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重生之反派逆袭指南 作者:幼儿园一霸 文案: “为何要如此呢?我与你无冤无仇吧!” 男人抑制不住的朝着栖梧怒吼,那人额边的青筋仿佛都在咆哮着。 栖梧摩挲了下手心,没有说话。 是,没有错,他们无冤无仇。他设计让这个男人杀了自己的朋友,未婚妻,无辜的路人。让这个人日日生活在歉疚痛苦中,不得安睡。 不仅如此,留他一条命,不过是等待他日夺机缘法宝。 涉及缘由,其实这个男人很无辜。 栖梧总不能说,因为你前世负了我,因为你忘记来找我。没我好不容易血海刀山活了下来,可是因为你,我全身修为尽散,还要被你妻妾欺凌。 这一切,他不该吗?! 但...到底前世是前世,他无法言之凿凿说出口。 可修真界强者为王,他不需要解释任何一句。 强者为王,因着这句话,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他锁链在身,困在层层结界之中,望着褪去衣服缓缓走来的高大男人。 他有点失神,当下仿佛与往日重叠起来,变成新的噩梦。 他楞楞凝望着那神经质挑起嘴边弧度的男人抬起他的下巴,抓的这样紧,那样疼。 他承认,他有点害怕了。 这重生,原不过镜花水月的一场荒唐。 粗鲁霸道糙汉攻X疯批阴狠美人受 观看指南 1 1V1,不换攻。 2 避雷 受是不是好人。 3 狗血很多,火葬场也很多。 4 每天准时更新,因为这篇文完结大修之后再发的。 5 求收藏,求评论,求一切,求求啦。 内容标签: 强强 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栖梧,京坤 ┃ 配角:司华年 ┃ 其它:重生,逆袭 一句话简介:如何困住无脚的鸟儿。 立意:你喜欢我简直有病 第1章 重生 栖梧堕入长长的梦魇之中,眼前皆是剥不开的混沌。 睡梦中,他又回到那个阴暗无边的山洞里,眼前是彼此厮杀的人,而他躲在数不尽的枯枝落叶处一个人颤颤的发抖。 高空上,便是一个癫狂的笑声。 “杀啊,杀啊,死到最后一个,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而那群人困了太久,一个个满眼猩红,早已崩溃癫狂。要么杀红了眼,要么自杀解脱。 栖梧在其中,一直避开人群,寻找出去的路径。 他指尖纹路抚摸着潮湿阴暗的岩壁,眼前所见一片漆黑。他脚步无比的轻缓,生怕踩到一个干脆的树枝就是要吱呀出声。 他心跳声与岩洞的水滴声在他耳边无比的喧嚣,他屏住了气息,不断的四处张望。 “吱!” 一声轻响,他心猛的一跳,浑身颤了颤,他僵硬的回头。却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扑扇了下翅膀,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望。 昏暗狭小的洞穴内,一人一蝙蝠在水滴声里对持着。 栖梧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自嘲而轻快的回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一回头,眼睛剧烈的颤了颤,整个身子凝固到不敢动弹。就想心脏被人狠狠锤了一下,凝滞之后就是胸膛剧烈的起伏。 那白发凌乱,满脸褶皱的脸色带着阴森绿光正贴在那他满是冷汗额头边上,那癫狂的眼睛正对着他的颤抖的焦距!那人身上破旧孝服身上传来厚重的血腥味,一点一点侵入他的鼻息! 睡梦里,他浑身痉挛,头剧烈的动着。整个人像是被裹在茧里的蛹,困于黑暗看不到光明的所在,尽管他挣扎的厉害,眼皮依旧紧紧闭着。 半梦半醒间,仿佛有双温暖而宽厚的手,紧紧的抓着他。那手很大,很粗糙,咯的厉害。 又仿佛谁在他耳边急迫而激动的述说着。 “我来了,你别怕!你别怕!” 可栖梧还是颤的厉害,又是一个结实的怀抱,将他紧紧搂着。这人身躯很高大,很炙热,臂弯勒的极其紧。 就如溺水的人,遇到海上浮木不顾一切的紧紧相拥。 “你可记得我了吗?想起我没有?近百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快死了,你可想起我没有?” 那这声音在他肺腑里回响,震的栖梧难受的很。 那人声音沙哑又彷徨,仿佛冰天雪地落单的幼崽一声凄凉的哀嚎。