是幸福满足的一塌糊涂。 有鸾儿这么一个乖巧孝顺又聪敏伶俐的女儿,腹中又怀了一个小宝宝,而且不久后将如愿以偿地当上老爷的妻子,苏姨娘只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像是裹了蜜一般,甜得她都要觉得不真实了。 烈鸾歌陪着亲亲姨娘说了好一会子贴心话,又亲自看着她安安稳稳地歇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就寝。 辗转反侧,拉拉杂杂地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直到夜深了,她才疲倦地睡去。 翌日一大早,烈鸾歌仍旧按时起床。给苏姨娘备好了早膳,吩咐碧颜到时候给苏姨娘送过去,便带着玲珑和彩凤二人去了老太太那里请早安。 陪着老太太用罢早膳,烈鸾歌将昨儿个发落了王婆子一事回禀了老太太。 老太太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拉着宝贝孙女儿的手,宠溺而又纵容地说道:“丫头,眼下你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之人,要赏哪个奴才,要罚哪个奴才,要打哪个奴才,要骂哪个奴才,自然都是由丫头你说了算,不用事事都回禀与祖母。祖母相信你做任何决定都会有正当的理由,绝不会赏罚无度,乱用私权。丫头既然打了那王婆子三十个板子,并将她撵出了司徒府,那必定是王婆子做了不该做的事,犯了不该犯的错。” 听老太太这么说,烈鸾歌心里暖暖的感动一片,撒着娇似的窝在老太太怀里,甜甜地笑说道:“老太太,有你这么一个祖母,孙女儿真的觉得好幸福!” 老太太怜爱地抚摸着烈鸾歌红艳艳地娇嫩脸蛋,见牙不见眼地说道:“傻丫头,有你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宝贝疙瘩儿做孙女儿,才是我老婆子的福气呢!” 老太太话音落下,一旁伺候着的梅心、兰心、玲珑,以及彩凤四个大丫头都掩嘴笑了起来。 梅心一边力道适中地帮老太太揉捏着肩膀,一边笑着说道:“老太太,您跟三小姐都是面慈心善,颇有富贵福气之相的人,就不要再说谁是因为谁才有的福气了。叫奴婢们听到这些话,眼睛都要嫉妒红了呢。” “就是,梅心可说的在理儿。”兰心笑着附和,一时嘴顺也没多想地就说道,“奴婢几个打小命苦,可没福气有一个像老太太这般知冷知热的祖母,只盼着将来能有一个像三小姐这样聪明孝顺又乖巧可人的宝贝孙女儿,那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一语落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兰心正纳闷之际,就见梅心朝她轻啐了一口,食指点着她的额头笑骂道:“好个不知羞的死丫头,你连人都还没出阁呢,就想着孙女儿头上去了,这念头动得可真够远的。再说了,你就算自己思嫁,可也别把我给连带进去啊,我还想一辈子都服侍在老太太身边呢。” 闻言,兰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说了女孩儿家不该说的话,一张俏脸顿时红得跟天边的晚霞似的,羞窘得直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烈鸾歌看了眼羞窘难当的兰心,而后弯眉笑着对打趣之心丝毫不减的梅心说道:“梅心姐姐,你就饶了兰心姐姐这一回吧。你再说下去,我们可要跑到地缝里面去找兰心姐姐了。” 兰心忍不住跺了跺脚,撅嘴不满道:“三小姐,您这到底是帮着奴婢,还是合着梅心一起来消遣奴婢啊!” 听了她这话,众人笑得愈发厉害了。 老太太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又揉了一回肚子,这才勉强止住笑意,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丫头都不要说了,我老婆子可再经不住这么笑一回,肚子笑疼了不说,腰都要笑酸了呢。” “老太太悠着点哈。”烈鸾歌嘻嘻一笑,赶忙一手给老太太轻揉着肚子,一手帮老太太按捏着腰身,知道老太太气息平稳了方作罢。 老太太疼爱地摸了摸宝贝孙女儿的发顶,而后看向梅心和兰心,迟疑了片刻,正经说道:“梅心,兰心,你们两个丫头同年同月出声,今年也满十八岁了,按理说早该到了配人的年纪。只因我一直习惯了你们两个服侍,舍不得放你们出我这院子,这才多留了你们三年。不过,我不会耽误你们一辈子,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一直都是放在心上的。回头等我寻到了好的,合适的,就备下嫁妆将你二人嫁出去。你们两个放心,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将你们当做半个孙女儿来看,断不会委屈了你们。” 老太太一番话说完,梅心和兰心同时红了眼圈儿,双双跪地齐齐朝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又异口同声道:“老太太,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服侍在老太太身边,还求老太太成全!” “两个傻丫头,说的什么混话,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太太瞪了她二人一眼,默了片刻,又笑道,“这人是一定要嫁的,不过就算嫁了人,你们两个还是一样可以留在我身边服侍的。真要离了你们俩,我老婆子还不适应呢。” 闻言,梅心和兰心二人忍不住喜极而泣,除了磕头以示感激之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待她们俩实在是太好了,嫁了人居然还能留她二人在跟前近身伺候。 “两位姐姐,你们赶紧起来吧。再磕下去,头都要破了。”烈鸾歌笑看着两个感恩戴德的大丫头,而后朝玲珑和彩凤递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忙上前将梅心和兰心两个硬拉了起来。 老太太见自己跟前两个最宠爱的丫头面上泪痕斑驳,摇了摇头,好笑道:“你们两个丫头赶紧下去净下脸吧,这副模样若是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老婆子虐待了你们俩呢。” 梅心和兰心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老太太福了福身,而后依命告了退。 老太太看着她二人离去的背影,笑着感叹了一句:“真是两个实诚憨厚的傻丫头!” 沉吟了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又拉起烈鸾歌的手,柔声问道:“丫头,你二叔一家子今儿下午就要到了,那云端水榭可有收拾好?” 烈鸾歌忙笑着回道:“老太太,孙女儿早就着人把云端水榭收拾的干干净净,打扫的一尘不染。而且一应吃食、衣饰、以及使唤丫鬟和婆子,孙女儿都准备得齐齐全全,绝无半点儿疏忽纰漏之处,老太太尽管放心罢。”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丫头办事,我自然是放一百个心的。”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正想说点别的,帘外忽然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老太太,定国侯府的云小侯爷前来拜见!” 听到通报,烈鸾歌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第177章 君子不远庖厨 “碧颜,你放心好了,三姨娘刚才那副面白气弱、要死不活的模样只是表象,我自己在她身上动的手脚,又岂会不知分寸?” 她话音刚落下,碧颜便好奇不已地问道:“小姐,您刚才究竟对那三姨娘做了什么手脚啊,她怎的突然间就疼成了那副模样?” 烈鸾歌眯眼一笑,淡声说道:“我先前趁三姨娘转身的时候,将两枚细小的绣花针射到了三姨娘双臀内的痛觉神经上。只要我一天不将那两枚绣花针从她臀内取出来,她就一天不能坐,也不能躺,而且一碰到屁股就会疼得死去活来。不过,凭她怎么疼怎么痛,性命都是丢不了的。” “小姐,你这个惩罚果然高明!”碧颜忍不住朝自家小姐竖了下大拇指,娇俏的容颜上染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笑容。 沉吟了片刻,又迟疑道:“小姐,三姨娘这回受了这么大的罪,回头她若是歪曲事实,跑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恶人先告状,诬陷小姐你使阴险手段谋害她可怎么办?” “恶人先告状?”烈鸾歌面带讽刺之意地笑了笑,冷嗤道,“那也要她有这个胆子!她下毒谋害我姨娘这件事,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想赖都赖不掉!如今我们不主动将这件事情告发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三姨娘就该烧香拜佛感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对我们倒打一耙?” “再说了,三姨娘臀内的那两枚绣花针,除了我可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她取得出来。她若是想让自己一辈子都坐不得也躺不得的话,尽管与我对着干。” 闻言,碧颜总算是彻底放心了,笑眯眯说道:“小姐,照此看来,就是再给那三姨娘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安分了。而且,疼在那种地方,三姨娘恐怕连大夫都不敢去请,京城里可没有一个女大夫呢。这钻心噬骨的臀股之痛,三姨娘只能咬着牙齿默默忍受了。” 只要一想到三姨娘刚才那副疼得要死不活,叫都叫不出来的模样,闭眼就觉得好笑,觉得痛快。她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有人想要谋害她家姨主子了。 ……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将调查的结果,以及自己对三姨娘的惩罚,都一一细说给苏姨娘听,好让她安下心来。 听到宝贝女儿说这次下毒害人的幕后黑手竟是一向看起来亲和良善且与世无争的三姨娘姚氏,苏姨娘破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转念想到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难知心,也就不那么吃惊了。 下毒一事水落石出,幕后黑手三姨娘也得到了应有的严厉惩罚,而且以后也不敢再有不轨之心,想到这些,苏姨娘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烈鸾歌亲昵地搂着苏姨娘的胳膊,最后一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姨娘,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有女儿在,您和腹中的小宝宝绝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闪失的。姨娘只管安安心心地养胎,到时候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宝宝出来陪女儿玩。” 闻言,苏姨娘疼爱无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但笑不语,心里却是幸福满足的一塌糊涂。 有鸾儿这么一个乖巧孝顺又聪敏伶俐的女儿,腹中又怀了一个小宝宝,而且不久后将如愿以偿地当上老爷的妻子,苏姨娘只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像是裹了蜜一般,甜得她都要觉得不真实了。 烈鸾歌陪着亲亲姨娘说了好一会子贴心话,又亲自看着她安安稳稳地歇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就寝。 辗转反侧,拉拉杂杂地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直到夜深了,她才疲倦地睡去。 翌日一大早,烈鸾歌仍旧按时起床。给苏姨娘备好了早膳,吩咐碧颜到时候给苏姨娘送过去,便带着玲珑和彩凤二人去了老太太那里请早安。 陪着老太太用罢早膳,烈鸾歌将昨儿个发落了王婆子一事回禀了老太太。 老太太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拉着宝贝孙女儿的手,宠溺而又纵容地说道:“丫头,眼下你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之人,要赏哪个奴才,要罚哪个奴才,要打哪个奴才,要骂哪个奴才,自然都是由丫头你说了算,不用事事都回禀与祖母。祖母相信你做任何决定都会有正当的理由,绝不会赏罚无度,乱用私权。丫头既然打了那王婆子三十个板子,并将她撵出了司徒府,那必定是王婆子做了不该做的事,犯了不该犯的错。” 听老太太这么说,烈鸾歌心里暖暖的感动一片,撒着娇似的窝在老太太怀里,甜甜地笑说道:“老太太,有你这么一个祖母,孙女儿真的觉得好幸福!” 老太太怜爱地抚摸着烈鸾歌红艳艳地娇嫩脸蛋,见牙不见眼地说道:“傻丫头,有你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宝贝疙瘩儿做孙女儿,才是我老婆子的福气呢!” 老太太话音落下,一旁伺候着的梅心、兰心、玲珑,以及彩凤四个大丫头都掩嘴笑了起来。 梅心一边力道适中地帮老太太揉捏着肩膀,一边笑着说道:“老太太,您跟三小姐都是面慈心善,颇有富贵福气之相的人,就不要再说谁是因为谁才有的福气了。叫奴婢们听到这些话,眼睛都要嫉妒红了呢。” “就是,梅心可说的在理儿。”兰心笑着附和,一时嘴顺也没多想地就说道,“奴婢几个打小命苦,可没福气有一个像老太太这般知冷知热的祖母,只盼着将来能有一个像三小姐这样聪明孝顺又乖巧可人的宝贝孙女儿,那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一语落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兰心正纳闷之际,就见梅心朝她轻啐了一口,食指点着她的额头笑骂道:“好个不知羞的死丫头,你连人都还没出阁呢,就想着孙女儿头上去了,这念头动得可真够远的。再说了,你就算自己思嫁,可也别把我给连带进去啊,我还想一辈子都服侍在老太太身边呢。” 闻言,兰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说了女孩儿家不该说的话,一张俏脸顿时红得跟天边的晚霞似的,羞窘得直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烈鸾歌看了眼羞窘难当的兰心,而后弯眉笑着对打趣之心丝毫不减的梅心说道:“梅心姐姐,你就饶了兰心姐姐这一回吧。你再说下去,我们可要跑到地缝里面去找兰心姐姐了。” 兰心忍不住跺了跺脚,撅嘴不满道:“三小姐,您这到底是帮着奴婢,还是合着梅心一起来消遣奴婢啊!” 听了她这话,众人笑得愈发厉害了。 老太太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又揉了一回肚子,这才勉强止住笑意,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丫头都不要说了,我老婆子可再经不住这么笑一回,肚子笑疼了不说,腰都要笑酸了呢。” “老太太悠着点哈。”烈鸾歌嘻嘻一笑,赶忙一手给老太太轻揉着肚子,一手帮老太太按捏着腰身,知道老太太气息平稳了方作罢。 老太太疼爱地摸了摸宝贝孙女儿的发顶,而后看向梅心和兰心,迟疑了片刻,正经说道:“梅心,兰心,你们两个丫头同年同月出声,今年也满十八岁了,按理说早该到了配人的年纪。只因我一直习惯了你们两个服侍,舍不得放你们出我这院子,这才多留了你们三年。不过,我不会耽误你们一辈子,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一直都是放在心上的。回头等我寻到了好的,合适的,就备下嫁妆将你二人嫁出去。你们两个放心,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将你们当做半个孙女儿来看,断不会委屈了你们。” 老太太一番话说完,梅心和兰心同时红了眼圈儿,双双跪地齐齐朝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又异口同声道:“老太太,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服侍在老太太身边,还求老太太成全!” “两个傻丫头,说的什么混话,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太太瞪了她二人一眼,默了片刻,又笑道,“这人是一定要嫁的,不过就算嫁了人,你们两个还是一样可以留在我身边服侍的。真要离了你们俩,我老婆子还不适应呢。” 闻言,梅心和兰心二人忍不住喜极而泣,除了磕头以示感激之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待她们俩实在是太好了,嫁了人居然还能留她二人在跟前近身伺候。 “两位姐姐,你们赶紧起来吧。再磕下去,头都要破了。”烈鸾歌笑看着两个感恩戴德的大丫头,而后朝玲珑和彩凤递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忙上前将梅心和兰心两个硬拉了起来。 老太太见自己跟前两个最宠爱的丫头面上泪痕斑驳,摇了摇头,好笑道:“你们两个丫头赶紧下去净下脸吧,这副模样若是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老婆子虐待了你们俩呢。” 梅心和兰心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老太太福了福身,而后依命告了退。 老太太看着她二人离去的背影,笑着感叹了一句:“真是两个实诚憨厚的傻丫头!” 沉吟了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又拉起烈鸾歌的手,柔声问道:“丫头,你二叔一家子今儿下午就要到了,那云端水榭可有收拾好?” ------题外话------ 第178章 二叔一家子 午膳桌上,烈鸾歌一共做了十二道菜:红梅珠香,鲜蘑蕨菜,凤尾鱼翅,百合菜心,翡翠水晶虾,油香片片鸡,双菇炒牛柳,极品名笋煲,奶汁鳜鱼片,燕窝鸡丝汤,海带猪肚羹,以及福字瓜烧里脊。 样样精致,色色味香。只是看一眼,便叫人食指大动,胃口顿开。 云墨非万没想到自己的小未婚妻还能有这份不俗的厨艺,当下这心里对她越发怜爱起来。又一个劲儿地暗道自己命好,竟能娶上这么个宝贝丫头为妻。往后便是要了他的命,也断不会放开鸾歌的手的。 老太太见膳桌上十二道菜就有八道菜是自己爱吃的,知道宝贝孙女儿孝顺自己,而且还将自己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一张嘴高兴得就没合拢过。 瞧着老太太和云墨非两个都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烈鸾歌心底忍不住升腾起一股小小的满足感来。 其实,她能有这份厨艺,也是迫不得已之下才练就出来的。 前世里,当她功成名就、称霸黑道、成为头号女枭的时候,明里暗里的阴谋刺杀可谓是家常便饭,层出不穷。 在她接连两次在自己的饮食中发现致命剧毒之后,便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自此,她要吃什么,都是自己现买了食材回来亲自动手做。久而久之,厨艺就那么练出来了。 而且为了多一项技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从那时候起,她也开始了自己的学医生涯。她似乎天生就该学医的,于医学上竟是极有天分,不过五年的时间,便享誉整个医学界。 “丫头,你愣着做什么,赶紧趁热吃呀。”老太太笑着打趣了一句,立刻便将烈鸾歌有些跑远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你做了这么多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可不是拿来看的哦。” 说着,老太太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宝贝孙女儿夹了一大块鸡肉,又给她夹了两片鳜鱼片。 烈鸾歌忙端起碗一一接下,又眉眼含笑,语气俏皮地说道:“老太太,您自己吃,别只顾着孙女儿。孙女儿想吃什么,会自己动手夹的,绝不跟老太太扭捏客气。” “呵呵,那敢情好,丫头这话我老婆子爱听。”老太太笑眯着眼,见云墨非眼含宠溺地直直看着自家宝贝丫头,更是暗觉好笑。 寻思片刻,打消了换公筷的念头,仍旧用自己的筷子给孙女婿也夹了一块鸡肉,以及两片鳜鱼片。 云墨非忙笑着称谢,眼见着老太太待他和鸾歌一样,不分厚薄,不分亲疏,心里快乐的小泡泡直冒个不停。 “老太太,您也吃。”边说,边盛了一碗燕窝鸡丝汤给老太太,随后又给自己的小娇妻盛了一碗。 礼尚往来,又加上老太太的眼神连连示意,烈鸾歌便也主动给云墨非盛了一碗海带猪肚羹,直把云墨非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 半个时辰后,一顿午饭在极为融洽且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梅心、兰心和玲珑、彩凤四人端来水盂、巾帕和小茶盘,伺候着老太太、烈鸾歌、以及云墨非净了手,并簌了口。 吃罢饭后茶点,又陪着老太太和烈鸾歌叙了一回话,云墨非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了辞。 他走后没多久,老太太便吩咐梅心几个丫头道:“去将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宇哥儿几个都叫过来,二老爷一家子这会子也快到了罢。” 梅心和兰心二人福身领命,忙匆匆去了。 不多久,司徒香雪,司徒雅雪,以及小正太司徒皓宇便都来了,按长幼之序先后朝老太太行了礼,又笑着与烈鸾歌彼此问好。 “三姐姐。”司徒皓宇朝烈鸾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跟猴儿似的窝到老太太怀里撒娇。 “调皮鬼。”烈鸾歌轻瞪了小正太一眼,又笑着摇了摇头。 老太太疼爱地摸了摸司徒皓宇的脑门儿,转头又吩咐梅心和兰心二人备好瓜果茶点。 少顷,就听到门帘外传来府里大管事的媳妇王妈妈的通报声:“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堂少爷并两位堂小姐到了,这会子已经进了府。” 闻言,老太太一阵激动,忙大声吩咐道:“快快让二老爷一家子进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五顶青衣小轿陆陆续续地被抬进了老太太的养心居。 丫鬟婆子一起上前伺候着二老爷、二太太一干人下轿。后面还有二老爷家唯一的宝贝儿子司徒天赐,嫡五小姐司徒语嫣,以及庶七小姐司徒婉嫣。 烈鸾歌和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司徒皓宇都站了起来,分列在老太太左右两边,大睁着眼睛看着二老爷司徒瑞卿一家子走了进来。 司徒府经营的主要是绸缎、药材和茶叶生意,而大房二房分家以后,老太太做主将茶叶和药材这两项都拨给了大儿子司徒长卿,绸缎生意则分划给了小儿子司徒瑞卿。 这小儿子的经商头脑比起大儿子来虽然差了那么一两层,但也算是很不错的。这么多年来,在桐陵城的绸缎生意做得也是风风火火,称不上桐陵首富,至少也在前五里面。 会做生意的人都不会太简单,烈鸾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传说中的二老爷一家子。 二叔司徒瑞卿跟司徒老爷一样,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来得年轻,长相上跟司徒老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另一点也相同的是,二叔身上也寻不见半分奸商的贪婪市侩和铜臭之气,反倒透露着一股子文人书生的温文和儒雅。 二婶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实际年龄都有三十六了,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六七的少妇。 她身上穿着掐金边走银线的宝蓝色云锦绫罗裙,裙边系着暗红宫绦龙凤呈祥纹案的羊脂玉佩,头上盘着高贵繁复的回心髻,髻上簪着鎏丝八宝金步摇,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 从上到下,她身上佩戴的每一样饰物都相当精致和名贵,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家的太太。 嫡五小姐司徒语嫣只比烈鸾歌小两天,听老太太说她在家里也是个被二叔和二婶给宠得厉害的,而且精通琴棋书画,晓四书五经六艺,在桐陵城可是头一号出名的闺阁大小姐。 烈鸾歌特意打量了这个被老太太大为称赞的五堂妹,就见她着一身霞光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烟笼梅花百褶裙,银白色丝帛撒花束带紧系盈盈一握杨柳腰,琉璃佩饰直直的从腰间垂挂下来,紧压住翩翩飞散的细绉裙。 她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碧玺圈,头上飞燕髻上斜插一根镂空镶红宝海棠花式样的步摇,另簪着一支赤金小珠冠,流苏点点洒在青丝上,在鬓间摇曳。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杏眼如波,眉目似画,俏美得犹如落入人间的小天使,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 虽是如此,烈鸾歌却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五堂妹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总觉得她不会是个叫人省心的。 转眼又看向那个最小的堂妹司徒婉嫣,也是个雪玉一般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儿。 不过,许是因为庶出,眉眼儿之间颇有几分怯懦柔顺之气,远没有司徒语嫣身上的那份落落大方和从容淡定。嫡女的风范在司徒语嫣的身上表现的相当好。 烈鸾歌最后看向那个传说中被二叔一家子给宠上了天的唯一小堂弟司徒天赐,但见他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项上戴着金项圈,腰间坠着宝玉、寄名锁、以及护身符等物。 那小人儿唇红齿白,面润如玉,五官精致得仿若精雕细琢过,漂亮可爱的就跟个年画娃娃似的,叫人看着就喜欢,也难怪二叔二婶会将他当做命根子一样的宠在手心里。 “瑞卿啊,你我母子都快有半年未见了,这些日子在桐陵可还好?”老太太湿润着一双眼睛,目光丝毫不离自己的小儿子。 “老太太,儿子不孝,不能长守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给母亲磕头请罪了。”二老爷司徒瑞卿撩起衣袍,双膝一曲跪于地上,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 老太太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哽声道:“我的儿,快起来罢,你还能记着年年回来探望我,就是有心了,快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她这个小儿子举家住在桐陵城,一年到头都在忙着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事必躬亲,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忙里偷闲带着妻儿回来一趟。 老太太抹了一把泪,将二老爷拉到跟前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见他气色红润,面容未有什么清减,身子也很壮实,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儿子不孝,让老太太担忧了。”二老爷握着母亲的手,嗓音也有些发哽。顿了片刻,又道,“老太太莫要再为儿子操心,儿子这些年在外一直都过得很好。老太太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安享晚福和天伦。老太太过得舒心安稳,便是儿子最大的福气了。” 老太太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笑说道:“我的身体硬朗得很,又有你大哥长卿做依仗,你就不用时刻挂记在心上了。” “如此儿子便能些许放下心了。”二老爷扬唇笑了笑,抬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二太太会意,忙带着三个孩子给老太太磕头行礼:“儿媳司徒沈氏给老太太请安!” “孙儿天赐给老太太请安!” “孙女儿语嫣给老太太请安!” “孙女儿婉嫣给老太太请安!” “好好,都赶紧起来罢。”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柔和的目光一一从二儿媳妇,以及三个懂事知礼的孙儿孙女身上掠过,随即吩咐道,“梅心,看赏。” “是,老太太。”梅心应了一声,很快便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是老太太早就预备下给孙子、孙女的见面礼,就连二太太这个儿媳妇都得了一串上好的檀香珠子。 “宇哥儿,香雪,雅雪,鸾丫头,别愣着了,还不赶紧给你们二叔二婶见礼。”老太太又笑着朝左右两边恭顺立着的烈鸾歌等几个孙子孙女儿说道。 收到老太太的指示,小正太司徒皓宇,司徒香雪,司徒雅雪,烈鸾歌四人忙按照男女长幼之序朝二老爷、二太太福身行礼,而后又与司徒天赐、司徒语嫣、司徒婉嫣三个小辈彼此相互见礼问好。 二太太也一早就备下了见面礼,当下满脸含笑地一一赏给了几个侄儿侄女。 烈鸾歌等四人福身拜谢,方笑着收下。 二老爷瞧着少了不少人,便问道:“老太太,大哥和皓轩皓梵皓杰他们呢?” 老太太略略蹙了下眉,而后说道:“你大哥岳家的侄儿柳思明前不久没了,所以你大哥带着皓轩皓梵皓杰他们三个去柳府奔丧吊唁了,估计最少还需两日才能回府。而四丫头蜜雪这阵子因着她亲娘的死有些伤心过度,身子不是很好,一直静养在她的院子里。” 二老爷闻言有些唏嘘的哦了一声,没再多言。 二太太一贯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见老太太情绪低沉了不少,忙笑着转移话题道:“老太太,前不久听你在信里说,三侄女儿鸾歌今年年后就要嫁入定国侯府了,这个消息可着实让儿媳妇以及老爷惊喜了一阵子。谁不知道,那定国侯府的小世子龙章凤姿,容色无双,气度非凡,乃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夫婿人选。能嫁与他为妻,那还不是我们鸾歌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么。” 听二太太如此夸赞自己的孙女婿,老太太心底自然高兴,呵呵笑道:“我们家鸾丫头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丫头,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也一样是墨非的福气。” 二太太忙陪笑附和:“呵呵,老太太说的是。”而后又亲昵地拉起烈鸾歌的手,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一个劲儿地称赞道,“我们家鸾歌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标志人儿,瞧这通身的气派,以及双眼中的灵慧之气,放之全国都是少见的,也不怪老太太见天里宝贝疙瘩似的疼着宠着了。” 听着母亲的极力赞语,一旁的司徒语嫣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微微垂下的眼帘掩盖住眸底深处涌动的不屑和妒恨之色。 烈鸾歌直被二太太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第179章 又来圣旨 二叔一家子走后没多久,府里大管家的媳妇王妈妈再次隔着门帘求见,老太太应声让她进来。 结果随同王妈妈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合中身材,脸上略施薄粉,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 见了房内众人,她先露出一个和气得体的笑容,一点也不怯场,神色镇定,举止沉稳,显然是惯在高门大院中行走打交道的。 王妈妈福身朝老太太行了一礼,随后为众人引见,笑说道:“这位是京城官牙中新近有名的牙婆,人称庆嫂子。” 庆嫂子笑得八面玲珑,忙行动利落地给老太太以及烈鸾歌行礼:“给老太太请安,给司徒小姐请安,老太太、司徒小姐万福。” 既是官牙行的人,老太太也不敢太怠慢,忙让梅心扶起,面容祥和地笑道:“劳烦庆嫂子,我今儿要选一些贴身侍候的丫鬟,你把十二岁到十五之间的女孩儿带进来便是。” 庆嫂子忙点头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又见她走了进来。身后站着十排、每排十人待卖的官婢,她们中,有原来在犯官人家当差的;有被拐子拐卖来的;有一些是家里穷得过不下去,被父母亲换了钱的;当然也有一些是为了生计而自己主动卖身的。 众女孩儿们有的神色慌张,有的眼神怯懦,有的面容镇定,但心底具都是紧张的。她们身上穿着清一色的暗红色半旧衣裙,头上梳着双丫髻,脚下俱都穿着月牙白布鞋。 老太太端坐在垫有大红猩毡的太师椅上,神态严谨,不怒自威。 她一眼扫过去,所有的官婢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个个屏声敛气,中规中矩,以期能在这位首富府中最有实权的老太太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继而被选上。 庆嫂子见老太太审视完毕,忙适时开口说道:“老太太,这些可全是我们官牙最近精心培训过,用来备给各世家大族里贵人主子们选用的大丫鬟人才,模样儿周正,手脚也麻利,必会让老太太您满意的。” 烈鸾歌正奇怪着,老太太院里并不缺丫鬟婆子使唤,今儿怎么打发牙婆子领来这么多的官婢待买?而且看那架势,似乎还预备买下不少丫鬟来。 还没端想个明白,便听老太太对那牙婆子笑说道:“我这宝贝孙女儿年后就要出嫁了,身边没几个得力的大丫鬟可不行,今儿就是特意为她选买丫鬟的。” 庆嫂子闻一知二,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忙笑容满面地啧啧称赞道:“哎哟,原来这就是与定国侯府小世子定有婚约的贵府三小姐,真真是个标致脱俗的妙人儿。只这通身的慧气和灵气便是世间少有的,也难怪老太太打心眼里喜欢宠溺着,想来三小姐日后必定会是一个有福的人。” 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得人如此夸赞,老太太心里自是跟吃了蜜一样甜,嘴里却谦虚地说道:“庆嫂子过誉了,我们家丫头性子些许顽劣,可是个经不得夸的。至于日后是否有福,还承庆嫂子的吉言。” “呵呵,老太太过于自谦了不是,我瞧着你们三小姐就是个极好的。”不然也攀不上那般富贵权势的侯门望族,庆嫂子在心底补了一句。 老太太眯眼笑了笑,转头对烈鸾歌说道:“丫头,我瞧着你身边的头等大丫鬟只有玲珑、素妍、彩凤三人,二等丫鬟只有春花和春草两人,而三等丫鬟一个也没有,这丫鬟的名额可委实缺了不少。年后你可是要嫁入定国侯府做少奶奶的人,按照世子夫人的制度规矩,丫头跟前须有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丫鬟。” 顿了一顿,老太太轻拍着宝贝孙女儿的手背说道:“丫头,你就照着欠缺的丫鬟名额,自己去从这些官婢中选出自己中意的留在跟前伺候罢。” 烈鸾歌怔了片刻,轻咬着嘴唇,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可没有您老人家那份识人辨人的眼力劲儿,还是老太太替孙女儿选了吧。没的孙女儿稂莠不齐地乱选一通,在人前闹了笑话。” 她这娇怯中又不乏俏皮的话,惹得众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老太太怜爱无比地摸了摸她略略泛红的俏美小脸蛋,见牙不见眼地笑说道:“这些丫鬟选出来,往后可都是要留在丫头跟前贴身伺候,且陪嫁到定国侯府里去的,自然当由丫头你亲自来选。呵呵,丫头就别不好意思了,你有多少本事,我这个做祖母的还能不清楚么。你只管大胆地去选,但凡中意的都买下来。” “老太太,既然您老人家如此纵容怜爱,那孙女儿就自己挑选了哦。”烈鸾歌盈盈一笑,随后站起身来,莲步徐徐从那十排官婢身边经过。 庆嫂子原本想要仔细为烈鸾歌介绍一下的,却被她婉言推辞了。 第一轮筛选,烈鸾歌只问各女孩儿的姓名,年岁,是否识字,以及擅长什么手艺。 最后被她刷下去了一半,或是口齿不清晰、答话忸怩不干脆的,或是身上有异味、衣装不干净整洁的,或是手指甲修剪不齐、内里藏有污垢的。 第二轮筛选,烈鸾歌又莲步从剩下的五十名官婢身边经过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打量每个人的时间明显比上一次要长。 最后又被她刷下去了一半,其中不乏一些手艺和模样儿二者皆拔尖的。对此,除了老太太之外,其他诸人既惊讶,又疑惑不解。 尤其是庆嫂子,忍不住要怀疑这位风靡整个京都贵族圈子的三小姐到底会不会选丫鬟,怎么那么多拔尖的人都被她一声不吭地就给刷下去了? 烈鸾歌不理会众人诧异不解的神色,开始进行第三轮筛选。 这一轮,她依旧从剩下的二十五名官婢身边经过,打量每个人的时间比第二轮的时候还要长。而且先后饶了三遍,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被她定眼盯着打量了三回。 最后又被她筛选出去了六个人,只剩下十九个,刚好符合她要选用的丫鬟名额。 看着最后剩下来的十九名官婢,老太太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她这宝贝丫头果然是个双眼精厉,擅于识人,且办事能力强的,实有当家主母之风。 庆嫂子看了看被筛选出去的那八十一名官婢,其中可有不少在她看来是顶尖的大丫鬟人选,而且进司徒府之前,她也认为那些个色艺双优的官婢是绝对会被选上的。 暗自寻思了一番,庆嫂子仍旧想不通,忍不住看向烈鸾歌,含笑询问道:“不知三小姐前前后后的三轮筛选,都是依照什么标准来的?奴家实在想不明白,还请三小姐给奴家解惑。” 庆嫂子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众人心坎处,大家都看向神色怡然,面含浅笑的烈鸾歌,只等着她的回答。 烈鸾歌目光温和地扫了众人一眼,而后轻吟浅笑道:“第一轮的筛选标准相信大家都明白,但凡口齿不清晰或者着装不整洁的,都被我挑了出去。至于第二轮嘛,我的标准是既要容貌漂亮,但又不能过于漂亮。” 见众人闻言愈发疑惑,烈鸾歌不由笑着解释道:“近身侍候的丫鬟代表的是主子脸面,太丑了不好见人,别人会嘲笑这主子没有眼光。而过于出挑漂亮的丫鬟,往往会自负,心思也比旁人要重些,这就不好了。要知道,我选的是本分务实的丫鬟,而不是心高气傲的小姐。” 一番话说罢,众人方恍然大悟。 而那些被筛选出去的官婢中,自恃容貌高人一等的十数个人,顿时色变身僵,羞窘不已地低低垂下了头。 她们还想着凭借自己出色的容貌,定能被三小姐选上。日后陪嫁去了定国侯府,暗地里再使些手段,想要爬上小侯爷的床,借此出人头地,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 哎,不得不说,这司徒府的三小姐果然是个厉害的。她那双充满灵慧之气的眼眸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叫她们的阴暗心思无处遁形。 烈鸾歌沉吟了一会儿,而后不疾不徐地说出第三轮筛选的标准:“呵呵,我刚才那般来回反复地盯着她们打量,一来是观察她们的眼睛,二来是考验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凡是眼神漂移闪躲、不敢坦然与我面对的,或是神色紧张、恨不能临阵退缩的,在我看来皆是不过关的,自然就被我刷下去了。” 她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往后少不得要跟着她见识各种大场面,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能行?没的遇到一个气势上稍微强一点的人,就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那也太丢她侯府少奶奶的脸面了。 听烈鸾歌一番筛选标准说下来,众人对她那是愈发的刮目相看。 尤其是玲珑和彩凤两个,为能伺候这样的小姐主子,而由衷地感到骄傲和自豪,甚至恨不能将自家小姐当做神祗来顶礼膜拜。 庆嫂子凝眸深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看向满脸欣慰自豪之色的老太太,满脸堆笑道:“老太太,如贵府三小姐这般聪慧有眼力的女子,我今儿还真的是头一回见识到呢。如此出脱的妙人儿,莫说是老太太,就连我这个外人都忍不住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宝贝似的疼着宠着了。老太太的好福气,真真儿要羡慕死旁的人。” 闻言,老太太眼角眉梢更是溢满了开心的笑容。 笑眯眯地招手将烈鸾歌唤到跟前来,又亲昵无比地搂宝贝孙女儿入怀,而后看向庆嫂子,不无感慨地说道:“这丫头可是我心尖儿上的肉啊,凭是什么我都舍不得换的。原本还想多留她几年承欢膝下,无奈女大当嫁,再有半年就要将她嫁去定国侯府做人家的儿媳妇。每每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就甭提有多舍不得,也甭提有多难受了。” 庆嫂子忙笑着劝慰道:“老太太快别这么想,儿女大了,终究是要成家立室、给人做媳妇的,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而且,你们三小姐一看就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且又是个招人疼的,相信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都会过得很好。” “呵呵,承庆嫂子的吉言,希望如此罢。”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指了指被选出来的那十九个官婢,笑着对庆嫂子说道,“我们家丫头既然选定了这十九个,那就将她们买下来。” 转头又吩咐王妈妈道:“带庆嫂子去账房那里结账,买卖手续交接完后,回头将这十九个丫鬟的卖身契送到三小姐的院里。” “是,老太太。”王妈妈恭应一声,而后带着庆嫂子,以及被筛选掉的八十一名官婢告了退。 老太太看了看屋内恭恭敬敬站着的两排十九个丫鬟,拉着宝贝孙女儿的手,笑问道:“丫头,你跟前还缺一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这十九人中当中,你可有想好选谁来补上那七个缺?” 烈鸾歌思忖了片刻,摇摇头,说道:“老太太,孙女儿暂时还不好做决定。能者居之,孙女儿想先考察她们一段时间,到时候依据她们各自的表现和能力,再来做决定。” “恩,丫头说的是。”老太太点头赞同,又吩咐彩凤,“你先带她们去梨香苑,给她们安顿一下住的地方,明儿开始给她们分派差事。” 彩凤福身应下,很快便依命带着十九个丫鬟退了下去。 烈鸾歌与老太太祖孙俩又叙了一会子话,正欲起身告辞,府里的大管家周德全忽而在门帘外急急求见。 得到老太太的允可,周德全忙打帘进来,躬身施了一礼,随后片刻也不敢耽搁地回禀道:“老太太,宫里来圣旨了!万公公这会子正侯在待客大厅里,指名说是让三小姐和四小姐速去接旨!” 第180章 婚期提前 “宫里又来圣旨了?”老太太大吃一惊,慌忙站起身来,一边又急急吩咐梅心道,“快去四小姐院里,让她简单梳洗一番,速去待客大厅接旨!” “是,老太太。”梅心福身应下,知道事情紧急,片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就小跑着领命而去。 “丫头,走,我们先去大厅。”老太太拉起宝贝孙女儿的手,紧步往外走。 院外,兰心已经先一步打发人备好了一顶青帘小轿,八人抬的,两个人乘坐也足够宽敞。 烈鸾歌和兰心一齐搀着老太太上轿,自己也随后坐了上去。一路上她都在猜测着这一次宫里来的又会是什么圣旨,而且还牵扯到了四妹司徒蜜雪。 思来想去也没猜测个明白,轿子却已经停在了待客大厅的门口。 烈鸾歌先一步下轿,而后又与兰心一左一右将老太太给搀扶了下来。 入得大厅,就见到上次来宣旨的那位万公公正端坐在檀木桌旁候着,桌上放着他的佛尘,以及两道卷起来的明黄色的圣旨。 看到老太太和烈鸾歌进来,万公公忙站了起来,躬身朝烈鸾歌行礼道:“老奴拜见馨德郡主,郡主千岁吉祥!” 烈鸾歌眉眼含笑,虚扶了一把:“万公公多礼了,快快请起!” “老奴谢过馨德郡主!”万公公直起身,而后又笑着向老太太行了个半礼,并道了一声,“老太太万福!” 按理说,万公公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得力红人,又是有品级在身的,地位远在老太太之上,所以根本不必向老太太行礼,即便是半礼也是抬举了。 他之所以会对老太太这般客气,自然是看在馨德郡主的面子上,更是看在三皇子(也就是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云墨非)的面子上。 “万公公快别这样,折煞老身了。”老太太边说,边回施了一礼,并道了一声好。 万公公前后瞧了瞧,只看到老太太和烈鸾歌,不由问道:“老太太,贵府的四小姐呢?” 这圣旨是关于馨德郡主和司徒四小姐的,当事人只要在府上,就必须亲自来跪接圣旨,否则可是对圣上大不敬,是要问罪的。 老太太勉强一笑,回说道:“四小姐这阵子身子微微抱恙,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静养。不过,老身已经打发人去传她了,想必很快就会到的,还请万公公稍等片刻。” 闻言,万公公了然地点点头。 司徒府的正房太太柳氏因病暴毙的事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司徒四小姐是柳氏的亲生女儿,因着亲娘的死而抱恙晚到,也是情有可原。 不多一会儿,就听到厅外传来一阵小小的动静,随即有小丫头子在门口通报,说是四小姐到了。 少顷,就见司徒蜜雪由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金蝶和银蝶左右搀扶着走了进来。 “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司徒蜜雪莲步走到老太太跟前,福身施了一礼。被老太太叫起后,转身又朝万公公施了一礼。 万公公眸光暗含着些许审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司徒蜜雪一番,而后客套地说道:“四小姐有礼了。” “三姐好。”司徒蜜雪最后朝烈鸾歌行了个平辈礼,不冷不淡地问了声好。 “四妹好。”烈鸾歌浅笑着还了一礼,定眼看向司徒蜜雪。自打那次老太太动用家法重责了她三十大板,并禁了她的足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她。 即便是在柳氏的丧礼上,她的注意力也几乎都放在自己的姨娘身上,也没怎么去注意几次哭得晕厥过去的司徒蜜雪。 如今细细看来,她容色清减了不少,身子也不若之前那般圆润有肉。面上虽然扑了粉,施了胭脂,却依旧遮掩不住眉宇间的苍白和脆弱。可以想见,柳丝死后的这段日子,司徒蜜雪确实过得不是很好。 万公公扫了众人一眼,而后扬声说道:“馨德郡主和四小姐既已到场,就请接旨罢。” 一语落下,老太太作为司徒府最大的当权人兼长辈,率先跪了下去。烈鸾歌和司徒蜜雪互看一眼,而后双双在老太太身后屈膝落跪。 听内伺候着的诸多丫鬟婆子等下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万公公清咳一声,尖细的嗓音随即响彻整个大厅:“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馨德郡主司徒鸾歌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清雅脱俗,德艺双馨,甚得朕心,特赐婚于定国侯府小世子,于下个月初九完婚,钦此!” 听罢圣旨,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 一来,由圣上亲自赐婚,这乃是一份非同一般的恩宠和荣耀。二来,司徒府上上下下都以为三小姐要到年后才会大婚,如今一道圣旨下来,这婚期可是整整提前了五个多月。 这两点加起来,由不得众人不吃惊。 尤其是烈鸾歌,惊得一双水杏眼都瞪圆了。今日已是八九初九,距离下个月初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年后与云墨非大婚她都嫌早,如今提前到一个月后大婚,这让她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承受。她真的不想那么早就嫁人,尤其还是在她心有所属的情况下。 她想不明白圣上为何会赐下这道圣旨,可又不能抗旨不遵,不然就是杀头的大罪,甚至还会连累到整个司徒氏一族。 但就这么接下圣旨,她又觉得不甘心。 万公公见烈鸾歌双眼直愣愣的,半晌都不动,不由笑着催促道:“馨德郡主,还不快点领旨谢恩!” 老太太转过身来看向宝贝孙女儿,也跟着低声催了一句:“丫头快接旨啊!”说着,还伸手轻推了她一把。 烈鸾歌黛眉轻蹙,想清楚了抗旨不遵的厉害关系之后,不得不伸出双手接下圣旨,并叩首谢恩道:“鸾歌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如今已是圣上御封的郡主,再自称“民女”有些不恰当,这才以闺名自称。 万公公凝望她一眼,堆起满脸笑容道贺道:“老奴先恭喜馨德郡主了。” 顿了片刻,万公公打开手中另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那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再一次响彻整个大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第一皇商世家司徒长卿之四女司徒蜜雪,才貌双全,温婉大方,端庄贤德,知书达理,朕闻之甚悦,特指于朕之长子为侧妃,大婚之期酌定于十月二十八。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这道圣旨宣布完毕,又是一道巨雷爆炸开,厅内诸人再次惊震得目瞪口呆。 商贾之家居然即将出一位皇子侧妃,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其荣耀程度比之三小姐嫁入定国侯府更甚。 虽然是侧妃,但其身份地位,仍然要比侯府未来的少奶奶高上一等。 而且,若是有朝一日大皇子荣登了九五,那四小姐可就是贵妃娘娘了,这身份可就更要比侯府少奶奶来得尊贵了。 对于这道赐婚圣旨,老太太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四丫头嫁给大皇子为侧妃,这自然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忧的是,大皇子如今与二皇子为争夺皇储而水火不容,它日成功登上皇位自然是好,可若是失败了,她们司徒氏一族少不得要跟着倒霉遭殃。 就算有定国侯府做靠山而不至于被抄家灭族,可在二皇子这个新皇帝的有心打压下,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而被赐婚的正主司徒蜜雪,先是惊震,而后转为黯然,最后又突地表现出一副无法言表的兴奋和激动之色来,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司徒蜜雪膝行上前,高举双手接过圣旨,而后俯首叩谢圣恩道:“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烈鸾歌奇怪地瞅了一眼满脸兴奋之色的司徒蜜雪,暗自嘀咕了一句:就算即将当上身份尊贵的大皇子侧妃,也不用高兴成这副模样吧? 才刚腹诽完,就见司徒蜜雪朝她看了过来,眼神颇有些复杂难辨。片刻,又朝她扬起一抹深邃莫测的笑容,那笑容诡异万分,直看得她忍不住皱眉。 这个女人怕是又要不安好心了! 烈鸾歌暗哼一声,面色冷凝地回望着司徒蜜雪。直到司徒蜜雪先一步将头转了过去,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老太太这时候也敛起了喜忧参半的心思,从梅心手里接过一个红色的荷包递到万公公面前,笑说道:“万公公大老远地亲自跑这一趟来敝府宣旨,委实辛苦了。这点子茶酒钱还请万公公收下,也算是老身的些许心意。” “哪里哪里,老太太太客气了。”万公公呵呵一笑,而后接过荷包。拿在手里不着痕迹地掂了掂重量,那十足的分量让他脸上涌起了更多的笑意。 将荷包仔细收入袖袋中,万公公又说了些恭喜道贺的客套话,方告辞离去。 而同一时间内,定国侯府也接到了这道婚期提前的赐婚圣旨。 云墨非在自己的书房内,翻开圣旨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实实在在的疼痛之意,才让他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与鸾歌的大婚之期,是真的提前了五个多月!也就是说,再有一个月,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拥自己的小娇妻入怀了! 独自傻乐了好一阵子,云墨非方起身快步往侯夫人的院子走去。他要让母亲帮他挑选一个吉日,然后备下聘礼亲自去司徒府向鸾歌下聘。 第181章 三日后下聘 云墨非一路步履如风似的来到侯夫人的清宁院,也没时间等着小丫头子给他行完了礼再打帘,径自掀起帘子就往里走。 入得房内,就见到侯夫人歪靠在一张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佛经,正看得认真。邹妈妈和冬云冬雨两个大丫鬟伺候在一旁。 看到云墨非进来,三人忙屈膝行了个万福礼:“奴婢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吉祥。” 云墨非微微一点头,而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朝后夫人抱拳长揖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哟,非儿这会子怎么来了?”侯夫人见到宝贝儿子,眉眼立马染上了笑意。收起佛经放到一边,语气责怪道,“外面的丫头子都是怎么当差的,非儿来了也不知道往里通报一声。” 云墨非干咳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母亲,原不怪她们,是儿子来得太急了。”他一阵风儿似的掀帘入了房,房外院子里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只怕还在傻眼发愣呢。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今儿还是头一次这么激动。要不是怕失仪吓着人,他都恨不能一路使用轻功飞过来。 邹妈妈双手捧了一杯云墨非平日里最爱喝的雪山云雾上来,满脸堆笑道:“小侯爷,请喝茶,奴婢现泡的。” “劳烦邹妈妈了,先搁着吧。”云墨非摆了摆手,这会子你就是给他奉上琼浆玉露,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喝。 侯夫人见宝贝儿子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既感惊讶又觉好笑,忙问道:“非儿,你这般火烧眉毛地跑来母亲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云墨非扫了一眼邹妈妈和冬云冬雨,知道她们三个皆是侯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心腹之人,侯夫人素日里行事也不避着她们,遂也没有让侯夫人将她们三个支开。 他从袖口里拿出那卷才刚不久前下达到他们定国侯府里的圣旨,双手递到侯夫人面前,强压着满腔的激动说道:“母亲,这是儿子刚刚接到的圣旨,您先看看再说。” “圣旨?”侯夫人一惊,忙接过圣旨小心翼翼打了开。待看完圣旨上的内容之后,面上吃惊之色更甚。“非儿,圣上怎么会突然给你和鸾歌小姐赐婚的?而且还帮你们罢大婚之期都给定了下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们原本是定于年后大婚的,现在却被圣上定到九月初九,这可足足提前了五个多月呢。还好母亲早已提前为你筹办了不少事情,不然的话,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这桩御赐的婚事,时间上实在是紧得很。” “儿子的事让母亲费心了。”云墨非扬起唇角,暖暖一笑。在侯夫人身边坐下,而后拉着她的手臂,微微红着脸说道,“母亲,儿子知道聘礼您已经为儿子准备好了。今儿风风火火地跑来,就是想请母亲帮儿子挑选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儿子也好去司徒府向鸾歌下聘。” 侯夫人瞧着宝贝儿子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虽然高兴儿子终于要成家立室了,可是心里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酸涩,仿佛她疼爱了十八年的宝贝儿子就要被别人给抢走一般。 好一会儿,侯夫人才压下心里的酸涩,抚着宝贝儿子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的非儿长大了,终于要娶媳妇儿了。好,母亲这就给非儿选一个黄道吉日,然后去司徒府下聘。” 一边又吩咐邹妈妈道:“邹妈妈,快去拿皇历过来。” “是,夫人。”邹妈妈爽笑着应了一声,很快就将皇历拿了过来。 侯夫人接过皇历,一页一页认认真真地翻看着,半晌都未说一句话。 云墨非在一旁急巴巴地等着,若不是怕邹妈妈等人笑话,真恨不得抢了皇历过来自己去挑日子。 良久,侯夫人才放下手中皇历,一本正经地说道:“非儿,母亲刚刚仔细看过了,下个月初八就是最好的黄道吉日。” “什么?下个月初八?”云墨非俊脸皱起,心下顿时不乐意了,摇了摇侯夫人的手臂,委屈道,“母亲,不带您这么戏弄自己的儿子的吧?儿子下个月初九与鸾歌大婚,您的黄道吉日却挑在下个月初八,哪有您这样的。” 侯夫人强忍着笑意,兀自一脸正色地说道:“非儿,母亲哪有戏弄你,母亲跟你说的可都是正经的呢。不信的话,非儿你自己看,看看在你大婚之前的这一个月之内,是不是只有下个月初九才是最最适合下聘的黄道吉日。再说了,非儿下个月初八下聘,初九大婚,这不是很好么。” “好什么好,那么晚下聘,儿子还不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云墨非蹙起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就欲拿过皇历自己翻看。 “傻儿子,你还真的要自己看呐?”侯夫人“扑哧”笑出声来,见宝贝儿子满脸的憋屈和不满,这才敛了笑意,摇头说道,“好了好了,知道非儿心急着娶人家鸾歌小姐进门,母亲就不戏弄你了。三日后便是一个黄道吉日,非儿便在那天带着聘礼去司徒府下聘吧。” 闻言,云墨非差点没乐傻,呆呆问道:“母亲,三日后儿子就能去司徒府给鸾歌下聘吗?” 侯夫人故意曲解宝贝儿子的意思,眯眼笑道:“怎么,非儿嫌这个日子早了?那好办,母亲再给你重新挑选一个黄道吉日。” 说罢,作势就要翻开皇历重新查阅。 云墨非慌忙夺过侯夫人拿在手里的皇历,皱眉不满道:“母亲,您平日里最是一个正经又严谨的人,怎的今儿倒是一个劲儿地戏弄起儿子来?不带您这样的。” “呵呵,这样的非儿才让母亲觉得有人气呀。”侯夫人感慨一声,看向宝贝儿子的眼神无限温柔与慈爱。 非儿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若说世上最无心无情之人,莫过于非儿了。在遇上鸾歌小姐之前,非儿从来都是一副冷情淡漠,无欲无求,万事不萦于心的清冷傲然模样,好像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在乎的,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留恋地多看一眼。 就算是她这个姨妈和表妹纤纤,非儿的态度也总是亲而不近,疏而不离,他的心门始终不会对任何人完全敞开。 她知道非儿是因为小时候的悲凄遭遇才变得如此性情,所以从来也不曾怪过他,反而加倍地心疼非儿,怜爱非儿,只希望有一天能够融化非儿那颗冰冷无情的心。 可惜她终究难以做到。不过没关系,有人替她做到了。 想到宝贝儿子在遇上鸾歌小姐之后,一天比一天变得像个正常人的样儿,侯夫人是既欣慰,又心酸。对于未来的儿媳妇司徒鸾歌,她则是喜欢也不是,讨厌也不是,真真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态来接纳她了。 “母亲,这么多年来儿子让您操心了。”云墨非紧紧握住侯夫人的手,顿了顿,笑容坚定道,“母亲放心,不论何时何地,非儿永远都是您的儿子,会孝敬您一辈子的。即便是鸾歌过了门,母亲也不会少什么,只会多一个聪明乖巧的儿媳妇,与儿子一齐孝敬您。” 听罢宝贝儿子的这番话,侯夫人欣慰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嗓音微微发哽道:“好,好,有非儿这几句话,母亲就安心了,不枉母亲疼爱你这么些年。” 默了一会儿,又微微蹙眉说道:“非儿,婚姻大事自来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下聘的日子也不是母亲一个人能说了算,还得去问过你父侯的意思。你父侯同意了,非儿三日后方能去司徒府下聘。否则,还得与你父侯另外商议下聘日期。” 闻言,云墨非俊脸沉了沉,语气冷冷地说道:“儿子就要三日后去司徒府下聘,父侯若是不同意的话,儿子就进宫去求圣上再赐一道下聘的圣旨,就不信父侯还能抗旨不遵。” 侯夫人摇了摇头,幽声说道:“非儿,回回都与你父侯这么僵着也不好。这么些年来,不管你父侯如何对待母亲,母亲也都已经忍受过来了。母亲只是舍不得非儿也跟着一起受委屈,所以希望非儿能与你父侯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让你父侯往后能打从心眼里重视起你这个儿子来。” 云墨非薄唇勾了勾,冷笑道:“在他眼中,只有秦姨娘生养的那三个儿子才是他的儿子,我就算再努力,也是不会得到他的重视的。”说到此处,话锋蓦地一转,“不过,我从来也不稀罕他的重视。他爱宠谁宠谁,只要不触犯到我的底线,我就还尊称他一声‘父侯’。” 侯夫人蹙起眉头,忙道:“非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又要平地起风波了。” “怕什么,这些年来,母亲与儿子两个经历过的风波还曾少吗?”云墨非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微顿片刻,起身道,“好了母亲,儿子不叨扰您的清净了。儿子这就去父侯那里,将母亲选好的下聘日期回禀于他。” “恩,非儿去吧。”侯夫人点了点头,想想又叮嘱了一句,“好生与你父侯说话,莫要又惹得你父侯大发雷霆。” “儿子知道。”云墨非漫不经心地应下,又抱拳朝侯夫人施了一礼,方告了退。 ------题外话------ 这两日有事更的字数少,明日幽尽量万更补回来~O(n_n)O~ 第182章 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大皇子府。 宣旨的公公前脚刚走,北辰炫后脚便将接到手中的赐婚圣旨奋力掷于地上。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父皇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司徒鸾歌,却偏偏让我娶她的妹妹司徒蜜雪,父皇怎能这么对我?” 北辰炫赤红着双目,在自己的书房内痛苦无比地嘶吼着。 深爱的女子被赐婚给别的男人,却让他娶一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女人,父皇这是想要剜他的心么? 父皇可曾知道,如他这样生在无情帝王之家的人,想要发自内心的爱上一个女子,该有多难?而一旦爱上了,再想让他割舍掉,那不亚于是在扼杀他的性命。 “不,司徒鸾歌是我的,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北辰炫咬牙切齿地一边说,一边砸着东西,以宣泄自己的剜心之痛。 他就像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王般,入眼所及的一应物件,全被他抓了过来,狠狠地扔开,砸裂,劈碎,摧毁。 房子里开始急剧地发出轰然的巨响,北辰炫紧绷着面色,阴沉着脸,双眸充血地徒手进行着破坏,破坏着入眼所及的一切事物。 原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书房,没多久便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狂风暴雨般,被摧毁得七零八落,乱糟糟的狼藉不堪。 恭立在书房门外的两个得力属下青玄和青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主子的痛苦嘶吼,以及砸东西的噼里啪啦声,那是又惊又骇又心疼。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们何曾见过主子如此失态,如此发狂?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相信,一直冷酷无情得近乎没有心的主子,是真的爱上了司徒府的三小姐司徒鸾歌。 可是怎么办呢,皇上已经将司徒三小姐赐婚给了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云墨非,便连婚期都为他们定了下来。主子此生注定与司徒三小姐有缘无分。 青玄青影二人暗自唏嘘不已,只能默默祈祷着主子能早日从这份痛苦中走出来。主子是要成就大事的人,待它日登上了帝位,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子还不是任由主子挑选? 肆意发泄了一通,北辰炫从书桌的暗格内拿出烈鸾歌的画像,大手眷恋地抚摸勾勒着画像上佳人的面部轮廓,而后又逐一轻触着烈鸾歌那精致完美的五官,似在细细描绘着她的容颜,更似想要将她的如花容颜深深镌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鸾歌,我北辰炫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得到你!哪怕你嫁给了别人,我也一定要把你夺过来!既然被我北辰炫爱上,那就注定要与我纠缠一生”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皇宫。 御书房内,北辰帝靠坐在龙椅上,双目微阖,半晌都没有一丝动静,似是睡着了一般。 万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着扇子,除了摇扇的细微声响,再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来打扰到圣上。 贴身伺候了圣上三十多年,他自然知道圣上这会子不是睡着了,而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很重大很严肃的事情。 许久许久,直到王公公打扇的右手都已经酸软发麻的时候,北辰帝才蓦然睁开双眼,眸中无半丝惺忪朦胧之意,反而闪烁着如剑锋一般的犀利光芒。 沉吟了片刻,北辰帝似做了某种决定一般,沉声吩咐道:“万公公,速去大皇子府,召大皇子前来见朕!” “是,奴才遵命。”万公公恭应一声,即刻便领命而去。 烨儿,这皇位终究还是传不到你的头上…… 北辰帝暗自叹息一声,再次靠回龙椅上,轻轻阖住了双眼。 他真的很想将皇位传给最疼爱也最在乎的三皇儿北辰烨,可是经过了多方的思虑之后,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来,所有人都以为三皇子当年去轩辕国为质时,死在了质子府突发的那场大火中。现在若是突然又说三皇子没死,还要将皇位传于他,一时间只怕难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轩辕国那边也极有可能会借此挑事。 说白了,那场火不是意外,而是他派暗卫偷偷放的火。他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一直在他国过着非人般的质子生活?自然要伺机施救的。 只是救下烨儿容易,再想要为烨儿正身份,就难了。 而且经过了那么多事之后,尤其是烨儿母妃的死,烨儿从此对他这个父皇恨到入了骨,导致他想认烨儿又不敢,只能在心里想着这个儿子了。 二来,烨儿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更不用说兵权和政权了。若是将皇位传给烨儿,在大皇儿和二皇儿这两个野心勃勃且势力强大的哥哥之下,烨儿的皇位只怕也坐不稳。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烨儿太重感情了。他能看出来,司徒府的那个三小姐司徒鸾歌就是烨儿的命,她在烨儿眼中绝对是重于一切的,包括江山社稷。 帝王重情,这可是大忌。皇家祖训的第一条,便是:帝王当绝情弃爱。 而烨儿有那么大的一个软肋存在,真要把皇位传给他,说实在的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不管烨儿有多强大有多聪明,敌人只要扼住烨儿的致命弱点司徒鸾歌作威胁,烨儿就无任何还手之力,祖宗打下来的几百年江山便垂垂危矣。 第四,也是他考虑得最多的,烨儿的身份一旦被公开,定国侯府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受到冲击的人,这头一个就是烨儿的姨妈侯夫人。 老侯爷原就不待见侯夫人,若是知道侯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拿自己的侄儿来冒充侯府的小世子,那还不大发雷霆,而后一纸休书将侯夫人赶出定国侯府。 侯夫人被休弃,这种情况别说烨儿,就是他也不乐见。而他相信烨儿为了侯夫人,十有八九是不会公开自己的三皇子身份的。所以,即便他想传位于烨儿,烨儿也不见得愿意接受。 综上种种考虑,北辰帝不得不打消了传位于三皇子北辰烨的念头。皇位的候选人,就只有大皇子北辰炫和二皇子北辰煜了。 北辰帝虽年迈体衰,却并不昏庸。要他在这二者里面选一个做皇储,北辰帝自然会选择大皇子北辰炫。 大皇子素来心机深沉,运筹帷幄,远比二皇子要来得聪明有谋略,也远比二皇子更要具备一个帝王所需的能力。 这是其一,另外一个原因才是最让北辰帝忌讳反感的。 那就是二皇子母妃岚贵妃的娘家势力太过强盛,其大哥顾振威在朝中任左丞相,朝中过半的朝臣都以左丞相马首是瞻。其二哥顾振军乃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手里掌握着北辰国的一半兵权。 而二皇子在他人面前还好,颇具皇子之风,可独独在岚贵妃面前却是个性子软、没主见的,岚贵妃说什么就听什么,又太过依赖于他的两个舅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前朝可就是因为皇帝软弱,事事依赖太后,最后外戚专权,从而走上亡国之路的。他可不希望他们北辰皇朝重蹈前朝的覆辙。 所以朝中主张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呼声越高,北辰帝心里的抵触情绪反而越大。在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垮掉之前,他终于决定将皇位传给大皇子北辰炫。 虽然太子诏书一旦下达之后,他能预见朝内上下定会掀起很大的波澜,可这也更能考验大皇子的能力不是么。皇储之位已经给了炫儿,至于坐不坐得稳当,那就要看炫儿有几斤几两重了。 北辰帝伸手揉了揉有些疲乏的太阳穴,随即睁开眼睛,这时候书房外传来万公公尖细的声音:“启禀皇上,大皇子侯见!” “传!” 北辰帝话落,片刻就见北辰炫气宇轩昂,龙骥虎步地走了进来。 但见他头戴赤金卧蟾点珠冠,身着深紫色金线滚边云纹蟒袍,一双深邃而黝黑的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剔透,却又自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以及线条完美的下巴,无不显示出他的冷酷、坚毅和绝不轻易妥协。 恩,这大皇儿倒是越看越有几分帝王之相! 北辰帝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大皇子阔步上前,伏地朝他磕头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北辰帝朝大皇子挥了挥手,随后拿起御案上的九龙雕花描金瓷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茶,半晌也不说有什么事。 北辰炫拿捏不准北辰帝的突然召见所为何事,因着从小到大都不怎么遭他的待见,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能垂手恭恭敬敬地立着。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北辰帝有要开口的意思,北辰帝不得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知父皇急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北辰帝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怎么,没有什么事的话,朕就不能召你进宫吗?” “父皇莫要误会,儿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北辰炫急忙想要解释,却被北辰帝挥手打断。 “行了,别解释了,朕今儿召你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北辰帝食指轻敲着御案的边沿,默了片刻,眯着眼沉声说道,“炫儿,听说你对朕的那道赐婚圣旨相当不满,似有抗旨不遵的打算,可有此事?” 北辰炫心头一紧,忙屈膝跪地,神态诚恳地说道:“父皇将司徒府的四小姐指给儿臣为侧妃,儿臣心内欢喜,感激父皇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丝毫不满,恐是父皇误听了流言。” “是么。”北辰帝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蓦地问道,“炫儿,你老实告诉朕,你可想做太子?” 闻言,北辰炫原本低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深邃不见底的双眸直直对视着北辰帝那双同样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 因为猜不透北辰帝突然这么问究竟是为了试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北辰炫心里有些惴惴的,半晌都不敢如实回答。 见他迟疑不决,北辰帝面色一凛,语气相当不悦地说道:“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用得着考虑这么久吗?” 北辰炫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又犹豫了一会儿,方大着胆子,铿锵有力地回道:“想,儿臣想当太子。而且,儿臣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治理好我们北辰国的江山社稷,让全国的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好!有雄心壮志,这才是朕的儿子!”北辰帝面无波澜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挥手示意北辰炫起来后,才接着说道,“炫儿既然想当太子,且有信心当好北辰未来的国君,那朕便如了你的愿,三日后下达太子诏书,布告全国,册立炫儿为太子!” 听罢北辰帝的话,北辰炫片刻的惊愕过后,忙伏地叩拜,大声说道:“儿臣叩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面上强装着镇定,心内却是激荡不已。想着日后登基为帝,万事就都由他这个九五至尊说了算了。即便那时候鸾歌已为人妻,他也有能力从云墨非手中将鸾歌抢过来。 正想得深远,忽又听北辰帝说道:“炫儿,立你为太子可以,不过朕是有前提条件的。” 北辰炫面色一整,忙恭声问道:“什么条件,父皇请说,儿臣绝没有不答应的。”为了皇位,任何条件他都会答应。 北辰帝凝眸深深看进大儿子的眼里,许久才说道:“你向朕保证,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决不仗势皇权打压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云墨非,且不对司徒鸾歌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若能做到这两点,朕便下达太子诏书,三日后即册封你为储君。” 闻言,北辰炫五脏瞬间揪起一般的疼:“父皇,为什么?为什么要儿臣做到这两点,您才肯册封儿臣为太子?” 他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父皇从小到大偏爱二皇弟北辰煜也就算了,可那个云墨非只是个外人,跟皇室没有一点儿血缘亲情,为何父皇一直以来都那么护着他? 父皇明知道他心里中意司徒鸾歌,想娶司徒鸾歌为正妃,却偏偏不答应他,反而一纸诏书将鸾歌赐婚给了那个云墨非,连婚期都急早早地帮他们确定了。 不让他司徒娶鸾歌也就算了,现在竟还明言不准他对司徒鸾歌抱有任何幻想,甚至将这个作为册封他为太子的前期条件。父皇的这种做法,叫他情何以堪?父皇到底搞清楚没,究竟谁才是他的儿子? 北辰帝可不管大儿子此刻心里究竟如何作想,只眸光犀利地看着他,逼问道:“炫儿,回答朕,你到底做不做得到这两点?如果做不到的话,这皇位你也不用再惦念了!” 见北辰炫有些呆愣愣的,北辰帝剑眉一蹙,凛然呵斥道:“你忘了皇家祖训的第一条是什么了吗?绝情弃爱!做不到这四个字,你还谈什么当一个圣君?你若真想继承大统,就早些给朕绝了那些个儿女情长的花花心思!你要记住,任何人都可以有软肋,有弱点,唯独帝王不能!这也就是江山与美人,为何不可兼得的原因!” 话落,北辰帝复又暴喝一声:“朕的话,你可记住了?!” 北辰炫浑身一颤,低下头来,机械地回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北辰帝冷哼一声,蹙眉问道:“那这太子之位,你是要还是不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朕!” 北辰炫迟疑再三,而后跪地朝北辰帝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声色无波地说道:“父皇,从今日起,儿臣便摒弃一切儿女情长,绝情弃爱,立志做好一个圣明之君。” “好,你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起来吧。”北辰帝见他站起身来,才又问道,“炫儿,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下旨让你娶司徒府的四小姐司徒蜜雪为妻?” 北辰炫袖中的双拳紧了紧,复又松开,摇头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北辰帝蹙了蹙眉,嗓音沉沉地说道:“朝中有超过半数的大臣都是二皇子一派的,而且煜儿的小舅舅骠骑大将军顾振军手里又掌有一半的兵权,不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这三方面煜儿目前都要比你占优势。所以,这储君之位即便我三日之后传给了你,你想要坐稳,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算现在坐稳了,它日你荣登大宝之后,顾振军仗着手中兵权,再合谋他的大哥左丞相顾振威发动兵变、逼宫造反,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所以,炫儿眼下最该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去瓦解顾振军手中的兵权,同时还要一步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明白吗?” 听罢北辰帝的一番话,北辰炫深邃的眸子陡然一亮,一瞬间恍然大悟道:“父皇,儿臣明白了。您让儿臣娶那司徒蜜雪为侧妃,不仅是想让儿臣借此得到司徒长卿的财力支持,更主要的是为了要儿臣拉拢她的舅舅柳世光对不对?” “孺子可教。”北辰帝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柳世光乃是正三品督御史,官职虽不算高,可皇城上下的十万御林禁卫军,就有八万掌管在他的手里。炫儿可不要小瞧了这八万禁卫军,要知道不论是自行造反,还是抵制兵变,它都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炫儿日后若想坐稳帝位,这柳世光不得不拉拢。” “父皇英明,儿臣多谢父皇赐婚。”北辰炫忙抱拳谢恩。心下却暗忖道:娶就娶吧,不就是多养个女人么,他的大皇子府也不缺这一双筷子。只要那叫什么司徒蜜雪的女人能够安安分分,不妄想她不该有的东西,他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于她。 “恩,炫儿能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北辰帝点了点头,片刻后,朝北辰炫挥了挥手,道,“好了,朕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炫儿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北辰炫抬头看了看面露倦色的北辰帝,而后躬身退了下去。 北辰炫离去后,不多久,北辰帝又扬声命令道:“传三大辅臣觐见!” 门外候着的万公公应了一声,忙领命而去。 “炫儿,不是父皇不信任你,而是父皇必须保障烨儿一生无忧……”北辰帝眸光深远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 炫儿的心思素来深沉得叫人摸不清,亦猜不透。他刚才虽说为了太子之位而答应了他提出的那个条件,可难保炫儿日后登上了帝位不会出尔反尔。 所以,他不得不防着一手,提前留下三份皇昭,三大辅臣人手一份。 它日炫儿若是凭借帝王身份打压侯府的小世子,或是因对司徒鸾歌抱有私心而做出任何有损皇室颜面的事,三大辅臣便可拿出皇诏,依照先皇遗命,削去炫儿的帝位,将他贬为庶民,而后再另选一位有能力且有皇室血统的王爷为帝。 炫儿,但愿你不要像父皇一样,因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 北辰帝喟叹一声,一时间心绪又飞到了烨儿的母妃身上。那个他此生唯一深爱过的女子,却是凭他如何的百般宠爱和纵容,却依旧得不到她的心。 于她,他真真是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烈鸾歌回到梨香苑,直接去了苏姨娘屋里,将皇上下旨赐婚一事据实以告。 苏姨娘听了这个消息,那是又惊又喜,又忍不住满腹的难过。宝贝女儿被圣上御旨赐婚,这份无上的荣耀与体面自然值得她欢喜和高兴。 可原本年后的大婚之期猛然提前到下个月初九,被她视为命根子的宝贝女儿再有一个月就要嫁去别人家做儿媳妇,十八辈子的舍不得仿佛一瞬间都集中在了这一刻,这叫她如何能不难受? “鸾儿,为娘可真舍不得你这么早就嫁人……”苏姨娘哽咽一声,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烈鸾歌强压着心酸,柔声安慰道:“姨娘莫要难过,女儿家的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待字闺中不是?再说了,定国侯府离我们司徒府也不是很远,女儿就算嫁了人,也可以经常回娘家看望姨娘的。” 闻言,苏姨娘拿帕子擦了擦脸,含泪笑说道:“鸾儿又说傻话了,这嫁出去的姑娘哪能三不五时地就往娘家跑,会遭人议论和闲话的。为娘不求鸾儿能常回娘家来看望我,只求鸾儿在婆家能够过得好,事事顺心如意,这就足够了。” 烈鸾歌忍不住红了眼眶,扑入苏姨娘的怀中,搂着她的腰身,哽声说道:“姨娘放心,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姨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腹中的小宝宝,莫要让女儿担忧牵挂。” 苏姨娘轻拍着宝贝女儿的后背,柔柔说道:“会的,为娘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肚中的孩子的……” 正说着,春草进来回禀道:“小姐,姨主子,二太太带着堂五小姐以及小堂少爷来了。” 烈鸾歌忙从苏姨娘怀中退出来,吩咐碧颜打来一盆清水,而后就着帕子帮苏姨娘净了脸,又整了整她略有些褶皱衣裙。 毕后,烈鸾歌一边猜测着二太太的来意,一边脆声说道:“快请二婶和堂弟堂妹们进来。” 玲珑和碧颜领命,随春草一起迎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门帘子被打起,二太太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一双宝贝儿女司徒语嫣和司徒天赐,以及两个双手拿满礼品的体面大丫鬟。 二太太还没走到苏姨娘跟前,便热络无比地笑说道:“弟妹也没事先打个招呼就来叨扰,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嫂多多包涵。” 苏姨娘愣了片刻,忙起身迎上去,眉眼含笑道:“弟妹说笑了,你来看望我我高兴欢迎都来不及,哪还会嫌弟妹叨扰。” 虽然苏姨娘如今还没有正式被扶为正室,可自从老太太公开宣布一个月后司徒老爷将举行扶正大礼,将苏姨娘由妾室抬为正妻之后,司徒府内上上下下便已经把苏姨娘看做了正房太太和当家主母。 只是苏姨娘自己不好意思,非说要等到扶正大礼过后,才让烈鸾歌,以及方妈妈、碧颜、玲珑等梨香苑内伺候的人改称呼,礼前还称她为姨娘或者姨主子。 不过梨香苑外的人,苏姨娘却是难以一一要求。所以此刻二太太称她为“大嫂”,又自称“弟妹”,她也只能含笑认了。 “弟妹快快请坐。”苏姨娘拉着二太太的手,亲自为她布了座,一边又吩咐碧颜和玲珑二人备瓜果茶点。 “鸾歌见过二婶。”烈鸾歌莲步上前,朝二太太福身施了一礼。 “呵呵,鸾歌多礼了。”二太太笑容和气地说了一句,又朝身后站着的一双宝贝儿女说道,“语儿,赐儿,还不快给你们大伯母以及三堂姐见礼。” 闻言,司徒语嫣忙带着小弟弟司徒天赐上前两步,朝苏姨娘福身行礼道:“侄女语嫣(侄儿天赐)给大伯母请安。” 而后又一齐朝烈鸾歌行了个平辈礼:“三堂姐安好。” “堂弟堂妹们好。”烈鸾歌自然也是眉眼带笑地还礼问好,给司徒语嫣和司徒天赐两个让了座,又拿了自制的两样精美西式小点心让他们吃。 司徒语嫣笑着称谢,举止极优雅地吃了一小块酥皮蛋挞,便净了手,一脸乖巧柔顺样儿地端坐在二太太身边。 司徒天赐打小便是个小吃货,一见着稀奇好吃的点心,便一手抓一个,吃得不亦乐乎,还一个劲儿地嚷着好吃好吃。 二太太见状,一边擦去宝贝儿子嘴角的点心碎屑,一边笑骂道:“你个小馋猫,怎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瞧这吃得满嘴都是,也不怕你大伯母和三堂姐笑话。” 司徒天赐嘴里塞满了点心,也来不及全部吞下,只能鼓着两个小小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娘亲,赐儿吃过那么多的点心,可都比不上三堂姐这里的点心好吃。赐儿不管,以后一定要常来三堂姐这儿。娘亲若是不依,赐儿以后就不吃饭。” 听了这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烈鸾歌只觉得这小堂弟实在是可爱,伸手摸了摸司徒天赐圆圆的脑袋,柔声说道:“赐儿,你刚刚那话可不对哦。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不吃饭,不然就长不壮了,而长不壮的小孩子会不招人喜欢的哦。所以赐儿要听父母亲的话,好好吃饭,一天比一天长得壮。不然的话,赐儿就是来了三堂姐这里,三堂姐也不给你好吃的点心吃哦。” 一听不给自己点心吃,小吃货司徒天赐立马就急了,忙拉着烈鸾歌的衣袖道:“三堂姐不要,赐儿听话就是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长壮壮,三堂姐也要拿多多的好吃点心给赐儿吃哦。” 烈鸾歌忙笑着点头:“好好,只要赐儿好好吃饭不挑食,要多少好吃的点心,三堂姐都给你做来。” ------题外话------ 第183章 谎言 烈鸾歌出了房门,就见司徒语嫣正立在一株开得热闹的琼花旁边,美人娇花两相映,仿似一幅风景画,煞是好看。 莲步朝她走了过去,脆生说了一句:“语嫣妹妹好雅趣!” 司徒语嫣闻声回头,见到烈鸾歌,娇俏的小脸上立刻就扬起了两抹甜美无比的笑容:“三堂姐怎的也出来了?没在屋里陪着大伯母还有我娘她们说话么?” 烈鸾歌扬了扬唇角,淡淡笑道:“大人们说话,我这个做小辈的在一旁听着看着也不好,所以就出来了。” 顿了顿,又道:“语嫣妹妹初来梨香苑,恐不识路,要不要我这个做堂姐的带你四处逛逛?就当是熟悉熟悉环境,二回再来就不会陌生了。” “呵呵,三堂姐的好意,语嫣心领了,还是下次再逛吧。”司徒语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口解释道,“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语嫣身上有些乏了,这腿脚也懒得动,倒让三堂姐笑话了。” “怎么会呢,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烈鸾歌不甚在意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凝眸盯着那株琼花看,不由问道,“语嫣妹妹也喜欢琼花吗?” “恩。”司徒语嫣笑着点了点头,语声若银铃一般地说道,“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百花之中,语嫣最钟爱的便是这琼花了。喜欢它的淡雅风姿和独特风韵,更喜欢它的花繁叶茂和洁白无瑕。” 说罢,司徒语嫣偏头看向烈鸾歌,灿笑着问道:“三堂姐刚刚说‘也’,墨非三堂姐最喜欢的也是琼花不成?” “那倒不是,我最喜欢的花是马蹄莲。”烈鸾歌浅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告诉司徒语嫣,和她一样喜欢琼花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司徒脱尘。 “马蹄莲?”司徒语嫣微微蹙了下眉,随即俏脸含笑道,“倒是个稀有罕见的花种,不过于外观上来看,马蹄莲并不是特别的漂亮,比它更具有观赏价值的花种多了去,三堂姐怎么会独独喜欢它的呢?” 烈鸾歌淡淡一笑,随口解释了一句:“因为马蹄莲的花语是永恒,而我喜欢一切永恒,或者是象征永恒的东西。” “花语?”司徒语嫣听不太明白,不由好奇道,“三堂姐,花语指的是花的语言吗?” “呵呵,可以这么说。”烈鸾歌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解说道,“花语是指人们用花来表达人的语言,表达人的某种感情与愿望。赏花要懂花语,因为花语构成花卉文化的核心。在花卉交流中,花语虽无声,但其中的涵义和情感表达更甚于言语,正像诗中所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新奇的说法,语嫣倒是头一回听到呢。”司徒语嫣盈盈一笑,随即指着面前那株随着清风婷婷摇曳的琼花问道,“三堂姐,那你说说这琼花的话语又是什么?” 烈鸾歌纤手抚摸上琼花那硕大银白的花朵,轻盈浅笑道:“琼花象征着美丽,浪漫,以及完美的爱情。” 闻言,司徒语嫣俏脸一红,眼角眉梢却又忍不住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憧憬向往之意。 少顷,但听她轻叹一声,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琼花易得,完美的爱情却难求。说起来,还是三堂姐最有福气,能嫁得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婿。谁都知道,定国侯府的小世子龙章凤姿,器宇不凡,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青年俊才。京城里多少闺中小姐都肖想着嫁入侯门做少奶奶,却不想这份天大的福气独独落在了三堂姐的身上,语嫣真的好生羡慕呢。” 烈鸾歌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扬唇笑说道:“语嫣妹妹知书达礼,貌美如花,又深得二叔和二婶的疼爱,日后还愁寻不到好婆家么?” “别人眼中的好婆家未必是自己想要的。”司徒语嫣幽幽感叹了一句,凝眸看向烈鸾歌。沉吟了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三堂姐喜欢娥皇女英的故事吗?” “娥皇女英?”烈鸾歌水媚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欲笑不笑道,“语嫣妹妹怎的突然问起这个来?” “呵呵,没什么,语嫣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司徒语嫣垂下眼帘,顿了一顿,很随意地说道,“语嫣昨儿刚好看了娥皇女英的故事,自觉得皇英二妃共侍舜帝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所以想问问三堂姐对姐妹共侍一夫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烈鸾歌面上带笑,语气却有些冷,“我的看法便是,夫君如牙刷,决不能与人共用!” 司徒语嫣一愣,虽不明白什么是牙刷,但却听懂了三堂姐的意思。三堂姐说夫君不能与人共用,意思就是说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夫君纳妾收通房,一辈子都只能有她一个妻子。 照此看来,自己想要嫁给云小侯爷做平妻,就更是不可能了。 司徒语嫣三分不甘,七分不满,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笑容天真而甜美地说道:“三堂姐,我娘常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之事。而为人妻者,当遵守三从四德,并且要以夫为天,以夫为纲。最最要不得的便是善妒和霸道,这会不招夫君和婆婆喜欢的。”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凝眸深看了司徒语嫣一眼,而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语嫣妹妹,你堂姐我素来愚笨,书上说的‘三从四德’那是有看没有懂。不过,我自己倒是有一套‘三从四德’,是专门备给未来夫君用的。” 闻言,司徒语嫣忙一脸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三从四德’,三堂姐快说来听听。” 烈鸾歌眯眼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我的‘三从’便是‘妻子出门要跟从’,‘妻子命令要服从’,‘妻子讲错要盲从’。而‘四德’则是‘妻子装扮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生气要忍得’,‘妻子生辰要记得’。” 最后一字音落,司徒语嫣惊愕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道:“三堂姐,你怎么能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这世上哪有一个男子能够纵容自己的妻子到如此程度?更何况,三堂姐说的这些也完全不符合‘夫为妻纲’的世俗和礼教!” “不符合世俗礼教么,或许吧。”烈鸾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话锋蓦地一转,“不过,若是真心疼我爱我的夫君,我相信他定能做到我备下的这套‘三从四德’。” 说罢,烈鸾歌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思忖了片刻,她另换了个话题:“语嫣妹妹,前两日我看到府里一个丫鬟的头上戴着一支特别精致又特别漂亮的缠枝步摇簪,问过之后才知,是那丫鬟在桐陵城做事的哥哥给她寄来的。那丫鬟还跟我说,那支步摇簪是她哥哥在一个叫做金玉楼的首饰店里特意给她买的。而那金玉楼则是桐陵城里以做珠宝生意而发家出名的南宫世家开的。” “语嫣妹妹,正好你打小生活在桐陵城,我想问问你,那金玉楼里的首饰是不是每一样都精致漂亮?如果是的话,我倒是想打发人去那里给我买几套头面回来。” 司徒语嫣听得一脸茫然,半晌才摇着头说道:“三堂姐,我在桐陵城里生活了十三年多,从没听说过桐陵城里有一家名为金玉楼的首饰店,更没听说过有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南宫世家。我们桐陵城最有名的首饰店叫做祥凤阁,是我爹和桐陵城的太守大人合伙开的。” 烈鸾歌心一沉,拉住她的手臂急急问道:“语嫣妹妹,你确定桐陵城内没有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南宫世家?” 没有金玉楼那是自然,因为金玉楼是她瞎编的,只为了引出她真正想要问的话而已。 可怎么能没有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南宫世家呢?难道她一开始的预感就是对的?那个风灵雪当年对她姨娘所说的都是假的? 司徒语嫣有些奇怪地看着面染急色的烈鸾歌,很肯定地说道:“三堂姐,桐陵城内真的没有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南宫世家,这一点我能保证。” 烈鸾歌愣了愣,又问道:“语嫣妹妹,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南宫濯和风灵雪这两个人?他们是一对风姿过人的夫妻,都是桐陵城人氏。” “南宫濯?风灵雪?”司徒语嫣拧眉细细想了一回,而后摇摇头,说道,“三堂姐,语嫣从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尤其是南宫濯,就算有这个人,他也绝对不会是我们桐陵城的,因为桐陵城内根本就没有南宫这个姓氏。” 闻言,烈鸾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司徒语嫣忙扶住她,面带关切地问道:“三堂姐,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许是站久了,双脚有些发软。”烈鸾歌勉强笑了笑,怕她好奇多问,又避重就轻地说道,“语嫣妹妹莫要在意,我刚才那些都是随口问问的。我只是惊讶那丫鬟居然骗我,原来桐陵城内并没有一个叫做金玉楼的首饰店,我还想着去那里买几套头面的呢。” 司徒语嫣呵呵一笑,拉起烈鸾歌的手,热络无比地说道:“三堂姐喜欢什么样的头面尽管跟语嫣说,回头语嫣就打发人去祥凤阁给你买来。我们祥凤阁的首饰式样繁多,做工精美又别致,保管三堂姐会喜欢。” 听司徒语嫣这么说,烈鸾歌正要开口,就见梅心笑容满面地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梅心姐姐怎么来了?是不是老太太那儿有什么吩咐?”烈鸾歌眉眼弯弯地说道。 梅心朝烈鸾歌和司徒语嫣分别施了一礼,而后才笑着回禀道:“三小姐,是巧娘子师傅来我们府上了。老太太打发奴婢请三小姐快些过去,巧娘子师傅要重新为你量一量尺寸才好绣嫁衣呢。” 第184章 争嫁衣 听到京城最有名的女子制衣坊——锦绣阁的当家大师傅巧娘子,亲自登门来给烈鸾歌绣嫁衣,司徒语嫣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可她虽然年纪小,心机却深得很,又极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哪怕心里再妒恨,俏脸上依旧能够笑容明媚得跟朵花儿似的。 亲昵地拉起烈鸾歌的手,司徒语嫣笑盈盈地说道:“三堂姐,既是老太太找你,那你赶紧过去吧,莫让老太太和巧娘子师傅久等了。” “好,那我先去的,语嫣妹妹请自便。”烈鸾歌看了她一眼,提步随同梅心一道往养心居行去。 司徒语嫣握紧双拳,脸上的明媚笑容随着烈鸾歌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暗自冷笑道:“三堂姐,你说的夫君如牙刷,绝不与人共用是么?我倒要看看,若是云小侯爷毁了我的名节,你会做何抉择!” 烈鸾歌来到养心居主院上房,见老太太和巧娘子师傅二人一边吃茶点,一边聊得开心。 “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烈鸾歌眉眼含笑,莲步上前,举止优雅地朝老太太施了一礼。而后又朝巧娘子略略福了下身子,笑说道,“鸾歌见过巧师傅。” 即便只是个半礼,巧娘子依旧承受不起,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馨德郡主快别这样,当真折煞民妇了,应该是民妇给馨德郡主行礼才对。” 她是从宫里放出来的,那些个等级贵贱以及制度礼仪,自然比一般人更要明了于心。且不说这司徒三小姐如今已是圣上御封的馨德郡主,就冲着她他侯府未来少奶奶的高贵身份,她也是受不起她给自己行礼的。 巧娘子站起身来,作势就欲朝烈鸾歌跪拜行宫礼。 烈鸾歌忙伸手托住了她,眉眼弯弯道:“巧师傅的礼性也忒大了些,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用不着如此。再说了,那些虚礼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们老太太这儿可没有外人呢。巧师傅快请坐下,不管鸾歌身份如何,论起辈分来却是小辈,可不敢在巧师傅面前托大。” 一番话说的既得体,又尊重人,尤其是那份亲近之意,直让巧娘子感动又窝心。原本她就对这位司徒三小姐的印象极不错,这会子不由更喜欢她了。 心底兀自感叹一声:真是个聪明灵慧又讨喜的好姑娘,也无怪乎世间百媚千红之中,云小侯爷独独会钟情于她了。 而烈鸾歌心里想的则是,这巧娘子虽说只是一介民妇,可在京城里怎么都算的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是在皇宫里为贵人主子们服务过多年的资深老人,没有两把刷子也活不到今天。 连侯夫人提起巧娘子时都是相当客气的语气,而她家老太太更是带着一丝敬重,可见这个巧娘子绝不是个能以寻常态度相对待的人。 因此,烈鸾歌才会对巧娘子那般有礼。反正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她既不会少块肉,还能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又何乐而不为? 巧娘子重新落座后,上上下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点头笑赞道:“才数月不见,鸾歌小姐倒是出落得愈发标致可人了,瞧这国色天香的容貌,还有清灵脱俗的气质,也只有那龙章凤姿、气度不凡的侯府小世子才能配得上。” 闻言,烈鸾歌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老太太倒是极为高兴。可不是么,在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嫁给墨非,才不会辱没委屈了她们家色色皆拔尖儿的宝贝丫头。 亲昵地拉着烈鸾歌的手,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巧娘子说道:“巧师傅,老身知道你素喜安静,已经着人单独为你收拾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从今儿起,巧师傅就安心住在我们府上,我们家鸾丫头的嫁衣还得劳烦巧师傅多费些心思了。” “呵呵,老太太言过了。”巧娘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顿了一顿,又神色感激道,“老太太,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来弥补自己的遗憾呢。” 话落,见老太太面露不解,不由笑着解释了一句:“老太太,身为一个顶尖的裁缝,若是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鸳鸯锦面料的新娘服,那实在是一件相当遗憾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巧娘子才会答应得那么快,而且还住到她们府上来,更甚至连做衣的工钱都不要。说实在的,她早就盼着能做一件鸳鸯锦面料的新娘服了,只可惜鸳鸯锦太名贵也太罕见,她就是想做也没得做。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这个机会,巧娘子岂能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和浑身的干劲儿来? 老太太看了眼安静乖巧的烈鸾歌,呵呵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辛苦巧师傅了。这段日子巧师傅住在我们府上,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当是住在自己家里就是了。” 这巧娘子可是连工钱都不要,白给她们家宝贝丫头绣嫁衣呢,无论如何都要好生感谢一番的。 “老太太这话也说的太客气了。”巧娘子抿了口茶,又与老太太笑说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给烈鸾歌量尺寸。 只是数月的时间,烈鸾歌已经拔高了不少,虽未发育的十分完全,但也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身量苗条,体态婀娜,颇有几分看头。 巧娘子一边量着尺寸,一边暗暗忖道:这司徒三小姐长得如此明艳不可方物,到时候再穿上一身红艳似火的鸳鸯锦嫁衣,还不知要眩晕多少人的眼睛,迷醉多少人的心呢。 看着巧娘子认认真真地给自己量完了肩宽量臂长,量完了臂长又量腰身,烈鸾歌知道自己的婚期在一点一点临近,可心思却完全放不到自己的婚事上面来。 她这会子还在想着司徒语嫣之前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们桐陵城内根本就没有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南宫世家,也没有南宫濯和风灵雪这样一对夫妻,甚至连南宫这个姓氏都没有。 她的预感和猜测果然是正确的,那个风凌雪对她姨娘所说的那些果然都是假话,说不定连她自己的名字“风灵雪”都是瞎编的。 原本风灵雪所言是真是假她跟本不在乎,毕竟那些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如今司徒脱尘被那个南宫濯给带走了,一切就都不同了。 若是不知道南宫濯与风灵雪二人的真实身份,她又该去哪里寻找司徒脱尘的下落? 哥哥,你到底在哪儿?我们这辈子还能再见上一面么? 烈鸾歌茫然自问,一想到此生与司徒脱尘相识相知相爱却又无缘在一起的结局,便心痛难过得忍不住想放声大哭。 可是她却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凄绝和难过。 不多久,巧娘子便帮烈鸾歌量完了各处的尺寸,收整好工具,而后笑着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今儿好生休息一宿,明儿开始我就开始着手绣嫁衣。” “好,好,那巧师傅就先好好休息一下。”老太太满脸带笑,准头吩咐道,“梅心,你去给巧师傅领路,亲自送巧师傅去静幽园。” “是,老太太。”梅心福身应下,而后与巧娘子一起告了退。 老太太想了想,又吩咐兰心道:“兰心,你去我房里将那匹鸳鸯锦拿出来,然后送去静幽园给巧师傅。” “奴婢遵命。”兰心笑着福了一福,很快便领命而去。 老太太回过头来,见宝贝孙女儿有些愣愣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眯眯问道:“丫头,在想什么呢?” 烈鸾歌醒过神来,也不好说出自己的心事,只能小脸微红,佯作害羞地低着头。 见状,老太太自然以为宝贝孙女儿是在想着她的婚事,不由笑着打趣道:“丫头,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出阁了,这么一点子时间,丫头也等不急么?” “老太太,您说什么呢,孙女儿都要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烈鸾歌又羞又恼,却又拿这个越来越爱跟自己开玩笑的老太太没办法。 “好好好,老婆子不取笑我们家丫头了。”老太太怜爱无比地摸了摸烈鸾歌微染红晕的俏美面颊,默了片刻,柔声说道,“丫头,好些天没见着你哥哥了,也不知尘儿如今身子如何。先前说过要亲自去看看他的,却一直耽搁着。今儿刚好有空闲,精神头儿也好,不如就现在随丫头一起去梨香院看看尘儿罢。” 闻言,烈鸾歌心头一紧。原本想寻一个借口阻止老太太去梨香苑看望哥哥,可转念又想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哥哥不在府中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一直想方设法的去遮瞒。 想通此一节,烈鸾歌迟疑了一小会儿,便半真半假地说道:“老太太,哥哥昨儿下午留书出走了。孙女儿原本是要回禀老太太的,可府里的琐事太多,孙女儿一忙起来便将这事儿给忘了。孙女儿行事疏忽,还请老太太原谅。” 老太太可不在意宝贝丫头行事疏忽,更何况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孙儿脱尘昨儿下午已经留书出走了。 “丫头,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老太太一脸惊诧地看着烈鸾歌,有些不敢置信地沉声问道,“好好的,你哥哥为何突然间离家出走?简直是胡闹!”要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烈鸾歌见老太太脸色不是很好,也知道离家出走不是读书识礼懂孝道的大家公子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哥哥又不是真的胡闹,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只是那原因不能公之于众而已。 寻思了片刻,她照着司徒脱尘在信中给出的理由说道:“老太太,哥哥说他十多年来因着身子不好而拘泥局限于内宅,以致眼界太过狭隘,失了男儿志气。如今身体大好,所以想出门历练一番,也好开拓一下视野,增长更多的见识。” 听了这话,老太太心里一堵,错误的理解为,三孙儿脱尘是在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怨气。 想到此,老太太原本积起来的火气一瞬间又灭了。想到这十多年来她和老爷对三孙儿脱尘以及宝贝丫头鸾歌不闻不问的冷落忽视态度,心底不觉涌起满满的惭愧与懊悔之意来。 尘儿心里有怨也是应该的,是她和老爷对不起尘儿在先。 长叹一口气,老太太悠悠问道:“丫头,你哥哥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烈鸾歌摇了摇头,轻语道,“哥哥说归期不定。” 老太太眉头一蹙,正待说点什么,门帘外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老太太,四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这会子不早不晚的请什么安。”老太太暗忖一句,迟疑了一会儿,不冷不热地说道,“让四小姐进来吧。” 自从那次在司徒蜜雪的箱笼里面搜出那几样淫物,且搬出家法重罚了她三十个大板之后,老太太便不怎么待见这个从小被柳氏给宠的娇蛮纵性,又不好好学习正经才识礼仪的四孙女儿。 少顷,就见司徒蜜雪走了进来,眉宇间依稀带着不满和妒恨之气。 “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她莲步走到老太太跟前,福身施了一礼。 “起来吧。”老太太语气淡淡的,上下瞧了司徒蜜雪一眼,蹙眉问道,“四丫头身子不好,不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好生静养,这早晚的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闻言,司徒蜜雪眸光冰冷无比地看了一眼烈鸾歌,而后看向老太太,语气颇有些生硬地说道:“老太太,孙女儿也要鸳鸯锦绣嫁衣!” ------题外话------ 这一更补昨天的,稍晚还会更新一章!O(n_n)O~ 第185章 大方退让 “四丫头,你刚才说什么?”老太太愣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着眉头确认道,“你刚才说你也想要鸳鸯锦绣嫁衣?” “是!”司徒蜜雪咬了咬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老太太,蜜雪和三姐同样都是您的嫡亲孙女儿,您不能厚此薄彼!” 老太太面色沉了沉,语气不悦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姐妹几个我素来都是一样的对待,不缺你们的吃,也不少你们的穿,更不曾断过你们的零花,何来的厚此薄彼?” 司徒蜜雪被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方恨声辩驳道:“老太太说的是,这手心手背确实都是肉,可手心的肉多,手背的肉少,内里的区别可大了去!” “放肆!”老太太神色一凛,怒声呵斥道,“这些年来你母亲都是如何教的你?你的规矩和礼仪都学到狗鬼肚子里去了?如此与家里的长辈说话,哪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 闻言,司徒蜜雪双眸中迸射出滔天的恨意,出口的声音冰冷而又尖锐:“母亲以前教过,是蜜雪玩心重没有好好学!如今蜜雪倒是想要跟着母亲好生学一学规矩和礼仪,可惜为时已晚!” 顿了一顿,她忽而伸手指向一直沉默着未说话的烈鸾歌,咬牙切齿地说道:“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是被你们给逼死的!而你,司徒鸾歌,我敢肯定,你绝对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元凶!” 烈鸾歌水眸微眯,正欲开口,就听到老太太右掌用力拍了下身侧的小茶几,声色俱厉道:“四丫头,你满嘴胡吣些什么?!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你就只学会了血口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你母亲的死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再若胡说八道,我只能动用家发来处置你了!” 听到“家法”二字,司徒蜜雪原本强硬的气焰一瞬间消弭了不少。上次家法的那三十个板子,足足叫她躺在床上休养了两个多月才好全,她实在是怕了。 暗自紧攥了下双拳,司徒蜜雪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再次开口说道:“老太太,我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蜜雪可以不去深究。蜜雪今儿过来,原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说到此处,她恶狠狠地瞪了烈鸾歌一眼,随后看向老太太,冷声质问道:“老太太,您刚才不是说您没有厚此薄彼,对待我们姐妹几个都是一样的么?既然如此,那老太太为何独独只赏了鸳鸯锦给三姐,又请了巧娘子师傅来为三姐绣嫁衣,而蜜雪却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拧眉觑着司徒蜜雪,沉声说道:“先前你又没有被圣上赐婚,我自然只考虑到已经与侯府小世子定于年后大婚的鸾丫头。如今你虽然蒙圣上隆恩赐婚,可终归晚了一步。那鸳鸯锦只有一匹,我已经赏给了鸾丫头做嫁衣,你的嫁衣就只能选用别的料子了。” “凭什么?!”司徒蜜雪既不满也不服,眼角眉梢流泻而出的都是浓浓的嫉妒和怨恨。“老太太,您这心也未免偏的太狠了一些!平日里您有什么好东西只赏给三姐一人也就算了,可为何这鸳鸯锦嫁衣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穿得上?” 顿了一顿,又语锋有些逼人地继续说道:“老太太,若是三姐嫁得比蜜雪好,蜜雪尚可以不去计较您的这份不公!可事实却非如此,三姐嫁的不过是定国侯府的小世子,而蜜雪嫁的则是天家之子,这皇子侧妃可远比世子夫人要来得尊贵!” “老太太,如果所嫁之人比蜜雪低一等的三姐,大婚的时候却能穿上蜜雪所没有的鸳鸯锦嫁衣,岂不是要惹人笑话?更甚至,坊间那些个多嘴多舌的若是以此为话柄,说我们司徒府不重视圣上赐婚,不将大皇子放在眼里,岂不是要平白的酿出一场祸端来?” 闻言,原本想要发火的老太太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这几点都是四丫头为自己想要鸳鸯锦嫁衣而找的借口,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借口都相当充分且在理。 只怪她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了鸾丫头身上,一时间倒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 可那鸳鸯锦不比别的料子,不是你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她那匹四十五年的鸳鸯锦,极有可能是存世的最后一匹。再想找出第二匹来,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老太太满脸苦恼,内心纠结不已。她先前曾说过,穿鸳鸯锦出嫁的这份风光和体面,一定要替鸾丫头争来。 可谁能想到四丫头如今得圣上赐婚嫁与大皇子做侧妃,这门亲事可比定国侯府都要高贵。若是不想惹出什么是非的话,这鸳鸯锦嫁衣要么鸾丫头和四丫头都不穿,要么就只能给四丫头一个人穿了。 烈鸾歌见老太太满脸苦恼和为难,于心不忍,想了想,毫不介意地笑说道:“老太太,四妹刚才所言都在理,那匹鸳鸯锦孙女儿就让给四妹好了。她嫁的是大皇子,比起孙女儿来,四妹更需要这份风光和体面。” 听到宝贝孙女儿这么说,老太太既欣慰又难过,为丫头的乖巧懂事而欣慰,也为丫头的乖巧懂事而难过。那么名贵罕见的一匹鸳鸯锦,丫头连丝犹豫和挣扎都没有,就这么轻易地让给了四丫头。 这事若是搁在香雪和雅雪二人的身上,绝不会有丫头的这份肚量和胸襟,少不得要吵闹一番。 哎——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上烈鸾歌带着淡淡笑容的脸颊,很是心疼地说了一句:“丫头,委屈你了!” 烈鸾歌用力摇了摇头,眉眼弯弯道:“不,孙女儿一点都不委屈。老太太对孙女儿的好多了去,远不差大婚时的那一身鸳鸯锦嫁衣。” 司徒蜜雪暗自冷嗤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三姐还真是大肚,蜜雪倒要谢谢你的大方相让了。” 原本她还想着硬生生抢了司徒鸾歌的鸳鸯锦嫁衣,定会气得司徒鸾歌半死。可如今这女人一脸平静笑容,全不见半分气怒之色,倒是惹得她自己满肚子气,远没有预想中抢到鸳鸯锦嫁衣时的那份高兴。 司徒鸾歌,你给我等着吧!出嫁之前你处处压我一头,等我嫁了大皇子做了侧妃,有你好看的时候! 烈鸾歌微眯着眼睛看着司徒蜜雪,言不由衷地说道:“四妹太客气了,都是一家子亲骨肉,还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三姐只希望四妹嫁入皇家,将来能一辈子都过得好就行了。” 司徒蜜雪勾唇一笑,不冷不热地吐出五个字来:“承三姐吉言。” 老太太蹙了蹙眉头,神色淡淡地看着司徒蜜雪,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四丫头没什么其它的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晚点儿我会打发人请巧师傅去你院里给你量一下尺寸的。” “孙女儿谢过老太太。”司徒蜜雪福了一福,临走时还不忘补上一句,“老太太,蜜雪要嫁的是天家之子,一应嫁妆您和父亲大人两个看着办。” 说罢,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烈鸾歌。潜台词就是,她这个未来大皇子侧妃的嫁妆绝对不能比烈鸾歌差。 老太太胸口一阵发堵,怒目瞪视着一脸有恃无恐的司徒蜜雪,厉声说道:“你放心,你三姐有的你都会有!退下吧,以后没什么事就好生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晨昏定省我都给你免了!” “呵呵,蜜雪多谢老太太体恤!”司徒蜜雪面上带着得意的冷笑,暗骂了一声“死老太婆”,这才福身告了退。 如今她可是未来的大皇子侧妃,不犯什么大错的话,老太太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正因为如此,她先前才敢那般语气强硬的与老太太说话。 哼,你们一个个都等着吧,她司徒蜜雪翻身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老太太,您别生气。四妹年纪尚小,说话不知分寸,老太太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烈鸾歌边说,边揉抚着老太太的后背心帮她老人家顺气。 “四丫头都快满十三岁了还小么?”老太太双眉紧蹙,语气阴沉沉地说道,“她这还没嫁入大皇子府,就有些个不知天高地厚起来。等到它日做了大皇子侧妃,还不知要嚣张成什么样儿。只怪她娘从小没有好生教养她,依着她如今的这副脾性,嫁入皇子府后少不得要吃大亏。” 话落,老太太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隐有忧色。 对于四丫头,她虽说是恨铁不成钢,但怎么说也还是她的孙女儿,打从心里她还是希望四丫头嫁人之后能过得好。只可惜,四丫头骄纵跋扈的性子已经养成,改都改不了。在皇子府里想要过得好,只怕是难呐。 老太太摇了摇头,也只能自我安慰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丫头,你也回去吧。祖母有些乏了,想先休息一会儿。”老太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倦怠之色。 “恩,那老太太好生休息,孙女儿晚点儿再过来。”说罢,烈鸾歌伺候着老太太歇在暖间的拔步床上,随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186章 下聘与阴谋 云墨非就三日后下聘一事找到了老侯爷的书房,已被宠妾秦氏吹过枕边风的老侯爷自然不同意,一个劲儿地想要将下聘之期往后压。 一门心思急着想娶鸾歌过门的云墨非哪里肯,态度强硬地与老侯爷对峙了半天,又搬出皇上来做依仗,直气得老侯爷雷霆大怒,捶胸顿足,差点又要动手扇他一耳光。 不过最后还是老侯爷妥协,想着皇上对他这个儿子莫名其妙的恩宠和偏爱,只能答应儿子三日后下聘的要求。免得闹到皇上那里,他又少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云墨非这厢一得到老侯爷的首肯,那厢侯夫人再次亲自登门司徒府,将下聘之期告诉老太太。问老太太是否同意,若是不同意的话,下聘之期可以另行商议。 老太太哪有不同意的,一边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直说侯夫人挑选的日子是最好的黄道吉日,三日后必当大开中门相迎。 于是,八月十二的下聘之期,侯府与司徒府两家就这么商定了下来。 云墨非从没觉得日子流逝得这么慢过,每一天都仿佛是度过了一年。日升日落,日落又日升,让他备受煎熬的三天时间终于熬了过去。 旭日的第一缕曙光再次穿过云层,照射到大地上的时候,已是八月十二。 天刚蒙蒙亮云墨非便爬了起来,有史以来第一次对着镜子仔细装扮了一番,确认自己足够精神也足够俊美之后,这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早已备好的两百五十六抬聘礼,意气风发地行往司徒府。 当头第一抬聘礼,便是皇上在赐婚那日同时赏下的一对金镶玉如意,取的是金玉满堂如意吉祥之意。第二抬聘礼,是太后赏赐的一套赤金八宝合欢花式样的精贵头面首饰。 其后便是定国侯府自己准备的聘礼,珠宝首饰四十四抬,名人字画四十八抬,玉器古玩四十八抬,其余的便是五十万两聘银,各色妆花蟒缎七十二匹,绫罗丝绸七十二匹,大小皮毛数十件以及其它聘礼中必备的东西。 如此天价的聘礼,都快比上太子迎娶正妃了,看得满京城的百姓都忍不住啧啧赞叹,不过更多的还是艳羡。 云墨非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身着一袭湖蓝色淬染白叶的织锦云纹缎袍,头戴赤金卧蟾点珠冠,上簪羊脂白玉如意簪,气宇轩昂,容色无双,当真是人似玉马如龙。 那颠倒众生的容貌和清贵高雅的风华,让围观的百姓不时地拍手叫好,同时又遗憾自己没有司徒老爷的好福气,能生养出一个像司徒三小姐那样色艺双馨,且清灵脱俗的女儿来。 云墨非一路容光焕发地打马行路,一个半时辰后便到了司徒府。 司徒府中门大开,门口小厮及丫鬟婆子分列了不少,打头的便是司徒老爷以及苏姨娘,看样子夫妻二人早已恭候了多时。 云墨非动作利落地下了马,快步走到司徒老爷和苏姨娘跟前,拱手便是一揖到底,口称:“小婿墨非,拜见岳父以及岳母大人!” “呵呵,墨非多礼了,快快请起!”司徒老爷面上堆满了愉快的笑容,伸手就将云墨非给托了起来。 云墨非眉眼含笑,从袖袋中掏出一份礼单来,转手递给苏姨娘:“岳母大人,这是小婿下给鸾歌的聘礼单子,您先拿着。” 苏姨娘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礼单,按着单子上所罗列的一一点罢聘礼,便命人将所有的聘礼锁入事先腾空出来的库房,只等着宝贝女儿大婚之日,她再连单子带钥匙一并交与鸾儿。 寒暄了片刻,司徒老爷和苏姨娘二人便引着云墨非到正厅用午宴。 宴席上除了烈鸾歌这个待嫁新娘以及同样定了嫁期的司徒蜜雪二人依着规矩不便到场之外,司徒府里从上到下,所有的正经主子皆都入了席。 包括老太太,司徒老爷和苏姨娘,司徒皓轩,司徒皓梵,司徒皓杰,小正太司徒皓宇,司徒二老爷,二太太,司徒语嫣,司徒婉嫣,以及小吃货司徒天赐。 先是众人按长幼之序敬云墨非的酒,而后云墨非又逐一回敬。 回敬完,司徒皓梵几兄弟又轮番地敬他,就连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也一个劲儿地敬他酒。 今儿是个喜庆的好日子,更何况敬酒的人不是自己的大舅子小舅子,就是自己的小姨子,云墨非盛情难却,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下。 那陈年的女儿红纯正且浓烈,轮番喝下来,少说也有百八十杯,直喝得云墨非俊脸上泛起两抹红晕,骨子里那份若白雪寒梅般的冷艳妖娆之美愈发被烘托了出来。 坐于云墨非对面的司徒语嫣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着他,每看一回,便不得不低下头来强迫自己清醒一下大脑,就怕自己眼中的痴恋爱慕之色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顿午宴下来,除了司徒语嫣以及年纪尚小的司徒皓宇和司徒天赐之外,其他的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云墨非和司徒皓梵两个,俊脸上已经染上了三分醉意。 司徒老爷为云墨非安排好了午憩的院子,又嘱咐他少喝几杯之后,便与二老爷夫妇扶着老太太先行下了宴。 苏姨娘和赵氏周氏也随着一道撤了去。 长辈们一走,剩下的便都是平辈了,大家愈发随意起来。 又喝了两轮,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两姐妹带着司徒皓宇起身告了退。少顷,司徒语嫣和司徒婉嫣带着司徒天赐也起身离去。 厅内就只剩下司徒皓轩,司徒皓梵,司徒皓杰,以及云墨非几个了。 司徒皓梵搭着云墨非的肩膀,有些大舌头地说道:“墨非,我跟你说……能娶到我三妹这样的女子为妻……是你十八辈子修……修来的福气……往后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若是让我三妹受到了半点儿委屈……我必不饶你……” 云墨非呵呵一笑,右手握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极力保证道:“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鸾歌的。以后谁敢惹鸾歌生气,我就揍谁。谁敢欺负鸾歌,我要了他的命。” “好……好……你小子今儿这话我给你记住了。”司徒皓梵说罢,又半点亏也不吃地照着云墨非的胸口用力回了他一拳。 “二哥,你就不能轻一点儿,下手这么重干嘛……”云墨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还没抱怨完,另外一只大手突然横伸过来,将他从司徒皓梵的胳膊底下给揪了出来。 云墨非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徒皓轩,笑问道:“大哥,你又有什么话要交代?” 司徒皓轩那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微蹙着一双浓黑的剑眉,薄唇抿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三妹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独特女子,值得你一生一世好好待她。你要用心去珍惜,一旦错过,绝对会后悔终生。” 话落,司徒皓轩也不等云墨非回话,转身便走出了大厅。 云墨非怔愣之际,就听到司徒皓梵再次说道:“墨非,你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二哥可真羡慕你!” 闻言,云墨非神经蓦地紧绷了一下,凝眸看向司徒皓梵,但见他眸光迷蒙,俊脸通红,俨然一副熏醉之态,便摇头笑了笑,没去往深处细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二哥喝醉了,我先扶他回去休息。”司徒皓杰伸手扶住步履微微有些不稳的司徒皓梵,走了几步又顿住,桃花眼带笑地对云墨非说道,“三姐夫,能娶到我三姐,你这辈子赚到了。” 说罢,转头又吩咐厅门口恭立着的两个大丫鬟:“你们两个带姑爷去松涛阁,好生服侍着姑爷午歇。” “是,四少爷。”两个丫鬟福身领命。原本她们两个就是老爷和太太临时拔出来伺候姑爷的,不用四少爷交代,她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了姑爷。 待司徒皓杰扶着司徒皓梵离去后,云墨非让丫鬟给他弄了碗醒酒汤来喝了,而后才在丫鬟的带引下去了松涛阁。 云墨非从来没让丫鬟伺候着休息过,也不习惯除鸾歌以外的任何女子近他的身。到了松涛阁之后,他便神色淡漠地将两个拨来伺候他的大丫鬟远远地打发了下去。 就着备好的清水净了把脸,云墨非正欲合衣午歇时,就见一个面容清秀、穿着得体的大丫鬟走了进来。 那丫鬟红着脸看了云墨非一眼,而后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姑爷。” 云墨非冷脸看着她,原本想要斥责她不知规矩,但想着这是在鸾歌的府上,便算了。 “你是哪个院儿的丫头?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云墨非紧蹙着一双有型的剑眉,声音比脸色更要冷上几分。 那丫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随即回说道:“小侯爷,是我们家小姐有事儿,想请你过去一趟。” 闻言,云墨非双眉蹙得越发紧了,冰冷的声音中更带了几分厉:“你们家小姐是谁?” “小侯爷,我们家小姐就是鸾歌三小姐呀。”那丫鬟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步摇簪来,双手递到他面前。 见到这支步摇簪,云墨非双眼顿时一亮。 这支步摇簪他自然认得,母亲在侯府举办百花宴的那天,鸾歌发髻上就是戴的它。鸾歌那日的装扮都被他画了下来,那日鸾歌身上所佩戴的任何首饰他都清晰无误地记在了脑海中。 照此看来,应该是鸾歌找他不假了。 不过眼前这丫鬟看起来很有些面生,云墨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们家小姐跟前的几个大丫鬟本侯都见过,好像从没见过你。” 那丫鬟听此一问也不慌张,兀自镇定自如地回道:“小侯爷,奴婢是前几日才被小姐买进府里的,昨儿才刚升的一等大丫鬟,尚未见过小侯爷,小侯爷会瞧着眼生也是自然。” “哦,原来是这样。”云墨非这下放心了。鸾歌数日前买下了十九个丫鬟,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见过那些新买的丫鬟而已。 想到鸾歌找自己,云墨非立马收起了冷冰冰的脸色,扬起嘴角笑问道:“你们家小姐可有说找我什么事儿?” 那丫鬟摇了摇头,脆声说道:“小姐没说,小侯爷去了就知道了。” “倒也是,那麻烦你在前面带路了。”云墨非呵呵一笑,提步就跟着那丫鬟往外走。好几日没有见着鸾歌的面了,他这心里可着实想念得紧,只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到鸾歌面前。 那丫鬟一路挑拣清幽无人的小径走,七弯八绕地走了一刻多钟,最后带着云墨非来到一处掩映于花草树木之间,且四面都垂着雪白色云纱的八角小亭子前。 那丫鬟顿住脚步,笑着说道:“小侯爷,我们家小姐就在里面。” 云墨非点了点头,而后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双手拨开两边垂着的绢纱,看到的却是司徒语嫣和她那个小弟弟司徒天赐,二人正坐在大理石制成的石桌旁喝茶。 怔了片刻,云墨非蹙眉问道:“怎么是你们?!” 第187章 司徒语嫣被炮灰1 凉亭内,司徒语嫣耐着性子重复教着自己才六岁半的小弟弟,直到司徒天赐一字不差地将她所教的话都记下来之后,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悠闲地喝着现泡的花茶,不多久,便等来了她暗恋了整整两年之久的心上人云小侯爷。 是的,司徒语嫣跟司徒香雪一样,都是在两年前司徒老爷的四十寿辰宴上第一次见到云小侯爷,被他那颠倒众生的容貌和清贵高雅的气质所折服,一颗芳心从此遗失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云墨非被那丫鬟引到小亭子前,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带着满腔欢喜和期待,双手拨开两边垂着的绢纱,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娇妻,而是司徒语嫣和她那个小弟弟司徒天赐。 二人正坐在大理石制成的石桌旁喝茶,看起来很是悠闲自在。 怔了片刻,云墨非紧蹙着眉头,沉声问道:“怎么是你们?鸾歌呢?” 司徒语嫣盈盈一笑,嗓音娇娇柔柔地说道:“小侯爷,是三堂姐请语嫣到这里来喝茶谈心的。不过三堂姐刚不久被老太太跟前的梅心姐姐给请走了,说是老太太找三堂姐有点事儿。三堂姐让语嫣在这儿先等她片刻,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顿了一顿,又佯装诧异地问道:“小侯爷怎么也到这儿来了?莫非是三堂姐请的你?” 云墨非拧了拧眉,并不回答她的话,只声色淡漠地说道:“既是鸾歌请的你,那小姐请自便。本侯先行一步,等鸾歌来了再过来也不迟。” 说罢,转身就往台阶下走。 司徒语嫣急忙出声阻止道:“小侯爷请留步,语嫣尚有些话想对小侯爷说。” 云墨非冷哼一声,只当没听到般,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地径自一步一步下着台阶。 见状,司徒语嫣心下又气又急。咬唇想了想,忽而急中生智道:“小侯爷,语嫣想说的是一些有关于三堂姐的私事,难道小侯爷也没有兴趣听一听吗?” 闻言,云墨非陡然停下了脚步。 片刻的迟疑过后,他大步回到了凉亭中。凡是跟鸾歌有关的事情,无论是大是小,他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在司徒语嫣的对面坐了下来,云墨非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过本侯只想听与鸾歌有关的事情,其它的废话就免了,本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儿。” “呵呵,急什么。”司徒语嫣因为云墨非的冷漠无情很有些堵得慌,俏脸上却仍旧带着山花儿般灿烂的笑容。“小侯爷放心,语嫣与你并无过多的交集,能谈的自然都是有关于三堂姐的事情。” 说着,她执起石桌上的白玉壶斟了一杯花茶,双手奉到云墨非面前,眉眼含笑道:“小侯爷,先喝杯茶润润嗓子,然后我们再细说。” 云墨接过茶杯,又随手放下。只淡淡说了声“谢谢”,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见他如此,司徒语嫣不由轻蹙了下秀眉。转头看了眼乖乖坐在她身旁的小吃货司徒天赐,又不着痕迹地轻掐了他一下。 小人儿收到姐姐的“掐手臂”信号,立刻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花茶,照着司徒语嫣先前已经教过他好多遍的话,一脸天真笑容地说道:“三堂姐夫,先前吃午宴的时候,赐儿因着年纪小,不能向你敬酒。现在既然赐儿有缘在这小亭子里再次遇见三堂姐夫,那赐儿就以茶代酒,敬三堂姐夫一杯。赐儿预祝三堂姐夫和三堂姐婚后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夫唱妻随,儿孙满堂。” 顿了顿,又指着杯中的茶水说道:“三堂姐夫,这茶可是三堂姐独家特制的玫瑰茉莉花茶哦,味道很好的。三堂姐还说,玫瑰花有理气和血、降脂减肥、润肤养颜等作用,而茉莉花可以清内火,去寒积,治疮毒,消疽瘤,还能平肝解郁,理气止痛。这两者合在一起泡出来的花茶,除了以上功效外,还能祛斑抗皱,纤体塑身呢。这么好的东西,不喝白不喝。” 说罢,司徒天赐扬起雪白的小脖子,一气儿将整杯花茶喝了个见底,又将空茶杯伸到云墨非面前晃了晃,咧着小嘴呵呵说道:“三堂姐夫,赐儿已经先干为敬了哦!” 见他小小年纪却说得有板有眼,云墨非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不为别的,只为那句“赐儿预祝三堂姐夫和三堂姐婚后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夫唱妻随,儿孙满堂。”这么美好的祝愿,他焉能不收下? 伸手摸了摸司徒天赐的小脑袋,云墨非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见状,司徒语嫣俏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明媚灿烂得仿似积聚了夏日里所有的阳光。 强自按捺下激动且兴奋的心情,她转头对司徒天赐柔声说道:“赐儿,快去你三堂姐那儿,就说三堂姐夫在这里等着她,让她快点儿过来。” 话落,又脆声吩咐亭外那个引云墨非来此处的大丫鬟:“瑞珠,带赐儿去他三堂姐那儿。紧着点步子,莫要耽搁了。” “是,小姐。”那叫瑞珠的大丫鬟恭应一声,进来牵了司徒天赐的小手便往外走。 “姐姐,赐儿都照着你教的话说了,你可不能再叫三堂姐不给赐儿好吃的点心吃哦。”司徒天赐临走前还不忘撅着小嘴叮嘱一句,果然是个小吃货,为了吃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小人儿年纪还太小,自然不会明白他姐姐的阴暗心思。 云墨非沉着一张俊脸,蹙眉看着司徒语嫣:“原来你弟弟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你教的?” 司徒语嫣干咳一声,神色淡定而从容地说道:“只要祝福小侯爷与三堂姐婚姻和乐美满的心是好的,小侯爷又何必在意那些话是谁教的呢?” “这话倒也是。” 云墨非暗忖一句,不再揪着这个问题。默了一会儿,他淡淡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都知道哪些有关于鸾歌的私事了吧。” “呵呵,那是当然。”司徒语嫣倩然一笑,“不过小侯爷请容许语嫣先想一会儿,看看该从哪件事情先说起。” 闻言,云墨非剑眉一蹙,很想起身走人。奈何他对鸾歌天生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但凡与鸾歌有关的事情,他都想知晓个清楚明白。 所以,不管这司徒语嫣是有意吊自己胃口,还是故意拖延时间,云墨非都不得不按捺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性子慢慢等着。 只是还没等到司徒语嫣想好,他就已经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脑袋陡然间剧烈晕眩起来不说,双手双脚还有些发软,更可怕的是,体内迅速窜起一股诡异的燥热,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火海,热浪滚滚来袭,火烧火燎,热得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额头上便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背心也汗涟涟的一片,双颊红得仿似充了血一般。 “该死的女人!你对本侯做了什么手脚?!”云墨非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来,面如玄坛,双眼冒火地瞪着对面的司徒语嫣。 “小侯爷,语嫣没有对你做什么呀。”司徒语嫣故作一脸无辜状,等了一会儿,确认云墨非体内的药性已经彻底发作了的时候,她眉眼含情,身姿款款地朝云墨非走了过来。 云墨非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用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可惜越摇头越晕。 模模糊糊间,似有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朝自己步步靠近。 云墨非伸手捶了捶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又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待定睛看去时,竟发现站于眼前的婀娜女子是鸾歌。 云墨非顿时心花怒放,呵呵傻笑道:“鸾歌,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呢。”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把就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可爱小妻子给搂入怀里,双臂抱得紧紧的,生怕她会被人给抢走了一般。 “鸾歌,我可真想你,想得心都拧了……”云墨非一边说,一边将脸埋入她的脖颈间,感受着她的体温,深嗅着她身上的香味。“鸾歌,我只要一闭上眼,就满满的全是你的身影,根本不能思考其它的事情……鸾歌,为什么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难熬,我可真想现在就将你娶进门……”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浓情爱语,司徒语嫣嫉妒愤恨得脸都有些扭曲了。不过想到很快就如愿嫁给云墨非,俏脸上立刻又染满了娇媚的笑容。 “小侯爷,我爱你……”司徒语嫣抬起头来看着云墨非,双臂回抱着他的腰身,娇娇怯怯地说道。 “鸾歌……”云墨非深情无比地唤了一声,一颗心因为她刚才的那句“我爱你”险些沉醉了。紧紧地搂抱着眼前的人儿,他只觉得今日的鸾歌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比平常要热情十倍不止,让他都有些抵挡不住这要命的诱惑,只能附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柔语低诉,“鸾歌,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这辈子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小侯爷,我也好爱好爱你,更不能没有你。”司徒语嫣搂着云墨非的脖子,极力摹仿着烈鸾歌的语气柔声说道,“小侯爷放心,鸾歌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的。” “鸾歌,我的鸾歌……”云墨非眼神炽热地看着司徒语嫣,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气血上涌,某个地方不断地奔腾,叫嚣,胀疼得难受。 低喘一声,云墨非不由地将司徒语嫣更紧地搂着贴向自己,想要以此来缓解自己体内的燥热。 “小侯爷……”司徒语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恋和隐忍的欲望,笑得愈发娇媚了,同时伸出一只纤手抚上他的胸膛,肆意挑逗着,她知道此刻云小侯爷已经将自己看成了三堂姐鸾歌。 “鸾歌……哦……”云墨非低唤着,忍不住呻(禁词)吟出声,眼里的欲望之火燃烧得愈发激烈了。 司徒语嫣看着眼前陷入狂热的云小侯爷,除去几分羞怯,心中满满的全是得意与期待。 呵呵,这极乐迷魂散果然能迷失人的心智,也不枉费自己那么费尽心机地将它弄到手。只要服下这种药,无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都会被你看作心中挚爱之人。 不过,这极乐迷魂散另外一个让她颇为满意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无色无味,非医术顶尖之人根本辨别不出它来。 而且,服下此药之后,半个时辰内便会自觉清醒过来。所以,想要成其好事,除了将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之外,还必须抓紧时间。 想到这里,司徒语嫣定了定神,有些脸红心跳地说道:“小侯爷,你……你要了我吧……”说着,她轻轻抓起云墨非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示意他解开。 佯装娇羞地低下头时,司徒语嫣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小侯爷,今日你与我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不怕你不八抬大轿地迎我过门。想娶三堂姐司徒鸾歌为妻,你就等着下辈子吧。 三堂姐先前曾说过,夫君如牙刷,绝不能与人共用。待会儿若是看到我们两个木已成舟,她绝对不会再嫁给你,肯定会气得跟你退婚。 ------题外话------ 稍晚幽会补更一章,大概十一点左右上传更新!O(n_n)O~ 第188章 司徒语嫣被炮灰2 烈鸾歌听司徒天赐那个叫瑞珠的大丫鬟说云墨非喝醉了酒,吐得厉害,直嚷嚷着要见她,想也未多想地便吩咐玲珑先好好照顾一下贪嘴小猫儿司徒天赐,自己则急急跟着瑞珠一路往小凉亭这边赶来。 拨开亭前垂着的绢纱,看到的却不是吐得一塌糊涂的云墨非,而是他与司徒语嫣紧密相拥的缠绵一幕,两人眸中春情荡漾,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潮。 烈鸾歌愣了一愣,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气来,冷声呵斥道:“子陌,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三堂姐,你……你总算来了……语嫣与小侯爷……我……我们……”司徒语嫣首先回过神来,佯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面带委屈地看着烈鸾歌,似乎是想说自己被她的未婚夫给欺负了。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烈鸾歌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拼命压抑着胸中的怒气。 “三堂姐,语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语嫣本来是和赐儿在这小亭子里面喝茶的,不曾想小侯爷突然也来了这里。语嫣想着小侯爷是三堂姐的未婚夫,而且又男女有别,原本想福身告退,可没想到小侯爷二话不说的,蓦地一把将语嫣紧紧拥入了怀中。” “语嫣又气又急,可又挣脱不开小侯爷的怀抱,不得已才让瑞珠和赐儿去请三堂姐过来。因为怕三堂姐不来,所以才谎称小侯爷喝醉了酒,正吐得厉害。三堂姐,真的不关语嫣的事。小侯爷午宴的时候吃了不少酒,恐是他酒后乱想。” 说罢,司徒语嫣低首垂目,故作一副羞窘不堪又惶恐不安的样子,身子却是愈发往云墨非怀里贴。 听了司徒语嫣的一番话,烈鸾歌紧握着双拳,怒不可遏地大吼道:“云墨非,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不是说一生一世都只爱她一个人么?那眼前的这一幕又该作何解释? 云墨非听到这声怒斥,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搂着司徒语嫣,吓得慌忙将她推开。其力道之大,险些没将她推到地上去。 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见烈鸾歌正一脸盛怒地瞪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急忙出声问道,“鸾歌,出什么事了?谁又惹你生气啦?” “除了你,还会有谁?!”烈鸾歌再次朝他怒声大吼,心里也不知道是忧伤还是失落,只觉闷堵得厉害,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云墨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烈鸾歌跟前,拉起她的手,满脸疑惑地问道:“鸾歌,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刚刚做过的事情难道你转眼间便忘得一干二净的么?”烈鸾歌面无波澜地冷哼一声,而后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讽笑道,“呵,鸾歌可从来不知道小侯爷的忘性居然有这么好!” “鸾歌,你别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不可以先清楚地告诉我?”云墨非许是被烈鸾歌满脸的冷漠给吓到了,语气近乎哀求,“鸾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别对我冷言冷语好不好?” “你?好吧,”看着他满脸无辜又紧张不安的样子,烈鸾歌终究狠不下心来,不由放软了语气,“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亲密又暧昧地和语嫣堂妹拥抱在一起?” “鸾歌,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刚才抱的明明是你。”云墨非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后坚定无比地说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拥抱其他任何女人,我的怀抱只属于你!” 闻言,烈鸾歌的声调不觉间又高了起来:“小侯爷,你的怀抱只属于我?你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你刚才不是还亲手将语嫣堂妹从你怀中给推开了吗?” “呃?好像是这样……不过,说起来我也正觉得奇怪呢。”云墨非愣了一下,随后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这才说道,“鸾歌,我记得是你跟前的大丫鬟瑞珠,拿着你那支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步摇簪来找的我,她说你有事要见我,所以我便急急跟着瑞珠来了这里。” “来了之后只看到司徒语嫣和她的弟弟在这里喝茶,没有看到你。司徒语嫣说是你请她来这里喝茶谈心的,又说你临时被老太太叫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在,我便不想呆在这里。是司徒语嫣说有一些关于你的私事要告诉我,我这才留了下来。” “不过司徒语嫣没说之前,就先让她的弟弟敬了我一杯茶,说是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婚后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夫唱妻随,儿孙满堂。我听了这话很是高兴,便将那茶喝了。” “没过多久,你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样娇媚又热情地望着我。我一时动情,就将你紧紧地拥入怀中,你还……你还……”说到这里,云墨非语气突然变得低沉暗哑起来,看着烈鸾歌的眼神也分外炽热。 烈鸾歌蹙了蹙眉,哼哧道:“我还怎么样?有话就直说,干嘛一副吞吞吐吐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云墨非暗自吞了口口水,小声嗫嚅道:“鸾歌,你……你刚才已经预备将你完整地交给我了。” “什么?!云墨非,你不要胡说!我……我什么时候那个……那个……”烈鸾歌不可思议地惊呼一声,一张俏脸瞬间羞得通红。难怪刚才似乎看见他颤抖着双手游走在司徒语嫣的腰间,好像是想解开她的腰带。 想到这里,烈鸾歌不悦地皱了皱眉,再一次问道:“小侯爷,你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抱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当然,我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抱的人是你。我早就说过,此生我的怀抱永远只为鸾歌一个人敞开。”云墨非温柔而又深情地凝视着烈鸾歌,默了片刻,忽又转头看向神色有些慌张的司徒语嫣,沉着脸问道,“对了,鸾歌,这个女人刚刚怎么会躺在我的怀里?” “哼,那就要问问我的好堂妹司徒语嫣了。”烈鸾歌听完云墨非的一番话,脑中陡然闪现一抹灵光,只觉得此种情形特别特别的熟悉。 见烈鸾歌明显相信了云墨非的话,司徒语嫣心内又气又急,急忙开口辩解道:“三堂姐,小侯爷刚才所言都是胡诌的,语嫣根本没对小侯爷说过什么话,赐儿也没敬过他茶……” “可瑞珠是你从家里带过来的大丫鬟,而且那支赤金镶红宝彩蝶映月式样的步摇簪数日前我已经送给了你,很明显小侯爷是被你骗到这里来的。”烈鸾歌两句话切中要害,而后不给司徒语嫣辩解的机会,上前一步,拿起云墨非喝过的那个茶杯,仔仔细细地嗅了一回。 果不其然,杯中隐约有极乐迷魂散的味道。这种药说是无色无味,那也只是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像她这种医术顶尖、对药物又相当敏感的人,细细辨识还是不难窥出其真章的。 尤其,这极乐迷魂散还是前不久柳氏在老太太的六十寿宴那天想要对她施用的伎俩,她自然对这药印象深刻。 烈鸾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述说着事实:“语嫣堂妹,你对小侯爷下了极乐迷魂散,这种药能迷失人的心智,让他错误地将你看成了我,所以才会有刚才我看到的那暧昧一幕。” 闻言,司徒语嫣惊震得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极乐迷魂散明明无色无味……”话才说了一半,她猛然住了口,懊恼自己说错了话,不打自招。 “语嫣堂妹,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烈鸾歌唇角微扬,勾起的笑容三分冰冷,七分讽刺。“你就算想要嫁给小侯爷,也犯不着使出这种自毁名节的卑鄙龌龊手段吧?” “你——”司徒语嫣又羞又窘,又气又恼。断没想到她如此精心策划的阴谋会这么快就败露,更没想到司徒鸾歌的医术如此卓绝,居然轻易就辨别出了极乐迷魂散。 原本照她预想的,任何女子看到自己的未婚夫与其他的女人暧昧无比的搂抱在一起,都会气得失去理智,而后不听解释地远远跑开。 可这个司徒鸾歌怎么就例外了呢?明明那么生气却不走,还耐着性子听小侯爷解释。听完后,那么快就揭穿了她的阴谋,让她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暗自紧了紧双拳,司徒语嫣佯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受害人模样,楚楚可怜地说道:“三堂姐,不管过程如何,可结果是语嫣的清誉和名节已经被小侯爷给毁了。这件事若是传了出来,无论是对语嫣,小侯爷,司徒府,还是对定国侯府的名声都不利。就连三堂姐你,也要遭人笑话的。”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眯眼问道,“那语嫣堂妹想要怎样?” 司徒语嫣柔柔一笑,一字一句说道:“三堂姐,你可记得那日语嫣曾问过你对‘娥皇女英共侍舜帝’有何看法,你的回答是‘夫君如牙刷,绝不与人共用’。那么现在,就请三堂姐与小侯爷解除婚约吧。三堂姐若是舍不得,那也可以与我共侍一夫。你我姐妹二人同为正妻,不分大小。” 闻言,还不等烈鸾歌说什么,云墨非便忍不住暴喝道:“想得美!想让本侯娶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女人做正妻,下辈子都不可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司徒语嫣被她冰冷无情的话语伤到,不由尖声朝他喊道:“小侯爷,语嫣的名节已经被你给毁了,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说罢,她伸手扯开自己的衣服领子,雪白脖颈上那斑斑点点的暧昧吻痕顿时暴露在云墨非和烈鸾歌的眼中。 刚才云墨非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又是啃又是咬的,司徒语嫣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自己的脖子上肯定会留有痕迹。 司徒语嫣指着自己的脖子,红着眼眶控诉道:“小侯爷,这是你刚才留下的,你不能在与我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却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肌肤之亲?”云墨非神色陡然一凛,冰冷的眸光仿似利剑一般直直射向她,低沉的嗓音更是未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就算我们已经有了肌肤相亲,那又如何?你我之间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你想用道德伦理那一套来约束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老实告诉你,我就算不要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娶你!” “为什么?”司徒语嫣听到他如此冷漠绝情的话,鼻间一瞬间酸堵得厉害。水眸一眨,两颗泪珠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没一会儿,眼中更多的泪水也接连被引发。 随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司徒语嫣心有不甘地哭问道:“小侯爷,语嫣自认为容貌,气质,学识,才情,各方面都不逊色于司徒鸾歌,为何你对她能百般疼爱万般呵护,还将她当作宝似的捧在手心里,而对我却是无动于衷不屑一顾?语嫣到底有哪一点不如她,你告诉我!” “呵,哪一点不如她?这句话你也有脸问得出口?那好,本侯告诉你,你全身上下,哪一点都不如鸾歌!你跟鸾歌比起来岂止是天壤之别,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鸾歌的才情与智慧,鸾歌的气质与姿仪,鸾歌的风采与胆识,鸾歌的思想与灵魂,无论哪一点都是你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我的鸾歌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也是绝无仅有的!你,没有任何资格与鸾歌相提并论!明白了吗?” 云墨非说得一脸嘲讽与不屑,那种语气仿似司徒语嫣就是一个最最低等的下贱之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值得他多看一眼。 “不!你胡说!我没有这么差,司徒鸾歌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好!”司徒语嫣哭喊着嘶吼,脸色惨白得染不进一丝血色。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紧,然后又用力揉碎,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她真的想不到对待司徒鸾歌那般温柔宠溺的小侯爷,对待她却是如此的残忍和无情。 强忍着心痛,司徒语嫣似有些不愿意相信地最后问道:“小侯爷,我们刚才那般亲密无间的拥过吻过,你难道对语嫣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有,本侯怎么会没有感觉呢!”云墨非冷嗤一声,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闪过丝丝阴森晦暗的厉芒。“本侯唯一的感觉就是恶心,恶心到想吐!” “你……”司徒语嫣浑身颤抖,无力地瘫软在地。柔弱的俏脸上泪如泉涌,眉宇间的凄凉和绝望让人不觉动容。“你好绝情!” “本侯我都很绝情,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云墨非丝毫不为她的伤心和绝望所动,俊脸上的厌恶之意更深更浓,双眸中阴寒冰冷一片。“这个世上,除了鸾歌,本侯对任何女人都绝情!因为,本侯的眼里只看得到鸾歌,本侯的心里也只装得下鸾歌!女人一个就够,多了反而是种麻烦!所以,这一生本侯都绝不会让自己的身边再多出第二个女人来,本侯绝不会让鸾歌有任何伤心难过的机会!司徒语嫣,你该庆幸你我之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否则,本侯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若不是看在鸾歌和司徒府的份上,你以为在算计了本侯之后,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么?” 司徒语嫣猛地一哆嗦,被他那双冷冽如冰锋的眼眸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肃杀萧煞之气吓到,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无声地流着泪,心底又是心伤,又是绝望,凄凉悲苦无限。 云墨非冷冷地看着她,俊美无俦的面容上不见半丝儿暖意,美如梦幻一般的茶褐色眼眸中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和不屑。 “司徒语嫣,本侯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若是执意要嫁给本侯,那也没关系。不过,本侯绝对有本事将你送到边疆去充当军妓。你若不想被万人骑,那本侯也绝对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光明正大地死在大婚之日。” 闻言,司徒语嫣早已破碎的心再次被撕裂开来,鲜血淋漓。浑身的力气仿似瞬间被抽空,在地上瘫软成一片。眸中的泪水,再一次决堤……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申张开,你还要不要幻想着嫁给本侯,你最好想清楚了。”云墨非眼神阴鸷无比地瞥了司徒语嫣一眼,而后拉起烈鸾歌的素手,柔声说道,“鸾歌,我们走!” 第189章 小甜蜜 出了凉亭,云墨非就看到那个叫做瑞珠的大丫头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台阶下面。 “那支步摇簪呢?”云墨非大步走到她面前,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问话声叫人不寒而栗。 瑞珠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从袖中拿出步摇簪,双手颤抖地递到他面前:“小……小侯爷,簪……簪子在这里……” “鸾歌的东西,不是别的女人有资格佩戴的!”云墨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不屑的笑,冷冷地看着全身瑟缩不已的瑞珠,眼角眉梢流泻而出的狠厉之芒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顿了顿,他又一字一句,带着浓浓警告意味地说道:“你若还想好好活着的话,就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今儿发生的事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瑞珠双腿一软,不由地跪了下去,点头如捣蒜地说道:“是,是,奴婢是瞎子,奴婢是聋子,奴婢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如此最好!”云墨非冷嗤一声,再次牵起烈鸾歌的手,大步离开。 一路上,烈鸾歌半句话也没说,那前所未有的安静让云墨非心里不安得厉害。 他一边想着如何认错哄小妻子开心,一边挑拣着清幽无人的小径走。这司徒府里的地形他也不太熟,一路七弯八拐的,最后来到了藕香榭内的一处八角小亭子前。 这座亭子不但精致小巧,而且整个地掩映于花草树木之间,倒是个清幽隐蔽,少有人迹的所在。 云墨非暗自满意,拉着烈鸾歌就走了进去。 按着烈鸾歌在石桌旁坐下来之后,云墨非蹲在她面前,双手合十,一脸讨好笑容地说道:“鸾歌,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烈鸾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冷声问道:“真的知道错了?” 云墨非忙用力点了点头:“鸾歌,我真的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烈鸾歌撇了撇嘴,没好气道:“那你说说看,你这一次都错在哪儿了?” 云墨非想了想,一条一条地说道:“第一,我不该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那个丫鬟的话,跟着她走。第二,去了凉亭之后,没有看到你在场,我应该掉头就离开,远离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第三,我不应该喝司徒天赐的那杯茶,即便是小孩子我也应该提高警惕,因为小孩子最容易被人利用。” “还有呢?”烈鸾歌见他没了下文,不由蹙起黛眉道,“你就错在这三条上面么?” 云墨非又仔细想了想,一脸愁苦道:“鸾歌,我真的想不出其它的错处了。”顿了顿,又插科打诨道,“若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还请娘子大人明示,为夫一定全力改正。” “去你的娘子大人!”烈鸾歌狠狠瞪了他一眼,右手猛地拍上身侧的大理石桌,冷声斥道,“你最大的错处就是不应该对我的私事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就算你被那个丫鬟骗到了凉亭内,那也没什么关系,看不到我在场,你大可以立马就掉头走人!若不是你的好奇心那么重,又怎么会留下来?又怎么会着了司徒语嫣的道?我告诉你,这一点你若是不改掉,以后还会接二连三地被人钻空子算计!” 闻言,云墨非顿如醍醐灌顶。不得不承认,鸾歌这番话乃是一针见血。 上一次也是因为柳思明假借鸾歌做饵,而差点被那个妖媚女人和五名壮汉给……这一次又是因为好奇鸾歌的私事,而险些着了司徒语嫣的道。 看来,鸾歌真的是他的软肋啊! 他就算再强大,可一旦事情涉及到鸾歌,他就弱得不堪一击。 可是他那么爱鸾歌,将她看得重又有什么错?在他眼中,鸾歌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啊! 烈鸾歌仿似看透了云墨非的内心,轻叹一声后,身后将他拉了起来,幽幽说道:“子陌,谢谢你这么爱我。别的我也不要求你,我只要你记住一点,以后不管是谁说有关于我的私事想要告诉你,你都不要去听,尤其不是我亲近信任的人,明白吗?” 云墨非用力点了下头,极力保证道:“鸾歌,我记住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说罢,他拿出那支刚从瑞珠手里要回来的赤金镶红宝步摇簪,小心翼翼地插到烈鸾歌的倭堕髻上。 上下看了一眼,云墨非呵呵笑道:“这种精美华贵又不失清丽雅致的步摇簪子,还是戴在我的鸾歌头上最好看。若是戴在别的女人头上,那就俗了。” “切,就你会说话。”烈鸾歌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高兴,毕竟赞美的话谁都喜欢听。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感慨地说道,“子陌,我一直都想不到,你原来还有那么绝情的一面。”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她是云墨非捧在手心里的至宝,而别的女人则是云墨非踩在脚底下的烂草。 他对司徒语嫣说的那些话真的好绝情好伤人,即使是她这个旁人听了都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一心痴爱着他的司徒语嫣。 司徒语嫣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份撕心裂肺的绝望和心痛,她完全能够体会得到。 其实司徒语嫣喜欢云墨非她一点都不在意,那只能说明她的未婚夫魅力大。可是喜欢归喜欢,她不该妄想用那么卑鄙龌龊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点,别说云墨非不能忍,她同样也不能忍。不管她目前对云墨非有多少喜欢,云墨非都已经成了她的未婚夫,是她未来的男人。在她眼中,云墨非就等同于她的私有物。 她说过:夫君如牙刷,绝不能与人共用!这句话绝对不是说着好玩的! 想到此处,烈鸾歌伸手揪住云墨非胸前的衣服,凝眸正视着他,一字一句,绝无半丝开玩笑意味地说道:“子陌,你给我记住,以后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一旦你被别的女人给染指了,我们之间就玩完了,彻底玩完!” 今日若不是她赶来的及时,说不定司徒语嫣的阴谋就得逞了。 云墨非愣了愣,而后一边将小妻子的纤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扒下来,一边呵呵笑说道:“鸾歌,你说话就说话,别这么粗鲁行不?哪有女子揪着人家男子胸前衣服的?太不雅观了。” 烈鸾歌右手再次往石桌上重重一拍,柳眉一竖,冷哼道:“姐姐我就是这么粗鲁,你有意见?”她前世可是混黑道的,揪着男人的衣服领子那是家常便饭。打起架来,更不知道踹坏了多少男人的命根子呢。 见她生气,云墨非忙讨好地笑道:“没有意见,没有意见。我们家娘子大人国色天香,就是撒泼耍横也分外迷人,为夫喜欢。” “少在这里跟我贫嘴!”烈鸾歌蹙了蹙眉头,随即伸出食指不轻不重地点着他的胸膛,一脸正色地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 云墨非敛起嬉笑之色,神态郑重而又坚定地说道:“鸾歌,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以后莫说是让别的女人碰我,就是让她们近我的身,也断无可能。” “最好如你所说。”烈鸾歌眯了眯眼,想起司徒语嫣先前对她说过的话,不由半真半假地试探道,“子陌,我姨娘常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之事。而为人妻者,当遵守三从四德,并且要以夫为天,以夫为纲。最最要不得的便是善妒和霸道,这会不招夫君和公公婆婆的喜欢。所以我就在想,大婚之后,我要不要再给你纳上几房妾室,或是收几个通房以显示自己的贤惠大度,免得不招未来公公婆婆的喜欢。” 闻言,云墨非瞬间黑了脸,额间隐隐有青筋迸出。他双眼冒火地瞪着说得一脸正经的烈鸾歌,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鸾歌,大婚之后你若是敢给我纳妾室收通房,我掐死你,然后再自杀殉情。” 烈鸾歌佯装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忍住心里的得意,有些委屈地说道:“不纳就不纳嘛,犯得着说这么狠的话来威胁我么?怪吓人的。” “不说狠话我怕你不长记性!”云墨非瞥了眼小妻子那副委屈怕怕的小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冷沉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下来。 暗叹一声,他轻轻拉起烈鸾歌的右手,柔声说道:“鸾歌,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辈子我只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段情,终身不二妻,不纳妾,不收通房。因为我的心很小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叫做司徒鸾歌的女子。” 顿了片刻,云墨非又挑起剑眉,似有些不悦道:“鸾歌,你姨娘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要不得的,你听听便罢,可万万不能放在心上。还有,我云墨非娶的妻子,招我一个人的喜欢就够了,关旁人何事?” 听罢他的这些话,烈鸾歌心内感动一片。她知道云墨非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说过的很多话都远比甜言蜜语要来的动听。 不得不感叹一声,她烈鸾歌何其有幸,能嫁给云墨非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子! 或许她不应该再继续空守着与哥哥司徒脱尘那份没有结果的爱恋,而应该把心慢慢地放到云墨非身上,大婚之后与他夫妻二人好好的过日子。 正想着,忽然听到云墨非有些气恼地问道:“鸾歌,我送给你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呢?我不是让你随时戴在右手脖子上不许摘下来的吗?你怎么没听我的话?难道我送给你的东西就这么不招你的待见么?” 烈鸾歌有心想要逗逗他,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说道:“子陌,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而是数日前我不小心将那条翡翠马那手链给弄丢了,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哎,那么漂亮又精贵的一条手链就这么被我给弄不见了,想想就觉得可惜。” 云墨非脸色数变,想发火又舍不得,隐忍了半天,出口的语气中仍然带有清晰可辨的心痛意味:“鸾歌,且不说那条手链有着特殊的意义,只看在它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唯一遗物的份上,你也该好好珍惜它的。” 顿了一顿,又急忙问道:“你是在哪里弄丢的?快告诉我,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都丢了好几天,哪还能找得回来。”烈鸾歌说罢,见云墨非眉宇间愈显急色,便也不再逗他,伸出左手在他面前晃悠道,“笨蛋,手链在这儿呢。右手用得多,戴着做事不太方便,所以我就换到左手上戴着了。你也不想想,我那么细心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将它弄丢呢。尤其还是这么贵重,且意义非凡的东西。” 她话音落下,云墨非虎着一张俊脸,好气又好笑道:“鬼丫头,你居然耍我,看我怎么惩罚你!”说着,迅速伸出两只大手来,直捣她的咯吱窝,又抓又挠。 烈鸾歌素来就怕痒,这回还被抓挠到了痒痒中心部位,立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子陌,别挠了,好痒,哈哈……” 云墨非才不依她,挠得愈发起劲了:“鬼丫头,这回得让你好生尝尝我的厉害,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耍我。” “哈哈,别,子陌别闹了,哈哈,我快不行了……”烈鸾歌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推开他,可是又痒得受不了,全身发不出力气。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耍我?”云墨非挑眉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烈鸾歌连连摇头,此刻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还差不多。”云墨非满意地笑了笑,刚刚收回手,胸前就被烈鸾歌重重地捶了一拳。 “嗷——”云墨非哀嚎一声,满脸憋屈地抱怨道,“鸾歌,你想谋杀亲夫啊?居然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你也真忍得下心。” “哼,谁让你刚才那么可劲儿地挠我痒痒的。”烈鸾歌哼哧一声,没好气道。 “哎,真是个小丫头!”云墨非摇头叹了口气,眼眸深处荡漾着无限怜爱和宠溺。见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残留着刚刚笑出来的泪珠儿,不由用拇指指腹轻柔地帮她擦了去。“这么怕痒,下次我不挠你了就是。” “你说的。”烈鸾歌嗔了他一眼,而后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绘有寒梅傲雪图纹的白釉小瓷瓶,递到他面前,“呐,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云墨非边问,边接过来看了看。 “解酒丸。”烈鸾歌顿了一顿,又说道,“喝酒之前服下一丸,能保你不醉。若是喝醉了之后服下一丸,能让你清醒大半,而且不会头疼。” “呵呵,这么好的东西,那我可得仔细收着了。晚宴的时候估计还要喝上不少的酒呢,这解酒丸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云墨非勾唇笑了笑,随即宝贝似的将小药瓶收入怀中。 片刻,他定眼看着烈鸾歌,目光有些火辣辣的热切。 烈鸾歌微微蹙了下黛眉,疑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云墨非拉起她的手,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半晌才说道:“鸾歌,我好高兴,因为我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多了。”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幽声说道,“子陌,你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将来要共度一生的良人,我自然要关心你。” 听了这话,云墨非感动得差点落下男儿泪来。忙一手敲着自己的脑门儿,一手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 烈鸾歌拉住他敲打自己脑袋的手,奇怪道:“你干嘛?” “鸾歌,刚才那句话可不像是你说的。我怕我体内的极乐迷魂散还没散尽,又出现了幻觉,错把别人当成了你,所以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说罢,云墨非又用力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得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见状,烈鸾歌“扑哧”一声乐了,忍不住笑骂道:“子陌,你个大笨蛋!平日里你聪明的令人发指,这会子怎么连幻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你什么时候——” 云墨非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不待烈鸾歌说完,便猛地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轻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上去。 霸道的双唇覆盖住烈鸾歌娇艳欲滴的粉唇,极富挑逗并热情地咬过她柔软的唇瓣,从开始的温柔试探,慢慢地演化为狂野的吮吻。 片刻过后,他用巧力顶开烈鸾歌紧闭的贝齿,灵舌随即探入她的檀口中,长驱直入,攻城掠地,霸道地勾起她的丁香小舌与自己纠缠,吸吮着她口中馥郁如蜜的芬芳。 烈鸾歌几乎被云墨非那技巧娴熟的吻吻得透不过气来,原本拍打在他胸膛上以示挣扎和反抗的两只手慢慢地放了下来。虽然没有配合,但也没有再抗拒云墨非的吻。 既然决定了要放弃与司徒脱尘之间的那段无望的爱恋,那就从接受云墨非的吻开始吧。反正他是的未婚夫,将来比这更亲密的事都无可避免。 她的不反抗对云墨非来说就是最大的许可和鼓舞,不由愈发加深了他的吻,缠绵而又热情,辗转反复,似乎怎么吻都吻不够。 “唔……”烈鸾歌一点一点陷入云墨非温柔缠绵而又深情炽热的吻里,情不自禁地吟哦一声,那动听的娇吟让云墨非愈发情动不已。 “鸾歌,我的鸾歌……”云墨非深情低唤着,激情让他忘记所有,只知道紧紧抱住怀中那深爱到骨髓的女子,因为她便是他的所有,她便是他的一切。 以前无欲无求,无心无情的时候,从没想过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可现在才深深体会到,原来爱一个人,会让他如此的幸福,如此的满足。 得一痴爱之人,便有如坐拥全天下。他此刻算是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许久,云墨非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被他吻得几欲窒息的烈鸾歌,双手捧着她红艳得仿似五月樱桃的双颊,压抑着满腔的渴求和欲望,嗓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我的鸾歌,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看不到你,我倍受煎熬;看到你,我还是备受煎熬。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我忍耐多久才能结束。” 闻言,烈鸾歌一张俏脸愈发羞红了起来,直若天边的烟霞。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么!”没好气地嗔责了云墨非一句,烈鸾歌拨开他的手,本想回去的,蓦地又想到司徒脱尘的下落还得找他帮忙。 迟疑了片刻,他抬头看着云墨非:“子陌,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 云墨非毫不犹豫地点着头,道:“打听哪个人,鸾歌你只管说来。” “南宫濯。”烈鸾歌声色平静地说道。她可以放弃对司徒脱尘的那份痴爱,但是不能不知道他的下落。所以她一定要打听到司徒脱尘如今在哪里,又过得是否安好,不然她是无法安心的。 “鸾歌,这个人是谁?你打听他做什么?”云墨非好奇道。 “子陌,你不要问那么多,只要帮我查探到南宫濯的背景和下落就行了。”烈鸾歌淡淡说罢,转身往亭外走去,“时候不早了,子陌,我们先回去吧。” 第190章 再遇紫衣男 司徒语嫣终究还是因为畏惧云墨非说的那些阴狠绝情的话,而没敢将她自毁名节的事情给申张开来。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而伤心过度,抑郁成疾,躺在床上卧病不起。 这可急坏了二叔和二婶,每日里必请烈鸾歌过去为他们的宝贝女儿诊视病情,开方问药。 当着旁人的面,司徒语嫣还会勉强笑着称呼烈鸾歌一声三堂姐。若是无人的时候,司徒语嫣的脸色立刻就冷得跟冰霜一样,看着烈鸾歌的眼神更是带着浓浓的仇恨。 烈鸾歌为此很是郁闷,不过看在司徒语嫣被云墨非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的份上,便也懒得跟她计较。而且又看在二叔和二婶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面子情更是不得不做全。 这日,烈鸾歌从云端水榭给司徒语嫣诊视完病情回来,正打算去暖阁内午憩,就看到司徒皓梵眉眼含笑,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烈鸾歌上下瞧了他一眼,笑着打趣道:“二哥,你是不是捡到银子啦?怎么今儿这么高兴?” 边说,边引着他走到窗下的酸枝木镂雕茶几旁坐了下来。 玲珑和彩凤二人朝司徒皓梵福了福身,自去备瓜果和茶点。 “三妹,为兄今儿确实高兴,比捡到了银子还高兴。”司徒皓梵薄唇上扬,俊脸上的笑容温润如玉。“不单是为兄,老太太和父亲大人这会子也都乐呵着呢。” “哦,到底是什么大喜事,二哥快给我说说。”烈鸾歌忙一脸好奇地问道。 司徒皓梵端起玲珑给他斟上来的一杯茶,极优雅地浅呷了一口,这才双目亮闪闪地说道:“三妹,你可知道,当今圣上在今晨下达了太子诏书,布告全国,册立大皇子为太子。” “真的么?”烈鸾歌面上虽是一副惊讶之色,心里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早就有预感,这北辰国的下一任帝王会是大皇子北辰炫,果不其然。 她虽然也只是在那晚去算计柳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北辰炫,且北辰炫还一身黑衣蒙着面,但从他那双凌厉如剑且深邃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以及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势冷冻气场,她便知道这北辰炫绝非等闲之辈。 如今圣上会立北辰炫为储君,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烈鸾歌轻抿了一口花茶,而后浅笑着说道:“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于我们司徒府来说确实是一件大喜事。要知道我们司徒府即将与大皇子结为姻亲之家,往后便是大皇子一派的人。若是让二皇子荣登了大宝,那还不可着劲儿地找机会打压我们司徒府。就算我们阖府的人小心谨慎,不踏错半步行差,那也敌不住有心之人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个是绝对的。”司徒皓梵点了点头,又哼哧一声,蹙眉说道,“那二皇子可是个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人。对于他的多次拉拢,父亲大人一直以来都是模棱两可地保持着中立态度,明哲保身,不给予正面答复。为着这个,二皇子早把父亲大人给记恨上了。若是让二皇子登上了帝座,我们司徒氏一族哪还能有好果子吃?” 顿了顿,司徒皓梵眉眼间重又带上了温润的笑意:“不过,如今好了,储君之位终于确定了下来,是大皇子,而不是二皇子。这一下,父亲大人和老太太也总算是能够安下心了。” “呵呵,那倒是。大皇子如今做了太子,它日就是九五之尊了,我们司徒府也能跟着增添不少荣宠和光彩。”烈鸾歌眉眼弯弯,心情也因为这件事而大好。 又喝了一回茶,闲谈了半刻,烈鸾歌想起药堂的事,便笑着问道:“二哥,药堂这阵子生意如何?我炼制的那些丸药好卖不好卖?” 听她提起药堂,司徒皓梵温润的眸子顿时霍霍明亮,仿似发光体一般璀璨炫目:“三妹,你那药堂的生意眼下可是好得不得了。这才不到一个月,店里的丸药就都快卖完了。为兄今儿来,一是为了告诉你大皇子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一事,二是来跟你拿货的。” 顿了一顿,司徒皓梵又将哪些丸药的销路最好,哪些丸药最受顾客好评,哪些丸药已经断了货,都一一说与烈鸾歌。 听完司徒皓梵的一番细说,烈鸾歌俏脸上笑开了花儿。 “二哥,你先稍等片刻,小妹去去就来。”烈鸾歌略带调皮之色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等司徒皓梵有何反应,便步伐轻快地起身去了自己的卧房。 不多一会儿,就见烈鸾歌去而复返。 此刻的她,身着一袭纯白色的绸缎长衫,匀称较好的身材显得愈发修长高挑,长长的秀发用一只镂雕梅花的羊脂玉簪高高挽起,面上白皙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被她用自制的脂粉涂抹成了阳光健康的蜜色,秀美的远山黛眉略略加粗后,添了三分刚阳七分英气。 原本国色天香的娇美人儿,经过她的一番装扮,立刻变成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而且男装的烈鸾歌比女装更多了一份俊逸和洒脱。 这么俊美的少年到了街上,怕不是要有投果盈车的热闹。 司徒皓梵看得有些呆怔,半晌都忘了开口。 “二哥,怎么样,这件自制的男装小妹穿起来还不错吧?”烈鸾歌微抬着下颚看向司徒皓梵,红唇轻扬,朝她嫣然一笑。 这一笑恰似清风拂过原野,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当真是花前一笑,绿尽芳洲,让司徒皓梵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不自禁,司徒皓梵故意板起脸来,皱着双眉说道:“三妹,你这身装扮也太招人了。不行不行,还得再整整,弄得平凡一些才好。不然,待会儿若是出门了,怕是只有被人看的,没有你去看人的。” “好吧,那我再去改改。”烈鸾歌撇了撇嘴,有些郁闷地重又回房换装。 再次出来的时候,白如莹雪的绸缎长衫被她换成了天水蓝的织锦长衫,原本蜜色的肌肤被她抹黑了一些,双眉也再度加粗了少许。 饶是如此,美人就是美人,这底子好,再怎么装扮,依旧能吸引人的眼球。 “二哥,这样该可以了吧?”烈鸾歌理了理宽大的袖摆,笑问道。为了出门方便,她可是提前就给自己做了好几套男装呢。 “恩,比刚才要强上几分。”司徒皓梵满意地点了点头,三妹的这身份装扮虽然依旧俊美非凡,但也不至于太招眼。 待到玲珑和彩凤依命去药房将烈鸾歌炼制好的各种丸药都打包拿来之后,烈鸾歌让她二人留在府里,而后一路低着头,跟在司徒皓梵身后溜出了府。 司徒皓梵原本是要骑马代步的,却被烈鸾歌拒绝了。她这可是头一回见识到街面上的热闹风景,看着什么都觉得稀奇,才不愿意骑在马上走马观花。 来到药堂必经的繁华闹市上,烈鸾歌左顾右盼,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街道两边那些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小商品和饰物。 都说逛街是女人的天性,购物是女人的本性,这话确实不假。不过烈鸾歌只保持了天性,而摒弃了本性。一路上她只看不买的行事作风,着实让那些个摊主们乱郁闷了一把。 烈鸾歌只乐呵呵笑着,懒得去搭理。没办法,不是她不想买,而是她如今什么都不缺,没必要再去乱花银子。 恣意闲逛了一圈,烈鸾歌便随着司徒皓梵往西大街走去。不多久,二人来到了一座两层高的建筑楼前。 楼顶铺着琉璃瓦,显得轩昂壮丽;门口用青砖铺地,看起来洁净而素雅;一对栗棕色的大门,门上书一副对联,上联是:天下药治天下病是病能治。下联是:世上人除世上灾有灾便除。 门上一个巨大的牌扁,上书三个蓝底银边大字:“泰和堂”。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字体遒劲有力,颇见风骨。 烈鸾歌一眼便认出对联和牌匾上的皆是司徒皓梵的字迹,不由笑赞道:“二哥,你的书法可真好,着实令小妹羡慕!” “呵呵,有什么好羡慕的,三妹的书法如今也练得颇有几分火候了。”司徒皓梵谦逊一笑,而后引着烈鸾歌走了进去。 店里的掌柜原本在柜台前拨打着算盘清算账目,看到司徒皓梵进来,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笑容满面地恭迎了上来。 “奴才见过二少爷!”掌柜的恭恭敬敬地朝司徒皓梵施了一礼,在他挥手叫起后,抬眼不着痕迹的将立在司徒皓梵身侧的烈鸾歌打量了一番,这一看之下顿时如冷水淋面,精神大涨。 天啊,好俊美的小公子!都可以跟他们温润如玉、丰神俊朗的二少爷相媲美了! 虽然这小公子的肤色不算白皙,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华贵的配饰,但他那浑身散发出的高雅清灵气质却叫人不敢亵渎。 尤其他那双眼睛当真如夜空耀星,璀璨晶亮无比,眸中具是智慧和灵动之芒,眉宇间似乎透露出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傲气和威仪。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掌柜的暗叹一声,忍不住问道:“二少爷,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司徒皓梵淡淡一笑,随即郑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们的大东家,泰和堂的真正主人。不过常年在外云游,很少回都城,今日只是顺道过来巡视一下,你们称他为鸾公子就可以了。” “原来是大东家来了!”掌柜的一惊,忙又屈身给烈鸾歌行礼,恭敬道,“奴才见过大东家!” “快快起身,李掌柜无须多礼!”烈鸾歌虚扶了掌柜的一把,又朝他笑了笑。 听二哥说,这掌柜的虽已年近半百,却颇有几分真才实干,以前便是做的药堂掌柜,算是经验丰富,而且忠厚老实,是个极靠谱的人,所以她才会对他如此客气。 司徒皓梵含笑看了眼烈鸾歌,而后朝掌柜的吩咐道:“李掌柜,去把店里的伙计都召集过来,让他们好好认识一下大东家。” “是,二少爷。”掌柜的恭应一声,立刻便领命而去。 不多久,就见他领着二十来个服装统一的伙计走了过来。 司徒皓梵隆重介绍了一番之后,众伙计忙整齐划一地向烈鸾歌屈身行礼:“奴才们见过大东家,大东家安好!”神情无一不是拘谨而恭敬。 “大家多礼了!”烈鸾歌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以后不必这样多礼,大家只管把我看做朋友便是。不必喊我大东家,称我为鸾公子就可以了。还有,药堂已经正式营业了近一个月,这段日子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众人一致摇头摆手,受宠若惊般地说道,“能为鸾公子做事,是奴才们的无上荣幸!” 心里却是忍不住暗暗感叹道:这个俊美无俦的大东家好和气也好可亲啊,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看来是个心地良善的好主子! “呵呵,大家严重了!”烈鸾歌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又简单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和药堂以后的前景,便吩咐众人散了,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 掌柜的引着烈鸾歌和司徒皓梵二人落了座,又给他们一人沏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随后恭敬地立于一旁。 “李掌柜,你自行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司徒皓梵看了他一眼,径自端起茶杯悠闲地品起茶来。“嗯,好茶,鸾弟快喝喝看。”先前已经说好了,在外他都称呼三妹为鸾弟。 “清洌甘醇,香馥若兰,齿间流芳,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君山银针。”品了几口,烈鸾歌放下茶杯,起身打量起药堂内的环境和布局来。 只见门口正对着的是柜台,上面放着算盘、账簿等。两侧均是木雕的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各种丸药以及跌打损伤膏药。左边正对侧门有一黄花梨木制楼梯,上了楼梯是一回廊,穿过回郎便进了二楼的大厅。门口也有一副对联,上联书:悬壶济世愿人间无病得安康。下联书:妙手回春消世上百病寿延年。 烈鸾歌暗赞一声好联,独自进了二楼大厅。大厅的格局和一楼相仿,只是装修得更加精致。烈鸾歌看了非常满意,下了二楼,而后与司徒皓梵一起将带来的那些丸药一一归整到货架上去。 才刚忙活完,另一个掌柜装扮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找了进来,行过礼后,附耳对司徒皓梵低语了几句。 司徒皓梵听罢,面上倒没有什么变化,仍旧笑容如常的对烈鸾歌说道:“鸾弟,那边绸缎庄里出了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你先在这药堂里坐一会儿,我处理完了很快就过来找你。” 烈鸾歌微微蹙了下眉头,语带关切道:“出了什么事情?麻烦不?” 司徒皓梵摇了摇头,呵呵笑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鸾弟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既是这样,那二哥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就是。”烈鸾歌说着,直将司徒皓梵送到了门外。 司徒皓梵走后,烈鸾歌听掌柜的汇报了一下这段日子以来药堂的经营情况,简单地看了一下账目后,又结合药堂目前的情况,提出了一些改进建议。随后便独自坐在大厅的偏角里安静地品着茶,看似两耳不闻事,一双清亮精明的水眸却在不着痕迹地观看着四周的一切。 药堂内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生意果然如二哥所说,非常火爆。想到日后能赚一个盆满钵满,烈鸾歌的心情愈发好了起来。 暗自乐呵了一回,烈鸾歌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等到司徒皓梵回来,不免觉得有些无聊。想着还是先去外面闲逛一圈打发下时间,然后再回来找二哥也不迟。 与掌柜的交代了一声,烈鸾歌转身往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深紫色金线滚边云纹锦袍的男子迎面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逼人的贵气与霸气。 烈鸾歌抬头看去,顿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心道:眼前这个五官俊美得无可挑剔的霸气男子,不正是数月前她去凌云山采药时好心救下的那个紫衣男么? 第191章 大皇子的苦肉计 丫的,在自己家门口居然也能再次遇到这个狂妄又自大的冷面男人! 烈鸾歌暗自哼了哼,一想到这紫衣男当日在山洞里说自己只够资格做他的通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恨不能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不过她眼下是女扮男装,这紫衣男肯定不认识她,未免自曝身份,也只能把气憋回肚子里,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想到此,烈鸾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重又提步往外走。与紫衣男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紫衣男蓦地伸出大手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其力道还不小。 “你干什么?”烈鸾歌蹙眉看了紫衣男一眼,用力挣了挣没挣开。只能神色不耐地瞪着他,示意他松手。 紫衣男——也就是北辰炫,不理会烈鸾歌面上的不耐和气恼,径自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起来好眼熟!” 烈鸾歌暗骂一声“眼熟你妹”,面上却是佯作茫然和陌生,语气淡定十足地说道:“这位公子想是认错人了,在下从未见过公子,又怎么会让公子觉得眼熟呢?” “是么。”北辰炫不置可否地微勾了下唇角,而后紧紧地盯着烈鸾歌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的五官给打量了一番,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剔透,又凌厉如剑,还自带着一股冷酷慑人的寒意。 烈鸾歌被他这探照灯般冰冷而又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任他打量,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北辰炫忽而扫到了烈鸾歌的耳洞,以及领口下那明显不同于脸上的雪白细腻肌肤,双眸不由微微眯了起来,眼底深处有一抹精光极快地闪过。 见他半晌盯着自己不说话,烈鸾歌再次皱了皱眉,阴沉着脸色说道:“这位公子,你到底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请松手,在下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北辰炫压制住心底汹涌起伏的波澜,不动声色地说道:“抱歉,是我认错了,还请小公子见谅!”话落,他松开自己的手,而后抱拳施了一礼,“小公子请便!” 烈鸾歌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希望这位公子下次认清楚了人再动手动脚,否则的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北辰炫眯眼看着她的背影,心忖道:鸾歌,本太子可不会认错人!你可知,本太子每个夜里都是搂着你的画像入睡的? 所以,即便是你化成了灰,本太子也绝对不会将你认错! 想到鸾歌对自己的不假辞色和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冷漠态度,北辰炫暗自握紧了双拳。不过,这也不能怪鸾歌,谁让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因为自己的狂妄霸道而闹得那么不愉快呢。 得想个办法将鸾歌对自己的不良印象给转变过来才行! 北辰炫蹙眉寻思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了计策。原本是特意来这个才开张不到一个月、却广受百姓好评和宣传的泰和堂看一看的,这会子也没有这个心思看了。 出了泰和堂,北辰炫疾步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街角,叫出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属下兼暗卫,对他二人耳语吩咐了一番,便独自寻着烈鸾歌的踪迹去了。 而正主烈鸾歌此刻正好心情地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东看看,西看看,早把那个煞风景的紫衣男给抛到了脑后。 半个时辰后,她的脚步停在了全京城最有名气的银楼——金福楼前。还记得百花宴时,老太太赏给她的那两套精美头面,就是在这金福楼里为她定做的。 那两套头面烈鸾歌都很喜欢,早就想亲自来金福楼里看一看的。眼下刚好有了这个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这位公子,请问您要买什么首饰?”店里的老板一看到衣着考究,气质不俗,且容貌俊美非凡的烈鸾歌进门,立刻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烈鸾歌看了眼热情无比的老板,淡淡笑道:“我没有特别要买的东西,只是进来随便看看。若是看到喜欢的,再买也不迟。” “好嘞,那小公子请随便看。我们楼里的首饰样样都是精心打制出来的上品,保管会有小公子看上眼的。”店老板笑着说了两句,而后退到一边。 烈鸾歌走到陈列着各类首饰的货架前,放眼望去,珠钗步摇,银簪金镯,项圈耳珰,种类齐全,应有尽有,而且每一样首饰都有其别致独特之处。 难怪这金福楼被誉为京都第一银楼,的确是名副其实。 烈鸾歌看着样样都喜欢,却又没什么购买欲。笑着摇了摇头,正想离开的时候,目光突然被货架顶层一个精美别致的锦盒吸引住了。 取下锦盒,打开一看,烈鸾歌不由愣住了。 只见黑色的丝绒锦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玉佩由极品的蓝田玉精雕而成,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烈鸾歌右手颤抖地拿起玉佩,细细看了看玉佩正面雕刻着的飞龙在天图纹,又细细看了看反面刻着的“濯”字,以及那两句“死生契阔,与子成悦”的爱情誓言。 “哥哥……”喃喃低唤了一声,烈鸾歌心底一阵酸疼,眼中便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刚好砸在“死生契阔,与子成悦”这几个小字上。 店老板见她神色有异,且愣在原地半天不动,忙走过来问道:“这位小公子是怎么啦?” 烈鸾歌迅速擦了下眼睛,而后勉强笑说道:“呵呵,没什么,刚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飞进了眼睛里,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哦,小公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店老板点头陪着笑容。 烈鸾歌稳了稳忧伤难过的情绪,将紧捏在掌心的玉佩摊到店老板面前,语气隐带几分急切地问道:“老板,能否告诉我,这枚龙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店老板定睛一看,忙呼道:“哎哟小公子,这枚玉佩眼下还不是老朽的,暂时可不能卖。”说着,就欲伸手将龙佩拿过来。 烈鸾歌迅速收手,让店老板拿了个空。蹙了蹙眉,声音有些冷沉地说道:“老板,麻烦你快点告诉我,这枚龙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店老板见眼前这位气质清贵独特的俊美小公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心莫名的紧了一紧。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如实说道:“小公子,两个月前,有一个身穿白衣、气质脱尘如谪仙的俊美公子来老朽的店里订制了一支价值六千两银子的鸾鸟缠枝步摇簪。后来步摇簪做好,那位公子来取货的时候却说自己银子不够,便取下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这枚龙佩作抵押,还说三个月内必凑够了银子来赎回龙佩。”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眼下已经过了两个半月,也不知那位俊美脱俗得跟天界神仙一般的白衣公子会不会按期来赎。” 不过,就算那白衣公子不来赎,他也不会吃一丁点儿亏。因为这枚龙佩的价值,远在那支鸾鸟缠枝步摇簪之上。 烈鸾歌听罢店老板的话,鼻间酸堵得厉害,半晌才微哑着嗓音说道:“老板,这枚龙佩抵押了多少银子,我帮那位白衣公子付给你。” “哎哟,这怎么能行。”店老板连忙摇头摆手,“小公子,这枚龙佩是那位白衣公子的,要赎也只能由他本人亲自过来赎,老朽可没有权利擅自做主。” 烈鸾歌双眉一蹙,正想强行赎走龙佩,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将龙佩重新放回锦盒,而后递给店老板,神色郑重而又冷漠地说道:“老板,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这枚龙佩还是放回你这里。不过,我想请老板帮个忙。” 店老板边接过锦盒,边道:“什么忙,小公子先说说看。” 烈鸾歌冷眼看着店老板,不急不缓地说道:“老板,若是那位白衣公子按期来赎这位龙佩,烦请你打发个人去司徒府知会府里的三小姐一声,司徒三小姐必会重谢。” 闻言,店老板一脸好奇又不解,但也不便多问。想了想,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烈鸾歌说了声谢谢,又留下两锭银子,随后转身离开了金福楼。 再次走在喧闹繁华的大街上,烈鸾歌却感觉不到任何新奇,反觉得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吵得她有些心烦意乱,也让她愈发魂落魄。 双手捂了耳朵,烈鸾歌蓦地快步跑了起来,只想远离闹市的喧嚣。 当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吵闹的人声,烈鸾歌才停下奔跑的脚步。抬眼四顾,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僻静无人且光线暗淡的死胡同内。 晕,她这是跑到了什么鬼地方? 烈鸾歌撇了撇嘴,正想走出去的时候,两个身形健硕且黑衣蒙面的男人从天而降,高大的身躯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怔了片刻,烈鸾歌冷冷开口道:“不知两位兄台有何赐教?”直觉上眼前挡道的这两个黑衣蒙面男人是来者不善,但又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 第192章 大婚前夕(本卷完)! 大皇子府。 北辰炫回到书房时,他的两个得力属下兼暗卫早已等候在书房。 见到主子回来,青玄和青影二人忙躬身上前,看了眼北辰炫肩胛处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关切意味十足地问道:“太子殿下,您的伤势还好吧?” “不打紧。”北辰炫摆了摆手,勾起唇角淡笑道,“青玄,你那一剑的分寸和力度都掌握的极好,我这伤势看起来似乎很严重,但实际上没有伤到任何筋骨,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多养几日便无大碍。” 闻言,青玄青影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青影抬头快速看了眼北辰炫,复又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那鸾歌小姐如今可有对你印象改观?”殿下为了博得司徒三小姐的好感,而大费周章地上演这么一出流血受伤的苦肉计,他可不希望殿下白辛苦一场。 北辰炫微挑剑眉,深邃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中流转着璀璨炫目的光芒。一手拍上青影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上青玄的肩膀,明显好心情地说道:“你们两个这回做的很好,本太子重重有赏!” 听了这话,青影和青玄二人便知太子殿下已经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不由得也甚为自家主子感到高兴。 只是太子殿下的身子该是多么的尊贵非凡,竟为了个女子而…… 迟疑了好一会儿,青玄还是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请恕属下多言。那鸾歌小姐即将嫁入定国侯府,殿下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属下认为不值得。” “你知道什么!”北辰炫神色一凛,凌厉如剑般的双眸中陡然迸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来。“值不值得,本太子心里自然有数,用不着你置喙!” 顿了一顿,又神色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能博得鸾歌的好感,本太子就是做出再大的牺牲都心甘情愿,这么一点儿皮肉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属下明白,刚才是属下多言了。”青玄低低地垂下了头,心里却在摇头叹息:主子这般痴情于那个司徒三小姐,恐未必是件好事啊。 哎……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烈鸾歌自那日回府后,细细寻思了一番那两个黑衣蒙面杀手的话。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因为不想让她嫁入侯府而买凶前来取她性命的人,是老侯爷的那个宠妾秦氏。 除了秦氏,她再想不出还有别人了。 不过就算可能性再大,也只是烈鸾歌的凭空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她也不能将秦氏怎么样,所以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暂时搁下。 而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忙的晕头转向,再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去管其他的事。 扶正大礼过后,苏姨娘便正式成了司徒府里的正房嫡母。烈鸾歌虽然将当家大权悉数都交给了苏姨娘,但因不舍她过多操劳,每日里仍然会抽出不少时间帮着苏姨娘打理内宅事务。 除此之外,烈鸾歌不是接待那些前来给她添妆的亲友,便是见陪嫁庄子上的桩头和陪嫁铺子里的掌柜,或者给婆家人准备礼物。 再有就是绣鸳鸯枕套和多子多福图纹的被面。说是绣,其实是让女工不咋地的烈鸾歌收尾。巧娘子早将床上用品的大内容绣好,她只是在不起眼的角落添上几针,说出去,这就算是她自己绣的嫁妆了。 这是为了防止婆家人将来碎嘴。 日子就在烈鸾歌忙得脚不沾地中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七,大婚的前一日,定国侯府的催妆礼到,有花髻、销金盖头、花扇等物,老太太和苏姨娘将早就备好的金银双胜御、罗花璞头、绿袍、靴等物作为答谢回礼。 想到明日就要嫁为人妻,一直没怎么将婚事当回事儿的烈鸾歌,也终于有了一份待嫁少女该有的忐忑之心。 哥哥,鸾儿的婚礼,你竟也不来看一看么? 烈鸾歌伸手轻抚着脖子上戴着的凤锁龙心,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伤感和难过。 三月之期那一日,没见金福楼的老板打发人来给她通信,可见哥哥并没有按期去金福楼赎回自己的龙佩。 翌日一大早,烈鸾歌便再次男扮女装出府去金福楼,拿出司徒脱尘的画像和他送给自己的那支鸾鸟缠枝步摇簪作为凭证,花六千两银子从店老板手里赎回了那枚龙佩。 将龙佩和凤佩合并为凤锁龙心之后,烈鸾歌便一直贴身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只当是对哥哥司徒脱尘的一份想念。 哥哥那日留书出走之后便再无半丝音讯,明日她的大婚,哥哥肯定也是不会来的了。 哀叹一声,烈鸾歌收敛起伤感难过的心情,带着玲珑和彩凤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晚安,也是出嫁之前的最后一个晚安。 来到主院上房,还没来得及福身行礼,就被老太太心肝宝贝儿似的给一把搂到了怀里。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疙瘩儿明儿就要嫁去别人家做媳妇儿,老太太这心里就甭提有多心疼,有多舍不得了。 拿帕子掖了掖眼角些许的湿意,老太太放开烈鸾歌,柔声说道:“丫头,你的嫁衣和凤冠都已经做好了,你赶紧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说着,转头吩咐道;“梅心,快去我房里把小姐的嫁衣和凤冠拿出来。” “是,老太太。”梅心应声领命而去。不多久,就见她双手托着一个紫檀红漆嵌螺钿的方形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的便是红艳逼人的鸳鸯锦嫁衣,以及光彩夺目、瑞气灼灼的凤冠。 “好眩眼!”烈鸾歌惊叹一声,不由地拿手去挡眼睛。 片刻,她又满脸诧异,指着托盘里的鸳鸯锦嫁衣,惊声说道:“老太太,这匹鸳鸯锦不是给了四妹做嫁衣么,怎么现在……”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发顶,满脸疼溺笑容地说道:“丫头,这可多亏了巧娘子师傅的手巧,那匹鸳鸯锦在她手里竟无一丁点儿浪费,所以才刚刚好够做你和蜜雪的两身嫁衣。这若是搁在别的师傅手上,断没这个本事的。那日巧师傅做好嫁衣拿给我的时候,可让我也着实吃了一惊呢。一直没跟丫头说,也就是想在今日给你一个惊喜。” “巧师傅还真厉害,不愧是京都第一女子制衣坊的当家大师傅!”烈鸾歌惊赞了一句,而后拿起托盘里的凤冠和嫁衣细细看了一回。那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华贵和精美,让她也忍不住心动了。 难怪老太太先前跟她说,每个出嫁女子的终极梦想,便是能穿着一身明艳似火的鸳鸯锦嫁衣,头戴一顶珠光宝气、炫目耀眼的凤冠。 看着眼前的这件嫁衣和这顶凤冠,烈鸾歌深深认同老太太的这句话。 “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穿上试试看。”老太太一边乐呵呵地笑着,一边吩咐玲珑和彩凤两个帮宝贝孙女儿脱去外裳,并卸下发髻上的钗环。 当一切打理妥当的时候,屋内诸人看着身穿大红鸳鸯锦嫁衣、头戴精美华贵凤冠的烈鸾歌,目光险些痴了去,直恨不得自己能再多长出一双眼睛来才够看。 烈鸾歌见大家都只顾看着自己而不说话,莫名的有些紧张。拉着老太太的胳膊,语带不安地问道:“老太太,孙女儿这身新娘子的打扮是不是不好看?” 老太太这才放开屏住的呼吸,伸手轻抚着烈鸾歌在凤冠霞帔映衬下显得愈发明艳不可方物的娇美容颜,半是惊叹半是感慨地说道:“丫头啊,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再没见过比你更要美得动人心魄的女子了。我老婆子何等荣幸和福气,才能拥有你这么个天仙儿般标致又伶俐乖巧的丫头做孙女儿。” 顿了顿,又满脸不舍道:“只可惜我老婆子还没有疼宠够,丫头就要嫁人了,想想就就揪心似地舍不得。” 闻言,烈鸾歌不觉红了眼眶,却忍着没有哭,就怕把老太太的眼泪也给招了出来。 她伏在老太太膝前,眉眼弯弯,强装笑容地说道:“老太太,这辈子能做您的孙女儿,是鸾儿最大的福气。若有下辈子,鸾儿一定还做您的孙女儿。”她这些话可不是虚言,而是句句发自肺腑。如今她对老太太,那是要多爱戴就有多爱戴。 “好,好,丫头这话我老婆子记在心里了。”老太太一边拿帕子掖眼角,一边自我安慰道,“虽然舍不得丫头这么快就嫁人,但好在侯府离我们司徒府不太远,走动起来还算方便,我老婆子想见一见丫头也非难事。” “老太太说的是。”烈鸾歌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笑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女儿一有机会,就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的。就算孙女儿嫁了人,可也依旧是您的孙女儿,这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事儿。” “乖丫头。”老太太强忍着心里的酸涩,伸手将宝贝孙女儿拉了起来。凝眼看了她许久,才说道,“丫头回去吧,明儿就要出嫁了,早点休息,不然明儿起来会没有精神的。” “恩,老太太也要好生休息,孙女儿明儿一早再来向您老人家拜别。”烈鸾歌福身朝老太太施了一礼,而后换下嫁衣和凤冠,拾掇好后方告了退。 回到梨香苑,就看到小正太司徒皓宇正蹲在庭院里逗着小雪貂玩儿。 烈鸾歌走到他的身后,好笑道:“小正太,你怎么又去招惹貂儿,仔细它再咬你。” 听到她的声音,司徒皓宇立马回过头来,咧着两颗小虎牙说道:“三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宇儿都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你等我做什么?”烈鸾歌将司徒皓宇拉了起来,而后笑着问道:“小正太可是有什么事儿找我?” 司徒皓宇忸怩了片刻,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如意锦袋来递给烈鸾歌,小声说道:“三姐姐,你明儿就要嫁人了,宇儿又不会绣那些个花儿朵儿的,只能送这个给三姐姐做嫁礼了。虽然少了些,但也是宇儿的一片心意,还望三姐姐莫要见笑。” “呵呵,怎么会呢。”烈鸾歌伸手摸了摸司徒皓宇的小脑袋,而后接过锦袋,打开一看,原来是些金锞子和各花样的银锭子,以及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虽然不多,但也能猜想到这些是小正太的全部家当了。 怔了怔,烈鸾歌柔柔笑说道:“小正太,你姨娘和大姐她们已经送过嫁礼给我了,你不用再送的。”说着,就欲将锦袋还给他。 司徒皓宇往后倒退一步,撅起小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三姐姐,姨娘和大姐送过那是她们的心意,并不能代表宇儿。而且,宇儿以前曾听金钏和玉钏说,姑娘家嫁了人,要想过得好,要想与公公婆婆以及叔伯妯娌之间打好关系,手中断断不能没有钱。所以,宇儿的这些银子三姐姐一定要收下,就算不多,拿来打赏下人也还是够使好几回的。” 闻言,烈鸾歌眼眶热热的,内心深处更是感动一片。不单单是因为小正太,还有大哥,二哥,四哥,大姐,二姐,她们每个人都独自来给她送过银子,并且说过类似的话。 在她越来越多地感受到家里上至老太太,下至各兄弟姐妹给她的温暖和关心时,却又即将出阁嫁人。 正百感交集的时候,碧颜来了,说是太太(即苏姨娘)让她过去一趟。 烈鸾歌双颊蓦地一红,吩咐玲珑照顾好小正太之后,便跟着碧颜去了。她知道娘亲这会子叫她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先前在老太太的养心居里,临走的时候,老太太搂着她耳语了两句:“丫头,回去后,太太会教导你房事的。你要好生记着学着,需知抓牢夫君的心,这也是一门必不可少的技巧。” 想到老太太这话,烈鸾歌脸热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世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任何情爱之事,但见识可不算少。 不过,这些可不好与第二人说。娘亲今儿晚上要教导她房事,她也只能装作懵懂无知地好好跟着学了。 ------题外话------ 第一卷到此结束,明日大婚,正式进入第二卷,终于要嫁女儿了,幽妈挥泪~ 第01章 鸾歌大婚 烈鸾歌本来以为自己的见识已经够广的了,经过苏姨娘一个时辰的私密教授,才知道自己是小巫见大巫,暗道这古代科技不发达,房中之术倒是博大精深。 囫囵吞枣地跟着苏姨娘学了一通,便回房就寝。 这一夜,烈鸾歌想了很多很多,前世的种种,以及这一世的种种,全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不过,想得最多的还是哥哥司徒脱尘。 想他们在一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么甜蜜,那么温馨,却终究成为水中月,镜中花,虚幻遥远,不可触摸。 烈鸾歌只觉得无限伤感齐齐涌上心头。要她放下对司徒脱尘的那份爱恋虽然很难很难,可却不得不为之。不然太对不起一心痴爱着她的云墨非,毕竟云墨非才是她今后将要共度一生的良人。 所以,哪怕心再痛,也只能悲叹一声有缘无分。她相信,没有时间磨不平的伤痕。 一夜的辗转反复,直到身体疲倦的不行,烈鸾歌才沉沉睡去。感觉还没睡多久天就亮了,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爬了起来,由玲珑和素妍二人扶着去了净房。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牛奶花瓣浴,烈鸾歌的睡意才散去,整个人变得清爽精神起来。 沐浴过后,烈鸾歌穿上桃粉色的亵衣亵裤,再穿上大红色的软烟罗中衣,而后端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全福夫人来给她上新娘妆。 按照北辰国的习俗,女子出阁时,要请儿女双全,父母公婆都健在,且家事和睦的人来给新娘子梳头,寓意新娘子出嫁以后也一样生活美满,有着沾福气的意思,也是幸福婚姻的象征。 不一会儿,门口的小丫鬟喊道:“全福夫人到了!” 门帘子随之被打起,风夫人和苏姨娘一起走了进来。 风夫人儿女双全,父母公婆都健在,本人看起来又很有福相,而且风府和司徒府又是交好的姻亲之家,请风夫人来做这全福夫人,是再合适也不过的了。 看到苏姨娘进来,烈鸾歌赶紧起身迎上前,含笑唤了一声:“娘亲。”接着又朝风夫人行了个长辈礼,直让风夫人受宠若惊。 “鸾儿,快坐着,别乱动。”苏姨娘伸手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颊,扶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后,笑着对风夫人称谢道,“李姐姐,今儿可得麻烦你了。”(风夫人娘家姓李) 风夫人忙堆起满脸笑容道:“呵呵,瞧苏妹妹这话说的,我巴不得来给馨德郡主当这全福夫人呢。即便你们不请我,我也会厚着脸面来自荐的。” 闻言,众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气氛顿时活络了不少。 “好啦,不说笑了。吉时可不等人,该给馨德郡主梳妆了。”风夫人从身后麼麼手中接过自己带来的小箱笼,手脚麻溜地打开,取出干净的五色丝线以及其它一些琐碎的修容小工具,动作熟稔地给烈鸾歌开脸。 那细线绞得烈鸾歌双颊上隐隐作疼,可绞过后,她那张本就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更是红扑扑的,似是连胭脂都不用抹了。 开完脸后,风夫人又取过煮熟的剥壳鸡蛋在烈鸾歌的脸上滚了一圈,见她的皮肤已经被弄得光滑细腻如凝脂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顺了顺烈鸾歌披散在肩后的黑亮长发,风夫人接过玲珑递上来的合欢檀木梳,醮了木樨清油,开始给烈鸾歌梳头,一边梳一边还念念有词:“一梳到尾事齐全;二梳举案对齐眉;三梳儿孙落满地;四梳出路逢贵人;五梳登科来接契;六梳亲朋相助欢;七梳鹊桥高架平;八梳宝鸭穿莲道;九梳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到白头。” 听着风夫人的念叨声,烈鸾歌双颊微微有些发热。两世为人,做新娘子却还是头一遭。若说心里没有一丝忐忑和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她今日真的要嫁人了么?怎么总感觉像是幻梦一场呢? 风夫人性子里带着几分大气和豪爽,给烈鸾歌梳的发髻也相当大气。 她给烈鸾歌梳了个富贵吉祥且大气的穿珠牡丹开团髻,以无数金珠小簪点缀而成的牡丹开团髻,宝光灿灿,雍容华贵,便是不戴其它的钗环,也已经美得令人惊叹。 上完头之后,风夫人便着手开始给烈鸾歌化妆。 只见她从小箱笼里面取出一套簇新的画笔,扫了玉簪宫粉,在烈鸾歌脸上薄薄地刷了一层,用薄棉片儿轻轻地压一下,然后再将胭脂先于手心里晕开,用画笔醮了少许,均匀地刷在脸上。 只是这么筒单的两个步骤,烈鸾歌的五官便立刻平添了几分立体感,看上去比先前更美。 风夫人又用手指晕染了眼影,用螺子黛细细地为烈鸾歌画眉,最后再在她的唇上点好樱桃红的香脂,到此算是上妆完毕。 素妍和彩凤二人从内室里捧来了那套华美精贵无比的新娘嫁衣,以及珠光宝气、夺目耀眼的凤冠。 风夫人看到这套红艳逼人的鸳鸯锦嫁衣,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鸳鸯锦,竟然是鸳鸯锦嫁衣,要知道这四十年来,可没有一个新娘子是穿着鸳鸯锦嫁衣出阁的。看来这司徒府还真是将馨德郡主给宠上了天,这么名贵稀有的鸳鸯锦也能给她弄来,尤其看那年头还不止四十年。 不过也只有这身鸳鸯锦嫁衣,才衬得上她为馨德郡主梳的那个富贵大气的串金球牡丹开团髻和那么璀璨夺目的华贵风冠。穿着驾鸯锦喜服,无论多么华贵的发髻风冠,都只会成为陪衬,绝对不会被宣宾夺主。 烈鸾歌在玲珑和素妍的服侍下穿好鸳鸯锦喜服,彩凤捧上放着凤冠的托盘。风夫人取过凤冠,小心翼翼地为烈鸾歌戴好,又为她理顺凤冠上垂下的垂苏挂帘,以及冠后的赤金八宝压发。 沉重的凤冠戴上后,烈鸾歌立刻就有了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纤细的脖子,暗道一声遭罪了。看来新娘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撇了撇嘴,烈鸾歌抬头看向苏姨娘,笑盈盈问道:“娘亲,女儿这身打扮好看吗?” “恩,好看,好看。”苏姨娘连连点头,看着眼前美得似能颠倒众生的宝贝女儿,心底涌上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感来。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拥有一个像鸾儿这般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宝贝女儿,上苍怎么可以如此的厚爱自己呢? “馨德郡主,说实话,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新娘子最明艳动人的一个,淡妆浓抹皆相宜!”风夫人看着盛装打扮过后的烈鸾歌,险些被她的美震撼得不能呼吸。她依稀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个梦,因为只有在梦中,她才能看到这么美的人。 不过,风夫人满眼惊艳的同时,心底又有着深深的遗憾。如此美好的姑娘却无缘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这叫她如何不遗憾? “三小姐准备好了没有?花轿很快就要到了,老太太还等着呢。”随着声音的临近,梅心俏脸带笑地走了进来。看到一身新娘子装扮的烈鸾歌,虽然昨儿个已经提前见识过,今儿再见到,仍旧看直了眼。 心下忍不住惊叹道:真是造化钟神秀啊! “鸾儿已经装扮好了,这就准备去给老太太拜别。”苏姨娘笑着对梅心说了一句,转头吩咐玲珑和彩凤扶了宝贝女儿,一行人坐了软轿往养心居而去。 来到主院上房,老太太和司徒老爷早已候着。除了司徒蜜雪称病未到,其他的少爷和小姐们都到了。就连二老爷一家子都不例外。 众人看到光彩夺目、美艳逼人的烈鸾歌,无不惊艳得倒吸一口气。 “三姐姐,你今天可真美!”小正太司徒皓宇小跑到烈鸾歌面前,拉着她的袖摆仰头看着她,童真的明亮双眼中盈满了惊叹。 烈鸾歌伸手摸了摸司徒皓宇的小脑袋,柔笑道:“我们家小正太也很漂亮可爱,而且特别特别地招人疼哦!” 闻言,司徒皓宇咧开小嘴乐了一回。随后又撅起小嘴,闷闷说道:“可是宇儿以后没有三姐姐疼了。” 话音落下,小吃货司徒天赐也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拽着烈鸾歌的裙摆,仰着小脖子看着她问道:“三堂姐,你嫁去别人家做媳妇了,那以后谁来给赐儿做好吃的呀?” 听了这话,厅内众人俱都笑了起来。 二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一声“童言无忌”,忙上前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拉了回去。哎,这个馋嘴猫儿似的小吃货,还真让她没办法。 “小正太,就算三姐姐不在,其他的哥哥和姐姐也都会一样的疼你的。”烈鸾歌轻轻捏了一下司徒皓宇肉肉的光滑小脸蛋,而后莲步走到老太太跟前。 有小丫头拿来大红的圆形蒲垫,烈鸾歌屈膝跪了上去,朝老太太叩头拜了三拜,接着又朝一旁端坐着的司徒老爷以及苏姨娘叩首拜了三拜。 “老太太,父亲大人,娘亲,鸾儿不孝,以后不能随侍你们身旁。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怕是再难常相见。你们的疼爱和养育之恩,鸾儿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们客商这三个头。”顿了顿,烈鸾歌又强忍着眼泪说道,“老太太,父亲大人,娘亲,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身在何方,鸾儿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和孙女儿,会为你们祈祷和祝福的。” 一番话,把老太太和苏姨娘忍了多时的眼泪给招了出来。就连司徒老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眉宇间满是不舍。 老太太一把扶起宝贝孙女儿,并将她搂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只是化作滴滴热泪。烈鸾歌举起帕子想为老太太抹去泪水,可是怎么也抹不完。 一直沉默着的司徒皓梵,这时上前一步,勉强笑说道:“老太太,今儿是三妹的大喜之日,您该开心才对。而且,您这么哭着会伤了身子,倒让三妹不安了。” “恩,皓梵说的极是,我不哭,我开心,替我们家鸾丫头开心。”老太太执起帕子擦了擦眼睛,而后看着烈鸾歌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到了夫家要恪守妇道,要孝顺各长辈,友爱小辈,还要与各叔伯妯娌之间好生相处。” 说着,老太太取过兰心手里捧着的一件衣服给烈鸾歌,以作训诫之证。 “是,孙女儿谨记老太太教诲。”烈鸾歌点着头,一一应下。 苏姨娘一边淌着眼泪,一边在宝贝女儿腰间系上一条带子,然后接上佩巾,抽噎道:“鸾儿,到了夫家要勤劳持家,好好侍奉长辈们。” “恩,娘亲的话,女儿也记住了。”烈鸾歌紧握着苏姨娘的手,哽声说道。 一旁的司徒老爷干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不舍的心情,半晌才说道:“鸾儿,嫁入侯府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孝顺公婆,友爱叔伯妯娌和小辈,可也不要委曲求全。若是有人给你气受,你就回娘家来,为父虽然没有什么权势,可也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白白给人欺负了去。鸾儿,你记着为父的话,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就回家里来,为父和老太太一定会护着你。哪怕是倾尽所有,为父也在所不惜。” 闻言,烈鸾歌终于哭了出来。也在这一刻,打从心里承认了她这个名义上的便宜父亲。 伏在司徒老爷的膝前,烈鸾歌抽泣着说道:“父亲大人,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也要好好保重,莫要让女儿在外挂心。” 司徒老爷伸手抹去爱女眼角滑下的两行珠泪,满脸慈父笑容地说道:“鸾儿,快别哭了,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么淌眼抹泪儿的会不吉利的。” “恩,女儿不哭。”烈鸾歌说着,扬唇扯出一抹笑容来。 老太太见宝贝孙女儿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弄花了些许,忙央风夫人给她重新补了一回妆。 “三堂姐,恭喜你大婚!”一直冷眼旁观的司徒语嫣这时候笑盈盈地走了上来,精美的发髻,明艳的妆容,华贵的衣饰。 若不是烈鸾歌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别人定要以为她才是今日的新娘子。也亏是在烈鸾歌这个巨大的发光体下,众人才感觉不出司徒语嫣今儿的装扮有些过分华丽。 烈鸾歌微微眯眼看着眸底深处暗藏着丝丝嫉恨之芒的司徒语嫣,淡淡说了句:“谢谢。”这个女人爱不成云墨非,却对她深深怀恨在心,还真是让她郁闷。 “三堂姐今儿的这身新娘子装扮可真动人!”司徒语嫣言不由衷地酸语了一句,而后将事先备好的礼物盒递上前,皮笑肉不笑道,“语嫣前段日子一直病着,也没来得及给三堂姐添妆。今儿趁着三堂姐出阁,语嫣怎么着也得送上自己的贺礼,聊表一下做妹妹的心意,还望三堂姐笑纳。” “语嫣妹妹能过来亲自祝福姐姐,姐姐就已经很高兴了。都是一家子亲戚,语嫣妹妹断不必这么客气的。”烈鸾歌弯着眉眼笑了笑,伸手将礼盒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竟是一支赤金镶红宝的如意梅花簪。礼是好礼,也足够贵重,可却不应该在她大婚的这一日才送给她。 梅花梅花,谐音便是没花,这没有花,哪来的果? 司徒语嫣送她这支梅花簪,很明显是想诅咒她婚后生不出一儿半女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其心可伐。 烈鸾歌心里有气,面上却未动声色。还好礼盒的盖子打开的不大,里面的梅花簪只有她一个人看到。若是让老太太和娘亲她们看到司徒语嫣送的这份添妆礼,又该闹心了。 见烈鸾歌面上神情自若,司徒语嫣暗嗤一声,随即甜甜笑问道:“三堂姐,语嫣送的这份嫁礼可还喜欢?” “当然喜欢,语嫣妹妹有心了。”烈鸾歌凝眸深深看着她,顿了一顿,又似真似假地笑语道,“语嫣妹妹若是不介意,它日待你出阁的时候,姐姐也送上一份相同的贺礼如何?” 闻言,司徒语嫣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自然,含笑推辞道:“语嫣可舍不得让三堂姐破费,三堂姐能送上几句美好的祝福,语嫣就心满意足了。” 司徒皓梵听着她们两堂姐妹之间说的话似乎暗藏机锋,剑眉不由地蹙了起来。片刻,插话道:“三妹,刚问了下玲珑,知你早起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吃过。趁着现在还没上花轿,三妹赶紧垫下肚子。不然,等三妹上了花轿,依着习俗,这之后的一整天都是不能吃一点东西的。” “二少爷,老太太早就将三小姐的吃食备着的呢。”梅心弯眉一笑,很快就端来了一碗香气四溢的八宝银耳莲子羹。“三小姐,你赶紧吃了吧,这个很填肚子的。” “恩。”烈鸾歌接过描金白釉雕花瓷碗,想着上了花轿之后再不能吃东西,便也顾不得厅内有多少人看着自己,拿起小调羹便优雅地吃了起来。 才刚吃完,便有小丫头打帘进来回禀道:“老太太,老爷,太太,迎亲的队伍来了!” “知道了。”老太太朝那小丫头挥了挥手,而后对着已经漱口净手完毕的烈鸾歌说道,“丫头,快出去吧,莫要耽误了迎亲的吉时。” 说罢,老太太接过彩凤手里拿着的大红鸳鸯喜帕,亲自盖在了宝贝孙女儿的头上。 又吩咐玲珑和素妍等几个大丫鬟:“把吉祥物都拿好,千万别落下什么。” 红色的喜帕盖上,视线被挡,烈鸾歌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暗。伴随着乍起的喜庆之乐,烈鸾歌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不少。原本消散的忐忑和紧张,再次袭上心头。 正有些不安的时候,脚下忽然一轻。等到烈鸾歌回过神来,司徒皓梵已经在背着她往外走,一路人声吵杂,鞭炮声,恭喜声不断。 越往前走,迎亲的锣鼓声越发响亮。离府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司徒皓梵迟疑了一会儿,对背上的烈鸾歌说道:“鸾儿,无论何时,只要你回头,都会看到二哥在原地关心着你,爱护着你。鸾儿要记住,二哥疼你宠你,是一辈子的事。” 听了这话,烈鸾歌一瞬间感动得无以复加,清亮的水眸中差点再次落下泪来。 “二哥……”紧搂着司徒皓梵的脖子,嗓音发哽地唤了一声,却说不出任何话。 “鸾儿,你什么都不用说。嫁入侯府后,你能过得幸福美满,二哥此生便别无所求了。”司徒皓梵深深藏起心中漫涌而起的无限酸楚和忧伤,蓦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 司徒府大门口,云墨非不时地侧头引颈向里张望,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不时地滑过丝丝迫不及待之色。 当司徒皓梵背着烈鸾歌出现在云墨非的视线中时,他的双眸瞬间一亮,削薄唇角不由地上扬,勾起一抹倾城绝美的笑容来。若非顾及着今日是大婚,礼数不可逾越,他早就大步向前,将期盼已久的小娇妻给接过来了。 司徒皓梵将烈鸾歌送入十六人抬的大红婚轿,而后退了出来,阔步走到云墨非的身边,看了他许久,才拍着他的肩膀沉声说道:“今日娶了鸾儿,往后就要一生一世待她好。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好家伙,居然敢威胁自己! 云墨非暗忖一声,心里却并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为鸾歌有个如此疼她护她的兄长感到开心。 伸手回拍着司徒皓梵的肩膀,笑容坚定道:“二哥,你放心,我云墨非以天地的名义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对待鸾歌,终此一生也只对鸾歌一个人好,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好,你这话我记住了。”司徒皓梵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着他的胸膛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而后骑上三福牵过来的高头大马。 他是老太太和父亲大人安排的送亲舅爷,要带着弟弟们将三妹鸾歌送到定国侯府,再吃了谢亲酒,才能完成他做为新娘子娘家人的使命。 在沸反盈天的鞭炮声和欢快喜庆的锣鼓声中,不多一会儿,便听到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起轿!” 皇上赐婚,又是馨德郡主兼定国侯府的世子夫人,婚礼自然办得极是隆重,二百五十六抬红漆嫁妆排出了好几条街。 宫灯,琉璃盏,红灯笼,吉祥如意等喻意吉祥和合美之物皆由十对婢女用双手捧着,在花轿前后缓步前行,喻意十全十美。 另外还有迎亲送亲的乐队一路吹吹打打,整个队伍长余三百米,声势浩大,蔚为壮观,那份前所未有的热闹引得道路两旁的百姓们争相观看。 当然了,几家欢乐几家愁。 人群中,风燕熙和楚旭阳各站一边,凝眸望着迎亲的队伍渐渐离去,眼角眉梢流泻出满满的苦涩和失落。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是,当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真的出嫁时,他们还是感受到了灭天绝地的心痛。 鸾歌,为何要让我如此身不由己地爱上你,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你嫁给别人,从此咫尺天涯,人各一方? 风燕熙和楚旭阳同时悲叹一声,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顶刺人眼的大红花轿,才转身黯然地离去。 烈鸾歌握紧手中的大红苹果,耳听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片刻,感觉到花轿被稳稳地抬了起来,正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司徒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坐轿子坐得头晕眼花时,花轿终于停了下来。唢呐鞭炮声再度响起,她知道定国侯府到了。 反观定国侯府,大红灯笼高高挂,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吉祥之象。 侯府的小世子大婚,几乎满京城的太小官员都来了,偌大定国侯府被塞的人满为患,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等着观礼。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随着引道的小厮们清脆的拍掌之声,云墨非骑着雪白神驹,神采飞扬地打头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十六人抬的五彩华美大红喜轿,轿上装饰着各色珠玉宝石,四颗拳头大的明珠垂于花轿四角,散发着柔和明净的华光。 顺子递上以红缎裹头的弓箭,云墨非伸手接过,而后拉弓放箭。 坐于花轿中的烈鸾歌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不由唬了一跳。想了一下便了然,这是北辰国的婚嫁习俗——射轿门,据说是为了吓走附在喜轿上的各路妖魔鬼怪。 撇了撇嘴,烈鸾歌想着既有射轿门,那么定也少不了踢轿门。一来是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二来是告诉大家,日后男方不惧内。 切,云墨非那个强势又霸道的家伙要是会惧内,全国人民都该笑了。 正想着,就听到轿门被人轻轻地叩了三下,然后周围就响起了哄堂大笑的声音。 紧接着,云墨非那晴朗动听的声音便在笑声中响起:“本侯的妻子本侯疼都疼不过来,怎么舍得给她下马威!要是重重地踢轿门,吓坏了本侯的小妻子怎么办?” 话音落下,众人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可轿中的烈鸾歌听了这话,却颇觉温暖和感动。 下一刻,轿门打开,云墨非将手伸到她的面前,嗓音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鸾歌,我们到家了,我来扶你下轿。” 烈鸾歌轻轻嗯了一声,白皙柔软的纤美柔荑放入云墨非温暖宽厚的大手中。 云墨非紧而不重地握住小娇妻软弱无骨的小手,轻声道:“鸾歌,从这一刻起,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闻言,烈鸾歌心头忍不住一颤。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在云墨非的牵引下,出了大红花轿。 她这一出轿,围观的人顿时惊艳得目瞪口呆,忘记了呼吸。 天呐,新娘子身上穿的居然是四十年来从未有新嫁娘穿过的鸳鸯锦嫁衣,这份体面和光彩只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及得上。 烈鸾歌在一阵阵倒抽冷气的惊艳声中,蓦地被云墨非打横抱了起来。 在喜娘一道又一道不同的吉祥话以及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中,云墨非稳稳当当地跨过了预示婚后生活红红火火的火盆,接着又跨过了预示婚后生活平平安安的金漆雕花马鞍,这才不舍地放下怀中的小娇妻。 喜娘这时递上中间结着五彩花球的大红喜绸,烈鸾歌和云墨非各执一端,由喜娘搀扶着向喜堂里走去。 看到一身红艳逼人鸳鸯锦嫁衣的烈鸾歌,等在喜堂内的观拜堂大礼的人,自然也是少不了阵阵倒抽冷气声和惊艳赞叹声。 坐于主位上的老侯爷和侯夫人同时暗道一声:“这个儿媳妇可真够金贵的!”司徒府嫁这个女儿,所有的嫁妆折合起来,只怕是耗费了天价之资。 少顷,便听到司仪高声唱喏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地久天长!” “二拜高堂福寿安康!” “三夫妻对拜子孙满堂!” “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耳听着这几句话,云墨非对天发誓,这是他这辈子以来听到的最悦耳也最动听的语言了。天知道,他等这几句话等得石头都快开花了。 司仪宣告礼成,喜娘便上前一步,欲要搀扶着新娘子入洞房。 “本侯亲自来。”云墨非先一步走到烈鸾歌身边,温柔地牵住了爱妻的小手。“鸾歌,我送你回房。” 见状,喜娘很有眼力劲儿的后退两步。为此,她还额外多得了顺子给的一个赏封儿。 进了洞房,云墨非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揭盖头,喜娘不由笑道:“小侯爷莫急,请用称心如意杆。” 云墨非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玉杆金称,轻轻挑落烈鸾歌头上的大红鸳鸯盖头。 待看到烈鸾歌那张如珠玉生光,如花树堆雪的倾城容颜,原本很喧闹的洞房立时变得鸦雀无声,房内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的人都看直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绝世美艳的女子。 惊叹过后,各种赞美声如潮水般蜂涌而来。 “新娘子真漂亮!” “岂止是漂亮,简直是美若天仙!” “不对,天仙也不见得比新娘子漂亮!” “小侯爷好福气,竟娶到了这么一个倾世绝美的新娘子!” …… 耳边的惊叹和赞美声一句接着一句,云墨非却根本听不进耳里。 打从看到烈鸾歌那张明艳娇美得颠倒众生的小脸时,他的眼珠子便没有眨动过一下,那前所未有的火辣热切目光似要将她炼化。 盖头被揭开,映入眼帘的全是大红色。烈鸾歌片刻的怔愣过后,对上云墨非那双炽热如火的茶褐色勾人眼眸,一颗心不由地“咚”“咚”“咚”快跳了起来,忙将眼帘垂下,不去看云墨非那灼灼烧人的目光。 最后还是对自家小姐的绝世之美有一定免疫力的素妍,轻轻推了下双眼发直、连自己职责都给忘了的喜娘。 经素妍提醒,喜娘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忙扬声说道:“请新郎新娘饮合卺酒,夫妻恩爱到白头。” 话落,玲珑赶紧将合卺杯送上。 烈鸾歌接过其中一杯,而后与云墨非手臂交挽,双双饮尽杯中的酒。 喝罢合卺酒,云墨非便忙不迭地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了。” 喜娘掩嘴笑了笑,而后说道:“小侯爷莫急,新娘子还没用过饺子呢。” “那还不赶紧地拿上来。”云墨非耐着性子催了一句。暗道,怎么娶个媳妇儿也这么难?这些狗屁规矩还真多! 没一会儿,喜娘送上一碟外观特别好看的饺子。云墨非执起筷子夹了一个送入烈鸾歌的口中,烈鸾歌咬了一口便立刻吐了出来,水媚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远山黛眉微微蹙起,略有些不满地说道:“这饺子没有煮熟。” 丫的,故意耍她啊? 喜娘走到烈鸾歌面前,屈膝含笑问道:“少奶奶,这饺子生不生?” 烈鸾歌想也未多想地吐出三个字:“当然生!” 一语落下,众人立马拍掌笑了起来。 喜娘忙对傻乐个不停的云墨非说道:“恭喜小侯爷,新娘子说生喽!奴婢预祝小侯爷和少奶奶百子千孙,多子多福!” 烈鸾歌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羞得双颊通红,低低地垂下了头。 大家又笑闹了一会儿,得了红包之后,总算是识趣地一一告辞散去。闹洞房,也要看人看对象,这侯府小世子,性子冷漠,脾气也让人琢磨不透,还是不要闹的太过了,见好就收才是正经。 云墨非看了眼玲珑,素妍,以及彩凤三个大丫头,朝她们摆了摆手:“你们几个也下去吧。” “是,姑爷。”三人福了一福,而后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间,云墨非压制不住满腔的喜悦和激动,伸手将渴盼已久的小娇妻一把抱进怀中,眸中闪动的欢喜光芒灿若繁星。 片刻,但听他无比满足地感叹了一声:“鸾歌,我终于娶到你了!” 烈鸾歌被云墨非的大力熊抱给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头上还戴着一顶沉甸甸的凤冠,此刻她是真的好难受。 伸手拍打了两下云墨非的胸膛,烈鸾歌呼吸微喘地说道:“子陌,你再不松手,你的新娘子就要厥过去了。还有,我头上的凤冠很重,你能不能让我先摘了凤冠再说?” 一听这话,云墨非慌忙松了手,看着憋红了脸的小妻子,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随即柔声说道:“鸾歌,我来帮你摘凤冠。”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烈鸾歌头上的华贵凤冠放到桌上,又将她束发的珠翠摘下,刹那间,长长的乌黑青丝如丝绸般飘泻而下。 云墨非修长有力的手指隐入烈鸾歌的发间,眼神柔亮无比,脉脉含情,恰似一江波光荡漾的绵绵春水。 “鸾歌,见过你的人,无不惊叹于你的仙姿玉仪。鸾歌的绝世容颜入人眼,更入人心,只消一眼便终身难忘。这辈子能得鸾歌相依相伴,终老一生,便是死,我也无憾。” “子陌,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烈鸾歌嗔了云墨非一眼,心湖却因这几句话而掀起阵阵涟漪来。 “鸾歌,我没有胡说,刚刚那些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云墨非伸手轻抚着烈鸾歌明艳似锦的娇媚小脸,神色带着些许迷醉道,“鸾歌,你今天真美,就像九天玄女误入凡尘。尤其这一身鸳鸯锦嫁衣,更是衬得你不像是凡间女子。若不紧紧地握牢你的手,我还真怕你会羽化飞天而去。” 闻言,烈鸾歌忍不住好笑道:“真是个笨蛋!” “娘子大人,为夫也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变笨。”云墨非戏虐了一句,双手轻轻托起烈鸾歌的双颊,头一低,暗含情欲的热吻便封住了烈鸾歌那两片娇嫩如花瓣的红唇。 第02章 洞房花烛 云墨非霸道的双唇覆盖住烈鸾歌娇艳欲滴的粉唇,灵舌随即探入她的檀口中,长驱直入,攻城掠地,霸道地勾起烈鸾歌的丁香小舌与自己纠缠,吸吮着她口中馥郁如蜜的芬芳。 烈鸾歌以前被云墨非吻过的次数也不算少,可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火热激狂,她感觉自己似乎快要被云墨非给吞噬。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心跳快的无法控制。 云墨非双臂紧紧地抱住怀中痴爱不已的小妻子,越吻越深,那那浓情的吻,好似一杯醇香的酒,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沦。 烈鸾歌一点一点陷入云墨非温柔缠绵而又激情炽热的深吻里,破碎的呻(禁词)吟情不自禁地自唇齿间溢出。 那动听的娇吟让云墨非愈发情动不已,他觉得鸾歌此刻就如同一泓春水,让他甘愿一生一世都沉溺于这春水之中。 吻着吻着,吻出满身的火来,云墨非全身热血沸腾,某处地方胀疼得难受,再不满足于这样的唇齿相依,他想要的更多,环着鸾歌纤腰的手,已经开始探索鸾歌身上那套鸳鸯锦喜服的衣纽。 少顷,云墨非挑开烈鸾歌衣领处的盘扣,露出她如天鹅般美丽的脖颈,以及白皙莹润的双肩。灼热深情的吻一路顺延而下,最后落在她的脖颈上,复又在她的香肩和锁骨之间往返流连。 就在洞房内即将春色旖旎的时候,洞房门外忽然传来老侯爷的贴身长随明安的声音:“世子爷,客厅内的席面早已经布好了,侯爷让您快些过去,说是客人还等着给世子爷道贺敬喜酒呢。” 云墨非懊恼地低吼一声,极不情愿地放开怀中软成一团的娇媚小妻子,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又在她的樱桃小嘴上啄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往外走去。 他身为新郎官,那些前来参加婚宴给他道贺的宾客,他不得不去招呼应酬一下。 走到房门口,云墨非想到自己有一句话忘了说,便又转身大步回到喜床前。看着面含春色、眉目如画的烈鸾歌,他柔声笑语道:“娘子,等我回来。” “恩。”烈鸾歌娇羞地轻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子陌,这身嫁衣我什么时候可以脱啊?” 鸳鸯锦喜服穿起来虽然好看,可是料子却不怎么透气。对于眼下九月初八的秋老虎天气,不用想也知道穿久了浑身会有多么闷热。亏得她不是个容易出汗的人,不然的话,还不全身被汗水给湿透了。 “鸾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嫁衣脱下来。”云墨非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烈鸾歌粉若桃花的面颊,片刻,又斜挑着剑眉笑着打趣了一句,“呵呵,若是把我的小妻子给闷坏了,为夫可就该死了。” 虽然北辰国的婚嫁习俗里,新娘子身上的嫁衣必须是在欢好之时由新郎亲自脱去,可此时此刻他才懒得去管那么多狗屁风俗。在他眼中,媳妇儿第一。 “恩,我知道了。”烈鸾歌抬头朝云墨非嫣然一笑,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子陌,那你先去客厅里招呼客人吧。” “好,娘子要乖乖等我回来哦,不许先睡了。”云墨非同一句话郑重叮嘱了好几遍,又在小妻子的粉唇上迅速偷了个吻,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再磨蹭磨蹭着,他可真不想走了。 云墨非前脚才刚出洞房没多久,小郡主云纤纤后脚就迈步走了进来。 “鸾歌妹妹,好久没见到你,这段日子可想死我了。”云纤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喜床前,给了烈鸾歌一个大大的热情拥抱。 “纤纤,我也很想你。”烈鸾歌用力回抱着她。自从老太太的六十寿宴后,她们俩便再没有聚在一起过。细细算来,都快有三个月没见面了。 相拥了好一会儿,云纤纤才放开烈鸾歌,上下细看了她一番,满脸惊艳地赞叹道:“鸾歌妹妹,你真的是越来越美了。你今日的这一身新娘子装扮,差点叫我没认出你来。” 顿了顿,又自我更正道:“不对,你如今已经嫁给了我哥哥,再叫你鸾歌妹妹可不合适。嘻嘻,以后我就叫你三嫂好了。” 云墨非虽是侯府的嫡子兼世子,论排行却是老三,他头上还有两个庶兄,云纤纤自然叫烈鸾歌三嫂了。 咋听到云纤纤叫自己“三嫂”,烈鸾歌颇觉别扭,想着自己还不到十四岁就成了别人的嫂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似的。 不过也没办法,再别扭她也改变不了已经嫁与云墨非为妻的事实,只能慢慢适应“三嫂”这个称呼了。 “对了纤纤,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不用在外面陪客么?”烈鸾歌拉起云纤纤的手,笑问道。今儿可是来了不少女眷呢,云纤纤少不了要跟着侯夫人一起作陪。 “怎么不用,我这可是百忙之中才得出这么一点点空闲呢,很快就得过去的。”云纤纤说得一脸夸张。 烈鸾歌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纤纤还是快些过去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嫁给了你哥哥,以后有的时间与你聚在一起谈心聊天。” “我也想快点过去呀,可是没办法。”云纤纤佯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抱怨道,“某人心疼媳妇儿,怕媳妇儿饿着渴着,所以特意吩咐我这个苦命人备些吃食送过来。还叮嘱我必须看着他媳妇儿吃饱喝足了才能离开,否则,某人坚决不封给我红包。” 闻言,烈鸾歌又好笑又好气,伸手轻拧了一下云纤纤的粉脸,随即骂了一句:“死丫头!” 云纤纤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小妹不跟三嫂闹了。三嫂都快一天没吃上东西,想必早就饿了,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要紧。真要饿坏了三嫂,我哥哥还不心疼死。” 说罢,她转头吩咐随她一起进来的两个贴身大丫鬟粉桃和绿柳:“赶紧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服侍你们少奶奶用膳。” “是,郡主。”两个大丫头恭应一声,又上前两步朝烈鸾歌福身施了一礼,这才将小巧的雕漆剔红并蒂花开食盒端上来,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一碗鲜莲子燕窝羹,并一碟金梅香蜜樱桃糕。 烈鸾歌原本没觉得怎么饿的,可是看着眼前这两样精致可口且香飘四溢的吃食,腹中顿时唱起了空城计,发出两声咕鸣。 云纤纤掩嘴笑道:“看来三嫂是真的饿了。”说着,拈起一块小小的香蜜樱桃糕递到她面前,“呐,赶紧吃吧,味道很不错的哦。” 烈鸾歌就着她的手,张开嘴将樱桃糕吃下。 细嚼了几下,随后露出一副享受美味的表情来。还别说,这香蜜樱桃糕真的很好吃,也特别合她的胃口。 接连又吃了好几块樱桃糕,烈鸾歌才转吃鲜莲子燕窝羹。大半碗燕窝羹入腹,她便有些吃不下了。 粉桃上前接了碗,连并剩下的半碟香蜜樱桃糕一起收入食盒中。绿柳端来茶水服侍烈鸾歌簌了口,又另泡了一杯饮用的雪山云雾茶奉上。 烈鸾歌接过茶杯浅呷了两口,那甘洌香醇的味道让她惬意地迷起了眼睛。 见她吃饱喝足了,云纤纤也就放心了。原打算起身告辞的,想想又扶住烈鸾歌的双膝,神色颇有些郑重地说道:“三嫂,虽然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哥哥也把你捧在手心当做宝,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嫁了人,就不能再像出阁之前做姑娘那般随性恣意。要知道这里是定国侯府,侯府里虽有疼你的夫君,可也有潜在的敌人。侯府里的水有多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三嫂必须处处谨慎小心,否则,很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算计了去。我哥哥再爱你,这内院之事他也不好多说话的,还得靠三嫂你自己。” 她这一番发自肺腑的提醒之言让烈鸾歌很是感动,放下茶杯,她紧紧握住云纤纤的手,扬起满脸温情的笑容说道:“纤纤,你的话我会记住的,谢谢你的好心提醒。不过你放心,我也只在我亲近信任的人面前不设防。若是对待敌人,我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我的人生格言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断不会叫自己吃亏。” 闻言,云纤纤点了点头:“三嫂,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素来就是个精明聪慧的女子,应该有能力在这暗藏汹涌的定国侯府站稳脚跟。” 说罢这些,云纤纤又与烈鸾歌寒暄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带着两个贴身大丫鬟离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将自己信奉的人生格言默念了一遍,烈鸾歌扬声将洞房门外随时候命的玲珑、素妍、彩凤、云裳四个大丫鬟叫了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玲珑笑眯眯地打头问道。 烈鸾歌蹙了蹙眉,想到纤纤刚刚说的那番话,扫了一眼跟前的四个大丫头,而后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我如今已经嫁了人,再不是司徒府的三小姐,而是定国侯府的少奶奶。你们几个以后切记,要称我为三少奶奶或者是少奶奶,不能再称我为小姐了知道么。” 否则的话,被有心人抓住了这个小辫子,又要说她眼界儿高,瞧不上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所以不让跟前的大丫头称她为少奶奶。 这事闹起来,少不得又是一场可大可小的风波。 玲珑、素妍、彩凤和云裳几个丫头都是心思灵慧的,细细一想便能明白这声“小姐”里面暗藏的隐患。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齐声说道:“少奶奶,奴婢们记住了,往后断不会再叫错。” “恩,记住了就好。”烈鸾歌点点头,片刻后吩咐道,“彩凤,云裳,你们两个去帮我准备沐浴用的物什。玲珑,素妍,你们两个帮我宽衣。” 身上的这套鸳鸯锦喜服太繁复了,里里外外好几层,再加上盘扣又多,没有人帮忙的话,她一个人很难搞定。 四个大丫头领了命,便各司其职起来。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并卸去脸上的浓妆,烈鸾歌见天色已不算早,便打发了玲珑她们四个丫头下去休息。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未施粉黛却难掩倾城之姿的娇美容颜,烈鸾歌不知所为地叹息了一声。 转念想到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顿时心跳如鼓,有忐忑,有不安,有羞赧,也有害怕。今夜可是她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由不得她不紧张焦虑。 更何况,她眼下的这具身子还未及笄,虽然已来了月信,宣告了生理上的成熟,但恐怕也难以承受那份初经人事的疼痛。 前前后后想了好一会儿,烈鸾歌心里暗下了决定,今晚坚决不洞房。一来,她怕疼。二来,她虽然喜欢云墨非,但目前还没有做好将自己完全交给他的准备。 牵个手接个吻什么的,她可以接受。但是跟云墨非滚床单,眼下她还做不到。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以后再说吧。 哎—— 再次长叹了一声,烈鸾歌摸了摸腰间秘藏的银针,放下心来。这可是她杀人救人兼防身的东西,时刻离不得它的。 独自在洞房里呆了大半个时辰后,云墨非总算是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 “娘子,我回来了。”云墨非大步走到喜床上坐着的烈鸾歌跟前,看着一张素颜更显清丽和脱俗之美的小妻子,张开双臂,就要熊抱上去。 “不许碰我!”烈鸾歌一声娇喝让云墨非及时刹住了车,黛眉蹙起,神色不悦道,“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瞧你这一声浓浓的酒味,我闻着就觉熏得慌。隔壁耳房里有备着沐浴用的热水,你赶紧去给我洗洗,不然今晚没法睡了。” “娘子,我会喝这么多酒,还不是怪你大哥二哥他们几个。他们一个一个的轮番敬我,既是舅爷为大,又是盛情难却,我只能喝了。而且除了你二哥他们,还有那么多参加婚宴的宾客,每人一杯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好在我酒量不错,又提前服了两颗你先前给我的解酒丸,这才不至于喝醉。” 云墨非憋屈着一张俊脸,拉拉杂杂地抱怨了一大通,这才去隔壁的耳房里沐浴。 烈鸾歌想着他刚才的那番抱怨,不由好笑。她知道大哥二哥他们几个是故意灌云墨非酒的,只为了让云墨非明白他们的宝贝妹妹可不好娶。 不多一会儿,云墨非沐浴完过来,仅穿了一条平角的青色锦缎底裤。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白玉无瑕的赤(禁词)裸身体上,显得他是如此的性感而迷人。修长结实的身躯透着力和美,既清雅如仙,又妖娆似魔,说不出的矛盾。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红色的烛光勾勒出他精致的线条,修长,柔韧,匀称,就像是世间最完美的结合,夺人呼吸,惑人心神。 被擦得大半干的长长墨发如瀑般垂泻而下;立体的五官刀刻一般完美,叫人找不出一点瑕疵;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宛如暗夜里的勾魂妖精,幽深得似一汪清泉,晶莹通透,魅惑无比;削薄的双唇,曲线柔和,性感无比,淡粉的颜色如樱花般柔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品尝。 烈鸾歌睁大眼睛看着云墨非仅着一条短裤的身体,俏脸上红煞一片,仿似充了血一般,想要挪开眼却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她一直都知道这家伙冷艳妖娆如天神,可没想到他会魅惑勾人到如此程度。怪不得那么多名门千金为他痴为他狂,削尖了脑袋也想嫁入侯府做少奶奶。 这样一个妖精一般美艳的男人,确实有值得女人为他疯狂的资本。 “娘子,你看够了没有?”云墨非见小妻子看得发呆,不由笑问道。 烈鸾歌立刻醒过神来,干咳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而后反问道:“你怎么穿个短裤就走出来了?睡袍呢?” “穿什么睡袍,反正待会儿都是要脱的,何必那么麻烦。”云墨非挑眉一笑,三步两步便走到了喜床前。“娘子,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莫要浪费时间。” 说着,云墨非紧挨在烈鸾歌身边坐了下来。 隔着薄薄的亵衣,清晰地感受到从云墨非身上传来的滚烫体温,烈鸾歌的心不由地快速跳动了起来,双颊也觉烧得慌。 默了片刻,她有些温吞地说道:“子陌,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可不可以……”还没来得及说完的推拒话语被云墨非的热吻给堵了回去。 深吻了一会,云墨非方放开烈鸾歌,喘息着说了一句:“娘子别怕,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强健有力的身躯便俯身将烈鸾歌压倒在了身下大红色的多子多福锦被里,而后以掌风放下帘子,重重柔丝垂幔顿时飘落。 他知道鸾歌紧张不安,也知道鸾歌没有准备好,更知道鸾歌心里一直装着别人。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迫不及待地想要了鸾歌。他坚信,只有先得到了鸾歌的人,才容易得到她的心。 这么想着,云墨非愈发地深吻住身下的小妻子,不让她有说出拒绝话语的机会。 柔软馨香的身体被云墨非紧拥在怀中,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到小妻子婀娜窈窕的身体曲线,体内的欲火不由越烧越旺。 如水的月色从银红的软烟罗窗纱照进来,在新房的金砖地上投下迷朦的月影,月影在新房中悄悄的移动……移动……渐渐移上若隐若现的柔丝垂幔,在月华映射之下,一双身影交叠着…… “娘子,我们洞房吧!”云墨非柔情款款地看着身下被他强行剥得一丝不挂的小娇妻,双目中喷射出火一般的欲望。 烈鸾歌因着云墨非的强势霸道而暗恼在心,本以为能通过唇舌之言拒绝今夜的洞房的,哪想这家伙根本不听她分说。 看来,她还是得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了。 一念至此,烈鸾歌忽而红唇一勾,笑里藏刀地问道:“相公,你知道洞房的本质是什么吗?” “是什么?”云墨非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一双大手仍旧不安分地游走在小妻子的身上吃着嫩豆腐。 “就是一声痛叫过后,留下一抹落红!” 话落,烈鸾歌不怀好意地哼了哼,手中银针一晃,接着便听到云墨非痛呼一声,几滴鲜血自他的指尖流出,滴滴落在早已备好的白色元帕上。 在云墨非还在愣神之际,烈鸾歌又迅速扎向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 云墨非顿时四肢发软,使不出一丁点儿力气来,体内的如火欲望也莫名地消散殆尽。 “相公,今晚辛苦你睡地板了!”烈鸾歌腹黑一笑,随即一脚将没有丝毫反抗力的云墨非踹下了床,睡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明早敬媳妇茶的时候,相公别忘了提醒我将这块帕子带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眼下又是秋老虎的天气,云墨非在地上睡一晚,她自然不用担心他会冻病。 都说了自己还没准备好,这家伙偏要用强,那就不要怪她对不住了。也顺便让这家伙好好记住,色字头上一把刀。 看着喜床上笑得一脸得意的小妻子,云墨非一张俊脸皱得像个小老头儿,无比憋屈地哀嚎道:“娘子,洞房花烛之夜,你用不着对为夫这么狠吧?” 第03章 敬茶风波1 翌日,当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洒了满室金黄的时候,一夜好眠的烈鸾歌才悠悠地醒转过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而后习惯性地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伸展不开。往后挪了挪身子,这才意识到后背贴着好大一块热源。 云墨非?! 这家伙昨儿个晚上不是被自己一脚给踹到地上去了么,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 烈鸾歌双眉不自觉地轻蹙了起来,暗自郁闷地嘀咕道:这家伙有必要连睡个觉都要这么死死地禁锢着自己吗?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微微垂下眼帘,就见云墨非的左手自她的腋下穿过搂着她的胸,右手紧紧地揽着她的小腹和腰身,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宽厚的胸膛紧密无缝地贴合着她的后背,右腿则是紧紧地压制着她的双腿。 这种姿势,是一种极具攻击和侵犯的姿势,也是一种宣誓着强烈占有的姿势。 王八蛋的! 烈鸾歌低咒一声,想要扒开云墨非的手。才刚刚抬起手臂,一阵温热的气息忽而吹拂在她的颈侧,云墨非那低沉性感且有些压抑的嗓音随之响在她的耳边。 “娘子,为夫现在浑身都是火,你最好乖乖的不要乱动……” 闻言,烈鸾歌立刻僵住了。片刻后,颇没好气地说道:“子陌,我们该起床了!”按照习俗和规矩,她待会儿还得去给公婆叔伯敬新妇茶呢,没时间跟这家伙在床上耗着。 “可是为夫现在还不想起来,所以你得陪着为夫。娘子,我们一起赖会儿床吧。” 云墨非低低地笑了一声,贴在小妻子酥胸上的左手不安分地摸了摸,薄唇随之贴上她的脖子,沿着她的颈项肌肤一路滑向后背,细细碎碎地亲吻了起来。 烈鸾歌顿时绷紧了身体,怕这家伙又像昨晚那样不由分说地对她用强,想也未多想,便曲起右肘用力往后袭去,却被云墨非眼疾手快地按了住。 “娘子,别这么暴力嘛!”云墨非轻轻地咬了下烈鸾歌小巧诱人的粉嫩耳垂,顿了顿,猛地将她翻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 挑眉瞅着烈鸾歌染了些许恼意的俏颜,勾起唇角,故意曲解其意,似真似假地揶揄道:“娘子这是怎么啦?一大早就没有什么好脸色,难道是因为昨夜洞房未成而欲求不满?为夫记得,昨晚上可是某个小丫头为逃避洞房而暗算为夫,最后还一脚将为夫给踹到了床下,恁是让为夫睡了大半个晚上的地板!” 说到此处,云墨非一脸不满又委屈地抱怨道:“娘子,你好狠的心呐!让为夫新婚之夜睡地板,也不怕将为夫给冻坏了!” 烈鸾歌闻言有些气弱,虽觉理亏,却不服软,兀自辩解道:“谁让你不顾及我的感受,非要对我用强的。我都说了还没准备好,你硬要乱来,那我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可怨不得我狠心。再说了,眼下天气又不冷,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睡一晚上又怎么会冻病?” 说罢,她一把推开紧搂着自己不撒手的云墨非,而后翻身下床。 听到响动,玲珑、素妍、彩凤、云裳等四个大丫头立刻走了进来。两个伺候烈鸾歌穿衣洗漱,另两个铺床叠被,收拾屋子。 烈鸾歌看了眼拒绝丫鬟伺候的云墨非,转头问向玲珑:“现在什么时辰了?” 玲珑忙答道:“回少奶奶,现在才卯时三刻(北京时间六点半),辰正二刻(北京时间八点整)才去给老太君、侯爷以及侯夫人请安奉茶,少奶奶不必着急。” “哦,知道了。”烈鸾歌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半小时才敬茶,时间充裕着,看来能提前吃个早饭了。 待烈鸾歌打理妥当之后,云墨非的贴身小厮顺子才走来,面带喜色和恭敬地朝烈鸾歌施了一礼,这才服侍云墨非穿衣洗漱。 见状,烈鸾歌不由皱了皱眉。她虽然很乐意看到云墨非排斥除她以外的任何女子靠近,可今时不同以往。 没大婚之前,云墨非的一应起居都交由自己的贴身小厮无可厚非。可是大婚之后,再这么做,却是相当不妥的。 一来,顺子虽然是云墨非身边跟随多年的小厮,但毕竟是个男人,每日里出入她这个少奶奶的内室,虽然有云墨非在场,说出去终究不太好听。 二来,云墨非如今是有了媳妇的人,妻为夫纲,他若是不习惯丫鬟的伺候,那也该由媳妇服侍。若还用小厮伺候着穿衣洗漱这些个日常起居之事,岂不是平白地让人拿短说嘴抓她的小辫子? 权衡了一下利弊,烈鸾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已经穿戴梳洗好的云墨非说道:“子陌,以后就由我来服侍你穿衣洗漱吧。” 话音落下,云墨非双眸瞬间大亮,忙喜不自胜地说了一句:“娘子,你的服侍为夫求之不得!”他刚刚是故意拒绝玲珑和素妍,反而将顺子叫进来伺候自己起居的。目的是什么,相信大家都知道。 他若是直接要求,相信鸾歌肯定会蹙眉瞪眼一口回绝。不得已才使用了迂回战术,他这招就叫做以退为进。 云墨非正暗自得意自己目的达到的时候,烈鸾歌赏了个面料做工皆精致的荷包给顺子。顺子谢了赏,却没有接那荷包,反而躬身施了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他是个心思灵透且极有眼力的人,不然也跟不了小侯爷主子这么多年。刚才少奶奶赏的那个荷包,光是荷包少说也要值上二两银子,更不用说荷包里面装着的银两了。 这样重的赏封儿,显然只有侯府里体面管家才受得起。而他,若论等级,等同于侯夫人跟前的一等大丫鬟,赏封儿只能比照着一等大丫鬟来。 云墨非看了眼烈鸾歌手上的荷包,见略略蹙了下,问道:“娘子,这荷包是你刚才想要赏给顺子的?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烈鸾歌笑道:“两个五两的银元宝。” 闻言,云墨非眉宇间的皱痕加深了几分。仔细地看了一眼似乎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天真小妻子,而后说道:“娘子,顺子不过是一个小厮,你不用给他这么重的赏赐。” 烈鸾歌扬了扬唇,眉眼弯弯道:“子陌,顺子是你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长随,我多赏他一些,我有面子,你也有面子嘛。” 云墨非摇了摇头,不认同她的话:“没有这个必要,你第一次出手就如此大方,这侯府里人数众多,你能赏得起多少,厚此薄彼反而要得罪人,那不是吃力不讨好么。” 顿了顿,云墨非压低了声音:“娘子,人人都知道你是京城首富兼第一皇世家的三小姐,你家送来的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又那么的引人注目,你千万千万不要太大方了。这个头,开不得,只怕有些人吃了别人的还要挑刺。而且,你要压过别人去了,只怕会得罪人。” 他头上的两个嫂嫂,若论出身,都在鸾歌之上。可要论嫁妆丰厚,却是及不上鸾歌的一半。送嫁妆那日,有人心中已经在暗暗发酸了,鸾歌若是再大手大脚地打赏下人,越过了别人去,只怕人家酸汤都要呕出来了。 云墨非刚才那些话可算是说到了烈鸾歌的心坎里,因为她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俗话说得好,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长幼有序。就是从尊重嫂子,尽量和大家搞好关系的角度来看,她也不应该越过她们,应该尽量做到低调、合宜、得体才对。 她之所以会给顺子那样丰厚的赏封儿,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深浅,投石问路罢了。见云墨非这样交代郑重她,她乐得当个不懂人情和世故的听话小媳妇。 “子陌,我年纪小,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往后还需要你多多提点我,莫要让我在人前闹了笑话才好。” 云墨非眯了眯眼睛,失笑道:“傻丫头,你是我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宝贝,又怎么舍得让你在外人面前闹笑话呢?” 二人正说话之际,帘子被打起,邹妈妈随即走了进来。 越过众人,邹妈妈满脸堆笑地走到云墨非和烈鸾歌跟前,躬身行礼道:“恭喜小侯爷,恭喜少奶奶!” “邹妈妈多礼了,快快请起!”烈鸾歌忙伸手扶了邹妈妈,这可是侯夫人跟前最得力且说话最有分量的老麼麼,她自然不能托大慢待。 转头看了素妍一眼,素妍会意,立刻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且分量十足的红包来。烈鸾歌接了,转手递到邹妈妈手里。 “奴婢谢过少奶奶赏!”邹妈妈福身谢了赏,而后走到喜床前,满意地收起床单中央铺着的那块染有点点“落红”的元帕,谨慎地放入自己带来的红漆雕花檀木匣子内。 烈鸾歌看着那块弄虚作假的元帕被邹妈妈收走,不觉有些心虚。抬头对上云墨非那双饱含哀怨和不满的勾魂眼眸,瞪了他一眼,而后别过头,只当没看见。 “小侯爷,少奶奶,眼下时辰尚早,你们用过早饭之后再去敬茶亦不迟。”邹妈妈笑意盈盈地看着烈鸾歌,又说了几句吉祥喜庆的话,方捧着装了元帕的檀木匣子离开。 “小侯爷,少奶奶,早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要端进来?”门外适时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 “都端进来吧。”云墨非一声吩咐下,房外负责膳食的丫鬟立刻布上了鸡丝香米粥并几样精致小菜,并两碟点心。 烈鸾歌看着就有食欲,在云墨非的一再添菜中,也不扭捏,吃了满满一大碗香米粥,又尝了几块点心,这才与云墨非携手走出新房,准备去侯府大厅请安奉茶。 …… 清宁院内。 侯夫人验过邹妈妈递上前的儿媳妇的元帕,心中极是欢喜。透过元帕上的点点红梅,她仿佛看到了她可爱的小孙子以及小孙女,嬉闹着承欢于她的膝下。 感慨了一番,侯夫人没来由地湿了眼圈儿,看着邹妈妈哽声道:“嬷嬷,我总算是熬到非儿成家立室了。” 邹妈妈自然知道侯夫人熬的有多么辛苦,忙上前宽慰道:“夫人这是苦尽甘来,以后等着夫人的,只有享不尽的清福呢。” “我也不盼着享什么清福,只要我那宝贝儿子别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就心满意足了。”侯夫人拿帕子掖了掖眼角,而后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大厅罢。” 说罢,起身由邹妈妈扶着往外走。 冬云和冬雨两个大丫头拿好夫人给少奶奶准备的新婚贺礼,紧步跟了上去。 …… 侯府大厅内,此刻乌压压的全是人,把偌大的一个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正中坐着一个年近七旬却身体硬朗的银发老太太,正是定国侯府说话最有分量的一把手老太君。 但见她穿着枣红色金丝百幅褙子,头发梳得通亮,只用蜜绿色妆花抹额缀了颗东珠拎眼,整个人显得既华贵又精神。尤其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更是让人一望便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敬畏之意来。 老太君左右两边坐着的分别是古板威严的老侯爷和端庄华贵的侯夫人。 侯夫人下首坐着的则是老侯爷最宠爱的贵妾秦氏,秦氏再下首立着的是老侯爷的另两房妾室,华姨娘以及欣姨娘。 而老侯爷左侧并排而坐的,是二房的二老爷夫妻,以及三房的三老爷夫妻。 二老爷惧内在侯府是上下皆知的事情,所以除了二夫人,二老爷一个妾室也没有。而三夫人性子较软,素来以夫为天,所以在三夫人身后立着好几个妾室,还都是她主动帮着三老爷纳的。 再往下,便是一堆站着的年轻的俊男美女,纤纤小郡主和四少云墨涵便在其中。再再往下,便是十数个幼儿幼(禁词)女。 一眼望去,大厅内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人虽多,却一点不见杂乱,也不见喧哗,静悄悄的,井然有序,这应该就是世家大族的气派和规矩。 就在辰正二刻快到的时候,烈鸾歌和云墨非这对新婚小夫妻手牵着手,笑盈盈地准时走进了大厅。 他二人今天穿的都是大红五彩妆花贡缎做的衣服,滚了银色的宽边,绣着同样的金色缠枝葡萄纹。云墨非头戴簪红缨赤金远月冠,刚好和烈鸾歌头上戴的赤金嵌八宝飞仙踏月步摇相映成趣。 厅内众人见到这对小夫妻,惊艳的同时,无不在心底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好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璧人!” 烈鸾歌看着那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心内不由暗吃一惊。 妈呀,这么多人,她要敬多少遍茶才行?她又怎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多的人?难怪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话诚不欺吾。光是理顺这么一大堆复杂的人物关系,就够叫人头痛的了。 察觉到小妻子的紧张,云墨非柔语轻言道:“娘子,不要管那么多,待会儿只用给老太君、父侯以及母亲磕头敬茶就行。其他的人,只站着端茶,不用跪的。至于人物关系,你能记住多少就记多少,记不住的,我回头再细细说与你。” 得了他的温柔提醒和鼓励,烈鸾歌没那么紧张了,一颗心慢慢安定了下来。反正茶和茶盘是早就有人准备好的,她只需要按着指点一一敬献就行。 云墨非退到老侯爷身侧立着,烈鸾歌则是莲步款款,优雅万千地走到正中首位高高端坐着的老太君跟前。 “孙媳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请喝茶!” 第04章 敬茶风波2 接上章:烈鸾歌屈膝跪在面前的大红拜垫上,双手将茶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说道:“孙媳鸾歌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请喝茶!” 老太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跪在她面前的孙媳妇,双眉微微蹙起,脸上并没有半分喜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对这个孙媳妇不满意。 半晌,老太君才不咸不淡地“恩”了一声,而后接过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并放了个红包于茶盘上,又说道:“起来吧,你就是墨非宁可忤逆长辈也要娶回来的司徒三小姐?” 一语落下,大厅里本来还略显和谐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烈鸾歌眼帘微垂,继续运转着大脑,思忖着该如何回答老太君这个问题才最合宜。若回答是,岂不是承认了云墨非忤逆长辈,让他平白担个不孝的罪名。若回答不是,那就更不对了。 想了一会儿,烈鸾歌脑中忽而灵光一闪,忙笑盈盈地答道:“老太君,鸾歌与夫君承蒙圣上恩宠,才得以赐下良缘,喜结连理。” 仅此一句,既是简介回答了老太君的刁钻问题,更堵住了所有对此桩婚姻不满、打算借着今日新妇奉茶的机会给新妇难堪之人的口。 当今圣上赐的婚,谁还敢有意见?就算有,也得憋在心里。 右首的侯夫人听了儿媳妇这句话,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非儿看中的女子,果然聪慧灵透,心思敏捷。 对于老太君的故意刁难,侯夫人心里自然很不满。虽然对鸾歌这个儿媳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居多,还是不喜欢居多。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的。 那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只有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可以刁难。若是别人刁难,她定然要想方设法地去维护。这就跟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才可以打骂一个样。 老太君眉宇间隐有丝丝怒意,但也并未发作,暗自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好了,去给你公公婆婆磕头奉茶吧。” “是,老太君。”烈鸾歌温顺地应了一句,而后莲步走到老侯爷面前,在丫鬟放下拜垫之后,屈膝跪了下去,同样将接过来的茶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说道,“儿媳鸾歌给父侯请安,请父侯用茶!” “恩,起来吧。”老侯爷接过茶杯,浅呷了一口,然后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放于茶盘上。一看那分量,就只里面装的银票不少。 老侯爷在司徒老太太六十寿宴那天见过这个儿媳妇,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再加上昨天又被这个盛装打扮之下美若天人的儿媳妇狠狠惊艳了一把,所以虽然老侯爷的贵妾秦氏昨儿在他枕边吹了一晚上的耳边风,让老侯爷今日好好刁难一下非儿媳妇,老侯爷却并没有这么做。 一旁的秦氏见自己白吹了一整个晚上的耳边风,不由暗自气得咬牙切齿,手中的帕子差点没被她给绞碎了。 老侯爷看着一脸恭顺的烈鸾歌,习惯性地板着脸说教道:“既然做了我们定国侯府的媳妇儿,以后就要遵守侯府里的规矩,更要好好服侍非儿,今早为非儿开枝散叶,尽好做妻子的本分和职责。” “是,儿媳谨遵父侯教诲。”烈鸾歌乖巧地应道,俏脸上除了恭顺还是恭顺。要知道,在长辈眼里,最乐于见到的,便是小辈的恭顺了。 “恩,懂得受教就好。”老侯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去给你母亲奉茶罢。” 烈鸾歌闻言,便又跪在丫鬟摆上来的拜垫上,端起茶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对着上座的侯夫人说道:“儿媳鸾歌给母亲请安,母亲请用茶!” “恩,非儿媳妇快起来吧。”侯夫人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媳妇茶。 她没打算在今日为难自己的儿媳妇,就算要为难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让众人看笑话。相反的,她还要让众人知道,对于这个儿媳妇,她相当满意,也相当喜欢。 “非儿媳妇,来,这是做母亲的送给你的新婚礼,希望能合你的意。” 说着,侯夫人从冬云手里拿过那个嵌有珍贝螺钿的描金雕花小叶檀木锦盒。盒盖一经打开,立刻便有清幽柔和的万道光芒从里面射出。 厅内众人看到锦盒里面装着的那套以凤凰涅槃为主题的、由血玉和纯金相间雕制而成的头面首饰,无不惊叹地睁大了眼睛。 就连见惯了世面的老太君都暗自吃惊。 这套美轮美奂的血玉纯金头面她自然认识,乃是圣上当年请了数十能工巧匠特意打制出来,赏给当时宠冠六宫的烟贵妃娘娘,也即是侯夫人的姐姐的。 后来侯夫人嫁入定国侯府,一向疼爱妹妹的烟贵妃娘娘又将这套头面送给侯夫人作为添妆礼。这也是侯夫人所有嫁妆里面最最精美贵重的一套头面。 即便是整个北辰国,只怕也再找不出第二套比它更要精美名贵的头面来。 侯夫人嫁过来后,也就是在第二日敬媳妇茶的时候戴过一次,往后便如珠如宝地珍藏了起来,再也舍不得戴,更不容许任何人碰它一下。 老太君原本还以为侯夫人会将这套血玉纯金头面作为纤纤出嫁之时的压箱礼。不单是老太君,大厅内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套血玉纯金头面,侯夫人居然没有打算留着送给自己素来疼爱无比的宝贝女儿做嫁妆,而是送给了新婚的儿媳妇。 由此可见,侯夫人对于这个新媳妇,定不是一般二般的满意和喜欢。 烈鸾歌此时也有些愣愣的不敢相信,看着侯夫人递到眼前的这套血玉纯金头面,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接。她可不是不识货的人,侯夫人送的这套头面首饰,其精致名贵远在老太太以前送给她的那套赤金镶珠雪莲花式样的头面之上。 她原本还以为侯夫人今儿定会趁着喝媳妇茶之时刁难于她的,却没想到侯夫人非但没有刁难,反而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她一套如此精美贵重的头面,以表示她这个做婆婆的对于儿媳妇的满意和喜欢。 想到侯夫人先前对自己的极力反对和不喜,烈鸾歌不禁暗自感叹道:哎,这个婆婆的心思还真是高深莫测,叫她越来越难以猜度和揣摩了。 见小妻子发愣,立于老侯爷身侧的云墨非忙走了过来,柔笑着说道:“鸾歌,快收下呀,这是母亲送给你的见面礼,不管是贵重还是价廉,皆是母亲疼爱儿媳妇的一片心意,你可莫要辜负了。” 闻言,烈鸾歌这才接过侯夫人递到面前小叶檀木锦盒,盖上盒盖后,福了一福,而后满脸甜美笑容地称谢道:“儿媳妇谢过母亲赏赐!” 为了以示珍重,她将锦盒转手递给云墨非,而不是像红包那样交由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玲珑和素妍二人拿着。 侯夫人扬唇笑了笑,声色温和道:“以后要与非儿和和睦睦相处,早日为非儿开枝散叶,也早日为我们侯府添丁。” 晕死,怎么跟老侯爷说一样的话! 奶奶的,就知道开枝散叶!她自己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又怎么去跟别人生孩子?跟云墨非圆房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生孩子就更不用提了! 想归想,烈鸾歌可不敢将心里的话照实说出来,只娇羞地点着头应是。那双颊生晕的羞涩模样,愈发显得她唇红齿白,美不胜收。 一旁的云墨非看了,简直要爱煞了这娇媚可人的小妻子。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努力的。”云墨非看着侯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对于母亲今日的做法,他真的是打从心眼儿里高兴。 接着便是给老侯爷的贵妾秦氏敬茶了了。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贵妾不同于一般的妾室,它的地位仅次于正妻。在北辰国的官宦世家,正妻死了,一般的妾室是没有资格被扶正的,而贵妾却可以。 除此之外,贵妾只需每月的初一、十五去给正室请安立规矩,一般的妾室则是每日都得去。还有,对于侯府内的各种宴会,无论是大是小,贵妾都可以出席。一般的妾室却是大多数时候不能上台面。 由此可见,在北辰国,贵妾的地位相当高。虽然贵妾也是妾,但与一般的妾室比起来,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仅由秦氏能与侯夫人分庭抗礼,各自掌握着定国侯府内半数的当家之权,以及今儿这新妇奉茶请安的场面上,所有的妾室都是站着的,唯独秦氏一个人是坐着的,就可以窥见一斑了。 烈鸾歌自从那次秦氏在侯夫人给苏姨娘送来的血燕里面下剧毒,就在心底将秦氏当成了定国侯里的头号大敌。更不用说那次出府去泰和堂,遇到的极有可能是秦氏一手策划的刺杀。 所以,这个女人,她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的。 心思迅速转动了一圈,烈鸾歌俏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莲步徐徐走到秦氏跟前。 丫鬟刚要上来方拜垫,却听到云墨非冷冰冰地说道:“这是父侯的秦姨娘,虽是贵妾,却比不得正室,鸾歌无需跪拜。” 闻言,众人都只当没听见。 唯有秦氏,气得银牙紧挫,却又无话反驳。 因为云墨非说的是事实,按规矩,她确实不够格接受世子夫人的跪拜奉茶。可如果云墨非不多那句嘴,即便烈鸾歌给她跪着敬了茶,那也没有谁会说她什么。 说白了,这就是一件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端看云墨非是否死揪着规矩不放了。 可没想到这小孽种还真是好样的,为了维护自个儿的媳妇,竟当着满大厅的人下她的面子。他可知道,“姨娘”二字,是她这辈子最憎恨的两个字眼?更是她此生最大的痛? 因为无论她有多得老侯爷和老太君的心,这辈子都无法被扶为正室。只因侯夫人当年是被圣上赐婚给老侯爷的,所以侯夫人若是不犯七出之条的话,老侯爷不得以任何借口和理由将她休弃。 因此,她只能做一辈子的贵妾。哪怕再受宠,依旧只能做老侯爷的妾室。 想到云墨非刚才的那句“这是父侯的秦姨娘,虽是贵妾,却比不得正室,鸾歌无需跪拜。”,秦氏便气得想要吐血,直恨不得云墨非这会子突然得病死了才好。 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小孽种却是一次将她打得面目全非。别说是面子,便连里子都不给她留一点儿,真真的叫她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烈鸾歌可不管秦氏这会子气得有多内伤,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盘,略略福了一福身子,而后浅笑着柔声说道:“秦姨娘请喝茶!” 秦氏原本不想接茶杯,可当着众人的面,作为一个妾室如此堂而皇之地给新媳妇(关键这新媳妇是世子夫人,尤其还是圣上赐的婚)难堪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喝这杯新妇茶,她还是不得不伸手接过来。 不过,这接茶杯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看着杯中热气腾腾的滚烫茶水,秦氏暗自冷笑一声,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烈鸾歌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伸手去端茶盘上的茶杯,因为伸的太急,一下子便戳翻了茶杯,眼见着那滚烫的茶水便要烫到烈鸾歌白皙娇嫩的小手…… 第05章 敬茶风波3 眼见着那滚烫的茶水就要烫到自己白皙娇嫩的手背上,烈鸾歌的第一想法就是赶紧将茶盏远远地扔开,以避免自己被烫到。 可想归想,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太失礼也太不吉利,会很大程度地影响到她今后在侯府的地位。所以,她只能咬牙忍着手背即将遭受那滚烫茶水的“亲吻”。 可疼宠小妻子如命的云墨非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烈鸾歌遭罪,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不着痕迹地扫出一阵掌风,硬生生将泼向小妻子手背的茶水改了个方向,最后尽数泼到了秦氏的膝盖上。 时值秋老虎的天气,气候尚热,秦氏穿的乃是一身雪纺纱质的透气薄裙衫。那热气腾腾的滚烫茶水毫无预兆地烫到秦氏的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袭来,秦氏差点尖叫着跳起来。 不过她还是死死地咬着牙忍住了,那般失礼且丢脸的举动她哪敢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做出来?不然往后还不被人笑死? 老侯爷见秦氏死咬着嘴唇,疼得脸色都白了,慌忙下座问道:“月娥,你怎么啦?好好的怎么被茶水给烫到了?打不打紧?” 边说,边拿过秦氏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膝盖上的茶水,眉宇间盈满心疼之色。 “侯爷~”秦氏娇娇弱弱地唤了一声,那面含委屈、盈盈欲泪的楚楚模样,让老侯爷的心都要疼拧了。“妾身见非儿媳妇长得貌美如花,就跟个天仙儿似的,一时间瞧得愣了神,这才不小心碰翻了茶杯被烫到……侯爷,妾身的膝盖好疼,肯定起了不少水泡……” “哎哟不疼不疼,月娥忍忍就好了。”老侯爷嗓音放得又低又柔,就跟哄小孩子似的。“下次一定要小心一点,再别把自己给弄伤了。瞧你这脸色白的,真真要心疼死人。” 闻言,一旁的侯夫人暗嗤一声,脸色一瞬间冷得跟结了冰似的。 而厅内其余的人对此却是见惯不怪。老侯爷宠秦氏宠得恨不能灭了正妻,这是定国侯府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所以不管老侯爷在人前对秦氏做出何种举动,他们都不会大惊小怪。 烈鸾歌倒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老侯爷对秦氏如此过分的呵护和宠爱,心内着实吃了一惊。 一个妾室能让一家之主的老侯爷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做出这般不合宜的举动,看来秦氏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有手段,也是真的不能叫人小觑。 老太君这时候板起了脸,厉声怒斥着秦氏身后立着的两个大丫鬟:“蠢东西,没瞧见你们主子被茶水烫到了么?还不快些扶你们主子回去上些药膏,再换身衣裳?这般没有眼力劲儿,侯府白养了你们!” 听着老太君的训斥,烈鸾歌心里一阵火大。这老太君很明显是在指桑骂槐,将对她的不喜和不满全部发泄到两个丫鬟身上。 看来事先收集到的消息不假,秦氏在定国侯府不但深受老侯爷的宠爱,而且还深得老太君的欢心。她这个敌人的后台真的好硬呢。 “鸾歌,你没事吧?”云墨非盯着小妻子娇嫩无比的手背看,生怕她遭受到一丁点儿伤害。“那茶水有没有溅到你手上来?” “子陌,我没事。”烈鸾歌朝云墨非柔柔一笑,她知道刚刚那泼过来的滚烫茶水会突然改变方向,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也亏得云墨菲在场,她今儿才免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恩,娘子没事就好。”云墨非继续守在小妻子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预备打倒一切想要对自己妻子不利的牛鬼蛇神。 “赶紧扶着你们主子回房去吧,看伤的要不要紧,若是要紧,就去请王太医。好生服侍着,若有任何异状,立刻打发人过来向本侯通报。” 老侯爷仔细叮嘱了秦氏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一番,又亲自将秦氏送到了大厅门外才返回来。若不是因为今儿新妇奉茶他这个一家之主必须在场的话,早陪着他的宠妾一起回去了。 秦氏走后,烈鸾歌又依次给二老爷夫妻和三老爷夫妻敬了茶,二老爷和三老爷赏的都是一个大红包。二夫人赏的是一对镶红宝的羊脂玉手镯,三夫人赏的则是一套质地极佳的翡翠头面,都是相当值钱的名贵之物。 烈鸾歌称谢收了,接着又给老侯爷的两房普通妾室、以及三老爷的三房小妾分别敬了一杯茶,收的礼物虽然不若二夫人和三夫人送的那般贵重,但也能值不少银子。 接下来就是给众多平辈们敬茶了。 烈鸾歌着重记了一下他们大房这边的八个兄弟姐妹以及两个嫂子。 除去云墨非和云纤纤两个是侯夫人的嫡出,大少爷云墨翀,二少爷云墨瑾,四少爷云墨涵,这三人都是秦氏所生。秦氏自入侯府后,一连三举得男,这也是她深得老侯爷和老太君欢心的重要原因之一,母以子贵嘛。 五少爷云墨炎乃是老侯爷的两个小妾之一华姨娘所生,二小姐云梦萝和三小姐云梦芹都是另外一个小妾欣姨娘所生。 大少爷云墨翀是个冷漠寡言的人,今年二十二岁,娶的正妻乃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女薛氏,眼下有个刚满六岁的女儿云诗瑶。女儿随薛氏,个性乍呼,又精怪,爱出风头,见不得别人比她更引人瞩目。 云墨翀除了一个正妻之外,原本还有两个小妾的,不过在薛氏进门没多久就得急病死了。两个通房丫头也是在薛氏进门没多久就先后出了意外。 天下间哪有那么多的急病和意外?由此可见,这薛氏是个心机深沉的厉害角色。 二少爷云墨瑾性子温和,待人客气,面上总少了笑容,只不知是否是笑面虎。他今年二十岁,娶的正妻乃是礼部尚书的嫡出大小姐蒋氏,眼下尚未有所出。 蒋氏看起来有些软弱木纳,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骨子里精明强干着,是个地地道道的管家婆。不但把自个儿的院子管理得仅仅有条,还时常帮着婆婆秦氏理事。这一点一度让薛氏眼红嫉妒在心,也导致这俩妯娌之间是面和心不合。 云墨瑾另外还有三房小妾,不过也都没有所出,暂时不提也罢。 四少爷云墨涵是个风流浪荡,纨绔不羁的二世祖,也是定国侯府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混世魔王,可以说是被老太君、老侯爷和秦氏给宠得无法无天。 不过这混世魔王虽然恣性妄为,视规矩礼数于无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只要爷乐意的性子,人却是相当不错的,幽默风趣,待人随和,既没有主子的架子,等级高低与贵贱之别也看得很淡,从来不会把奴才不当人看。 正是因为如此,侯府内上至老太君和老侯爷,下至丫鬟婆子小厮,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云四少的。就连多年来一直视秦氏为天敌的侯夫人,对这个云四少都是另眼相看。 另外,说出来也许大家不相信,这云墨涵看起来虽然风流浪荡不正经,实际上却是个洁身自爱的主,如今虽然快满十八岁,却无一妻一妾,甚至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受云墨非的影响太深,云四少从小到底最尊敬最爱戴的就是三哥云墨非,所以本质上被云墨非耳濡目染,于男女一事上断不会乱来,除非遇到真心所爱的女子。 可造化弄人,云四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令他心动情动的女子,却被他最最敬爱的三哥捷足先登。这件事一度让他借酒消愁,消极避世。他也曾经试过去放下,可是实在太难太难,他根本无法做到。 如今木已成舟,心上人已经嫁给了三哥,可他依旧迟疑不决,日夜徘徊在亲情与伦理的边缘。到底是要横刀夺爱,与三哥反目成仇,还是放弃鸾歌,日日饱受着剜心之痛的折磨,他真的决定不了。 五少爷云墨炎,今年十二岁;二小姐云梦萝,今年十三岁;三小姐云梦芹,今年十一岁,这三人想是因为生母都是地位卑微的小妾,所以性子都很软弱怕事,平日里谨言慎行,连片树叶子掉下来都怕砸了脑袋。 一圈的兄弟姐妹茶敬下来,烈鸾歌得出一个结论:在定国侯府内,妾室和通房,以及她们所生的儿女,都是相当吃不开,且相当没地位的。 当然了,老侯爷的那个贵妾秦氏和秦氏生养的三个儿子是异类。 敬茶之后,已是吃午饭的时间,一大家子的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午饭,烈鸾歌这样的新媳妇是不要想吃饱饭的,也不要想上桌子,她需要做的,就是站在老太君,老侯爷,以及侯夫人等长辈的身后,给他们添饭,布菜,尽新媳妇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虽然不能吃饭,但有一个好处,她可以大方地观察众生相,对众人的脾性和饮食喜好多少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想着往后这些总是会有用处的。 饭后,老太君称自己乏了,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自回了荣禧堂。 老太君一走,二房和三房的老爷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儿子儿孙告辞,只留下了大房这边十几二十号人坐着说话。 烈鸾歌总算是过了新妇请安奉茶这一关,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不少。跟个陀螺似的轮流敬茶,她头都要转晕了,眼下终于可以趁着空闲坐下来歇口气了。 哎,在家里是一堆人伺候着自己,嫁了人后却是自己伺候着一堆的人,这就是做媳妇和做女儿的最大区别么? 想着侯夫人以前曾对她说过的那番推心置腹的话:鸾歌小姐,这女儿是娇客,在家里千娇万宠都不在话下,可一旦做了人家的媳妇,那可立时就调了个头,东边的公公婆婆你得恭敬侍候着,西边的妯娌小姑你得殷勤赔笑着,北边的叔伯兄弟你得小心应付着,南边的管事婆子你得恩威并施着,夫家上上下下这一屋子隔着血脉山水的生人,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了,一个不好便都是你的错,你连分辨都无从辩起! 她现在总算是深有体会了,看来在夫家,想要将各处的场面都走得圆滑,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娘子,饿了没?要不要我吩咐婆子去厨房另做些吃食送过来?”云墨非被老侯爷训示了几句话后,立刻就来到了独自坐在一边歇气的烈鸾歌身边。 眼见着小妻子眉宇间显露疲乏之色,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心里直骂侯府里的人太多,累着他的宝贝妻子了。 不过今儿是新妇请安奉茶,这个场面不能不出席,只能委屈鸾歌了。以后就好了,再不用同时面对这么一大家子的人。 “子陌,我还不饿,回去再吃也不迟。”烈鸾歌摇了摇头,其实她已经饿得四肢快发软了,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眼下一大家子的人坐着,她又该去哪里吃饭呢?独自去厨房吃?她是主子,断没有这个道理。就在这里吃?她一个人,其他人都看着?那也不合适,所以她才打算回去后再吃。 “娘子,今儿辛苦你了。”云墨非悄悄握住烈鸾歌的手,眉眼含情,柔柔说道。 烈鸾歌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候,大房这边目前唯一的曾孙辈小精怪云诗瑶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明艳的粉蓝霞光裙,头上梳着双丫髻,项上戴着赤金镶红宝盘螭璎珞碧玺圈,腰间坠着琉璃玉佩、寄名锁、以及护身符等物。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水灵灵的模样儿很是讨喜。 来到烈鸾歌跟前,云诗瑶探手就去摸她的脸。 烈鸾歌一时没有防备,竟被小姑娘捏了一把,小姑娘咧着嘴笑说道:“三婶,你平日里都吃的些什么呀,脸上的皮肤好光滑哟,比我娘亲养的那只皮皮狗身上的皮毛都要光滑好摸。” 闻言,众人都笑了起来。 烈鸾歌却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说气吧,跟个才六岁的小女孩生气较真,别人定要说她心胸狭窄,连小孩子都容不下。说不气吧,自己的脸面被人拿来与狗皮作比较,心里实在是憋得慌。 正想着要不要算了的时候,这小精怪忽而又一脸天真地问道:“三婶,瑶瑶先前看到爷爷给你封的那个红包好大好厚哦,三婶能给瑶瑶看一下,那红包里面到底封了多少钱么?”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烈鸾歌看了过来。 第06章 婆婆训话 小精怪云诗瑶的一句“三婶,能让瑶瑶看一下,爷爷给你封了多少银子的红包吗?”,立刻就让烈鸾歌成了大厅内十几二十号人注目的焦点。 老侯爷给烈鸾歌封的那个红包又大又厚,众人自然好奇里面到底装着多少银票。尤其是薛氏和蒋氏这两个同样身为儿媳妇的女人,直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抢过来拆开看一看究竟才好。 云诗瑶的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他们其实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不好意思,毕竟直接相问有些不合礼数,同时还会给人留下一个八卦多事的坏印象。 可小孩子问出来就无可厚非了,童言无忌嘛。 看着众人一脸好奇的表情,烈鸾歌却是左右为难了。不给小精怪看吧,人家定要说她这个做婶子的小气,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小要求都不满足自己的侄女儿。 给小精怪看吧,问题就来了。这红包一旦拆开,里面的银票如果封得比薛氏和蒋氏二人嫁进门敬新妇茶的时候多,那她不是平白地得罪了人么? 薛氏和蒋氏回去后肯定要在她们的正经婆婆秦氏面前酸上两句,说公公厚此薄彼,秦氏知道后不去老侯爷那里闹上一番才怪。闹到最后,充当炮灰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烈鸾歌。老侯爷往后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才刚进门就闹得家里人不和的三儿媳妇,那就不好说了。 而红包里面的银票如果封得比薛氏和蒋氏二人嫁进门敬新妇茶的时候少,那不亚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侯夫人的脸。 正妻的儿媳妇收到的红包若是还比不上一个妾室的儿媳妇,这不是打侯夫人的脸是什么?这偏房处处压着正房一头,秦氏往后还不愈发的趾高气扬,不将侯夫人放在眼里? 所以,这个红包眼下就仿似一个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云诗瑶见烈鸾歌面色迟疑不决,不由撅起了小嘴,很不高兴地说道:“三婶,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连个红包都舍不得给瑶瑶看?” 闻言,烈鸾歌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有些人来疯的小精怪狠狠打一顿屁股,她很怀疑云诗瑶今儿的这些刁钻话语都是她那个心机深沉的娘亲薛氏教的。 暗自压了压火气,烈鸾歌拉起云诗瑶肉肉的小手,笑容可亲地转移话题道:“瑶瑶长得真是漂亮可爱,就跟三婶送给你的那个布娃娃一样讨人疼。对了,瑶瑶喜不喜欢三婶送给你的那个布娃娃呀?要不要三婶再送你一个?” 云诗瑶不愧是小精怪,旁的小孩若是听到这些说不定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可她却没有,一张小嘴撅得可以挂个油瓶儿。 用力抽回自己的小手,气呼呼地说道:“三婶不想给瑶瑶看红包就算了,瑶瑶才不稀罕你的红包呢。” 烈鸾歌脸色微微一变,而后耐着性子强装笑容说道:“瑶瑶,三婶没有不给你看的意思。三婶只是觉得,三婶跟你娘亲以及你二婶,都是你爷爷的儿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爷爷肯定不会厚此薄彼,所以封的红包肯定都是一样的分量。不信的话,瑶瑶可以去问一问你娘亲,看看三婶说的这些话有道理没有。” 她这番话看似绵软,实际上则是将球踢回给了薛氏。就不信薛氏还有什么话说。 小精怪一时间被烈鸾歌的话给堵住了,鼓着一张小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三婶真是个小气鬼。”明明不想给她看,偏还有那么多借口。 “瑶瑶,怎么跟你三婶说话的呢?小孩子家家的,不能没有礼貌知道吗?” 薛氏上前来拉了女儿的手,故意板起脸来说教。看似在训斥,可那语气哪里有一丁点儿责备的意思?倒是瞥向烈鸾歌的那一眼,带着三分不满,七分不屑。 一直沉默不语,只听不说的侯夫人这时候终于开腔了:“不过是一个红包而已,值得你们为此争来吵去的么?真要这么好奇的话,直接去问侯爷不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收起了好奇的表情,不敢再多嘴。 让他们直接去问老侯爷,他们哪有那个胆子啊。 还有侯夫人,平时话虽不多,可一旦板起脸来训话,众人还是颇有几分顾忌的。虽然侯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怎么受老侯爷的待见,可她毕竟是侯府的正房嫡母,而且当年还是由圣上赐的婚。 撇开这些不说,她的儿子云墨非是侯府的小世子,将来极有可能就是侯府的一家之主。只这一点,众人就不得不对侯夫人敬畏三分了。 薛氏在烈鸾歌这里吃了个大瘪,心里堵得慌,却又不好发作。 一旁的蒋氏见她这副有气不能撒的模样,暗地里都要笑翻了,直骂她活该。要知道这薛氏平日里在她面前说话不是夹枪带棒,就是绵里藏针。不过是生了个女儿就尾巴翘上了天,要是生个儿子出来,还不知要得意成什么样子呢。 说起来也怪她肚子不争气,嫁给二少云墨瑾四年了,夫妻二人于子嗣一事上也算得上是积极努力,可她的肚子里偏偏就没有一点儿动静。几个小妾倒是“争气”得很,接二连三地传出喜讯来,只不过皆被她不着痕迹地处理掉了。 她怎么能容忍妾室的孩子先于她这个正妻之前生出来? 侯夫人略带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少云墨翀,二少云墨瑾,四少云墨涵,五少云墨炎,最后淡笑着对云墨非说道:“非儿,你们几个先回去吧,让我们娘儿几个好生说说话。” “母亲……”云墨非有些不愿意,他怕自己的小妻子初来乍到的被人给欺负了去。所以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小妻子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他要时刻保证小妻子的安全。哪怕场合不适宜,他也要厚着脸皮待下去。 脸皮又不能当饭吃,小妻子的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侯夫人见宝贝儿子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模样,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道:“非儿,做婆婆的训导儿媳妇,你们在一旁看着听着可不合适。去吧,你放心,母亲保证吃不了你媳妇儿的。” “既然如此,那儿子先行告退了。”云墨非满脸不舍地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才兄弟几个齐齐给侯夫人施礼告了退。 云墨非离开后,烈鸾歌便乖乖地等着婆婆训示。 不过侯夫人却只是沉默不语地端坐着喝茶,一点也没有要训话的意思。 片刻后,倒是听得薛氏咋咋忽忽地说道:“三弟妹,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只是让三弟妹破费了,我这做嫂子的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那套榴开百子的佛手玉摆件玉质上乘,雕工精美,想来值不少银子。三弟妹不愧是京都首富之家的小姐,这出手就是大方,我和你二嫂可都没的比呢。” 听了这话,烈鸾歌总算是明白云墨非先前的那句“有些人吃了别人的还要挑刺”,到底指的是谁了。 这个薛氏还真是够尖酸的,短短几句话不知藏了多少针在里面。薛氏前两句明显是在向蒋氏炫耀和挑拨离间,好在她送给蒋氏的是一套一模一样的榴开百子佛手玉摆件,让薛氏炫耀挑拨离间不成。 这后一句,薛氏明着是夸赞她富有,实际上是在讽刺她出身商贾世家,一身铜臭。说她和蒋氏两个做嫂子的没得比,则是为了挑起蒋氏的嫉妒心,好将蒋氏拉到自己的阵营,一起排斥敌视她。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这句话果然不假。她这才嫁进侯府第一天,就硝烟弥漫,四面是敌了。 对于薛氏的尖酸,烈鸾歌心里虽然极度不快,但也不耐烦在这件事上和薛氏继续纠缠。好听的就多听两句,不好听的就当没听见就是了。新媳妇身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盯着,她可不能一进门就处处争论个赢,免得给人留下一个掐尖要强的不良印象。 这么想着,烈鸾歌大度地朝薛氏微微一笑,柔声道:“大嫂,些许礼物,不成敬意。当初备礼物的时候,因为想着嫂子们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缺,弟媳还担心嫂子们不喜欢,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闻言,薛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才明白这个三弟妹送给蒋氏的礼物与送给她的一模一样,那她刚才的那番有意炫耀岂不是白让蒋氏看了笑话? 蒋氏在心里自然是又笑翻了一回。想来今日看着薛氏接连在烈鸾歌面前吃瘪,心情大好的缘故,竟是破天荒地帮着烈鸾歌说起话来:“大嫂,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小两口是这家里的财主,你是我们妯娌几个中最有钱的。你也就是欺负三弟妹什么都不知道,逗她玩儿呢。” 薛氏最喜欢别人夸她是第一,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得意,眉飞色舞地说道:“二弟妹,什么财主啊,咱们是丫头抱着金元宝,可不都是为大家么?我那几个小钱,哪里能和三弟妹相比,人家可是京都首富兼第一皇室世家的小姐呢。只三弟妹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就够叫人叹为观止的了。” 蒋氏看了眼假装不安的烈鸾歌,暗哼一声,继续装着大好人帮腔道:“大嫂,你刚刚那些话可真够寒碜人的。三弟妹虽然出身京城首富之家,可大嫂的爷爷官居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国的赋税,户籍,军需以及粮饷。大嫂若是说自己没有钱,只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嫂刚刚说三弟妹的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叫人叹为观众,可大嫂出嫁时的‘良田千顷’和‘十里红妆’,不也同样看红了无数人的眼睛么?” 听将是这么说,薛氏不由愈发得意了,先前憋着的满肚子闷气这会儿也消得差不多了。低头见宝贝女儿一脸困倦之意,便牵着女儿的小手朝侯夫人行了一礼,而后告辞离去。 见薛氏走了,蒋氏没待一会儿,也起身告辞离去。 很快的,大厅内就只剩下侯夫人和烈鸾歌这对正经婆媳了。 侯夫人看了眼一脸温顺乖巧地立于自己跟前的烈鸾歌,似笑非笑道:“今儿见了侯府上上下下这一大家子的人,可有什么感受?” 烈鸾歌自然明白侯夫人问的是什么,可却不能实话实说。这新媳妇出过门,岂能在背后道人长短,尤其里面还涉及到长辈。 而且隔墙有耳,哪怕她心里再有意见,也不可以在这大厅里说出来。 所以,她只能装傻充愣道:“儿媳愚笨,不太能理解母亲这话的意思,还请母亲明示。” 侯夫人暗自点了点头,似乎对于烈鸾歌的故意装傻充愣相当满意。想来烈鸾歌若是直言不讳地说出哪些人不好不好,侯夫人怕是该要皱眉头了。 扬唇浅笑了下,侯夫人看着烈鸾歌说道:“鸾歌,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在夫家,想要将各处的场面都走得圆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虽然才过门不到一天,想必也粗有体会了。作为婆婆的,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能在侯府里生存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侯府内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要如何躺好这潭水,往后还得靠你自己。我能帮衬你一时,却不能帮衬你一辈子。你也不要以为有非儿疼着你护着你,就万事大吉。要知道非儿再爱你,这内院之事他也不好多说话。” “所以,你若是不想在侯府里被潜藏的敌人坑害算计了去,平日里除了谨言慎行之外,凡事都要开动脑经多想,而且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压着声音说完这些,侯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一本正经地训起话来:“鸾歌,我们定国侯府自北辰国开国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历经五代,至今已传承百年,不比一般的小门小户之家。而非儿更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也即是侯府下一任的家主,容不得半分差错。鸾歌既已嫁入侯府,千万要记住我们定国侯府祖宗的规距,时刻遵守,若是行差踏错被人耻笑了去,到时莫说这侯府不能容你。今后鸾歌要好好孝敬公婆,伺候非儿,早日为非儿开枝散叶,承继香火,知道了吗?” 侯夫人的一番话大致可以概括为:鸾歌,你今后在我们定国侯府要上孝父母,下侍夫君,规行矩步,乖乖听话。要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烈鸾歌暗自撇了撇嘴,而后跪地磕头道:“儿媳谨听母亲教诲,谢母亲教诲,儿媳一定铭记在心,时刻遵守。” “恩,记住了就好。”侯夫人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眼邹妈妈。 邹妈妈会意,立刻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侯府祖训》,双手捧着呈递上来。 侯夫人伸手接过,又转手递给烈鸾歌:“这是我们定国侯府的列祖列宗们定下的戒条和规矩,你拿回去后不仅要好好看,更要牢牢记在心里。若有一点违背了这《侯府祖训》上面的内容,被人抓了小辫子,轻责跪祠堂,重则要动用侯府的家法来惩处了。” 烈鸾歌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侯府祖训》,再次朝侯夫人磕了个头,口称:“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恩,你且先回去吧。”侯夫人朝烈鸾歌摆了摆手,见她起身后,想想又说道,“午饭没吃,这会子想是饿坏了,回去后让厨娘多做几样丰盛的菜,好好补补。身子骨太瘦了,可不好生养。” 闻言,烈鸾歌微微红了脸。 朝侯夫人福了一福,这才带着玲珑和素妍二人告了退。 出了大厅,烈鸾歌使劲捏捏自己笑得有些发酸的腮帮,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以前刚入司徒府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如今跟定国侯府比起来,方知是小巫见大巫。这嫁过来还不到一天,她就觉得身心俱疲。 玲珑见小姐眉宇间露出疲惫倦怠之色,不由小声抱怨道:“少奶奶,那个大少奶奶还真是尖酸,收了你那么贵重的礼物,还要处处针对你。还有她那个女儿,真真儿没礼貌。这母女俩还真是一个德行,讨人厌得很。” “玲珑!”烈鸾歌狠狠瞪了玲珑一眼,吓得她立刻住了嘴,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抬头四顾了一圈,还好没人。玲珑吐了吐舌头,低头认错道:“小姐,奴婢知错了,往后再不敢不分场合的胡乱说话。” 烈鸾歌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响鼓不用重锤,玲珑这丫头意识到错误后,自然不会再犯第二回。 回到明月居,久候多时的云墨非立马迎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见小妻子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拉起她的小手说道:“娘子,母亲都训你什么话了?怎么这么久才放你回来?我都等得急死了。” 一边说,一边又扬声吩咐门外的丫鬟:“快把本侯给少奶奶准备好的饭菜都端进来!” 第07章 薛氏在烈鸾歌这里吃了个大瘪,心里堵得慌,却又不好发作。 一旁的蒋氏见她这副有气不能撒的模样,暗地里都要笑翻了,直骂她活该。要知道这薛氏平日里在她面前说话不是夹枪带棒,就是绵里藏针。不过是生了个女儿就尾巴翘上了天,要是生个儿子出来,还不知要得意成什么样子呢。 说起来也怪她肚子不争气,嫁给二少云墨瑾四年了,夫妻二人于子嗣一事上也算得上是积极努力,可她的肚子里偏偏就没有一点儿动静。几个小妾倒是“争气”得很,接二连三地传出喜讯来,只不过皆被她不着痕迹地处理掉了。 她怎么能容忍妾室的孩子先于她这个正妻之前生出来? 侯夫人略带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少云墨翀,二少云墨瑾,四少云墨涵,五少云墨炎,最后淡笑着对云墨非说道:“非儿,你们几个先回去吧,让我们娘儿几个好生说说话。” “母亲……”云墨非有些不愿意,他怕自己的小妻子初来乍到的被人给欺负了去。所以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小妻子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他要时刻保证小妻子的安全。哪怕场合不适宜,他也要厚着脸皮待下去。 脸皮又不能当饭吃,小妻子的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侯夫人见宝贝儿子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模样,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道:“非儿,做婆婆的训导儿媳妇,你们在一旁看着听着可不合适。去吧,你放心,母亲保证吃不了你媳妇儿的。” “既然如此,那儿子先行告退了。”云墨非满脸不舍地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才兄弟几个齐齐给侯夫人施礼告了退。 云墨非离开后,烈鸾歌便乖乖地等着婆婆训示。 不过侯夫人却只是沉默不语地端坐着喝茶,一点也没有要训话的意思。 片刻后,倒是听得薛氏咋咋忽忽地说道:“三弟妹,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只是让三弟妹破费了,我这做嫂子的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那套榴开百子的佛手玉摆件玉质上乘,雕工精美,想来值不少银子。三弟妹不愧是京都首富之家的小姐,这出手就是大方,我和你二嫂可都没的比呢。” 听了这话,烈鸾歌总算是明白云墨非先前的那句“有些人吃了别人的还要挑刺”,到底指的是谁了。 这个薛氏还真是够尖酸的,短短几句话不知藏了多少针在里面。薛氏前两句明显是在向蒋氏炫耀和挑拨离间,好在她送给蒋氏的是一套一模一样的榴开百子佛手玉摆件,让薛氏炫耀挑拨离间不成。 这后一句,薛氏明着是夸赞她富有,实际上是在讽刺她出身商贾世家,一身铜臭。说她和蒋氏两个做嫂子的没得比,则是为了挑起蒋氏的嫉妒心,好将蒋氏拉到自己的阵营,一起排斥敌视她。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这句话果然不假。她这才嫁进侯府第一天,就硝烟弥漫,四面是敌了。 对于薛氏的尖酸,烈鸾歌心里虽然极度不快,但也不耐烦在这件事上和薛氏继续纠缠。好听的就多听两句,不好听的就当没听见就是了。新媳妇身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盯着,她可不能一进门就处处争论个赢,免得给人留下一个掐尖要强的不良印象。 这么想着,烈鸾歌大度地朝薛氏微微一笑,柔声道:“大嫂,些许礼物,不成敬意。当初备礼物的时候,因为想着嫂子们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缺,弟媳还担心嫂子们不喜欢,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闻言,薛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才明白这个三弟妹送给蒋氏的礼物与送给她的一模一样,那她刚才的那番有意炫耀岂不是白让蒋氏看了笑话? 蒋氏在心里自然是又笑翻了一回。想来今日看着薛氏接连在烈鸾歌面前吃瘪,心情大好的缘故,竟是破天荒地帮着烈鸾歌说起话来:“大嫂,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小两口是这家里的财主,你是我们妯娌几个中最有钱的。你也就是欺负三弟妹什么都不知道,逗她玩儿呢。” 薛氏最喜欢别人夸她是第一,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得意,眉飞色舞地说道:“二弟妹,什么财主啊,咱们是丫头抱着金元宝,可不都是为大家么?我那几个小钱,哪里能和三弟妹相比,人家可是京都首富兼第一皇室世家的小姐呢。只三弟妹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就够叫人叹为观止的了。” 蒋氏看了眼假装不安的烈鸾歌,暗哼一声,继续装着大好人帮腔道:“大嫂,你刚刚那些话可真够寒碜人的。三弟妹虽然出身京城首富之家,可大嫂的爷爷官居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国的赋税,户籍,军需以及粮饷。大嫂若是说自己没有钱,只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嫂刚刚说三弟妹的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叫人叹为观众,可大嫂出嫁时的‘良田千顷’和‘十里红妆’,不也同样看红了无数人的眼睛么?” 听将是这么说,薛氏不由愈发得意了,先前憋着的满肚子闷气这会儿也消得差不多了。低头见宝贝女儿一脸困倦之意,便牵着女儿的小手朝侯夫人行了一礼,而后告辞离去。 见薛氏走了,蒋氏没待一会儿,也起身告辞离去。 很快的,大厅内就只剩下侯夫人和烈鸾歌这对正经婆媳了。 侯夫人看了眼一脸温顺乖巧地立于自己跟前的烈鸾歌,似笑非笑道:“今儿见了侯府上上下下这一大家子的人,可有什么感受?” 烈鸾歌自然明白侯夫人问的是什么,可却不能实话实说。这新媳妇出过门,岂能在背后道人长短,尤其里面还涉及到长辈。 而且隔墙有耳,哪怕她心里再有意见,也不可以在这大厅里说出来。 所以,她只能装傻充愣道:“儿媳愚笨,不太能理解母亲这话的意思,还请母亲明示。” 侯夫人暗自点了点头,似乎对于烈鸾歌的故意装傻充愣相当满意。想来烈鸾歌若是直言不讳地说出哪些人不好不好,侯夫人怕是该要皱眉头了。 扬唇浅笑了下,侯夫人看着烈鸾歌说道:“鸾歌,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在夫家,想要将各处的场面都走得圆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虽然才过门不到一天,想必也粗有体会了。作为婆婆的,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能在侯府里生存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侯府内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要如何躺好这潭水,往后还得靠你自己。我能帮衬你一时,却不能帮衬你一辈子。你也不要以为有非儿疼着你护着你,就万事大吉。要知道非儿再爱你,这内院之事他也不好多说话。” “所以,你若是不想在侯府里被潜藏的敌人坑害算计了去,平日里除了谨言慎行之外,凡事都要开动脑经多想,而且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压着声音说完这些,侯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一本正经地训起话来:“鸾歌,我们定国侯府自北辰国开国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历经五代,至今已传承百年,不比一般的小门小户之家。而非儿更是定国侯府的世子,也即是侯府下一任的家主,容不得半分差错。鸾歌既已嫁入侯府,千万要记住我们定国侯府祖宗的规距,时刻遵守,若是行差踏错被人耻笑了去,到时莫说这侯府不能容你。今后鸾歌要好好孝敬公婆,伺候非儿,早日为非儿开枝散叶,承继香火,知道了吗?” 侯夫人的一番话大致可以概括为:鸾歌,你今后在我们定国侯府要上孝父母,下侍夫君,规行矩步,乖乖听话。要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烈鸾歌暗自撇了撇嘴,而后跪地磕头道:“儿媳谨听母亲教诲,谢母亲教诲,儿媳一定铭记在心,时刻遵守。” “恩,记住了就好。”侯夫人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眼邹妈妈。 邹妈妈会意,立刻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侯府祖训》,双手捧着呈递上来。 侯夫人伸手接过,又转手递给烈鸾歌:“这是我们定国侯府的列祖列宗们定下的戒条和规矩,你拿回去后不仅要好好看,更要牢牢记在心里。若有一点违背了这《侯府祖训》上面的内容,被人抓了小辫子,轻责跪祠堂,重则要动用侯府的家法来惩处了。” 烈鸾歌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侯府祖训》,再次朝侯夫人磕了个头,口称:“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恩,你且先回去吧。”侯夫人朝烈鸾歌摆了摆手,见她起身后,想想又说道,“午饭没吃,这会子想是饿坏了,回去后让厨娘多做几样丰盛的菜,好好补补。身子骨太瘦了,可不好生养。” 闻言,烈鸾歌微微红了脸。 朝侯夫人福了一福,这才带着玲珑和素妍二人告了退。 出了大厅,烈鸾歌使劲捏捏自己笑得有些发酸的腮帮,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以前刚入司徒府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如今跟定国侯府比起来,方知是小巫见大巫。这嫁过来还不到一天,她就觉得身心俱疲。 ------题外话------ 第08章 云墨非一边吩咐丫鬟们摆饭,一边细问侯夫人都给烈鸾歌训示了什么话。 烈鸾歌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道:“没什么,母亲就是说了几句要上孝公婆,下侍夫君,好好遵守侯府老祖宗们定下来的规矩等等之类的话,然后就给了我这本《侯府祖训》,然我回来好生看看,并且牢记在心。” 说着,她从玲珑手里拿过侯夫人交给她的那本《侯府祖训》,转手递到云墨非面前。 瞧见这个,云墨非双眼顿时一亮,满脸喜色道:“娘子,母亲居然给你这本《侯府祖训》,看来她是打从心眼儿里认同了你这个儿媳妇。” “什么意思?”烈鸾歌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喜形于色的云墨非,有些听不太明白。 云墨非温柔地拉起小妻子的手,笑着解释道:“娘子,你有所不知,在我们定国侯府里,只有被婆婆认可的儿媳妇,婆婆才会给她一本《侯府祖训》,反之则不会给。” 他原本在鸾歌敬媳妇茶的时候没有看到母亲给鸾歌《侯府祖训》,还以为母亲不认可鸾歌,想着回头就要去找母亲好生理论一番,再问母亲要一本《侯府祖训》回来。没想到母亲最终还是认可了鸾歌,看来是他想多了。 “呵呵,原来如此。”烈鸾歌了然一笑。难怪侯夫人交给她这本《侯府祖训》的时候,大厅门口以及窗户外似乎挤了不少脑袋在偷看。 想来看到她这个少奶奶得到了侯夫人的真正认可,怕是有不少人要失望了吧? “少奶奶,饭已经摆好了,可以用膳了。”素妍走过来说道,看了眼云墨非,“姑爷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用了,我看着你们少奶奶吃就行了。”云墨非淡声说罢,朝烈鸾歌跟前的几个大丫鬟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了,有需要的话会喊你们进来的。” “是,姑爷。”四个大丫头齐应一声,转身就欲告退。 “等一下。”烈鸾歌开口叫住了她们。 “少奶奶,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几个大丫头顿住脚步,同时问道。 烈鸾歌看向素妍,吩咐道:“素妍,去我房里拿六十两银子出来,玲珑、彩霞和云裳每人二十两。” “是,少奶奶。”素妍福了一福,立刻就去了内间。 “少奶奶,你让素妍给我们一人二十两银子做什么用啊?”玲珑一向快言快语,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总是最想先问出来。 烈鸾歌带笑的目光一一扫过玲珑,彩霞,云裳三人,又偏头看了眼同样带着几分好奇的云墨非,而后说道:“给你们那二十两银子,是为了让你们几个去给我打探小道消息的。待会儿你们几个就分散各处,去找侯府里资深的丫环婆子们聊天。不要怕花银子,只要能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和信息就行。若是银子不够使,回来只管问我再拿便是。” 这侯府里的敌人实在太多,她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很容易被人给算计了。所以她只有多多地收集有用的信息,才能更多地立于不败之地。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经自家小姐这一提点,几个丫头闻一知二,立刻就知道待会儿领了银子该怎么做了。 玲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少奶奶请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一定替少奶奶收集到多多的有用的情报和消息回来。” 彩霞和云裳互看一眼,同时附和道:“奴婢也是。” “恩,知道怎么做就好。”烈鸾歌扬唇一笑。之所以会派这三个丫头去收集情报,那是因为这三个丫头性子开朗活泼,擅长与人交际,而且还喜欢八卦,做这样的事情最合适不过了。 不多一会儿,素妍便拿了银子来。玲珑、彩霞和云裳三人各领了二十两银子后,很快便告了退,各自执行任务去。 云墨非深深看了一眼未雨绸缪的小妻子,神色认真地问道:“娘子,你会不会怪我将你带到侯府这个关系庞大复杂又暗藏汹涌的环境中来?” “傻瓜,你说什么呢?”烈鸾歌弯眉一笑,而后摇着头说道,“我嫁都嫁给你了,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好好想想,往后该如何安身立命,好好在这定国侯府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云墨非蹙起剑眉,语气有些执拗:“可是鸾歌,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嫁给我。” 闻言,烈鸾歌抬起头来,对上云墨非那双雾气妖娆的茶褐色眼眸,一字一句说道:“子陌,你要知道,我司徒鸾歌这辈子就不会做后悔的事。” 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既然嫁给了你,就绝对不会后悔。”而且,她也根本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就算是在现代,结了婚的女人也不是说离就能离的,更何况是在封建礼教重于一切的古代。 “鸾歌,从认识你到现在,这是你说过的所有话中,最让我开心和感动的一句。”云墨非凝眸看着烈鸾歌,眉舒唇绽,柔柔笑开。妖娆勾人的茶褐色眼眸,瞬间璀璨起醉人的点点星光,明如皎月,艳似银河。 “傻瓜!”烈鸾歌笑骂了一句,心里莫名的有些甜。转身走到膳桌旁,看到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全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立刻便来了胃口。 “娘子,饿了吧,赶紧尝尝这些饭菜是否合你胃口。”云墨非将象牙筷递到小妻子手上,自己另拿了一副筷子,殷勤无比地帮小妻子夹了满满一碗菜,再帮小妻子她盛了一碗燕窝鸡丝汤。 “谢谢。”烈鸾歌习惯性地道了声谢,而后夹起碗里的一块花雕鸡煲,才咬了一小口,立刻便吐了出来。 见状,云墨非立刻紧张兮兮地问道:“娘子,怎么啦?这道菜不好吃吗?” 烈鸾歌蹙了蹙眉,没好气道:“你自己尝尝吧,咸的跟什么似的。花雕鸡煲不应该是甜的么?”丫的,这才入门一天,小鞋就穿到她的饮食上面来了? 云墨非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夹起一小块鸡煲尝了尝,才入口就吐了出来,而后端起面前的茶水漱了漱口。 烈鸾歌还以为云墨非要大发雷霆,却见他俊脸上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皱起眉头不满道:“子陌,你媳妇儿被人欺负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墨非双颊微微泛起红晕,迟疑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娘子,这道花雕鸡煲是我做的。都怪我一时疏忽,竟把盐错当成了糖放进去。” 顿了顿,又指着其他几道菜说道:“这些也都是我做的,应该没有问题,娘子吃这几样吧。” 说罢,云墨非将小妻子碗里的两块花雕鸡煲给挑了出来,另给她夹了一块已经剔掉了鱼刺的豆瓣花鲢鱼。 烈鸾歌也不急着吃,而是满脸惊奇地问道:“子陌,好好的你学什么下厨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几道菜的?” 云墨非温柔一笑,双眸中泛起层层宠溺的波纹:“娘子,我下厨只是为了你,因为我想让你吃我亲手为你做的东西,因为我想宠你,因为我想爱你多一点,再多一点。至于你的饮食喜好,自然是从你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口中问出来的。” 闻言,烈鸾歌心暖鼻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将双眸中的泪意眨回去。 “子陌,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烈鸾歌握住云墨非的手,半是感慨半是叹息地说道。在现代,男人下厨给老婆做饭稀松平常。可是在“君子远庖厨”的古代,男人下厨是要被人嘲笑不耻的。 而云墨非,作为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不但身份显贵,而且从小到大未沾过半滴洋葱水,却为了她苦练厨艺,甘愿做世人眼中所不耻的事。 这个男人,真的是疼爱她到了骨子里! 烈鸾歌想,若有一天她死掉的话,一定是幸福而死的! 云墨非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小妻子,嘴角带笑,眼含情丝,嗓音柔弱春水:“娘子,是你让我成为这天下间最幸福的男人。所以,我无法不让自己去倾尽一切的宠你爱你。” 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娘子,我不知道来生来世是否还能有幸再遇到你,所以今生今世我会加倍加倍地爱你。你觉得我对你很好,可我却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娘子,宠你爱你,是没有上限的,你知道吗?” “子陌,能嫁给你,是我三生有幸。”烈鸾歌说罢迅速低下头来,眸中两颗晶莹的泪珠滴落碗里,那是感动的泪水,更是幸福甜蜜的泪水。 怕云墨非看到自己哭,烈鸾歌不得不低着头,佯作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用心品尝了一下,除了刚刚那道花雕鸡煲做糟蹋了之外,其余的几道菜还是相当不错的。对于云墨非这个从未下过厨的尊贵小侯爷来说,能把菜做到这种水平,平日里必是下过一番功夫苦练。 看着小妻子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香甜,云墨非嘴角翘得老高,一双眉眼弯得跟月牙儿似的,心里的快乐和满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不多久,烈鸾歌便吃好了。 放下碗筷,正要喊素妍进来服侍自己净手漱口,云墨非忽而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娘子,往后我叫你暖暖好么?” ------题外话------ 昨日更的一章稍晚会更正过来~ 第09章 以退为进 老太君听到烈鸾歌对自己的要求有异议,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紧拧眉头逼视着烈鸾歌,语气明显不悦道:“墨非媳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烈鸾歌上前一步跪在老太君的面前,温顺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后,方有条不紊地说道:“老太君,孙媳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为夫君着想,长者赐孙媳原也不敢辞。可是孙媳不得不为夫君的名声考虑,夫君昨儿才成的亲,今日便收两个通房,这样的事情自我北辰国问鼎以来,是从未有过的,若是传扬了出去,夫君定会受尽天下人的议论和耻笑。” 顿了顿,烈鸾歌装出一副“明知不可为,却又不得不为之”的无奈模样,言语恳挚道:“老太君,孙媳就算冒着对长辈不敬的罪名,也不能让夫君成为全天下人耻笑的对象。还望老太君体谅孙媳的一片苦心,收回成命。” “你……”老太君一时被堵住,不由气得瞪直了眼,一张老脸也愈发难看了起来。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丫头年纪小小,嘴巴却是如此的厉害,尤其那反应迅捷得让她咂舌。 她心里原本早有了三孙媳妇的人选,就算没有,她也瞧不上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卑贱女子。所以对于墨非的这门亲事,她的反对意见是比老侯爷和侯夫人二人加起来还要大的。 可是没办法,圣上不知何故对墨非万般错爱,居然下达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司徒鸾歌配给了墨非。如此,老太君就算有天大的不满和愤怒,也不敢抗旨不遵。 但接受了圣旨,可不代表老太君就认可了司徒鸾歌这个三孙媳妇。先前敬新妇茶的时候,她就有意想要刁难司徒鸾歌一番的,可没想到她伶牙俐齿,软软的一句话,便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她的刁难于无形。 老太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受不得气。也因着整个定国侯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所有的人都对她令行禁止,她说的话向来没有任何人敢不从,所以性子日渐专制和独裁,眼睛里一点沙子都容不得。 这司徒鸾歌是云墨非忤逆家中长辈而执意娶进侯府的,而司徒鸾歌在敬媳妇茶的时候又给老太君吃了个软钉子,所以老太君心里对这个三孙媳更是一百个不待见。 因此,老太君才这么急巴巴地将司徒鸾歌给传了过来,将自己院里长得最标致动人的两个丫头赏给她,让她带回去给墨非做通房丫头。 老太君就是想借由此事来打司徒鸾歌的脸,狠狠地给她一顿难堪。也让她知道,谁若对自己稍有不顺,那绝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可老太君没想到,自己原本打得好好的算盘,再一次在司徒鸾歌的轻描淡写之下,即将落空。这个死丫头,看来不是个好拿捏的主。 既然如此,她就更容不下司徒鸾歌了。若不能将她治得服服帖帖,她就枉活了这六十多个年头。 冷冷地哼了一声,老太君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于自己面前的烈鸾歌,略作思忖,而后沉着脸色说道:“墨非媳妇,你知道为墨非的名声着想,这自然是好的,也是对的。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墨非作为我们定国侯府的小世子,他的子嗣问题决不能有半丝儿含糊。” 说到此处,老太君看向烈鸾歌的目光带着丝丝威压和逼迫:“墨非媳妇,你刚才考虑的那些问题,我细细想过了,这才刚大婚就收通房丫头,传扬出去于墨非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不过这个也好办,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你先带回去,先就不说是我指给墨非做通房的,只说是我赏给你使唤的两个丫鬟。待三个月后,墨非媳妇再给玉莲和玉薇定下名分,安排她们两个服侍墨非,早日为墨非开枝散叶。” 闻言,烈鸾歌不禁气得暗骂一声“死老太婆”! 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难怪苏姨娘曾跟她说,为人媳妇的,最害怕的事情便是婆婆给自己的夫君纳小妾收通房。因为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礼教制度之下,婆婆塞来的女人,是做媳妇的想拒绝都拒绝不了的。 对于苏姨娘的话,烈鸾歌此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看着身侧立着的两个虎视眈眈妄想做小三的丫头,烈鸾歌心里又气又恨又恼,却又无可奈何。这死老太婆摆明了不喜欢她这个三孙媳,她就算拒绝了这一次,可往后呢? 老太君铁了心要给她找不自在,这一次若是两个通房丫头没有塞成功,老太君又岂会善罢甘休?往后肯定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地给云墨非塞女人,他们明月居日后怕是再难有个安宁。 所以,她还不如就依了老太君的意思,将这两个丫鬟给领回去。一来能安宁些,二来也不至于落个忤逆长辈的不孝罪名,三来老太君应该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想着往他们明月居里塞人安插眼线了。 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烈鸾歌眼帘微垂,掩盖住水眸中一闪而逝的亮芒。 片刻的沉吟后,她装作一脸天真懵懂地问道:“老太君,请恕孙媳愚钝,刚才没有听太明白您的话。您刚才是不是说,要将玉莲和玉薇两位姑娘赏给孙媳做丫鬟呀?” “目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蹙着眉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三个月后,玉莲和玉薇就是墨非的通房,你必须安排她们两个给墨非侍寝。” “哦,孙媳明白。”烈鸾歌乖顺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避重就轻地问道,“老太君,您既然将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赏给了孙媳,那她们往后是不是就该认孙媳做主子了呀?” 老太君冷哼一声:“那是当然。我既然将她们两个赏给了你做丫鬟,往后墨非媳妇自然就是她们的新主子。” 闻言,烈鸾歌水眸中的笑意愈发灿烂,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老太君,孙媳谢谢您的体贴,赏下两个如此体面的丫鬟来服侍孙媳。”说到此处,烈鸾歌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老太君,我们北辰国有规矩,这奴才的主子是谁,她的卖身契就得交到谁的手里。否则就是私拐人口,这可是违法的行为。” 言下之意就是:老太君,你既然赏了这两个尤物给我做丫鬟,那就应该连同她俩的卖身契一并交给我,否则就是逼我做违法的事情,那我可不敢接受您的这番“好意”。 老太君一怔,很明显是没有想到这一茬。这卖身契若是交了出去,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的命运可就完全掌控在三孙媳的手里了。 可是之前已经把话说满了,此刻再若反悔,岂不让人笑话。 罢了,给她就给她,反正来日方长,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若是不中用,大不了再寻借口塞别的女人给墨非。既然进了她们侯府的门,她就不信自己还治不了这个死丫头。 话又说回来,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是她亲自赏下的。就算三孙媳有心想要发落她们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经过一番精心调教之后的玉莲和玉薇,她相信她们两个是能成一定气候的。 这么想着,老太君偏头吩咐道:“画眉,去我房里将玉莲和玉薇两个的卖身契找出来。” “是,老太君。”画眉应了一声,即刻领命去了内间。 “墨非媳妇,你且起身吧。”老太君不冷不热地将烈鸾歌叫起后,又朝玉莲和玉薇吩咐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拜见你们的新主子。虽说往后你们有了新主人,可也不要忘了我将你们两个送去明月居的初衷。” 老太君这明显是话里有话,烈鸾歌却只装作不懂。 心忖着,这两个尤物不管是为了安插到明月居做眼线,还是为了嗝应我,让我难堪不自在,我迟早都要收拾了她们。 作为一个打得过流氓、斗得过小三的现代女性,就不信在古代还收拾不了两个通房丫头。 玉莲和玉薇得了老太君的命令,忙屈膝跪在烈鸾歌面前,叩头行礼道:“奴婢玉莲(玉薇)拜见少奶奶,少奶奶吉祥!” 两个丫头面上看似恭敬,眼眸深处却弥漫着丝丝鄙夷和不屑。 照她们的想法,少奶奶眼下身子骨都还没有长开,又怎么伺候得了墨非少爷?即便勉强伺候了,只怕墨非少爷也很难得到满足。 这如今不过是因为刚刚成亲,墨非少爷自然会对自己的新婚小妻子有几分新鲜感。往后日子长了,不厌倦才怪。就是燕窝鱼翅吃多了都会腻烦,更何况还是一盘青涩无比的“干煸四季豆”。 所以,玉莲和玉薇认为像少奶奶这种没有一点儿成熟女人风情的稚女,绝对留不住墨非少爷的心。只有她们这种身段妖娆,勾人挑逗技术一流的女子,才真正懂得男人的需求。她们也相信,一旦侍了寝,墨非一定会对她们的身体食髓知味的。 到那个时候,少奶奶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像侯夫人一样,空有个正妻的身份罢了。与名分比起来,她们更愿意要墨非少爷的恩宠和疼爱。没有宠爱,什么都是虚的。 烈鸾歌来回打量了一下两个明显心怀鬼胎的女人,而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位姑娘多礼了,赶紧起来罢。”在老太君面前,卖你们两分面子。回头关起门来,治你们的法子多着呢。 不一会儿,画眉捧着个红漆嵌螺钿的檀木小盒子走了出来。 老太君接过盒子转手递给烈鸾歌,拧眉说道:“墨非媳妇,这里面装着的就是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的卖身契。我今儿一并交给你,你可要收好了。” “孙媳明白,孙媳谢老太太恩典。”烈鸾歌福身称谢,而后打开盒子看了看,确认里面的卖身契无误后,便在老太君的摆手示意下,带着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告了退。 上房门外焦急等候了半天的素妍,一看到自家少奶奶出来,立马笑着迎了上来。正想问问老太君传少奶奶来所为何事,以及有没有为难少奶奶时,又瞄到了紧跟在自家少奶奶身后的玉莲和玉薇二人。 素妍到嘴的话立时又咽了回去,不着痕迹地将玉莲和玉薇打量了一番,瞧见她二人举止妖妖娆娆,且眼角眉梢隐隐透出不安分,不由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收敛起鄙夷不屑的心思,素妍有些不解地问向烈鸾歌:“少奶奶,这两位姑娘是?” “素妍,我们回去再说吧。”烈鸾歌摇了摇头,径自往荣禧堂外走去。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多久,主仆四人便回到了明月居。 与烈鸾歌临去荣禧堂时候的安静有序相比,此时的明月居里嘈杂不堪。只见几间厢房的房门大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把屋里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往外搬。 而司徒府随着烈鸾歌陪嫁来的众人则不发一言地在一旁当观众,虽是在看着热闹,可他们的脸色颇不好看。 烈鸾歌愣了一愣,随即蹙着眉头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小侯爷呢?” 第10章 烈鸾歌扫了眼嘈杂不堪的院子,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小侯爷呢?” 才刚问完,就见云墨非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见了满院子的嘈杂,一双剑眉立时就挑了起来,忙问道:“暖暖,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正问着呢。”烈鸾歌抬头看着云墨非,蹙眉道,“瞧你刚从外面回来,之前去哪儿了?” 云墨非干咳一声,眼神带了点儿飘忽。 迟疑了片刻,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去哪儿,就是被母亲叫去她院里训诫了几句话而已。” 烈鸾歌见他眼神飘忽,神色有异,不由好奇道:“你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云墨非俊脸蓦地红了红,半晌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暖暖,母亲让我爱惜身体,不要太过贪欢。” 闻言,烈鸾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抢到,不由也闹了个红脸。 细细打量了云墨非一番,见他眉宇间有丝丝萎靡倦怠之色,也难怪侯夫人担忧宝贝儿子的身体了。要知道这家伙向来都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今儿这般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可云墨非今儿会精神不济,又不是因为昨儿晚上房事过度,而是因为自己对他使用了非常手段,让他一宿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小小地愧疚了一会儿,烈鸾歌也将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威胁口吻的说道:“子陌,今晚不许乱来,否则我还让你睡地板。” 云墨非斜挑着剑眉,痞笑着打趣道:“暖暖,我明儿要是又精神不济的话,母亲可就要把你叫去训话了。你脸皮儿那么薄,到时候寻个得地缝儿钻进去了,可让为夫去哪儿找人呢。” 王八蛋的! 烈鸾歌暗骂了一声,懒得搭理这个满嘴不正经的家伙。 而院子里的众人见这对主子没再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便忙都上前来行礼问安。 烈鸾歌将司徒府随她一起嫁过来的一个陪房叫上前,细问之下才知这满院子的嘈杂所为何故。 原来是明月居里没有多余的空房间,烈鸾歌陪嫁来的人没地方住,那管事打算把那几间厢房腾出来,再收拾一番好住人。 听了缘由,云墨非不由看了小妻子一眼,生怕她会不高兴。却只见小妻子俏脸上神色淡淡的,并看不出什么来。 沉声将那管事叫了过来,云墨非皱着眉头问道:“阿德,难道你们没有提前准备好吗?为何现在才来准备屋子?”陪嫁的人一共有多少,司徒府是提前就通知了的,侯府这边应该早就准备好他们住的地方。现在才来现腾房子,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纰漏。 那被称为阿德的管事忙躬身答道:“回小侯爷的话,主子大喜,夫人和秦姨主子一概把任务分派到各人头上去,奴才先前负责的是清点各处送给小侯爷的大婚礼物。今早是听顺子说了,奴才这才知道房子不够住,昨夜是屈就的给少奶奶陪嫁的那些人在其他地方住了一夜。” 男人也就罢了,本来就不能住进内院,和其他下人挤挤也没什么。可是几个陪房的年轻媳妇子却是和侯府的其他婆子们挤了一夜,受了一夜的气。清早起来也没有人招呼,到现在早饭都没有吃上,早憋了一肚子的气。 听了前因后果,云墨非沉了脸,冷声问道:“这件事是谁负责的?”语气中已经饱含了怒气。凭直觉,他知道这不是偶然的失误,而是人为的,故意的,有人想给她的小妻子下马威。 阿德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小侯爷恕罪,奴才不知。”虽是这样说,可瞧他那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知道是谁的,只是不敢说或者是不愿意说而已。 见状,云墨非浓眉一竖,厉声呵斥道:“你是我这院子的管事,你不知道那谁知道?一问三不知,本侯养着你何用?” 见小侯爷发怒,阿德吓得忙跪了下去,不住求饶。其他下人闻声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探头往这边看来。 烈鸾歌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拉住云墨非的袖子,柔声劝说道:“多大的事儿呢,大家都挺忙的,累了好久了,也辛苦。你看德管事不是刚听说了这件事,就赶忙带人过来给收拾安排了么。子陌,你就别再生气了。” 云墨非回头看着她,俊脸上怒气减了两分,语气却仍旧不怎么好:“暖暖,他们太过分了……”他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秦氏,或者是两个嫂子其中之一干的,为的就是给他的小妻子难堪。 烈鸾歌嫣然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子陌,这些都只是小事,为此而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值当。而且,忙中难免出错,办大事的时候,谁家是面面俱到的?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人会计较的。” 最主要的是初来乍到的,她还没站稳脚跟,不能意气用事,一来就得罪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她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姑且把这些事情都暗自记下账来,到时候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云墨非见烈鸾歌的笑容不似强装出来的,这才对阿德说道:“既然少奶奶为你求情,本侯就饶过你这一次!不过你要记着,你既然是本侯院子里的人,就该把差当好!”虽然很生气,但他思前想后,却觉得这事不能闹到老太君和父侯母亲那里去。闹僵起来,虽然可以出得一时之气,却不利于小妻子融入侯府这个大家庭。 下人们瞧着小夫妻二人的神态,暗忖道:看来小侯爷是真的很喜欢少奶奶,居然这么看重她的意见。 阿德起身谢了恩,立马就凑过来点头哈腰地询问着烈鸾歌的意见:“请少奶奶看看,这几间屋子怎么样?虽然稍微窄了些,但总体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他问了,烈鸾歌便索性按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德管事,我带来的这些人中,除了十数个丫头以外,其他的人是成了家的,不该再在这院子里住着。按我们娘家的规矩,凡是成了家的,都要专门给他们在外院拨间房子,每日早上再进来当差。我初来乍到,不知怎么安排最好。得管事,你觉得该怎样安排才最合适呢?” 闻言,阿德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面上神情显得诚惶诚恐:“少奶奶,您叫奴才阿德就行。侯府里也是这样安排的,您放心,奴才这就去安排妥当了,保证最迟不超过明天就将所有的人都安置好。” 烈鸾歌点点头,浅笑道:“如此,那就有劳阿德了,该配给的家具和用具,也要劳你多费心。若是有需要自己出钱的,你只管来找我取就是。” 阿德忙道:“不需要的,等奴才回头禀明了府里的大总管,一并按照惯例配齐了。” 一个小厮过来请示道:“德管事,那这房子还腾吗?” 阿德眼睛一瞪,呵斥道:“怎么不腾?不然少奶奶的东西放哪里?还有少奶奶跟前的大丫鬟住哪里?”回头对着烈鸾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少奶奶,奴才打算把靠着主屋的那两间屋子打通了,再加固一遍,做成库房,给您放嫁妆,您看如何?” 这阿德还真有趣,云墨非不过是为她发了一顿脾气,他就顺着杆子贴过来了。果然老太太和苏姨娘说得没错,小媳妇有男人撑腰,日子会好过得多。 烈鸾歌也不回答阿德的话,转而去看云墨非的意思。这房子的原主人是云墨非,要怎么改造,还得先听听他的意见才是。 云墨非微笑着点点头:“恩,不错,本侯看就这样安排吧。阿德,你可要把事情办好了。现在先领他们下去吃饭,再安排好他们这几日的起居饮食,要是有一样没安置好,本侯唯你是问。” 烈鸾歌趁机笑说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回头小侯爷和我请大家喝酒。” 素妍忙用托盘托了赏钱出来,烈鸾歌亲自发赏钱,顺便把明月居里的下人认了个遍。 众人各按等级领了赏钱后,干活明显地积极多了,对待司徒府这边来的人也要客气许多。马上就有人主动出来要领几个陪房的下去吃饭,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烈鸾歌眯了眼睛想,刁难和下马威吗?新媳妇谁不会遇到? 关键是看你怎么想,怎么看。反正她是不会太生气的,只要能想办法把事情办妥当了,就是借力打力,反手打在了对方脸上。 她相信此时大家都在睁只眼闭只眼的等着看她的反应呢,更有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话又说回来,这本来就不关明月居里下人们的事,她要是不依不饶,惩罚下人,闹到老太君和侯夫人面前去,人家只需说事太多,疏忽了,三言两语就推个干净。到时所有的人都只会说她不识大体,心胸狭窄,小家子气。 而明月居受了气的下人们也不会怨怪其他人,只会把仇记到她身上。 所以,对于此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本着一个大度,明事理,且温柔体贴的态度,将这一页不愉快浑不在意地揭过去。 “不要把任何事都做在脸上,该装的时候就得装。” 这一句可是老太太在她临出嫁前,郑重其事地教过她好多遍的。 安排好几个受了气的陪房,忙活完杂事,烈鸾歌又在云墨非的陪同指引下,四处看了看明月居内的布局,大略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各处逛了一大圈,烈鸾歌浑身都觉闷热。云墨非更是出了一身的汗。 二人回到新房,云墨非便急急的扯开自己的衣服抱怨道:“真是热死了!”也难怪,秋老虎的天气里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新郎冠服,是个人都会热得不行。 将扯下的外衣随手甩到一旁,云墨非还是觉得不凉快,便直接扯开了里衣的纽子,露出一片白净如玉的胸膛。反正他早就吩咐下去,他和鸾歌都在房中的时候,不许人进来伺候,难得有二人世界的机会,他才不要玲珑和素妍那几个大丫鬟进来破坏气氛。 烈鸾歌正捡起云墨非随手丢到一旁的衣服,却被云墨非一把拉入怀中,柔情款款地说道:“暖暖,我好想你。” 烈鸾歌一个不防,便被云墨非抱了个满怀,脸颊正贴在他白净滚烫的胸口。听到他那“噗通”“噗通”超出正常频率的心跳,烈鸾歌一阵心慌,双颊不由地红热起来。 见云墨非低头欲朝自己吻下来,忙伸手挡住了他的嘴,轻蹙着一双黛眉说道:“子陌,快些放开我,我身上都是汗,你这么抱着让我难受死了,我得去净房洗一洗。” 闻言,云墨非眼睛双眸一亮,想也不想便立刻说道:“暖暖,我跟你一起洗。” 烈鸾歌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你的,我们各洗各的!”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云墨非却不依,只抱紧怀中的小娇妻说道:“暖暖,从前都是顺子服侍我沐浴的,现在我有了你,再不要别人了。” 烈鸾歌听着他这半是委屈半是邀功的话,不由好气又好笑道:“子陌,合着你娶我进门,就是为了让我伺候你这个大爷不成?” 云墨非慌忙叫屈:“暖暖,你说到哪里去了!让你伺候我,我还舍不得呢,我只疼你宠你都怕来不及!” 烈鸾歌黛眉一挑,哼哧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放开我,自己去净房洗洗去!” “暖暖,你真狠心。”云墨非哭丧着一张俊脸,在小妻子的瞪视下,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净房。 看着云墨非那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烈鸾歌差点扑哧笑出声来。她发现这家伙还挺可爱的,与他相处起来,倒也让她颇感愉快。 待云墨非洗好之后,烈鸾歌才去净房冲凉。 洗去一身的汗味,又重新梳妆了一番,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 这时天色也不早了,看时辰差不多到了该吃晚膳的时候。按照侯府里的规矩,每日早饭和午饭各房各院在自己屋里吃,晚饭则必须去荣禧堂陪同老太君一起吃。 烈鸾歌和云墨非各自拾掇好,小夫妻二人便携手行往荣禧堂。 第11章 秦氏给的难堪 烈鸾歌和云墨非二人来到荣禧堂大厅时,大房和三房这边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到了,不过却不敢先行入座,都是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见到他们小夫妻二人,按照长幼之序,一一上前朝他们行礼打招呼,神情或拘谨,或怯弱,或谦卑。由此再一次证明了,在定国侯府里,庶子庶女们是多么的吃不开,一个个竟是活得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烈鸾歌暗自唏嘘之际,侯夫人斜着爱女云纤纤、大老爷夫妻和二老爷夫妻也各自携着嫡子女先后到来。不多久,大少爷云墨翀及其妻薛氏、其女云诗瑶,二少爷云墨瑾及其妻蒋氏,四少爷云墨涵也具都来齐。 同样是庶子,可那气势和派头却端的比嫡子都要足,贵妾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众人刚给侯夫人见过礼,老太君便在两个大丫鬟画眉和珊瑚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烈鸾歌现在是一看到这个处处不待见自己的老太婆就觉得眼疼。可饶是如此,也不得不随着大家一起,恭恭敬敬地朝老太婆福身行礼。 “都起来吧。”老太君淡笑着叫起,隐带威严的视线头一个扫到烈鸾歌的身上,顿了片刻,才一一扫过其他诸人,最后停留在侯夫人的身上,声音听不出多少感情地问道,“老大媳妇,侯爷和月娥怎么还没到?” 听了这话,烈鸾歌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这老太婆还真是偏心眼,对于自己的正经儿媳妇总是一口一句“老大媳妇”的叫得疏远,对于秦氏那个妾室却则一直都是亲昵地直呼其闺名月娥。虽只是一个称呼,却能让人轻易地看出她的喜恶和亲疏。 自己的婆婆和夫君在这侯府内既不得老侯爷的待见和重视,更不讨老太君的喜爱和欢心,看来这侯府内的环境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来得复杂和艰险。 不知怎么的,烈鸾歌突然间有种自己看似嫁入了人人艳羡的侯爷府,实则是进入了虎穴狼窝的感觉。未来的路,必定走得不轻松。 想到此处,她不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似是感受到了小妻子的郁闷和烦躁,云墨非不禁侧头看向烈鸾歌,俊脸上带着丝丝担忧之色,大手同时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柔软小手。 感受到自他手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如山般的沉稳坚毅,烈鸾歌原本有些浮躁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是啊,未来的路纵然再艰险,可她不会是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她有一个疼她爱她胜过一切的夫君,他会与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他会倾尽一切地护着她,宠着她。 有这样一个极品的绝世好夫君一生相伴,她还有什么值得焦虑烦躁的呢? 话又说回来,即使没有云墨非,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弱者。是的,她绝不是一个弱者,无论多艰多险的环境,只要她想,就一定能生存下来,而且还会生存的很好。 前世那样处处暗藏杀机的环境她都能次次逢凶化吉,凭借自己的才智和能力风光地活在亿万人之上。这区区一个定国侯府,哪怕再险象环生,也未必就比她前世的生存环境更恶劣。她就不相信,自己在这侯府内会站不稳脚跟。 一直定眼看着小妻子的云墨非,忽见小妻子水眸中迸射出雄心万丈的璀璨光芒,怔了片刻后,小声问道:“暖暖,你在想什么?” 烈鸾歌回过神来朝云墨非柔柔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闻言,云墨非不由地握紧了她的手,眉宇间神色愈发坚毅不可动摇:“暖暖,未来无论福祸吉凶,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最宠最爱的妻子,没了一切也绝不能没有你。” 烈鸾歌心里暖暖的,半晌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虽然只有三个字,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前的这个男子,从此刻开始,她是真的会好好珍惜的。 再次朝云墨非柔柔一笑,烈鸾歌反手握住他的大手,不过只是片刻就松开了。毕竟是公众场合,尤其还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被人看到她和云墨非公然手牵着手,定会斥责她举止轻浮不端庄的。 而那边被老太君点名发问的侯夫人,面色僵了一下,而后眉眼恭顺地回道:“儿媳也不知侯爷为何还未到。不过马上就要开饭了,兴许侯爷很快就会来的。” 侯夫人嘴上说着不知,心里其实料定了侯爷是在秦月娥那个狐狸精那里。除了她,还有谁能绑得住侯爷的脚步。也不知那狐媚子这会儿又在侯爷耳边吹什么风。 不过不用想也能猜到,秦月娥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早上敬媳妇茶的时候,秦月娥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膝盖给烫得不轻,依她素来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若不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出口气,她就不是秦月娥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侯夫人是打定主意不会帮着鸾歌的。她说过,她护得了鸾歌一时,却护不了鸾歌一世。未来的路能不能走稳走好,主要靠的还是鸾歌自己。 更何况,鸾歌还是这定国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若连脚跟都没有能力站稳,将来还何谈主事持家? 而且若鸾歌是一个软弱得没有一丝自保能力的女子,那也不值得她的宝贝儿子如此倾心于她。话又说回来,定国侯府的当家少奶奶若是个软弱无能的女子,那么迟早是个死。 老太君等了片刻,仍旧没看到侯爷和秦氏二人过来,正想打发个人过去问问,就看到侯爷的长随明安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朝老太君躬身施了一礼,而后才说道:“回老太君,秦姨主子膝盖被烫得不轻,侯爷担忧记挂,这会子还在锦绣园里照顾秦姨主子,说是晚饭就不过来陪老太君一起用了,还请老太君见谅。” 闻言,侯夫人气得差点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将秦月娥给撕了。这个狐媚子如此行径,不是公然给她儿媳妇鸾歌难看么? 这新媳妇过门的第一顿正规晚宴,作为一家之主的公公却不出席,若是被什么正经大事给耽搁了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却是为了照顾一个小妾的区区一点烫伤而罔顾新媳妇的体面,往后侯府内上上下下的人还不知会如何看待和笑话鸾歌这个新过门的少奶奶。 侯夫人不由地绞紧了手中的绢帕,恨不得撕了秦月娥的同时,更想切开侯爷的脑袋瓜,看看他那脑袋里面到底被驴踢得有多重。 她就想不通,怎么堂堂一个定国侯府的家主,竟会被一个烟视媚行的狐媚子给迷得如此不知轻重。每每秦月娥搀和一脚,侯爷行起事来就会二四不着六。 侯夫人这厢气得拼命深呼吸才能压抑住满腹的怒火,那厢老太君却是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即使觉得了,只怕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要知道,她也是个时时刻刻都想寻机会给鸾歌找不自在的主。 所以,老太君非但没有责怪老侯爷为了一个小妾而罔顾新媳妇的体面,反而面露关心地对那长随说道:“明安,你回去告诉侯爷,晚饭过来不了不打紧,只让他好生照看着月娥便是。哎,这好好的一个人,大夏天的却让滚水给烫到了,还真是造孽。” 说罢,老太君脸色不悦地看了烈鸾歌一眼,那冰冷厌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浑身带着不祥的丧门星一样。 对上老太君这样的眼神,烈鸾歌只恨不得两针射过去,刺瞎这死老太婆的一双眼睛,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能遇到一个与自己不对盘的人,就使用极端手段来处理掉对方。 她虽然还拥有着前世的一切技能,却不再是前世里那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头号女枭,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安上一个帮派纠纷的理由,而后将与自己不对盘的人杀掉来解决问题。 而且她穿越重生的这个异世界虽然古老落后,可却有着它自己的生存法则,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依着个人的喜恶来行事的。 烈鸾歌也相信,一个聪明强势的人,不是睁眼骂回去,闭眼打回去,也不是目光有多凌厉,作风有多狠辣,而是能屈能伸,看得清形势,该低头时就低头,在表面上事事做的滴水不漏,不授人以任何把柄,但背地里却设计得你吃了闷亏都说不出,这才是真正的聪明和强势。 而烈鸾歌要做的,就是后面这种人。 所以才刚刚过门就处处受气,她也只能忍了。形势比人强,她作为一个新媳妇,才刚过门,连脚跟都没立稳,绝不能跟长辈硬碰硬。而且她暂时的低头并不是懦弱,而是智慧之举,总有秋后算账的一天。 不过,烈鸾歌暂时能忍,可有的人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听了老太君刚刚的那一番话,厅内不少人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甚至是看笑话的神色。尤其是薛氏和蒋氏这两个嫂子,暗地里直道自己的婆婆是好样的,巴不得婆婆日后给三弟妹更多的难堪才好。 云墨涵却是蹙起了眉头,只觉得姨娘这回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原本敬媳妇茶的时候,他就看出姨娘是故意打翻那杯热气腾腾的滚茶想要烫伤鸾歌的,当时千军一发之际,他本想挥掌打掉鸾歌端着的茶盘,以避免鸾歌被滚茶所伤。只是没想到三哥比他更眼疾手快,竟以掌风改变了那泼向鸾歌的茶水方向。 虽然姨娘被那滚烫的茶水烫伤了膝盖,他有些生气,但又不好说三哥什么,毕竟是姨娘想要对鸾歌不利在先,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而且,他也不喜欢看到姨娘对鸾歌存着如此大的敌意。 所以,这次看着姨娘故意拖住父侯,不让父侯出席晚宴,好以此来给鸾歌难堪,云墨涵又忍不住想要出手了。可惜,他无论何时总是慢上云墨非一拍。 云墨涵刚想有所行动的时候,就见云墨非朝老太君施了一礼,而后声色淡漠地留下一句“孙儿有事,去去就来”,转身便出了大厅。 云墨涵自然知道云墨非想去干什么,见老太君面色阴沉,蹙眉不悦,忙上前一步,亲昵地搂住老太君的胳膊,撒着娇儿似地说道:“奶奶,涵儿午饭吃得少,这会子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呀?” 老太君一听自己素来最疼最爱的四孙儿说饿得不行,立马紧张得无暇再去顾及别的事情。先是将云墨涵跟前贴身服侍的两个大丫鬟训斥了一顿,骂她们不会照顾主子伺候主子,而后心肝宝贝儿似的摸着云墨涵的脑袋,满脸宠溺地笑说道:“涵儿乖,我们这就去膳厅,然后开饭。涵儿待会儿可要多吃一点,奶奶怎么瞧着你这段日子像是瘦了一圈,非得补回来才行,不然奶奶可要心疼坏了。” 云墨非伸手在自己俊脸上捏了捏,笑嘻嘻地说道:“奶奶,涵儿一点儿都没有瘦,您看,涵儿这脸上还跟以前一样肉肉的不是?” 闻言,老太君嘴角咧开,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线,眉宇间的疼爱和欢喜之色只怕连瞎子都看得到。 烈鸾歌见老太君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直抽。云墨非和云墨涵同样都是她的孙子,为何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呢? 也不知子陌这么多年在定国侯府是怎么过过来的,想想就忍不住为他心疼。 烈鸾歌一边想着以后一定要对云墨非好一点,一边跟着众人往荣禧堂后进院子的西面大膳厅走去。 大厅内,丫鬟婆子们早已将晚饭摆好。见了老太君和众位主子们到来,忙整齐划一地福身行礼问安,而后又退守到一旁待命。 烈鸾歌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厅中央上方的壁顶,有一盏巨大的水晶莲花灯座,灯座的四个角上各固定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那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清幽光芒,将整个大厅内映射得分外明亮,有如白昼一般。 厅内地面上铺着上好的玫瑰红绵绒地毯,四周摆着鸡翅木制成的多宝格架子,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玉器古玩,精雕奇石,以及彩绘赏瓶,每一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这定国侯府不愧是京城顶尖的豪门贵族,每一处地方都透着雍容富贵和精致华丽。 暗叹一声,烈鸾歌见老太君和几位长辈都落了座之后,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各人告了座,这时有丫鬟们端着拂尘、水盂和巾帕上前。伺候完各位主子净手,这些丫鬟便端着水盂退下,然后又有丫鬟们用小茶盘捧着茶水上来。 坐在烈鸾歌左边的云纤纤想到那次去司徒府做客时,鸾歌妹妹不太懂得规矩礼仪而闹出的笑话,不由地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烈鸾歌暗自滴汗,她就知道那次出糗被小郡主看到了。 郁闷地轻瞪了一眼云纤纤,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嘴里过了一遍之后,便以手掩嘴,吐在丫鬟捧上来的漱盂里面,再执起帕子掖了掖嘴角并不存在的水渍,一举一动都优雅无比。 那次在老太太的养心居里闹了笑话,她回去之后可是跟着苏姨娘将这个时代的餐桌礼仪给狠狠地恶补了一遍,再是不会闹第二回笑话的。 云纤纤朝烈鸾歌偷偷竖了下大拇指,又轻轻眨了下眼睛,笑而不。 沉吟了一会儿,她低声笑问道:“三嫂,你知道我哥哥去干什么吗?” 烈鸾歌压低声音反问一句:“你说呢?” 云纤纤摇了摇头,笑盈盈地说道:“三嫂,我哥哥的心思我可猜不着。” “你那模样可不像是猜不着的样子。”烈鸾歌扬了扬眉,心里料定子陌必是去秦氏那里“请”侯爷过来出席她这新媳妇过门的第一顿正规晚宴了。 说起来,侯爷来不来出席这顿晚宴她并不是那么在意。反正秦氏如今这般可着劲儿地给她难堪,她迟早是会一一还回去,并不急于一时。 不过看着云墨非如此疼她护她在乎她,她的心里也是实实在在的高兴和开心,有种莫名的甜蜜感。不得不说,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坐在主位的老太君看到烈鸾歌嘴角带笑,不由沉了沉脸。扫了众人一眼,而后淡声说道:“大家开饭吧,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太拘着礼。” 一声令下,守在一旁待命的丫鬟婆子们连忙上前,将菜肴上面盖着的盖子一一揭开,饭菜的香味立刻四处飘散,引得人食欲大开。 而烈鸾歌低头看向紫檀木镶白玉面的大圆桌上摆着的大大小小五十来个白釉官瓷盘时,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题外话------ 这几日幽去广州出了趟差,也没来得及发个通告,还望亲们见谅,从今日起恢复日更! 第12章 父子对峙,秦氏灰败 云墨非一路步履匆匆地来到秦氏的锦绣园,上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大丫鬟翠红和翠绿见了他,面上明显一阵惊愣,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世子爷可是从未踏过锦绣园一步的。今儿突然到访,可不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让人觉得惊奇。 翠红和翠柳同时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看错后,忙上前朝云墨非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爷,世子爷万福!” 云墨非冷冷地瞥了她二人一眼,一个字儿都欠奉,迈步就欲往里进。 翠红和翠柳慌忙一左一右拦住他,不约而同地急声说道:“世子爷,您不能进去。侯爷和姨主子吩咐过了,这会子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还请世子爷莫要为难奴婢。” 云墨非剑眉一蹙,沉声呵斥道:“让开!” 见他一副坚决要进去的模样,翠红和翠柳不免有些着急,想阻拦又不敢太过强硬,毕竟眼前的可是世子爷,可不拦回头又怕姨主子重重责罚。 迟疑了片刻,翠柳红着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世子爷,侯爷和姨主子正在里面办事儿,您这会子硬闯进去恐不合适,侯爷会生气的。” “办事?”云墨非略略一想,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不由迸射出丝丝冷厉之气来,俊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厌恶之色。 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侯还真是好样的,新媳妇过门的第一顿正规晚宴他不但不出席,还光天大白日地与自己的小妾行那云雨之事,可真够给自己新过门的儿媳妇“长脸”的。 云墨非一张俊脸阴霾得仿似布满了层层乌云,袖中的双拳也被他握得咯吱作响。 阴骘如鹰隼的双眸来回扫射在翠红和翠柳的脸上,而后声冷如冰道:“进去通传侯爷一声,就说本侯有急事要见他。若是不通传,本侯便自己进去。” 翠红和翠柳二人被云墨非那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思虑了一小会儿,觉得比起世子爷硬闯进去,还是她们其中一人进去通传的好。 翠红看了翠柳一眼,而后恭声说道:“世子爷请稍后,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侯爷和姨主子一声。” 说罢,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 卧房内。 秦氏看着软绵绵趴伏在自己身上、大口喘着粗气的老侯爷,柔媚无比地问道:“侯爷,舒服么?可还满意妾身的服侍?” “我的小心肝儿,几房妻妾之中,就属你最会伺候人了,回回都能让我尽兴。”老侯爷刚被秦氏弄得狠狠释放了两回,这会子体内还残存着那股子飘飘欲仙的销魂滋味呢。 “侯爷,伺候您是妾身的本分,妾身自然要让您尽兴。”秦氏一边说,一边将红唇内吐出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喷入老侯爷的耳朵眼里,直让老侯爷酥倒了半边身子。 “月娥,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儿。”老侯爷粗喘一声,再次低头将脸埋入秦氏那两座白嫩丰满的山峰内,如狼似虎般的一阵吮吻啃咬。 “唔……侯爷……不要……哦……”秦氏欲拒还迎,雪白的双腿紧紧地缠在了老侯爷的腰上,勾人的呻(禁词)吟一声比一声销魂。 老侯爷被秦氏的小意儿撩拨得浑身是火,正准备再次提枪上阵的时候,就听到穿堂的水晶门帘外传来翠红的声音。 “侯爷,姨主子,世子爷刚刚过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侯爷,这会子正侯在上房门外。” 闻言,老侯爷和秦氏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转念一想,便猜到他此刻来是为了什么事。 秦氏可不想让那小孽种坏了自己的事,忙用膝盖蹭了蹭老侯爷身下高高撑起的小帐篷,眼波迷离,满脸春情荡漾。 老侯爷向来最受不了秦氏这副“欠蹂躏”的勾人模样,顷刻便心猿意马起来。 勉强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而后略有些不耐地大声说道:“本侯这会儿正忙着呢,没空理事。你去告诉世子,让他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儿再到书房来见本侯。” 话音才刚落下,就听到云墨非的声音冷飕飕的响在水晶帘外:“父侯,你该知道儿子前来所谓何事,等到明天还有何用?” 乍然听到云墨非的声音,老侯爷不由唬了一跳,生怕这个让人猜不透心思、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冷面儿子贸然闯进来。 当下也顾不得云雨之欢,立刻就从秦氏的身上爬了起来。 不过老侯爷想多了,云墨非是绝对不会进一步往内室里面闯的。那种污秽的场面,他怕看到了会恶心。 秦氏听到云墨非的声音也吓得惊呼一声,忙拉过丝绒锦被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裹了住。见老侯爷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不由恨恨地磨了磨牙,心里直骂小孽种。 “非儿,你先在外间等着,为父马上出来!”老侯爷一字一句都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傻子都能听出来他此刻的心情非常非常恼火。 云墨非冷嗤了一声,掉头走到外间靠墙摆着的一张罗汉椅前坐了下来。 翠红双手捧着一杯现泡好的碧螺春递了上来,恭声说道:“世子爷请喝茶。” 见云墨非微阖双眸,理都不理她,自觉尴尬和无趣,将茶杯搁放到一旁的梨木小茶几上,便退了下去。 “世子爷还真是冷漠无情,好像除了夫人和小郡主之外,他对哪个人都是不理不睬的,甚至连正眼都不带瞧的。” 翠红走到翠柳身边,撅了撅嘴,小声嘀咕着。 “世子爷一贯都是这副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四少爷最好,长得风流俊美不说,又平易近人,常爱我们这些丫鬟们说笑。老实说,这府里我最喜欢的主子就是四少爷了。” 翠柳偷偷瞅了一眼窗边坐着的云墨非,沉吟了片刻,又压低声音接着说道:“翠红,你刚刚那话说漏了,世子爷在乎的人可不止夫人和小郡主,还有如今的三少奶奶。你没看到今晨三少奶奶敬新妇茶的时候,世子爷那副紧张得不行的模样么?我可是瞧见了,世子爷的眼珠子可是从头到尾都胶着在三少奶奶的身上,生怕三少奶奶会出现什么闪失似的。” 翠红想了想,小声道:“照你这么说,世子爷对三少奶奶只怕不仅仅是在乎那么简单。依我看,世子爷是把三少奶奶当成了心肝宝贝,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那种。” “你这话我赞同,世子爷对三少奶奶可不就是宝贝的要命么。也不知三少奶奶前世修了什么福,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平民女子,竟能得到我们定国侯府世子爷的如斯深爱,想想就让人羡慕。” “是啊,的确是让人羡慕得紧。那三少奶奶虽说已被圣上御封为馨德郡主,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她出身于商贾之家的事实。嫁入我们九代世袭一等侯爵的定国侯府,真真儿是她高攀了。” “所以说三少奶奶命好嘛……” 翠红和翠柳正嘀咕得起劲儿,就见老侯爷面色阴沉沉地从内室里走了出来。二人互看一眼,忙敛眉低首住了嘴。 老侯爷蹙紧眉头看了眼从罗汉椅上站起来的云墨非,而后走到南面靠墙的那张铺有大红猩毡的长榻上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说吧。” “父侯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云墨非走到老侯爷跟前站定,不冷不热地说道,“今儿的晚宴是鸾歌过门的第一顿正规晚宴,作为鸾歌的公公,于情于理父侯都不应该缺席。” 老侯爷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不是打发明安去跟老太君说了么,月娥膝盖被烫得不轻,我得留下来亲自照看着月娥才能安心。不过是一顿晚宴,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儿吃不成还有明天,明天吃不成,不还有后天大后天么?” 闻言,云墨非本就冰冷的俊脸愈发冷了好几分:“父侯,你说这话可有把鸾歌当做是你的儿媳妇?” 老侯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火大地说道:“如果不是圣上从中掺和,你以为为父会同意你娶那个司徒鸾歌进我们侯府的门么?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出身!” 老侯爷话音尚未落下,云墨非便铁青着脸反驳道:“商贾出身怎么了?在我眼中,这天下间就没有一个女子比得上鸾歌更优雅更高贵!父侯,我再说最后一遍,鸾歌是我的妻子,她是好是坏我都喜欢,容不得任何人对她指手画脚!” “放肆!”老侯爷怒喝一声,指着云墨非大骂道,“孽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爹娘老子说话的吗?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父侯,你别管我的书读到哪里去了,我今儿过来不是与你理论这些的。”云墨非嘴角勾着一抹冰冷而又讽刺的浅笑,沉声问道,“父侯,我只问你,你这会子到底要不要随我一起出席晚宴?” 老侯爷怒目圆睁,神色极度难看地说出两个字:“不去!” “父侯不去是吧,那好,明儿一早儿子入宫向圣上叩谢赐婚大恩的时候,父侯可不要怨怪儿子把不住嘴乱说话。”云墨非冷笑着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老侯爷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大声咆哮着叫住了云墨非的脚步,一双虎目因愤怒瞪得比铜铃还大。“你这个逆子,翅膀还真是越来越硬了,竟然威胁起爹娘老子来?!” 云墨非对老侯爷的话充耳不闻,犹自问道:“父侯,你到底要不要随儿子一起出席晚宴?” “你——”老侯爷气得脖子直发哽,抖着手指指着云墨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怒瞪着双眼跟云墨非僵持着。 就在这父子俩如同冰山火山般对峙不下的时候,秦氏款摆着腰肢从内室走了出来。头戴赤金七凤东珠步摇簪,一身正红绣金牡丹的妆花贡缎烟霞裙,面上的妆容精致而妩媚。 秦氏看了看老侯爷,又看了看云墨非,而后拿帕子掩着嘴笑道:“哎哟,这是怎么啦?世子爷不是说有急事要跟侯爷说的么,这会子怎么却跟个乌鸡眼儿似的死瞪着侯爷?世子爷,不是我多话,就你现在这副没大没小的模样,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诺大一个定国侯府没有规矩和体统呢!这不是生生给我们侯爷以及侯府抹黑丢脸么?” 闻言,云墨非如冰刀子一般冷厉的眼神直直射向秦氏,沉声喝道:“子夜,即刻将秦氏拿下送往宗人府,请宗令大人治罪!” 话落,一身青衣、面色冷峻的子夜如飞燕一般,步履轻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属下领命。”子夜朝云墨非抱了抱拳,随即目光如炬地看向秦氏,步步朝她逼近。这个世上,除了主子,他可是谁的话都不听的。 秦氏听到宗人府三个字时,便有些傻了眼。现下又见到一个冷面神似的青衣男人要来抓自己,更是吓得直往老侯爷身后躲。 “侯爷,我又没犯什么罪,世子爷凭什么将我送往宗人府。尤其还是当着侯爷您的面,世子爷这么做,也未免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秦氏紧揪着老侯爷的衣袖,隐带哭腔地说道。 “月娥别哭,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半分的。”老侯爷将秦氏搂入怀中,柔声哄了两句,而后黑着脸看向云墨非,怒声斥问道,“逆子,我看你眼里还真是越来越没有本侯的存在了!月娥并未犯一丝过错,你凭什么要将月娥拿下送往宗人府?还不赶紧地让你这奴才给本侯滚下去!” 对于子夜和子寒等人,老侯爷虽不太熟,但也知道他们几个是他这个“好儿子”的得力属下,更知道他们几个只听他这个“好儿子”一个人的话。 “父侯,秦氏果真没有犯错吗?”云墨非眼神示意子夜退到一边,而后冷着一张俊脸,有条不紊地说道,“第一条罪,秦氏身为妾室,即便是贵妾,那也还是妾,在主子面前她就是半个奴才,可他见了本世子却不行礼。第二条罪,秦氏作为半个奴才,与本世子说话敢不自称‘婢妾’,而是直接你你我我。第三条罪,秦氏头戴赤金七凤东珠步摇簪,身穿正红绣金牡丹的妆花贡缎烟霞裙,她如此着装,可有将我母亲这个正房嫡母放在眼里?秦氏难道不知,妾室是没有资格配戴三凤以上的珠钗步摇,也没有资格穿正红颜色的衣服吗?” 顿了顿,云墨非定眼看着老侯爷,冷笑道:“父侯,就凭以上三条罪状,你说儿子将秦氏拿下送往宗人府治罪,是不是名正言顺?” 老侯爷被儿子整了个大窝脖,一时哑口无言。若他说不对,便是和祖宗规矩对抗,若他承认儿子说的对,那就没有任何立场拦着儿子将秦氏送往宗人府。 老侯爷心里很清楚,因着他们定国侯府九代世袭一等侯爵,更因着先祖皇帝赐下的免死金牌永保侯府兴旺,京城的权贵们有大半对此忌恨不满在心,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地盯着侯府,尤其是那些御史言官,只等着拿他的错处上折子参奏,请圣上治罪。 也就是侯夫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发作过,而老侯爷宠妾灭妻的行为也只停留在家中,所以那些御史言官和宗令大人才不好发话。如今云墨非将理由给了宗令大人,秦氏一旦进了宗人府,不死也得被整去半条命。 秦氏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立时就变得煞白一片。平时她也常如此行事如此打扮,侯夫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小孽种更是不与她打照面,更不用说揪住她的这些僭越之举了。 可没想到,这小孽种不发难则以,一发起难来就直接将她往死里打。宗人府啊,那是人呆的地方么?进去容易,只怕出来就难了。 秦氏这会子也不敢看云墨非,只委委屈屈地看向老侯爷,带着哭意娇娇滴滴地唤了一句:“侯爷……” 老侯爷瞧见自己的爱妾被吓得脸色惨白,这心里疼的跟割了肉死的。 可就算他这会子气得青筋暴起,也无可奈何。谁让他的“好儿子”拿捏住了爱妾的错处,所以他不得不低头。 第13章 云墨非发怒 荣禧堂膳厅内。 烈鸾歌低头看向紫檀木镶白玉面的大圆桌上摆着的大大小小五十来个白釉官瓷盘时,一双秀眉不由地蹙了起来。 丫的,她还真有些佩服这侯府内主持中馈的人。 五十多道菜色,竟没有一道是她喜欢的,甚至有一半以上的菜是她相当讨厌的。像什么猪肝牛肚、鸡菌鸭舌、苦瓜芹菜等等之类的,她看到就没有食欲,更别说动筷子了。 好吧,除去这大半讨厌的,其它剩下的十多道菜她虽然不喜欢,但也是勉勉强强能入口的。可有必要不是放那么多的花椒芥末,就是撒上一层香菜吗? 天知道,花椒,芥末,以及香菜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三种配料了。每每闻到这三种东西的味道,她都是能远离的话,绝不靠近半步。 烈鸾歌放眼扫完膳桌上所有的菜,满肚子的火气忍不住蹭蹭蹭的直往上蹿。这要是搁在前世,她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可惜这里不是现代,她也不再是那个强霸狠绝的黑道女枭,所以绝不能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做出掀桌子这种既失礼又大不敬的举动。 都说民以食为天,烈鸾歌算得上是一个对美食比较讲究和热衷的人,所以最见不得别人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给她穿小鞋。 眼下秦氏居然往她的枪口上撞,她就算是尊佛,也会发火的,更何况她还不是佛。 暗自握了握拳,烈鸾歌咬着牙暗忖道:秦氏,今儿这个梁子结大发了,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姐姐我就跟你姓! 对于侯府内的情况她目前虽然还不是太了解,但也知道侯夫人掌管的主要是府内上上下下月例银子的发放这一块。而侯府内众人的一应膳食则是由秦氏负责的。 简而言之就是,侯夫人和秦氏,一个掌管月银发放,一个主持阖府中馈。至于其它的一些内宅琐碎事务,貌似是一人当管半个月,轮流来过。 所以,烈鸾歌打死都不会相信今儿的这顿晚宴是一个意外或者说巧合,这绝对是秦氏故意为之。看着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却没有一样能让她下咽,甚至还嗝应恶心得慌。 不得不承认,秦氏这个恶女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当然了,她指的是做恶人的本事。 可是,自己才嫁入侯府不到一天时间,秦氏对自己的饮食喜好和禁忌怎么就掌握得如此清楚呢? 烈鸾歌正郁闷不解的时候,老侯爷和云墨非先后走了进来。 看到原本说不来的老侯爷突然出现,众人具都露出惊讶诧异之色。不过看老侯爷一张脸阴沉得似要刮风下雨般,便都识趣的保持沉默,不敢多言。 “儿子姗姗来迟,还望老太君见谅。”老侯爷抱拳朝老太君施了一礼,而后坐到了老太君的右首位。 云墨非也跟着朝老太君行了一礼,随后在烈鸾歌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老太君见大儿子脸色难看,不由蹙了蹙眉头,眼神明显带着不悦地朝云墨非这边扫了过来。云墨非轻哼一声,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侯夫人倒是挺开心的,原本冷沉着的一张脸,不觉间已经云销雨霁,漫上了丝丝笑容。想着秦氏这会子必定气得抓狂,在自个儿屋里乱砸东西来发泄,嘴角的弧度愈发加深了几分。 老太君好一会儿才收回看向云墨非的不悦眼神,而后语带关切地问向老侯爷:“世诚,月娥膝盖上的烫伤不打紧吧?” 老侯爷摇了摇头,回道:“不打紧,已经请了代夫细细瞧过,也敷了特效药膏,这会子没什么大碍了。大夫说只要不见水,再好生休养个三五天,就会痊愈的,连疤都不会留下。” 闻言,老太君放下心来:“恩,没事就好。”顿了顿,又面向众人道,“大家开饭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听老太君发了话,众人便都拿起碗筷,举止优雅地吃了起来。 既不言语,也没让碗筷相碰时发出一丁点儿声响,这就是世家大族里从小培养训练出来的规矩和修养吗? 烈鸾歌暗叹一声,看着满桌的人不但吃相斯文优雅,而且还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拿在手里的筷子却是半天都伸不出去。 “暖暖,你怎么不吃啊?”云墨非可是时刻关注着小妻子的一举一动的,见她半天不动筷子,还以为她是拘谨不好意思。朝小妻子柔柔一笑,随即夹了一筷子苦瓜放入她的碗里,“暖暖,时下里天气闷热,这苦瓜刚好可以清热解毒,吃了对身体好。” 说着,又夹了几块猪肝放入烈鸾歌的碗里,弯眉说道:“暖暖,这猪肝也是营养丰富的好东西,既补血,又清肺,赶紧多吃点儿。” 烈鸾歌瞟了眼碗里的苦瓜和猪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子陌,你自己吃吧,别管我。我自己有手,喜欢什么会自己夹的。” “哦,那好吧。”云墨非点了点头,又给小妻子夹了一些他自己认为有营养且对身体有好处的菜色,便端起碗径自吃着。 不过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就会瞟向身旁的烈鸾歌,可好半天也没见着小妻子吃一口菜,只勉勉强强吃了几口白米饭。 细细一想,云墨非不禁黑了脸。 要说他这个可爱的小妻子可不是个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的人,可如今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鸾歌却一口不吃。原因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满桌的菜肴,没有一样是鸾歌喜欢的。不,应该说是讨厌。 若只是不喜欢,鸾歌说不定会将就凑合着吃一点。只有讨厌的食物,鸾歌才无法勉强自己去吃,哪怕只是一口。 可是这满桌子五十多道菜肴,竟没有一道是鸾歌能吃的,说是意外或者巧合,只怕傻子都不会相信。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侯府里主持中馈的人是秦氏,那么今儿借着晚膳给鸾歌小鞋穿的人,不是秦氏就是鬼了。 想到此处,云墨非直恨不得立马就去锦绣园将秦氏给恶揍一顿,虽然他从不打女人。 不过转念一想,云墨非又有些暗恼。都怪他只知道跟玲珑素妍她们几个询问鸾歌喜欢吃哪些食物,却忘了问一问鸾歌讨厌什么。 恩,回头一定要把鸾歌的所有饮食喜好和禁忌都问清楚。 云墨非刚打定主意,这时候坐在烈鸾歌对面的薛氏突然放下筷子,笑着说道:“三弟妹,这么丰盛的菜肴你怎么都不吃呀?是不是都不合你的胃口?” 顿了一顿,又状似无心地补了一句:“也对哦,三弟妹乃是京都首富兼第一皇商世家的小姐,从小到大必是吃惯了山珍海味。” 言外之意就是,司徒鸾歌定是嫌弃侯府的膳食粗陋,所以才一口都不吃。 烈鸾歌皱了皱眉,正欲反驳,就听侯夫人声色皆带着几分严厉地斥责道:“老大家的,食不言,寝不语,你们秦姨娘平日里也是个知晓规矩的,难道就没教导你这个么?” 闻言,老太君立马不高兴了。但也不好发作,毕竟是薛氏不懂规矩在先,侯夫人作为嫡母,训斥她两句乃是天经地义。 薛氏脸色僵了僵,哪怕心里气怒不满,也只能敛眉低首做小媳妇状:“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一时多言,失了规矩。” “知道错了就好,往后要学会谨言慎行。”侯夫人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见婆婆明显护着自己,烈鸾歌原本烦躁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端起碗又勉强扒了两口白米饭。 一旁的云墨非看着心疼不已,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说道:“暖暖,你先委屈一会儿,我这就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说罢,也不等小妻子有什么反应,云墨非放下碗筷,起身说道:“老太君,孙儿已经吃饱了,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你们慢慢吃。” 话落,直接无视老太君有些难看的脸色,柔柔看了一眼烈鸾歌,而后行动如风地出了膳厅。要不是碍着新媳妇不能在宴食结束之前离开,他早就拉着小妻子一起走了。 云墨非离开后,烈鸾歌又对着满桌子讨厌的事物煎熬了半个多时辰,老太君总算是宣布晚宴结束。 一得解放,烈鸾歌那是片刻都不愿多留地直往荣禧堂外走。 回到明月居,就见云墨非已经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她。 “暖暖。”云墨非柔声唤了一句,忙迎上前拉起小妻子的手,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道,“暖暖,饿坏了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赶紧过来吃。” 烈鸾歌在描金雕花的酸枝木方桌前坐定,扬唇笑问道:“是什么好吃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云墨非嘿嘿一笑,把桌上的一只大碗碗盖揭开,一股香味的鸡汤味顿时窜了出来。 烈鸾歌探头一瞧,原来是乌鸡香菇枸杞汤。这可是个好东西,乌鸡食药两用,对于滋补妇女气血是很好的食物,也是她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滋补品之一。 “好香啊!”她深深嗅了一口,一双眉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儿。“就不知味道如何。” “暖暖放心,我的厨艺虽远不及你,但也还算不错。”说着,云墨非拿起勺子和碗,细心地撇去汤面上的油沫,打起一碗汤递给小娇妻。 烈鸾歌看着他献宝一样的神情,说不窝心那是假的。 此刻的云墨非,对于又累又饿还有些烦闷和无奈的她来说,就像是天使一样的讨喜和可爱。老太太看人的眼光果然精准,这真的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绝世好男人。 烈鸾歌一边感动地想着,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老公给自己炖的爱心鸡汤。 见小妻子一碗鸡汤喝了大半,云墨非略有些紧张地问道:“暖暖,好喝吗?” 烈鸾歌本想说马马虎虎,但见他眸含期待,便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用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非常好喝,子陌的厨艺好像又进步了哦!” “真的么,那暖暖更要多吃一点才是。”云墨非得了小妻子的夸赞,这心里简直比喝了蜜还要甜,嘴角差点没咧到耳后根去。接过小妻子的碗,只挑捡着好的鸡肉给她盛了一大碗。 整碗鸡肉下肚,烈鸾歌总算是撑得饱饱的。 放下碗筷,正要拿帕子擦嘴,云墨非却抢过她手里的帕子,温柔说道:“暖暖,我来帮你擦。” 烈鸾歌微微红着脸,定眼看着云墨非动作轻柔地帮自己擦拭着嘴角残留的汤渍,那份小心珍重之态,仿似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擦完之后,云墨非将小妻子搂入自己怀中,而后双手捧住她的脸,看向她的眼神柔如一汪春水,波光荡漾,潋滟无际,无限的深情与爱意丝丝缕缕地往外弥漫。 烈鸾歌瞧他目光有些灼灼的,怕他又乱来,忙扬声朝外吩咐道:“玲珑,进来把碗筷收拾一下。彩凤,云裳,你们两个去帮我和姑爷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闻言,云墨非哪能不明白小妻子的心思,幽怨又不满地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在她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上狠狠亲吻了一口,这才老老实实地放开了她。 趁着玲珑和彩凤云裳三个大丫头各司其职之际,烈鸾歌又将素妍叫了进来,淡笑着问道:“素妍,玉莲和玉薇那两个丫鬟你是怎么安排的?” 素妍是她委任的明月居内的第一管事大丫鬟,除了她和云墨非之外,明月居内就属素妍最大。素妍向来行事稳重谨慎又细心,让她做这管事大丫鬟最合适不过。 所以,将老太君赏给她的那两个通房丫头带回明月居之后,她就直接把她们丢给素妍去安排了,连同老太君赏下这两个丫头的不良居心也一并告诉了素妍。 素妍看了眼云墨非,而后说道:“回少奶奶,奴婢想着玉莲和玉薇两位姑娘既是老太君特意赐下服侍少奶奶的,那便应该先学着服侍少奶奶的规矩,学好之后再当差。另外,奴婢已经着人将玲珑隔间的耳房收拾了出来,让玉莲和玉薇两位姑娘住了进去。奴婢已经吩咐她们两个今儿先歇下,等明儿一早,便跟着奴婢学规矩。少奶奶,您看奴婢这样安排行么?” “恩,不错,素妍此番安排正合我的心意,就这样吧。”烈鸾歌满意的点了点头,暗忖着这素妍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兼管事大丫鬟,办起事来就是贴合自己的心意。 将那两个通房丫头安排住在玲珑的隔壁,往后只怕有得受了。玲珑这丫头一向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对上玉莲和玉薇这两个烟视媚行、妄想攀上高枝做凤凰的女人,不可着劲儿地寻找机会给她们两个派头吃才怪。 “暖暖,老太君什么时候赏了你两个丫鬟,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云墨非蹙了蹙眉,有些奇怪地问道。 “那俩丫鬟我一带回明月居就丢给素妍去安排了,之后又忙着处理也不知是秦姨娘,还是薛氏和蒋氏给我的下马威,所以一时忘了跟你提起这件事,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烈鸾歌轻哼一声,顿了顿,又故意赌气似的说道:“子陌,我跟你明说了吧,玉莲和玉薇这两个丫鬟,老太君可不是赏下来伺候我的,而是预备给你做通房丫头的。老太君说了,三个月后,就要我安排她们两个给你侍寝。” “什么?”云墨非闻言吃了一惊,随即神色一凛,“暖暖,老太君半下午那会儿特意传你过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烈鸾歌撇了撇嘴,反问一句:“不然你以为呢?” “老太君也太过分了!”云墨非怒不可遏,右掌重重地拍向身侧的方桌,随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早说过这辈子绝不二妻,不纳妾,不要通房,只与暖暖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天地不容!老太君这么做,既是让暖暖难堪,更是狠狠打了我的脸!不行,我这去找老太君理论,无论如何也要让老太君将那两个通房丫头给收回去!” 话落,云墨非起身就要往外走。 第14章 浴室情趣 烈鸾歌见云墨非怒不可遏地转身就要往外走,忙一把拉住了他,摇头说道:“子陌,不要去。我收都已经收了,你再去找老太君理论,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情来。” “那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云墨非面色黑沉,一双勾人的眼眸瞪得老大。“暖暖,这往后每天对着那两个通房丫头,别说你委屈,就是我看了都会觉得碍眼!” 烈鸾歌轻叹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和郁闷:“就算再委屈再碍眼,又能怎么办?长辈赏下来的东西,可不是我这个新过门的媳妇能随便拒绝不受的。就算拒绝了这一次,可往后呢?”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子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太君很不满意我这个孙媳妇。她既然铁了心要给我找不自在,这一次若是两个通房丫头没有塞成功,老太君又岂会善罢甘休?往后肯定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地往你身边塞女人,我们明月居日后怕是再难有个安宁。” “所以,我们还不如就依了老太君的意思,将玉莲和玉薇这两个丫鬟收下。一来能安宁些,二来也不至于落个忤逆长辈的不孝罪名,三来老太君应该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想着往他们明月居里塞人安插眼线了。” “眼线?”云墨非浓眉一挑,哼哧道,“我们明月居内有什么好值得老太君监视的?” 烈鸾歌清冷一笑,面含讥讽道:“子陌,老太君让人监视你自然没什么必要,只怕是想要抓我的小辫子罢了。所以,往后我可得谨言慎行,免得那俩丫头偷偷去老太君面前告我的黑状。” “她们敢!”云墨非脸色瞬间冷凛了下来,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杀伐之气,看起来颇有几分吓人。 烈鸾歌自然不怕,倒是眼见着云墨非对通房丫头一事如此愤怒反感,心里高兴得很。 拉着云墨非让他坐下,烈鸾歌又倒了杯凉茶给他,而后不甚在意地笑说道:“子陌,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不过就是两个丫头而已,虽然老太君心里是存着让她们做通房的打算,但那也是三个月之后。在这之前,她们两个可是老太君言明赏下来服侍我的奴才,想怎么使唤她们但凭我乐意。反正她们俩的卖身契老太君也一并给了我,只要不是太过,让老太君面上不好看,要拿捏住两个奴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闻言,云墨非阴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凝眸看向小妻子,柔声说道:“那倒也是,我的暖暖可不是一个吃了闷亏而不知道还击的人。这通房丫头之类的女人老太君爱送不送,反正她送来一个我们收拾一个,送来两个我们收拾一双。” “你说的哦!”烈鸾歌眉眼盈盈,俏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其实说到底,她最看重的还是云墨非的态度。只要云墨非一心一意向着她,而排斥其他所有的女人,那么老太君无论赏下多少小妾和通房丫头都不足为虑。只要云墨非不想着三妻四妾那一套,她再怎么生气也只是流于表面,绝不会真往心里去。 “子陌,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让我伤心的。”烈鸾歌蓦地说道,看向云墨非的那双水杏眼灿亮灿亮的,仿似星月生辉一般靡丽动人。 云墨非心里柔柔一动,执起小妻子的素手放至唇边吻了吻,清朗的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暖暖,我只恨不得将你宠到天上去,又怎舍得让你伤心,这辈子爱你都还嫌不够呢。”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直冒起一个又一个的甜泡泡。恍惚间,只觉得心里的那杆天平似乎又往云墨非这边倾斜了一点。 云墨非看着眼前小妻子那张明媚娇艳的俏脸,心里柔情无限。片刻,忽又想起秦氏今儿借着晚宴在膳食上给鸾歌穿小鞋,不禁又沉了脸。 迟疑了一会儿,他一边轻抚着烈鸾歌白嫩柔软的小手,一边说道:“暖暖,那秦氏今儿借着主中馈之便给你上眼药水,委实可恨。依我看,为避免她下次再在饮食上作伐,只有让你尽早接下侯府的当家大权。如此一来,秦氏再要想兴起什么风浪,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寻思了片刻,云墨非又道:“暖暖,你如今已是这定国侯府的少奶奶,迟早是要当家理事主中馈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看,要不我现在就去清宁院找母亲说说,让母亲尽快将手中的半数当家大权交予你。等母亲放了权,秦氏就算再不愿意,可依着祖宗们定下来的规矩,只怕也由不得她霸着另外半数当家大权不撒手。” 烈鸾歌深深看了云墨非一眼,而后摇着头,有条不紊地说道:“子陌,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现在却还不是我接手当家之权的时候。一来,母亲还没有跟我说起这件事,我若主动提起,只怕母亲心里会不好想。” “二来,我才刚刚嫁过来,对于侯府内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甚至连人物关系都还没有理清楚。这种状态之下,我贸然当家理事,很容易疏忽出错,让人抓住小辫子不说,还要遭受长辈们斥责。” “三来,眼下我在侯府内尚未站稳脚跟,虽然才嫁过来一天,可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侯府内上上下下不待见我的人一抓一大把。我若这个时候接掌当家大权,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费尽了心力去操持偌大一个侯府的家务,却一点都落不到好,反而还处处得罪人。” “所以,这个时候莫要说主动去向母亲提起当家一事。就是母亲想要立刻将当家大权交付于我,我都会找理由推脱掉这个烫手山芋的。” 想来侯夫人说不定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原因,所以才没有跟她提及有关于放权之类的话。 听小妻子说了一大通,云墨非细细一想,觉得句句在理,遂不得不打消了去清宁院找侯夫人的想法。 可鸾歌不当家的话,往后秦氏只怕时不时地就会在膳食上给鸾歌小鞋穿。最气人的是,那秦氏还能做的滴水不漏。明知她是在故意恶心嗝应鸾歌,却拿不到有力的证据去找秦氏理论。 烈鸾歌见云墨非一脸气闷,不由拉起她的手,扬眉笑说道:“这件事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解决的。就算秦氏不在膳食上给我上眼药水,我的胃也不会太好过。说起来也不怪别人,是我太讨厌花椒、芥末以及香菜这三种配料了,看到这些就会影响食欲。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却有的是人喜欢。今儿晚膳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一下,满桌的人貌似有一大半都挺喜欢这几种配料的。所以,以后我晚饭想吃的香,除非不去荣禧堂与大家一起吃。可这样一来,又违背了规矩。看来,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只有先委屈一下我的鼻子和胃了。” “哎,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头疼。”云墨非一想着小妻子往后每天都吃不好晚饭,就心疼得眉头直打结。不行,就算绞尽脑汁,他也非得想个办法将这个问题给尽早解决了。 见云墨非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烈鸾歌摇头好笑道:“子陌,先别想了,都累了一天了,还是洗洗早点休息吧。” 正说着,就见彩霞走了进来道:“少奶奶,热水和沐浴用品都已经备好了,您和姑爷可以沐浴了。” “恩,知道了。”烈鸾歌点点头,随后拉着云墨非一起往净房走去。 净房内,淡紫色的纱幔低垂,四壁用美观大方的汉白玉砌成,墙角处的四个香炉里熏着薰香,淡雅的清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着,熏人欲醉。 四面墙壁上皆镶嵌着拳头般大小的南海夜明珠,清幽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内室映照得既明亮又温馨,还有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如此佳境,最适宜小夫妻俩泡鸳鸯浴。 奈何烈鸾歌“不解风情”,早早地就命人搬来了一架折叠式的二十四扇大屏风,硬是将一间华丽非凡的净房隔离成了两间。 这还不算,那大屏风上的图案既不是花鸟虫鱼,也不是山水风光,而是十二幅神态举止不尽相同的观音像。 你说这对着满目的圣洁观音像,纵然有再旖旎的心思,也不好意思胡来不是? 为了这个屏风,云墨非着实郁闷了一把。几次三番地想要换一个,可小妻子就是瞪着眼睛宣布反对无效。没办法,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谁让他是个耙耳朵呢。 烈鸾歌满脸享受地泡在大浴桶里,看着屏风上那一幅幅神态逼真的观音画像,再听着屏风另一边云墨非那唧唧咕咕明显郁闷不满的抱怨声,嘴角不由翘得老高,差点憋不住笑意。 “暖暖,你想笑就笑吧,别憋着自己。”云墨非忽然说了一句,隐隐带着几分磨牙的意味。 烈鸾歌清咳一声,强忍住笑意说道:“谁说我想笑了,你好生洗你的澡,不要乱说话。” “切,信你是傻子。”云墨非撇了撇嘴,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水往自己身上浇。片刻,他厚着脸皮说道,“暖暖,你过来帮我搓下背好不好,我够不着。” 烈鸾歌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有浴刷么?” “浴刷的毛太硬,我刷着背疼。”云墨非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哀怨又委屈。 烈鸾歌哼了哼,心忖道,自己都没觉得浴刷的毛硬,隔壁那家伙皮糙肉厚的居然说刷着背疼,这还真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她也不跟云墨非计较,想了想,好心建议道:“子陌,你若嫌浴刷的毛太硬,那要不我把玲珑或者素妍叫进来帮你洗?” 闻言,云墨非咬着牙,有些恨恨地说道:“不用娘子好心了,为夫还是自己洗吧。” “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烈鸾歌轻笑着说了句风凉话,心情大好之余,童心大发,不禁快乐地哼起范晓萱的那首《洗澡歌》来。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咧。 我爱洗澡乌龟跌到, 幺幺幺幺,小心跳蚤好多泡泡, 幺幺幺幺,潜水艇在祷告;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幺幺幺幺,带上浴帽蹦蹦跳跳, 幺幺幺幺,美人鱼想逃跑。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来握握手,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我家的浴缸好好坐。 …… 烈鸾歌这厢唱得尽兴,那厢云墨非却是听得满头黑线:“暖暖,你都唱的些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感觉怪腔怪调的?”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立马不乐意了,撅了撅嘴,颇没好气道:“你才怪腔怪调呢!我唱得这么好听,是你自己没有音乐细胞,不懂欣赏!” 云墨非一听小妻子这语气就知道小妻子生气了,忙一脸讨好地说道:“暖暖别生气,是我没有音乐细胞不懂欣赏行了吧。”顿了顿,又疑惑道,“对了暖暖,什么是细胞啊?还有你刚才唱的那什么潜水艇、美人鱼和浴缸又是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想费唇舌解释,只囫囵说道:“没什么意思,都是我瞎唱的。行了,赶紧洗澡吧,谁都要凉了。” 闻言,云墨非“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静默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问道:“暖暖,要不要我帮你搓背啊?” “不用。”烈鸾歌假笑一声,语带揶揄,“我的皮肉可不像某人那么金贵,这浴刷的硬度我觉得刚刚好,用它来刷背再合适不过。” 说罢,烈鸾歌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美人出浴了!”云墨非不正经地说了一句,双眼随即紧盯着屏风,想看看小妻子倒映在屏风上的婀娜窈窕身影。 烈鸾歌哪会不知道这家伙的坏坏心思,起身之际,一件宽大的浴袍也随之披在了自己身上,破灭了某人心目中的“美人出浴图”。 云墨非郁闷得直哼哼,眼角眉梢都是不满和幽怨:“暖暖,你不给我肉肉吃,肉汤总该给我喝一口吧?” 闻言,烈鸾歌又好笑又好气道:“喝你个头,你不是说明儿一早要入宫去向圣上叩谢赐婚隆恩么,那还不赶紧地洗完澡上床睡觉。我可不等你,我累了,先睡的。” 话落,她拿起毛巾,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净房外走去。 第15章 擦枪走火 云墨非裹着浴袍回到房中,就见小妻子正坐在梳妆台前专心地擦拭着头发,连他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云墨非放轻脚步,猫儿似的走到烈鸾歌的身后。本想吓她一吓的,但想想还是算了。真把小妻子给唬到了,最后心疼不舍的人肯定是他。 摇头笑了笑,云墨非拿过小妻子手上的毛巾,柔声说道:“暖暖,我来帮你擦吧。” “你会不会擦呀,可别把我的头皮给弄疼了。”烈鸾歌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已经端坐了起来,准备享受老公的服务。 其实云墨非一进来她就发觉了,只是那会子正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出声理会他而已。这家伙还想趁她不备吓唬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暖暖,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弄疼你的。”云墨非目若朗星,嘴角勾起的笑容温柔得似能腻死人。 说着,他拿起合欢梳,动作轻柔地将烈鸾歌的头发梳顺,而后挑出一缕用干毛巾包裹住,再运起内力集中于掌心,隔着毛巾将热源传输到烈鸾歌的头发上。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包裹起来的一缕头发就被热力烘干。 紧接着,云墨非重又挑起一缕湿头发用毛巾包裹住,再用内力催干。如此这般,直到烈小妻子所有的头发都被他弄干,方才作罢。 烈鸾歌从梳妆镜中看到云墨非的一举一动,见识到他这快捷而又特效的干发方法,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子陌,你这双手还真是纯天然的烘干机啊!” “烘干机?”云墨非挑起剑眉,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呃,没什么,我瞎说的。”烈鸾歌呵呵一笑,随即敷衍道,“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好了。” 顿了顿,又转移话题:“子陌,你干嘛一缕一缕地包起来分别催干啊?直接对着我的头传输热力,一次性将所有的头发弄干不是更方便么?” “那可不行,直接对着你的脑袋催动内力,明儿早上起来你的头会疼的。”云墨非放下毛巾,再次拿起合欢梳帮小妻子梳理着满头青丝,一边梳一边赞叹道,“暖暖,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又柔顺,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香味,真真叫人爱不释手。” “有你说的这么好么,我怎么没觉得。”烈鸾歌眉眼儿弯弯,明显的口不对心。说实话,她对自己的满头乌发也是相当满意和喜欢的。 “暖暖从上到下无一处不是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自然觉察不出自己的美好。”云墨非爱恋不舍地抚摸着小妻子直垂到腰臀之际的柔亮长发。 少顷,他抬起头来,从梳妆镜中看着自己的小娇妻。 镜中的美人,肌肤赛雪,眉目如画,馨香的身体柔若无骨。 云墨非看着看着,心神止不住地荡漾了起来:“暖暖,你可真美。” 低哑着嗓音说了一句,云墨非轻轻转过烈鸾歌的身体,俯身吻住了她那两瓣香甜柔软的唇瓣。辗转吸吮了一会儿,灵舌便轻巧地启开小妻子的贝齿,探入她的檀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一起共舞。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接吻技巧实在是好的有些过分。 烈鸾歌在云墨非的炽热深吻下,理智一点一点的沦陷,手紧紧地攥住他的浴袍,唇瓣紧紧咬住,不让那羞人的呻(禁词)吟之声溢出,可是脖子还是忍不住地微扬。 “暖暖……” 一声仿似来自天外的深情低唤飘入耳内,在烈鸾歌还来不及分辨时,云墨非的唇再次吻住她。他的吻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珍惜,若即若离,如同羽毛在轻轻触碰她的唇。 但就是这种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触感让烈鸾歌的心轻颤不已。 云墨非满足的叹息着,每一个吻都那么轻柔,那么醉人,好似一杯香醇的酒,带着蛊惑的力量,让人熏熏欲醉。 烈鸾歌的理智进一步被沦陷,唇舌纠缠间,她的双臂不知何时紧紧地搂住了云墨非的脖子,下意识地用着生涩的动作回应着他的爱。 很快的,云墨非由轻柔的浅吻转成了激烈的索求,呼出的热气更是带着浓浓的情欲,片刻间攫住了烈鸾歌所有的呼吸。 柔软馨香的身体被他紧拥在怀中,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能感受到小妻子身体的玲珑曲线。 低喘一声,云墨非浑身热血沸腾,已经不满足于越来越激烈、缠绵的吻,蓦地伸臂抱起烈鸾歌,阔步往大红色的婚床走去。 小心翼翼的将小妻子放在红色锦褥上,云墨非侧躺在她身边,略显粗燥的大手如呵护珍宝一般,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绝美小脸。 烈鸾歌眼睑轻抬,水媚色的眸子微微有些迷离。对云墨非来说,这根本就是无声的诱惑,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云墨非的吻火热且霸道,在烈鸾歌唇齿间不断翻搅,恣意品尝着她的甜美。 烈鸾歌只觉那男性气息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呼吸间,全是云墨非的气息,心跳快得无法控制,似要冲出胸膛。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任由云墨非狂暴的吻渐渐袭向全身。 丝绸制成的轻薄睡衣不知不觉间已被云墨非褪下,温热的大手轻抚着小娇妻光滑娇嫩的肌肤,如雪一般白皙晶莹,又似云朵一般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下一秒就会化去。 烈鸾歌的呼吸被夺走多时,即将窒息之际,云墨非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那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粉唇。滚烫的薄唇随之吻上了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不停在她身上制造着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烈鸾歌意乱情迷地半眯着眼睛,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绣有并蒂莲花的粉色肚兜遮住了她胸前的美好,却更大程度地刺激着云墨非的感官。 大手轻抚着小娇妻柔美的后背,云墨非轻轻扯开了肚兜的带子,随即俯身压上小妻子柔软的娇躯。 陌生的重量陡然袭来,烈鸾歌瞬间僵硬了身体,美眸睁开,秀眉蹙起,小手下意识地紧揪住身下的锦褥。 见状,云墨非轻吻着小妻子的额头,柔声安慰道:“暖暖,别害怕,我会很小心的。” “可是我……我还是怕……”烈鸾歌并没有因为他的柔语安慰而放松,反而愈发绷紧了神经,身子也愈显僵硬。 天知道,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疼了,比怕毛毛虫还怕。这破身之痛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可在小说里面看过。小手里面描写的无一不是说初次破身时,下体的某处地方像是被撕裂一般,让女主痛得将嘴唇咬出血,然后第二天还下不了床。 一想到这些可怕的描写,再想到自己的这副身体还未及笈,初次之痛只怕更要甚于一般女子,原本被云墨非的柔情温暖得不忍拒绝的烈鸾歌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看着小妻子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惧意和抗拒之色,云墨非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得不放开了她。虽然体内在不断的奔腾叫嚣,某处地方也胀疼得难受,但他实在不忍心对小妻子霸王硬上弓。 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没关系,鸾歌已经被自己娶了回来,来日方长,鸾歌迟早有一天会真正成为自己的人。若是因为这一次的硬来,让鸾歌从此怕了他,怕了男女之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么一番自我安慰,云墨非的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轻柔的吻再次落到烈鸾歌身上,一只手轻抚着她僵硬的后背不断安抚,直到感觉到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这才作罢。 “暖暖,我们睡吧。”云墨非将小妻子搂入怀中,又帮她调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 烈鸾歌轻轻揽住云墨非的腰身,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仍然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快速的心跳,咬了咬唇,谦声说道:“子陌,对不起……” 其实,这一次她已经没那么排斥和抗拒云墨非了。如果不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于初次破身有着本能的恐惧,就这么将自己交给云墨非她也是愿意的。 既然已经嫁给了云墨非,也决定了将来要与他携手一生,白头到老,那么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再继续坚持。正因为想通了这些,所以她刚才才没有抗拒云墨非的步步进攻。 可没想到,最后她会因为害怕初次之痛而打起了退堂鼓。此刻别说是云墨非很郁闷,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懊恼。 哎—— 听着小妻子郁闷的叹息声,云墨非咧嘴笑了笑,柔柔说道:“傻瓜,干嘛跟我说对不起,我又没有怪你。相信每个女子对于自己的一次,都会害怕和紧张不安的,我能理解。”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反正你已经成了我的妻子,早晚有一天会与我身心合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可怜的云墨非,他嘴上虽这么说,可只有天知道,他心里其实急得跟猫抓似的,只恨不得立刻就将怀中的小娇妻给吃掉。 温香软玉在怀,尤其这香玉还是自己痴爱甚过己命的小妻子,可是却不能更进一步的碰触,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滋味,不亚于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云墨非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圣人了。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心里眼里鸾歌排第一,所以再煎熬也得暂且熬着。 烈鸾歌跟云墨非如此亲密的睡在一起,自然能感受得到他体内的焦躁和难受,为了让他好过一点,只能转移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迟疑了一会儿,她问起先前坐在梳妆台前擦拭头发时就已经想过的问题:“子陌,还记得下聘那日我托你打探的那个人吗?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你可有打探到什么相关的消息没有?” “暖暖是说那个叫南宫濯的人么?”云墨非略略蹙了蹙眉,随即摇头道,“附近的几个城镇我都已经派人去细细打探过了,都说没有这个人。不过我已经派子夜和子暮往更远的地方去打探,他们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暖暖放心,子夜和子暮二人最擅长的就是查探消息,只要这天下间有南宫濯这个人的存在,子夜和子暮就一定能够打探到有关于他的消息。” 闻言,烈鸾歌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和惆怅,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子陌,让你费心了。” “暖暖,说什么傻话呢,你可是我的妻子,哪怕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甘之如饴,更何况是这么一点点小事。”云墨非轻轻刮了下她挺直的鼻尖,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道,“暖暖,这个南宫濯到底是谁啊?他对你很重要么,为何你一定要打探到他的消息?” 烈鸾歌淡淡一笑,轻语道:“子陌,我说过了让你先不要问那么多,只要帮我查探到南宫濯的背景和下落就行了。至于原因,等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告诉你的。” “既然暖暖这么说,那我就不问了。”云墨非压下心里的小小郁闷,在小妻子雪白如玉的光洁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而后笑说道,“暖暖,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恩。”烈鸾歌扬了扬唇角,随即闭上双眸,窝在云墨非的怀里安心睡去。 翌日一大早,烈鸾歌和云墨非就已经醒了过来。小夫妻俩温存了一小会儿,就听到玲珑在房门外喊他们起床。 烈鸾歌应了一声,先帮云墨非穿好衣服,又帮他梳好了头,这才去开门。 玲珑,素妍,彩霞,云裳,玉莲和玉薇六个丫头都立在门外,见开了门,齐齐给烈鸾歌行礼和云墨非问安。 看到玉莲和玉薇二人,烈鸾歌不由地眯起了眼睛,随即转头往身后的云墨非看去。 ------题外话------ 郁闷啊郁闷,网速慢的要死,害偶更新超时了,不过今晚还会更新一章的! 第16章 烈鸾歌拉着云墨非让他坐下,又倒了杯凉茶给他,而后不甚在意地笑说道:“子陌,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不过就是两个丫头而已,虽然老太君心里是存着让她们做通房的打算,但那也是三个月之后。在这之前,她们两个可是老太君言明赏下来服侍我的奴才,想怎么使唤她们但凭我乐意。反正她们俩的卖身契老太君也一并给了我,只要不是太过,让老太君面上不好看,要拿捏住两个奴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闻言,云墨非阴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凝眸看向小妻子,柔声说道:“那倒也是,我的暖暖可不是一个吃了闷亏而不知道还击的人。这通房丫头之类的女人老太君爱送不送,反正她送来一个我们收拾一个,送来两个我们收拾一双。” “你说的哦!”烈鸾歌眉眼盈盈,俏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其实说到底,她最看重的还是云墨非的态度。只要云墨非一心一意向着她,而排斥其他所有的女人,那么老太君无论赏下多少小妾和通房丫头都不足为虑。只要云墨非不想着三妻四妾那一套,她再怎么生气也只是流于表面,绝不会真往心里去。 “子陌,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让我伤心的。”烈鸾歌蓦地说道,看向云墨非的那双水杏眼灿亮灿亮的,仿似星月生辉一般靡丽动人。 云墨非心里柔柔一动,执起小妻子的素手放至唇边吻了吻,清朗的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暖暖,我只恨不得将你宠到天上去,又怎舍得让你伤心,这辈子爱你都还嫌不够呢。”