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他终于费劲的推开眼前迷雾,缓缓睁开了眼,这房内依旧是那样轻纱红木,窗扉紧掩。门前红木桌上,小小一方青铜香炉,正不断不断弥漫着白烟。沉沉欲睡的香气在房内徘徊不下,占了半间屋子。 只是他看了看四周,轻纱不飘,明灯不亮,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原是幻觉,一场春梦了无痕。 他重重的瘫软在床上,噩梦过后一身黏腻的汗沾满了衣衫。 日上三竿,他打开了门,透了透风。窗外一片明媚春光,高大的玉树整个躯干叶子都是腊白的,远远落下一片芬芳。只是抬头看,依旧是金碧辉煌的院墙,与七彩璀璨的琉璃瓦。 此处华丽的宫殿,居于临云界灵脉最强大的万尺仙山之上。宫殿富丽堂皇,尽数是由灵石建造出来的。 而宫殿的主人,是大陆的最强者,统一正魔两道的闫帝京坤。他实力强大,哪怕正魔两道一行人全部加上,也敌不过他。 栖梧原本是魔道一方霸主,仅因为被闫帝多看了几眼。那魔宗鸿昊以为闫帝看上他,又因为栖梧太过扎手。就被魔尊鸿昊废了修为,挑了手脚筋送到后院里面,从此当了闫帝云云姬妾里的一员。 这闫帝,吟着最醇的酒,搂着最美的女人,手上是最好的法宝。 而栖梧,他冷冷一哼,牵扯出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来。 他淡淡的拉起黑色袖口,手上尽数是长长的血痕,绽开了皮肉,深可见骨。 他漠然的抬头,望着一排灰雁高飞远,有着蓝天白云和自由的风。 闫帝后院的女人不好惹,见那么个修为尽毁,先前声名在外的人。便忍不住出手挑衅,再怎么样她们也有金丹元婴,吊打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简简单单。 一开始,只是见到他便皮鞭法器抽的皮开肉绽。再后来也没满足,便连他睡梦也不放过。在他房里日日点着浅生梦,日日梦魇记起先前的过往。 想来他原本是称霸一方的大能,却只能在后院和几个女人争风吃醋起来。打击报复,他觉得太掉档次。 “吱呀”一声响,那门外走进一个看上去俊美而冷清的男子,身穿黄袍,头戴银冠,恍然谪仙。 那是闫帝的正牌道侣,虽说没有正式结契,但是默认算是。 香烟缭绕的房内,那司华年脸色凝重的给栖梧包扎换药,嘴里满是心疼道。 “不是说了吗?有时便唤我一声,不就不用受欺负吗? 栖梧漠然转过头去,重重的靠在墙上,长长的头发盖住满是伤疤的脸,面上已没有半点生气。 栖梧转头望向那给他包扎的人,沉声道。 “我仿佛每一次难堪的时候,我各种丢脸狼狈的样子你都看了个遍。所以,我是极其不愿见你的。” 这话说的狼心狗肺,但是司华年浅笑不语,只下手轻柔的给他治伤。 司华年微微低头,一缕碎发拂过那张清逸俊秀的脸,他沉寂下来,像是忍耐了许久脱口而出道。 “其实....一开始也是旁人叫我来帮你的。” 栖梧蹙眉,望着那低头给他包扎上药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奇异光芒。 “还能有谁会帮我?” 司华年拿着白瓷药瓶的手一顿,满是哀默的看着栖梧,那房顶灵光轻轻的笼在他身上,犹如那薄雾里的朦胧月色,伤感又彷徨。 他轻声叹息道。 “栖梧,你一直记得他是谁对不对?” 栖梧满是苍凉的冷笑了声,自然知道司华年说的是谁,举起了自己无力而可见骨肉的血痕伤口,轻声飘忽道。 “记不记得有意义吗?你可知我这样是因为谁啊?那房内的烟,那是浅生梦,那是那几个女人对付我的法子,我没有灵力移动不得。我每日每夜,梦到自己不堪的过往。我一个魔道,竟在后院和几个争风吃醋的女人相争,是因为谁的缘故?” 司华年咬了咬牙,眼里冒出些诡异的泪光来,满是恳切望着栖梧道。 “此前种种,皆有缘由,可莫恨他了。他就快死了……总之等他回来,他只想要找你。我只求你看着我总替你疗伤的份上,与他好好说说话。那肖瑶光,已经是第二次打你了,她活不成了。” 栖梧凝望着司华年,面上复杂的很,脸色异常不自在,涩着声音道。 “说了又怎么样呢?能改变些什么呢?我可是熬了几十年,才从柔弱可欺变成人人畏惧的样子。可是他一句耳熟,就改变我的命途。我见他做什么呢?再说…他怎么可能会死?他…出了什么事?” 