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直冒起一个又一个的甜泡泡。恍惚间,只觉得心里的那杆天平似乎又往云墨非这边倾斜了一点。 云墨非看着眼前小妻子那张明媚娇艳的俏脸,心里柔情无限。片刻,忽又想起秦氏今儿借着晚宴在膳食上给鸾歌穿小鞋,不禁又沉了脸。 迟疑了一会儿,他一边轻抚着烈鸾歌白嫩柔软的小手,一边说道:“暖暖,那秦氏今儿借着主中馈之便给你上眼药水,委实可恨。依我看,为避免她下次再在饮食上作伐,只有让你尽早接下侯府的当家大权。如此一来,秦氏再要想兴起什么风浪,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寻思了片刻,云墨非又道:“暖暖,你如今已是这定国侯府的少奶奶,迟早是要当家理事主中馈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看,要不我现在就去清宁院找母亲说说,让母亲尽快将手中的半数当家大权交予你。等母亲放了权,秦氏就算再不愿意,可依着祖宗们定下来的规矩,只怕也由不得她霸着另外半数当家大权不撒手。” 烈鸾歌深深看了云墨非一眼,而后摇着头,有条不紊地说道:“子陌,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现在却还不是我接手当家之权的时候。一来,母亲还没有跟我说起这件事,我若主动提起,只怕母亲心里会不好想。” “二来,我才刚刚嫁过来,对于侯府内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甚至连人物关系都还没有理清楚。这种状态之下,我贸然当家理事,很容易疏忽出错,让人抓住小辫子不说,还要遭受长辈们斥责。” “三来,眼下我在侯府内尚未站稳脚跟,虽然才嫁过来一天,可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侯府内上上下下不待见我的人一抓一大把。我若这个时候接掌当家大权,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费尽了心力去操持偌大一个侯府的家务,却一点都落不到好,反而还处处得罪人。” “所以,这个时候莫要说主动去向母亲提起当家一事。就是母亲想要立刻将当家大权交付于我,我都会找理由推脱掉这个烫手山芋的。” 想来侯夫人说不定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原因,所以才没有跟她提及有关于放权之类的话。 听小妻子说了一大通,云墨非细细一想,觉得句句在理,遂不得不打消了去清宁院找侯夫人的想法。 可鸾歌不当家的话,往后秦氏只怕时不时地就会在膳食上给鸾歌小鞋穿。最气人的是,那秦氏还能做的滴水不漏。明知她是在故意恶心嗝应鸾歌,却拿不到有力的证据去找秦氏理论。 烈鸾歌见云墨非一脸气闷,不由拉起她的手,扬眉笑说道:“这件事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解决的。就算秦氏不在膳食上给我上眼药水,我的胃也不会太好过。说起来也不怪别人,是我太讨厌花椒、芥末以及香菜这三种配料了,看到这些就会影响食欲。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却有的是人喜欢。今儿晚膳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一下,满桌的人貌似有一大半都挺喜欢这几种配料的。所以,以后我晚饭想吃的香,除非不去荣禧堂与大家一起吃。可这样一来,又违背了规矩。看来,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只有先委屈一下我的鼻子和胃了。” “哎,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头疼。”云墨非一想着小妻子往后每天都吃不好晚饭,就心疼得眉头直打结。不行,就算绞尽脑汁,他也非得想个办法将这个问题给尽早解决了。 见云墨非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烈鸾歌摇头好笑道:“子陌,先别想了,都累了一天了,还是洗洗早点休息吧。” 正说着,就见彩霞走了进来道:“少奶奶,热水和沐浴用品都已经备好了,您和姑爷可以沐浴了。” “恩,知道了。”烈鸾歌点点头,随后拉着云墨非一起往净房走去。 净房内,淡紫色的纱幔低垂,四壁用美观大方的汉白玉砌成,墙角处的四个香炉里熏着薰香,淡雅的清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着,熏人欲醉。 四面墙壁上皆镶嵌着拳头般大小的南海夜明珠,清幽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内室映照得既明亮又温馨,还有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如此佳境,最适宜小夫妻俩泡鸳鸯浴。 奈何烈鸾歌“不解风情”,早早地就命人搬来了一架折叠式的二十四扇大屏风,硬是将一间华丽非凡的净房隔离成了两间。 这还不算,那大屏风上的图案既不是花鸟虫鱼,也不是山水风光,而是十二幅神态举止不尽相同的观音像。 你说这对着满目的圣洁观音像,纵然有再旖旎的心思,也不好意思胡来不是? 为了这个屏风,云墨非着实郁闷了一把。几次三番地想要换一个,可小妻子就是瞪着眼睛宣布反对无效。没办法,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谁让他是个幸福的耙耳朵呢。 烈鸾歌满脸享受地泡在大浴桶里,看着屏风上那一幅幅神态逼真的观音画像,再听着屏风另一边云墨非那唧唧咕咕明显郁闷不满的抱怨声,嘴角不由翘得老高,差点憋不住笑意。 “暖暖,你想笑就笑吧,别憋着自己。”云墨非忽然说了一句,隐隐带着几分磨牙的意味。 烈鸾歌清咳一声,强忍住笑意说道:“谁说我想笑了,你好生洗你的澡,不要乱说话。” “切,信你是傻子。”云墨非撇了撇嘴,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水往自己身上浇。片刻,他厚着脸皮说道,“暖暖,你过来帮我搓下背好不好,我够不着。” 烈鸾歌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有浴刷么?” “浴刷的毛太硬,我刷着背疼。”云墨非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哀怨又委屈。 烈鸾歌哼了哼,心忖道,自己都没觉得浴刷的毛硬,隔壁那家伙皮糙肉厚的居然说刷着背疼,这还真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她也不跟云墨非计较,想了想,好心建议道:“子陌,你若嫌浴刷的毛太硬,那要不我把玲珑或者素妍叫进来帮你洗?” 闻言,云墨非咬着牙,有些恨恨地说道:“不用娘子好心了,为夫还是自己洗吧。” “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烈鸾歌轻笑着说了句风凉话,心情大好之余,童心大发,不禁哼唱起范晓萱的那首《洗澡歌》来。 我爱洗澡乌龟跌到, 幺幺幺幺,小心跳蚤好多泡泡, 幺幺幺幺,潜水艇在祷告;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幺幺幺幺,带上浴帽蹦蹦跳跳, 幺幺幺幺,美人鱼想逃跑。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来握握手,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我家的浴缸好好坐。 …… 烈鸾歌这厢唱得愉快而又尽兴,那厢云墨非却是听得满头黑线:“暖暖,你这都唱的些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感觉怪腔怪调得跟五音不全似的?” 听他这么说,烈鸾歌立马不乐意了,撅了撅嘴,颇没好气道:“你才怪腔怪调五音不全呢!我唱得这么好听,是你自己没有音乐细胞,不懂欣赏!” 云墨非一听小妻子这语气就知道小妻子生气了,忙一脸讨好地说道:“暖暖别生气,是我没有音乐细胞不懂欣赏行了吧。”顿了顿,又疑惑道,“对了暖暖,什么是细胞啊?还有你刚才唱的那什么潜水艇、美人鱼和浴缸又是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想费唇舌跟他解释,只囫囵说道:“没什么意思,都是我瞎唱的。行了,赶紧洗澡吧,水都要凉了。” 闻言,云墨非“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静默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问道:“暖暖,要不要我帮你搓背啊?” “不用。”烈鸾歌哼哧一声,揶揄道,“我的皮肉可不像某人那么金贵,这浴刷的硬度我觉得刚刚好,用它来刷背再合适不过。” 说罢,烈鸾歌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美人出浴了!”云墨非不正经地说了一句,双眼随即紧盯着屏风,想看看小妻子倒映在屏风上的婀娜窈窕身影。 烈鸾歌哪会不知道这家伙的坏坏心思,起身之际,一件宽大的浴袍也随之披在了自己身上,破灭了某人心目中的“美人出浴图”。 云墨非郁闷得直哼哼,眼角眉梢都是不满和幽怨:“暖暖,你不给我肉肉吃,肉汤总该给我喝一口吧?” 第17章 再痛也只能放弃 接上章:烈鸾歌正打算去清宁院给侯夫人请早安时,就见风流俊美、身着一袭招摇红袍的云墨涵痞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微怔了下,她自以为然地笑问道:“四弟,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找你三哥有什么事儿?”顿了顿,又道,“不巧了,你三哥这会子可不在呢,刚不久前进宫去叩谢隆恩去了。” 云墨涵乍听到那一句“四弟”,只觉得这两个字分外刺耳。可转念一想鸾歌如今已嫁与三哥为妻,便连房都已经圆过了,那么鸾歌这般称呼他乃是理所当然。 (新婚第二日,他有偷偷躲在新房外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亲眼看到邹妈妈拿着元帕笑眯眯地从新房里走出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去侯夫人院里报喜。那时那刻,他的心疼得无法形容,就好似有人在拿着钝刀一寸一寸地切割)。 想到这一既定事实,云墨涵也只能将万般苦涩和伤痛拼命压于心底。毕竟木已成舟,他再如何强求也无益。只能兀自安慰自己:虽然这辈子无缘娶得鸾歌为妻,但好在与鸾歌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的一番思慕之情了。 烈鸾歌见云墨涵愣愣地看着自己半晌也不说话,不由微微蹙起眉头,随后又干咳了两声。 云墨涵这才回过神来,敛起心底的隐伤,很快便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笑嘻嘻说道:“三嫂勿怪,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才稍稍失了会儿神。” “无碍。”烈鸾歌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你三哥这会子也不在,四弟若去其他事情的话,不妨先回去,晚点儿等你三哥回来了,我再让他去你院里找你便是。” 在她看来,云墨涵与她之间并不太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他来他们明月居肯定是来找他三哥的。 云墨涵动作潇洒地打开手中的玉骨折扇,轻摇了两下,而后挑眉说道:“三嫂,我今儿过来可不是找三哥,而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烈鸾歌略略惊讶了下,问道,“四弟特地过来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你如今可是我三嫂,我非得有事才能过来找你么?难道只是想看看你就不行呀。”云墨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嘻哈了两句,见烈鸾歌一双秀眉不觉间又蹙了起来,这才收起戏谑之色,正经说道,“三嫂,我今儿过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一来是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可还适应侯府内的新生活。二来嘛,是想代我姨娘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不要见怪。” 闻言,烈鸾歌再次怔住,似没想到云墨涵会这般诚恳且郑重地亲自代表秦氏来向她道歉。 可是这个歉,她打从心里不太愿意接受。秦氏想毒害苏姨娘在先,又派杀手刺杀她在后,并且在她嫁入侯府的这两天时间里接二连三地给她难堪和小鞋穿,这梁子可大着呢,她自认没那么大度可以前仇旧恨外加新怨一并揭过去。 见烈鸾歌半天都不吭声,云墨涵暗自叹了口气,随后轻摇着折扇说道:“三嫂,我知道我姨娘这两日来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但我知道我姨娘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若说什么坏心应当是不会有的。你也知道,新媳妇过门,家里的长辈或多或少都会给点下马威,权当是训诫。我大嫂和二嫂初进门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就是现在,我姨娘对她们两个也很是严厉呢。” 沉吟了片刻,云墨涵继续说道:“不过三嫂你放心,昨儿晚上我已经找我姨娘谈过了,让她以后不要再与你为难。我姨娘已经答应我了,说你既已入了侯府的门,那往后便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断不会再行刁难。” 听罢这些,烈鸾歌眸光微闪了下,不置可否地问道:“是么,秦姨娘真这么跟你说的?”秦氏那个女人若真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见鸾歌似有些不相信,云墨涵忙拍着胸脯说道:“三嫂,我姨娘真这么对我说的,就凭我与你之间的交情,我有必要对你说这个假话么。你要还不相信的话,今儿的晚膳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话怎么说?”烈鸾歌不动声色地问道。 云墨涵尴尬地笑了下,随即一脸歉意地说道:“三嫂,昨儿的晚膳是我姨娘有意刁难,我先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不过我敢向你保证,那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你尽管等着看好了。” 说来云墨涵也是个观察细致入微的人,昨儿一顿晚膳下来,他算是将鸾歌讨厌吃的东西摸了个七七八八。 想到侯府内主持中馈的人是自己的姨娘,立马便猜到姨娘这是借着职权之便在膳食上给鸾歌上眼药水。当时他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愤愤情绪来,可心里着实气着呢。 晚饭一散,他便直奔姨娘的锦绣园,沉着脸问她为何鸾歌才刚过门没几天,便三番五次地给鸾歌找不自在,他这番开门见山的质问,直把姨娘气了个大窝脖,大骂他不孝。 不过他也理会不了那么多,那会子他只想着要为鸾歌抱不平。红脸赤耳地与姨娘犟了半天,又争论了半天,虽然姨娘被气得不轻,但好在最终还是答应了他,说往后绝对不会再故意为难鸾歌。 得了姨娘的亲口保证,所以他今儿才巴巴地跑过来跟鸾歌道歉,想要化解鸾歌与姨娘之间才刚结下的这些许梁子和不快。毕竟她们两个一个是他的生母,又从小疼爱着他长大,而另一个则是他这辈子唯一动心动情的女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鸾歌与姨娘两个彼此为敌。 烈鸾歌凝眸看着一脸诚恳和希冀的云墨涵,想了好一会儿,才盈盈笑说道:“四弟,你的道歉我收下。你姨娘若果真如你这般说的,那自然再好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应当以和为贵,弄得跟个仇人似的想必对谁都没有好处,往后大家好好相处便是了。” 她会这么说,完全是看在云墨涵的面子上。怎么说,都是因为有了他的桑葚,她才能给哥哥司徒脱尘配出救命良药养心护肺丸。这份情,她一直都铭记在心,今儿就当是还恩,给秦氏一个机会。 若秦氏果然能如她所说,往后不再兴风作浪与她为敌,那么以往的种种恩怨她便咬咬牙算了。可若是秦氏说话不算数,执意要与她作对,那就不要怪她加倍还击了。 云墨涵见烈鸾歌接受了自己的歉意,又说日后要与自己的姨娘和平共处,不由喜笑颜开,眼角眉梢堆起了满满的笑意。 乐呵了一会儿,他微微眯起一双漂亮迷人的桃花眼,柔声问道:“三嫂,这侯府内的生活你可还适应?我三哥对你好不好?”顿了一顿,又说道,“往后若有什么难处,三嫂尽管跟我说,不管帮不帮得上,我都会竭尽自己的全力护着你。” 听着这番暖人心的话,再加上云墨涵俊脸上真诚的关切之色,烈鸾歌心内不禁有些感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云墨涵虽有些浪荡不正经,跟个二世祖似的,但也确实有他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弯眉朝云墨涵倩然一笑,烈鸾歌温声说道:“四弟,谢谢你的关心。这侯府内的生活我正在逐步适应中,还有你三哥,他对我是好是坏,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无需我多说。” 闻言,云墨涵心里莫名地有些苦涩难当。若三哥对鸾歌不好,他还有借口和理由倒插一脚,将鸾歌抢过来。可该死的是,三哥对鸾歌的好,是连掏心掏肺这样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其半分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鸾歌在三哥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那就是三哥的命。他若是横刀夺爱,把鸾歌从三哥身边抢走,三哥一定会发疯发狂。 正因为知晓这些,更因为鸾歌如今与三哥不但有了夫妻之名,还有了夫妻之实,所以哪怕他的心再疼再不舍,也只能人前强颜欢笑,人后独自舔伤。 那一句酝酿且纠结了许久才得以喊出口的“三嫂”,便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与鸾歌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今生今世他与鸾歌只有叔嫂的缘分。 想到这份该死的叫人无奈的叔嫂情分,云墨涵只觉得心间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无形的撕裂开,痛得他几欲窒息。 可在心上人面前他又不得不强自硬撑着,眼角眉梢不露丝毫悲痛和忧伤,削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着,俊脸上的笑容仍是那般风流邪美,眩人眼目。 好一会儿,云墨涵才收敛起笑容,无比正经地说道:“三嫂,我三哥对你好我就放心了。他要是敢对你有半丝儿不好,我第一个跟他急。” 闻言,烈鸾歌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云墨涵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收起手中玉骨扇,柔声道:“好了三嫂,这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你也该去夫人院里给她请安了,我就不叨扰你了,先回去的,改日再来看望你和三哥。” 说罢,云墨涵俊脸上再次挂上了邪痞的笑容。凝眸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烈鸾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素妍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迟疑了片刻,说道:“少奶奶,这四少爷看起来倒是个好的。只不知那秦姨娘是否真能如四少爷所说的那般,往后与我们友好相处,和气生财。” 玲珑撇了撇嘴,轻哼道:“我看未必,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秦姨娘仗着老侯爷和老太君的宠爱在侯府内作威作福了这么些年,便连正室主母侯夫人都从来不放在眼里,这陡然间说要与我们少奶奶和平共处,傻子才信呢,十有八九是她诓四少爷的。” “我觉得玲珑的话很有道理。”彩凤拧眉想了想,继续道,“别的我不敢多说,就只这掌家大权一事就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眼下虽然还不是我们少奶奶当家主事,可这一天迟早会来。那秦姨娘骨子里就是个喜欢管事弄权的个性,对着一个早晚会接替自己当家之权的人,我很难相信秦姨娘会愿意真心与我们少奶奶交好。” “呵呵,你们几个倒是看得透彻。不过这些话可不许再说,仔细祸从口出,个人心里明白便是了。”烈鸾歌晶亮的视线来回扫视了几个大丫头一圈,而后淡笑着吩咐道,“素妍,你随我去清宁院给夫人请安。玲珑,彩凤,云裳,你们三个还按照我昨天说的,带着银钱去找府内的丫鬟婆子们聊天,最好是那些有资历的丫鬟和婆子,多多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是,少奶奶。”玲珑等三个丫头福了一福,随后各自领命而去。 “素妍,去把我昨儿晚上抄好的佛经带上。”烈鸾歌想了想吩咐道,待素妍回房将佛经规整好拿了来,这才不紧不慢地去往侯夫人的清宁院请安。 第18章 大结局(上) 坐着软轿,在侯府婆子的带引下,一路七弯八绕的,好一会儿才来到侯夫人的清宁院。 看着这座清幽僻静的院子,烈鸾歌忍不住暗叹一声。她这个婆婆果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风光,虽是侯府的主母,可住的地方却无半点大气,而且距离老太君和老侯爷的院子甚远,倒像是个极不受宠的小妾在偏安一隅般。 好在这座院子偏远是偏远了些,里面的建筑布局倒还算新颖雅致,一应陈设也很齐备,并没有缺这短那,想来她这个婆婆在生活物资上并没受到半分苛待。 烈鸾歌这是第一次来侯夫人的住处,在几个丫鬟的指引下,留心地查看了一下沿路的环境,以免下回再来陌生。 转过南大厅,只见仪门内是个大院落,上面五大间正房,正房两端是鹿顶耳房,东西两边有厢房各三间,宽敞明丽,正堂上一个蓝色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清宁院”。 烈鸾歌在另一个大丫鬟装扮的姑娘带领下,扶着素妍的手进入正房。转过一个巨大的水墨山水金丝楠木屏风,便看到侯夫人正坐在大厅上,府里的大管家云贵正站在侯夫人跟前回事。 顿了顿,烈鸾歌缓步上前,福身行礼道:“儿媳鸾歌拜见母亲,母亲福寿安康。” 素妍也跟着屈膝问安。 侯夫人看了烈鸾歌一眼,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示意她起来,便继续听云贵回事。 侯夫人身后立着的邹妈妈上前朝烈鸾歌福了福身子,而后手脚麻利的搬了个绣墩过来。 烈鸾歌淡淡一笑,而后摇了摇头。婆婆没开口让儿媳妇坐,她哪敢自行坐下。 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烈鸾歌侧耳听了听管家云贵回的事情。原来是下个月太子北辰炫大婚,给准备新婚贺礼的事,侯夫人和云贵正在就礼单细节一事一一讨论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敲定了礼单,侯夫人命云贵将礼单拿去呈给老侯爷过目,随后又问了一些日常的事情,这才让云贵退下。 云贵告了声叨扰,看了眼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的少奶奶,而后退了下去。 云贵下去后,侯夫人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抬起头,这才看到还温温顺顺站立在一旁的烈鸾歌,忙说道:“鸾歌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吧。” 又冲站在一边的邹妈妈吩咐道:“邹妈妈,给少奶奶上茶。” 烈鸾歌笑着谢过侯夫人,这才半欠着身子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见儿媳妇坐好,侯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是思忖了片刻,才又接着开口道:“鸾歌,听说老太君赏了两个丫鬟给你。这老太君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照不宣。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又识大体的好丫头,应该不会忤逆长辈,将那两个丫头强退回去。只是非儿对你痴心一片,我怕他会因为这件事再次与老太君以及侯爷发生冲突,而招来不孝的骂名。所以,我希望你能规劝着非儿一点,让他不要冲动行事。” 说到此处,侯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片刻后继续说道:“原本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到了非儿这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而我这辈子就只非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非儿就是我的命。他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敢也不舍得去强求。所以,我不会像别家的婆婆那样,为了儿子的子嗣问题,就可着劲儿的帮着儿子纳小妾收通房,我不想与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心生嫌隙。” 话落,侯夫人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不无感慨道:“鸾歌,女人这一辈子求的无非是自己的夫君能一心一意对自己好。我这辈子是没有这种福气了,你比我幸运。所以,你往后要好好对待我的非儿,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片痴心。” 听罢侯夫人这一番话,烈鸾歌不觉有些动容,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以前觉得侯夫人冷厉威严又刁钻难缠,现在想想她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侯夫人针对的从来不是她烈鸾歌本人,只是瞧不上她商贾庶女的身份罢了。 古人嘛,谁不讲究门当户对那一套,更何况还是像定国侯府这样顶尖的高门望族,所以侯夫人以前会嫌弃她身份低微,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就她嫁过来的这几日来看,她这个婆婆还是很护着她的。看得出来,侯夫人是真心接纳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妇。 想到这一点,烈鸾歌打从心底也对侯夫人有了亲近之意,想着往后一定要与这个婆婆打好关系,以真心换真心。 抬头迎上侯夫人那双微露和善之芒的眼睛,烈鸾歌扬唇勾起一抹柔顺的笑容,而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母亲请放心,夫君对鸾歌的好,鸾歌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辈子鸾歌是绝对不会辜负夫君的。” 闻言,侯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双眸中的笑意显得愈发和善:“好,好,有鸾歌这几句话,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放心。这辈子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们小两口能够和和乐乐圆圆满满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当然了,能够早点给我添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就更好了。不过子嗣虽重要,但也要注意节制,太过热衷是会伤身的。” 昨儿个早上新妇奉茶的时候,她瞧着非儿的气色就不太好,定是房事过度,劳累所致。 听了侯夫人后面那两句话,烈鸾歌脸一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含糊的应了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母亲刚刚说的那些话鸾歌都记住了。对于老太君赏下的那两个丫鬟,夫君原本的确是很生气,还说要去找老太君理论,后来听了儿媳一番规劝,夫君总算是平息了下来。母亲尽管放心,儿媳与夫君都已经接受了那两个丫头的存在,断不会再因此而生出事端来的。” “那就好,鸾歌果然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好媳妇。”侯夫人笑了笑,少顷脸色又略略沉了下来,语气也带着些许不满,“这才大婚,老太君就想着法儿地往非儿身边塞女人,倒是委屈鸾歌了。” 想她刚嫁给侯爷的时候,老太君也是三不五时地往侯爷身边塞女人,要不是秦氏暗地里耍手段处理了不少,侯爷现在怕是有十来个姨娘了。 以前是千方百计地往儿子身边塞女人,现在则是千方百计地往孙子身边塞女人,看来这老太君对于做这种事情还真是乐此不疲。 听出侯夫人言语神色间皆在为自己抱不平,烈鸾歌在心里愈发觉得这个婆婆不错。不说别的,就只侯夫人刚才明言说过往后绝不会帮着儿子纳小妾收通房,光这一点就已经对足她的胃口了。 在封建古代,能做到这一点的婆婆,只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么想着,烈鸾歌不由凝眸看着侯夫人,甜笑道:“有母亲帮衬着儿媳护着儿媳,还有夫君一片真心相付,儿媳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 “呵呵,倒是个嘴甜的。”侯夫人柔柔一笑,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接下来与你谈些正事。” 烈鸾歌忙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 侯夫人看了看她,而后轻蹙双眉说道:“鸾歌,昨儿个晚宴桌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秦姨娘借着职权之便在膳食上给你上眼药水。原本我是不想这么早就提及让你接手当家之权一事的,一来是考虑到你刚刚嫁过来,对于侯府内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甚至连人物关系都还没有理清楚。这种状态之下,让你贸然当家理事,很容易疏忽出错,让人抓住小辫子不说,还要遭受长辈们斥责。二来,这府里暗藏的敌人委实不少,我若这个时候让你接掌当家大权,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现在看那秦姨娘一次比一次嚣张过分,我是再不能由着她作威作福了。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尽快让你熟悉侯府内的一切事物以及人物关系。并且从明日开始,凡是我当家主事的时候,你都从旁看着学着,有不懂的一定要问出来,我都细细教与你。想来你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当过家理过事的,学起这些来应该不会太难。总而言之,我们争取下个月,让你正式接管侯府的当家大权。等到秦姨娘没了职权之便,看她还如何给你穿小鞋。” 说罢这些,侯夫人又看向身侧立着的邹妈妈,道:“麽麽,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也算是侯府里的老麽麽了,对于府内的事情应该再清楚不过。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少奶奶熟悉府里的一切事物以及人物关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从明儿起,每日里趁着少奶奶过来给我请安之际,你便仔细与少奶奶讲说一个时辰,直到少奶奶熟悉府内的一切情况为止,明白了吗?” 邹妈妈忙福身应道:“奴婢明白。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少奶奶熟悉府内的形势和情况,好让少奶奶早日接下当家大任。” 见侯夫人顷刻间便已经决定好了一切,烈鸾歌不禁有些傻眼。说老实话,她还真不想当侯府这个家。管理这偌大一个定国侯府,那绝对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情。到时候会有多累,动动脚指头就能想象得到。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逃避不了的。谁让她是世子夫人呢,接管当家大任那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眼下是侯夫人主动提出来的,又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就更没有理由推脱了。 所以,她也只能按照婆婆说的做了。归根结底,婆婆也是为了她好。 见烈鸾歌半天不吱声,侯夫人瞥了她一眼,问道:“鸾歌对于此事是否有什么意见?” 烈鸾歌忙摇了摇头,一脸柔顺道:“儿媳没有意见,一切但听母亲安排。”心忖着,早当家就早当家吧,就当是宜早不宜迟好了。 “恩,那就这么定下了。”侯夫人揉了揉额头,瞥眼看到素妍手里拿着的手抄本佛经,淡笑着问道,“那个是什么?” “回母亲话,这个是儿媳昨儿个晚上抄好的两卷《三圣经》。儿媳听夫君说,母亲平日里闲暇的时候喜欢研究佛经,尤其是《三圣经》。不过那《三圣经》的字体太小,儿媳担心母亲看着眼睛累,所以便分卷抄了下来,字体特意放大了些,母亲看这个想来要方便得多。等母亲看完了这两卷,儿媳再将新抄好的后面的卷宗给母亲送过来。” 说着,烈鸾歌自素妍手里接过规整好的《三圣经》,而后起身恭恭敬敬地递到侯夫人面前。 “呵呵,鸾歌有心了。”侯夫人弯起眉眼,面上笑意氤氲。 接过儿媳妇递上来的手抄本《三圣经》,细细翻看了一下,只见那经书内容是用簪花小楷抄写的,写得娟秀工整不说,大大的字体看起来也特别清晰方便。不像之前看的正本,那字体小小的,没翻上几页双眼就有些疲劳。现在这个手抄本的,估计就算连着看完一整卷,眼睛也不会太累。 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心思周全又孝顺,宝贝儿子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 将《三圣经》合上交给邹妈妈,命她收好后,侯夫人这才含笑看着烈鸾歌,柔声说道:“鸾歌,非儿娶了你,不单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往后可就要辛苦你来给我抄写经书了。” 烈鸾歌忙盈盈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有母亲这样的婆婆和子陌那样的夫君,是儿媳的福气才对。再说了,百善孝为先,儿媳孝顺母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抄点子佛经不算什么。” 烈鸾歌上辈子虽然没做过人家的儿媳妇,但也多多少少理解一些做婆婆的心思。对于婆婆来说,最担心的莫过于儿子成家立室后有了媳妇忘了娘。 眼下她只要用行动来证明,云墨非娶了她之后,不但不会忘了侯夫人,而且还会合着她这个儿媳妇一起加倍地孝顺婆婆,事事以婆婆为先,时刻将婆婆放在心里,如此,侯夫人对于她这个儿媳妇不打从心眼儿里喜欢才怪。 听着烈鸾歌刚才那几句熨帖孝顺的话,侯夫人但笑不语,心下对这个儿媳妇却是愈发满意了十分。 亲昵地拉起烈鸾歌的手,笑眯眯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吩咐邹妈妈道:“麽麽,去我房里将我去年生辰宫里的老太妃赏下的阿胶和雪参包了拿来。” “是,夫人。”邹妈妈恭应一声,立马便去了内室。没一会儿,就见她将包好的阿胶和雪参拿了出来。 侯夫人伸手接过,然后转手递给烈鸾歌,温言软语地说道:“鸾歌,我瞧着你身子骨弱了些,这阿胶和雪参刚好是滋养身体的大补之物,给你吃刚刚好。这身子养好了,日后才好生养。眼下我也不求别的,只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就阿弥陀佛了。” 闻言,烈鸾歌再次面红耳热,心里一个劲儿的发囧。她才十四岁不到,这婆婆就眼巴巴的盼着他早日怀孕生娃娃,想想就有些汗滴滴。 心里虽然在发囧汗颜,烈鸾歌嘴上却柔顺地回道:“母亲说的话,儿媳会放在心上的。”边说,边接过阿胶和雪参,交给一旁的素妍拿好。 “恩,放在心上就好,非儿的香火可就全指望你了。”侯夫人轻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背,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才道,“好了,没什么事的话,鸾歌先回去吧。我也乏了,想先歇一会儿。麽麽,送你们少奶奶一程。” “母亲,那你好好休息,儿媳先告退了。”烈鸾歌朝侯夫人福了一福,而后退了下去。 邹妈妈直将少奶奶送到清宁院的院门口,才折返回来。入得屋内,见自家夫人并没有休息,而是歪靠在贵妃椅上看起了少奶奶送来的那卷手抄本《三圣经》。 侯夫人瞥了眼近前的邹妈妈,随口问道:“少奶奶走啦?” “恩,奴婢一直将少奶奶送到了院门口才回来。”邹妈妈边回着话,边在侯夫人榻前的小竹凳上坐了下来,随后拿起美人棰,力道适中地给侯夫人捶着双腿。 少顷,邹妈妈看着侯夫人手里的佛经,笑着说道:“夫人,这少奶奶还真是个心思细腻又孝顺的好媳妇。过门还不到三天,就对您这般上心,奴婢瞧着都着实欢喜呢。想那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过门都好几年了,奴婢可是没瞧见她们有做过一件让夫人窝心的事。” 侯夫人微微蹙了下眉,哼哧道:“说到底她们两个也不是我的正经儿媳妇,自然比不得鸾歌。只要她们别有事没事过来烦我给我添堵,我就该烧高香了。指望她们日日给我行孝,下辈子吧,我可不稀罕。” “呵呵,夫人说的也是。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可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她们的孝心还是让秦姨娘去消受好了。” 顿了顿,邹妈妈又接着说道:“我们夫人有三少奶奶这个儿媳妇孝顺就够了。想来我们三少奶奶既有才情,又有美貌,而且端庄贤淑,知书达礼,更兼一颗七窍玲珑心和回春妙手,这样色色皆拔尖儿的好媳妇,只怕是万里都难挑出一个的。说来说去还是夫人心善人好,前世修的福多,这辈子才能遇上少奶奶这么好的儿媳妇。不是奴婢夸大,我们少奶奶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香饽饽。这皇城里的世家贵族,十之八九可都肖想着少奶奶能嫁过门给他们做儿媳妇呢。不过任凭他们如何嫉妒眼红,终究敌不过我们夫人福泽深厚。” 邹妈妈一番话既奉承了侯夫人,同时也将少奶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当然了,这些其实也都是她的真心话,侯夫人是她衷心侍奉了半辈子的人,感情自然深厚,这辈子最最祈盼的就是侯夫人万事顺心,一切都好。 而少奶奶,她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的。那真的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不是她虚夸,相信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少奶奶的好。 小侯爷这辈子能有少奶奶相伴,夫人这辈子能有少奶奶尽孝,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所以在看到夫人对少奶奶的态度越来越好之际,她便忍不住趁热打铁,一个劲儿地夸赞少奶奶,只希望夫人能愈发喜欢这个万里挑一的儿媳妇。 邹妈妈的这番心思,侯夫人哪能不明白。合上手里的佛经,抬眼看着邹妈妈,轻笑道:“麽麽,不用你这般可着劲儿地极力夸赞,我也知道鸾歌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儿媳妇。你也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是打从心眼里接纳认可了鸾歌,往后绝不会做个恶婆婆去故意刁难她。要知道,非儿可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爱屋及乌,他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东西我自然也会视若珍宝。更何况,我也从来就没有说过鸾歌不好,以前只是碍于她出身低微罢了。可如今她既是嫡女,又是圣上亲封的馨德郡主,再无一处是让我不满意的。你说,这样完美又孝心可嘉的儿媳妇,我要是还不喜欢,那不是傻子么我?” 听候夫人这样说,邹妈妈双眼不由笑眯成了一条缝。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一种夫人总算是苦尽甘来的感觉。 良久,邹妈妈哽着声音说了一句:“夫人,看到您跟少奶奶这般婆慈媳孝,奴婢真是开心。” 见邹妈妈如此一心为着自己,侯夫人不由地红了眼圈儿。拿帕子掖了掖眼角,而后说道:“麽麽,跟了我这么些年,也着实辛苦你了。你我虽说是主仆,可你待我的这一片真心,我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如今我算是熬出头了,麽麽放心,但凡我有一天好日子过,就绝不会苦了你。” 侯夫人这一番肺腑之言立马就将邹妈妈的眼泪给招了出来,不由边抹眼泪边哽咽道:“夫人,瞧您这话说的。奴婢这辈子能服侍您一场,也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奴婢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没关系,只要夫人能过得好,奴婢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话落,见侯夫人也抹起了眼泪,邹妈妈忙自责道:“嗨,瞧奴婢这张嘴,又在胡吣了。原本说少奶奶说得好好的,都是奴婢把不住嘴,尽说些有的没的来招惹夫人的眼泪,奴婢这张嘴就是欠打。” 说着,邹妈妈作势就要去掌自己的嘴。 侯夫人忙拉住她,嗔怪道:“麽麽,你这是作甚?你要真掌了自己的嘴,我可不饶你。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也真的乏了,你服侍我歇下吧。” “是,夫人。”邹妈妈应了一声,而后小心翼翼地搀着侯夫人入了内室。 在床上躺下后,侯夫人还不忘感叹一句:“若能早点抱上孙子,我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闻言,邹妈妈一边帮侯夫人掖好被角,一边笑说道:“会的,夫人福泽深厚,将来必会儿孙满堂。奴婢只盼着到时候满屋的孙儿孙女围着夫人要糖吃,夫人不会嫌吵嫌闹了才是。” “呵呵,我巴不得有这一天才好。”侯夫人笑咧了嘴,想象着满堂的小孙子小孙女承欢膝下的情景,不由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 烈鸾歌回到明月居,见云墨非还没回来,看看时辰,距离午膳时间也还早,便又独自去了书房,专心致志地抄起佛经来。一则是为了向婆婆聊表孝心,二来也是为了练字。 还别说,苦练了这么久,她的一手书法总算是可以拿出来见人了。无论是隶书,行书,还是楷书,草书,她都练得有模有样。只因从纤纤那里打听到侯夫人最喜欢的字体是簪花小楷,所以她才特意用簪花小楷来抄写《三圣经》,投其所好嘛。 话说,有个贴心的小姑子就是好。想要了解婆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随时都可以向小姑子请教,那可是最好的“参谋长”了。 想到一直贴心又力挺自己的纤纤,烈鸾歌不禁摇头笑了笑。将抄好的一张佛经晾到一边,正打算换张镇纸接着抄,就听到纤纤那甜美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三嫂,大白天的你怎么窝到书房里来了?闲得无聊,也不知道去纤云阁找我玩儿。” 烈鸾歌搁下手里的狼毫,转身看向一脸笑容朝自己走过来的云纤纤,眉眼弯弯道:“哟,我才刚念叨着曹操,这曹操就来了。” 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云纤纤不由嗔了烈鸾歌一眼,随即又好奇道:“三嫂,这曹操是谁呀?” 烈鸾歌干咳一声,好笑道:“是我杜撰的。好了,你别总问些不是重点的问题。说吧,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娇贵小郡主,这会子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听她这么说,云纤纤撅起嘴来,颇为不满地看着烈鸾歌道:“三嫂,你说这话还真是不凭良心。什么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说的跟我每次过来都必抱着什么目的似的。难道人家想你了,就只为过来看看你不行么?三嫂要真这么想我,那小妹这就走,下次再不过来了。” 话落,云纤纤轻哼一声,作势就要走。 烈鸾歌赶忙拉住她,看着云纤纤那满脸气呼呼的小委屈样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说道:“你这丫头,我不过是随口跟你开了句玩笑,你倒当真了,还拉拉杂杂地抱怨出一堆的话来,我真是怕了你了。得,三嫂给你赔个不是,知道我们家纤纤小郡主大大的好,以后再不与你乱开玩笑了行吧?” 话音刚落,就见云纤纤轻掩红唇,“咯咯”地娇笑了起来,眉宇间满是戏谑之色。 见状,烈鸾歌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那番言语和姿态是故意捉弄自己的,不由笑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居然拿我来寻趣,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 云纤纤朝烈鸾歌吐了吐舌头,皮笑道:“三嫂,难道就只兴你跟我开玩笑,而不许我捉弄你么,不带你这么霸道的哦!” 烈鸾歌摇了摇头,故意板起脸来说道:“你这丫头,我是治不了你了,回头定让你哥哥来好好管教管教。” 闻言,云纤纤忙缩着脖子,佯装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可怜兮兮道:“三嫂不要啊,我哥哥可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的坏家伙。要是让哥哥知道我拿他宝贝得要命的媳妇儿寻趣,回头他不揭了我一层皮才怪。三嫂,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小妹这一回吧,小妹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云纤纤装得有模有样,说的也搞笑,烈鸾歌不由“扑哧”一声,笑乐了。 两人直嬉闹了好一阵子才打住,双双走到靠窗的梨木小桌旁坐了下来,边喝茶边歇着气儿。 半刻钟后,云纤纤才放下茶杯,正色说道:“三嫂,笑闹了这半天,我也该与你说说正事了。我今儿过来是为了两桩事情,第一,鉴于那秦姨娘这几日来处处对你的刁难,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嫂能够尽快接下侯府的当家大权。等三嫂成了我们侯府的当家主母,那秦姨娘再要想掀起什么风浪就不会那么容易了。不过,若是三嫂主动去跟我母亲提起想当家,我担心母亲心里会有想法。所以,这件事我认为三嫂最好让我哥哥去跟母亲说。对于哥哥的要求,我母亲一向是舍不得拒绝的。” 顿了顿,云纤纤问道:“三嫂,不知我刚刚说的这些,你有什么看法?” “纤纤,倒是难为你处处为我着想了。”烈鸾歌面容柔和,嘴角噙着欣悦的笑意,这小姑子还真真儿是对她好的没话说。“不过,我今儿早上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母亲已经与我说起了这件事。若我接受得快的话,应该下个月就可以正式当家理事了。” 随后,她又将侯夫人对她的安排都一一说与云纤纤。 听完后,云纤纤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她那副激动开心样儿,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她刚刚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呢。 “三嫂,你可一定要跟着我母亲好好学啊,争取早日当家理事。秦姨娘那副作威作福的小人得志样儿,我早就看够了,只盼着能有个厉害的主儿来狠狠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才好。” “呵呵,往后秦姨娘若是还像这几日般不安分,我自然会收拾她。”烈鸾歌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淡笑着问道,“纤纤,你刚刚说来找我有两桩事情,还有一桩是什么?” 云纤纤微微挑了下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这第二桩事情嘛,我也是才听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听二嫂说,大嫂昨儿个晚上气得砸了不少东西,想来这件事也有七八分可信。” 烈鸾歌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满脸疑惑道:“纤纤,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牵扯到二嫂了,你赶紧说清楚点行么?” “三嫂,你先别急嘛。容我喝杯茶水,再慢慢说与你听。”云纤纤端起茶杯浅呷了两口,方不疾不徐地说道,“今儿早饭过后,二嫂来纤云阁找我叙话。闲谈间,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大嫂昨儿个晚上大发脾气乱砸东西一事。我自然好奇,细问了二嫂一番,才知道是因为几年未纳过小妾的大哥突然间要纳妾了,所以才惹得向来好妒的大嫂醋坛子打翻了一地。不过这也怪不了大哥,谁让大嫂过门五六年了也没生出个儿子来。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说罢,见烈鸾歌眸光微闪了下,云纤纤忙吐了吐舌头,补充道:“当然了,三妻四妾那是对于一般的世俗男人来说。像我哥哥这样清贵高雅,又完美得跟天神一样的人,自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才不会辱没了他。再说了,我哥哥原本向往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若不然,我头一个就饶不了哥哥。三嫂这般清灵脱俗的好女子,哪能与人共侍一夫。” “纤纤,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张嘴如此的能说会道,今儿算是长见识了。”烈鸾歌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片刻,又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这大哥要纳小妾,大嫂如何吵闹,也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值得你巴巴的特意跑过来跟我说么。” “嘻嘻,我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幸灾乐祸一下也不行么。你是没看见二嫂早上跟我说起这事时的表情,‘看笑话’仨字都写在她脸上了。这俩妯娌,见到对方好,就羡慕嫉妒恨。见到对方不好,就幸灾乐祸地坐等笑话看,还真让人无语。” 云纤纤笑呵呵地看了烈鸾歌一眼,随后敛起嬉笑之色,正经说道“”三嫂,我既然特意跑来跟你说这件事,自然是因为跟你有些许关系。你可知道,大哥想纳的那个小妾是谁?“ 烈鸾歌愣了一愣,蹙眉问道:”是谁?“ 云纤纤故意卖了下官子,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司徒语嫣。“ ”什么?“烈鸾歌暗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谁?“ ”司徒语嫣呗。“云纤纤撇嘴重复了一遍。”三嫂很吃惊是吧?我乍听到二嫂说大哥要纳司徒语嫣为妾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呢。“ 拧眉寻思了片刻,又见她继续说道:”这司徒语嫣我以前就听人说起过,听说她在家里也是个被父母给宠得厉害的娇娇女,不但貌美如花,而且精通琴棋书画,晓四书五经六艺,在桐陵城可是头一号因才貌双全而出名的闺阁大小姐。“ ”可这样的女子,在我看来,通常是心气儿高,眼界儿也高的,断不会委屈自己给人做小妾。虽然我大哥在侯府很受宠,庶子身份相较一般世家名门里的嫡子还要来得尊贵,但司徒语嫣会心甘情愿与大哥做妾,我总还是有些想不通。“ ”你这番话倒是不假,我那个堂妹的确是个心气儿和眼界皆高的女子。要说她心甘情愿给你大哥做妾,我还真有些不太相信。“ 烈鸾歌说着,双眉不觉间蹙了起来。她是知道这司徒语嫣痴爱云墨非到了何种地步的,如今陡然听到她要给别人做小妾,她不惊诧生疑才怪。 ”三嫂,那这件事你怎么看?“云纤纤瞥了眼烈鸾歌有些纠结的眉头,想了想,又说道,”听说逢年过节你二叔一家子都会回来省亲,想来三嫂与那司徒语嫣也是多有接触。她虽然美名在外,但这品性却不知是好是坏,三嫂心里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个谱儿。若那司徒语嫣是个好的,过门之后,与三嫂之间倒是彼此有个照应。若是不好,三嫂就多个心眼儿,时刻防着些。“ 烈鸾歌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不着痕迹地敷衍道:”我这个堂妹的品性到底如何,我也不太好说,我与她之间其实并无多少接触,对她是真的不太了解。不过,这件事我看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去管它,没准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呢。就算是真的,也得等到你大哥纳了司徒语嫣过门之后,才好定夺以后的事情。“ ”那倒也是,现在提起这个确实言之过早,那就先不管了。“云纤纤呵呵一笑,也认为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理会的好。抬头见窗外天色已经不早,遂起身道,”三嫂,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你了。先回去的,改天再来看你。“ 烈鸾歌也跟着起身,一边说道:”纤纤,这会子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你留下来与我一起用过午饭再回去也不迟。想来我们都有好久没一起用过饭了呢。“ 听她这么说,云纤纤忙笑道:”三嫂的好意小妹原不该推辞,只是之前已经与母亲说好了午饭陪她一起吃,所以还望三嫂莫要见怪。“ ”呵呵,怎么会。这次吃不成,往后有的是机会。既然纤纤要与母亲一起用午饭,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先去吧,有空再过来陪我聊聊天。“说罢,烈鸾歌拉起云纤纤的手,直将她送到书房门外。 云纤纤走了两步,蓦地又顿住双脚,转过身来看着犹在书房门口立着的烈鸾歌,欲言又止。 见她这幅模样,烈鸾歌好笑道:”纤纤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你我之间哪犯得着这般顾忌,倒显得见外了不是。“ 听烈鸾歌如此说,云纤纤咬了咬唇,方迟疑着说道:”三嫂,我是想问一下,你哥哥他游历在外,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闻言,烈鸾歌神色瞬间黯淡了不少。沉默了片刻,摇着头说道:”没有,我哥哥自从离家到现在,没有捎回来半点音信。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何时才会回来,更不知道哥哥如今身在何方。也许哥哥在外面累了倦了,或者他认为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罢。“ 司徒脱尘离家出走近两个月,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起来她又忍不住想他了,心也莫名疼痛。 抚了抚酸涩的胸口,烈鸾歌深吸一口气,而后强装笑容说道:”好了纤纤,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快些去吧,莫让母亲等着你。“ ”恩,那我先走了,三嫂留步。“云纤纤收敛起黯然的心绪,朝烈鸾歌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云纤纤那有些萧瑟的背影,烈鸾歌在心里叹息了又叹息。她又怎会不明白纤纤对哥哥的一片痴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纤纤终究是一颗芳心错付了人。 哎! 再次无奈地叹息一声,烈鸾歌也没了继续抄写佛经的心思,抬起脚往膳厅走去。 膳厅内,素妍和玲珑几个已经摆好了饭,见自家少奶奶进来,忙端来清水、漱盂和帕子等物服侍她净手漱口。 烈鸾歌扫了一眼满桌子香喷喷的饭菜,虽然肚子已经有些饿了,但想着云墨非今儿早上临走之前说午饭会回来陪她一起用,便放下了玲珑递上来的碗筷。 见她这般,几个丫鬟便知少奶奶这是要等着小侯爷回来一起吃,虽担心少奶奶饿着,但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素妍使唤外面的小丫鬟去厨房拿来了两样精致的小点心,笑着摆放到烈鸾歌面前,笑说道:”少奶奶,小侯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宫里回来,您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先吃几块小点心垫垫肚子罢。“ ”也好。“烈鸾歌点点头,随手拈起瓷碟里面的点心慢慢吃着。瞥了眼跟前伺候着玲珑、彩凤和云裳三人,想了想,随口问道,”今儿都打听到了哪些消息?“ 见少奶奶发问,三个大丫鬟便将各自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 烈鸾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细细听着。 云裳和彩凤打听到的多是一些关于各院主子之间的恩怨纠葛与口角纷争之事,比如哪个主子与哪个主子之间不和,或者是哪个主子与哪个主子之间有旧怨,逮着机会就喜欢对着干之类的。 而玲珑今儿着重打听了一下秦姨娘的事。也算玲珑运气好,遇上了一个前不久因犯了错而被秦姨娘打了一顿板子后又被撵出锦绣园的婆子。 这婆子如今在浆洗房里做着粗活,本就因为那次责罚而对秦姨娘暗恨在心,又加上得了玲珑的银子,所以便也口无遮拦起来,拉拉杂杂抱怨了秦姨娘一大通。 说是抱怨,实际上也是将她知道的有关于秦姨娘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想来她也是侯府里的老婆子,知道的倒还真是不少。 听了玲珑的一番转述,烈鸾歌也算是明白了秦姨娘在侯府里为何会如此受老侯爷和老太君的宠爱。 原来这秦姨娘是老太君娘家的内侄女,与老侯爷有着打小的情谊,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当年老太君原本是相中了秦姨娘为儿媳妇,可没等到老侯爷向秦姨娘下聘,圣上突然赐下一道圣旨,将侯夫人指婚给老侯爷。 老侯爷和老太君即便再不愿意,也没那个胆子敢忤逆圣意。无奈之下,老太君只能委屈自己原本看好的儿媳妇做了儿子的贵妾。 说起来,侯夫人也算是硬生生在人家郎情妾意的小两口之间横插上一脚,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会不招老侯爷和老太君的待见了。 当然了,老侯爷和老太君因为心生愧疚而宠爱秦姨娘,这还只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侯夫人进门多年未有所出,直到秦姨娘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她才生了云墨非。 原本因为侯夫人生了个儿子,老太君和老侯爷想高看她一眼的。可谁知云墨非打从出生起就是个体弱多病的,一年到头离不了药罐子,而且多数时候都是缠绵病榻下不来床,瞧着便不像个长寿的人。 时间长了,老太君和老侯爷自然对这个孙子(儿子)不上心了。更何况没多久秦姨娘又生了一个儿子。这第四子云墨涵长得异常俊美不说,打小就表现的比一般的孩子要来得机灵聪明,而且嘴巴又甜又巧,哄死人不偿命。 所以打从有了云墨涵之后,老太君和老侯爷的一颗心就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简直将他充得无法无天。无论他在外如何胡混耍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一味的纵容着。想来云墨涵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老太君和老侯爷也会想方设法地去给他摘下来。 爱屋及乌,老太君和老侯爷既然如此宠爱云四少,对于他的生母秦姨娘自然也是另眼相看。所谓的母凭子贵,就是如此。 而除了这两个原因外,最让老侯爷对秦姨娘疼爱有加的,便是她的热情了。说直白一点,就是秦姨娘在床上够大胆,花样儿多,放得开。照现在的话来说,则是秦姨娘够骚够浪。 也难怪,古代的女人深受封建礼教制度的禁锢和束缚,基本上都是逆来顺受,于男女之事上更是难以启齿,仿佛那是什么触碰不得的天大禁忌。 在房事上古板无趣放不开,长此以往,男人们自然感到乏燥无味。若不然,古代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青楼妓馆了。 秦姨娘在这一点上算是大大的投了老侯爷的所好,床上的新花样不断,每回都能将老侯爷伺候的蚀骨销魂,欲死欲仙。她这手床上功夫比起侯夫人以及老侯爷其他的几房姨娘,简直是云泥之别,老侯爷喜欢在她院里留宿,也是理所当然。 本来嘛,这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下身被伺候舒坦了,他还能不对你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看不出来,秦氏这女人还有这手段。“烈鸾歌不屑地笑了笑,想着秦姨娘在老侯爷面前如此吃香,只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她能够很好地满足老侯爷下半身的需求罢。 ”少奶奶,奴婢还有件事忘了说。“玲珑看了眼烈鸾歌,见她点头示意自己讲,便道,”少奶奶,您可还记得彩霞?“ ”哪个彩霞?“烈鸾歌愣了一下,随即便想了起来。”你是说以前在柳氏跟前伺候过的那个大丫鬟?“ 说到这里,烈鸾歌随意看了看低眉顺目的彩凤。想当初,彩凤跟彩霞都是柳氏跟前得力的四大丫鬟之一。 ”少奶奶好记性,奴婢说的就是这个彩霞。“玲珑顿了顿,又微微蹙眉说道,”少奶奶,当日太太(柳氏)死后,落梅苑里当过差的所有下人,除了彩凤被您留为己用之后,其他的下人,男的全部被发配到大少爷的流年居,女的则全部被发配到四小姐的院里。不过,对于这些被发配过去的下人,大少爷和四小姐留用下来的没有几个,多半都被大少爷和四小姐打发了人牙子来卖了出去。而那些被卖出去的人中,彩霞就是其中一个。“ 烈鸾歌眯了眯眼,淡淡问道:”然后呢?你要说的重点是什么?“ 玲珑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道:”少奶奶,奴婢想说的是,这彩霞被我们司徒府卖出去没多久,竟被侯府买了进来。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彩霞如今就在秦姨娘的锦绣园里当差。听说彩霞当的虽是二等丫鬟的差,领的却是一等丫鬟的份例,看来她很受那秦姨娘的青睐和重要。“ 听罢这些,烈鸾歌小小地吃了一惊,不由确认道:”玲珑,你这消息可准确?“ ”回少奶奶,奴婢虽说是听来的,但想着这个消息应该不会假。“玲珑想了想,说道,”少奶奶若是想确定一下的话,明儿不妨寻个由头让奴婢去锦绣园探探。“ 烈鸾歌摇了摇头,黛眉微蹙道:”不必了。那种是非之地,能不去的话,还是少去为妙。何况这种消息也没必要作假,看来是真的无疑了。“ 这么说着,烈鸾歌一瞬间倒是有些恍然大悟。昨儿个晚宴上秦姨娘在膳食上给她上眼药水,她还奇怪秦姨娘对自己的饮食喜好和禁忌怎么就掌握得那么清楚。如今想来,只怕与这个彩霞脱不了干系。 彩霞本是柳氏跟前得力的大丫鬟,而柳氏又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死敌,一直视自己为眼中刺肉中钉,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她们主仆俩对于自己的喜好还能不清楚吗? 素妍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心不由拧了拧,语带担忧地说道:”少奶奶,这个彩霞以前还在柳氏跟前伺候时,可是成日里与我们对着干,而且因着她妹妹彩月被少奶奶甩过耳刮子一事而对您怀恨在心,如今她在秦姨娘跟前当差,跟着这么一个有权有势又受宠的新主子,只怕心思又该活泛起来了。“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温不火道,”那我倒是想看看她能撺掇着秦姨娘兴起什么风浪来。“横竖一个奴才而已,她还不至于放在眼里。连秦氏她都不惧,何况旁人。 ”就是,我们少奶奶往后可是这侯府里的当家主母,还能怕了彩霞那个小蹄子去!“玲珑轻啐了一口,眉宇间满是不屑。”往后她要敢对我们少奶奶不利,奴婢第一个不饶她!“ 见玲珑一副衷心护主的模样,烈鸾歌轻笑一声,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现在多说也无益。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她是鬼是魔,也甭想吃掉我。“ 顿了顿,又吩咐道:”把这两碟点心都撤下去吧。素妍,给我泡杯花茶上来。“ ”是,少奶奶。“素妍忙下去泡茶,而玲珑则拿了个托盘过来,将两碟还剩下大半的小点心给撤了下去。 不多久,素妍便将泡好的玫瑰茉莉花茶给端了上来。 烈鸾歌接过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浅呷着。 正品着茶之际,忽听见外面传来丫鬟婆子们给小侯爷行礼问安的声音。 烈鸾歌便知是云墨非回来了,忙起身迎至善厅门口。 瞧见亲自在门口相迎的小娇妻,云墨非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立马柔和了下来,嘴角也瞬间挂起了迷人的笑容。 ”暖暖。“温柔地唤了一声,云墨非忙上前一步,拉起小妻子的手,不疾不徐地往厅内走去。 二人在膳桌前落座,云墨非扫了一眼满桌原封未动的饭菜,不免有些心疼道:”暖暖,你可真是个小傻瓜。我没有按时回来你就先吃嘛,等了这么久,这会子怕是饿坏了吧。都怪我不好,早上临走前不该多嘴让你午饭等着我回来陪你一起用的。“ ”子陌快别这么说。早上我吃得挺多的,这会儿也没有那么饿。“烈鸾歌不想让云墨非因为这么一点子小事就自责,所以就算饿了也说不饿。更何况她刚刚还吃了一些点心,此刻也确实不怎么饿。 顿了片刻,又随口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烈鸾歌本只是随便问问,却瞧见云墨非的脸上一瞬间变了变,双眸中也极快的闪过一抹痛恨烦躁之色,不由愣了愣。 暗自忖道:云墨非肯定有事。 待素妍和玲珑等四个大丫鬟给云墨非行过礼,又伺候着他净过手漱过口之后,烈鸾歌便朝她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用饭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几个伺候了。“ ”是,少奶奶。“几个丫头福了福身,很快便告了退。 烈鸾歌盛了碗猪肚鸡丝汤递给云墨非,自己也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等着云墨非回答她刚才问的问题。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云墨非开口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子陌,如今我们已是夫妻,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跟我说的吗?难不成当我是外人?“ 云墨非神情一滞,随即有些苦笑道:”暖暖,我对你的心如何,你应当很清楚,往后可不许再这般作想。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 闻言,烈鸾歌便知他果真是有事儿。 轻叹一口气,烈鸾歌放下手里的碗筷,抬眸淡笑着看着云墨非:”子陌,夫妻应是一体,若对方有困难,应当相互扶持,而不应该因怕给对方造成困扰就瞒着不说。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可你若是不跟我说清楚,只会让我更加担心懂么?子陌,你若真当我是你的妻子,就明白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听着烈鸾歌这几句处处透露出关切的话语,云墨非一颗心不由又感动又温暖。忍不住执起小妻子的手,在她白嫩的手背上亲吻了一口之后,紧紧地握于自己宽厚的大掌中。 半晌,才听他如是说道:”今儿早上我入宫叩谢赐婚圣恩的时候,正好遇上北辰帝与几个大臣在商议要事,所以便等了些时候。待谢完恩出来,又在御花园里碰到了大皇子北辰炫,被他硬缠着寒暄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回来晚了。“ 云墨非大致解释了一下为何晚归的原因,犹豫了片刻,才说到正题上来:”暖暖,镇守北疆的大将军前些日子因病死了,北辰帝想提拔我为新一任的镇北大将军。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谢了恩典便告了退。北辰帝说是让我回来好好考虑考虑,三日后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听云墨非说完,烈鸾歌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何会那般神色。她是知道云墨非的真实身世的,也知道云墨非心里一直恨着当今圣上。被自己痛恨了十多年的人封为大将军,这心思难免会复杂一些。 不过,烈鸾歌同时又很是吃惊。定国侯府荣耀已到鼎盛,若是还有实权握在手中,北辰帝就不怕侯府起异心吗? 北辰帝不想着方儿地压制着定国侯府就罢了,竟还要提拔云墨非为镇北大将军,亲自将兵权交到云墨非的手里,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不吃惊才怪。 对于这一点,云墨非也是有些想不明白的。要知道在他之前,定国侯府的历任家主都是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历任帝王在防着他们定国侯府,怕他们实权太大而生异心。 可如今,北辰帝竟然想提拔他为镇北大将军,亲自将原镇北大将军手中的40万兵权尽数交付于他,这可是全北辰国将近三分之一的兵权啊。 云墨非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北辰帝为何会这般做。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建功立业,想手握实权,因为只有这样,暖暖的地位才会更高,在侯府内才不会再有人敢与暖暖作对,更不敢欺负他的暖暖。 而今日在御花园中巧遇大皇子北辰炫,被他硬缠着寒暄了好一阵子。从北辰炫的一言一语中,都能感觉出他对自己的敌意不浅,更能觉察出北辰炫对暖暖似乎有着莫名的心思,这让他不由地心生警惕。 而临走前,那北辰炫又不阴不阳地说自己好命,竟能娶到暖暖这般色艺双馨又聪慧无双的好妻子,着实让他羡慕。还说自己最好看紧一点,不然这般美好的小妻子说不准哪天就飞走了。 听着这些话,他当时心里颇有些气愤,可也不好与北辰炫争论什么。但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心里一直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在滋生。 他总觉得北辰炫那些话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倒像是在暗示些什么。想着这北辰炫素来便心机深沉,有谋有略,不是个简单角色,再加上他如今已是太子,即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待往后北辰炫荣登了九五,他会利用强权对他和暖暖做些什么,还真不好说。 所以,云墨非便更是觉得那40万兵权他很有必要接掌下来。不然的话,将来若是真出了什么变故,他拿什么来跟一国之君的北辰炫抗衡? 可想归这么想,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接受北辰帝的册封。因着母妃的死,也因着他在轩辕国所遭受的那两年屈辱的非人般的质子生活,这么些年来他一直痛恨着北辰帝,所以潜意识里排斥着他给他的任何东西。 正是这般矛盾纠结着,云墨非才一时拿不定主意,既没答应北辰帝,也没有一口拒绝。 烈鸾歌自是不知道云墨非的矛盾纠结心里,她只想到了他的真实身世以及对北辰帝怀着深深的恨意这一点,所以对此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沉默了片刻,她反手握住云墨非的大手,柔声说道:”子陌,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默默的支持你。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闻言,云墨非心里一热,前一刻还矛盾纠结不已的心理一瞬间似云销雨霁般豁然开朗。是啊,为了暖暖,他连性命都可以罔顾,那么还有什么是他放不开的? 这辈子暖暖是他的一切,为了暖暖,为了往后他们的幸福生活能有一个保障,这镇北大将军,他做! 见云墨非顷刻间面上神色变得无比坚毅,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烈鸾歌只是柔柔一笑,并没有问什么。她说过了,无论云墨非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默默的支持,所以没必要去问。她相信,云墨非迟早会告诉她。 饭间,烈鸾歌将侯夫人打算让她下个月接手府里的当家大权以及这段日子侯夫人对她的安排,都一一说与云墨非。 听到这些,云墨非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想着母亲居然如此为他的小妻子着想,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愈发觉得往后要加倍地敬重孝顺母亲。 吃罢午饭,云墨非腻着烈鸾歌小歇了一会儿,便声称有事去了大书房。 烈鸾歌闲来无事,本想接着抄佛经的,不料薛氏家的小精怪云诗瑶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三婶~“小精怪甜腻腻地喊了一声,差点没让烈鸾歌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咋咋呼呼又喜欢人来疯的小精怪,什么时候对自己这般亲昵了? 往云诗瑶身后看了看,没见着她娘亲薛氏跟她一起来,烈鸾歌不由问道:”瑶瑶,怎么一个人跑三婶这儿来了?你娘亲可知道你来了三婶这儿?“ 话落,又吩咐素妍拿了瓜果茶点上来,而后拉着云诗瑶的小胖手,走到铺有软毡的长榻上坐了下来。 云诗瑶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四处瞄了瞄,这才咧着小嘴说道:”三婶,我娘亲知道我来了你这儿。瑶瑶是得了娘亲的许可,才跑来三婶这儿玩的。“ ”哦,那就好,瑶瑶果然是个好孩子。“烈鸾歌随口夸了一句,瞧见小精怪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笑问道,”瑶瑶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听她发问,云诗瑶忙献宝似地说道:”是糖炒栗子。三婶,这是瑶瑶特意拿来给你吃的,很好吃的哦。“ 说着,她将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果然是糖炒板栗,炒的鲜黄发亮,板栗的质量也是上品,看起来味道就像是很不错的。 不过,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这小精怪年岁幼小不会有什么祸心,可却有个心机深沉的娘,谁知道那薛氏是不是又教了这小精怪什么坏心思。 所以,烈鸾歌只是将云诗瑶递上来的糖炒栗子接过,又随手放到一边,并不急着吃。 想了想,烈鸾歌拉起云诗瑶的小手,直接问道:”瑶瑶,是不是你娘亲有什么事儿让你过来跟三婶说呀?若是的话,瑶瑶尽管说,能帮的三婶一定帮。“ 这辈子,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了。 云诗瑶撅了撅小嘴,说道:”三婶,才不是我娘亲让我过来的呢,是瑶瑶主动跟娘亲提起要来三婶这儿玩的。“ ”是么。“烈鸾歌淡淡一笑,心里却忖道:靠,她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这小精怪估计是吃饱了撑的。就算她现在很闲,那也没兴趣陪着这个小精怪玩儿。 这么想着,烈鸾歌伸手抹了抹云诗瑶的小脑袋,而后柔声说道:”瑶瑶,三婶今儿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做完,改天等你再过来的时候,三婶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闻言,云诗瑶圆嘟嘟的小脸皱了皱,拽住烈鸾歌的袖摆,撅嘴不依道:”三婶,你刚刚接受了瑶瑶的糖炒栗子,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几样好吃的点心给瑶瑶呀?“ 听到这小精怪说什么礼尚往来,烈鸾歌不由愣了愣,随即好笑道:”你这鬼丫头,原来是来三婶这儿蹭吃的。不过,你可是你娘亲心尖儿上的肉,老太君和老侯爷也都当你宝贝似的,平日里要什么好吃的没有,哪犯得着你巴巴儿地上我这里里讨。“ 烈鸾歌嘴上虽这么说着,一边又吩咐素妍另拿了几样糕点过来,像什么香蜜樱桃糕,水晶卷,杏仁酥等等之类的,都是品相极好的精美点心。 正准备让素妍将这几样糕点包好让云诗瑶带走,却见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三婶,这些东西瑶瑶早就吃腻了,瑶瑶不想再吃这些了。“ 烈鸾歌黛眉微蹙了下,耐着性子问道:”那瑶瑶想吃什么?“ 云诗瑶眨巴了两下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馋嘴猫儿似的说道:”三婶,瑶瑶想吃你亲手做的双皮奶,蛋挞,还有寿司,以及麦辣小鸡翅。“ ”瑶瑶,你听谁说的三婶会做这些个东西?“烈鸾歌拧着眉头,略有几分吃惊地问道。转念想到秦姨娘院里当差的彩霞,立刻便了然。 果然,就见云诗瑶说道:”三婶,瑶瑶昨儿去锦绣园给姨奶奶请安的时候,听姨奶奶院里一个叫做彩霞的丫头说的。那丫头是从你们司徒府里出来的,她说三婶以前还未出阁的时候,经常做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点心孝敬你们老太太。不过,那些点心虽然人所未见,但却是相当好吃的。瑶瑶听那丫头说得美味无比,所以嘴馋了,今儿便带着自认为最好吃的糖炒板栗过来与三婶淘换那几样好吃的点心。三婶刚刚都收了瑶瑶的吃食,可不能再吝啬小气哦。“ 烈鸾歌嘴角轻抽了下,这鬼丫头,年纪小小的,倒是懂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心里快速的琢磨了一番,若说这小精怪今儿是为着那几样古代所没有的小点心特意跑来找她,这个她倒是相信。小孩子嘛,最抵抗不了的就是美食诱惑。听到哪里有好吃的,自然会巴巴的凑过去。 不过,那彩霞为何会在小精怪面前提起她会做这些美食,这个动机就有些值得人怀疑了。难道只是单纯地想让小精怪过来她这儿讨吃食?顺便让这个有些人来疯的小精怪闹腾闹腾她? 烈鸾歌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是否又是秦姨娘或者薛氏想借着小精怪的由头在耍什么阴谋,但也不好叫小精怪空手而归。 耐着性子,四样点心一样做了一些。 云诗瑶最先尝了一块脆皮蛋挞,那香浓酥软的味道让她一个劲儿地大叫着好吃,小脸上开心的笑容甭说有多灿烂了。 ”三婶,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改明儿瑶瑶还给你送糖炒栗子来。“云诗瑶吐了吐舌头,笑呵呵地说道。 闻言,烈鸾歌真想说一句”别介!“摇了摇头,还是勉强笑道:”好啊,欢迎瑶瑶下次再来。“ 说罢,吩咐外面的丫鬟婆子将打包好的点心拿好,并让她们好生将云诗瑶送回薛氏那里。 送走了闹人的小精怪,烈鸾歌只觉得浑身轻松一大截。随手拿过小精怪送来的糖炒板栗,细细检查了一番,并无什么不妥,便懒洋洋的歪靠在贵妃椅上,唤过素妍一起吃板栗,味道确实还不错。 吃了三五颗,烈鸾歌随口问道:”素妍,我们还有多少银钱?“ ”少奶奶,您等等。“素妍擦了擦手,很快便去内室将账册取了过来,认真翻看了一遍,而后如实说道,”回少奶奶,嫁妆里的金银玉器、字画古董和绫罗绸缎不算,还有侯府当日给您下聘的50万两银票,以及您从娘家带来的压箱底的150万两银票。而老爷给您陪嫁的那八间铺子,那收益都是按照季度上缴,每个季度一万两银子。除了这些,我们手头上剩余的现银还有三千二百多两。“ ”恩,我知道了。“烈鸾歌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这些银子虽然不少,可也不能坐吃山空。毕竟这侯府里各处需要打点的地方委实太多,再加上平日里各丫鬟婆子们的打赏,以及逢年过节给各院的主子们送礼,还有自个儿院子里的一应嚼用等等,这些加起来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除了药堂,她或许有必要再寻思一两个别的法子赚钱。不过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她初来乍到的,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在侯府立稳脚跟,旁的稍后再考虑。 素妍许是看出了自家少奶奶的心思,想了想,说道:”少奶奶,您过门虽然才只几日,但这几天各处的花销加起来却是不少。少奶奶的嫁妆虽不少,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依奴婢看,不如将日常的开支所见一些,各处的花销也紧着点。还有玲珑和彩凤云裳她们几个,虽说是为了给少奶奶打探消息,可有时候也太大手大脚了些。“ 想她这一院的管事大丫鬟,每个月的份例银子也不过八两而已。可玲珑她们几个打探消息的时候,随便打赏一个丫鬟婆子,出手就是一两二两甚至更多,这才两日不到,她们三个用在打探消息上面的银子加起来就差不多快到一百两了。省着点的话,这一百两都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吃喝嚼用了。 听罢素妍的一番话,烈鸾歌拧眉想了想,道:”该节约的地方就节约,但也不用刻意去缩减,这侯府里从主到仆可都比外面的人要生活优越。而且其他各房各院的主子哪一个都是蜜罐子里泡着的,平日里打赏奴才也大方,若就我们院里紧巴着,惹得旁人笑话不说,背地里还要骂我们吝啬小气,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想来我们也不缺那几个小钱,犯不着如此。“ ”再说了,平日里我们也没有胡乱开销,现在自不用缩减。至于玲珑她们几个,该花的就让她们去花,我相信她们并非不知分寸的人。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侯府里的丫鬟婆子,可不比别的,不拿出个金银锞子,她们又岂会看在眼里。打赏她们几吊钱,她们面上笑着接了,心里指不定怎么鄙视着呢。再想从她们嘴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甭指望了,不过是敷衍你几句了事。所以,银子花多了是小,重要的是能打探到有用的信息。都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闻言,素妍细细一琢磨,觉得自家少奶奶说的甚有道理,便没再发表什么意见。自将账册收好,随后在一旁做起绣活儿来。 烈鸾歌歪在榻上与素妍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去了小书房抄佛经。 直到晚膳十分,云墨非从大书房里回来喊她一起去荣禧堂用晚饭,烈鸾歌这才搁下毛笔,将抄好的佛经整了整,并拿墨台压了。 出了书房,各自拾掇了一番,小夫妻俩便携手坐了二人抬的青帘小软轿,一路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行往老太君的荣禧堂。 不多久,俩人便到了荣禧堂大厅。 大房和三房这边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到了,不过却不敢先行入座,都是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见到他们小夫妻二人,按照长幼之序,一一上前朝他们行礼打招呼。 烈鸾歌淡笑着朝他们点头算是回了礼。 不一会儿,侯夫人带着云纤纤、大老爷夫妻和二老爷夫妻也各自携着嫡子女先后到来。紧接着,大少爷云墨翀及其妻薛氏、其女云诗瑶,二少爷云墨瑾及其妻蒋氏,以及四少爷云墨涵也具都来齐。 烈鸾歌和云墨非上前给各长辈行了礼,又笑着与各平辈问安打招呼。正想着老侯爷今儿不知会不会又被秦姨娘给绊住不来之际,就见老太君和老侯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见到府里的老祖宗和一家之主到来,厅内众人忙都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老太君淡笑着叫起,隐带威严的视线头一个扫过厅内众人。顿了片刻,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去膳厅开饭罢。“ 话落,老太君在两个头等大丫鬟画眉和珊瑚的搀扶下,率先往荣禧堂后进院子的西面大膳厅走去,其他的人则是井然有序地紧随其后。 膳厅内,丫鬟婆子们早已将晚饭摆好。见了老太君和众位主子们到来,忙整齐划一地福身行礼问安,而后又退守到一旁待命。 待老太君和老侯爷先后落座,其他的人才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众人吿坐后,便有丫鬟们端着拂尘、水盂和巾帕上前。伺候完各位主子净手,这些丫鬟便端着水盂退下,然后又有丫鬟们用小茶盘捧着茶水上来,伺候众位主子漱口。 对于每日都要重复来重复去的这些繁冗规矩,烈鸾歌心里其实很是厌烦,可也无可奈何。谁让她穿越来的这个地方极重规矩和礼节呢,她既来之,也只能安之了。 一切完毕,老太君才宣布开饭。守在一旁待命的丫鬟婆子们连忙上前,将菜肴上面盖着的盖子一一揭开。饭菜的香味立刻四处飘散,引得人食欲大开。 想着云墨非早上说的那些话,烈鸾歌忙低头看向膳桌上的那五十多道菜肴。一眼扫到底,不由满意的笑了笑。看来这云墨涵的话还是挺管用的,秦姨娘今个儿还真没有再在膳食上给她上眼药水。 满桌子的菜肴,合她口味的有十几道,而她不喜欢吃的几道菜,以及放有花椒、芥末和香菜等作料的数道菜肴,都离得她比较远。 而且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八角鹤鼎里还熏着怡人的熏香,这好闻的熏香更是将那几样令人讨厌的作料味道给冲淡了不少。 但愿秦姨娘往后都能这般做法才好。 烈鸾歌暗道一声,抬头不着痕迹地看向云墨涵,见他也正向她这边看过来,嘴角还挂着超级温柔的笑。 愣了愣,烈鸾歌也朝他投去一抹淡淡笑容,不过很快便低下头来。 也就这么一抬头一低头的空当,她的碗里便被云墨非夹满了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暖暖,多吃点。母亲总在我面前念叨你身子骨瘦弱,若不好好给你补补,回头又该挨母亲的批了。“顿了顿,云墨非又压低声音说道,”暖暖,以后还是少对旁的男人笑,你夫君我可是很吃醋的哦。“ 闻言,烈鸾歌刚扒进嘴里的一口白米饭差点没喷出来。这家伙,也未免太霸道太小气了些,她不过是对云墨涵礼貌地淡笑一下以示感激,这个都不准,还真是。 不过转念一想,云墨非如此霸道小气,也是因为太过在乎她,便也不好说他什么。 ”知道了。好好吃你的饭吧。“烈鸾歌撇了撇嘴,没再与他多言。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忽听老太君问道:”墨非媳妇,前儿个我赏给你的玉薇和玉莲那两个丫头,她们服侍得还好吧?“ 话音落下,膳厅内的气氛一瞬间似乎凝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厅内大部分人都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着烈鸾歌和云墨非夫妻俩面上的表情变化,可那平静如昔的神色叫他们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竖直了耳朵,想听听这位新过门的少奶奶如何作答。 老太君前儿个赏了两个妩媚妖娆的丫鬟给烈鸾歌,这件事早已阖府皆知。而老太君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而赏人,众人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论老太君如何羞辱这个新过门的少奶奶,那都不与她们相干。她们只需擦亮眼睛,坐等着看笑话就行了。 烈鸾歌自然知道在座的多数人都想看自己的笑话,不过却要叫他们失望了。 清了清嗓子,但见她搁下手里的碗筷,眉目温顺,柔声细语地回道:”孙媳多谢老太君抬爱。不过,孙媳想着玉莲和玉薇两个丫头既是老太君特意赐下服侍孙媳的,那便应该先学一学服侍孙媳的规矩,学好了之后才好当差。这两日孙媳便已经吩咐玉薇和玉莲跟着孙媳身前的管事大丫鬟素妍学规矩,暂时还没有让她两个领正经差事,只偶尔伺候一下茶水。看得出来玉薇和玉莲两个也是手脚麻利的,想来老太君亲自调教过的下人自然是没得挑的。在此,孙媳也再次谢过老太君对孙媳的抬爱和体恤。“ 听罢烈鸾歌软绵绵的一席话,在座众人无不吃了一惊,直道这位新少奶奶胆子够大。竟敢堂而皇之地告诉大家说是已经吩咐了她跟前的大丫鬟教导玉薇和玉莲两个规矩,这不是间接地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老太君的脸么? 难道老太君院里调教出来的人,还不如她跟前的一个小丫鬟知晓规矩? 这还是其一。其二,玉薇和玉莲两个,老太太明面上是说赏给这位新少奶奶做丫头,可实际上却是给云墨非做通房做姨娘的。这少奶奶倒好,居然真把玉薇和玉莲两个当起奴才给使唤上了,还说用得很顺手。 这要是换做他们,哪敢如此放肆,还不夹紧了尾巴讨好老太君。只要哄得老太君开心了,还怕在侯府里的日子会不好过? 而主位上的老太君听完烈鸾歌刚刚那番话,差点没气得鼻子冒烟,含在嘴里的半个鱼丸子那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老太君万万没有想到她赏给四孙媳的两个丫头,竟被四孙媳那般安排打发。真是岂有此理,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丫头难道还需要四孙媳的人来重新教规矩?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么? 还有,她都已经跟四孙媳说了玉薇和玉莲两个明面上是赏给她做丫鬟,而实际上是要给墨非做通房的。可四孙媳却拿起乔来,还真把玉薇玉莲两个当做奴才使唤起来。这般作为,不是明罢着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么?她还真敢! 想到这些,老太君直气得胸口疼,冷厉威严的眼神直直地射向状似一脸无辜的烈鸾歌,恨不得当场将这个极不讨她喜欢的孙媳妇给灭了。 可就算心里再气再怒,老太君也不好发作。 谁让她当日将玉莲和玉莲两个赏给四孙媳的时候,说的是给四孙媳做使唤丫鬟,待三个月后,再给玉莲和玉薇定下名分,安排她们两个服侍墨非。而且还说过她既然将玉薇和玉莲两个赏给四孙媳做丫鬟,那么往后四孙媳就是她们的新主子,一切但听四孙媳安排。 如今距离三个月还远着,所以玉薇和玉莲就只是四孙媳的丫鬟。那么,无论四孙媳如何安排她们两个,都是不违规矩的,叫人根本没有错处可挑。 更何况玉薇和玉莲两人的卖身契如今已捏在四孙媳的手上,她这会子就算是打发了人牙子来将玉薇玉莲两个给贱卖了,也没人可以说她什么。只是教教规矩使唤使唤,对于她这个做主子的来说,那也是天经地义。 老太君如今想到这一茬,才意识到今儿这顿难堪都是自己自找的。她若不那般急着给墨非塞通房丫头以羞辱四孙媳,今日也不至于被四孙媳给当众打了脸面。 可这一次,老太君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心里愈发恨上了这个四孙媳,想着来日方长,日后总会有法子好好治一治她。 众人见老太君脸色阴沉难看,俱都屏气敛声,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烈鸾歌与云墨非对视一眼,小夫妻俩会心一笑,便没事人儿似的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侯夫人心里乐呵,面上却不动声色。能让老太君吃这么大个闷亏又不得发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好样的。 经此一事,一顿晚饭吃得异常压抑。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敲了一记响鼓,意识到这位新过门的少奶奶绝对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主儿。 晚宴结束后,老太君什么也没说,只狠狠瞪了烈鸾歌一眼,便叫了老侯爷和云墨涵两个随她一起走了。 这正主一走,其他的人便也跟着陆陆续续地离开。最后就只剩下烈鸾歌和云墨非,以及侯夫人和云纤纤四个人。 烈鸾歌看了眼侯夫人,还以为她会就刚刚那件事说点什么,却不料侯夫人只字未提,反而说起了回门的事:”鸾歌,明儿是回门日,回门礼可都备下了?“ 烈鸾歌忙回话道:”劳烦母亲念着,儿媳与夫君昨儿个便已经备好了。“ ”恩,那就好。“侯夫人点点头,又道,”都打点妥当些,莫失了礼数,惹外人笑话。“ ”是,儿媳谨记母亲的话。“烈鸾歌一一应下。 ”今儿早点歇着,明儿早去早归。“侯夫人最后叮嘱了一句,又拍了拍宝贝儿子云墨非宽厚的肩膀,便带着云纤纤走了。 见厅内再无人,云墨非朝烈鸾歌竖了下大拇指,而后拉起小妻子软弱无骨的小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狠狠亲了一下,这才携着小娇妻往膳厅外走。 回到明月居,小俩口又将回门礼检查了一番,确认妥当无误后,便早早地洗漱就寝,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烈鸾歌便被素妍几个大丫鬟叫起来梳洗装扮。 为了节约时间,云墨非今儿也没等着小妻子伺候自己盥洗,随口叫了玲珑上前服侍。 玲珑服侍云墨非,烈鸾歌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端坐于梳妆镜前,她今儿特意装扮得高贵而华丽,身上穿着世子夫人的大红正服;头上梳着飞燕髻;戴着太后赏赐的一套赤金八宝合欢花式样的精贵头面首饰;脖子上挂着侯夫人赏的纯金顶圈,下坠着一块福禄两色的彩翡,镶在纯金打造的莲花座里,甚是耀眼夺目。 一旁的云墨非看得险些挪不开眼,总觉得他这小妻子似乎一日比一日美,让他恨不能多长几双眼睛,好一次瞧个够。 瞥了眼云墨非那有些痴痴的模样,烈鸾歌不由好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才使他回过神来。 几个丫头见状,俱都掩嘴偷笑。 云墨非知道这四个大丫鬟都是烈鸾歌的心腹兼宝贝,便也不好沉着脸斥责她们不知规矩,只得吩咐她们几个将早饭摆上来。 小俩口简单吃了一些,便去了荣禧堂。先是与老太君行过礼,后又去清宁院跟侯夫人辞别后,这才双双登上府内配备的豪华大马车,由侯府的侍卫护送着,大队人马朝着司徒府而去。 烈鸾歌心里清楚,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既入了侯府,往后再想与家中人常见面是不可能的事,一年能见上三五次便不错了,所以这样的机会她很是珍惜。又因为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在侯府里过得好,所以今儿才刻意装扮得贵气而华丽。 司徒府的人早就巴巴地等候在大门口,恭迎小侯爷和少奶奶回门。瞧着定国侯府侍卫的仪仗,街面上的人都自动地散开,小厮忙将司徒府大门的门槛儿卸掉,马车直接驶进司徒大宅之内。 马车一直行至司徒府主厅大门口,云墨非率先下了马车,而后亲自扶着烈鸾歌从车上下来,司徒府所有人齐齐上前行礼,口称:”请世子爷、世子夫人安!“ 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司徒老爷、娘亲、大哥、大嫂、二哥、四哥、小正太,以及大姐和二姐等等一大屋子的亲人,烈鸾歌一时间激动难言,眼眶微微泛红。 不过是嫁入侯门几日,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待众人行罢宫礼,烈鸾歌和云墨非夫妻二人便双双上前,给老太太、司徒老爷以及苏姨娘三人行长辈礼。 老太太一把将烈鸾歌拉到跟前,不错眼珠子地细细打量着宝贝孙女儿,见她气色红润,又这般盛装摸样,想着鸾丫头在侯府这几日过得应该不差,挂念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 其他诸人瞧着姑奶奶这般好气色,也都替她开心, 烈鸾歌挨在老太太身边坐了,也将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老太太精神头儿还不错,便笑着问道:”老太太一切可还好?“ 老太太点点头:”都好,就是我这心里惦念鸾丫头惦念得紧。“说着,拉起宝贝孙女儿的手,爱怜地摸索着。 烈鸾歌心里一热,嗓音微微发哽道:”老太太,孙女儿也时刻想念着您呢。“ 一句话惹得老太太眼眶里含了泪,烈鸾歌怕老太太哭着伤身体,忙转移了话题:”老太太,孙女儿不在的这几日,您关节疼痛的老毛病可有犯过?“ 提起这个老太太就觉窝心,面容慈爱地看着宝贝孙女儿,柔声说道:”丫头,出阁前烦你操劳那么久,我这老毛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多日未曾犯过。想来你那什么热熨、热敷、以及药酒的疗法还真是管用,尤其那个全身按摩,我老婆子最是喜欢。即使现在老毛病不犯了,我也时常让梅心或者兰心给我揉捏一番。说起来,梅心和兰心虽经过你亲自指导传授,可比起丫头来,那手法还是差远了。“ 闻言,烈鸾歌撒着娇儿似的说道:”老太太,您想让孙女儿给您做个全身按摩就直说嘛,孙女儿还能不依你?再说了,梅心姐姐和兰心姐姐聪慧灵巧,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老太太刚刚那般说她两个,也不怕回头梅心姐姐和兰心姐姐找您哭鼻子闹腾您。“ 话音落下,众人都掩着嘴笑了。 梅心撅了撅嘴,故作不满道:”姑奶奶,您这哪是帮着奴婢和兰心说话,明摆着拿奴婢和兰心两个寻趣嘛。姑奶奶才一回来就排遣上奴婢们,奴婢们不依。“ 烈鸾歌吐了吐舌头,呵呵笑道:”好嘛好嘛,是我错了,回头就给你和兰心姐姐两个赔礼道歉。“ 听她这么说,众人愈发附和着笑,大厅内的气氛一时间甚是活跃。 烈鸾歌又与老太太、司徒老爷,以及苏姨娘说了会子话,并与各兄弟姐妹寒暄了几句,不觉间便已到了午膳时分。 小丫头进来传话,说是午饭已经备好了,请各位主子移驾膳厅。 烈鸾歌和云墨非夫妻俩便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由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们簇拥着,缓步往待客大厅后进院子的大膳厅兴趣。 司徒老爷,苏姨娘,以及各位少爷小姐们,自是紧紧跟随其后。 一顿午饭吃得和乐融融。 饭毕,云墨非被司徒老爷这个岳丈请去了他的书房,说是想与女婿单独说说话。 而烈鸾歌则是吩咐素妍、玲珑、碧颜,以及方妈妈几个好生将苏姨娘送回梨香苑,她自己则陪同老太太去了养心居。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一边任宝贝孙女儿给自己推拿按摩,一边与她说着体己话,这头一句便是:”丫头啊,墨非对你可还好?“ 烈鸾歌怔了下,忙点头道:”子陌他对我很好,这一点上老太太尽可以放心。“ 闻言,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默了片刻,又似是自言自语道:”墨非这孩子,想来也是个好的。不过,当初若非因为他通过了我老婆子的考验,我也不会答应将丫头许给她。“ ”考验?“烈鸾歌手上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什么考验?“ ”呃……“老太太干咳一声,自觉失言。不过转念一想,宝贝丫头如今已经出了阁,自是没有再瞒着她的必要。 迟疑了片刻,老太太如实说道:”丫头,说出来你也莫怪,怎么着我老婆子也是为了你好。“ 顿了顿,老太太才又接着往下说:”丫头,当初得知墨非想要娶你为妻的时候,我便趁着那次墨非那次老我们府上拜访之际,好好考验了他一番。“ ”我问了墨非好些话,他那坚定认真的神情,以及真挚恳切的回答都叫我颇为满意。其中有三句话听了最是让我感动,第一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段情。’,第二句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沧海万顷维系一江潮。’,最后一句则是,‘这辈子只要墨非的心不死,鸾歌就会在墨非的心中,永生永世,不可磨灭!’“ ”有这般信誓旦旦的三句话,我心里便知道丫头这辈子嫁给墨非定不会错。不过为了进一步确认墨非对丫头的心意,我便骗他,说是丫头因为十岁那年冬天的一次意外落水而导致寒气袭身伤了内宫,将来恐难有孕。即便万一有了身子,分娩之时也会比常人更要凶险万分,有很大的可能会母子两个皆不保。“ ”当时听到这话,墨非脸上可是骇然变色,震惊激动得连茶杯都给打翻了。瞧见他副那风云变幻、阴晦不明的表情,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墨非一句,在知道了我们家丫头将来难有子嗣的情况下,还愿意许她‘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的坚贞爱情么?’“ ”墨非当时沉默着久久不发一语,久到让我原本满怀着期待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就在我以为墨非会用沉默来表达拒绝之意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 说到此处,老太太故意停顿了下来,抬头看向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见她眉宇间微露紧张之色,竟为老不尊地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 烈鸾歌听得认真,眼见着老太太说到了高潮处,一颗心也紧跟着悬得老高老高。正想听听云墨非以为自己难有子嗣后会如何表态,老太太却没了下文。 垂眼看向老太太,却见老太太也正瞧着自己,慈祥的脸上满是坏坏的笑,便知老太太这是故意卖关子,想要吊自己的胃口。 跺了跺脚,烈鸾歌轻摇着老太太的胳膊,撅起嘴来不依道:”老太太,不兴您这样欺负自个儿的孙女儿的。明知道孙女儿急着想听下文,却还故意卖关子。老太太坏,不疼孙女儿了。“ ”胡说,老婆子我不疼我们家宝贝丫头,还能疼谁?“老太太笑眯着眼,伸手轻点了下烈鸾歌光洁的额头,随即心肝宝贝似的将她搂入自己怀里,疼爱地摸着她的脑袋,感慨道,”丫头,你才嫁入侯府几日,我便觉得丫头仿佛离开我了好久似的。想着丫头出阁前日日在我跟前撒娇使小性子的情景,我这心里便有些酸。那样的日子,往后都是奢望了。“ 说起这个,老太太不由抹起了眼泪。 烈鸾歌也红了眼眶,心里同样酸涩不已。 正想宽慰老太太几句,边听老太太说道:”嗨,我这是干嘛呢。宝贝丫头回门的好日子,我哭什么,应该高兴才是。这般淌眼抹泪的,让丫头瞧见了,下次若是不敢再回娘家来,我老婆子找谁哭去。“ 说着,老太太拿帕子掖了掖眼角,脸上重又挂上了笑容。 烈鸾歌知道老太太这是在哄自己开心,俏脸上便也扬起了甜甜的笑容。 见宝贝孙女儿笑了,老太太这才接着先前的话题,呵呵笑说道:”丫头,知道你心里着急,我就不继续吊你胃口了。刚才说到我问墨非在知道了你将来难有子嗣的情况下,是否还愿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段情’的坚贞爱情,你知道墨非后来是如何表态的么?“ 烈鸾歌摇摇头,自然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着急地想听下文。 老太太定眼看着宝贝孙女儿,不疾不徐道:”丫头,墨非的那番回话我如今依旧记得甚是清楚。他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老太太,别说鸾歌只是难有子嗣,就算鸾歌一辈子都不能有身孕,我也非她不娶!我早就说过,这辈子我云墨非的妻子,除了司徒鸾歌,别无他人!’“ ”墨非还说,这个世上,任何东西他都能失去。只有丫头你,他输不起,绝对绝对输不起。而且墨非他宁可一辈子无儿无女,也绝不拿丫头的生命做赌注。他可以没有爵位,没有任何一切,但却不能没有你。将来若是没有子嗣,他就守着丫头你过一辈子。墨非说与丫头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亲相爱到白头,这才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说罢这些,老太太不甚唏嘘。总觉得老天对她实在是厚爱,不但给了她一个好的无可挑剔的孙女儿,还给了她一个同样好的无可挑剔的孙女婿,她这辈子也算是满足了。 而窝在老太太怀里的烈鸾歌听完这些话,心里的感动简直无法言表。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双唇,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感动的哭出来。 她烈鸾歌何德何能,竟能让云墨非如此掏心掏肺、倾尽一切地爱着她? 这样一个完美如天神又视自己如命的男子,此生若是辜负了他,恐怕连天理都不会容她。 ”子陌,我会对你好的,一定会对你好的,这辈子定不负你。“烈鸾歌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下着决定。 这时候,忽又听老太太问道:”丫头,你公公婆婆对你可好?还有侯府里的老太君,听说不是个好伺候的人,你过门这几日,她们没有为难你吧?想当初墨非要娶丫头为妻,她们三人都曾极力反对过的。“ 烈鸾歌迟疑了片刻,忙笑着回道:”老太太放心,老太君和公公婆婆对孙女儿也都挺好的。老太君和公公婆婆平日里虽然严厉了些,但也没有为难孙女儿。毕竟孙女儿与子陌的这门婚事是圣上亲自赐下的,就算他们心里有想法,也不敢说什么。不然的话,岂不是对圣上不满?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呢。“ ”呵呵,那倒也是。“老太太想想也觉得这话在理,便放下心来。瞧了眼宝贝孙女儿红润俏美的容色,另转了个话题说道,”丫头,这辈子墨非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往后他的子嗣问题可就全部都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墨非那般为你,你也应该好生为他着想着想才是。你也知道,墨非是侯府的小世子,他如果没有嫡子,这爵位将来只怕是很难保住。就算墨非曾说过不在乎这爵位,可在乎的大有人在。这头一个,便是侯夫人。而且撇开爵位不说,你跟墨非若没有自己的子嗣,将来在侯府里会顶着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顿了一顿,老太太继续道:”丫头,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跟墨非两人于子嗣一事上多努努力,争取早日得个嫡子。这么一来,墨非的爵位无可动摇,你在侯府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烈鸾歌自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更明白这嫡子对于她和云墨非夫妻俩的重要性。可这嫡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出来的,急也急不来。何况她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跟云墨非连房都尚未圆呢,嫡子的事就更遥远了。 当然了,这件事烈鸾歌自然是不敢说给老太太听的,不然还不被老太太给念叨死。 只能搂着老太太的胳膊,娇羞脸红的细声说道:”老太太的话孙女儿都记住了,这样的话侯夫人也说过很多遍的,孙女儿自然会为夫君的子嗣着想,该努力的时候定不会懈怠。“ 得了宝贝丫头这话,老太太哪还有不放心不满意的。摸着烈鸾歌红晕如霞的娇美面颊,笑呵呵说道:”如此就好,那我就坐等着丫头的好消息了。这重外孙,老婆子我可是急巴巴地等着抱呢。瞧着墨非那强健的体魄,这抱重孙子的日子应该不远。“ 闻言,烈鸾歌双颊愈发红热了起来。暗道这老太太还真是让人滴汗,居然什么话都好意思当着她这个才出嫁没几天的孙女儿说。 暗叹一声,烈鸾歌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便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老太太,孙女儿在侯府里得了些风声,说是语嫣堂妹要给侯府的大少爷做妾,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 话落,又似才想起般,问道:”对了老太太,二叔一家子呢?刚刚用午饭的时候也没见着他们,可是已经回桐陵家去了?“ 见鸾丫头问起这个,老太太不由蹙起了眉头,脸色明显下沉了不少。 摇头叹了口气,老太太面色不愉道:”丫头,说起这个我就恼。你说语嫣那丫头平日里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就被猪油给蒙了心,竟不过问一下爹娘老子的意见,就私自答应与人做妾?你二叔二婶知道了这件事后,差点没被语嫣那丫头给气死。虽说侯府里的庶出大少爷比得上多数名门贵族里的嫡公子,可语嫣过门是为妾,又不是做正妻。稍有心气儿的女子都明白,这高门贵妾不如寒门嫡妻,语言那丫头怎么关键时刻就不知晓这个理呢?“ 烈鸾歌没想到这件事是真的,想了想,又问道:”老太太,语嫣堂妹可有见过侯府的大少爷?“ ”孽缘!“老太太感慨一声,点头道,”见过,语嫣那丫头说是前不久去银楼里选买首饰,然后巧遇上侯府的大少爷云墨翀。这一见之下,便对他倾了心。至于语嫣又是如何答应了云墨翀为妾,语嫣那是打死也不肯说。反正这也不是重点,你二叔二婶便也没有逼问。而重点是语嫣已经答应了云墨翀为妾,而云墨翀昨儿下午还遣了个媒婆来我们府上询问你二叔二婶的意思。“ ”你二叔二婶气得差点没当场让人叉了那媒婆出去,考虑到侯府的脸面,这才没有发作,只让那媒婆回去转告云墨翀,说是大少爷的美意他们心领了,不过语嫣还小,从小被父母娇养在身边,暂时还舍不得让宝贝女儿出阁,还望大少爷见谅。“ ”你二叔二婶委婉地拒绝了侯府大少爷的意思之后,便收拾了行装,昨儿个早早地用过了晚饭,一家子人便启程回了桐陵城。语嫣那丫头原本是死活不肯走的,最后还是被皓梵给点了昏睡穴,这才安生下来,被你二叔二婶带了回去。这丫头这次也太不知轻重了,回去后少不得被你二叔二婶给禁足个一年半载,并严加管教。“ 听老太太说完,烈鸾歌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她万万想不到司徒语嫣竟这般强硬地只是为了给别人做个小妾,也太匪夷所思了。 说司徒语嫣对侯府大少爷云墨翀一见倾心,这话她可不信。别人不知道司徒语嫣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司徒语嫣前一刻还爱云墨非爱得死去活来,这才几天就对另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变心也不是她这么个变法吧?翻书都不带这么快的。 想来想去,烈鸾歌忽然觉得,司徒语嫣这般坚决地非要入侯府来给云大少爷做小妾,极有可能是冲着她而来。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司徒语嫣在云墨非来司徒府下聘那日设计不成反被辱之后,因为爱不成云墨非,便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到了她的身上,看向她的那双杏目自此不知充满了多深的仇恨,仿佛跟她不共戴天似的。 想起这个,烈鸾歌愈发觉得司徒语嫣百分之九十是为了报复自己,才一敛素来心高气傲的脾性,宁可与人做小妾,也要入侯府。 不过还好,司徒语嫣眼下已经被二叔二婶给带回了桐陵。不然的话,若真让她入了侯府做妾,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来。 ”好了丫头,我们不说这些个糟心的事儿了,没的坏了气氛。“老太太摇了摇头,接着又搂着宝贝孙女儿说了几句贴心话,便道,”我乏了,丫头先去吧。你娘亲这会子定眼巴巴地等着你呢,你们娘俩儿好生说说话。“ ”是,老太太,那孙女儿先走了,您好好保重身体,孙女儿下次再回来看望您。“烈鸾歌起身朝老太太福了一福,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养心居。 回到梨香苑,老远就见到苏姨娘在上房门口翘首以盼,而玲珑、素妍、碧颜和方妈妈几人分侍在她两侧。 见到宝贝女儿的身影,苏姨娘双眼顿时一亮,忙急急忙忙地往上迎,吓得碧颜和方妈妈赶紧小跑几步扶住她。 烈鸾歌也是惊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姨娘跟前,揽着她的胳膊,边往屋里走,边轻责道:”娘亲,可不兴你走那么快的。你如今已经近四个月身子的人,可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苏姨娘呵呵一笑,道:”是你们太过谨慎了。不过是快走了几步,不碍事的。打从我有了身子的事情公开后,老太太和老爷都紧张着我,日日补,顿顿补,如今我这身子都不知被调养得多好,鸾儿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入了屋内。 烈鸾歌扶着苏姨娘在软榻上坐下,而后伸手搭上她的脉。细细探视了一会儿,见苏姨娘胎位颇稳,身子也异常康健。再观她面向,气色红润,双颊明显比往日丰腴多肉了些,便知苏姨娘刚才所言不假。 烈鸾歌心里高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娘亲,既然知道老太太和父亲大人紧张你和腹中的宝宝,那你就愈发要注意了。我们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呵呵,就你有道理,为娘知道了。这腹中的孩子我也是宝贝的不行呢,哪舍得容他有半点儿闪失。“苏姨娘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眉宇间满溢着慈母般笑意。 片刻,苏姨娘拉起烈鸾歌的手,柔语道:”好了鸾儿,别只顾着我,先说说你。这几日在侯府过得还好吗?身上的银子够不够使?有没有什么短缺的物什?墨非对你好不好?还有侯府的老太君和你公公婆婆,他们可有难为你?还有那些个叔伯妯娌,他们可还好相处?“ 见苏姨娘跟连珠炮似的,一迭连问出一堆的问题,烈鸾歌不由好笑道:”娘亲,你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女儿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 ”哎,为娘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在侯府里过得是好是坏嘛。“苏姨娘轻叹口气,道,”为娘刚刚的问题也确实多了些,鸾儿一个一个说来便是。“ 烈鸾歌知道娘亲关心自己,为了让她省心,自然是说自己在侯府一切都好。 然后又问起苏姨娘一个人操持司徒府偌大的家务累不累,后院里的那几个姨娘安不安分,尤其是那个三姨娘姚氏,有没有趁着她不在挑是非。 苏姨娘笑着答道:”持家理事还好,并没觉得累。反倒觉得每日里有点事做,日子过得很充实。而且,老太太也时不时得帮衬着,碧颜和方妈妈两个如今也愈发历练,为娘就更说不上累了。至于你父亲的那几个姨娘,如今也是省心得很。尤其大姨娘和二姨娘,她们两人经常来我这儿串门子,似与我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而三姨娘姚氏,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这些日子憔悴萎靡了不少,请了好几个代夫也看不出是何缘故。我瞧着也是不忍,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只让她在自个儿院里好生将养着。“ 听了苏姨娘这番话,想着如今司徒府里风平浪静,后院里也省心,更有老太太照拂,司徒老爷疼护,烈鸾歌总算是安下心来。 至于三姨娘姚氏,就让她再忍受一段日子的臀股之痛,若果真知道安分了,再帮她取出那两枚细小的绣花针也不迟。 谁让她当初指使王婆子下毒想要谋害她娘亲,这顿惩罚活该她受。 接下来,母女俩又说了不少体己话,互相得了个心安。 时间很快便到了半下午,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已在门后侯了小半个时辰的云墨非这才掀了帘子进来,携着小妻子与岳母大人道别。 一家子的人直将烈鸾歌和云墨非夫妻俩送到府门口才罢。 回到侯府,天已擦黑。 烈鸾歌才刚换下一身华丽贵气的装束,便是到了晚膳时间。 随云墨非一起来到荣禧堂膳厅,一顿晚饭仍是如昨日一般让她满意。这让烈鸾歌高兴的同时,又不免有些疑惑。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不太相信秦姨娘会真的转性,从此与她友好相处。 不过,敌不动,她不动,暂时也只能坐观其变。 而今儿的晚饭气氛依然沉闷压抑,老太君从头到尾就没有给过烈鸾歌半丝儿好脸色。 对于她今日的回门一事更是半个字儿都不曾过问,显然是还在因为烈鸾歌昨儿个晚宴上当众打了她的脸面而恼怒着。 而烈鸾歌对于老太君的冷眼冷脸那是视而不见,只当做没事人儿似的兀自吃着云墨非夹给她的爱心饭菜。 瞧她吃得欢实,老太君心里更是气,脸色也更冷更沉,早早地散了晚宴便走了。 侯夫人倒是叫过烈鸾歌,问起了今日回门的情况。 烈鸾歌简单回了几句,侯夫人便让她夫妻二人回去,说是来回的舟车劳顿,必定累了,回去早早歇息。 来回坐了近三个时辰的马车,烈鸾歌也确实累了。回到明月居,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牛奶花瓣澡,夫妻二人便双双上床就寝。 不过想起白日里老太太与她说起的那个考验,尤其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段情“的坚定誓言,烈鸾歌心里的感动仍是溢得满满的。忸怩害羞了一会儿,竟是破天荒地主动窝入了云墨非的怀中,双手也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倒是让云墨非吃了一惊,随即心内涌起阵阵狂喜。他知道,怀中的小妻子这是在逐步地接受他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小妻子就会将自己的身心皆交付于他。 ”暖暖,我爱你!“云墨非搂紧窝于自己怀中的小娇妻,一句浓情爱语,经他那把磁性且温柔的一塌糊涂的嗓音说出来,让听的人险些醉了。 烈鸾歌没有说话,只是揽在他腰身上的那双素手力道更紧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用罢早饭,烈鸾歌照常去清宁院给侯夫人请安,云墨非则去了皇宫。 给侯夫人请了安,侯夫人又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去了主院隔壁的小佛堂礼佛念经,只留下邹妈妈与她讲说侯府内的情况。 直到晌午十分,烈鸾歌才回到明月居。 没一会儿,云墨非也从宫里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圣上跟前最得力的大红人万公公,手里拿着一道明黄耀眼的圣旨。 当圣旨下达后,竟是皇上赐封云墨非为镇北大将军,亲掌北疆的40万兵权。 这样一道圣旨,可不亚于一记重磅炸弹在侯府里猛然炸开。 侯府内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人既想不明白圣上为何会突然册封世子爷为镇北大将军(还赋予他40万兵权的实权),同时也更加忌惮起这个素来冷漠得近乎无情的世子爷了。 侯府内,似是只有侯夫人和小郡主云纤纤是真心为儿子(哥哥)的功名感到欢喜的,那精气神甭提有多好了。 而烈鸾歌,因着云墨非这个镇北大将军的新身份,连带着她在侯府内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府内的下人们对她一下子恭敬巴结了不少。 薛氏和蒋氏二人在她面前也是矮了不少气焰,说话都不像往日那般句句绵里藏针。 老太君虽然仍旧对她没有好脸色,但也接连好几日没有找她的茬儿,对她厉声说教。 至于秦姨娘,对于这道圣旨,似乎是表现得最为平静的那一个。除了亲自过来给他们夫妻俩道了声喜,并送上了贺礼,便什么言辞和举动都没有。 自这道圣旨后,烈鸾歌一直过了数十天安生的日子,没有人给她上眼药水,也没有故意刁难,一切都似乎很平静。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云墨非上朝去了。(自他被封为正一品的镇北大将军,便依着朝堂规矩日日去上早朝) 烈鸾歌从侯夫人的清宁院请完安回来,本想去小书房抄抄佛经,却见秦姨娘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莲月来了明月居。 只见莲月屈膝朝他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少奶奶,我们姨主子说前几日都是阴雨天气,难得今儿风和日丽,便想请您过去喝茶,顺便有些事情想与您谈一谈。“ 闻言,烈鸾歌不由眯了眯眼,随即问道:”你们姨主子想与我谈什么事情?“ 莲月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负责过来传话。想知道是什么事情的话,少奶奶您去了便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烈鸾歌略作思忖,便道:”好吧,我这就随你去一趟锦绣园。“ 她倒要看看,这秦姨娘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是不是安静了这么些天,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第019章 大结局(下) 来到锦绣园,烈鸾歌在莲月的带引下,进了一间布置得还算清新雅致的房间。 房内的四面墙壁上都挂着装裱精美的字画,九凤转祥炉内燃着名贵的檀香,淡淡的清香若有似无,很是怡人心神。 靠南面的窗户旁边摆着两张紫檀木福寿纹八宝座椅,以及一个黄花梨的精巧小茶几。茶几上有序的摆放着茶海﹑茶壶﹑公道杯﹑茶漏﹑品茗杯﹑闻香杯等一整套精美名贵的翡翠茶具。 烈鸾歌微微拧了下眉头,心忖着:在这么个清幽雅致的小间内烹茶品茗倒还不错,只是那品饮对象就有些让人不敢恭维了。 “少奶奶,您先请稍等一会儿,我们家姨主子马上就到。”莲月给烈鸾歌看了个座位,便福身告了退。 烈鸾歌并不忙着坐,又凝神静气地四处扫视了两圈,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转头看了眼身后一脸小心警惕样儿的素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素妍不用如此紧张,心里却兀自寻思起秦姨娘这会子请她过来喝茶的动机。 不一会儿,房帘子被人打起,烈鸾歌听到动静,循声望去,就见秦姨娘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体面的大丫鬟,一个是莲月,另一个,却是彩霞。 看到彩霞,素妍本就有些清冷的脸色愈发冷了两分,很明显不待见她。 而烈鸾歌只是淡淡地扫了彩霞一眼,便当做不认识似的别开了视线。只大大方方地坐着,等着秦姨娘上前来给她行礼问安。 云墨非早就跟她说的清楚,贵妾也是妾,在正经主子面前那就是半个奴才。无论有多得宠,一旦到了以规矩和名分说话的时候,她就得乖乖低头。 所以不是烈鸾歌此刻想拿乔,而是这世子夫人的架子,该端起来来的时候,她就得端足了。更何况,有些人一旦你在她面前矮了气焰,她就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只当是你怕了她。 眼瞧着这位新过门的少奶奶在自己面前端起世子夫人的架子来,秦姨娘心里那是又气又恨,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满。 自从上次被云墨非狠狠摆了一道之后,她就谨言慎行了不少,轻易不会让自己再在这些规矩和礼节等小事情上给别人错处抓。 规规矩矩地上前福了一福,秦姨娘笑着告罪道:“让少奶奶久等了,还真是婢妾的罪过。待会儿就泡上一壶上好的香茗,给少奶奶赔罪,还望少奶奶莫要见怪。” 烈鸾歌呵呵笑道:“秦姨娘说笑了,我又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这么一点子小事,又岂会介意。”言外之意便是,这侯府内自有那等小肚鸡肠之人,芝麻绿豆点的小事情都喜欢斤斤计较。 秦姨娘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干咳一声,附和道:“说的也是,我们少奶奶自然是个宽宏大量的。” 话落,又吩咐身后立着的彩霞,皮笑肉不笑道:“彩霞,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地上前给你们少奶奶磕头请安。你原是司徒府里出来的,说起来少奶奶也算是你的旧主子呢。” 彩霞看了秦姨娘一眼,而后上前,跪地磕了个头道:“奴婢请少奶奶安。” 烈鸾歌略有些凌厉的目光盯着彩霞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起来吧。这做奴才的,最紧要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旁的不该有的心思,最好还是省省。” 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你以前虽是在司徒府里当过差,可现在却是侯府里的丫鬟。这往后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丢的不再是司徒府的脸面,而是你们家姨主子和我们侯府的脸面,明白吗?” 一语落下,秦姨娘脸色瞬间一黑,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司徒鸾歌。原本她特意把彩霞给带过来,就是想要嗝应恶心一下司徒鸾歌的。她就不相信,凭司徒鸾歌的聪明,会想不明白那次她在膳食上给她上眼药水上得那么精准到位是谁的功劳。 本还以为这司徒鸾歌今儿见到彩霞,会当场发作一番,也好让她捡个笑话看看。 这还是其次,而最主要的还是她想让司徒鸾歌看看她们司徒府里调教出来的“好”奴才,一有了新主子依靠,就把矛头对准旧主子。 她就是想告诉司徒鸾歌,这个奴才她用得很顺手,也很“满意”。 可惜秦姨娘想得很美好,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事态压根儿就没有照着她预期的那般发展。 烈鸾歌不但没有当场发作彩霞,还云淡风轻地三两句话便切中要害。 是啊,彩霞如今可是她院里的丫鬟,以后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丢的可是她秦月娥的脸面,再与司徒府八杆子打不着,别人要说也只会说她秦月娥驭下不严。 想到这些,秦姨娘便有些没好气地瞪了彩霞一样,而后沉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过你们少奶奶教诲,而后退下去。” “是。”彩霞咬着牙应了一声,随即又给烈鸾歌磕了个头,“奴婢谢过少奶奶教诲。”说罢,带着满腔的恨意退了下去。 看着有些自导自演最后又不欢而散的秦姨娘,烈鸾歌暗自冷笑。 默了片刻,她开门见山地问道:“秦姨娘,听你那丫鬟说你今儿找我来是有些事情想与我谈,不知到底是何事,秦姨娘不妨直说。” “呵呵,今儿天气好,婢妾主要是想请少奶奶喝杯茶,谈事情只是其次。”秦姨娘面上笑得一团和气,边说边引着烈鸾歌移坐到窗边的福寿纹八宝座椅上,自己也在茶几对面坐了下来。 烈鸾歌想看看秦姨娘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儿,所以也不急着催她说事情,只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秦姨娘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秦姨娘朝她笑了笑,而后不疾不徐地讲说起自己的泡茶心得来:“这煮茶对选茗﹑蓄水﹑置具﹑烹煮﹑品茗各个环节都非常讲究。少奶奶,我们今天煮茶用的水还是婢妾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花园里采集来的百花之露呢。” 秦姨娘动作优雅地煮着茶,口中详细地讲解着。不一会儿,她接过莲月递上来的开水,将茶具淋烫一遍后,又将烫茶具的水倒入茶海,接着悬壶高冲向茶壶中注水,冲完后将茶水直接倒入茶海并解释说,这个叫作洗茶。 说完再次向茶壶中冲入开水,这才是第一道茶。泡好后,将茶水倒入公道杯,又快速均匀地斟到闻香杯中,斟完后再将品茗杯扣在闻香杯上,翻转对杯,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见状,烈鸾歌不禁暗自赞叹一声,想不到秦氏还有这手好茶艺。换做是她可做不来,对于茶艺和茶道,她也只是纸上谈兵,嘴上说说还行,实际操作却是个门外汉。 大睁着双眼看着秦姨娘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烈鸾歌也不言语。 不多久,就见秦姨娘翻转完,轻轻旋出闻香杯,移至鼻端深吸一口,神色陶醉地点点头,随后唤了声莲月。 莲月会意,忙上前将自家姨主子斟好的茶双手端到烈鸾歌面前,笑着说道:“少奶奶,这侯府内人人都知道,我们家姨主子泡茶的手艺可是一绝。不过,能得我们家姨主子亲自相邀,又精心泡来奉上的,这府上除了老太君和老侯爷,也就只有少奶奶您有这么大的面子和福气了。少奶奶想是不知,为了泡这壶茶,今儿个天才蒙蒙亮,我们家姨主子就起来赶去后花园收集百花的露水,委实花费了好一番心思呢。还有这套茶具,也是我们家姨主子刚过门的时候,老太君知道姨主子爱好茶艺而特意赏下的,说是这翡翠杯能保持茶的原味。平日里我们家姨主子可宝贝着,轻易舍不得拿出来用,今儿还是看在少奶奶……” 莲月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姨娘故意板着脸打断:“你这小蹄子,今儿个怎么忒的话多。让你给少奶奶奉杯茶,你尽唠嗑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姨主子教训的是,是奴婢嘴快话多,还请少奶奶莫要见怪。”莲月将茶放在烈鸾歌面前的小茶几上,便规规矩矩地退到秦姨娘身后立着。 烈鸾歌自然不会将莲月刚刚那番话放在心上,也不管那番话是莲月自己说的,还是秦姨娘教她这么说的。反正那番话一来无非是为了向她显摆秦姨娘在侯府里有多受老太君的宠,二来嘛则是为了麻痹她,想让她放低戒心。 不过她可不是傻子,秦姨娘对她的“好”,她无福消受。 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茶,而后抬头对上秦姨娘一团和气的笑脸,似笑非笑道:“鸾歌多谢秦姨娘的厚爱,让秦姨娘费心了。” “呵呵,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少奶奶太客气了。”秦姨娘弯起眉眼,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品了一口之后,说道,“少奶奶也赶紧品一下,这茶是今年南方新产出的铁观音。茶气高爽袭人,尤胜于兰香,这第一道茶要分三小口来品,头一口茶要缓缓吸入然后轻轻咀嚼,布满口腔,当口中茶水变浓时徐徐咽下,这才有‘三口方知味,三番才动心’的感觉。” 秦姨娘边说,边示范给烈鸾歌看。 烈鸾歌来之前服了两枚特殊的解毒丸,又观闻过这茶并没有什么问题,再想着这秦氏就算视她为天敌,也绝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谋害她这个世子夫人兼将军夫人。 所以,烈鸾歌也不再担心什么,执起面前的茶杯,学着秦姨娘三口喝下,果然口鼻生香,两颊生津,自是和自己平常喝的不同,心下不觉赞不绝口。 早就听说这秦氏泡得一手好茶,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放下茶杯,烈鸾歌似是意犹未尽地说道:“以前曾听人说美酒千杯难成知己,清茶一盏也能醉人,今天品了秦姨娘的茶,果真醉人。” “呵呵,少奶奶说笑了。”秦姨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得意着。接着又给烈鸾歌冲起了第二道茶,并聊起了观音茶的韵味。 秦姨娘不急着说事儿,只讲茶艺,烈鸾歌也不急,当真和秦姨娘品起茶来。 不过这细品之下,烈鸾歌发现了一点让她奇怪的问题,不由讨教道:“秦姨娘,你这茶水里面是不是添加了桐桂粉?” 桐桂粉是一种食品添加剂,对人体并无害处,而且味道极淡,不细问根本闻不出来。 另外,桐桂粉与蕃草粉相克相忌。如果吃喝过掺有桐桂粉的东西,在当天之内,再吸入哪怕只是一丁点儿蕃草粉的味道,都会导致妇女不孕不育,若是已经怀了孕的女子则会导致小产。 当然了,如果是尚未破身的处子之身,则不会受到这两种药粉的影响。 烈鸾歌心里暗暗吃惊,面上却未动声色。只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这茶水中是否添加了桐桂粉,便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姨娘脸上的神色变化。 只是秦姨娘面上很是平静,叫人看不出半丝儿异状,只见她笑呵呵地说道:“还是少奶奶鼻子灵,这么淡的桐桂粉味儿都能闻出来,以往可从未有过一个人闻出这桐桂粉呢。” 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婢妾也是偶然间发现泡茶的时候添加少许桐桂粉,泡出来的茶水就会更加甘冽香醇,所以这往后每每煮茶的时候都会往茶水里加入一些。” 抬头看了看烈鸾歌,秦姨娘似不好意思道:“这也只是婢妾个人认为的,到底是不是这个理儿,也没个依据,还望少奶奶莫要见笑。” 闻言,烈鸾歌敷衍地扬了扬唇角,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自己的茶。 半个时辰后,见茶品的差不多了,秦姨娘这才挥挥手,示意莲月将茶具收走,而后看看烈鸾歌说道:“少奶奶跟前的几个大丫鬟都是好手,拿出去想必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想来还是少奶奶会调教人,改日得了空婢妾倒想向少奶奶请教请教。只是,” 烈鸾歌正奇怪秦姨娘怎么说起这些个不着边际的话时,就听她话锋一转,正色道:“只是少奶奶想是新过门不久,还不太了解侯府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烈鸾歌不动声色地问道,心忖着这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才是秦氏今儿请她过来喝茶的主要目的吧? 秦姨娘看了眼烈鸾歌身后规规矩矩立着的素妍,这才说道:“少奶奶,在侯府内宅,每个院子里都是必须配有一个管事嬷嬷的。少奶奶院里却没有,只有一个掌事大丫鬟,这就有违规矩了。昨儿个婢妾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顺便将这件事提了一嘴儿,老太君念着少奶奶新过门不久,便也没说什么。只将她院里管理各处花草的杨妈妈举荐给了婢妾,再让婢妾指派到明月居做管事嬷嬷。” 说着,转头吩咐道:“莲月,去把杨妈妈带进来给你们少奶奶瞧瞧。” “是,姨主子。”莲月应声退下。 没一会儿,就见莲月领着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穿着体面,身材微有些圆胖发福。 烈鸾歌只看了一眼她那双细长又有些尖利的眼睛,便知道这婆子是个喜欢来事儿又不好相处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老太君和秦氏合谋举荐过来的人,还能指望她是什么好茬儿? 心里虽是这么想,烈鸾歌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这秦氏都搬出了侯府的规矩来,她自然不能拒绝。 更何况,老太君前不久塞来的玉薇和玉莲那两个作为后备通房丫头的女人她都大大方方的接下了,眼下一个管事婆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就不信这婆子还能翻了天去。 杨妈妈看了眼秦姨娘,而后上前朝烈鸾歌福身行礼道:“老奴请少奶奶安。” “杨妈妈乃是老太君院里得力的人,快别这般多礼。”烈鸾歌含笑说着,又吩咐素妍上前掺了她一把,随后满脸客气道,“收拾院子也要花些时间,杨妈妈暂且还在原处住着,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去请杨妈妈过来。你的屋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待会儿跟素妍说一声,都随着你的心意安排。” “老奴谢过少奶奶体恤和抬爱。”杨妈妈为人向来傲慢,眼下见烈鸾歌说话和声细语,似是对自己极为尊敬,心里暗自得意,瞧着烈鸾歌不免有几分低眼小觑的态势来。 烈鸾歌只当做视而不见,心里却连连冷笑。 片刻,又听杨妈妈说道:“老太君特派了老奴来协助少奶奶掌管后院的事,少奶奶刚入侯府不久,侯府的规矩许是还不全省得。这侯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都是有规制所在,断不可有半分差错。如若被外人拿捏了,扣下一顶驭下不严的帽子,让侯府丢了体面,可就是大家的罪过了。所以,老奴希望少奶奶能快着些,老奴也好早点过来当差理事,并约束着下面的丫鬟婆子。” 烈鸾歌淡笑着说道:“杨妈妈说的这些话自然在理。不过嬷嬷是老太君亲自举荐的人,想来理事能力自不一般,这往后明月居内有嬷嬷坐镇,我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心了。” 闻言,杨妈妈老脸上的笑容带着自大的傲气:“老奴定不辜负少奶奶的期望,尽力做事。” 话说到这里,自是再没什么好说的。 秦姨娘原本还以为这位新少奶奶会反抗一下的,没想到她竟然笑呵呵地将人给收下了,而且还对杨妈妈那般尊重客气,倒是让她颇有些诧异。 不过不管怎么样,司徒鸾歌收下了杨妈妈才是重点。这婆子可是个喜欢来事儿的,她若去了明月居管理后院,还能让司徒鸾歌舒坦了去? 抬头见天色已不早,秦姨娘象征性地留烈鸾歌一起用午饭。 烈鸾歌自是笑着婉拒,敷衍了几句,便带着素妍离开了锦绣园。 看着那抹远去的窈窕身影,秦姨娘冷笑一声,吩咐道:“莲月,去大少奶奶那儿将小小姐领过来。” 司徒鸾歌,想生嫡子,还是等着下辈子吧!如果你们夫妻俩这辈子无所出,就不信你们还能保得住那公侯爵位! …… 回到明月居,烈鸾歌还没说什么,就听素妍哼哼着表达自己的不满:“少奶奶,那杨妈妈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竟然还敢在您面前拿大,甚至端起臭架子来,奴婢想想就觉得气愤。她这还没有过来,就摆起谱了,往后真要管起事儿来,指不定怎么嚣张呢。” “是么。”烈鸾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说道,“素妍,你也不用与这种人置气。说是管事嬷嬷,依我看,秦姨娘和老太君不过是变相地又往我们明月居内安插进一个人来罢了。不过那杨婆子既是受了老太君之命来明月居内管事,那我们就让她管个够。”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居然也敢狗仗人势地在她这个世子夫人兼将军夫人面前摆臭架子,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不成? 听着烈鸾歌和素妍两人之间的话,一旁的玲珑、彩霞和云裳三个大丫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烈鸾歌简略说了一下老太君举荐杨妈妈过来明月居做管事嬷嬷的事,便吩咐素妍下去给杨妈妈收拾院子,又打发了玲珑和彩霞两个去打听一下杨妈妈的背景和来历。 三人领了命,很快便告了退。 云裳命小丫鬟将午饭摆了上来,刚服侍少奶奶漱口净手毕,外面便传来奴才们给世子爷请安的声音。 不等烈鸾歌亲自相迎,云墨非便阔步走了进来。 瞧见云墨非神色不是很好,烈鸾歌也不急着相问。待云裳伺候云墨非漱过口净过手之后,朝云裳挥了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挨在云墨非身边坐下,烈鸾歌上下觑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子陌,瞧你这脸阴的,跟要下雨似的,莫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儿?” 云墨非拉起烈鸾歌的手,紧紧握于自己掌中。凝眸看着小娇妻那张明艳动人的俏脸,许久才说道:“几个月前北方因为长期干旱而蝗虫肆掠,后来好不容易治住了虫灾,可没想到旱情却越来越严重。从虫灾一直到现在,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北方没有下过一滴雨。原本就被蝗虫啃得差不多的庄稼,又遭遇数个月的大旱,如今已经干死得差不多了。而我们北辰国的粮食上缴这一块基本是依靠北方,南方因为气候和地域问题,少有农户种植水稻。” 说到此处,云墨非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可是每年都因为蝗灾横行,而导致农户上缴的粮食有限,所以国库里的存粮每年都甚少有多余的。今儿早朝上不少官员上奏,说是北方此刻大部分的受灾百姓都在忍饥挨饿,甚至有些严重的灾区还出现了饿殍,让皇上速速拨放粮款赈灾。” “北方那么多的饥民,没有五百万石粮食,别想保他们安稳度过今年冬天。可国库里眼下最多也就能拿出十万石粮食而已,对于北方的那些饥民,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见云墨非双眉越皱越紧,烈鸾歌想了想,说道:“子陌,我听说轩辕国是农业大国,每年的粮食产量都特别高。眼下我们北辰国既然缺粮,那为何不拿银子去轩辕国购买呢?” 云墨非摇了摇头:“暖暖,朝堂上像你这么想的官员不在少数,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容易了。先不说轩辕国与我们北辰国的邦交关系素来就不好,那轩辕国未必愿意卖给我们粮食。而就算轩辕国愿意卖,只怕也会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闻言,烈鸾歌蹙了蹙眉,叹声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该如何帮助受灾的百姓度过灾年,银子倒是其次。” “是啊,暖暖说的不错。”云墨非看了小妻子一眼,话锋又一转,“可暖暖有所不知,数月前我北辰国南方闹水灾,北方蝗虫肆掠,那会子为了防虫治水,国库里的银两便已经拨用得差不多了,如今哪还拿得出高额的款项去轩辕国购买米粮?” 听云墨非这么说,烈鸾歌一时愣住。 这南方的水灾和北方的蝗灾她老早就知道,她还跟哥哥司徒脱尘一起讨论过治理方法呢。只是那会子给出了可行的防治方法之后,便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原本还以为这南北两方的灾情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大,北辰国眼下还真是雪上加霜。 拧眉寻思了一会儿,烈鸾歌说道:“子陌,国库里虽然没钱了,可朝堂里有钱的大官只怕不少。另外,我们北辰国的富商也到处都是,只要以皇上的名义发起募捐,还怕筹集不到购买粮食的银款么。” 云墨非继续摇头,语气隐有些气愤道:“皇上也想到了这个法子,今儿在朝堂上了也提了出来。可那些个平日里忧国忧民、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们这会子却当起鹌鹑来,一个个借口多多,还不带重样儿的。结果捐到最后,一共加起来还不到十万两银子,直气得皇上当场吐血厥了过去。” 紧了紧手中的力道,云墨非音色沉沉道:“连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又享受着朝廷俸禄的官员们都这样,想要从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们手中筹集到大笔的银子,就更别指望了。” 烈鸾歌好笑道:“不给一点好处就想让那些大臣和富商们白白捐出大笔的银子,他们又怎会舍得?那些人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种无利可图的事儿,他们自然不会做了。” 闻言,云墨非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顿时一亮,里面灿灿的光芒有如冬日寒星。 “暖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云墨非执起烈鸾歌的手,在她白皙娇嫩的手背上用力吻了一口。 烈鸾歌知道云墨非聪明,便也没再多点拨。 商人重利,而那些朝臣们有权有势,接下来重的便是虚名了,比如能得副圣上的墨宝,或者是圣上御用过的东西等等之类的。只要皇上能在这两方面分别满足那些富商和朝臣,不信他们不心甘情愿地奉上大笔大笔的银子。 盛了碗排骨汤递给云墨非,烈鸾歌随口问道:“皇上的身体还好吧?”刚听他说北辰帝在朝堂上被气得吐血晕厥,情况好像还挺严重。 原本北辰帝是死是活并不关她什么事,可谁让北辰帝是云墨非的生父呢,所以怎么着也得过问一下。而且,他也想知道云墨非对于北辰帝除了痛恨之外,是否还存有一丝半点儿的父子之情。 可云墨非似乎并不想谈论有关于北辰帝的话题,只说了句“皇上的身体如何,自有御医负责”,便端起碗筷闷头吃饭。 烈鸾歌知道云墨非对北辰帝的芥蒂很深,见他不愿意多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默了片刻,将老太君举荐杨妈妈来明月居当管事嬷嬷的事情提了一嘴。 云墨非嗤笑一声,冷冷说道:“暖暖,横竖一个奴才,不管她是经谁举荐过来的,你都是她的主子。这往后那婆子若是安分,那便给她一份体面。若是不安分,本将军亲自绑了她,再撵回荣禧堂。” 烈鸾歌心里满意的大笑,嘴上却说道:“怎么说也是老太君举荐过来的人,又是府里的老妈妈,多少也该给她两分薄面的。” 云墨非凝眸瞧了她一眼,柔声说道:“暖暖想怎么做,都随你高兴,只要你不吃亏受了委屈就行。” “那是。”烈鸾歌嘻嘻一笑,“你娘子我可不是那任人欺辱拿捏的软性子。” 云墨非剑眉一挑,满眼宠溺道:“你夫君如今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谁敢欺负你,我立马让人叉出去打上几十军棍。” 烈鸾歌水眸中幸福之意徐徐荡漾:“子陌,你对我可真好。” 云墨非回她一抹理所当然的笑容,嗓音腻死人般地说道:“暖暖,你可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媳妇儿,我若是不对你好,会遭天打雷劈的。” “贫嘴!”烈鸾歌娇嗔一句,便美滋滋地吃起饭来。 饭后,小夫妻俩腻歪了一会儿,云墨非便去了大书房理事。 烈鸾歌有些疲乏,便去耳房里小憩了一个时辰。醒来后,本想去小书房抄写佛经的,这时候小精怪云诗瑶却又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自从那次之后,这小精怪便三不五时地跑过来要她这个三婶给她做好吃的。当然了,每次也必会带来一些她自认为好吃的糕点作为交换。 接触多了,烈鸾歌觉得这小姑娘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如果没有薛氏那么个颇有心机的娘亲乱教,这小姑娘倒是天真单纯听话得很,显少胡闹。 所以,烈鸾歌虽然每次看到这小精怪都有些头大,但也不会不耐烦,小精怪想吃的东西她都会耐着性子给她做来。 今儿烈鸾歌就给这小精怪做了两个香喷喷的炸鸡汉堡,以及一杯蜂蜜牛奶水果茶。 云诗瑶吃完两个炸鸡汉堡,还将十个胖胖的手指头来回舔了一圈儿,这才意犹未尽地双手捧着蜂蜜牛奶水果茶喝得津津有味。 烈鸾歌坐在一旁好笑地看着,直到闻到一股不浓不淡的腥涩味道,脸上的笑容才陡然凝滞住。 “三婶,你怎么啦?怎么好像不高兴了?”云诗瑶仰起小脸问道。小孩子果然是最会看大人脸色的。 “哦,没有,三婶刚刚在想事情呢。”烈鸾歌面上立马又扬起了笑容,边说边拿起绢帕将小精怪滴洒在衣服上的牛奶茶擦干净,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瑶瑶今儿去锦绣园给你姨奶奶请安了没有呀?” 云诗瑶眨巴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咧着小嘴说道:“有啊,午饭的时候姨奶奶还打发了丫鬟来特意叫瑶瑶去陪她一起吃呢。不过饭间有个丫鬟不小心把菜汤洒到了瑶瑶身上,姨奶奶责骂了那丫鬟一顿,然后又亲自给瑶瑶换了一套衣服。呐,三婶你看,就是瑶瑶身上这一套,姨奶奶说是她才刚让人做好的新衣服呢,漂亮吧?” “呵呵,漂亮漂亮,我们瑶瑶人长得可爱,自然穿什么衣服都漂亮。”烈鸾歌摸着小精怪的脑袋,笑着夸了好几句。 待小精怪身上再问不出那股腥涩的味道,烈鸾歌才打发了两个婆子将她送回去。 打探完消息回来的玲珑和彩凤二人一进房,就看到自家少奶奶紧握双拳,脸色阴沉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两个大丫鬟唬了一跳,忙上前问道:“少奶奶,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烈鸾歌看了她二人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秦氏太恶毒了,居然使出这种阴毒的手段来坑害我。” 玲珑和彩凤闻言,急急道:“少奶奶,到底发生了何事?那秦姨娘又耍什么手段了?” 烈鸾歌抚了抚额,这才将秦氏的恶毒阴谋给说了出来。 她就奇怪彩霞怎么会突然在小精怪面前提起她会做好吃的,也奇怪秦氏今儿怎么会好心地请她过去喝茶,还那么“理由充分”地往茶里添加了桐桂粉。 原来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阴谋诡计! 就知道那秦氏不是个知晓安分为何物的女人,这十来天的平静无所动,想必也只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戒心罢了。 还好老天爷这次帮她,让她这么快识破了秦氏的毒计。不然的话,指不定会有什么损失呢。 她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桐桂粉与蕃草粉相克相忌。如果吃喝过掺有桐桂粉的东西,在当天之内,再吸入哪怕只是一丁点儿蕃草粉的味道,都会导致妇女不孕不育,若是已经怀了孕的女人则会导致小产。 她上午才刚在秦氏那里喝过添加了桐桂粉的茶水,这半下午秦氏就利用小精怪来给她下套,还真是“好样儿”的。 原本桐桂粉的味道就极淡极淡,不细问很难闻出来。而这蕃草粉就更是无色无味,若是掺入什么东西里面,那是叫人既无法辨别,也闻不出半分气味儿。 不过有一样东西除外,那就是牛奶。这蕃草粉一旦遇上牛奶,就会散发出一股腥涩的味道。 烈鸾歌刚才在小精怪的衣服上闻到了这股腥涩的味道,又听了小精怪那番话,这才知道秦氏居然阴险地将蕃草粉下在了小精怪的衣服上。 这招计谋想想也算是天衣无缝,但秦氏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她眼下并未与云墨非圆房,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 所以就算她喝过掺有桐桂粉的茶水,又闻过不少蕃草粉的味道,身体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因为桐桂粉和蕃草粉对处子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不过,烈鸾歌自不会告诉几个丫头她如今还没有跟云墨非圆房的事,否则指不定她们会怎么念叨自己呢。要知道除了素妍之外,其他三个丫头可都是云墨非的拥护者,向来力挺这个完美如天神一般的姑爷。 听明白了秦姨娘的这一招阴毒计谋之后,玲珑和彩凤两个那是又惊又怒又后怕。不过知道少奶奶身体无碍之后,一颗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但秦姨娘这回这么阴毒,竟想害得她们家少奶奶生不了孩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烈鸾歌瞧见玲珑和彩凤两个丫头眸中燃烧着怒火,面上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冷笑着说道:“原本碍着四少爷的面子,我给了秦氏一个机会。可她非但不知道珍惜,反而一次比一次狠毒,那就休要怪我翻脸了。哼,那秦氏既然想让我绝育,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她绝欲。” 闻言,玲珑奇怪道:“少奶奶,那秦姨娘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再让她绝育也对她没多大影响和损失啊。” 烈鸾歌眯了眯眼:“此欲非彼育。” 玲珑愈发糊涂,摇摇头道:“少奶奶,奴婢听不懂。” 烈鸾歌勾了勾唇,不温不火道:“那秦氏不是床上功夫厉害么,那我就从这方面下手。待她日后再不能于床第之事上满足老侯爷,就不信老侯爷还能那么宠她。秦氏独霸老侯爷的宠爱这么多年,一遭失去的话,巨大的落差之下,指不定秦氏会如何歇斯底里的发疯呢。那种情景,想想就让人期待。” 玲珑和彩凤愣了下,才明白自家少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奶奶,您这是准备还击了吗?那您打算如何做?”玲珑一脸激动又兴奋地问道。彩凤也是一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动手的模样儿。 烈鸾歌微挑了下眉头,似笑非笑地说道:“玲珑,你昨儿个不是提到过一个前不久因犯了错而被秦姨娘打了一顿板子后又被撵出锦绣园的婆子么,还说那婆子如今在浆洗房里当差,眼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婆子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见玲珑和彩霞没听明白,烈鸾歌又压低声音说道:“玲珑,回头我拿一包药粉并十两银子给你,你再拿去给那婆子,告诉她将药粉均匀地涂抹在秦氏的亵衣亵裤上,事成后我另外还会再给她二十两赏钱。” “少奶奶,那药粉涂抹在衣服上,会不会被秦姨娘发觉呀?”玲珑问出自己的疑虑,“还有那婆子也不知道可靠性如何,若是事情败露后,说是少奶奶指使她这么做的又该怎么办?” 烈鸾歌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待会儿给你的药粉无色无味,也不忌讳任何东西,所以没有人能察觉出它的存在。说白一点,就是这件事绝不会有败露的那一天。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用去考虑那婆子的可靠性到底如何。” 彩凤看了看玲珑,问道:“少奶奶,那婆子若是拿了银子而没有胆量做事怎么办?” 烈鸾歌淡淡一笑:“应该不会。那婆子对秦氏怀恨在心,这种既有赏银拿,又能报复仇人的事情,她应该很乐意去做的。退一步讲,那婆子若是没这个胆,那我们就找个有胆的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不怕找不到替你办事的人。” 听她这么说,玲珑和彩凤两个丫头才彻底放下心来。 “对了,让你们俩去打探的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烈鸾歌浅呷了一口茶水,而后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杨妈妈是个什么来历?” 玲珑看了看彩凤,上前答话道:“回少奶奶,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杨妈妈虽是在老太君的荣禧堂管理花草,实际上却是秦姨娘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媳妇,早年守寡,有一个儿子在侯府大厨房管采买事宜。儿子是个贪财好色又好逸恶劳的,而这杨妈妈也同样贪财,仗着与秦姨娘沾亲带故而秦姨娘又甚少约束她,平日里总觉得高人一等,为人傲慢,经常对下人们颐指气使,背后可没少人骂她狗仗人势老不死。” 顿了顿,玲珑又哼哧道:“少奶奶,秦姨娘还说这杨妈妈是老太君举荐给她的,依奴婢看,只怕是她举荐给老太君的还差不多,不过是想拿老太君来压着少奶奶罢了。” “是谁举荐的已经不重要了。”烈鸾歌摇了摇头,眯着眼说道,“重要的是,凡是来我们明月居闹腾且居心不良的人,最后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说罢,烈鸾歌起身去了内间给玲珑拿药。 那绝欲散可是她针对秦姨娘的床上功夫厉害而特意配制出来的,这种药粉无色无味,且渗透性极强,抹在贴身衣物上,穿上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全部渗入肌肤内。 两日后,待到这绝欲散扩散至秦姨娘体内的七经八脉,再与老侯爷行那云雨之事时,私处便会有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这之后每多行一次云雨,私处的疼痛便会加剧两分,直到秦姨娘对床第之事心生恐惧,谈性色变,比性冷淡还性冷谈。 老侯爷如今才四十出头,这个年纪的男人,在房事上也是有很大需求的,要不怎么说男人四十猛如虎呢。 等到秦姨娘成了个性冷淡,再不能满足老侯爷的生理需求的时候,老侯爷定会渐渐冷落秦姨娘,去找别的女人寻求生理需要。 如此这般,气不死秦姨娘才怪! 想到这,烈鸾歌就觉得心情无比畅快。呵呵,如今套已下好,她就等着坐收成果好了。 …… 翌日上午,杨妈妈便搬来了明月居,全权管起明月居后院的事务来。 瞧着杨妈妈年纪虽不小,可精力却是非常旺盛,刚一进驻明月居便开始张罗起来,大事小情颐指气使,对丫鬟婆子更是呼来喝去,那谱儿摆得比明月居外院里执事多年的德管事还要大。 而且即便见了德管事,杨妈妈也从不觉得自己低了他一等,反而高抬着下巴处处争强好胜,显示着她乃是老太君院子里举荐过来的,不是旁人能比得的。 玲珑透过窗户瞧了两眼外面正颐指气使的杨妈妈,而后回过头来,满脸不忿地对歪在榻上看书的烈鸾歌说道:“这一早上就没一个人不被她指使的,这架子简直端得比侯府里的大总管都大!少奶奶,她这明摆着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咱就这么看着不管么?” 彩凤亦是满脸的恼意,恨恨道:“甭提了,今儿一早便板着张老脸训斥了奴婢一顿,说奴婢走路步子大,而且速度太快,知道的是奴婢的错,不知道的让旁人瞧见了还道是少奶奶规矩没教好。” “这杨妈妈也太不自重了,本是让她管后院的事,竟连我们这几个少奶奶跟前伺候的一等大丫鬟都吆喝上了!”云裳也是紧蹙着一双秀眉,显然对杨妈妈也是心有怨念。 按理说,她们几个是少奶奶跟前最有体面的一等丫鬟,在明月居内只有少奶奶和世子爷有资格管教,这杨妈妈却对她们几个指手画脚,显然管过头了。 听着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发着牢骚,烈鸾歌勾唇笑了笑,合上手里的书卷,说道:“那婆子爱闹腾那就由着她闹腾。而且不但要任她闹腾,你们旁日里还要捧着她,能让她闹多大就多大。” 顿了顿,又不疾不徐道:“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嘛。你们旁日里为难的事,棘手的事,做得过来做不过来的事,都不妨多请教请教杨妈妈,会的不会的也都让杨妈妈给你们示范一遍。人家是老太君和秦姨娘特意指派过来的人,做事都讲着规矩,还能连这些个琐事都摆不平?” 云裳反应慢了些,还是玲珑最先反应过来,便是掩嘴一笑:“少奶奶说的对,能者多劳,奴婢打理着您的衣食住行,那库房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整理,全都是些散碎大件,奴婢却只瞧着眼晕,一直不得章程,这回可得好好请教一下杨妈妈。” 彩凤也笑眯眯地说道:“之前还在司徒府的时候,奴婢瞧着少奶奶给老太太推拿按摩,倒也偷学到了不少。眼下杨妈妈既是为咱们操劳,那奴婢定要好好孝敬孝敬她。” 彩凤虽是笑着说,可那攥着的拳头却是紧紧的,笑里怎么看都带着股子狠劲儿。 烈鸾歌瞧着暗觉好笑,彩凤这丫头手劲儿大着呢。她去给杨妈妈推拿按摩,杨妈妈身上的那把老骨头只怕有得受了。 摇了摇头,烈鸾歌淡淡说道:“眼下你们都莫要逆了她,晚间让厨房好酒好菜的招待着,银钱不吝,食材不吝。她贪财,咱们就让她贪,她好夺权,咱们就让她夺,这会子先让她闹腾嚣张一段日子,时候到了,我自会收拾她。” 几个丫头忙应声道:“是,奴婢们省得了!”随后领了各自的差事告了退。 烈鸾歌则歪靠在软榻上继续看书,屋外那乱七八糟的响动吵闹似是充耳不闻一般。 午间的时候,因云墨非提前打发了顺子与她说午饭不回来吃了,所以烈鸾歌便一个人在房里用着午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那杨妈妈找了来。嘴里回着事情,两只眼睛却只朝着膳桌上精美丰盛的菜肴瞄。 烈鸾歌只当做没看见,待杨妈妈回完事情,这才淡笑着说道:“嬷嬷还未用饭吗?这么晚可真是劳累了。”转头吩咐着一旁立着的素妍道,“给杨妈妈添副碗筷,让厨房另炒两个荤菜送来,再烫上一壶热酒。” 闻言,杨妈妈满眼是笑,但想着直接这般答应未免显得有些跌份儿,便绷着一张老脸道:“老奴谢过少奶奶恩典,以前老奴在荣禧堂当差,老太君也常赏了酒菜。都道是侯府的主子们心慈念善,奴婢们也跟着享福。” 烈鸾歌心中只是暗笑,这婆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老太君院里举荐过来的人吧? 让玲珑和彩凤另摆了个小桌,不一会儿,烈鸾歌这边也用完了饭,便看着杨妈妈说道:“话说我嫁入侯府时间尚短,许多规矩都还知晓得不太全面。前段日子这内院里的大事小情我都是交由素妍负责的,可她到底人小年纪轻,许多事都考虑得不周到。如今老太君既举荐了杨妈妈来我们明月居做管事嬷嬷,这往后必是要劳杨妈妈多受点累了。” 杨妈妈似乎很是受用烈鸾歌的追捧,双眼笑眯成了一条缝,拍着胸脯道:“少奶奶放心,有老奴在,断不会让少奶奶受了委屈。” 顿了顿,似是迟疑了一会儿,才又回道:“少奶奶,老奴先前对您说过,这侯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都是有规制所在,断不能有半分差错。可老奴今儿早上瞧见玉薇和玉莲那两个丫头,就很有些不合规矩,不但头上插着金钗,身上的衣服还红艳艳的。做丫鬟的如此穿着打扮,也太不得体了。咱们侯府里可也只有正经主子跟前的一等大丫鬟才能佩戴金钗,其他的一律只能戴银钗。” 杨妈妈话落,烈鸾歌眸中瞬间闪过一道亮芒。眯了眯眼,随后故意叹声说道:“哎,玉薇和玉莲两位姑娘乃是老太君亲自赏下的,自不比一般的丫鬟,这些个小事小情嬷嬷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罢。” “少奶奶这话可就不对了。”杨妈妈轻哼一声,似是有些不耻道,“就算她们两个是老太君亲自赏下的,不照样还是奴才么,少奶奶远犯不着对她俩那般客气。俗话说得好,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为了侯府的体面,也断不该纵着她们俩。” 说罢,又恨恨地小声嘟哝了一句:不过是两个烟视媚行的狐媚子罢了,还想爬上世子爷的床,够那个资格么。 烈鸾歌耳尖,听了这话暗觉好笑。 想了想,方淡声说道:“杨妈妈这话也在理儿,既是如此,那回头就有劳杨妈妈给玉薇和玉莲两位姑娘好生说说府里的规矩。另外,老太君既举荐了杨妈妈来我们明月居做管事嬷嬷,往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杨妈妈自行决定便是,不用事事过来回我。” 听了这话,杨妈妈嘴角差点咧到了耳后根,眼角笑起的皱痕都能夹死蚊子。 烈鸾歌瞥了她一眼,而后吩咐玲珑道:“瞧着杨妈妈也是有些年纪的人,往后做这管事嬷嬷可有得操劳。玲珑,去我库房里拿一盒上好的西洋参片来,让杨妈妈带回去好生补补,每天都冲水喝。告诉伺候的小丫鬟仔细盯着,不能让杨妈妈只顾着辛劳,而把自个儿的身子给忘了。” “是,少奶奶。”玲珑得了吩咐,立马便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便拿来一盒上好的西洋参片,转手递到杨妈妈面前。 “少奶奶,老奴这都是应该做的,怎能贪得您的赏赐!”话虽是这般说着,可杨妈妈那接礼的手比谁都快。这西洋参片可不是她们这种人有闲钱消用得起的,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少奶奶赏赐,那还不跟宝贝似的稀罕才怪。 “应该的,杨妈妈可也都是为了我们明月居而操劳,自当好好补补身体。”烈鸾歌淡淡一笑,又与杨妈妈寒喧两句,便让玲珑送她出去了。 彩凤在一旁嗤鼻道:“老刁婆,也不怕吃死!” 烈鸾歌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好心情地说道:“既然这婆子的精力如此旺盛,那我就给她再加加码,看她到底能蹦达到什么时候。” 玲珑转身回来正听到烈鸾歌说这话,不由得掩嘴偷乐。她跟了少奶奶这么久,自然知道那西洋参片有着极强的提神效果,那杨妈妈晚间要是喝了还能睡得着? “少奶奶,可真有您的,阴了人,别人还要对您说谢谢。” “你这丫头怎的浑说?我好心好意地送人补品,即便补出错了也碍不着我的事。”烈鸾歌笑骂着玲珑,俏脸上故作正经。 这时候却听素妍说道:“少奶奶,按说杨妈妈和玉薇玉莲那两个丫头都是老太君院里的人,理应沆瀣一气才对,怎么刚才瞧着杨妈妈却像是在可着劲儿地给玉薇和玉莲两个上眼药水呢?难不成杨妈妈跟她们俩有过节?”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烈鸾歌笑了笑,而后吩咐玲珑和彩凤道,“速去打听打听,看看这杨妈妈和玉薇玉莲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如果真是彼此有仇,那可就热闹了,让她们三人窝里反去,也顺便给老太君和秦姨娘两人脸上“添点儿光彩”,呵呵。 玲珑和彩凤二人领了命,很快便告了退。 素妍和云裳两个打发小丫头进来将膳桌上的餐盘和碗筷收拾了,而后各自做起了绣活儿。 烈鸾歌坐在一旁瞧了一会儿,困意袭来,便回到内间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玲珑在外面小声问素妍“少奶奶醒了没有”,便翻身下了床:“都进来吧。”边说,边随意打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的衣服。 四个贴身大丫鬟听到吩咐,一起入了内室来。 玲珑看了眼彩凤,还是由她自己回话道:“少奶奶,被您猜着了,这杨妈妈和玉薇玉莲两个还真有些恩怨。” 烈鸾歌瞧着玲珑一脸兴奋样儿,好笑道:“什么恩怨,快说来听听。” 玲珑忍了忍笑意,方说道:“少奶奶,是这样的,那杨妈妈不是有个好吃懒做又好色贪财的儿子么,半年前惦记上了这侯府内院所有丫鬟当中姿色最好的玉薇和玉莲两姐妹,于是就央杨妈妈去老太君面前求恩典,让老太君随便许一个给他做媳妇儿。结果杨妈妈不肯,说是一来嫌弃玉薇玉莲两姐妹出身低,二来嫌弃她俩长得太过狐媚,看着就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样儿,这样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的儿媳妇娶进门来,往后还指不定会如何丢她那张老脸。” 顿了一顿,玲珑接着说道:“后来杨妈妈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玉薇和玉莲两姐妹耳朵里,直把这两姐妹气了个半死,抡圆了胳膊就找到了杨妈妈屋里,掀了桌子砸了碗不说,还指着杨妈妈的老脸臭骂了一顿,骂杨妈妈不要脸,上梁不正下梁歪,骂她儿子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她母子俩都是腌臜货。还说她们姐妹俩这辈子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绝不给她那废物儿子做媳妇儿。” 彩凤接过玲珑的话茬,幸灾乐祸地说道:“玉薇和玉莲那些难听的话把杨妈妈气得脖子发直,老脸发紫,可又不甘示弱,叉着腰与两姐妹对骂。奈何一张嘴终究敌不过两张嘴,最后被气得大病了一回,这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此后谁见着谁都觉得碍眼。” “听你们这么说,那杨妈妈和玉薇玉莲两姐妹之间的恩怨还真不浅。这敢情好,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去,我们就在一旁看笑话好了。等时机到了,再收一收渔人之利。” 说罢,烈鸾歌悠闲地喝起茶来,嘴角的笑容里同样带着幸灾乐祸,还有一抹算计。 几个丫头都知道自家少奶奶是个极有主意又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见她这副胸有成足的模样,也不多问,只知道等时候到了少奶奶自会让她们看好戏。 …… 接下来的十来天,杨妈妈将明月居内所有的丫鬟婆子们都得罪了个遍,做错事不但要挨打挨骂还要扣月钱。似是引起了众怒了,可杨妈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半点儿错,仍是日日嘴里挂着规矩二字,俨然一副管事嬷嬷的派头,嚣张傲慢得不得了。 另外,这杨妈妈的手脚还不太干净,有时候来烈鸾歌房里回事的时候,趁烈鸾歌不注意,就会顺手偷个珠花、耳坠子或者别的小物件什么的。 对此,烈鸾歌照旧不闻不问,故作不知。 但玲珑和彩凤两个丫头却是每日都必来跟烈鸾歌汇报一次的。 诸如此类:“少奶奶,大前天杨妈妈短了玉薇和玉莲两姐妹屋里熏蚊子用的药草。两姐妹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彻夜未眠,气呼呼地跑去找杨妈妈讨说法。结果杨妈妈说天气渐渐凉了,各屋里熏蚊子的药草都减了。两姐妹气得什么话都没说,绿着一张脸便走了。不过,听说杨妈妈前儿个晚上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那腰都直不起来。” “少奶奶,前天杨妈妈的儿子来找杨妈妈要银子花,结果遇上玉薇玉莲两姐妹,言语间调戏了一番,被两姐妹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通。接着又听说杨妈妈的儿子昨儿个下午被人从房里揪出来教训了一顿,说是手脚不干净,又欠了大笔赌债,两条腿险些被人给打折了。” 此外,玲珑还说这些天她们几个但凡大事小情都去找杨妈妈帮忙,特别是饭食、临睡之前,绝对会轮流去找杨妈妈请教事情。虽然每次都孝敬杨妈妈些许银钱或者小礼,但毕竟杨妈妈是上了年岁的人,这才来了明月居不久,瞧着她两鬓的白发却多了不少,这些日子经常白日里打盹,显然被折腾得不轻。 而彩凤则是趁机对杨妈妈说自己有一手极不错的推拿按摩功夫,平日里只用来孝敬自家少奶奶,这会子因不忍瞧见杨妈妈如此辛苦操劳,所以也来孝敬孝敬她。 可彩凤那丫头手劲儿大的,直捏得杨妈妈浑身酸疼,才按摩了一次便嚷嚷着说自己一把老骨头无福消受。见了彩凤都要绕着走,生怕彩凤粘上来再给她按摩。 烈鸾歌听了这些直笑得肚子疼,然后照旧不管,任由事态继续往下发展。 这些日子她隐忍不发就是在等着一个爆发的机会,让杨妈妈嚣张到极点,跋扈到极点,把所有人都得罪个遍。那么一旦她有错事被揭出,便会连带出无数的人来落井下石。 到时候她再推波助澜一下,给杨妈妈制造点错处出来,那杨妈妈还能有个好下场?说不定老太君头一个就会发落了她。杨妈妈可是老太君亲自举荐过来的人,出了什么错丢的可是老太君的脸。 而杨妈妈这般拿大少不了有秦姨娘在背后唆使纵容,本来杨妈妈就与她沾亲带故的,这干系可难撇干净。老太君气愤之下,十有八九还会迁怒秦姨娘。秦姨娘心里憋屈,搞不好会来个大义灭亲,亲手治了杨妈妈。 总之一句话,这婆子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冷笑一声,烈鸾歌从软榻上坐起身子,问云裳道:“对了,派给浆洗房那婆子做的事都过了七八天了,这段日子锦绣园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少奶奶,奴婢正要跟您回禀这件事呢。”云裳一脸兴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少奶奶,听说前几日老侯爷都是上半夜去锦绣园,下半夜去欣姨娘或者华姨娘屋里。而这两三日,老侯爷都是直接去的欣姨娘和华姨娘那儿,彻夜歇着。秦姨娘得知了这事,便找到老侯爷书房里哭闹。老侯爷劝哄了几句无用,竟破天荒地训斥了秦姨娘一顿,气得秦姨娘回房后乱砸东西泄愤。” 顿了一顿,玲珑又略略压低声音说道:“少奶奶,奴婢还打听到秦姨娘这几日偷偷请了不少大夫来寻医问药,可最后都是毫无所获,什么结论也得不出。听说为了这事,秦姨娘夜夜失眠,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不少,老侯爷瞧见了直皱眉头,去锦绣园的次数就更少了。” “恶人自有恶报,这份罪活该她受!”彩凤撇了撇嘴,眉宇间具是不屑和不耻。“秦姨娘那般阴毒地想要害得我们家少奶奶不能生育,只给她这么一点子惩罚,奴婢还嫌轻了呢!” 烈鸾歌看了玲珑和彩凤一眼,似笑非笑道:“那绝欲散若是随便哪个大夫都能诊探出来,我也就不会给秦姨娘用了。不过,这老侯爷既然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那往后秦姨娘还有得闹,我们也有得更多的好戏可瞧了。” 说罢这些,烈鸾歌径自去了小书房抄写佛经。 …… 这日,烈鸾歌和云墨非小夫妻俩正用着午饭,忽见玲珑白着一张小脸进来回禀道:“少奶奶,奴婢刚刚给您收拾妆奁的时候,发现夫人赏给您的那套血玉纯金凤凰涅槃式样的头面不见了。” 闻言,烈鸾歌脸上也是瞬间一变:“急急问道,你可有到处找过?” “找了。”玲珑用力点点头,“奴婢和素妍她们几个四处都找遍了,可最后也没有找着。” “平日里除了你们四个大丫头,还有谁进过少奶奶的内室?”云墨非放下碗筷,阴沉着一张俊脸发问。那套血玉纯金头面可是母亲在鸾歌奉新妇茶那日赏下的,其意义和贵重程度自不用说,丢了任何其他的物件也不能丢这个。 一旁的彩凤想了想,恨恨道:“一定是杨妈妈偷的,她平日里爪子就不干净,好几次来少奶奶房里回事的时候,都小偷小摸地顺了点东西走。少奶奶念着她是老太君举荐过来的人,又是府里多年的老嬷嬷,便睁只眼闭只眼,不与杨妈妈计较,免得伤了主仆体面。可谁知这婆子竟越发大胆起来,偷了那么些小物件不知满足,居然还将夫人赏给少奶奶的那套名贵无比的血玉纯金头面给偷了去。这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胆子大得包了天。” 烈鸾歌瞥了眼俊脸愈发阴沉难看的云墨非,而后假意斥责道:“彩凤别胡说,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就算那杨妈妈平日里有些个手脚不干净,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说是她偷了去。依我看,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去去嫌疑,这明月居内所有的丫鬟婆子们的房间都细细搜查一遍,你们几个也不例外,今儿一定要给我搜出这个胆大包天的偷窃贼来。” 云墨非眯了眯眼,冷哼道:“这件事我看最好还是让府里的大管家云贵过来处理,玲珑,你速去把大管家请过来。” “是,世子爷。”玲珑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烈鸾歌,见她点头,便转身领命而去。 玲珑才刚走不多久,烈鸾歌派去伺候杨妈妈的一个叫做五儿的小丫头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一张小脸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般。 烈鸾歌黛眉一蹙,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五儿跪在地上,哆嗦着说道:“回……回禀少奶奶,出……出人命了……” “什么?”烈鸾歌面色一惊,忙坐直了身子道,“出什么人命了,还不快些说清楚!” 五儿身子瑟缩了一下,又吞了两口口水,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原来是因为杨妈妈昨儿个克扣了玉薇和玉莲两姐妹的月银,又在伙食上故意使绊子,两姐妹忍不下这口气,今儿晌午便去找杨妈妈理论,结果一言不合双方便大吵大骂了起来,最后还动起了手。 先是玉薇一个茶杯盖子砸过去,正好砸中了杨妈妈的额头,当场就破皮留了血。杨妈妈这素来嚣张跋扈惯了的人何曾吃过这种亏,盛怒之下,使出全身的力气,上前猛推了玉薇一把。 结果这一推就推出人命来了,玉薇被那股大力推得倒退了好几步还是没有站稳,往后仰倒了下去,后脑勺好巧不巧地重重磕到了坚硬的桌角上。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流了一大滩血,玉薇也当场没了呼吸。 而这会子玉莲也傻了,只坐在一旁看着自个儿的姐姐大哭。杨妈妈更是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软软的瘫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听完整件事,烈鸾歌气得手都抖了,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平日里只因念着是老太君举荐的人,又与秦姨娘沾亲带故,更是府里多年的老嬷嬷,所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多与她计较,可万万没想到如今竟纵得她闹出人命来。这婆子委实反了天,我们明月居庙小,再是容不得她这尊大佛了。” 说罢,怒声吩咐道:“素妍,带着五儿去荣禧堂,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回了,然后请老太君过来明月居一趟。就说我这个做孙媳的想请教一下她老人家,这身负命案的杨妈妈到底该如何发落。” 素妍正要领命,却听云墨非说道:“暖暖,这件事就交给我亲自来处理好了。你放心,那些腌臜碍眼的人这回我定会一并收拾干净。你先好好歇着,万万不要置气,气坏了身子心疼的人可是我,回头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话落,云墨非柔柔地看了烈鸾歌一眼,而后大步走了出去,随即便传来他的厉喝声:“来人呐,将杨妈妈和玉莲二人绑了,将玉薇的尸首也一并抬了,随本将军一起去荣禧堂!另外,去把老侯爷,夫人,以及秦姨娘也都请过来!” 听着云墨非的厉声吩咐,烈鸾歌原本还气得不行的俏脸这会子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哪还寻得见半分怒气? 原本就是她给杨妈妈下的套子,那套血玉纯金头面是她故意拿出来放在杨妈妈面前晃的,因为知道她儿子欠了别人大笔赌债,这会子肯定等钱用,而自己又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着杨妈妈小偷小摸,一回二回地胆子大了,这放在她眼前晃的金贵头面也就敢偷了。 不过烈鸾歌没想到的是,杨妈妈在这节骨眼上居然又闹出了人命,这可就在她的意料之外了。不过没关系,玉薇和玉莲两个本就是碍眼的,而且心思不纯,死活自然不与她相干。 而这杨妈妈偷窃罪在前,犯命案在后,这回想不死都难了。那秦姨娘这回只怕也要受到不小的牵连。 想到这些,烈鸾歌便心情大好,歪在软榻上,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素妍、彩凤和云裳三个大丫头也是一脸笑意,跟着自家少奶奶高兴。 天色将暮的时候,云墨非才从荣禧堂回来,手里拿着那套被杨妈妈偷去的血玉纯金凤凰涅槃式样的头面,带回来的结果自然也是让烈鸾歌主仆几个满意得不得了。 结果是这样的: 大管家云贵带着一堆人马在杨妈妈房里搜出了那套血玉纯金凤凰涅槃式样的头面,又搜出了好些散碎银子以及其它偷来的小物件,还有三个十两的银元宝,这可不是她这个月例银子才三两半的管事嬷嬷能得的。 而墙倒众人踢,此时所有受过杨妈妈气、被杨妈妈得罪过的丫鬟婆子都跳出来痛打落水狗,一一揭露出杨妈妈平日里所犯的嚣张罪行,说杨妈妈借着儿子的职权之便,常让主院大厨房给自己上好菜,例菜吃的比少奶奶和世子爷的都好,而且当差的时候还喝酒,还让少奶奶跟前的大丫鬟彩凤给她捶背,而且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少奶奶东西,对于丫鬟婆子们的月钱,更是凭着自个儿的喜好想扣就扣,想扣多少就扣多少……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脏水污水统统都往杨妈妈的身上泼。 大管家云贵让人把事情的始末都写了下来,还让问过话的人都摁了手印,足足拿了一厚叠子的口供,全都是丫鬟婆子们说的杨妈妈的恶事。 老太君本就因为杨妈妈误伤了玉薇性命而气得脖子发梗,再看到大管家递上来的那一大叠子的恶行口供,更是气恨得连平日里最宝贝的琉璃玉瓷杯都给砸了。 那杨妈妈是她举荐的不错,不过也是秦姨娘先向她推荐的这个人。老太君知道杨妈妈旁日里眼高于顶,是个喜欢揽权和来事儿的人,也因此才与秦姨娘一拍即合,将她派去明月居做管事嬷嬷。 一来是因为四孙媳上次在玉薇玉莲一事上扫了她的脸面,所以想再安插个刁钻厉害的人过去灭灭她的风头。二来也是为了让杨妈妈看住四孙媳,顺便闹腾闹腾她,让她不那么安生好过。 可万没想到杨妈妈竟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克扣月银打骂丫鬟婆子也就罢了,竟还敢偷侯夫人赏给四孙媳的那套血玉纯金头面,那般贵重得无法估量其价值的东西,她也真有胆子敢偷了去。 这还不算,居然还跟玉薇和玉莲两个杠上了,甚至闹出人命来!这个刁婆子,难道不知这姐妹俩是她有意赏给四孙媳准备给世子爷做通房用的么? 而玉薇和玉莲两个小蹄子也是,去了明月居那么久,正事不知道做,就知道跟杨妈妈窝里反,让人看笑话。枉费她调教了那么久,到头来一点气候都不成,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总而言之,这回杨妈妈和玉薇玉莲三人是大大地丢了老太君的脸,更让老太君折了不少威信。 在云墨非的冷面坚持下,最后杨妈妈被打了三十大板,而后送交了官府,她儿子在大厨房里督管采买的差事也被罢掉,一并撵出了侯府。 而玉薇被赏了口棺材草草安葬了,剩下的玉莲老太君嫌看着碍眼,遂打发了人牙子来贱卖了出去。 经过这件事,老太君也不好立马又往明月居内塞人,心里憋着火,便将满腹怒气撒在了秦姨娘身上,斥责她用人唯亲,什么腌臜货都往府里举荐,这次便算了,若有下次,连她一起发落。 秦姨娘气得几次都差点厥过去,可老太君的话她哪敢辩驳半分,只能忍气吞声地听着受着。也只怪那杨婆子太不争气,抖威风抖过了头,连累她颜面扫地。 老侯爷听了这事也是黑了脸,又瞧着老母亲气得不轻,本就因为这段日子床弟之事不遂心意而憋着一肚子邪火,这会子又闹出如此一大桩污七八糟的破烂事儿来,便也劈头盖脸地将秦姨娘狠狠训斥了一通。 而侯夫人则是趁机提出十日后想让儿媳妇鸾歌接掌当家大权一事,还把祖宗的规矩给搬了出来。又说儿媳妇这段日子跟着自己学了不少东西,早已熟悉府内的所有事务,持家理事主中馈断不会有问题。 老太君和老侯爷听了侯夫人这话,迟疑了半晌,终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在那儿摆着,她们也不敢违背。 秦姨娘两边受气,心里更有难言之隐说不出,而半数掌家大权又被侯夫人三言两语轻松夺了去,硬撑着一口气回到锦绣园。只是还没踏入房门,便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显然是气急攻心所致。 锦绣园自然又是鸡飞狗跳好一番闹腾,此处便不细表。 总而言之,这一次事件烈鸾歌是最大的赢家,连睡觉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 不过这胜利的成果享受了还不到两天,皇宫里突然传来一声噩耗:北辰帝驾崩。 原因是轩辕国拒绝卖粮食给北辰国,再多的银子也不卖。但轩辕帝又说了,如果北辰国愿意将北方与轩辕国交界的五大城镇割让给他们轩辕国,他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北辰帝听了这话龙颜大怒,原本就油尽灯枯的身子,再加上这段日子以来劳累过度心力交瘁,于今儿凌晨时分龙腿一蹬驾了崩。 北辰帝大丧过后,太子北辰炫登基,继承大统。 这新皇帝一上位,立马便委派了镇北大将军云墨非带着银子去往轩辕国,将买粮食的这块硬骨头交给云墨非去啃。还说这粮食若是买不回来,或者是与轩辕国交界的五大城镇少了一座,他这大将军也不用回来了,就一辈子留在北方镇守边疆。 云墨非知道北辰炫这是故意刁难他,可一来轩辕国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委实太可恨,二来北方那些受灾的百姓此刻还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明知是刁难,也不得不迎难而上。 这日上午,烈鸾歌歪在榻上,手拿着云墨非临去轩辕国买粮之前,亲手写给她的那首爱情诗赋《比目》看得出神: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婉翼清兮,倩若春簇。 有凤求凰,上下其音。濯我羽兮,得栖良木。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思君子兮,难调机杼。 有花并蒂,枝结连理。适我愿兮,岁岁亲睦。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情脉脉兮,说于朝暮。 有琴邀瑟,充耳秀盈。贻我心兮,得携鸳鹭。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颠倒思兮,难得倾诉。 兰桂齐芳,龟龄鹤寿。抒我意兮,长伴君处。 正觉甜蜜处,公里传来一道圣旨,说是蜜贵妃娘娘请她过去喝茶,顺便叙叙姐妹情谊。 原本司徒蜜雪大婚的时候,烈鸾歌就称病没去参加她的婚礼。之后司徒蜜雪以大皇子侧妃的名义几次相邀,她也每每找借口婉言拒绝。 可如今北辰炫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司徒蜜雪也荣升为贵妃娘娘,再找借口推掉恐怕不太好。而且司徒蜜雪一再地相邀,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推得了一次两次三次,总推不了一辈子。 如此一思量,烈鸾歌也不再找理由拒绝。打发云裳和彩凤两个分别去跟老太君和侯夫人报备了一声,便带着素妍和玲珑两个跟着那个来传旨的女官入了宫。 烈鸾歌原本以为定国侯府已经够宏伟够奢华了,眼下进了宫才知道,侯府比起皇宫来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路行来,踏在汉白玉砌成的台阶甬道上,仿佛置身于琼宫仙阙中。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一派富丽堂皇,流金溢彩,无一处不精雕细刻,无一处不金碧辉煌,无一处不绚丽庄严。 不过这皇宫就算再精致华美,烈鸾歌此刻也没那个心情去好好观赏。一路上,她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司徒蜜雪一再的邀请她见面究竟是何居心上。 半个时辰后,烈鸾歌在女官的带引下来到了一座异常奢华的宫殿前,匾额上“静怡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颇有些刺眼。 “世子夫人请吧,贵妃娘娘就在里面。”那女官冷梆梆的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烈鸾歌皱了皱眉头,知道这就是司徒蜜雪住的地方了。敛了敛心神,而后举步进入了静怡宫。 来到正殿大厅,就见司徒蜜雪一脸冷漠地端坐在主位的貂皮软椅上,一身水红色的宫装很是扎眼,衣襟上镶着珍珠翠领,光华璀璨。头上十四支簪钗所成的赤金缀玉十四翅宝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四鸾为翅,翠羽八翟为尾,赤金镂空金花银叶为座,珠辉明光,华贵至极。 而她旁边还立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不苟言笑,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身后还立着好几个宫女,都是规规矩矩地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皇宫里还真是够压抑的! 烈鸾歌暗忖一句,随即上前几步,微微福身给司徒蜜雪行了一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语气不卑不亢,神情淡漠而隐带着警戒。 瞧着往日里处处压过自己一头的烈鸾歌,如今弯腰给自己行礼问安,司徒蜜雪这心里甭提有多受用有多得意了。 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烈鸾歌一番,司徒蜜雪忽而起身拉着她的手,面上扬起一抹亲切甜美的笑容,热情无比地说道:“本宫都不知邀请了多少次,今儿总算是将世子夫人给请来了,可着实不容易呢!” 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烈鸾歌不觉一愣,心底的戒备之意却是更浓了。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面上也挂上一抹淡淡的浅笑来。 “不知贵妃娘娘今日召臣妾前来,所为何事?”她开门见山,打算早点儿完事早点儿回去,才没有闲工夫浪费在这是非之地里。 “呵呵,世子夫人何必这么见外呢?虽然如今我们各自出阁,身份上大不相同,可归根结底还是一家人嘛!”司徒蜜雪眉眼含笑,话语说得好不亲切。“来来,我们姐妹俩坐下说话,这样站着多累啊!” 说罢,她再次拉起烈鸾歌的手,边往桌边走,边回头吩咐一旁立着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嬷嬷,道:“乔嬷嬷,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世子夫人备些瓜果点心和茶水过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乔嬷嬷点头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见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世子夫人,这些瓜果都是皇上不久前才刚赏下的,鲜着呢。您赶紧尝尝,可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好意。” 说着,乔嬷嬷将一碟葡萄,一碟荔枝,还有两盘精致糕点都一一摆放到了烈鸾歌的面前。 “三姐喜欢什么尽管吃,在妹妹面前不用那么拘谨,一家人哪能如此见外不是。”司徒蜜雪嘴角一直上扬着,面上的笑容亲切友善得无懈可击。 可越是这样,烈鸾歌的警惕心就越强,清冷的视线逐一扫过面前摆放着的诱人水果和糕点,却并不打算享用。 而司徒蜜雪也根本不催她吃,只是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一会儿夸赞她的皮肤好,问她是如何保养的,一会儿又问她嫁人后在侯府过得好不好,尤其是云小侯爷对她好不好。 烈鸾歌几次抽回自己的手,都很快地又被司徒蜜雪拉了过去,遂也只能由着她,并耐着性子与她寒暄着一些有的没的。 半个时辰过后,司徒蜜雪说是有些私事想单独跟烈鸾歌谈,便将乔嬷嬷以及殿内所有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而后笑看着烈鸾歌身后寸步不离的素妍和玲珑二人。 烈鸾歌很想知道司徒蜜雪今天到底想耍什么把戏,便如了她的意,强行命令素妍和玲珑两个不情不愿的丫头去殿外候着。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找我来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烈鸾歌忽然觉得四肢一阵发软,随即便软绵绵地从椅上滑坐到了地上。正要爬起身,脑袋陡然间剧烈地晕眩了起来,撑在地板上的双手一软,身子又跌了回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烈鸾歌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冒火地瞪着司徒蜜雪。 司徒蜜雪嫉恨无比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面露狰狞、得意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笑意,阴森森地说道:“司徒鸾歌,你这个蠢女人,中了我的十香软骨散都不自知!亏老太太以前还总夸你聪慧灵巧,这会子怎么蠢得跟头猪似的呢?”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卑鄙无耻!”烈鸾歌愤恨地咒骂一声,随即疑惑道,“你到底是如何对我下的药?你让人端上来的那些瓜果茶点,我可是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司徒蜜雪冷笑三声,不屑道:“司徒鸾歌,我可不像你那么蠢,明知你医术不凡,又怎可能还在吃食上去做手脚呢?若是被你发现了,那接下来我们还玩什么!” 说着,司徒蜜雪将自己那双白皙娇嫩的手伸到烈鸾歌面前晃了几晃,而后得意无比地说道:“蠢女人,看到没,现在该意识到我刚刚为何一再的拉着你的手不放了吧?不错,那十香软骨散我事先涂抹在了自己的手掌上,当我拉着你的手摸摸蹭蹭的时候,那渗透性极强的十香软骨散便一点一点地进入了你的皮肤里。而我是提前服用过解药的,自然不会受到十香软骨散的影响。” 闻言,烈鸾歌冷冷地瞪视着她,咬牙切齿道:“都是自家姐妹,为何如此阴损地算计于我?” “自家姐妹?”司徒蜜雪听到这四个字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浓浓的恨意和讽刺。“司徒鸾歌,你还有脸说我们是自家姐妹?真是姐妹的话,你为何要害死我母亲?真是姐妹的话,你为何要横刀夺爱,将云小侯爷给抢了去?真是姐妹的话,你为何要处处争风头,处处压着我,而且还霸占住所有人的宠爱?你抢了我的身份,抢了我的地位,抢了我的婚姻,抢了我的心上人,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知道么?所以,我恨你,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更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还不知道,你原来竟是如此的恨我。”烈鸾歌冷冷一笑,随即面色无波地说道,“你既然对我下了十香软骨散,让我浑身瘫软如泥,使不出一丁点儿力气来,那敢问贵妃娘娘接下来预备如何处置我呢?” “呵呵,当然是找一群侍卫来轮(禁词)奸了你!我倒要看看,等你的身子从里到外都肮脏了个彻底之后,云小侯爷还会不会将你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护着疼着!更要看看,等你成了残花败柳污秽不堪后,皇上是不是还会在睡梦中温柔而深情地呼唤着你名字!” 说完这些,司徒蜜雪嘴角咧起的笑容阴森森的,看起来恐怖而吓人。瞪向烈鸾歌的眼神更是狠毒凶残如野兽,似乎恨不能将她撕裂然后吞食入腹。 烈鸾歌倒是愣了一愣,蹙眉问道:“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她跟皇上可是八竿子打不着,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皇上又怎会在睡梦中呼唤她的名字? “哼,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你是个狐狸精,勾引到了云小侯爷不说,还将皇上的一颗心也给勾走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狐媚子,实在是可恨到该死!”司徒蜜雪柳眉倒竖,原本明艳娇媚的一张脸此刻扭曲狰狞得仿佛地狱里的恶鬼。 顿了片刻,她也不再多说,朝着侧厅方向大喊道:“来人呐!”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便有四名侍卫装扮的男人走了进来。个个身材魁梧,健硕异常。只是那脸面就有些丑陋难看了,五官不是一般的寒碜。 “奴才们参见贵妃娘娘!”四人齐齐上前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司徒蜜雪摆了摆手,而后一脸恶毒地冷笑道,“接下来知道该如何做了吧?呐,人在那里,给本宫狠狠地上,将你们会的花样尽数用在她身上,让她好好尝尝男人的滋味!怎么舒服怎么来,只要别把她玩死了就行!” “是,贵妃娘娘,奴才们谢太后赏赐!”四名侍卫朝太后谢过恩之后,随即一脸淫邪地步步靠近瘫软在地上的烈鸾歌。 看着四个眼冒欲火,一脸淫邪表情的魁梧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烈鸾歌处变不惊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呵呵,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跟小美人你一起共享鱼水之欢了!贵妃娘娘已经把你赏给了我们哥儿几个,这就陪你好好玩玩!”其中一人猥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眸底泛起邪恶淫欲的光芒。 “是么!”烈鸾歌冷嗤一声,忽而一个鹞子翻身,迅捷无比的从地上弹跳了起来。 “一堆丑陋不堪的垃圾,也想染指于我,简直是自寻死路!”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烈鸾歌素手忽然一挥,一把无色无味的粉末顿时横扫向四个男人的面门。 “啊!”四个身材魁梧的丑陋男人只来得及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下一刻已是面目全黑,七窍流血,手脚抽搐了半天,才圆睁着双目惊恐痛苦地倒地死去。 司徒蜜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恐怖一幕给惊呆了,看着那四名侍卫恶心而又恐怖的死状,眼露惊恐之色,嘴巴大张着,竟然忘记了呼叫出声,呆愣愣的像个木头人。 好一会儿司徒蜜雪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一边往后倒退,一边呐呐问道:“你……你不是中了我的十香软骨散吗?怎么现在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活动自如?” “蠢女人!”烈鸾歌勾唇一笑,云淡风轻地将司徒蜜雪之前骂自己的这三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你不是自诩聪明吗?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在你第二次拉着我的手的时候,我就察觉了你的意图!还想对我下药,简直是痴心妄想!就你那点小伎俩,也只能对付像你这种不长脑子还自以为很聪明的蠢女人!”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练药制药那么久,吃过的各类精贵解毒丸无数,体质早就不比一般人!那十香软骨散,对我根本起不了半点儿作用!我刚才假装中药,也只是想看看你倒底要耍什么诡计而已!不然的话,你一个人唱独角戏,岂不是太孤单也太无趣?” “你——”司徒蜜雪听了这番话,一张粉脸因气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双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恨不能将烈鸾歌炼化成灰。 正在这时候,殿门外忽然传来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通传道:“皇上驾到!” 没一会儿,就见新帝北辰炫大步迈进了殿内,但见他头戴金龙冠,腰缠金镶玉朝带,身穿宫锦织蟒缎龙袍,龙章凤姿,俊美如神,威严显贵的帝王之气浑然天成。尤其他那双深邃而黝黑的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剔透,却又自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寒意。 对上这双璀璨如黑曜石的冰冷眼眸,烈鸾歌一瞬间愣住了。 天呐,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半年前她去凌云山采药时好心救下的那个紫衣男么?不是上次拼命救了自己又自称名叫火玄的男人么?怎么转眼间他就变成了当今皇上? 呆愣间,忽听北辰炫轻笑一声,而后带着几分戏谑意味地说道:“怎么,朕换了身龙袍,鸾弟便不认得朕了?朕的变化真有这么大吗?” 一声“鸾弟”更是让烈鸾歌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他居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他那一日岂不是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扮男装? 北辰炫柔柔地看了烈鸾歌一眼,淡笑道:“鸾歌,如你所想。而朕也没有骗你,那日朕对你说,朕叫火玄,这两个字合在一起便是朕的名字‘炫’。” 一旁的司徒蜜雪见皇上对司徒鸾歌说话时面上带着笑,而且还用着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差点没气得抓狂。 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上前两步,朝北辰炫盈盈拜道:“妾身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顿了一顿,又颤栗着身子,佯作惊恐惧怕地回禀道:“皇上,世子夫人杀人了,您来的正好,还请皇上看看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置。” 不管怎么说,杀人都是犯法的事情,司徒鸾歌这回难逃惩罚。而那四个侍卫一死,那她的诡计便是死无对证,她可不怕司徒鸾歌跳起来指证自己害人在先。 想到这些,司徒蜜雪心中便忍不住得意地笑。 北辰炫讳莫如深地看了司徒蜜雪一眼,又扫了两眼地上那四个死相恐怖又恶心的侍卫,而后凝眸看向烈鸾歌。 烈鸾歌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兴师问罪,却只听他忽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鸾歌,如果云墨非将来二妻,你会如何?” 烈鸾歌愣了一愣,奇怪道:“皇上问这个作甚?” 北辰炫浓眉往上一挑:“你别管朕为何问这个,你只需回答朕,若是云墨非二妻,你会如何?” 烈鸾歌云淡风轻地一笑,不疾不徐道:“子陌不会,他说过这辈子不二妻不纳妾不收通房,我相信他。” 闻言,北辰炫面色顿时沉了沉,哼声道:“万一云墨非他做不到这一点呢?” 烈鸾歌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轻声说道:“若是子陌食言了,那我便自请下堂。我有我的骄傲和原则,此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好,好一个不与人共侍一夫!鸾歌,你这句话朕记住了,希望你也不要忘记!”北辰炫漆黑深邃的双眸中绽放出夺目的光采,深深凝望了烈鸾歌一眼后,随即大声命令道,“来人呐,护送世子夫人回侯府!若有任何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很快便进来四名装甲护卫,恭恭敬敬地将有些莫名其妙的烈鸾歌带了出去,那副小心翼翼的谨慎之态简直前所未有。 司徒蜜雪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烈鸾歌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恨恨不满道:“皇上,世子夫人犯了杀人罪,您怎能不闻不问?还亲自派人将她护送回去?这不是徇私枉法么?” 话音还未落下,北辰炫忽而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到了她的脸上,立刻就有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贱女人!还想颠倒是非黑白,你以为先前你对世子夫人的所作所为,朕不知道吗?”北辰炫冰冷的声音伴着狠厉的眼神,犹如刮骨冰刀一般射到司徒蜜雪的身上,直让她寒冷入骨。“朕警告你,世子夫人不是你有资格动的,若是再有下一次,朕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了吗?” 司徒蜜雪惶恐地抖着身子,一边捂着半边被打得红肿疼痛不堪的脸颊,一边颤声道:“妾身……妾身明白,下次再也不敢了。” “明白就好。”北辰炫重重地哼了一声,犀利幽深的黑眸中聚起冷冽无比的寒光,满脸肃杀的表情仿似地狱阎罗。“这次朕就看在司徒府和你舅舅的面子上饶过你,下次可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朕可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说罢,北辰炫厌恶地看了司徒蜜雪一眼,而后转身拂袖离去。 …… 回到侯府,烈鸾歌脑中仍旧盘旋着北辰炫的身影。一会儿想着他为何对于自己杀人一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会儿又想着他问自己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云墨非将来会不会二妻,又不与他什么相干,他干嘛非要问个究竟,还让自己记住自己说的话,真是奇怪又好笑。 不过想了几天之后,烈鸾歌便将这件想不通的事抛到了一边。因为从她接掌了侯府内的当家大权之后,每天要打理的琐事实在太多,让她再无暇顾及其他。 忙碌中,她也在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等着云墨非从轩辕国平安归来。 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云墨非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个月后,就在大家以为云墨非买不到粮食,要长留在北方镇守边疆的时候,他居然回来了,而且还不负众望地带回了五百万担粮食,并且一座城镇也没有割让给轩辕国。 北辰帝不阴不阳地夸奖了云墨非几句,即刻便又委派他为钦差大臣,带着钱粮速速赶往北方灾区放粮赈灾。 云墨非遂又马不停蹄地赶赴灾区,执行赈灾大任。 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方忽又传来二皇子北辰煜拥兵造反,自立为王的消息。 新帝大怒,立刻下旨将云墨非召回,并命他即刻带兵去南方平乱,剿杀一切叛党。至于二皇子北辰煜,他若投降,便押回京城,若是负隅顽抗,便就地正法。 当晚,云墨非回到家中与烈鸾歌依依话别。 夫妻俩温存了一个晚上,翌日一大早,云墨非便整装领兵去了南方。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传来捷报。所有的叛党都被云墨非剿杀,二皇子拒不投降,最后也被就地正法。 而平定叛乱的这段时日内,新帝北辰炫也运用雷霆手段,铲除了朝廷内的一切异己,重新颁布新法新政,还启用了一大批有能力又拥护他的年轻官员。一时间,整个朝堂上下焕然一新。 五日后,云墨非凯旋回京。 新帝对他成功平定叛乱一事大力赞赏,赏云墨非黄金万两,各类锦缎百匹,赐将军府一座,另外还将北辰国唯一的且才貌双全的长公主北辰蝶指给他为平妻。 这件事是以圣旨的形式传达到定国侯府上上下下的。 侯府得到这个消息后,一时间闹开了锅,幸灾乐祸的人无数,尤其是已经失了老侯爷宠,又没了当家之权的秦姨娘,对于新帝的这桩赐婚那是感恩戴德,只巴不得那长公主即刻就过门才好。二女共侍一夫,就不信嗝应不死那个心高气傲的司徒鸾歌。 只有侯夫人和云纤纤在为自己的儿子(哥哥)担心,因为她们知道,依鸾歌的性子,是绝不肯与人共侍一夫的。若是长公主进了门,只怕鸾歌就会离开。 而正主云墨非今晨接了这道圣旨之后,阴沉肃杀着一张俊脸,二话不说,拿着圣旨便往皇宫冲去。 …… 烈鸾歌将素妍和玲珑几个大丫头都打发了出去,独自呆在卧房,午饭没有胃口,晚饭也没有胃口,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她在等,等云墨非回来给她一个答复。 若云墨非拼死也不接受新帝的赐婚,坚守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段情”的誓言,那么今夜她便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云墨非,因为这个男人值得她交付身心,更值得她爱。 可若是云墨非在新帝的逼迫下妥协,接受了娶长公主为平妻,那么,她退出。她说过,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这辈子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哪怕心有不舍,她也要离开。 想到这种结果,烈鸾歌的心口竟隐隐作痛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对云墨非的喜欢已经很多很多了,多到几乎可以跟爱字划上等号了。 可就算她再喜欢再爱云墨非,也绝不会丢弃自己的骄傲,妥协自己的原则。 抚了抚隐隐疼痛的心口,烈鸾歌喃喃自语道:“子陌,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云墨非才回来,俊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颓丧和无力,显然事情没有任何转机。 “子陌,是不是拒绝不了皇上的赐婚圣旨?”烈鸾歌努力睁大酸涩的双眼望着云墨非,面上带着强装的笑容。 云墨非踉跄着脚步走到小妻子身边,低头与她对视,许久才满是歉疚的说道:“暖暖,对不起,我怕是要食言了……” 听了这话,烈鸾歌只觉得心口一阵窒息,疼痛难过得差点哭出来,可她还是极力忍住了,尽可能地用着平静的音调说道:“子陌,侯府不是有免死金牌做依仗么,就算你抗旨不遵,皇上也不能治你死罪的。” “没用的。”云墨非无力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木然地说道,“暖暖,先祖皇帝当年赐下免死金牌的时候,说这块金牌可以永葆定国侯府世代昌盛,只要不是弑君叛国,任何罪都可以赦免。可先祖皇帝也说了,同一件性质的事情不可重复犯罪,否则,免死金牌将会失效。当时你哥哥拒绝先帝赐婚而获罪,为了救他性命我已动用过一次免死金牌。如今又是赐婚,我若再抗旨不遵,免死金牌便无效。我一个人死了倒算了,可还会累及整个定国侯府被抄家灭族,我也是别无他法啊。” “怎么会这样?竟连免死金牌在这个时候都不起作用了么?”烈鸾歌呆呆地看了云墨非好一会儿,忽然流着泪笑道,“子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烈鸾歌复又凝望了云墨非一眼,而后起身往小书房走去。 云墨非一把拉住她的手,急急问道:“暖暖,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边问,边伸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 烈鸾歌偏头躲过,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漠地说道:“我要做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话落,疾步走了出去。 云墨非赶紧跟上,来到小书房,就见小妻子伏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不多一会儿,烈鸾歌将写好的东西一把拍在书桌上,而后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说道:“小侯爷,请签字吧!” 云墨非低头细细看去,却原来是一纸和离书,当看到那句“从此以后互不相干,各人嫁娶自由”时,云墨非一瞬间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再由紫转黑,就跟开了个染料铺,颜色不停地发生变化。 烈鸾歌正看得咋舌,忽听得云墨非怒声咆哮道:“想要和离,做梦!只要本侯一天不点头,你就生是本侯的人,死是本侯的鬼!” “你!”烈鸾歌纤手往桌上一拍,隐忍着怒气冷笑道,“小侯爷,说和离那是给你留面子,难道你还想要我主动给你一纸休书不成?更何况也是你自己先违背了当初对我的誓言,可怨不得我!” “砰!”云墨非猛的隔空一拳狠狠砸上了她背后的墙壁,浑厚的内力带起丝丝劲风,刮得她面颊生疼。 “你这个可恶又可恨的小女人,就要以暴制暴!”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云墨非铁青着脸,起身大步欺近她。 “混球!你要对我干什么?”烈鸾歌话音未落,陡地被云墨非拦腰抱起。见他往内室走去,不由脸色大变。 云墨非轻易禁锢住她奋力挣扎的双手,咬了咬她的耳朵,邪恶无比地说道:“娘子,你的混球相公此刻是真的想要圆房了!为夫之前那是逗你的呢,那什么狗屁长公主,谁爱娶让谁娶去,为夫这辈子只要守着暖暖一个人就心满意足了,旁的女人一概不要!” 等到烈鸾歌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竟被云墨非狠狠捉弄了一番之后,已经被云墨非压在了床上,正想破口发飙,一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却被云墨非给严严实实地堵了住。 深吻了一会,云墨非方放开烈鸾歌,喘息着说了一句:“暖暖莫怕,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为夫一定会很温柔很温柔的。”强健有力的身躯随之便俯身将烈鸾歌压倒在身下大红色的多子多福锦被里,而后以掌风放下帘子,重重柔丝垂幔顿时飘落。 如水的月色从银红的软烟罗窗纱照进来,在房内的金砖地上投下迷朦的月影,月影在房中悄悄的移动……移动……渐渐移上若隐若现的柔丝垂幔,在月华映射之下,一双身影亲密无间地交叠着…… 被翻红浪,颠鸾倒凤,一夜缠绵。 翌日清晨,朝阳绽开红彤彤的笑脸,从东方冉冉升起。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漂浮的薄云,驱散氤氲的雾气,暖融融的洒满大地。空气很清新,花草的馥郁芬芳随风飘散。 这是一个很美丽很宁静的清晨,美丽得让人心情愉快精神大好,宁静得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安静平和。 云墨非晶亮漆黑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在自己怀中蜷缩成一团,仍在安静沉睡着的可爱小娇妻。 阳光是那么明媚,从窗外直射进来,在她的脸上旋转着,跳跃着,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轻向上卷曲,安静地伏在眼睑,粉艳如花瓣般的完美双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雪莲清香,散发着些许诱惑。 “真是个诱人犯罪的小丫头!”云墨非轻笑一声,纤长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抚上那张绝美恬静的面容,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秀美如远山的黛眉,再滑过她光洁如玉的晶莹肌肤,最后停留在那张微启的粉艳樱唇上,静静的感受着它柔软而温润的美好触感。 正当他看着小妻子熟睡的俏美容颜陶醉出神时,小妻子突然无意识地在他怀中拱了拱,慵懒如小猫咪一般。随即嘤咛一声,扑闪了几下长长的眼睫,幽幽醒转了过来。 “暖暖,你醒了?”云墨非柔柔一笑,双手更紧地搂住了她盈盈一握的柳腰,很用力,很用力,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烙印在自己的心灵上。 “唔……腰好酸……”烈鸾歌下意识地撅嘴嘟囔着,纤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那副睡眼迷蒙的慵懒表情,看起来又迷糊又可爱,简直让云墨非爱煞了。 “暖暖,也只有你能让为夫的身体这般不受控制地冲动……”云墨非忽而感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低首在烈鸾歌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这个小女人,爱上她之后,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折磨。看着她不高兴时蹙眉的小动作,看着她玲珑袅娜的纤弱背影,看着她花动满园春色的盈盈浅笑,看着她亮如星辰、灵动澄净的秋水明眸,还有她气恼发怒时染上两抹淡淡红晕的娇俏容颜,以及她与自己斗嘴时的讥笑打趣…… 一颦一笑一流云,一娇一俏一池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对于他来说,都是折磨,旖旎甜蜜的折磨。 “暖暖,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为夫到底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勉强控制住那种时时刻刻想要拥有你的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 “子陌,我们昨晚是不是……”烈鸾歌脑神清明之后,忽而轻声开口,话语说了一半却又顿了住。 仰起脸速速看了云墨非一眼,便红着脸别开了视线,柔软的身子却是更紧地往他怀里靠去。感受到彼此身体的赤(禁词)裸,慌忙又往旁边挪,双颊不觉间也红得愈发厉害起来。 “暖暖想说什么?”云墨非挑眉看着小娇妻那有些闪躲害羞的眼神,大手紧紧地揽着她的娇软身躯,不让她远离自己一分。 顿了片刻,忽又邪魅地坏笑了起来:“暖暖,昨天晚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而且,昨晚的暖暖很娇媚,也很热情,就像性感魅惑的小妖女一般,让为夫差点都招架不住呢。” “你!”烈鸾歌闻言,猛地抬头,凶狠地瞪着一脸暧昧与坏笑的云墨非,本就羞红的双颊此刻更是红得仿似能滴出血来,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绯艳烂漫。那红霞满天飞的旖旎娇艳模样,看得云墨非神魂激荡,心动不已。“混球,你胡说!我才没有!” “暖暖……”云墨非突然伸手抚向烈鸾歌的脸颊,雾气妖娆的茶褐色双眸中的颜色渐渐加深,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暖暖,我又想要你了,怎么办?” 闻言,烈鸾歌这才惊羞地感觉到,云墨非的强硬正一动不动、蓄势待发地顶在自己的双腿间。顿时耳根发烫,心跳加速,说话也变得有些磕巴起来:“混球,我……我要起床了。” “可我现在就是想要你,好想好想。”云墨非说完,再次覆在烈鸾歌的身上,深情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清心寡欲、无情无爱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情欲的滋味会是如此的美好。那种与心爱女子融为一体的感觉让他深深沉沦,他只想陷入她的温软与柔情里再也不要醒来。 “暖暖,我爱你,生生世世,不绝不休……”云墨非在小妻子的唇边柔声呢喃着,那轻柔温润的声音好似世上最美妙的乐符,萦绕在烈鸾歌的耳边。 …… 又一场激烈而缠绵的情事过后,云墨非与烈鸾歌二人几乎耗尽力气。虽然身体倦极,却是谁都不舍得睡去。 烈鸾歌一动也不想动地窝在云墨非的怀中,静静地平复着自己的喘息。 云墨非则是怜爱无比的搂着她,情欲未退的茶褐色双眸中柔情一片,唇角荡起的温润笑容,有如布下的最完美的魔咒,朦胧了醉人的诗意,缱绻了尘世的风流,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其中。 “暖暖……”他柔柔地唤了一声,一只手臂垫在小妻子的脑后给她做枕头,另一只手帮她顺着有些凌乱的雪发。顿了片刻,他又换了一声,“暖暖……” 烈鸾歌没有应声,抬眼笑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叫自己有什么事。 “没事。”云墨非摇了摇头,乐呵呵地说道,“为夫只是想叫你的名字,想确认一下娘子的存在。” “傻瓜。”烈鸾歌抬手轻点了下他的额头,而后双手做喇叭状放于唇边,娇声戏谑道,“子陌,你是这个世上最大最大的傻瓜。当然了,也是这个世上最可爱最可爱的傻瓜。” “那暖暖喜欢为夫这个傻瓜吗?”云墨非眉眼弯弯,双目亮晶晶地问道。 “不喜欢!”烈鸾歌如料看到他俊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话锋一转,纤纤素手轻拍着他的胸膛,状似安慰道,“才怪!相公大人,小女子最最喜欢你这个大傻瓜了!” 话落,她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 “暖暖,你好大的胆,居然敢捉弄为夫!快说,想要为夫给你什么样的惩罚?”云墨非故意板着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来。只是那眸中不断往外流泻的似水温柔,一下子便能让人看穿他的底。 “才不要呢,小女子什么惩罚都不要!”烈鸾歌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得不得了。“谁让你昨儿个晚上故意耍我,让我伤心,往后我怎么捉弄你都是你活该!” 说罢,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看着云墨非道:“对了子陌,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云墨非忙一脸期待且惊喜地问道。这小妻子还从来没有送过他任何东西呢,怎不叫他惊喜期待? “你等等,马上就知道了。”烈鸾歌随手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妆台前,从底部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木嵌螺钿描金首饰盒。 “暖暖,你要送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吗?”云墨非满心期待地接过小娇妻递上前的盒子,打开盒盖看去,就见黑色的丝绒缎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对极品寒玉打造而成的龙凤手镯,光华流转,璀璨夺目,晶莹剔透,温润无比。 暗自惊叹了一声,就听小妻子柔声说道:“子陌,这对龙凤镯是我出阁前,老太太特意从她当年的嫁妆里面淘弄出来送给我的,说是刀剑不入,水火不容,凭是怎样都损毁不了它们半分。而且这手镯还有个冬暖夏凉的好处,夏天带着凉快,冬日带着暖和。” 顿了顿,烈鸾歌又略有些娇羞地继续说道:“子陌,老太太还说了,待到我与你新婚之夜的时候,便将这对龙凤镯拿出来,我先为你戴上龙镯,你再为我戴上凤镯。如此,我们夫妻二人便可以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幸福一生了。” 说着,烈鸾歌拿起龙镯,神态认真地套在了云墨非的右手腕上。 云墨非忍住心内剧烈起伏的波涛,小心翼翼地拿起盒中另外一只凤镯,再小心翼翼地套在了小妻子白如皓月的右手脖子上。 看了看烈鸾歌左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又看了看她右手腕上刚刚戴上去的凤镯,云墨非忽而双手捧着小妻子的脸,深深地看着她,眼神是那般缱绻,那般痴缠,天地万物都仿似融入了他的眼中,化成了他眼中的无尽深情。 “暖暖,这辈子有你相伴,我云墨非死而无憾……” “不许胡说,我才不要你死呢!”烈鸾歌轻瞪他一眼,随即偎入云墨非的怀中,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寒梅清香,只觉得心内一片宁静。 静默了片刻,忽听她瓮声瓮气地小声说道:“子陌,谢谢你这么爱我……而我,也爱你……” “暖暖,你刚才说什么?”云墨非精神陡然一震,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 烈鸾歌故意逗他,装糊涂道:“子陌,我刚才说谢谢你这么爱我。” “不,不是这一句。”云墨非用力摇了摇头,“是后面那一句。” 烈鸾歌继续装糊涂:“没有啊,我刚才就只说了这一句,再没有说别的呀。” 闻言,云墨非急了,虎着脸不满道:“暖暖,你别再捉弄我了行么?我刚才明明有听到你说,你也爱我的。” 烈鸾歌撇了撇嘴,嗔怪道:“既然听到了,为何还要我再多说一遍?” 云墨非嘿嘿一笑,竟让人大跌眼镜地撒起娇来:“暖暖,我就是想听你再多说几遍呗!娘子乖,再多说几遍你爱我好不好?说嘛说嘛!人家真的真的好想听呐!” 见云墨非完全一副女儿家的娇嗲姿态,烈鸾歌忍不住捧腹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樱桃小嘴凑到云墨非的耳边,一连声说了数十遍:“子陌,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云墨非听着那一句句“我爱你”,嘴角越咧越开,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仿似积聚了夏日里所有明媚的阳光,直晃得人眼花。 等到烈鸾歌停下来不再说了的时候,云墨非猛的一个狼扑,将小妻子再次扑倒在红床锦被间,欢爱激情曲再次奏响。 幸福甜蜜的日子也从此刻开始,一直绵延到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 ——全文完—— ------题外话------ Ps:正文中没有写到或是被省略掉的人物和情节,幽会在番外中以后记的形式另行交代清楚。 另外关于文章开篇前的那章楔子,幽想解释一下,开这个坑的时候,幽是设定了楔子里面的情节的,可后来写着写着,就歪楼了,原本设定好的故事框架也跟着发生了很大的变动,全文的走向也跟楔子里面的情节越来越背离。 后来幽干脆忽略掉楔子里面的情节了,没再管它。可郁闷的是签约作者没有自主删除文章章节的权限,所以楔子那一章虽然已经没用了,可也只能一直那么留着。对于这一点,还望亲们见谅。看文的时候,可以无视楔子,直接从第一章开始看起,呵呵。 = ☆、第01章 端木山庄。 浩然居卧房门外。 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俊朗男子来回踱着步子,脸上布满焦急担忧之色。男子旁边静静地站立着五位锦衣华服的小男孩,俊秀的小脸上神色各异。 “轰隆!”又是一声巨雷。 大雨已经连绵不断地下了三天三夜,天气仍然没有一丝放晴的迹象。端木浩天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天空,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请看在我与烟儿平素积德行善的份上,一定要保佑她们母子平安啊! 端木夫人一声又一声的痛苦尖叫不断的从房内传出来,让人听得心惊。端木浩天眉头紧皱,心也跟着紧紧揪起,恨不能代替爱妻承受这分娩之痛。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嗯……” 头好晕啊……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意识还有些模糊。外面嘈杂一片。 似乎能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隐约还夹杂着电闪雷鸣之声。 “夫人,再用点力,就要生出来了!”好像是位老妇人的声音。 什么就要生出来了?我想动动身体,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让我十分难受。 “……啊……啊!我快不行了……”这次能听清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只是她为什么发出那么痛苦的尖叫声? 呃?是在生孩子吗?不会吧,大概是我幻听了,嗯,一定是这样。 “夫人,呼气,吸气,呼气……放松点……再加把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啊!嗯……啊!”那女子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感觉到有光亮了,突来的异样刺激着我的声带,我难受得大哭了起来。 “啊……出来了!出来了!恭喜夫人,是位千金!”呼,嗓子终于舒服了一点,我动了动身体,活动了下刚刚被挤压的地方。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瞧,这脸型,这眉眼,和您多像啊,长大后肯定是位风华绝代,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是个女孩吗?……太好了,快,快抱过来……让我看看……”那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虚弱。 刚才貌似是她在生孩子吧…… 正想着,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双手臂抱了起来,随即迅速又轻柔地擦拭了下我的身子,然后用一块光滑柔软的锦缎将我包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那名女子的枕旁。 稳了稳心神,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而来,好像是牡丹,又好像还夹有百花的香味。猛吸一口,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努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那名女子。 Oh,mygod!她长得好美哦!比我那世界小姐的冠军妈咪还要美丽好几倍。乌发如墨,肌肤如玉,眉目如画,神若秋水。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此刻,她的脸色虽苍白,额间还紧贴着几缕被汗水湿透的秀发,但这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病态美。 在我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正睁着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我,嘴角挂着宠溺且幸福的笑容,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迎面走进来一位青衫男子,只见他大手一挥,一干下人便迅速退了出去,房门随之被带上。 端木浩天疾步往床边走来,脸上满含担忧之色:“烟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累?”声音充满磁性而又不失温柔。 我不禁抬起小脑袋仔细打量着他,哇!好一个大帅哥!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浑身上下充满霸气,不怒而威。 “浩天,我终于了了心中多年的夙愿了。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漂亮,多可爱。”端木夫人脸上洋溢着兴奋而满足的笑容。 “嗯,的确漂亮又可爱,就和烟儿一样。”端木浩天抱起女儿,满脸慈爱。 “浩天,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呢?”端木夫人一脸娇羞,幸福地望着端木浩天。 “让我好好想一想。”端木浩天状似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就叫晴子吧,端木晴子,烟儿觉得如何?” “嗯,这名字不错,听起来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晴子,晴子……”端木夫人喃喃念出声,似乎十分喜欢。 “烟儿,说来奇怪,刚才就在我们女儿出生的同时,大雨骤停,天空放晴。而且,听管家林伯来报,庄内的各处花园中,百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其中尤以西苑花园里的那片牡丹开得最为妖艳。你说,是不是很古怪?”端木浩天皱起眉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我觉得这是天降祥瑞之兆,说明我们的女儿日后必定不凡,连百花都为她庆生。”端木夫人柔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也正为一件事感到困惑不已。” “什么事?” “就是晴儿一出生便体带异香,而且这香味好像由百种花香同时混合而成,其中尤以牡丹花的香味最浓。而且晴儿哭的时候体香逐渐转浓,后来平静下来之后,香味又渐渐淡了下去。” 说完,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又同时看向我,眼神复杂难懂,让我一阵莫名其妙。 呃?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经过二十多天的适应期,我最终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很不幸地赶上了穿越时空这趟潮流,成了一名穿越人。唉,也不知道爹地和妈咪,还有沐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或是为我担心。 这些天,从那些下人们的对话中,大致了解了一下我现在的处境。貌似我是端木山庄的大小姐,上面还有五位哥哥,不过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他们,因为奶娘说,没有满月的婴儿不宜出房门,也不宜见生人,否则有损婴儿的健康。 什么狗屁理论!就因为奶娘的几句话,我的活动范围便被局限在小小的房间内。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见到的人除了现在的爹爹和娘亲,就是侍候我的奶娘和几个丫环。 呃,再来说说我现在的爹娘。 我爹爹端木浩天,不但是前任武林盟主,而且还是一位经商奇才。诺大的端木山庄就是爹爹一手建立的,并且在短短5年时间内,使端木山庄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庄,武林第一世家,山庄的名下产业几乎遍布全国。 端木山庄发展之迅速被人们传为商业界的神话。 我娘名唤凤烟然,是武林第一美人,也难怪会美若天仙了。当年她嫁给爹爹,是江湖和武林中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而我现在所在的国家是星辰国,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一个国家。不过架空好啊,我喜欢,不用担心历史被改变,我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星辰国在现任皇帝羽帝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国富民强,举国百姓安居乐业。呵呵,太平盛世啊,跟“贞观之治”时期的大唐有得一拼。 星辰国的北边还有一大强国——耀月国,东边和西边则分别附属着金、木、水、火四小国。目前为止,星辰和耀月两国的关系还算缓和,除了一些边境的小纷争之外,还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冲突。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唉!这么快就又到了我该喝奶的时间! 郁闷呀! “晴儿,乖,来喝牛奶了!”端木夫人抱起我,轻柔地将奶瓶递到我嘴边。 我将小脑袋偏到一边,无声地抗议。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牛奶了。喝了这么多天已经是我能忍耐的极限,要不是怕吓到端木夫人,我早就开口拒绝了。 其实出生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虽然吐字还不是很清楚,有点儿奶声奶气的。 “晴儿小乖乖,要听话哦,现在不喝呆会儿肚子会饿的。”端木夫人爱怜地亲了我一下,继续诱哄。 我偏着小脑袋,仍然不理。 端木夫人这下可急了,连忙求救似的看向奶娘。 “夫人,小姐每次喂奶都需要哄很长时间的,要有耐心。”奶娘拿着一个拨浪鼓,向端木夫人这边走来,“夫人,用这个逗逗小姐。” 端木夫人接过拨浪鼓,在我面前摇晃了几下:“晴儿,好不好玩?乖,喝完牛奶,娘亲就陪你玩拨浪鼓好不好?” 我狂晕!极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拨浪鼓?当我三岁小孩啊,给我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看在她这么卖力又耐心哄我的份上,我只能很无奈地喝了小半瓶,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了。 “奶娘,你看晴儿喝了,她好乖哦!”端木夫人满脸笑容,看起来兴奋极了。 看着她那副表情,我一阵无语。娘亲,我不就喝了几口牛奶,你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夫人,小姐每次喝奶都要人哄,而且还只喝那么一点,”奶娘顿了顿,“您说,小姐是不是不喜欢喝牛奶啊?” 听了奶娘的话,我在心里拼命地点头。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人发现我讨厌喝牛奶了,不容易啊! “可是不喂牛奶,那晴儿吃什么?”娘亲皱了皱好看的柳叶眉,一脸困惑地问道。 “吃什么?只要不是牛奶就好。豆奶、椰奶、花生奶,橙汁、桃汁、苹果汁都行,要是有八宝粥那就更完美了。”我撅了撅粉嘟嘟的小嘴,在心里无声地嘀咕着。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在现代,妈咪每天都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虽然从小到大,妈咪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公司和事业上,但无论她有多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把我的所有事情先打理妥当。还有爹地,无论在哪里出差,每逢周末都会赶回来陪我。他们清楚我的一切喜好,有时他们的细心程度让我感动得想哭。想到爹地和妈咪每年为我庆祝生日时的温馨时刻,我不禁更难过了,于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听到我的哭声,端木夫人慌忙抱起我,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柔声地哄着,奶娘也在一旁不停地摇着拨浪鼓逗我。 哭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既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那就既来之,则安之。难过是一天,高兴也是一天,那还不如让自己过得更快乐,就当作是老天爷发了一回善心,让我再过一个童年。在现代,美好的童年时光全都花在了学习上,这一世,一定要好好地补回来。 这样想着,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于是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见此,端木夫人和奶娘同时松了一口气。 一场喂奶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2章 今天庄主爹爹将在庄内宴请宾客,为我大摆满月酒宴,整个端木山庄呈现出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太好了,过了今天,我就满月了。终于可以不用整天窝在房间里了,那感觉要多憋闷有多憋闷。 一大早,奶娘就为我仔细地清洗了一番,然后穿戴整齐。端木夫人则亲自为我戴上了一副纯金打造的饰物,包括一顶金项圈,一对手镯和一只脚环,精巧细致又不失贵气。手镯和脚环上还缀着几只小巧的银制铃铛,铃声十分清脆悦耳。我抬起两只小手不停地摇晃着,玩得不亦乐乎,还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端木夫人望着活泼可爱的女儿,心里一阵满足,嘴角也挂着幸福的笑容。 晴儿虽然刚满月,却俨然已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两弯黛眉下是一双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一尘不染,像浸过山泉般;水灵灵的,又好像会说话一样。纤长浓密又卷翘的睫毛下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俏鼻,樱桃小嘴一撅,红而艳。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逗闹了一会儿,管家林伯来报:“夫人,庄主说宾客已经到齐了,请您和小姐快点过去。”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端木夫人让奶娘抱着我,自己带头走在前面。 一路行来,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小桥曲栏,灵活多样,曲折变化。 小径两旁花草树木依势而植,沿着起伏不平的地势,变幻出层次丰满的不同景致。 我心中不禁赞叹,端木山庄果然不同凡响,精致、典雅又不失灵活,不愧为天下第一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了庄内专门用来宴请宾客,举办酒宴的地方——朋宾阁。 进入大厅,只见庄主爹爹坐在主位上,正与宾客们寒暄着,恭贺庆祝之声不绝于耳。看见我们进来,他马上迎了过来。 端木夫人从奶娘手里接过我,与庄主爹爹一起坐于主位上。 “娘,我们也要抱抱妹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稚气的童声。 我循声望去。哇,好多小美男啊!一,二,三,四,五,估计他们就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五位哥哥了。年纪稍长的也不过八岁左右,最小的看起来才四岁的样子。 他们一个个围着我和端木夫人,争着吵着要抱我。 “你们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别把妹妹抱摔了,到你们爹爹旁边去。”端木夫人扫了他们一眼,低柔着嗓音轻斥道。 “娘,枫儿已经八岁了,都算得上是半个大人了,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嘛,今天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妹妹呢!” 枫儿?想来是我大哥端木若枫了。来到这里一个月,我早就从爹娘还有一干下人口中得知了几位哥哥的名字了。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流露出丝丝温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复杂的气质,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乌黑柔亮的长发用紫色锦带高高束起,一袭白衫更衬托得他俊美如谪仙下凡。 此刻,他正睁着一双亮如星辰的黑眸期待地望着端木夫人。 端木夫人实在不忍拂了他的意,于是只有妥协:“好吧,枫儿,娘就让你抱一会儿,千万要小心哦!” 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哥哥都不乐意了。 “娘,你偏心,为什么只让大哥抱,不让我们抱?”其中一位小帅哥率先出声抗议。“尘儿已经满了六岁,也不小了……” 呵!才六岁就装大人,三哥端木若尘还真可爱,我心里不禁好笑。 我仔细打量着他。 长得还真美呀!一双眼睛简直像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微微上扬,显出一丝妩媚。纯净的瞳孔与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双唇呈现出可爱的粉红色。 这时又一声稚嫩的童声想起:“娘,云儿也有五岁了,我也要抱抱妹妹。” 我又转头看向他,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可爱至极小人儿,此刻正扁着张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两个小帅哥也是各有千秋。四哥端木若云皮肤很白,很细腻,两道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明亮清澈的的大眼里,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鼻梁挺直,薄唇轻扬,带着好看的弧度,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而最小的哥哥端木若凡,五官精致绝美,只能用精雕玉琢来形容了。 见他们一个个又吵又闹的,端木夫人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让他们每人抱我一小会儿。 轮到二哥端木若轩抱我的时候,我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刚才见他一直静静地站在爹爹旁边,自始至终除了我和娘亲进入大厅时喊了声“娘”外,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从他那三分期待的眼神中仍能看出来,他其实也是很想抱抱我的。 二哥也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只是五官中透着一丝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浓密的眉,俊挺的鼻,完美的唇形,无一不张扬着高贵与冷酷,是个典型的冰山美男。 看着五位俊美不凡的哥哥,我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祸水啊祸水,长大后一定个个都是蓝颜祸水! 一场满月酒就这样,在几位哥哥的闹腾声和宾客们的频频恭贺声中圆满结束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我已经三岁了。 在这三年里,我时而调皮任性,时而乖巧懂事,时而撒娇胡闹,时而又文静淡雅的多变性格征服了庄内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每个人见到我都是争着抢着要亲要抱。尤其是大哥端木若枫,每次都以老大自居,将我抱着不放,其他几位哥哥想抢也抢不到手。而且,若是他们有一丁点儿惹得我不高兴,若枫就会肃着一张俊脸,以长辈的口吻将他们狠狠训斥一番。 庄里所有的下人都将我这个唯一的小姐视若珍宝,疼宠不已。庄主爹爹和端木夫人更是溺爱我到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无论我怎么调皮捣蛋,他们都听之任之,无比包容,不忍有一丝一毫的苛责。五位哥哥对我也是千依百顺,极尽疼爱,每天都变着花样逗我开心,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不过有一件事让我感到特无奈,那就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们议论着我的天才事迹,我的天才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端木山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我五个月大的时候,端木夫人和奶娘仍然坚持每天喂我喝牛奶,因为端木夫人认为牛奶最有营养。 于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而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选择了爆发。 我对着端木夫人大哭起来,并奶声奶气地抗议出声:“娘亲,晴儿讨厌喝牛奶,呜呜呜……” 闻言,端木夫人和奶娘惊讶得目瞪口呆,连奶瓶掉在了地上都浑然未觉,好一会儿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二人惊喜之余,还不断地夸我是神童转世。 就这样,我五个月就会说话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端木山庄。 然后,在我一岁时的抓周宴上。 庄主爹爹和端木夫人在一张紫檀木制作的圆形大桌上,摆放着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金算盘、金元宝、四书五经、剪刀、锦缎、珠钗和簪花,还有很多其它的珠宝首饰等等。 奶娘将我抱放到桌上之后,众人便期待地盯着我,想看看我到底会抓些什么东西。 我在桌上坐定后,一抬头便看见离我不远处,一只牡丹花形的翡翠碧玉簪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耀眼光泽。我几乎是一眼便喜欢上了,于是向前小爬了一步,将簪子仅仅地抓在了手里。 见此,端木庄主和端木夫人心里同时想到:晴儿果然喜欢牡丹,想到她出生时的种种异象,又同时有了几分释然。 抓到翡翠碧玉簪后,我又在那堆物品上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了被那块锦缎掩盖住半边的剪刀。 我想到了自己无比热爱的服装设计专业,激动极了。于是慌忙站了起来,稳步小跑来到锦缎旁边,将剪刀紧紧地握在了小手中。 众人皆诧异万分,庄主和端木夫人更是惊喜莫名,也忘了问我为何会抓一把剪刀了。 于是乎,我一岁就能稳步奔跑的消息更是在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再然后,在我两岁的时候。 一天,我闲得无聊,于是又去书房找大哥端木若枫玩,发现他正在认真研读着四书五经。不忍心打扰他,于是趴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本论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读到喜欢的语句时,还禁不住念出声来,像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等之类的。 “晴儿,你会识字?”若枫突然一声惊呼,吓了我一跳。 看着他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我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消息的传播速度果然是惊人的,我两岁便能读书识字的天才事迹很快就在整个端木山庄传播了开来。 想到这些,我就一阵郁闷。我已经很低调了,却不曾想到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故事情节再回到现在。 午膳过后,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晶莹透明,一尘不染,偶尔飘过朵朵白云。不觉心情大好,于是又独自去庄内各处游玩了。 一路蹦蹦跳跳地行来,有花有树有流水,亭台楼阁精巧唯美,奇花异草错落有致。 清爽的空气,净朗的天空,怡人的美景,让我忍不住放声歌唱: 今天天气好晴朗 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蝴蝶儿忙啊,蜜蜂也忙 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 啊……啊…… 马蹄践得落花儿香啊 马蹄践得落花儿香 眼前骆驼成群过 驼铃响叮当,响叮当 这也歌唱,那也歌唱 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 啊……啊…… 绿野茫茫天苍苍啊 绿野茫茫天苍苍 天苍苍…… 清脆悦耳又带点稚嫩的童声在整个山庄上空,久久萦绕飘荡,让不少路过的下人驻足静听,沉醉其中。 殊不知,我无意之中又多了一件让山庄上下议论的天才事迹。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3章 时间飞逝,在玩闹中又过去了几年,如今我已经七岁了。 在我五岁时,就坚持搬出了庄主爹爹和端木夫人居住的浩然居,由奶娘带着住进了他们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的念晴阁。 整座端木山庄分为东、西、南、北四苑,庄主爹爹和端木夫人住在东苑的浩然居,五位哥哥分别住在南苑的念枫阁、念轩阁、念尘阁、念云阁和念凡阁,我的念晴阁属于西苑,而北苑则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对于自己的住所,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整座西苑,布局精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四周绿树环绕,假山流水,小桥回廊,曲折变化,灵活多样。 不过西苑最让我满意的景致有三处:一处是念晴阁后院的那片牡丹园,现在已近四月,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欣赏到牡丹盛开的美景了;一处是沁芳亭前的那片荷花池,每逢盛夏时节,总能观赏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景;还有一处就是离我的念晴阁不太远的一大片竹林,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环境极为清幽。 自从搬进了念晴阁之后,我逛得最多的就是这三处地方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刚刚从沁芳亭回来,就听见奶娘唠叨着,说是庄主爹爹和端木夫人正等着我过去用午膳。 正好我肚子也饿了,于是又匆匆忙忙地往怡心阁赶去。(怡心阁是我们自家人专门用膳的地方。) 来到怡心阁,膳食早已备好,一家人坐在桌旁正等我呢。 看见我来,端木夫人连忙拉着我在她身旁坐下。想到让他们久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们吐了吐舌头。 “晴儿,娘亲今天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鸡翅,今天一定要多吃一点饭哦!”端木夫人率先夹了一大块鸡翅放入我碗里。“小孩子应该多吃饭,才能长得更高更健康嘛!” “你娘亲说得对,来,多吃一点儿。”庄主爹爹赶紧为我夹了一些其它的菜。 “晴儿,你这么瘦,应该多补补。”若枫也不甘落后地往我碗里夹着菜。 …… 就这样,他们这个夹过来,那个夹过去,我碗里的饭菜很快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哎,每次用膳时都会面临这种情况,实在是困扰啊!不过他们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嘿嘿! 我专挑红烧鸡翅来吃,至于其它的菜我则找出各种不同的理由,又一一给他们夹了回去。 “晴儿,挑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庄主爹爹皱起了眉头。“专吃鸡翅怎么行呢,要营养均衡才好。” “就是,晴儿每天都吃得不多,这样叫身体怎么长得好。”端木夫人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说。 “爹爹,娘亲,晴儿的身体好着呢,你们就放心吧。”我又夹起一大块鸡翅,甜笑着说道,“红烧鸡翅可是一道很有营养的菜,晴儿吃了那么多,肯定不会缺少营养的。”我知道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挑食,可这也是在现代从小就养成的坏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说改就能改的。 “晴儿,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吃红烧鸡翅呢?”三哥端木若尘突然出声问道。“每回用膳,看见有鸡翅饭才会多吃一点,要是没有,就会吃得很少。” “哪有?”我不太认同地撅了撅嘴。“再说了,喜欢吃鸡翅还需要理由吗?如果晴儿说是因为红烧鸡翅美味可口,不知这个理由尘哥哥是否满意?”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红烧鸡翅,也许只是想找出一丝妈咪的味道吧。还记得在现代时,这道菜是妈咪最最拿手的,只要她下厨,红烧鸡翅必不可少。而我和爹地每次都会为了最后那一块鸡翅抢得不亦乐乎,这时候妈咪总会笑骂爹地不知羞,和女儿争食物。 “美味可口,我怎么没觉得它有那么好吃?”小哥哥端木若凡快言快语地插过话来。“晴儿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没觉得?那是因为你根本没用心去体味其中的美妙之处。”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没那个口福,就别质疑别人的品味嘛!” “哦,听晴儿这么说,你应该是颇懂其中的美妙之处了?”四哥端木若云一脸好笑地看着我,“不妨说说看,到底怎么个美妙法?” 我瞪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却又突然间想到了王蓉唱的那首风格十分独特的《红烧鸡翅》。于是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道:“呐,欲知其中之美妙,且听晴儿细细道来!” 我提起裙摆走到大厅中央,略作思考,便边跳边唱起来: 红烧鸡翅我喜欢吃 工作不轻松心跳扑通通 拿起麦克风噢耶噢耶 专注十分钟恋爱易成功 肚子饿哄哄啊啊啊啊 猫和老鼠谁被欺负 如果你要成功 就不要乱跟风 吃饱喝好不愁烦恼 不怕打针吃药那是因为 红烧鸡翅我喜欢吃 又香又辣有蜜汁 展翅膀我要飞翔 兄弟姐妹过好日子 红烧鸡翅我喜欢吃 多想好事多做事 讲吃头也大牌子 庆祝我们的好日子 呼,终于唱完了,好累呀!看着他们一个个听呆了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得意。 我扑到端木夫人怀里,撒娇道:“娘亲,晴儿唱得怎么样?” “很动听,虽然词风有些怪异,不过曲调却十分新颖。”端木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伸手溺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真想不到,我女儿竟是如此的多才多艺啊!”庄主爹爹回过神来,满脸自豪地夸赞道。 “那是当然,多谢爹爹夸奖。”我扬起小脑袋,毫不客气地承认。 “你呀,还真不懂得谦虚为何物。”若云轻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得让夫子好好教教你。” “切!”我嘟起小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古人云:诚实是美德。如此有教育意义的一句话,云哥哥难道不知道吗?依晴儿看来,你才应该跟夫子好好学习学习呢!”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朗声大笑起来,直说我伶牙俐齿,是个古灵精怪。 连冰山二哥端木若轩都难得开口笑说道:“你呀,什么时候都有理,就没见你认过输。” “尘哥哥,你现在可曾明白晴儿为什么喜欢吃红烧鸡翅?”看见若尘在那乱没形象地大笑着,我就郁闷。 “明白明白,不就是因为红烧鸡翅又香又辣,而且还有蜜汁吗?”若尘一脸痞笑加调侃,“这么特别的美味,也难怪晴儿会对它情有独钟了,呵呵!”说完,还故意冲我眨了眨眼睛,估计是想对我抛媚眼。才十三岁,就将风流公子哥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我那叫一个气呀! “枫哥哥,你看,尘哥哥又欺负我。”我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他一番,而后撒娇般地向若枫求救。 若枫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只是面带不悦地瞪了若尘一眼。 小哥哥端木若凡突然走了过来,状似哀求:“晴儿,这歌既特别又好听,你再唱一遍可不可以,明天我给你多买几串冰(禁词)糖葫芦怎么样?” “小哥哥,你还想再听啊?”我看着他,满脸灿烂笑容,心里却是阴云密布,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我可是清楚地记得,某人前不久还质疑过咱对美食的品味。 端木若凡看着晴儿如此璀璨的笑容,只觉得背后恶寒不断,心里想到:恶魔的微笑,这肯定是恶魔的微笑。但想归想,他还是拼命地点着头,语气近乎谄媚:“是啊,是啊,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歌呢,真的好想再听一遍!” 我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若凡被我盯得头皮发麻,不禁打了个哆嗦。庄主爹爹和端木夫人,还有其他几位哥哥则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好一会儿,我才开口道:“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这道红烧鸡翅,我就什么时候再唱给你听。而且听一次,你就要做一次给我吃。” “啊?不会吧?晴儿,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若凡发出一声哀鸣,“可不可以先唱再做啊?” “不行,欠账免谈!”我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想了想又道,“至于冰(禁词)糖葫芦嘛,明天给我买二十串,味道不许相同,就当是你刚才听歌付给我的报酬。” “晴儿,你眼睛那么大又那么亮,快好好看看清楚,我可是你的生亲哥哥,不用对我这么狠吧!”若凡一脸苦瓜相,还讨价还价道,“二十串口味各不相同的冰(禁词)糖葫芦说着容易,你让我上哪儿去找啊,十串都有些勉强,五串倒是可以买来。晴儿,不如就五串吧?” “五串?你吃猫食呢!要不是看在你我亲兄妹的份上,那就不是二十串,而是五十串,我都给你打了四折还不知道感恩。再说,能为我买冰(禁词)糖葫芦也是你的荣幸。”我强忍着笑意看着他,故作大方地说道。 “老天爷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摊上这么一个恶魔似的好妹妹呢!”若凡仰天长啸,掩面而泣。“神啊,请赐我一块豆腐,让我一头撞死吧!” 看着若凡那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郁闷样,众人不禁朗声大笑,连形象都忘了顾及。 不知怎么的,这幅温馨和谐的画面又让我想起了远在21世纪的爹地和妈咪,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出了车祸,我想,爹地和妈咪一定是伤心欲绝。尤其是妈咪,肯定整日里以泪洗面,她虽然是商业场上的女强人,但内心其实是非常脆弱的。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高烧持续不退,妈咪就哭得跟什么似的。这次面对的却是生离死别,叫她怎么接受得了?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来我还真是不孝。 爹地,妈咪,对不起!冰冰会永远想念你们的,即使回不去,女儿也会在远方为你们祝福。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在古代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4章 时值五月,各色花儿都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整座端木山庄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 用罢早膳,我急急忙忙地拉着几位哥哥,去我的恋晴阁赏牡丹。 一进入园内,一股清新浓郁的花香便迎面扑鼻而来,闻之让人神清气爽。 我不由惊喜万分,放眼望去,但见那数不胜数、品种繁多的牡丹花,一朵有一朵的姿态,一朵有一朵的特点。真真是千般花容,万般色彩。微风拂过,群芳随之舞动,曳态生姿。我忽然想到了徐志摩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甚娇羞”,用来形容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了。 满目的美景让我诗兴大发,禁不住赞美出声: 富贵风流拔筹伦,百花低首拜芳尘。 画栏绣幄围红玉,云锦霞裳涓翠茵。 天上有香能盖世,国中无色可为邻。 名花也自难培植,合费天工万斛春。 “晴儿,好才情!”若枫眼露赞赏之色,其他几位哥哥也都随声附和。 “枫哥哥见笑了,你们也是饱读诗书,满腹才学,不妨也作一首来听听。”说罢,我又故作神秘地一笑,道,“作得好的话,晴儿可是有意外的奖赏哦!” “什么奖赏?”几位哥哥满脸好奇,异口同声地问道。 “佛曰:不可说。”我调皮地吐了吐粉舌,又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几位哥哥都被我淘气可爱的表情逗笑了,随即认真思考起来。 若枫略作思索,便缓缓开口吟来: 牡丹花品冠群芳,况是期间更有王。 四色变而成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 “好诗!枫哥哥果然才华横溢。”我冲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若枫微愣了一下,很快也回我一抹温柔的笑容。 我又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哥哥,若轩好像已经胸有丘壑,若尘似乎仍在思考,若云一派悠闲,想必已是脑中有了佳句,只有若凡一边皱眉,一边用手轻敲着脑袋,仿佛作诗是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我不禁有些好笑。 “轩哥哥和云哥哥可是已经作好了?快念来听听。”我来回扫视他们俩。 若云率先开口,朗声吟道: 看遍花无胜此花,剪云披雪蘸丹砂。 开当青律二三月,破却长安千万家。 若轩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望向我,缓缓吟来: 娇含嫩脸春妆薄,红蘸香绡艳色轻。 早晚有人天上去,寄他将赠董双成。 “不错,不错,轩哥哥和云哥哥的才华,比起枫哥哥来也不遑多让嘛!”我点头赞美。 “晴儿,那你能说说我和二哥的诗各自好在哪里吗?”若云笑问道。 小样儿,还想考我对诗歌的鉴赏能力?我仰起小脑袋,挑衅地瞟了他一眼。 略作思考,我便盈盈道来:“轩哥哥以花比人,嫩脸薄妆,香绡艳色,无不写出了牡丹的娇媚艳美,玉笑珠香,冠绝群芳。”顿了顿,“而云哥哥的诗则以形象的比喻描绘牡丹的洁白和鲜艳。一句‘看遍花无胜此花’大有赞赏牡丹乃‘万万花中第一流,天然国色美无双’之意。” 说完,也懒得理会他们的惊叹与夸奖,我得意地蹦到花丛之中。 在牡丹花丛中欢快地穿来穿去,我觉得惬意极了。若枫他们也在我身后随意地欣赏着美景,间或发出爽朗的笑声。 那些姿态各异,艳美绝伦的牡丹让我不时“啧啧”赞叹出声。 它们好似在争奇斗艳地比美,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粉的似霞,白的似玉……最绿的牡丹是“豆绿”,它的颜色近似叶绿;最黑的牡丹是“冠世黑玉”,它的颜色深紫发黑;花瓣最多的牡丹要数“魏紫”,约有六七百片花瓣;最红的牡丹是“火炼金丹”,它的颜色近似国旗红;最蓝的牡丹是“蓝田玉”,粉里透蓝;最佳的间色牡丹是“二乔”,它一朵花上两种颜色。 即使花色相同,也各有异态。譬如同为红色,有的似丹,有的像火,有的却似红玛瑙般晶莹;同为白色,有的似冰,有的若银,有的宛如白玉。 一阵微风吹过,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令人陶醉,不愧被誉为“花中之王”。香气还引来了美丽的蝴蝶,成群地围绕在花朵上。 百花争艳,彩蝶在花间飞舞。 我被如此美景深深地吸引住了。停住脚步,与蝴蝶一起在花间翩翩起舞。阵阵清风吹动着我的裙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漫天飞舞的彩蝶围绕在我周围,此时的我就像一位展开双臂尽情欢笑着的百花仙子…… 我舞得越发兴起,身上的体香也愈来愈浓,色彩斑斓的蝴蝶更是萦绕在我身边,久久不肯离去。我很早就发现自己身上带有特殊又复杂的体香,平静时较淡,近身才能闻到。而当我情绪波动较大或是运动过量时,体香则会渐次转浓,简直奇怪极了。不过我也懒得去多想,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我伸出双手,一只彩色的蝴蝶轻盈地落于我的掌心,薄如蝉翼的双翅仍在一张一合。 “人比花娇,真美啊!”端木若枫他们看着晴儿这迷人的一幕,不由发出感叹。 “枫哥哥,你们快过来呀。看,好多蝴蝶呢!”我娇呼一声,这才将若枫他们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你呀,总是这么淘气,也不知道累。”若云轻叱道。虽是责怪,语气却满含宠溺。 “晴儿,过来!” “干嘛?”我略带不解地走到若枫身边。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轻柔的为我擦去额间微微沁出的薄汗。看着大哥如此温柔的动作和谪仙般俊美飘逸的脸,我一瞬间有些呆愣。 “晴儿,回神啦!”若枫轻刮了下我的鼻尖,笑着说道。 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一张俏脸微微泛红。都怪他,没事长那么美干嘛,整个一蓝颜祸水。假意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尘哥哥,小哥哥,你们的诗应该也作好了吧?” “早就作好了,你尘哥哥我也是有当大才子的天分的。”若尘诗还没念出来,就毫不脸红地自我夸赞起来。 “且,少臭美了,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 “那晴儿可要听好啰!”若尘冲我挑眉一笑,随即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怎么样,文采很不错吧?” “差强人意。”我才不会承认他作得很好呢,免得又滋长他的骄傲习气。 “是吗?晴儿还真吝啬,夸我几句有那么困难吗?”若尘有些不以为然,又转头看向若凡,“该你了,快念来听听。” 若凡犹豫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开口:“我一向不擅长这个,作得不好,你们可不许笑我。” “怎么会呢,小哥哥尽管作来便是。”我丢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就是,这是骡子是马,总得先牵出来遛遛不是?”若尘自认潇洒地挥开手中的玉骨扇,嘴里却说着十分欠扁的话,“真若作得不好,也只能说明你脑子天生缺根弦,不是这吟诗作赋的料儿。以后还是多吃点鱼吧,好好补补脑子。”话音刚落,立刻招来众人的刀眼和冷哼无数。某人赶紧委屈十足地拿扇子挡着自己的脸,还佯装怕怕地抖了抖身子。 “邀勒东风不早开,众芳飘后上楼台。数苞仙艳火中出,一片异香天上来。”若凡直接忽视若尘的恶言恶语,低声念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们。 “嗯,不错,此诗写出了牡丹迟开,不与众芳争春的高洁,以花喻人,风格高尚。诗好,立意更好!”若轩想了一下,给出了较高的评价。 “看不出来,若凡的才学近来精进了不少嘛!”若尘见我们收回了钉在他身上的刀眼,脸上立马换上了那副找抽的痞子样。“原来,你的脑子还没有我想象中的笨啊!” “小哥哥,你确实作得很好,比起某人来,可强了不止一倍哦!”我狠狠踩了那个某人一脚,无视他疼得欲哭爹喊娘的表情,转过头来看着若凡真心称赞道,“小哥哥,你要再接再厉,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超过枫哥哥他们呢!” 若凡被我们几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顿时羞红了一张俊脸,可爱极了。 “晴儿,那我们的奖赏呢?”若云向我摊出双手,笑着问道。 闻言,其他几位哥哥亦同时转头看向我。 奖赏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不过只准备了一个人的份而已。既然几位哥哥作出来的诗各有千秋,那我只能另想办法让他们分出胜负了。 沉思了一会儿,有了,就考考他们的思维反应能力吧,一定很有趣。 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对着他们几人笑说道:“几位哥哥,奖赏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只能给一个人,但是你们的诗都作得不错,晴儿真的很难选择。” “那怎么办,你该不会想耍赖皮吧?”若尘又露出了痞子式的惯有笑容。 “边儿去,耍赖皮那可是你的看家本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品没德呀!”我反唇相讥,说得他一阵无语。 “那晴儿预备怎么解决呢?”若枫和若云同时问道,顺便抛给若尘一个同情的眼神。 “这个嘛,”顿了顿,我故弄玄虚道,“山人自有妙计。” “行了,别卖关子,到底有何妙计?”若轩难得表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看着他们一个个急不可待的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将出十道脑筋急转弯的题目,你们每答对一题,就算赢得一分。最后统计结果,谁的得分最高,奖赏就归谁,几位哥哥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若凡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满脸疑惑,“晴儿,什么是脑筋急转弯啊?” 晕!这都不懂,我只得耐心地向他们解释:“所谓脑筋急转弯,就是要考考你们的思维想象能力和反应快慢能力,因为我出的题目比较特别,问答之间非常巧妙,是不能按常理来思考的,明白?” 听完我的解释,几位哥哥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只等着我出题。 “请听第一道题:是白母鸡比较有本事呢,还是黑母鸡比较有本事?” “啊?这是什么题目,母鸡也能比出本事来?”若凡一脸问号地看着我,其他几人也是满头雾水,不得其解。 早料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古人当然不知道何为巧妙问答,但还是认真说道:“既然出了题目,那就必然有答案。我早说过了,问题比较特别,不能按常理来思考。” 几位哥哥见我如此说,纷纷冥思苦想。过了好一会,仍是不明所以,于是一个个围着我追问答案。 我扫了他们一眼,好笑道:“这还用想,当然是黑母鸡比较有本事啰!” “为什么?”众人一齐问出心中的疑惑。 “因为黑母鸡能生出白蛋,而白母鸡却不能生出黑蛋嘛!” 话音刚落,几位哥哥这才恍然大悟,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没等他们多作回味,我又接着出第二道题:“听好了,从我们山庄步行到书院需要一个时辰,而从书院沿原路返回,仍是步行,却需要两个半时辰。请问,这是为什么?”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5章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们没有多言,而是边走边认真思索了起来。 行到花园附近的一处假山旁,我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随意地坐了下来,几位哥哥也各自找好地方相继落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他们仍然皱着眉头努力思考。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跳到他们面前,故作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你们都想不出原因吧,要不要小妹来为你们答疑解惑呢?” 闻言,几位哥哥都放弃了思考,求知若渴地看着我,静待着答案的揭晓。 我冲他们扬唇一笑:“两个半时辰加起来不就是一个时辰吗?时间仍然一样,你们再仔细想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的确如此,晴儿的题目还真是新奇有趣,与众不同。”众人会过意来,无不发出感叹之声。 “那是当然,让你们闻所未闻的东西还多着呢!”我有些得意地想着。作为21世纪天才美少女的我,可不是混着玩来的,从小到大学的东西多了,这些算什么,不过是小菜一碟。 还没自恋够,若轩就迫不及待地催促:“晴儿,快出下一题吧!” “好,请听题:有一个字,不管你怎么写还是错,请问这是个什么字?” “是‘错’字吗?”若枫试着问了一句。 “耶!枫哥哥你好聪明,回答正确加一分!”考了这么久,总算有人进入状态了。 “下一题:一只小绵羊过独木桥,前面走来一只老虎,后面又跟来一匹狼,请问小绵羊最后是怎么过去的?” “该不会是吓晕过去的吧?”若尘状似无意地说道。 真没天理,这样也被他蒙对了。我一阵无语,看来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还是常有的。我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回答正确,尘哥哥也加一分。” “真的是这样?哇哈哈!我随口说说就是答案,这运气一来啊,真是挡都没法挡。”若尘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加得意。 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把,我继续出题:“请问,冬瓜打头痛,还是木瓜打头痛?” “我觉得头会比较痛。”若轩想了想,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恭喜轩哥哥,你也答对了,加一分!”不错嘛,这么快就摸清巧妙问答的门路了。“下一题:小明的父亲有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叫大宝,第二个孩子叫二宝,请问第三个孩子叫什么?”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叫三宝啰!”若凡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只等着我给他加分了。 “小哥哥,晴儿真的不想打击你,虽然这道题很简单,”我轻叹了口气,努力装出一副心痛又无奈的表情,“可是晴儿不得不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怎么可能会错呢?”若凡郁闷地撇了撇嘴,似是不相信。“这老大叫大宝,老二叫二宝,你说这老三不叫三宝叫什么?” “若凡,你这是哪儿得来的逻辑呀!”若云伸手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一记,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都说了是小明的父亲有三个孩子,那第三个孩子肯定就叫小明了。晴儿,我没答错吧?” “完全正确,云哥哥好聪明哦!”夸奖若云的同时,我又瞟了一眼若凡,他倒是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向别处。“好了,我们继续。请问:念完《诗经》需要多久?” “一个月?” “错,再猜!” “三个月?” “不对,继续猜!” “半年?” “还是不对,动动脑子认真想!” “想不出来,晴儿快告诉我们,到底需要多久。” “一秒钟!” “怎么可能?”几位哥哥同时质疑,一脸不相信。 “那你们就自己试试,念完‘诗经’两字是不是只需要一秒钟。”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就是脑筋急转弯的妙处所在。怎么样,答案让人意想不到吧? “好巧妙的答案啊,完全出乎意料!”众人反应过来后,一个个作恍然大悟状。 …… 待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毕之后,最终的结果也统计出来了,若枫、若轩和若云各得两分,若尘得了一分,而若凡一道题也没答出来,当然一分都没有。不过,胜负还是没有分出来,我晕呀。看来还得另寻它法,这次必须下狠招了。 略作思考,便对着众人说道:“刚才的脑筋急转弯,尘哥哥和小哥哥很明显处于下风,奖赏就没有你们的分了。枫哥哥、轩哥哥和云哥哥各得两分,胜负仍然未见分晓,所以接下来我再出一副对联,你们三人谁最先在十步之内对出来,就算谁赢。若是十步之内无人对出,奖赏作罢,你们可有意见?” “他们哪敢对你有什么意见啊,晴儿还是快出题吧。”若凡凉凉地抛来一句,若尘也有些郁闷地看了我一眼。估计二人是因为直接被我淘汰出局,心里不太爽吧。 “听好了,我的上联是‘人言为信,我始欲愁,仔细思量,风吹皱一池春水’。”看了三人一眼,“现在我要开始计数了,你们快想吧。” 若枫他们一听我念完,很快便凝神思索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九步,十……”还没数完,就被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不用想就知道是若枫。 “晴儿,我已经对出来了,这下联便是‘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如何结局,浪淘尽千古英雄’。” “对得好,对得妙!枫哥哥这下联不仅对得工整精辟,而且内涵丰富、深刻,其胸襟旷达可见一斑。”我满目赞赏,其他几位哥哥也纷纷点头认同。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领得奖赏了?”若枫笑问道。 “当然!”我盈步走到若枫面前,他还真高啊,才十五岁,就有一米八了。“枫哥哥,你先蹲下来,然后再把眼睛闭上。” “晴儿,这是为何?”若枫有些疑惑,其他几位哥哥也都一脸不解地看向我。 “你先照我说的做嘛,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见我坚持,若枫不再多问,俯身蹲在了我面前。 待他闭上双眼后,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他的右颊上轻轻印下一吻,脆声问道:“枫哥哥,这个奖赏你满意吗?” 若枫似乎有一瞬间失神,好半晌才俊脸微红地说道:“晴儿,这样的奖赏以后除了我之外,不许随便送给任何人,知道吗?” 还没等我开口,其他几位哥哥便抗议出声了。 “大哥,为什么只有你除外?”若尘率先表示不满,还做出一副壮士扼腕的样子来。“刚才已是被你捡了个大便宜,早知奖赏是晴儿的吻,之前的脑筋急转弯我就该用尽全力去想,现在真是后悔死了。” “三哥说得对,便宜不能只让大哥捡,晴儿还从来没有吻过我们呢!”若凡边说便哀怨地看着我,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若云看了我一眼,说出的话仿若发誓般郑重:“大哥,若有下次,我一定要胜过你!” “你们干嘛一个两个这么大的反应啊,不就是一个简单的吻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有些纳闷,在现代,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舞会上,颊吻还是起码的礼节呢!古代就是封建保守。 听我这么说,若枫和若云同时皱了皱眉,似乎颇不赞同我的话。 “行了,什么都别说,晴儿只要记住以后不许随便吻人就好!”若轩的语气有些严肃,脸色也冷了几分。 看出若轩的不高兴,我急忙拉着他的衣袖撒娇:“轩哥哥,你别总是冷着一张脸嘛,虽然这丝毫不影响你的俊美,但晴儿更喜欢微笑时的你。轩哥哥要是不喜欢晴儿吻别人,那晴儿以后只吻你一个人好不好?” 话音刚落,若轩倒是如我所愿地露出了绝美的微笑,可其他几位哥哥却又同时冷下了一张俊脸,周围的气温顿时降低了好几度。 郁闷!难道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念枫阁书房。 “大少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庄主和夫人让你快点过去呢。”初墨来到书房柔声说道。 看见大少爷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丝毫反应,初墨的眼里闪过的是满满的嫉妒之色,隐隐还夹杂着一丝阴狠。大少爷从牡丹园赏花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方白色绢帕,嘴角还时不时地露出一抹温柔甜蜜又幸福的笑容。自己已经进来了好一会儿,可是向来警觉性很高的大少爷直到现在都浑然未觉。 初墨虽然不知道大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一定与小姐有关。大少爷手中握着的绢帕她是认识的,那是不久前小姐来书房找大少爷时不小心遗落的,大少爷却将它宝贝似的收藏了起来。 初墨此时只觉得绢帕上用红色丝线绣着的那个“晴”字特别刺眼,她疯狂地嫉妒着小姐。为什么小姐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庄主和夫人疼爱她到无以复加也就算了,为什么几位少爷也要视她如珍如宝?而自己却只是一个身份卑微,无人疼爱的婢女,如果不是大少爷五年前好心救下了年仅八岁的自己,自己早被狠心的继父卖入青楼了。 初墨同时也恨着小姐,恨她夺走了大少爷对自己的关注和喜爱。她一厢情愿地以为大少爷当年肯出手救她是因为喜欢她,自己长得貌美如花又聪明伶俐,大少爷怎么会不喜欢呢。从大少爷救下自己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一颗芳心就已经遗落在他的身上了。大少爷是那样一个俊美如谪仙般的人,温文尔雅,飘逸出尘,而且满腹经纶,才情卓越,待在他身边越久,对他的迷恋就会越深,自己已经无可自拔地陷进去了。 记得刚被带入山庄时,大少爷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偶尔也会嘘寒问暖。虽然自己为了报恩如愿成了他的贴身丫鬟,可他从不把自己当作下人看待,还时不时地问自己在山庄待得习不习惯。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少爷对小姐的关注越来越多,而自己的存在几乎被他忽视,虽然仍是一贯的儒雅有礼,却总是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较之以前,显得疏远淡漠多了。这一切都怪小姐,就是因为她,大少爷如今才会变成这样,自己怎么能不恨她呢? “大少爷,该用午膳了。”初墨收回心神,再次柔声轻唤,仍然未见回应。“大少爷,大少爷……”又连续唤了好几声。 “啊?初墨,有什么事吗?”端木若枫终于回过神来。 “庄主和夫人唤你过去用午膳,我叫了好几次,可是大少爷都没听见!”初墨娇柔出声,语气中略带撒娇之意。“大少爷,你已经在书房发了好一会儿呆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马上过去。”端木若枫避重就轻地回答。 “是。”初墨依恋地看了他一眼,才退出了书房。 “又发呆了吗?最近发呆的次数似乎有愈来愈多的趋势啊!”端木若枫看着手中紧握的丝帕喃喃自语。想到晴儿那香香软软的吻,心里顿时觉得无比甜蜜。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再只是兄妹之情那么单纯了呢?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6章 转眼间,天气已经逐渐炎热了起来。 为了保持完美的肌肤,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念晴阁,没什么重要的事绝不出门,只有傻子才会没事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外闲逛。 这天,刚用过午膳,便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准备午休。奶娘在一旁为我打扇,没一会儿我便进入了梦乡。 “冰冰,这么久的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迷糊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是谁? 我睁开眼睛看向说话之人,原来是沐颜。激动万分之余,我连忙扑上去,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法式拥抱:“颜颜,你怎么来了?见到你真高兴,你可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把我给忘了。”沐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怎么会呢,我就是忘了自己,也不敢忘了你老人家呀!”我表情有些夸张地看着她,语带戏谑。“对了,我爹地和妈咪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沐颜顿了顿,“就是太想念你了。” “哦,我也非常想念他们,可是我找不到回现代的方法。”想到这,不免有些沮丧。“颜颜,你是怎么来到这的?不会也是被车撞过来的吧?” “瞎说什么呢,死丫头!”沐颜嗔怪地瞥了我一眼,突然转身朝前走去。“冰冰,我该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颜颜,你要去哪?你等等我啊!”我慌忙朝她大喊,可是任凭我怎么喊怎么叫,她只是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渐渐地,沐颜离我越来越远,直至身影消失。“颜颜,别丢下我一个人呀,颜颜……”我失声哭喊,却无人回应。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谁在叫我?我努力睁开有些酸胀的双眼:“奶娘,怎么啦?”见她一脸着急的样子,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睡得好好的,你怎么哭了?”奶娘不答反问,并掏出丝帕擦掉我脸上的泪水。 我哭了吗?想到刚才的梦境,只觉得好真实。肯定是因为我太想念他们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定了定神,淡淡地说到:“奶娘,别担心,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什么梦啊,把小姐都吓哭了?”奶娘甚是关心地问道。 “不记得了,奶娘就别问那么多,反正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怕她不相信,我又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奶娘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估计我的哭声吓到了她。 “奶娘,你待会儿去找娘亲,就跟她说晴儿想要几个玩伴,最好是与我年龄相仿的,而且还要聪明伶俐。”来到这个时空以后,除了爹地和妈咪,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沐颜了。从小到大,我俩的感情一直亲如姐妹,虽然喜欢和我斗嘴,却又总是处处维护我,照顾我。想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最好的朋友,心里一阵难受。在这里,除了爹娘和几位哥哥,我没有一个朋友。不过,很快我就会有新朋友了。而沐颜,将是我珍藏在心底一辈子的朋友,也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晚膳时分,奶娘领了四个小女孩过来。 “小姐,她们几个就是夫人为你精心挑选的玩伴,你快看看,是否满意?” 闻言,我来回大量着她们四个。嗯,还算不错,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看着也都是一副聪慧伶俐的样子。 “你们先各自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年龄和爱好吧。”看着她们几个随口说了一句。 “奴婢梅儿,今年十二岁,喜欢琴艺和医术。”先开口的是那位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女孩,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空灵清逸,只是声音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清冷孤傲。 “奴婢名叫兰儿,今年十一岁,喜欢下棋,也喜欢厨艺和梳妆。” 好甜美的声音,我不禁再次打量她,鹅蛋脸,眉目如画,秀美非常,双眸中充满了调皮和淘气,一袭鹅黄色衫裙更显得她热情活泼。 “奴婢竹儿,今年十二岁,喜欢诗词和书法。”我又转头看向她,一袭淡绿色纱裙,肤白如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之极,眉目间隐然还有一股书卷气息,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冷漠和疏离。 “奴婢菊儿,今年也是十二岁,喜欢作画。”最后一个开口的女孩亦是秀美绝俗,穿一身月牙白长裙,当真是人淡如菊,清丽雅致,一脸淡然无争的样子使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宁静。 待她们依次介绍完毕,我才说道:“很好,以后你们几个就跟在我身边吧,我要把你们培养成玲珑四婢女。不过,我既是你们的小姐,也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可以直接喊我晴儿,若是有异议称呼我为小姐也行。”想了想,觉得她们的名字有些俗气,与本身的气质不太相符,“你们的名字也改改吧,梅儿以后就叫梅落,兰儿改为兰裳,竹儿改为竹萱,至于菊儿,改为菊影好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谢小姐赐名!”四人齐声回道。 “今后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直接用‘你’‘我’相称,或是自称名字也行。”定定地看着她们,语气中带着些许坚决和命令。“记住,怎样都行,就是不许自称奴婢。在我眼里,你们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下人。” 话音刚落,她们一个个惊讶得睁大了双眼,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这么吃惊,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们交朋友。佛曰:众生平等。有句话更是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应该明白,没有人天生就该为奴为婢,不过是有时候命运半点不由人罢了。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只要自己不将自己看轻贱了就行。”我感叹道。 一席话说得她们四人感动不已,奶娘也是一脸动容,许是没有想到我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对了,以后我会让娘亲专门请师傅教授你们琴棋书画。除此之外,如果你们还想学什么其它的技艺,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谢谢小姐!”几人都是一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尽心尽力服侍小姐,对小姐忠心不二。能遇上这么开明善良的小姐,说不定是她们几世行善才修来的福分。 “好了,奶娘你先带她们下去用晚膳,然后再让她们熟悉一下恋晴阁的环境,顺便安排好住的地方。” “是,小姐。”奶娘说完便带着她们退了下去。 呵呵,我终于有朋友了,今后还得让她们再多学些其它的本事,以备不时之需,既然是玲珑四婢,当然得玲珑剔透才行。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这几天,我闲着没事便带着梅落她们几个去竹林里游玩。竹林中的环境十分清幽,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也如同春天一般舒爽。 漫步在竹林中,总会让人心旷神怡。清风拂过,不时有飘落的竹叶斜斜地飞舞,蝴蝶在花丛中嬉戏,小鸟在林间婉转地啼叫,此般美景,心情想不舒畅都难。 前些时候,我突发奇想让人在林间盖了一幢小楼,昨天才刚刚建好。小楼不是很大,估计40个平米左右。整个小楼分为上下两层,还有一个类似于现代阳台的地方。呵呵,就这一栋楼,自己又在庄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成了众人眼中的天才。也难怪,整幢小楼我基本上是按照欧式风格来设计的,融入了少部分古典特色,中西合璧,古今结合,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众人能不惊叹讶异才怪。 小楼虽然不大,却宁静雅致,而且被我布置得舒适安逸,处处洋溢着温馨的气息。一楼东面倚墙摆着一个较大的书橱,里面陈列着各式书籍。书橱前是一张紫檀木圆形书桌,上面搁着上好的文房四宝和精美的白玉镇纸。靠南面的窗户旁安放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榻,榻上铺着一层柔软的毛毯,周围还有几张精致的,铺着锦缎垫子的矮凳。 沿着环形楼梯拾级而上,一扇月形拱门将小厅与内室隔离开来。内室基本上是按照我在恋晴阁的卧房布置的。小厅内的摆设比较简单,东南西北各靠墙摆着一张檀木香几,南面香几上放着一套雕刻精美的玉石茶具,另外三张香几上分别放着琵琶、古筝和瑶琴,是我最喜欢的三大古典乐器。靠门处是一架琉璃屏风,上面绘有各种姿态的牡丹。门外阳台上则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视野极佳处横着一张精巧的贵妃躺椅。 小楼周围长着许多青藤,一直向上蔓延,直达楼顶,墙面上还缠绕着大片大片绿绿的爬山虎。整座小楼掩映于竹林中,显得清幽而雅致。 我为这座小楼取名为“无忧小筑”,并且亲自题笔,让人制成匾额悬于小楼门上方。 领着几个丫头来到二楼,径自享受地躺在贵妃椅上,想着这刚建好的“无忧小筑”,心里一阵满足。无忧,无忧,确实能让人忘却不少烦恼。 突然想高歌一曲,唱出满腔的愉悦,于是起身来到摆放瑶琴的香几旁,素手曼妙地抚过琴弦,歌声随之响起: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一曲现代风格的《笑红尘》让梅落她们听得陶陶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我早已唱完,正含笑看着她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姐,你唱得真好听,还有这曲词也作得极好!”竹萱望着香几上的瑶琴,仿佛还在回味。 “就是,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曲子呢。”兰裳满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着她俩但笑不语,有些不置可否。 “小姐,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七岁?”梅落语出惊人地说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探究。“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又特别的人呢?也没见小姐怎么学,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小姐对事对物的见解总是那么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最最主要的是,小姐的思想与世人皆不相同。在小姐眼里,似乎没有权贵等级之分,不仅如此,还经常对我们说众生平等和人权什么的,这些完全与世俗相悖离。不过,小姐说的这些,我们真的非常向往。” “梅落,你会不会太夸张了?本小姐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我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叫做没见我怎么学,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本小姐在现代可是累死累活地学了一二十年呢!至于什么思想先进,见解独到,那是社会主义社会与封建主义社会的本质区别。估计每个现代人都是如此,没什么稀奇和特别的。 “当然有,只是小姐太谦虚了。”梅落仍然坚持己见,想了想,又一脸诚恳道,“小姐,你的琴艺如此精湛,以后还请多多指点!” “没问题,本小姐十分乐意收下你这个徒弟,呵呵!” “对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小姐能告诉我吗?”菊影问道。 “有何不可?这曲子名为《笑红尘》。” “《笑红尘》?没想到曲妙名更妙。”竹萱喃喃念了几遍,似乎十分喜欢这歌名。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这几句写的真好,不过世上有几人真能做到这般潇洒随性?”菊影说完,兀自陷入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再讨论下去晚膳时间都要过了。快回去吧,本小姐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语毕,率先走下楼去,吃饭皇帝大。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7章 今天又到了十五,貌似本小姐得去书院例行学习了。 在星辰国,女子一般是不能进书院读书的。不过呢,凡事都有特例,比如我。呵呵,没办法,谁让咱庄主爹爹面子大。本来我是死活不想进书院上学的,前世已经辛苦了那么多年,学的东西也不少了。后来想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觉得小小年纪就锋芒毕露的确实不太好,于是又妥协了。所以,最终在我软磨硬泡外加哭闹撒娇的攻势下,与庄主爹爹和娘亲达成了每个月初一、十五才去书院学习的约定。 用罢早膳,梅落服侍我换好男装,在庄主爹爹和娘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我与几位哥哥坐上马车,往书院方向行去。 育才书院坐落于京都西郊,是星辰国第二大书院。第一当然是皇家书院了。不过皇家书院只有皇室子弟和朝中一品大员的公子才有资格进去,偶尔也有特殊情况的。育才书院里请来的都是一些很有学问的资深鸿儒,星辰国有不少栋梁都是出自这个学院。 来到书院,见学堂里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不少学生,一个个还挺勤奋的嘛。我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若枫顺势坐在我旁边,美其名曰方便照顾我。若云和若凡坐在我前排,若轩和若尘坐在我后排。哎,我无语了,他们还真是谨慎,每次都将我围得滴水不漏。 “晴儿,待会儿上课不要再调皮了,要认真听讲,知道吗?”若枫轻刮了下我的鼻尖,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只是可怜了我的鼻子。 “晴儿,你真是太有才了,每次都将授课的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儿。”若尘笑得一脸开心,好像在幸灾乐祸。有这样的学生,还真是老师的不幸啊。 “尘哥哥此言差异,”我扁着小嘴表示委屈与不满,“晴儿并没有故意气夫子,只不过稍微发表一下自己的不同见解而已。” “晴儿的见解每次都是那么与众不同,而且精辟独到。”若轩看着我,一脸沉思。 “有吗?”我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懒得解释。 与几位哥哥闲谈间,夫子掂着几本古书走了进来。哦,天哪!又是教文言文和古诗词的那个柳老夫子,确实很有学问,就是太迂腐了,而且还是个老顽固,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你怎么引经据典地辩驳都是徒劳。我就纳闷了:这么一个老迂腐外加老顽固,听说还是先皇的伴读,他是怎么做到的? “学生们,请安静,现在开始授课了。”老夫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便摇头晃脑地讲起古文来,“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 老夫子在上面口若悬河地讲着,我则趴在桌上,双手托着小脑袋昏昏欲睡,几位哥哥都在津津有味地认真听讲,好学生啊! “是以大丈夫当居安思危,心怀天下,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生们以后出了学堂,首当以天下和国家为重,没有建好功业,就不应该考虑个人的家室。”老夫子捋了捋胡子,语重心长地说着大道理。 我有些不以为然,如果每个人都等到建功立业以后才考虑成家立室,那有多少红颜得老自闺中?功成名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再说了,物换星移,芸芸众生中谁又能真的青史留名?人活一世,不过赢来黄土三尺,青史留名又算得了什么?哼,江山折腰,功名利禄也最是误人,别误导了我的几位哥哥才好。 “夫子,学生不认同你的观点。”我一骨碌站起来,立刻成了全班学生的焦点。若枫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老老实实坐下。看了他一眼,选择无视他的好意。 “怎么又是你这小娃?”老夫子皱了皱眉,似乎颇感头痛的样子,“那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扫了一眼全班学生或好奇或看戏的目光,然后缓缓道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意思就是说:要使自己的美德彰明于天下,就要先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就要先整顿好自己的家庭;要整顿好自己的家庭,首先就要进行自身修养;要进行自身修养,首先必须端正自己的思想……思想端正了,然后自我修养完善;自我修养完善了,然后家庭整顿有序;家庭整顿好了,然后国家安定繁荣;国家安定繁荣了,然后天下平定。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成家立室在先,建功立业在后。” 呼!一口气说完,不理会众人一脸吃惊加半知不解的表情,定定地望着老夫子,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大丈夫处世就当开拓功名,建功立业。”老夫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若不然,饱读诗书又有何用?成天里只知道儿女情长,那是对圣贤书的亵渎!” 果然是个老顽固啊。我冷哼一声,道:“不是有个成语叫‘成家立业’吗?夫子这么有学问,应该知道它的意思吧?这说的就是先成家后立业,明白?更何况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老夫子一时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气急败坏道:“歪理,歪理,难怪孔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古人诚不欺吾也!” 哇!说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了,你个老顽固! 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平静地说道:“夫子,你又错了。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孔夫子骂的是那种”被养“的女人和小人,也就是那些‘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的人。话又说回来,这位孔老先生受《诗经》的影响还很深呢,他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孔老夫子认为认为《诗经》是一部伟大的著作,并曾反复多次以诗经里的‘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来表达了自己对婚姻和女子的平等看待观点。所以,夫子随便引用这句话来歧视女子,与孔老夫子的思想是极为不符的。夫子不明其意,以后还是不要乱用的好。”说完,径自坐了下来。 “你……”老夫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怔愣了好一会儿,丢出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便继续讲他的课去了。 我仍然有些郁闷,趴在桌上沉默不语。小哥哥若凡回过头来,嬉笑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也没理他。 “晴儿,别生气了,你都说了夫子是个老顽固,那还计较他的迂腐干嘛?”若枫轻拍着我的背,柔声说着安慰的话语。“生别人的气是对自己的惩罚,不值得。” “就是,大哥说得在理。”若尘也凑过来劝慰。“其实呢,我觉得晴儿应该高兴才对。你看,连冰山二哥都有几分害怕的柳老夫子,居然被晴儿驳得哑口无言,气得面红耳赤,这样的本事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哦!” “若尘,你小子在胡说什么呢?”若轩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用眼神示意我别太在意夫子说过的话。 在几位哥哥的连声安慰中,我才一扫先前的郁闷。 老夫子仍在喋喋不休地授着古文课,听着听着,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便拜访周公去了。 醒来时,才发现我已经睡在了自己的床上。梅落她们几个见我醒来,便向我询问学堂里的情况。于是我将学堂里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给她们讲了一遍,几人听后直骂老夫子迂腐,顽固,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呵呵,这几个丫头跟在我身边久了,也被我影响了不少。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8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年,如今我已是一个十二岁的亭亭少女了。在我的极力要求和坚持下,早在十岁那年自己便不用去书院学习了。 这几年,梅落她们四人从我这里学到了不少现代知识,也受到了不少现代教育,思想较之以前显得前卫多了。除了各自喜欢的琴棋书画外,梅落学了医术;兰裳学了炼药和用毒,当然还有她自己喜欢的厨艺和梳妆;竹萱学了易容;菊影则学了五行八卦之术。而且,为了更好的保护本小姐的人身安全,她们还跟着庄主爹爹学了武功。练了五年各自都小有所成,说不定在江湖上还能独当一面呢。 至于我,武功没学会一招半式,轻功倒是练到了上乘,连轻功最好的若枫都追不上。我想,日后若遇到什么危险,逃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值得一说的是,我闲来无事时,还自制了两种独门暗器:牡丹飞镖和寒冰银针。 顾名思义,牡丹飞镖就是牡丹花样的飞镖,平时还可以作为簪子插在发髻上。而寒冰银针是用一种相当特殊的金属制成的,上面还淬了一些特殊的药物。银针虽小,威力却是很大的,中了这种针,立刻全身发冷,有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不过不会致命,半月之后就会恢复正常。生命是很宝贵的,我可不敢杀人。这寒冰银针也只是弄着好玩,没想过用在人身上。 后天是庄主爹爹的四十寿诞,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表演一段歌舞为他祝寿。 整个下午,我都是在书房度过的。当我设计的舞服图完成的时候,梅落她们四人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呵呵,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因为我画的设计图,绝对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我设计的是一款纯白色的雪纺纱长裙,胸口和袖口处各绣着几朵寒梅,高贵而典雅。腰部一根两指宽的淡粉色缎带系成蝴蝶结状,腰部以下自然顺着下垂,加大成很大的裙摆一直到脚背,轻盈灵动,自然飘逸,还有细细的流苏,浑然天成。整个设计清新淡雅,高贵大方。 兰裳回过神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小姐,这是你画的吗?真是太好看了,我都找不到语言来表达自己对你的钦佩之情了!” “不知道小姐穿上它会是什么效果,真让人期待呀。”菊影边看设计图,便幻想着舞服穿在我身上的样子。 “不用想了,小姐穿上它之后定是美如九天玄女下凡。”竹萱表情夸张地肯定道。 “小姐真是才华无边,什么都会,我还从来没有像敬佩小姐这样敬佩过一个人。”梅落已然将我当成了人天神,“小姐,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的?” “你家小姐我不会的东西多着呢!活到老,学到老,学海可是无涯无边的,哪会有人什么都会?”我摇了摇头,好笑地瞥了几人一眼,“你们怎么忘了,你们会的我不是都不会吗?当然了,琴棋书画不包括在内。” “那倒也是。”梅落恍然大悟地笑了笑,随后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小姐,你说我怎么就不投身为男子呢?” “为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怎么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知道。”兰裳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起右手抢答道,“梅落的意思是,如果她是男子,一定会娶小姐为妻。” “兰裳,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梅落笑意盈盈地说着欠扁的话,估计下一刻就该遭殃了。 “你才是蛔虫呢!”兰裳话落,果然如我所想给了她一掌。 哎!这几个丫头,还记得五年前初次见面时,一个个不是清冷孤傲,就是冷漠疏离,或是淡然无争。现在倒好,都变得和兰裳一个德行,活泼开朗又热情,就是有些过了头,居然时不时地敢拿我打趣。还好,几个丫头仅是在我面前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而在外人面前就会恢复各自的本性。梅落继续清冷孤傲,兰裳一成不变的活泼热情,竹萱总是无意间流露出冷漠疏离,菊影始终保持着淡然无争。 等她们打闹过后,我才说道:“竹萱,菊影,你们两个将这幅设计图送到锦霓坊,让老板务必在明日晚膳之前将舞服赶制出来,时间不多,一定要抓紧。” “知道了,小姐。”二人接过图纸,迅速退出了书房。 “兰裳,你去告诉庄主爹爹,就说我准备在寿宴开始之前为他献舞祝寿。预先知会一声,让爹爹心里有个底,也好早作安排。” “是,小姐。”兰裳应了一声,也退了下去。 “梅落,我现在唱一首曲子,你用古琴将它弹奏出来,等到后天我为庄主爹爹献舞时,你来为我伴奏。”梅落在音律方面很有天赋,而且也学了这么多年,相信她一定是个不错的伴奏者。 “小姐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今天是庄主爹爹的寿辰,一大早,全庄上上下下便各自忙开了,兴致高昂地为寿宴做着准备。 锦霓坊的老板早在昨日午膳时分就遣人将舞服送了过来,效率有够高的,自家产业就是好啊,服务优先。整套舞服做工精巧,完全符合我的设计要求,这令我十分满意。 当我换好舞服,步履轻盈地走到梅落她们面前时,四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皆是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心中却想到: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小姐,你真是美得人神共愤,我都找不着词来形容了。”竹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是啊,虽然早知道小姐穿上这件舞服会很美,”菊影顿了顿,“却没想到美得连身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心动,真不知道怎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小姐。”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真奇怪,听她那么说,我脑中居然第一个想到了若枫。而且,还觉得自己与他最般配。我真是疯了,他可是我哥哥呢。 “小姐,我们快点吧。”梅落催促了一声。“寿宴就要开始了,别让大家等急了。” “知道,马上就好。”边说,边摇了摇头,甩掉脑中奇怪的想法。 “小姐,需要我重新为你梳个发髻吗?”兰裳一边准备着头饰,一边征询着我的意见。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我将长及膝的秀发编成一股长长的麻花辫,仅在末梢用一根白色锦带系成蝴蝶结,然后淡扫蛾眉,轻点樱唇,耳着一对牡丹花形的耳钉,额际缀着一条纯银打造的链子,一颗六芒星状的紫钻恰好落于眉心处。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俗,轻盈灵动,轻纱裙裾,飘飘若仙。 我冲梅落她们嫣然一笑,几人又同时呆愣住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朋宾阁内。 只见大厅里高朋满座,宾主尽欢。端木浩天一边与客人寒暄周旋着,一边不时地往门口方向张望,心里虽着急,脸上却不漏声色。 “这晴儿真是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还没到?”端木浩天皱了皱眉,小声嘀咕着。 “爹,晴儿怎么还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端木若枫双眼盯着门口,脸上微露担忧之色。 “别瞎操心,晴儿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我还是去恋晴阁看看比较放心。” 正说着,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乐曲声。 我让梅落在门外伴奏,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大厅。 一出场,我便抓住了厅内所有人的目光。此时的我,在众人眼中如桂宫青娥谪落凡间,如东海龙女升出水面。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肤如凝脂,面如白玉,齿如瓠犀,颈如蝤蛴,手如柔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云袖轻摆招蝶舞,眼波才动被人猜。 我朝庄主爹爹甜甜一笑,便莲步轻移至大厅中央,随着欢快的乐曲,边跳边唱起来: 有个仙女下凡来她凡事不按牌理出牌 只要手指头向天空一甩时间就停摆 无法无天的可爱恶作剧不分青红皂白 任谁也追不上她的节拍随性而精彩 有时使坏不理不睬有时让人下不了台 若你想和她谈恋爱先要学会猜猜猜 古灵精怪她就是古灵精怪淘气就是她的招牌 猎物也手到擒来简简单单放口袋 你别不知好歹千万别不知好歹别以为她心胸狭窄 要是你表现够乖也不必自认活该 想爱就不怕失败不管前方多少的障碍 带着真心大胆放马过来oh切记别耍帅 若能逗她乐开怀就等于拿到免死金牌 她给你的爱比谁都澎湃日夜不懈怠 有时使坏不理不睬有时让人下不了台 若你想和她谈恋爱先要学会猜猜猜 古灵精怪她就是古灵精怪淘气就是她的招牌 猎物也手到擒来简简单单放口袋 你别不知好歹千万别不知好歹别以为她心胸狭窄 要是你表现够乖也不必自认活该 我随心所欲地唱着,跳着,长长的辫子也随着我的身体飞舞,不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甜美动人的歌声在整个大厅里久久回荡着。 歌停,舞毕,琴声止,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的仍是一副痴痴陶醉的表情,半晌都没有反应。 我轻步走到庄主爹爹面前,倩然一笑道:“爹爹,女儿祝您德如膏雨都润泽,寿比松柏是长春。” “好,好,晴儿今日给爹爹送的这份贺礼,爹爹甚为满意,呵呵!”庄主爹爹很是高兴,笑得一脸骄傲与自豪,似乎有我这么个女儿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突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眼神向我射来,抬眼望去,原来是若枫。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看向我,尴尬之余,慌忙避开我的视线。 若枫的举动让我怔愣了片刻。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复杂不明,有时带着几分热切,有时带着几分痛苦,更多的时候想要通过眼神来表达些什么,却又在最后关头极力的隐忍。 我知道若枫对我的感情不仅仅只是兄妹那么简单,应该还掺有一些别的感情在其中。而我,其实是很喜欢他的,似乎又比喜欢更多一点,具体怎样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若枫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温文尔雅,又俊美如仙,这样完美的人,想必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能有这样的哥哥,我向来是引以为荣的。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若枫日后会娶别的女子为妻,我的心里便很是排斥,而且还难受的紧。 随着宴会的开始,庄主爹爹和娘亲殷情地招呼着所有的宾客入座。我坐在娘亲的旁边,几位哥哥则挨着庄主爹爹依次坐下去。 庄主爹爹这次宴请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江湖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是与我们端木山庄在生意上有来往的大主顾。 宴桌上主客互动,气氛热闹而和谐。觥筹交错间,忽闻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浩天老弟,令嫒才貌无双,甚是惹人怜爱,不知老夫是否有这个福气得此佳媳?”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烈焰堡的堡主冷烈,同时也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在江湖和武林中颇有声望,为人也很正直,膝下有一独子,名唤冷寒秋,听说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公子,至今尚未娶妻。 这冷堡主如今这么说,摆明了是想和端木山庄结为亲家。我急忙看向庄主爹爹,希望他不要答应才好,他那厢却是但笑不语,郁闷!我又转头看向若枫,只见他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惊慌与痛苦之色,握着酒杯的双手还在轻轻颤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没见过若枫像今日这般失常,他到底怎么了? 没等我多想,庄主爹爹已然开口说道:“冷兄抬爱了,晴儿还小,现在谈婚论嫁为时过早,过两年再说也不迟。而且,我和烟儿还想多留晴儿几年呢!” “老弟说得也是,像晴儿这么可人的女儿,做父母的肯定舍不得她早嫁,那就过几年等晴儿成年了再说吧。” 闻言,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自己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盲婚哑嫁我最是反对。 又坐了一会儿,颇觉无趣,于是借口劳累退出了大厅。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09章 庄主爹爹的寿宴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晚宴时,我亦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实在是不喜欢那些热闹的应酬。 今晚的月色真好,整个端木山庄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光之中,显得美丽而又神秘。这样的美景自然而然让我想到了朱自清笔下的《荷塘月色》,心中顿时有了理想的去处。 “梅落,你们先回恋晴阁吧,我想四处走走。” “小姐,不用我们陪你吗?”梅落随口问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径自往沁芳亭方向走去。 伴着月光来到沁芳亭,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瞬间让我心神明朗。皎洁的月光如瀑布般一泻千里,照在池面上,被水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打成无数的碎片。满池荷花映着月色随风摇曳的美态,让我忍不住吟诗赞美: 沁芳池中水融融,欣喜芙蓉运颜红。 青叶盈盈浮水面,素影飘飘舞碧空。 眼波流转随玉露,淡影疏香伴烟容。 谁掀荷叶裙裾起,心旌摇荡共清风。 想了一会儿心事,又发了一会儿呆。仰望星空,月光依旧清澈如水,一片宁静也随着银雾般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看着池中有些飘渺的倒影,我有种随月起舞的冲动。于是挥动衣袖,伴着清风明月飞舞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见月光下,一身白衣翩跹的我轻舞飞扬,那么飘逸,那么轻盈,那么灵动。仿佛一瞬间,就跳出了尘世,超脱了凡俗,将要随风携月而去。 突然,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淡淡的,让人安心的茉莉清香随即飘入鼻中。我知道是若枫,因为茉莉香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我没有挣扎,任由若枫抱着我。这样清冷的夜,让我有些莫名地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晴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端木若枫紧紧地搂抱着晴儿,低头附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呢喃。 晚宴时,听到晴儿说累了,本来是想送她回恋晴阁的,却没想到一路尾随着她来到了沁芳亭。朦胧月色下,晴儿幽幽地吟着咏荷诗,纤瘦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寥与惆怅。如若不是害怕惊扰了她,自己一定会将她拥入怀中尽心去呵护,去疼爱。直到看见晴儿在月下起舞,她舞得那么美,美得不似红尘中人,美得让人心惊,美得让自己生怕一转眼,她就会飞入云霄,从人间消失。这让自己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于是,想也不想地飞身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儿真实的存在,这才安下了忐忑又惊慌的心。 “晴儿,我有话想对你说。”就在我以为若枫会一直这么抱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我转过身来,继续偎入他怀中,抬头冲他嫣然一笑道:“枫哥哥想说什么?” “晴儿,其实我……我喜……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若枫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吞吞吐吐地将这句话说完,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枫哥哥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呀。”我一脸明白地笑了笑。“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就像爹爹和娘亲,还有其他几位哥哥一样,都很喜欢晴儿,对不对?” 听我这么说,若枫面上微露急切之色,似乎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晴儿,喜欢也分很多种,我对你的喜欢与爹娘和若轩他们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若枫迟疑了一会儿,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看着我,“晴儿,这么跟你说吧,爹娘和若轩他们对你的喜欢,是父母之于子女和哥哥之于妹妹的疼爱与宠溺,你可以理解为亲情;至于梅落和兰裳她们四人对你的喜欢,是亦仆亦友的尊敬,钦佩,以及默默的付出和关怀,你可以理解为友情;而我对你的喜欢,除了哥哥之于妹妹的疼爱与宠溺外,更多的则是一个男人对于心爱女子的深情与爱恋,这个称之为爱情。晴儿,我爱你,很爱很爱,而且还是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听完他的这番话,我顿时呆住了。若枫居然说他爱我,是我听错了吗?虽然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不是那么简单,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枫哥哥,我们是兄妹呀,你怎么可以爱我呢?” “我知道,我知道,就因为我们是兄妹,所以我才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对你的感情。你知道吗,晚宴桌上,当听到冷堡主话中表露出想与我们端木山庄结亲之意时,我的心里有多么紧张,多么焦虑,又有多么害怕,多么痛苦。烈焰堡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与我们端木山庄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而且,冷堡主在江湖武林中德高望重,又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他的儿子冷寒秋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这么好的条件,按常规来讲,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害怕爹会点头答应,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晴儿,我爱你,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人抢走!” “可是,枫哥哥,你怎么会爱上我的呢?”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心神全然被他扰乱,茫然不知所措。 “晴儿,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么聪明可爱和美丽善良吗?你时而活泼淘气如林间精灵,时而清雅脱俗如月宫仙子,时而又任性调皮得像个小女巫,你的美,你的好,说不完,数不尽。我想,如你这样的女子,世间没有几个男子会不为你动心。”若枫边说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眼中有着浓浓的深情和隐隐的担忧。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更乱了。不可否认,当听到他说他爱我时,我的心瞬间感到莫名的甜蜜与兴奋,但这并不能改变我们是亲兄妹的事实啊。 “枫哥哥,对不起,今天的话我会当作你从来没有说过,你也将它忘了吧。你我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这种乱(禁词)伦的兄妹之情注定不容于世俗,早日斩断对你我都好。” 说完,不理会心中那丝突来的疼痛,我慌忙转过身往恋晴阁跑去。就算是在21世纪,这样的感情都会受到舆论的谴责,何况是在世俗礼教能吃人的封建社会。若被世人知道,不但会毁了若枫的声誉,更会毁了他的前途。 “不,晴儿,就算我们是兄妹那又如何,我已然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晴儿,我真的不想放弃。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晴儿惊慌离去的背影,端木若枫痛苦得眉心纠结。大声嘶喊,却无论如何都换不回那渐渐远去的人儿。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转眼间,炎热的夏天悄悄过去,秋天已然来临。 自从若枫那夜在月下对我表白之后,我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我的大脑一直处于混乱状态,理不出丝毫头绪,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他。 感情的事,向来最是令人苦恼。加上古代生活的十二年,我就有三十二岁了,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我根本分不清自己对若枫的感情,到底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还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若说自己对他仅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那为什么面对他时总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而面对其他几位哥哥时就不会这样?还有,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日后会娶别的女子为妻,自己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难道我也爱上他了吗?或许吧。哎呀,烦死了,为什么我们要是兄妹呢?这么完美的哥哥,我真的不想让给别人,可是那该死的世俗伦常自己又不得不顾,还真是两头为难啊。 …… 这天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势不大,像是在下雾。我双手托腮,独自静静地坐于门前,仰首往远处看去,整个恋晴阁在密如蛛网的雨丝中,仅剩下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迷迷蒙蒙的,瞧不分明,只能依稀辨别出那些楼阁的檐角。 静静地看着雨中的一切,想要理清自己对若枫的感情,却是越理越乱。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想起他,心里不觉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痛和烦躁。 用罢晚膳,跟梅落那几个丫头打了声招呼,我撑着一把雨伞,独自往无忧小筑行去。 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看着阳台上摆放的那些平日里姹紫嫣红的花儿,此刻却由于秋天的来临而凋落了不少。就连阁楼四周缠绕的藤蔓和爬山虎也已经萎谢,只剩下一些枯藤,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一阵惆怅瞬间袭上心头,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楼内,只见那把琵琶孤零零地躺在香几上,仿似正在向它的主人倾诉着孤独。 举步走到香几前,抱起琵琶摸了摸,好久没有弹过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没。试了试音色,幽幽地弹唱起来: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和你贴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剑的影子水的波光,只是过往是过往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啊……  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枯萎了容颜难以忘,难遗忘 一首唯美的爱情诗,歌颂着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他们爱得轰动,爱得深沉,爱得疯狂。多美,可惜,世人并不认同。如果我接受了若枫的感情,只怕我们两人也是一样,不容于世。呵!该死的封建礼教,该死的世俗伦常! 恋枫阁书房。 端木若枫靠坐在书桌前,看着刚刚画好的晴儿的画像,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自从那晚向晴儿倾吐真情之后,她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单独和晴儿说过话了,她的逃避让自己觉得难以忍受,这简直比让自己独自忍受相思之苦还要痛苦一百倍。不行,自己再也受不了这种漠视了,今天一定要去找晴儿好好谈谈,早点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会独自承担。 “小姐呢,她去哪儿了?”来到恋晴阁,端木若枫只看到梅落她们四个婢女,独独不见晴儿。 “回大少爷,小姐去无忧小筑了。”竹萱轻声有礼地回道。 “嗯。”端木若枫轻应一声,看着外面的雨势,不觉皱了皱眉头。 来到无忧小筑,刚进门,就看到一抹白色的倩影睡卧于宽大的软榻上,满屋熏香缭绕,整个画面看起来温馨而宁静。 此刻,晴儿正慵懒地睡着,身体微侧,一手随意地垂下,一手放于腰际,衣袖下滑,露出半截如玉般的皓腕;星眸微闭,纤长卷翘的眼睫有如蝶翼,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颤动;小巧而精致的琼鼻,时不时地轻皱一下,可爱之极;樱唇不点而朱,嘴角还挂着一抹甜美无比的笑容;一张俏脸在丝丝红晕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长长的墨发在软榻上随意地散开,有几缕垂落于榻外,微风拂过,青丝随风飞扬,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飘渺虚幻之感。 端木若枫静静地立于榻前,看着晴儿绝美至极的睡颜,眸中涌出无限柔情,好想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老去。 迷糊中感到脸颊上痒痒的,我伸出手往脸上摸去,却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暗自一惊,我迅速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心下不禁有些慌乱。 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他轻抚着我脸颊的右手,坐起身来问道:“枫哥哥,你怎么来了?”说罢,又不着痕迹地抽出被他紧握着的那只手。 “你怎么就这样睡着了?虽然才刚刚入秋,可这雨天傍晚的,凉气还是有几分重,若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怎么办?”若枫不答反问,皱了皱眉头,语带责怪。 不提还好,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一丝凉意袭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哆嗦。 若枫见状,连忙将我拥入怀中。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随即飘入鼻中,让我顿觉温暖而心安。 良久,若枫靠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晴儿,不要再躲避我了,也不要再漠视我了好不好?” “我没有漠视你!”我下意识地说道,逃避是有的,若说漠视,自己怎么忍心?“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你,你是我的亲哥哥,我怎么会漠视你呢?” “晴儿,你真的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吗?”若枫抬起我的脸来面对着他,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我……”看着他极尽温柔的眼神和满脸期待的表情,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许在潜意识里,自己并不想拒绝他,而是想要接受吧。 “晴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谢谢你没有一口回绝我。”若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无比凄凉,并没到达眼底,而且溢着满满的心伤,让我看着,眼睛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心疼不已。 “枫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样子,晴儿看着心疼。”眨了眨有些泪意的双眼,伸出右手抚上他的脸颊。 “晴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我爱你,好爱好爱,对你的爱,早已经深入骨髓。这辈子如果得不到你的爱,我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了他的话,我身体颤了颤,呼吸也似乎停滞了几秒。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挣扎,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起,疼得无法呼吸。 “枫哥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逃避你的感情了。”这一刻,我不想再去理会那些世俗礼教和兄妹伦常。我只知道,他心痛,我似乎比他更心痛。“枫哥哥,其实,晴儿也是喜欢你的。”说出心底最真实的话,好像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难。 “晴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没有出现幻听对不对?”若枫颤抖着声音,看着我的双眼是那般急切,急切中还带着丝丝惊喜,惊喜中又夹杂着些许不敢置信。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面带羞怯地偎入了他的怀中。若枫会意,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搂着我的双手紧了又紧,似乎想要将我嵌入他的体内。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他的怀中退出来,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好意思看向他。 若枫见状,扬唇笑了笑,伸出双手轻轻托起我的面颊,温柔低语道:“晴儿,别躲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他那无限深情又热切的眼神注视下,我的双颊不觉染上了两抹红晕,于是瞪着他,娇嗔一声:“看够了没?” “永远都看不够!”端木若枫愣了一下,随即回道。看着晴儿那似娇似嗔的可爱表情,还有双颊上那两抹动人的红晕,不由心旌一荡,大脑不听使唤地低下头来,轻轻吻住了那两片甜美诱人的樱唇。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0章 若枫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一时间呆愣住了,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直直看着他。 “晴儿,闭上眼睛。”若枫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性感,话语极尽温柔。 我“哦”了一声,仿佛受到了蛊惑般,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若枫由一开始的轻柔浅吻,逐渐转变成了激烈而热切的索求。片刻过后,他的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缠绵,仿佛要吞下我所有的呼吸。直到我全身瘫软无力地倒在他的怀中,感觉快要窒息过去时,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看着自己如无尾熊般挂在他的身上,一张俏脸顿时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天啊,我到底是怎么啦,竟然如此沉醉于他的吻中,太羞人了。都怪他,好好的,干嘛要突然吻我。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我娇声问道:“你……你怎么可以吻我?”我们是亲兄妹,这样做是有悖世俗伦常的,我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兄妹又如何?”若枫仿佛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轻笑一声,似乎并不以之为意。“我只知道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那……那你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随随便便地吻我嘛!”我红着一张小脸,低声嗫嚅道。“太没礼貌了,都还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呢!”害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晴儿,那依你之意是说,以后我若想吻你,只要事先打一声招呼就可以了?”若枫轻点了下我的鼻尖,随即又不怀好意地笑说道,“晴儿,我现在想吻你了,做好准备哦!”说完,轻抬起我的下颚,迅速地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你……你讨厌,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我撅起小嘴,狠狠瞪了他一眼。亏自己以前还将他当谪仙般引以为傲,没想到仙人也是有充当无赖和痞子的潜质的,还真让人跌破眼镜呢。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若枫邪邪地挑了下眉,那副无赖样跟若尘比起来,绝对有得一拼。 “你管我什么意思,只要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就行。”我哼了一声,嘴巴撅得更高了。以前还真没发现,原来他也可以这么的恶劣和可恶。 “晴儿,怎么了,生气啦?”若枫盯着我高高嘟起的樱唇,有些好笑地问道。 “哼!”我乱没好气地别过头去,不打算理他。 “好了好了,晴儿,算我错了行不行,你就别再生气了。”若枫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转过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神极尽温柔,仿若一汪清泉。 “以后不许你再随便吻我!”对他的柔情攻势视若无睹,管他的。要是那么容易就消气,他以后还不得天天拿这招来制我? “晴儿,我哪有随便吻你,我明明是很认真很用心地在吻你好不好?”若枫哀怨地看了我一眼,状似不满地撇了撇嘴。“再说,我爱你,吻你有什么不对?你先前不是已经答应不再逃避我的感情了吗?难道,你之前所说都是骗我的?或者说,你现在又想反悔了?不,我不许!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哪有反悔的道理!” “枫哥哥,你先别这么激动嘛!”看着他像小孩子一般无理取闹,我不禁有些好笑。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声,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于是我故意刁难道,“枫哥哥,要晴儿接受你的感情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如实做到晴儿所说的一切,违背了其中任何一项都不行。” “哦?是什么,快说来听听。”若枫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好,那你可要听仔细了。我要说的就是,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爱我一个人,要全心全意地宠我,对我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欺骗,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打我,骂我,欺负我,要无条件地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保护我,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哄我开心,我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即使不对,你也不能有任何异议,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在你的心里也永远只能有我,除了我,不许你看其他任何女人一眼,还有,你的梦里也只能有我,也就是说,你只能梦到我。”呼!一口气将电影河东狮吼中的经典台词全搬了出来,惊得若枫目瞪口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笑意盈盈道,“怎么样,能做到吗?” “呵呵!这个嘛,有点难度。”若枫收起吃惊的表情,故意装出一脸十分为难的模样来。 “你!可恶!”听他如此说,我再次气呼呼地别过头去。哼!还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爱我呢,就这么一点要求都做不到。看来,他之前所说的都是骗我的,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晴儿,你先别忙着生气嘛!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心疼的人可是我。”若枫转过我的脸来面对着他,随后敛起玩笑的神色,认真无比地说道,“晴儿,我只是说有点难度,又没说自己做不到。” “那你的意思是,我所说的一切,你都能做到?”我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心里却很是高兴。还好,他没有骗我。 “前面说的都能做到,就最后一条有些难度。”若枫想了想,如实说道。 “最后一条?是什么?”汗颜啊,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你最后一条说我的梦里也只能有你,换句话说就是,我做梦也只能梦到你。”若枫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晴儿,这一条真的有点难度,我不能保证自己是否真能做到。毕竟,梦中发生的事,谁也控制不了。” “枫哥哥,你真是个大傻瓜!”听他说完,我都快无语了。哪有这么白目的人啊,不过倒是挺可爱的。“我当然知道梦不是由人来控制的,这一条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谁要你真的去依言做到呀。” “呵呵!即然这样,那就好办了。”若枫傻傻地笑了笑,“晴儿,你放心,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要求,我都会一一做到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在我心中,你重于一切!” “真的吗?”我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他真的有这么爱我吗? “当然是真的!”若枫温柔地凝视着我,眼神诚恳而真挚。“晴儿,你若不相信,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谁说我不相信?”看到他眼中急闪而逝的那抹受伤之色,我有些懊恼自己对他的怀疑。“枫哥哥,我相信你!” “晴儿,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接受我的感情。”若枫闻言,满脸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眼神也愈发温柔了。“你已经答应了我,可不许再反悔哦!” “知道了啦!”我才不会反悔呢,免得自己也跟着你一起心痛。“枫哥哥,晴儿今晚不想回恋晴阁,我们就在这‘无忧小筑’睡好不好?” “好,全都听你的,我没有任何异议。”若枫宠溺地点了下我的鼻尖,然后动作轻柔地将我平放于软塌上,为我盖上毛毯后,自己也合衣躺在了我的身侧。 丝丝凉意从小楼门外飘进来,我不禁缩了缩脖子。怕若枫着凉,于是将毛毯分了一半给他,示意他也躺进毛毯中。 “我可以吗,晴儿?”若枫颤声问道。 “嗯。”我轻应了一声,对于他的紧张和激动有些好笑。 得到我的肯定,若枫迅速钻进了毛毯之中,将我紧紧地拥入怀里,好似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似的。在他温暖舒适的怀抱里,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看着晴儿绝世而纯净的睡颜,听着她均匀而香甜的呼吸,端木若枫突然觉得自己离幸福好近好近,仿佛顷刻间拥有了全世界,心里的快乐和甜蜜满得像要溢出来似的。 “晴儿,不管我们的未来如何,我都会用自己的生命和爱恋来守护你,生生世世,至死方休。”端木若枫在晴儿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暗暗发誓。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自从我决定正视若枫对我的感情后,每天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于是我又像以前一样在恋晴阁过起了悠闲的日子,没事看看书,写写字,也和梅落她们几个谈天说地,打打闹闹。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好。蔚蓝色的天空,纯净透明,一尘不染。浮云飘过天际,偶尔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辉,澄清而又飘渺。 已经有好几天不见若枫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心中泛起一丝思念,于是我一路欢快地往恋枫阁行去,打算去看看他。 来到若枫的书房,只看到初墨正在书房里整理打扫,却没有见到他。 “初墨,大少爷去哪里了?”看了她一眼,我还算客气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大少爷去哪里了。”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初墨心里恨恨地想。 “噢,那等大少爷回来后,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来找过他。” “是。”初墨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 我转身走出了书房,没有看到初墨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 初墨看着小姐远去的背影,眼中除了恨还是恨。如若不是自己深深爱着大少爷,自己肯定会将他们的这段不伦之恋宣扬出去,让他们身败名裂,受尽世人的谴责和嘲讽。她早看出了大少爷对小姐的感情不单单只是兄妹之情,还夹有男女之情。 果然如自己所料,如今大少爷对小姐的爱意越来越明显了,每天都会坐在书房里盯着小姐的画像看好久。初墨不甘心,难到自己与大少爷就没有一丝发展的可能吗?哼!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去创造,即使不择手段。 出了书房,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于是在恋枫阁四处闲逛了起来。若枫的恋枫阁是整个端木山庄环境最优雅、布局设计最完美合理的地方,以前都没有好好观赏,这回可以慢慢游玩了。 一路行来,鸟语花香,姹紫嫣红,入眼的美景让我应接不暇。 阁中的景致曲折变化,玲珑有致,独具匠心。堆山凿池,起榭竖亭,种竹栽花。只见佳木葱笼,奇花闪烁,一带清流,从花木伸出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就看见一座石拱桥。桥上有亭,穿过亭子,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我沿着长廊向前走去,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一大片花圃,大片大片的白色水仙花植于其中,叶片青翠,花朵秀丽,清秀典雅。我忍不住走进了一些,只觉得花香扑鼻,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如此仙境一般的环境,无怪乎能培养出若枫那一身谪仙般高雅飘逸的气质。 走出回廊,继续信步前行,转过一座假山,一大片火红的枫林蓦地出现在眼前。我慵懒地倚靠在假山旁,凝视着那片片随风飞扬舞动的枫叶,它们似染血般的殷红,又似着火般的耀眼,在空中旋转,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火蝶,妖艳而迷人。最后轻轻地飘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清脆声音。 我正沉浸在这如画的美景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委婉的箫声。循声望去,但见一颗高大的枫树下静立着一名年轻男子,洁白飘逸的长袍,披于欣长英挺的身躯上,此刻正背对着我,从后面只能看到他双手举着一把墨色长萧,静静地吹着。微风拂过,不时有几片枫叶围绕着那长身玉立的白色身影旋转飞舞,再加上那飘渺清幽的箫声,整个画面看起来唯美而和谐,浑然一体。 我轻轻地走过去,踮着脚尖,双手从后面蒙上他的眼睛,调皮的说道:“这位公子,猜猜我是谁?” “是梅落?” “不对,再猜。” “是兰裳?” “也不对。” “是初墨?” “还是不对。” “那是谁,在下是真的猜不出来,请问这位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若枫语含笑意,故装疑惑。 “讨厌,是晴儿啦,难道你都分辨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撅起小嘴,一脸不满。 “你呀,总是这么淘气。”若枫转过身来,在我鼻尖上轻轻一点。“知道晴儿想玩猜人游戏,我当然要努力配合啰!” “这还差不多。”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意盈盈地偎入他怀中。“对了,枫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吹萧呢,而且还吹得那么好?”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我会的可不止十八般武艺哦。”若枫冲我眨了眨眼睛,说得神秘兮兮的。 “切!枫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臭美了,是不是跟尘哥哥学的?”我娇嗔了他一眼,戏虐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听我这么说,若枫“呵呵”笑了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要是被若尘听到了,他又该说你伤他心了。” “才不管呢!枫哥哥,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他温柔的眼神刹那间让我想起了在现代常听的一首歌。 “好啊,能听到晴儿的歌声向来是我的荣幸。” 我清了清嗓子,便轻启朱唇唱了起来: 像一阵烟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第二遍还没唱完,若枫突然将我紧紧拥入了怀中,在我耳边温柔低语:“晴儿,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什么是幸福?”我仰起小脑袋问道。 “幸福便是每天都有晴儿陪在我的身边,幸福便是我爱你,并且为你所爱。”若枫眼中流露出无限柔情和爱意,没等我再度开口,便低下头来攫住了我的双唇,将我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语淹没在了他温柔而深情的吻中。 好半晌,若枫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见我微微喘着气,他的眼神愈发温柔了,似要将我融化一般。 “晴儿,此生能得到你的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也最感激上苍的事。只要能爱你,我可以放下声誉,放下前程,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一切的一切。海可枯,石可烂,而我对你的爱,永恒!” “枫哥哥,你说真爱到底是什么呢?”他如此深刻的爱,让我的心满满的,也暖暖的,盈满了感动,填满了幸福,也装满了甜蜜。 “呵呵!这个不太好说,毕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枫轻笑一声,随即在我额际印下一吻。“不过,依我个人看来,真爱就是从平淡的岁月中,能够品味出一份浪漫情怀,挖掘出一份甜蜜和温馨来;真爱就是两颗心里,一颗心装着另一颗心;真爱就是相执的两只手里,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真爱就是当你把自己的手交给另一只手的同时,能感觉到你把自己的心也放进了另一颗心的中间。晴儿,你的看法呢?”说罢,他眼神炽热地看着我。 “这个……晴儿也说不清楚,想要弄懂爱的真谛并不容易。”我红着一张俏脸,避开他灼人的眼神,又转移话题道,“枫哥哥,你的箫声真好听,能再为晴儿吹奏一曲吗?” “有何不可?”若枫温柔一笑,道,“只要晴儿想听,我一定有求必应。”说完,双手再次举起墨箫,轻放于唇边。 随即,一阵清脆优雅的箫声回荡在整片火红的枫林中,是那么美妙动听。曲调清幽雅致,情感丰富细腻,让人回味无穷。 我凝视着若枫那美如谪仙的俊颜,深深陶醉其中,仿佛领略到了箫声中那种恬淡舒适的心境和宁静致远的情怀,心神得到了安宁,思想意识也随之升华。 一曲奏完,若枫含笑望着我,深情款款,柔情无限。 “怎么样,晴儿可还满意?” “今日问君箫声语,如听仙乐耳暂明。”我亦满脸甜笑地望着他。 “晴儿……”若枫柔声低唤着我的名字。 “嗯?”我带着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就想唤你一声,确定你的存在。”说罢,若枫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久久不语,任片片枫叶围绕着我们漫天旋转,飞舞。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1章 一叶落而天下皆秋。 转眼间,秋天有些明净地到来了。宛如我此时的心情,有些轻松,又有些明快。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大自然的四季中,我最喜欢的都是秋天。我欣赏秋的安闲明澈,远胜过春的浮躁喧腾。那蓝天的明镜清爽,白云的浅淡悠闲,隐约有金风乍起,白露初临的神韵。 随意地漫步在山庄内,但见处处衰翠减,黄花满地,白柳横波,枝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远方碧空如洗,几点流云似絮般点缀在天尽头。那黄菊、落叶、归雁、鸣虫,每一样都染上了含蓄淡雅的秋色。木叶由绿到黄到萧萧地坠落、芦花飞白、枫林染赤,加上三不五时的萧萧秋声,便连荒野草间都是秋声了。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沁芳亭。 荷花早已败落,只余满地残荷,入眼的萧瑟,让人不免心中一阵惆怅和感慨。难怪,秋在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的心中,扮演的永远是一个悲怀的角色。他们或诗或词或文章,借秋将那缕缕的哀怨、愁绪、思念和牵挂,熏染得淋漓尽致。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哎!”一声叹息蓦地从背后传来。 转身望去,但见四哥端木若云翩然立于亭中。阵阵秋风吹过,衣袂飘飘,青丝飞扬,说不出的俊逸儒雅。若云给我的永远是一种莹润暖暖的感觉,暖若冬阳,温润如玉。而此时,他脸上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寂寥与惆怅,让人为之心疼。 “云哥哥,怎么这般神色?”莲步轻移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没什么,”若云看了我一眼,又转头望向那片残荷,“只是这入眼的萧瑟秋景,让我有些感慨罢了。”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云哥哥,何必如此?”我也看向那片残荷,“也许草不谢荣于春天,而木并不怨落于秋天。谁执鞭策驱四远?万物兴衰皆自然。” “晴儿的见解倒是独特,”若云扬唇露出一抹浅笑,转而感叹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临秋而感怀心事的人俯拾皆是,并不只有我,难道晴儿就从来不会伤春悲秋?” “那倒不是,晴儿又不是圣人,只不过伤春悲秋的时候比常人要少罢了。”我冲他调皮地一笑,“云哥哥,念首诗给你听吧!” “好啊,在下洗耳恭听。”若云拱手作揖,一脸戏谑。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刘禹锡所有的诗作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秋词》了,全诗给予读者的,不仅仅是秋天的生机和素色,更多的是一种激扬的气概和高尚的情操。 “晴儿此诗做的真好,一反常人的悲秋心态,另辟蹊径,以最大的热情讴歌了秋天的美好,表现出一种激越向上的诗情。”若云眼露惊喜,满脸赞赏。 “这诗并不是我作的,我也不知道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因为极为喜欢,所以就记下了。”暗自吐了吐舌头,我哪有刘大诗人那么好的才情。 “晴儿是不是太谦虚了?”若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哪有?”不想继续深究,我连忙转移话题,“云哥哥,但凡事务皆有正反两面。就拿秋天来说,你看到的是百花凋零,草木枯败的萧条,而我看到的则是秋高气爽,万里长空,白云漂浮的开阔景象。云哥哥向来心思细腻,应该知道,心态不同,入眼的景象也会有所不同。” “晴儿说得甚是有理,春夏秋冬这四季确实各有千秋,只是我更喜欢春天的万物勃发和‘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欣欣向荣之景。”若云看了看我,问道,“不知晴儿最喜欢哪个季节?” “秋季。”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秋的衰败,秋的清澈,秋的萧瑟,秋的明朗,秋所有的一切,我统统都喜欢。” “为什么?女孩子不都是喜欢明媚的春天或是雪花纷飞的冬季吗?”若云脸上露出一丝疑虑。 “春天一味地萌发生长,而冬天万籁俱寂,一派死气沉沉。秋天却不同,它留了春夏的一点余韵,不过停止了修饰,被风雨磨蚀了那么点残余,只剩下一派不修边幅的冷艳自然,这就是我眼中所认为的秋的美。”话锋一转,“不过,我也非常喜欢春日里去郊外踏青,冬日里去踏雪寻梅,少女的情怀总是很难揣测的嘛!” 听我这么说,若云似是陷入了沉思。 “晴儿,你和大哥……你们……”好一会儿若云才开口,却是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和枫哥哥怎么了?我们很好啊。”不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不由满脸疑惑地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你和大哥似乎……算了,也没什么,你们很好就好。” 若云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还满脸躲闪不自然。呀!他不会是指我与若枫之间的感情吧?他看出来了吗?我也经常为这件事苦恼呢。一方面,我答应过若枫不再逃避他的爱,可另一方面,我又不想因为这段兄妹情而毁了他的前程。这样的感情要是被世人知道了,该会给我们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誉,毕竟我是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思想较开放。可是,我不能不管若枫,我爱他,所以必须为他着想。我到底该怎么办?是该执着、沉迷还是清醒? “晴儿,该回去用午膳了,我们走吧。”若云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好的。”算了,想不通就不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我和若枫目前为止都很开心就行了。这样想着,嘴角不禁又挂上了笑容。 端木若云看着晴儿脸上甜美的笑容,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苦涩。他痛恨自己与晴儿的兄妹关系,这让他只能拼命压抑着对晴儿的爱恋。他敬佩大哥的勇气,明知是兄妹,还敢于向晴儿表白。可他在痛恨的同时,更羡慕着大哥,因为他得到了晴儿的回应。他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早大哥一步向晴儿表明心意,晴儿是不是就会爱上自己呢? 想到此,端木若云又是一丝苦笑挂于脸上,而在一旁低头想着事情的晴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回到恋情阁,就看到梅落他们几个丫头正在院子里嬉笑玩闹着。见我回来,立刻围了过来。 “小姐,你一整个上午都去哪儿了?”兰裳拉着我的手问道。 “没去哪儿,就在山庄各处转了一圈。” “小姐,以后别忘了带上我们几个。这么大的山庄,一个人逛可是很无聊的。” “是啊,小姐,梅落说得对。”菊影撇了撇嘴,好像对于我没有带上她颇为不满。 “行啦,都逛了这么久,想必小姐也饿了,”竹萱出声阻止她们,“我们快去准备午膳吧。” “等等,梅落,你们几个知道秋千吗?”看到院中那两颗高大结实的樱花树,我突然想到了秋千。在现代,自己就经常喜欢玩这个,那种随风而飞的感觉是很令人享受的。 “小姐,我没有听说过。”梅落如实回答,又转头看向兰裳,“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兰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小姐,到底什么是秋千啊?它是用来干什么的?”竹萱和菊影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彻底无语了,这个时空到底与21世纪相隔多少年啊,怎么会连秋千都没有听说过呢? “不知道就算了。”不想和她们多说,直接吩咐道,“梅落,兰裳,你们两个去找两根粗绳和一块结实的木板来,让下人将粗绳分别系在那两棵樱花树上,然后将木板固定在绳子中央,千万要系牢。” “知道了,小姐。”梅落说完,便拉着兰裳下去找绳子和木板了。 我转头又吩咐竹萱和菊影:“你们两个就去准备午膳吧,本小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点噢!” “是,小姐,早就知道你饿了,我们马上为你准备好。”竹萱和菊影也笑着退了下去。 …… 午膳过后,在梅落和兰裳迫不及待的眼神下,来到了院中,竹萱和菊影也一脸好奇地跟了过来。远远的就看见一架秋千在风中轻轻摆动,木板上还铺着锦缎,上面飘落着几片树叶。绳子很长,荡起的幅度应该会很大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快步来到秋千前,将落叶拂下,轻轻地坐了上去。 “兰裳,你去背后推我。” “好的。”兰裳应了一声,转身来到我身后,“小姐,你可抓紧了,我要推了。” 我深吸一口气,高兴地点点头。 秋千被推得好高啊,在高处的感觉真好,清新舒畅,自在无比。 “兰裳,再推高点。好好玩噢,呆会儿你们几个也轮流来坐,保证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秋千被荡得更高更快了。我闭上眼睛,感觉到衣袂飘飘,裙裾飞扬,好像自己已经随风飞起来了。 风在耳边吹过,不时有落叶擦在脸上、手上和衣裳上。我放松地大笑起来,清雅娇媚的笑声回荡在庭院中,感染着所有的人。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我高声念道,这句诗还真符合自己此刻的心境。 “小姐,要不要再荡高点?” “不用了,停下来吧。”我转头看向兰裳,“想不想试试?” “想。”兰裳边说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呵呵,就知道你们几个也想玩了。”我从秋千上跳下来,示意兰裳可以坐上去玩了。 “哇,小姐,秋千真的好好玩哦!”兰裳兴奋地大叫,“梅落,再推高点,还要再高点。耶,我要飞起来了。” “兰裳,该我了,快点下来。”梅落推了好一会儿,便催促着兰裳。 “这么快呀,那好吧,你玩一会儿我再接着玩。”兰裳依依不舍地从秋千上跳下来。 一个秋千好像不够玩,看着竹萱和菊影也是满脸期待的表情,我想了一会儿,说道:“竹萱,菊影,你们也去找两根绳子和一块木板来,在这院子中再搭一个秋千。兰裳,你去帮帮她们。” “是,小姐。”说着,她们几个便兴奋地去找绳子和木板了。 “梅落,我来推你吧。”来到梅落身后,轻快地推了起来。 “啊!小姐,你推低一点,太高了。”梅落惊呼出声。 “哇,梅落,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胆小啊。”我调侃道。 “小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确实太高了嘛!”梅落嘟起红唇,出声抗议。 “行,你嫌高,那让我来坐好了。” 梅落刚从秋千上下来,我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 “推高点,梅落。呵呵,再高点。”我催促着,“像你那么慢悠悠地荡来荡去怎能玩得尽兴?” “小姐,那你抓紧了,我可要使劲推了哦。” “你尽管推吧,越高越好,呵呵!”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梅落,我口渴了,你去帮我泡壶茶来。” “好的,那小姐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梅落用力推了我几下后,便退了下去。 “在这个陪着枫叶飘零的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蓦然又回首/是牵强的笑容/那多少往事飘散在风中……”我一边哼着毛宁的《晚秋》,一边闭着眼睛享受着飞翔的感觉。 “啊!”突然间,绳子松开了。我尖叫一声,顺势飞了出去。 完了完了,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我吓得紧紧闭上双眼,惊慌之余连自己会使用轻功都忘记了。 “枫哥哥,你在哪儿?快来救救我。”落地的一刹那,我脑海中只想到了若枫。 “晴儿……”端木若枫远远地看到晴儿从秋千上跌落下来,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连忙施展轻功快速向晴儿飞去,可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摔落在地。 “呵呵,枫哥哥,你终于来了,虽然晚了一步。”费力地说完这句话,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晴儿,你醒醒,千万不要吓我。”端木若枫紧紧地抱着晴儿,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晴儿仍然昏迷不醒。 “大少爷,小姐出什么事了?”梅落端着刚泡好的茶走过来,却看到他紧搂着小姐痛呼,于是惊慌地问道。 梅落的一声惊呼这才将端木若枫从沉痛中拉回心神。 “梅落,晴儿从秋千上跌了下来,现在昏迷不醒,你快去将四少爷请过来,我先将晴儿抱回房。”说完,也不待梅落回答便抱起晴儿疾步离去。 “是,大少爷。”梅落轻应一声,速速赶往四少爷居住的恋云阁。 “哼,小姐,希望你永远不要醒过来才好。”只见初墨从一棵隐蔽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谁让你妨碍了我和大少爷,只要你死了,大少爷的视线最终会停留在我身上。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稍微将绳子解松了一点而已,你死了也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2章 恋晴阁。 此刻,晴儿的卧房内,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端木若云与梅落正在轮流为晴儿把着脉,时而皱眉,时而叹息,一脸严肃和担忧。 端木若枫和端木若尘半跪于床前,看着他们两个又是皱眉,又是叹息的表情,不由双拳紧握,心也紧紧的揪了起来。 端木浩天蹙紧眉头,满脸肃然地坐于桌旁,端木夫人则是啼哭不止。端木若轩脸上布满寒霜,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晴儿。 “小少爷,你歇会吧。”兰裳看着端木若凡一脸焦急地在房内踱来踱去,不由出声劝道。 “哼!你还有脸说,让你们几个好好侍候晴儿,却让晴儿从秋千上摔下来。”端木浩天冷哼一声,满肚子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对着兰裳厉声斥责,“都怪晴儿平日里太依着你们了,你们才愈发放肆,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庄主,奴婢们知错。”兰裳和竹萱、菊影相互看了一眼,齐齐跪于端木浩天面前,“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姐,心甘情愿受罚。” “很好,你们还知道认罚,那就每人杖责二十,然后逐出山庄。” “不要啊,庄主,您怎么惩罚我们都行,就是不要赶我们出庄。”兰裳边哭便不停地磕头哀求。 “是啊,我们几个誓死跟随小姐。庄主,求您了,千万别赶我们走。”竹萱和菊影一脸惶恐,双膝跪地磕头不止。 “爹,算了吧,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们。”端木若枫转过头来,强忍着心痛劝道。“再说,晴儿已经这样了,再怎么责怪她们也是于事无补。” “那好,这笔账就先记着,等晴儿醒了之后再说。”端木浩天也知道现在惩罚她们不是时候,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不过,晴儿若是真有什么闪失,老夫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多谢庄主,多谢大少爷!”兰裳、竹萱和菊影听他这么说,抹去眼泪,慌忙叩头谢恩。 “你们快起来吧,别哭哭啼啼的了。”端木若凡扫了她们一眼,随后气呼呼地说道,“我看最该死的就是那个秋千,我现在就去拆了它,然后将那两棵樱花树也一并砍了。”说罢,作势便要冲出去。 “若凡,回来!那樱花树是晴儿最喜欢的,你若砍了它,晴儿醒后必定不依。”端木若云从床边走过来,皱着眉头阻止道。 “云儿,怎么样了,晴儿为什么会昏迷不醒?”端木夫人见他把完脉,急忙出声询问,其他人也都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端木若云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从脉象上来看,晴儿并无异样,至于为什么会昏迷,我现在也没有弄清楚。” “怎么会这样?梅落,你刚才也为晴儿把过脉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端木若枫紧拽着她的衣袖,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大少爷,你先别这么激动。”梅落抽回自己的衣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人的脑部若受到严重震荡,就会导致昏迷不醒,更有甚者,还会长时间的处于假死状态,恐怕小姐……” “不,晴儿不会这样的,决对不会的。”端木若枫不待她说完,便慌忙高声打断她。 “大哥说得对,晴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端木若尘跌坐在檀木椅上,喃喃自语,似是安慰众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浩天,怎么会这样?我只有晴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往后可怎么活啊。”端木夫人哭得更加伤心欲绝,险些晕过去。 “烟儿,别哭了,晴儿一定会好起来的。”端木浩天搂过夫人,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脸上的神色却是愈发凝重起来。 “爹,娘,我再去请大夫,将全京都所有的大夫都请来,就不信医不好晴儿。”端木若凡满脸严肃地说道。 “这全京都最好的大夫就是你四哥和梅落了,连他们都没有办法,你还去请那些庸医来有什么用?”端木若尘回过神来,一脸不以为然。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多力量大,全都城那么多大夫,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端木若轩出声辩驳。 “若轩说的有道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也许真的就会有那么一个大夫将晴儿医好了。”端木若枫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既然这样,那轩儿和凡儿,你们两个就快去请大夫吧。”端木浩天转头对着他们俩吩咐道。 “是,爹,我和二哥这就去请大夫。”说完,端木若凡拉着端木若轩急急忙忙退出了房门。 “爹,娘,我先为晴儿开一些安神和调理身子的药方。”端木若云看了一眼梅落,梅落冲他点了点头。 “好,你快去开药方,不管多么名贵的药材,都要将它弄来。”端木浩天催促道。 “庄主,四少爷,就让奴婢去抓药吧。”初墨从端木若云手里接过药方,心里一阵冷笑。“哼,都这幅样子了,还抓什么药。小姐,你就永远的那么躺着吧。” “爹,娘,你们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吧。”端木若枫开口劝道,“晴儿就由我和若尘,若云来照顾吧。” “不,我要亲自守着晴儿,直到她醒过来。”端木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到晴儿床边坐下来。 “娘,您也不想晴儿一醒过来,而自己却累倒了吧。”端木若尘又转头看向端木浩天,“爹,娘也哭累了,您就快点扶她回房休息吧,我们几个一定会好好照顾晴儿的。” “是啊,烟儿,你就听他们的吧,休息好了再来看晴儿也不迟。” “那……那好吧,我就先去休息了。你们几个一定要好好照料晴儿,她一醒过来,一定要立刻过来通知我和你们爹,知道吗?”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地去休息吧。”端木若尘实在看不下去了,拉过端木夫人,将她轻推到端木浩天身边。 “一定要记得通知我,千万别忘了。”端木夫人又再三叮嘱了一番,才在端木浩天的搀扶下,低声抽泣着离去。 “梅落,你们几个也下去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了。” “是,大少爷。”兰裳轻应了一声,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脸感激地看着他道,“大少爷,刚才多谢你为我们向庄主求情。” “是啊,不然我们几个说不定就被庄主逐出山庄了。”竹萱说着,作势便要跪下来。 端木若枫急忙阻止道:“快别这样,你们几个平时尽心尽力照顾晴儿,与晴儿情同姐妹,她若是醒着,一定不会让爹将你们逐出庄的。我若不替你们求情,晴儿醒来怎么向她交代呢?” “行了,其它的话留在以后再说,照顾晴儿要紧。”端木若云看着昏迷不醒的晴儿,面上神色相当难看。“梅落,待会儿我们再去医药库多翻阅一些医书典籍,一定要尽快查明晴儿昏迷的原因,将她救醒。” “好的,梅落就是不眠不休,也要将小姐的病因查出来。”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端木若枫蓬头垢面,疲惫不堪地趴在晴儿的床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已经整整五天五夜了,全京都能请的大夫也都请了个遍,晴儿仍然昏迷不醒,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的迹象。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心也渐渐变得冰冷而绝望。 “晴儿,快醒过来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好久了。” “晴儿,快别闹了,枫哥哥知道你一向最调皮了,你肯定是在装睡对不对?” “晴儿,若凡给你买了好多冰(禁词)糖葫芦呢,各种口味的都有。你若再不醒过来,枫哥哥就全部吃完,一个也不留给你哦!” “晴儿,我已经学会怎么做红烧鸡翅了,这可是你最最喜欢吃的菜。你醒过来好不好,我马上就去做给你吃,我的手艺不会比兰裳的差哦!” “晴儿,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吹箫的吗?那我以后天天都吹给你听。对了,就像上次在枫林中一样,你在一边唱歌,而我在一旁为你伴奏,你说好不好?” “晴儿,还记得那晚月下我向你表白吗?我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开口。世俗礼教算什么,五纲伦常又如何?只要能爱你,我连生死都可以毫不在乎!” “晴儿,你说人死了之后还会有来世吗?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但一定不要再做兄妹,那样我们就不会爱得这么辛苦了。” “晴儿,你快点醒过来吧,我求你了。你那么美好,那么善良,肯定不忍心,也不舍得我日日夜夜为你忧伤难过对不对?” “晴儿……”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端木若云随即走了进来,初墨端着一碗药紧跟其后。 “大哥,该喂晴儿喝药了。” “哦,知道了,把药给我吧。”端木若枫将晴儿扶起来轻靠在自己怀里,从初墨手里接过药碗,然后将药含在自己嘴里,一口一口将药喂了下去。 虽然端木若枫这五天来都是用这种方式喂晴儿喝药,早就见怪不怪了。可端木若云仍然觉得自己每看一次,就会心碎一次。他多么希望那个喂药的人是自己,可他也知道只要有大哥在,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机会的。 初墨眼含嫉恨地看着端木若枫的一举一动,心里暗暗想到:大少爷,你若能这么温柔心疼地待我,初墨便是死也甘愿了。 “若云,药也喝完了,你们早点下去休息吧。”端木若枫将药碗递给初墨,又轻柔地将晴儿平放好,并为她掖好被角。 “大哥,还是我来照顾晴儿吧,你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好好休息了。”端木若云看着他满脸的疲惫之色,心有不忍。“你再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下去,身体怎么熬得住?” “没事的若云,我还不累,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晴儿身边,这样我才会心安。” “大少爷,你多少也得吃点吧。再这么下去,只怕还没等小姐醒过来,你自己就先累倒了。” “是啊,初墨说得对,只有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有精力来照顾晴儿,不是吗?” “那好吧,我先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再稍稍休息一下。”端木若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若云,晴儿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地去吧。” 端木若枫转过头来,又深情地看了晴儿一眼,这才走出房门。初墨连忙拿过药碗,匆匆跟了上去。 端木若云来到晴儿床边坐下来,轻轻握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摩挲着,眸中的爱意丝丝泄露出来。 “晴儿,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大哥的少,可我却没有他那么幸运,能够得到你的爱。我从来不知道羡慕和嫉妒是何种滋味,可在大哥身上我却一遍又一遍的将它品尝,原来那滋味是那般苦,那般涩。” “晴儿,你说上天为什么要让你生得如此完美呢?完美到一颦一笑都带着无尽的魔力,完美到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地拨动着我的心弦,完美到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让自己不去爱你。” “晴儿,为什么我们要是兄妹?我从来没有恨过什么,却生平第一次对我们的兄妹关系痛恨不已。都是这该死的兄妹关系,让我对你的爱只能永远地深埋于心底,不敢也不能向你倾吐。” “晴儿,你还记得以前问过我为什么喜欢医术吗?现在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医术,只是因为你小时候挑食而时常身体不好,我才拼命去学的。每次只要一想到我对于你来说不是毫无用处,我就会开心好久好久。” “晴儿,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少爱你一点,才能让自己少痛苦一点呢?” “晴儿,我终于将埋藏心底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了。呵呵,感觉真好,心里总算不再那么压抑了。虽然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对你的爱恋,但我还是会在心底偷偷地爱你。” “晴儿,你快醒过来吧,大哥的那种喂药方式对我来说,简直是最最残酷的折磨。看着他吻你,我的心都要碎了,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晴儿,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 …… 这是哪里?难道我真的摔死了吗?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朦朦胧胧,仿佛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中。一路分云拨雾地行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处亭台楼阁,就飘飘荡荡地行至那处所在。 但见雕栏画栋,琼楼玉宇,奇石嶙峋,层峦叠翠,似不是人间之物。楼边还有无数的玉树琼花,盛开得艳丽至极。更有一种清香沁人心脾,让人闻后神清气爽。 继续往前行去,一汪碧池突然出现在眼前。池水清澈见底,池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点点耀眼的金光,池边有一女子正用纤手拨弄着池水。 我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这位小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闻声回过头来,却是一个雪肌花颜,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其形也,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一袭粉红烟沙裙拖坠在地,长长的秀发仅用一支雕工精美的碧玉簪松松挽起,却更显得风华绝代,气质脱俗。尤为醒目的是,她额上还有一朵盛开的牡丹印记,这更为她增添了三分清纯,七分妩媚。 打量过后,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除去额上的牡丹印记和那一身的妩媚妖娆,这女子分明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回过神来,惊声问道。 “我是你。”那女子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容。 “呃?”愣了一下,“那我又是谁?” “你当然就是我了。”那女子眨了眨水眸,笑得愈发妩媚了。 “小姐,你开玩笑的吧。”我才不会相信她的胡说八道呢。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那女子耸了耸香肩,不答反问。 “呃?可是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说长得像就是同一个人了吧?”这也未必太可笑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你我本就同为一人,只不过我是你的前世而已。”那女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本是天庭的牡丹仙子,只因五百年前一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王母娘娘最心爱的紫玉琉璃杯,王母娘娘一怒之下,便罚你去人间经受情劫之苦。” “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丝毫印象?”我仍然不相信。 “你大脑中有关仙界的记忆暂时被封印住了,等你历劫回归天庭,与我合为一体时便会一一记起来。” “我真的是天庭的牡丹仙子吗?”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当然!如若不是,你出生时的那些异象又该如何解释?” “那我额头上为什么没有像你那样的牡丹印记呢?” “这牡丹印记是你身为牡丹仙子时才会有的仙家标记,你现在在人间历劫,当然不会有。”那女子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若你身边有杀气,它便会显现出来,一段时间过后,它又会自动消失。换句话说,它能帮你预知重大危机或者说它能感应杀气。” “你说的好玄乎哦!对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王母娘娘的瑶池圣地,也是你当年遁入六道轮回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当然不是,你只是由于脑部受到剧烈震荡,处于假死状态,所以魂魄暂时离体了。” “对了,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异世界?”这个问题盘旋在我心底十几年,现在总算找到人可以询问一番了。 “因为你的爱情之劫在这个时空,先前轮回到21世纪,是为了经历亲情和友情之劫。” 真是这样吗?我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我爹地和妈咪,还有沐颜,她们现在怎么养了?还好吗?” “他们自有他们的生活,这个你可以不用为他们担心。” “哦,那我在这个时空到底会经历什么爱情之劫呢?” “此乃天机,万不可泄漏,你只要记住一切随缘,莫要强求和逃避即可。好了,时候已到,你该回去了。而我会每天守在这里,等你百年之后历劫归来,与我和二为一,归列仙位。” 那女子说完,只见她纤手一挥,我便如同掉入万丈深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不停地往下坠落……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3章 “嗯……” 头好晕啊,想伸手揉一揉额头,却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另一只温柔而略微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了。 是谁?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意识还有些模糊。 “晴儿,你要醒了是吗?刚才一定不是我的幻觉对不对?”端木若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晴儿,唯恐错过了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刚刚他明明感觉到晴儿的手动了,也看到她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晴儿,求求你了,快醒过来吧!你若再不醒来,我怕自己会崩溃,会发疯,会死去!” 谁在跟我说话?声音低沉沙哑,还真难听。我暗自皱了皱眉,又努力试了几次,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只见一名男子趴在我的床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怕我消失了一般。我动了动手,才发现原来手是被他握住了。 “你是谁?”我想抽回自己的手,试了几次,却感觉被他握得更紧了,我不禁再次皱了皱眉头。 “晴儿,你真的醒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那男子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唯恐眼前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你到底是谁啊?”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先将我的手放开?”都被你抓疼了。 “晴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枫哥哥啊。”那男子似乎十分激动,还有一丝焦急。 “啊?”我一声惊呼,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头发蓬乱,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衣服褶皱不堪,满脸尽显憔悴之色的人,真的是我那个温文尔雅,俊美如谪仙的枫哥哥吗? “你真的是枫哥哥吗?”我再次出声确认道。 “当然了,不然晴儿以为我是谁?”他声音略显颤抖,神色焦虑又担忧,不会以为我失忆了吧。 “枫哥哥,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样子?”确定是他后,我赶紧挣扎着坐起身。伸出右手抚上他那显得疲惫不堪的脸,两行热泪顺势从我的脸颊上滑了下来。 “晴儿……”若枫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力道之大竟让我全身隐隐作痛。我没有出声,只是任由他抱着,不停地流泪。 “晴儿,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若枫将头搁在我的肩窝上,双手紧了又紧,似乎想将我嵌入他的体内。“求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真的承受不起第二次这样的痛苦。” “对不起,晴儿让你担心了。”我紧贴着他的胸膛,哽咽着说道。 突然,颈后传来一丝灼热感。我疑惑地抬起头,原来是若枫哭了。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枫哥哥,你哭起来真难看,晴儿还是喜欢看你微笑时的样子。”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缓解这压抑伤感的气氛,随即又撅起小嘴,佯装不满道,“我醒过来了,你不高兴吗?不然为什么哭呢?” “傻晴儿,我这是喜极而泣。知道吗,你醒了,我的心也跟着再次活过来了。” “枫哥哥,我昏迷多久了?”伸出素手轻轻抹掉他脸上的热泪,红着眼眶说道,“你看起来如此疲劳,如此憔悴,一定是照顾晴儿给累的吧。” “没有,照顾晴儿怎么会觉得累呢?我就是太担心了,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 “啊?这么久?”我惊呼一声,“那枫哥哥这些天,都是日夜不离地守在晴儿身边吗?” “嗯,我怕你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所以就……” “所以就不眠不休地照顾晴儿?”我接过他的话说道,眼中不觉又噙满了泪水,“枫哥哥,你真傻,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可是晴儿,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的身体再好又有什么用?” “枫哥哥,你……”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泪流满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晴儿,别哭了,看到你流泪,我的心好像被刀割一般。”若枫边说,边温柔地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你刚刚醒过来,现在又哭,对身体不好。” “对了,枫哥哥,怎么没有看到爹爹和娘亲,还有其他几位哥哥呢?”不想若枫继续为我心痛担忧,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哎呀,我都忘了,娘说你一醒过来就让我去通知她,”若枫似是这时才想起来娘亲的嘱托,急忙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放心。”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了,初墨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我靠坐在床头,微微呆愣了一下,才说道:“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全庄上下的人有多担心你,尤其是大少爷,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在你身边。” “初墨,你来得正好,把药碗放下,赶紧去通知庄主、夫人和其他几位少爷,就说小姐已经醒了。” “是,大少爷,奴婢这就去。”初墨放下药碗,便退了出去。走出房门,立即换了一副表情,满脸阴狠之色尽显。“小姐,你还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秋千上掉下来都摔不死你。不过,我还会再找机会的。” “晴儿,该吃药了。来,我喂你。”若枫端过药碗,走到我床边坐了下来。 “我不要!”又黏又黑呼呼的,光用看的就能想象得到那药有多么苦,有多么难以下咽了。 “晴儿,别任性了。”若枫微微皱了下眉,“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呢?听话,快将这药趁热喝了,等一会凉了就失效了。” “可是,这药看起来这么苦,你让我怎么喝得下?”在现代,我连西药都是能躲得过就躲,何曾喝过这黑不拉叽的中药?以前,爹地和妈咪最怕的事情就是我生病了。想到他们那副拿我没辙的样子,不禁觉得又好笑,又温心。 “良药苦口利于病,来,快趁热喝下。”若枫舀了一小勺,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几下,然后递到我嘴边。 知道推脱不掉了,于是我皱紧眉头,捏着鼻子,表情痛苦得跟奔赴刑场似的。正准备喝下那勺药时,忽闻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晴儿,我的宝贝女儿,你总算醒了。”娘亲一踏进房门,便立刻来到我床边,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哇!娘亲,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呵呵,终于可以不用喝药了。 “晴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娘亲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你知道这些日子娘亲有多么为你担心吗?每天吃不好睡不着的,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让我往后可怎么办啊?” “娘亲,别担心了。你看,晴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见娘亲如此关心自己,不禁红了眼眶。 “爹爹,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从娘亲怀里退出来,我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庄主爹爹。才几天不见,爹他和娘亲都憔悴了不少,自己看着不觉一阵心酸。他们到底为我操了多少心? “乖女儿,快别这么说,你能醒过来就是爹爹最大的安慰,呵呵!” “晴儿,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和你轩哥哥就要跑到耀月国去给你请大夫了。”小哥哥端木若凡疾步走到我床前,看到我醒来,满脸掩不住的惊喜。 “是啊,为了帮你看病,二哥和若凡将全京都能请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其他各大城和小镇,只要稍有名气的大夫也都请过了。”三哥端木若尘挤到若凡身边,看了他一眼,“现在就差别国的大夫没有请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俩看起来一脸风尘仆仆,又疲惫不堪的样子。我眨了眨眼睛,冲他们俩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轩哥哥,小哥哥,辛苦你们了。” “知道我们辛苦,以后就乖乖听话,别再这么调皮任性了。”若轩走到床边,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难得冰山二哥也有这么温柔的举动。 “晴儿什么时候调皮任性了?”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撅嘴表示不满。 “好,好,晴儿不调皮,也不任性,晴儿最乖了。”若轩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呵呵,这还差不多。”我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笑着。 “还说不任性?看看,让你喝药也不喝,现在都已经凉了。”若枫轻点了下我的鼻尖,很是无奈地说道。 不会吧,他怎么还记得那碗药呢?还敢无奈?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才应该感到无奈好不好,没事他记性那么好干嘛? “就是,自己明明调皮又任性,却从来都不承认,死鸭子嘴硬。”若尘正经不到三分钟,又露出那副让我看了便想狂揍一顿的痞子样。“平时还总是嫌若凡调皮搞怪,比起你来还差一大截呢!要知道,这胡搅蛮缠,刁蛮任性和古灵精怪可是某个小丫头的专属代号呢!” “尘哥哥,晴儿和你有仇啊,干嘛这么诋毁我?”其它的倒还算了,竟然敢说我是死鸭子,看我不报复你。 “呐,我说的可是事实哦,晴儿不是一向都将‘诚实是美德’挂在嘴边吗?”若尘说着,还故意将“诚实”二字咬得极重,摆明了我若辩驳,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人嘛,就应该实事求是,说假话可不是我一贯的作风。” “你……”我一时无语,只能搬救兵,“爹爹,娘亲,你们看,尘哥哥就知道欺负晴儿,我不依。” “好了,尘儿,你就少说两句。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让着妹妹。”娘亲责怪地看着他,连庄主爹爹也狠狠瞪了他一眼。 呵呵,有爹有妈的孩子果然像块宝。我边得意地笑着,边向他扮了一个鬼脸,他只是摇了摇头,肯定又被我弄得郁闷了。 “咦?怎么没有看到云哥哥和梅落她们几个呢?”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们,不禁有些奇怪。 “若云和梅落上山去采药了。”若枫看着我柔声说道,“竹萱和菊影也跟去帮忙了。” “为什么要上山去采,药铺里没有吗?”我一脸疑惑,山庄名下的药庄有十几家,什么珍贵药材没有,用得着去别处采吗? “因为四哥说有几味药需要现采,而且越新鲜,药效就越好,所以就和梅落亲自上山去采啰!”若凡看了眼若枫,快言快语地接过话碴儿。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这次昏迷,大家都经受了好一番折腾,仔细想想还真有些过意不去。“那兰裳呢,她去哪儿啦?”差点把她给忘了。 “那丫头估计还在厨房为你准备甜点,这些天也辛苦她了。因为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所以她……唉!”娘亲叹了一口气,“本来你爹爹是要将她们几个丫头逐出山庄的,后来枫儿替她们求情,这才作罢。” “哇!这么严重?爹爹,这件事又不是她们几个的错,你怎么能那样对她们呢?”幸亏有若枫求情,不然依庄主爹爹那说一不二的性子,搞不好还真将她们几个给逐出山庄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冲他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怎么能不怪她们,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你一个。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一定重罚。”爹爹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显然余怒未消。 “爹爹……”我撅起嘴,有些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晴儿都昏迷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娘亲连忙拉了拉庄主爹爹的衣袖,在一旁打着圆场。“晴儿,快告诉娘亲你想吃点什么,娘亲这就下去叫人去准备。” 经她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只是没什么胃口,要是有八宝粥吃就好了。以前在现代,胃口不太好的时候,我就喜欢吃八宝粥。尤其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罐装品,甜甜的,凉凉的,怎么吃都觉得是难得的美味。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这种极品。早就问过娘亲和几位厨房师傅了,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做了,想到这里就郁闷。 “随便弄几样清淡的小菜就行了。”我懒懒地说道,想吃的你们又不见得会做。 “好,那娘亲这就下去叫人准备。”说完,满脸高兴地和庄主爹爹走出了房间。 “枫哥哥,你们几个也下去休息一会吧。看看,一个个都疲惫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几个大帅哥,现在却变成衰哥了,实在是有碍观瞻,影响庄容呀。”我满脸调侃地看着他们几个打趣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一个个弄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若尘斜睨了我一眼,有些恨恨地说道。“可惜了我那玉树临风又英俊潇洒的形象,如今都毁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了。” “切!尘哥哥,看来你还真不知道害臊二字如何写。依我看,这玉树临风和英俊潇洒用来形容其他几位哥哥才合适,用在你身上就有些夸大其词了。不对,应该是完全浪费才对,你和这两个词可是完全挨不着边,靠不上普。”哼,小女子报仇,十分钟都嫌晚,不打击死你,我就不是你的好妹妹,谁让你敢说我是死鸭子。 “晴儿,你这也太打击人了吧,为什么在我面前总要昧着良心说话呢?”若尘一脸欲仰天长啸的样子,随后又无比臭美地自夸起来,“晴儿,你是小孩子,哥哥我不与你计较。你是不知道,我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又玉树临风的完美形象在外间可是公认的。你以前说的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一枝梨花压海棠什么的,用来形容我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天啊,你没烧坏脑袋吧,尘哥哥?还公认呢,我看你自恋又臭美的形象是公认的才对吧?”我哼哧一声,佯装不屑,再接再厉,继续拿损他当乐趣,“尘哥哥,也不是晴儿想打击你,而是你自己欠打击。你知道吗?英俊这个词从来都是与你无缘的,因为你的相貌实在是有点突破人类想象,长得那叫一个飞沙走石,鬼斧神工,整个一野兽派的典型代表。我想,就是动用世上最顶尖的整容技术也整不回来。” “而且,你的长相不但超有考古价值,还很提神的说。你的画像更是带在身上能避难,挂在门口能避邪,装在屋顶能避雷。说实话,从小到大,晴儿也不是没见过丑的,只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丑的,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虽然你脸上的分辨率低了点,长的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不过也是一门艺术啊。” “其实呢,这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特能吸引人,一种是像枫哥哥他们那样特俊美儒雅的,另一种就是像你这样需回炉重造的。哎!尘哥哥,长成这样真是难为你了,能活下来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心,也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嫌弃你的,真的不会嫌弃你。” “还有,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晴儿最后再好心忠告你一句,以后没事千万千万别到处乱跑哦!你这副尊容,要是被猎人发现了,很容易被当成野兽猎杀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刚说完,其他几位哥哥便集体不顾形象地朗声大笑了起来。若凡最为夸张,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而某个被我打击的对象,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灰似的,面部还在不停地抽搐。 “三哥,你平时就会说我。怎么样,这回栽到晴儿手里了吧?”若凡揉了揉肚子,满脸幸灾乐祸。“哈哈哈!这就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以后你再损我,我就找晴儿帮忙,联手打击死你。” “晴儿,你就饶了若尘吧。”若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止住脸上的笑意,“再打击下去,你尘哥哥估计就该哭了。” 咦?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在劝我,倒像是在火上浇油呢。偷偷瞄了他一眼,果然发现他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哇,原来谪仙般的若枫也是有当恶魔的潜质的,今天算是发现新大陆了。 “他要真能哭出来,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若轩边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嘴角边止不住的上扬。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仗势?还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了不成?”若尘狠狠地瞪着他们三人,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看着他这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们几个再次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4章 呼!今天终于可以下床了,我也差不多濒临发疯的边缘了。 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天,整个人闷得都快长出蘑菇了。都怪庄主爹爹和娘亲,我都说了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他们却仍然坚持要我在床上再多躺几天。当家的都发了话,做小辈的能不听吗?所以,一向最疼爱我,对我千依百顺的几位哥哥,自然是屁颠屁颠地与爹娘“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最最可恶的是,若枫和若云全然无视我的哀怨和痛苦,硬逼着我喝那又苦又难闻的中药。这五天里,他们两个对我可是连哄带骗外加威胁,简直称得上无所不用其极,让我郁闷得彻头彻尾。 哼,坚决不要再理会他们俩了。 “小姐,你快看看,我又为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兰裳提着个什锦攒心盒子,一脸神秘地来到我面前。梅落、竹萱和菊影也全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这还用说,不是绿豆糕,就是桂花酥,总之味道肯定很好就对了。”我懒懒地说着,兴致不是很高。这丫头,厨艺愈发精进了,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每天挖空心思地做着各种糕点。到现在为止,做出的花样不下十余种,口味都还不错。不过,偶尔吃吃还行,像她这样天天让我吃,琼浆玉液也会腻。 “呵呵,小姐,这回你可猜错了。告诉你,既非绿豆糕,也不是桂花酥。” “行啦,你就别卖关子了。”竹萱接过食盒,放在檀木桌上,“有什么好猜的,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就你这丫头最喜欢故弄玄虚玩神秘。”菊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喂,我哪有?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兰裳撅起红唇,一脸委屈。 “好香啊!”梅落刚揭开食盖,一股让人闻之便食欲大开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我欣喜道,“是我最喜欢吃的红烧鸡翅对不对?”吃了这么多天的糕点,总算换了个我喜欢吃的。 “呵呵,小姐猜得真准。不过,除了这个,我还做了你经常在我们耳边念叨的炸鸡腿呢!”兰裳回瞪了菊影一眼,随后自豪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不会吧?兰裳,你真是太有才了!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的将它给做出来了。”几步跨到桌边,拿起一只鸡腿,赶紧咬了一大口,“嗯,味道真不错!兰裳,你真是太贴心了!”虽然比起现代的肯德基还差一截,不过能做成这样,已经令我相当满意了。 “那还用说,我一向以贴心地为小姐服务为宗旨!”兰裳满脸甜笑,骄傲之色尽显。 “得了吧你,小姐夸你两句,你还飞上天了!”梅落出声调侃道。 “就是,我们几个最经不起夸的就数兰裳了。”竹萱也趁热打铁地取笑她。 “咦?小姐,你怎么啦?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兰裳见我突然含着满口食物,盯着她不发一语,于是急急问道。 “小姐是不是噎着了?”菊影惊呼一声,慌忙转头吩咐梅落,“快,赶紧去倒杯茶来!” “咳咳……菊影,你瞎说什么呢?”我用力咽下食物,“本来没噎着,你这么突如其来地惊叫一声,我还真就差点噎到了。” “她向来就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竹萱边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边瞪了菊影一眼。 “对不起啦,小姐,刚才是我太冒失了。”菊影说得一脸懊恼。 “算了,我这不是还没噎到吗?你就别自责了。” “嘻嘻,就知道小姐最疼我!”菊影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 “对了,小姐,你刚才干嘛一言不发地盯着兰裳看?”梅落边问边递给我一杯茶。 “谁说我在盯着她看了?”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我刚才那是在想事情呢!” “小姐,你真行,享受美食的时候,还能想事情想得那么入神。害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呢!”兰裳撇了撇嘴,“对了,小姐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呵呵,我是在想兰裳这么聪明伶俐,厨艺又精湛,应该能做出我想吃的东西来。” “小姐,你又想吃什么?赶快说出来,我马上去做。”兰裳被我一夸,马上来了兴致,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我想吃八宝粥,不过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当然也不会做了。所以,呆会儿我会将做法写在纸上,兰裳照着我写的去做就行了。” “好的,那小姐快去写,我真的很好奇那个八宝粥到底是个什么人间美味,能让小姐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吃。” “岂止是美味,简直是极品,保证让你们吃了之后回味无穷。” “小姐,你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竹萱似是不怎么相信。 “夸不夸张,等你们吃过之后再来评论吧。” 说罢,我轻步走到书桌旁,将八宝粥的做法给写了下来,这才交给兰裳。几个小丫头立刻拿在手里,边看边讨论了起来。 “现在早膳时间才刚刚过,晚膳时分应该就可以做好了,时间充裕得很。兰裳,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小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凭我这可媲美御厨的精湛手艺,区区八宝粥自是不在话下!”兰裳扬起头,说得信心满满。 “那本小姐可就拭目以待啰!好了,心动不如行动,你赶紧去准备食材开始做吧。”话落,我又转头看向梅落和菊影,“这粥做起来挺麻烦的,你们两个也去帮帮兰裳的忙吧。” “知道了,小姐。”说完,三人一路兴奋地往厨房方向奔去了。 “小姐,她们几个都去忙着做八宝粥了,那我们这两个大闲人该做些什么呢?”竹萱看着梅落几人远去的背影,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来。 “我也不知道。”哎!这古代就是时间多,娱乐少,与现代刚好相反。“咦?要不我们去荡秋千吧?”目前能想到的,好像只有这个比较好玩了。 “啊!小姐,你还想着荡秋千?”竹萱一脸被我吓得不轻的样子,险些跌在地上,幸好我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竹萱,你怎么啦?干嘛这么大的反应?”大白天的,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小姐,你还好意思问?你知不知道,就因为那个秋千,我们几个差点被庄主杖责二十,逐出山庄。如果不是大少爷及时求情的话,你醒来时早就见不到我们几个了。”竹萱拍了拍胸脯,仍然心有余悸。“小姐,你还是行行好,别再想着那个什么秋千了。总之,我是绝对绝对不敢让你再去玩的,打死我也不敢!” “呐,上次是因为绳子没有系牢,这次我们系牢一点不就行了?好竹萱,就让我玩一会儿来打发时间嘛!”没电脑,没电视,没MP4……什么都没有,真的很无聊耶! “不行!都说了打死我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竹萱一脸坚决地看着我,那表情根本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再说了,小姐就是想玩也没得玩,那架秋千早让小少爷给拆了。现在,庄里谁要用绳子,都得事先向小少爷禀报一声,还要说清楚用途。” “有没有搞错啊?这小哥哥是不是也做得太过了一点?”绞尽脑汁才想到的这么一个比较好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玩了一次就被他剥夺了,郁闷加三级! “小姐,你可没资格抱怨,谁让你要从秋千上摔下来,还昏迷了那么久。经你上次那么一惊吓,估计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是谈秋千色变了,这后遗症也不知道会留到什么时候。”竹萱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拆掉秋千还算轻的,若不是四少爷阻止,那系秋千的两棵樱花树怕是早被小少爷给砍了。” “……”我彻底无语了,没想到这次秋千事件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如此大。看来,自己日后还真得放乖巧一点,让他们省省心了。 “小姐,要不我们习字吧,既可以修身养性,又可以打发时间。”看出了我的郁闷,竹萱想了想,总算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 “嗯,这个提议还不错。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练过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没。”兴致很快被提起来了,随即笑道,“竹萱,笔墨伺候!” “小姐,可以了。”没一会儿,竹萱便依言将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 朝她点了点头,轻步走到书桌旁,做好之后就开始认真地习起字来,是毛爷爷的《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习完后,竹萱立刻将脑袋凑过来,边看边啧啧称赞:“小姐,你的草书练得愈发好了。笔酣墨饱,力透纸背,苍劲大气中又不失女儿家的纤韧娟秀。” 那是当然,我临摹的可是大书法家张旭的狂草。在现代,自己从五岁起便开始练习了。努力了十几年,没仿个十成十,至少也有个八成八了。说不定认真临摹一副字,拿出去还能以假乱真呢,呵呵! “小姐,这首词也写得好精彩哦!”竹萱轻声念了一遍之后,两眼放光,就像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贝一样,惊叹不已。“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啊!纵观全词,上阕写景,视通万里;下阙抒情,思接千载。词作气势磅礴,声情激越,雄壮豪迈。就文辞而言,此词语言精练,本色天成,自然流畅;对偶句式多且出对精警、工整,大气恢弘。景物观察细致真切,形象描绘鲜明生动,融写景、抒情、议论于一体,真真是咏物抒怀的绝篇!” “竹萱,你这品论与赏析之言,也甚是精辟绝妙啊,不愧是鉴赏书法和诗词的行家!”无怪乎她会有如此高的评价。这首《沁园春*雪》可是人家毛爷爷诗词创作中的巅峰之作,奠定了其在中国词史上无人超越的历史地位,能不好吗? “小姐过奖了!”竹萱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红了红,又道,“小姐,这首词我真的很喜欢,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 “喜欢就拿去好了,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看她一脸宝贝的样子,我好笑地摇了摇头。说到底,自己也仅是借花献佛罢了,希望毛爷爷勿怪!呵呵! “谢谢小姐!”竹萱激动地看了我一眼,连忙将词收藏好,好像怕我反悔了似的。 整个上午便在习字中轻松愉快地度过了。 用罢午膳,我便早早地躺下休息了。迷糊中,被一阵兴奋的喧闹声给吵醒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我懒懒地问道:“竹萱,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么热闹?” 听到我的声音,竹萱连忙进入我的卧房,边为我更衣边说:“小姐,兰裳她们已经将八宝粥做好了,正在外间候着呢。” “啊?这么快?”听她这么一说,我马上来了精神,穿好衣服,疾步走了出去。 “小姐,你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梅落一看见我,立刻迎了上来。 “是啊,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晚膳时间了。”菊影也接过她的话茬,开始说笑,“小姐,你常说睡觉可以养颜美容,难道你这天人之姿真是睡出来的吗?若真是如此,那我以后也天天躺床上得了,我也要变成大美女。” “行了,废话那么多。先别讨论这个了,你们做好的八宝粥呢?”这个才是本小姐目前比较在意的。 “别急,粥在这儿。”兰裳轻笑着看了看我,随后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粥,看来早就准备好了。“小姐,我们都等你等了好一会儿。你看,这粥现在都不热了。” “不热才好呢,我就喜欢吃温温凉凉的八宝粥。” “小姐,你快尝尝,看看是不是和你的胃口。”兰裳一脸期待的将粥碗递到我面前。 看着那碗色泽鲜艳又清香宜人的八宝粥,我不禁食欲大开。接过碗,赶紧舀了一勺,放于口中,细细品尝。一勺不过瘾,接着第二勺,第三勺……直到将整碗粥吃完,我仍在回味。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嘛!”兰裳见我吃完了粥后不发一语,不免有些紧张。“这粥到底味道如何?” “小姐,好吃不好吃,赶紧给句话!”梅落和菊影同仇敌忾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我吃了霸王餐似的。“这粥我们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着也得好好评价一番不是?” “兰裳,再来一碗!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简直太好吃了!”比起现代的八宝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舔了舔嘴角,赞美道,“质软香甜,滑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 听我如此称赞,三人这才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小姐,马上就要用晚膳了,你现在吃这么多八宝粥,待会儿还如何吃得下?”竹萱边说边阻止了正欲起身的兰裳。 “说的也是。”想到不久后的晚膳,我无声地笑了笑。“兰裳,八宝粥还有多少?” “还有很多呢,应该够十个人每人一碗。”兰裳略微估算了一会儿,才说道。 “这么巧,看来正和我意了,呵呵!听着,待会儿你们每人吃一碗,然后再给我留一碗。”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接着说道,“这剩下的五碗,你们估摸着等我快用完晚膳时,全都端来侯在怡心阁门外。听到我以掌声示意之后,你们再进来。除了大少爷和四少爷之外,其余每人一碗。”嘻嘻!枫哥哥,云哥哥,实在是对不住你们了,谁让你们要逼着我喝那么苦那么难闻的中药呢!这美食今晚是与你们无缘了,晴儿向来是有仇必报的哦! 怡心阁。 “晴儿,身体可大好了?”娘亲满脸关心地问了一句,随即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来,再多吃点!病了这么久,该好好补一补了!” “娘亲,晴儿已经吃饱了,身体也早就康复了。” “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你看看你碗里的饭菜,还剩下一大半。”庄主爹爹皱了皱眉头,表情很快严肃起来,“像什么话,快把它们都吃完了。” “不要,晴儿真的已经吃饱了。”我将饭碗推到一旁,暗自撅了撅嘴。刚才那么大一碗八宝粥下肚,不饱才怪。 见我确实吃不下了,庄主爹爹才无奈地作罢。几位哥哥看着我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想劝我再多吃一点,又猜到肯定会徒劳无功,所以才露出那副表情吧。 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我才笑眯眯地说道:“爹爹,娘亲,晴儿为你们准备了一道人间极品,而且绝对是你们从没吃过也从没见过的哦!” “真的吗?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若凡一听到有好吃的,立刻兴致勃勃,两眼放光。 “急什么,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好东西自然得先营造一下气氛,然后再隆重出场。 “晴儿,有没有我的份?”若尘的桃花眼轻眨了几下,电力十足,不过对我起不了一点作用。 “有事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问?”吃东西倒是挺积极,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放心吧,少不了你那一份的。” “原来晴儿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啊!不过,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们吃呢,真让人期待!”若云笑嘻嘻地看着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切!又没你的份,期待个什么劲儿!我随意扫了他一眼,没吱声。 “晴儿,你什么时候学的厨艺,我怎么不知道?”娘亲惊讶之余,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呵呵,娘亲不知道的多着呢!”自己不会,不是还有兰裳嘛。“不过,说实话,这道美食是兰裳做的,但是做法却是我传授的独门秘方。” “晴儿也有独门秘方?”若枫温柔地看着我,有些好笑道,“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都说了是独门秘方,当然就不能外传了。”才不告诉你,中药之仇还等着我来报呢。 “你呀……”若枫摇了摇头,对我无奈了。 “好了,美食就要粉墨登场了,大家请拭目以待!”确定他们的好奇心和胃口已经被我吊得十足,于是伸出双手连击了三下掌。 片刻之后,就见梅落她们四人端着八宝粥鱼贯而入。在我的眼神示意下,梅落手上的两碗粥,分别放到了庄主爹爹和娘亲面前。兰裳、竹萱和菊影则分别将手里的粥递到了若轩、若尘和若凡面前,随后与梅落一起退到了我身后。 “晴儿,大哥和若云怎么没有?”若轩来回看了他二人几眼,有些奇怪地问道。 “枫哥哥和云哥哥又不喜欢吃粥,自然不用给他们准备,免得浪费嘛!”思考了两秒钟,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希望不要太蹩脚。 “晴儿,我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吃粥的吗?”若枫一脸等着我自圆其说的样子。 “晴儿,我也不记得自己何时与你讨论过是否喜欢吃粥的问题。”若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表情明显是在笑话我的理由站不住脚。 “呐,你们两个明明有说过,只是二位贵人多忘事,现在不记得了而已。”撑死也得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坚持下去。 “晴儿,我记得大哥在我们兄弟五人之中,向来是最喜欢吃粥的。”若凡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四哥好像也从没说过讨厌吃粥。”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来一记响雷将这个专拆我台的家伙给劈到太平洋去呢? “小哥哥,有粥吃粥,今天怎么这么多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若凡被我瞪得莫名其妙,随即垮着一张俊脸,郁闷地蹲在一边装委屈。 懒得理他,又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向若枫和若云,只好对着其他几人转移话题道:“爹爹,娘亲,你们还等什么,快点吃呀!这可是晴儿独家制作的‘晴式美味八宝粥’,你们千万不要浪费了晴儿的一片心意哦!” 闻言,庄主爹爹率先吃了一大口。娘亲紧接着也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慢慢品尝。 “怎么样?怎么样?”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几位哥哥也和我一样。 “好!果然如晴儿所说,确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啊!”庄主爹爹赞叹一声,便只顾着埋头吃他的八宝粥了。 “晴儿,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做法的,味道还真特别。”娘亲一边说,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看来,我们以后有口福了。” “这个做法,我也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呵呵,总不至于告诉她,自己是在百度上搜到的吧。“几位哥哥,你们也别愣着,快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哇!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人间极品?”若凡夸张地惊叹一声,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随后捧着个空碗眼巴巴地瞅着我。 将他的想法看在眼里,并不言语,仅是得意地笑了笑。 “此粥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若轩边吃边赞不绝口。 听了他的话,我笑得更加得意了。 “晴儿,还有没有?”若尘咂了咂嘴,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妹妹,再给我弄一碗吧!” 若枫和若云见每个人都是如此称赞,于是苦着一张俊脸,同时哀怨地看着我。 我故作没看见,心里却在偷笑。干咳两声,随后总结陈词道:“各位,今天的品粥大会到此圆满结束,感谢大家对‘晴式美味八宝粥’的厚爱和支持!” “晴儿,你的花样还真是多!”娘亲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得满脸宠溺。 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说道:“爹爹,娘亲,晴儿先下去休息了。过两天,女儿再做一种口味不同的八宝粥给你们吃。” “好,好,那为父的可就随时期待啰!”庄主爹爹满面笑容,开心不已。“快回去早点歇着吧,可千万别累着了咱们的宝贝女儿!” “知道了,谢谢爹爹关心!”说罢,站起身来。 “晴儿,别慌着走,还有我们呢。”若凡见我转身欲走,急忙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好妹妹,你都还没说什么时候再做给我们吃。” “你们?”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想吃也可以,一百两银子一碗。” “哇!”若凡夸张地大叫一声,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强盗,“晴儿,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你怎么知道我没抢,我现在不就在抢你吗?”我冲他挑了挑眉,笑得一脸邪恶。 “晴儿,哪有自家人抢自家人的,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若凡收起看强盗的眼神,有些讨好地说道。 “小哥哥,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管你是不是自家人,只要有钱,照抢不误。“还有,我抢的就是自家人,尤其是你这个容易被美食诱惑的自家人。” “为什么?”若凡郁闷地问了一句,随即又讨价还价道,“晴儿,便宜一点行不行?人参燕窝还没这么贵呢!” “既然嫌贵,那你直接去吃人参燕窝好了。以后我做的美食,你都别想觊觎。” “啊?”若凡高声痛呼,看着我的眼神哀怨无比,“晴儿,你怎么能这样,我好歹……” “废话免谈,银子第一!”不等他抱怨完,我便强憋着笑意,带着梅落她们四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刚走出怡心阁,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我也终因忍不住,跟着放声大笑起来,全然没有捉弄人后的愧疚。