司华年眼里激荡,仿佛很是不忍,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一个,或者两者都有,只眼里含了潋滟泪泽,涩声道。 “无妨,他来见你就是了。此前一切,他都会告诉你。他真的快不行了,他最后只想见你,你好好同他说说话。” 这话说的当真奇怪了,总不是这堂堂高高在上的闫帝能对他一个废人那么上心? 栖梧质疑道。 “你可是有找错人?我们当真不熟悉,他找我做什么?” 司华年满是伤感的叹息。 “你等着他来就是了…” 栖梧心里茫然一坠,什么意思?那人会死?真的会死? 他哑然一笑,觉得接受不能。那么强大那么壮硕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死呢? 而且他找自己要做什么呢? 只不过…栖梧总在睡梦里,虽然他修为全无,总感觉床边有人站着。或者梦魇挣扎的厉害的时候,还有人握住他的手,或者给他一个拥抱。 还有后院那些欺负他的女人,一个个莫名其妙的都死光了。 栖梧总以为是司华年… 可仔细想来,那司华年没有那般结实高大,总不会是…而且司华年也不可能会杀人,难道… 栖梧望着那收拾药箱的司华年,眸中一动,忍不住出声问道。 “司华年,是不是你……” 还不等他说完,却见眼前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便失去了意识。 随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了,所有人的魂灵都在在亘古洪荒里飘荡着,无法转生。 而他们赖以生存的修界,被整个撕碎,所有人都死了。栖梧,司华年,闫帝,鸿昊,所有的人都死于那场灾难里。 但是遥遥一道金光,照耀在混沌之中,挑选了个沉睡的魂灵,跨过了漫漫时空,踏过了滚滚红尘。 栖梧睡梦之中,听到周围一阵细微的声响,似是轻声细语的交谈,又仿佛是清晨一阵悦耳的鸟鸣。 栖梧打量着睁开双眼看到的画面,神色越发疑惑。他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米白色衣袖滑落,手指纤长,他试着手抓了放,手指便灵活的在掌间轻舞。 是好的?不是手筋被割断那种不灵活的异样感,也没有常年练蛊,手指时常发来的刺痛感。他脸色沉了沉,眼里眸色渐深。 他仰头望去,乌黑的长发在他绝美的脸庞滑下,却神情淡然,眼里像是三尺寒冰一般发出冷冷的光。 灵海一道闪光,记忆里某个声音在提醒。 他想起这里是哪里了。 只是,为何? 他迷茫的看着四周,竹楼竹床,晨曦映妆台,略微斑驳的铜镜立映着无双的人。那脸还是白玉无瑕,一身素色白衣,几缕长发束在脑后,虽是未长成的青涩面容,但精致紧凑的五官,可见绝色。 只是,这里应该是他幼时养父母的家才对的,哪怕他不记得很多事情,可是这里,便怎么样都不会忘记。 镜中人的容貌,应当是十五岁时候的样子。 他难道....重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师尊只是想飞升》 卫玄朗困在修真世界几百年又几百年,也许只有飞升才能回家 第一世的时候,卫玄朗只顾修炼,没怎么管他的反派徒儿。最后他的他被阴沉的徒儿下毒囚禁在殿里。 第二世的时候,他躲远在角落里。这一世那人是他徒儿的情郎,那人只见了他一眼就变了心。卫玄朗又被今世反目成仇徒儿下了毒,覆灭于雷劫之下。 第三世的时候,卫玄朗决定不做人了,只是小徒儿对他动心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计划。 他决定勾引小徒儿,把他一颗真心拿到手,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踩烂。 白纱轻拍的那晚,小徒儿身无寸缕满脸潮红,虔诚而痴迷的望着坐在他精壮身躯上的师尊。当那时卫玄朗仙器茶刀没进他心脏的时候,他嘴巴张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多年以后,柯秋漠异常好奇的问起。 “师尊,你当初决定勾引我的时候,有特意用什么法子吗?” 卫玄朗异常淡漠道。 “没有,我只需要站在你面前就好了。” 柯秋漠.... 第2章 复仇 半响过后,栖梧依旧心绪不宁,清脆鸟鸣刺穿清晨静谧,窗外竹海翻涌,青色郁郁葱葱。 一片生机勃勃,合该让人心情大好,只是他眉头紧蹙。 