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5章 回到恋晴阁,长舒一口气后,我有些懒散地靠坐在贵妃椅上。想起刚刚在怡心阁的情形,心里仍然毛毛的。被若枫和若云那幽怨又略带不满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简直让我如坐针毡。还好,自己视若无睹的功力够深,直接选择无视。 “小姐,你那样对大少爷和四少爷,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竹萱看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啊,我刚才有发现他们两个一直用特幽怨的眼神看着小姐呢。”菊影接过竹萱的话茬儿,走到我跟前,边说边递过一杯茶来。 “大少爷和四少爷好可怜哦,摊上这么一个好妹妹。”兰裳看了竹萱和菊影二人一眼,随即幸灾乐祸地说道,“小姐,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哦,也不知道他们俩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呢!” “行了,你们一人一句的,还让不让小姐休息?”梅落一句话,她们三人同时闭上了嘴。这丫头,果然有做老大的潜质。 “呵呵!还是梅落好啊,知道为我着想。”抛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又撇嘴道,“其实,我也正为刚才的事情感到郁闷呢。” “小姐,这有什么好郁闷的。”梅落想了一会儿,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我的那碗八宝粥还没吃,不如端去恋云阁送给四少爷吃吧。” “咦?梅落,你干嘛对我四哥那么好?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的事,小姐,你别胡说!”梅落边说边慌忙低下头去,简直是欲盖弥彰。 “还说没有,瞧瞧,瞧瞧,小脸都红了。”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故作吃惊地叫了一声。“喜欢就承认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姐!”梅落娇叱一声,双颊愈发红了起来。“你也不想想,四少爷那样一个温润如玉,完美至极的人,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呢?” “梅落,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瞪了她一眼,我面带不悦地皱了皱眉。“你们早就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将你们四个人当作下人看。这么些年来,你们几个尽心尽力地服侍我,照顾我,我早将你们视为好姐妹了。以后谁都不许再说自己的身份卑微,明白了吗?” “小姐,你对我们如何,我们心里自是明白。”梅落感动地看着我,声音有些哽咽。“你放心,我们以后保证不会那么说了。” “那就好,不过,你们几个的终身大事还是交给我来负责好了。”呵呵!最好都能嫁给我的几位哥哥。她们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又聪明伶俐,我可不想便宜了别人。“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会给你们找一个风度翩翩的如意郎君,保管美死你们。” “小姐,你就别开我们的玩笑了。”兰裳跺了跺脚,一张俏脸瞬间羞得通红。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可是超级认真的好不好?”撅了撅嘴,有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快告诉我,你们几个有谁有了心上人,我一定会替你们做主。” “小姐,你怎么越说越不靠谱了,是不是非得羞死我们几人才甘心呀?” “哎呀呀!菊影,你可真会冤枉人,我明明是好心想充当一回月老,你却如此不识好人心。”委屈地嘟起樱唇,随即向梅落发出求救信号。 “小姐,你别这副样子,这回我可不帮你了。”梅落说完背过身去,不打算理我。 “得了,不说这个了。”还没怎么着,一个个就被我说得面红耳赤的,真没意思。“梅落,就照你刚才所说的,把你那晚八宝粥送去恋云阁给四少爷吃吧。菊影,你去将给我留下的那一碗端去恋枫阁给大少爷,顺便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晴儿又调皮了。”本来是想将我那一碗分为两份给他们一人送一份,没想到梅落这丫头有心了。 “知道了,小姐。”两人应了一声,一起退了下去。 “竹萱,兰裳,你们两个也早点下去休息吧。”掩嘴打了个呵欠,转头对她们俩吩咐道。累了一天,想必她们也早就累了。 “小姐,我……” “怎么了,兰裳?”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有什么话想说。 “是这样的,小姐,你上次让我研制的十香散,现在已经研制出来了。” “真的吗?”我兴奋地问道,没想到这么快。那可是极品迷药啊,真真是居家旅游,哦不对,应该说是行走江湖和防身的必备良药,呵呵! “当然是真的。”兰裳用力点了点头,接着又得意洋洋道,“小姐,我还拿庄里的小动物做过试验,都晕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呢。” 闻言,我了然地笑了笑。这丫头,每次只要一研制什么新药,就去祸害庄里的各类生物,一点也不懂得保护动物的权益。想到此,我不由在心里默默地替那些可怜的动物们哀悼。 “以后少去祸害那些生物了,不过,这药效与我预想的倒是差不多。”想了想,又说道,“以后你们几个都随身预备一份,也好防身。” “以我们几人的才智和身手,还需要用迷药来防身吗?”兰裳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带在身上也不碍你什么事,有备才能无患。” “是啊,小姐说得对。”竹萱随声附和,颇为赞同我的说教。“智者千虑,也都还有一失呢。” “那好吧,带一份就带一份。”兰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竹萱,小声嘀咕了一句。 “对了,兰裳,十香散都已经研制出来了,那凝香丸呢?”我记得让她研制凝香丸比十香散要早好几个月,仔细算来,到现在也快一年了。现在若不是她提起来,我都差点将它给忘了。 “凝香丸也已经制作好了,因为比较麻烦,所以花的时间相对十香散来说久了些。”兰裳想了想,有些迟疑道,“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小姐,现在要去看看吗?” “既然做好了,那还等什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姐,你不是说要早点休息的吗?” “休息什么,看药要紧。竹萱,你若是累了,就先行下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兰裳便往后院奔去。 这凝香丸的由来,还是得益于《红楼梦》里薛宝钗制作的冷香丸。冷香丸里用到的那些原料,在污染严重的现代估计是千金难寻了,在这端木山庄中倒是颇为齐全。 记得薛宝钗的冷香丸是用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12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12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12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12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一天晒干,一齐研好;又要用雨水这日的雨水12钱,白露这日的露水12钱,霜降这日的霜12钱,小雪这日的雪12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12钱蜂蜜,12钱白糖,制成龙眼大小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梨花树根底下。 而我则是在冷香丸那些原料的基础上,又让兰裳添加了百合花蕊12两,茉莉花蕊12两,玫瑰花蕊12两和桂花花蕊12两,并混入上好的西湖龙井12钱,君山银针12钱,碧螺春12钱和铁观音12钱,最后再加入天山雪莲、千年灵芝、极地雪参和千年松根茯苓胆各12两,做法确实精细、麻烦,无怪乎那么耗时了。 来到后院的那棵梨花树前,兰裳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很快将磁坛挖了出来。掏出绢帕擦了擦,随后递了过来。 刚揭开磁坛的盖子,一股奇异的香味便迎面扑鼻而来。那香味,芬芳而不甜腻,馥郁而不刺鼻,香得清雅,醺人欲醉,让人仿若置身于一个充满花香的世界里。果然是名副其实,凝集了多钟芳香,也不枉我为它取名为凝香丸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随手取出一丸服下,顿觉通体舒畅,全身上下说不来的舒适。头脑仿佛一瞬间清醒了不少,人也愈发显得精神而有活力。 强压下兴奋的心情,我连忙又取出一丸递给兰裳,示意她也服下。 “怎么样,感觉如何?”见她吃下后,我赶紧问了一句。 “嗯,甜而不腻,香浓可口,就像蜜糖似的,味道好极了!”兰裳咂了咂嘴,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废话,这个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撇了撇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是问你吃下之后,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 “有啊,我现在就觉得身体特别的舒服,整个人也似乎清醒了不少。” “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看来这凝香丸不仅可以当作甜点和糖果吃,还可以强身健体,醒脑提神的说。”呵呵!真是挖到宝了。“兰裳,改明儿再去多做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这一坛估计50丸还不到,肯定不够吃。 “知道了,小姐。”兰裳边点着头,边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小姐,我们快回房休息吧。” “是该休息了,折腾了这么久,还真有些累了。”将磁坛递给兰裳抱着,我掩嘴打了个呵欠,莲步往回走去。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6章 已经进入深秋了,天气也渐渐转凉。 午膳桌上没有看见若枫,问过庄主爹爹才知道,原来若枫受了点风寒,所以就呆在自己的房中用膳。 吃罢午膳,连忙匆匆赶回恋晴阁,带上两丸凝香丸,准备去看看若枫。都怪自己为了制药,而疏忽了他。 这些天,在梅落和兰裳多次试验与改善中,发现凝香丸除了具有强身健体和醒脑提神的功效外,还是治疗内伤的圣药。这些倒是其次,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凝香丸居然能解百毒。真是一大宝啊,都可以列为灵丹妙药了。待会儿让若枫服下一丸,保管药到病除。 来到恋枫阁,发现若枫并不在卧房休息。想了想,应该是去花园散步了,这还是我让他养成的习惯。我常对他说“饭后百步走,活过九十九”,他便真的真的照做不误了,而且一直坚持了下来。 一路往花园行去,远远地就看见若枫和初墨在园中悠闲地散着步,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微微一笑,正欲上前叫住他们,却看见若枫突然一把搂住了初墨,而初墨则是紧紧地依靠在他怀里,那姿势看起来既亲密又暧昧。 看了一会儿,见他俩仍然热情相拥,你侬我侬,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样子,于是转身恨恨地离开了花园。 初墨看见晴儿生气地离去,不禁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哦,这才只是个开始,以后有你气的呢!”刚才自己正陪着大少爷在花园散步,无意中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小姐正往他们的方向行来,于是故意装作扭伤了脚倒在了大少爷怀里。她知道以小姐那个方向看来,自己的和大少爷此刻的姿势是非常亲密而暧昧的。大少爷因为是背对着小姐,所以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初墨,你的脚没事吧?怎么走得好好的就突然扭到了呢?”端木若枫关心地问了一句,这才打断了初墨的思绪。 “谢谢大少爷关心!”初墨笑得既甜蜜又开心,仍然依恋地靠在他怀里。“都怪奴婢自己不小心,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没事就好,初墨,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端木若枫状似不经意地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径自往前走去。 初墨痴痴地凝视着端木若枫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退了下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混蛋枫哥哥,臭蛋枫哥哥,该死的枫哥哥,讨人厌的枫哥哥……”从恋枫阁出来,只要是我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通通都用在了若枫身上。哼!口口声声说爱我,这才几天没见,他竟然就跟自己的婢女纠缠到一起了。 我知道初墨长得貌美如花又聪明伶俐,柔柔弱弱的就像一个娇小姐,十分惹人怜爱。他若是真喜欢初墨的话,直接告诉我一声便是,我定会成全他们,何必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呢?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欺骗,这次再也不要理他了。 哼!亏我还带着宝贝圣药凝香丸去看望他,自己真是一个又傻又笨的烂好人! 不行了,越想越生气,必须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避开众人,我凝神提气,施展轻功飞出了山庄。 一路往京都北郊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到自己行至一座险峻的山峰前。那山峰掩映在一大片茂盛的树林中,四周林木葱笼,杂草丛生,还开着各种五颜六色的野花,一派蓊郁景象,全然不见深秋的萧瑟。 继续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在林间又发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走得有些累了,于是顺势靠坐在小溪旁边的一棵大枫树下。 一阵风吹过,片片枫叶从树上飘曳而下,散了一地,连我的发间和衣裙上都落了好些,还有一片正好贴到了我的脸上。 “该死的枫叶,连你也欺负我,果然带有‘枫’字的都不是好东西!”我气愤地咒骂了一句。伸手拿掉脸上的枫叶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脚。 想起自己穿越到星辰国前前后后所发生过的一切,不觉间发起了呆。过了许久,才蓦然回过神来。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溪中的倒影。呃?好像发现额头上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连忙凝神细看,额间果然多出了一个印记,还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印记,非常漂亮,为我此刻清冷的外表更增添了三分妩媚,七分冷艳。 我暗暗吃了一惊,难道那个梦境中的女子没有骗我,她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天庭的牡丹仙子转世?自那日清醒以后,我只当自己做了一个荒诞不稽的怪梦,全然没将梦中之事放于心上。没想到,那梦竟是真的。 既然这样,那我身边岂不是有杀气?记得那梦中女子曾说过,这牡丹印记只有在感应到杀气时才会出现。 我安静下来,扫视了一眼四周,竖起耳朵凝神细听,果然听见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不远处传来。循声走近,但见丛林掩映中,一身穿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与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激烈地打斗着,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黑衣人的尸体。 我站在一棵大树后,定定地看着他们打斗,并不打算多管闲事。那群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攻向紫袍男子的要害,欲置其于死地。他们看起来身手不弱,而且打斗中极有章法,应该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那紫袍男子的武功也颇为厉害,每次都能险险地避开。不过,数百个回合下来,他的肩上、背上和手臂上也受了不少的伤,殷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浸湿了身上的衣服。他的意志力看起来极为坚强,失血那么多,剑法依然凌厉迅速,如电光急闪,顷刻间,便又有四、五个黑衣杀手倒地。 又打斗了一会儿,那名紫袍男子渐渐体力不支,似乎随时会倒下的样子。剩下的三个黑衣杀手见状,连忙提剑纷纷向他刺过去,一人对准他的喉部,另外两人对准他的胸膛。紫袍男子自知这次避不过了,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除了满脸的不甘和愤恨,没有一丝一毫面临死亡该有的恐惧。 不知为什么,我不希望看到他死在我面前,也许是佩服他的坚韧顽强和不惧死亡吧。千钧一发之际,我凌空一跃,迅速飞至他身边,伸手向黑衣杀手一挥,三人便“噗通”“噗通”应声倒地。我心里不由感叹一声:这十香散果然是极品迷药啊,沾鼻就晕! 解决了黑衣杀手,这才转过身来,冷冷地打量那紫袍男子。远观就知道是个大帅哥,没想到近看却是俊美得有些过分。丝绸般顺滑的黑色长发,用一顶金冠高高束起,耳边还有两缕自然地垂落下来。精致的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仿若精雕细琢过。薄薄的嘴唇轮廓说不出的性感,一双深邃而黝黑的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晶亮剔透,让人不由地想深陷其中。虽然此刻有些狼狈,但仍然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 美则美矣,就是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让人不敢亲近。这冰山美男太过冷酷无情,而且看起来心机极为深沉,自己还是少惹为妙,希望以后也不要再遇到他。 在我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静静打量着我: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雪白色的天蚕丝长裙,外罩一层雪白色的天蚕丝薄纱,长及膝的乌黑秀发,挽了一个别致的公主髻,髻上只斜插了一只镶嵌珍珠的碧玉簪,余下的秀发随意地披散于窄肩后。整个脸庞细致精美,清雅脱俗,冰清玉润,不染纤尘,仿若月宫仙子下凡,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她那双灿若星辰又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智慧,灵气逼人,在纤长卷翘的羽睫下更加显得清澈如水深不见底,足以让任何男人迷失其中。尤其与众不同的是,她额间还有一朵盛开的牡丹印记,这又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和冷艳。 好一个清丽如诗,雅致脱俗的美人!轩辕煜辰出神地看着她,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仙女?所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想来就是用来形容她这种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女子了。 轩辕煜辰不禁怦然心动,冷酷无情的心湖顷刻间掀起阵阵涟漪,这个女子自己要定了! 见他脸色微微泛青,伤口处流出的血也渐渐转黑,想必是中毒了,看情况好像还挺严重。于是从身上取出一丸凝香丸,递过去示意他服下,而后转身欲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没必要告诉你,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后会无期!”略带不耐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松手。 “你叫什么名字?”不理会我的冷漠和不善,他又霸道地问了一遍,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许。 我皱了皱眉,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冷冷地说出我在现代的名字:“蓝冰雪!”还附带着狠狠瞪了他一眼。 “蓝冰雪?果然人如其名,冰冷如雪,以后我就叫你冰冰好了。” 乍闻“冰冰”二字,我不禁愣了一下,仿佛自己回到了现代。除了爹地、妈咪和沐颜,再无第四个人用这么亲密的昵称喊我,因为我不允许。 我再次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地瞪着他:“不准你叫我冰冰!” “为什么?”他邪邪地挑了下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不为什么!”我面色又冷了几分,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怒气来。“总之不准就是不准,废话那么多干嘛?” “既然没有原因,那我就喊定了!”顿了顿,他又摆出一副命令的口吻,“记住,以后叫我辰!” 呵!好霸道的男人!本小姐才不管你叫什么! “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哦?后悔什么?” “刚才不该好心出手救你,你的霸道让我讨厌!”今天的心情本来就有够差的了,还好巧不巧地遇上这么一个自大又霸道的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是吗?说我霸道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似乎颇有自知之明,说得云淡风清,毫不在意。“你的个性我喜欢,虽然冷如玄冰,不过我相信总会有融化的一天。” “即使融化也不会是因为你!”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拉着我胳膊的手,“放开!你爱呆在这儿就自己请便,请恕本姑娘不能奉陪!” 用力挣脱他的手,正欲离去时,他突然“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会晕过去了吧?用脚踢了踢他,没反应,还真的晕了。这可怎么办,既然已经插手了,总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不管吧?可恶的霸道男人,还真麻烦!看来,今天得救人救到底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幸好在离我们不远处发现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应该是狩猎的人留下的。就着屋里的那些茅草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然后将他扶过去让他躺在上面。看着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流着血,不过血色已经变成了红色,想是凝香丸已经发挥了它解毒的功效。 跑到小溪边又取了一些水过来,将他身上的伤仔细清洗了一番,撕下他衣袍的下摆将伤口一一包扎好,这才坐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可就不管了。 抬头看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来了好久,那几个丫头找不到我肯定会担心的。想了想,我又取出另外一丸凝香丸喂他服下。本来是打算给若枫治疗风寒的,现在倒好,都便宜了他。 在他头上用力敲了几下,恨恨道:“叫你以后还这么霸道,哼!遇上本小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如若不然,你老早去找阎王喝茶聊天了!” 摇了摇头,起身走出茅屋,提起轻功一路往山庄方向飞去。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7章 回到恋情阁,发现我房中的灯已被点亮。 肯定是梅落她们四个丫头正等着质问我的去处,我暗暗想到。于是连忙出声,想先发制人。 “梅落,我累了,你们几个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吧。” 咦?怎么没有回音? 推开房门走进去,没有发现梅落她们,却看见若枫一脸焦急又担忧地在房内走来走去。 “枫哥哥,你怎么在我的房里?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我愣了一下,奇怪的问道。 “你也知道晚了?”若枫见我回来,不禁松了一口气。“整个下午都跑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为你担心?” 哼!谁稀罕你的担心,我会这么晚回来,还不是因为你。我转头看向别处,不打算理他。 “晴儿,怎么不说话?你这么长时间到底去哪儿啦?”若枫两步跨到我面前,看着我着急地问道。 “没去哪,就是出庄随便走了走。”我撇了撇嘴,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随便走走就走到现在?对了,”若枫似是想起了什么,“听兰裳说,你午膳过后去我的恋枫阁找我了,怎么没有看到你?” 不说还好,一提起来我就生气。我哼了哼,语带不善道:“你怎么会看到我,你当时正忙着呢!”忙着和你的婢女搂搂抱抱,我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晴儿,你这是什么语气?”若枫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颇为不满。“怎么半天不见,说话变得奇奇怪怪的?” “我说话怎么奇怪啦?”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还好意思嫌我说话的语气不好。我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想发火的冲动。 “晴儿,你这是怎么啦?满脸不高兴,谁惹到你了?”若枫发现我的异样,一脸关心地问道。 还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心里恨恨道,嘴上却没有说实话。 “我哪有不高兴,而且有谁敢惹我?” “晴儿,你……” “行了,枫哥哥,”不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晴儿累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你都不说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让我怎么安心去休息?” “好,那枫哥哥就在房里呆着吧,我出去!”我有些火大的吼了一句,便摔门而出,一路往无忧小筑奔去。 “晴儿……”若枫在后面急急喊了一声,慌忙施展轻功追了过来。 我头也不回,使出十成功力往前飞去。来到无忧小筑,我迅速将小楼的门拴上,将他关在了门外。 “晴儿,你快开开门啊,晴儿……”若枫边喊边“咚”“咚”“咚”用力敲着门。 “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开门的。”说完,我转身上了二楼,无力地靠在宽大的躺椅上,闭上眼睛想静下心来。 突然,二楼的灯被点亮了。我睁开眼睛,原来是若枫。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从楼下飞上阳台,然后就进来了。”若枫如实回答。 呵,你还挺有办法的,我暗嗤一声,又闭上眼睛假寐。 “晴儿,你倒是说话啊。”若枫见我不理他,疾步来到我身边,将我拉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的已经不耐烦了,不由火大地吼道,“你要我说什么?” 若枫被我吼得一愣,也隐隐有些生气了,面色变了变,说道:“晴儿,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冷冷的丢出两个字。 “不可能,如果没有,你不会是这种态度!”若枫双眸紧紧凝视着我,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晴儿,你说呀,我到底哪里不对?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 “好,你非要我说是吧,那你听好了,”我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枫哥哥,我们以后做回真正的兄妹吧。” “晴儿,你刚才说什么?”若枫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肯定是我听错了,对不对?晴儿,你刚刚什么也没说,而我什么也没听到!” “枫哥哥,你明明听到了,别再掩耳盗铃了。说实话,这样的感情真的让我觉得很累,我们还是做回真正的兄妹吧。”知道他想逃避,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不,我不允许!你说过不再逃避我的感情,你明明说过的……”若枫惊恐地将我紧紧搂入怀里,声音颤抖得厉害。“晴儿,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对,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有,我没有开玩笑!”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我故作平静地说道,“枫哥哥,你放手吧,我们的感情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以后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和我在一起,只会毁了你的声誉,毁了你的前程,所以……” “晴儿,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不等我说完,若枫便大声打断了我,再次将我紧紧地锁入怀中。“如果没有你,我要声誉有何用,要前程又有何用?”话落,他轻抬起我的下颚,霸道又不失温柔地攫住了我的双唇。 “嗯……”我双手拍打着他的胸膛,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 若枫的吻越来越强势,也越来越激烈,我都快不能呼吸了。狠了狠心,我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很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吃痛之余放松了手中的力道,我连忙趁机挣开了他的怀抱。 “晴儿,为什么这样?你……”若枫愣愣地看着我,眼中带着明显的震惊和受伤。 “对不起,枫哥哥,我……你……你还是忘了我们之间的这段不伦之恋吧。”强忍着心痛,我艰难地将这句话说完,转头不再看他。 “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啊……晴儿,你告诉我,你让我如何才能忘?”若枫凄凉一笑,将我的头转过来对着他,“我早说过了,即使我们是兄妹,我仍然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这段感情我不可能忘记,即便想忘也忘不了。” “不要这样,晴儿求你了,枫哥哥……”我深深吸了口气,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放手吧,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彼此更累更辛苦。” “不!我是不会放弃的,比起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宁愿这样辛苦一辈子!”若枫冷然地笑了笑,眼神坚定而又痛苦地看着我,“晴儿,我再说一遍,对于你,我绝对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这段恋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为什么还要这样?”我眨了眨模糊的泪眼,语带哽咽地问道。 “因为我不得不这样,我也想少爱你一点,让自己少痛苦一点,可是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若枫轻摇着我的双肩,喃喃低语,“你知道吗?我已经不可自拔地陷进去了,再也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怎么忍心离开我,我不许,不许……晴儿,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将会崩溃,将会摧毁,活着也不再富有任何意义……” “不,枫哥哥,你不要这么说,世间的女子多如繁星。你这么优秀,这么完美,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比我出色的女子与你般配。”我的心已经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却也只能将绝情的话继续说到底,“忘了这段恋情吧,别再逼我了,晴儿只能做你的妹妹,真正意义上的妹妹。” “我不要你做我的妹妹,而且也不会再有别的女子比你更美好!即使有,我也不稀罕,溺水三千,我只想要你!世间女子虽多,可你却只有一个,正如天上繁星虽多,却只有一个月亮和一个太阳。”若枫突然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进我的内心深处,“晴儿,你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没有,晴儿能受到什么刺激呢?”我慌忙心虚地掩饰。中午在花园里看到的一切不能算是刺激,只能说它起到了一个警醒我的作用。以前我沉醉在若枫的柔情与爱恋里,就像所有的初恋少女一样,只看到眼前的甜蜜和幸福,而不愿去深想我与他之间的未来。可是,经过这件事之后,我冷静的思考了一番。若枫是不可能与我相守一辈子的,他日后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与他的妻子携手到老,还会有自己的大好前程。 “是吗?我不信!”若枫仍是定定的盯着我,随后一字一句道,“晴儿,你之前所说的一切,我一个字也不要听,一个字也不要相信!我只知道,我爱你,至死不渝,此生也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晴儿不想听,不想听……”我哭喊着打断他,怕他再继续说下去,我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就会动摇。因为他每说一句,我的心便会痛上一分,意志也跟着减弱一分。“枫哥哥,不管你说什么,我心已决!以后我就只是你的妹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晴儿,告诉我,你是真的决定了吗?真的决定放弃这段感情,让我们彼此都忍受着痛苦的煎熬?”若枫红着眼眶用力地摇着我的双肩,似乎要将我摇醒一般。 闻言,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但还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说道:“是!晴儿真的已经决定了!以后只会以妹妹的身份与你相待,也希望……” “好!好!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以后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哥哥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不会……”还没等我说完,若枫便将我的话打断。身体摇晃了几下,终是没有站稳而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重复着那几句话。“我会放弃的,如你所愿,如你所愿……” 对不起了,枫哥哥,今生缘只愿来世还能再续。情之一字,果然最是伤人,也最是害人。如果上天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要再做你的妹妹,也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一片深情,一定不会,不会…… 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所以,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所以,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并不等于不存在,记住的,并不等于永远不会遗忘。枫哥哥,我们这段不伦之恋,你总会忘记的,你心中所受的伤,也终有愈合的一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带着满满的心伤,最后看了一眼神思有些恍惚的若枫,头也不回地飞出了无忧小筑。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8章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连绵的秋雨已经下了五天了,此刻仍在继续。深秋的季节,伴着阵阵阴雨,随风而来的寒意已变得有些沁骨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翻身坐了起来。看着桌台上已有些昏暗的油灯,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红楼梦中林黛玉笔下的那首《秋窗风雨夕》: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泪烛摇摇热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耐秋风力,残露声催秋雨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本是爱秋恋秋的我,不曾想到也会有今日这般伤秋悲秋的心境,果真是几番风雨,无限心情!爱过痛过之后,才知道思念终比西湖瘦。 曾听人说,当一个人开始为另一个人动心的时候,就是他开始感到寂寞的时候。就会觉得风是忧伤的,雨是忧伤的,连怒放的鲜花和暖人的阳光都是忧伤的。 诚然如此啊! 自那晚心伤离开,我已经有五日不曾出过恋晴阁了,只让梅落她们几个告诉庄主爹爹和娘亲,推说天气不好不想出门,让他们不要担心,也不用过来看我。每日呆在恋晴阁内,看一会儿书,习几回字,便只剩下发呆了。这几天在那几个丫头面前我都避免提起若枫,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之前的风寒好了没有?是不是也如我这般心痛?哎!有时候真的很懊恼,明明说了要放弃这段感情,却又抵挡不住这如潮的思念,每天都要想他好几回。 窗外的雨势愈发急了,寒气也愈发重了起来。我不禁哆嗦了一下,伸手拢紧了身上的被子。 枫哥哥,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呢?你可知道,晴儿此刻正在想你,好想好想,想你美如谪仙的俊颜,想你温柔深情的双眸,想你温暖舒适的怀抱,想你身上那淡淡的茉莉清香…… 从没像此刻这般感到孤独与寂寞,人说孤独是一种美丽,寂寞是一种心境,二者结合,便是一种享受。可我不想要这种享受,我只想与若枫好好地相爱一场,奈何天意如此弄人。呵,为什么我们要是兄妹呢?为什么? 想了一会儿,怨了一会儿,悲了一会儿,又叹了一会儿,不禁愁肠百结,心乱如麻。我不由趴在枕间,嘤嘤呖呖地哭了起来,一直快到天亮,才疲惫地睡了过去。 午膳时分,在几个丫头的吵闹声中,才悠悠醒转过来。 “小姐,天终于放晴了,下午是不是该出去透透气?”兰裳一边帮我梳妆,一边出声询问。 “你们几个如果觉得闷的话,就自己出去随便转转吧。”我懒懒地说道。 “小姐,你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一直都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的。”梅落满脸担忧地来到我身前。 “是啊,小姐,你是不是和大少爷闹什么矛盾了?”竹萱歪着脑袋,状似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还有,这几天怎么都没见你在我们面前提起大少爷?” “你们别瞎想了,我和他好好的,能有什么事?”不想讨论这个事,我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道,“呆会儿我去陪爹爹和娘亲用午膳,你们就不用在恋晴阁作准备了。” “知道了,小姐,夫人老早就打发了人过来,让你中午去怡心阁用膳呢!”菊影看了看我,笑着说道,“小姐与夫人还真是母女连心呀。” “行啦,我该过去了,免得爹爹和娘亲着急。” 来到怡心阁内,娘亲连忙招呼我过去坐在她身边。落坐之后,我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若枫。奇怪了,他很少不来怡心阁用膳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我不禁有些担忧。几次想出声询问一下庄主爹爹和娘亲,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晴儿,这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娘亲柳眉轻蹙,边说边往我碗里夹菜。 “晴儿是不是病了,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庄主爹爹神色担忧地看着我,又伸手在我额间试了试温度,“还好,体温还算正常,那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晴儿身体很好,爹爹不用为我担心。”我眼神闪了闪,有些不自然地说道。“爹爹,娘亲,你们快点吃吧,饭菜要凉了。” “对了,云儿,枫儿的病怎么样了?”娘亲突然转头看向若云,神情有些凝重地问道。“先前不说只是轻微受了点凉吗,怎么现在却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若枫的风寒还没好,怎么会这样呢?小病不治,会拖成大病的,我该怎么办?我该去看他吗?去了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呢?他这病估计多半是因我而起,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我已经那般绝情地拒绝了他,总不可能又重新接受他吧。既然如此,我若现在去看他,只怕会愈加伤他的心。哎!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娘,您不用担心,有我在,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若云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知道了病因,就容易对症下药了。” “那你找到病因了没有?”若凡皱了皱眉,赶紧问道。“大哥都病了好多天了,直到现在都不见好,还真让人担心。” “是啊,若云,你都为大哥诊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起色呢?”若轩剑眉紧蹙,俊美的冰山脸上隐隐闪现着丝丝急切与关心。 “你们都放心,病因我已经找到了,”若云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相信大哥很快便会康复起来的。” “那枫儿的病就交给你了,这孩子,”庄主爹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哎!” “爹,您就别担心了,若云的医术那么好,大哥一定会没事的。”若尘放下碗筷,出声安慰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有些食之无味。草草用罢午膳,我又独自来到了无忧小筑。站在二楼阳台上,静静地凝视着远方,想着自己与若枫之间的种种,心中一片惆怅与悲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站了好一会儿,又叹了好一会儿,突然想放歌一曲,来缓解一下心中的压抑与愁绪。于是走至香几旁,抱起琵琶,幽幽弹唱起来: 如果失去是苦,你还怕不怕付出 如果坠落是苦,你还要不要幸福 如果迷乱是苦,该开始还是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这是坚强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分离是苦,你要把苦向谁诉 如果承诺是苦,真情要不要流露 如果痴心是苦,难道爱本是错误 如果相爱是苦,这世上的真情它在何处 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看清楚 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 就算是苦我想我也不会在乎 …… 一遍还没唱完,我便放下琵琶,怎么也唱不下去了。压抑的心情非但没有得到舒缓,反而愈加愁苦了,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有如此多的眼泪,好似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完。 “晴儿……”在我忧伤断肠之际,一声低柔的轻唤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望去,原来是若云。 “云哥哥,你怎么来了?”我疑惑地看着他,语带哽咽。 若云递过一方绢帕,不答反问:“晴儿,是因为大哥吗?想哭就哭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云哥哥,”听他这么说,我放任自己扑倒在他怀里,哭得肆无忌惮起来。“晴儿心里真的好苦,好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若云轻轻地搂着我,边拍着我的后背,边软语安慰,“晴儿,去看看大哥吧,这样心就不会苦了,大哥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 闻言,我愣了好半晌,才推说道:“晴儿又不是大夫,去了能有什么用?有病就得请大夫,云哥哥去就行了。” 若云叹了一口气,随即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终需心药医,大夫只能医病,却不能医心。晴儿,大哥的病为何到现在都不见好转,你心里自是清楚。” “云哥哥,你都知道了吗?我和枫哥哥……”我心下一惊,慌忙抬起头来,却又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说。 “我知道,你和大哥之间的感情我都知道。”若云边点头,边伸手轻柔地抹掉我脸上的眼泪。“晴儿不必惊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你呢?你不反对吗?你不认为我们之间的这段兄妹情,违背了世俗伦常,违背了封建礼教,应该遭受天谴,不容于世吗?”我有些吃惊于他的平静与淡然,即使是现代人,也做不到他这样。 听我这么问,若云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而后将我抱得更紧了。 “傻晴儿,你都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有那样荒谬而可恶的想法的。”因为我也如大哥一样地爱着你,就算要遭天谴,也应该由我们来承受。晴儿,你知道吗?不只是你和大哥心里苦,我也一样,而且比你们更苦。你们的苦至少相互之间都知道,而我的苦,却永远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我对你的情意,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云哥哥,你真的认为我应该去看枫哥哥吗?”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抬头抽泣着问道。 若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仍然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再拖下去,大哥的病就难治了。”若云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忧郁哀伤之色,接着说道,“放心吧,我永远都会支持你们的。晴儿,别再逃避了,那样只会使彼此更加痛苦。还有,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过于注重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只会苦了自己,并伤了对方。” “云哥哥,谢谢你,晴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听了他的一番话,我愁肠百结的心顿时宽慰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支持我们的,他的鼓励和认同在无形中给了我不少坚持下去的力量。 我想,如果真的放弃与若枫之间的这段感情,那肯定是一件最最损人而又不利己的事。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19章 恋枫阁内。 端木若枫虚弱地靠坐在床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中那幅展开的画像,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 初墨端着药碗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其实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大少爷近些天来几乎天天都是这幅表情。有人在的时候还好,无人的时候便整日看着小姐的画像发呆,神情恍惚,双眼无神。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虽然小姐如自己所愿的放弃了这段感情,可谁想到大少爷却……哎! “大少爷,该吃药了。”初墨叹了口气,心情万分复杂。 端木若枫仍是呆呆地看着画像,没有回应。 “大少爷,该吃药了。”初墨加重了语气,再次唤道。 “哦,是初墨啊。”端木若枫抬起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先搁着吧,我待会儿会吃的。” “还是让奴婢来服侍大少爷吃药吧。” “不用了,我自己会吃,你先下去吧。” “可是……”初墨有些犹豫,“大少爷,奴婢知道如果没人看着,你肯定又会将药倒掉,所以请让奴婢看着你将药吃完再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将药倒掉了?”端木若枫有些吃惊,自己每次都是趁着无人的时候,才偷偷将药倒掉的,怎么还是让她发现了。 “大少爷,你的房间奴婢每天都会打扫,房中有什麽异样奴婢怎么会不知道呢?”初墨顿了顿,“何况,这么重的一股子药味,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算了,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端木若枫叹了口气,随即神色认真道,“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庄主和夫人,还有其他几位少爷。” “可是,大少爷你病得这么严重,不瞧大夫怎么能行呢?” “我没事,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咳咳……咳咳……”端木若枫一句话刚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初墨连忙递过一杯水来,语带哽咽地说道:“大少爷,你就别再逞强了,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捱不住呀!” “没事,不过咳嗽几声而已,看着挺严重的,其实好着呢。”端木若枫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又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大少爷,你还是听奴婢的劝,将药喝了吧。要不,奴婢去将四少爷请来,再给你好好看看?”说着,初墨转身就要去请人。 “别去,我都说了自己没事。”端木若枫出声阻止了她。“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可是……”初墨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打断。 “退下!”端木若枫隐隐有些不耐,不由加重了语气。 “是,奴婢这就出去。”初墨见大少爷如此坚持,只得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 端木若枫刚想躺下,再次听见房门被推开,以为又是初墨,于是不耐烦地大声说道:“不是让你退下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不用再劝了,药我已经倒掉了,想吃也没得吃。你出去吧,不要再来烦我。” “枫哥哥,为什么要将药倒掉?”刚踏进房门,就听到他说把药倒了,一股怒气顿时袭上心头,“为什么不吃药?难道你想永远这么病下去吗?” “永远病下去又如何?反正吃了也是不会好的,不吃也死不了人。你出去吧,不用……”端木若枫本来想说“不用你管我”,突然发觉初墨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却见晴儿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微微愣了一下,再次凝神细看,真的是她。 “什么叫不吃也死不了人?你这是说的些什么鬼话?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疾步来到若枫的床边,语带责怪地看着他低吼道。这才几天不见,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面上也不见丝毫血色,看起来那么虚弱,那么憔悴。 “晴儿,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我了,终于又理我了。”若枫使劲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外面天已经黑了,我好怕自己是在做梦。” “不,你没有做梦,真的是晴儿,枫哥哥可是怪晴儿来晚了?”伸出双手抚上他苍白得让人心疼的脸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晴儿别哭,你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怪你呢?”若枫边说,边动作轻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枫哥哥,我去吩咐下人再给你煎碗药来,不吃药怎么行呢?”说罢,起身欲走。 “晴儿,别走……”若枫慌忙拉住了我的手,急切道,“我……我怕你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放心,我没事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 “枫哥哥又在胡说,我又不是大夫。你放心,晴儿不会再离开你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狠得下心来看着不管,我在心里酸酸地说道。 “晴儿,你虽不是大夫,却是我的定心丸。”若枫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满脸惊喜,“晴儿,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不是说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是,再也不离开了,永远也不离开。”我用力地点着头,本来不想再哭的,可怎么也阻止不了泪水的蔓延。 “晴儿,你这次不会再骗我了对不对?”若枫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眼睛,想要确定我不是在说谎。 “枫哥哥,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说话不算数,这次绝对不会再骗你了。”我看着他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晴儿……”若枫低唤一声,随后伸出双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晴儿,我想去无忧小筑。” “去那儿干嘛?”我闷在他怀里,有些不明所以。 “上次晴儿就是在无忧小筑说,要放弃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所以也应该在那里重新开始。正所谓,在哪里跌倒了,就应该在哪里站起来。” “这是什么说法?”我有些好笑道,看了看外面早已黑透了的天,“枫哥哥,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吧。” “不,就现在去,上次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吗?” “可是你还病着呢,应该早点躺下休息。” “我没事。”若枫有些虚弱地从床上下来,随手披了件衣服在身上,“晴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本来还想继续出声阻止,想想他执拗的性格,还是算了,于是扶着他一路往无忧小筑行去。 “晴儿,能将刚才在我房里说的话再说一遍吗?”扶着若枫在二楼的贵妃椅上坐好之后,他便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我对着若枫甜甜一笑,继续说道,“晴儿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说那些绝情的话来伤害你,晴儿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说完,撒娇般地偎入他温暖的怀抱中。 “呵呵……”枫哥哥边傻傻地笑着,边轻柔地抚摸着我的秀发。“晴儿,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能不能再唱一首给我听?” “当然可以了。”从他怀里退出来,“枫哥哥,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反正晴儿唱什么都好听。” “那晴儿就为枫哥哥弹唱一曲《仙剑问情》吧。” 来到香几旁倾身而坐,调好琴弦,指尖轻轻拨弄,轻灵悦耳的歌声随之倾斜而出: 细雨飘轻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若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曲唱毕,我抬起头来看着若枫,他的眼里溢满惊喜和赞赏。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温柔地说道:“晴儿,此生若有你相伴,便不羡鸳鸯不羡仙。” “晴儿也是。”说罢,再次走过去偎入他的怀中,深情地看着他。 我与若枫的视线互相交缠着,久久的相视不语,仿佛时光就此停住,万物归于寂静,千丝万缕,柔情万分,却不见楼下有一抹孤独的身影正黯然地离去。 看着晴儿与大哥和好如初,端木若云既心安又心痛。可是,除了远远地观望和默默地离开,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大哥,晴儿,希望你们能幸福。”端木若云苦涩地笑了笑,抚了抚生疼的胸口,喃喃自语道,“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若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晴儿,不知来世我是否有这个福分与你相伴……”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转眼间,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如今,我已经十五岁,比起三年前的自己,出落得更加娇媚了。眉眼间的最后一丝稚气尽数退去,淡眉如秋水,玉肌伴秋风,绣幕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举手投足间风流尽显,一颦一笑兮无限风情。有时对镜梳妆,连我都不敢相信那镜中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竟是自己。 随着年岁的增长,若枫看我的眼神愈发炽热了起来,害我在他面前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不甚娇羞。这几年来,我与他的感情也愈加深厚了。 今早起得有些晚,与梅落她们玩闹了一会儿,又习了一回字,便到了午膳时分。稍稍整理了一番,才莲步盈盈行往怡心阁。 “爹爹,娘亲,可以开膳了吗?晴儿饿了。”刚刚落座,便闻到一股红烧鸡翅的香味,不禁令我食欲大开。 “当然可以了,就等着你这个小馋猫呢。”娘亲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道。 “来,多吃点,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庄主爹爹说着,率先为我夹了一大块鸡翅。 “谢谢爹爹。”我甜甜一笑,也夹了一块放在他的碗里,“您也多吃点,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呵呵,晴儿真懂事。”端木浩天看着如此乖巧贴心又甜美可人的晴儿,不禁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晴儿,以后谁能娶到你,真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 庄主爹爹无心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我心里一惊。抬头迅速看了若枫一眼,见他也是满脸惊慌与紧张。 “是啊是啊,谁能娶到我们家晴儿,还真是那人三生有幸。不过,真要把晴儿嫁出去了,我这个做娘的肯定万分不舍。”娘亲一脸心疼难舍的样子,好像我马上就要出嫁似的。 “既然娘亲这么舍不得,那晴儿就一辈子不嫁人,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侍候您们一辈子好不好?”我才不要嫁人呢,要嫁也只想嫁给若枫。 “那怎么行,娘亲可不想将你养在深闺一辈子。” “养一辈子又如何,这么大一个山庄还怕养不起吗?”若凡快言快语地插了一句。 “凡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娘亲面带责怪地睨了他一眼,不悦道,“姑娘家的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晴儿若真的一辈子养在深闺,那还不被别人笑话死?” 我正想开口辩驳,却被若枫抢了先。 “娘,晴儿现在还这么小,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 “都十五了还小?”娘亲蹙起黛眉,不以为然地瞪了他一眼。“想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闺中待嫁了。”说罢,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庄主爹爹一眼。 “娘,依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咱们家晴儿嫁不出去似的。”若云不满地嘀咕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嫁不出去倒好了!”若尘痞痞地笑了笑,“这么甜美可人的宝贝妹妹,嫁出去了要是受人欺负怎么办?” “谁敢?”若轩神色一凛,冰山俊脸更寒更冷了。“日后若是有谁胆敢欺负晴儿,我一定让那个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晴儿的人!”若凡正了正脸色,说得信誓旦旦。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反正晴儿是不会那么早嫁人的!”我撅起小嘴,没好气地说道。 “好,好,晴儿别生气了,爹爹让他们一人少说两句。”庄主爹爹见我有些不高兴,连忙出声哄着。“烟儿,这婚事以后再说吧,反正晴儿现在还小。再说,能配得上咱们晴儿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怎么不好找,我看这烈焰堡的少堡主冷寒秋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三年前,他爹不是还在你的寿宴上向咱们表露过提亲之意吗?” “娘亲,你还说,我是真的要生气了。”越说越离谱,连对象都物色好了,还说舍不得把我嫁出去,就会骗人。 “别生气了,晴儿,先吃饭吧。”若枫夹了一些菜放到我碗里,小声地说,“一切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的。” 我心照不宣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午膳过后,想起娘亲说的那些话,仍觉得有些气闷,便早早地躺下午歇了。 浩然居书房内。 “爹,您将我们五人叫来书房,是不是有什么事?”端木若枫率先开口问道,其他几人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我今日找你们几个前来确实是有事。”端木浩天叹了一口气,“如今你们也都大了,岁月不饶人啊,该是我放手将山庄产业交给你们几人全权打理的时候了。” “爹,您都不到四十五,怎么就说自己老了呢?” “是啊,若云说得对,爹可是龙虎精神,怎么会老呢?”端木若尘接过他的话碴儿说道。 “我和烟儿都操劳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爹,我们几个还小呢,您怎么就放心将山庄这么大的产业交给我们。”端木若凡不情不愿地挑了挑眉,小声嘀咕道。 “还小?你们几个都可以成家立业了。”端木浩天面带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尤其是枫儿,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我和你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爹,好好的怎么就说到我头上来了?”端木若枫心里一惊,不觉皱了皱眉,“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事,想抱孙子,不是还有若轩他们几个吗?” “大哥,你不想考虑这事,难道我们就想考虑啦?”端木若轩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抛出一句。 “若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端木若枫急忙想解释。 “知道大哥不想娶妻,我们几个也是一样。”端木若云了然地说道,他当然知道大哥的心思。 “是啊,一个人多自在,我才不会那么傻,没事娶个女人回家处处约束自己。”端木若尘撇了撇嘴,一副“想抱孙子千万别找我”的模样。“真要成家,也得等自己逍遥够了再说。” “行啦,你们几个就别吵了。”端木浩天压下满腔怒气,出声打断了他们。“今天先不谈这事,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让你们接手山庄名下的产业。” “爹,山庄名下的产业这么多,你叫我们如何管理?”端木若凡有些头疼地问道。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平时就你最贪玩,什么都不学,现在还不好好听着。”端木浩天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面带不悦道,“山庄名下的产业虽多,可根基都在京都,其他各大城镇都是些分店和分铺之类的。以后枫儿就掌管山庄名下所有的酒楼和客栈,轩儿接手珠宝行和古玩店,尘儿接手当铺和钱庄,云儿接手茶庄和药铺,凡儿就打理绸缎庄。你们跟着我也积累了四、五年的经验了,只要你们几个齐心协力,以你们的头脑和智慧,爹相信端木山庄一定会在你们手上发扬光大。” “爹,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互相扶持,齐心协力,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端木若枫一脸郑重,深知自己身为长子的责任之重大。 “大哥说得对,我么一定会好好打理山庄名下的各项产业,爹你就放心地和娘去过自己的清闲日子吧。”其他几人也附和着说道。 “你们几个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端木浩天一副颇感欣慰的样子,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五块月牙形的吊坠,一一递到他们几人手中。“这吊坠是由千年紫檀木做成,正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反面则分别刻着你们的名字,看似普通,实则内有文章。你们看,这吊坠反面的名字平时是显现不出来的,只有在热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之后才会逐渐显示出来。有了这块吊坠,你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山庄名下的钱庄取出银两。各店各铺的老板和掌柜见此吊坠便有如见我,他们自会听任你们的调遣,所以千万要将它保管好,切不可弄丢了。” “知道了,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一定会妥善保管好的,您的话我们也会铭记在心。”几人异口同声,不由相视一笑。 “很好,”端木浩天想了一会儿,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民不与官斗,惹上了就是大麻烦,你们平时尽量少出面,只需在幕后操纵打理即可,千万不要沾惹上官场和朝廷。自古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为父虽然没有入朝当过官,可也深谙这个中道理,我不希望你们陷入官场的黑暗和尔虞我诈之中,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几个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端木若枫看了其他几人一眼,接着说道,“就是爹不说,我们也决计不会与官场中人打交道的。” 端木浩天闻言,又转头看向端木若轩几人,见他们都保证似地用力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行了,为父也累了,你们就先下去吧,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是,那爹您就早点休息吧,我们先退下了。”端木若枫说罢,带着其他几人陆续退出了书房。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春天来了,三月的微风从近处慢慢吹散,将满庄的萧瑟渐渐变成温暖的绿。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早膳过后,带着梅落那几个丫头在庄内各处随意地观赏着春景。 “小姐,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暖风伴着花香轻拂在脸上,感觉好舒服哦,仿佛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呼吸。”竹萱张开双臂迎风而立,发出无限感慨。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的确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到处都是新的,新的生命,新的开始,新的轮回。”我也有些感慨。 “小姐说得对极了!”兰裳做了个深呼吸,随即冲我开心地笑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季节便是春天,尤其是雨中的春天,迎着风,沐着雨,吸着花香,多唯美的意境啊……” “哟!真看不出来,咱们家兰裳还挺懂浪漫的嘛!”没等她说完,我便语带调侃打断了她。“少女情怀总是诗,兰裳是不是思春了呀?” “小姐,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呀,我才没有思春呢!”兰裳撅起樱唇,红着脸跺了跺脚,模样煞是可爱。“就知道拿我打趣,以后别想人家再做美食给你吃!” “哇!那可不行!”民以食为天,要是没有美食,那生活中得少多少乐趣呀。“好兰裳,美丽大方又可爱迷人的兰裳,你家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没有思春,你是真的没有思春,我以个人名誉担保你没有思春,这样总可以了吧?”说完,故意低着头以示忏悔,实则在无声地窃笑。呵呵!谁让这丫头拿美食来威胁我! “小姐,就你这样的态度和语气也叫认错?你根本就没有一点认错的觉悟嘛!”兰裳狠狠瞪了我一眼,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嘴里在认错,却又一口一个思春,这简直是欲盖弥彰嘛!哼,我决定今日之内不要理小姐了!” “哎呀呀,兰裳,你家小姐我这回可真是冤大发了!天可怜见,我这道歉的心绝对比珍珠还真,比乙醇还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睁着一双明亮又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表情装得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不怕这小妮子不上当。 “切!每次都来这一套。算了算了,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吧。”兰裳无奈地耸了耸肩,还小声地嘀咕着,“真是的,明知道小姐在做戏,却还是每次都被她吃得死死的,真不是一点点的郁闷呀!” “小姐,你就别跟兰裳闹了。”梅落笑意盈盈地来到我面前,满脸期待地提着建议,“你看这春光明媚的,不如我们去郊外踏青如何?” “怎么不早点说?”郊外踏青,还真是个好提议。“你家小姐我正觉闲得慌,无事可做呢!” “小姐,趁着这三月春风,我们还可以放放纸鸢呢!”菊影也是一脸兴奋。“前些日子无聊时扎的纸鸢,好像还没有派上用场。” “即然这样,那还等什么?”我立刻来了兴致。“你们赶紧下去准备准备,我去叫上几位哥哥。”也不知道他们有空没,都怪爹爹将山庄偌大的产业交给他们打理,现在都很少有时间陪我玩了,尤其是若枫,每天都有一大堆的账务要清算核对,那疲惫的样子经常看得我心疼。 来到若枫的书房,见他手握一卷书,正在认真地研究着,桌旁还堆着厚厚一叠账本。 “晴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啦?”看到我来,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书,笑着问道。 “枫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恋枫阁晴儿来得还少吗?”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若枫故意装糊涂,脸上的笑意却加深了。“好了,晴儿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不知又是所谓何事?” “晴儿今日过来是想邀几位哥哥去郊外踏青的,枫哥哥意下如何?”这么好玩的事儿,想想就让人来精神。 “这倒是个好提议,不过……”若枫看了看桌上的书和账簿,有些犹豫。果然不出我所料,天天都在为那些个酒楼和客栈辛苦操劳。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枫哥哥,书册埋头无了日,不如抛却去寻春。”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撒娇一边游说,“古语有云,吾生也有涯,而学无涯。意思就是说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用有限的生命去学习无限的知识,那还不得劳累死?再说了,劳逸结合可是很重要的,账本嘛,回来再看也是一样。而且,去野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头脑清新了效率自然会更高,你说是不是?” “你呀,道理总是一堆一堆的。好吧,今天就去郊外好好游玩一番。”若枫将我鬓上垂下来的一缕秀发轻轻拢于耳际,笑说道,“就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啰!” “耶,就知道枫哥哥对晴儿最好了!”我高兴地环抱住他的脖子,并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端木若枫随即一愣,除去五年前那次意外得来的奖赏之吻,这可是晴儿第一次主动亲自己,真是让人欣喜若狂。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抗拒晴儿无意识下的魅力与诱惑了,怎么办? “晴儿……”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开时,若枫突然低唤一声,一把抱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深深的爱意与眷恋。 若枫将我轻放于书房内的软榻上,然后压在我身上,随之绵绵密密的吻落了下来。 “好爱你,晴儿!”若枫满眼柔情地看着我,“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会情不自禁。在你面前,我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总是起不了丝毫作用。” 听他如此说,我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那不甚娇羞的模样看在别人眼里更是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若枫伸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低沉着嗓音轻唤道:“晴儿……” 他的深情让我心颤,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子,羞怯地闭上了眼睛。 若枫低下头,灼热的双唇覆盖住我如樱的唇瓣,吸吮着我口中如蜜的芬芳。片刻之后,他又以舌尖轻轻撬开我的贝齿,紧接着若枫的灵舌探入我的口中,与我的丁香小舌恣意纠缠。 我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心跳急速加快,浑身的感官为之兴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因我们的吻而停滞,世界也随着我们一起天旋地转…… “晴儿,我还可以继续吗?”若枫哑声问道,不安分的手在我的腰间上下游移,勾勒出我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 “枫哥哥,不行,现在还不可以……”我还没有准备好,对于情事的未知让我有些紧张和害怕。我推开他,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挣扎着想要挪开身体。 “晴儿,别动!”若枫轻声喝住了我,带着丝丝隐忍,并按住了我胡乱挣扎的身体。 “枫哥哥,你还好吧?”看着他氲韫的眼眸闪过苦苦压抑,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我心里一阵惊慌。 “没事,就让我静静地抱着你,一会儿就好了。”若枫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欲,沙哑而沉闷,有着隐忍的痛苦。 我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地偎入他的怀里,任由他静静地搂抱着我。 “晴儿,我们是不是该去郊外踏青了?”良久,若枫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 “对哦,我都差点将这事给忘了,都怪你!”我红着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晴儿,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么可爱又迷人的表情,否则我又要情不自禁了。”若枫看着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促狭的轻笑声随即传入我的耳中,似珠玉般清澈,又似暖玉般温润。 “讨厌!”我撅着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快走啦,还要叫上其他几位哥哥呢!” 京都郊外。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杏粉梨白,曲道幽径,莺燕啁啾,仿佛要将冰封了一整个冬天的生命力全部展现出来。其间还夹杂着其它各色春花争奇斗艳,恰似一匹花团锦簇的绸缎,铺遍了春光所到之处。远处的青山隐隐,惹来近处的绿水悠悠,河边的垂柳嫩芽初发,碧绿的枝条轻柔地抚摸着水面,袅娜的枝条随风摇曳,宛如少女低声倾诉着自己的心事。 如此旖旎风光,自然引来了不少踏青之人,身着各色衣衫,穿梭于绿野丛花之中,煞是迷人。更有一干人等,趁着三月春风,放起了纸鸢。蔚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却漂浮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纸鸢,倒是增色不少。 “哇!好多游人啊!枫哥哥,你们快看,天上还有好多纸鸢呢!”我兴奋地边跑边惊呼,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外出郊游,心里自是有着说不出的激动和新奇。 “晴儿,你慢点儿!”若云疾步来到我跟前,阻止我继续奔跑。“这春景又不会长腿跑掉,你那么着急着欣赏干嘛?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能说摔跤就摔跤?倒是云哥哥,你总是喜欢瞎操心,也太小题大做了点!” “晴儿,若云也是为你好,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若枫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语带责备,却又饱含着宠溺。“你别忘了,三年前,你给我们造成的巨大心理阴影,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除呢!” “好了啦,我会注意的!”知道他俩又想到了三年前那次惊险的秋千事件,我冲他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转移话题道,“如此美好春光,几位哥哥有没有觉得今日不虚此行?你们可得好好地感谢我一番哦!” “是,是,是,都是你提的好建议,我们大家跟着你来沾光了!”若尘潇洒帅气地挥开手中的折扇,俊美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痞笑。“风光旖旎,又有美人相伴,实在是怡情又舒心呀!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如此了,呵呵!” “就知道享受,成日里吊儿郎当的,就没见你做过几件正经事,也不怕爹爹和娘亲骂你。”我佯装不屑地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不甩他。 “晴儿,怎么跟我说话的呢?没大没小的,熟话说得好,长兄为父,你看看你那语气,还有你那态度,哪一样像是对待一个父亲的?”若尘故意板起脸孔,细细数落起我的不是来。 “好了啦,我会注意的!”知道他俩又想到了三年前那次惊险的秋千事件,我冲他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转移话题道,“如此美好春光,几位哥哥有没有觉得今日不虚此行?你们可得好好地感谢我一番哦!” “是,是,是,都是你提的好建议,我们大家跟着你来沾光了!”若尘潇洒帅气地挥开手中的折扇,俊美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痞笑。“风光旖旎,又有美人相伴,实在是怡情又舒心呀!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如此了,呵呵!” “就知道享受,成日里吊儿郎当的,就没见你做过几件正经事,也不怕爹爹和娘亲骂你。”我佯装不屑地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不甩他。 “晴儿,怎么跟我说话的呢?没大没小的,熟话说得好,长兄为父,你看看你那语气,还有你那态度,哪一样像是对待一个父亲的?”若尘故意板起脸孔,细细数落起我的不是来。 “尘哥哥,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枫哥哥才是长兄好不好?想让我尊敬你,那你就先做出几件正经事来让我瞧瞧嘛!”敢数落我,首先还得练就一身不怕痞不怕打击的功夫才行。 “晴儿,这说话可得凭良心啊!咱们家那么多的钱庄和当铺,可都是我一个人在辛辛苦苦地打理呢!整天累死累活,夜以继日,白昼不分,操劳无度,几乎是呕心沥血呀!你说句良心话,我容易吗我?你们再仔细瞧瞧看,我现在的脸色可比以前憔悴多了,连我向来引以为傲的光滑皮肤都失去了昔日的光彩。我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你还说我成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真是太令人伤心了!”若尘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而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哀怨,如唐僧念经般一发不可收拾。 “停!”看着众人额上的冷汗一滴滴,黑线一条条,我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再让他念下去,蜘蛛都结网了。“尘哥哥,算我说错了好不好,你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不务正业,全家就数你最辛苦,最操劳了,这下总行了吧?” “呵呵,这话我爱听,晴儿总算良心发现说了句人话,虽然晚了点。”若尘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转移话题道,“哎呀呀!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景色也格外夺目,暖风袭人,万花竞艳,处处洋溢着生机和活力,不枉我们百忙之中到此一游啊!” “那是自然,”我得意地笑了笑,“要不是我提议邀你们出来,这盎然的春意不是被你们白白错过啦?” “晴儿说得甚是!”若轩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寒气总算没有平日那般重了。“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不觉东风换柳条,春在乱花深处鸟声中。常来郊外走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耶!轩哥哥,原来你也有如此感性和诗意的时候呀!我还以为你成日里就会冰着一张俊脸,有事没事只知道制造冷气呢。” “晴儿,什么时候也学会打趣我了?”若轩揉了揉我的头发,剑眉一挑,又开始制造冷气了。 “哪有?晴儿怎么敢拿冰山哥哥来寻趣呢?真要拿你寻趣,也得选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嘛,你说是不是?”冲他做了个鬼脸,赶紧戏笑着跑开了,留下若轩愣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满眼的美景映入眼帘,惹得我诗兴大发,某个诗人的佳作便脱口而出了。 “晴儿,你这诗还真是应景,尤其最后那句‘万紫千红总是春’,说得真好!”若凡兴高采烈地凑到我跟前,脸上又是赞赏又是佩服,孩子气十足。 “小哥哥过奖了,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每次都是借用别人的佳作,还好不用担心侵权。 “小姐,我们现在要不要将纸鸢放起来?”菊影拿着纸鸢行至我身侧询问道。 “等会儿再放吧,先四处游玩一番再说。” 我们一行十人边赏景边谈笑,几位哥哥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梅落那几个丫头也是清纯有佳,娇俏动人;而我更是明珠点绛唇,白衣衬雪肤,又有着一股醉人的娇羞之气,出尘脱俗,风华绝代。 男俊女俏,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游人的目光,纷纷向我们投来惊叹和艳羡的眼神。 趁着兴致,继续前行了一段路,景色越来越迷人,游人也愈发多了起来。走得有些累了,抬眼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座亭子,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几位哥哥,你们自行赏玩吧,晴儿累了,想休息一下,就在那里。”伸出纤手指了指那座亭子。 “那好,我们先去别处看看,你好好休息。”若枫掏出绢帕为我拭去额间沁出的薄汗,又拢了拢我耳际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这才带着若轩他们四人行往别处。 来到亭前,抬眼便瞧见墨黑色的匾额上刻着“快哉亭”三个斗大的字,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快哉亭,还真是个好名字,不知与苏辙笔下那篇《黄州快哉亭记》中的快哉亭有关系没,呵呵! 坐在亭中休息了片刻,才想起带来的纸鸢还没有放过。 “菊影,走,我们现在放纸鸢去!”向梅落她们三人也招了招手,随后在亭子旁边找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兴致勃勃地放起了纸鸢。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此时,离快哉亭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中,两位年轻俊美的公子正在悠闲地漫步赏景。左边一人身着紫色锦袍,容颜俊雅,意态闲适,腰间还坠着一支翠笛,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右边那位略有不同,一身白衣儒装,神采淡然,轻吟浅笑,飘逸如风。 “凌风,你看此处风景如何?”紫袍公子对着白衣公子问道。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白衣公子朗声吟罢,抬头看向那大片大片开得艳丽无比的桃花,嘴角始终挂着淡若春柳般的笑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确是春光灿烂,不虚此行。” “那是自然,倘若不好,值得我带你前来吗?”紫袍公子笑了笑,随即打趣道,“此处桃花开得如此娇艳夺目,说不定住着一位桃花仙呢!” “什么桃花仙?”白衣公子很是配合地问了一句,知道他又想拿人寻趣,于是大方地给了他这个机会。 紫袍公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白衣公子,随口念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一句‘别人笑我痴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煜阳,你这诗倒是作得有些狂妄不羁,惊世骇俗。”白衣公子颇有些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只有你这逍遥王爷才会做到超脱尘俗,潇洒人间,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呵呵!是吗?”紫袍公子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继续赏起桃花来。“为报今年春色好,风柔花娇宜相照。凌风,你看这春光明媚,桃花迎风而笑的,多让人舒心惬意。可惜了,有的人硬拉都拉不来,白白地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煜阳,你这‘有的人’似乎意有所指嘛,可是说的旭?”白衣公子语带调侃,“谁不知道,在旭的眼中,向来认为美人重于美景。正如他所说,春色虽醉人,但花颜更加醉人。” “那倒也是,这样才符合他‘风流公子’的雅号嘛!”紫袍公子亦是满脸调侃之色。“他不是常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 正在取笑间,蓦地一阵大风迎面刮来,不远处还隐隐传来阵阵女子的惊呼声。二人还来不及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呼啦啦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曳而下,正好落到了白衣公子面前。那白衣公子顺手一抓,二人定睛看去,却原来是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纸鸢。上面画了一片妖娆多姿,艳丽无比的牡丹花,画笔工整细腻,图案就极尽雅致,一看便知是出自丹青妙手。旁边还用苍劲有力又随性散漫的狂草题着三绝,名曰《清平调》,其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其二: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其三: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白衣公子将那纸鸢上的牡丹认真观赏了一番,又将那《清平调》反复念诵了几遍,沉吟不语。 那紫袍公子见他若有所思,不禁笑道:“这纸鸢扎得精致,牡丹也画得甚好,尤其这组《清平调》更是堪称惊世之作。凌风,你向来才高八斗,又是名满京都的第一才子,对此怎么看?” 那白衣公子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道:“没想到闺阁之中竟有如此才情的女子,不但有一双丹青妙手,还做得一手好诗,连书法都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界,确实让我佩服。” “呵呵!能让你真心称赞与钦佩的人,整个星辰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尤其还是女子。”紫袍公子扬唇一笑,接着戏谑道,“凌风,你一向欣赏佩服有才之人,也喜欢与之结交。这回碰到的却是一个闺中大才女,看你怎么与人家小姐搭讪。” “煜阳,你先别忙着取笑。老实说,我现在还真对这位闺中小姐有些好奇。”白衣公子脸上隐隐显露出一丝期待之色,总觉得自己今天会有一番意想不到的际遇。“煜阳,我们不妨前去一探,顺便将这纸鸢还给人家小姐,你觉得意下如何?” “还是你自行前去吧,我有些累了,就在这桃林里边休息边等着你,你快去快回吧。”说罢,那紫袍公子顺势在一棵桃花树下靠坐着。 “那好吧,你就在此处好好等着,我去去便来。”白衣公子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累了,而是素来不喜欢与那些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打交道。他这逍遥王爷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自由散漫又随性啊。叹了口气,便往林外走去。 白衣公子拿着纸鸢刚走出桃花林,便迎面碰上了前来寻纸鸢的竹萱和菊影,不由细细打量了她们一番:但见竹萱身穿一袭淡绿色纱裙,肤白如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之极,眉目间隐然还有一股书卷气息,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冷漠与疏离;而菊影则穿一身月牙白长裙,人淡如菊,清丽雅致,秀美绝俗,一脸淡然无争的样子使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宁静。 好娇俏可人又玲珑剔透的两位姑娘,白衣公子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想必这纸鸢便是她们的了。 “公子,请问你手中的纸鸢从何处得来?”菊影突然发现他手中拿着一只纸鸢,好像是自家小姐的,不由出声询问。 “哦,是这样的,刚才一阵大风正好将它刮到在下面前,在下便顺手捡了起来。”白衣公子温柔一笑,彬彬有礼地答道。 “那纸鸢应该是我们家小姐的,请公子将之奉还,小女子在此先谢过了。”竹萱莲步来到他面前,微微福了一下身,算是行礼。 “你们家小姐?”白衣公子有些奇怪,“这纸鸢难道不是你们的吗?” “当然不是,那是我家小姐亲手制作的,上面的诗和画也是出自我们家小姐之手。”说起自家小姐,竹萱就一脸的钦佩与自豪。 听她这么说,白衣公子不由暗自吃了一惊。连身边的丫鬟都这般出色,堪比大家闺秀,那她们口中所说的小姐该是如何的蕙质兰心,超凡脱俗?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快哉亭内。 “小姐,竹萱和菊影怎么都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兰裳,你先坐会儿,那么着急干嘛!”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既然没回来,你肯定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嘛。” “是啊,我们只看到大风将纸鸢刮到那片桃花林了,又不知道它具体会落在什么地方。”梅落顿了顿,“想来这么大一片桃花林,她们两个怕是得花一番功夫寻找,我们还是慢慢等着吧,反正又不急。” “那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啊,真无聊!”兰裳低声抱怨了一句。 “闲无聊就四处逛一逛嘛,这么好的春景,莫要辜负了才是!”我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向来活泼好动,让她坐着干等,也难怪她会觉得无聊。 “都赏了一上午的春景,就是再美,看多了也会产生视觉疲劳。”兰裳看了看我,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溢满兴奋之色,“小姐,不如你唱首歌给我们听吧,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天籁之音了。” “是啊,小姐的歌声有如仙乐般柔美动听,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梅落也随声附和。“小姐你看,你的八仙瑶琴我都帮你随身带来了呢。”说着,将瑶琴放于我面前的石桌上。 “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吗?”我好笑道,不过被她俩这么赞美,自己还是分外高兴的。“好吧,既然你们如此想听,那我今日就伴着这大好春光为你们弹奏一曲吧。”说罢,素手曼妙地抚过琴弦,轻启朱唇,吟唱起来: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 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 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 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 白衣公子随着竹萱和菊影来到快哉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和谐的美景:一身穿白色雪纺纱罗裙的女子端坐于石桌前,芊芊玉手曼妙熟稔地拨弄着琴弦,偶有微风吹过,扬起几缕青丝,随风飞舞。此刻,她虽然背对着自己而坐,但从那秾纤合度,袅娜玲珑的背影来看,定然是天香国色,绝代风华。 她旁边还站着两位娇俏可人,气质不俗的姑娘。其中一位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裙,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空灵清逸;另一位长着精美的鹅蛋脸,眉目如画,秀美非常,双眸中充满了调皮和淘气,一袭鹅黄色衫裙更显得她热情活泼。此时,她们俩正满脸陶醉地沉浸在白衣女子轻灵动听的歌声和婉转悠扬的琴声中。 “公子,现在可以将纸鸢还给我们家小姐了吧?”菊影蓦地开口,这才将仍在静静打量中的白衣公子拉回心神。 “菊影,纸鸢找到了吗?”一曲刚刚奏完,便听到她甜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姐,是这位公子找到的,不过他坚持说要亲手交还给你。”菊影顿了顿,看了竹萱一眼,“所以,我和竹萱就将他带过来了。” 公子?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位公子啦?我站起来,疑惑地转过身,果见一位身穿白色儒装的年轻公子立于亭前,神采飘逸,淡然如风,五官俊美至极,而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我那只被风刮跑的纸鸢。 古代的美男还真是多啊,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不过由于几位哥哥的原因,自己早就对帅哥产生了比较强的免疫能力。 莲步轻移来到他面前,微微福了下身,嫣然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捡到小女子的纸鸢,请将它还给我。” 盈盈一笑若桃李,翩若惊鸿不自知。 白衣公子今日算是明白了世间为何会有红颜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说法。刚才她的一笑,顾盼流转,风致嫣然,万物都为之失色。真真是梨涡浅露春光黯,嫣笑转盼眸摄魂。莫非刚才煜阳的戏言成真,眼前的女子便是居住在这桃林中的桃花仙? 她的双眸比星光还要灿烂,比清泉还要澄澈,她的黛眉比远山还要秀美,她的樱唇比牡丹还要娇艳,她的脸比精雕细琢的玉石还要完美,她的肌肤比冰雪还要晶莹剔透,比羊脂还要洁白滑腻,在这绚丽春光的映衬下,竟似全身发出了光芒一般,让人目眩神迷。 白衣公子不觉间看得痴了,连她正在对自己说话都全然未觉。 见他只是出神地看着我而毫无反应,我不由连声轻唤:“公子,公子……” “公子,我们家小姐在叫你呢!”兰裳见他仍是愣愣的,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啊?”白衣公子低呼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尴尬地边作揖行礼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刚才是在下失礼了,还请见谅!”想到自己刚才在佳人面前那般唐突失态,不觉满心懊恼。什么时候淡然如风,心若止水的自己,也会在女子面前如此这般频频失神? 好动听的声音哦,清爽淡雅,让人闻之如沐春风。 见他如此紧张又懊恼,我不禁轻笑道:“没关系,小女子并未在意,所以公子也无需介怀。” “哦,对了,这是小姐的纸鸢,现在将它奉还。”白衣公子想了想,接着又很是礼貌地问道,“在下水凌风,不知小姐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看着他那诚挚无邪的眼神,我接过纸鸢交给兰裳,略作思考便道:“水公子可以唤我晴子。” “晴子,真是个好名字。”水凌风含笑念了一遍,“晴子小姐,想必你今日也是来此处踏青的吧?” “是啊,”我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郊外的春景确实怡人,空气也格外清新,好山好水,处处风光无限,满眼绿意,无限生机。” “晴子小姐所言极是,如此大好春光的确让人不忍辜负。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水凌风感叹了一声,又迟疑了一会儿,“前面林子里的那片桃花正开得灿烂娇艳,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晴子小姐一起前往观赏?” “这个……”我有些犹豫起来,正想开口拒绝,却见管家林伯疾步朝我们这边行来。 “小姐,几位少爷让老奴来请你过去,说是时间不早该回去了。”林伯看了水凌风一眼,来到我面前恭声说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少爷们都在等着小姐呢。” “知道了,你先过去,就说我马上便来。”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出来了一整个上午,再不回去,庄主爹爹和娘亲肯定会担心的。 待林伯走后,这才回过头来对着水凌风说道:“水公子,天色已晚,只怕晴子要先失陪了,还请公子见谅!” 听我这么说,水凌风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希望下次还能有缘与晴子小姐相见!” 我歉然一笑道:“那晴子就先行一步了,水公子,我们后会有期!”说罢,带着梅落她们几个转身离去。 水凌风看着佳人芳踪渐渺,痴痴凝望,口中不由呢喃着:“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翩如惊鸿凌波起,婉若游龙驾轻云。如此仙人之姿又满腹诗情,这才是真真正正才貌双全的佳人啊!” “凌风,在看什么呢?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水凌风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猛地回过神来,见是那位紫袍公子,不禁疑惑道:“煜阳,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桃花林中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你回来,便只有过来寻你啰!”紫袍公子无奈又好笑地耸了耸肩。“凌风,刚才你那般失神,是不是已经得见佳人啦?” “确是见到了。”水凌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煜阳,我恐怕也要和旭有一样的想法了。” “什么意思?”紫袍公子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春色虽醉人,但花颜却更加醉人。”水凌风似是感叹了一声。“红颜一顾笑倾城,盈盈回眸百花残。” “哦!原来如此!”紫袍公子恍然大悟般的笑了起来。“凌风,你可是对那位佳人一见钟情了?” 见他如此相问,水凌风的俊脸上迅速染上了两抹可疑的红色,慌忙别过头去,沉吟不语。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只是我真的很难想象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能让你这般淡雅如风,心若止水的人动心,这可真是不简单哪!”紫袍公子语带调侃,有些不怀好意地笑说道,“看来,刚才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寻访佳人,还真是我的一大损失了!悲呼哉也!” “先别忙着取笑我,你迟早也会有像我这样的时候。”水凌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笔账我先记着,到时侯一定要双倍讨回来!” “是吗?”紫袍公子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自己的这颗心逍遥随性,散漫不羁,真的会因为哪个女子而停留下来,放弃漂泊吗?又或者说,世间会有这么一个让自己甘愿为她放弃一切的奇女子吗?抬头看了看天色,淡声道,“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话落,径自提步往回走去。 水凌风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叹了口气,再次向晴儿离去的方向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随步跟了上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转眼间已经是暮春时节了。 一片飞花剪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 昨夜雨疏风骤,今早起来,用罢早膳便想独自去庄内四处走走。一路行来,但见落花成阵,遍地残红。想到春天就这么过去了,一丝伤春惜春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若云居住的恋云阁。 若云向来情感细腻,又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一草一木的枯荣皆能牵动他的愁绪。记得他曾对我说过,四季中最喜欢春天的万物勃发和一派欣欣向荣的盎然春景。如今这幅“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暮春之景,只怕又会惹出他的好一番惆怅与感慨了吧。 边寻思着待会儿见面之后该如何好好地慰藉若云,边莲步轻移行往他的书房。 “云哥哥,晴儿来了!”推开书房的门,我轻快地说着。 咦?怎么没回应? “云哥哥!”我又唤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将书房环视了一圈,发现若云根本没在书房。奇怪了,平时这个时候他基本上都是在书房翻阅医书典籍的,现在到底会去哪儿了呢? 仔细想了想,我不禁莞尔一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肯定去了醉心亭。 来到离恋云阁后院不远的那片桃花林,抬眼环顾四周,果然不出我所料,若云真的在醉心亭中。这醉心亭建于桃林旁边,不但视野极佳,能将桃花林中的景色尽收眼底,而且结构精巧,立面开敞,半立于一小片清池中,两根石质梁柱立于水中,支撑着它在水中的部分,石柱上金碧彩画,很是精美。亭中有一大理石制成的桌子,并几只石凳,三面围栏廊椅。 此刻,若云正慵懒地倚靠在亭中的石柱上,双眼幽幽地望向那片桃花林。偶有微风拂过,白衣纷飞,间或扬起几缕青丝,在风中纠缠不休。亭外明媚的阳光正是灿烂,映射在他身上,竟似全身镀上了一层金,熠熠生辉。他总是这么宁静儒雅,温温润润,如暖玉一般,光是看着就让人舒心惬意。 “云哥哥,就知道你在这儿。”看了好一会儿,我才踱步进入亭中。 “晴儿,你怎么来了?”听到我的声音,若云这才回过神来。许是没料到我一大早便跑过来找他,脸上微露讶异之色。 “呵呵,晴儿想你了,自然就来啰!”本是随口无心的一句话,不想若云听了竟是满脸惊喜,只是被四处观赏景色的我给忽视了。 走到石桌旁,正欲坐下,却被若云拉住了。 “怎么啦?”我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若云温柔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方比较厚的锦帕,铺于石凳上。 “石凳上寒气重,若不注意,会感染风寒的!” “云哥哥如此细心如此体贴,做你的妹妹真幸福!”我坐下来,冲他甜甜一笑,“日后哪家姑娘若是能嫁给你,定是她三生有幸了!” “是吗?”若云不置可否地笑问道,只是那笑容似乎有些苦涩,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晴儿,有我这样的哥哥,或许你会感到幸福。可是,有你这样的妹妹,却是我此生最大的痛苦。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不希望我们是兄妹,那样,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向你表达爱意了……”端木若云眼带深情地望着晴儿,无声地说道。内心深处却是愁肠百结,痛苦不已,这些话也只能深埋心底,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咦,这是什么?”随意往石桌上扫了一眼,发现上面搁着一套文房四宝,砚台上还压着一张写有字迹的白玉镇纸。 好奇之余,伸手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首词,曰: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因酣迷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卿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好优美,好细腻,好婉约的词啊!我不禁拿在手里又仔细品读了几遍,美即美矣,却是过于伤感了些,字里行间尽是感叹春色的逝去和惜春恋春之情,还有几丝留春不住的无奈和对岁月无情的感伤,让人读之莫名地泛起一丝心疼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若云见我放下手中的词,又沉声吟来一首词。吟罢,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忧思与惆怅。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云哥哥何必如此伤春?在晴儿看来,春恨秋悲皆是自惹。”我柔声说着安慰的话语,神情却是少有的认真。“静观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朝看晨鸟啼林间,夕看晚霞染山红;晴看日丽天高远,雨看水珠嬉小舟;春看雏燕吻桃红,夏看荷风剪莲舟,秋看明月下西楼,冬看银川裹九州。无论何时,都有不同的美景入眼。春之润,夏之凉,秋之爽,冬之寒,四时之景皆不同。春花开了秋月清,冬阳落了夏虫鸣,何苦如此眷恋春日的逝去呢?花开,是一种意境;花落,是一种心情。眉上几分愁,且去观棋酌酒;心中多少乐,只来种竹浇花。自然之景我们无力去改变,可是心境全凭自己做主,云哥哥以为如何?” “晴儿!”若云柔柔地唤了一声,但笑不语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懂,似包含了万般情意。 “云哥哥,晴儿赠你一首词吧。”说着,执起毛笔就着桌上研好的墨一挥而就。词曰: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好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若云满脸赞赏和惊喜,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更加复杂了。“晴儿,你以如此佳作相赠,云哥哥还真是深感荣幸之至啊!” 听他如此称赞,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诗用砚台压好后,起身走向临水的栏杆旁。倚栏而望,四周的池面确实不大,池水清澈见底,清风吹拂下,漾起粼粼微波。池中还植有大片的睡莲,莲叶下不时有几尾或红或白的金鱼悠闲自在地摇来晃去,可爱极了。 这醉心亭还真是让人心醉神怡,难怪若云有事没事总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连我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它的安于水际和幽静雅致。 少顷,若云来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又凝视着那飘落池中的片片落花,语带双关地说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诗弄得有些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池中靠近桃花林的一角漂浮着大片大片的桃花花瓣。又抬眼看向那片桃花林,前几日春雨连绵不绝,此刻林间怕是落英缤纷,满地残红了吧。 思绪回转间,突然想到了林黛玉最浪漫最唯美的行为艺术:葬花。 “云哥哥,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晴儿去去就来。”没等他问明原由,我便急急离开了醉心亭。 端木若云看着晴儿匆忙离去的倩影,有片刻失神,本来惜春恋春的伤感之情却因她的出现而消散殆尽。每次与晴儿在一起,内心深处都会涌起一丝莫名的悸动和甜蜜,让自己直想将这种感觉紧紧抓在手心,永远也不放开。 “春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端木若云随意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眼中尽是苦涩与寂寥。长叹了一声,扶着石桌坐了下来。 “晴儿,我该怎么办呢?如果爱你是一种错误,我深信这会是生命中最美丽的错,我宁可生生世世错下去。”端木若云呆呆地凝望着晴儿离去地方向,嘴里喃喃低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晴儿,大哥爱你我知道,可我爱你,又有谁知道?”脸上的快乐,别人看得见,心里的伤痛却是无形的,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 人前儒雅温如玉,若云心事几人知?晴儿,我难过的时候你就在身边,心痛的感觉令我麻痹,痛得我难以呼吸,却不敢告诉你。明知你心里没有我,我也永远做不到你想要的那一个,却还是不由自主想让你看到最快乐的我,掩藏住受伤的我。 晴儿,我知道你的心从来不曾属于我,也不可能属于我,可我仍然期待你的回应,明知不可以,却还是被牵引。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我从没爱上你,如果我一开始就只把你当作妹妹,或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自己,痛苦,挣扎,想要放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爱你,却又不敢亦不能说出口。每一个寂寞的夜晚,只有眼泪才是自己最好的陪伴,就如窗外的连夜雨一般。 晴儿,这世上最令人痛苦的是什么呢?我想,那便是想爱却不能爱吧……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才提着花囊担着花锄,又拿着一把扫帚,气喘吁吁地赶来。 “晴儿,你这是准备干什么?”端木若云老远便看到她这副奇怪的阵势,不禁露出满脸疑惑。 “云哥哥先别问那么多,待会儿你就会知道的。”歇了几口气,我连忙催促道,“走,我们现在去桃花林。” 漫步在桃花林中,花随风动,飘落了满头满地,拂了一身还满。那纷飞的花瓣如同一只只粉色的蝴蝶,徜徉在身畔心间。我将地上的花瓣轻轻扫作一堆,用双手捧进花囊中,再用花锄在桃树下掘出一个小坑,然后将囊中的花瓣尽数倾入坑中,用土掩上。 “晴儿的想法还真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若云这才明白我的用意,了然地笑了笑,拿过扫帚,也加入到我的行动中来。 “云哥哥,这便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写实含义了。”我含笑看着他,手上也没有停下。 一直忙到接近晌午时分,我和若云才基本上将遍地的落红扫完,并全部掩于土中,累得我是满头大汗,差点直不起腰来。 “云哥哥,你累不累?”都忙了一上午,他看上去仍是一副精力充沛,十分轻松的样子。 “还好!”若云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轻声笑了起来,“练武之人,体力自是不同于常人。再说了,能陪晴儿做一件这么有意义的事,又怎么会感觉到累呢?” “可是晴儿好累,现在是腰酸背也痛,浑身乏力。”我撅着小嘴,有些不满地看向他,“云哥哥,我们去醉心亭休息一会儿吧,你背我过去好不好?” “想让我背你就直说嘛,何必这副表情看着我?”若云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半蹲在我面前。“快点上来吧,小时候我可没少背过你哦!” “那倒是,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几个总是为了抱我背我而争吵不休。”边说边在他的背上趴好,双手顺势环上他的脖子。 若云的背上温暖又舒适,我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窝,嗅着他颈项间那淡淡的桃花清香,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端木若云背着晴儿,一步一步缓慢前行,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甜蜜笑容,只希望这条小径一直延伸下去,永远没有尽头。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瞬间就过去了,很快便走到了醉心亭。 “晴儿,我们到了。”端木若云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将晴儿从背上放了下来。 “云哥哥,你背了晴儿这么远一段路,肯定累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将他按坐在石凳上,我也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晴儿,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将落花葬于土中呢?”片刻之后,若云问出心中的疑惑。 “想知道?”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故意吊他胃口。 若云不语,含笑点了点头。 “你们平日里不总说我古灵精怪吗?既然如此,晴儿脑袋里面若不多些奇思妙想,岂不是名不副实啰?”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呃?”若云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我一起笑了。点了点我的鼻尖,无奈道,“你呀,还真是个调皮鬼!” “云哥哥,与葬花相关的还有一首曲子,名为《葬花吟》,要不要我唱给你听?” “当然,晴儿肯唱给我听,那是我的荣幸。” 我冲他嫣然一笑,起身来到栏杆边,看着水面漂浮的落花,悠悠唱了起来: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曲调清幽动听,只是过于哀伤了。”若云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旁。 “是吗?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仍然十分喜欢这曲调,还有曲词。”转过头来看向他,浅浅一笑。 “晴儿,带丝帕了吗?” “呃?你要丝帕干嘛?”虽然疑惑,但还是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晴儿额上出汗了,不擦掉容易着凉的。”若云接过丝帕,轻柔地为我拭去额间沁出的薄汗。 看着他如此温柔的动作和如玉般温润俊美的容颜,我一瞬间有些失神。又想到若枫为我擦汗时的甜蜜与心动,双颊不由染上了两抹红晕。 “晴儿,我……我可以吻你吗?”端木若云看着晴儿此刻如此动人的娇俏模样,心旌为之动荡,藏在心底多年的那句话就这么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脱口问过之后又有些懊悔自己的唐突,但更多的却是紧张和满心期待。 “啊?为什么?”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若云怎么突然之间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想吻吻你,以哥哥的身份。”端木若云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晴儿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居然向自己询问想要吻她的原因,真是太可爱了! “哦,那云哥哥你吻吧。”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等着他的吻。 “傻晴儿,哪有被人亲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的?”若云好笑地揉了揉我的秀发,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知道了。”我听话地闭上了双眼,“现在可以了吗?” “嗯。”端木若云轻应了一声,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晴儿的娇颜。 此刻他的心跳得快极了,只觉得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沉重的负荷。他实在不敢相信晴儿居然同意了让自己吻她,天知道刚才自己得到晴儿的肯定回答时,内心深处是多么的狂喜和激动。 呆愣了良久,端木若云仍然仿似在雾里云间,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直到双手颤抖地抚上了晴儿的双肩,确定了她的存在,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做梦。 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预料中的吻落下来。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感到有两片温温软软的东西毫无预警地压上了我的双唇。 “轰!”我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若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吻我的唇呢?这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呀,难道是我先前理解有误?我以为他只是想吻吻自己的脸颊或是额头,却没想到…… 我双手抵上若云的胸膛,准备推开他。可是转念一想,又怕这么冒然而明显的拒绝会伤害到他,毕竟刚才是我自己点头答应他的。算了,就当作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之吻吧,他刚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这样想着,便将双手自他胸前放了下来。 若云在我的唇间低啄浅吻,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似绸缎轻拂,好像害怕自己稍微重了一点儿,就会惊吓到我。 渐渐地,我开始沉醉于这如梦如幻的感觉中,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脖颈,似乎回到了与若枫深情拥吻的时刻。 若云放佛受到了我的鼓舞般,逐渐加深也加重了他的吻,缠绵而又热情,辗转反复,似乎怎么都吻不够。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我心跳急速加快,瘫软无力地倒在若云怀中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 “云哥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吻我的唇呢?我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整句话来。 “晴儿想说什么?”若云眼神热切地看着我,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哦,没什么。”想到刚才自己也是一副深深陶醉的模样,不由羞怯地低下了头,双颊似乎红得愈加厉害了。 端木若云看着晴儿那不甚娇羞的绝世容颜,只觉得口干舌燥,下腹也迅速涌起一股热流,于是伸手将晴儿紧紧拥在了怀中。 若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全身僵硬,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云哥哥,你怎么啦?”我满脸担忧地看着他问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晴儿别担心,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现在天气又不热,你头上为什么会出那么多汗呢?”我挣扎着想退出他的怀抱,帮他擦掉。 “哦!晴儿,别动!”端木若云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同时将晴儿更紧地搂着贴向自己。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难耐,那难受的感觉逼得他快要失去理智。但除了拼命压抑和隐忍,他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云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他愈发难受的样子,我不由更加担心了。“云哥哥,你先放开我,我去把梅落叫过来,让她给你好好看看。” “不用了,晴儿,我真的没事。”若云哑声说道,手上也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可是……”还没说完,就被他出言打断了。 “晴儿怎么忘了,你云哥哥也是一名大夫,有病没病自己还会不清楚吗?” “呃?好像是哦。”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忘了他也是一位名气不小的妙手神医了。 “晴儿,让我静静地抱抱你,很快就不会难受了。”若云附在我耳边低语。 “哦。”我停止了扭动,心里却兀自纳闷,若云今日究竟是怎么啦,一言一行都好生奇怪,实在令人费解。 “晴儿……”端木若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轻唤了一声那神游天外的人儿。 “嗯?”收回心神,抬起头来看向若云,“云哥哥,什么事?” “该回去用午膳了。”若云理了理我耳边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柔声道,“劳累了一上午,晴儿肯定饿了吧?” “呵呵,本来没觉得,不过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边说边往亭外行去,“云哥哥,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让爹爹和娘亲他们久等。” “好!”端木若云应了一声,随步跟在晴儿身后。仔细回味着刚才那销魂缠绵的热吻,俊脸上不禁流露出无限甜蜜而幸福的笑容,今天发生的一切肯定会是自己此生最美好最难忘的回忆。 罢了,此生有了这段回忆已经足够。花落花飞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晴儿,今生我们有缘相遇相知,却无缘相爱相守,这一世只能永远做兄妹了。也许我该试着放手,至于舍与不舍,痛与不痛,自己真的不想计较,不想……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声。 已经到了五月份,天气也逐渐炎热了起来。虽然只穿轻纱薄裙,仍然觉得有些燥热难耐。午休过后,便带着梅落那几个丫头去无忧小筑纳凉。 每逢到了夏天,对于有些怕热的我来说,无忧小筑就是最佳的避暑之地。竹林中龙吟细细,凤尾森森,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如此清幽雅致的环境,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也如同春天一般的舒爽。 慵懒地躺在宽大舒适的贵妃椅上,喝着兰裳刚刚做好的冰镇莲子羹,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享受。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青青翠竹映入眼帘,还有绿绿的爬山虎和不知名的藤蔓,全都彰显着无限生机,减少了炎热带来的燥意。我此刻的心情也是格外的清爽,格外的好。 “小姐,好无聊啊,我们还是下棋吧。”兰裳边帮我打着扇,边满脸期待地看着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陪我再下一盘嘛!” “还下?昨天都陪你下了一整个下午,害我好长一段时间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黑白两色。”嗔怪地瞟了她一眼,又举起手中的冰镇莲子羹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我可没闲着,这不是正在品尝你的劳动成果吗?” “哎呀,我的亲亲好小姐,求求你了,就下一盘行不行?”兰裳放下手中的美人扇,拉着我的衣袖甜甜地撒娇,同时睁着一双大大的美眸无限哀怨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我若不陪她下棋就是天大的罪过。 “一盘也不行!”故意避开她那让人发怵的眼光,管她咧,罪过就罪过,总比自己活受罪来得好。还真没想到,兰裳这丫头围棋下得那么好,与我不相上下,可五子棋却是学得乱七八糟。最最要命的是,她下五子棋时棋品太差,只要一瞧见势头不对,便吵吵嚷嚷地非要悔棋。现在想想,我是除了后悔莫及,也就只有无语问苍天了。都怪自己多事,前几天真不该兴起教她下五子棋的。 “小姐,你都不疼我了。”兰裳佯装一脸要哭的样子,撅嘴道,“莲子羹可以先搁着嘛,反正又不会长腿跑掉,待会儿再喝还不是一样的。” “谁说一样了?待会儿再喝就不冰了知不知道?现在喝才刚刚好,冰冰凉凉又甜津津的,解暑的绝品呢!”说着,顺势舀了一勺放入嘴里,还无不享受地感叹了一声。“对了,你怎么不去找梅落她们三个陪你下?她们可都学得比你好,你去请教她们也是一样的。” “切!她们很不凑巧地都在忙着呢!”兰裳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梅落在练琴,竹萱在习字,菊影在画画,都有事做,哪来时间陪我下棋!” “是嘛,这么巧都在忙?”我有些了然地笑了笑,想必她们跟我一样,也被兰裳的“良好棋品”给吓到了。这小丫头的棋瘾还不是一般的大,刚学会就险些废寝忘食了,不是缠着我就是缠着她们,这阵仗,鬼都会怕的。 “哼!就是这么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行了,我们过去瞧瞧吧。”将碗递给她,起身走向楼内。 “小姐,你来得正好,快来听听我的这曲《春江花月夜》学得怎么样了。”梅落见我从阳台外走进来,连忙兴奋地拉我过去坐在她旁边的软凳上。 “不用了,刚才在外面我已经仔细听过了,弹得很不错。”我含笑看着她,很是欣慰,梅落在琴艺方面确实有很高的天赋,每次教给她的曲子总是学得特别快。“琴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都快赶上我这个师傅了。” “小姐,你太谦虚了,梅落就是再练上几年,只怕也赶不上你。”梅落虽然这么说,但听到我给予她如此高的评价,仍然掩饰不住满脸的欣喜之色。 “好了,你自己再多练练吧。”转身来到竹萱旁边,见她正认真临摹着我上次送给她的那首《沁园春*雪》。 “小姐,你来了。”竹萱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又迅速低下头去。“我这狂草练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比起小姐来不知差了多少,你还是别看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才刚刚开始练习,就能摹仿出五六成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我眼带鼓励地看着她,“况且,狂草也不是那么好练的。”想当初,自己可是练了十几年,才达到如今这以假乱真的水平。 “真的吗?小姐不是因为想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过来人,这个中艰难与辛苦还会不清楚吗?”拍了拍她的肩膀,“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多多练习,日久必能见成效。” “多谢小姐的教诲,竹萱一定会铭记在心。”说完,又低头专心地开始了练习。 “哇!菊影,你这幅山水画色彩鲜明,画得好漂亮哦!”刚走到她身边,便见她纤手一挥,画完了最后一笔,并小心地将画纸平铺于书桌上。 “小姐过奖了,”菊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是随意之笔。” “那么谦虚干嘛?瞧瞧你,随意之笔都能画得这般好,可见画工之深。”我笑睨了她一眼,诚心赞美道。“你看,这画上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小船轻摇,微波荡漾,相互之间交流互动,增添些许灵气。画中意境也颇佳,堪称绝美,给人一种‘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感觉,有如身临其境般感受着神奇而美妙的大自然,确是不同凡响。” “小姐的评价也太高了,菊影的画哪有那么好?” “我可没有夸张,你这画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多看几眼,就好像自己正在泛舟游湖一般。”看着菊影,我不禁有些神往起来。“你说,要是真有这样一处美景该多好啊,我定然要去尽情游玩一番。” “小姐真的想去?”菊影见我这副遐思迩想的样子,状似思索了一会儿,看着我问道。 “那是当然,难道还能有假不成?”用力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她这语气有些不对劲,不会真的有这么一处胜地吧? “呵呵!正如小姐所想,据我所知,确实有这么一处风景胜地。”菊影仿佛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满脸含笑地说道。 “你没骗我吧?”我激动又兴奋地看着她,“你快告诉我,这个地方在哪里,我已经等不及了。” “小姐,你先别急嘛,听我慢慢说。”菊影顿了顿,接着说道,“在京都东郊有一大片湖,名为碧波湖,那里风景如画,我小时候随家人去过几次,印象颇为深刻,这幅山水画的灵感便来源于此。” “碧波湖?我也听过这个地方,不过没有去过。”梅落、兰裳和竹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 “我也没有去过,”兰裳看了梅落一眼道,“小姐,这碧波湖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秀美非常的地方,真的好想去看看。” “嗯,我也这么想,百闻不如一见。”看了看天色,不算晚也不太早,大概下午两点多的样子。“走,咱们现在就去碧波湖畅游一番。” “小姐,那我马上去通知少爷他们。”竹萱转身欲下楼。 “不必了,他们这会儿正忙着巡视店铺或是查对账本呢。”我出声阻止了她,“这段时间正好是各店各铺的老板和掌柜们汇报业绩交账的日子,他们有多忙,你们不知道,难道我还能不知道?山庄的产业那么多,够他们操劳了,我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 “可是,如果没有几位少爷陪同,庄主和夫人是不允许小姐你独自出门的。” “笨啊,这还用我来教你?他们不许,我们就不能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吗?”瞪了她一眼,略作思考,又对她说道,“算了,你和菊影还是留下来吧,万一爹爹和娘亲或是几位哥哥来恋晴阁找我,也好作个掩护。” “那要是庄主和夫人或是几位少爷真的来了,我们该怎么说呢?”菊影急急问道。 “这个嘛,”仔细想了一会儿,“就说天气炎热我犯困,仍在午休,有什么事让他们等我醒了再说。若出现什么意外,你们就自由发挥吧,总之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偷偷溜出门。” “知道了,小姐你就放心地去吧。”竹萱和菊影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一定会作好掩护,不让庄主他们发现的。” “嗯,那就这样,我会尽量赶回来吃晚膳。梅落,兰裳,我们快走吧。”说罢,率先走下楼去。 …… 这京都东郊,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约摸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碧波湖。 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碧波湖,我直愣愣地看呆了,不禁深深陶醉其中。 碧波闪耀的湖面,仿佛漂浮着片片雪白的羽毛,轻悠悠地漂动着,跳跃着。湖面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有如琼林仙境般虚幻缥缈。远望湖中心的几处水榭,犹如含羞带怯的少女,亭亭玉立于湖中。夏日的阳光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有着一种恬静的美丽。 湖岸四周柳树荫荫荫,枝枝翠柳婀娜多姿,随风摇曳。还有临湖而植者,嫩枝垂于水面,远望有如少女浣纱。步履其间,浓荫深处的碧柳引人阵阵思绪,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更是撩人遐思,情景交融,别有一番情趣。 此时正值夏季,遍地繁花似锦,处处鸟语花香,加之远处的青山隐隐,近处的绿水悠悠,真真是美不胜收。 如此美景,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游玩。湖面上还有许多人在泛舟游湖,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 沿着碧波湖的岸堤徐徐前行,与梅落、兰裳说说笑笑间,一边欣赏着这美丽的湖光山色。 “小姐,我们也去租一艘船来游湖吧。”兰裳直直地看着湖中那些泛舟的游人,听着那隐约传来的阵阵愉悦的嬉闹之声,不禁心动,满脸向往。 “我正有此意,那你们两个就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 “嗯,我们这就去。小姐,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走远了。”兰裳说完,便拉着梅落欢快地离去。 沿着碧波湖的岸堤徐徐前行,与梅落、兰裳说说笑笑间,一边欣赏着这美丽的湖光山色。 “小姐,我们也去租一艘船来游湖吧。”兰裳直直地看着湖中那些泛舟的游人,听着那隐约传来的阵阵愉悦的嬉闹之声,不禁心动,满脸向往。 “我正有此意,那你们两个就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 “嗯,我们这就去。小姐,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走远了。”兰裳说完,便拉着梅落欢快地离去。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二人垂头丧气地回来,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副样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来回扫视了她们几眼,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小姐,我们运气不太好,船都租完了。”梅落耸了耸肩,貌似有些无奈。 “就因为这个?”我不禁好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让你们一个两个垂头丧气的,下次我们早点来不就行了。” “小姐说的是,下次早点来,就不信还租不到船,这碧波湖我可是游定了。”兰裳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丫头,一有好玩的,就流露出孩子心性。 “几位小美人,是不是想游湖呀?如若不介意,本少爷的画舫倒是宽敞得很。”一个充满调戏意味的男性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皱了皱眉,转过身,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调戏良家女子。 循声望去,但见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一脸痴痴地望着我,连手中的折扇掉到了地上都浑然未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长得倒还清秀,剑眉星目,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帅哥。只是浑身流露出浮夸污浊之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纵情声色,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家丁打扮的中年男人,形容贪婪猥琐不说,还一个劲儿的盯着我们三人流口水,让人看了就觉恶心。 “公子请回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看什么看,回魂啦,还不快滚!”兰裳的一声怒吼,这才将痴醉中的沈思明拉回心神。 原来这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名唤沈思明,乃是当朝兵马大将军沈世光的独子,为人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仗着自己的老爹有权有势,平日里为非作歹,坏事做尽,强抢调戏良家妇女,那是常有之事。别看他外表光鲜秀气,骨子里却是一个十足的衣冠禽兽。 沈思明今日本是来碧波湖泛舟游玩的,一番尽兴过后,在画舫即将靠岸之际,恰好看到了租船未果而折返回来的梅落和兰裳,被她们二人秀美绝俗,娇俏可人的甜美容貌迷了心神,于是起了色心。 一路尾随她们而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娴静地立于湖畔,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飘逸如仙的气质,让人不容忽视。沈思明凭借自己在女人堆里混了多年的经验,从那婀娜曼妙的背影断定此女子定然国色天香,姿容不凡。想都没想,便出言调戏,那白衣女子闻言果然转过身来。 待他定睛看去,一下子惊为天人,不由心神尽失,满脸痴迷,呼吸也仿佛在瞬间被人夺走。如此绝色,只怕是倾尽自己生平所有也再难见到。与她相比,先前见到的两位小美人就显得失色不够瞧了。 想到这里,沈思明赶紧拾起地上的折扇,走到那位白衣女子面前搭讪道:“这位小姐,晚生是真心诚意想邀你一起泛舟同游的,还请赏脸!” 真是个登徒子,这么久非但没有依言离开,还胆敢厚着脸皮跑到我跟前来。 我不禁再次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公子请回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么看来,小姐是不打算给晚生这个面子了?”沈思明面露不悦,但还是极力隐忍着满腹的暴躁之气,不想惊吓到眼前的绝色美人。 我冷哼一声,别过脸,根本不想理会他这种登徒浪子。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沈思明耐心告罄,嚣张跋扈之气尽显,狠声说道。“大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若如此不识抬举,休怪本少爷对你不客气了!”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家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我不依,他便用强的。 呵,刚才还以“晚生”自称,转眼就变为“本少爷”了,果然是个仗势欺人的主。正想开口问他预备怎么个不客气法,兰裳却忍不住先一步开了口。 “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敢欺负我们家小姐,简直是找死!” “哟,小美人好大的口气呀!本少爷奉劝你们还是乖乖就范的好,待会儿若真动起手来,万一伤到了你们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本少爷定会十分心疼的。”沈思明色迷迷地看着兰裳,随后伸出一只手来,还没摸上兰裳的脸颊,就被兰裳紧紧扣住了手腕。一个使力,便听到一阵细微的骨折声,随即又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真是没用,本姑娘还没下重手,就鬼哭狼嚎成这样!”兰裳满脸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反手一摔,就将他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哎哟!疼死本少爷了!”沈思明倒在地上不停地鬼叫,半天都爬不起来,于是气急败坏地朝他身后那帮家丁大声吼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少爷上,全是一群废物!平日里算是白养你们了,关键时刻起不了一点作用,就知道呆站着,回去非要好好跟你们算算账!”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奴才们这就上!”那帮家丁接到他的命令,这才如梦初醒。胡乱地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口水,便向我们三人扑了过来。 “笨蛋!还不过来一个人先将本少爷扶起来!”沈思明又是一声暴吼。“还有,千万别伤着了那位白衣大美人,给本少爷小心着点!” “奴才们知道了,少爷!”几个家丁连忙点头哈腰地领命,还有一个家丁十分狗腿地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沈思明站起来后,用力踹了那个家丁两脚道:“你个蠢货,还不快点滚过去帮忙!杵在这里干什么,等着领赏啊!” “是,是,少爷请息怒,奴才这就过去。”那个家丁连腿都不敢揉一下,便急忙向我们这边冲过来,险些摔倒。 一帮家丁看着五大三粗,却都是中看不中用。没一会儿,就被梅落和兰裳打趴在地,惨叫求饶之声不绝于耳,根本用不着我出手。 “就你们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也敢横行霸道!”梅落狠狠地踢了倒在她面前的那个家丁一脚,娇叱道,“说,以后还敢不敢助纣为虐,为非作歹?” “不敢了!不敢了!奴才们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姑奶奶您饶了我们吧!”那家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哼,谅你们以后也不敢!”梅落冷哼一声,又转身走到沈思明面前,嘲讽道,“养着这样一群不入流的废物,还敢口出狂言说大话,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你呢?” “你……你想干什么?”沈思明害怕得说话都结巴了,刚才被她们俩灵活厉害的身手吓傻了眼,这会儿双腿还有些发抖,“我……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当朝的兵马大将军,朝廷的一品大官,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你……你可千万别乱来,得罪了我,小心我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你都这副熊样了,还敢放狠话威胁我们。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呀!”兰裳走过去,“啪”“啪”两个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告诉你,本姑娘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像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恶人。仗着自己有点儿家世,成日里便只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像你这种人,生来就该被打,死了也活该!”话落,又是两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甩过去,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你们居然敢打我,等我回去告诉我爹,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沈思明双手抚上自己的脸,恼羞成怒地瞪着梅落和兰裳。 “打你怎么啦?本姑娘打的就是你!哼,到了现在还如此不知死活!”兰裳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尽管回去告诉你爹,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不成?”说罢,又在他身上狠狠补了几脚。 “梅落,兰裳,算了,让他们走。”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他爹官拜兵马大将军,多少还得顾忌一点儿,真要惹上了,麻烦肯定不少。古代可是当官的说了算,尤其是大官。 “是,小姐。”兰裳轻应了一声,走到我身边,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 “哼!今日就看在我们家小姐的面子上,饶了你们这帮小人,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滚!”梅落怒斥一声,作势又要往他身上踹去。 “别踢,我这就滚,这就滚。”沈思明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在几个家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去。待走远后,他又回过头来高声喊道,“你们给本少爷记着,以后千万不要犯在本少爷手里,否则本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哼!” “你!”兰裳闻言,转身便欲追上去再好好教训他一顿。 “行了,别再多事了。”我急忙伸手拉住了她,“刚才已经够解气的了。我们还是继续游湖吧,别让他破坏了我们的兴致。” 见我如此说,兰裳这才作罢。 沿着岸堤走走停停,满眼的湖光美景,迎面轻拂的徐徐凉风,很快便让我们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不快,再次深深陶醉于山清水秀之中。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未能抛得京都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行至一处视野极佳的地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情不自禁吟诗赞美。 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掌声,一个温柔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好一句‘未能抛得京都去,一半勾留是此湖。’这位小姐好才情,此诗确是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妙哉!妙哉!” 郁闷!怎么身后总是有人来打扰本小姐游湖的兴致? 我心里不觉涌起几分恼意,转过身来,面带不悦地循着声源望去。 天,好美的男子!不同于若枫美如谪仙般的清雅飘逸,也不同于若云温润如玉般的柔和细腻,却同样令人移不开眼,那是只有在童话中才会出现的典型的白马王子形象。我不禁闪了一下神,刚才的恼意瞬间消散殆尽。 他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穿一袭天蓝色的绸缎儒衫,身材修长而挺拔,五官俊美如天神,丝绸般柔顺的墨色长发,仅用一根白色缎带高高束起,金色的阳光留恋地顺着他的青丝滑过,留下一片水晶般晶莹的色泽。他的皮肤很白很细腻,透着微微的光亮,泉水般澄澈明亮的双眸温柔如斯,流光生辉,阳光轻柔地跳跃在他墨黑纤长的睫毛上,微微地闪着光芒。腰间还坠着一支翠笛,通体碧绿,莹润剔透,一看便知十分名贵。 他的俊美不仅仅体现在如雕刻般精致完美的五官上,最为醉人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温柔,无须刻意表现,而是与身具来,浑然天成。若说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让我亲近,便是如他这般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只需一眼就能让我心生好感。 我知道在我看向他的同时,他也在静静打量着我。 我今日身着纯白色牡丹烟罗软纱,迤逦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浑身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优雅和韵致,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定了定神,见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粉面不由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公子刚才所言,实在是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信口胡诌,没让人见笑就好。” 如黄莺出谷般清灵甜美的嗓音将轩辕煜阳从痴迷中拉回了心神,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态,俊脸红了一下,连忙作揖歉声道:“在下轩辕煜阳,刚才唐突了小姐,还请见谅!” 轩辕煜阳?我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轩辕可是国姓。如此看来,他不是皇室贵胄就是皇亲国戚了,难怪一身掩不住的高贵气质。 虽然有些吃惊,但仍然面色如常地说道:“轩辕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怎么会见怪呢?” 听我这么说,轩辕煜阳一扫先前的尴尬,温柔地笑问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回他一笑,略微想了想,道:“小女子复姓端木,名唤晴子,轩辕公子可以唤我晴子,也可以唤我晴儿,随你喜欢。” “端木晴子,好美好动听的名字!”轩辕煜阳出声赞美,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了。“那我就唤你晴儿吧,你也别‘公子’‘公子’的称呼我了,直接唤我煜阳就行。” “好啊,那晴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正觉得喊你‘轩辕公子’很麻烦呢!”转头看了看梅落和兰裳,又道,“煜阳,这个是梅落,那个是兰裳,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 “梅落(兰裳)见过轩辕公子。”见我介绍,二人莲步上前,含笑向他微微施了一礼。 “两位姑娘多礼了。”轩辕煜阳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向我,“晴儿,今日你我有缘相逢,不如由我做个东道主,请你们到我的画舫一聚,不知晴儿意下如何?” 见他眼光恳挚,其意甚诚,略一思索,我便洒脱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煜阳如此盛情,那晴儿就叨扰了!” 随他登上画舫,我四处打量了一番。舫内空间虽不是很大,但却装饰精美,布置雅致,从中不难窥见出主人高雅独特的品味。 落座之后,早有仆人为我们斟好了茶。端起茶杯优雅地啜饮了一小口,心下不觉一喜:“煜阳,这茶可是君山银针?” “晴儿好眼光,正是黄山出产的君山银针。”轩辕煜阳微微点了点头,温柔地笑道。“看来你是颇通茶道啰!” “哪有,我只是略懂一二罢了。这君山银针芽头茁壮,坚实挺直,芽身金黄发亮,内质清香鲜嫩,汤色杏黄澄净,滋味甘醇甜爽,久置亦不会变其味,质量超凡,风格独特,实乃黄茶之珍品,今日确是晴儿有口福了。”说完,又浅浅的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起来。比起龙井和碧螺春,我更喜爱这君山银针。只是由于它过于珍贵,每年的产量又极少,所以自己很少喝到。 “晴儿若喜欢,我这还有一些送与你便是。”轩辕煜阳眼神定定地看着我,爽朗一笑,道,“宝剑配烈士,名茶赠佳人。”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避开他有些热切的眼神,连忙推脱道,“君山银针如此名贵,晴儿只怕承受不起。” “不过就是几两茶叶而已,何来承受不起之说?”轩辕煜阳俊脸微露不悦,随即又说道,“晴儿也说了它很名贵,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好茶需要懂它之人来品,如此才不至于糟蹋了它的价值。” 见他执意要送,我也不好多加推辞,于是倩然一笑道:“好吧,晴儿收下便是。让你如此破费,晴儿在此先谢过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喜欢就好。”轩辕煜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呵呵,先不说这个了。煜阳,晴儿见你腰悬翠笛,不知可否为晴儿吹奏一曲?”早就想学吹笛了,只是一直没有那个氛围。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向他好好请教一番。 “有何不可?佳人有求,煜阳乐意之至!” 说罢,轩辕煜阳从腰间解下翠笛,放至唇边,轻轻试了几个音,略一思索,便悠悠扬扬地吹奏起来,却是一曲《凤求凰》。他指法灵活熟稔而又不动声色地控制着翠笛,时而轻灵清越,时而幽怨迷离,时而沉着浑厚,时而典雅通脱,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缠绵委婉,含情脉脉,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如水般温柔的笑。他仿似倾入了生平所有的感情,余韵袅袅,不绝于耳,让人听罢回味无穷。 一曲终了,轩辕煜阳神思飞扬,一时情难自禁,竟举起手中那莹润剔透且名贵非常的玉笛,一下一下颇有节奏地轻击着面前的瓷杯。在那叮当清脆的声音中,他浅笑着凝神看向我,柔声长吟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兰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 轩辕煜阳吟完,方觉自己有些唐突忘情,俊脸顿时染上了两抹尴尬的红晕,含笑道:“真是献丑了,还望晴儿莫要见笑!” 整个画舫里却是一片寂静,良久无声。 我亦陷入极度的震惊中,没想到他的笛子吹得这么好,只怕整个星辰国都无人能出其右了。回想着他刚才吹奏时的摄人风采和盖世笛音,不觉间只顾着直直地看着他,连他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幸好梅落此时走过来插话道:“小姐,外面下雨了。瞧这天气阴沉沉的,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停不下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首垂目,以掩饰刚刚的失态。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啦?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像今日这般在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面前频频失神。哎,都是温柔惹的祸呀! 待抬起头来,我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轻轻咳嗽一声,道:“煜阳,晴儿今日听此一曲,日后定将终生难忘。所谓的神曲仙音,大概就是这样了!” 轩辕煜阳被我如此称赞,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含笑说道:“晴儿如此赞誉,煜阳实在有些愧不敢当!” “煜阳不必过谦,你的笛艺是好是坏,看看这舫上众人的反应便可知晓。还说呢,刚才连我也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了。”说罢,也不待他回答,起身径自走到窗边,观起雨来。 雨中的碧波湖一样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因着雨势,湖面的薄雾渐渐转浓,看起来虚幻而缥缈,让人如临蓬莱仙境。雨珠滴滴落入湖中,叮咚作响,仿若演奏着大自然最美妙的乐章。 “雨中游湖确实别有一番情趣!”不知何时,轩辕煜阳已经起身来到了我身边。 我没有看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东坡居士的一首诗,特别优美,也特别应景,不由吟吟念道: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妙哉!此诗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堪称上上之作。”轩辕煜阳称赞之余,又将诗细细念了一遍。“晴儿真是难得一见的大才女,想让人不佩服都难啊!” “煜阳谬赞了!”转身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眼神无比温柔,仿佛我是他的恋人。我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连忙尴尬地别过头去。 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立于窗边,我看雨,他则看着我,舫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势渐渐变小,我也实在被这微妙的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干咳一声道:“煜阳,天色已晚,只怕晴儿要先失陪了,还请见谅!” 轩辕煜阳定了定神,急忙说道:“晴儿何不再多坐一会儿呢?如果担忧天黑,待会儿由我亲自送你回去便可。” “煜阳的好意晴儿心领了,只是晴儿出来已久,若再不回去,恐怕家人会担心。”这会儿估计晚膳时间都快过了,待会儿回去,还不知道竹萱和菊影那两个丫头会怎么念叨我。 “那好吧,既然晴儿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多留。”轩辕煜阳轻叹了口气,眸中隐隐闪过一抹失落之色。“晴儿,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瞧见他眼中的落寞,我微微愣了一下。想了想,冲他嫣然一笑道:“有缘自会相见!” 画舫很快靠了岸,我轻柔地道了声“后会有期!”也不待轩辕煜阳多说什么,便带着梅落和兰裳匆匆离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我们两个都快担心死了。”一回到恋晴阁,便见竹萱和菊影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见她俩这副样子,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小姐别担心,没有什么事发生。”竹萱边说边扶我坐下。 “既然没事,干嘛还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害得我血压都往上窜了好几下。”松了一口气,接过梅落手中的凉茶喝了一口。“对了,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谁来恋晴阁?” “有啊,晚膳时分,夫人打发佣人过来叫小姐去用晚膳,其它的就没什么人了。”菊影如实道来。 “哦。”我轻应了一声。 “小姐,你不是说会回来用晚膳的吗?可是现在晚膳时间都过了好一会儿了。”竹萱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又不满的样子。“哼!你们几个在外面玩得开心,却徒留我们俩在家受罪。这打掩护可真不是人干的活,我和菊影的神经整个下午都绷得紧紧的,就怕庄主和夫人或是哪位少爷突然过来不好交代。” “行啦,竹萱,这次算我不好。以后出门尽量带上你们,这样总行了吧。”拍了拍她的肩,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回复的?” “我们只说小姐犯困,吃过八宝粥便早早歇下了,晚膳就不过去了。”竹萱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这个理由好。”冲她俩笑了笑,“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念八宝粥,好像有段时间没吃了。” “小姐若是想吃,那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去做来。”兰裳作势欲去厨房。 “今天就算了,还是明天再做吧。”拉住兰裳,“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游了一下午的湖都快累死我了,你们几个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那小姐好好休息,我们先下去了。”梅落四人向我道了声晚安,便一起退了下去,想必她们也累坏了。 运动果然有助于睡眠,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好得不得了,才梳洗完毕,兰裳便将早膳准备好了。(呵呵,由于本人比较喜欢睡懒觉,所以早膳基本上都是在恋晴阁内解决。) “小姐,快过来用膳吧,有你最最喜爱的八宝粥噢!”兰裳一脸献宝似的将八宝粥递到我面前,“这次还是用冰镇过的呢!” “哇,兰裳,你真是太可爱了。”接过八宝粥,不待坐下便舀了一大勺放入嘴里,还是如我想象中的一样好吃啊。不对,冰镇之后似乎更好吃了。 “小姐,你慢点吃,还有好多呢!”梅落掏出丝帕替我擦了擦嘴角,然后扶我坐下。 “你们几个也别站着,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吧。”顿了一下,“美食要共享才有乐趣,呆会儿给爹爹和娘亲,还有几位哥哥也送一碗过去,现在先来安抚一下我们的胃。” “小姐,早膳我们早就用过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菊影眼珠转了转,随即打趣道,“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小姐一样有特殊爱好。” “是啊,要是天天等着和小姐一起用早膳,我们早就饿死了。”竹萱亦是满脸调侃之色。“都道是傻人有傻福,不曾想懒人也有懒福,怪呼哉!” “两个臭丫头说什么呢,本小姐有起得那么晚吗?”我嗔怪地看了她俩一眼,继续享受着美味八宝粥。 “呵呵!不晚不晚,只是太阳都快将小姐的某个部位给晒破了。”竹萱一边指了指我的屁屁,一边隐忍着满眼的笑意。“别人只当你太勤快,这么早就开始用午膳,殊不知却是迟来的早膳。” “竹萱,你是不是太清闲了?”死丫头,竟敢拿我打趣。“既然这么空,那本小姐就限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爹爹、娘亲和五位哥哥的粥给我一一送过去,超过时间可是要受罚的,痒痒粉,辣椒粉,还有巴豆什么的任你挑。”呵呵,看你下次还敢拿我开涮不。 “小姐,这玩笑有点恐怖耶,一炷香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竹萱一个得瑟,哀怨地看着我,“可不可以找梅落她们帮忙啊?” “不许找人帮忙。”我故作严肃,心里却是乱得意了一把。“还磨蹭什么,再不去,本小姐可要开始计时了。” “呜呜呜……小姐你好狠的心啊,就知道虐待我们。呜呜呜……跟了这样的主子,真不知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竹萱作了一回掩面而泣状,施展轻功,眨眼间便跃出了门外。 “梅落,你们三个也去帮忙吧。”喝下最后一口粥,这才对她们吩咐道。一炷香的时间确实紧了点,估计得飞到她虚脱。 “嘻嘻!就知道小姐是体内恶作剧因子在泛滥,城门虽失火,还好没殃及到池鱼。”梅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兰裳,菊影,咱们快去帮忙吧。累坏了竹萱,说不定下回就轮到我们了,择主失误啊。” “梅落,多久没沐浴了?你也浑身痒痒了是不是?既然……”还没等我发作完,她们三人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那脚底生风般的速度简直让人咋舌。 “几个死丫头,当本小姐是日本鬼子啊,跑得这么快!”好好的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竟被她们说得如此恶劣,我简直比窦娥还冤。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后走到贵妃椅旁慵懒地躺了下来,顺手拿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报告小姐,送粥任务圆满完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个丫头便送粥完毕。 “他们怎么说?”放下书,我翻身坐起来。看着竹萱一脸气喘吁吁的样子,暗地里得意地笑了笑。小样儿,这回可累坏你了吧,呵呵!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赞不绝口了,凭我的手艺就是竞选御厨都没问题。”兰裳不等竹萱回答,抢先快言快语地自夸了一番。“尤其是小少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地将粥吃完之后,还一个劲儿的缠着我要第二碗呢!” “得了!兰裳,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谦虚是美德,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孺子不可教啊。”我边叹气,边佯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道尽心酸,不如一声叹,真是教育的失败啊!” “小姐,你就继续把损人当作乐趣吧。”兰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以后别让我做八宝粥,我肯定能长记性。” “得,那你还是别长记性好了。”我可不想跟八宝粥Saygoodbye,你要当破罐子,本小姐还舍不得破摔呢。干咳一声,我有些假仙地笑道,“知道你厨艺精湛,天下无敌,本小姐现在就出去帮你做个民意调查,回来再寻思着给你颁个什么奖,怎么样?” “切,我才不稀罕呢。”兰裳故作不屑状。 “哟,还耍起大牌来了。”我站起身来,睨了她一眼。“行了,你们几个自行玩去,我去趟恋枫阁,看看你们的大少爷怎么评价这冰镇八宝粥。”一天没见面,还真有点想念他了。 …… 恋枫阁书房内。 “晴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端木若枫紧紧地搂抱着眼前的人儿,他只觉得今日的晴儿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比平常更加热情了,让他都有些抵挡不住这要命的诱惑,只能附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柔语低诉,“晴儿,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枫哥哥,晴儿也好爱好爱你。”初墨搂着端木若枫的脖子,摹仿着晴儿的语气柔声说道,“枫哥哥放心,晴儿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晴儿,我的晴儿……”端木若枫眼神炽热地看着初墨,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气血上涌,于是将初墨更紧地搂着贴向自己。 “枫哥哥……”初墨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恋和隐忍的欲望,笑得愈发娇媚了,同时伸出一只纤手抚上他的胸膛,肆意挑逗着,她知道此刻大少爷已经将自己看成了小姐。 “晴儿……哦!”端木若枫低唤着,忍不住呻吟出声,眼里的欲望之火燃烧得愈发激烈了。 初墨看着眼前陷入狂热的大少爷,除去几分羞怯,心中满满的全是得意与期待。呵呵,这迷魂夺魄散果然能迷失人的心智,也不枉费自己那么费尽心机地将它弄到手。只要服下这种药,无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都会被你看作心中挚爱之人。不过,这药虽无色无味,入口时却有一股淡淡的特殊的味道,稍微心细一点的人就能尝出来。而且,服下此药之后,一刻钟之后便会自觉清醒过来。所以,想要成其好事,除了将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之外,还必须抓紧时间。 想到这里,初墨定了定神,有些脸红心跳地说道:“枫哥哥,请你……请你爱我……”说着,轻轻抓起端木若枫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示意他解开。佯装娇羞地低下头时,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大少爷,你那么稳重知礼,责任心又是那般强,今日与我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你不八抬大轿迎我过门。怪只怪小姐这八宝粥送得太及时,让你毫无警戒之心。本来自己还在寻思着如何对你下药,谁知道小姐却巴巴地将机会送上门,看来,连老天爷也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枫哥哥,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的便是他与初墨紧密相拥的热情一幕,两人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潮,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你怎么能这样?” “小姐,你……你怎么来了?奴婢与大少爷……我们……”初墨首先回过神来,却结结巴巴地,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拼命压抑着胸中的怒气。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刚才将小姐派人送来的八宝粥端给大少爷,他吃完之后,没一会儿便将奴婢紧紧地拥入怀中,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初墨低首垂目,故作一副战战兢兢又惶恐不安的样子,身子也愈发往端木若枫怀里贴。 “我这是怎么啦?”端木若枫听到一声怒斥,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搂着初墨,慌忙将她推开。迷茫地抬起头来,看见晴儿正一脸盛怒地瞪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急忙出声问道,“晴儿,出什么事了?谁又惹你生气啦?” “除了你,还会有谁?”我朝他大声吼道,眼泪也在眼眶中打着转,拼命忍着才没有让它掉下来,转头看向初墨,“你先退下吧,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有什么需要我和大少爷会另外吩咐。” “是,小姐。”初墨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门,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待初墨退出书房,若枫连忙走到我跟前,看着我温柔地问道。“晴儿,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刚刚做过的事情转眼间便忘得一干二净?”我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呵,晴儿可从来不知道你的忘性居然有这么好!” “晴儿,你别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不可以先清楚地告诉我?”若枫许是被我满脸的冷漠给吓到了,语气近乎哀求,“晴儿,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别对我冷言冷语好不好?” “你?好吧,”看着他满脸无辜又紧张不安的样子,我终究狠不下心来,不由放软了语气,“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亲密又暧昧地和初墨拥抱在一起?” “晴儿,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刚才抱的明明是你。”若枫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后坚定无比地说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拥抱其他任何女人,我的怀抱只属于你!” 闻言,我的声调不觉间又高了起来:“枫哥哥,你的怀抱只属于我?你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你刚才不是还亲手将初墨从你怀中给推开了吗?” “呃?好像是这样……不过,说起来我也正觉得奇怪呢。”若枫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的疑惑与不解,“晴儿,我记得初墨端来一碗八宝粥,说是你亲自遣人送来的,我当时十分高兴,二话没说便将粥给吃完了。没过一会儿,你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样娇媚又热情地望着我。我一时动情,就将你紧紧地拥入怀中,你还……你还……”若枫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低沉暗哑起来,看着我的眼神也分外炽热。 “我还怎么样?”有话就说,干嘛一副吞吞吐吐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晴儿,你……你刚才已经预备将你完整地交给我了。” “什么?枫哥哥,你不要胡说!我……我什么时候那个……那个……”我不可思议地惊呼一声,一张俏脸瞬间羞得通红。难怪刚才似乎看见他颤抖着双手游走在初墨的腰间,好像是想解开她的腰带。想到这里,我不悦地皱了皱眉,再一次问道,“枫哥哥,你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抱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当然,我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抱的人是你。我早就说过,此生我的怀抱永远只为晴儿一个人敞开。”若枫温柔又深情地凝视着我,那谪仙般的俊颜和眼中透出的无限柔情看得我险些失神,心跳也不由加快了两拍。“对了,晴儿,初墨是何时进来的?她怎么会躺在我的怀里呢?” “你问我,我去问谁?”乱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真的不知道?”连当事人都搞不清楚状况,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一点吧?难道是若枫突然神经失常,亦或是产生了幻觉,将初墨当成了我? “晴儿,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若枫边焦急地解释着,边紧紧地将我搂入怀中,好像害怕我会突然离他而去,再也不回来了似的。 “算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让它过去吧,弄不明白就别去管它好了。”看着他诚挚恳切又坦荡荡的表情,我选择相信他。若枫有多爱我,多在乎我,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我也非常爱他,在乎他。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就像三年前在花园中看到的那一幕一样。摇了摇头,我伸出双手回抱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枫哥哥,晴儿相信你!” “晴儿,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信任!”若枫激动地抱着我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将我放下来。没一会儿,他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紧张和恐慌,“晴儿,你是真的相信我吗?你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说出一堆狠心绝情的话来,然后再也不理我了对不对?” “当然不会,因为晴儿是真心想要永远和枫哥哥在一起!”我冲他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有如立下山盟海誓般地说道,“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晴儿……”若枫无比深情地唤了我一声,眼中隐隐闪烁着点滴晶莹的泪光,“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今日有你这番话,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枫哥哥,瞎说什么!”我伸出右手掩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胡说。“以后不许你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晴儿这一生可是赖定你了,只等着与你共结连理,比翼双飞呢!你若死了,那我怎么办?” “傻晴儿,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只会怨恨生命的短暂,又怎会舍得抛下你呢!”若枫在我额间轻轻印下一吻,与我深情对视,久久不语。 此时躲在门外偷听的初墨已是脸色铁青,七窍气得都快生烟了。 “可恶,事情的结果怎么会这样?与我想象中的完全相反嘛,简直太可恨了!”原本她还懊恼小姐的突然到来,搅了自己和大少爷的好事。可转念一想,被小姐撞见这煽情火热的一幕,也未必是件坏事。她知道,在感情方面小姐的占有欲向来很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经此一事,小姐肯定不会原谅大少爷了。本来还以为她会与大少爷闹得不可开交,然后从此不再理他,谁知最后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你侬我侬,特煞情多”的深情画面,这叫自己怎能甘心? “哼!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即便不择手段我也一定要得到大少爷!”初墨压抑着满腔的怒气与不甘,转身愤恨地离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梅落,帮我准备一套男装,我要出门。”好久没溜出门了,还真有点无聊。这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天到晚待字闺中,害我每回想独自出去都得偷偷走后门。 “是,小姐。”没一会儿,梅落便拿来了一套上好绸缎制成的白色男装。 “小姐,我来帮你梳妆。” “嗯。”兰裳的手艺愈发好了,不管多复杂的发式都能很快梳好,绝对的精致漂亮。而且怎样的衣饰搭配怎样的发型,她都有独到的见解和眼光。 “好了,小姐,你快看看是否满意?”兰裳很快便帮我装扮好了。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冲她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嗯,不错,本小姐非常满意。”一袭白色的锦缎长衫将我170cm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高挑,长长的秀发用一只碧玉簪高高挽起,光洁的额头,高挺的俏鼻,精巧的樱唇,尤其是一双清泉般澄澈灵动的眼眸,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无限风情。美女就是好啊,不管怎么打扮都漂亮得没话说。 看着她们四人一脸沉醉的样子,我笑了笑。朝她们勾了勾手指,道:“几位小美人,长得真是娇媚动人,愿不愿意陪本公子出去逛逛街或是吃个便饭呀?”我学着风流公子哥的样儿出言调戏,还一个劲儿地向她们抛着媚眼。 果然,梅落她们四人的脸不约而同地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小姐,瞧你没个正经的。”梅落瞪了我一眼,又装出一脸威胁的模样,“你说,这要是被大少爷知道了,又该怎么念叨小姐呢?” “就是,小姐没事不学些好的,倒是将三少爷那套轻浮散漫的作风学了个十成十,现在还用在我们身上,真是太过分了。”菊影不怀好意地睨了我一眼,笑得坏坏的,“小姐,我的口风向来不是很紧,说不定哪天在大少爷面前就漏了嘴,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怪我哦!” “怪你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四人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小姐就是欠管教,活该被大少爷念叨。”竹萱见她俩同时说我,也赶紧在一旁不痛不痒地说着风凉话。 “喂!我说你们几个臭丫头也够了吧?”不满地撅了撅嘴,气呼呼道,“少拿枫哥哥来压我,本小姐才不怕他呢!” “那倒也是,大少爷从来不忍心责怪小姐,对于小姐犯的错误,除了包容还是包容,就算……”兰裳的长篇大论还没发表完,就被我出言打断了。 “行啦,现在没时间听你发表演讲。竹萱,帮我易容。”就我这副仙姿绝容走出去,即使是男装扮相,也会引来不少麻烦。我可是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出门时,走在大街上,差点没被那些个姑娘小姐们的锦帕和香囊给砸死,害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呵呵,我还以为小姐又要顶着你那张祸水脸出门呢!”竹萱许是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出言调侃。 我郁闷地看了她一眼,沉吟不语。 在竹萱的一双巧手下,没一会儿我便换了一张稍显平凡的脸。倾城之貌虽然遮住了,但仍然掩不住身上那丝飘逸若仙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让整张平凡的脸也显得生动了不少。不过,总体来说变装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然后对着她们几人说道:“梅落和兰裳,你们两个也去换身男装吧,待会儿陪我出门。至于竹萱和菊影,还是留在恋晴阁看门吧,千万别让爹娘和哥哥们发现我偷偷溜出庄了。” “小姐,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和竹萱打掩护呀?”看着梅落和兰裳兴奋地换装打扮,菊影撅起红唇,一脸不满,“我们也想出门转转,好好玩一玩嘛!” “好菊影,你就不要生气了,最多下次出门时带上你们,换梅落与兰裳留下作掩护怎么样?”好笑地看着她俩,又转头吩咐已经装扮妥当的梅落和兰裳,“我们快走吧,若是被爹娘和几位哥哥发现可就走不了了。你们两个就乖乖地呆在恋晴阁,回头给你们带好吃的。” “哇,终于出来了!”我兴奋极了,一边哼着歌,一边四处打量。 星辰的国都还真是繁华呢,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大街上仍然熙来攘往,呼唤吆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派繁荣景象。 我笑着点了点头:“想不到这皇帝将星辰国治理得这般好,想来应该是个明君了。” “小姐,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兰裳闲逛之余,随口问了一句。 “呃,去哪里?”这我还真得好好想想,除去这次,我也就偷偷溜出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去东郊游碧波湖,被恶少调戏扫了不少兴致;第二次被古代女人的热情吓得没了心情;第三次很不凑巧地逛到了冰山二哥端木若轩经营的玉器店里去了,被逮个正着,最终也没玩尽兴。切,这次说什么也得玩个痛快。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呵呵,有了,本小姐想到要去哪儿了,就是那让男人们销魂蚀骨又醉生梦死的地方——青楼。本小姐现在对它可是充满好奇,都说青楼里才女和美女多,尤其是花魁,通常是才貌双绝,自己倒真想去见识一下。 “我要去青楼!”轻声丢出几个字,预料到她们会是什么表情,没管她们,我笑着径自往前走去。 “小姐,你真的要去青楼?”等我走了很远,梅落和兰裳才回过神来惊呼地跟上我,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回过头来瞪了她俩一眼,轻斥道:“这么大声干嘛,想让全街上的人都知道吗?还有,要叫我公子,而不是小姐,明白?” “明白了,小……公子。”兰裳小生怕怕地低着头,不过两秒钟又满脸激动地欢呼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去青楼长长见识了!” “啊?”这回轮到我惊呼出声了,石化了片刻,求证似的问道,“兰裳,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小姐放心,你的听觉好着呢,绝对没有听错。”兰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向往地看着梅落,“我和梅落也对青楼好奇得很,早就想去见识一下了。盼星星盼月亮,今天总算盼来了这个机会。小姐,我们快走吧。” Oh,mygod!敢情刚刚她俩听到我说要去青楼时那副吃惊的表情,是给兴奋的,我还以为是被我吓到了呢。哎!我成功的现代教育啊,摇了摇头,不禁再次感叹道。 “对了,梅落,你们知道京都最有名的青楼在哪儿吗?”突然想到这个比较重要的为问题,这种地方要么不去,要去自然得挑最好的。 “公子,这个我们怎么会知道,要不我们找个人……”梅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们还真是孤陋寡闻,这整个京都有谁不知道天香楼乃京都第一青楼。”那男人鄙夷地扫了我们一眼,又接着说道,“尤其是楼里的玄琴和玄瑟两位姑娘,不但美若天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这玄琴姑娘最最擅长的还是琴艺与诗词,而玄瑟姑娘精通的则是歌舞。她们俩可是名满京都的色艺双魁,多少公子哥儿一掷千金想为她们赎身,她们却是不屑一顾,自愿呆在天香楼,不过都是卖艺不卖身。虽然不能一亲美人的芳泽,但是每天去给她们捧场的人,仍然是趋之若鹜,多如过江之鲫。要是能得到琴瑟两位姑娘的青睐,别说散尽家财,就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那男人一脸痴醉的样子,我有些不置可否,果然有那么好吗?看来我还真得去见识一下了。向他打探清楚了天香楼的具体位置,便带着梅落和兰裳一路行去。 不愧是最好的温柔香啊,还未进楼已经是香风扑面,声色撩人了。来来往往的全是些衣着华丽的有钱人,没钱的怕是连这天香楼周围的一百步都走不进。想到此,我暗自笑了笑。前脚刚踏进天香楼,一股浓烈的脂粉味便迎面扑鼻而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再好的青楼都免不了这种刺鼻的味道。看了看梅落和兰裳,见她二人紧紧跟在我身后,也是一脸不自然的样子。 进入楼里,我抬眼四处打量。整个大厅装饰奢华,看起来富丽堂皇,不过布局还算雅致,可见设计者的品味不一般,不愧是京都第一青楼。还没打量完,便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朝我们这边走来,想必是这楼里的老鸨吧。 “哟,几位公子是新来的吧?要找什么样的姑娘,公子尽管挑。”人未到声先到,老鸨满脸暧昧地笑着来到我身前,看到我后怔了一下,但转瞬就隐藏了去。不会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的吧,这么厉害? 定了定神,我暗暗打量了她一番,一身红衣薄衫,虽人到中年,却仍是风韵尤存,肌肤也保养得很好,没有一丝皱纹,年轻时定也迷倒了不少男人。 我笑着拉过兰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出门时交给你的银子呢?快拿一锭给我。”摊开手,看她从袖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然后交到我手中。掂了掂,转身递给老鸨说道,“其他的姑娘就不必了,劳烦妈妈将楼里的花魁请出来吧。” “这……”老鸨有些迟疑地接过银子,面上微露难色地说道,“几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这楼里的玄琴和玄瑟两位花魁姑娘可是从不轻易见客的,你们还是叫别的姑娘吧。” 听她这么说,我又从梅落那拿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到老鸨手中,笑道:“妈妈,这样总能见上两位花魁一面了吧?” “公子,那您先稍等一会儿,我去问问两位姑娘,至于见不见您就要看她们的意思了。”老鸨笑眯眯地接过银子,也不等我回话就转身走了。 “切,不就是一个花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摆这么大的架子。”兰裳冷声哼了哼,满脸不屑。“一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想想还真是心疼啊。” “有名的人通常都喜欢摆架子,这样才能彰显身价嘛。”我好笑道,顺便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老鸨从楼上下来。 “公子,让您久等了,我们花魁姑娘有请。不过,只让您一人上楼,请跟我来。”老鸨说完,径自在前面带路。我示意梅落和兰裳在下面等我,便转身跟着上了楼。 二楼都是一些包间和雅间,视觉效果也相当不错,能将一楼的情况尽收眼底。尤其是大厅中央的那个圆形舞台,上面的一切更是一览无余。这样的布局设计想必是为了方便那些客人们观看表演吧,古代人还真懂得享受。 正四处打量着,忽见老鸨走到一间雅阁门前停了下来,用眼神示意我可以自己进去,然后径自下楼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上书“迎春阁”。推门进入阁内,里面的布置果然雅致温馨,给人一种如临春天般的舒心之感。房中央摆着一张沉香檀木桌,上面搁着一套精瓷雕花茶具,隐隐散发着一股玫瑰花的香味。阁楼四面是雕花木窗,玫红色绣花帐一层层地遮着,显得整个房间极为虚幻神秘。打量间,忽闻一阵珠帘拨动的脆响,只见两名女子从帘内走了出来。 前面的那名女子,一身白色的雪缎纱衣显得出尘脱俗,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眉目似画,娇美的容颜如春水般温柔,醉人的浅笑,让人痴迷。盈盈一笑艳若桃李,翩若惊鸿暗不自知。 后面的女子,着一袭艳红色纱裙,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绝美的脸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在开合之间闪出让人迷醉的光芒,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媚令她更显出色迷人,蛊惑人心。红颜一顾笑倾城,盈盈回眸百花残。 我不得不由衷地赞叹,真是两个难得一见的绝色大美人啊!一个清丽脱俗,一个妩媚妖娆,果然有做花魁,当名妓的资本。 “这位小姐,今日来此,不知是想听玄琴姐姐的琴,还是想看奴家玄瑟的舞?”突然一个魅惑至极的声音传入耳中,这才将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原来是那位红衣女子,她就是双魁之一的玄瑟?果然够妖,够媚,刚才那声音听起来连身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浑身一颤,仿佛有一股电流瞬间袭遍全身,世间恐怕没有几个男子能抵挡得了此般诱惑吧。 “今日小女子纯粹是慕名而来,两位花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看了她们一眼,“不过,我很好奇,两位姑娘是如何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的?”既然被她们识破了,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掩饰下去了。 “你少了男子该有的喉结,又多了女子才有的耳洞,对于我们这种识遍万千人的青楼女子来说,想要看出来并不难。”那白衣女子一语道破我的疑惑。话落,莲步轻移至桌旁,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便径自坐下了。随后,抬起纤纤素手为我倒了一杯香茶,自己也浅斟低酌了起来。 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撩动人心,连落座和斟茶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做起来都是那么优雅迷人。声音也如黄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婉转动听。不过,她语气中隐含的清高与自傲让我暗自不爽。 “玄琴姑娘好眼力。”我言不由衷地说道,看来以后还得在男装扮相上多下点功夫才行。 “小姐过奖了。”她略带鄙夷地笑了笑。 靠!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到玄琴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与不屑,虽然很快便隐了下去。有没有搞错,竟然敢瞧不起我?哼!花魁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本小姐愿意,保证让你们卷铺盖走人,回家吃自己。惹到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姑娘,这花魁你也见了,还是速速离开的好,青楼不是你们这种千金大小姐该来的地方。”玄瑟斜倚在桌旁,手托香腮,神情看起来极为慵懒,姿态却是如玄琴一样的高傲。 这椅子还没坐热呢,就开始对我下逐客令了。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气愤,淡淡说道:“小女子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欣赏二位花魁姑娘的才艺,还请玄琴姑娘先为我抚上一曲吧。”哼,我倒要看看这名满京都的色艺双魁,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夸张。 “这位小姐,实在是对不起。”玄琴放下手中的白玉瓷杯,抬起头来一脸歉意地看着我,只是这歉意根本没达眼底。“奴家抚琴向来看心情,今日很是不巧,心情欠佳,怕是要让小姐失望而归了。” “奴家今日身体也有点儿不舒服,小姐想欣赏舞艺怕是也难如愿了,还请见谅!”玄瑟敛眉低首,故作一脸无奈加遗憾的样子。 呵!对人此般无礼,理由却还冠冕堂皇,你们喜欢唱双簧,本小姐我可不乐意听。第一次被人从门缝里瞧,这滋味还真不好受。是可忍,孰不可忍?最最冤枉的是,白花了那一百两银子,不值啊! 平复了一下怒气丛生的心情,冷声道:“二位姑娘的待客之道是不是有欠妥当?这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恃才傲物的人本小姐见过不少,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倒是从未见过。”也太清高了点吧?目中无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好像自己有多高人一等似的。从小到大,我最鄙视的就是这号人。 “小姐若是看不惯,我们也没有办法,奴家与玄琴姐姐的性子素来如此。”玄瑟看了玄琴一眼,懒懒道,“既然小姐不习惯我们的待客之道,就请移驾别处吧。” “两位姑娘不要太过分了,就你们那些才艺只怕还入不了本小姐的眼!”我冷哼一声,面带不屑地看着她们,“本小姐先前说是慕名而来,那是对你们礼貌客气的用语,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本小姐对人客气,可不代表自己没有脾气。相反,谁若是犯着我了,我一定跟他没完。 “哦?听小姐的意思,想必是才艺方面的大行家啰?”玄瑟一脸讥笑,听语气甚是不以为然。 “行家倒称不上,不过是略通一二罢了。”无视她的嘲笑,我不冷不热地打着太极。 “既然小姐也是爱好琴棋书画与诗词歌赋之人,不知可有这个胆量与奴家还有玄琴姐姐比试一番?”玄瑟眼带挑衅地斜睨着我,满脸高傲与自信。 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怕的倒是你们没有这个胆量。 我暗自哼了哼,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啊,本小姐也正有此意,今晚似乎没有时间,明晚我再过来与你们好好切磋一番。”你们两个就等着接招吧,趁着今晚多烧几炷香,祈求诸位神仙保佑你们明天的比试不要输得太惨。 “我看还是算了吧,与我们两大花魁斗艺,你必输无疑,到时候在众人面前出丑,小姐想后悔都来不及了。”玄琴嗤笑一声,假惺惺地想要劝我放弃。 哼!口气倒还不小!“两位姑娘,话不要说得太满,自信虽然是必要的,但盲目自信就是目光短浅,夜郎自大了哦!”我摇了摇头,状似不齿。“不知两位花魁敢不敢与本小姐打个赌?” “小姐想赌什么?”玄琴和玄瑟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问道。 “就赌输赢吧,若是本小姐输了,自愿为奴为婢服侍你们三天。”顿了顿,顺势瞥了她俩一眼,“不过,若是你们输了,就得为你们刚才的无礼当众向我道歉,并且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情,如何?” “你想让我们为你做什么事情?”玄琴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道。 “什么事情?暂时还没有想到,以后想到了再让你们去做也不迟。”见她们俩一脸犹豫的样子,我故意激将道,“怎么,你们该不是不敢跟我赌了吧?难道还怕输了不成?刚才的自信哪儿去了?” “怎么会?就凭你一人,想胜过我们琴瑟双魁,简直是痴人说梦。既然小姐这么想为奴为婢地来服侍我们,我们若是不给你这个机会,那就显得太不厚道了。”玄瑟妖魅地笑着,又转头看向玄琴,“琴姐姐,你说是不是?” “玄瑟妹妹说得很在理呢。”玄琴轻笑一声,径自品起手中的茶来。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赛场上见。”冲她们俩随意地挥了挥手,起身头也不回地步出了迎春阁。 来到楼下,便看到梅落与兰裳二人在大厅里来回地走来走去,还不时地往二楼楼梯口方向张望,一定是等我等急了吧。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害我和梅落担心,还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儿呢!”见我下楼,二人急忙迎了过来。兰裳一边说,一边将我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我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好啦,你们不要这么紧张行不行?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至于嘛这是?”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俩,“再说了,你们家小姐我会是那种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梅落似是不信,非要刨根究底。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看不惯那琴瑟双魁的自视清高与瞧不起人,所以和她们约好了明晚来此比试一番。”我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们俩就等着看明晚的好戏吧,她们一定会输得很惨的,呵呵!” 梅落和兰裳看到小姐脸上露出的恶魔笑容,不禁同时打了个寒战。看来那琴瑟双魁要倒霉了,谁让她们惹到了小姐呢! 本书由饭饭首发,请勿转载! 第20章 皇宫御书房内。 “玄洛,查到她的下落了吗?” “启禀皇上,属下已经动用了暗堂情报组织所有的力量,仍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冰冰姑娘的消息。额际有胎记的女子不少,可符合皇上所说的额际有一朵盛开的牡丹印记的姑娘,目前除了雪淑妃娘娘,还不曾见到第二人拥有。”玄洛单膝跪地,如实而恭敬地回道。 “雪淑妃虽有,但她并不是朕想找的人。”轩辕煜辰幽幽叹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继续查探,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玄洛说完,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身手之快让人觉得刚才的一切仿若都是幻觉,似乎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可见其武功之高深。 “冰冰,你到底在哪儿?难道真如你所说的‘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后会无期’吗?”轩辕煜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着,随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三年前,太子突然暴病身亡。此后,皇朝中掀起了一场激烈而残酷的储位之争,其中尤以二皇兄轩辕煜杰与自己的争斗最为激烈。他为人阴险狡诈,为争得皇位,无所不用其极。自己早就怀疑太子的死与他有关,经过多方暗查,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一天,自己暗中跟踪他的一名得力手下,只为找到更多的证据而将他一举扳倒。一路跟踪至京都北郊的神女峰,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来近二十名黑衣蒙面人。那些黑衣人二话不说,冲上来便与自己厮杀打斗。他们一个个身手不凡,而且招招狠毒,欲置自己于死地,很明显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自己这才知道中了他们的圈套,暗叫一声糟糕,很快便投入到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厮杀中。虽然自己的武功已臻出神入化,可是与这么多身手不弱的杀手打斗了那么久,也渐渐开始体力不支。纠缠了一个多时辰,身上已是多处受伤,并且伴有中毒的迹象。心有不甘地撑到了最后,仍然余下三名杀手,可是自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精力来对付他们。 原本以为今日定然逃不过此劫,自己终将像太子一样死在二皇兄的手上,却在这时凭空出现了一位白衣飘飘的绝美女子。她是那么的清丽雅致,那么的超凡脱俗,那么的灵气逼人。尤其惹人注目的是,她额际还有一朵盛开的牡丹印记,看起来既妖艳又清纯,简直是矛盾的综合体,可又是那么完美而契合,仿若九天玄女降临人间。但见她纤手一挥,剩下的那三名黑衣杀手便“扑通”一声接连倒地,随后莲步轻移向自己走来,并拿出一粒香味独特的药丸让自己服下。自己深深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又霸道地问出了她的芳名,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因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晌午。四周探视了一番,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里,身上的毒好像已经解了,伤口也被人精心地包扎处理过,可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却早已不见芳踪。带着满心失望和遗憾,一回到宫中自己便发动所有的人力和物力去寻找,登上皇位后,又动用暗堂情报组织中最厉害的精英明察暗访。可是三年过去了,却依旧没有查到一丝一毫有关她的消息,她就好像凭空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暗堂中的人都找不到她,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起暗堂,那可是整个星辰国最厉害最神秘的皇家组织,它直接听令并效忠于皇上。说它厉害,是因为里面培养出来的人全部都是综合型人才,皆能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说它神秘,是因为除了皇室人员,外界甚少有人知晓它的存在。 暗堂是由星辰的开国皇帝轩辕靖寒亲手创立,其主要任务是维护皇权,保护皇室人员的安全,尤其是保护每一任皇上的安全。 暗堂分为情报堂和影卫堂,两堂的成员人数各为三千。情报堂中的成员除了习练精湛武艺外,还专门负责为皇上收集各类情报。情报堂里面培养出来的全是这方面最顶尖的精英人物,只要是他们想查的,显少会有查不到的。而影卫堂则是专门负责训练暗卫,亦可以称之为死士,因他们皆誓死守护皇上的安全。影卫堂里面培养出来的人,个个武功高深精湛,在江湖武林中皆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暗堂中的核心人物有三个,分别为总堂主、情报堂堂主和影卫堂堂主。每一位新皇登基以后,暗堂内部都会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试和决斗,以选出智谋、武艺、才能和威信等各类综合能力最为强悍的前三名,分别担任这三个要职。而总堂主除了掌管暗堂的一些大事外,还是新任皇上的贴身保镖。如果皇上没有其它命令,他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与皇上形影不离。不过他通常都是隐于暗处,随时听候皇上的诏令。 本届暗堂的总堂主、情报堂堂主和影卫堂堂主分别为玄洛、白浔和青泽,皆是新一任皇帝登基以后在暗堂中选出来的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其武艺和才能智谋自不必说,外貌也是极为年轻俊美的,其中尤以总堂主玄洛为最。 “冰冰,不管你在那里,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一定要找到你!”轩辕煜辰猛地睁开双眼,在心底暗暗发誓。 正想着,贴身太监林全托着一个盘子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皇上,时候已经不早,您该就寝了,不知今晚宣哪位嫔妃侍寝?” 轩辕煜辰看着托盘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牌子,只觉得一阵厌恶和心烦。哼!若不是目前政局不太稳,兵权没有尽数归于自己手中,自己断然不会纳那些每天只知道争宠,又爱慕虚荣的女人为妃。 “朕今日只想一个人歇息,不需要任何嫔妃侍寝,你先退下吧。”轩辕煜辰蹙紧眉头,有些烦躁地朝林全挥了挥手。 “可是皇上,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了子嗣绵延,每日必须宣嫔妃侍寝。”林全硬着头皮,小声劝说道。 “又是祖制!每天都是这套陈词滥调,朕都听腻了!”轩辕煜辰满脸阴寒,沉下嗓音厉声喝道。“朕今晚就是要违逆祖制,不宣任何嫔妃侍寝,你们又能怎样?” “皇上息怒,还请您以大局为重啊……” “够了!”轩辕煜辰神色一凛,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废话少说,退出去把萧统领给朕宣进来!” “是……老奴遵旨!”林全行了一礼,赶紧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刚才的场面还真可怕,这皇上盛怒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属下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宣属下前来所为何事?”御前侍卫统领萧无殇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无殇,平身吧。”轩辕煜辰看了他一眼,稍稍缓和了一下神色。“宣你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心情有些烦闷,你陪朕出宫透透气吧。” “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不用了,就你一个人跟着朕便可。” “皇上,这怎么行?宫外可不比宫内,您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属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行了!朕已经够心烦的,再说废话你也不用跟来了!”轩辕煜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长袖一甩,转身大步跨出了御书房。 “这个……属下遵旨!”萧无殇见劝说无效,也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此刻的京都第一青楼——天香楼门前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光外面的景象就足以说明今晚的艺斗双魁大赛有多轰动了,可见她们的宣传工作做得多么到位。 不过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普通老百姓,而那些有钱的世家子弟,想必早已经在天香楼里面的包间或雅间清闲地坐着喝茶聊天了,再不济的恐怕也在一楼大厅里找好了位置吧。 这天香楼实在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光顾的地方,今晚的斗艺比赛光进场费就要一百两,更不用说进去之后的其它各项消费了。这老鸨还真有生意头脑,这么会赚钱。 和那些守门的护卫说明来因后,带着梅落和兰裳进了天香楼。刚入大厅,那老鸨便迎了上来。 “哟,这位小姐总算来了,好像迟了点,两位花魁姑娘还以为小姐今儿晚上不敢来了呢!” “妈妈说笑了,小女子只是有事耽搁了一下,这才来晚了些。好了,妈妈快去将两位花魁请出来吧,比试可以开始了。” “那小姐请稍等,我这就去将她们请出来。”老鸨说完,转身上了楼。 “琴姑娘,瑟姑娘,那位小姐已经到了,说是比试可以开始了,让你们两位快点下去呢。” “知道了,妈妈,你先下去安抚一下那些客人吧,我们马上就来。”玄琴待老鸨走后,又转头看向玄瑟,满脸不屑道,“没想到她还真有这个胆量敢来。” “是啊,确实让人有些意外呢!既然她那么想比试,那我们两个就陪她好好玩玩吧。”玄瑟嗤笑一声,妖媚地耸了耸香肩。“我们快点下去吧,别让人家小姐等急了。” * 天香楼二楼的一间豪华雅间——亦是天香楼有名的四季阁之一的思夏阁内,此刻正坐着三位各有千秋的俊美男子。 “旭,你不是说今晚天香楼里面有惊喜等着我们吗?都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到?我看我还是先行一步了,这种地方我不喜欢。”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月白色锦衫的年轻男子。颀长的身形,优雅的动作,俊美清逸的容貌,温和沉静的气质,使整个人看起来风神如玉,斯文儒雅。整个人的味道更是如风般清爽怡人,秀致柔和,令人一见便觉出尘脱俗。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眸,清澈如山泉,明亮如素月,如玉的脸庞上始终挂着如风般淡雅柔和的笑。 “凌风,你先别急着走嘛。再等一会儿,好戏马上就要出场了,保证你今晚不虚此行。”文旭潇洒地挥开手中的折扇,笑得一脸暧昧。“呵呵,说不定,你以后也会成为这里的常客哦!” 只见这位叫文旭的年轻男子,也是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最漂亮的还数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看起来妩媚多情,风流不羁,让人直想陷入他的柔情里。一袭紫色锦袍穿在身上,更显得高贵而有气质,又带着丝丝魅惑人心的邪气。 “旭,恐怕没什么惊喜,而是你的风流病又犯了吧。”坐在桌旁的一位黑衣男子边悠闲地品着茶,边冷声调侃。 该男子肤色古铜,五官俊朗的脸庞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酷,让人不敢逼视。乌黑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泛着迷人的光泽。浓密有型的剑眉,斜飞入鬓,俊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冷漠。 “熠,你那是说的什么话?什么风流病不风流病的,也未免太难听了点吧。我自掏银子请你们来这温柔乡享受,你不感谢一番也就罢了,还这么损我,好心都被你当作驴肝肺了。”文旭撇了撇嘴,一脸不满。“枉我这风流公子的美誉,都被你这个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大冰块给曲解了,还真是莫大的悲哀啊。哎!算了,像你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我也不指望你会明白情为何物,还是多情好啊!温香软玉拥在怀里,莺声燕语想在耳边,啧啧啧,这才叫享受。” “哼!”楚熠冷哼一声,随即语带嘲讽道,“多情却似总无情,多情最易成痴绝!”话落,又暗自感叹了一声。其实并不是自己无情,只是直到现在都没有遇上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真情的女子罢了。 “无爱无情不知愁,可怜何处泊心舟?”文旭邪邪地挑了下眉,马上反唇相讥。 “好,好,你风流潇洒,你温柔多情。”楚熠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只是以后别成了情痴才好,否则总会有被情爱所伤的一天。再说了,不知情爱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不会为女人心烦,更不会被女人所伤。” “行了,无情也好,多情也罢,这有什么好争论的。”水凌风看了他二人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每次都争论一些有的没的,也不嫌无聊。“旭,多情自古空余恨,你还是收敛一点吧。还有,你那风流习性也该改改了,青楼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的好。”若不是被他连拉带拽外加诱哄,自己和楚熠绝对不会来青楼。他所说的惊喜,只怕又是发现了某个令他感兴趣的绝色美人,还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而且即使再美,她能美过自己几个月前在郊外踏青时,因纸鸢而结识的那位白衣女子吗? “凌风,我这习性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想改也需要时间嘛。算了,不讨论这个了。”文旭慵懒地靠在窗边,突然一脸兴味地说道,“你们快看,一楼大厅里那么热闹,我说的惊喜马上就要出现了。” 此时的一楼大厅内,一片喧哗。 玄琴和玄瑟莲步轻移,自信高傲地来到我面前。 “小姐,不知你想与我们二人比试些什么?”玄琴问得随意,眼中闪着不屑的光芒。“你如果现在想弃权,那个赌约仍然可以作废,我们是不会计较小姐的无礼和不自量力的。” “不必了,大话还是留在比试过后再说吧。至于比什么就由你们决定,反正我是无所谓的。”懒得理会她们,就让事实说话吧。 “好,既然你硬要给我们为奴为婢,我们就没必要再多费唇舌了。”玄琴看了看玄瑟,状似思索了一会儿,“我们就比试琴、歌、诗词和舞蹈吧,怎么样?敢比吗?” “比就比,有何不敢?”呵,你们还真是对我不客气啊,尽挑自己的专长来与我比试,那我们就才艺手下见真招吧。 老鸨在玄琴的一个眼神示意下,扭着腰肢走向大厅中央,站在那个装饰豪华的圆形舞台上,高声说道:“各位大爷公子,今晚的艺斗双魁大赛即将开始了,还请大家安静下来。这比试共分为四场,第一、二两场由花魁玄琴出场,分别比试琴艺和诗词;第三场和第四场则由花魁玄瑟出场,分别比试曲艺和舞蹈。每比试完一场,将以在座各位的掌声大小作为评断输赢的依据。好了,规矩就说到这里,第一场琴艺比试正式开始,有请我们的玄琴姑娘出场!” 话落,整个一楼大厅霎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让我一时适应不过来。明明刚才还像是在菜市场上转悠,现在又马上变成教堂了,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的。 老鸨想必是早就料到会这样,很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冲后台打了个手势,玄琴随后怀抱素琴从帘内款步盈盈走了出来。 只见玄琴着一身淡粉色的轻纱罗裙,外罩一层五彩的透明薄纱,配上一个精巧别致的发髻,淡扫蛾眉,略施粉黛,轻点朱唇,宛如秋水的双眸,配上娇俏的琼鼻,活脱脱一位清丽绝俗的大美人,比我昨晚见到她时还要美上三分。她一出场,便引起了厅内众人的轰动和叫嚣。 她先朝各位客人行了一礼,然后眉目含情,优雅无比地迈着小碎步走至舞台中央,将素琴放于木几上,试了试音色,似乎颇为满意的样子。 “玄琴在此献丑了,就弹奏一曲《平沙落雁》来为大家助助兴吧。” 《平沙落雁》?难不成这玄琴也是穿越过来的?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我没有看到玄琴眼中那满满的高傲与鄙夷的神色,她还以为是我怕了她了。 直到玄琴即将奏完那名为《平沙落雁》的曲子,我才明白,原来只是同名不同曲,还以为自己遇到同胞了呢。不过,她的琴艺确实不凡,弹得相当不错,曲调悠扬婉转,轻幽雅致,似乎还弹奏出了一丝宁静与恬淡之意。 一曲完毕,好一会儿,众人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随即雷鸣般的掌声响遍了整个大厅。 玄琴高傲地抬起头,转身下台向我走来,轻笑道:“待会儿可得好好表现了,做我的奴婢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呢!” “事实胜于雄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便仪态万千地走上舞台。 我今天只是随意地挑了一件纯白色的雪纺纱罗裙穿于身上,长长的青丝也仅用一根白色缎带束于脑后,脸上一袭轻纱遮面,虽简洁朴素,却更显轻灵脱俗,飘逸若仙。 “小女子水雾,今晚来此只为与两位花魁姑娘切磋一下才艺。下面由水雾弹奏一曲《高山流水》,以供各位欣赏吧。”还没开始演奏,厅内众人便纷纷议论开了。多是说我不自量力,想出丑也不会挑个好地方等等之类的。 没理会众人的鄙夷与嘲讽,我优雅地落座于木几旁,将音色调好。皓腕轻抬,指尖抚动琴弦,宛若流水的琴音逸出。我以庄重的和弦开始,充分运用泛音、滚、拂、绰、注、上、下等指法,娴熟地将这首千古名曲一段一段完美无缺地演奏出来。 琴声在我的指尖倾泻而出,时而清澈透明,时而淳朴浑厚,时而又淡雅高远。高山耸峙的巍峨气魄,流水潺潺的柔和清脆,以及流水冲击高山的湍急之势,全都被我演绎得淋漓尽致。 手停而余音不止,我慢慢地平复激越的心情。众人早已安静下来,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我刚才的演奏中,我只觉得一阵好笑。呵!这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深情厚谊,岂是你们这群粗鄙之人能轻易听懂的? 扫了一眼厅内诸人,径自抱着自己的八仙瑶琴步下台来。 “曲高和寡,妙技难工,实乃神曲仙音啊!曲妙,表达的意境更妙,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好一曲《高山流水》!”二楼的某间雅阁内不知是谁边惊叹边率先鼓起了掌,这才将厅内众人从沉醉中拉回心神。随即掌声如雷,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很明显,这局比试我赢了。 玄琴看着厅内众人的反应,心下一惊,似是不敢置信。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附在玄瑟耳边小声说道:“想不到她的琴艺如此之高,看来,是我们小看她了。” “别担心,不过输了一场而已,不是还有三场吗?”玄瑟轻哼一声,似乎不以为然。“下一场的诗词比试可是你最擅长的,相信你不会输的,去吧。” 听她这么说,玄琴稳了稳心神,很快又摆出一副高傲自信的表情来。 “水雾小姐,下一场比试诗词,我们一起上台吧。”说完,领先一步走上了舞台。 “各位公子,第二场比试诗词。再有两个月又该迎来中秋佳节了,不如就以明月为主题,随便作诗或填词如何?”玄琴说完,转头笑看着我,“水雾小姐远来是客,不如就由你先来吧。” 切!什么远来是客,说得倒好听,不就是不想给我多余的思考时间吗?你自己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吧,够狡诈的! 不过,想难倒我,下辈子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我自己不会作诗填词,那《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三百首》也不是白读的,随便借鉴一首还不是信手拈来。 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借用李白的大作。人家可是诗仙级的人物,做出来的诗词谁敢说不好? “那小女子水雾就在此献丑了,若作得不好,还请大家见谅!”面向众人略施一礼后,脆声吟道: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吟罢,含笑看向纷纷议论开来的众人。嘿嘿!敢说不好,小心鬼节时李白找你们算账。 正兀自腹诽着,一个清爽淡雅的声音从二楼雅间内传出来:“水雾小姐好才情,你这诗中所蕴含的哲理实在是耐人寻味。其中尤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二句为最,一方面感叹生命有限而宇宙无穷。另一方面又通过人月的对比,来感叹面对大自然时,人类的卑微。的确,在永无休止的时间洪流中,人类真的太过渺小,不足为道。今日听罢小姐这首诗,在下受教了。” “楼上这位公子言重了。”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我也懒得去多想。转头看向玄琴,只见她眼里隐隐闪过一抹惊慌之色。“琴姑娘,该你了,想必你的佳作早就准备好了吧。” “水雾小姐说笑了,佳作谈不上,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若不嫌弃,你也与大家一起来鉴赏一下奴家的拙作吧。” 玄琴说完,朱唇轻启,盈盈念来: 吹破残烟入夜风, 一轩明月上帘栊。 因惊路远人还远, 纵得心同寝未同。 情脉脉, 意忡忡, 碧云归去认无踪。 只应曾向前生里, 爱把鸳鸯两处笼。 切!这么优美且有诗意的词也好意思称之为拙作?玄琴你也未免太谦虚了吧?不,应该说你虚伪才对。 “琴姑娘好诗,不过比起水雾小姐刚才作的那首《把酒问月》还是略逊一筹。”大厅里突然站起来一位儒生打扮的世家子弟,摇头晃脑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其余诸人纷纷点头附和。 呵呵,看来这第二场比试又是我取胜。我得意地看向玄琴,只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非常不好。 “琴姑娘,下局比什么?” 玄琴佯装镇定,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下局由玄瑟出场,和你比试曲艺。”说完恨恨地走下台。 “玄瑟,我们已经输了两场,下面两场就看你的了。”玄琴眉头紧皱,低声对着玄瑟说道,“一定要赢啊!” “放心吧,唱曲和舞蹈可是我的绝技,我就不信她真的样样精通,我一定不会输的!”玄瑟话虽说得坚决,可仔细听那语气,并不如先前那般自信。 片刻之后,只见玄瑟风情万种地走上舞台,冲厅内众人妖媚地一笑道:“各位爷,各位公子,这第三局比试就由奴家玄瑟出场,与水雾小姐比试曲艺,待会儿还请各位多多给奴家捧场哦!”话落,又是一记媚眼抛向众人。 “好魅惑人心的笑容,好娇嗲的声音。”我不由暗暗惊叹。那笑容让人迷醉,那声音则媚入骨髓,让人听了浑身轻飘飘的,似乎连骨头都酥了。 趁着众人失神之际,玄瑟妖娆地倾身落座,以古筝伴唱道: 是否我把你真正的拥有 可为什么你要离开我远走 说什么风雨同舟 天长地久我是真的一无所有 是否你把我珍藏在心头 可为什么我还一个人独守 说什么生生世世 恩爱白头我却抓不住你的手 看着你静静的远走不曾回眸 我又何必站在这路口 梦里的相思难聚首 落叶飘荡离了枝头 望着你我心里难受无语泪流 你的温柔我不再奢求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月缺难圆梦醉西楼 一曲听完,我大吃一惊,这不是现代才有的歌曲《梦醉西楼》吗?虽然曲调完全不同,可这歌词却是一模一样。我有些激动地走向舞台,不理会众人诧异的表情。 “玄瑟姑娘,请问刚才那首曲子是你自己作的吗?” “当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玄瑟以为我被她的曲子折服,脸上的得意和高傲之色溢于言表。 “那首曲子是不是叫做《梦醉西楼》?”无视她的傲慢,我继续问道。 “《梦醉西楼》?没听说过。我作的这首曲子叫做《青楼红颜》。” “不是吧?那你知道中国,还有首都北京吗?”千万不要是我自己搞错了。 “中国和北京是什么?是地名吗?”玄瑟被我问得摸不着头脑。 不会吧,居然不知道这个。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地问道:“Areyoufrom21century,too?”也许她是从外国穿过来的,汉语听不懂,英语总该能听懂吧。 “水雾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玄瑟以为我在故意耍她,脸上微露愠怒之色,随即不耐道,“这第三场比试,你还要不要比了?” 哎!搞了半天,又是空欢喜一场。怪事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呀。先是玄琴弹奏了一曲同名不同调的《平沙落雁》,现在玄瑟又来一首歌词完全相同,而曲名和曲调却不同的《青楼红颜》,简直让我不可思议。 收回心神,我赶紧说道:“比,比,当然要比了,刚才是水雾失态了,还请瑟姑娘不要见怪。”我就说嘛,刚才的歌曲虽然唱功一流,音色也低沉魅惑,动人心弦,但基本上都是一个曲调,全然没有一丝现代曲风。搞了半天,原来她真不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 “哼,那水雾小姐就有请吧!”玄瑟冷嗤一声,妩媚地走下舞台。 我向众人行了一礼,歉声道:“各位,对不起,刚才是水雾失礼了,还请大家见谅!接下来由水雾为大家献上一曲《念奴娇》,希望大家喜欢。” 说完,向台下的梅落使了个眼色,梅落立刻会意将我的八仙瑶琴抱上台来,轻放于木几之上。冲我露出一抹崇拜钦佩的笑容,转身退了下去。 我走到木几前优雅落座,抬起纤手放在古筝上,手指灵活地在弦上舞动,幽雅轻快的琴声从指间倾泻而出,伴随着我那如黄莺出谷般轻灵婉转的哥声: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美人如此多娇 英雄连江山都不要 一颦一语如此温柔妖娇 再美的江山都比不上红颜一笑 轻快动听的琴声在我的指尖缓缓流动着,清脆悦耳的歌声更是传遍了整座天香楼。 一个收势,曲子停了下来,余音袅袅,不绝于耳。众人久久痴醉于那余音绕梁的甜美歌声中,好半晌才回过神,拼命地鼓起掌来。 掌声间歇之际,一个富有磁性又不失邪魅霸道的嗓音,从二楼的另一间雅阁内传来。 “好一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连江山都不要’。词风标新立异,曲风更是闻所未闻,不过却是婉转动听,扣人心弦,说是天籁之音,只怕也不足为过。” 切!怎么这些个有钱的大爷,都喜欢呆在雅间内故弄玄虚装神秘?要发表意见就出来光明正大地发表嘛,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还真让人不爽。 懒得理会楼上那位说话的男子,向厅内众人略施一礼,抱着自己的八仙瑶琴轻步走下台去。 来到玄琴和玄瑟跟前,看到她俩有些惨白的脸,我轻笑道:“两位姑娘,这最后一场是不是该比试舞艺了?还是先主后宾吧,玄瑟姑娘有请!不过,”随意地瞥了她二人一眼,话锋一转,“这最后一场比不比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们已经输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浪费时间。” “那怎么行,既然比了,就应该比到底。输了又如何?胜败乃兵家常事,若真输了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哼!我就不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舞蹈也会输给你。玄瑟心里恨恨地想着,只要这局比试赢了,至少我与你的两场比试算是打成了平手,说出去也不会太丢脸。主上若是责罚,应该也只会责罚玄琴。 “水雾小姐,请容我先去换身舞服,稍后再开始比试吧!”想到自己最钟爱也最擅长的舞艺,玄瑟很快又充满了自信,轻步往后台走去。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玄瑟才从帘内款款走了出来。只见她上身着一件艳红色的轻纱薄衫,里面的粉色抹胸清晰可见,下身则是一件艳红色的紧身长裙,白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柔软的青丝,挽着一个极其精致的美人髻,挽发上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额上还画着一个火焰形的花钿,配上艳丽的浓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妖精,妩媚妖娆,蛊惑人心。 玄瑟一路媚笑着行至舞台,向众人优雅地行了一礼之后,开始了她热情而火辣的舞蹈。 她的舞充满了邀请和蛊惑,她时而凤眼微挑,风情万种地向众人抛着媚眼;她时而红唇微张,仿佛想让人一亲芳泽;她时而纤纤双手举过头顶,衣袖缓缓滑落,露出白玉雪臂;她时而回旋急转,裙裾飞扬,修长白皙的玉腿若隐若现。她扭腰摆臀,婉转玲珑,她翩然舞动,慢步划弧。旋转跳跃间,她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迷离了人的心与眼,勾走了人的魄与魂。 厅内众人皆眼神灼灼地盯着舞台中央那热情飞舞的妖精,屏气凝神,生怕惊了声,浊了气,扰了那沉醉于自己舞艺中的妖魅女子。 一舞终了,众人如痴如醉,久久回不了神,连我都心跳加快,险些被她迷惑。好,既然她跳魅舞,那我也要来一段与众不同的魅舞,与她好好较量一番。 唤来兰裳,步入帘后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梳妆打扮。 这一次,我穿的是一套粉紫色的紧身露脐装,下身罩了一件紫色烟笼梅花百褶裙,白嫩细致的杨柳纤腰就这样完美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腰间系了一条玉制牡丹花连缀而成的精致银链,一颗泪滴状的紫钻恰到好处地落在肚脐上,随着我的走动而左右摇摆着,小巧的肚脐若隐若现,勾动着所有人的心魂。长及膝的柔亮乌发,挽了一个精美别致的倭堕髻,斜插上一支通体晶莹的扇形碧玉簪,余下的青丝则是随意的散披于窄肩之后。脸上的妆浓淡适宜,黛眉俏鼻,莹润樱唇,一双翦水秋瞳,在纤长卷翘的眼睫下更显得澄澈如泉亮如星辰,足以让任何男子对视过后怦然心动。云髻上晶莹透亮的碧玉簪,在灯光折射下,更显闪亮夺目,使整张脸看起来滟滟发光。 我又将那年为庄主爹爹祝寿献舞时用过的六芒星额饰,以及那对牡丹花形的耳钉分别戴于额际和耳朵上,这才满意地对镜展颜一笑。OK!总算是大功告成,梳妆完毕。 “小姐,真难想象世间竟然会有如你这般美貌的女子,简直夺人呼吸,勾人心魄,恐怕就连天上的仙女也及不上你的美啊!”兰裳一脸痴痴地看着我,除了赞美说不出任何言语。 “行了,外面的人怕是已经等急了,我们快点出去吧。”好笑地昵了她一眼,转身准备往帘外走去,仍然是一袭轻纱遮面。 “小姐,等一下!”兰裳突然出声唤住了我。 “怎么啦?”我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把这个药丸吃下,要不待会儿跳起舞来得引起多大的震撼与纷乱啊!”兰裳说着,顺手递过一颗红色的药丸来。“小姐,你可不同于寻常人,你那与身具来的体香可奇特着呢!” “呵呵,我都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兰裳,还好有你提醒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赶紧接过药丸吞下。哎,自己这与身具来的体香有时还真是麻烦。幸好兰裳本事大,研制出了一种特殊的药丸,能在我剧烈运动时,压制住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体香。无奈地轻摇了摇头,道,“好了,兰裳,我们快出去吧。”说罢,轻步走出帘外。 在众人狂热的呐喊声中,我并没有朝舞台中央走去,而是轻步走向事先摆放在舞台一旁的大鼓边。在众人急切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我嫣然一笑,缓缓举起了鼓槌。 就在举起鼓槌的那一刻,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定定地看着我,唯恐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咚!”“咚!”“咚!”低沉的鼓声在厅内有节奏地响起。 激烈的节奏感,强劲的击鼓声,每一声都似敲进了众人的心底,仿佛心跳声也在紧随着鼓声的起伏而跳动。 大鼓响了十下后,一阵欢快的古琴声随之传来。一时间,大鼓强烈的节奏感,与古琴悠扬的韵律美,巧妙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又敲了几下,我才将鼓槌交给兰裳,款步盈盈走向舞台中央,踏着节拍,和着音乐,边跳边唱起来: 喂不要以为你吻过我的额头 你就没对手已把我接收 yes严加看守我好像把舅舅 认作男朋友no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天长和地久 撑到那么久也怕会生锈 爱不爱不是网上特搜 答案马上有nonono dontpushmesohard dontpushmesofar 才五分熟还不是不是这时候 我灵活地舞动着腰身跳出那热情洋溢的舞蹈,混合着自己在21世纪学过的各种现代舞,别开生面,别有情趣。 不同于玄瑟的舞蹈,她展现的完全是成熟女人般的狂野魅惑,以身体的各个部位来撩人遐思。我舞出的是仙子般的纯洁无暇和恶魔般的勾魂摄魄,清纯与妖媚的结合,矛盾的综合体。 我时而含羞带怯地轻抬素手,甩出如云水袖,然后轻盈地向上跃起。青丝飞扬,紫衣飘飘,宛如将要离尘飞升的月宫仙子。翩然回旋,最后又轻轻地飘曳而下,仿若落花洒满人间。 我时而妩媚地柳腰款摆,举手投足间故意让尺度更为开放,桀骜不驯,热情奔放。手腕和玉足上的银铃伴着我的舞动,不时地发出阵阵脆响,清润爽朗,悦耳动听。百褶裙据则随着我臀部的起伏,荡起层层波浪,荡入每个人的心底,掀起一阵阵涟漪。 我水眸轻眨,顾盼流转,如仙子般清纯娇羞;我红唇微启,呵气如兰,如妖精般邪魅蛊惑。一颦一笑与一举一动间,我皆完美而和谐地演绎着天使与恶魔这一对天生的矛盾体。我旋转跳跃,轻如飞燕;我漫步云端,绰约多姿。 鼓声愈渐激昂,琴声愈渐轻快,我也舞得更加热情,唱得更加尽兴: 别要我要我乱说 随便就说爱no 别要我要我乱说 随便就说爱no 噢爱有些人要等待有人要慢慢来 少来本来有些事情总急不来需要稍待 no爱…… 我时而肚皮舞,时而印度舞,时而孔雀舞;我时而拉丁步,时而恰恰步,时而模特步。舞姿千变万化,步法轻盈灵活,摇曳中含着妖娆,翩翩中带着优雅,流畅飘逸身轻如燕,花落水流了然无痕。众人皆屏气凝神,呼吸紧随着我的歌声和舞蹈而一起一伏,胸腔中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震撼,忘我地享受着这一场视觉和听觉上的饕餮盛宴。 鼓声止,琴声毕,歌声停。我一个轻旋,双手微托,全身似蒲柳般柔软,不甚娇羞地落座于地上,长长的青丝顺势披泻开来。宽大的百褶裙摆铺展于地,似紫色的蝴蝶停于花间,又似随风起舞的娇艳牡丹傲然绽放,人如花心,裙如花瓣。 我轻抬臻首看向众人,水眸含笑,似有无限风情。而众人仿若痴傻了一般,丢了魂魄,失了心神,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此时的思夏阁内。 “美,实在是太美了!歌美,舞美,想必人更美!虽然轻纱掩面,但从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就可预见,她一定是个绝色大美人!”文旭深吸一口气,无比惊叹道。“真真是瓠犀发皓齿,双娥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楚熠望着楼下舞台上绝美的画面,几乎忘记了呼吸。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心底那根琴弦被轻轻触动,一瞬间奏出了唯美的乐章。 “旭,果然如你所言,今晚还真让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值得我付出真情的女子了。”楚熠依旧冷着一张俊脸,语气虽淡得不见一丝感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是吗?该不会就是那位水雾姑娘吧?”文旭斜挑剑眉看着他,满脸调笑,“我们的冷情公子楚熠也终于动情啦?这还真是马长角,铁树开花,百年也难得一见的稀罕事啊!” “对,雾儿确实让我动情了。”楚熠无视他的取笑,冷声说道。“旭,你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就别再觊觎雾儿了。” “雾儿?人家姑娘还不认识你呢,怎就叫得如此亲密?”文旭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笑得一脸暧昧,“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公平竞争,凭什么我就不能觊觎?” 听他这么说,楚熠的俊脸微微有些泛红。干咳一声,迅速掩去尴尬道:“你不是还在追求那个花魁玄瑟吗?怎么,现在又想打水雾的主意?哼!果然风流多情!” “喂,你听谁说我在追求玄瑟了?我怎么会去追求一个青楼女子,只不过是对她有一丝兴趣而已。你也知道的,我向来对美女感兴趣,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算了,你要争便争,我们各凭本事。”楚熠冷冷地丢出一句,转头看向水凌风,“凌风,你在想什么?怎么一直都不出声?”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位水雾姑娘一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 “凌风,说实话,你是不是也看上她了?”楚熠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是。其实,我早已心有所属,虽然跟她仅有一面之缘,但她却扰乱了我平静多年的心湖。只是自那次匆匆一别后,至今无缘再见。”水凌风想到佳人芳踪难寻,不禁满脸惆怅。 “呵呵!能让淡雅如风的你动心,此女子恐怕不简单啊!她是哪家千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文旭轻笑一声,面上神色似乎颇有些吃惊。 “我也不清楚,除了知道那位姑娘名唤晴子,其它的一无所知。”水凌风深叹了口气,脸上溢满无奈和失落之色。 “算了,别想太多了,有缘自会相见。”文旭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水凌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一楼,双眼紧紧盯着舞台上那抹紫色的倩影,喃喃自语道:“水雾,为何我对你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你到底是谁?晴子,你又在哪?我们还会再次相逢吗?” 文旭和楚熠见水凌风这副样子,也都转头向舞台看去,很快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站在舞台中央的我,突然感觉到二楼的雅阁内有几道灼热的视线向我射过来,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于是快速走下台,只想赶紧离开天香楼。 来到玄琴和玄瑟身边,见她们两个也是一脸陶醉的样子。我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鄙夷之色,冷声说道:“两位姑娘,今晚的比试到此结束,你们输了。不过,这当众道歉就免了,记住欠我一件事情就行。”哼!要不是急着离开,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梅落,兰裳,我们回去吧。”接过梅落手中的白色牡丹烟罗软纱迅速披于身上,又转头对着玄琴玄瑟二人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太过清高自傲,吃亏的人终会是自己。” “多谢水雾小姐的直言奉告,我们二人今日受教了。水雾小姐请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忘记,他日若有需要,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你。”玄琴与玄瑟异口同声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三分诚服。 “那就好。”点了点头,我转身欲离去。 “水雾小姐请留步。”只见老鸨气喘吁吁地疾步向我走来。 “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停下脚步,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二楼雅阁内有一位公子想见姑娘一面,”老鸨顿了一下,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急切之色,“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对不起了,妈妈,天色已晚,我必须回去了。”无视她的急切,我冷声说着拒绝的话。 “水雾姑娘,你还是去一趟吧,不然我没法向那位公子交待。”老鸨见我拒绝,面色不由开始惊慌惶恐起来。 “你替我向那位公子说声抱歉吧。”我又不是这天香楼里的姑娘,管你怎么向别人交待,那都不关我的事。 “这……”老鸨迟疑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一脸坚决的神色,“水雾小姐,你若真的不想见,还是请你亲自去向楼上那位公子说吧。” “晴儿……”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突然从厅内某个方向传来,很快便被众人的喧闹声给淹没了。 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是谁?我抬头凭着感觉望去,心下不由暗呼一声糟糕。完了,若枫怎么也来了?被他知道我来逛青楼,这下麻烦可大发了,待会儿回去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念叨我呢。 “枫哥哥,你怎么也来了?”我深吸一口气,赶紧向他跑去。既然躲不过,那就只有硬着头皮面对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希望他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少念我几句。 “啊!”由于奔跑过急,我被长裙跘了一跤,面上的轻纱也顺势掉落在地。完了完了,我闭上眼睛,等着与地面来个亲密拥抱。 咦?怎么意料中的疼痛还没传来?我慢慢睁开眼睛,就见若枫那张美如谪仙般的俊脸放大在我面前,眼角眉梢盈着满满的笑意。原来是若枫施展绝顶轻功,在千钧一发之际飞到我身边,及时伸手搂住了我。 “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若枫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责备的话语中饱含着无尽的宠溺。“若是摔伤了怎么办?” “有枫哥哥在,晴儿怎么会有事呢?”我轻拽着他胸前的衣襟,依在他怀里软语撒着娇。 “小姐,你没事吧。”梅落和兰裳急急忙忙跑过来,面露惊慌地问道。 “放心,我没事,你们家小姐哪有那么娇弱。”从若枫怀里退出来,我转过身,冲她们俩嫣然一笑。 大厅里霎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咦?发生什么事啦,怎么突然间如此安静?”我面露疑惑,用眼神询问梅落。 “呀!小姐,你脸上的面纱掉了!”梅落惊呼一声,赶紧拾起地上的面纱,重新帮我带上。“小姐,你又闯祸了。你瞧,所有的人都被你的美貌惊呆了。” 完了,这下又雪上加霜,想让若枫不生气都难。我不好意思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佯装无辜。 “晴儿,快跟我回去,待会儿再和你算账。”若枫蹙紧了一双好看的剑眉,说完径自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天香楼。 “不要啊,枫哥哥。”我撅着嘴哀嚎一声,心里满是不安。 “小姐……”梅落与兰裳爱莫能助地互看一眼,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待晴儿与端木若枫渐行渐远,直到身影双双消失不见,厅内众人这才纷纷从痴醉中回过神来,高声惊叹着那天仙般的人儿是多么的才貌无双,多么的倾国倾城,竟连名满京都的色艺双魁都比不上。 二楼四季阁之一的挽秋阁内。 轩辕煜辰仍然靠坐在窗前,眼睛直视着晴儿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盖翠,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铛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阐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她是那样美丽而神秘,清纯中带着妖媚,高贵中透着典雅,慵懒中尽显风情。尤其是最后的那盈盈一笑,顾盼流转,风致嫣然,让人晕眩,让人迷醉,让人沉沦。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尽生,六宫粉黛皆无颜色。梨涡浅露春光黯然,嫣笑转盼双眸摄魂。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看到她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轩辕煜辰蹙眉凝思,想找出其中的原因。对了,就是她那双清澈明亮又灵气逼人的水眸,跟冰冰的简直一模一样,难怪自己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会是冰冰吗?如果是,为何她们两人之间却有着如此多的不同?她清纯中带着妩媚,而冰冰纯净中透着清冷;她浑身上下洋溢着无限的热情和活力,而冰冰从内到外散发着不尽的寒冷与漠然。如果说她是森林中的调皮精灵,那么冰冰则是月宫中的冷情仙子。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的额头上没有牡丹印记。可如果不是,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呢? “皇上,夜已经很深了,该回宫了。”萧无殇见皇上久久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不得不出言唤回他的心神。本来自己是陪皇上出来透透气的,却没想到街上人人都在盛传,今晚天香楼内有一女子艺斗双魁之事。于是自己便跟随皇上来到了这京都第一青楼,果然不虚此行,原来人间竟有这样才情卓越的绝色女子。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玉骨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玄洛,查出今晚那名为水雾的女子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还有,她身边那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也要仔细彻查一番。”轩辕煜辰回过神来,对着房内某个方向冷声而又威严地下着命令。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他们那副亲密相拥的样子,心底竟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气,只觉那幅画面格外的碍眼。 “无殇,回宫吧。”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轩辕煜辰阴沉着声音说完,径自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是。”萧无殇轻应一声,紧跟其后。 四季阁中布置得最为舒适华丽的雅阁——忆冬阁内,只见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意态闲适地坐于靠窗的一张雕花檀木桌旁,优雅地品着上好的普洱茶。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皙,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浓密有型的剑眉微微挑起,双眸明澈,光芒内敛,最最完美的是他的唇,曲线柔和,性感无比,一身华丽的紫衣锦服,更衬托出他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 轩辕煜杰细细回想着今晚看到的连番表演,尤其是想到那曲风格独特却动人心弦的《念奴娇》时,邪气而俊美的脸上便忍不住噙着一抹意味深长而又放荡不羁的微笑,幽暗深邃的双眸微眯,精光乍现,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主上,水雾姑娘被一位白衣公子带走了。”老鸨推门进来,低头恭敬地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对着座上那位俊美的男子说道。 “什么?被人带走了?知道是谁吗?”轩辕煜杰敛起笑容,瞬间阴冷了脸色,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自己才沉思了多久,她竟然就被别的男人带走了?可恶! “不……不知道,那位白衣公子从没来过天香楼。”老鸨在轩辕煜杰冰冷眼神的逼视下,不禁打了个哆嗦,面上惶恐惊惧之色尽显。“不过……奴才见他们状似很亲密的样子,应该互相熟识。” “好了,你先退下吧。”轩辕煜杰剑眉微蹙,不耐地朝她挥了挥手。 “是。”老鸨恭敬地行了一礼,慌忙战战兢兢地迅速退了出去。 轩辕煜杰站起身,凝神看向一楼的舞台中央,仿佛那绝色倾城、风华绝代的人儿仍在那上面款摆纤腰,轻歌曼舞。自己娇妻美妾无数,加起来竟都抵不上一个她。就连自己一向最为满意的,也是花费最多精力来培养的玄琴与玄瑟都比不过她,她的绝色美貌直让自己想到了一首词: 岸柳飘,钓逍遥, 梨雨桃烟西子桥, 羞花闭月梢。 玉环腰,自风骚, 莲步轻移气韵娇, 红颜才色高。 多优美的词,多贴切的词,仿佛就是特地为她而作! “冥雷,去查探一下,任何有关她的消息都不要放过。还有那位带走她的白衣男子,也一并查探清楚。”轩辕煜杰敛起思绪,突然对着房内某个方向说道。 “是,主上。”一个黑色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水雾是吧,只要是本座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掠夺到手,”轩辕煜杰唇角轻扬,勾起一抹邪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思夏阁内。 “天哪!熠,凌风,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女出现了。”文旭深情感叹之余,仍然一脸痴迷地看着晴儿离去的方向。本来他口中所说的惊喜,指的是这天香楼中名满京都的色艺双魁,却不曾想到自己竟也意外地看到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 楚熠暗哼一声,不理会他满脸痴迷的表情。转头见水凌风也是一脸沉醉的样子,不由冷声开口道:“看来,我们三人都对雾儿动心了。” “不,她不叫水雾,她就是我先前跟你们提到过的那位姑娘,那位与我仅有一面之缘的晴子姑娘。”水凌风回过神来,眼中一闪而过的尽是柔情与爱恋。“旭,熠,她就是那个扰乱我平静心湖的女子,就是那个让我心心念念,惆怅不已的女子。” 文旭听他这么说,不由大吃一惊道:“什么?她就是你心中所属之人?果然如我之前所说的不简单啊!”一下子就偷走了我们三个如此骄傲之人的心。 “对,就是她。我也没想到跟晴子会在青楼再次相见,我和她还真有缘。”水凌风满脸温柔笑容,随即又叹道,“哎,不知下次相见会是何时。” “得了,先别想着下次了,还是先查查今晚她身边的那位白衣男子吧。看他们行为如此亲昵,想来定是关系匪浅了。”文旭双眉紧蹙,凉凉地说道。想到那位男子如此亲密地拥着他心目中的女神,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火大与嫉妒。 “管它关系深还是浅,就算雾儿,不对,应该是晴儿,就算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也要把她抢到手,牢牢锁在自己身边!”楚熠冷哼一声,面上神色坚定而霸道。 水凌风听他这么说,想到晴子有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不禁心下一沉,眼中微露痛楚之色。那位白衣男子看起来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如自己这般骄傲之人,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像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熠,不是说好了要公平竞争的吗?如果晴儿不喜欢你,你就自动退出,不许再跟我们争。”文旭冷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好,那我们三人就各凭本事。” “熠,旭,我们不能这么霸道。如果晴子姑娘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就应该放手,祝福她,而不是去破坏她的幸福。”水凌风轻抚着胸口,话语说得沉痛而又苦涩。“君子应该成人之美,而不是夺人所好。” “凌风,我可没有你那么伟大,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要含笑祝福。”文旭邪邪地挑了下眉,颇不赞同地耸了耸肩。“再说了,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也做不来君子。尤其是现在面对晴儿这件事,我更不屑于做君子。 ”我也是,管他君子不君子,我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拼尽全力去争取,而不是退缩。“楚熠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与观点。 ”算了,我们先不争论这个问题。我认为,还是先弄清楚晴子姑娘与那位白衣男子的关系比较重要,你们意下如何?“水凌风抬头看了他二人一眼,一语说出事情的重点。 ”嗯,有道理。“文旭与楚熠同时点头,表示赞成。 …… 回到恋晴阁,便看见竹萱和菊影一脸歉意地望着我。 ”枫哥哥是怎么知道我去青楼的?“我走到竹萱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大少爷说他昨天就知道小姐带着梅落和兰裳偷偷溜出门了,还知道你们是去青楼了。“竹萱偷偷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声音亦是压得低低的,”大少爷今晚本是想过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发现小姐又不在,所以就直接去青楼逮人了。“ ”啊!“我低声轻呼,”枫哥哥也太强了吧。“ ”梅落,你们几个先下去休息吧,我有话要跟小姐单独说。“若枫来到我身边,对着她们几人吩咐道。 ”是,大少爷。“梅落向我递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带着兰裳她们三人退了下去。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我在心里哀呼,祈求老天爷能听到我的心声,让她们四个能随便留下一人来陪我。 可是,很明显老天爷此刻并没有长耳朵,所以也就没有听到我心底的呼唤了。梅落她们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且还是不带丝毫留恋的那种。这几个臭丫头,每次只要若枫一罚我,她们就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就能有多远避多远,真是太不讲姐妹义气了。 ”枫哥哥,这个夜已经很深了。想必你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见求助无望,我只能转移话题。其实也真的不早了,都快十一点了嘛。 ”别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还不累,精神好着呢。“若枫板着一张脸,面色相当不好。表情这么严肃,看来,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枫哥哥,对不起,晴儿知错了。“我耷拉着个小脑袋,准备坦白从宽。 ”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了?“若枫紧蹙双眉,寒声问道。 ”第一,我不该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就偷偷溜出门;第二,我不该在晚上溜出门;第三,我最不应该的是去青楼。“我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自己犯下的的错误,语气和态度都好得不得了。 ”晴儿,既然你都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了,那你说说这次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若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语气凉凉地说道。 ”枫哥哥,不罚可不可以?“我苦着一张小脸,表情甚是哀怨。 ”当然不可以!“若枫一口回绝,全然不理会我的哀怨。”犯了错怎么能不受罚呢?放心,不会重罚,只是略施薄惩罢了。“ ”略施薄惩,略施薄惩,每次都这么说。殊不知你们口中所谓的略施薄惩,对我来说可是最最痛苦,最最要命的折磨。“暗自不满地撇了撇嘴,我低声恨恨地抱怨着。 ”晴儿,你在那嘀咕些什么呢?“若枫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问道。 ”没什么,好话哪有说第二遍的!“我乱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是吗?“若枫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晴儿,这次就罚你将《女戒》和《女则》各抄五十遍吧。“ ”不要!“我气呼呼地看着他,语气坚决地说道。”以前都抄过好多遍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要再抄那些乱七八糟的劳什子。反正你就是罚我抄一百遍一千遍,我也不会长一点儿记性的!“想我一社会主义制度下长大的新时代女性,却总是罚我抄写并学习这些封建时代束缚女性思想和自由的鬼东西,不是要我的命是什么! ”晴儿,你这些话若是被爹听到了,他说不定还真会罚你抄一百遍一千遍。“若枫轻点了下我的鼻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想抄《女戒》和《女则》,那就罚你背十篇古文吧。“ ”这个也不要!“有些头疼地撅了撅嘴,我继续说道,”古文太枯燥,太古板,也太无趣,通篇文章从头至尾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断章断句全得自己来,简直麻烦透顶!还有,我记性不太好,每次都要读好几遍,才会记住一小段。而且,我通常是背了前面忘了后面,背了后面忘了前面,背了中间前后一起忘,根本就是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嘛!“ ”背几篇古文有你说的这么难吗?“若枫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眸中掠过丝丝笑意,”好吧,不罚你背古文,那就罚你三天之内绣岀一幅织锦,到时候由我来亲自验收。“ 听他这么说,我赶紧怕怕地摇头摆手道:”这个更不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女红方面我可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每次罚刺绣,我双手被扎的针眼加起来,还从来没有少于二十个的时候。这倒也没什么,我顶多手疼个一天两天就没事了,可你们一个个却要心疼个十天二十天呢。所以,为了我们大家好,这个惩罚也免了吧?“ ”免了?是不是什么都不罚才最合你的意?“若枫面色沉了沉,一双好看的剑眉也紧紧皱了起来。 看出他的不高兴,我连忙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枫哥哥,晴儿可没有这么说,更没有这个意思,晴儿只是想让你换一个比较有创意的惩罚方式而已。“ ”那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惩罚才称得上有创意?“若枫轻声哼了哼,略带兴味地看着我。 ”这就多了,比如说你可以罚我表演节目,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任你挑选。“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满脸兴奋地提着建议。 ”这个也能算是惩罚吗?只怕越罚你越胡闹了。“若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个不好,换一个。“ ”那你罚我交钱吧,黄金、白银、珍珠和翡翠什么的,随你喜好。“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罚多少自己都不会心疼,呵呵! ”是吗,这罚出来的钱只怕还没在我身上装热乎,就被你这个小财迷给收刮回去了。“若枫一脸戏谑,眼角眉梢盈着满满的笑意,”这个也不好,再换一个。“ 给钱都不要,真是的。暗自翻了个白眼,我想了会儿,道:”不想罚钱,那罚晴儿做美食给你吃怎么样?说说看,想吃八宝粥还是炸鸡腿?“ ”这个只怕更不行了,让你下厨,我还得时刻提心吊胆的,就怕你一个不慎将厨房给烧了。“若枫拧眉耸了耸肩,满脸的敬谢不敏。”说起这个,我可是清楚地记得,某个小丫头有一次说要亲手煲汤给我补身体,结果汤没煲成,还将整个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差点酿成火灾。“ ”有吗?有吗?“我眨了眨眼睛,故意装糊涂。其实我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虽比不上兰裳,但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自己一向比较懒,不想动手而已。那次见若枫为核对酒楼的账务熬了一整晚,很是辛苦和疲惫。于是难得地想亲自下厨煲汤给他喝,却因控制不好火候而险些将厨房给烧了,还弄得我满脸烟尘。就因为这件事,他们一个个便再也不让我踏进厨房半步,哎! ”晴儿,这些就是你所谓的比较有创意的惩罚方式吗?“若枫见我唉声叹气的,不禁有些好笑。 ”难道不比你们的那些惩罚方式有创意吗?“略带不满地嗔怪了他一眼,我反问道。”算了,我还是自动禁足一个月,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地闭门思过得了。怎么样,这个惩罚你总没话可说了吧?“ ”晴儿,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若枫双目亮晶晶的,满脸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太好了,我们总算可以好好安生一段日子了!“ ”切!我有那么调皮,有那么任性,有那么难伺候吗?“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我有些恨恨地说道。 ”哎!“若枫沉吟了好半晌,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即将我紧紧拥进怀里,”晴儿,其实罚你我也不舍,你要去青楼也没什么,可我怕的是今晚有那么多人窥见了你的美和你的好,就不知道以后会惹来多少麻烦。“想到天香楼里的那些人,一个个用那样赤luo裸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晴儿,还有二楼雅间里那些身份不详,却很明显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端木若枫就一脸寒霜和满心的担忧与不安。晴儿是自己最珍爱的宝贝,如果可以,真想将她珍藏起来,不容许任何人来觊觎和窥视,只希望她永远属于自己一个人。 ”枫哥哥,哪会有什么麻烦呢,你就别瞎担心了。“感觉到他的担忧和不安,我抬起头来,在他嘴角轻轻印下一吻。正想低头时,若枫突然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下巴,霸道而又不失温柔地吻上了我的双唇,像是要确定我的存在,又像是在宣示着他的占有。我愣了一下,随即双手环上他的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略带羞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晴儿,以后不许再瞒着我偷偷溜出门了,知道吗?“在我快要窒息时,若枫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 ”知道了。“我红着脸轻应了一声。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晴儿就早点休息吧。“若枫说完,在我额间深深地印下一吻,而后起身步出了恋晴阁。 皇宫御书房内。 轩辕煜辰坐在书案前,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桌上的奏折。想起昨晚艺斗双魁大赛上那个名唤水雾的女子,自己竟第一次在批阅奏折时三番五次地心不在焉,这样的情况真是太让自己震惊了,也隐隐让自己有些愤怒。让玄洛去查探有关她的资料,都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若无意外,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正想着,玄洛果然适时地出现了。 ”属下参见皇上!“ ”起来吧,玄洛不必多礼!“玄轩辕煜辰敛起脑中有些纷乱的思绪,头也不抬地接着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有关端木姑娘的一切资料,属下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玄洛站起身来,神情恭敬地回道。 ”端木姑娘?“轩辕煜辰放下手中的奏折,面带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把话讲清楚。 ”回禀皇上,你昨晚让属下去查探的那名女子并不叫水雾,她的真名为端木晴子,今年芳龄十五,是端木山庄的大小姐。“ ”哦?原来她是天下第一庄庄主端木浩天的掌上明珠啊,有意思!“轩辕煜辰俊眸微眯,薄唇上扬,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地浅笑,”还查探到了些什么,继续说。“ ”是!“玄洛看了皇上一眼,接着说道,”皇上,说起这位端木小姐,她的身世简直让人既惊异又敬佩。据属下查探到的资料得知,端木小姐出生那天,原本连绵三天不停的暴雨天气竟骤然放晴。而且端木山庄庄内的各处花园中,百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其中尤以山庄西苑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最为妖艳。还有,这位端木小姐一出生便体带异香,且香味颇为复杂,竟有百种之多。不过,她这体香倒也奇特得很,平静时较淡,近身才能闻到;而当她情绪波动较大或是剧烈运动时,体香又会渐次转浓,百米之外都能明显地闻到。“ ”是嘛,天下间竟有如此玄妙奇异的事,朕还是第一次听闻。“轩辕煜辰说着,眸中迅速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确实玄妙奇异,属下也是第一次听闻。“玄洛暗自感叹了一声,随即脸上又露出少有的佩服神色说道,”皇上,后面还有更为让人吃惊的呢。这位端木小姐据说五个月大时便已开口说话,而且吐词清晰,语意连贯;一岁时不但早学会了走路,更能稳步小跑;两岁时便能读书识字,还会吟诗背《论语》;三岁时便能歌会舞;五岁时女扮男装进入星辰国第二大书院——育才书院学习,不过每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才去书院。说起来,这位端木小姐去书院的次数虽少,但却是夫子们公认的最为古灵精怪,也最为令人头疼的学生,因为她的思想、观点和见解独特而与众不同,甚至有些惊世骇俗,常常将夫子们驳得哑口无言,气得面红耳赤;十岁之后,端木小姐不再去书院学习,只在山庄里研习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十二岁时,端木小姐在他爹端木浩天的寿宴上献的一曲歌舞,艳惊四座,深留人心。不过,这位端木小姐的身世虽如此传奇而玄幻,外间却甚少有人知道。想是端木庄主为保护爱女,而有意封锁了消息吧。“ ”如此艳光四射又才情可比天的妙人儿,若是传到外间,自是人人想觊觎窥探,端木庄主确实有心了。“轩辕煜辰似笑非笑地说着,神情有些高深莫测起来。”对了,玄洛,昨日带走她的那位白衣男子又是谁?“ ”回皇上,他是端木山庄的大少爷端木若枫,今年二十三岁。“玄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位端木大少爷俊美如仙,飘逸脱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才华横溢,博古通今,诗情卓越,满腹经纶,武艺也颇为高深精湛,算是一个相当完美的人,深受庄内上下各人的尊敬和爱戴。“ ”听你这么说,他似乎真的很完美呢!“轩辕煜微微皱了皱眉,心底竟隐隐升起一股怒气来,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玄洛,一天之内便能将所有的资料查探得如此清楚详细,你的办事能力令朕相当满意。想必你也累了吧,朕允你退下休息两日。“ ”是,属下谢过皇上!“玄洛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迅速退了出去。 ”这样的妙人儿,天下间能有几个男人有资格拥有?“轩辕煜辰低喃自语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神色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枫哥哥,我不管,你以后要经常陪我出门逛街。“看着大街上熙来攘往,一派繁荣景象,我不由一阵欢呼雀跃。自从上次天香楼艺斗双魁事件发生后,我可是主动老老实实地在家里”闭门思过“了一个月,没病都快憋出病来了。 ”哎!老实了一段时间,又现出原形了。“若枫哀叹一声,很是无奈地看着我。”晴儿,你还是让我省点心吧。我若天天陪你逛街,这挑灯夜战的日子只怕要源源不断而来了。“ ”枫哥哥,别总是苦着一张脸,太影响你的俊美形象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厚道地补了一句,”放心,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拉你出来陪我逛街,晚上我会帮你一起看账册的。“ 边说笑边好奇地四处观望,不愧是皇城帝都,天子脚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肆、酒楼、客栈、钱庄、当铺,还有各种古玩店、玉器店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等的专门经营,此外还有医药门诊,马车租赁,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上各色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矫撵的大家眷属,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其繁华程度,与现代的都市相比所差无几,看得我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认真算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游逛古代大街呢。 都说逛街是女人的天性,购物是女人的本性,这话确实不假。不过本姑娘只保持了天性,而摒弃了本性。一路上我只看不买的行事作风,估计让那些个摊主们乱郁闷了一把,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诅咒着我呢。 兴致高昂地来到一个字画摊前,我随手挑了一幅牡丹争艳图细细观赏着。 ”晴儿,喜欢就买下吧,你都又摸又看了半天。“若枫想必是看到了摊主那不太友善的脸色,轻轻推了我一下。 ”嗯,画是好画,就是墨迹还未干透。“还说什么这画是一百多年前的名家真迹,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我三岁小孩那么容易欺骗呀。将画放下,我故作不好意思地看着摊主道,”先留着吧,我明天再过来买。“ ”公子,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看了半天,摸了半天,又问了半天,现在却说不买。“摊主一脸黑线,面色相当难看。 ”我可没说不买,只是让你再多等一天嘛。“瞥了他一眼,随即恶作剧地笑说道,”说实话,你这‘名家真迹’不过尔尔,本公子还真不想买,你就自己留着欣赏吧。等个几十年,即使不是‘名家真迹’,也变成古董了,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你?!“摊主闻言,面部一阵抽搐,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似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不过见我与若枫一身华衣锦服,非富即贵,又不敢随意得罪,只能恶声恶气道,”这位公子敢情是没事可做,拿我来寻开心呢。告诉你,不买就闪一边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冲摊主扮了个鬼脸,我拉着若枫边跑边开心地大笑起来。 ”晴儿,人家小摊小贩的,做点生意也不容易,你干嘛老是戏弄他们。“若枫估计是看不过去了,同情心开始泛滥。 ”谁让他们不是以次充好,就是想鱼目混珠,还好我火眼金睛,能识别真伪。若是外行人,钱财还不得被他们骗光光?“轻哼了一声,我说得理直气也壮,全然没有戏弄人后的愧疚。”遇上我,他们除了自认倒霉以外,还能怪得了谁?“ ”哎,你呀!“若枫轻叹一声,似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晴儿帮你省钱,你还不乐意啊?“撅了撅嘴,我气呼呼地拉着他的衣袖道,”走,现在就让你放点血去,一定整得你心疼肉也疼,看你以后还敢有意见!“ ”老板,这胭脂怎么卖?“拉着若枫进了一家脂粉铺,随手挑了两盒胭脂,看成色应该是上等货,价值肯定不菲。 ”公子,这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你买来做什么?“老板神色怪异地上下打量着我。 ”呃?那个……呵呵,其实不是我用,而是给我家大嫂买的。“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一身男装打扮,还好我够机灵,指了指离我三步远的若枫,”看见没,这位就是我大哥,就是他硬要拉着我来给他娘子,也就是我大嫂买胭脂的。“ ”哦,原来是这样。“老板了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若枫,称赞道,”你大哥还真是一位难得的好相公!“ ”那当然了!“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丝毫不理会若枫那郁闷得直想撞墙的脸色。”老板啊,你不知道,我大哥有多疼爱我家大嫂,暑天怕她热着,寒天怕她冻着,下雨了怕她淋着,出太阳了又怕她晒着。啧啧!还有……哎哟喂!大哥你干嘛掐我呀?“话还没说完,就被若枫强行拖出了脂粉铺,手臂也跟着深受某人的毒害。 ”两位公子,我说这胭脂你们还要是不要啊?“老板急忙拿着胭脂跑到门口问道。 ”老板,今天就算了,下次一定让我家大嫂亲自来买,对不住了啊!“冲着那老板的方向高声吼了一嗓子。没办法,自己已被若枫拖着走了一大段了,不用吼的人家肯定听不到。”枫哥哥,你干嘛不让我给大嫂买胭脂啊?哎哟!你怎么又掐我?上瘾了还?“我可怜的玉臂呀,铁定青了两大块,今天到底造的什么孽啊这是? ”还说,我都恨不得掐你的脖子呢!“若枫一副咬牙切齿状,似乎被我气得不轻。”你左一句大嫂,右一句大嫂,叫得到挺顺口,我何时娶了妻成了家,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我的妈呀,仙人的火气也这么大!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道:”枫哥哥,你就别生气了。晴儿刚才那么说,还不是因为形势不由人嘛,非常情况当然需要非常方法来处理。若不然,人家老板会将咱俩当作怪物看的。“ ”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什么地方不去,偏要挑女儿家才会去的脂粉铺!“若枫仍是一脸恨恨样,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好了啦,这次是晴儿不对,下不为例。“拉了拉他的衣袖,楚楚可怜道,”枫哥哥,你刚才都掐了我两下,现在还疼着呢!“ ”快让我看看,青了没有?“若枫满脸懊恼,赶紧捋起我的衣袖仔细查看,手臂上只有两块淡淡的红印。 看他一副悔青了肠子的模样,我不禁好笑道:”放心,刚才那话是骗你的。其实一点都不疼,枫哥哥怎么舍得对我下重手呢?“ ”还好没有弄疼你,不然我会懊悔死!“见我手臂上没有瘀青,若枫这才放下心来。”晴儿,以后别再乱说话。你若真想气死我,也不用拿婚姻家室来开玩笑。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中只有你,此生非你不可。“ ”对不起嘛,晴儿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犯。“我像个乖乖认错的孩子,眼中的诚意却不见半分。呵呵,典型的心口不一。”咦?枫哥哥,你快看,那不是我们端木山庄的名下产业吗?“手指一家名为”鸣玉轩“的玉器店,兴奋地说道。记得上次偷溜出来时,就是在这个店里好巧不巧的与冰山二哥撞个正着,不知今天他来了没有。 ”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碰上若轩呢。“若枫边说边拉着我的手往鸣玉轩走去。 ”大少爷,晴子小姐,您们怎么来了?“刚进门,店老板便一脸恭敬地迎了上来。 ”陈老板,你还记得我啊?“看他一把年纪了,记性还这么好,真难得。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不认识自己的主子呢?“陈老板一字一句,言辞恳切。”再说了,小姐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想不记住都难。“ ”呵呵,陈老板说笑了。“在店内扫视了一圈,发现有不少客人,看来生意还不错。想不到几位哥哥都遗传了庄主爹爹的优良基因,在经商方面颇有一手。 ”二少爷来了没有?“若枫和我在陈老板的指引下落座之后,随意地问了一句。 ”来是来了,只是跟老朽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和一个客户出门商谈下一批玉器定制的事情去了。“陈老板说着,给我们一人沏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随后恭敬地立于一旁。 ”知道了,陈老板自行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若枫看了他一眼,径自端起茶杯悠闲地品起茶来。”嗯,好茶,晴儿快喝喝看。“ ”清洌甘醇,香馥若兰,齿间流芳,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不过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君山银针。品了几口,我放下茶杯,起身观赏起货物架上陈列的各类饰品来。 这鸣玉轩果然名副其实,玉钗、玉镯、玉观音、玉佛、玉坠、玉如意、玉杯、玉碗、玉碟……种类齐全,应有尽有,而且全部都是纯玉制作。 ”还是咱自家开的店好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句。目光所到之处,突然被货架顶层一个精美别致的锦盒吸引住了。 取下锦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环形玉玦,通体碧绿,晶莹剔透,毫无瑕疵。我赶紧拿在手里摸了摸,却是质感温润,腻如凝脂,于是细细观赏了一番。两块玉玦大小和形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其中一块正面雕有龙形花纹,反面刻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另一块正面雕有凤形花纹,反面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陈老板见我拿着两块玉玦左摸右看,爱不释手,于是走过来笑说道:”小姐的眼光真不错,这对龙凤玉玦是由上好的蓝田玉精雕而成,质感莹润,雕工绝世,它可是咱这鸣玉轩的镇店之宝呢。很多客人都是一眼相中,却对它的价格有些咋舌,所以直到现在也没卖出去。“ 幸好没有卖出去,不然我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玉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这对玉玦到底价值多少?“ ”一百万两银子。“陈老板看了看我,如实说道。 ”一百万两?“我暗自吃了一惊,慌忙捏紧了手中的玉玦。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上,估计不仅会摔碎了玉,还会疼碎了我的心,到时候只怕哭都没地儿哭去。 陈老板点了点头,道:”是贵了点,不过确实值这个价。“ ”这对龙凤玉玦我要了,等二少爷回来,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今天算是没有白出来一趟,平白挖到一对如此价值不菲的美玉,还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惊喜啊。 ”是,小姐,您和大少爷慢走。“陈老板恭敬有礼地将我们送到门外。 ”晴儿,刚才得了什么宝贝,这么高兴?“若枫见我一路欢快地哼着歌,于是笑问道。 ”想知道?不告诉你。“我故作一脸神秘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开了。 ”大哥,晴儿!“随着声音的临近,若云一脸笑容地来到我和若枫跟前。”你们这是在逛街吗?“ ”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难道你也是出来逛街的?“ ”呵呵,晴儿以为我们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闲啊!“没等若云开口,若枫便轻点着我的鼻尖,戏笑着打趣。随即又指了指若云身后五米远处的一座精巧大气的店铺,道,”看看,那是什么?“ ”宝和堂?“看清店铺的招牌,我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其它的产业我不知道,但宝和堂我还是比较清楚的,因为庄里需要的药材全部都是那里抓来的。这宝和堂亦是端木山庄的名下产业,里面什么样的珍贵药材都有,而且药价普遍都要比京都其它的药铺便宜。宝和堂当年在庄主爹爹强悍的经商手腕下,不到一年时间便一跃成为京都第一药铺。到现在,已经接连开了十多家分铺了。而这些药铺,庄主爹爹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全权交给若云打理了。呵呵,想必够他辛苦的了。 思及此,我故意甜笑着打趣道,”云哥哥,原来你刚刚去巡视药铺了呀,晴儿还以为你出门乱晃荡,忙里偷闲呢!“ ”呵呵,我倒是想忙里偷闲,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闲不下来嘛。“若云轻笑一声,又接着说道,”前两天大雨接连下了好几日,我想着肯定有一些药材会受到影响。刚才去各药铺看了看,果然有不少药材都受潮发霉了。“ ”若云,发霉的药材多吗?没什么损失吧?“若枫听了他的话,赶紧关心地问了一句。”还有,你要多注意点身体,别太劳累了。一上午处理十几家药铺的药材,想来够你辛苦的。“ ”大哥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呵呵,你自己也有很多酒楼需要打理,想必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若云温声说着,语气中同样是满满的关心。”药铺基本上没什么损失,我已经让各药铺的掌柜拾掇着将那些发了霉,但还能用的药材都盘点出来晒着了,不能用的也都让人清理掉了,免得不小心卖出去害了人。不过,那些比较名贵的药材因为储存得比较妥善,所以都没有受潮发霉。“ ”那就好。“若枫笑着点了点头。 ”枫哥哥,云哥哥,你们好辛苦哦!“我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俩一眼,”你们说,爹爹怎么就那么强悍呢?一个人创下这么多产业,银子虽赚得多,可你们现在一个个多受累啊!“真是的,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只要够用不就可以了么。 ”呵呵,我们若是不受点累,某个爱出门逛街的小丫头哪来的银子花呢?“若云笑睨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问若枫,”你说是吧,大哥?“ ”当然啦,若云所言极是。“若枫一边笑着,一边还配合地点了点头。”要知道,某个小丫头可是超级会花钱的哦!“ ”切!我好心同情你们,你们却这么说我,讨厌啦!“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懒得再理会他们,我径自大步往前走去。 来到一座三层高的建筑楼前,我不由停住了脚步。抬眼望去,只见匾额上那”迎宾楼“三个大字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使整座楼看起来既宏伟又气派。楼前来往的客人多半乘坐着华丽的马车,衣冠楚楚,非富即贵。 ”晴儿,你是不是饿了?“若云来到我面前,一脸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现在也到午膳时间了,晴儿想不想进去试试这迎宾楼的饭菜味道如何?“ ”嗯。“我轻点了下头,又感叹道,”这么豪华的酒楼,饭钱肯定不便宜啊!“ ”放心吧,有我和若云在,不会要你掏银子的。“若枫戏谑一声,随即拉着我进了迎宾楼。 ”几位客官,里面请,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刚踏进迎宾楼,那店小二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小二,你们这酒楼还真是生意兴隆啊!“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们,我惊讶不已。长这么大,还重来没有见过一个酒楼有如此多的吃客进出。 ”那是,我们迎宾楼可是整个京都最有名的酒楼,不但地处最繁华的街区,而且前倚小桥,后傍流水,环境清幽宜人。“店小二边引我们进楼,边满脸自豪地向我们解说着。”今儿个几位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酒楼做出来的菜不但种类齐全,而且样样色香味俱全,保管您们吃了赞不绝口,回味无穷,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有这么夸张吗?”你们酒楼都有些什么招牌菜呢?“我有些好笑道。 ”这可就多了,像五香酱鸡、红油鸭子、桂花酱鸡、油焖草菇、首乌鸡丁等等,这些都是我们酒楼比较有名的菜色。还有很多其它的招牌菜和特色菜,小的一时也数不过来。“店小二顿了顿,”反正啊,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客官您说得出的,我们酒楼就一定能做出来。“ ”行了,行了,先别说得如此天花乱坠的,给我们找个好一点儿的位置才是要紧。“整个一楼大厅布置雅致,气势非凡。我抬眼四顾,却没发现一个空余的位置,不觉皱了皱眉,自己可不想饿着肚子去找第二家酒楼。 ”几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店小二挠了挠脑袋,满脸歉意,”您也看到了,我们酒楼是天天宾客爆满,生意好的不得了。不过,二位客官只需稍等片刻,很快便会有位置空出来。您看,那些站着的客人也都是在排队等候空位呢!“ ”那你们酒楼有没有雅间?“我可不想干等,那些诱人的饭菜香味早将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引了出来,再不好好安抚一番,它们可要大闹五脏庙了。 ”雅间也已经客满,早在三天前就被预定完了。“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 不会吧,这迎宾楼的生意真有这么好?我心里一阵郁闷,撅起樱唇看向一旁的若枫和若云,郁闷地问道:”枫哥哥,云哥哥,没有座位了,怎么办?难不成真要等到有了空位置再吃吗?“从进楼到现在,他俩还没有开过口,一直观察着这迎宾楼的生意情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担心,我怎么忍心让晴儿挨饿呢?“若枫终于将视线转回到我身上,笑着吩咐道,”小二,将你们掌柜的请过来,我有事找他。“ ”好嘞,小的这就去,二位客官请稍等!“店小二应了一声,便向柜台方向走去。 ”哎呀!大少爷,四少爷,您们怎么来啦?小的真是疏忽,刚才没有及时来迎接!“其实掌柜的老早就看见店小二引着三位锦衣华服的贵气公子进了楼,只是由于生意太忙,来不及上前招呼。刚才小二来说他们其中一位要见自己,这才抽空过来。却没想到那位要见自己的蓝衣公子竟是自己的少东家端木若枫大少爷,也即是这家迎宾楼的幕后老板。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只希望没有怠慢了才好。 ”周掌柜不必如此惊慌,我今日过来主要是为了吃饭。“若枫笑看着他,”雅间还空着的吧?“ ”当然,虽然大少爷您很少过来,但那间最好的雅间小的一直给您留着,您楼上请!“掌柜的边说边在前面给我们引路。 ”对了,周掌柜,这迎宾楼近来的生意怎么样?“若枫一边上楼一边问着前面的掌柜。 ”大少爷请放心,酒楼每天都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得不得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客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掌柜的指着楼上楼下满座的客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像这酒楼是他开的一样。”照这样下去,我们迎宾楼很快便会闻名天下的!“ ”嗯。“若枫满意地点了点头,”周掌柜做得很好!“ ”枫哥哥,这迎宾楼原来是你开的呀!“难怪一进楼就见他不发一语地四处观看,原来是在视察酒楼的业绩啊。呵呵!以后可以经常来吃免费的午餐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云哥哥,你也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还一声不吭!“说着,我略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若枫看了眼被我瞪得一脸无语的若云,又回过头来眼带宠溺地看着我,满脸温柔地笑道:”晴儿又没问,现在怎么倒怪起我和若云来了?再说了,晴儿现在知道也不晚呀,呵呵!“ ”大少爷,这位是?“周掌柜转过身来恭敬地问道,他早就注意到了大少爷身边的那位白衣姑娘。凭借多年的识人经验,他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再者,那美若天仙的容貌和婀娜玲珑的身段也不是男子能有的。刚才就想问,只是碍于身份卑微,不敢多嘴。现在看到大少爷那满眼的宠溺和温柔,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因为在她之前,大少爷身边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女子,更别说温柔疼宠相待了。他实在是忍不住满心的好奇,这才出声询问。 ”她是端木山庄唯一的小姐端木晴子,以后见她如见我。还有,晴儿以后不管有什么要求,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满足。“若枫极其认真又严肃地看着掌柜的说道。 ”记住,小姐以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能让她受到半点委屈!“若云也肃着一张俊脸,在一旁点头附和。 听了他们俩的话,掌柜的惊呼一声:”啊!原来是大小姐!“话落,连忙向我躬身行礼,”小的见过晴子小姐!“早听说端木山庄有一位倾国倾城又绝顶聪明的小姐,也是庄主和夫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几位少爷视若珍宝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周掌柜不必多礼。“我冲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说话间,已经上到了三楼,身后的周掌柜赶紧上前将帘幔撩起,我和若枫、若云先后走了进去。这雅间确实不错,比一楼和二楼要清净的多,地方不大,却是装饰精美,布置雅致,室内气氛很是温馨。临街还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向上可以观看到大半个京都的样貌,往下则可以看到热闹的街道和人群。既可以享受美食又可以看热闹的位置,向来最合我的胃口。 ”好了,周掌柜,先点这么多,你快下去吩咐吧。“趁着我四处打量之际,若枫和若云则在一旁将饭菜一一点好。 ”是,大少爷,小的这就下去准备,您和四少爷,还有晴子小姐稍等片刻!“ 待掌柜的退出雅间后,我才转过头来,看着若枫笑嘻嘻地说道:”枫哥哥,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商业奇才。依我看,这迎宾楼在你强悍的经商手腕下,恐怕是日进斗金吧?“ ”晴儿过奖了,日进斗金太夸张了,日进斗银还是有的。“若枫开玩笑地说道,随后扶我到桌边坐下,顺便递过一杯茶来。 ”不管日进多少,反正我现在知道你是个大金主,以后就赖定你了。“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又换上一副无赖的表情,笑说道,”其实呢,你的就是我的,这样算来,我也成为大金主了。呵呵!枫哥哥若是不介意,你也可以赖着我。“ ”晴儿,你什么时候变成小财迷啦?“若枫一脸好笑加郁闷地问道。 ”从我认识到金钱的作用时就开始拜金了,财迷还算轻的,变为守财奴才叫恐怖呢,只要是金光闪闪的东西就会被我据为己有。枫哥哥最好小心一点,那时候可有得你好受的!“说着,我还佯装出一副守财奴般的贪婪吝啬样来,两眼放光,幻想着眼前有一大堆的金银财宝。 ”哈哈哈!“若枫一个没忍住,被我滑稽又可爱的搞怪表情逗得朗声大笑。”晴儿,你打哪儿学来的这些可爱又调皮的面部表情?“ ”本小姐无师自通!“我自鸣得意地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想知道天才是什么样子的吗?看看我就知道了,多么鲜活的榜样啊!“ 若枫强忍住笑意,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天才没看见,倒是看见了一个极为贪钱的小丫头,而且敛财的手段可让人不敢恭维。“ ”切!怎么说得我跟强盗似的。我一不偷,二不抢,不过是奉行‘愚公移山’准则,将你的钱转移到我自己手里而已。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这其中的‘道’呢,说的就是我这样的敛财之道啰!枫哥哥,你可明白否?“ ”明白,明白,真是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在下今日总算是受教了。“若枫边说,边摆出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估计是彻底屈服在我的歪理胡诌之下了。 ”云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我不由疑惑地问道。 ”呵呵,听你和大哥说就行了。“若云轻笑一声,来回看了我和若枫一眼。”再说,你们说得那么开心,我哪有插话的余地啊!“说到这里,俊眸中迅速闪过一抹黯然和凄楚。 ”呃?“听他这么说,我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说道,”云哥哥,对不起嘛,都是我和枫哥哥的疏忽,只顾着自己说话了。“ ”晴儿说到哪里去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呢。“若云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完美的嘴唇微微上扬,脸上绽放出如玉般温润圣洁的笑容。”别在意,只要晴儿开心就好。“ ”云哥哥,你真美!“我俏脸微红地笑说道。刚才他那风华绝代的一笑,温润如玉,暖若冬阳,还真让我愰了一下神。”奇怪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若云柔柔地看着我,但笑不语,却在心里无声地说道:”晴儿,不是你没有发现,而是你的眼里只有大哥,所以永远也看不到我的好,或是不好。“ ”若云,你下午还有事吗?“端木若枫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意地问道。其实他是看到了若云眼中急闪而逝的黯然与悲伤,所以想转移话题。要说这几个弟弟当中,最让他心疼的便是若云了。从小到大,除了若轩比较冷漠寡言以外,就属他最不喜欢说话了。若云表面上看起来温甜和煦,莹润如玉,但透过他的双眸深处,自己总能看出那里面隐藏着一抹深深的忧郁和哀伤。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忧郁和哀伤也与日俱增,仿佛他的周身都被这浓浓的忧郁悲伤所笼罩。他不知道若云的伤感到底从何而来,每次问他,他要么缄口不语,要么笑着否认。问得多了,自己便不再问他,但却总是情不自禁地为他心疼。想到这里,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温声道,”若是没事,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陪着晴儿再去街上逛逛吧!“ ”好啊,好啊!人多好玩嘛!“没等若云回应,我便高兴地拍手赞成。 ”还是大哥陪着晴儿去吧。“若云瞧见我的兴奋劲儿,好笑地摇了摇头。”听各药铺的掌柜反应,最近来买药的人特别多,而且多数都是些半欠半赊的贫民。所以,我下午准备去北街的贫民地带走访一下,顺便给那些无钱治病的百姓免费义诊。“其实他不是不想陪晴儿去逛街,他只是害怕看到晴儿与大哥眼眸交汇时,相互之间流露出来的深深的情意与爱恋。所以,只要晴儿与大哥单独在一起时,他就会选择逃避,远远地离开。 ”云哥哥,你的医德真好!“有这样心地善良且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的哥哥,我是真的感到开心和自豪。”像你这样的大夫,才担得起妙手仁心的美名!“ ”呵呵,晴儿过誉了!“若云轻笑一声,目光柔柔地看着我,接着说道,”医者父母心,我既是大夫,自当有悬壶济世的责任。如若不然,空要这一身的好医术又有何用?其实大哥也一样,经常为那些穷苦百姓着想,但却从不留名。“ 闻言,我连忙转头看向若枫,有些好奇地问道:”咦?枫哥哥,你都为百姓做了些什么?“ ”晴儿,你别听若云瞎说。“若枫看了我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像他那样有着高超卓绝的医术,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呢!“ ”大哥,你虽不会医术,但你每个月都会派人偷偷给那些穷苦百姓送去一定的银两。还有,每个月的月末,你都会吩咐你名下所有的酒楼掌柜,让他们免费给那些穷苦百姓发放米粮和食物。“端木若云对自己大哥的这些所作所为,从心里感到尊敬和骄傲。除了爹和娘之外,大哥是他最敬爱和佩服的人。在他眼里,大哥就如天神一般完美,自己恐怕永远都难以企及。所以晴儿选择大哥,自己虽心痛得无法呼吸,却也只能含笑支持和祝福,从没想过要去争抢和破坏。 ”若云,这么一点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好说的。“若枫语气淡淡地说道,似乎并不以之为然,仿佛做这些事都是他理所应当的。 ”枫哥哥,好事是不分大小的。更何况,你为百姓所做的这些事绝对不是小事。“说着,我来回看了他和若云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想不到两位哥哥外表儒雅俊美,还有着一副菩萨心肠。呵呵,能做你们的妹妹,还真是我的荣幸和福气呀!“ ”是嘛,有你这样的妹妹也是大哥的福气啊!“若云低头苦涩一笑,又轻声补充道,”当然了,也是我的荣幸,呵呵!“ ”咚“”咚“”咚“! 说话间,一阵敲门声传来。 ”大少爷,是我,饭菜小的已经为您们准备好了。“ ”周掌柜,都端进来吧。“若枫一声令下,掌柜的便领着一干人等端着各色招牌菜鱼贯而入。摆放完毕,又带着众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哇,好丰盛的菜肴啊,而且样样皆是色香味俱全!“我感叹一声。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看来那店小二诚不欺吾也。 胭脂鸡脯,颜色鲜艳,还伴随着一股荷花的清香;麻婆豆腐,嫩滑无比;天香藕片,清脆甘甜;水晶肘花,色彩晶莹透明,红白相间,滑嫩不腻;翡翠鸡丝,青的青,白的白,鸡丝中又融入了青椒的清香和劲辣;还有红烧鸡翅,蟹肉双笋丝,燕窝如意鸡,牛柳烧白蘑,火腿鲜笋汤,五香大虾……早饭没吃几口的我,这会儿看着满桌五颜六色的精美菜肴,又基本上都是自己爱吃的,顿觉饥饿无比,于是赶紧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晴儿,吃慢点,小心噎着。“若枫眼带宠溺地看着我,还不时地为我夹着菜。”来,这个是你一向最喜欢吃的红烧鸡翅。还有这个蟹肉双笋丝,天香藕片,五香大虾也都是你喜欢吃的。“没一会儿,我的碗里便堆满了菜。 ”晴儿,先喝碗汤吧,将胃暖一下比较容易消化。“若云边说,边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递到我面前。 ”枫哥哥,云哥哥,你们别光顾着我,你们自己也快点吃嘛。“说着,我也夹了几样他们比较喜欢吃的菜放入他碗里,又顺手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汤。”多吃点,你们不需要那么苗条的身材,还是结实一点才好。“ ”苗条?晴儿,你不是说这个词是形容女子的吗?“若枫避重就轻,一脸郁闷地看着我。 ”呵呵,口误,口误!“真是的,一点幽默潜质都没有。”反正就是你们长得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说罢,又给他和若云夹了好几样营养丰富的菜,直到他们俩碗里也如我的一样堆满了菜。 ”晴儿,这菜堆得老高,米饭都看不到半粒,你让我从哪里下口是好?“若枫看着那堆得快要漫出来的饭碗,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我心里暗爽,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平日里吃饭时你们可都是这样”折磨“我的。 ”无处下口,那就处处皆可下口。“笑睨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若云,”云哥哥,这个水晶肘花和翡翠鸡丝是你最喜欢吃的,晴儿可记得清楚呢!来,多吃点,你的身体向来不如其他几位哥哥好,亏你还是个大夫呢!以后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真要累坏了,晴儿肯定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闻言,若云身子似轻颤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复杂莫名,但却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好半晌,他才轻柔着嗓音问道:”真的吗?晴儿真的会为我心疼吗?“ ”当然是真的,云哥哥怎么会这么问?“我皱了皱眉,撅嘴道,”你是我亲哥哥耶,我不心疼你,那我心疼谁去?“真是的,说得我好像很没良心似的。 ”呵呵,对啊,我是你亲哥哥,晴儿理应关心一下!“端木若云低下头去佯装吃饭,眸中的光彩很快黯淡了下去。满桌的饭菜虽是如此的清香诱人,吃在他嘴里却是味同嚼蜡。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晴儿,我在你的眼中从来就只是亲哥哥这么简单吗? ”云哥哥,你怎么了?“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忧郁和悲伤,我柔声轻问道。疑惑之余,心竟也隐隐地跟着疼痛起来。 ”没什么,晴儿别担心,我只是在想着下午义诊的事。“端木若云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然而内心深处却在痛苦低喃:晴儿,如果你从来只是将我当作哥哥看待,那就请你不要对我如此关心,如此温柔。在我看来,你的温柔比绝情更残忍。因为我根本分不清楚你是单纯地对待哥哥的关心,还是因为掺杂了一丝别样的情愫。这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期待,期待着你的回应,期待着你的爱恋。可是有了大哥的存在,那只能是我的痴心,只能是我的妄想,永远,永远……晴儿,我真的不想要你的关心和温柔。我宁愿你对我狠心,也宁愿你对我绝情…… ”好了,你们两个快点吃饭吧。“若枫皱了皱眉,突然说道。”再磨蹭下去,饭菜可要凉了。“ ”知道啦,晴儿这不是在吃嘛!“说着,我特意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又笑说道,”两位哥哥,晴儿给你们讲一个笑话,怎么样,要不要听?“ ”好啊,我和若云洗耳恭听。“若枫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若云。若云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呵呵,那你们可要听好了。“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了笑话,”有四个人到酒楼吃饭,一个姓孙,一人姓姜,一人姓黄,一人姓秦。吃饭前4人约定,每人说一个成语,把自己的姓与桌上的菜联系起来,说得好的别人就不能吃那道菜。于是姓黄的先开口说‘黄鼠狼偷鸡’,就把桌上的一盘鸡块拿到了自己面前。接着姓姜的说了句‘姜太公钓鱼’,就把一盘鱼也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再是姓秦的说了句‘秦始皇兵吞六国’,把其余的菜全部端到了自己面前。最后那姓孙的看到什么菜都没了,急了,说了一句‘孙悟空大闹天宫’,于是一脚把桌子给踹翻了。结果大家都没得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我说完,若枫和若云放声大笑起来。 ”晴儿,你这笑话哪儿得来的?“若云止住笑意,看着我问道。 ”当然是从书上看来的啰!怎么样,晴儿讲的笑话好笑吧?“ ”好笑,好笑,太好笑了!那个姓孙的不知该说他聪明好,还是该说他愚笨好。“若枫边说边掩不住满脸的笑意,随即又替我夹了一些菜,”晴儿,别光顾着说笑话。来,多吃点饭菜,都快凉了。“ ”知道啦,你们也多吃点。“ 我和若枫、若云就这样一边开心地说笑,一边你来我往,相互夹着菜,一顿饭吃得既舒心又甜蜜。 饭后,若云坐了一会儿,便去北街义诊去了。我和若枫依然悠闲地呆在雅间里喝着茶。 若云走后,我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慵懒地趴在窗边,看起街上的热闹来。 说到热闹,这大街上今日似乎要比往日热闹许多。仔细看去,突然发现有不少人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行去,而且多是青年儒生一类的,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寻思间,掌柜的端着饭后茶点再次敲门进来。 ”周掌柜,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大街上如此热闹?“想着掌柜的应该知道原因,我连忙转过身来向他请教。 ”晴子小姐,您有所不知,今天是咱们星辰国一年一度的才子大赛举办的日子。“掌柜的放下茶点,随后接着说道,”自从新皇登基以来,这才子大赛已经连续举办三届了。每年的今日,全国各地的青年才俊和文人雅士都会来到京都参加比赛,那场面不知有多热闹。“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如此。“瞥了一眼大街上的行人,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才子大赛具体都比试些什么内容呢?“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因为每年的比试内容都不固定。不过,小的认为,既然是才子大赛,那总免不了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吧。“掌柜的想了想,又道,”晴子小姐若想知道得更详细,不妨亲自去才子楼观看,这会儿离开赛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呢!“ 去是自然要去的,热闹嘛,不凑白不凑,不过事先还是多了解一下情况比较好。 ”周掌柜,这才子大赛的夺魁者有没有什么好处可拿啊?“ ”当然有了,而且好处大着呢!“掌柜的看起来一脸兴奋,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这大赛的第一名不但有十万两黄金作为奖赏,而且还不用参加科举考试,直接被朝廷录用,可以说是钱财仕途双丰收。“ 掌柜的后面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只知道我听到了黄金,还是十万两。哎呀呀,发财了,发财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就好像灾区人民见到了解放军。不行,这白花花的银子,哦不对,应该是黄灿灿的金子,我一定要将它赢到手。呵呵!虽然我已经很有钱了,但那些钱可都是自己充当无良地主从几位哥哥手里坑蒙拐骗,外加强取豪夺而得来的。这劳动人民的血汗钱,自己揣在身上总免不了生出几分罪恶感来,而且我都决定不做黄世仁好多天了。再说,谁会嫌钱多啊,又不是烫手的说。总之,这十万两黄金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它赚回来,怎么着也算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想想就叫人乱兴奋的。 ”晴儿,在想些什么呢?“ ”咦?枫哥哥,你什么时候站到我面前来啦?刚才不是还坐在桌边喝茶的吗?“回过神来就发现他正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来回晃着,脸上还挂着了然的笑,掌柜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 ”在你神游天外时,我便过来了。“若枫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财迷,是不是在打那十万两黄金的主意?“ ”聪明,知我者莫过枫哥哥也!“语落,拉着他的手撒起娇来,”枫哥哥,我们也去参赛吧,可不能让别人把我的十万两黄金给抢走了。“ ”哎!你都将那十万两黄金视为己物了,我还能不陪你去吗?“若枫轻点了下我的鼻尖,扬唇笑道,”走吧,那才子楼也不远,离这迎宾楼也就两三条街的距离。“ ”哇!好多人啊!“一进入才子楼,我便被那人声鼎沸的盛况给惊得瞪大了双眼。”枫哥哥,看来竞争激烈啊!“ ”那就别争了,免得惹来麻烦。“若枫随口一说,忽然严肃起来,”晴儿,这第一名可是要入仕为朝廷效力的,万一你真夺了魁,那可不好办了。“ ”有什么不好办的,大不了我恢复女儿装。星辰国明文规定,女子不能为官,这样不就没人来为难我了?“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再说了,我有的是办法拒绝他们,枫哥哥你就别担心了。“说完,赶紧拉着他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晴儿还是别参加了,看看热闹就行。你若真的喜欢黄金,咱山庄多的是,也不差这十万两。“ ”不要,那些钱都是你们辛苦经商赚来的,我也要当一回劳动人民。毛爷爷都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十万两黄金啊,若是赢到手,那成就感可是大大的。而且以后就是不坑哥哥们的钱,自己也不用愁吃愁穿了,想想就乱自豪的。”好了,比赛快要开始了,枫哥哥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评委到!“一声洪亮的嗓音响起,楼内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一楼大厅前方,略显紧张与期待地望向评委席。 ”各位,今天是我们星辰国一年一度的才子大赛,敝人身为这才子楼的老板,在此预祝各位才子取得好成绩。“一中年男子站在评委席前,掷地有声地说道。 原来是老板啊,难怪说话这么有气势,看他长相虽然普通,却有着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睛,想必此人不是那么简单。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那老板接着说道:”今日请来的评为共有三位,分别是当朝的太傅秦大人,国子监的张大人,还有名满京都的第一才子水凌风水公子,请大家鼓掌欢迎!“ 水凌风?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带着疑惑往评委席方向看去。原来是他,那位在郊外踏青时捡到我纸鸢的白衣公子,没想到竟是一位大才子,难怪一身儒雅之气。 ”各位才子,第一项是对对子,由老夫出题。“说话的是那位秦太傅。”老夫今日一共准备了九副对子,根据难易程度将其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两联,中等三联,下等四联,谁能对出好联,并让老夫真心佩服,就算谁过关。“ ”枫哥哥,这第一关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我冲他自信地笑了笑,从小到大看过记过的对联不知有多少,而且还经常与梅落那几个丫头将对对子作为游戏来玩呢。 ”晴儿才情满天下,还有什么事情难得到你呢?“若枫轻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眼角眉梢溢满了宠溺。 ”大家请听好,老夫开始出题了。“秦太傅扫了一眼楼内众人,很满意地看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第一联:纵怀华事当春去。“ ”畅足清游载月归。“这下等联果然简单,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将下联对了出来。 ”第二联:士农工(宫)商角徴羽。“ ”寒热温凉(良)恭俭让。“很快便有人对出了下联。 ”嗯,不错,不错!“秦太傅轻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一联: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四书五经吾久读,世上几多论语。“片刻工夫,又有人对了出来。 ”山径晓行,岚气似烟,烟似雾。“秦太傅笑着念出第四联。 ”江楼夜坐,月光如水,水如天。“一年轻书生迅速接了上去。 ”好,很好,各位才子果然都是饱学之士。“秦太傅一脸欣慰之色。”下面老夫将出中等联,希望各位再接再厉。听好了,第一联: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这中等联果然上了一个档次,比下等联确实要难上几分,看看周围那些个才子们纷纷冥思苦想就知道了。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少顷,一个清朗磁性的声音在前排想起。 ”原来是烈焰堡的少堡主冷寒秋冷公子啊,听说也是一个极有才华的人呢!“楼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冷寒秋?我怔愣了一下,不会是娘亲想招为女婿的那个武林盟主的儿子吧?我不由循着声音望过去,还真如娘亲说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与几位哥哥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古代的美男还真是多啊,我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回过头来,正对上若枫略带哀怨和不满的目光。心虚地笑了笑,赶紧别过头去。真是的,自己又没做什么,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害我平白升起一丝罪恶感。还好秦太傅及时出声,缓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 ”好联,对仗工整,文辞优美,冷公子请坐!“顿了顿,”第二联: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 ”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这一联比上一联又要难一点,不过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看场面冷清,连刚才引起骚动的冷大公子都在思考,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妙极!妙极!“秦太傅捋了捋胡子,满脸赞赏地来到我跟前,”这位小公子好才情,不知如何称呼?“ ”敝姓端木,单名一个青字。“ ”原来是端木公子啊,请随老夫前面就坐。“ ”这……“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吟不语的若枫,有些迟疑起来,”请问,我大哥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坐过去?“ ”当然可以,两位公子请!“秦太傅说完,走在前面引路。 和若枫在他的指引处坐定之后,秦太傅接着念出第三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嗯,有点难度。不过我是谁?略作思考,起身缓缓吟出下联:”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端木公子真是后生可畏啊!“秦太傅连连赞叹出声,脸上溢满笑容。”接下来是最后的两副上等联,老夫很期待你的表现。“ ”小生会尽力的,太傅请出题吧。“自信满满地看着他,我可是专程为那十万两黄金而来的,怎么能不好好表现呢? ”好,各位请听题,第一联:八千为春,八千为秋,八方向化八风和,庆圣寿八旬逢八月。“说完,秦太傅有意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着我的下联。 自信地笑了笑,正待开口,一个声音却先我一步说道:”五数合天,五数合地,五世同堂五福备,正昌期五十有五年。“ 呵,这冷寒秋还真有两把刷子。 ”冷公子果然才高八斗,小生佩服!“对于有才之人,我向来不吝赞美。 ”端木公子过誉了!“冷寒秋满脸谦虚的看着我,露出温和的笑容。 ”晴儿!“若枫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闷闷地低声唤了我一句,隐隐还带着些许醋意。 ”大哥,怎么了?“我故作不解地问了一句。真是的,没事乱吃什么醋嘛。 ”没什么。“若枫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头不再理我。我暗自撇了撇嘴,一阵无语,只好将视线转到几位评委身上。 ”老夫今日这评委总算是没有白当,诗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果不其然哪!“秦太傅惊叹一声,看了看冷寒秋,又看了看我,随即说道,”这最后一联想必也难不倒二位了,你们不妨对对吧。上联是:半壁起危楼,岭如屏,海如镜,舟如叶,城廓村落如画,况四时风月,朝暮晴阴,试问古今游人,谁领略万千气象。“ 不愧是压轴的对联,难度确实有点大,我不由凝神思索了起来。一旁的冷寒秋也皱起了眉头,状似在认真思考。 不知牺牲了多少脑细胞,我才想好了下联。清了清嗓子,随即脆声吟道:”九天临绝顶,洞有云,崖有泉,松有涛,花鸟林壑有情,忆八载星霜,关河奔走,难得栖迟故里,来啸傲金碧湖山。“ 一口气说完,毫无意外地听到众人的惊叹与赞美。秦太傅更是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端木公子,此联对出之人你还是第一位,老夫实在是佩服至极啊!“仅仅凭借一副对联,他几乎已经把我当成了天才。 我有些不明所以,问过邻座的冷寒秋才知道其个中因由。原来我刚才对出的那副对联是这星辰国的第一奇联,在我之前还没有人能对出来,难怪那秦太傅会如此激动了。不过我倒不认为真的无人能对出来,依刚才众人的神色来看,我觉得水凌风和冷寒秋应该有这个能力。当然,若枫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 经过第一轮的比试,最后顺利过关的只有我和冷寒秋。真没意思,几副对联就将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和文人雅士给难倒了。幸好还剩下一个冷寒秋来跟我PK,否则,那么轻松便取得奖金,我会乱没成就感的。 ”各位,第二关由老夫来出题。“说话的是国子监的张大人,看起来七十多岁了,身体仍然十分健朗,想必颇懂养生之道。”大家请看,老夫手里拿的这幅画,名为《秋江独钓图》,就请端木公子和冷公子为其题诗一首,题词也可以,老夫若是满意了,便可过关。“说罢,将画卷展开平放于我俩面前。 ”切!什么叫做你满意了便可过关?若是无论怎么写你都不满意,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臭老头,还真会刁难人!“我在心里不停地腹诽着,不过还是认真仔细地研究起那幅画卷来。 画卷上画的是一个渔翁独自在江边饮酒垂钓,简单明了,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画工倒是相当不错,整体看来生动传神,既表现出了渔人独自垂钓的逍遥,又勾勒出了逍遥之中深藏着的几许萧瑟与寂寥,意境甚好。 该写什么好呢?仔细思考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一首诗,似乎与这幅《秋江独钓图》颇为相符,想必定能让那老头满意。 再次清了清嗓子,这才含笑看向众人念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好一句‘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张老头听完我的诗,满脸赞赏。”端木公子,你这首诗形式独特,别有情致,连用九个‘一’字一气呵成,道尽了渔人独钓的潇洒与逍遥啊。“ 呵呵,看来我是过关了。正在得意之际,冷寒秋也作好了一首词。 他向我点了点头,随后朗声吟道:”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对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芮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嗯,不错,不错!一个人在江边饮酒垂钓,远离尘世的干扰,独自拥有一片宁静的天地,此词表达出了渔人逍遥与闲适的情怀,意境不俗!“待冷寒秋念完他的词后,那张老头亦是十分满意地连声赞美,然后总结陈词道,”端木公子的诗与冷公子的词平分秋色,各有所长,且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夫都极为满意。所以,二位都算过关。“ 看来今日与这冷寒秋是棋逢对手了。不过,为了那十万两黄金,我拼了! ”下面进行最后一场比试,由在下来出题。“一抹动听的声音在厅内响起,清爽淡雅,让人如沐春风,就如我第一次听到的那样。 水凌风扫了一眼楼内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我身上,朗声说道:”这最后一关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就是以花中四君子为题材,分别作出一首七言律诗。一炷香的时间内,谁作出的诗多而且堪称佳作,谁就是最后的胜出者。端木公子,冷公子,你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哇!限制条件那么多,时间又那么短,这还不叫难啊!金子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我在心里哀叹一声,看来又得借鉴各位诗仙诗圣的名作了。 这花中四君子即是指的梅、兰、竹、菊,古往今来以之为题材作诗或题词来赞美的人不知有多少,可这七言律诗一时还真不太好找。 我在脑子里仔细搜寻了一番,又认真回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选定了几首自己颇为喜欢的七律。拿起一旁书桌上预先备好的毛笔和白纸,用华文小楷将诗写了上去。 分别是林逋的《山园小梅》,杨万里的《三花斛三首右兰花》,以及白居易的《池上竹下作》。 正准备写下第四首诗时,一声”时间到!“让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狼毫。 ”二位公子,时间已到,不管你们写了多少,都请将手中的纸笔搁下。“水凌风首先来到我跟前,拿过桌上写好的诗,细细品读。 ”端木公子的诗果然独树一帜,别出心裁,首首皆是上乘之作,在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水凌风看完惊叹不已,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让人莫名其妙。难道他也认出了我?应该不会。出迎宾楼时,我就在若枫的强烈要求下带上了人皮面具,易容成了一个清秀少年。除了若枫,还有谁能认出我?估计是我想太多了吧。 ”水公子盛誉,小生愧不敢当。“收回心神,我故作谦虚地说道。 ”端木公子过谦了。“水凌风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这才走向邻桌的冷寒秋,将他的诗作平铺于桌上,认真品评了起来。 我也跟着凑了过去,那冷寒秋才写了两首。一首是《立春日赏红梅之作》,其诗曰: 昨夜东风转斗杓,陌头杨柳雪才消。 晓来一树如繁杏,开向孤村隔小桥。 应是化工嫌粉瘦,故将颜色助花娇。 青枝绿叶何须辨,万卉丛中夺锦标。 另一首是《咏菊》,其诗曰: 已卷西风半吐香,不关冷月不关霜。 阑珊梦醒迟迟日,寂寞心仪淡淡妆。 野水篱边秋饮露,宝瓶窗下砚承芳。 芙蓉相与盟前誓,肯守寒枝莫自伤。 ”这两首诗写得好好哦!文辞优美,意境也优美!“没等水凌风开口,我便忍不住出声赞叹。如此风度翩翩,又如此才华横溢,难怪娘亲想招他为女婿。可惜我已经爱上了若枫,不然,我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呢。 ”端木公子的诗才叫好呢!“冷寒秋不好意思地说道。”跟你比起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输给你,我是心服口服!“ ”哪里哪里,是冷公子承让了,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幸好带着人皮面具,别人才看不出我的异样。”冷公子今日表现出的满腹才华,着实令我钦佩不已。“这句话可是出自真心,人家作出的诗词全是真材实料,凭借真本事,哪像我都是借用的名家名作。 ”是嘛。“冷寒秋面露喜色,眼中似乎有一丝热切,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不管怎么说,端木公子是今届才子大赛的魁首,祝贺你!“ ”谢谢!“转头看向水凌风,”水公子,请问小生什么时候可以领取那十万两黄金啊?“ ”呵呵,端木公子不必着急。“水凌风笑得一脸宠溺,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凭据,递到我面前,”给,拿着这张凭据,在京都的任何一家宝定钱庄,你随时都可以取出十万两黄金。“ 宝定钱庄?那好像也是咱端木山庄的名下产业,目前正在三哥端木若尘的手上经营打理。接过凭据,也没怎么细看,便叠好放入腰间挂着的锦袋内。心想,只要能取出钱就行。 ”晴儿,没想到你的才情如此之高,今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回到原位,若枫突然凑过来,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呵呵,你才知道啊,以后让你刮目相看的日子还多着呢!“我颇为得意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我可没有忘记,先前似乎惹他生气了,难得他不计较,真好。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些试目以待了。“若枫眼露宠溺,又习惯性地轻点了下我的鼻尖。 ”枫哥哥,奖金已经拿到手,我们走吧。“吼吼,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端木公子请留步!“拉着若枫还没走出三步远,就被人叫住了。 ”秦太傅,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回过头来,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哦,是这样的,老夫想问问你是否有兴趣入朝为官?“ ”不好意思,小生对这个没有一点兴趣,今日前来纯粹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顺便也想看看热闹。“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出了心里的话。”所以,秦太傅的好意,小生就心领了。“ ”端木公子此言差异,你如此饱读诗书,又满腹经纶,不为国效力,岂不可惜?再说,建功立业,求取功名才是身为男儿的正道。“秦太傅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对我说教。 ”可是小生向来随性散漫惯了,官场上的生活肯定适应不了。所以,秦太傅还是不要为难小生了。“ ”端木公子,你应该知道,这举办才子大赛的用意就是为了替朝廷选拔人才,尤其是想给那些寒门子弟或商贾之士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张老头见秦太傅半天说不出话来,于是也加入说教的行列。”如此平步青云的良机,端木公子若是白白错过,他日定会后悔的。“ ”张大人,你们就别再勉强小生了。这天下之大,你们还怕寻不到人才吗?“说着,我将语气放软,开始使用哀兵政策,”张大人,小生只是区区一介乡野草民,对于为官之道实乃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至于肚子里的那几滴墨水,用完了也就没了。而且小生最不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若是入朝为官,没准不是今日得罪了这个权贵,就是明日得罪了那个权贵,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说不定就稀里糊涂的没了,那多不人道啊。张大人,您如此慈眉善目,看起来就知道定是有一副菩萨心肠,肯定不忍心看着小生年纪轻轻的便英年早逝吧。话又说回来,这英雄无用武之地是痛苦的,是无奈的,但天才被迫害却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张大人,小生实在不想最后落得个仰天长叹‘天妒英才’的下场啊。小生是真的还想再多活几年啊,您就成全我吧!“ ”你……你……“张大人被我一番长篇大论说得目瞪口呆,”你“了半天不见后文。真是不好意思,希望他老人家的心脏承受能力不至于太差,免得一个不慎晕了过去。 ”晴儿,别淘气了。“若枫拉了拉我的衣袖,嘴上虽这么说,眼里却满是掩不住的笑意。看来,他大仙体内的恶劣因子也不少啊。 ”我才没有淘气呢,我这是在用哀怨来表达拒绝,懂不?不懂就给我一边呆着去,好好看着就行了。“说罢,转过头来不再理他,而是默默不语地看着张老头,将哀怨的意境发挥到极致。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他若还不妥协,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端木公子,你别这样看着老夫。老夫向来爱才惜才,而且还是像你这般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岂能轻易错过?你若不为国效力,那不但是朝廷的损失,更是天下人民的损失。端木公子,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张老头全然忽视我的哀怨眼神,说得那叫一个言恳词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居然达到了视而不见的境界!靠!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表情,该死的臭老头,鄙视你! ”哎!一代英才就要告别人间,与世长辞啦!“我在心里长叹一声,继而换为绝望的眼神看向张老头,”张大人啊,您怎么能将我往火坑里推呢?如此和蔼可亲又慈眉善目的您,怎么能忍心看着我上刀山下火海呢?其实,小生也不是怕死,只是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小生若万一有个好歹,又让谁来将养他们呢?张大人,您应该知道,百善孝为先,所以……“我噼里啪啦胡扯一通,说的是情真意切,动地感天,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 ”行了,行了,秦太傅,张大人,这人各有志。既然端木公子不愿意,你们就别再勉强他了。“水凌风估计是看不下去了,总算站出来说了句人话。 ”水公子,你真是小生肚子里的蛔虫啊,真真道出了我的心声!“我激动地看着他,本想给他来一个热情的法式拥抱,碍于若枫还在身旁,所以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肚子里的蛔虫?端木公子,这话似乎说得不怎么动听啊。“水凌风强憋着笑意,故作不满。 ”呵呵,是小生用词不当,口误,口误!小生的意思是水公子就像我的再生父母,你对小生的关怀就有如那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有如那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看着他一副快憋出内伤的样子,我实在心有不忍,”那个,想笑就笑吧你。这年头,内伤可不好治啊!“ 话音刚落,水凌风便再也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一旁的若枫和冷寒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肩膀。厅内众人更是爆笑出声。 看来,我今天还免费娱乐了一回大众,真是功德无量啊! 此时才子楼二楼的一间雅阁内,轩辕煜辰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透过门上隔着的纱帘往楼下望去,表情深邃冷峻,让人无端的生出敬畏之意来。 ”皇上,那位就是端木山庄的大公子端木若枫。“一旁的玄洛手指楼下的蓝衣公子,面带恭敬地说道。 ”朕早就认出他了,这么出色的人,即使混在人堆里,也不能容人忽视。“轩辕煜辰放下茶杯,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楼下的端木若枫。 ”确实如此。“玄洛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皇上,既然端木若枫在此处出现,那么另一位端木公子应该是?“ ”不用猜了,想也知道她是谁。除了端木晴子,还有谁会如此刁钻顽皮又精灵古怪?“轩辕煜辰说着,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让他的冰山俊脸瞬间柔和了不少。”像她这般独特的女子,世间还真是少有,每次遇到她都会给朕带来不同的惊喜。“ ”皇上说的甚是,属下也觉得这位端木山庄的大小姐与众不同,有别于一般的大家闺秀。“ ”是吗?朕还从来没见玄洛评论过哪位女子呢,尤其还是正面的评价,今日倒是稀奇了。“轩辕煜辰边说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玄洛干咳两声,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皇上应该不会否认吧?!“ 轩辕煜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楼下。说到独特和与众不同,冰冰就是其中一位,可是为什么找了这么久就是没有一点消息呢?她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踪迹。 想到这,轩辕煜辰的脸陡然间阴沉了下来,随即冷声道:”玄洛,让才子楼的老板知会秦太傅和张大人,一定要留下端木晴子为朝廷效力,就说这是朕的旨意。“ ”皇上,这是为何?女子焉能入朝为官?“玄洛一脸不解。 ”别问那么多,照朕的吩咐去做就行了。“轩辕煜辰瞥了他一眼,并不想作过多的解释。 一楼大厅内。 ”秦太傅,张大人,现在可以让小生走了吧?“说了那么多话,早就有些口干舌燥了。 ”这……“秦太傅看了看张大人,又看了看水凌风,最后摆出一副壮士扼腕的样子,”好吧,既然端木公子执意如此,老夫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是可惜了这大好的人才啊!“ ”秦太傅,小生在此谢过了!“感激地说了句客套话,转身离去。 亲爱的十万两黄金啊,本小姐马上就要与你们会晤了,呵呵! ”端木公子且慢!“ 谁啊这又是?都快走到门口了,不是说好了不再强人所难的吗?我略带不满地转过头来,循声望去,只见那才子楼的老板正小声地对着水凌风他们三人说着什么。秦太傅和张大人听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而水凌风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担忧。 ”你们二位不是又想改变主意吧?“被他们那样盯着,我的心里一阵发毛,有股不安的感觉慢慢滋生。 ”呵呵,老夫只是觉得人才难得,端木公子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如何?“秦太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也没办法啊,皇上都下了旨,自己能不照办么。 ”秦太傅,你都说了不再勉强小生,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笑话,官场那么黑暗,我吃饱了撑着去淌那趟浑水?别说自己是女子,就算是个男儿,我也不愿混迹官场,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秦太傅,舍弟除了喜欢调皮捣蛋之外并没什么别的本事。才学虽有一些,但也只是一些鄙陋之见,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您实在是高抬她了。“端木若枫见他们似是下定了决心要晴儿入朝,这才不得不将晴儿往差里说,只希望能改变他们的主意。 ”枫哥哥,我有那么差吗?“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说自己都拿下了今届才子大赛的第一名,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呢。 ”还说,知不知道你已经惹下了大麻烦!“若枫压低声音,一脸严肃,”我看,今天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解决的。“ ”哪有什么麻烦!“我委屈地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有张良计,我们不会用过墙梯呀!“ 若枫无奈地瞪了我一眼,正准备开口,却被秦太傅出言打断了。 ”端木大公子,你刚才所言老夫可不赞同,能对出星辰国第一奇联的人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呢?“ 哎呀呀,还是太傅他老人家慧眼识英才啊!我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点头,毫不谦虚地接受着他的夸奖。 ”是啊,令弟确实是才识过人,老夫几十年来都不曾遇到过如此年轻就有此般才华之人。“张大人闻言,随声附和道。”这第一奇联老夫想了多年都不得其门而入,令弟却能轻易对出,不是旷世奇才是什么?“ 哇!旷世奇才?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一点?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哎!不就是一副对联嘛,难度又不是很大的说。啧啧,想我还在现代时,无意中看到的一副被称为天下第一联的对联,那才叫做旷古绝今,绝妙至极呢!若说出来,保管你们这些个古董集体瞠目结舌,别说几十年,只怕是想到须发皆白入了土也对不出来。 想到此,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真是的,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故作自大地说道:”秦太傅,张大人,想要小生入仕也可以,就看二老的学问作得到不到家了!“ ”端木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被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质疑学识,两位老学究同时皱了皱眉头,表情甚是不悦。 ”呵呵,二老不要误会,小生并无不敬之意。算了,也不拐弯抹角了,小生这里也有一副对子,你们若是能对出下联来,小生二话不说,立刻跟你们走。不过,“看了他二人一眼,我话锋一转,”若是对不出来,你们再不能勉强小生,如何?“ ”这……“秦太傅似乎有些迟疑,张大人亦是一脸犹豫的样子。 ”怎么,二老不敢?您们可是咱星辰国的资深鸿儒,引领文坛几十年,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如此看来,这‘文坛泰斗’的称号也只是你们浪得虚名罢了。“我故意哀叹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来。呵呵!请将不如激将,文人向来是最爱面子的,不怕他们不上套。 听我这么说,秦太傅脸色变了变,犹疑了一会儿才说道:”端木公子不妨先说出来,容老夫对上一对,然后再做决定。“ 想得美!你这老头倒聪明!若是先说出来,你们知难而退,本小姐岂不是白搭?看来得再加把火侯,这回一定让你们上钩。 ”这样吧,小生出的这副对联,你们若是对不出来,可以张榜昭告天下,无论是谁对出来,小生一样入朝为国效力,而且不限制时间,这样总可以了吧?“老天爷啊,你一定要保佑我,让这天下间的能人异士,奇才怪杰什么的少一点,千万不要对出我的天下第一联。 ”好,公子请出联吧。“秦太傅和张大人犹豫了N久,终于上了套。 ”晴儿,你真的有把握吗?“若枫蹙紧双眉看着我,一脸紧张又担忧。 ”枫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握了握他的手,抛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过头来看向秦太傅和张大人,”这副对子比较长,小生还是将它写下来吧,以便你们思考。“ ”端木公子,在下来帮你研磨!“冷寒秋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桌旁开始研磨。 深吸了一口气,将白纸铺好,待他研好了墨,顺手执起狼毫挥笔而下:《神兵武库》,品列三千,沿洞玄朝真。中开华极,璧成两厢,上悬子午英册,上书法品垂章。洞天呈三品,九第尚详。为:勇、射、骑、雕、展、英、雷。七次域迹,重分九洞。贤真玄奏英泛武,华开紫极,光彪猊虎,天朝朗真:金阙横额,赤金书字乃”天阙宝刹“四字。堂中立”神永兵天,摩厓金械“勒石为铭。英册列堂前,三十六般兵,簇簇历三千。纵目处,金霞灿灿,寒光霭霭,锦华精凿,神器纷纷,可谓神兵久留。 呼!一气呵成,悬得我手腕都酸了。心里暗暗想道:怎么样,让你们这群老古董集体傻眼了吧?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奇联,旷古绝今,前所未有。比起之前的那个什么星辰国第一奇联,不知难了多少倍,你们就慢慢想,细细琢磨吧。看着他们一个个皱眉凝思的表情,我心里那叫一个得意,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端木公子,你这副对子还真是少有的旷古奇对呀!老夫恐怕得回府仔细研究一番了。“秦太傅惊叹地看着那副上联,好像发现了宝藏似的,一脸激动。 张大人也是一脸兴奋地看了看对子,又看了看我,来回扫视了一圈道:”不错,不错,老夫也得好好想想。“ ”那二老就慢慢想吧,不用着急啊,小生先行告辞了!“暗自得意地笑了笑,又对着冷寒秋和水凌风作揖道,”冷公子,水公子,小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端木公子,后会有期!“见他二人似乎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心里不觉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多想。摇了摇头,伸手拉过一旁仍在思考下联的若枫往楼外走去。这回再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且慢!“”请留步!“之类的话了吧。 二楼雅阁内。 ”启禀皇上,老臣有负圣望,还请皇上责罚!“秦太傅和张大人一脸惶恐地跪于轩辕煜辰面前请罪。 ”二位爱卿平身吧。“轩辕煜辰挥了挥手,脸上看不出喜怒。自己本来就没指望他们几个能成功说服端木晴子,让玄洛去下旨,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她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聪慧机智,才识过人,一副对子便将麻烦轻松解决了。”那副对联呢,拿来让朕瞧瞧。“ ”皇上,请您过目!“秦太傅连忙从袖中掏出对联,恭敬地呈了上去。 ”嗯,不错,的确是副奇联。“轩辕煜辰一边品读,一边啧啧称赞。”不知二位爱卿可曾想好了下联?“ ”皇上,老臣不才,暂时还对不出来。“秦太傅迟疑了一会儿,如实回道。 ”皇上,老臣也没有想好。“张大人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轩辕煜辰脸上的表情。 ”凌风呢,你可是京都第一才子。“轩辕煜辰带着最后一线希望看向水凌风。 ”这个……“水凌风有些尴尬,又有些郁闷,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凌风只怕也没把握能对出来。“这”京都第一才子“的美名,遇到晴儿怕是当之有愧了。她是那么的才情卓越,又是那么的灵慧聪颖,早在认出她的那刻起,自己便一直不动声色,满心期待地等着,想看看她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结果她的才华还真是让自己折服不已,更让自己看到了她刁钻顽皮,又古灵精怪的一面,简直是可爱极了。不过,她那个大哥端木若枫,对她似乎宠溺过头了点。还好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亲兄妹,否则他们那亲密的举动,以及端木若枫那有些异样的眼神,一定会让自己再次尝到嫉妒和心痛的滋味。 ”既然这样,那就如她所说的去办。即日起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能对出下联者,不但赏黄金万两,而且官拜二品翰林院大学士。“轩辕煜辰神色一凛,高官重赏之下,不怕没人来揭榜。”凌风,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凌风遵旨,还请皇上放心!“水凌风敛起思绪,领命而去。 第21章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从今以后……”感慨还没发表完,就被竹萱那丫头出声打断了。 “小姐,你怎么说得那么豪气干云又慷慨激昂啊,搞得跟我们要奔赴刑场似的。” “胡说什么,你家小姐我如此的善良,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乱郁闷地拍了她一把,我此刻激动又兴奋的心情她是无法理解的。话说,今天可是我正式“摆脱压迫,宣布独立”的第一天。没有几位哥哥随身黏着,这逛街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心情还不是一般的好啊。 “小姐,你没有自由吗?”菊影蹙着一双黛眉,满脸疑惑。 “当然,你看我哪次出门不是偷偷摸摸,就是有几位哥哥轮流陪护。这也就算了,还要一个个跟我约法三章,三令五申,这个不许,那个不准。”我垮着一张俏脸,拼命诉说着满腹委屈。两只眼睛却东看西瞧,四处打量着街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吃和商品。 “小姐,那是少爷们对你呵护备至,疼爱有加。”菊影抛给我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说话都不凭良心,真是可怜了几位少爷!” “就是,小姐完全颠倒了是非曲直,将黑的说成了白的。”竹萱更是摆出一脸“有主若此,不如撞墙”的欠揍表情。 “喂,那啥,好像是我给你们发工钱吧!”见她俩胳膊肘有向外拐的趋势,我赶紧好心地加以提醒。 “切!你的钱还不都是从几位少爷那里坑蒙拐骗得来。”竹萱和菊影默契十足,说得那叫一个异口同声。互看一眼,而后统一战线,同仇敌忾,四道像看黑心地主黄世仁般的目光同时向我射来。可怜我那几位丰神俊朗又风度翩翩的哥哥,在她俩心里居然成了受尽欺辱的杨白劳。哎! “行,咱今天先不讨论这个。”我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避开她俩批斗地主的眼神。这什么世道啊这是,恶奴欺主了还。“总之一句话,你们家小姐从此以后得自由,天高海阔任逍遥,撒花吧。” “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竹萱和菊影又是异口同声,不过已经收回了阶级对立的目光。 “是这样的……”于是我这般那般,又那般这般的将原因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故事情节回到三天前的才子大赛。 “晴儿,你刚才写的那副对子还真是精辟绝妙,不知这下联是什么?”从才子楼出来,若枫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又不得其解后,一路上不停地向我追问答案。 “呐,想让我告诉你也可以。”我停下来笑看着他,脑中快速算计了一圈,眼里的精光闪了又闪。“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若枫皱了皱眉,问得一脸小心翼翼。估计是我笑得太过奸诈,让他预感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希望你们以后准许我独自出门。这样也是有许多好处的说,第一,不耽误你们赚钱的时间;第二,不用辛苦你们给我免费当小工或保镖。第三,你们不用再担心那些花痴女到贴上来搭讪。”当然啦,最主要的还是我可以玩得更自在。不过,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说。自从上次青楼事件后,他便将我看得紧紧的,再没机会让我独自偷溜出门,想想就郁闷。“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立马告诉你下联。”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可是很强的,越是不知道的就越想知道,我可是捏准了这一点。 “独自出门,你想都别想!”若枫干脆利落地回绝让我一愣,居然失算了。 切!失算就失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心里虽在自我安慰,嘴上却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枫哥哥,难道你不想知道答案?” “不想!”若枫摆出一副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样子,语气坚决道,“跟你的人身安全比起来,答案微不足道!” “那可不可以先打个商量……”还没说完,就被若枫厉声打断。 “没得商量!” 我晕了!没想到若枫在我的安全问题上这么坚定立场,看来我得使出杀手锏——“晴式必杀技”了。总之,今天一定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人生自由。 理了理思绪,我使出了必杀技中的第一招:撒娇。 “枫哥哥,枫哥哥,你就答应晴儿吧。枫哥哥,好不好嘛,枫哥哥,枫哥哥……”拉着他的衣袖,一口气连喊了不下十声哥哥,声音甜得腻死人,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暗自恶寒了一把,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不少。 “撒娇也没用,我是不会答应的。”若枫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去。迈了两步,又抛来一句让我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的话。“以后少吃些糕点,嗓子太甜了。” “可恶!”吊起嗓子朝他背后大吼了一声,真是气死我了。 “晴儿,冷静一点,稍安勿躁!”若枫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温柔十足的笑,虽碍眼,却是该死的好看。 “冷静你个头啦!”一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真是的,撒娇这一招平时用来对付他和若云可是最管用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恁是卡了壳。 第一招宣告失败,于是我又使出了第二招:威胁。 “枫哥哥,晴儿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若枫爽快又干脆地丢出一个字,还学会惜字如金了他。 “吃了称砣铁了心?”我依旧不死心地作着最后的求证。 若枫直接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懒得浪费了。 好,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我牙一咬,心一横,道:“你不要后悔!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度过一个有生以来最难忘怀的黄金周!” “什么意思?”若枫自行略过我不太友善的脸色,一脸好奇宝宝般地虚心请教。 “没什么意思。”我阴森一笑,很满意地瞧见他打了个哆嗦。“你还没有体验过整整七天时间里,血压一直处于超标状态,而心肝一直悬在嗓子眼上的滋味吧!?” “确实没体验过。”若枫十分配合地摇了摇头。“不过,我不想体验,那滋味闭着眼睛想都知道不好受。” “这可由不得你,你是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子曰: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阴声怪气的语调让他一阵头皮发麻,连带着心惊肉也跳。“这么跟你说吧,我打算周一用痒痒粉帮你擦身,周二用辣椒粉和黄连粉给你调制饮料,周三送你巴豆糕当饭后甜点,周四让你与鼠同榻,周五让你伴蛇而眠,周六再抓一堆虫蚁之类的多脚生物来陪你一起看账本。至于周日嘛,晴儿怜你心律不齐,精神失常,就暂且先放你一马。” “不……不会吧?”若枫闻言目瞪口呆,额际黑线一条,冷汗两滴。“晴儿,你……你真打算这么对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晴儿,你是俗世中人。”若枫嘴角抽搐,额头上黑线又多了几条。 “意思懂了就行,管我出没出家!”瞪了他一眼,随后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怎么样,怕了吧?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这人向来最好说话的。” 若枫一言不发地站着,想必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苦苦挣扎。我则双手抱胸,在一旁悠哉游哉地等着他妥协。 等到花都谢了,菜都凉了,蜘蛛都能结出两张网了,若枫终于开了口。可是,吐出的话却差点让我跌倒在地晕厥过去。 “晴儿,还有没有比这更狠更恐怖的?找个机会,我们去整整若轩,那小子成日里摆着一张冰山脸,我早瞧着不顺眼了。” “枫哥哥,你没吓傻吧?”敢情他刚刚天人交战了半天,是在YY如何戏弄若轩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好没因他如此反常的话而惊掉在地上。“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好说,好说!”若枫摆摆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还有,我的胆子没那么小,这点惊吓还经受得住。” 闻言,我蹙了蹙眉,郁闷道:“枫哥哥,依你的意思是你仍然不答应,即使我下狠手?” “决不妥协!”若枫说得大义凛然,还摆出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三十年后,又是好汉”的样子,看得我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佩服了一把,差点儿鼓掌喝彩了都。话说那些个走狗汉奸在面对小日本的威胁时,若是都有他这份觉悟,咱中华民族也不至于浴血奋战八年,才赢来全面抗战的胜利。 看来这第二招也不管用了,怎么对付若尘就屡试不爽呢?难道是那次腹泻事件的负面影响太大,让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就是略施小计,让他拉了一整天的肚子么,又没脱掉一层皮的说。 继第二招失败后,我不得不使出必杀技的最后一招:利诱。 “枫哥哥,八宝粥好吃吗?”我问得轻柔,笑得甜美。 若枫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吃!” “油炸鸡腿味道如何?” “还行!” “冰镇莲子羹怎么样?” “很好!” “水晶蒸饺呢?” “不错!” “那晴儿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可好?”民以食为天,只要抓住了你的胃,还怕你不乖乖就范。 “晴儿若是不加任何条件的话,那就什么都好。”若枫一眼便看出了我心中的小九九,接着又补了一句,“这些东西拿去诱惑若凡应该最有效,他比较贪吃。” “这样都不行啊?”我撅了撅嘴,“那晴儿以后调皮少一点,乖巧多一点;淘气少一点,懂事多一点;任性少一点,听话多一点,如此总可以了吧?” “这种可能性太小,我宁愿相信天会塌下来。”若枫闲闲地转过身去,幽幽地抛过话来。 我彻底无语,他居然死守阵地,威胁利诱加撒娇,通通不吃。 耷拉着脑袋,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郁闷。我鼻子一酸,美目一眨,“啪嗒”“啪嗒”掉下泪来。 “晴儿,怎么突然不说话啦?”察觉到我的异样,若枫立刻来到我面前,将我的头抬起来。“你怎么哭了,晴儿?” “不要你管!”我拍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晴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先别哭行不行?”若枫轻轻转过我的脸,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为我擦掉眼泪。 见他这样,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幸好路上的行人此时已经不多,否则还不得丢人丢到外婆家。 “晴儿,我求求你,别再哭了好不好?”若枫被我哭得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答应我,我就不哭。”抽着鼻子,我哽咽着说道。 若枫想了好一会儿,万般无奈之下,终于皱着眉头妥协了。 “好吧,我答应你。” “真的吗?”我立刻破涕为笑地问道,有些不相信眼泪攻势居然比那三招还要管用。看来,我的“晴式必杀技”又可以新添一招了。 “当然是真的。”若枫拂去我脸上的最后一滴泪水,随后表情严肃地看着我,郑重说道,“晴儿,我虽然答应了,但你也要收敛一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或是在外面受到了一丁点儿伤害,以后就别想再踏出山庄一步,知道吗?” “知道了!呐,晴儿向你保证,一定平平安安地出去,毫发无损地回来,绝不会让自己发生任何意外。”我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撒娇。“再说了,不是还有梅落她们几个丫头可以保护我吗?枫哥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那爹和娘那里,晴儿预备如何交代呢?” “自然是不用交代了,反正爹爹和娘亲又没说过不许我出门,不过是非要你们几个随身陪护而已。”抬起头,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我是独自出门啊!” “真拿你这个古灵精怪没办法!”若枫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尖,又似想到了什么,笑道,“那副对子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当然可以了,待会儿回到家里就将下联写给你。”仰起小脸,送给他一抹甜美无比的笑容。“还有,鉴于枫哥哥的良好表现,晴儿以后会经常做美食给你吃哦!” “是吗?呵呵,还真让人期待呀!” 故事情节再回到现在。 “小姐,你好厉害哦!想不到大少爷那样谪仙般的人,也栽到了你的手里!” 听完我的叙述后,竹萱和菊影看我的眼神发生了质的变化,从原来的地主批斗变成了现在的英雄崇拜。 “哪里哪里,两位过奖了!”我得意地扬了扬眉,心情好的不得了。“走,今天你们家小姐我做东,请你们去迎宾楼大吃一顿!银子不是问题,只要你们的肚子能装得下,呵呵!” “小姐,你真好!”菊影喜滋滋地看着我,估计都快把我当成活菩萨了。 “现在才知道我好啊。”撅了撅嘴,乱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哎,梅落和兰裳就没这个口福了,谁让她俩一头扎进了药堆里。” “小姐,我们走快点儿吧!”竹萱见我仍然慢慢悠悠地在各个小摊前晃荡,不由拉着我的手臂催促。 “不用那么急,这迎宾楼全天24小时营业,去多晚都不愁没饭吃。” “可是小姐,你看他们……”竹萱伸出纤手指了指四周的行人,敢情是被他们纷纷投来的惊艳目光给瞧得不自在,难怪一张俏脸红扑扑的。还是菊影那淡然的性子好啊,选择视而不见。 “管他呢,只要不给我们造成困扰就行了。再说,看几眼又不会少快肉。”我一脸“谁爱看谁看去”的表情,无所谓地扫了那些路人一眼。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那些眼神让人怪不舒服。尤其是小姐,你看看街上那些人,一个个都看你看傻了眼,就差没有流口水了。”竹萱一路拉着我快步往前走,恨不得用上轻功。“小姐的天人之姿,怎么能叫那些个粗鄙路人给随随便便瞧了去呢?” “行了,行了,你别拉,我自己会走。”挣开她的手,将衣袖抚平。真是的,差点弄皱了。早在走上大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只是懒得理会而已。美好的事物人人都爱观赏,这是天性使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你今天出门怎么不扮男装了?”竹萱上下打量着我的一身轻衫罗裙,似乎在郁闷她那上好的易容和变装手艺没派上用场。 “又不是去青楼,还装什么男人嘛。而且,易容术用多了对皮肤影响不好。”笑睨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其实穿回女装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像第一次出门那样,无辜遭受香囊和锦帕的袭击,那些女人简直热情得可怕。”说着,我还很配合地抖了抖身子。 “小姐,那你至少也得带块面纱吧!”竹萱嘟起樱唇,闷声闷气地说道。 “戴上面纱只怕会更加引人注目,要知道,这人对于神秘的事物都有股一探庐山真面目的强烈欲望。”菊影淡淡地开了口,抛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英雄所见略同啊,菊影,说到你家小姐心坎里去了。”我笑嘻嘻地看着她,乱激动了一把。“走,上迎宾楼吃霸王餐去。告诉你们,那可是咱自家开的店,一钱银子都不用掏,嘻嘻!” “小姐!”竹萱和菊影满脸黑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我就说嘛”的表情。 哎!可怜我在她俩眼中,一下子又从英雄降级沦为强盗。 带着竹萱和菊影,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了迎宾楼。 “晴子小姐,您来了,快请进!”掌柜的一记铁砂掌挥过来,拍醒了站在门口傻愣愣看着我神游天外的店小二,还顺带着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拿出会见国家主席的热情和礼仪将我迎进了门。 “周掌柜,酒楼的生意还好吧?”抬眼在厅内迅速扫了一圈,还是宾客爆满,客似云来呀。 “回小姐,酒楼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楼里的人手虽多,但还是经常会出现忙不过来的时候呢!”掌柜的看了看满座的客人,两眼笑眯眯地说道。 “哇!你们快看,仙女下凡了!”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楼内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还时不时地向我投来或惊艳或垂涎的眼神。 “这是哪家的小姐,简直美若天仙啊!” “不对,是比天仙还要美!” “真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能娶到她。” “反正轮不到你我,咱就别做那个美梦了。” “说得也对,不过,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以后还未必有这个福气呢!” …… “周掌柜,带我去上回的雅间。”受不了那些灼热的眼神和吞口水的声音,我冷声吩咐。 “是,晴子小姐,请随我来。”掌柜的恭敬地在前面给我引路,竹萱和菊影紧随其后。 “小姐,你想吃什么?”进入雅间,竹萱将桌上的菜单递了过来。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将菜单又放回桌上,转头看向掌柜的,“就按照上次大少爷和四少爷点的那些菜,给我们来一份吧。”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掌柜的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下去。 “咚!”“咚!”“咚!”我刚端起茶杯,就听见雅间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小姐,我去开门。”菊影边说便往门边走去。 “水公子,怎么是你?”看到一身儒装打扮的水凌风从门外走进来,我微微吃了一惊。三天前刚在才子大赛上见过,没想到今日又在这迎宾楼碰到他,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晴子小姐,水某不请自来,还请见谅!”水凌风彬彬有礼地向我作揖,脸上挂着温甜和煦的笑容,让人见之舒心。 “别叫我小姐了,以后我们就以名字互称吧。”别人喊我“晴子小姐”还挺顺耳,他这样喊却让我浑身不自在,别扭极了。 “晴儿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没等水凌风开口,另一道充满戏谑的磁性嗓音自他身后传来。“我说凌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见色忘义了?见了晴儿,也不至于走那么快吧?害得我和熠好一阵辛苦追赶,现在还喘着气呢!”随着声音的接近,迎面走来两位衣衫考究,年轻俊美的公子。 左边一位金冠束发,身穿一袭皓白云纹长衫,腰系一条青玉带,一双桃花眼还对着我滋滋地乱放电。右边那位一身绛紫色锦袍,沉稳肃重,英俊挺拔,面上却带着些许冷漠。 “旭,熠,你们来了。”水凌风尴尬地看了他俩一眼,随即转过头来向我一一介绍,“晴儿,这位是左丞相文天宇的公子文旭,这位是兵部尚书楚雄的公子楚熠,而我爹则是当今的右丞相水明镜。” “见过两位公子。”我向他俩微微福身行礼,心里却暗暗吃惊,想不到眼前几人竟都是当朝显贵。 “晴儿,别叫我公子,怪生疏的,你就叫我旭或是旭哥哥吧。”文旭自认潇洒地挥开手中的折扇,外加一记媚眼抛过来,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谁准许你叫我晴儿的,我们很熟吗?”略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并用眼神示意水凌风和楚熠落座。“竹萱,菊影,给凌风和楚公子上茶。” “晴儿,这熟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在青楼我们已经见过一次面了,加上这次,不是正好两次吗?所以,咱们应该算是熟人了,对吧?!”文旭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又厚脸皮地坐到了我旁边。“晴儿,我也要喝茶,你亲自为我斟一杯好不好?” 丢给他一个“白日做梦,想都别想”的眼神,我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我们在青楼见过面,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就是那次你在天香楼与双魁斗艺时,我恰好在二楼看到了你。”文旭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得贼兮兮的,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呵呵!事实上,那天我们三人都去了,只不过包了一间雅阁,晴儿当然看不到我们。可是我们却能清楚地看见你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没想到,晴儿的风采远胜那色艺双魁啊!”什么叫做天外飞仙,什么叫做惊为天人,什么叫做桂宫青娥,见过晴儿的绝色风姿之后,他可是深深地明白了。 闻言,我抬头看向水凌风和楚熠,他二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旭硬拉着我和凌风去的,说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楚熠冷冷地抛出一句,随后又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看着我道,“晴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想了想,我冲他倩然一笑道:“当然可以了。”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况且,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也不差。虽然冷了点,但在自家冰山二哥多年的熏陶下,我早就自发产生了抗体,免疫能力好得没话说。 “晴儿,你好偏心,为什么熠和凌风都能那样叫你,只有我不可以?”文旭满腹牢骚,一脸委屈地抱怨着,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谁让你名声那么坏!”看他一副吊儿郎当,轻浮散漫的纨绔子弟样,比起我家三哥端木若尘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类人物,我总是忍不住的想数落打击一番,估计是和若尘经常斗嘴留下的后遗症。“听说你是个走马章台、千金买笑的主,喜欢出入烟花之地,经常将你家老爹气个半死,有一次还差点中风……”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旭急急打断了。 “晴儿,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的话?传言不可信啊,本公子的人品哪有那么差!” 呵呵!好像我是说得夸张了一点,不过能打击到他就行。过程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结果嘛。 “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本姑娘走街串巷时,经常听到老百姓这么议论,岂能冤枉了你?再说了,无风不起浪,空学不来风。”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啊!”文旭一脸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想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人送雅号‘风流公子’。他们那是羡慕,那是嫉妒,所以才会如此诋毁我。谣言始于小人而止于智者,晴儿你千万不能轻信啊!” “原来你就是京都三大公子其中之一的‘风流公子’?”我故作惊讶地问,其实早就知道他们三人便是京都百姓口中盛传的三大公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谁都喜欢议论。 “那是当然,这还能有假?现在知道本公子美名远播了吧?!”文旭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抖掉了。“凌风和熠就是那其中之二,雅号分别是‘玉面公子’和‘冷情公子’。” “切!”我面露不屑,“楚熠和凌风倒是与雅号相符,你就另当别论了。‘风流’那是形容人家盗帅楚留香的,用在你身上很明显名不符实。想人家小楚身轻如燕,英俊潇洒,豪情丈天又怜香惜玉,真真正正的风流人物啊!” “楚留香?那小子是谁?”文旭敛起笑容,十分认真又小白地问了一句。水凌风和楚熠也神色凝重起来,严肃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答案。 “不是谁,小说中的人物。”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们三人一眼。一个个那么严肃,搞得跟三堂会审似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敌人又出现了呢!”文旭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挂上满脸欠揍的笑容。水凌风和楚熠也恢复常态,各自悠闲地品着茶。 “什么敌人?”我面带不解地询问。 “他们两个知道。”文旭故作大方地将回答权丢给了水凌风和楚熠。二人却只是看了看我,笑而不语,弄得我一阵莫名其妙。 几人说说笑笑间,掌柜的已经将饭菜都摆好了。 “楚熠,凌风,今日既然有缘在此相遇,不如坐下来与我们一起吃吧。”我诚心向他俩发出邀请,故意将一旁的文旭当作空气,选择忽略不计。 “相请不如偶遇,晴儿如此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楚熠连忙抱拳行礼,冷峻的脸上总算绽放出了一个较大的笑容,看起来阳光又柔和。水凌风沉吟未语,俊美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淡若春柳的微笑。 “来,这些都是迎宾楼有名的菜色,味道很不错的,你们赶快尝尝。”边说边为楚熠和水凌风一人夹了一大块红烧狮子头,二人受宠若惊般的接了过去,笑得一脸甜蜜和幸福。我又夹了一块红烧鸡翅,文旭见状,立马端起碗,准备接着。看了他一眼,我将鸡翅放到了自己碗里。“没你的份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竹萱,菊影,你们也都坐下来一块吃,不用拘谨,本来今天就是特意带你们俩来这吃饭的。” 文旭垮下了一张俊美的狐狸脸,故作受伤:“晴儿,你搞特殊对待,人家不依嘛!” 我一个得瑟,恶寒不断。这么大一男人,还学人家女孩子撒娇,大脑进水了估计。丢给他一个超级鄙视的眼神,道:“不是搞特殊对待,而是坚持阶级对立,咱可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 “哈哈哈!”文旭闻言,突然放声大笑。我愣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他不会傻了吧? “喂,你没事吧?傻了倒不要紧,千万别疯啊,疯子咬人可是不负法律责任的。”自己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疼。而且真要是被咬了,还没地儿告去。 “你当我属狗的呢,逮着人就咬?”文旭收起狂笑,瞬间黑着一张脸。 “怎么会呢?”我眯着眼睛笑说道。心里却在无声诋毁着某人:我当然知道你不属狗,因为你属狼,而且还是一只大色狼。“对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文旭见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觉满面狐疑。 “别那么警惕嘛,我又不会算计你。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说到这里,文旭身体抖了抖,嘴角也很配合的抽搐了几下,眼睛则是睁得大大的看着我,那表情很明显是在质疑我的话。 “晴儿,有什么问题你还是直接问吧。”文旭有些发毛地说。 “那你可要认真作答哦!听着,如果你带着弓箭上山去打猎,但很不幸的是,前面遇到了一匹狼,后面跟着一个鬼。请问,你是先射狼,还是先射鬼?” “这……”文旭状似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先射狼。”这世上哪里有鬼嘛,当然不用射了。 “哦,原来你是个色狼啊!”我斜睨了他一眼,径自出声笑了起来。 水凌风和楚熠先后会过意来,不禁也跟着朗声大笑。 “晴儿,我才不是色狼呢!”文旭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被我给算计了,气呼呼地大声反驳,随即又冷哼道,“我刚才没有考虑清楚,所以那是随便说的。现在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吧,我会先射鬼。”呵呵,管这世上有没有鬼,先射了再说。 “射鬼?”我故意怪腔怪调地重复了一遍,“哦,原来你嫌色狼这名号不好听,要改当色鬼啊!” 话落,水凌风和楚熠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扑哧”一声喷得老远,十分不给某人面子地笑得前俯后仰。竹萱和菊影也不再顾及淑女风范地大笑起来,完全将古代女子须讲究的那套笑不露齿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你你……”文旭激动得连说三个“你”,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无话可说了吧?沉默就是默认,解释即是掩饰。总之,你说与不说,色狼都是你了。” “晴儿,你这口才都赶得上京里的第一状师了。”水凌风看了看文旭,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忍住了笑意说道。“再这么下去,某人的性命堪忧啊!”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文旭。 “是啊,能将旭说到无语的人还真是不多见。”楚熠冷漠的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还故作叹息道,“晴儿,你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啊。哎!遇到你,不知是某人的运气太好,还是命中带衰,呵呵!” “哼!你们俩就幸灾乐祸去吧。我现在就去撞墙,以死明志。”文旭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晴儿,你打我我不介意,你骂我我也不在乎,可你怎么能说我是色狼和色鬼呢?太损人形象了不是?我又不是那偷香窃玉的采花小贼,怎能平白担下这有损名誉和形象的污名?孔老夫子都说了,士可杀,不可辱!” “呃?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是孔子他老人家说的吗?”我用眼神询问对面的楚熠和水凌风,只见他二人嘴角轻微抽搐,满脸黑线地摇了摇头。 “你连名言警句的出处都搞不清楚,也好意思乱发疯?”我为教他的老夫子感到悲哀,有这样的学生,还真是教育的失败。“道尽心酸,不如一声叹啊!”摇了摇头,径自吃着饭,也不理会对面笑得差点喷饭的俩人。 “晴儿,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行,我这就去撞墙,你们谁都不许拉我!” “谁让你去撞墙的?”我白了他一眼,这迎宾楼可是咱自家财产,撞坏了还得掏钱重修,心疼啊。 “呵呵,我就知道晴儿是不会舍得让我去撞墙的。”文旭的桃花眼对着我不停地眨啊眨,笑得恶心兮兮。 我回他一抹甜笑,随即泼他一盆凉水:“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修墙的银子。真想撞的话,我吩咐掌柜的给你弄快豆腐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不行,这迎宾楼的豆腐好像都值二钱银子,真拿来给你撞的话,我一样会心疼,毕竟二钱银子也是银子,积少成多嘛!” “晴儿,你……”文旭再次郁闷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化悲痛为食量,埋头一阵猛吃,牙齿嚼得“咯嘣”“咯嘣”响,好像那饭菜跟他有仇似的。他那厢气得咬牙切齿,我这厢笑得花枝乱颤。楚熠和水凌风也全然不顾及形象,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的人看见这副场景,还以为他俩抽风了呢。 “熠,凌风,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误交了你们这两个超级损友啊!”文旭拿一副“交友若此,不如去死”的表情看向他俩,估计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朋友有难,你们不但见死不救,还一个劲儿的在那幸灾乐祸。我眼睛定是被臭虫巴住了,才会看不清你俩的恶劣本性!” 闻言,我们几人笑得愈加放肆,而某人却是愈加郁闷。竹萱和菊影极力隐忍着笑意,一人帮我揉着肚子,一人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 好半晌才缓过气来,眼角的余光却发现某人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我,没好气道:“看着我干嘛,吃你的饭去!” “本公子什么时候看你啦?”文旭痞笑着反问一句。“自恋是要一定资本的。” “你!你刚才明明一直在偷偷看着我!”我恶狠狠说道,输人不输势。 “这么说来,晴儿也一直在偷偷看着本公子啰!”文旭见我生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若没看我,又怎会知道我在看你?” “是你先看我的!”该死的狐狸男,没想到他这么牙尖嘴利,比起若尘来厉害多了。与若尘从小斗嘴斗到大,我还从来没有占过下风。这样的人才,不去参加国际辩论大赛,真是可惜了。 “晴儿,这脸长着本来就是给人看的,你不让人看,难道是想让人吃?晴儿若不介意,我倒是万分乐意咬上一口。”文旭边说便故意吞了吞口水,好像真将我的脸当成了他的点心似的。 见状,我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他骂道:“下流!” “此言差矣!”文旭丝毫不理会我杀人般的眼神,潇洒地挥开手中的折扇。“晴儿应该说我‘风流’,忘了本公子的雅号啦?不会用词,以后就多多找我虚心请教!” “请教你?”我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哼道,“还不如无才无德的好,跟着你,只会误人子弟!” “晴儿,你的嘴可真不甜,说话这么伤人。”文旭哀怨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不怀好意地笑说道,“晴儿,本公子这儿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推论,怎么样,想不想听?” “想说就说,不说拉倒!”我乱没好气地丢出一句话。 “晴儿,想听就直接承认嘛,用得着这副语气?”文旭不理会我恶狠狠的眼神,径自说道,“听好了,猪等于吃饭加睡觉,而晴儿等于吃饭加睡觉加想我。替换一下可得,晴儿等于猪加想我。换个说法就是,晴儿若不想我,那你就是猪。怎么样,这个推理还有趣吧?” “有趣你个大头鬼!”臭狐狸,居然敢骂我是猪!“你才是猪呢!” “晴儿,我可没骂你是猪。”文旭满脸委屈地看着我,“还有,我每天都在想你,自己当然不会是猪啰。如果晴儿也不想做猪的话,以后天天想着我不就行了!” “我才不要想你!”我恼怒地瞪着他,恨恨道。 “呐,这回可是晴儿自己承认你是猪的,不能怪我。”文旭说着欠扁的话,却还故作一脸无辜。“我刚才都推论过了,你若不想我就是猪。现在你非要义正词严地说不想我,那不是猪是什么?” “你?可恶!”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闷头吃饭。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此仇不报非女子,我要让他知道佛也是有火的。附在竹萱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竹萱点头示意她知道该怎么做。 一顿饭,就在我与文旭的争锋相对中结束了。 “楚熠,凌风,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从迎宾楼出来,我便向他二人福身告辞。 “晴儿,有时间欢迎来右相府找我玩。”水凌风仍是笑得淡若春柳,眼中一分祈求,三分期待。 楚熠也不甘落后地赶紧说道:“晴儿,尚书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见他二人如此盛情,实在不忍拂了他们的意,只好顺着他们的话道:“楚熠,凌风,你们放心,改天有时间我一定会去二位府上登门拜访的。呵呵,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扰了府上的清静哦!” 闻言,水凌风慌忙摆手说道:“晴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若能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何来嫌弃之理?”说罢,转头看向楚熠,楚熠随即点头附和。 瞧他们一脸紧张的样子,我不觉好笑道:“跟你们开玩笑的呢,不要当真。好了,天色不早,我真的该回去了,再见!” “晴儿,再见!”文旭看了看水凌风,又看了看楚熠,随即向我抛来一记媚眼,还不要脸地加了一句,“我会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想我哦!若不然,晴儿就要做小猪了!” “去死吧!”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满肚子怒气愤愤离去,老远还能听到那狐狸男奸诈又爽朗的大笑声。 文旭,你就笑吧,明天一定让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不整得你呼天抢地,我就不叫端木晴子,哼!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午膳过后,我慵懒地躺在软塌上小憩。 “小姐,你昨天不是让我悄悄告诉文公子,让他今天请你吃午饭的吗?”竹萱搁下手中的字帖,一脸问号地来到我面前。“那你刚才干嘛还去怡心阁用膳?” “我只是说着好玩的,才不乐意与那只臭狐狸一起吃饭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们几个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你了?” “梅落和兰裳去药房了,菊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小姐找她们有事吗?” “没事,随便问问。对了,竹萱,帮我准备一点辣椒粉和盐巴,黄连粉也弄一点。” “小姐,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我自有用处。还有,待会儿我一个人出门,你们就留在恋晴阁,不用陪我了。”呵呵,好歹也得给那只狐狸留点面子,免得他羞愧难当,狗急跳墙。 从山庄出来,我又在街上四处晃荡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往迎宾楼走去。 刚进入雅阁,文旭就像见到了大救星似的,一脸激动地扑了过来。“晴儿,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那个丫鬟是骗我的呢!你瞧,我空着肚子等到现在,你打算怎么补偿?” “傻瓜,你怎么就不知道边吃边等呢?”我往旁边闪了闪,装出一副关心样,假惺惺说道。早猜到他会傻等,我就是故意等到花儿都谢了,菜都凉了,蜘蛛都结网了才来的。 “那怎么行,难得晴儿肯让我请你吃饭,再久我也会等下去。”文旭边说边引我在桌边坐了下来。“你那两个丫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干嘛?告诉你,想打她们的主意,没门!”那可是我未来嫂子的头号候选人,怎么能让他这风流公子白白捡了便宜。 “晴儿说到哪里去了,要打也该打小姐的主意不是?”文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我,随即露出一脸欠扁的笑容,“晴儿,你这是在吃醋吗?” “少自作多情!”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恨恨道,“本小姐葱姜蒜茉都吃,就是不吃醋。菜单拿过来,我要点菜!” “晴儿,你这么大的火气干嘛?女人生气可是很容易起皱纹的,起了皱纹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就嫁不出去了。寂寞空闺,长夜漫漫啊……”文旭不怕死地啰嗦了一大堆,看到我杀人般的眼神,缩了缩脖子,这才识趣地闭上了嘴。“晴儿,你爱吃什么尽管点,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才不会跟你客气呢。打开菜单,迅速扫了一眼。“听好了,我要吃麻仁鹿、盐水里脊、挂炉沙板鸡、金腿烧圆鱼、巧手烧雁鸢、玉掌献寿……”还没点完,就看见某人满脸心疼之色尽显,我在心里暗爽了一把。 “晴儿,我老爹可不是开钱庄的,你口下留点情啊!”文旭眨巴着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不理会他心疼的眼神,我继续念道:“再来一个菊花佛手酥、墨鱼鲜笋羹、百花鸭舌、首乌鸡丁和茉莉雀舌毫。”一口气点完,刚好二十道菜。看着文旭脸上的黑线一条条,冷汗一滴滴,我恨不得仰天大笑。 “晴儿,你眼光真好,点的菜全是最贵的。” “是吗?我随便点的。”强忍着心底的笑意,“饭钱带够了吧?”我粗略估计了一下,那些菜大概需要三百两银子,都够普通老百姓家宽裕地过上半年了。也难怪他会这么心疼,说不定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贵的一顿饭呢。 “晴儿放心,这点钱我还付得起,只要你吃得开心就行了。”文旭强装镇定,字字血泪。 “那就好,那就好。”我呵呵笑着,这可是为咱自家店招揽生意,遇到了肥羊能不狠狠宰一刀吗? “晴儿,你看到外面张贴的那些皇榜没?悬赏万金,官拜翰林院大学士只为招人对对联,这天大的便宜也不知会被谁捡了去。”文旭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状似无意地说道。 “既然是便宜,你自己怎么不捡去?”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想不到那秦太傅和张大人还真按我说的去做了,希望我的逍遥日子不会太早结束。 “我是想捡来着,可是学识不到家嘛,你都不知道那副对联有多难。”文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辩解道,“连凌风都对不出来呢,他可是我们京都的第一才子!” “切!原来某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我语带讥讽地笑了起来,那副对联是我写的,难不难我自己心里有数。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能对出来?”文旭俊脸微微泛红,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 “这有何难?”我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 “你真的能对出来?那你告诉我,那下联是什么?”文旭脸上有些急切,还有些不可置信。那可是一副真真正正旷古绝今的奇联啊! 我阴笑一声,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向他勾了勾手指,文旭会意立刻将耳朵凑了过来。我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对准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啊!” 好半晌文旭才反应过来我是在戏弄他,于是捂着两只耳朵,双眼冒火地看着我,怒声问道,“耍我很好玩吗?” “非常好玩。”我诚实地点了点头,快乐果然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你甘愿的,巴巴将耳朵送过来,可不能怪我。” “你!”文旭面如玄坛,咬牙切齿,“算我倒霉!” “别气别气,男人生气照样长皱纹,长了皱纹就不英俊了,不英俊就娶不到老婆了。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啊。”我故意拿着强调,模仿他先前的样子说教。 “晴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师了!”文旭一脸黑线地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 “过奖,过奖!”看着桌上已备好的酒菜,我连忙殷情地替他倒了一大碗酒,趁他不注意又加了一些辣椒粉,然后端起茶杯道,“旭哥哥,晴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一为今日让你久等,二为刚才对你耳朵造成的小小伤害。” “好,好,我先干为敬!”文旭被我一声“旭哥哥”叫得眉开眼笑,端起酒碗就喝。还没喝上两口,面部便开始抽搐了。可是在我殷切诚恳的目光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喝完。 我心里一阵狂笑,故意问道:“这陈年竹叶青,味道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文旭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边吐着舌头,边摇着手中的折扇扇个不停,“好辣呀!” 烈酒拌上辣椒粉,不辣才怪,说不定一张嘴还能喷出火来。我又盛了一碗汤递给他,故作好心道,“喝点汤吧,待会儿就不辣了。” 文旭想都没想,接过汤碗便喝了一大口。“噗!”刚进嘴就被他喷了出来,还好我闪得快,差点儿喷到我身上。 “怎么啦?”我假装不知情地问。 “太咸了,什么汤啊这是?味道这么重,嫉妒我味觉好还是怀疑我味觉有问题啊!”文旭抱怨一声,又不停地吐着舌头。“晴儿,快给我倒杯茶来。” “哦。”我听话地给他倒了一小杯茶,然后将袖中的黄连粉放进了茶壶里。 如我所料,文旭喝完杯中的茶,根本不顶事,又将我手中的茶壶接过去一阵猛灌。我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爆发。 “晴儿,去把掌柜的给我叫进来!”文旭面色铁青,“啪”的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吓得我和饭菜杯碟同时一跳。 “你又怎么啦?”定了定心神,我猫哭耗子似的瞅着他。 “你有喝过比黄连还苦的茶吗?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年就出奇的多呢?”文旭皱着一张俊脸,差点哭出来。“这人要倒起霉来,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跌着,睡觉吓着,我既没噎着呛着,又没跌着吓着,想来应该是一个多福多寿的人,怎么一条舌头就这么命途多舛呢?酸甜苦辣咸,今天算是尝了个遍!” “生活本来就是多滋多味的嘛!”我语带双关地感叹一声,随手为他夹了几样不辣的菜,“快吃吧,饭菜都凉了,你不是早就饿了吗?” “晴儿,你真好!”文旭这才缓和了下脸色,大快朵颐地吃着我夹给他的菜,一脸幸福的样子。 “白痴!”我在心里笑骂一句,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 “晴儿,怎么这样看着我?”文旭抬起头来,发现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仍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文旭放下碗筷,突然抛给我一个媚眼,特自恋地说:“晴儿,你是不是终于发现本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不想听他继续自恋又臭美下去,我挥手打断他:“你干脆向佛祖许愿下辈子投胎做女人,然后嫁给一个像你现在这样的男人!” “为什么?”文旭眨了眨桃花眼,不解其意。 “因为你太自恋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仅你一人,别无二号!”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本公子只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自恋。不过,那也是因为自己的资本使然,呵呵!”文旭潇洒地甩了甩额前落下的头发。“晴儿,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我璀璨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你——鼻——尖——上——有——一——粒——米——饭!”风流的人都注重形象,就算某人脸皮再厚,恐怕也挂不住。 果然,文旭闻言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一张俊脸因为尴尬而微微泛红,并以光速将鼻子上的米饭擦掉,还小声埋怨了一句:“原来我的魅力还比不上一粒米饭啊!” 扫了一眼满桌的饭菜,我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待文旭酒足饭饱之后,饭菜还剩了一大半,有十多道菜甚至动都没动过。 “浪费啊,简直是大大的浪费!”文旭又是一阵心疼。 “那你打包吧。”我好心地给他提着建议。“迎宾楼的服务措施好得很,吃不完,客人可以兜着走。” “像我这样美名远播的大人物,能丢得起这个脸吗?”文旭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后抛出一句特欠扁的话,“晴儿,我是心疼啊!这剩下的饭菜若拿去兑成银子,都够我去天香楼听花魁唱一夜的小曲儿呢!” 听他这么说,我真想一脚踹过去,什么人啊这是?八成是属色狼的,如果十二生肖中有这一属相的话。 “死性不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将头转向别处,发现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生气勃勃的仙人球。灵机一动,又想到了一个整人的好方法。“旭哥哥,鉴于你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晴儿准备送你一份礼物,帮你驱驱霉运和晦气,可好?” “哦?是什么礼物?”文旭笑容灿烂,满脸好奇。 “呆会儿你就会知道的。”我心里一阵奸笑。“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闭上眼睛。” “这么神秘啊!”文旭痞笑一声。“好,我听你的。” 待他闭上眼睛后,我扶着他来到窗边,看了一眼那盆仙人球,球上的刺又尖又硬又长,正合我意。稳了稳情绪,平声道:“好了,礼物就在你面前,你伸手就能摸到,自己猜猜看是什么礼物,千万不能睁开眼睛哦!” “哎哟!我的妈呀,是什么鬼东西,扎死我了!”文旭刚刚摸上去,立刻条件反射地将手给缩了回来。睁开双眼,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盆仙人球后,双眼冒火,差点气得跳脚。“晴儿,你故意耍我的是不是?” “对不起,旭哥哥,晴儿不是有意的。”我是蓄意的,在心里又快速补充了一句。“晴儿只想将这盆茂盛的,又充满生气的仙人球当作礼物送给你,一时忘了它上面有刺不能摸。” “一时忘了?我看你根本就是蓄谋已久了!”文旭一脸气急败坏,恨恨道。“你是想将我扎成刺猬对不对?” 我仰天一声笑,却假装无辜地说道:“旭哥哥,你好聪明哦!晴儿心里想什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你!”文旭抖着手指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黑了又青,青了又紫,五颜六色,变化不断,怎么看怎么有趣。 冒着被他当场掐死的危险,我又火上浇油道:“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未免祸害无辜,不如撞墙死掉!” “晴儿,你死定了!”文旭咬牙切齿,愤怒地大吼一声。 我一个得瑟,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仔细一想,原来是韩剧中男主惹女主生气时,女主经常爱说的一句经典台词,想不到他还是这句话的创始人。我带着崇拜的眼神看向他,甜甜地说道:“旭哥哥,给晴儿签个名吧!” “呃?什么意思?”文旭被我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愣了半天,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呵呵,说着好玩的,跟你开玩笑呢!”这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自己还真是个天才。 “晴儿,我现在耳朵疼,嗓子疼,舌头疼,手也疼,全身上下找不到几处不疼的地方。”文旭皱着一长俊脸,神情哀怨地看着我,“你说,我会不会英年早逝呀?那样,国家岂不是少了一个旷古绝今的栋梁之才?” 天哪!见过自恋的,却没见过像他这样自恋到近乎不要脸的!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把,又诅咒了几句。 “放心,祸害遗千年,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好笑地瞟了他一眼,今天估计是被我整惨了。哼!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不。目的已经达到,我也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免得他找我秋后算账。故意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柔声道,“旭哥哥,天色不早了,晴儿就先行告辞了。青山永在,绿水长流,咱后会有期!”说完,也不等他出言挽留,便动作麻利地走出了雅阁。 看着晴儿远去的背影,文旭收起了惯有的痞笑,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深情。 “晴儿,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若是像今天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我甘之如饴。”他知道晴儿今日有意戏弄于自己,可自己仍然兴奋无比地跑来亲赴这场“鸿门宴”。不但没有拆穿她的种种恶作剧,还一直甘之如饴地配合着她玩下去,只为了能让她开心,只为了能看到她的如花笑靥。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寻找心中想要的爱情,但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在最初的时刻便打动了自己,而且是越来越深沉的打动。一见钟情?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它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眼前,由不得自己不信。为了晴儿,自己的性子真的该改改了。 呵!风流?多情?谁又知道那只是自己在人前惯用的保护色呢? “世人皆言我多情,实则痴情只自知。”文旭叹了口气,一张俊脸上流露出少有的落寞之色。“晴儿,你知道吗?佛语有云: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与你相逢,如果这是真的,我原用一万次来换与你的相爱。你,何时方能体会到我的真心呢?”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这天,我闲来无事,便独自在书房习字。 一首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刚刚写完,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以为是梅落那几个丫头来了,我赶紧过去开门,却见初墨站在门外。看到我,她连忙福身行礼。 “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印象中,她好像还不曾来过我这恋晴阁。 初墨边进门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着的信笺纸来,环顾了一圈书房,这才说道:“奴婢是受大少爷的吩咐,过来给小姐送信的。” “送信?”这下我更加奇怪了,若枫从来不会给我写信的,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过来找我。“知道写的什么内容吗?” “不知道。”初墨摇了摇头。“奴婢只负责送信,其它的一概不知。” “哦。”伸手接过信笺,又问道,“大少爷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有,大少爷说只能小姐你一个人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初墨顿了顿,迅速看了我一眼。“大少爷还说,小姐看了之后就将它烧掉。” 这么神秘!不会是传说中的情书吧?!以至于若枫难以启齿,所以破天荒用写的?想到有这个可能,不觉有些激动,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啊。稳了稳情绪,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初墨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有抹精光迅速闪过。 将房门关好,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道:晴儿:明日未时,我在京都西郊的紫竹林等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乖,一定要来哦,因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不见不散! 枫哥哥切!期待了半天,原来不是情书啊!不过,这封信倒是有些奇怪,总觉得那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我又拿在手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信上的笔迹确实是若枫的。尤其是署名中的那个“枫”字,我在他书房的账簿上见过很多次,绝对不会认错。可为什么我就是没来由地觉得这封信有些古怪呢?算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翌日,我早早地用罢午膳,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梅落她们四人支开,决定独自前往紫竹林。我实在有些好奇,若枫到底想干什么,弄得如此神秘。 换了身男装,又戴上人皮面具,这才放心地偷偷溜出了山庄。 来到紫竹林,发现若枫还没到,看来是自己来早了。抬头看了看天色,离未时好像还有半个多时辰,于是挑了一棵比较粗的翠竹,慵懒地靠坐下来。 “若枫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我说呢?会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关吗?”我在心里不停地思索着。哎,为什么只想好好地谈场恋爱也会这么难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得我都快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连忙站起身来,却没回头,想等若枫先开口。 感觉他已经站到了我身后,却半天不吱声。我不由娇嗔道:“枫哥哥,你再不说话,晴儿就先走了!”话落,仍然没有回应。 “枫哥哥,你到底要不要说嘛?”刚想转身,后脑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呼痛,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初墨见晴儿晕了过去,赶紧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在,眼中不觉露出一抹凶光,蕴含着浓浓的杀气。 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晴儿,初墨阴森一笑,蹲下身来狠声道:“小姐,你死后到了阴曹地府千万不要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也只能怪你夺走了大少爷全部的呵护与疼爱,让他的心里眼里留不下一丝一毫的位置来给我。” “小姐,你知不知道,每当看到大少爷用那么温柔深情又宠溺无比的眼神凝视着你时,我的心有多么痛,又有多么嫉妒?呵,那种痛彻心扉,噬骨断肠的滋味,像你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只怕穷其一生也是不会懂的。我时常在幻想,或许有那么一天大少爷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会对我呵护备至,疼宠无比,也会把我捧在手心当作宝。可是我清醒地知道,只要有你在,我这一生的梦想只能是水月镜花,永远都不会实现。” “小姐,我真的好恨你,比恨我的继父还要痛恨,你不该抢走大少爷所有的爱。大少爷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没有他,你抢走了他,就等于让我一无所有。所以,我要杀了你,只有你死了,我才有机会得到大少爷。即使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我也心满意足。”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代替你来爱大少爷。我对他的爱绝对不会比你少,你就安心地去死吧!”话落,从袖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准了晴儿的心脏。 正准备刺下去,不远处突然传来两个男人清晰的对话声。初墨心里一阵惊慌,再顾不上刺杀晴儿,起身急速逃去。 “公子,你的剑法又精进了不少,练得愈发好了,堡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说话的是一个书僮打扮的十六七岁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起来颇为灵气可爱。 “是吗?我看未必!”冷寒秋哼了一声。“只要我一天不成家,他就一天不高兴!” “公子,你快别这么说,堡主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嘛。”少年撇了撇嘴,又小声嘀咕道,“公子都快二十五岁了,按理说,早就该成亲了。” “小宝,冷烈成天里唠叨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说这些话来烦我?”冷寒秋蹙起一双剑眉,面带不悦道。“枉我平日里将你当作弟弟一样照顾,白疼了,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嘛,公子,是小宝说错话了。”少年撅起嘴,有些委屈,他也是为了公子好嘛。“咦?公子,你快看,前面好像躺着一个人。” “小宝,我们过去看看。”冷寒秋说着,连忙走了过去。“端木公子?”看清地上躺着的人,他不由大吃了一惊。 “公子,你认识这个人?”小宝指着地上的晴儿问道。 “一面之缘,前些日子在才子大赛上认识的。”冷寒秋似乎又想到了晴儿参赛时那倾世的才华和摄人的风采,不觉面露钦佩之色。“就是他夺得了大赛的第一名,皇榜上的那副对联亦是出自他之手。” “哇,这位公子好生厉害呀!”小宝闻言,惊叹了一声。“公子,他的头部好像受了伤,你看地上还有好多血呢。” “什么?他的头受伤了?”冷寒秋没来由的心下一慌,急忙扶起地上的晴儿,果见她脑后有一处不小的伤口,此刻仍在流着血。 “公子,我们赶紧扶他回堡里治伤吧。”小宝作势便要去搀扶晴儿。 “不用你扶了,我来!”冷寒秋阻止小宝,将手中的佩剑丢给他,抱起晴儿疾步往烈焰堡赶去。 “公子今天好奇怪哦,干嘛对一个大男人这么关心?居然亲自抱他回堡,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平日里除了自己之外,公子根本不会让任何人亲近他。”小宝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番。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家公子早已走远,慌忙起身追了过去。 端木山庄念枫阁。 “梅落,你说什么?晴儿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端木若枫放下手中的账簿,皱紧眉头问道。 “大少爷,是这样的,昨日小姐用过午膳后就说自己想要早点休息,让我们谁都别去打扰。可是,等到该用晚膳我们去叫她的时候,却发现小姐根本不在房里,我们以为小姐是去找几位少爷了,也就没太在意。谁知,小姐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仍然不见踪影。” “那你们有没有去山庄各处找一找?”端木若枫急急追问,心也开始慌了。 “我们已经将山庄的每一个角落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了,都没找到小姐。其他几位少爷那里我们也去问过了,都说小姐没去过他们那儿。现在,兰裳、竹萱和菊影已经去庄外找(禁词)小姐了。”梅落神情凝重,脸上布满担忧。 “先别告诉庄主和夫人,免得他们担心。你再去庄内各处仔细找一遍,我和若轩他们去外面找,一定要尽快找到晴儿!”端木若枫说完,几步跃出了书房。 “大少爷,为何你的心里眼里总是只有小姐的存在呢?我每天都在你的身边,为何你就是看不到我?为什么?”初墨看着他惊慌急切的背影,喃喃自语。突然,她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和害怕来。如果让他们找到了小姐,那自己模仿大少爷笔迹写信的阴谋,不是很快就会败露出来吗? 此刻的初墨真是后悔至极,当初不该说那么多废话,倘若早点动手,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做贼心虚了。 烈焰堡。 “大夫,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为何还不见苏醒?”冷寒秋看着床上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晴儿,眉头蹙得死紧,心内担忧不已。 “冷公子,这位姑娘头部受伤较为严重,又加上失血过多,现在身体十分虚弱。要想让她清醒过来,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大夫见他脸色有些阴沉,不禁吞吞吐吐起来。 “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冷寒秋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冷公子,老朽刚刚仔细检查过,发现这位姑娘脑内有血块瘀积,醒来后可能会出现失忆症状,希望公子你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大夫想了想,如实说道。 “失忆?这么严重?”冷寒秋闻言,心都揪了起来。 “公子不必过于忧心,老朽也仅是猜测而已。”大夫赶紧安慰了一句,随后收拾好药箱。“若没其他的事,老朽就先行告辞了。记住,这位姑娘的伤口千万不能碰到水。” “知道了,有劳大夫了。” 将大夫送到房门口,冷寒秋这才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右手轻柔地抚上晴儿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情意。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为何如此特别?明明是女儿身,却要扮男装;明明绝色无双,却要掩住芳华;明明才华倾世,却要笑弄人间。”冷寒秋静静地看着晴儿,轻语低喃。想到自己当时抱起她时,那触手的温软和扑鼻的异香,一张俊脸不由微微泛起红潮。“才子大赛上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才华横溢且满腹诗情,古灵精怪又机智调皮,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被你吸引。本来还在幻想,你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娶你为妻,从此相依相伴,幸福一生。或是执手逍遥,笑傲江湖。谁曾想到你竟真是个女子,是上天怜我,想要为我们牵下这段姻缘吗?”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是谁?我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觉得头部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仿佛被人硬生生撕裂了一般,于是又昏迷了过去。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我闻到一股清神静气的香味,头脑不觉为之一振,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置身于檀木精刻的牙床之上,上好的云绸缎床单和锦被,粉红色的花纹云帐,幔上还垂挂着几只蝴蝶形状的玉质吊坠。淡紫的幕帐之外,首见的是一张紫漆镂雕方桌,桌上供着一个青铜九凤转祥炉,一股淡淡的檀香从炉中溢出,萦绕不绝,正是我之前闻到的那种香味。床头还有一架琉璃屏风,上面的喜鹊登梅绣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整个房间只能用清新雅致和古色古香来形容。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头部一阵剧痛袭来,支撑不住,又跌倒在床。 正准备再次起身,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迎面走来一位风流倜傥、年轻俊美的公子,既有着文人的儒雅谦和,又有着习武之人的稳健挺拔。见我醒来,他似乎十分高兴,几步跨到我的床前。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的头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痛?”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我一口气问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 “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嘴角轻扬,眉眼间溢满了笑意。 “呃?”我愣了一下,想想也是。“那你就先告诉我你是谁,然后再回答其它的问题。” “你不认识我吗?”他看起来似乎颇有些吃惊,随后似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了然地皱紧了双眉。 “不认识。”怔愣了片刻之后,我摇了摇头,随即又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应该认识你吗?” “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他不答反问,双眸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是谁?我……我好像不记得了,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我垂下眼帘仔细思考着,还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我的头好痛,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 见我抱着头痛呼,他慌忙扶我靠坐在他怀里,柔声说道:“没关系,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的后脑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好生静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呃?你是谁呀?说了半天,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对于他的亲昵举动,我有些排斥,稍微拉开了些距离,随即转移话题问道。 “我叫冷寒秋,是这烈焰堡的少堡主。还有,你现在住的地方是倚梅阁,离我住的听雨轩不远。” “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看他的样子,应该认识我。 “当然知道,你叫……你叫香香。”冷寒秋这会儿能肯定,她真如大夫所说的失忆了。想到她身上的那股清新馥郁的异香,只觉得香香这个名字与她十分相配,于是决定以后就叫她香香。 “香香?”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不由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我真的叫香香吗?” “当然……当然确定了,你的名字就叫香香。”冷寒秋状似肯定地点了点头,突然又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道,“香香,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未来的少堡主夫人。换句话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她真如大夫所说的失忆了的话,那他就自私一点,用这种不算光明的方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你说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妻?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对于他说的话,我除了惊讶,就是难以置信。 “因为你脑部受伤而导致失忆,所以有很多事情你都忘记了。你看,你不是连我都不记得了吗?”冷寒秋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神情严肃而郑重,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那我的头是怎么受伤的?” “哦,是这样的,昨天你在花园游玩,结果一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后脑刚好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因此才受的伤。” “真的是这样吗?”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只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就是这样,我怎么会骗你呢?”冷寒秋掩饰性地笑了笑,心里泛起丝丝苦涩。香香,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香香,我真的不是存心想要欺骗你的,我只是想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将你留下来。香香,我想,我已经爱上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欺骗。 “那我的家人呢?他们知道我受伤了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脱口问道。 “你的家人?”冷寒秋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起这个,想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香香,你已经没有家人了。” “你能说得清楚一点吗?”我皱了皱眉,什么叫做我已经没有家人了,难不成自己是个孤儿? “好吧,本来是不想说的,怕你听了会再次伤心。不过,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冷寒秋理了理思绪,神情似乎有些忧伤。“香香,你我本是表兄妹,姑父在你很小的时候便过逝了,所以你一直与姑母相依为命。我们从小就定了亲,本是打算今年将你迎娶过门的,谁知姑母在前不久突然病故了,你坚持要守完三年孝期才肯与我成亲,于是这才作罢。我又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将你接来了烈焰堡。你家现在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了。” “原来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孤儿。”我喃喃自语了一句,心情不觉有些低落。 “香香,你别伤心,不是还有我吗?”冷寒秋将我搂紧了一些,柔语安慰道。“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你本来就是我的表妹,又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照顾你自是天经地义,答应我好吗?” “嗯。”我有些茫然地轻应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香香,你已经昏睡了两天,现在一定饿了吧。”冷寒秋看着我,脸上写满心疼和怜惜。“想吃什么,我马上叫人去准备。” “八宝粥。”下意识地说出这个词来,隐隐觉得它好像是我非常喜欢吃的一种食物。 “八宝粥?那是什么东西?”冷寒秋有些疑惑不解,仿佛从没听说过一样。 “我也不知道,随口就说出来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就弄几样清淡一点的东西吧。” “好,我这就下去吩咐。香香,你先等一会儿,很快就好。”冷寒秋说完,面带笑容地走了出去。 端木山庄。 “简直是胡闹,晴儿都失踪五天了,你们才来告诉我!”端木浩天阴沉着一张脸,“啪”的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天地大吼道,“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此刻大厅里的气氛压抑极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乌云,神色凝重,忧心忡忡。 “爹,我们只是不想让您和娘担心,这才瞒着你们的。”端木若枫有些敬畏地说道。找不到晴儿,自己早已是心痛如刀绞,六神无主了。 “那你们现在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吗?”