思绪转到手边,栖梧摸着铜色竹编墙,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阳光随着缝隙射进来,手心遮挡放开,便有光柱在手边,照着尘雾,忽亮忽灭。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道小缝,栖梧闻声而去。视线往下,门外一总角小儿,面带稚气笑颜,明亮的双眼往里张望。 两人视线对上,栖梧愣了一下,久久才回忆起,这仿佛是他养父母的孩子,邵姓带一蟠字。 “哥哥,你今天起晚了哦。” 稚嫩的童音的展示着他的年幼朝气,只见他一边蹦一边进了门。小小的人儿,身量才过膝盖,天庭饱满,很是可爱,任谁见了都想多加亲热逗趣。 只可惜他今天没有得到这个待遇。 四目相对,他的哥哥脸上不复半点儒雅亲和,脸上是严肃到极致,眼里打着陌生的打量和骇人的寒气。 “哥哥?” 他踌躇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人,小眼神在那白衣身上游弋,却见身影急促的接近,顿时遮住了背后的光明。 邵蟠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有点害怕,却感觉到五根纤长的手指粗暴的按住了他的头。 栖梧定定的将他的头发长长拉起,检查到跟部。 没过多久,施加小童身上的力气忽然变小。小童连忙挣扎,甩开那只禁锢他的手。 娃儿随即往后退,走到转角,又满是疑惑的回头看了看那白衣长发,面容那般好看的人。只见他直直站立,脑袋斜斜看着栖梧,眼里没有那温暖的关怀,只有越发炙的冷光。 栖梧略带嫌弃的拂了拂手,手里的粘腻却好像怎么样都弄不干净。想了想那刚刚的触觉,那发丝一根根的那么真实,这里不是幻境。 看来确实重生了。 他看着双手,尝试的心态,感受了一下灵力。空中稀薄灵气引入体内,气流像流水般灌彻经脉,却在丹田处,似是被什么拦住。他感受了一下,便知道,这是邵北给他下的禁锢,早早的废了根基。 但是,他见识已经非比寻常,忍着剧痛,给自己下了个印。顿时双眼一黑,眼前事物像是镀上一层灰,再无一丝色彩。 与此同时,五脏六腑灵力急速的翻腾。像是好动的球,撞到壁上又飞速的四处飞弹,将脏器搅了个遍。即使他苦苦压制,终是一股甜腻腥臭的血液从口鼻奔涌而出。 不多时,他脸色慢慢恢复红润,他淡淡看着手里萦绕的蓝光,灵府灵台一片澄静祥和,无半点阻滞不畅之感。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极怒之下觉醒血脉,是留了隐患的。许是穹苍异火给了别人,加上拖了几十年才把那个术法冲开,到底是伤了根本。 只是,他估算了下身体里的灵力,离完全觉醒还差的远。上辈子怎么觉醒来着,好像是杀了邵氏夫妇才完全觉醒的。 他如今四肢健全,灵力充沛,可以察觉到这屋子里还有三个人,甚至透过屋舍看到红色的人影热源在活动。 他独自在房中,看着那粗糙纱帐晃动,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眼里带着一丝无奈。手心向上,白色寒气在空中慢慢凝结成型,不多时,森森冰刃便被他握在手中。 慢慢悠悠,经过拐角走出院门,小小的竹楼细节之处精致而雅致。这样一座小房,隐于山间竹海,风声过后寻觅无踪。 偶尔听闻的几句人声交谈,才能让人发现它存在过。 院中花草竞相斗艳,皆是一瓢水就能养活的寻常品种,简简单单用竹制矮篱笆围着便成院墙。无一株名贵,无一丝花匠艺意,浑然天成的长着,却喜人的很。 院中栽植一株桃树,许多年了。春季开花,零落的遍地花瓣。夏末成果,很是争气,个个饱满汁甜。树下,有石砌的粗糙桌椅,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就着天方地圆日月星辰饮粥下饭。 树下一汉子,浑身黝黑,脸上带了些岁月的纹路,身上青衫包裹长久劳作紧实的肌肉,此时头也不抬的坐在树根上像是在鼓捣着猎具。 石桌前一女子,三十出头的相貌,身材微胖面容姣好。脸上总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让人倍感亲切。她看到栖梧,连忙起身,拿着碗筷,平和的语调招呼着来吃早饭。 