端木浩天冷哼一声,面上依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浩天,你先别动怒,还是早点找到晴儿要紧。”端木夫人红着双眼,强忍着泪意劝说道。 “是啊,爹,娘说得对,我们应该赶紧把晴儿找回来。”端木若云急急说道。晴儿失踪这么多天,早就让他忧心如焚了,强自镇定,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去理智。“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去找晴儿吧。” “可是晴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呢?”端木若凡在厅内走来走去,急得团团转。“真是太奇怪了!” “若凡,你别晃来晃去的,弄得我更加心焦气躁!”说话的是端木若尘,一双剑眉皱得紧紧的,满脸急躁,全然没了平日里轻浮散漫的风流潇洒样。“想知道原因,先找到晴儿再说!” “浩天,你说晴儿现在到底在哪儿呢?”端木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些泣不成声。“她在外面会不会吃苦,会不会受人欺负啊?要是遇到了坏人该怎么办?” “烟儿,你先别胡思乱想。”端木浩天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晴儿聪明伶俐又机智慧黠,那些坏人遇到她只会倒霉,还怎么敢欺负她呢?” “可是晴儿毕竟只是个姑娘家,除了轻功好一点,其它的武功都不会,倘若真遇到了厉害一点的坏人,肯定会被欺负的。晴儿就是我的心头肉,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端木夫人并没因端木浩天的安慰而放宽心,反而越发担忧起来。 “爹,娘,我再去庄外找一遍,你们就早点休息吧!”端木夫人的一番话险些让端木若枫崩溃。是啊,晴儿不会武功,只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自保能力,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又说不定真的遇上了坏人,现在正在遭受坏人的欺负……晴儿长得那么绝世貌美,天下间有几个男子见了她能不为之心动?倘若是正人君子还好,若是卑鄙下流之人,那……啊!自己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然一定会疯掉。 “大哥,外面天已经黑了,你能上哪儿去找?先冷静一点,别自乱了方寸。”端木若轩面上冷如玄冰,双眸中压抑的是满心焦虑和担忧。“明天我们再分头去找,即便是将整个京都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晴儿!” “可是我已经等不到明天了,只要一想到晴儿会被人欺负,我就心痛得难以忍受!”端木若枫一字一句咬牙说道,双眼已经急得通红。 “枫儿,回来!”端木浩天威严而又不容拒绝的声音陡然想起,让走到门口的端木若枫不得不停下脚步。“天色已晚,今天就算了,从明天开始,发动全庄上下所有的人出去找。还有,通知山庄名下各楼各铺、各庄各店的掌柜和管事的,让他们也多加留意,一旦发现晴儿的踪迹,立刻来报。我和烟儿也累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去找。” “大哥,别太担心了,晴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端木若云走到端木若枫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口的话既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晴儿,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若云,谢谢你!”端木若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也只有你还能冷静地安慰别人。” “不是大哥不冷静,而是你一遇到有关晴儿的事,就会自乱分寸,慌了心神。”端木若云深吸了口气,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走吧,明天还要去找晴儿呢。”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在烈焰堡静养了半个多月,我头上的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 这些天来,冷寒秋对我呵护备至,极尽疼爱。他细心周到的照顾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产生了一定的依赖。虽然如此,但还是很难接受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这件事。 不过很多时候我又在想,也许能嫁给像他这样优秀的男子,也是一种福气。毕竟,他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而且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最最重要的是,他疼我爱我,把我看在了眼里,更放进了心里,舍不得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 虽然我现在并不爱他,对他也总是潜意识里保持着一分冷淡和三分疏离,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内心深处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也许,在以后慢慢相处的日子里,我会爱上他也不足为奇。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双儿端着两碟糕点走进来,看见我正倚在窗前发呆,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跟前,“小姐,你赶紧上床躺着,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公子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奴婢伺候小姐不周的。” “不要,我的伤早就好了,头也已经不疼了。”我拂开她欲扶我上床的手,撅起樱唇表示不满。“我都躺了半个多月,再躺下去,身上估计都能长出蘑菇了。你就行行好,让我下床随意活动一会儿吧。” “可是……”双儿刚想劝说,就被我挥手打断了。 “别可是了,秋表哥若是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承担,这样总行了吧?”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罗嗦了些。我养病的这段时间,都是她在一旁随身伺候。听冷寒秋说,她是在我住进烈焰堡后,特意为我从堡外招来的贴身婢女。因为堡内除了几个在厨房帮工的大婶,就是一些浆洗衣物的粗使丫头。冷寒秋说她们笨手笨脚,肯定都伺候不好我。我当时还有些奇怪,偌大的一个烈焰堡,竟然找不到一个像样点的丫鬟,不过也没做多问,想他那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再说了,双儿长得颇为秀气,而且很是机灵,手脚也特别勤快,一段日子相处下来,我对她相当满意。“对了,双儿,在我失忆之前,你伺候我有多久了?” “这……好像快两个月了吧。”双儿似乎仔细思量了一番,才犹疑着回道。 “哦,那也不是很久嘛。”想来,她应该也不是十分了解以前的我。 “小姐,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奴婢吗?”双儿见我半晌沉吟不语,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嗯,是有一个问题。双儿,你可以说说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问一问的好,不管她了解多少,总比过我一无所知吧。“你知道多少便说多少,我只是想看看对我恢复记忆有没有帮助。”虽然冷寒秋一直让我不要多想,也一直说我以前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我总觉得,一个人的记忆若不完整,那么他的人生也就不完整。所以,我是真的很想恢复以前的记忆。 “小姐,这个……说实话,奴婢以前也不是很了解你。”双儿听了我的问话,眼神似乎有些闪躲,语气也不若平日里畅快。她突来的异样神色让我颇有些奇怪和疑惑。 “呐,怎么说你以前也与我相处了近两个月,总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吧?”我才不信,看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以前该不会是一个娇纵蛮狠,专门喜欢打骂下人的坏主子吧?千万不要啊。“双儿,你老实说,我以前有没有打过你或是骂过你?” “呃?”双儿闻言,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小姐以前从来没有打骂过奴婢。其实,小姐在失忆之前是一个非常忧郁又沉默寡言的人。或许是因为你母亲的过世,小姐每天都将自己闷在房间里,除了公子,你基本上不见其他任何人,也不轻易与任何人说话。小姐只与公子亲厚,对其他人都很冷淡的。所以,奴婢虽然伺候了小姐近两个月,但是却并不了解小姐。” “不会吧?我以前的个性真的是这样吗?”对于她所说的,我颇有些惊讶。以前的自己喜欢沉默寡言?还忧郁?那也太无趣了吧。不过,好在自己并不是一个刁蛮骄横的恶主。“双儿,你没有骗我吧?” “当……当然没有,奴婢怎么敢欺骗小姐呢?”双儿在我的眼神注视下,似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转移话题道,“小姐,你早膳没有吃多少,这会儿应该饿了吧,快来吃些糕点。”说着,伸手将我扶到桌前坐下,顺势将那两碟桂花糕和杏仁酥移至我面前。 “双儿,我现在还不饿,我想去堡内四处走走。”真郁闷,我向来不太喜欢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自己倒是这一类的闷葫芦。嗯,以后一定要往乐观开朗方向发展,沉默多了,搞不好会憋出病来。“对了,双儿,你还是将糕点装在食盒里,随手提着好了,待会儿等我饿了再吃。” “好的,小姐。”双儿依言,很快便将糕点装放好。“小姐,可以了,现在就走吗?” “当然了。”我点了点头,又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心情愉悦地走了出去。养病这半个多月以来,我除了偶尔下床在自己居住的倚梅阁里稍作走动之外,其它的地方还从没去过呢。 踏出倚梅阁,一路走来,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曲栏,多样灵活,假山流水曲折变化,奇花异草馥郁芬芳。 整个烈焰堡占地面积极广,威严而不失大气,华丽又不显庸俗,布局合理,建筑巧妙。 “秋表哥家还真有钱啊!”我心里暗叹一声。 闲逛了好一会儿,不觉走得有些累了。双儿细心地随侍在旁,一看我微露倦态,赶忙轻声开口。 “小姐,你也逛了好半响了,不如先歇会儿。你看,前面正好有个凉亭,景致也不错,奴婢扶小姐过去歇会。” 我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个小亭子,掩映于花草树木之间。缓步向前,这才渐渐地看清。那亭子东面傍着假山,西面倚着流水,南面朝着花圃,北面临着清池。 “好一个清幽雅致的花间隐榭!” 感叹一声,我轻步进入亭中。兴致勃勃地走向临池的栏杆旁,倚栏而望,四周的美景尽收眼底。前面的水池不是很大,池水却是清澈见底,清风徐佛下,微波荡漾,掀起阵阵涟漪。 小亭周围种着各类娇艳的芙蓉花,朵朵绽放,花光映波,绚丽非常。南面花圃里却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水仙花,叶片青翠,花朵秀丽,清新典雅,香气袭人,让人闻之不觉心神一荡。 “小姐,你饿了没有?现在要不要吃些糕点?”双儿见我纤手抚了抚肚子,赶紧细心地问道。 “呃?有一点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么不雅的动作竟然被她瞧见了,肯定会觉得我有失大家闺秀的形象。 双儿会心地笑了笑,连忙将桂花糕和杏仁酥从食盒中拿出来,摆放在石桌上。随后又掏出锦帕铺在石凳上,这才扶我坐下。 “嗯,这桂花糕味道真不错,入口即溶又甜而不腻。”我边吃,边满意地称赞。“双儿,你也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小姐,这不合规矩。你是主子,奴婢是下人,怎么能跟你一起吃呢?”双儿连连摆手,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 “算了,这么好的东西不吃拉倒,反正亏的人是你。”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每次让她跟我一起坐下吃糕点,或是让她别在我面前自称奴婢,她都是这副一成不变的吃惊表情,还有那一成不变的说辞。真无趣,难道奴婢就不是人了么? “小姐,奴婢知道你人好,可这是规矩,奴婢不敢僭越。”双儿看出我的不高兴,赶紧出声宽慰。 “好了,好了,我知道,都是规矩惹的祸。”我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随手挑了一块较大的桂花糕,戏笑道,“你不吃,我去喂给鱼儿吃。呵呵!它们肯定不会跟我讲究这些破烂规矩,比你可爱多了!” “小姐,你怎么拿奴婢跟鱼比呢?”双儿跺了跺脚,又不满地撅了撅嘴。 “呵呵,谁让你傻呀,白给你的东西都不吃。你难道没听过,有句话叫做‘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吗?”我斜倚在栏杆旁,边说边将手中的桂花糕捏碎,而后一点一点地撒向池中。没一会儿,我站的地方便聚集了一大群金鱼,争先恐后地抢着食物,可爱极了。 手中的那块桂花糕很快喂完了,我赶紧让双儿将剩下的都端给我。她也学着我将糕点掰碎,然后丢向那些抢得不亦乐乎的小鱼儿。 正高兴之际,一抹温柔爽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香香,你们在干什么呢?玩得这么开心?” “秋表哥,你怎么过来了?”我闻声转过头来,就看见冷寒秋也踱步进入亭中,脸上挂着温甜和煦的笑容。“秋表哥,那些金鱼好可爱,我正在给它们喂食呢。” “嗯,出来很久了吧,累了没有?”冷寒秋接过我手中的碟子,语带宠溺地问道。“瞧你,额上都出汗了,快坐下休息一会儿。”说着,他轻拉着我的手,扶我在石桌前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我旁边。 “秋表哥,我头上的伤已经好了,以后不要再闷在房里了,好无聊呢。”我抬眼看着冷寒秋,轻笑道。刚才见他面带不悦地扫了双儿一眼,希望他不要责罚双儿才好,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 “好,香香以后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秋表哥都听你的。”冷寒秋笑容满面地看着我,话语极尽温柔,接着又轻声问道,“带丝帕了吗?” “呃?你要丝帕干嘛?”虽然疑惑,但我还是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香香额上出汗了,不擦掉容易着凉的。”冷寒秋接过丝帕,轻柔又认真地为我拭去额间沁出的薄汗。 看着他如此温柔亲昵的举动,如此清逸俊美的容颜,我一瞬间有些恍惚,竟觉得这幅场景好生熟悉,似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生过一般。待我仔细去想,大脑中却又是一片模糊,什么都记不起来。 “香香,在想什么,又走神了。”冷寒秋见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由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呃,没……没想什么。”回过神来,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转移话题道,“秋表哥,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哦,差点忘了,我是来喊你过去用午膳的。”说罢,冷寒秋起身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去。“瞧你都玩得忘记了时间,这会儿肯定饿了吧?” “没有,我刚刚才吃了好些糕点的,现在一点也没觉得饿。”我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总是不太习惯他的碰触。 “不饿也得多少吃一点,那些糕点又没有营养。你头上的伤才刚刚好,更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饭菜好好补补。”冷寒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说道,面上神色严肃而认真。 “哦,我知道了。秋表哥放心,我会多吃点东西补好身子的。”知道他是关心我,我自是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了。 “这才乖。”冷寒秋扬起唇角,温润一笑,又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去。这回任我怎么想抽回手,他都不轻不重地紧握着不肯松开。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小姐,你醒了。”双儿见我午睡醒来,赶紧过来服侍我穿衣梳妆。 “对了,我让你们帮我搭的秋千搭好了没有?”午膳过后,脑中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秋千,于是吩咐她尽快找人照我的意思给我搭一个。 “小姐,奴婢刚才经过庭院,瞧见小宝正往木板上铺锦垫,这会儿应该已经弄好了。”双儿边帮我挽着发髻,便笑着回道。 “呵呵,那就好,我待会儿过去看看。” “小姐,奴婢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公子先前已经吩咐,奴婢伺候小姐醒来就去他那儿一趟。” “嗯,那你快去吧,秋表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找你呢!”轻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转身往房门外走去,也没注意到双儿看着我背影时的异样神色。 “香香小姐,秋千已经搭好了。”小宝见我走出来,立刻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快坐上去吧,我在背后推你。” “好的,谢谢你,小宝。”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可爱极了。浓眉大眼,双目亮晶晶的,像浸过山泉般清澈,一尘不染,看起来天真无邪。虽然他比我还大一岁,但我却喜欢将他当作邻家小弟弟一般看待。本来想让他喊我姐姐的,可他宁死不答应,非但如此,还嘟着嘴外加一头黑线,满脸郁闷,就像我抢了他一辈子的积蓄似的。这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儿地说让他喊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为姐姐,太伤他男人的自尊了,即使我是他的主子,也不能为难他什么的。最后,我也只能任由他喊我“香香小姐”了。哎,可爱的小孩还是有不可爱的时候啊。十几岁的娃就充起男子汉大丈夫了,呵呵! “小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哦。”敛起笑容,我神色变得有些郑重起来。 “香香小姐,你想问什么问题?” “小宝,你说,我舅舅为什么都不来看我?”来到烈焰堡这么多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冷寒秋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只对我说过他爹是当今的武林盟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香香小姐,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啊。”小宝笑了笑,边推边说道,“堡主现在又不在烈焰堡,当然不能来看你了。香香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堡主向来都是很忙的,既要打理烈焰堡名下的各项产业,又要处理江湖和武林中的种种事务及纠纷。所以,堡主他经常外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堡里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舅舅还真是辛苦,又是堡主,又是盟主的,不容易啊。”本来还以为他这么多天不来看我,定是因为不喜欢我呢,看来是我自己多心了。“哦,对了,小宝,既然舅舅这么辛苦,那为什么秋表哥不帮他呢?秋表哥文武全才,精明果断,有他帮忙的话,舅舅一定会省很多心,也一定会轻松不少的。” “呃……香香小姐,这个……这个我也不太好说,公子若是听到了,肯定会不高兴的。”小宝迅速看了我一眼,随即皱起眉头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那表情看起来似乎颇有些为难。“香香小姐,你还是别问了。” “咦?为什么不能问?”我眨了眨眼睛,面带疑惑的问道。难道秋表哥与舅舅之间有矛盾,父子不和?要不然,小宝为什么说秋表哥听到了会不高兴?“哎呀,好小宝,你就告诉我嘛。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秋表哥自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实在有些好奇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怎么了。 “那……那好吧,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许说是我说的哦。”小宝实在受不了我的一再追问,这才告诉了我其中的原因。 原来,我的舅舅冷烈年轻时曾娶有一妻一妾,而秋表哥的母亲是他的正妻。不过,舅舅似乎并不待见舅母,即使舅母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秋表哥,他仍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对舅母一如既往的冷淡。舅舅虽然不爱舅母,但对他那个小妾倒是千依百顺,极为宠溺。后来,那个小妾不知因何原因而小产,却嫁祸到舅母身上,舅舅一气之下休了舅母,然后将她赶出了烈焰堡,连同秋表哥一起赶出了门。舅舅还说,像她这样的毒妇,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要也罢,免得日后辱没了他冷家的门风。 可怜的秋表哥当时才刚满七岁,被舅舅赶出家门后,只能与舅母相依为命。他们一起度过了三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讨生活,受尽了世人的白眼,也看透了人情冷暖。可是,尽管生活如此的凄苦不堪,秋表哥仍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善良最伟大的母亲。舅母为了他,可以放下矜持,放下尊严,只为了讨得一星半点的残羹冷炙,只为了不让秋表哥忍饥挨饿;她强颜欢笑,独自承受世人的冷眼和嘲讽,只为了不让秋表哥幼小的心灵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正是舅母这份倾尽一切的无私母爱,让秋表哥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觉得人间还是有温暖可言的。他一直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让母亲过上最舒适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老天并没有眷顾秋表哥多久。在他十岁那年,由于无钱医治,舅母被一场普通的风寒夺去了年轻的生命。秋表哥当时泪流满面地跪求了一家又一家的医馆和药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施以援手。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母亲离自己而去,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冰冷掉,而他除了撕心裂肺的哭泣,还是哭泣。唯一记住的,也是他终生想忘也忘不了的,就是舅母临终时看着他的那抹眼神,那么心疼,那么忧伤,那么不舍。 舅母逝世之后,秋表哥独自一人四处流浪。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深深地埋上了仇恨的种子。他不恨冷漠麻木的世人,毕竟别人与他母子二人素昧平生,不帮他们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他的父亲冷烈,那个狠心绝情的男人,是他一手造就了这所有的痛苦和灾难。如果不是他狠心将他们赶出家门,他的母亲就不会死,他也可以继续享受她的母爱。可是现在,他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他会恨那个男人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时间如流水,就这样过去了五年,舅舅却在某一天意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个小妾的流产是她自己故意为之,并非舅母所害。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千方百计嫁给舅舅,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想与她的情夫里应外合,侵吞烈焰堡名下所有的财产。就连当时在危难时救下舅舅,也是她和她的情夫一手策划好的,目的只为了能找到一个好的理由来接近舅舅。而舅舅正如他们所愿,或因她的救命之恩,或因她的如花美貌,或因她伪装的温柔可人,总之,舅舅深深爱上了那个女人,虽然只能娶她为妾,却待她如妻。就连最后发现了她的所有阴谋和真实面目,舅舅仍然狠不下心来杀她,只是丢给她一纸休书,并将她赶出了烈焰堡。 经过这件事,舅舅除了心灰意冷,也猛然间醒悟到自己有多么对不起舅母和秋表哥。于是,他动用烈焰堡和江湖武林中各派势力,四处打探她们母子的下落。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就找到了秋表哥,并将他接回了烈焰堡。 舅舅在得知了表哥他们母子被自己赶出门后的种种遭遇,以及舅母的离世之后,对他们母子的愧疚之心愈加重了。 接下来的日子,舅舅对秋表哥嘘寒问暖,有求必应,想尽一切办法哄他开心,只为弥补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的亏欠和愧疚。除此之外,他也想真正尽到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可是,秋表哥根本不领舅舅的情,直到现在,对他除了冷淡,还是冷淡,从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叫他父亲更是不可能。 不仅如此,秋表哥还处处与舅舅作对,处处跟他唱反调。 比如,舅舅想让秋表哥接手烈焰堡名下的各项产业,秋表哥却充耳不闻,将舅舅的话全然当作耳旁风。不过,有时后心血来潮,秋表哥也会帮忙管理一下,但却又会故意将各店各铺搞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最后自是亏损不少。 又比如,舅舅想让秋表哥早点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近几年来更是为他物色了不少门当户对的优秀女子,可秋表哥次次都是冷着脸一口回绝,甚至至此之后不再与任何女子接触,还到处扬言终生不娶,气得舅舅差点中风。 再比如,舅舅想让秋表哥好好习武,然后继任下一届武林盟主,可表哥却是置若罔闻,反而跑去参加什么才子大赛,还坚持说要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因为他知道,舅舅向来最是讨厌朝廷和官场。 总之,舅舅说往东,秋表哥偏偏要往西,舅舅说往南,他又偏偏要往北。舅舅让他做的事,他一件也不做,不让他做的事,他却事无巨细,没有一件落下。 看着表哥这样,舅舅除了恼怒气愤,就只剩下心痛和无奈了。他知道这样的结果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他自己对不起他们母子在先,怪不了谁。儿子要恨自己那就让他恨吧,他要处处与自己作对也由着他吧。如果这样能减轻他心底对自己的恨意,能让他好过一点的话,自己是不会介意、也不会有丝毫怨言的。 “小宝,按理说,这些应该都是秋表哥的私事,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听了他的一番解说,我唏嘘不已,心也隐隐泛疼。没想到,冷寒秋还有一段如此辛酸的过往。真不知道,那几年他是如何过过来的,尤其是舅母死了之后,他该是怎样的绝望和悲恸? “香香小姐,这些事都是公子亲口告诉我的。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公子也是很可怜的。”小宝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哽咽。“公子除了对堡主冷漠外,对其他人还是很和善的,尤其对我很是照顾。八年前,我还是一名沿街乞讨的小乞丐,常常是饱一顿,饿一顿。有一次,为了争一个馒头,被一群大我许多的乞丐打得遍体鳞伤。在我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公子正好路过看见了这一幕,并好心救下了我,还让我做了他的书童。可是,公子并没有将我当作下人看待,更多的时候,他待我都有如亲弟弟一般爱护有加。公子还将我看做他的知心人,通常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告诉我,就连他的私事也不例外。我常常想,这辈子能够遇到公子,肯定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恩赐。公子如此信任我,照顾我,我此生无以为报,只希望公子能够永远幸福,与香香小姐白头偕老,相爱一生。因为我看得出来,公子是真的很爱很爱香香小姐,小宝真的希望、也恳求香香小姐不要辜负了公子对你的一片深情厚意。” “小宝,你瞎说什么呢?”我轻叱一声,俏脸微微泛红,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他的身世也是这般可怜。冷寒秋会如此关心照顾他,也许是觉得小宝的身世与自己很相似吧。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小宝,我记得你刚才说秋表哥自从拒绝了舅舅为他物色的那些门当户对的女子之后,不再与任何女子接触,并且到处扬言终生不娶,那为什么他却对我这么好,还说他一直想娶我,难道我不是女子吗?还有,我与秋表哥不是从小就定过亲的吗?为什么舅舅又要不停地替他物色成亲对象?”不问还不觉得,现在仔细一想,真是奇怪极了,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可是,他们到底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又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香香小姐,我……我有说过那些话吗?你肯定听错了,对,就是你听错了。”小宝似乎想了好半晌才回答我的问话,语气中还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和慌乱。 “小宝,我听力好着呢,绝对不会听错,你刚才明明是这样说的。”真是的,当我七老八十,耳背了啊。 “那……那也是我乱说的嘛。”小宝愣了一下,还傻呵呵地笑了笑。“香香小姐,你就不要多想了。其实,这不正说明了公子是真的爱你吗?你想想啊,公子不理会其他任何女子,却独独对你如此宠溺,而且也只想娶你一个,不是因为爱你是什么?至于堡主嘛,他肯定是因为想早点抱孙子,而你却因孝期未满,现在又不能与公子完婚。所以堡主才想让公子先娶别的女子为妾,等香香小姐守完了孝,再让公子娶小姐为妻。” “真的是这样吗?”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总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毕竟,我一无所有,现在还寄人篱下,他们应该没有必要骗我,又没好处可拿。 “呵呵!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小宝呵呵一笑,拍胸脯似的保证道。“香香小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哦,没有了。”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吧。轻摇了摇头,刚刚敛起思绪,就见双儿正急急往我们这边赶来。 “小姐,公子回来了,让奴婢来喊你过去用晚膳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待小宝将秋千停当稳妥后,我才跳下来,由双儿在前面领路,轻步往膳厅行去。 “小姐,你在想什么?”双儿见我自回房后,便双手托腮坐于桌前,久久不发一语,不禁有些疑惑。“平日里晚膳过后,小姐不都要去院子里散散步的吗?” “双儿,你知道秋表哥今天出门那么久是去干什么吗?”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冷寒秋今日早膳也没吃便出了门,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晚膳桌上,看他面色不是很好,心情似乎十分沉重,双眸中还时不时地闪过一抹哀伤悲恸之色,话也说得极少。真不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这般神色。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这主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从不敢过问。”双儿边说,边摇了摇头。 “说得也是,算了,你去忙自己的吧,现在不用伺候我了。” “是,那奴婢先下去了。”双儿应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我出声喊住了她,想了想道,“双儿,带我去一趟听雨轩。” “小姐,你去公子那里做什么?”双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要知道,这小姐虽然是未来的少堡主夫人,可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对待公子一直都是冷淡而有礼的,还从来没主动去找过公子呢。 “问那么多干嘛,只管带我去就行了。”我当然知道他为何会那么吃惊,不过也懒得去理会。冷寒秋那副哀痛忧伤的神色,让我隐隐有些替他担忧和心疼。再说了,他对我如此细心照顾,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别磨蹭了,快走吧。”整个烈焰堡那么大,若不是怕自己迷路,才不用你带呢。 “哦,知道了。”闻言,双儿收起吃惊的表情,赶紧在前面引路。 来到听雨轩院外,我停住脚步对她吩咐道:“好了,双儿,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是,小姐。” 待双儿离去后,我深吸一口气,独自往院内走了进去。 进得庭院,入眼的便是满院雪白雪白的梨花。有风拂过时,那花便有花瓣脱落下来,如纷飞的彩蝶,轻飘飘地自树上盘旋而落,上下飞舞。庭院四周另有几棵矮株的香桂,氤氲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浓郁醉人。 梨花树下,但见一身青衣锦衫的冷寒秋,长身玉立,衣袂飘飘,青丝飞舞,镌刻的眉眼如天神般俊美。他的发梢和衣袍上,已沾了数片雪白的落英,天空中,仍有一片一片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徐徐而落,有一瓣落到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那瓣花瓣便蓦然飘落至袍上,他却不为所动。落英缤纷,花瓣如雨,人在花雨中,如同一幅绮丽的画卷,美不胜收。这幅画面本是如此的宁静而完美,可是他的背影此刻在我眼里看来,竟是那般孤独,那般忧伤,那般寂寞。 我心里柔柔一动,不知不觉地迈步向他走了过去。而后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腰。 冷寒秋身子轻颤了一下,转过身来,紧紧地将我拥入了他的环中。 这一次,我没有挣扎,任由自己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只是刚才的抬头一瞥间,我震惊地看到他眼角留有明显的泪痕。他哭过了,为什么? “秋表哥,你有什么心事吗?”我靠在他胸前,轻柔着嗓音问道。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沉默良久,冷寒秋才幽幽地开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哀痛与悲伤。 “秋表哥是不是想念舅母了?”难怪他这么忧伤,原来今天的日子竟是如此特殊。 “嗯。”冷寒秋沉声点了点头,搂着我的双手又紧了紧。“香香,你看见了吗?这满院的梨花,都是我一颗一颗亲手栽种的,因为我娘生前最喜爱的便是梨花。现在我有能力让她过上殷实富足的日子,也有能力去很好地保护她,可是她却不在了。”他有些痛苦的说道,声音中有着与他极不相符的沧桑和深深的无力感。 “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个值得悲恸的理由。秋表哥,想哭就尽情的哭吧,香香绝对不会笑话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柔语安慰着他,语气轻快得如同山间清泉,只希望能给他受伤的心带来丝丝温暖。“秋表哥,香香曾听人说过,好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使,在天上继续守护着他挚爱的亲人。舅母那么慈爱善良,肯定早就变成了一个圣洁的天使,时时刻刻都在天上守望着你。所以,秋表哥以后每天都要过得开心快乐,只有你过得好,在天上看着你的舅母才不会伤心难过。” “真的吗?娘真的会变成天使继续守护我吗?”冷寒秋将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上,话语中带着丝丝哽咽和希冀。 “当然是真的!”我倚在他怀里重重地点着头,想到他与舅舅那般恶劣的父子关系,随即又感叹道,“秋表哥,你知道吗?快乐是一种心态,天堂与地狱,其实只有一念之差。一个人如果总是沉浸于过去,那他将毫无未来可言。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与宿怨,苦的人是自己,累的人是自己,囚禁的人也是自己。” 冷寒秋闻言,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却久久不发一语,似乎若有所思。 “秋表哥,香香听小宝说,你的剑法精湛玄妙,高超卓绝,能否舞一段来让香香见识见识?”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我刚才说的话,于是转移了话题。 “好!香香的任何要求,我都不会拒绝!”冷寒秋轻轻放开我,神情有些释然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抽出腰间的软剑,凌空一跃,迅速飞至几丈开外。 只见他手拿软剑,上下舞动,剑光飞射,气势如虹,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淋漓顿挫,酣畅不已,来如花瓣沾露,去似江湖凝光,迅急时如雷霆震怒,柔缓时如踏步凌波。心观眼,眼随剑,剑随身,人剑合一,他的人在此时望去就象一柄锋利的剑,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冷冽的光芒。无数的梨花、桂花因受剑气所伤,纷纷从枝头上坠落,又受剑气的牵引上扬纷飞,在舞剑人的身旁徘徊,形成一幅奇美无比的画卷。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看着他如此精妙唯美的剑法,我的脑中莫名浮起这几句诗,不由念出声来。 冷寒秋闻言,回过头来对着我温柔一笑。那一笑如春风拂过,百花盛放,让人心神一振,他眼神如一汪春水,波光荡漾,让我又有一瞬间的失神,竟是不敢直视。 随即人影飞空,倾刻之间,冷寒秋手中的剑骤然迸射出一道强劲雄健的炽烈光华,好似一条穿过九天云霄的五彩长虹,以后羿神箭般势不可挡的威势凌空破出。剑光闪过,密如星河落雨,满天光雨又如银箭似的向四周飞散,舞出的剑光骤然化为数不清的斑斓星芒。剑圈如同日光照耀下的彩虹,流光溢彩,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剑雨彩霞。剑气凌厉摄人,如同暴风雨夜的青厉闪电,又如莽莽雪原中的轻纱飘雪。刹时间大地飞霜,寒气凝集,冷如玄冰,只觉得那道青色的身影飘忽在无数光环剑影之中,诡谲莫辨,精妙无双。 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剑舞,内心惊叹无比,也震撼无比,真想高声为他呐喊喝彩。小宝说的没错,他的剑法果然精湛玄妙,高超卓绝! 渐渐的,笼罩在冷寒秋身上那凌厉的剑气慢慢消散无踪,他的软剑舞得轻柔起来,身轻如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他一个轻盈地旋转,飘然落于地上,柔情无限地笑看着我。 “秋表哥,你的剑法已臻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之境界了,香香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对他嫣然一笑,真心说着赞美的话。见他额上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我又掏出雪缎锦帕,动作轻柔地一一为他拭去。 “香香!”冷寒秋轻唤一声,顺势握住了我欲收回来的纤手,紧紧地贴放在他的胸膛上。“谢谢你!谢谢你的慰藉,也谢谢你挥散了我心中多年的阴霾和忧伤!自从娘去世以后,你是第一个让我从心里感到温暖和依恋的人。香香,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也别抛弃我,好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乞求和期待,也带着小心翼翼和惶恐不安。 “我……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吗?”迟疑了良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说不出肯定的话,于是反问了一句。 “呵呵!当然是了!”冷寒秋神色黯了黯,勾起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秋表哥,香香为你跳一支舞好不好?”我略微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那三分黯然七分受伤的神色,语气轻快地转移着话题。 “好!”冷寒秋收起眼中的黯然与受伤,轻轻点了点头。 我对他展颜一笑,随即盈步走到一棵梨花树下,折下一枝梨花拈于手中,随心所欲地舞动起来,进退飘袅,轻盈旋转,长袖翩翩,似弱柳扶风,裙缘轻曳,如缭绕流云。 漫天的花雨中,我悠然忘我地尽情舞动着,旋转着,释放着从心间而出的欢快和愉悦,让花瓣萦绕在身旁与我共舞这唯美的一曲。衣袖娇振,如彩云追月,片片花瓣落于袖上,慢收衣袖,拈花在手。 见冷寒秋痴痴的望着我,定如化石,我不禁莞尔一笑,舞得愈发兴起。伸手又折来一枝梨花,双手各握一枝,慢慢的平举而起,速度极快地交叠旋转,花瓣变成两条绚丽的彩虹,在我的头顶盘旋。 我随心所欲地舞着,肆无忌惮地笑着,清脆婉转的笑声,倾泻而出,萦绕在庭院之中,久久不散。一双眼眸顾盼流转间,风致嫣然,神采飞扬,让满院的梨花都成了我的陪衬。 一舞终了,我拿着梨花,莲步向冷寒秋走去。而他却浑然未觉,仍然痴痴地陶醉于我刚才的舞姿中,久久回不了神,只落得满头满身的花瓣。 我轻笑一声,捋下花枝上的梨花。手一挥,花雨顿时向他脸部袭去,这才拉回他的心神。 “人比花娇,袅娜似水。香香的舞姿就如你的人般,轻盈飘逸,灵秀悠然,超凡雅致,尽脱尘俗,仿若百花仙子降临人间。”冷寒秋的俊脸因尴尬而微微泛红,惊声赞叹之余,他伸手拈起落在我青丝上的一朵小梨花,托在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看着那花瓣飞扬,飘落。“香香,或许你真是天宫中的花仙子转世,不然何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我无论何时看到你,都会产生惊艳和悸动的感觉。” “秋表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娇羞地嗔怪了他一眼,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他那过于灼热和炽烈的眼神对视。 “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说的绝对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冷寒秋轻轻抬起我的下颚,静静地凝视着我,眼中溢满了真诚和郑重,还有爱恋与柔情。“香香,你真的很美!很美!”话落,他俯下头,脸缓缓压下来。就在他的唇即将覆上我的双唇时,我下意识地轻轻偏了一下头,他的吻随即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秋表哥,我因头上的伤闷在堡里都快二十天了,你明天陪我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好不好?”无视他眼中隐隐的受伤和深情,我红着脸转移话题。之前听双儿的意思,想来我以前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了,说不定还从未出过门呢。哎,这么枯燥又无趣的人生,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过过来的。不过,我常常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性格是很开朗很热情的,并不若双儿所说的忧郁和沉默寡言。 “这个……”冷寒秋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香香,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全,还是过段日子再说吧。” “不要!”我很是不满地撅了撅嘴,随即抓住他的手臂直摇晃,难得向他撒娇道,“秋表哥,我头上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你就带我出去逛逛嘛,我保证出门后什么都听你的,绝不给你添麻烦。” “那……那好吧。”冷寒秋被我缠得没办法,犹豫了良久,终于点头答应了。 “谢谢你,秋表哥,就知道你对香香最好了!”想到明天就可以出门去玩了,我脸上顿时笑靥如花。而冷寒秋此刻看着我的眼神却是相当复杂,有宠溺,有无奈,有担忧,有害怕,还有决绝……总之,我看不懂,暂时也不想去理会。 翌日一大早,我便醒来了。早膳随便吃了一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冷寒秋出了堡。一路上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这外面的空气就是不一样,甜甜的,香香的,呼吸也格外舒服。 “香香,你那么喜欢出来,我以后尽量多带你出来逛逛。”冷寒秋的声音柔柔的,盈满了疼爱和宠溺。 “秋表哥,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骗我!”冲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兴奋地在前面奔跑着,他跟在我身后,不时地提醒我,要注意身体,别跑太快了,小心累着或摔着。 我嘴里应着,两只眼睛却东看西瞧,四处打量着街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吃和商品。一会儿奔到卖首饰的小摊前,看看这个、挑挑那个,一会儿又跑到瓷器摊前,蹲下来细细研究一番,对很多东西都充满着好奇心。冷寒秋也任由我闹腾,他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关心,注意力至始至终都紧紧投注在我的身上。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大街上熙来攘往,游人如织,一派繁华热闹景象。然而这繁华,这热闹,丝毫入不了端木若枫的心和眼。 晴儿失踪了整整20天,他却觉得与晴儿分离了20个世纪之久。没有晴儿陪在身边,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仿似度日如年。 端木若枫颓然地迈着沉重的脚步,他的周身被浓浓的忧郁悲伤所笼罩,神情凄楚哀绝。尽管如此,他依然高雅,纯洁,风采翩然,如万丈红尘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花般,飘逸出尘,高不可攀。他遗世而独立,与这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仿若素月凝神的天地绝唱。 “晴儿,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如何才能找到你……”端木若枫的视线在大街上茫然的四处搜寻,期望能寻到镌刻在心灵深处的那张清丽如诗,雅致脱俗的俏脸。他每天天不亮,便会跑到大街上到处搜寻,却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爹和若轩他们已经去别的城镇找晴儿了,娘忧思成疾,卧病不起。失了晴儿,整个端木山庄仿似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 端木若枫失望却不绝望,痛心却没死心,他似乎能感觉到晴儿的气息。所以这么多天来他只在整个京都寻找,只要能找到晴儿,他真的愿意倾尽所有,倾尽所有……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走走停停地闲逛了一个多时辰,不觉间有些累了。抬头看了看四周,刚好发现前面有一间比较精致典雅的茶楼,于是轻拉着冷寒秋的手往茶楼走去。冷寒秋怔愣了一下,随即向我展颜一笑,笑容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悄悄撞进我的胸口。他的眼神柔如一汪春水,波光荡漾,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双颊不由微微泛红。 我慌忙放开他的手,尴尬的别过头去。进入茶楼,我们挑了三楼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这里可以俯视到楼下和大街上的景色。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美景看热闹,感觉好极了。 坐了一会儿,小二便殷勤地将我们要的雨前龙井泡好端了上来。 “香香,你累不累?”冷寒秋一边柔声询问,一边帮我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慢点喝,小心烫。”他的嗓音是那般轻柔,眼神是那般热切,仿似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眸中。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不敢与他这样的眼神对视,转头往窗外看去。 无意中一瞥,突然被街对面的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吸引了目光。那男子长身玉立,白衣飘飘,不似尘世中人,只这背影就让我的眼睛有点离不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背影会让我感到陌生的熟悉? “香香,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冷寒秋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即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香香,你认识那位白衣公子吗?”冷寒秋的语气蓦地变得有些惊慌和惧怕,还带着丝丝颤抖和不安。 “秋表哥,你怎么啦?”直到那位白衣公子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怅然若失地回过神来。却发现冷寒秋脸色有些苍白,眸中溢满了担忧和恐慌。以为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忙轻笑着说道,“秋表哥,我头上的伤真的已经痊愈了,你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香香,你认识刚才大街上的那位白衣公子吗?”冷寒秋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又执着而紧张地问了一遍。他面上虽强装镇定,心里却早已经波涛汹涌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认不认识那位白衣公子。印象中没有见过他,但内心深处却对他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依恋。 冷寒秋见我久久不语,半晌又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香香,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还会原谅我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眨了眨眼睛,反问道:“秋表哥,那你会欺骗我吗?” “呃?”冷寒秋愣了一下,眼神似有些闪躲,沉吟了片刻,才重重地摇头道,“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呵呵,既然你不会骗我,那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很多余么?”我歪着脑袋,笑得有些调皮。 “香香,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秋表哥,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见他如此执着,我不觉有些奇怪。 “是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冷寒秋在心里暗暗想着,但嘴上却故作随意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香香,你若不想回答就算了,没关系的。”他不敢再继续多问,就怕引起无端的猜疑。 “哦。”我轻应了一声,随即有些严肃地说道,“秋表哥,如果有人欺骗了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讨厌那个人一辈子!因为,这辈子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欺骗!” 闻言,冷寒秋的身子猛地轻颤了一下,手中握着的茶杯还溅出了少许的茶水。 “秋表哥,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突然间这么难看?”看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双颊,我隐隐替他担忧。难道他又想起舅母了? “香香,别担心,我没事。”冷寒秋唇角微扬,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正想再多说几句安慰的话,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又一声高亢响亮的叫卖声。 “糖葫芦!卖糖葫芦啰!” “糖葫芦!卖糖葫芦啰!” “秋表哥,我要吃冰(禁词)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哦!”话出口之后,我心中却满是疑惑。奇怪了,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吃过冰(禁词)糖葫芦,怎么潜意识里会知道它是酸酸甜甜的呢? “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下去给你买。”冷寒秋缓了缓神色,轻笑着起身往楼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香香,好好在这里呆着,千万不要走开知道吗?” “知道啦,秋表哥,你快点去吧,我等着你回来。”笑着向他摆了摆手,见他放心地离去,我才回过头来。慵懒地趴在窗边,双手托着下巴,再次看起街上的热闹来。 双眸四顾之际,蓦地那抹飘逸出尘的白色身影又闯入了我的眼帘。只是他周身弥漫的忧郁和悲伤更重更浓,那是深深的失望和忧伤,间或又夹杂着丝丝绝望,仿佛他的心已随着某个挚爱之人的离开而死去。 他的忧伤似乎感染了我,让我的心猛地揪痛了起来。我紧紧捂住了生疼生疼的胸口,眼眸幽幽有些迷蒙,双脚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靠近。 由于太过急切,跑到楼梯口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人墙。 我稳了稳身子,连忙歉声道:“对不起,小女子无意冲撞,还请见谅!”语罢,我抬起头来,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撞到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五官冷硬,身材高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冽肃杀之气。见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由暗自惊愣了一下,直觉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刚想转身回去,那黑衣人突然开口,嗓音阴冷得吓人。 “小姐,你的面纱还给你。” 面纱?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地伸手往脸上摸去,果然面上的轻纱没有了。肯定是之前碰撞时不小心弄掉的,我心里暗暗想道。 “谢谢!”接过黑衣人手中的面纱,我浅笑着道谢,而后也不等他有何回应,转身便往回走。 刚刚踏出两步,我只觉得后颈一麻,还来不及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天香楼破瑟居。 “主上,您来了!”玄瑟知道轩辕煜杰今晚要来,特意穿了一身单薄而透明的红色轻纱,里面一件白色抹胸遮着酥胸,一条月白色长裙垂泻而下,衬托得她纤长完美的身材格外的性感迷人。 轩辕煜杰微眯着俊眸,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主上!”玄瑟用娇滴滴地声音叫着,那声音媚入骨髓,蛊惑至极,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仿佛有一股电流瞬间流遍全身。“主上,您有好些天没来了,妾身真的好想您哦!” 玄瑟说着,还时不时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擦向轩辕煜杰。天知道,眼前这个俊美异常,邪气魅惑的男子是她早已倾心爱慕了多年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他发泄欲望和利用的工具,更是他无数姬妾中的一个,但自己就是死心塌地,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当看到他那一双犀利幽深又勾人心魄的凤眸时,她心里不禁为之一颤,有谁能不爱这样的男人呢? 玄瑟极尽所能地搔首弄姿勾引着他,一点一点的挑起他的欲望。 “为本座宽衣吧!”轩辕煜杰走到床边,张开双臂,等待着她的服侍。 “是的,主上!” 玄瑟媚笑着应了一声,随即风情万种地走了过去,熟稔的解开轩辕煜杰的盘扣,纤手挑逗地在他胸前划着圈,白嫩的臂膀轻轻一扬,身上的红色轻纱悄然落下。 轩辕煜杰只是挑着眉邪气地看着她,抿嘴不语。在他看来,所有的女人都一样,一样的庸俗势利,一样的爱慕虚荣,可以宠,但不值得爱。 或许……有一个女子是有些特别的吧,因为她的气质那般纯净清逸,那般灵动飘逸,似山中精灵,似桂宫青娥,不染四号凡俗污浊之气,她完全勾起了他自己的兴趣和掠夺的本性。 “主上……”玄瑟发现她的主上似乎有些神游了,不由娇媚地叫了一声,随即将白色抹胸和裙带也解了下来。 “主上,奴家想你了……”玄瑟一边媚笑着,一边柔情款款的向他靠近。 “怎么,等不及想与本座欢爱了?”轩辕煜杰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话落,略带粗暴地将她压在床上,挥手将帷幔放了下来。 “冥雷,有什么事?”轩辕煜杰面露不悦,蓦地停了下来,抬头对着房内某个方向冷声问道,自己最不喜欢在这种时刻被人打扰,他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 “主上,属下带回来一个人,您应该会感兴趣。”飘动的帷幔前瞬间出现一名黑衣男子,一点也不受那暧昧淫靡气氛的影响,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垂着头。 “哦?是谁?”半晌,幔帐内才传来慵懒蛊惑的嗓音。“最好如你所说,否则,打扰了本座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那嗓音中隐约带着的一丝残暴和阴狠让黑衣人不禁暗自打了个寒战,略带迟疑地出声:“回禀主上,属下带回来的人是端木晴子。” “是她?真的吗?快带路,本座现在便要前去看看!”轩辕煜杰的声音中隐隐透露出兴奋和急切。 呵,自己早就说过,跟她很快便会再次见面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大计,一时将这事给搁下了。自己可是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天香楼见到她时的惊艳和震撼。对于女人,自己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而她却是个意外。 她是那样美丽而神秘,清纯中带着妖媚,高贵中透着典雅,慵懒中尽显风情。她浑身上下洋溢着无限的热情和活力,仿似森林中的调皮精灵。 尤其是她转身的那回眸一笑,顾盼流转,风致嫣然,连万物都为之失色,直让人晕眩,让人迷醉,让人沉沦。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天宫粉黛无颜色。 呵!如此完美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个男人有资格拥有?既然被自己发现了她的存在,那自己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 “主上,端木晴子是谁啊?”玄瑟祼露着身体,从背后环抱住他,沙哑着声音低柔地问道。她很好奇,主上这么急着去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轩辕煜杰推开她,起身飞快地穿上衣服。 “主上,你……”玄瑟被推倒在床边,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眼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受伤。她早就知道自己和玄琴一样,都是他培养利用的工具,他让自己和玄琴在天香楼做花魁,也只是为了更方便收集情报。一切都了然于心,可自己的心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呢? 轩辕煜杰丝毫不理会玄瑟的反应,在冥雷的带领下,迅疾地跃出了破瑟居。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那个熟悉的男子又在我的梦中出现了,他修长的身影孤独凄凉地迎风而立,浑身散发着飘逸如仙的高雅气质。我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只知道他的眼里充满了忧郁和悲伤。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身影我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这种感觉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那男子并没有回应,我走上前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到底他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忧郁悲伤的神情?为什么总在我的梦中出现?一次又一次…… 可无论我怎么向前走,始终都不能接近那男子的身边。层层白雾弥漫在周围,氤氲缭绕,渐渐地,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我的眼前。 一种神秘与阴寒将我包围着,四周空无一人,我想走出去,可怎么找都找不到路。到处都是白雾,见不到任何人,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让我害怕极了! “啊!”终于从梦魇中挣脱,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那个梦中的男子到底是谁呢?为什么看到他忧郁悲伤,我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心痛难过呢?还有大街上看到的那个白衣公子,他又是谁?为什么自己对他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甚至还有一丝丝爱恋?自己与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些,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就在我脑中一团乱麻,理不出丝毫头绪的时候,一个冰冷邪魅又不失霸道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你醒了?” 突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定了定神,连忙循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离我不远的软榻上,慵懒地斜靠着一位身着红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暗自吃了一惊,我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来:但见他二十五六岁年纪,肤色白皙,鬓若刀裁,鼻若悬胆,眼带桃花,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扬,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精致而俊美。一身华丽的红衣锦服,更衬托出他那与身具来的高贵邪魅气质。从来不知道,男人也能将红色穿得这般好看。他虽然半卧半躺着,但仍能看出他颀长挺拔的完美身材。一双眸子晶亮有神,时而射出一股凌厉狂霸之气。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种冰寒妖邪之气,使人不敢轻易靠近。 妖冶! 邪魅! 这是我打量完毕后,脑中唯一能想到的两个词。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见他只是盯着我,久久不发一语,我只好先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本座该如何称呼你呢?水雾?抑或是端木晴子?”妖魅男不答反问,微挑剑眉,一双冰冷晶亮的凤眸上下打量着我,性感的薄唇勾起了魅惑的弧度。 “什么水雾,什么端木晴子,我不认识,我叫香香!”被他那邪魅放肆的目光看得极不自然,我皱眉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 “哦?香香?”妖魅男邪邪地挑了下眉,一脸玩味地看着我。“你真的不认识端木晴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骗你又不是有好处拿!”我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端木山庄?又认不认识端木若枫?”妖魅男收起邪笑,语气中隐含着一丝严肃与认真。 “端木山庄?端木若枫?我不知道,也不……”本来想说不认识,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并且与他的关系还很密切。凝神想要尽力搜索脑中有关他的记忆,可头又开始疼痛起来。皱紧眉头,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敲了敲脑门。 “你怎么了?”妖魅男突然起身来到我跟前,语带关切地问道。 “头疼!”不甚在意地丢出两个字。 “怎么会突然间头疼?”妖魅男紧紧地逼视着我,似乎有些紧张和担忧。 “没什么,自从我后脑受伤失忆以来,只要一用力想记起些什么,头就会不自觉的隐隐作痛。”说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么多干嘛?又不关你的事。” “原来你失忆了,难怪什么都不记得。”妖魅男看着我,脸上又挂起邪肆魅惑的笑容,随后霸道地宣布,“不记得了更好,本座不管你以前是谁,你只要记住,以后你是本座的女人就行了!” “什么?你的女人?”我惊怒得瞪大了双眼。“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是你的女人!你少做白日梦了!” “放肆!”妖魅男冷喝一声,微眯的凤眸中射出凌厉危险的光芒来。“敢如此对本座不敬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怎么,做本座的女人,还委屈了你不成?告诉你,本座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安分点,不要企图挑战本座的耐性!否则,你会后悔的!” “哼!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强迫我?”虽有几分震慑于他说的话,但我还是不怕死地怒声吼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又是什么人?是不是你派人将我劫持到此的?你快放了我,放了我!” “本座说了,你只需乖乖地等着做本座的女人就行了,其它的不必多问!” “你!可恶!”我恨恨地瞪着他,气得咬牙切齿。“哼!堂堂七尺男儿,竟如此胁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是嘛,本座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君子。”妖魅男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气得通红的俏脸。 “不是君子,那就是小人了。”我冷嗤一声,讥讽道,“难怪这么卑鄙无耻,还真是一副十足的小人嘴脸!” “该死的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本座对你太仁慈了?”妖魅男瞬间阴沉了脸色,眸中寒光闪闪,吓得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再敢对本座不敬,定不饶你!最好记住本座说的话!” “哼,就知道说狠话威吓弱女子,真不像个男人!”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嘛,长得那么妖魅,甚至比女人还美,说不定真是前世投错了胎。 “你说什么?”妖魅男突然欺身上前,猛地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盛满怒气的脸。“有胆你再说一遍!” “痛啊!”我痛呼一声,用尽力气想要掰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不由气急败坏道,“小人,快放开我!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本来就不像个男人!” “好,很好!那本座今日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看看本座到底是不是男人!”说完,大手一推,将我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被他这么猛地一摔,浑身顿时如散了架般疼痛,脑中也嗡嗡作响。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身上仿佛有千百斤重物压了上来。定睛一看,却是那喜怒无常,邪肆妖魅的可恶男人霸道蛮横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我不由又羞又怒,满腔的屈辱和惊恐全化作了拳头,拼命的往他身上砸去,身体也不断的挣扎扭动着,想要尽快摆脱这卑鄙无耻的可恶男人。 “你不是说本座不是男人吗?本座自然是要证明给你看了。”妖魅男见我不停地反抗着,眼中还带着嘲讽鄙夷的目光,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了。左手迅速抓住我正在拼命捶打的双手,将它们固定在胸前,腾出的右手再次用力地捏住我的下巴,不让我的脸左右摆动。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低头覆上我的樱唇,狂肆而霸道地吮吻起来。 没料到眼前的妖魅男竟会突然有此一举,一时间,未能作出反应。待到他的舌头试图霸道地闯入自己的口中时,我才缓过神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死命的想要挣扎,却无奈双手被他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只得死咬牙关,不让他得逞。 见我紧咬牙关,誓死不从,妖魅男眸中寒光闪了闪,捏住我下巴的右手瞬间加大了力道,用蛮力迫使我微微张开了嘴,而后满意地露出一抹邪笑,对着我微启的朱唇吻了下去,一条灵舌也顺利地滑入了我的嘴中,贪婪的吸允着。 此时我只觉得厌恶至极,想自己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受过这般屈辱,如今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陌生的妖魅男人给欺负了去,现在还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磨难在等着自己。还有,冷寒秋如果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非常非常地担心吧。想着想着,百般委屈和恐惧不禁涌上心头,两行清泪顺势滑落脸颊。 “哼!当本座的女人,你就如此委屈?”妖魅男吻去我脸上的泪水,倏地放开我,起身冷冷的问道。 “小人,我讨厌你!”紧攥着双拳,我哭泣着朝他怒喊。 “放心,本座以后不会再强迫你,本座自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妖魅男阴沉着脸色紧紧凝视着我,眼神狂肆而霸道,带着满满的高傲自信和势在必得。“女人多的是,而本座最不屑的便是用强!记住,刚才那是对你敢对本座如此不敬的惩罚,以后不可再犯!”说完,他冷笑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妖魅男走后不久,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艳女子双双走了进来。一个身穿红衣,手上端着糕点,另一个身穿绿衣,手上端着银耳莲子羹。 “小姐,请用点心,稍后我们会给你送来晚膳。”红衣女子端着糕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又是谁让你们来的?”随意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看打扮,丫鬟不像丫鬟,主子不像主子,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很是冷漠。 “我叫红衫,她叫绿萝,是主上吩咐我们两个过来伺候你的。”说到这,她的神情似乎颇有些不满。虽然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她眼中急闪而逝的不屑。看来,她们两个极不情愿来伺候我呢。不过,我也懒得理会。 “你们主上是谁?是刚才出去的那个长得十分妖冶邪魅的可恶男人吗?” “大胆!谁准许你这么说我们主上的?”绿衣女子放下银耳羹,柳眉倒竖,冷声呵斥道。 “又不是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看她们这副拼命维护的样子,肯定是非常爱慕那个妖魅男了。 “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许你这么说!”红衣女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虽然我与绿萝奉主上之命前来伺候你,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是你的奴婢。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以后说话也小心点!” 切!什么玩艺儿!敢威胁本小姐,这个仇我记下了,有机会一定要报! “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主上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我们只负责伺候你,其它的一概不知!”红衣女子冷着脸,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你?不说算了,我总会知道的!”愤怒地瞪了她俩一眼,径自走到桌前坐下,旁若无人地吃起糕点来。 “哼!”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带着绿衣女子退了出去。 “该死的妖魅男,自己是个小人,教出来的手下也如此没有礼貌。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瞪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我边吃边恨恨地想着。 天香楼抚琴居。 “琴姐姐,听说主上带回了一个叫什么端木晴子的女子,不但让她住进了至尊楼中的绛雪阁,还将伺候自己多年的两大头等贴身婢女红衫和绿萝,一并派去伺候她。”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玄琴看了玄瑟一眼,淡淡地说道。 “既然知道了,你怎么还表现得如此平静?”玄瑟有些不满地问道。 “那依妹妹看,我该有怎样的表现?”玄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情依旧淡然。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心里有多么怨恨和嫉妒。要知道,这至尊楼向来是主上的私人禁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胆敢擅自闯入的人,通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从建楼到现在,即使是主上最最宠爱的侍妾,譬如自己和玄瑟,也从不敢擅自踏入半步,更别说能奢望住进里面去了。可是现在,主上却随便让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女子住进去,还派他甚为宠信的头等贴身婢女红衫与绿萝去伺候她,这让自己怎么能甘心,怎么能不嫉恨? “琴姐姐这话就问得有些多余了,你心中作何想法,妹妹焉能不知?”玄瑟颇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其实,妹妹心中的想法和姐姐你是一样的。” “是嘛,那妹妹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玄琴掩饰性地干咳两声,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一起去绛雪阁联手给她来个下马威啰!若不然,她以后还不得天天骑在我们头上?”玄瑟冷哼一声,神情愤恨地说道。“我倒要看看,那个端木晴子到底是长有三头六臂,还是狐狸精转世,居然能让主上对她如此宠爱!” “妹妹,这至尊楼可不是你我能随便进入的。若是被主上知道了,尽管他现在对我们颇为宠爱,只怕这下场依旧不会好到哪里去。”玄琴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有些悲凉。“想必妹妹心里也清楚,我们俩不过是主上手中的一颗棋,抑或是他暖床的工具,他对于我们只有利用。不知妹妹发现没,主上看我们的眼神永远都是邪肆而冰冷的,即使是在床上做着最亲密的事的时候,也从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柔和爱意。” “琴姐姐说的这些,妹妹心里自然清楚明白。”玄瑟眼神黯了黯,而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从不奢望主上能爱上我,只要我能爱主上,能永远呆在主上身边,这就足够了。其实,琴姐姐心中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是啊,说起来,姐姐也如妹妹一样的痴,一样的傻呢!”玄琴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有些自怜又有些苦涩的笑。 “好了,我来找姐姐不是说这些的。趁着主上不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拜访一下那位端木晴子吧。”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懒懒地靠在院中的贵妃椅上,看着像两个门神似的,冷脸守在我身边的红衫和绿萝,我就一阵郁闷气恼。 “红衫,我要吃桂花糕。” “是,小姐。” “绿萝,我要吃银耳莲子羹。” “是,小姐。” “红衫,这桂花糕不够软,我要吃杏仁酥。” “好的,奴婢马上帮小姐换。” “绿萝,这银耳莲子羹太凉了,去帮我泡壶上好的碧螺春来。记住,不要太烫了。” “知道了,小姐稍等,奴婢马上就好。” 看着红衫与绿萝那副愤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拼命隐忍的憋屈表情,我的心里便跟喝了蜜似的,一阵一阵暗爽不已。也不知道那妖魅男对她俩说了些什么,我不过是在他面前明嘲暗讽了一番,说他治下无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此后,红衫与绿萝便再也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了。虽然她们心里将我恨得牙痒痒,但至少表面上不敢怎么样,每天依旧得强装笑脸伺候我。呵呵,这就足够了,谁让她们之前对我那么傲慢无礼。早说过,我会报仇的嘛。 哎!这个小仇虽然报了,可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被那个妖魅男给囚禁了。红衫和绿萝名义上是伺候我,实际上却是在监视我,我每日里的一举一动,她们都会向那个妖魅男如实禀报。都已经过了三天,我除了知道自己被囚禁的这个地方叫至尊楼,以及我现在呆的这处别院叫绛雪阁,还有那个妖魅男叫煜杰外,其它的一无所知。 更让人气恼的是,我每日里只能在绛雪阁内走动。每次只要我想踏出绛雪阁半步,红衫和绿萝就会适时地出现并冷声阻止,说是妖魅男吩咐她们这么做的。其实,即使她们不阻止我,我也走不出去。因为,有一次我故意将她们两人支开,想一个人偷偷地逃出去。结果,无论我怎么走,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那时我才意识到,整个至尊楼四周被妖魅男布下了某种阵法。难怪他会那么狂妄又自信地对我说,根本不用担心我会逃出去。 该死的可恶男人,我真想狠狠地痛扁他一顿。他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囚禁我?又打算囚禁我多久?还有,从他第一次见到我时的反应来看,他以前应该是认识我的。可每次问他我到底是谁时,他却总是邪笑着什么也不说,简直奇怪极了。正纳闷着,一个妖媚入骨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 “哟,想必这就是主上带回来的那位端木晴子姑娘吧。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兀自发呆呢?” 回过神来,我连忙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两个装扮华丽的美貌女子,正迈着优雅的小碎步,风情万种地缓缓向我走来。 左边的那名女子,一身白色的雪缎纱衣显得出尘脱俗,星眼如波,眉目似画,娇美的容颜如春水般温柔,醉人的浅笑,让人痴迷。 右边的那名女子,着一袭艳红色纱裙,双颊晕红,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在开合之间闪出让人迷醉的光芒,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媚令她更显出色迷人,蛊惑人心。 真是两个难得一见的绝色大美人啊! 定了定神,我这才开口问道:“请问,二位姑娘是什么人?”这几日,除了那个妖魅男,我能见到的人就只有红衫和绿萝。想也知道,既然要囚禁我,那这座绛雪阁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来的。 “水雾小姐,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位白衣女子待看清了我的脸后,突然惊声问道。 “水雾?”我面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记得我刚被劫持到这里时,那个妖魅男也说起过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请问,水雾是谁?” “呃?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水雾不就是你自己吗?”那位红衣女子柳眉微蹙,有些奇怪地说道。“不过,听主上说,你好像又叫什么端木晴子的。对了,我现在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是叫水雾呢,还是端木晴子?” “对不起,我叫香香……”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白衣女子打断了。 “香香?你怎么又多出一个名字来了?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真名啊?” “先别管我到底叫什么名字,这不是重点。瞧你们俩刚刚的反应,你们以前肯定认识我,或者说见过我,对不对?”太好了,总算又遇到了两个认识我的人。说不定多听她们说一些我以前的事,我的记忆就可以慢慢恢复呢。 “水雾小姐,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好像不记得我们了?难道你忘了两个多月前,那件轰动整个京都的艺斗双魁事件吗?”那位白衣女子双眸紧紧地凝视着我,面色颇为吃惊地说道。“还有,我叫玄琴,她叫玄瑟,我们俩就是那次事件中的琴瑟双魁。而你,就是那个只身来到青楼向我们挑战,并最终轻松胜过我们的人。” “什么?我以前去过青楼?还独自向你们两大花魁挑战?”这怎么可能呢?冷寒秋不是说我是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并且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吗?还有双儿,她也说我以前每天都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是一个非常忧郁又沉默寡言的人。这样性格内向的我,怎么可能会跑到青楼去找花魁斗艺呢?难道他们之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骗我的?又或者,眼前的这两位女子是在骗我?“琴姑娘,瑟姑娘,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骗你又没什么好处。还有,这件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就是想假恐怕也假不了。”玄瑟妩媚地耸了耸香肩,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忘,难道你失忆了不成?” “那你们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淡淡地开口,不答反问。此刻,我能肯定冷寒秋和双儿都是骗我的,至少我的性格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有难过,有不解,有气愤,还有烦躁和悲哀。 “其实,我们与你也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你到底是谁,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玄瑟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对了,那次比试过后,你是被一名长相十分俊美儒雅的白衣公子带走的。而且,你们俩的举动看起来甚为亲昵,想必关系一定匪浅。” “白衣公子?”我心里蓦地一紧,会是我梦中的那个白衣公子吗? 玄瑟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一个愤怒又霸道的呵斥声突然在院内想起。 “玄琴,玄瑟,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们两个擅自进入至尊楼的?” “主上,我们只是想来看看这位端木姑娘,求您饶了我们!”玄琴和玄瑟待看清声音的主人是谁时,慌忙惊恐地跪在地上求饶。 “本座早就说过,这至尊楼,擅闯者,死!”轩辕煜杰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眸中有压抑不住的愤怒火焰,“冥雷,冥电,将她们两个拖下去!” “主上饶命啊,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玄琴和玄瑟一左一右紧紧拽着他的衣角,早已吓得泪流满面。“主上,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我们吧……” “冥雷,冥电,还不快点动手?”轩辕煜杰将玄琴和玄瑟狠狠地推开,随即眼神凌厉地瞪着他们,面上寒光在不停地积聚着。 “是,属下遵命!”冥雷和冥电哆嗦了一下,赶紧领命,作势便要将玄琴和玄瑟拖下去。 “等一下!”看了半天,我总算明白他们是想干什么,想不到那个妖魅男竟是这么一个残酷无情的人。“她们又没犯什么错误,不过是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进入了你这座楼而已。你怎么能说杀人就杀人呢,人命岂能如此儿戏?” “她们是本座的人,本座想如何处置她们便如何处置她们,你有意见?”妖魅男阴沉着脸色凝视着我,语气冷得跟千年玄冰似的。 我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有意见,而且意见还大着呢。第一,她们确实没犯什么错误;第二,杀人是犯法的;第三,人命只有一次,死了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第四,每个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当然,犯了死罪的人除外;第五……” 还没等我说完,妖魅男便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的意见还真多!本座若是执意要杀她们,你又能奈我何?” “你若真的要杀她们,我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暗自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放软语气说道,“喂,别杀她们好不好?她们今日不过是好心来看我,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算我求你了,这次就放了她们吧。”我知道,像他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多半是吃软不吃硬的。 妖魅男闻言深深地看着我,面上神情高深莫测,好半晌才开口道:“好吧,这次本座就依你之意放了她们。下次若敢再犯,本座决不轻饶,任何人求情都没用!” “妾身谢过主上不杀之恩,也谢谢端木姑娘为我们求情。”玄琴和玄瑟闻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慌忙惊喜地磕头谢恩。 愣了一下,我赶紧伸手将她们两个扶了起来,随即走到妖魅男跟前,轻笑着说道:“谢谢你!” “哼!”妖魅男冷哼一声,径自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 “煜杰,今日我与玄琴还有玄瑟一见如故,心里对她们两人颇为喜欢,以后可不可以让她们俩偶尔过来陪我聊聊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还真感觉到有些别扭。虽然他总是强行命令我喊他的名字,可我从没照做过。现在有事相求,妥协一回也无所谓了,我还指望着玄琴和玄瑟帮我恢复记忆呢。 “你刚才叫本座什么?”妖魅男回过头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叫你煜杰,怎么了?”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不是他自己让我这么叫的吗? “没什么,本座很喜欢。”妖魅男双眸亮晶晶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惑人的笑容。“你若以后都这么叫本座,本座便答应你。” “没问题,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想不到他这么邪肆冷酷的人,也有如此好说话的时候。不过,想到他之前说要杀了玄琴和玄瑟时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颤抖,实在是太可怕了。 “记住你的话!”妖魅男看了我一眼,转身轻笑着离去。玄琴和玄瑟再次感激地冲我笑了笑,也紧跟着离开了绛雪阁。 第22章 端木山庄无忧小筑。 端木若枫凄然地独坐于香几前,白皙修长的双手肆意地在琴弦间来回拨弄,婉转轻悠的旋律仿若月光盈满大地般流泄而出,时而轻灵清越,时而幽怨凄迷,时而缠绵悱恻,时而飘渺清幽,含情脉脉,委婉迷离,似是倾入了生平所有的感情,又好像正经受着生离死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韵袅袅,不绝如缕,让人闻之不禁潸然而泪下。 一曲终了,端木若枫爱恋地抚摸着手中的八仙瑶琴,又抬头看了一眼另两张香几上的琵琶和古筝,幽幽低喃道:“长相思,费思量,祈愿比翼凤双飞,一日不见心彷徨!长相思,摧心肝,昼念日思如痴狂,不得连理使沦亡!长相思,断人肠,琴筝琵琶应犹在,梦中伊人知何方?长相思,泪千行,纵使千里离别苦,今宵共此明月光!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吟罢,双颊上赫然滑下两行清泪,面上的神情忧郁悲伤得让人心颤,心疼,心碎。 “晴儿,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端木若枫伸手拂去脸上的泪水,起身来到阳台边,仰头问着天上的明月,谪仙般飘逸俊美的容颜,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愈发消瘦清癯,虚幻缥缈,不染丝毫世俗的浊气,清朗深邃的眼眸仿若世间最干净的两汪清潭,澄澈明亮,却是盈满了深深的绝望和忧伤。 “人人都说月宫中住着仙娥,呵,你真的存在吗?”端木若枫唇角微扬,一抹凄凉无比又苦涩无比的笑容挂于嘴边,让人不禁被他的忧伤揉碎了心肠。“你若真的存在,求你告诉我,晴儿到底身在何方,好不好?好不好?” “晴儿,求你回来,回来,回来!” “晴儿,你不是常说相爱的两人会心有灵犀么。那就用你的心来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好不好?” “晴儿!”端木若枫蓦地仰天大喊一声,那高昂的声音悲切而沉痛,饱含着无限的思恋与深情。 至尊楼绛雪阁。 心口莫名地传来一阵剧痛,我猛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沐浴的时候睡着了。抚了抚仍然有些隐隐作疼的心口,我不禁有些茫然,有些烦躁,还有些气馁。 自那日玄琴和玄瑟来看过我之后,这两天,我一直在苦苦寻思着她们所说的话。可我每次想得头都疼了,依然记不起一丝一毫有关自己以前的事。 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已然有些凉意的水。 呵,今晚的月亮倒是浑圆而明澈,美丽而神秘。皎洁的月光清润似水,如瀑布般一泻千里,盈了满房满室。夜风一阵一阵自脸颊拂过,轻盈,温柔,细腻,仿似害怕惊扰了情人的美梦。 拘起一捧水缓缓泼到自己胸前,望着夜空中高悬着的那轮明亮皎洁的圆月,心中竟蓦地升起一股浓浓的思念来,不由轻启朱唇,幽幽吟道:“冷露无声湿庭花,别恨离愁共争发。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 “好一句‘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你在思谁,本座吗?”窗外蓦然想起一个三分邪肆五分魅惑的磁性嗓音,猛地吓了我一跳。 回过神来,我慌忙惊问一声:“谁?” “这么晚还能随意进入你闺房的,除了本座还有谁?”妖魅男戏笑一声,眨眼间便从窗外跃了进来,大喇喇地站在离我两米远不到的地方,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你倒好兴致,一边沐浴,一边欣赏月色!” “是你!你也知道很晚了,那还来我房里做什么?”该死的男人,就是因为知道他喜欢随意进入我的房间,而且每次都突兀得让我手足无措,所以自己才经常选在深更半夜沐浴的,没想到还是被他……我不着痕迹地将颈部以下的身子缓缓沉入水里,冰冷着声音略带羞怒地说道,“不管你来干什么,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哦?本座为什么要出去?又凭什么要出去?”妖魅男邪邪地挑了下眉,双手环胸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没有一丝要避嫌的自觉。 “你没看到我在沐浴?”我蹙紧黛眉,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快点出去!” “呵呵!本座只知道免费的出浴美人,不看白不看。这非礼勿视什么的,还真就不知道,也不曾听说过。”邪魅男薄唇微扬,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再者说来,这里是本座的地盘,本座自然想来便来。而且,你是本座的女人,本座自然想看便看,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谁是你的女人!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毁我名节!”我双眼恨恨地瞪着他,说得咬牙切齿。“你既没有与我三媒六聘,亦没有八抬大轿地迎我过门,所以我并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侍妾,请你以后休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本座先不与你理论这个,你若是想要个名分,那还不容易。侍妾,或是正妻,本座都可以如你所愿。”妖魅男老神在在地斜睨着我,一副施恩于人的高傲模样,半晌又面露不悦地冷哼道,“水都凉了,还不出来?你想做个病美人吗?” “你先出去,我自然知道出来!”我双眸直直地怒视着他,倔强地坚持着。 “本座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出来;第二,本座亲自过去抱你出来。”妖魅男无视我的坚持,霸道地说着不容人拒绝的话,让我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一顿痛扁。“怎么样,选哪一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胸口窜动的怒火,随即冰冷着声音说道:“都不选!请你先出去,若不然,做个病美人也无所谓!” “你?”妖魅男面色沉了沉,白皙俊美的脸上渐渐凝集着怒气。片刻之后,脸色又缓和了下来,蓦地放声大笑起来,“原来,你扭捏了半天,是想让本座抱你!那好,本座便如你所愿!” 话落,他三两步跨到浴桶前,一把将我从水里捞了起来,拦腰紧紧地搂于怀中,随后轻步往卧室迈去。 “啊!”我被他瞬间完成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慌忙扭动着身子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色狼,快点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哦?你确定要本座放你下来吗?”妖魅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作势便欲松开紧搂着我的双手。 我吓了一跳,随即条件反射般地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 “呵呵,原来你是如此贪恋本座的怀抱啊!”妖魅男邪笑一声,“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你!”我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卑鄙!无耻!” “打是情,骂是爱,本座可以当你是在向本座撒娇索欢吗?”妖魅男丝毫不理会我的咒骂,剑眉邪挑,径自说着让我羞愤不已的话。 “你……你神经病啊!”我双颊气得通红,再次恼怒地咒骂一声,手脚也挣扎得愈发厉害了,“快点放我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做本座早就想做,却又一直没做的事!”妖魅男低头附在我耳边,吐出的话语暧昧而轻佻,嗓音低沉而魅惑。“今晚的月色如此美好,最宜共度春宵。而你深更半夜月下沐浴,不正好给本座提供了这个机会吗?或者是你知道本座这个时候会来,所以故意为之?”说话间,已然来到了床榻前。他冲我邪魅至极地笑了笑,随即不轻不重地将我扔到了宽大柔软的锦床上。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慌忙拉过一旁的锦被,迅速盖住自己白皙赤裸的身体,怒声质问道,“你不是说过以后不会再强迫我,会等到我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吗?你不是还说过女人多的是,而你最不屑的便是用强吗?” “呵呵,本座现在反悔了。”妖魅男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我,“反正你迟早都会是本座的女人,既然如此,本座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再说,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将是何年何月。还有,本座虽不屑于用强,不过对象若是你,本座倒不介意破例一次。” “你?!”我紧紧地攥着身上的锦被,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小人才喜欢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非要弃君子之风于不顾,而偏为小人之行径?” “呵,小人又如何?君子又如何?如果做君子不能得到你,那本座宁可做小人!”妖魅男说罢,一把将我身上的锦被扯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双唇。 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抗拒挣扎,却丝毫撼动不了他狂肆霸道的掠夺。心中羞怒不已,想也没想,我张开嘴便狠狠咬了他一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嘴里蔓延开来。 “该死的!”妖魅男低咒一声,有些吃痛地松开了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殷红的鲜血,蓦地邪笑道,“很好,带着利爪的小野猫,本座喜欢!” “你变态!”我恼怒至极地咒骂一句,“你除了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会做什么?” “呵呵!本座除了欺负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确实什么都不会。”妖魅男邪邪地挑了下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然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眸中溢着满满的不屑和嘲讽,“做男人做到你这种份上,还真是悲哀!你根本没有任何颜面,苟活于这个世上!我若是你,早羞愧得自行了断了!” “你说什么?”妖魅男的脸色在闻言的瞬间刹时变得铁青,阴鸷的双眼寒如千年玄冰,眸中冒着腾腾的怒火,危险的光芒闪烁不停。“看来,本座是真的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才敢如此大胆放肆!本座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你的天,你的地!”话落,他邪魅一笑,一把扯掉自己的外袍,强健的身躯以无可抵挡的气势向我欺压过来。 “不要!”我惊恐地尖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不要?本座凭什么不要!”妖魅男强行制住我胡乱踢蹬的双腿,双手随即用力掰开我拼命挡在胸前的双臂,肆意打量着我身上的美好曲线,狂肆与情欲之色从他近在咫尺的眼里传递过来。“告诉你,本座早就想要你了!”说着,他蓦地低下头来,狂妄霸道地吻住了我的双唇。直到我快窒息时,他才一路向下吻向我的脖颈和香肩。 我怒不可遏,又羞愤不已,泪水顷刻湿了脸颊。正不知如何才能阻止这场厄运时,猛然间想到了自己放于枕下的那支牡丹花型的翡翠碧玉簪。 定了定神,我伸手迅速地将簪子拿了出来,随即抵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说道:“快点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 妖魅男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邪笑道:“你真的舍得吗?或者说,你真的敢吗?” “你?”我怒目瞪着他,心下一阵惊慌。他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敢杀人。暗自恼恨地叹了口气,又迅捷地将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你喜欢的是我这张脸吧?!那好,如果你不放开我,然后马上出去的话,我就立刻将它毁了!”说着,我还稍稍加重了手下的力道,脸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痛,估计破皮了吧。 “你在干什么?快点住手!”妖魅男怒喝一声,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双眼冒火地紧紧盯着我手中的簪子,半晌才压抑着满腔的怒气说道,“好,好,本座马上出去,你不许再伤害你自己!”说着,他已然起身放开了我。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坐起来。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片缕,慌忙惊羞地俯身拉过锦被挡在胸前。妖魅男却在我松懈的这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上前欲夺下我手中的簪子。 “你想干什么?”我惊呼一声,反应敏捷地将簪子紧紧握在了手中,“快放手,放手!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卑鄙,这么无耻!” “呵,本座卑鄙无耻,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妖魅男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随即右手猛地往回一拉,将簪子抢了过去。而我却也因为用劲过度,又借着他那股力量,一个反弹,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后脑勺正好撞到床里边的墙上。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手上顿时黏湿一片。慌忙将手摊到眼前,满满的竟是殷红的鲜血。还来不及惊呼,一股剧痛自脑后袭来,我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最后的意识便是,我前世杀人放火了,还是奸淫掳掠了,老天爷要如此狠心地虐待我?好好的一后脑勺,接连两次受伤流血,醒来后会不会变成傻子或弱智啊?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头,好痛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后脑勺痛得犹如要炸裂一般。 “晴儿……晴儿……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晴儿……” 脑中似乎听到有人在不断地呼唤着,是在叫我吗?晴儿?这个名字好熟悉哦,是我的名字吗?我闭着眼睛努力的回想着…… 霎时,一切记忆犹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地在我的脑海中回放着…… 我是21世纪蓝氏跨国企业总裁蓝世豪的掌上千金蓝冰雪,毕业典礼那天由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而穿越到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星辰国,成了天下第一庄端木山庄的大小姐端木晴子,集尽庄主爹爹、娘亲和五位哥哥的疼宠与溺爱,还有梅落、兰裳、竹萱和菊影四个亲如姐妹的婢女贴身照顾我,后来我与大哥端木若枫相爱,再后来我在紫竹林被人袭击,后脑因受重伤而导致失忆,是烈焰堡的少堡主冷寒秋救了我,可是他却欺骗了我,说我是他的表妹和未婚妻…… 再再后来我让冷寒秋陪我出门逛街时,被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掳劫,醒来后便被妖魅男一直囚禁在这座名为绛雪阁的清幽小院,禁锢了我的自由。 许久许久后,我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床顶,回想着刚才脑海里播放的一幕幕画面。天啊,我竟然……竟然失踪了二十多天,想必爹娘和五位哥哥已经找我找翻天了吧。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醒了?正好,药刚刚端来,快点趁热喝了吧。”突来的声音险些吓了我一跳,凝神看去,原来是那个邪肆暴戾的妖魅男。他见我睁开眼睛,赶紧将我扶起来靠坐在床上,并在背后放了个软垫,而后亲自端过药碗,舀了一小勺,动作有些生涩地放在唇边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我嘴边。“头上的伤还疼吗?”他又轻声问了一句,话语中带着以前不曾有过的温柔。 我双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这邪恶粗暴的妖魅男竟然也有温柔的时候,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怎么,现在才发现本座英俊潇洒,倜傥风流,俊美无俦,魅力无边?”妖魅男自恋又臭美地笑看着我,眼中闪过丝丝戏谑。“瞧你,都看傻了,赶快回魂吃药吧!吃完了,本座再一次性让你看个够。” 闻言,我头冒黑线,暗自撇了撇嘴。他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发烧了?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一个痞子,还是一个敛去了暴虐又略带温柔的痞子,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你到底又有什么阴谋,还是又想耍什么花招?不然,为何突然间对我这么好?”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用怀疑的眼光直直看着他。熟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他这种邪恶深沉又腹黑阴险的男人,我可不会认为他是突然间良心发现。 “怎么,本座对你好还需要理由?难道在你心里,本座就真的有这么坏,这么不堪?”妖魅男蹙紧了一双剑眉,俊脸微露愠怒之色。 我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你?你别不知好歹!”妖魅男见我久久不语,知道我是默认了他的话,不由危险地眯起了双眼,脸色也在瞬间阴冷了下来,阴寒着嗓音一字一句道,“本座难得想对你好点儿,难道还错了不成?或者是你天生脑子不正常,就喜欢遭受本座的虐待?” “你才天生脑子有毛病呢!”我气呼呼地顶了一句。死男人,居然敢骂本小姐是傻子。不过,他现在总算是恢复正常了,这样暴戾邪佞的样子才像他嘛。想到此,我不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一动又牵扯到了脑后的伤口,痛得我连连低呼。 “怎么了,伤口还在疼?”妖魅男见状,稍稍缓和了下脸色问道,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关切和自责之色。 “废话,头都破了能不疼吗?要不你也去撞一下墙试试看?”我乱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哼!自己现在这副狼狈凄惨的样子,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好了,既然知道疼,那就赶紧将药吃了。”妖魅男皱了皱眉,又重新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快吃吧,药已经不烫了。” “不吃!”我冷着脸别过头去,才不稀罕他的假好心。 “不吃是吧,那本座可要用嘴来喂你了!”妖魅男伸手转过我的脸,薄唇轻启,吐出暧昧而又邪肆的话语。 “算你狠!”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蹦出三个字,气呼呼地将他递到我嘴边的药一勺一勺喝掉。整碗药下肚,苦得我直咋舌,一双黛眉皱得再也紧不了半分。 “来,吃块桂花糕,压压口中的苦味儿。”妖魅男说着,从桌上端过桂花糕,迅速拈起一块递到我嘴边。 这回我没有拒绝,仅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便张嘴将糕点吃了下去。吃完后,我不发一语地看着他手中的碟子。 “想吃就开口,干嘛这副眼神!”妖魅男眨了眨好看的丹凤眼,轻笑一声,接连又递了几块给我。 “够了,不吃了。”我摇了摇头,懒懒地出声阻止他欲再度递过糕点的手。 “桂花糕好吃吗?本座也尝尝。”妖魅男说着,他的手忽然伸向我的脸,手指轻轻拈起粘在我嘴角的碎屑放入自己口中,“味道还不错,美人吃过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他魅惑一笑,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嘴唇,眸中闪着幽深暧昧的光芒。 他那邪魅轻佻的笑容,此时在我的眼中看起来十分刺眼。恼羞成怒之余,我张口将他的手指咬进嘴里,死死地咬住。直到一股咸腥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我才愤恨地甩开他的手,用袖摆使劲擦拭着唇上的血液。 “你就如此讨厌本座?”妖魅男不理会被我咬得血迹斑斑的手指,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问道。 “不,我不讨厌你,我恨你!” “为什么?”他眼神黯了黯,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受伤之色,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为什么?”我冷笑一声,隐忍着怒气嘲讽道,“你平白无故将我掳劫到此,又蛮横霸道地囚禁我,让我失去自由,而且还三番两次粗暴无礼地侵犯我,现在更害得我头部受伤。你说,你如此对待我,我不恨你,难道还指望我感激你不成?” “这么看来,本座在你心里已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了?!”妖魅男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带着些许苦涩和落寞。 “你是不是十恶不赦我不知道,但好人你绝对称不上。”无视他那副反常的表情,我继续冰冷着声音说道,“放了我吧,那样我或许还会对你心存一丝感激,否则只会让我更加恨你。” “哈哈哈!”妖魅男收起眼中的苦涩与落寞,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只是那高昂的笑声中隐隐夹杂着悲切和沉痛。大笑过后,他蓦地神色一凛,瞬间变得邪肆而霸道,“要本座放了你,绝不可能!即使你恨本座一辈子也无所谓!本座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是本座想要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在本座的眼里,只有玉碎,没有瓦全!” “你……你真是个疯子!”我气愤地朝他大吼一声,“你知不知道私自禁锢他人自由是犯法的?你眼里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王法?呵!本座向来乖张妄为,特立独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王法对于本座来说,形同虚设,有与无,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自然无须顾忌。”妖魅男冷哼一声,说得狂妄之极,还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我怒目瞪着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到底要禁锢我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抑或是一辈子?” “当然是一辈子!”妖魅男邪佞地笑了笑,语气狂霸而又不容质疑。“本座要囚禁你一生一世!以后你就是本座的私人禁脔,任何人都不得窥视和觊觎!” “不!我不要做你的私人禁脔!死也不要!”我被他强势而疯狂的占有欲吓得直哆嗦,泪水瞬间湿了脸颊,大声地哭喊道,“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你放我走,放我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失踪了这么久,庄主爹爹和娘亲,还有几位哥哥和梅落她们不知道会担忧焦急成什么样。我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尤其是若枫。 “回家?回哪个家?端木山庄,还是烈焰堡?”妖魅男无视我的挣扎和反抗,强硬又粗暴地将我紧紧拥入他的怀里,平日里邪魅性感的嗓音此刻却阴森寒冷得吓人,“告诉你,有本座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本座的怀抱就是你的归宿!记住,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是本座的!” “不,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不是!”我使劲摇着头,不停地哭喊叫骂,“你这个恶魔!混蛋!卑鄙小人!你给我出去,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闹够了没有?若是够了就好好休息,别忘了你头上的伤!”妖魅男铁青着脸色说完,也不等我作何反应,便伸手点了我的睡穴。我只觉得后颈一麻,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呵!恶魔?混蛋?卑鄙小人?这些称呼还真是动听呢!”轩辕煜杰薄唇微扬,勾起一抹自嘲而又魅惑的笑容。“只要能将你禁锢在身边,本座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端木晴子,你永远都是我的!永远都是!”邪魅的嗓音透出的是满满的狂肆,霸道,还有势在必得。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哎!”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不时地由我嘴里逸出,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叹的第多少回了。 我有气无力地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物发呆。从我恢复记忆到现在,又过去了十天,脑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脸颊上之前被我用簪子划下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没有留下丝毫受伤的痕迹。 “哎!”双手轻托着下颚,我再次烦闷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以后的自由都将被人禁锢,我就悲愤气恼不已。 其实,养伤的这段期间,我已经想方设法逃跑过三次了。可是每次都陷在那该死的迷阵里,怎么都走不出去,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沿着原路返回。本来这已经够让人气闷的,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昨天逃跑的时候,被妖魅男发现抓个正着,知道我轻功卓绝后,也不知用的什么点穴手法,当场将我的轻功给封住了。这下好了,以后想逃走,恐怕是更加艰难了。为了这件事,我是气得心疼胃也疼,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正兀自气恼着,妖魅男那阴魂不散又讨人厌的声音蓦地自我身后传来。 “在想什么?” “被囚之人,想什么,你在乎吗?”我头也不回地冷哼着,语气中带着丝丝怨恨。 “还在为本座封了你的轻功之事而生气吗?”妖魅男不答反问,径自毫不客气地在软塌上坐了下来。“你若不想着逃跑,本座自然也不会如此对你。好了,都气了这么久,难道还打算继续气下去吗?” “哼!”我不置可否地偏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并不打算理他。 “听红衫和绿萝说,昨天的晚膳和今日的早膳你都没吃。”妖魅男突然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又抬起我的下颚与他对视,一双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丝丝不悦,“怎么,你想绝食来表示抗议吗?” “要你管!”我乱没好气地说着,扭身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放开我,你这个小人!” “你如果不想将本座的情欲挑起来,就老老实实呆在本座怀里!”妖魅男气息不是很稳地凝视着我,搂着我的双臂也在不觉间一寸寸加重着力道。 “你弄疼我了!”我恼怒地朝他低吼了一句,却是乖乖任他抱着不敢乱动。 闻言,妖魅男稍稍放松了手中的力道。静静地抱了我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说道:“过来用午膳吧,想必你也饿了。”说罢,他不顾我的反对,径自将我抱到了膳桌旁。 “要吃你自己吃,我没胃口!”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无视他伸手递过来的筷子。 “真的不吃?”妖魅男邪邪地挑了下眉,随手夹了一块香气四溢的红烧鸡翅递到我面前,“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一道菜,怎么样,现在还要不要吃?”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我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从我失忆以来,就没再吃过这道菜了。现在想想,还真有些怀恋。 “你别管本座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回答吃还是不吃就行了。”妖魅男晃了晃手中的鸡翅,直直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吃?”我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端起碗将鸡翅接了过来,然后又将鸡翅当作是他,狠狠地咬着,以发泄心中的怨气和不满。 见我如此幼稚的举动,妖魅男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角眉梢却是溢满了笑意。 “多吃点,两顿没吃饭,肯定饿坏了吧。” “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好心!”将他夹到我碗里的菜全部扔回了空盘中,又低下头来默默吃着自己的饭,不想与他多说话。 “不知好歹!”妖魅男冷哼一声,不再多语,也自顾吃起饭来。 “我吃饱了。”咽下最后一口饭,我放下碗筷准备回房,却被妖魅男迅速伸手扯进了怀里,慌忙挣扎着吼道,“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别这么大反应,本座只是想抱抱你。”妖魅男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即将头搁在我的肩窝上,邪魅着嗓音说道,“本座说过,要禁锢你一生一世。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有这么愚蠢的想法。”话落,他迅速在我唇上印下炽热的一吻,而后起身邪笑着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本座明日有事,就不来你这绛雪阁了。乖乖呆着,不要妄想逃走,你是逃不掉的!” “该死的小人!”瞪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咬牙恼怒地低咒一声,伸手用力地擦了擦被他吻过的嘴唇,转身恨恨地回房准备午歇。 想到妖魅男说的那些霸道又可恶的话,我躺在软榻上恁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不觉暗自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集体诅咒了一遍。如此这样,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好不容易才进入了梦乡。 醒来后,我蓦地想到可以找谁帮自己逃出去了。看了看守在一旁的红衫和绿萝,我强掩住兴奋和激动吩咐道:“红衫,去将玄琴和玄瑟两位姑娘请来,我想和她们说说话,解解闷。” “是,奴婢这就去。”红衫轻应一声,转身离去。 “绿萝,你跟在你们主上身边多久了?”抬头瞥了她一眼,我淡淡地问道。 “小姐,奴婢从记事起,就和红衫一并在主上身边伺候了。”绿萝想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 “这么久啊。”我随口应了一句,起身径自往琴桌走去,落座之后,纤手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琴弦,而后幽幽地问道,“绿萝,你有喜欢的人吗?” “呃?”绿萝愣了一下,半晌才温吞着说道,“小姐……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绿萝,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红衫都喜欢你们的主上。” 闻言,绿萝的一张俏脸瞬间泛起红晕,慌忙惊羞地低下头去。 “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也很自然的事情,没什么好害羞的。”叹了一口气,又低语呢喃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一个多月没见若枫,竟像是相隔了一万年之久,哎! “小姐,你喜欢的人不是主上,对不对?”少顷,绿萝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我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反问一句,并不想正面作答。 绿萝知我不愿多说,也沉默了下来,不再多问。 “绿萝,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说罢,双手兀自抚上琴弦,伴着清悠婉转的琴声幽幽唱道:烟雨遥/人在红尘飘/飘来飘去归宿谁知道/相思恨/歧路泪水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心事梦难了/风悄悄/梦里轻将柳丝绕/我在红尘只为把你找/江湖情/管什么仙魔鬼道/千秋万世的轮回/难忘你回眸那一笑/梦难醒/来去人间道/生死轮回情字忘不掉/恨难消/恩怨几时了/白了青丝/误了良宵/何不放声笑/船儿摇/又是一年花开早/一分情缘用我三生报/天地渺/都来人世走一遭/万水千山路迢迢/有你在我身旁就不寂寥/ 一曲刚刚奏完,玄琴和玄瑟的声音先后自房门外传来。 “晴妹妹,好诗,好曲,好琴艺!” “只是过于哀婉忧伤了,让人闻之心欲碎。” 说话间,她们二人已然来到了我跟前。 “琴姐姐,瑟姐姐,你们来了。”我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们一眼,又转头对红衫和绿萝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二位姐姐说说体己话,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是,小姐。”红衫和绿萝神色复杂地互看了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两位姐姐请坐!”将玄琴和玄瑟引至桌前坐下,又倒了两杯上好的龙井茶递到她们面前,“先喝杯茶吧。” 玄瑟执起茶杯,优雅地浅酌了一小口,随即问道:“晴妹妹今日主动叫我们过来,现在又有意将红衫与绿萝二人支开,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请我们帮忙?” “瑟姐姐好生聪明!”我轻笑着赞了一句,接着说道,“二位姐姐也知道我失忆了,所以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不过,妹妹最近脑子清明了许多,又想起来了一些事。这不,妹妹我一想到当日艺斗双魁大赛时对二位姐姐有些不敬,心里便不自觉地自责起来。”我并不打算将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她们,免得她们问这问那,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晴妹妹,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玄琴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我笑说道。 “那好,既然琴姐姐如此爽快,那妹妹也不拐弯抹角了。”顿了顿,“不知二位姐姐可还记得,当日斗艺大赛时,我与你们定下的赌约?” “当然记得。”玄琴看向玄瑟,二人同时点了点头。“晴妹妹,那次比赛我们输了,按照赌约,我们欠你一件事情。我和瑟妹妹当日也说过,答应你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忘记,他日若有需要,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 “既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兴奋地看了看玄琴,又看了看玄瑟,“二位姐姐,妹妹眼下正有一件难事,想求你们帮忙。” “什么事?”玄琴和玄瑟互看一眼,同时问道。 “我要逃离这里,求二位姐姐帮帮我。” “什么?晴妹妹要逃跑?”玄琴和玄瑟似是吃了一惊,“这……我们这……”二人支吾迟疑着,面上也尽显为难之色。 “二位姐姐,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很为难。可是,在这里,我能求助的人也只有你们两个了。你们若是不帮我的话,我就只有一辈子被囚禁在这座绛雪阁里了。”想到这样的处境,我不觉红了眼眶,话语也有些哽咽了。“两位姐姐,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我会感激你们一辈子的!” “晴妹妹,快别这样,你先别难过。”玄瑟拉着我的手,安慰性地轻拍了拍。“说实话,不是我们不想帮你,而是不敢帮你。你也知道,主上很在意你,或者说是很喜欢你。若是我们帮你逃走了,主上知道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主上的脾气和个性想必你也多少知道点,他的命令和决定没人敢反抗。”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自由,我根本不适合这里,也不想与你们主上有任何交集。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哀婉而恳切。 “这,那……那好吧,我们答应帮你,”沉默良久,玄瑟转头看了玄琴一眼,神色艰难无比地说道,“就当我们兑现斗艺大赛那次对你的承诺吧。” “谢谢二位姐姐,你们的这份恩情,妹妹一定会永远铭记于心!”我感激不已地看着她们,随即又开玩笑似地调侃道,“二位姐姐,其实你们帮我也等于是在帮你们自己。妹妹我知道,琴姐姐和瑟姐姐的一颗芳心,早丢失在你们主上那里了。呵呵,你们这次若是不帮我,那我以后就天天霸着你们的主上,让他从此独宠我一人,让你们从此独守空闺,夜夜黯然垂泪做怨妇。” “晴妹妹说笑了,姐姐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玄琴好笑地瞥了我一眼,径自悠闲地品起手中的茶来。 “何以见得?”我微挑了下眉,轻笑着问道。 “晴妹妹心性清傲,思想独特超凡,言行举止皆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姐姐认为,如你这般与众不同的妙人儿,绝对不愿也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晴妹妹想要的必定是那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唯一爱情。” “琴姐姐,你真是我的知己!”我有些感慨又有些激动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对我如此了解。 “好了,先不说这个。”玄瑟神情有些黯然地打断了我们两个,接着又问道,“晴妹妹,你打算让我们如何帮你?” “哦,这个我早就想好了。”顿了顿,我将心中的计划如实说了出来,“二位姐姐,我打算明天就逃出去。你们主上说了,他明日有事不会过来,所以这正好是个机会。明天下午你们过来的时候顺便带包迷药来,等我将红衫和绿萝两人迷晕,你们就带我出这座至尊楼。”玄琴和玄瑟既然能自己进来,那就肯定破得了那些该死的八卦阵法。 “晴妹妹,你这计划有两点不可取啊。”听完我的计划,玄琴皱了皱眉,似乎颇不认同。不等我开口,她又接着说道,“第一,你不应该选择白天。第二,你想对红衫和绿萝下迷药,这个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真是的,我会选在白天逃跑,还不是怕走晚一点那个妖魅男突然回来了嘛。 “晴妹妹,想来你还不知道吧,这至尊楼各处都隐藏着暗卫。你选在白天逃走,当他们都是木头人么?”玄琴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还有,红衫可是一等一的炼毒制药高手,天生对药物敏感,有她在,你想迷倒她们是不可能的。” “不会吧?那该怎么办啊?”我有些郁闷地看了看玄琴,又看了看玄瑟。“要不,我们直接将红衫和绿萝打晕吧?二位姐姐不是说自己懂武功吗……” “这个主意就更烂了。”玄瑟不等我说完,便出声打断了我。“绿萝的武功可是主上一手调教出来的,勤学苦练了十多年,就凭我和琴姐姐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自保还可以,但想要打赢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照你们两个这么说,我岂不是逃跑无望了?“眼拙啊,我还真没看出来,红衫和绿萝那两个丫头竟都是身怀绝技的厉害人物。那个死妖魅男,也不至于将我看得这么紧吧?! ”那也不见得,晴妹妹,你先别着急。“玄琴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冷静一点。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晴妹妹,我觉得你明天傍晚逃走比较合适,天色暗一点,才不会惹人注目。到时候,我会将你装扮成玄瑟的样子,然后将你带出去。至于玄瑟,就让她留下来躺在床上假扮你。“ ”这个办法可行,我赞同。“玄瑟闻言点了点头,又道,”但前提是,我们先得想个办法将红衫与绿萝二人支开。“ ”二位姐姐,那就照你们说的办,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我有些兴奋地低呼着,想到自己就快要自由了,就快要回家见到若枫了,心里顿时雀跃不已。”至于红衫和绿萝,我会另想办法支开她们的。“ ”晴妹妹,那就这么说定了。“玄琴和玄瑟互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我和玄瑟先回去了,明日傍晚再过来,晴妹妹不必送了。“ 说罢,玄琴和玄瑟向我点了点头,相携着离去。 翌日,夜幕刚刚降临,玄琴和玄瑟二人便如约而至。 ”二位姐姐,你们来了!“我强压下激动的心情,轻笑着向她俩打招呼。 ”晴妹妹,不介意我和玄瑟又来叨扰你吧?!“玄琴拉着我的手,眨着眼睛调侃道。 ”怎么会呢!两位姐姐好心过来陪我聊天解闷,我感谢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会介意?“我撅了撅嘴,热络地拉着玄琴和玄瑟进入客厅。”红衫,给二位姐姐沏杯好茶来。“ ”是,小姐。“红衫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便给我们三人一人沏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随即与绿萝一起站到了离我们十米之远的地方,既不让我离开她们的视线,又不至于打扰到我们的谈话。 我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红衫和绿萝今天盯我盯得特别紧,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难道是妖魅男察觉了我今天的意图,特地吩咐她俩这样做的? ”晴妹妹,看红衫和绿萝这阵势,只怕不好打发呀。“玄瑟执起茶杯,优雅地浅酌了一小口,随即问道,”妹妹可想好了支开她二人的办法?“ ”琴姐姐放心,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只是待会儿还需你和瑟姐姐配合一下才行。“我向她俩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二人靠近一点,然后低声将办法说了出来,以及让她俩如何配合我。 直到玄琴和玄瑟明白地点了点头,我才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上面写着八宝粥的详细做法,这是我昨天晚上便准备好了的。 ”红衫,绿萝,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小姐,请问有何吩咐?“红衫和绿萝听到我的叫唤,很快就来到了我面前。 ”哦,是这样的,之前听你俩无意中说起你们主上喜欢吃粥。所以,这两天我和二位姐姐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这不,我们三人刚刚研究出了一种粥的做法,二位姐姐昨天回去时已经试验过了,说是难得的美味。“说着,我看了玄琴和玄瑟一眼,二人连忙点头附和。 ”是啊,确实好吃得不得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齿留余香,回味无穷呢!“玄琴咂了咂嘴,做出一副回味不已的样子。 ”红衫,绿萝,我想主上肯定会喜欢这种粥的。“玄瑟也很是配合地说道。 ”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吗?“红衫和绿萝满脸疑惑,不知道是疑惑八宝粥,还是疑惑我们的好意。 ”当然是真的。“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八宝粥可是我的最爱,怎么吃都不会厌。”你们看,我已经将八宝粥的具体做法写在纸上了,你俩现在就拿去膳房,让膳房师傅照着做出来。刚才晚膳我没吃多少,现在感觉有些饿了,你们快去快回吧。“ ”好的,既然小姐饿了,那奴婢这就去膳房让人给你准备。“红衫接过白纸,又说道,”小姐,奴婢一个人去就行了,绿萝就留下来随身伺候着吧。“ ”随便你。“我暗自哼了一声,就知道同时支开她俩不太可能。”红衫,你一定要亲自督促着,这八宝粥做起来可是很麻烦的,有些细节若是没有注意到,就会失了原来的美味。哦,对了,让膳房师傅多做一份,你们主上今晚说不定就会过来吃的。“就冲着那个妖魅男,不怕红衫不全心全意全程监督。这八宝粥少说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做好,呵呵,总算是打发了一个。 待红衫离开之后,我又与玄琴和玄瑟闲扯了一会。 ”啊!晴妹妹,你怎么啦?“玄琴突然一声尖叫,吓得十米之外的绿萝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待看到我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后,神色惊慌不已。 ”绿萝,我肚子好疼,好疼啊……“我双手捂着肚子曲成一团,嘴里还不停地痛苦呻吟。 ”小姐,你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绿萝一边焦急询问,一边疑惑不已。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疼成这个样子了。这可怎么办呀,小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主上一定第一个拿她和红衫开刀。 ”绿萝,你先别这么惊慌。“玄琴安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轻轻揉着我的肚子。”晴妹妹只是来月事了,所以才会突然肚子疼。你也知道,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来月事就会疼痛不已,晴妹妹就是这种情况。“ ”哎哟,好疼……呜呜呜……二位姐姐,我快受不了了……“我疼得匍匐在了地上,恨不得在地上滚两圈。 ”小姐,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疼啊?“绿萝见我疼成这样,眼睛都急红了。她虽然听说过女子痛经,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啊,当然不可能知道该怎么办。 ”我听别人说,女子痛经时喝红糖水可以缓解疼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玄瑟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煞有介事地说道。 ”当然是真的……我每次来月事时都……都是用这种方法来缓解疼痛的。“我强忍着疼痛,一字一句地说着,还不时地呻吟两声。”绿萝,我要喝红糖水……“ ”小姐,这楼里没有红糖啊。“绿萝面露难色,担忧不已地看着我小声嗫嚅道。 ”楼里没有,药店里难道也没有吗?“玄琴皱了皱眉。 ”可是……“绿萝吞吞吐吐”可是“了半天,就是不愿意离开。 ”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晴妹妹这么痛苦吗?“玄瑟边帮我擦着头上的汗,边不悦地轻斥道。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快疼死了……“我夸张地大叫着,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小姐,你先忍着,奴婢这就去药店买红糖回来。“绿萝见我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敢再怠慢,叮嘱了两句便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晴妹妹,你的演技可真好,若不是事先知道你是装的,就连我也会被你骗过去。“看着绿萝匆忙离去的背影,玄瑟耸了耸香肩,满脸调侃地笑道。 ”废话,不演得逼真一点,能骗得过绿萝那个精明的丫鬟么?只是可怜了我的手臂啊。“为了让脸色看起来苍白一点,我可是下了狠手往手臂上掐了一下,现在还疼着呢。头上的汗可以用茶水作假,这苍白的脸色可真的是疼出来的。 ”行了行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快行动吧。“玄琴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有些严肃地催促着。”玄瑟,你赶紧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与晴妹妹换过来,然后躺到她的床上去装睡。“ ”晴妹妹,我来帮你梳妆。“待我穿好玄瑟的衣服后,玄琴又将我的头发盘成玄瑟刚才的样式。一切妥当后,玄琴才拉着我的手往房外走去。 一路走出了绛雪阁,想到玄琴说的这座楼到处都隐藏着暗卫,我不由紧张不已,手心都快攥出汗来,就怕突然蹦出一个暗卫将我抓回去。 ”晴妹妹,你别说话,也不用刻意将头低着,自然一点就好。“玄琴看出了我的紧张不安,于是小声安慰。”你放心,那些暗卫没有主上的命令,一般是不会随便出现的。“ ”哦,我知道了。“ 玄琴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径自在前面带路,我也沉默着紧紧跟随着她的步伐。 待走到一座假山前,玄琴停了下来。她伸手在一处平淡无奇的石头上轻轻一按,一道石门便轰然打开。回头看了看我,示意我跟着她进去。 原以为洞内是黑漆漆的,没想到石壁上竟镶嵌着大颗大颗的夜明珠,洞内亮如白昼,我暗自吃惊不已。 跟着玄琴一直往前走,拐了两个弯之后,她又伸手在石壁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另一道石门再次被打开,她率先走了进去。我来不及惊讶,忙跟了上去。 玄琴待我走了进去,随手在墙壁上摸了一下,那道石门便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好了,晴妹妹,我已经带你出了至尊楼。“ ”啊?我们已经出来了?“我兴奋地低呼一声,抬头四顾,这才发现我们两个置身于一间布置雅致,装饰华丽的雅阁内。”琴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天香楼四季阁之一的忆冬阁,是专门为主上准备的。“ ”琴姐姐,这天香楼是你们主上在幕后操纵吧。你能告诉我,你们主上到底是什么人吗?“我现在倒是对他的身份产生好奇了。我一直觉得他很神秘,也很危险,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他经营这么大一家妓院,还建有那么一座隐秘且布满玄机的至尊楼,且身边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还训练着那么多的暗卫,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晴妹妹,这个你就别问了。还有,你今晚看到的一切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我和玄瑟就真的死定了。“玄琴看着我,很严肃很郑重地嘱咐道。”晴妹妹,快将这套衣服换上,然后抓紧时间离开,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我不能再跟你一起走,免得引人瞩目。“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至尊楼绛雪阁。 ”红衫,绿萝,你们两个速去天香楼知会老鸨,让她即刻调集楼里所有的人手,协助你们二人全面搜查。记住,楼里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漏掉。不过,动作不要太大,免得惊扰了楼里的客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楼里跑了一位姑娘。“轩辕煜杰俊眸眯了眯,接着说道,”端木晴子不会武功,轻功又被本座封住了。想她一介弱女子,这会儿肯定还没跑远,说不定就藏在楼里的某个角落。你们二人快点照本座的吩咐去做,一定要将她给本座带回来!记住,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是,奴婢遵命!“红衫和绿萝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火速退了下去。 ”主上,万一这端木姑娘逃回了端木山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冥雷偷偷看了看轩辕煜杰那五分阴鸷五分愠怒的脸色,低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轩辕煜杰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双剑眉蹙得死紧,好半晌才阴寒着嗓音说道:”如果她真的回到了端木山庄,那就算了,让她再多自由一些时间。本座现在大业未成,不宜与端木山庄为敌,好好保存实力才是首要的。等到他日本座举事成功、荣登大宝时,整个天下都是本座的,端木晴子自然也飞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主上说的是,属下们预祝主上早日完成大业!“ 轩辕煜杰冷笑着斜睨了冥雷一眼,突然厉声呵斥道:”玄瑟,你与玄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自做主将本座想要的人放走!你们是不是活够了?“ ”主上饶命啊,妾身和琴姐姐不是有意要将端木姑娘放走的。“玄瑟被他那凌厉阴寒的眼神吓得有些魂不附体,慌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求饶,”主上,求您看在我们尽心尽力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饶了你们?再给你们一次背叛本座的机会吗?“轩辕煜杰冷哼一声,嘴里吐出的话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们也跟了本座这么多年,胆敢背叛本座的人,你们应该很清楚他的下场!“ ”主上,你真的如此狠心对我们吗?枉我和琴姐姐尽心尽力服侍你这么多年,甚至为了你的大业,不在乎女人的名节,强颜欢笑留在青楼为你收集情报,拉拢朝廷官员。可你呢,你是高兴时便来我们房内过夜,对我们好言好语,不高兴时连看我们一眼都嫌多余。枉我们对你一片真心,可你对待我们就像对待一个玩物,除了发泄就是利用,从无半点真情。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玄瑟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索性将心底的话全都发泄了出来。片刻过后,她红唇上扬,嘴角勾起一抹凄凉而又悲哀的讽笑,道,”你如此残酷无情,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用这种语气对本座说话?本座懂不懂感情,懂不懂爱,本座自己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哼!你说得不错,在本座眼中,你们就是本座利用的工具和发泄的玩物。或者说,除了端木晴子,天下间所有的女人皆被本座视为工具和玩物。你们跟她相比,就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甚至是对她的亵渎和侮辱。“轩辕煜杰厌恶地看着她,眼里迸射出刺骨寒冷的光芒,”告诉你们,本座之所以会收了你们两个,仅仅是因为你们对本座有那么几丝利用的价值。本来念在你们尽心服侍又效忠本座多年的份上,即便他日没有了利用价值,本座也不会为难你们。可是你们自己嫌命太长,胆敢背叛本座,那就怪不得谁了!“ ”冥雷,冥电,该怎么做不用本座教你们了吧?“轩辕煜杰语气阴冷,眸中杀机一闪即逝。而后又转过头来,对着玄瑟说道,”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玄琴很快就会下来与你作伴!“ 闻言,玄瑟神情一滞,蓦地抬起头来。她双眸直视着轩辕煜杰,眼神中充满了哀婉、怨恨、爱恋、忧伤,那种眼神,让人觉得心痛。 ”主上,让妾身再看您一眼吧。“玄瑟伸手拉住轩辕煜杰的衣摆,依恋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让妾身永远记着主上,让妾身把主上的模样深深刻在脑子里。“ ”贱女人!“轩辕煜杰一脚将她踹开,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拂袖便欲离去。 ”主上,求您等一下!“玄瑟猛然间想到晴妹妹逃走前交给她的信,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自袖中掏出那张叠成方形的信笺纸,”主上,这是之前端木姑娘让妾身交给您的信。“ 轩辕煜杰闻言顿住了脚步,有些狐疑地回过身来,果见她手中拿着一张叠好的信笺。迟疑了片刻,这才伸手将信接了过来。展开信笺,只见上面用华文行楷写着两行娟秀飘逸的字:煜杰,如果你不想我真的恨你一辈子,那就请你不要责罚玄琴和玄瑟,就当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其实,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只是邪肆霸道了点。还有,尽管你囚禁了我那么多天,但我并没有真的恨你。呵呵!说句心里话,你温柔时的样子,虽有些别扭,但还是蛮可爱的! 轩辕煜杰看完信后,原本难看至极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笑意,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着。 ”玄瑟,本座这次便饶你们不死!“ ”主上,您?“玄瑟一时还有些怔愣,待会过意来,慌忙惊喜地跪于地上磕头谢道,”妾身谢过主上,谢过主上!妾身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奉主上,绝不敢再做出任何背叛主上的事情!“ ”哼!最好如你所说!“轩辕煜杰眼神凌厉地瞥了她一眼,将信笺按原样叠好放于怀中,转身大步踏出了绛雪阁。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将玄琴为我准备的那套丫鬟服迅速换好之后,我就想抓紧时间赶快离开天香楼。 刚刚踏出房门,还没走到楼梯口,便看见红衫与绿萝正在一楼大厅里对老鸨不知说着什么,那老鸨身边还立着二十来个身材魁梧彪悍的龟奴。 完了完了,一定是那个妖魅男已经发现我逃跑了,所以现在吩咐红衫和绿萝来抓我回去。这可怎么办?他不是说了今天有事不会过来的吗?难道是绿萝大夫没去请,而直接将他给请回来了?这丫头还真是忠心啊,一点小事都要向他报告。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惊慌恐惧又忐忑不已的心。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她们一样,见她们似乎已经说完了,正准备动身搜查。我暗自吓了一跳,慌忙低首垂目,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闪进了离我最近的一间雅阁。 反手将房门轻轻关好,我这才惊魂甫定似的拍了拍狂跳不已的胸口。一口气还没歇好,就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幽幽吟道: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长地久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如此突兀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尖叫一声,幸亏我手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待我抬头看清刚才吟诗的人是谁时,不由惊讶得瞪大了一双美目。 ”文旭,你怎么在这里?“回过神来,我连忙向那独自倚坐在桌旁自斟自饮的人走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凌风和楚熠没跟你在一起吗?“ 文旭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轻眨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我。好半晌又猛地摇了摇头,似带着三分醉意道:”晴儿,我又梦到你了。呵呵,真好!“ 听他这么说,我差点没当场晕倒,敢情他当自己是在做梦呢!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他开玩笑,都火烧眉毛了。摸了摸桌上搁着的那壶茶,很好,是凉的。我赶紧倒了一满杯,顺手往他脸上泼去。 文旭一个激灵,愣了半天,终于清醒了过来。摸了一把满脸的茶水,正想发怒,却被我抢先出言打断。 ”别生气了,是我。“ ”晴儿?怎么会是你?我没做梦吧?“文旭看清是我时,又呆住了。 ”怎么,还没清醒?那我再泼一杯凉茶好了。“暗自撇了撇嘴,我有些好笑地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看到了晴儿,我怎么能不清醒过来呢?“文旭连连摆手,接着又焦急担忧地问道,”晴儿,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整个端木山庄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找你?这近一个月来,整个京都都快被你的几位哥哥给翻过来了。这些日子,你爹娘和几位哥哥们是如何过过来的,绝对是你想都想不到的。还有我,自从知道你失踪了之后,过得也绝对不比他们好。晴儿,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日子以来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你看,你都瘦了。“ ”文旭,能看见你真好!“听了他的一番话,我鼻子酸得厉害,差点哭出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失踪了?“在古代,一个闺阁中的大家小姐莫名奇妙不见了,说出去肯定会影响其声誉和名节。我想,庄主爹爹和几位哥哥绝对不会将我失踪了的事情说出去,只会以其他的名义找寻我。 ”别奇怪,是你三哥端木若尘告诉我的。我和你三哥是在天香楼认识的,后来便结成了好朋友。想来还真有缘,我和晴儿好像也是在天香楼认识的呢。“文旭眨了眨桃花眼,轻笑着说道。 ”有缘你个大头!“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正想再损他几句,突然耳尖地听到了外面似乎传来了红衫与绿萝的声音。心下一惊,面上的表情瞬间紧绷了起来。 ”晴儿,你怎么啦?“文旭见我神色有些慌乱,不由奇怪又担忧地问道。 ”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吗?你先别问发生了什么事,也别问为什么,我现在只来得及告诉你,他们是来抓我的,想必很快就会搜到我们这间雅阁来了。文旭,你快想想,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抓回去。 ”晴儿,别怕,我有办法。“文旭安抚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接着将我扶到床上躺下,而后又快速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光着上身轻轻压到了我身上,并随手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盖好。 ”文旭,你想干什么?“看着他一系列迅速而又大胆无礼的举动,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慌忙羞恼地瞪着他问道。 ”嘘!“文旭伸出食指搁在我唇边,示意我小声一点,”晴儿,先别生气,我不是有意想占你便宜。不能怪我,现在我也只能想到这个不算太好的办法,来躲过外面那些人对你的搜捕了。“正说着,房门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推开了。 ”谁啊,竟然这么大胆,敢扰了本公子的好事?“文旭抬起头来,厉声喝道,俊美的脸上赫然一副被人坏了兴致的样子。随即又伸手不着痕迹地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故意露出光裸着的双肩来。 ”文公子,真是对不起,打扰了您的好事,还请见谅!只是这楼里刚刚跑走了一位姑娘,妈妈我怕她不懂规矩,贸然闯入冲撞了您。“老鸨一边好声好气道着歉,一边用眼神示意绿萝和身后的两个龟奴去房内仔细搜寻。”文公子放心,妈妈我只是随便搜一搜,很快就好。“ ”搜到那位姑娘了吗?“好一会儿,文旭才阴冷着嗓音问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耐和愠怒。 ”文公子,不要生气,今晚确实打扰了您,妈妈我再次向您赔个不是,希望您不要见怪!还有,文公子今晚的茶钱和酒钱就算在妈妈头上了。“老鸨满脸堆笑地说完,又转头看向已经搜好了的绿萝,”怎么样,找到了吗?“ ”妈妈,房内各处都搜过了,没有找到。“绿萝明亮而又有些犀利的眼神迅速在床上扫了一眼,随即说道,”快走吧,我们再去别处仔细搜,一定要找到她!“ 听到绿萝的声音,我吓得紧紧搂住了文旭的腰,脑袋也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直到房内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的好紧张哦!绿萝那丫头可精明着呢! ”晴儿,人都已经走了。还不快出来,小心憋坏了哦!“文旭轻笑一声,随即将我的小脑袋从他怀里拉出来。待看到我的脸后,蓦地惊呼道,”晴儿,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话落,他慌忙伸手贴在我的额头上试探着温度。 ”唔……文旭,我好热……“我嘟哝一声,说着,我又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磨蹭着。”呵呵,文旭,你的手冰冰凉凉的,贴在我脸上好舒服哦。“ 听到我的话,文旭的身子轻颤了一下。皱眉想了想,突然低声咒骂道:”该死的!“ ”怎么啦?“我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他,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时不时地往自己脸上贴。 ”晴儿,你还不知道,这房里点着催情香,里面多少掺了点媚药的成分在其中。这药对男子没什么影响,对女子可就不同了,尤其是处子。“文旭神情担忧地看着我,一双好看的剑眉蹙得紧紧的,都快拧成了结。”这催情香本是青楼女子用来调情的,没想到现在却……晴儿,你先忍一忍,等外面风声过了,我就送你回去。晴儿放心,这种催情香药力不是很强,只需用冷水浸泡两遍身子,就会没事了。或者,熬过药效期间的这一个时辰,等到药力自发散去也行。“ ”可是我真的好热,我现在就想泡在冷水里。“边说,我边伸手将领口扯开了些,可还是一点都不管用,浑身热得跟火烧似的,我不禁难受地哭了起来,”呜呜……文旭,我好热,好难受啊,呜呜……“ ”晴儿,别哭。“文旭一边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一边嘶哑着嗓音柔语哄着我,”乖,先忍一忍,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可是一刻钟过去了,我身上的燥热仍然没有得到一丝缓解。 ”呜……文旭,你骗人……你不是说很快就会没事的吗?为什么我现在反而越来越难受了?“我双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低泣着说道,头也突然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晴儿……“文旭低唤一声,猛地将我紧紧压在了身下,表情痛苦而隐忍地凝视着我,眸中似闪着幽深晦暗的光,又似跳动着炽热激狂的火焰。 ”文旭,你头上出了好多汗哦,比我还多,你也很热吗?“我呵呵笑了笑,随后抬起小手在他额上胡乱擦了擦,又撅着嘴嗔怪道,”不要压着我嘛,你这样,我更热更难受了。“说着,顺势推了推他的胸膛,那滚烫炽热的温度吓得我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手,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脑袋也似乎晕得愈发厉害了。 ”晴儿,我……我忍得好辛苦!“文旭的嗓音已然嘶哑,听起来低沉而魅惑,眸中此刻的颜色比北极海还要幽蓝深邃,头上的汗也不停地往外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滴在了我的脖颈上。 ”你怎么了?“我扭动了下燥热难耐的身子,语带关切地问道。”你的脸好红哦,你发烧了吗?还有,你的身体好僵硬……“还没等我说完,文旭蓦地低下头来,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吻住了我的双唇。 ”啊!“我惊呼一声,慌忙左右摆动着脑袋挣扎起来。虽然他的吻让我此刻燥热难耐的身子得到了一丝缓解,但我却从心里对他如此的举动感到排斥。 ”晴儿……我……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文旭吞吞吐吐地嗫嚅着,一张俊脸也变得更加通红了,好似充血了一般。”晴儿,求你不要拒绝我。“话落,他伸出一只手来扣住我的后脑,狂热炽烈的吻随即绵绵密密地落了下来,从额头,眉毛,眼睛,再到鼻子,脸颊,双唇,最后又在我白皙光洁的脖颈间轻吮浅啄,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在我后背以及腰间来回游移。 脑袋晕得厉害,所以也没太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只是潜意识里抗拒着他的碰触:”文旭,不要……不许你吻我,也不许你碰我……“ ”为什么,晴儿?“文旭急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沁了满头满脸,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呜……不许就是不许……“我嘤嘤呖呖地哭泣着,双手不停地推拒着他,”你若再不停下来,我会讨厌你一辈子,以后也永远不会再理你!“ 听我这么说,文旭身体颤了颤,不再吻我,只是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晴儿,对不起!我不该趁人之危,不该伤害你,对不起,对不起……“好半晌,文旭才抬起头来凝视着我,低哑着嗓音不停地向我道歉,眸中流露出满满的自责,心痛,凄楚,懊悔,还有害怕。”晴儿,我……我只是对你情不自禁,求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不理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求你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文旭,我现在还没有讨厌你,只是有一点点羞恼和气愤。“伸手摸了摸热烫不已的双颊,我垂下眼帘,避开他那过于灼热和复杂的眼神,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道,”只要你不再像刚才那般欺负我,我自然不会生你的气,也自然会原谅你。“ ”好,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也不敢了。“文旭拼命地点着头,俊美的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欣喜,”晴儿,谢谢你能原谅我,也谢谢你不讨厌我!“ ”文旭,我口渴了,我想喝茶。“推了推他,示意他别再抱着我。 ”晴儿,我帮你倒,马上就好。“文旭放开我,动作迅速地将自己的上衣穿好后,立刻下床去帮我倒了一杯凉茶过来。 ”谢谢!“接过茶杯,我一口气便喝了下去。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我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些。被窗外的夜风一吹,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晴儿,天香楼的老鸨为什么要抓你?“文旭亦走到窗边,伸手转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着他。”你失踪的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你怎么会突然失踪这么多天呢?“ 看了看文旭那凝重、担忧又疑惑不已的表情,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如实回答,那牵扯进来的人就太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再与那个妖魅男有任何交集。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很神秘很危险的人物。能幕后操纵天香楼这京都第一青楼,还训练着那么多的暗卫,以及那座隐秘布满玄机的至尊楼,他的实力和财富肯定不容小觑,所以与他作对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再说,我也不想害了冒险帮我逃脱掉的玄琴和玄瑟。 既然不能说实话,我只有撒谎了。酝酿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说道:”文旭,我之前后脑受伤失忆了,是烈焰堡的少堡主冷寒秋救了我。半个月前,冷寒秋陪我逛街时,我意外被一个陌生男人拐卖到了这里。前两天我突然记起了以前的所有事情,知道自己是端木山庄的大小姐,所以今天就想着逃回去,没有想到这么巧会再次遇到你,这后面的事你都知道,就不用我说了。“ ”什么?你被人拐卖到青楼?“文旭自动忽略其他的话,只抓住我被卖到妓院这个重点。”晴儿,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敢将你卖到青楼来的?他不想活了,那本公子成全他!“文旭神情颇为激动,额上青筋都蹦出来了,似乎气得不轻。 ”文旭,你这么生气干嘛?“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对我的关心是不是过头了?又不是我什么人。 ”晴儿,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文旭反问一句,说得理所应当。见我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激动,情绪不太正常,于是干咳一声,微红着脸掩饰道,”晴儿,我跟若尘是好朋友,你是他的妹妹,我不生气才奇怪吧。再说了,我和你这么熟,又怎么能不关心你呢?“ ”哦,是这样啊。“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追问。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哪有很熟啊,只有一点点熟好不好。 ”晴儿,天香楼的人有没有为难你?老鸨有没有强迫你?你在这里的这些天,他们都让你做了些什么?“文旭突然抓着我的手,紧张不已的问道。 ”文旭,你别担心,其实他们对我还是很好的,也没有怎么为难我。“我抽回被他紧握着的手,硬着头皮说谎话。 ”是吗?“文旭皱了皱眉,很是怀疑我的话。”晴儿,你长得这么美,我不相信那老鸨会放过你。你既然被卖到这里,老鸨怎么可能不让你……“说到这里,文旭顿住了,但是脸色却变得相当难看,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一样。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以我的姿容,老鸨一定会让我去接客。想了想,我只有继续胡诌道:”文旭,你还记得我之前来这天香楼与琴瑟双魁斗艺的事吧?当时我跟她们事先定了一个赌约,如果她们输了,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我输了,就甘当奴婢伺候她们一个星期。结果我赢了,所以她们算是欠我一个要求。“ ”然后呢?“闻讯见我顿住了,赶紧问了一句。 ”然后我对玄琴和玄瑟说,我的要求就是不去前厅接客,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她二人为了信守承诺,就央求老鸨让我做了她们的贴身丫鬟,你瞧我这身打扮不就是一副丫鬟模样吗?“我脸不红气不喘的,谎话越说越顺溜,不禁暗暗佩服了自己一把。 ”真的是这样么,晴儿没有骗我?“文旭直视着我的双眼,似乎还是不太相信我的话。”这青楼可不是个好地方,那琴瑟双魁真会如此好心愿意帮你?“ ”文旭,你不相信我?我生气了。“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真是的,比我哥哥还磨叽。 ”好好,晴儿,别生气了,我相信你还不行么?“文旭见我撅着嘴不理他,赶忙讨好地笑道。”我也是关心你才会问这么多的嘛!“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然才懒得跟你说呢。“我将头探向窗外,往一楼大厅仔细扫了一圈,见似乎没什么动静了,于是赶紧拉着文旭的衣袖急切道,”我们快走吧,我想马上回到家,我好想爹娘和五位哥哥。“说到这里,我的眼眶不觉间已经微微泛红,聚起丝丝雾气。 ”晴儿,别哭,我这就送你回家。“文旭轻轻搂着我,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背。”放心,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家人见面了,他们也非常非常地想念你呢。“ 文旭一路将我护送到端木山庄大门口,本来还想陪我一起进庄的,但被我随口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晴儿……“文旭低唤了一声,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眨了眨眼睛,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哦,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出什么事,我受不起第二次这样的折磨。哦不对,我说错了,我是说你爹娘和几位哥哥会受不起第二次这样的惊吓和折磨。“文旭傻笑了下,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闪躲,半晌才又开口道,”晴儿,那我先走了,你要保重。“ ”嗯,我会的,路上小心点。“我轻笑着点了点头,话语带着几分关心。 我不是傻子,文旭对我的情意从他今晚的种种反常和话语中,我多少能体会到一些。但他既然不明说,我也没必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更何况我心里根本没有他,仅仅只是将他当做一般的朋友而已,如果言明了大家反而会变得尴尬,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晴儿,我真的走了哦!“文旭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盯着文旭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敛了敛纷繁的思绪。转身看向端木山庄的雕花紫檀木大门,竟是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抬起的手顿了半天才不轻不重的拍了上去。 敲了三下,里面才传来守门护卫张龙和赵虎两人高亢的声音。 ”谁啊?这么晚来我们端木山庄有何事情?“ ”张大哥,赵大哥,是我,晴儿。“话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声立即被人从里面急急打开。 ”大小姐,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真的回来了!“ 张龙和赵虎惊喜的互看一眼,关好大门,不等我多说什么,便匆匆往山庄内院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庄主,夫人,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俩人惊喜兴奋的声音久久响彻在整个端木山庄上空。 见他二人如此,我眼眶不禁有些发热,愣了好一会儿,才举步往庄内走去。 绕过回廊,刚刚穿过前院,便只觉眼前一阵疾风掠过。下一刻,我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宽敞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茉莉清香,眸中顷刻间蓄满了泪水,此刻我真的好想哭。 ”枫哥哥,晴儿好想你!好想你!“ ”晴儿……“若枫饱含深情的柔语低唤一声,嗓音竟是带着哽咽。”我的晴儿,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话音未落,若枫双臂更紧地拥住了我,随即低下头热切地吻住了我的双唇。他抱得如此之紧,我感到自己的腰似乎就要被他折断。他吻得如此深,我感到呼吸困难险些窒息晕厥。我的世界旋转起来,无数的星星在眼前闪烁,在若枫炽烈激狂的拥抱和热吻中,我觉得自己活得那么幸福,那么甜蜜。 我什么也没说,同样热切而激狂的回应着他,那么缠绵,那么销魂。 久久,久久…… 直到整个端木山庄蓦地灯火通明,人声沸腾的时候,若枫才呼吸急促、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我。 ”晴儿,爹娘和若轩他们这会儿估计快到大厅了,我们快去大厅吧。“ ”嗯。“我轻应一声,任由若枫紧紧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来到大厅,就见里里外外站满了庄内的下人,一个个激动兴奋得泪眼涟涟。看到我和若枫进得厅来,立刻哽咽着声音恭敬的向我们行礼。 ”见过大少爷!见过大小姐!“ 行礼问好过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对我这个大小姐的想念和担忧,祈盼和祷告。听着听着,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内心深处一片感动。 ”晴儿,娘的宝贝晴儿,真的是你吗?“娘亲的声音蓦地自我身后传来。 转过身,就见庄主爹爹搀扶着柔弱的娘亲定定地站在大厅门口,双眼紧紧地凝视着我和若枫所在的方向。若轩、若尘、若云和若凡则是分别站在庄主爹爹和娘亲两边。 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凌乱不整的衣衫说明他们想见到我的心是多么的急切,泛红的眼眶说明他们见到我后是多么的激动和开心。他们的憔悴和疲惫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们都是我最敬最爱的家人啊! ”爹爹,娘亲,哥哥……“我挣开若枫的手,微颤着脚步向他们走去。待离他们三步远时,娘亲猛地上前,一把将我搂入了她的怀里。 ”晴儿,娘的宝贝晴儿……“娘亲将我紧紧搂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只是化作声声呼唤和滴滴热泪。我抬起衣袖想为娘亲抹去泪水,可是怎么也抹不完。 庄主爹爹和几位哥哥红着眼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母女紧紧抱在一起哭泣,厅内厅外的下人亦是早已无声地流下了喜悦感动的泪水。 ”娘亲,别哭了!“好一会儿从娘亲怀里探出头来,我伸手拭去她脸上不停滑落的泪水,抽泣着劝慰。”晴儿回来了,您应该高兴的、开心的笑才对!“ ”对对,晴儿说的对,娘亲不哭,晴儿也不哭!“娘亲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泛滥成灾的泪水,勾起嘴角,宠溺的笑看着我。 将娘亲扶到一张软榻上坐好,我又扑到一旁一直沉默无语的庄主爹爹怀里。听着庄主爹爹急速跳动的心脏,我知道他有多激动、多惊喜,只是一直在拼命隐忍着。 ”爹爹,晴儿回来了!“我搂着庄主爹爹的脖子,撒娇般的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庄主爹爹疼爱怜惜的揉着我的头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喜悦的泪光在眸中晶莹闪烁。 ”爹爹,你也坐!“说着,我将它拉到娘亲身边坐好,转头又看向视线一直跟随着我移动的几位哥哥,轻笑道,”几位哥哥,你们也都坐下来,这样晴儿才好一一解答你们心中的疑惑。“ 说这话时,我的眼神似有意似无意的扫向厅角与下人混站在一起的初墨。对上我的视线,她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愈发苍白了。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端木山庄。 大厅里一片肃然,气氛有些压抑。 厅内外的下人已经被庄主爹爹遣散下去了,现在只剩下庄主爹爹、娘亲、五位哥哥、梅落、兰裳、竹萱、菊影和我,还有初墨。 ”晴儿,这封信根本不是我写的。虽然模仿得相当逼真,但自己的笔迹我还是认识的!“若枫盯着我给他的那封信,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查看了好几遍,很肯定的下着结论。”晴儿,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模仿我的笔迹,然后给你写的信。“ 闻言,我转头眼神冷冷地看向满脸不安的初墨:”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奴婢听不太明白。“初墨故意装糊涂,眼神都不敢与我对视。 ”还想装糊涂?“我冷哼一声,”一个多月前,这封信可是你亲自跑到我书房来,说是代替大少爷送给我的。你还说这封信只能我一个人看,看完之后就烧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是我一时忘了,看过后并没有烧掉,而是随手放入了梳妆盒里。“幸好没烧掉,不然证据可就没了。 ”晴儿,什么信?拿来给爹爹看看。“庄主爹爹一脸疑惑,不知我和初墨在说什么,娘亲和其他几位哥哥也是满脸问号的看着我。 ”爹爹,娘亲,你们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从若枫手中接过信,我转身递给了庄主爹爹。他看完之后,娘亲和几位哥哥马上接过来各自看了一遍。 怕他们不明白,我又接着说道:”爹爹,当日我看完这封信后,以为枫哥哥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于是就按照信上所交代的时间去了京都西郊的紫竹林。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枫哥哥,反而被人从背后袭击了我的头部,后来便不省人事了。是烈焰堡的少堡主冷寒秋救了我,只是我醒来后便失忆了。“ ”什么?晴儿,你受伤失忆了?哪里受了伤,还疼不疼?“听了我的话,庄主爹爹和娘亲赶紧将我拉到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着我的身体,眸中是满满的担忧和心疼。几位哥哥想上前查看,都插不上地儿。 ”爹爹,娘亲,你们先别这么紧张,晴儿头上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了。你们放心,我在烈焰堡养伤的那段期间,冷寒秋对我很好,细心照顾,体贴入微,没有一丝怠慢,让我感激不已。“想到冷寒秋,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对我的深情,我很感动,但却回报不了。而且,他骗了我,我说过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欺骗,他却将我骗了个彻底。我该恨他吗? ”冷贤侄的这份恩情,我会找个时间好好感谢和报答的。“庄主爹爹语带感激,话落,突然”啪“的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的大声呵斥道,”初墨,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伤害晴儿!“ 庄主爹爹的话音刚落,四道身影快如闪电般的从我眼前晃过,紧接着便听到”啪“”啪“”啪“”啪“四声响亮又干脆的耳光声。 我愣了一下,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初墨双颊已经红肿起来,嘴角溢出血丝,而梅落、兰裳、竹萱和菊影则是一脸愤恨的瞪着她。 ”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害小姐!“梅落眼神凶狠,语气也冰冷得吓人。 ”你算什么东西!小姐是你能动的么?!“竹萱说完,又是一个耳光照着初墨的右脸狠狠掴了下去,打得她发髻都松散了。 ”小姐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宝贝,你敢害她,除非你不想活了!“菊影拳头攥得紧紧的,看那架势似乎想一拳要了初墨的命。 兰裳什么都没说,看了梅落等三人一眼,而后对着初墨笑了笑,那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邪恶。 ”兰裳,冷静一点!“怕她下毒闹出人命,我慌忙出声阻止了她。 ”初墨,为什么要这么做?模仿枫哥哥的笔迹写信骗我在先,紫竹林袭击我在后,你这么伤害我,到底是为什么?“我冷冷的看着她,声音冰寒的不带一丝温度。我虽善良,但若是有人妄想伤害我或是我在乎的人,那我也不会傻傻的去以德报怨。 ”哈哈哈!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初墨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凶狠的瞪着我说道,”因为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所以我要杀了你!哈哈哈!“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做过的陷害你的事还不止一桩两桩呢!“初墨知道今日难逃这一劫,所幸豁出去了,将自己做过的事情一股脑全部抖了出来,以发泄心中的怨气和愤恨。”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再告诉你,三年前的那次秋千事件也是我做的手脚,根本不是意外!是我将那绳索稍微解松了一些,就是想制造意外摔死你,可你命硬到从那么高的秋千上掉下来也摔不死!“ ”还有那次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我也是故意装作扭伤了脚,然后倒入大少爷的怀里,就是想要气死你!至于上次在大少爷书房,你看到的那暧昧煽情的一幕,也是我干的!因为我给大少爷下了一种叫做‘迷魂夺魄散’的药,这种药会在一刻钟内迷失人的心智,而且被下药的人会将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当做自己心中的挚爱。小姐,大少爷心目中的挚爱是谁,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哈哈哈!我做了这么多,可你为什么就是那么命好,怎么都害不到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初墨,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们端木一家对你也不薄,我不明白你对我的恨究竟从何而来!“ ”你不明白是嘛,那我就告诉你!我恨你的命太好,好得让我嫉妒让我疯狂!你说,你凭什么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庄主和夫人疼爱你到无以复加也就算了,凭什么几位少爷也要视你如珍如宝?就连庄内所有的下人,都对你疼爱呵护,尊敬爱戴,拼尽一切的拥护!而我呢,却只是一个身份卑微,无人疼爱的婢女,刚出生便父母双亡,如果不是大少爷当年好心救下了年仅八岁的我,恐怕我早就被我那狠心的继父卖入青楼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好!论美貌,我同样也是娇俏动人,不比你差多少;论才华,我伺候在大少爷身边这么多年,学到的东西绝对不会少,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我也样样拿得出手;论智慧,我自认心灵手巧,聪明机警,这方面也绝对不会输于你!你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为什么我就不能?“ ”小姐,其实我最恨你的地方还不在于这些,而是在于你夺走了五位少爷全部的呵护与疼爱,尤其是大少爷!因为你,大少爷的心里眼里留不下一丝一毫的位置来给我。小姐,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大少爷用那么温柔深情又宠溺无比的眼神凝视着你时,我的心有多么痛,多么嫉妒,那种痛彻心扉,噬骨断肠的滋味,像你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我时常在幻想,或许有那么一天大少爷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会对我呵护备至,疼宠无限,把我捧在手心当作宝。可是我清醒地知道,只要有你在,我一生的梦想只能是水月镜花,永远不会实现。所以,小姐,我真的很恨你,比恨我的继父还要痛恨,你不该抢走大少爷所有的爱。“ ”大少爷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没有他,你抢走了他,就等于让我一无所有。所以,我要杀了你,只有你死了,我才有机会得到大少爷。即使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我也心满意足。哈哈哈!“ 初墨说到这里,转头深情无比的看向若枫,那眸中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柔情和爱恋让我不觉动容。 ”说完了吗?“若轩蓦地上前几步,走到几近疯狂的初墨面前,阴寒刺骨的声音响在整个大厅,让周围的气温似乎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说完了你就该去地狱了!我说过,任何胆敢伤害晴儿的人,我都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你不想活,那么,我成全你!“ ”轩哥哥,不要啊!“我大喊一声,慌忙跑过去及时拉住了他欲挥出去的那只手。天啊,若轩这一掌若是拍下去,初墨绝对血溅当场,立刻去阎王殿报道。 ”晴儿,你放手!这个女人该死!“若轩脸色铁青,面上冷光积聚,眼中迸射出刺骨的寒冷光芒。 ”轩哥哥,别这样,你先冷静下来!“我着急的劝道,拉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松懈。 ”晴儿,你拉着二哥做什么?这个恶毒的女人死有余辜!“若凡眸中闪着愤怒的火焰,面上杀气腾腾,声音同样阴冷得吓人。 ”小哥哥,你不劝着就是了,还在这里火上浇油!非要轩哥哥双手沾上鲜血才高兴么?“我皱眉瞪了若凡一眼,撅嘴不满的说道。 初墨虽然做了这么多坏事,我固然恨她讨厌她,但也不会让几位哥哥杀了她,怎么说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不是古人,我的思想和意识都来自21世纪,杀人对我来说太恐怖,几乎不敢想象。 再说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初墨也只是一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她说得对,她各方面都很优秀,以她的条件,她肯定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男子来疼爱她。只可惜,她爱错了人,付错了情,她不该爱上枫哥哥!枫哥哥的心理根本没有她,所以她的爱恋注定是水月镜花。 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这是最痛苦的事。我虽然不明白那种滋味,但我同情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说得太对也太好。 ”爹爹,娘亲,就将初墨逐出山庄吧。事情过去就算了,反正晴儿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我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庄主爹爹,却被他满脸的煞气惊吓到。视线扫过若枫、若云和若尘,几人皆是脸色阴沉,风雨欲来,眸中不时闪过狠绝愤恨的光芒。就连向来都是温婉贤淑、和蔼可亲的娘亲,也冷凛着脸色,恶狠狠的瞪着初墨。 ”晴儿,初墨如此伤害你,爹爹决不能轻易饶了她!“庄主爹爹面如寒潭,语气十分冰冷生硬。”晴儿不希望我们动手,那爹爹就让人将她送去官府,让官府来裁决!“ ”不要!官府裁决和你们亲自动手,这两者有区别么?“我用力将若轩拉到檀椅上坐下,然后跑到庄主爹爹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娇声道,”爹爹,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好不好嘛?晴儿不想看到流血事件的发生,你们若杀了初墨,晴儿连睡觉都不会安稳的。就将初墨逐出我们山庄吧,这样她不就害不到晴儿了?爹爹,好爹爹,行不行嘛?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晴儿以后可就不要理你了哦!“ ”好好好,爹爹答应你,答应你总可以了吧。“庄主爹爹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语气宠溺又无奈。 ”爹,我不同意!“若轩闻言,第一个站起来反对。”这种恶毒的女人活在世上是多余的!尤其还是伤害过晴儿的人!“ ”轩哥哥,你再不冷静下来,晴儿可要生气了!“我冷哼着怒眼瞪向他,虽感动于他强烈的保护欲,但他也保护过头了吧?杀人不是杀鸡,哪能动不动就这么不冷静呢?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晴儿说怎样就怎样吧。“庄主爹爹肃着一张脸,随即瞪向神情颓丧漠然的初墨,冷声道,”看在晴儿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你,但是也不会让你怎么好过!你走吧,不许带走任何一样东西!以后也不许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枫儿,你们几个也给我听着,明天下去通知山庄名下各楼各铺、各庄各店的掌柜和管事的,谁也不许收留或是留用初墨!还有,任何敢帮助她的人就是与我们端木山庄作对!“ ”爹爹,你……“我惊愣的看着庄主爹爹,这不是将初墨逼上绝路吗? ”晴儿,你不用再多说了,我能饶她一命已经算是做出了相当大的让步。“庄主爹爹挥了挥手,不让我继续说下去。”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命了。初墨,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赶紧走吧!“ ”……“初墨嘴角蠕动了下,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向若枫,深深的凝望,似乎想将若枫那俊逸儒雅的仙姿绝容镌刻在心灵深处,永生不忘。 ”大少爷,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初墨眼眸含泪的说完这句话,转身踉跄着走出了大厅。 ”爹爹,娘亲,晴儿累了,想早点回房休息。“ 初墨得到这样的下场,该怪谁呢?怪她的执着,还是怪若枫太过美好? ”晴儿,那你赶紧下去早些休息,睡个好觉。“娘亲温柔的摸了摸的脸颊,又将我搂在怀里抱了一会儿,才含笑看着我离去。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初墨!“端木若枫趁夜飞出庄外,在离庄不远处,看到了蹒跚着步子缓慢往前走的初墨。 ”大少爷!“听到熟悉的清润动听的声音,初墨惊喜得慌忙回过头来,果然是她深深爱恋,倾尽一切都想得到的大少爷。 ”这个你拿着,以后好好做人吧。“端木若枫依旧风姿脱俗,飘逸如仙,但却冷漠疏离。”星辰国你是不能呆了,或许去耀月国更好,这五千两银子够你过一辈子了。“ ”大少爷,谢谢你,还有小姐!“刚不久前,小姐也让兰裳送了五千两银子给她,也同样叮嘱她去别国好好过日子。现在,她或许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姐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和宠爱,那是因为小姐的心比自己宽容,比自己大度,比自己善良。”大少爷,初墨知道你爱小姐,愿你和小姐能够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你……“端木若枫闻言吃了一惊。 ”大少爷不必担心,初墨不会将你和小姐的恋情说出去的。你们都是好人,初墨相信你们会得到自己的幸福的。“如果时光能倒转,初墨想,自己一定不要再这么偏激执着。可是,她是真的很爱很爱大少爷啊!没有了大少爷,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大少爷,你能抱抱我吗?“初墨突然上前一步,眼含期盼的看着端木若枫,就当这是她最后的贪恋和心愿吧。 ”对不起!“端木若枫愣了一下,随即退后一步轻语道。他说过他的怀抱永远只属于晴儿,除了晴儿,他不会拥抱任何其她的女子。 他身上若是沾有一丝一毫别的女子的气息,那都是对他的晴儿的辜负和亵渎。 ”呵呵,没关系。“初墨扬唇,掩住眸底深深的失落和受伤,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勉强,有多酸楚,有多凄凉。”大少爷,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端木若枫点了点头,转身往庄内走去。 初墨看着大少爷远去的背影,想着自己无望的爱恋,不觉间已是泪如泉涌,心底的痛瞬间袭遍了全身。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小姐,你干嘛还对初墨这么好?那个女人如此恶毒,害了小姐那么多次,我恨不得毒死她!小姐倒好心,还让我去给她送五千两银子!哼,想想就气愤!“ ”小姐啊,我跟你说,这做人呢,就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像初墨这种狠心恶毒的女人,就应该送去官府查办,最好蹲一辈子大牢!“ ”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善良了,对待坏人就要心狠,不然会吃亏的!这次你失踪了这么多天,你都不知道我们是如何过过来的!“ ”小姐,我一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就恨不得立刻去杀了初墨那个女人!“ ”小姐……“ ”兰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念叨了?算我求求你了,行不?“我苦着一张俏脸,略带哀怨的看着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自从昨晚让兰裳去给初墨送了五千两银子之后,今早起来她就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帮我洗漱梳妆时念,吃早膳时念,看书习字时也念,现在午膳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她还在念。 天啊,念叨了整整一个上午,她都还舍不得停下,精力可真够充沛旺盛的。哎,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原来兰裳也有做唐僧二代的潜质? ”兰裳,你就让我耳根清静一下吧!来来来,赶紧喝杯茶,念了一上午,这会儿肯定口渴了吧。“放下手中的诗书,我笑着倒了杯凉茶递到她面前,算是服了她了。念了这么久,她嘴巴不嫌累,我听着耳朵都觉得累。 ”呵呵,小姐就是好!“兰裳接过茶杯一口气便喝完了,随即放下茶杯,又接着说道,”小姐啊,也不是我想说你,而是那个初墨……“ ”Stop!“我纤手一挥,赶紧截住她的话,抽搐着嘴角,顶着满脸黑线郁闷道,”我说兰裳,你到底还有完没完啊?你家小姐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还让不让人耳根清静了?“ 苍天啊!大地啊!求你此刻赐下一道雷将这个磨人的小丫头劈晕吧! ”梅落,你也别在那里幸灾乐祸了!“我哀怨的瞪了她一眼,昨晚被她念得也不少,哼,跟兰裳可是一伙的。”你赶紧将兰裳拉走吧,不然我待会儿午休也别想安静的睡了!你们俩就行行好,可怜可怜你家小姐吧!“ 梅落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那眼神分明是在笑我”活该“。耸了耸肩,竟转过身去,压根不打算理我。 吼吼吼,这两个死丫头,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都!竟合伙欺负到小姐头上来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梅落,兰裳,你们两个臭丫头,看招!“ 话音刚落,我从果盘中随手摘了两颗葡萄,”唰“”唰“分别向她二人身上射去。 ”讨厌啦!“兰裳娇嗔一句,纤手迅速挥出,便接住了那颗袭向她的葡萄。 ”小姐,你又想拿我们当靶子了。“梅落轻笑一声,足尖轻轻一点,袅娜的身子轻盈的向上掠起,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葡萄的袭击。 ”呵呵,不错不错!“我轻轻拍了拍手,连声称赞。”看来,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内,你们的武功都长进了不少呢!那小姐我就再赏你们几颗葡萄吧!“ 我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下一刻,盘中的葡萄被我全部拿在手中,一颗又一颗的接连向她二人射去。兰裳纤手接的欢畅,还不时瞅空往嘴里递上一颗,然后得意的笑看着我。而梅落轻盈的身姿,不时的轻点,掠起,盘旋,就像翩翩起舞的仙女,煞是好看。 一时之间,我们三人便肆无忌惮的嬉闹了起来。 兴头正浓之际,竹萱和菊影走了进来。 ”小姐,你们别闹了,瞧这书房乱的。“菊影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轻瞪了梅落和兰裳一眼,随即将移了位的桌椅摆正。 ”嘻嘻,菊影啊,你家小姐我正在兴头上呢!“我对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先别忙着收拾。”菊影,竹萱,你们也赶紧一起加入吧,别扫兴!“ ”行了行了,要闹以后再闹。“竹萱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才看着我说道,”小姐,烈焰堡的堡主和少堡主刚不久来庄内拜访,庄主和夫人这会儿正在大厅里接见呢!“ ”什么?“闻言,我浑身一愣。 冷寒秋和他爹来端木山庄了? ”竹萱,他们来山庄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不是单纯的前来拜访。只是一想到冷寒秋,我的心思就有些复杂起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竹萱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小姐,冷少堡主已经来了恋晴阁,正在庭院里求见小姐呢!“ 听了竹萱的话,我再次愣住。 ”小姐,你发什么愣啊!“竹萱轻推了我一下,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冷少堡主还在庭院候着呢,小姐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冷公子可是你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呢!我这就过去,你们都不要跟随了。“我勉强笑了笑,敛起纷繁的思绪,转身独自走出了书房。 来到庭院,就见冷寒秋静静的立于枫树下,背对着我,依旧是一身青衣儒衫。微风拂过,发丝纷飞,衣袂飘扬,不时有几片枫叶围绕着他那长身玉立的身影盘旋飞舞,妖艳而迷人。 我停住了靠近的脚步,水眸幽幽的看着已有多日不见的冷寒秋。他的背影比起之前,似乎清癯消瘦了许多,不变的还是那周身弥漫的孤独、忧伤和寂寞,寂寥得让我忍不住为他心疼。 正想着如何开口,冷寒秋突然回转身来,对着我展颜一笑。那一笑如春风拂过,百花盛放,带着窒息的美丽,沁人的芳香。那笑容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一直撞进我的胸口,让我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香香,你来了!“冷寒秋满脸欣喜,依旧对着我笑,柔柔的,暖暖的,眼角眉梢皆是满满的深情和爱恋。 ”谁是你的香香!“我压抑着心底的疼意和悸动,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很抱歉,冷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是这端木山庄的大小姐,名为端木晴子,而不是你口中的香香!“ 冷寒秋闻言,暖玉般的笑容瞬间僵在了俊美的脸上,眉宇间纠结着深深的痛苦。 ”香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相信我,好不好?“冷寒秋上前两步,紧张的拉着我的手,急急说道。 ”说了我不叫香香!“我哼了一声,用力抽回被他紧拉着的手,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还有,不管你是有意或是无意,你欺骗了我这是事实。我早对你说过,如果有人欺骗了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讨厌那个人一辈子!因为,这辈子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欺骗!“ ”香香……“冷寒秋刚开口,就被我冷脸瞪了一眼,马上改口道,”晴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可我骗你也是因为我爱你啊,我真的不是存心想要欺骗你的,我只是想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将你留下来。“ ”晴儿,自从娘去世以后,你是第一个让我从心里感到温暖和依恋的人。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感到忧伤、孤独和寂寞;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才发现自己活在这世上原来还是有意义的;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才会再次感激上苍,因为他对我还是很公平很眷顾的。“ ”晴儿,其实骗了你,我也很不好过,我夜夜提心吊胆,日日担惊受怕,就怕你哪天突然恢复了记忆,然后决绝的离开,那我营造的一切美好的梦想就会瞬间破碎。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你总有一天会记起一切,但我还是自私的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那样,我依然是你的秋表哥,你仍旧是我一个人的香香,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可是,是我没用,居然在逛街时把你弄丢了。你失踪的这些天,我日日夜夜发了疯似的寻你,找你,可我没用,就是找不到你,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你……直到今天听人说你回到了端木山庄,我便马上赶了来……晴儿,我真的好想你,跟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仿似度日如年,每一时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身心的煎熬……晴儿……“ 冷寒秋深深的换了我一声,竟是带着哽咽,随即猛地一把将我搂入了他的怀中。他抱得如此之紧,似乎要将我嵌进他的灵魂深处,我感到自己的腰似乎就要被他折断。 ”晴儿,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冷寒秋将自己的脸颊深深埋入我的脖颈间。 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滑入我的脖颈,我浑身不由得一颤,心瞬间变得好疼好疼。 ”冷公子,对不起,我说过此生最讨厌欺骗自己的人!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不可原谅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话落,我狠下心来,用力推开了他,看向他的眼神更冷更寒。 ”晴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冷寒秋忧伤无比的凝视着我,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痕,眸中的伤痛盈得满满的,疼了我的眼,也疼了我的心。 ”晴儿,嫁给我好不好?“冷寒秋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急急说道,”晴儿,我爹今日也一起来了,既是上门拜访老朋友,也是来向你爹提亲的。晴儿,烈焰堡各方面与端木山庄都旗鼓相当,联姻也是门当户对。最最主要的是,我爱你,全身心的爱你,很爱很爱,此生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晴儿,嫁给我好吗?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会倾尽自己的一切来爱你……“ ”够了……冷公子,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嫁给你的,你跟你爹都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还有,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讨厌你!你走吧,马上消失在我面前,让你爹也走,不要再来我们端木山庄!“ ”晴儿,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冷寒秋似乎已经有些痴愣了,傻傻的看着我,眼角的泪水滑过一行又一行。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你!“ 冷声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转身决绝的离开。 转身的瞬间,顷刻间泪如泉涌,脸上的泪水泛滥成灾,濡湿了面颊,也扯痛了我的心。 对不起,寒秋……对不起……对不起……晴儿不恨你,也不讨厌你……可是你的爱太深,太浓,晴儿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能够偿还…… 但愿来世,我能第一个遇到你,如果那时你还爱我,我发誓不会再伤你,不会再让你寂寞忧伤……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冷寒秋终于走了,在他爹向我爹娘提出联姻之前拉着他的爹走了。那周身弥漫的深深的孤独和寂寞,那眸底盈着的满满的痛苦和忧伤,让我又一次纷飞了眼泪,泛滥了心痛。 晚膳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心情沉重至极,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无忧小筑。好久没来了,看着里面原封不动的摆设,竟觉得满满的温馨和亲切。 无忧,无忧,希望真的能带走我此刻心中满满的哀愁和忧伤。 静静的仰躺在宽大的软榻上,闭上双眼,一任自己的思绪纷乱如麻。直到若枫清雅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枫哥哥!“我睁开眼睛,连忙坐起身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半蹲于软榻前的若枫。”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来了很久了。“若枫对着我柔柔一笑,伸手摸上我的脸颊。”只是不知晴儿想什么想的那般专注,只怕我不出声,晴儿依旧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枫哥哥,我没有想什么,只是心情突然有些沉重,所以……“ ”晴儿心情不好,是因为冷寒秋吗?“见我久久没有下文,若枫突然幽幽问道。 ”枫哥哥,我……“咬了咬嘴唇,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心情不好,确实是因为寒秋,我好像喜欢上寒秋了,可离爱还很远,但是他很容易就牵动我的心,让我为他忧伤,为他心疼。 ”枫哥哥,可以不问吗?晴儿不想说,枫哥哥只要记住,晴儿深爱的人是你,而且永远不会变,这就够了。“ ”晴儿,我爱你,不要再离开我!“若枫似乎又开始不安了,脸上,眸底,眉宇间,皆是满满的担忧,恐慌和焦虑。 ”枫哥哥,晴儿再也不会离开你,吻我……“ 话音未落,若枫已经将我轻轻的压倒于软榻上,温热清香的嘴唇随即覆上了我的樱唇,灼热的呼吸扑在我的面上,颤抖了我的心…… 片刻后,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与我脸贴着脸,鼻尖互相厮磨,双眸幽幽有些迷漫,声音低柔而蛊惑:”晴儿,我真的好想要你……我……我可以吗?“ 我不语,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脸上已是一片潮红。 ”晴儿……“随着他的低唤,炽热的唇吻过我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嘴角,最后,落在了红润的樱唇上,每一寸地方都没错过,全都细细地吻了一遍,仿佛是最美味的点心一样怎么也品尝不够,口中还一遍遍地低喃着,”晴儿,我爱你,好爱好爱……“ 他的爱语和亲吻让我的身体好似被雷击一般,酥软麻麻的感觉迅速地扩散至全身每一个细胞,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唇瓣紧紧咬住,不让那羞人的呻吟之声溢出,可是脖子还是忍不住地微扬。 一声满足的叹息飘入耳内,在我来不及分辨时,若枫的唇再次吻住我,那如花的唇瓣,带着花的芬芳,也如花瓣一般娇嫩。他的吻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珍惜,若即若离,如同羽毛在轻轻触碰我的唇。 但就是这种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触感让我的心轻颤不已。他似乎极力在隐忍,每一个吻都那么轻柔,好似怕压碎了我,又好似怕压抑不了自己满腔的热情。唇瓣间传来的美好触感,就像香甜的桂花糕一样,柔软甜蜜,似带着蛊惑的力量一般,我的理智彻底地沉沦。 唇舌纠缠着,我的手臂不知何时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双手好似带着魔力一般,每到一处都会带来令人酥麻的快感。 我也用生涩的动作回应着他的爱……若枫很快便由轻柔的浅吻转成了激烈的索求,呼出的热气更是带着浓浓的情欲,片刻间攫住了我所有的呼吸。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缠绵,呼吸仿佛全被他吞了下去。就当我感觉快要窒息过去时,若枫才转移了战场,炽热的吻从我的唇一路漫延到了胸口,衣服不知何时已被他层层剥解而下,莹彻的冰肌裸露在了空气之中。我的脸上仿若有一片热火在燃烧,热气夹杂着百花奇香充斥着整个无忧小筑,几乎都要让人承受不住。 双手轻轻地攀上若枫的后背,内心止不住的紧张与害怕,虽是如此的热,可我却还轻轻地发着抖。若枫似乎感觉到了,伸手为我拂开贴到脸颊的头发,低头吻上我的耳垂,慢慢地啃咬吮吸:”晴儿,别怕,相信我……“话语是极尽的温柔。 看着若枫那绝美如仙的白玉面容上竟飘染上几朵极度媚惑的红云,清泉般纯净透明的眼眸燃烧着欲望的火焰,犹如要沸腾一样急跳着想朝外宣泄。 仅一瞬间,若枫便由清纯无暇、飘逸洁净的谪仙变成了可媚惑天下的邪艳妖精,那强烈迸发出的美与媚让我一阵着迷,心动不已。 他沉重而炽热的气息拂动我耳边的细发,更是穿入我的耳中,那喷洒在颈间的灼热呼吸,让我一阵酥麻颤栗,忍不住地开始急喘。若枫趁机又侵占了我的唇,滑腻的舌更是在口中与我抵死缠绵。 纠缠良久若枫才抬起头来,激情烧得我眼中也是朦胧一片。若枫没有给我任何的喘息机会,绵密的吻忽轻忽重地再一次落满我的颈项,胸口,两人的衣服已经尽数除去,细碎的呻吟声抑止不住地自喉间逸出,他的呼吸也愈发的急促起来。 我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入眼之处更加的朦胧,仿若整个人都在旋转,灵魂更是飘离了出来,什么兄妹伦常,什么世俗礼教,此刻全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只知道,在这个美妙的世界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现在就象浮萍一样,紧紧抱住若枫的身体,接受着他似狂风暴雨般的侵袭,让自己沉浸在这极致的感官刺激中,体会着他带来的全身心的愉悦,跟他一起攀上高峰。 明月高悬于夜空时,两个纠缠的躯体已是缠绵的难解难分,无休无止,小楼里只剩下了彼此的喘息声,满屋春意,满室芳香…… 不知道在激情中过了多久,我们两个人才瘫软了下来。相视一笑,无言的拥抱着相依在一起。 ”晴儿,不要离开我。“若枫轻靠在我耳边动情地说,”对于世界而言,你只是一个人;可对于我来说,你却是我的整个世界。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便不再惶惶不安。如果活著,是上天赋予我最大的使命,那么活着有你,将会是上天赋予我使命中最大的恩赐。如果没有你,即使拥有了全世界,也毫无意义。除了爱你,我想不出还能使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入若枫的怀中。静静地倾听着他的深情爱语,眼眶渐渐湿润,感动得想哭。脸颊贴上他赤裸的胸膛,想到刚才的激/情缠/绵,又瞬间脸红心跳,羞涩不已。 ”还在害羞?“若枫温柔又好笑的声音在我头顶想起,”快将头抬起来,别闷坏了。“ 使劲眨了眨泛着泪意的双眸,这才稍稍退开若枫的怀抱。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随后附在他耳边声若蚊蚋般说道:”枫哥哥,晴儿爱你,好爱好爱,今生今世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晴儿,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若枫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我知道我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不亚于惊涛骇浪。虽然自己很爱很爱他,可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直白地说过,以至于若枫总是患得患失,就怕我哪天会突然离他而去。 ”好话可是从来不说第二遍的哦!“吐了吐舌头,我故作轻松地冲他调皮一笑,又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好晴儿,求你再说一次,我想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那好吧,这次可得听清楚啰!“看他那么期待,那么急切,我有些不忍,于是再次附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我,爱,你!只,愿,今,生,永,不,分,离!“ ”晴儿,永远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若枫欣喜若狂地将我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我也爱你,晴儿,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我望着若枫,露出甜美的笑容,他也满脸柔情地看着我。我们就这样无言地拥抱着依偎在一起,直到一阵倦意袭来,我才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带着心安,甜蜜,还有幸福 …… 翌日清晨,一轮朝阳,绽开红彤彤的笑脸,从东方冉冉升起,仿若一位身披红衣的少女,迈着盈盈细步,款款而来。山峦容光焕发,芳草绿树青翠欲滴。 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就看到了若枫那张俊美无比的脸放大在眼前。阳光是那么明媚,从窗外直射进来,在若枫的脸上旋转着,跳跃着,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轻向上卷曲,安静地伏在眼睑,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幸福甜蜜,美得就像天使。 正当我看着若枫的谪仙俊颜陶醉出神时,他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我的腰,很用力,似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烙印在他的心上。 ”枫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他突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慌忙问道。 ”呵呵,当然是在晴儿盯着我看的时候啰!“若枫睁开眼睛,满含笑意地说道,随后又恶作剧地补了一句,”其实我早在你醒来之前就已经醒了!“ ”既然醒了,那你干嘛还要闭着眼睛装睡?枫哥哥好讨厌!“我不满地嘟起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刚才看他看得那般沉醉,不禁羞红了一张俏脸。 ”因为我喜欢晴儿看着我发呆的样子,这说明此刻在晴儿的眼里心里,看到的和想到的都是我。“ ”枫哥哥……“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亦伸出双手紧紧环抱着他。此刻,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被浓浓的幸福和甜蜜包围着。 转念又想到昨夜一夜的火热激情,一夜的滚烫缠绵,娇媚的脸上不觉间染上了两抹羞涩的红晕,想不到一向如谪仙般超雅脱俗的若枫,温和飘逸的外表下,也有着强劲霸道的火热,强横的要了我一夜,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只记得一次次的在欢娱中攀上高峰。 ”晴儿,还疼吗?“若枫温柔动听的声音在我头顶想起。 ”啊?我,我……“吞吞吐吐半天仍然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若枫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女孩子通常都是很害羞的,何况还是这种事,这让自己如何开口回答嘛! ”晴儿,昨晚我那样对你,你会不会后悔?“若枫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紧张和害怕,是怕我会作出肯定的回答吧。 ”傻哥哥,晴儿若是会后悔,昨晚便不会答应你。既然答应了你,便是一辈子的无怨无悔。“说完,主动在他唇上深深印下一吻,用行动来表达我的坚定和爱意。”枫哥哥,能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这是晴儿此生最大的幸福!“ 听我这么说,若枫瞬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久久地凝视着我,眼里的深情让我心颤,让我迷醉。 ”晴儿……“若枫突然伸手抚向我的脸颊,眸中的颜色渐渐加深,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晴儿,我还想要/你,可以吗?“ 闻言,我这才惊羞的感觉到,他的强硬正一动不动的顶在我的双腿间。我顿时耳根发红,心跳加速,结结巴巴道:”我……我要起床了。“ ”可我现在就是想要你,好想好想。“若枫说完,再次覆在我的身上,深情地吻上了我的双唇。 …… ”枫哥哥,晴儿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激情过后,我依恋地偎入若枫的怀中,突然想到了上次在”鸣玉轩“得到的那对龙凤玉玦。 ”什么东西?“若枫一脸好奇地问,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送他东西。 ”先起床吧,呆会儿再给你。“ ”晴儿,我来为你穿衣。“若枫边说边拿过床边的衣服,一件一件为我穿戴好,随后自己也很快地穿好了衣服。 莲步来到书橱前,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装着玉玦的精致锦盒。打开锦盒,将玉玦从里面取出来。 ”晴儿,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东西吗?“若枫伸手接过我递到他面前的龙玦。 ”嗯。“应了一声,又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上次你陪我逛街时,我在轩哥哥的玉器店里发现的宝贝,价值一百万两呢,名贵吧?“ ”玉质温润柔滑,光华流转,确实名贵。“若枫点了点头,仔细观赏起手中的玉玦来。”晴儿,这玉玦背面的字也是你刻的吗?“ ”不全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是上面本来就有的,‘逐晴’二字才是我后来刻上去的。“我又将自己手中的凤玦伸到他面前,”你看,这块玉玦上面也刻着字呢。“ ”什么字?“若枫笑问一句,赶紧拿过去看。”原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猜想也是这两句,这两块玉玦看着就知道是一对。“当看到上面刻着的‘随枫’二字时,若枫突然眼睛一亮,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现在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我好笑的嗔怪了他一眼。果然,无论多么聪明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迟钝。”你的龙玦上面刻着‘逐晴’,我的凤玦上面则刻着‘随枫’。晴随枫,枫逐晴,晴枫相随,永不分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便是我将它送给你的用意。枫哥哥一定要收好,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若是你弄丢了,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哦!“ ”晴儿,你放心,以后这块龙玦我会随身携带,玉在人在。如果玉不在了,那肯定是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不过,“若枫突然话锋一转,满脸深情又坚定地看着我,”我是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的。“ ”什么意外不意外的,枫哥哥,晴儿不许你胡说,也不许你发生任何意外。“他的话让我隐隐感到不安,好像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玉在人在,玉不在你也要在。“说完,偎入若枫的怀中,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嗅着若枫身上独有的茉莉清香,这才让我找回了心安的感觉。 ”晴儿,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你一辈子。“若枫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宣示着他的诺言。”即使有什么意外,凭着这股坚定的信念,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惧怕!“ ”枫哥哥,晴儿想为你唱首歌。“此刻,我觉得语言有些苍白,只想用歌声来诉说心灵深处对他的真情和爱意。 牵着若枫的手来到二楼,引他坐在软凳上。走到摆放瑶琴的香几旁,对他嫣然一笑,素手曼妙地滑过琴弦,深情的歌声随之响起: 高山下的情歌/是这弯弯的河/我的心在那河水里游/蓝天下的相思/是这弯弯的路/我的梦都装在行囊中/一切等待/不再是等待/我的一生/就选择了你/遇上你是我的缘/守望你是我的歌/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就像山里的雪莲花/就像山里的雪莲花 一首《遇上你是我的缘》唱出了我此刻的心声,跨越千年与若枫相遇相知相恋便是我的缘,而且还是一种今生可遇,来世难求的缘。此生若能得他相依相伴,一切皆已足够。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爱他有多深,只希望一辈子倚靠着他,共赏春雨绵绵,绿草如茵,至死不离。 ”晴儿,谢谢你的爱!“若枫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身旁,伸出双手将我拉了起来,而后轻轻地搂着我,炙热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脸颊上,最后封住了我的樱/唇,仿若捧着人间至宝一般温柔呵护。好半晌他才放开我,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柔情和爱恋。 ”晴儿,此生有了你,我才知道人生原来可以如此的甜美和幸福。如若没有你,就算拥有了全世界,我也会觉得一无所有;而有了你,就算一无所有,我也会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这一生我只想牵你的手,只想拥抱你,只想吻你,也只想要你,因为今生有你早已足够。对于我来说,全世界都能舍弃,只除了你……“ ”枫哥哥,别说了。“不待他说完,我便伸手掩住了他的唇,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融化在他的柔情爱语里。”你的情有多深,你的爱有多深,晴儿全都知道,因为晴儿也如你一样深深地爱着你。如果失去你,这个世界对于晴儿来说,将不再富有任何意义,晴儿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只是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晴儿!“若枫饱含深情地低唤了一声,眸中泛着点滴晶莹的泪光,感动无比地凝视着我,久久,久久…… 屋内两人深情相拥相望,谁也没有留意到无忧小筑外那抹颓丧黯然的身影,静静地立了一整晚,伤了一整晚,悲了一整晚,痛了一整晚…… ”晴儿,你……已经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大哥么?“端木若云用力抵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呢喃。他的身边弥漫着无边无际的忧伤,那是深深的绝望和悲痛…… 他本是想过来看看晴儿的,顺便也想问一问她与冷寒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晴儿与大哥……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去接受,去面对……可终究想是一回事,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想远远地逃开,可双脚却仿似生了根般,挪不动丝毫,所以立了一整晚……他想继续保持淡然儒雅的笑,一如晴儿所说的温润如玉、暖若冬阳的笑,可为什么笑着笑着就笑出了苦涩,笑出了凄凉,笑出了忧伤,笑出了眼泪呢?原来笑也可以这般痛苦,那么他决定以后要弃了这让人噬心断肠的笑……所以他伤了一整晚,悲了一整晚,亦痛了一整晚…… ”晴儿,大哥,祝你们幸福……白首到老……“话落,端木若云迈着艰难的步伐,蹒跚着离去。他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碎成了千片万片的声音,也在瞬间品尝到了心死的滋味。 蓦地,喉头涌出一股浓浓的腥甜味来。端木若云拼命压抑隐忍,不让自己吐出来。然而,那刺目的鲜血还是沿着嘴角蜿蜒而下,点点滴滴浸于雪白的衣袍上,好似秋末随风凋零的残花,又好似红烛落泪沾湿衣襟。伸手不甚在意地擦去,竟是拂了一手还满,拂了一手还满……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带着竹萱和菊影,走在京都最繁华最热闹的大街上,心情因激动兴奋而好得不得了。 今天是星辰国每年一度的交流盛会日。所谓交流会,就是全国各地的买卖生意人,聚集到京都相互之间进行交流,买卖商品或是恰谈生意。穿越到古代十几年,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古代的交流会是什么景况。 大街上熙来攘往,人潮如流,比平日里热闹了好几倍。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客栈酒楼,胭脂布行,古董,首饰,小吃,玩具什么的,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耍团,引来无数的人潮争相围观。摆在街边的摊子和沿街叫卖的小贩,使整条大街显得热闹非凡。 那些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物品让人应接不暇,我们一行三人兴致勃勃地边走边逛。没一会儿,我的视线落到了一个摆卖绣品的小摊上。 ”哟,这位姑娘,需要些什么?咱这可是应有尽有,就拿你手中拿的这个绣帕来说吧,这可是上好的丝绸。瞧这绣工,多精致细腻,花样吉祥,显得贵气,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了。你若中意,我就算便宜点给你。“老板见来了客,殷情地招呼着。 想到若枫身上带着的那个荷包已经十分陈旧了,那还是三年前他主动开口向我讨要过去的,后来便一直随身带着。翻了翻摊上的东西,挑拣了一个别致的丝绸荷包,淡淡地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哎呀,姑娘,你可真是好眼力,一挑就挑了个上好的荷包,这荷包可是用上好的丝绸精绣而成,这绣工也是地道的苏绣,瞧得姑娘与它有缘,就算便宜点,二十文钱。“果然是做生意的人,嘴巴这么会说,即使不想买也会被他说到动摇。 从钱袋里掏出一锭价值五两的银子递了过去:”给,这荷包我要了。“ ”呃?这……“老板盯着我手中的银子,眼有些发直。 ”怎么了?“不会没见过银子吧。 ”姑娘,我这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天下来能挣十文钱已经很不错了,你这银子我哪里找得开呀,就算你把我这摊子上的东西全买了去,都还有多的呢!“老板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再挑几样,多余的银子就不用找了。“说着又选了两块锦帕和几幅刺绣,也给其他几位哥哥每人挑了一个上好的荷包。 ”今儿我可算是遇到贵人了,我这就给您全都包起来。“老板笑眯眯的接过银子,手脚麻利地将我买的东西包好。 离开绣品摊,突然间感到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我,有些纳闷,下意识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我摇摇头甩开不安的感觉,继续悠闲地逛着。 古代的街道虽然比不上现代那样繁华,但京都毕竟是一大强国的首都,街上自然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两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卖菜的,摆卦摊的,卖胭脂水粉的……各式各样的人形成了古代特有的景致。 这些看在我的眼里都是那样的新鲜和有趣,直到此时我才真正地感受到我是真的已经融入到古代了,而且还要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现代了,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转念想到若枫,心中又泛起丝丝甜蜜和幸福。 ”小姐,看那有卖冰(禁词)糖葫芦的,要不要我去给你买几串来。“菊影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卖冰(禁词)糖葫芦的小摊,就差流口水了。 ”给我买?“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是你自己想吃吧,瞧你那馋样,美女形象都被你自己破坏殆尽了。“呵呵!这丫头最喜欢吃的就是冰(禁词)糖葫芦,跟个小孩子似的。 ”知我者,莫过小姐也!“菊影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和竹萱往糖葫芦小摊走去。 ”老板,给我们来十串冰(禁词)糖葫芦,要不同口味的。“菊影银子还没付,就先拿起一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菊影,不用这么心急,没人跟你抢。“竹萱估计看不过去了,出声调侃了一句。 ”走啦!“将钱付给老板,接过冰(禁词)糖葫芦,率先往前走去。 ”竹萱,你吃不完吧,要不要我帮你?“菊影手上的几串很快吃完了,然后将主意打到竹萱的身上。 ”不用了,我自己吃得完。“竹萱说着,还很不上道地拿着冰(禁词)糖葫芦在她面前晃了一圈。 ”竹萱啊,冰(禁词)糖葫芦中的含糖量是很高的。“菊影的美眸眨啊眨,不停地闪着精光,”小姐说过,高糖食物吃多了,是很容易发胖的,身材走样可就不美了哦!“ ”是嘛,我好像吃的还没有你多吧,你都不怕,那我就更不用怕了。“竹萱貌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材是无论怎么吃都不会发胖的。倒是你,应该好好保持一下体重啰!前两天不是还见你高兴地欢呼自己减了几斤吗?这会儿有了吃的,又马上摆出一副拼命十三郎的样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臭竹萱,不给我吃就算了,干嘛这样损我?“ ”是你自己找损,可不能怪别人,谁让你觊觎我的冰(禁词)糖葫芦来着。“ 听着她们俩吵吵闹闹,我一阵无语。不就是几串冰(禁词)糖葫芦吗,虽然很好吃,但也不至于如此嘛!唉,我平时怎么就会认为竹萱清高若竹,而菊影淡如秋菊呢? ”菊影,我这串你拿去吧。“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糖葫芦递到她手上。 ”呵呵!还是小姐好啊,最知道疼我了。“菊影接过去,还不忘向竹萱投去一个炫耀的眼神,随后一口一个甜甜地吃了起来,样子十分的可爱。 ”切!你就顾着吃吧,以后别成天里高声嚷嚷着‘我要减肥’‘我的衣服又瘦了’,我们就阿弥陀佛了!“竹萱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丢出一句打击死人的话,”走路都一步三喘了,还不知道注意,以后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你压死!“ ”竹萱,我什么时候走路一步三喘啦?“菊影狠狠地瞪着她。 ”我又没指名道姓说是你,你要对号入座是你自己的事,可不能怪到我头上。“竹萱够厉害,损完了人居然还来个死不认账。 ”你?“菊影被她气得无语,跑到我面前诉说委屈,”小姐,竹萱她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呀!“ ”行啦,你们就一人少说两句吧。为了几串糖葫芦吵吵闹闹,传出去真的很丢人耶!“好笑地瞪了她俩一眼,转头发现前面乌丫丫围了一大堆人,”竹萱,菊影,你们快看,前面围了好多人啊!肯定有热闹发生,我们也去凑凑吧!“说罢,疾步往前走去。 ”小姐,你慢点儿,等等我们嘛!“竹萱和菊影这下顾不上争吵了,赶紧快步跟了上来。 ”这位书生大哥,你知道这么多人围在此处是要干什么吗?“挤进人堆里,随手拉过一长得比较斯文秀气的年轻书生询问缘由。 那书生看到我,足足呆愣了有三分钟之久。听到我的咳嗽声,这才红着脸尴尬地回过神来。一边作揖给我行礼,一边文绉绉地说道:”小生这厢有礼了,刚才冒犯了小姐,还请见谅!“ ”没关系。“这种情况遇到的还少吗?早就见怪不怪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此处围着这么多人呢?“真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啊。若不是我身形灵活,双脚早不知被人踩了多少回了。 ”哦,是这样的。“那书生看了我一眼,很快又红着脸低下头去。”今天是京都首富柳员外家的掌上千金柳玉儿举行抛绣球招亲的日子,又碰巧赶上了一年一度的交流盛会,所以人也就特别的多。“ 抛绣球招亲?没想到古代还真有这种事,以前只有在古装戏里才能看到这种场面。不过我倒不认为是碰巧,柳员外肯定是有意选在交流盛会这日举行招亲的,人多目标大,选择的范围当然也就更加广了。今天这京都可是云集了全国各地,三六九等的人呢。 ”对了,书生大哥,这柳员外家那么有钱,还用得着抛绣球招亲吗?“京都首富啊,争着做上门女婿的人应该踏破了他家门槛才对。 ”本来是用不着的,可这位柳家小姐一向清高自负,眼高于顶。上门去她家提亲的人虽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佳人的眼。“那书生似是感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不过,那柳家小姐也确实有清高自负的资本。她不但素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难得的才貌双全啊!“ ”原来是这样呀,我知道了,谢谢书生大哥。“自古有才气的人难免都会有几分傲气,何况人家还是京都第一美人。”招亲要开始了,书生大哥可要做好准备去抢绣球哦!“ 闻言,那书生的脸愈发红了,倒显出几分可爱来。古代人就是害羞啊,随便说句玩笑话就脸红成这样。 ”小生自知高攀不起,今日来此也只是顺便看看热闹罢了。“那书生好一会儿才又羞赧地开口说道,”其实,今日见了小姐的绝色仙姿,小生认为那柳玉儿小姐的‘京都第一美人’的美誉该是受之有愧了。“ 听出他的夸赞之意,正想出言道谢,却被一阵人流挤得险些跌倒。原来在我们说话间,那柳员外已经将绣球抛向了人群,难怪引起了这么大一阵骚动。 刚刚站稳脚跟,突然感到背后有人重重拍了我一下。以为是竹萱和菊影,赶紧回过头去,还没待我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俩,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自己很快便软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待我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抬眼环顾四周,那布置,那摆设,无一不预示着,这分明是一间男子的卧房。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快速闪过一连串的疑问。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和竹萱、菊影在大街上观看柳员外家举行抛绣球招亲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这里?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自己刚刚回头,一股奇异的香味便迎面扑鼻而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自己不会是被人掳劫到此的吧?想到这个可能,心下不由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还是尽早离开为妙。再次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庆幸没人,自己得赶紧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想到就做,我连忙翻身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瘫软无力,居然被人下了软骨散! ”卑鄙小人!“我气愤地低咒一声。 正在我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充满轻佻又有些耳熟地男性嗓音在房内想起。 ”哎哟!我的大美人,你总算醒了,本少爷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突来地声音吓了我一跳,急忙循声望去。 ”怎么是你,沈思明?“我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事隔几个月,今日又遇上了这个登徒浪子,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哈哈哈!看来美人的记性不错,居然还记得本少爷,本少爷真是感到荣幸之至啊!“沈思明放声大笑起来,顺势将房门反锁,然后一脸猥亵地向我走过来。 看着他一系列不怀好意的举动,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于是慌忙朝他大喊:”你不要过来,出去,你马上给我出去!“边喊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慌乱间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 ”哎呀!我的美人,你怎能这么不小心呢?这要是摔伤了,本少爷还不得心疼死啊。“沈思明边说边疾步来到我面前,准备将我从地上抱起来。 ”别碰我,你滚开!“愤怒又紧张地朝他大吼一声,同时手脚挣扎着不让他碰我。 ”滚?滚到哪里去?这里便是本少爷的房间,你说本少爷不来这里,那该去哪儿?“沈思明冷哼一声,不理会我的挣扎,径自将我抱到了床上,随后自己也跟着上了床。 见他也上了床,我不由更加惊慌地大叫起来:”不要碰我,你快滚,快滚出去啊!“ ”让本少爷不要碰你?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沈思明伸手挑起我的下额,淫笑道,”面对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绝色大美人,本少爷可不预备做和尚。再说了,要是不碰你,本少爷费尽心机把你掳来干嘛?美人不仅仅是用来观赏的,更是用来享乐的。“ ”原来还真是你把我弄晕带到这里来的,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了,虽然强装镇定,说话仍然有些结巴。”我……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对我乱来,否则……否则……“看着他满脸淫秽的表情,想到自己此刻毫无反抗力的处境,话音竟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丝丝哀求,威胁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否则怎么样?美人是想威胁本少爷吗?告诉你,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至于本少爷到底想对美人怎么样,嘿嘿,你马上就会知道的。“说完,沈思明居然当着我的面脱起自己的衣服来。没一会儿,他便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我面前。 ”啊!“我惊呼一声,又羞又怕间,慌忙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哈哈!美人何必这么害羞呢?待我们欢好之后,你肯定会立刻爱上本少爷这副身体的。“沈思明淫笑一声,连忙猴急地向我扑了过来。 身上突来的重量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急忙惊慌地睁开眼睛。见他正浑身赤(禁词)裸地趴在我身上,顿时又羞又恼,两行泪水也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哎呀呀,美人就是美人,连哭的模样都这般楚楚动人。梨花一枝春带雨,叫人怎么能不怜不爱呢?“沈思明两眼色迷迷地盯着我,伸出双手抚上我的脸颊,无比赞叹道,”美人,你的肌肤简直比凝脂还要细腻,比丝缎还要光滑呀!这么完美的肌肤,本少爷虽然纵横情场多年,自认摸过的女人无数,却也是生平头一回见到。现在居然还能亲自享用,真是祖宗八代几辈子修来的福啊!美人不用担心,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尤其是像你这样罕见的人间绝色。待会儿一定会加倍温柔,好好疼爱呵护你的。“ ”不!不要,我不要你的疼爱,我求求你了……“我一边哭喊,一边奋力挣扎着想从他身下退出来。”只要你肯放了我,随便你想要什么都行。对了,我可以给你很多钱,黄金白银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放了你?哼,那是不可能的!至于银子,本少爷有的是,根本不稀罕你的!“沈思明冷哼一声,带着强烈欲/望的双眼炽/热无比地盯着我,”呵呵,自从上次在碧波湖碰巧得见美人一面之后,本少爷对你可是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几乎到了茶不思,饭不香的地步,每日里寻思的都是何时才能与美人再次相遇。今日本是上街闲逛,没想到被本少爷的家丁发现了你,于是一路跟踪伺机下手。刚好碰上柳员外家的千金抛绣球招亲,那拥挤的人群很快便将你和你身边的两个婢女给冲散了。本少爷见机不可失,赶紧在你背后拍了一下,趁你回头之际,迅速撒出迷药将你迷晕,然后带回了这将军府。本少爷连做梦都想对美人一亲芳泽,今日得此良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美人你还是认命吧!“ 知道自己再怎么求他也是没用的,我不禁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衣冠禽兽,我真后悔当初放了你。早知这样,我当初就该替天行道杀了你!“此刻,我真是后悔莫及,都怪自己当初放虎归山,才换来今日被他凌辱的厄运。 ”呵呵!美人骂得好,本少爷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哈哈哈!“沈思明恬不知耻地放声奸笑,仿佛那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若不是这样,怎能得此机会与美人你一起共赴巫山,享受鱼水之欢呢?好了,废话也说得够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少爷一定会让你欲醉欲仙如登极乐的!“说着,作势就欲往我脸上亲来。 ”啊!不要,求求你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惊叫一声,边用双手挡着自己的脸,便连连说着恳求的话语,同时也不忘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美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以为那软骨散是给你当糖吃的呢?嘿嘿,不过,“沈思明话锋一转,满脸淫笑,看起来无耻又猥琐,”美人你越是挣扎,本少爷便越是兴奋,做起那号事来当然也更加神武勇猛了!“ ”“你这个无耻淫徒,卑鄙下流的小人,混蛋,臭蛋,乌龟王八蛋……”听了他的话,我将脑子里能想到的骂人的词全都用上了,随后也不管有用没用,放开嗓子大声喊叫,“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快来救救我啊……” “叫吧叫吧,美人你就尽管叫吧,我看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这里可是将军府,没有本少爷的命令,即便借他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闯进来!”沈思明边说边扯开我腰间的锦带,很快我便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肚兜和亵裤了。 “啊!你要干什么?滚开,不要碰我,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不要……”我哭喊着苦苦哀求,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双手狠命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我半分,双腿更是拼命地朝他又踢又蹬。 可是沈思明早已双目赤红,陷入疯狂,眼里仅有的也全部都是赤(禁词)裸裸的欲望。他仅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我的双手,然后反举到头顶,双腿也压制住了我胡乱踢蹬的两腿。他的野蛮让我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的脸上和脖颈间不停地亲吻、啃咬,另一只手在我的胸前和腰间疯狂地蛇走龙移。 我已经开始绝望了,只是潜意识里仍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呼喊着救命,幻想着有人能在最后一刻救下我。 脖颈和两条雪白的手臂已经被沈思明吻得青一块,紫一块,大大小小的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可他并没有得到满足,大手一挥便将我的肚兜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又快速退下了我的亵裤往地上扔去,最后的遮羞衣物也没有了。看着同样一丝不挂的我,他的眼神愈发淫邪贪婪,俯身便朝我压了下来。 这下我是彻底绝望了,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枫哥哥,你在哪儿?你可知道,此刻晴儿有多么多么的想你?”心灰意冷地闭上了双眼,在心底诉说着对若枫最深切的爱恋,“枫哥哥,我爱你,好爱好爱……可是从今往后,晴儿怕是再也接受不起你对我的爱了,对不起……”过了今日,自己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冰清玉洁的端木晴子了,再也配不上风姿儒雅,飘逸如仙的若枫了。想到此,我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等了好一会儿,预期中的凌辱仍然没有袭来。神思恍惚间,我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沈思明一动不动的趴在我身上,似乎晕了过去。 呃?发生什么事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说晕就晕了呢?难道真的是恶人有恶报?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清朗如风又磁性动听的声音在房内想起。 “这位姑娘,你还好吧?” 好熟悉的声音! 这般淡雅清爽,这般清和宁静,好像是水凌风特有的。是他来救我了吗?抑或是我神思混乱,产生了错觉? “凌风,是你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语带颤抖又小心翼翼。 “晴儿!”听着那细弱颤抖的声音,水凌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轻唤了一声,心跳也瞬间加快了几拍。 那是晴儿的声音,那是晴儿的声音!晴儿的声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听错的,肯定是她。 确定了心中所想,水凌风疾步迈向床边,将已经昏迷的沈思明一把推到地上,入眼的情景不禁让他傻了眼:只见晴儿脸上泪痕斑驳,双眸惊恐又饱含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方向,只是那眼神间或有些空洞,仿佛失了焦距一般。向下看去,她浑身竟未着寸缕,本是洁白无暇的身体,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或青或紫的吻痕,脖颈、手臂、胸前、小腹,还有双腿,无一处遗漏,到处都是瘀伤,简直惨不忍睹。 如此景象,水凌风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可能已经发生的一切,顿时心痛如刀绞,只恨不能代替晴儿承受所有的伤痛。 俯身趴在床前,水凌风右手颤抖地抚上晴儿的脸颊,低哑着嗓音痛苦无比地轻语道:“晴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脸上突来的碰触吓了我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尖叫起来:“滚开,不要碰我,你这个混蛋,禽兽,求求你不要碰我,不要……”边喊叫边疯狂地挥舞着双手,踢蹬着双腿。 “晴儿,是我,是我,我是凌风啊!”看着晴儿如此激烈的反应,水凌风此刻只觉得心已经疼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平复晴儿内心受到的伤害,只能将陷入疯狂中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温柔低语,“晴儿,别怕,我是凌风,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你,任何人都不能……” “我是凌风”“我是凌风”,神志紊乱间,耳边似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凌风,真的是你吗?你来救我了,是不是?”我努力地平复内心的狂乱和惊恐,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是我,是我,我来救你了!”水凌风害怕自己的话说服力不够,又慌忙将我稍稍退离自己的怀抱,然后将我的脸轻轻转向他,以证明他是真的存在,并非是我的幻觉。随即又似想到了些什么,满脸懊悔与自责,“晴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出现的,都怪我……晴儿,你骂我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凌风,不要说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哽咽着说完这一句,又扑到他的怀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晴儿,别哭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水凌风一手紧紧地搂着我,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柔声说着安慰的话语。“晴儿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凌风,快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呆在这儿。”那样只会让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不堪,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脏,多呆一刻我都会感到呼吸困难。 “好,我这就带你离开。”水凌风捡起地上的衣衫,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帮我穿戴好,然后轻柔地抱着我,仿佛呵护着世间最贵重的珍宝一般。“晴儿想去哪里?” “随便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呆在这里。”双手紧紧地绕着他的脖子,放任自己安心地偎入他的怀中。 水凌风想了想,轻声问道:“晴儿,跟我一起回丞相府可好?” “好!” 得到我的肯定,水凌风温柔地笑了笑,抱着我一路使用轻功往丞相府飞去。 回到丞相府中,水凌风将我抱到他的卧房,轻放于软榻之上。 “凌风,你要去哪儿?”见他转身欲走,我慌忙拉住他的衣袖,低声怯怯地问道。 “晴儿别怕,我不走,我只是想出去吩咐下人为你准备沐浴的热水。”水凌风看着我紧紧拉住他衣袖的双手,眼里满是心痛之色。“晴儿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都不会。你先等一会儿,我出去吩咐一声,很快便回来。” “不,我不要你出去,你就在房里吩咐。”我红着眼眶定定地望着他,仍是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发生这种事,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和羞辱。 “好,好,我不出去,就留在这儿陪着你。”水凌风拿我没有办法,转身对着房门外大声喊道,“来人!” “少爷,请问有何吩咐?”没一会儿,两名丫鬟模样的清秀女子推门而入,来到他面前恭声问道。 “马上去准备一大桶热水,让家丁送进房来,再准备一套上好的轻纱罗裙,速度要快!”想了想,又道,“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其它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明白吗?” “是,奴婢们明白,奴婢们这就下去准备!”语毕,两人迅速退了下去。 “晴儿,来,快将这个服下。”水凌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粒药丸递到我嘴边。 “这是什么?”我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不太认识。 “解药,看你浑身无力,应该是中了软骨散。”水凌风细心地做着解释。“晴儿不用担心,服下之后,只需片刻就能恢复体力,快将它吃下吧。” “嗯。”我轻应一声,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很快,家丁便将热水抬到了房中。随后,先前的那两名丫鬟再次走到我们面前说道:“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请这位小姐沐浴了。” “很好,你们先下去吧。”待她们退出房门,水凌风才转过头来看着我,轻语道,“晴儿,可以沐浴了。” “哦,那……那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房里呆着这么一个大男人,让我怎么洗嘛! “晴儿……”水凌风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道,“那个……晴儿,我……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吗?” “呃?”我愣了一下,双颊瞬间有些发热,慌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可是若让他留下来,自己还不得羞死。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喊一声,我就守在门外。”水凌风边说边走了出去,随手将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体力已经基本恢复,心情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来到浴桶边,我轻轻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跨进浴桶中,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擦洗着全身。尤其是那些令人难堪的吻痕,我恨不得擦掉一层皮。洗了很久,直到全身泛红,水温也渐渐变凉,我才从浴桶里站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珠,顺手拿过桶边准备好的衫裙,摸了摸,质感轻盈柔滑,是难得的上好丝绸。 利落地穿戴好,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刚刚沐浴完的肌肤此刻正泛着些微红晕,趁着翠绿色的纱裙,愈发显得娇嫩细致。长长的秀发拢在一侧,随意地垂于胸前,额间紧贴着的几缕湿发,间或滴着水珠,顺着脸颊而下,竟是说不出的诱惑迷人。 水凌风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撩惑人心的画面。他情不自禁地迈步向晴儿走去,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努力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以平复内心的燥热。 “啊!”突来的拥抱吓得我尖叫一声,连忙惊慌地挣扎起来。 “晴儿,是我。”水凌风边说边更紧地搂着晴儿,不让她乱动。“别怕,我是凌风。” “凌风,你不是守在门外的吗?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凌风的声音,我停止挣扎,疑惑地问道。 “我已经进来了一小会儿,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水凌风慌忙放开我,急急解释着,就怕我生气,“刚才见你洗了那么久都不出来,我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想着进来看一看的。晴儿,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凌风,不必如此惊慌,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想了想,又真心地感激道,“凌风,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晴儿,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得更早一点,那样你就会少受点罪了。我现在真恨不得将沈思明那个禽兽千刀万剐,刚才没有顺手杀了他,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悔。”水凌风一脸懊恼加愤怒,语气中也夹杂着丝丝阴狠和冷酷。 一时适应不了他由淡雅如风转为现在的冷酷阴狠,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凌风,你怎么会在将军府出现,又那么巧正好救了我?”边说边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面带不解地望着他。 第23章 水凌风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撩惑人心的画面。他情不自禁地迈步向晴儿走去,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努力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以平复内心的燥热。 “啊!”突来的拥抱吓得我尖叫一声,连忙惊慌地挣扎起来。 “晴儿,是我。”水凌风边说边更紧地搂着晴儿,不让她乱动。“别怕,我是凌风。” “凌风,你不是守在门外的吗?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凌风的声音,我停止挣扎,疑惑地问道。 “我已经进来了一小会儿,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水凌风慌忙放开我,急急解释着,就怕我生气,“刚才见你洗了那么久都不出来,我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想着进来看一看的。晴儿,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凌风,不必如此惊慌,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想了想,又真心地感激道,“凌风,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晴儿,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得更早一点,那样你就会少受点罪了。我现在真恨不得将沈思明那个禽兽千刀万剐,刚才没有顺手杀了他,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悔。”水凌风一脸懊恼加愤怒,语气中也夹杂着丝丝阴狠和冷酷。 一时适应不了他由淡雅如风转为现在的冷酷阴狠,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凌风,你怎么会在将军府出现,又那么巧正好救了我?”边说边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面带不解地望着他。 “是这样的,我今日本是奉皇上之命前往将军府拜访沈将军的。待我离开时,隐约间似乎听到府内有女子呼喊着”救命“的声音,本来也没打算管别人家的闲事,可是那呼救声一直不停地传入我耳中。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前去探个究竟,于是循着声源一路走过去,没想到看见的却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水凌风倾身坐于榻前的软凳上,心疼地看着我,自责不已。“晴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犹豫那么久的,若是一听到呼救声便飞速赶过去,你也不至于……” “凌风,我都说了这不怪你。你出手救了我还要如此自责,存心想让我无地自容吗?”为了让他不再这么自责下去,我佯装生气地反问道。“再说了,那个禽兽除了强吻了我,其它的并没有如愿。” “晴儿,你的意思是沈思明最终没有得逞?”水凌风满脸惊喜地问道。 “嗯。”我轻轻点了下头。“不过,你若是再晚来一会儿,那我的贞洁肯定保不住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晴儿,嫁给我好不好?”水凌风突然无比真诚地凝视着我,言辞恳切地说道,“以后让我来照顾你,我一定会用我的整个生命来呵护你,疼爱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为什么想娶我?”怔愣了片刻,我脱口问了一句。 “那个……今日在沈思明房内,我不小心看光了你的身子,所以应该对你负责。”水凌风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说着。 “啊!”我低呼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当时自己一丝不挂而被他看光光又紧搂在怀的情景,顿时耳根发热,脸上也火烧似的一阵尴尬和羞赧。故意干咳两声,极力稳了稳情绪道,“凌风,你……你只是无心之过,我不会责怪你的,所以你根本不用为这件事负责。” 闻言,水凌风神色黯了黯,急急追问道:“为什么不要我负责?” “因为我是真的不介意,你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吧。”叹了口气,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如果仅仅因为想要对我负责而娶我,那么这样的婚姻你是绝对不会感到幸福和美满的。” “晴儿,不是这样的,我不只是因为今天的事想要对你负责,更因为我……我喜……喜欢你,真心诚意地喜欢你,只想牵着你的手,与你……与你共度一生!”水凌风吞吞吐吐的,似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将这几句话说完。 “你喜欢我?”我喃喃重复了一遍,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理解,这算是他对我的表白吗?“凌风,你是开玩笑的吧?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们认识不久,仔细算来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晴儿,我们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是每一次的相见都让我刻骨铭心。”水凌风紧紧握着我的手,深深望进我的双眸,一字一句说道,“郊外踏青时,你我因纸鸢而结下缘分,那时的你芳华绝代,美若仙子,嫣然一笑让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早在那次我就对你一见倾心;再是在天香楼,你只身一人与名满京都的琴瑟两大花魁斗才斗艺,你傲视众人的才情和无比自信的风采也都深深地吸引着我;然后是才子大赛时,你谈笑间便轻而易举地夺得了第一名,又以一副天下第一的绝联轻松地解决了入朝为官的难题,那冠盖京华,无与伦比的才情和智慧更是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再然后是在迎宾楼巧遇,你的活泼机灵,你的调皮可爱,你的随性率真,所有的这些又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你;而今日在将军府救下你时,你的惊恐,你的无助,你的彷徨,你的泪水,只怕早已镌刻在了我的心灵深处,直让我想倾尽自己的所有,甚至是生命来疼惜你,怜爱你。晴儿,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特别,不但与众不同,而且百变多姿,每次遇见你都会给我带来不同的感觉,你的每一面都令我无法抗拒。你知道吗,你所有的一切早就扰乱了我那颗原本淡漠无波的心,让它从此不再静如止水,让它从此紧随着你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而跳动。晴儿,我已经深深爱上你了,此生非卿不娶!” 听完他的这番话语,我顿时震撼不已,万万没有想到他对我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可是尽管这样我也不能接受他,我已经爱上了若枫,此生非他莫属。我该如何拒绝,才能将伤害减到最小呢? “晴儿!晴儿!晴儿!”水凌风见我愣了半天都不说话,一连换了三声才拉回我的心神。“晴儿,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凌风,我相信你是认真的。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对不起。”看着他的双眼,很是艰难地说出了拒绝的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如果自己不能接受他,就应该直接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为什么?”好半晌水凌风才强自镇定地问了一句,声音却明显带着颤抖。 “对不起,我自有原因,你就别问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凌风,我们虽然不能成为恋人,但还是可以做朋友。如果你愿意,做兄妹也可以。” “是吗?朋友……兄妹……呵呵!晴儿,我懂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水凌风低声呢喃着,脸上仍然挂着淡若春柳的笑。只是那笑容里盈着深深的伤痛,满了,溢出来,流到我的心上。我的眼睛猛地发酸,极力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凌风,我该回去了,出来了一整天,我爹娘和几位哥哥肯定担心不已。”不忍心看到他如此沉痛哀伤,我只想快点离开。 “我送你!”水凌风收起失落和忧伤,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不用了,不用了,外面天还没黑,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凌风,你还好吧?” “没事,我很好!”水凌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不再是一颗静如止水的心,而是一颗千疮百孔,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心。 晴儿,爱上你是错,是痛,可是爱你的回忆我仍然想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即使爱得遍体鳞伤,爱得蚀骨断肠,我也在所不惜。但愿来生不要再让我遇见了你,却仍然得不到你的爱。 爱上一个人,是一眸间的事!忘记一个人却是一辈子的事! 晴儿,我花一分钟爱上了你,却要花一生的时间去忘记…… “呵呵,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再见!”尽量扬起一抹比较自然的笑容,转身逃也似的踏出了房门。 水凌风看着晴儿慌乱离去的背影,再次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得百花都黯然神伤。仰头眨了眨眼睛,眸中似有清泉般的泪珠灿灿生光,让人不禁被他的忧伤揉碎了心肠。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忧伤和凄凉,悄无声息地包围着他,在这清冷的暮色下,祭奠着他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爱恋……从丞相府出来,我脚下生风般的往山庄跑去。一想到水凌风那抹受伤的眼神,内心就愧疚不已,自己竟然伤害了一个那么美好优秀的男子。 “凌风,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来生我第一个遇见你,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深情……你那么优秀,那么美好,值得更好的女子来爱你……” “晴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刚刚踏入恋晴阁,突来的声音蓦地吓了我一跳,也让我暂时忘了水凌风刚才的表白一事。 “枫哥哥,你怎么在我房里?”待看清楚出声之人是若枫,我慌忙定了定神,不答反问。“哦,对了,梅落她们几个呢?” “梅落和兰裳见我等你,刚才就已经下去了。竹萱和菊影不是陪你去看交流会了吗?我来恋晴阁就是想问问你今日玩得开不开心。对了,竹萱和菊影呢?怎么没见她俩跟你一起回来?” “啊?她们两个还没回来?”我低呼一声,那两个丫头不会还在外面焦急地找我吧? “晴儿,出什么事了?”若枫见我神色有些异样,慌忙拉住我的胳膊问道。 “疼!”我“嘶”的一声,条件反射般地甩开他的手。他刚才正好碰到了我胳膊上的瘀伤,痛得我差点大声叫出来。 “晴儿,你受伤了吗?快给我看看!”若枫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说着便欲拉过我的手臂查看,脸色也瞬间变得担忧起来。 我心下一惊,连忙掩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受伤呢?枫哥哥,你多虑了。”我可不敢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他,一来怕他生气和自责;二来怕他去找沈思明算账,他爹沈世光权大势大,在朝中翻云覆雨,听说连皇上都要忌惮他几分,我们端木山庄恐怕还惹不起。再说,这么难堪的事,我也羞于启齿。更怕说出来,日后会在若枫心里留下芥蒂。 “既然没有受伤,那我看看又何妨?”若枫皱了皱眉,似是不信。“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枫哥哥,晴儿绝对没有瞒你任何事情,真的没有。”我慌忙摇头否认,随即转移话题,道,“枫哥哥,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是吗?晴儿,你看着我的眼睛发誓,说你没有对我隐瞒任何事情。”若枫似乎肯定了我没有说实话,两眼定定地凝视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慌。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我眼神有些闪躲,不敢对他发誓,于是撅嘴撒起娇来:“哎呀,枫哥哥,晴儿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嘛,你怎么能不相信晴儿呢?枫哥哥,你若再不相信晴儿,晴儿可是要生气的哦!” 若枫闻言再次皱了皱眉,犀利的眼神将我上下检查了一番,突然惊声问道:“晴儿,你脖子上的瘀伤怎么弄的?” “啊!”我低呼一声,完了完了,手臂上的瘀伤被衣服遮住了,却忘了颈上也有,这下瞒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犹豫了好半天,还是不敢告诉他。 “晴儿,过来!”若枫见我半天不说话,一把将我拉到他面前。捋起我的衣袖,当看到我手臂上那深浅不一的吻痕和触目惊心的瘀青时,顿时气得脸色发青,眼里迸射出刺骨寒冷的光芒。“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他如此骇人的神情吓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若枫气成这样,一直以为他温文尔雅,气质若仙,没想到生起气来如此恐怖,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晴儿,到底是谁伤了你?”若枫许是知道我被他吓到了,于是放软语调,脸色也瞬间柔和了下来。“告诉我,好吗?” “枫哥哥,我……”红着眼眶扑进他怀里,几度思索过后,终是将自己被沈思明欺辱的事前前后后说了出来。 “该死!”若枫低咒一声,随后紧紧地搂着我,心疼不已,“晴儿,对不起,在你最危险最害怕的时候,救你的是别人而不是我;在你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安慰你的人也是别人而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对你郑重承诺过,当别人欺负你时,我会在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你,可是我现在却没有做到,我现在真恨不得一头撞死!晴儿,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该死……”说着,他执起我的右手就欲往他的脸上打去。 “枫哥哥,不要这样!你千万别自责,发生这种事谁也不能预料,又怎么能怪你呢?”我慌忙出声阻止,顺势用力抽出被他紧握着的那只手。就知道他会因为此事心痛懊恼,恨不能替我承受所有的伤害和羞辱,真不该说出来的。“对了,枫哥哥,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我不想让爹爹和娘亲担心。还有,你也不许去找沈思明算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只想将它当作一场噩梦,尽快忘记!”虽然我恨不得杀了那个禽兽,但毕竟形势不由人,民斗不过官。更何况他爹沈世光还是一个权势滔天,声名狼藉的恶官,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晴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若枫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俊美的脸上笼着一层复杂的表情,像是云雾罩着远山,让我看不清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此刻站在门外的端木若云双拳紧握,面上阴云密布,雷电交加,冰冷的眼神中蕴含着浓浓的杀机。自己本是想过来找梅落商讨一些医理上的问题,却意外地听到了晴儿与大哥的对话,一股怒气顿时冲至头顶,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优雅形象顷刻间消散殆尽。 “沈思明,你等着,胆敢伤害晴儿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端木若云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狂风暴雨,无声地离开了恋晴阁。自己该找个时间与大哥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如何惩治那个恶霸。以大哥刚才那副高深莫测的复杂表情来看,想也知道肯定是不会就此放过他的。 “晴儿,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若枫将我放开,然后在我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不,我不让你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我将脸颊深深埋入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特有的茉莉清香,顿时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和心安。“枫哥哥,你知道吗?晴儿当时真的好害怕……晴儿好怕自己被那个禽兽侵犯之后,就再也没脸见你,再也配不上你了……”说着,我的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如雷般敲打在若枫的心坎上。 “晴儿,别哭了。”若枫心疼地吻去我脸上的泪水,眼中寒光闪烁,神色更加讳莫如深。“晴儿,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最圣洁最完美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也不能取代!” “真的吗?”我抬起头,泪眼盈盈地望着他。 “傻晴儿,当然是真的。我就算骗尽天下人,也唯独不会骗你,不忍,不愿,也不舍啊!我们不是发过誓要‘晴枫相随,永不分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吗?而且还有龙凤玉玦为证,晴儿可不能忘了哦!”若枫轻点了下我的鼻尖,眸中饱含的深情似要将我融化。“晴儿,快睡吧,看你满脸倦态,再不休息,会累坏的。” 不等我说什么,若枫径自解下我的外衫,然后将我抱于床上躺好,又替我掖好被角,自己则是坐在床边的软榻上,满脸温柔地笑看着我。 “好好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枫哥哥,你可以吻我吗?”刚才看见他盯着我的脖子时,眼中有一抹寒芒急闪而过,虽然很快又转为心疼和自责,但我还是有些不能确定他到底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就怕他以后会心存芥蒂。 “晴儿,又在胡思乱想了?”若枫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温柔一笑道,“此生,我只会吻你,也只想要你!”话落,深情的吻绵绵密密地落了下来,那样的轻柔,那样的醉人,好似一杯醇香的酒,让我不自觉的想要沉沦。 迷醉中,阵阵倦意逐渐袭来,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晴儿。” 若枫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分明已经染上了浓浓的情/欲。我努力地掀开疲倦的眼帘,看到他正抬眸望着我,染上情,欲的眼睛幽深如海,却苦苦压抑着那狂啸的激/情。 “枫哥哥,对不起,我累了……”话还没说完,便再也忍受不住困意的侵袭,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晴儿熟睡的娇颜,端木若枫强忍着下身的欲/望,无奈地笑了笑。 “晴儿,我爱你!放心,你今日所受的欺辱,我会一一讨回来!”端木若枫在晴儿的樱/唇上轻柔地印下一吻,随即悄声离开了房间。 至尊楼。 “什么?那个蠢物竟敢欺辱端木晴子?”轩辕煜杰妖魅的俊脸上寒气凝集,双眸中迅速燃起炼狱般的烈焰,一个使力,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敢动本座看上的人,下场只有一个,你们两个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可是主上,那沈世光不是你的亲舅舅吗?”地上跪着的冥雷和冥电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 “舅舅?那个老东西野心可不小,又视自己的宝贝儿子如命,你们以为他会真心助本座完成大业?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个不成气候的蠢儿子,现在杀了沈思明,也可以早日断了他的念想。不过,”轩辕煜杰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阴险而邪魅,“你们两个先别急着下手,刚才听你们所说,那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定是不会放过他了。但是,他们肯定会因为顾及沈世光的权势而留他儿子一命,所以在他们教训了沈思明之后,你二人再暗里补上一刀,将他了结!” “主上,这是为何?”冥雷看着他那阴狠邪肆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为何?你们不觉得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对他们的这个妹妹疼宠溺爱过头了吗?依我看,这其中的心思可不单纯呢!那我就玩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好了,既能坐收渔翁之利,又能防患于未然,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主上英明,属下们知道该如何做了。” “很好!”轩辕煜杰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看了他二人一眼,“记住,手脚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属下们明白,属下们告退!” 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轩辕煜杰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谲莫测的笑容来。敢觊觎自己看上的人,还需承担得起后果才行,哼!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我的心情仍然有些压抑。这几天我找了种种理由独自待在恋晴阁,除了梅落她们几人,我暂时谁都不想面对。 今早起来,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一阵烦躁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午膳过后,正准备休息,梅落那几个丫头突然一脸惊慌的跑进我的卧房来。 “小姐,不好了……”兰裳率先开口,话没说完又忙着喘气,估计是刚才跑太急了。 “梅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们个个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让我本就焦躁不安的心更加紧张沉重起来。 “小姐,大少爷和四少爷被抓进官府大牢了。”梅落边看着我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激动得一把抓起梅落的胳膊,有些不敢置信。“枫哥哥和云哥哥好端端的,怎麽会被抓进官府大牢呢?你们别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小姐,梅落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开玩笑!”竹萱神色十分凝重,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们怎麽敢拿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来开玩笑呢!” “那官府为什么要抓他们?”我冷静下来后,突然想到了这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菊影顿了顿,又说道,“听说,除了抓人,官府还查封了咱们山庄在京都的所有酒楼和客栈呢。” 闻言,我有些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还好梅落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我。 “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稳了稳情绪后,我急急问向梅落。 “刚刚经过大厅时,我们几个偷偷从庄主那听来的。”梅落说着还看了竹萱她们三人一眼,只见几人同时点了点头。“我们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就慌忙跑来告诉小姐你了,庄主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大厅里商讨这件事情呢!” “我现在就去找爹爹,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完也不等她们的反应,匆忙跑出了房门。 来到大厅,就见庄主爹爹一脸肃然地端坐于主位上,脸色阴冷得吓人。而娘亲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我赶紧上前唤了一声:“爹爹,娘亲。” “晴儿怎么来了?”见到我,庄主爹爹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爹爹,听梅落她们说,枫哥哥和云哥哥被官府抓进大牢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和四哥一起动手将当今兵马大将军沈世光的儿子沈思明打死了,沈世光为报子仇,于是指使刑部将他们给抓了。”若凡见庄主爹爹久不开口,这才一脸凝重的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怎么会这样?”我惊讶得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枫哥哥和云哥哥怎么会杀人呢?我不相信。” “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可全大街的老百姓都看见是大哥和若云亲自动的手,将沈思明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被他的家丁抬回去之后,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若尘面如玄坛,一字一句。“你们说,这好好的,大哥和若云怎么会出手打人呢?” “这得问他们,不过,我相信大哥和四哥是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肯定事出有因。”若凡看了我们几人一眼,满脸肯定地分析道。“说不定是因为那个沈思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惹怒了大哥和四哥,这才被打。” 听若凡这么一说,我大概猜出了事情的起因。若枫肯定是因为我被沈思明欺辱,才动手伤人的。早知如此,我就该守口如瓶,死也不说的。可是,若云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难道是若枫告诉他的? “凡儿分析的极是,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沈思明被他们打死已是不争的事实。”庄主爹爹叹了口气,面上依然笼罩着一层寒霜。“沈世光为人心狠手辣,心机深沉,又极为溺爱他那个儿子。现在枫儿和云儿失手将他儿子打死,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酒楼和客栈被查封了到不要紧,就怕他会对枫儿和云儿不利。” “浩天,这可怎么办呀?”娘亲的眼泪似乎怎么哭都哭不完,擦了又有,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枫儿平日里最是沉稳肃重,处事向来极有分寸,云儿也是一个知晓轻重的人,怎么就突然做出这种伤人性命的事情呢?” “大哥和若云这次确实太不理智了,做事都不知道先考虑一下后果的严重性。”若轩冷着一张俊脸,语气也不是很好,却饱含着满满的担忧和焦虑。“都说了民不与官斗,他们倒好,一下子就将人给打死了。先不说杀人是要偿命的,就依那沈世光的为人和行事风格,也定是会要大哥和若云血债血偿。” 闻言,我心下一沉。早听说沈世光老奸巨猾,心肠歹毒,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才会教出像沈思明那样的恶霸儿子。如此看来,他肯定会杀了若枫和若云来替他儿子报仇的。 “庄主,大事不好了!”管家林伯的一声高呼,让我们本就悬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么紧张的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们心惊胆战。 “林管家,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惊慌?”庄主爹爹神色一凛,阴冷着声音问道。 林伯看了我们几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神情溢满悲伤地说道:“庄主,城里张贴了告示,说是七日后将大少爷和四少爷斩首示众。” “什么?他们要处死枫哥哥和云哥哥?怎么会这样?不!”我惊呼一声,险些晕过去。 “晴儿!你没事吧?”若轩急忙扶住了我,目光突然阴冷了下来,冷峻的面容中压抑下愤怒,“我就知道,沈世光不会放过大哥和若云,定会要了他们的命才甘心,这该死的老匹夫!” “爹爹,怎么办啊?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出枫哥哥和云哥哥,我不要他们死。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他们也是因为我才出手打人的,都是我害了他们,要死也该是我去死。”我边哭边说,想到若枫和若云有可能因我而丧命,顿时恨不得代他们去死。尤其是若枫,我那么爱他,他若是死了,那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晴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你害了枫儿和云儿?”庄主爹爹一脸不解,娘亲和三位哥哥亦是面带疑惑,只等着我来解说。 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我哽咽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叙述了一遍。 “什么?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简直是岂有此理!”庄主爹爹听后脸色铁青,愤怒之余,一掌重重地拍下去,将面前地雕花檀木桌击了个粉碎,我们几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难怪大哥和若云会出手杀人了,这纯粹是沈思明自己想找死,怨不了谁!”若轩面上冷光积聚,眼中迸射出刺骨的寒冷光芒。“晴儿,你受了欺负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这样的禽兽简直死有余辜,若是我先知道,也定然不会饶了他!” “我就是怕你们一气之下会冲动行事,才忍着不打算告诉你们。结果被枫哥哥瞧出了端倪,逼问之下我才不得不告诉了他。没想到的是,向来冷静沉稳的枫哥哥也会这么冲动沉不住气,我现在都快后悔死了。” “晴儿,你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呢?你……”娘亲声泪俱下,话没说完突然就晕了过去。 “烟儿!”庄主爹爹惊呼一声,慌忙接住了她欲倒下的身体。 “爹爹,娘亲怎么样了?”我和几位哥哥急忙上前问道。 “没事,想必是担忧过度又加上哭得太久才会晕倒。”庄主爹爹为娘亲把过脉后,投给我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又转头吩咐林伯,“林管家,你先扶夫人下去休息。” “是,庄主。”林伯应了一声,随即与两个丫鬟一起将娘亲扶出了大厅。 “爹,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还有七天大哥和若云就要被问斩了,得赶紧想出救人的办法才行。”若凡一脸焦躁不安地在厅内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庄主爹爹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我这就进宫面圣,枫儿和云儿已经被判了死刑,恐怕也只能动用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了,希望能救他们一命。” “什么免死金牌?”我和三位哥哥异口同声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们,我先进宫了。”庄主爹爹几步跨到大厅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嘱咐我们,“你们几个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别再出去给我惹事了。” “知道了,爹爹,你就快去吧,我们等你的好消息。”看着庄主爹爹远去的背影,我不由在心里默默祈祷。虽然自己并不信神信佛,但还是希望神灵佛主能保佑若枫和若云顺利渡过此劫。 …… 御书房。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端木浩天恭敬地跪在地上,向端坐于龙椅上,一脸威仪的轩辕煜辰磕头行礼。 “平身!”轩辕煜辰懒懒开口,目光犀利地快速扫了他一眼。 “谢皇上!”端木浩天站起身来,忐忑不安地看了看他,赶紧低下头来。 “端木庄主今日进宫见朕,不知所为何事?”轩辕煜辰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道,眼光深邃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启禀皇上,草民今日前来,是想乞求皇上法外开恩,饶了草民的两个儿子。草民这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一枚,还请皇上明鉴!”端木浩天边说,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免死金牌。 “林公公,呈上来,让朕看看。” “老奴遵旨!”林全从端木浩天手里接过免死金牌,立刻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轩辕煜辰将金牌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不错,确实是先皇御赐的。不过,免死金牌也只能免去一个人的死罪,不知端木庄主预备救哪一个儿子呢?” “什么?免死金牌只能救一个人?”端木浩天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当初自己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到它,所以也就没向先皇问清楚这免死金牌的具体作用,只知道它能免死,没想到……这下可如何是好?“皇上,草民求您看在先皇的面上,网开一面,救救草民的两个儿子吧!” “端木庄主,你应该知道,这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犯下的可是死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让朕如何网开一面?朕身为一国之君,立法为民,又岂能徇私枉法?”轩辕煜辰面色冰冷,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再说了,大将军沈世光为人如何,庄主即使不谙世事,也应该略有耳闻吧?他手握重兵,别说你,就连朕都要忌惮三分。而且,谁都知道他向来视子如命。这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倒好,动手便将他唯一的爱子打死,即使朕想法外开恩,恐怕沈世光也绝对不会同意。” “这……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端木浩天颓然地看着他,神情悲切而沉痛。想到白发人将送黑发人,神色愈发凄楚,一瞬间似苍老了十几岁。 “端木庄主,听说你膝下还有一位视若珍宝的千金,是吗?”轩辕煜辰面色依旧冰冷,眸中一抹算计的光芒快速闪过。 “启禀皇上,草民膝下确有一位爱女,名唤端木晴子。”端木浩天不知他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所谓何意,只能如实作答。 “外间传言,令嫒聪慧贤淑,才貌无双,朕有意招她入宫侍君伴驾,不知庄主意下如何?”轩辕煜辰仔细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变化,语气虽是询问,却根本不容人有一丝一毫拒绝的余地。 端木浩天闻言心下一惊,慌忙推脱道:“皇上,传言不可信,小女生性顽劣,从小又被她娘亲疼宠溺爱,缺乏管教,以致刁蛮任性,娇纵无礼。若是进宫只怕会惹怒圣颜,伺候不了皇上。所以,草民斗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皇宫危机四伏,到处都是钩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其危险程度不亚于战场,晴儿单纯善良又毫无心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将她送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是吗?庄主不会是因为不想让令嫒进宫,所以才故意出言贬损于她的吧?”轩辕煜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俊眸微眯,语气瞬间阴冷了下来。 “皇上圣明,草民不敢!”端木浩天心思被看穿,有些惶恐不安起来。这皇帝年纪虽轻,却素来特立独行,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冷酷绝情,喜怒无常,脾气还十分暴躁,若是惹怒了圣颜,只怕后果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这样想着,端木浩天的背心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于地上说道,“皇上,草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欺瞒,小女确实没有此等福分侍奉皇上,还请皇上明鉴!” “侍不侍奉得了,不是由你说了算,朕心中自有论断!”轩辕煜辰冷哼一声,冷峻的面容中明显压抑着愤怒。“朕明白地跟你说吧,庄主若是同意让令嫒入宫,朕就想办法救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一命,庄主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皇上刚才不是说没有办法吗?怎么现在又……”端木浩天隐隐有些气愤,却又不敢发作。他没想到皇上居然拿若枫和若云的性命作为条件,逼迫晴儿入宫。 “庄主,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考虑清楚,到底是让令嫒入宫,还是七日后眼睁睁看着两个爱子中的其一赴刑场就行。”轩辕煜辰神色阴郁,面上寒光闪烁,浑身散发着不容人侵犯的君临天下之势,好半晌才慵懒地挥了挥手道,“朕累了,庄主先退下吧,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朕等着你的答复。” “是,草民告退!”端木浩天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怕惹怒圣颜,只得带着沮丧沉重的心情,退出了御书房。 “皇上,老奴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林全见端木浩天已走远,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林公公想问什么?”轩辕煜辰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林全,自己还是怀有几分敬重之意的。 “皇上,免死金牌只能免去一个人的死罪,似乎并没这个说法呀。”林全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自己在皇宫里呆了大半辈子,免死金牌的样子虽然没有见过,但它的作用还是知晓几分的。 “林公公想必是知道这免死金牌的真实作用吧?”轩辕煜辰神色一凛,面露不悦,吓得林全直哆嗦,对于自己的多嘴后悔不迭。“没错,确实没有这个说法。先皇曾对朕说过,免死金牌只能使用一次,但是无论什么人犯了什么罪,只要手持免死金牌,均能免去一死,并没说过一次只能赦免一个人。” “既然然这样,皇上刚才为何……”为何欺瞒端木庄主?林全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半天,还是没敢将整句话问出来。 轩辕煜辰斜挑了下眉,沉声道:“林公公,好奇心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朕今日满足一回你的好奇心,下不为例。朕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让那端木晴子自愿进宫,现在明白了吗?” “皇上,你想让端木姑娘进宫,直接下一道圣旨不就行了,难道他们端木山庄还敢抗旨不成?”林全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皇上如此做法有些多此一举。 “你忘了端木浩天手里的那块免死金牌了?”轩辕煜辰皱了皱眉,面上不悦更甚。“朕早就知道他手里有一枚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若下旨强招端木晴子入宫,他肯定会仗着免死金牌抗旨不尊,朕也奈何他不了。可是现下他的两个儿子同时犯下死罪,朕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呢?知道免死金牌真实作用的人甚少,林公公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皇上请放心,老奴一定守口如瓶,此事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林全早已吓出了一声冷汗,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皇上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情自己比谁都要了解,阴晴不定,冷酷绝情,面上除了阴寒冰冷,几乎没有其它任何表情。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龙颜,可能就再也见不着第二天的朝阳了,伴君如伴虎啊! “知道就好,退下吧。”轩辕煜辰挥了挥手,径自批阅起书案上堆着的奏折来。 “是,老奴告退。”林全抹了一把额际的冷汗,赶紧退了出去。 端木山庄。 “爹,连免死金牌都救不了大哥和四哥?”端木若凡一脸吃惊,怎么也没想到这最后的保命符都不管用。 “那可怎么办?难道七日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和若云上断头台吗?”端木若尘面如玄坛,焦躁不已。“爹,实在不行,不如七日后我们去劫法场,然后逃走!” “逃?沈世光权大势大,手握几十万重兵,你们能往哪里逃?”端木浩天冷哼一声,眉头皱得死紧。“再说,这法场是你们想劫就能劫的吗?不要到时候人没劫到,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么大一个人,说话还完全不经过大脑!” “可是爹,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啊。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和若云去死吧?” “哎,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不能为了救枫儿和云儿,而害了晴儿呀!”端木浩天左右为难,满脸无奈。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舍弃哪一面他都会心痛啊。 “爹,这又关晴儿什么事?”端木若轩冷然出声,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皇上说,只要让晴儿入宫侍君伴驾,他就会想办法救若枫和若云一命,除此之外,再无它法。”端木浩天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说不出的悲切与沉痛之色。 “这算什么办法,救出了大哥和若云,又搭进去了晴儿。”端木若凡气愤地连连抱怨。“不行,绝对不能让晴儿进宫,皇宫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若凡说得对,让晴儿进宫,我第一个反对!”端木若轩阴沉着脸色,语气十分冰冷生硬。“皇宫太复杂,处处勾心斗角,充满阴谋和算计,晴儿根本不适合那种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爹爹,为了救枫哥哥和云哥哥,晴儿愿意进宫!”推开书房的门,我疾步走到庄主爹爹跟前,看着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晴儿,谁让你到我书房来的,不是让你回恋晴阁好好呆着的吗?”庄主爹爹板起面孔,厉声呵斥道。“快回去,这事你少掺和,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什么办法?爹爹刚才不是都说了除此之外,再无它法了吗?”我脱口质问一句,庄主爹爹顿时哑口无言。“爹爹,事情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只要能救出枫哥哥和云哥哥,别说是进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晴儿……”几位哥哥同时喊出声,阻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我打断了。 “你们不用多说,晴儿心意已决,明天便进宫见皇上去!”说罢,也不管他们如何的反对,径自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庄主爹爹的书房。 翌日,御书房。 “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进入御书房,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磕头行礼。郁闷!这辈子除了死去的祖先,自己还从没跪过谁呢!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端木姑娘平身!”轩辕煜辰金口一开,威严十足,气势慑人。“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民女遵旨。”站起身来,我依言抬头与他对视。待看清他的脸后,心下顿时大吃一惊。 居然是他!我三年前碰巧救下的那个冰山美男!没想到他竟是当今的圣上,太意外了。想到当时对他的嘲讽和无礼,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一丝惧意来。还好,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认出我,那我就装作没见过他好了。 “端木姑娘今日既然来见朕,想是已经考虑清楚了吧?”轩辕煜辰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语气有些阴冷,眼神十分凌厉。与他对视了片刻,我便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是的,民女已经考虑清楚了,只要皇上真的能救出民女的大哥与四哥,民女愿意入宫侍奉皇上!”想了想,我又抬起头来迅速看了看他的脸色,接着说道,“不过,民女还有两个条件。” “哦?还有条件?”轩辕煜辰挑了挑眉,还好,没有龙颜不悦。“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 “第一,民女想将从小伺候自己的四个婢女一起带进宫。第二……第二个条件民女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是,请皇上先答应!” “还没想好就要朕先答应,这岂不是将朕一军?如果你刚入宫就提出想离宫,难道朕也要答应?”轩辕煜辰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仿若千年玄冰,眼中射出的寒光都能将人冻伤。 缩了缩脖子,我故作镇定道:“皇上请放心,民女提出的条件绝对不会太苛刻,定是在你能做到的前提下。” “那好,朕就暂且先答应你。至于第一个条件,朕只能准许你带一个婢女入宫,这是宫中的规矩。放心,宫里的奴才多的是,你入宫后绝对不会缺人伺候的。”轩辕煜辰斜睨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随即丢出一句话堵了我的口,“若再继续讨价还价,一个也别想带进宫,你自己看着办吧!” “行,一个就一个!”我恨恨地看着他,说得咬牙切齿。“那民女的大哥和四哥,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救他们出监牢?” “三日后,朕会派人接你入宫。等你入了宫,朕自会想办法让刑部放人,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入宫以后该如何伺候朕吧。”轩辕煜辰邪肆地笑了笑,径自转过身去。“你先退下吧。” “是,民女告退!”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想让本姑娘伺候你,做梦!至尊楼。 “怎么样?宫中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动静?”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在奢华明亮的大厅里响起,轩辕煜杰慵懒的坐在雕工精细的玉椅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一身的贵气和邪魅之气在厅内蔓延,空气十分压抑。 “回主上,动静没有,只是……”冥雷单膝跪于地上,暗自擦了把冷汗,不知该说不该说。 轩辕煜杰抬头瞥了冥雷一眼,又转头看向旁边跪着的冥电,冰冷森寒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眯眼吐出一个字:“说!” “回主上,据宫内暗探密报,端木小姐今日一早进宫面过圣。”冥电内心惊惧不已,却不得不迎向轩辕煜杰的森寒目光,敬畏无比的回道。也许是禁不住压抑恐惧得让人想高声呼喊的冰冷空气,冥电强健的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 “她进宫去做什么?”轩辕煜杰收回视线,右手来回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带着的羊脂玉扳指。 “回主上,皇上用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二人的性命作威胁,逼迫端木小姐进宫侍君伴驾。端木小姐为救自己的两位哥哥,好像答应了……” “你说什么?”轩辕煜杰话音刚落,修长挺拔的身影瞬间移至冥电身边,宽大的袍角扫出阴冷的风,一掌击出,冥电高大的身子立刻如断线的风筝撞在墙壁上,而后又‘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嘴角边溢出一抹血丝,冥电捂住胸口,拼命压制住被击散四窜的真气,额上渗出如豆的汗珠,单膝跪地,冰冷的脸上依然恭敬如昔,看不出任何不满。自从端木小姐逃回端木山庄后,主上的心情就没有一天好过。今日得到这样的消息,主上没有杀了他和冥雷,他们就该感激上天了。 “都给本座滚下去!”轩辕煜杰性感的薄唇吐出冰冷的几个字,便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冥雷和冥电一眼。 “是,属下们告退!”冥电捂住翻江倒海的胸口,在冥雷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唇边源源不断的血丝异常刺眼,额上冷汗直冒。 摆脱了压抑可怕的气氛,两人不觉敛眉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赶紧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打算借沈世光之手除掉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现在倒好,刀没借成,反而搭上了端木晴子。 轩辕煜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森寒的眼眸里闪着狠绝的杀意。随即“轰”的一声响,轩辕煜杰座下的那张雕工精美华丽的汉白玉椅被他一掌击得粉碎。 “轩辕煜辰,你这个卑鄙小人,夺我皇位在先,抢我心爱的女人在后,我若不杀了你,枉自活在这个世上!”轩辕煜杰仰起头,狠狠的发着誓,眼神阴鸷敏锐、深不可测,拳头紧紧的握着,青筋暴露,脸上的肌肉扭曲得让人恐怖。 端木晴子,你是本座的!无论变得怎样,本座都要把你夺回来!即使是残花败柳,本座也不在乎!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今天便是我进宫的日子,一大早宫里就派来了宫轿等在山庄大门前,准备吉时一到便接我进宫。 看着梅落那几个丫头双目含泪,一言不发地立于一旁,我心里也难受不已。知道她们都不愿意和我分开,都想随我入宫,毕竟我们已经相知相伴了八年,虽名为主仆,事实上却比姐妹还亲,从小到大,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陪伴。我又何尝不想带着她们,可是皇上只允许自己带一个丫鬟进宫,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我将皇上的旨意告诉她们之后,几个丫头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哭哭啼啼的,只央求我能带她们入宫。她们那份生死相随的坚定与决心让我既感动,又窝心。得友若此,夫复何求? 经过一番痛苦又艰难地考虑,我最终选择了带兰裳入宫。一来,自己日常的饮食起居少不了她;二来,凝香丸和十香散还要靠她帮忙炼制;三来,她从小就是几个丫头中黏我黏得最紧的,知道我只能带一个人进宫后,便跪在地上不起来,除非我答应带上她。综上种种原因,我当然只能选择她了。 “小姐,你看要带哪只发簪好呢?是戴喜鹊登梅簪,还是戴珍珠碧玉簪?这支三凤点金翠尾金步摇也不错,戴在小姐头上肯定显得雍容又华贵。还有发髻,小姐认为该梳哪一种比较漂亮,又比较合适呢?是美人髻,公主髻,还是蝴蝶髻,堆云髻,亦或是飞天髻,流苏髻?小姐,你虽然是被迫进宫,但还是应该适度装扮装扮,注意一下仪容,免得惹怒圣颜,或是被宫里的嫔妃和宫女们给笑话了去。” 看着兰裳在那堆发饰盒中挑来挑去,拿不定注意,我径直拿起自己最喜爱的那支牡丹翡翠碧玉釵。 “就戴这支吧,发式不要太复杂,就梳个最简单的吧,妆也化淡点儿。”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深爱的若枫此刻还在大牢中受苦,我打扮得再美再动人又有何用? “小姐放心,兰裳自有分寸。”兰裳了然地点了点头,说完便认真地帮我装扮起来。 “梅落,竹萱,菊影,待会儿你们还是留在念晴阁吧,不用出去送我了。”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心酸,幽幽说道,“人间最怕是别离,我受不了那种压抑悲伤的气氛,相信你们也受不了。还有,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帮我照顾好爹娘和几位哥哥。对了,梅落,等枫哥哥回来,别忘了将我写的那首词亲手交给他,就说是晴儿对不起他,让他以后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梅落几个丫头早已知道我和若枫的感情超过了兄妹之情,虽然诧异我们这惊世骇俗的兄妹之恋,但也并不多言,反而大力支持我。在她们几个心中,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们除了支持还是支持,她们的这份衷心,总是让我感动莫名。 “小姐,你交代的事情我定会一件不落地办好,你就放心吧!”梅落哽咽着说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小姐,你进宫后再试着去求求皇上,看他能不能改变旨意允许你将我们也接进宫,我们就在庄里等着你。” “梅落这个主意不错,小姐,你千万别忘记了哦!”竹萱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菊影也一个劲儿地点着头,似乎十分赞同梅落和竹萱的话,高兴之余,脸上的泪水仍是不停地往下落。 “如果有可能,我会再去请求皇上的。”别过头去,实在不忍心看她们一个个泪流满面的样子。“记住,好好保重你们自己,不让自己收到委屈和伤害,这便是我最大的安慰!” 穿上一件粉红色云锦刺绣上裳,白色雪纺纱曳地长裙,外罩一件天蚕丝织就的薄薄的绢纱,一切打扮妥当,便携了兰裳的手往大厅走去。出了念晴阁,我停下脚步又留恋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心中顿时万分不舍。 “小姐,我们快走吧,宫里派来的林公公还等着宣旨呢。”兰裳的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忧伤。“兰裳知道小姐心里苦,可为了救大少爷和四少爷,除了进宫又能怎么办呢?” 来到大厅,看到所有的人都已经在了,只除了若枫和若云。娘亲双目通红,想必昨晚又一个人流泪了。庄主爹爹一脸的憔悴,昨晚上应该也是不能入眠吧。若轩双拳紧握,神色阴郁,脸上的寒气比我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重,用冷若冰霜都不足以形容出一丝一毫。若尘也是眼神冰冷,俊美的面容中压抑着极大的愤怒,还有深深的不舍与悲痛,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和轻浮散漫。如此严肃冷漠的他,让我一时还有些难以适应。而若凡从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便已星目泛红,我想他若是女子的话,肯定会哭出来。 “端木小姐,请接旨吧!”林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厅内响起,众人不得不忍着离别之痛,恭敬地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间之女端木氏晴子才貌无双,知书达理,端庄贤德,甚得朕心,即日起封为晴妃,赐住星怡宫,钦此!”见我愣着不动,林公公连忙催促道,“晴妃娘娘,还不快点领旨谢恩!” “民女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漠然地伸手接过圣旨,机械地磕头谢恩。还没进宫就被封妃,离若枫似乎已经越来越远了,我们此生的缘分真的已经尽了吗?好想再见他一面啊!不知他回来后得知我已入宫会有何反应,我想,一定是伤心欲绝,不能接受吧!希望他能熬过去,即使没有我的陪伴,也能好好活下去。 “晴妃娘娘请起吧,老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林公公将我扶起来,嘴里不迭地说着恭贺的话语,脸上挂满喜庆的笑容。 呵呵!喜?喜从何来?如果可以,我是死也不愿意进宫的。在别人看来,这是无上的荣耀和圣宠,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身心的束缚和远离亲人以及爱人的伤痛。 “草民(民妇)参见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庄主爹爹和娘亲,还有几位哥哥以及大厅里所有的下人,突然跪于我面前给我磕头行礼。 这阵势让我吓了一大跳,却也莫可奈何,这便是封建社会的悲哀。他们是我的爹娘和哥哥,却要下跪行礼,就因为我现在已经荣为皇妃。呵呵,多可笑! 强压下心底不断涌起的酸楚和悲痛,我赶紧将爹娘和几位哥哥从地上扶起来。拉着庄主爹爹和娘亲在檀椅上坐好,然后坚定地跪下,避开他们欲扶我起来的手。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以后不能随侍你们身旁,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怕是再难相见。你们的疼爱和养育之恩,女儿无以为报,请受女儿一拜。爹爹,娘亲,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身在何方,晴儿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强忍着满眼的泪水,我默默地磕着头。当额头碰在冰冷的地板上时,那滚烫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纷纷滴落在地。 娘亲一把扶起我,并将我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只是化作滴滴热泪。我举起帕子想为娘亲抹去泪水,可是怎么也抹不完。 “晴儿,入宫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谨言慎行,宫中生活不比家里,一切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啊!”庄主爹爹语重心长地说,眼中满满的是不舍、心痛、无奈、担忧,还有很多很多。 “爹爹请放心,女儿自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我双眸含泪地点了点头。 “晴儿,若有可能,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宫去看你的!”若轩郑重地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兰裳,冷着脸严肃道,“兰裳,入了宫,你便是晴儿在宫中唯一的亲人,你一定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服侍她,不能让晴儿出现任何闪失,明白吗?” “兰裳明白,即使二少爷不说,兰裳也会这么做的。”顿了顿,又坚定了一下神色道,“你们放心,兰裳就是死也要保护好小姐!” 看着若尘和若云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奈何时间不等人。 “吉时已到,恭请晴妃娘娘上轿!” 不管如何不舍,皇命难违。我在家人的簇拥下,朝着大门走去。 轻抚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压抑着涌入眸中的泪,最后又回头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没有迟疑地转身上了轿。在一片鼓乐喜庆声中,向着那深宫厚院和未知的命运行去。 当轿子被抬起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已是泛滥成灾,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落,顷刻间濡湿了整个面颊。 枫哥哥,我们还能相见吗? …… 一路沉默,直到兰裳的声音传来,我才知道已经进了皇宫的大门,现在要换乘软轿入后宫。扶着兰裳的手下轿,坐上旁边的一顶精致粉色软轿。 皇宫的布局为四方形,与故宫有些相似。宫殿的分布格局分明,主要分为东城、西城、南城和北城四大部分,并且以皇上居住的龙御宫为中心。 皇宫的南城用于皇上早朝议事、接待外国使臣,以及节庆时举办皇家盛宴;东城是太后、公主和未成年的皇子们居住和生活的地方;西城比较特殊,里面分为太医苑、御厨阁、金绣坊和伶人馆。顾名思义,太医苑自然是御医们居住的地方,御厨阁是御厨们居住的地方,伶人馆是伶人们居住的地方,而金绣坊里面居住的人则是专门负责皇室成员衣饰的剪裁设计,以及各类金银首饰和珠钗、头冠等饰物的打造制作;北城则是后宫嫔妃们居住和生活的地方。整个后宫殿宇重重,楼阁层层,其中又以皇后的凤翔宫最为豪华气派,且正好与皇上的龙御宫遥遥相望。 除此之外,就是离皇上的龙御宫较近的东西四大宫最为华丽典雅。这四宫分别为星德宫、星睿宫、星瑾宫和星庆宫,一般只有非常得宠的妃嫔和品级高的妃嫔才有资格入住其中。妃子的品级应该不算低吧,不知为何我居住的宫殿却不在这四宫之列。不过这样也好,我进宫本来就不是为了争夺圣宠,被皇上冷落,自是求之不得。 星怡宫位于皇宫的西北角,比较偏僻,冷清。但是周围的景致十分怡人,假山亭台错落有致,曲径通幽,奇花异草处处绽放。 进入宫门,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中间是一条由宽阔的白石板铺成的甬路。院子里种着几株秋海棠,还有数十株红枫,树下铺着层层的红叶,甚是美丽迷人。沿路摆放着大片或金或粉、或白或紫的菊花,娇艳吐幽开得正好,阵阵清香随风弥漫了整个庭院。院角三五株琼花开得热闹,硕大莹白的花朵伴随着阵阵秋风亭亭摇曳,仿若一双双纤柔玉手捧着片片月光。不远处还有一片小小的梅林,现在已是金秋十月,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欣赏到满园梅花盛开的美景。 穿过庭院就是正殿“静仪殿”,远远地便望见殿内跪着一大群人。待走得近些,看到我,连忙整齐划一地磕头行礼。 “奴才们(奴婢们)恭迎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再看他们。 我缓缓向前走去,坐在上座的那张紫檀木椅上,一淡蓝色宫装女子很快便送上热茶来。快速扫了她一眼,我端起茶杯,细细地品着茶。看着底下低着头的一帮宫女太监全都恭恭敬敬的立着,一片肃静,不禁佩服起这宫里的规矩真严,把人都训练得如此谨慎服帖。 “除了管事的,其它人先下去吧,有事本宫自会吩咐你们!”我平静如水地说道,看着他们井然有序地躬身退了出去。 “奴才掌事太监赵德才,参见晴妃娘娘。” “奴婢掌事姑姑乔蓝,参见晴妃娘娘。” 原来刚才给我奉茶的那个淡蓝色宫装女子叫乔蓝,名字还挺好听的,没想到她竟是这星怡宫的掌事姑姑。她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很是精致,清丽如出水芙蓉,妩媚如三月娇花。心中暗自感叹一声,宫中果然美女多,一个宫女都长得如此俏丽动人,那皇帝的嫔妃们就更不用说了。见她态度恭敬又表现地不卑不亢,说不定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赵德才,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白净秀气,眉目间却透着几丝事故和圆滑。这种人比较狡猾奸诈,不得不提防。如果能将他收为己用还好,万一有二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我心里也大概有了谱。既然进了宫,就不得不摆出主子的样子来,让他们知道我这主子虽是来自民间,在朝中没有什么后台,可也不是一个软柿子,任人搓圆捏扁。新官上任都还知道点上三把火呢,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来个下马威就更有必要了。 “本宫刚进宫,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两位想必已在宫中呆了多年,这宫中的规矩自是比我清楚明白,以后本宫若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希望两位多加指点。” “奴才(奴婢)伺候娘娘是应该的。” 我喝了口茶,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人,接着说道:“本宫今天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两位既然在我这星怡宫当职,就要好好做事。如果让本宫发现谁阳奉阴违或是做了什么背叛本宫的事,到时候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想来你们也应该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回去之后最好将本宫的话给宫里其他人都传达一遍,让他们安分做事,别到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如果管理不好手下的人,给本宫惹出什么乱子来,你们两个也会一并受罚,明白吗?” “奴才(奴婢)谨遵娘娘的教诲!”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本宫也累了。兰裳,看赏!” “是,小姐。”兰裳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塞到他们手中。 二人连忙叩头谢恩:“谢晴妃娘娘赏赐!”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又转身吩咐兰裳将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闲来无事,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殿内的摆设。 这正殿不是很大,不过很是典雅别致,洋溢着温馨宁静的气息。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几,琉璃彩绘屏风,文竹竹帘,镂空雕花紫檀木桌椅,紫铜三角香炉。正殿的左边厢房是我沐浴的地方,正殿的右边厢房是暖阁,主要是我白日里休息的地方。穿过一月形拱门,便进入暖阁,里面的摆设与正殿有所不同。北边靠墙放着一个大书橱,里面堆满了书,书橱前就是一张精雕花梨大理石书案,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砚台旁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雕琢白菊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一看便知是名家墨宝。靠南边的窗户旁安放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榻,上面还铺着一层柔软的毛毯,旁边是几张铺着锦缎垫子的矮凳。 正殿的后堂是寝室,隔成两间,外间是陪夜的婢女睡的。里间才是我就寝的房间,用层层罗纱帷帐隔开,檀木精刻的牙床,上好的云绸缎床单和锦被,粉红色的花纹云帐绣帐,幔上还垂挂着几只蝴蝶形状的玉质吊坠。 淡紫的幕帐之外,首见的是一张紫漆镂雕方桌,桌上供着一个青铜九凤转祥炉,一股淡淡的檀香从炉中溢出,萦绕不绝。床头还有一架琉璃彩绘屏风,上面的喜鹊登梅绣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整个房间布置得华丽而不俗气,典雅别致,给人的感觉只能用清新雅致和古色古香来形容。 逛了一圈后,我回到暖阁,懒懒的躺在软榻上,想着自己连宫里的情况都还不知道呢,看来得先找个人问问。知己知彼总是好的,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位分比我高的或是比较受宠的嫔妃,那就有麻烦了。端木山庄虽是武林第一世家,钱财万贯,可在朝中没有半点势力,我只有一切小心谨慎,才不至于连累到庄主爹爹和娘亲他们。 “小姐,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一宫之主的气势,那种与身具来的威严连我都差点被震慑住了。”收拾妥当的兰裳来到软榻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刚才你训话时,那管事的太监和姑姑一直在下面微微发抖呢。尤其是那掌势的太监,额头上都沁出一层汗来了。看来,他们都被小姐的气势给吓到了。呵呵!以后不用担心恶奴欺主了。” “是吗?看来这威立得还是有几分效果,知道怕就好。”虽然是第一次入宫,可后宫的黑暗和倾轧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在现代看过的宫廷戏也有不少,尤其是那部《金枝欲孽》,将后宫的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诠释得淋漓尽致,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来说,很有警戒意义。再说,爹地和妈咪是商场上的精英人物,从小到大,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人性的善恶美丑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不会去害人,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来害我。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在后宫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爹娘还有哥哥们为我忧心。而且,只有活着,我才有希望与若枫再次相见。 “兰裳,我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午膳不用叫我了。”闭上眼睛,感觉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一场梦,不久前自己还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山庄大小姐,眨眼间却变成了身心被缚的深宫之妃。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入宫已经三天了,轩辕煜辰始终都没有驾临星怡宫。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逼我进宫,却又迟迟不露面,我还急着问他有没有依约将若枫和若云从大牢里救出来呢! 算了算了,不来也好,来了我还不知道如何去应付。都说君无戏言,说出的话就是圣旨,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若枫和若云想必早已经回到山庄了。 哎!也不知道若枫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好担心他,也好相恋他。 “兰裳,去把乔姑姑叫进来。”独自伤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该好好了解一下宫里的情况了。观察了几天,还是觉得问乔蓝会比较好。 “奴婢叩见娘娘,不知娘娘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乔蓝行礼过后,恭而不卑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想让你给我说说宫里的情况。”随意地坐于檀木雕花椅上,闲闲地品着茶,顿了顿才说道,“可以开始了。” “是!”乔蓝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娘娘,当今圣上在位已有三年,只是至今仍然没有立后,也没有任何子嗣。现在宫里最得圣宠的嫔妃有三位,这从她们居住的寝宫就可看出一二。一位是星德宫的灵贵妃沈灵珊,她是朝中兵马大将军沈世光的女儿,如今后宫之事皆由她一手掌管。一位是星瑾宫的雨妃娘娘秦诗雨,她是朝中秦老太傅的女儿,也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贵妃娘娘和雨妃娘娘都是三年前选秀时进的宫。最后一位娘娘是星睿宫的雪淑妃文千雪,她是朝中左丞相文天宇的女儿,一年前皇上亲自下旨宣她进的宫。三妃之中,又以雪妃娘娘最受皇上宠爱,刚进宫就被封为淑妃,这可是星辰国有史以来从不曾见过的殊荣。不过,像晴妃娘娘你这样一进宫就被封为正二品妃子的也不多见。除此以外,就是一些品级较低的婕妤、贵人和美人之类的。所以宫中比娘娘位分高的目前就只有灵贵妃和雪淑妃,娘娘若是见了她们是要福身行礼的。” 听她说完,我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看来这三大宠妃的后台都很硬啊,以后还得小心应付才是。尤其是那个位高权重的灵贵妃,她居然是沈世光的女儿,沈思明的妹妹?真是冤家路窄,若枫和若云打死了她哥哥,她说不定会恶意刁难,把帐全都算到我头上。才进宫就遇到这么大一个敌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哎! “对了,这雪淑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宫中如此受宠,还有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她竟然是狐狸男文旭的妹妹。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虽然在宫中交到真心朋友的概率非常小,但至少希望她能看在她哥哥文旭和我有一点点熟的份上,不在我面前摆谱或是故意刁难。 “这个……奴婢也不好说。”乔蓝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为难,还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如实说吧。”难不成这雪淑妃也不是什么善主,以至于宫里的奴才们怕得连在背后说说她都不敢?最好别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姑姑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的。” “那奴婢就如实说了,”乔蓝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这雪淑妃是整个后宫最不好惹的人,刁蛮骄横,嚣张跋扈,依仗她父亲是朝中的左丞相,又加上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所以恃宠而骄,有些无法无天。她连执掌后宫大权的灵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三番五次公然与灵贵妃作对,贵妃娘娘忌惮皇上对她的宠爱,也不敢拿她怎么样。雪淑妃对待奴才们十分刻薄,经常不是打就是骂,有什么不顺心的更是会拿奴才们出气,奴才们都非常怕她,可是敢怒不敢言。所以,奴婢觉得娘娘以后还是尽量避开她为好。” 乔蓝一番话说下来,我心中顿时波涛汹涌。 我的妈呀,想不到这雪淑妃竟是这么一个凶蛮狠毒的人,还真被我猜对了。轻抿了一口茶,稳了稳思绪,我不动声色地问道:“那皇上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就放任不管吗?” “回娘娘,皇上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十分纵容雪淑妃,对于她的嚣张跋扈和恃宠而骄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纵容一个人,看来轩辕煜辰是真的很宠爱她。本来还想交朋友,现在怕是避之都唯恐不及了,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好在我不会跟她们争宠,看在这一点上,她们应该不至于将我视为重点打击的对象吧? “好了,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姑姑先退下吧。”放下茶杯,向她挥了挥手,“有事本宫会另行吩咐的。” “是,奴婢告退。”乔蓝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而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我该怎么办?三大宠妃中就有两个这么难以应付,而且品阶都还在我之上。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们的位分高了我可不止一级,可以预见往后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了。那个雨妃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宫里的女人没有一点手段焉能生存下来?更何况她还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有一个这么强硬的后台,她肯定不会那么安分。 晚膳过后,心情有些烦躁,便想早早地沐浴就寝。 轻快地除去身上的衣物,坐于热气腾腾的大浴桶中,全身被温热的水包围着,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将头靠在木桶边,慵懒地闭着双眸,身体浸泡在热水中,任自己放纵在这片刻的惬意中。 由于太过于放松,以至于没有发现屏风外的众人已经悄然离去。 轩辕煜辰随身只带了几个人摆驾星怡宫,这好像是端木晴子入宫的第三天吧。现在才来看她,不知她对自己有没有什么不满呢!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希望她入宫,只是潜意识里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这着实让自己懊恼了好一段时间。除了冰冰,自己何曾为了哪个女人烦心困扰过?想了几天都想不明白,所以还是决定先来看看她。 这不用了晚膳,自己就过来了。进入正殿后,没见着正主,一问才知道他的晴妃正在沐浴。轩辕煜辰没有让人通传,一个人进了浴房,看到一排宫女都在屋里候着,用眼神阻止她们的请安,并挥手示意她们都退出去。屏风后有袅袅烟雾升起,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轩辕煜辰好奇地走到屏风后面,只看见眼前的女子慵懒地靠在浴桶上,双眸轻闭,一张精致绝伦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俏鼻,秀美如远山的黛眉,娇艳如牡丹的樱唇,浓密乌黑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桶外。脸上泛着惬意的表情,水上露出如玉雪肌,在热气的熏染下,微微泛着淡粉的色泽。 轩辕煜辰惊艳于眼前这冰清玉润、粉雕玉琢的女子,清冷而妩媚,冷漠而慵懒,如此矛盾却又浑然一体。自己后宫中有那么多美艳妩媚的妃嫔,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她的美浑然天成,不只是表象,还有深入灵魂的高雅气质。 冰冷的眼神染上异样的光彩,性感的薄唇微扬,冷峻的脸上满是邪魅惑人的笑容。本来过来只是看看她,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幅动人心弦的美人出浴图。 轩辕煜辰慢步走向浴桶边,俯身而下,仔细端详眼前之人,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又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态。 我忽然感觉到异样的气息逼近,慌忙睁开眼睛,一张俊美冷酷的脸庞顿时映入我的眼中。看他一脸碍眼的笑容,如果他不是皇上的话,真想一掌拍过去,打掉那令人讨厌的笑。什么时候他也笑得这么邪魅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不是比千年寒冰还要冷吗?看来,男人也是多变的。 “皇上也应该看够了吧!”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惊慌,故作波澜不惊地说道。“看够了就请皇上出去,臣妾要更衣了。” 轩辕煜辰很是惊讶,一般的女人面对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放声尖叫,或者乘机诱惑自己的吗?这端木晴子的反应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果然与众不同。不过自己还是相当满意的,因为能看出她是在强装镇定。 轩辕煜辰故意压低身体,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笑得更加魅人。 “爱妃,你真是美得让朕情难自禁啊!该不会是知道朕今晚要来,所以特意上演这么香艳刺激的一幕吧?不过不管怎样,朕很是满意,哈哈哈!” 无视他愈加欠揍的笑脸,我冷冷地嘲讽道:“皇上的自我感觉,良好得有些过分呢!”知道他想看我惊慌失措,看我怒容满面,所以我更要保持冷静,绝不能在他面前失态出丑。想看我的笑话,做梦! “爱妃说话真的很有趣!”轩辕煜辰阴寒着嗓音抛出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如此特别又玲珑剔透的女子,自己对她可是越发好奇了。看来,逼她入宫留在自己身边是对的。 总算走了,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水已经凉了,我不再留恋的起身,跨出浴桶,伸手拿过一旁的干布擦去身上残留的水珠。拿起自制的和服式睡衣,利落地穿在身上,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忘掉刚才发生的不快。 该死的轩辕煜辰,几天不露面,却好死不死的在我沐浴的时候突然驾到,豆腐都被他吃净了。怎么就无人通报一声呢,那帮奴才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心情郁闷的来到寝殿,却看到轩辕煜辰悠然地坐在床沿,我不由暗自吃了一惊。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的寝宫,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到今晚有可能和他独处,心底无端地升起一股凉意,我不禁有些惊慌害怕起来。 轩辕煜辰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晴妃步步走近,朦胧的烛光下,一清灵飘逸的女子身着一件白色雪纺纱睡袍缓缓上前,款式虽有些奇怪,但穿在她身上却是好看无比。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爱妃,你还要站多久?”轩辕煜辰努力平定下心中的惊艳,故意摆出一副漫不经心又冷若冰霜的样子,只是眼中渐渐漫上一丝情欲。“还不快点过来,朕决定今晚由你来侍寝。” 轩辕煜辰眯了眯幽深犀利的双眸,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个妩媚动人的绝美女子,心底的波涛一阵涌过一阵。想来他的晴妃是不自知,此刻的她是多么的撩拨人心,多么的惹人情欲焚身。她独自在那里发呆,脸上满是迷茫之色,还有一丝惊慌和害怕。呵呵,她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寝殿里等着她吧。 听到轩辕煜辰那冰冷无比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看到他一脸的嚣张霸道和染上情欲的双眸,才知道他并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天哪,我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妃子,侍寝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里眼里除了若枫,再难容下第二个人,而且我的身和我的心也都早已交给了若枫。不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侍寝的。进宫已经让若枫伤痛欲绝,我不能再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爱妃,你还愣着干什么?莫非想等朕来服侍你?”轩辕煜辰邪邪地挑了下眉,语带揶揄,满脸玩味。眸光闪了闪,随即不怀好意的说道,“爱妃若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服侍人,朕倒是不介意来教教你。” “皇上,臣妾……臣妾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晚不能侍寝。”见他起身向我走过来,我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惊慌,随口找了个理由想让他改变主意。“皇上,您还是移驾去别宫娘娘那吧。” “哦?爱妃身体有恙?”轩辕煜辰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眼神犀利无比,让我一阵心虚。“那朕现在便宣御医前来为爱妃诊治可好?爱妃身体抱恙,真可是会心疼的。” “皇上,不用了,不用了。”我急忙说道,要是被御医诊治出来我根本没病,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臣妾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只是有些劳累,休息一晚就好了。” “爱妃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为何会劳累?”轩辕煜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双眸依然紧紧的凝视着我。 该死的轩辕煜辰,怎么这么啰嗦,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臣妾没忙什么,但就是觉得有些累。”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宫里的生活让我感到压抑。“还请皇上体谅臣妾。” “既然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吧。” 以为轩辕煜辰不预备让我侍寝了,刚想大松一口气,却见他转身走到床边,抬起双臂,懒懒地说道:“过来为朕宽衣吧。” “皇上,你?”难道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今晚还是逃不过侍寝的命运?“皇上,臣妾真的累了,请皇上体谅。” “知道什么叫做君无戏言吗?”话落,轩辕煜辰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语气甚是冰冷霸道。“朕说过今晚由你侍寝,你就必须侍寝!还不快点过来!” 他突变的态度吓了我一跳,撇了撇嘴,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哼!真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暴君!我在心里低咒一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边,打算见机行事。 慢腾腾的挪到他身边,深吸了一口气,我伸出僵硬的双手笨拙地为他解开腰带,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解开最上面的扣子,然后依次往下继续费力的解着,不去理会头顶上传来的两道炽烈灼热的目光,慢慢褪去他的外袍。 轩辕煜辰一直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很无奈,很笨拙,也很不情愿的为自己宽衣解带。虽然做着如此亲密的事,她的表情却冷漠无比,镇定自若。看着看着,轩辕煜辰突然觉得清冷时的她真的和冰冰很像,这让他自己不禁产生了一丝错觉:眼前的女子似乎就是冰冰,是他心系了三年,也找寻了三年的冰冰。 终于脱好了他的外袍,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的时候,轩辕煜辰突然一把把我拽入怀中,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双唇。 我吓了一大跳,身体本能的挣扎抗拒。只是我的抗拒在他的霸道掠夺下没有丝毫作用。我能感觉到他热烫的手伸入我的睡袍中,不停地来回抚摸,我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没做多想,张开嘴便狠狠咬了他一口。很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该死的女人,你居然敢咬朕?”轩辕煜辰有些吃痛地松开了我,满脸惊讶。 “你不该轻薄于我!”我冷冷地看着他,羞愤恼怒之余,也忘了称他为皇上,称自己为臣妾了。 “呵呵,你说朕轻薄你?”轩辕煜辰冷声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睥睨着我,好半晌才止住冷笑,冷峻的面容中压抑下愤怒,阴寒着嗓音说道,“爱妃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呢!那朕现在就明白地告诉你,你已经是朕的妃子了,朕随时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要你,根本不需要轻薄!” “我不是自愿的,我是为了救我大哥和四哥才被迫进宫!”被他的一番话气红了脸,我恨恨地瞪着他,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就算我已经成了你的妃子,也绝对不会侍寝!别以为自己是皇上,就可以强迫我!告诉你,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即使是皇上也不可以!” “是吗?这可由不得你,朕现在便要了你!”轩辕煜辰说完便粗暴地将我压在了锦被之间,眼神变得深邃难测。 “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边挣扎,边朝他大喊。 “为何不能?”轩辕煜辰一脸的邪气,眉目间尽是魅惑人心的笑意。“告诉你,天下间还没有朕不能做的事!” 话音刚落,身上唯一的睡袍被他一把扯了下来。随即低头狠狠地吻上我的唇,宣告着他的掠夺和占有,强悍的舌蛮横地撬开我的贝齿,在我口中肆意地翻滚搅动,一双热烫的手更是在我的身体间来回游移。 我眼神冰冷地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几个洞来。趁他起身脱衣服时,我迅速拉过锦被盖在自己未着片缕的身上,然后坐了起来。 “呵呵,爱妃不用这么害羞,你迟早要学会适应的。”轩辕煜辰停下解衣服的手,抬头一脸邪笑地瞥了我一眼。 看着他一脸邪魅又碍眼的笑容,又想到他刚才对自己的羞辱,我的怒火瞬间像干柴遇到烈火一般,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没有经过大脑的任何思考,我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清脆而又响亮。 打完,我和他同时呆愣住了。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被我打的脸。 “你敢打朕?你居然敢打朕?”好一会儿轩辕煜辰才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面上冷光积聚,微眯的双眸中迸射出刺骨寒冷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丝丝危险的气息。“从小到大,你还是第一个敢打朕耳光的人!” “皇上,对不起……我……臣妾……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你那样对臣妾,臣妾一时情急,所以才会……才会打你的。”我声音颤抖着,这才开始后怕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打了这个暴君一巴掌!看他这副似要吃人表情,不会盛怒之下一道圣旨杀了我全家吧? 在君主当权的封建古代,满门抄斩可是很平常的事情!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轩辕煜辰语气阴冷,冷峻的面容中压抑的是狂风暴雨。“爱妃认为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是关进天牢,还是打入冷宫呢?” “呃?”愣了一下,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这下可以放心了。“皇上,臣妾任凭你处置!”只要不连累家人,我不介意入天牢或是进冷宫,那样或许更好,至少不用担心他让自己侍寝。 “爱妃对这样的处置似乎不以为然呀,回答得这么干脆!”轩辕煜辰见她一脸淡定,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气。她好像根本不害怕自己将她关进天牢或是打入冷宫,好,很好!她应该很重视她的家人吧,否则也不会为了救她的两个哥哥而自愿进宫。想到此,不由冷声威吓道,“爱妃,就凭你刚才对朕如此无礼,朕便是下旨将你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皇上,不要!”闻言,我惊呼一声,神情却是少有的冰冷,双眸直直地瞪着他,有愤怒,有后悔,还有害怕。愤怒他拿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后悔自己不该出手打他,害怕他真的会下旨将端木山庄上下满门抄斩。“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皇上的人是臣妾,与臣妾的家人无关,皇上要治罪就治臣妾一个人的罪好了。臣妾求你,千万不要牵连臣妾的家人。” 她果然很在乎她的家人! 轩辕煜辰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的双眸,沉吟不语。她的眼睛真的和冰冰很像呢,灿若星辰,清澈灵动,充满智慧又灵气逼人。仔细看她的五官轮廓,比起冰冰来虽多了一分成熟,而且更加妩媚妖娆,但是也越看越觉得像。不对,不仅仅是像,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此刻冷若冰霜又略带愤怒的表情。如果她的额头上再加上一朵盛开的牡丹印记的话,自己一定会以为她就是冰冰。 “爱妃,朕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轩辕煜辰的眼中带着审视和探究,还有一丝疑惑。“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听到他的问话,我心下一惊,天,他不会认出我了吧?若是新帐旧账一起算,搞不好真的死定了。好在他现在还不敢肯定,只是猜测怀疑。既然这样,那我就来个死不承认好了。 定了定神,我迅速换上一脸迷茫的表情,状似细细想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臣妾以前从未见过皇上,皇上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吗?也许吧!”轩辕煜辰隐隐有些失望,还有些无力。找了冰冰三年多依旧没有半点消息,除了国家大事,这是最令他牵肠挂肚的。轩辕煜辰知道作为一个帝王应该绝情弃爱,从小到大自己也从未对哪一个女子动过真情,可是自从三年前认识了冰冰,自己那颗冷酷无情的心就被她深深的虏获了,从此不能自拔。“算了,今天的事朕暂且先记着,日后再犯,决不轻饶,明白吗?” “臣妾明白!臣妾明白!”我慌忙点着头,看向他的眼神感激不已,“臣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算了,君心果然难测,古人诚不欺吾也! “爱妃早点歇着吧。”轩辕煜辰穿好衣服,径自走出了寝殿。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忍心治她的罪,看着她,眼前就会不断地浮现出三年前冰冰那清冷脱俗,绝美如月宫仙子的脸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会放过她的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全身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瘫软无力地倒在床上,除了想哭,脑中一片空白。 第二天,我睡得比较迟,可能是昨晚一直辗转反侧睡眠不好的缘故。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兰裳已经在我身上张罗了起来。洗漱,穿戴,梳头,一蹴而就。 才刚帮我打理好,就见乔蓝神色有些担忧的疾步走了进来。 “乔姑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眼带疑惑地看向她。 “娘娘,淑妃娘娘、梦婕妤和欣贵人来了。”乔蓝抬头看了我一眼,恭敬的说道。随即又小声补了一句,“只怕淑妃娘娘是来者不善。” 闻言,我不觉皱了皱眉。 这些嫔妃的速度怎么这么快,昨天晚上的事今天早上就收到消息了?不就是侍寝了一次吗,需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况且又不是真的侍寝了。 “小姐,怎么办?那淑妃肯定是上门来挑衅的。”兰裳拉着我的手,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安。 “兰裳,你别慌神,本宫这就出去招待她们。那淑妃再怎么恃宠而骄,再怎么嚣张跋扈,总不会吃了我吧?” 说话间,我步出了起居室。刚行至正殿,便听见外面响起一帮子宫女奴才们跪地行礼的声音。 “奴才们(奴婢们)见过淑妃娘娘,娘娘金安!见过婕妤娘娘和贵人娘娘,两位娘娘万福!” 话音未落,便进来三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其中左首的貌美女子眼如春杏,目似秋波,眉如青黛,体若扶柳,身穿淡绿色的锦衣裙褂,素腰纤裹,美如新月,艳如桃花,新月少她一分娇艳,桃花少她一分贵气;另一名靠右首的貌美女子着了一套烟霞色的云锦宫装,美人髻上插着祥凤金步摇,凤头含翠,垂下一粒光滑润泽的珍珠正好点在眉心,光彩耀人,黛眉星目,粉唇吐珠,肤如凝脂,腰如约束,雍容华贵之美跃然面上。 而中间的那名貌美女子最为突出,一身大红的锦衣华服招摇而夺目,头上插着三凤点金翠尾金步摇,飞天髻上斜插六枝红玛瑙和琥珀石雕刻成的喜鹊登梅簪。 她高傲的抬着头,眼睛傲慢不驯的看着我。微微抬起的脸,美得绝伦,是一张潋滟的桃花容颜,眉弯而淡,肤白若雪,眸色迷醉,艳丽妖美,如画卷中的九尾玄狐无可挑剔。 顾盼回旋间,整个一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那眉目,精致到无可挑剔,那双唇,透着妖艳的红,红得妩媚红得多情。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的额际也有着一朵盛放的牡丹标记,在她的潋滟容颜下,更是散发着妖冶妩媚的光芒,似要把人的三魂七魄全都勾去。 嘴角微勾时,风华绝代魅倾城,一身媚骨欲销魂,桃花眸一眯,便是酥到心尖的诱惑。 好妖魅好风情的女子,比之天香楼的玄瑟,不知高了多少境界。这般美貌勾魂,也难怪会得到轩辕煜辰的百般纵容和万般宠爱。 “晴儿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金安!”在她傲慢嚣张的眼神瞪视下,我终于回过神来,收起打量的目光,福身向她行礼。 单单只看这打扮和气势,便能叫人一眼认出谁是谁来。 “哼!”淑妃文千雪轻哼了一声,直到我的腰弯得都快酸了,她才懒懒的说道,“晴妹妹多礼了。”话落,莲步款款走到正殿的主位上坐下。 “臣妾拜见晴妃娘娘,娘娘金安。”梦婕妤和欣贵人位分比我低,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向我福身行礼。 “两位妹妹快快免礼,以后不必这么见外。”我面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容,伸手将她二人扶了起来。心底讨厌死了这种虚与委蛇和假笑,却也没有办法。 “兰裳,给几位娘娘上茶。” “是,奴婢这就去。”兰裳轻应一声,很快便给几位嫔妃一人泡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只是当兰裳将热茶双手递到淑妃文千雪面前时,我看到她给下首的梦婕妤使了个眼色。随后梦婕妤会意,伸出脚想狠狠绊兰裳一下。 我心底暗暗冷笑,呵,果然都是几个前来挑衅滋事的主。以为兰裳是一般的宫女小丫头么?想无事生非,恐怕没那么容易。 “淑妃娘娘请用茶。”兰裳会武功,而且聪明机灵,一眼便看穿了淑妃和梦婕妤耍的小把戏,略微愣了下,随即身形灵活的绕过了梦婕妤伸出的脚。 可是,我料到了过程,却没有料到结果。兰裳虽没有被梦婕妤绊倒,却被淑妃故意整了一番。 文千雪伸出纤手接过茶杯,装模作样的移至嘴边吹了吹,茶还没入口,便陡的一手重重拍在身侧的镂雕檀木桌上。 “狗奴才,你连茶都不会泡了吗?这么烫就端给本宫喝,存心想烫死本宫是不是?!”说罢,还嫌自己不够解气似的,顺势将手中的白玉精雕瓷杯狠狠地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淑妃娘娘,请息怒,兰裳这就……”话未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兰裳娇嫩的面颊上立时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大胆贱婢,回我家淑妃娘娘的话,竟敢不自称奴婢?是不把我家淑妃娘娘放在眼里么?” 一直立于雪淑妃身旁的那个丫鬟抽回手,怒眼瞪着兰裳,气焰嚣张的呵斥道。 而淑妃、梦婕妤和欣贵人只是坐在那里,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用想,我也知道这些肯定都是淑妃事先授意的,不然一个小宫女如何敢当着我这个正二品皇妃的面,教训起我的人? “娘娘,奴婢……”兰裳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现在这种情况,只会是说什么错什么,因为人家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存心上门来找茬的。 我伸手将兰裳拉到一边,走到刚才扇了兰裳一耳光的那个丫鬟面前。对她冷笑了下,随即甩手给了她两个耳光,一边脸上一个。想是力气用的太大,扇得我手都疼了。 “你是什么东西?主子都没说话,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宫的婢女了?不分尊卑,大声喧哗,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刚才是怎么骂兰裳的,这会儿我便怎么骂她。语罢,我冷着脸怒视着她,眸光犀利,气势逼人,吓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晴妃娘娘请恕罪,是奴婢犯糊涂,奴婢逾矩了!”那丫鬟被我与身具来的威仪和高贵气质所震慑,咬了咬唇,慌忙跪地磕头认错。“晴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也不敢了?怎么,你还想有下次么?”我黛眉一挑,同样在檀木桌上重重一拍,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尊卑不分、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贱婢拖下去,杖责二十!本宫就不信自己还治不了这帮目中无人的贱奴才!” 一个奴才都敢在我这一宫之主面前撒野放肆,是可忍,孰不可忍?最最主要的是,她竟然当着我的面辱骂兰裳,还扇她耳光?连我自己都从来不舍得责骂梅落、兰裳等四个丫头,又怎能容忍别人平白欺负了去?! 等了半天,却没人行动,我不禁恼了。 “怎么,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么?”我极力压抑着满腔的怒气,再次大喊道,“来人啦,将这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贱婢拖下去,杖责二十!”想不到淑妃的余威如此大,她手下的婢女都没人敢动。 “是,奴才们遵命!”见我发怒了,门外总算进来了几个太监和麽麽,哆哆嗦嗦的走到那个丫鬟面前,准备将她拖下去。 “住手!小小是我淑妃的人,没有本宫的允许,谁敢动她试试看!”文千雪黛眉轻挑,娇声呵斥道,摆明了跟我作对。 我冷嗤一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在本宫这星怡宫,本宫就是主子。怎么,淑妃娘娘,你的意思是本宫连教训一个尊卑不分的宫女的资格都没有么?” 我双眸直直的射向她,面上冷若冰霜,语气咄咄逼人。 哼!今日若是不强硬一回,只怕以后谁都要欺负到我头上。即使我无意与她们争宠,可也不能活的比宫女还卑微。一味的低调装懦弱,我这星怡宫里面的所有人还不被别宫之人往死里欺负去? “你……”淑妃闻言,抖着手指指着我,妖娆的桃花容颜因为愤怒,都有些扭曲了。 正在我和淑妃剑驽拔张的时候,一身明黄的轩辕煜辰突然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奴才在这里闹出这样的笑话!朕最讨厌的就是后宫之间的明争暗斗,你们这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轩辕煜辰阴沉着脸,冷言冷语的一一扫过我们几人,语气冰冷骇人。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和淑妃等三人全都跪下,星怡宫便跪了一屋子的人,恭声行礼。 “晴妃!”轩辕煜辰的厉眼朝我扫了过来,我身子一抖,朝他望去道,“臣妾在!” “晴妃,你要知道你是一宫之主,不是大街上的那些无知村妇,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室威仪和风范!作为皇妃,你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只因为一个宫女的小小过失就要杖责二十,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轩辕煜辰明显的偏袒淑妃,颠倒是非黑白,气得我浑身发抖。 我倔强的抬起头,冷声道:“皇上,臣妾不觉得自己有罪,臣妾既然是一宫之妃,那臣妾处罚一个宫女又有何罪?是皇上不辨事非,无关臣妾心肠歹毒与否。” 话落,我看到轩辕煜辰的脸黑如乌云,薄唇吐出几句话:“既然晴妃不知悔改,那晴妃就在自己的星怡宫面壁思过一个月,期间不准出这宫门半步!”说完不再看我,大袖一挥走出了星怡宫。 淑妃见状露出一丝得意炫耀的笑容,梦婕妤和欣贵人皆是一副看完好戏的表情。 待轩辕煜辰和淑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后,我赶紧拉过兰裳,细细检查着她的脸,竟已经肿的老高,嘴角处还留有丝丝血迹。 那鲜红的五指印是那般刺眼,手指触碰的瞬间,惹得兰裳身子不由颤了颤。 我的心里涌起阵阵疼痛,不觉间红了眼眶。 “兰裳,对不起,跟着我一起进宫,让你受苦了。”我拼命压抑着,泪珠还是滚落了下来。打在她身上,却是比打在我身上还要让我疼痛。 “小姐,我没事,其实一点也不疼,你别担心了。”兰裳掏出帕子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咧嘴笑着安慰我。可这一动又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她发出“嘶”的一声低呼。 “还说不疼,脸都肿得跟馒头似的,能不疼么?”吸了吸鼻子,我将她拉到软榻上坐下。见乔蓝已经将治外伤的金疮药拿了过来,我赶紧伸手接过,挤出一些轻轻抹在兰裳的脸上,边抹边轻语叮嘱道,“兰裳,这几天你就好好给我躺着养伤,什么都别做。还有,伤处千万别沾到水,若是感染发炎可就不好了。” “小姐,我知道,你就不用再为我担心了。”兰裳一脸感动的看着我,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说道,“小姐,快让我看看你的右手!” “怎么了?我的手有什么事么?”我不解的看着兰裳,但还是依言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她面前。 “小姐,你以后要责罚下人,就让我来。你看看,你的手心都红了一大片。这要是被庄主和夫人,还有几位少爷知道了,肯定会心疼死的。尤其是大少爷,又不知道会如何懊恼心痛呢!”兰裳心疼的轻柔着我的手心,随即也替我抹了一些药膏。清清凉凉的,麻痛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看来,以后国人耳光的事还是少做,真的很疼。 “哎,也不知枫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肯定过的不好吧?!”良久,我轻叹了口气,喃喃低语了一句。想起以前与若枫在一起时的种种甜蜜和幸福,不觉一阵凄楚和辛酸。现在的我,就如同一只笼中鸟,全然失了自由。无论做什么,皆是身不由己。 “小姐,皇上太过分了!明明是淑妃她们故意上门来找茬挑衅,皇上凭什么禁小姐的足?根本就是不分是非黑白嘛!”兰裳哼了哼,突然气呼呼的说道。声音虽不大,却是吓了乔蓝一大跳。 “兰裳,你是不是想害死娘娘?东西可以乱吃,话怎么能乱说?尤其还是在宫里?”乔蓝一脸严肃的直视着兰裳,语气颇为郑重。“就你刚才那番话,可是对皇上大大的不敬。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岂止是你,就连娘娘也会一并受罚!隔墙有耳,以后说话前可要仔细想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明白吗?” “小姐,我不过是随口抱怨两句,不会有乔姑姑说的那么严重吧?”兰裳看了乔蓝一眼,又将视线转向我,似有些不信。 “皇宫里的事,可大可小,单看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如何看了。她们如果有意针对你,那么小事也可以变成大事。兰裳,乔姑姑说得对,以后无论说什么话,都要先仔细思量一番。”叹了口气,又有些忧心道,“兰裳,让你跟着我进宫,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进宫不过才三天,我便觉出皇宫里的可怕,一个冷酷无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皇上,一群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嫔妃,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样的险恶环境,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会源源不断而来。 “小姐,兰裳誓死也要跟着你!你不要想着把我赶回山庄!”兰裳紧紧拉着我的手臂,神情坚定而决绝,仿似任何事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看她这副样子,我仅是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兰裳,你私下里称呼娘娘为小姐也就算了。若有外人在跟前,可就不能如此随便了。”乔蓝看着兰裳,神情严肃的叮嘱道。“还有,你要自称奴婢,不能‘你你’‘我我’的,不然又会被别人抓住小辫子。” “知道了,知道了,乔姑姑,你可真啰嗦呢。”兰裳吐了吐舌头,向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搞怪的表情一下子将我和乔蓝逗笑了,气氛瞬间活跃了不少。 “娘娘,其实皇上罚娘娘禁足一个月,未必就是偏袒淑妃娘娘。”好半晌,乔蓝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似话中有话的话。 我也没做多问,只是敛眉细细思量着话中之意。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端木山庄念枫阁内。 房间里一片沉闷,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中药味,刺人鼻息。 端木若云端着热水和自己精心调制的外伤药推门而入,倾身坐在端木若枫的床边,亲手做着这三天以来自己一直在做的事,他知道大哥一定死也不愿意让丫鬟看到他的身子。 端木若云拿起毛巾在热水中浸湿,而后轻轻拿开盖在端木若枫身上的薄丝被单,开始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他身躯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每看一次,心就狠狠的揪疼一次。大哥身上的那些鞭伤,有一半本该是自己承受的,可是大哥连眉头也不皱的全部承下了。 那个沈世光可真够狠毒,他和大哥被关入刑部大牢的那几天,每天都少不了一顿鞭刑。可是大哥一直说沈思明是他一个人打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沈世光就将所有的愤恨和恼怒全部发泄在大哥头上,所有的鞭子也都抽在了大哥的身上。而自己则在大哥的保护下,免于受刑。从小到大,大哥对他的保护和疼爱,总是让他感动得无话可说。 本来以为这次进了刑部大牢,就再没生还的余地,可三天前,他和大哥突然被人放了出来。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到山庄,才知道原来是晴儿以进宫伴君侍驾救了他们一命。 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的大哥,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一时无法接受,竟当场倒下晕了过去。一直到现在,也未见苏醒。 晴儿入宫的这几天,山庄上下一片愁云惨淡,自己的心同样痛得无以复加,自己同样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自己也想一睡不醒来选择逃避,可是不行,他得先治好大哥身上的伤,他还得安慰大哥。 端木若云脑中百转千回,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半个时辰过去了,总算是大功告成,所有的伤口处无一处遗漏,全部都抹好了药膏。端木若云拉过一旁的薄丝被盖住端木若枫的身体,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拭了拭额上沁出的细密的汗珠。这么重的鞭伤,没有大半个月,只怕是好不了。 “大哥,其实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只是你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而已。”端木若云趴在床前,握着自己大哥的手说道。“我知道晴儿入宫,这个打击对你是致命的,你接受不了,所以想逃避。” “大哥,你也不用吃惊,你跟晴儿之间的感情,其实我早就知道。说实在的,大哥,你应该感到幸福,至少你得到了晴儿的爱,这是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求不来的。” “大哥,你就早点醒过来吧,别再这么消极下去了。若是让晴儿看到了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肯定会笑话你的,说不定还会不理你呢。” “大哥,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敬最爱的大哥。你高雅纯洁,风采翩然,如万丈红尘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花般,飘逸出尘,高不可攀,而且才华横溢,博古通今,诗情卓越,满腹经纶,在我眼中,你是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无怪乎晴儿都会爱上你。” “大哥,你和晴儿都那么完美,你们在一起才是最般配的。能看到你们两个幸福,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大哥,你都睡了三天了,再睡下去会对身体不好的。你要是再睡下去,我以后可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大哥……” 端木若云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手中握着的那只手动了下。下一刻,就见端木若枫眼皮颤动了好几下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哥,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永远消沉下去!”端木若云激动的说着,脸上挂着满满的惊喜。 “若云,这几天辛苦你了。”端木若枫看着自己的四弟,眼中并无多少神采。其实他早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他知道晴儿入宫早已经成为事实,可他就是无法接受,也完全接受不了。晴儿宁愿进宫,也不要他和若云死,可他宁愿死,也不要晴儿入宫。 “若云,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晴儿此次入了宫,只怕我和她再无相见之日,我们的情缘如何再续?没有了晴儿,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全然失去了意义。若云,生无可恋的感觉你知道吗?” 端木若枫幽幽的说着,语罢,眼角不觉滑落两行泪来。 端木若云正不知该如何安慰之际,身后蓦地传来端木浩天的哀叹声。 “冤孽啊,冤孽!早知会这样,还不如早早的将晴儿许配于枫儿。” 一言既出,顿时惊愣住了端木若枫和端木若云。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端木若云首先回过神来,惊疑的看着几步走到床前的端木浩天。 “哎,这事说来话长了。”端木浩天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才看着一脸呆愣的端木若枫说道,“枫儿,其实你不是我和你娘亲生的。你的亲爹名为欧阳清,原是前任的兵马大将军,也是我的生死之交,而你娘是个江湖侠女。你爹戎马一生,带着你娘跟随先帝打江山,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二十多年前,星辰、耀月以及周边的十几个附属小国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一场混战,你爹就是在那场战争中为国捐躯的。而你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生,你娘将你交托给我之后,不久便为你爹殉情了。” 提起旧事,端木浩天不觉一阵怅惘唏嘘。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转眼间已走了这么多年,心情不免沉重。 “枫儿,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娘一直把你当做亲生的儿子来养。不告诉你你的身世,也是怕你伤心难过,更怕你心中会有些不好的想法。” “爹,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好半晌,端木若枫才呐呐的开口,思绪复杂莫名。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似惆怅,又似松了一大口气。 “枫儿,当然是真的,爹怎么会骗你呢?”端木浩天再次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只是没想到你在不明自己身世的情况下会爱上晴儿,也没想到晴儿会爱上你。若是早点言明你的身世,将晴儿嫁给你,或许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只是,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晚了。现如今,晴儿已经贵为皇妃,帝王的妃子,岂能容许他人觊觎?枫儿,爹劝你一句,早点断了这份情吧,这也是为你好。” “爹,我对晴儿的爱早已融进血液,深入骨髓。如果爱是说断便能断的,那我也不会如此痛苦了。”端木若枫挣扎着坐了起来,眸中盈着深深的伤痛。“爹,晴儿就是我的一切。失去了晴儿,我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对晴儿的爱,早已刻骨铭心,你让我如何断,又怎能断得了?我只想永远跟晴儿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离。可正如爹所说,晴儿如今已贵为皇妃,身居皇宫,只怕我日后再也见不到晴儿。没有晴儿陪伴的日子,你们让我怎么活下去?” “大哥,你先别这样!”端木若云看着自己大哥那悲恸绝望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到了极点。“事在人为,晴儿虽然出不了宫,但不代表我们不能进宫!只要进了宫,总有机会见到晴儿!” “云儿,你这话什么意思?”端木浩天拧眉问向端木若云。 “爹,大哥一身才华,想要入朝谋个一官半职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说到此处,端木若枫的眼睛突然一亮,蓦地想到了晴儿先前告诉他的那副旷世奇联。 “爹,我要入朝!”端木若枫决心已定,神情严肃而认真。 为了晴儿,即使皇宫与官场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只身去闯,他要排除千难万险守护在他的晴儿身旁!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时间如流水一般逝去,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天。不过禁足的日子却是不怎么好过,每天无聊透顶,吃了睡,睡了吃。自由完全被限制,除了自己的星怡宫,哪里都不能去,简直郁闷到家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省了不少麻烦。至少这五天以来,再没有任何嫔妃前来挑衅滋事,连那个霸道无情的轩辕煜辰也没再来过,这倒是我所乐见的。 这日用过午膳,我一如既往的无聊,也一如既往的脱了外衫躺在暖阁里的软榻上午歇,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我睡得很甜,还做了一个美美的,甜蜜无比的梦。梦中有我日思夜想的若枫,我们一起相拥着朝迎日出,夕送晚霞,吟诗作赋,抚琴弄歌。 梦中还有一大片绚烂旖旎的桃花林,桃花林一片艳红,绵绵花海,香飘十里。待到走入桃花林,到处都是桃花坠落的花瓣在风中琉璃飘香,氤氲馥郁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浓郁醉人。眼前一丛一丛的桃树,树上桃花招摇,树下春草青青,桃花娇艳,煞是迷人,满目望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眼里全是怒放的桃花,青草柔柔的迎风摆动。 春光明媚,春风醉人,春色无边,春意盎然,桃花枝头春意闹,闹红了花瓣,闹绿了春水,也闹腾了我与若枫仅仅靠在一起的两颗心。 我与若枫在桃花林中心建了一座小小的房子,取名枫晴小筑,作为我们的家,温馨浪漫的家,幸福美满的家。 梦中,我与若枫每日里携手赏桃花,放纸鸢,或是相拥着热吻缠绵。梦中只有快乐,只有甜蜜,没有忧愁,没有烦恼。这个梦是如此的甜,如此的美,如此的幸福,让我只想永远的沉醉其中,不复醒来。 …… 轩辕煜辰这几日被朝堂的事搅得有些心烦,于是踏出御书房,想去宫中四处走走散散心。直到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星怡宫。 轩辕煜辰有些懊恼,他觉得这个晴妃是不是在自己脑中占的位置太多了?为什么自己时不时的就会想到她呢? 呵呵,女人于他而言,向来都是工具的代名词,要么泄欲,要么传宗接代。除了冰冰,任何女人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这个晴妃,也不例外。 轩辕煜辰冷笑一声,抬脚准备离开,猛然间又想到他的晴妃似乎在五天前被自己惩罚禁足一个月,于是又转了回来。他突然间很想看看他的晴妃在禁足期间是怎么过的,对自己有没有什么意见和不满。 这样想着,心底竟隐隐升起一丝期待,他希望他的晴妃向自己大发脾气,抱怨自己的不满。或是小女人般撒娇央求着自己,对她撤去这个禁足的惩罚。 进入正殿后,轩辕煜辰只看到一屋子的宫女和太监向自己下跪行礼,又没见着正主。冷着脸一问,才知道他的晴妃早早的午休了。 轩辕煜辰依旧没让人通传,并用眼神示意不要任何人跟随打扰,独自一人往暖阁走去。 来到暖阁,抬眼就看到一抹婀娜的倩影睡卧于宽大的软榻上,满屋熏香缭绕,怡人心神,整个画面看起来温馨而宁静。 轩辕煜辰静静地立于榻前,看着晴妃绝美至极的睡颜,绸缎般柔顺亮泽的墨发妖娆随意的散着,红唇微微张开,正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引人品尝,娇俏的鼻子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闪着点点细碎的光泽,浓密纤长的睫毛安静舒适的垂下,犹如两弯大大的蒲扇,在脸颊上投下两抹淡淡的阴影。 不知做了什么好梦,他的晴妃唇边溢出一声满足的低咛,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绝美醉人的笑靥,酣睡的模样娇媚动人。那娇媚迷人的模样,让轩辕煜辰眸里的冰寒渐渐融化,不觉泛起丝丝温柔,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勾勒出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潋滟生光,带着莫名的愉悦和满足。 纤长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那绝美恬静的面容,鲜艳润泽的唇瓣在阳光映照下闪着诱人的光泽,看得轩辕煜辰心里猛地一颤,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性感微薄的双唇缓缓的靠近那娇艳欲滴的诱人樱唇。 沁人的秋风缓缓从窗口吹来,吹起了两人的长发,在空中纠缠在一起,久久不肯分开。 轩辕煜辰看着飞舞缠绕在一起的青丝,冰冷深邃的星眸闪了闪,喃喃自语道:“诗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晴妃,说的是这样吗?” “呵!”少顷,轩辕煜辰怅惘自嘲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敛起繁杂的思绪。下一刻,脸上已经换上了冰冷邪肆的表情。 “晴妃,朕想要你!”轩辕煜辰猛地凑近熟睡中的晴儿的脸,温柔暧昧的语气,带着无法忽略的蛊惑,携着狂肆霸道的温热气息尽数喷在她的脸上,也不管他的晴妃此刻还在好眠好梦中。 略带粗糙的手指再次抚上她的唇瓣,来回的摩挲着,指腹的温软融化了他唇瓣的冰冷,似乎有些滚烫的气息萦绕着他的手指。 看着晴妃沉睡的面容,轩辕煜辰冷酷霸道的面孔上显出让人捉摸不透的邪笑,这个女人竟然让自己在她睡着的情况下想要她。一个没有激情的女人,他是绝不会要的,而现在他对她却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想深究这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要她,很想很想。 她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脖项间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青丝散发出的销魂清香,以及胸部随着呼吸的轻轻起伏,这些都深深刺激着轩辕煜辰体内原始的欲望。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着她,自光洁的额头,卷翘的眼睫,再到高挺的俏鼻,粉嫩的双颊,就像期待许久一般,最后深深的吻向了她的红唇,带着暗不自知的温柔,就像呵护一件无价的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 轩辕煜辰的眼眸中放出火一般的激情和欲望,喘息声慢慢变重加深,他伸手迅速脱掉自己身上的龙袍和亵衣,强健的身躯随即覆上晴妃柔软馨香的身躯,热烫的手伸入她的亵衣中,不停地来回抚摸游移,整个暖阁内弥散着狂野的欲望。 …… 迷糊中,体内似有什么被挑起,浑身燥热不已。我不适的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上被什么东西给压着,压的让我无法呼吸。想伸手把它给推开,碰到的却是一片灼热滚烫的肌肤。 我吓了一跳,猛地惊醒过来,看到的竟是轩辕煜辰浑身赤(禁词)裸的压在我的身上,绵密炽热的吻不停地落在我的额头、脸颊、脖颈和胸前。 呆愣了几秒钟,我立刻反应过来,慌忙一把将他用力推开。轩辕煜辰想是不知道我突然醒了过来,毫无防备之下,竟被我一掌推到了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看着他那赤(禁词)裸裸的一丝不挂的身体,以及下身代表男性骄傲的昂扬,我不禁又羞又气,赶紧红着脸别过头去。 极力隐忍了半天,我才勉强压抑住满腔的愤怒,冷声斥责道:“皇上,你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乃是小人的行径,你可是一国之君,怎么也好这种下三滥的卑鄙手段?!”幸亏我即使醒了过来,不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不过这个男人还真是讨厌,总喜欢搞突然袭击,这也就罢了,可恶的是,他惊扰了我跟若枫的美梦。 “放肆!”轩辕煜辰突然大喝一声,随即阴沉着脸色从地上站了起来,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晴妃,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一次两次的公然挑衅朕,藐视皇威!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皇上,臣妾没有藐视皇威,也不敢挑衅皇上!可是,皇上不该趁臣妾睡着的时候那样对臣妾!”虽震慑于他的龙威和暴怒,但我依然强迫自己冷眼对视着他,一字一句将要说的话坚持说完。 “哦?那爱妃的意思是,朕应该在你清醒的时候那样对你?”轩辕煜辰突然邪邪的挑了下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面前,冷笑道,“朕的爱妃,现在你总没睡着吧?那朕现在是不是可以对你继续刚才那未完之事了?!”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话未说完,就被轩辕煜辰挥手厉声打断了。 “晴妃,你不要不识好歹!别忘了,你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朕可以纵容你一次两次,但事不过三,你可明白?!” 轩辕煜辰居高临下的直视着我,面上的冷光在慢慢积聚,微眯的双眸中迸射出刺骨寒冷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危险气息,让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皇上,臣妾记得入宫前向你提过一个条件,皇上也事先答应了。”我紧抓着身下的锦被,以掩饰心中的慌乱和紧张。“皇上说过只要臣妾提的要求不过分,无论什么,你都会答应。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朕说过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况且君无戏言。”轩辕煜辰收起满脸的暴戾之气,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难测,似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邪笑着说道,“爱妃,你想提的要求,不会是让朕不要宠幸于你吧?!难道,你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么?” “皇上,臣妾当然不会提这样的要求。呵呵,你想多了。”我勉强笑了笑,心底却在不停的腹诽咒骂,臭男人,大色鬼,满脑子色情,就知道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不宠幸女人,自己就会死么? “皇上,臣妾并没有说不接受你的宠幸,只是希望你能给臣妾一个适应期,让臣妾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两年,臣妾希望皇上能给臣妾两年的时间来适应。” “哈哈哈!”轩辕煜辰闻言,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冷哧道,“晴妃,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朕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皇帝要宠幸他的妃子,还得给她时间让她先适应的事情!” “皇上,你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没有!而且,就算没有,也不代表臣妾就不能提!再说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皇上根本可以做到!”哼,你的后宫中妃子、贵人、才人、美人什么的一大堆,你爱宠幸谁就宠幸谁,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妃子!“皇上,你刚才还说了一言九鼎,君无戏言的,不会这么快就想反悔吧?!” “好,朕答应你!”轩辕煜辰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直直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冷声说道。“不过,两年时间不可能,朕没有那么多耐心,朕最多只给你半年的时间来适应!” “你!……”我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讨价还价道,“一年!” “三个月!”轩辕煜辰薄唇微扬,勾起一抹邪肆且阴冷的笑。 “皇上……”嘴刚张开,就被轩辕煜辰冷脸抛出的一句话给堵死了。 “再多话,朕立刻要了你!” “好,三个月就三个月!”此刻,我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就不该跟这种冷酷无情的男人讨价还价的,这下倒好,半年变成了三个月,悔啊! “爱妃,三个月后,朕会如约来向你收账!现在,朕要先讨点利息!”轩辕煜辰邪肆一笑,话音刚落,一把将我扯入他的怀中。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猛地低下头来封住了我的双唇。肆意的吮吻着,霸道、狂放、蛮横,似在宣示着他的占有,又似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小姐,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坐在凉亭里,还对着瑶琴发呆?”兰裳担忧关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拉回我神游了一早上的思绪。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所以起早了点,出来透透气。”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小姐,皇上……皇上他昨日下午没对你怎么样吧?”兰裳顿了顿,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心疼和担忧。 “没有,你别担心,我很好。”我摇了摇头,思绪幽幽有些弥漫,又想到了昨日午休时做的那个梦,心就那么狠狠的揪疼了一下。 梦中那甜蜜幸福的画面就是我此生的梦想,与若枫找一处桃园胜地隐居起来,建一个温馨浪漫的家,每日里相拥相伴,看日出,看日落,赏花赏景,无论喜怒哀乐,皆有若枫陪在身边。 “小姐,你又走神了?”兰裳轻推了我一下,有些不满的撅着嘴。“你自昨日皇上走了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太集中,我都怀疑是不是皇上对小姐做了什么。” “呵呵,兰裳,你想多了。”我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抬眼看向庭院中的那几株红枫,树下铺着层层的红叶,甚是美丽迷人。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纤手抚上琴弦,熟稔的弹唱起来: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要为我遮风霜雨露/梦里听到你的呼唤/要为我筑爱的宫墙/一句一句/一声一声/诉说着地老和天荒/一丝一丝/一缕一缕/诉说着地久和天长/梦里看到你的眼光/闪耀着无尽的期望/梦里看到你的泪光/凝聚着无尽的痴狂/一句一句/一声一声/诉说着地老和天荒/一丝一丝/一缕一缕/诉说着地久和天长/喔—天苍苍地茫茫/你是我永恒的阳光/山无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喔—天苍苍地茫茫/你是我永恒的阳光/山无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这是我唱给若枫的,希望他的心能听到我的呼唤,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思念。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当日的誓言犹在耳边,转眼却已然生生分离,永不得见。 一曲唱罢,蓦然抬首间,正对上了一双冰冷却又夹杂着深情的黑眸,让我不禁一愣。 楚熠?他怎么到这后宫来了? “晴儿,你的琴艺和歌喉愈发好了,刚才唱的那首歌很美也很动听。”楚熠说着,一脸复杂表情的走了过来,冰冷的视线紧紧锁住我的眼睛,“只是,不知道晴儿梦中的那个人是谁?!” 正不知如何开口时,兰裳突然上前一步,大声娇叱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我家娘娘的闺名也是你能直呼的吗?还不快行礼,见过我家晴妃娘娘?!” 闻言,楚熠的身子不禁怔了一怔,眸中迅速滑过一抹痛苦之色。 “微臣见过晴……晴妃娘娘!”好半晌,楚熠才福身向我行了一礼,嘴角的笑容似带着满满的苦涩,还有……不甘。 一声“晴妃娘娘”就如深冬里的一盆凉水,当头迎面泼下,让我浑身一个激灵,四肢百骸瞬间盈满了彻骨的凉意。 “兰裳,不得放肆!这是兵部侍郎楚大人,也是我的好朋友。”强行压抑着心底似针扎般的疼痛,低声斥责道。“兰裳,去给楚大人泡杯上好的热茶过来。” “是,小姐!”兰裳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立刻小跑着退下去了。 “楚大哥,别站着了,你也坐下吧。”我转头看向他,轻笑着示意他坐下。 “晴妃娘娘,微臣不敢逾矩,微臣站着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心愈发疼了,眸中泛起浓浓的雾气。轻眨了两下,便有泪珠不由自主的滚落。 “楚大哥,你非要这么生分,这么见外吗?”难道做了皇上的妃子,就不能再做朋友了么?以后见着凌风和文旭,是不是也都会对我如此生分、如此见外呢?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更加难过了。 “晴儿,对不起!”楚熠倾身坐在了我对面,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脸上少了冷漠,多了暖笑,黑眸中融化了冰寒,盈满了心疼。“晴儿,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伤心了,别哭了好不好?” 几句话却引出了我更多的泪水,想到自己进宫这些天以来,每日里对爹娘和若枫他们的思念,以及在宫中受到的种种委屈,还有每天都担忧着怕被后宫里的那群嫔妃算计陷害,又怕皇上那天强行要我侍寝,心底的苦楚和辛酸不由呛得我难受莫名。 “楚大哥,我讨厌皇宫,讨厌皇宫里的一切!它束缚了我的身心和自由,让我做什么都身不由己。”我不顾脸上泛滥的泪水,神情忧伤的说道。 “晴儿,如果你愿意,那我带你离开皇宫。然后远走高飞,可以吗?”楚熠紧紧握着我的手,柔语低喃,声音轻的我一时没太听清楚。 “楚大哥,你刚才说什么?”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不觉红了脸,慌忙抽了回来。 “哦,没……没说什么。”楚熠似有些尴尬,俊美的脸上也泛起了两抹不太正常的红晕,看得我一阵莫名其妙。我做了什么吗?他怎么突然害羞了? “晴儿,你在宫中过得还好吗?”楚熠干咳了两声,随即满含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被人欺负?或是受什么委屈?” 我咬着嘴唇,半晌无语。我很想说,我在宫中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在宫中,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自己一个人扛着,忍着,受了委屈和欺负也无处诉苦。 “还好。”我勉强笑了笑,还是没有说实话。“对了,楚大哥,你怎么来这后宫了?”除了皇上,其他的男人是不得随意进入后宫的,除非得到了皇上的允许。 “我……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楚熠双眸紧紧凝视着我,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被他极力的压抑。“晴儿,日后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闻言,我愣了愣。没想到他偷偷进入后宫,竟是为了看我过得好不好,心底不觉涌起一股暖流和感动。 “楚大哥,你随便进入后宫,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会受罚的。”我有些担忧的说道,轩辕煜辰那般狂肆霸道,又冷酷无情,若是知晓别的男子偷入后宫看望他的妃子,只怕又要掀起一阵狂澜了。 “晴儿,你不用担心,皇上就是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我的。”楚熠不甚在意的说道。他跟随轩辕煜辰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皇上放在心上的,他知道皇上心中占据着一个他不为所知的女子。所以,他想即使自己随意进入后宫,皇上也不会在乎,只要他不做出什么有损皇威的事来就行。 况且,他跟皇上除了君臣关系,还是至交好友。他若喜欢后宫中的那个嫔妃,只要他开口,想必皇上也不会拒绝他。只是,如果对象是晴儿,他便不敢贸然开口,他怕晴儿生气,更怕晴儿会认为自己轻贱了她。他想等晴儿有那么一点喜欢上自己时,他再开口向皇上表明心意。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状似随意的问道,“楚大哥,凌风和文旭他们还好吗?”尤其是凌风,自从上次拒绝了他的表白之后,再没见过他。 “文旭还就那样,成日里到处拈花惹草,过得逍遥。”楚熠撇了撇嘴,似责怪,似不满。“倒是凌风,前段时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大病了一场,一直到现在都没好全。以前话就少,现在更是不怎么开口了,时常神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本来那么淡雅脱俗的一个人,现在却憔悴的不像样子,看得我都心疼。哎!” 话落,楚熠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一口气却似千钧重担般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生疼生疼,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凌风,对不起!对不起! 双手紧紧的攥着,我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楚大哥,朝中没什么大事吧?”不想心情继续沉重,于是随口转移了话题。 “大事没有,小事倒是有一些。”楚熠想了想,便跟我说起朝中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来。 说着说着,不觉间都忘了时辰。 “小姐,这时间也不早了。小姐该回宫用午膳了,要不然乔姑姑该出来找我们了。” 兰裳这时才端着热茶走了过来。真是个懂事的丫头,知道我跟楚熠在谈话,便远远的守着不来打扰。 经她提醒,我这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饿了,早膳没吃几口,此刻不饿才怪。没想到自己跟楚熠随便闲聊,竟聊了一整个上午。 呵呵,跟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好,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抬头看向楚熠,见他似乎也没有要起身告辞的样子,于是笑着说道:“楚大哥,要不要去晴儿宫中一起用过午膳,然后再回去?” 回到宫里时,下人们早已将午膳备好。乔蓝看到跟在我身后的楚熠,似是吃了一惊,收到我探询的目光后,立刻回过神来见礼。 我也没想太多,与楚熠净了手,便往膳厅行去。 午膳都是八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宫里的御厨手艺都不错,做出的菜色样样皆是色香味俱全。我向来是午膳时胃口最好,这会又早就饿了,看着满桌五颜六色的精美菜肴,于是赶忙坐了下来。 “楚大哥,你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来吃啊!”抬眼看向站于膳桌旁的楚熠,我开玩笑的打趣道,“我可是饿了好一会儿,我要先动筷子了,待会儿被我吃完了你可别见怪哦!” “呵呵,晴儿饿了就多吃点,别噎着了。”楚熠笑着坐到了我对面,嘴角微微扬起,冷峻的脸庞瞬间柔和了不少,显得愈发俊美了。 “楚大哥,以后别总是冷着一张脸,那样会面部僵硬的。”我边吃边戏谑道,感觉他跟二哥若轩有得一拼,有事没事总是冰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严肃的要命。“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楚大哥,你总不至于希望自己早生华发吧?!” 楚熠微摇了摇头,好半晌才轻声说道:“不是我喜欢冷着脸,而是没有什么事值得我去开心。当然,那是在遇上晴儿之前。” “晴儿若是希望看我笑,那我以后便时常对着你笑。”语罢,楚熠的嘴角高高扬起,脸上的笑容更暖更柔。“也只对晴儿一个人笑,可好?” 闻言,我不觉有些怔愣,总感觉今日的楚熠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说的话时常让我不知如何接下去。 这样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话语,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怕是不好。抬头看了看四周,还好只有兰裳和乔蓝在一旁伺候。 “乔姑姑,这星怡宫内可有酒?”我别过视线,将话题转移。 “回娘娘,烈酒没有,只有一般的花酿。”乔蓝看了我一眼,淡笑着回道。“而这个时节,正盛产桂花酿和菊花酿。” “哦,那好,你赶紧去给楚大哥温一壶上好的桂花酿来。” “是,娘娘。”乔蓝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速速退了下去。 “楚大哥,这胭脂鸡脯很不错的,色泽鲜艳,嫩滑不腻,还伴随着一股桂花的清香,你快尝尝。”说着,我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里,又夹了几样其它的菜给他。 楚熠不语,只是含笑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幸福,似甜蜜,似欣喜,也似满足。 “楚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吃的话,饭菜可都要凉了。”我低声嗔责了一句,脸颊微微发着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晴儿,这是我第二次与你共桌吃饭,你也是第二次亲手为我夹菜。我很开心,谢谢你,晴儿!”楚熠感叹了一句,随即大口大口的吃着我为他夹的菜,眼角眉间盈着深深的愉悦和满足,让我不禁恍了下神。 “呵呵,楚大哥客气了。”我知道他定是想到了那次在迎宾酒楼,我和他,还有凌风以及文旭一起吃饭的事。 想到以前的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我不觉有些怀念。 正怅惘之际,一宫女端着桂花酿进来了。 “娘娘,酒已经温好了。”那宫女将酒放至膳桌上,然后恭敬的退到一旁。 “乔姑姑呢?”看了她一眼,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平日里用膳,乔蓝都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在一旁,这会儿人怎么不见了?不是让她去拿酒的么?怎么让个小宫女送过来了? “回娘娘,乔姑姑说她临时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出恭一趟。但又怕娘娘等着着急,所以便让奴婢先将桂花酿端了过来。” “哦,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陌生人在旁边看着,那样容易影响我的食欲。 “楚大哥,听说桂花酿香醇甘冽,馥郁芬芳,乃酒中之上品,晴儿替你斟一杯。”淡笑着看了楚熠一眼,我起身执起酒壶准备给他满上。 “皇上驾到!” 一声高亢的通报声蓦地自宫门外传来,惊得我手一抖,桂花酿顷刻间洒了不少至桌上。浓郁的桂花香弥散开来,氤氲在整个空气中。 轩辕煜辰大步跨进了膳厅,明黄耀眼的龙袍泛着冷光,颀长挺拔的身躯在紫金滚边龙袍的衬托下,更显器宇轩昂,威仪无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远远望去竟似天神下凡一般,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让人臣服。 我和楚熠皆是一愣,反应过来,立刻跪地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轩辕煜辰走到我跟前,亲昵的将我扶了起来,嘴角突然勾起的宠溺笑容让我浑身一震,不明白他怎么会对我露出这样的笑容,今天的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楚爱卿也在啊,你也起来吧,不必拘礼了。”轩辕煜辰挥手示意楚熠起身,随即坐上膳桌主位,又将我拉至他身旁坐下,一只手绕过来紧紧揽着我的腰,似在宣告着他的占有一般。 我暗自皱了皱眉,这般亲昵占有的姿势让我坐着颇觉不舒服,想往旁边挪一挪,却被他揽得更紧也更近了。 “楚爱卿,今日怎么有空晃到朕的后宫来了?”轩辕煜辰似笑非笑的看向楚熠,面上的神情有些莫测难辨,似乎隐有怒意,待要细细辨去,却又看不出丝毫。 “皇上,微臣与晴妃娘娘乃是旧识,今日只是顺便过来看望一下朋友。”楚熠面无表情的回道,眸中似有不知名的光闪过。 话音刚落,我便感到揽在我腰间的大手力道瞬间加大了许多,疼得我差点呼出声来。 “哦,是这样啊。”轩辕煜辰剑眉微挑了下,犀利的眼神扫向我,“爱妃,你何时与楚爱卿相识的?朕为何不知?” “皇上并没问过臣妾,又从何知晓?”我反问一句,心底窜起一丝怒气来。他管得也太多了吧!那语气怎么感觉像是在审问红杏出墙的妻子似的?可恶! “呵,爱妃说的也是。”轩辕煜辰笑了笑,随即低头附在我耳边,“你的旧识有多少,晚上一一告诉朕,朕对这个貌似比较感兴趣!” 我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低下头来,狠狠瞪着他的脚,真希望能瞪出几个洞来。 “楚爱卿,来来来,陪朕喝两杯,好久没跟你一起对饮了。”轩辕煜辰说得开怀,真似两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般。“爱妃,快给朕斟上。” “臣妾遵旨。”心底虽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依言去做。 “是啊,微臣确实好久没有跟皇上一起开怀畅饮了。”楚熠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端起兰裳替他斟满的酒杯,举至鼻尖轻嗅了嗅,随即一口豪爽的喝下。 “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轩辕煜辰不知所谓的感慨了一声,端起酒杯,亦是一口饮下。 我和兰裳又分别为他二人满上,听着他们俩在那里不咸不淡的扯着,我不觉有些乏味。这个死皇帝,有他在的地方,我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给我的压迫感太重。他的心机太深沉,情绪也从不外漏,根本没人看得懂他的心在想什么。这样的人,浑身都贴着危险的标签。 “爱妃,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都忘了帮朕斟酒了。”轩辕煜辰魅惑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浓浓的酒香,似有些醉了。 “皇上,臣妾给你满上。”我尴尬的笑了笑,执起酒壶才发现已经空了。正打算吩咐宫人再去温一壶来,轩辕煜辰却挥手止住了我。 “算了,今日就喝到这里吧。”话落,轩辕煜辰猛地一把将我拉至他的怀里紧紧搂着,然后邪笑着看向楚熠道,“楚爱卿,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府吧。最近兵部事情比较多,有劳爱卿了,得了空闲就在府上好好休息,后宫重地还是少来的好。” “是,那微臣先行告退。”楚熠闻言,面部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看了看轩辕煜辰,又看了看我,才冷着脸行礼退去。 “皇上,臣妾有些困乏,想早些午休。”我在轩辕煜辰怀里挣扎着想要退开,而他却不为所动,好一会儿才放开我,却是紧紧拉着我的手往暖阁走去,容不得我有丝毫的抗拒。 “朕也乏了,爱妃陪朕一起午休吧。” 拉着我进入暖阁,轩辕煜辰大手几下便褪去了自己身上的龙袍,只余下亵衣和亵裤。随即侧躺在宽大舒适的软榻上,邪肆的看着我。 被他看得一阵莫名的惊慌,愣了半天,还是不知所措。 “皇上,臣妾现在还不是很累,你先休息,臣妾过会儿再来。”我紧张的说完,转身就想出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轩辕煜辰一个用力拉到了榻上。下一刻,就见他以男上女下的暧昧姿势,紧紧压在了我身上,大手绕到我背后,开始不安分的游移。 “皇上,你……你要干什么?”我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心底满是慌乱和害怕。 “爱妃何必这么紧张?朕只是提前讨点利息罢了!”轩辕煜辰邪邪地说着,嘴角的笑容带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又是利息?皇上那天不是已经讨过了吗?哪有天天……”话还未说完,双唇就被轩辕煜辰低头霸道的堵住了,任凭我怎么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我脸颊憋得通红,快要窒息过去时,轩辕煜辰才喘息着放开了我,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朕就要做第一个天天讨要利息的人。”轩辕煜辰翻过身去,随即将我紧紧揽入怀中,邪魅蛊惑的声音挟着桂花酒香吹拂在我的脖颈间,让我忍不住惊颤。身后传来他低沉惑人的轻笑声,不由红了脸颊,却是不敢动,也不敢开口。 良久,轩辕煜辰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带着少有的温柔,似乎还隐有宠溺的意味在其中。 “睡吧,爱妃不是乏了么?” 我依言闭上了眼睛,却是如何都睡不着,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中,静静地思忖着这难测的圣心。 …… 清早起来,一入庭院,一股菊花的寒香扑面而来。高高低低拥簇了一大片的白白紫紫的菊花,娇艳吐幽开得正好,阵阵寒香给了这个萧瑟的季节幽深的韵味,让人见之心怡。 沉闷的一个月禁足之罚终于结束了,我的心情也随之明朗愉悦了不少。不过,禁足的这段时间内,轩辕煜辰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我这星怡宫一趟,每次来都没有好事,利息被他讨了个够本。我现在是一看到他,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利息”二字。在我眼里,那个死皇帝已经跟“利息”二字画上了等号。 用过早膳,便想着出去散散心。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些许自由,也应该出去转转。听说皇宫的景致很是不凡,宫宇庄严雄伟,假山流水别致,奇花异草错落有致。 一路行来,只见高处,琉璃瓦,红砖墙,衬托着绿树蓝天更加的绚丽,高高的垂脊上,各色各样,色彩鲜明的飞禽走兽威严无比,犹如飞驰在空中般。 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一派富丽堂皇,流金溢彩。 心中不禁赞叹,皇宫果然是不同凡响,精致,典雅又不失灵活。 不觉中,已来到了御花园。 清晨的御花园果然是一番仙境,鸟语花香,姹紫嫣红,全不见秋日的萧瑟。暮霭微谈,花香丝丝,湖上的鸳鸯低头耳语,我的心情也舒畅起来,看到树上的玉兰花开了一半,深深吐了口气,掂起脚尖想摘一朵玉兰,可是还差一点才能够着。 “我来帮你吧。”一个沁人心脾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温柔动听而又富有磁性,让人听之便忍不住地想要亲近。 我闻声回过头来,一时有些愣住了。 立于我眼前的男子竟是他,轩辕煜阳!那个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男子! 我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好像也呆住了,隔着两步之遥,痴痴的看着我。 久久,在我一阵轻声干咳之后,轩辕煜阳才终于回过神来,却是满脸尴尬,红晕满布。 “煜阳,好久不见了。”我微微一笑,轻声打着招呼。再次见到这个温柔到骨子里去的男子,真的觉得很亲切,也很温暖。 “晴儿,见到你真好!”轩辕煜阳眼神柔柔的,盈满了莫名的惊喜和感动。他终于又见到晴儿了,那个让他日夜牵念的人儿终于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自从那日碧波湖边一别之后,以后的日子里,她的倩影就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甚至是睡梦中。那个时候,他才发觉,他这个逍遥王爷的一颗星再也不是散漫无羁了,他也有了心系之人。他对晴儿动了心,生了情。 可是等到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晴儿早已芳踪难寻。他每日里都在碧波湖畔苦苦痴等,一等就是好几个月,却是再也不见佳人的到来。 今日被皇兄勒令召了回来,说是自己不孝,只知道一个人在外逍遥,长年累月的不回来给母后请安,平白让母后担忧操心。 无端被皇兄狠狠训了一顿,本来就有些郁燥的心情更加烦闷了,于是才想着来御花园散散心。 孰料,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日思夜想,苦苦寻等不见的可人儿此刻正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不惊喜呢? 想到此处,轩辕煜阳一时有些情难自抑,不由上前一步,将晴儿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用力地搂抱住。 “晴儿,我好想你,好想你……”轩辕煜阳将头搁在晴儿的肩窝处,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幽幽的体香,温柔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心安和满足。 “煜阳,你赶紧放开我。”天啊,我现在可是轩辕煜辰的妃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被别的男子抱于怀中,这要是被那个死皇帝知道了,只怕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越想越心惊,我慌忙用力挣扎着,可是却反而被轩辕煜阳拥得更紧了。 “奴婢叩见七王爷,七王爷千岁吉祥!”乔蓝的声音及时的响起,却让我更加犯晕了。 七王爷?谁是七王爷?煜阳么? “王爷,还请你赶紧放开晴妃娘娘,王爷你失礼了!”乔蓝的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轩辕煜阳下一刻,便放开了紧搂着我的双手。 “晴妃娘娘?”轩辕煜阳浑身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带着颤音问道,“晴儿,你……是皇兄的妃子?” “煜阳,我……”看着那双温柔的双眸瞬间被满满的痛苦和受伤所充斥,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咬紧双唇,默不作声。他这是怎么了?为何知道我是皇帝的妃子之后,会露出那般痛苦之色?是我伤了他吗?可即使我跟煜阳一见如故,也不过仅有一面之缘而已。我何时伤害了他? “娘娘,这是七王爷,也是皇上亲封的逍遥王。”乔蓝想是以为我不认识煜阳,于是上得前来跟我解说道。 “嗯,知道了。”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轩辕是国姓,我早就猜到煜阳不是皇室贵胄,便是皇亲国戚。他外表虽看起来散漫闲适,可那一身的贵气是如何都遮掩不了的这就是所谓的皇室风范吧。不过,我也没想到煜阳会是王爷,而且还是身份仅次于皇帝的王爷。之前偶尔听两名宫女谈论过,说是这位逍遥王爷俊美无俦,温柔如斯,而且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是京都所有闺中小姐的如意情郎。 呵,没想到这个被夸到天上去的的逍遥王爷竟会是煜阳。 “煜阳,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向他道歉,但就是这么做了。不管我有没有伤害煜阳,他眸中的痛苦和受伤都让我心疼,也让我不忍。 “娘娘,这时辰也不早了,您该回宫了。”乔蓝扶着我的手,脸上似有担忧之色急闪而过。 “煜阳,我先回宫了,再见。”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心情复杂的离去。走了好几步远,他特有的温柔嗓音再次传来。 “晴儿,我还会来找你的!” …… 星德宫。 灵贵妃沈灵姗一派雍容华贵地卧靠在宽大舒适的贵妃椅上,两名宫女跪在地上为她捶腿按摩,她的贴身宫女飞霜帮她剥着刚进贡过来的密橘,看到她的表情还算平和,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娘娘,那新进宫的晴妃今日禁足期已满,可却一直不来给娘娘您请安,是不是太过嚣张了些?她这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呢!” 闻言,灵贵妃面带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 “那晴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够被皇上钦点入宫?而且还一下子就晋封一宫主位?这可是星辰国历届后宫中少有的荣宠。 “回娘娘,据说这位晴妃是个极美的女子,连沉鱼落雁和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见过她长相的人都惊为天人,赞叹不止。私下里还有传言,说皇上就是被晴妃的倾城美貌给迷住的,所以才会钦点她入宫,而且晋封妃位。”飞霜如实说着,不敢有一丝懈怠。她虽然没见过晴妃,但星怡宫里的下人却是时不时的会议论一下她们的主子。这晴妃的绝世之姿,只怕整个皇宫中都已经传遍了。 “哦?那比起淑妃来,谁更甚一筹?”华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呵呵!谁都知道,那雪淑妃是整个后宫最美最妖艳的女人,而她最忌讳的就是比她更美的女人,这下估计会有好戏看了。 “娘娘,这个奴婢不敢妄加评论比较。”飞霜敛眉低首,可不敢随意造次。即使那晴妃真的比淑妃美,她也不敢说实话。虽说当下是自家的主子在掌管后宫,可那雪淑妃却是独得圣宠,气焰嚣张至极,连主子都要让她几分,更何况她们这些做下人奴婢的。 “是嘛。”灵贵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慵懒的开口问道,“其它宫里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星瑾宫倒还算平静,雨妃一直没做任何反应。星睿宫最近也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不过,梦婕妤和欣贵人倒是勤快,天天往星睿宫跑,跟淑妃打得火热。”那两个女人是最喜欢跟着瞎起哄的,却又无丝毫的头脑,只知道攀附雪淑妃,仗势欺人。 “雨妃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么?”灵贵妃眯了眯眸,眼中闪着精明凌厉的光芒,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端庄贤淑。“恐怕越是不会叫的狗,越是会咬人吧!” “娘娘的意思是?”飞霜有些不解。 “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去,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那个晴妃一进宫就引起如此大的风波,恐怕日子不会好过了。尤其还是一个有着倾城之姿的女人,淑妃那一关她就过不了。”倒是自己,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在后宫,皇上越是宠爱哪名女子,她的下场就会越惨。若是皇上真心的宠爱那晴妃,到时淑妃那些人也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若只是玩玩了事,她也就更加的不用把晴妃放在心上了。呵呵,这局棋怎么样她都不会吃亏的。 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淑妃那个女人是不会这么安分的。还有雨妃,表面平静,暗里只怕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本宫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你们都退下吧。”灵贵妃优雅的站起身子,在飞霜的搀扶下进入内殿之中。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