栖梧对着她的招呼不予反应,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邵氏,眼底像是冰冷的潭水,掀不起波澜。 邵氏愣了一下神,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今天神神叨叨的,该吃饭了这早餐可得吃好,还长身体呢。” 栖梧眼里闪过一抹殷红,转瞬间,又含着笑意,嘴角嘲讽的嗤笑一声。 但看着面露疑惑的妇人,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栖梧缓缓的向她走去,步履沉重而肃穆,像是久违了等待一个拥抱,却最后快速的上前。 一阵寒风,冰刃便穿着人身而过,白色的冰,便染上了刺眼的红。那手很快,女人甚至还来不及发生尖叫便被穿透心脏。 冰刃穿胸而过,低温冻住了血液而没有喷洒当场,而栖梧淡淡的眼里没有波澜。便慢慢将刀子往下切,冰刃毕竟还是钝器。 用力一拽,那身子便空出一大块。大量血液再不受那层薄冰限制,急迫的溅洒了黄土。冰渣如碎石般掉落,也不知是冰了的内脏,还是染了血的冰。 那汉子惊愕的嘴里掉了烟枪,还未来得及为他女人的死放声疾呼。便看到那染了鲜血的白衣,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狞笑。 只是被盯着看了一会,眼神交汇,便有被野兽锁定的错觉。下一个,下一个就到他自己了。他急忙的转身逃窜,连滚带爬,无刚才半点怡然自得的神态。 他一路踉跄,还没走几步,身后撕开空气的风声随即而到,他一个挺伏,已经被身后投掷的长刀正中心口。 “啊!” 竹海里一声疾呼,惊吓得鸟儿四下飞起。随后那声音又淹没在风拍竹海的声响里,仿佛不曾有人叫过来过。 栖梧还来不及感叹自己用这副还没用惯的身体投掷长刀居然还能那么准的时候。撕心裂肺的稚童呼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突生变故,三岁小儿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那一身白衣的青年衣摆上尽是血迹,像是染了红梅在妖异的蜿蜒绽放。 而栖梧的丧心病狂并没有停止,反而释放了个更大的笑容,墨发之下,朱唇皓齿的人开口道 “哟,还有一个呢。” 小孩急忙捂着嘴巴,慌张的转身消失在院子拐角。 栖梧正欲起身追赶。后脚却被一冰凉的手抓着拌住脚步,白靴上便有染了五个血色指痕。栖梧几番拖甩之下竟甩不掉这个男人。 只见男人失去焦距的看着某方,气息奄奄的喃喃自语 “快走,快走。” 随即男人便闭上了眼,手却还抓着他的腿不放。 栖梧忽然愣住一刻,随即清醒过来,一道冰风,抓着的手便被齐齐斩断。只是没想到,断了的手还是牢牢的根据死前的动作,抓住不放,可见其死前执念。 原来这样的人,对着亲生孩子倒是真诚。栖梧手指一端使出术法,整只手冰冻渐裂,随即耐不住低温,轻轻一点化成碎片落下。 三岁的孩子还走的不算利索,遇事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往外跑,只能躲到自己的衣柜之中。 满脸慌张,身子颤抖,牙齿颤的发出声响,腿早已经软的走不了路,烂泥一般瘫坐在衣柜里。他怕发出一丝声响,连大喘气都不敢,嘴巴捂得死紧,才能抑制牙齿打颤发出声音。 只是眼里忍不住大颗大颗冒出泪水,憨实的脸蛋早已被纵横的泪水和鼻涕打湿。 “小蟠,小蟠蟠,你在哪里啊?和哥哥抓迷藏吗?哥哥来找你了哦。” 婉转而动人的声音在走廊回响着,却让人心头一紧,如猫爪挠墙般,心里痒痛不堪。 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并没有持续多久,吱呀的声音,光亮瞬息充斥了整个昏暗的柜子。 那宽大的衣袖错乱了光与影。耀眼之下看不清打开柜子的人的相貌。明明是看到永远堕入黑暗了光亮,却要永远堕入黑暗。 小孩早被吓得没了气力,呆鸡一般被人抱到空中,拥入带着寒气的怀中,这般拽着,无半点还手之力。 还未来得及凄凉无力的疾声高呼,虽然也不知该喊谁,能喊谁。但总要为无处安放的恐惧找个宣泄口。怀中的人像是有所预料,便捂住那张只长了几根乳牙的嘴巴。另一只手,刀刃毫不犹豫的下落。 怀中的婴孩放声高哭,虽被紧紧捂住嘴巴,但还是几声呜咽哽在空中,他拼命的挣扎着,四肢在空中不断比划,不安分的齐齐拍打的抓着他的人。 冰刃慢慢的夺去他的温度,巨大的痛楚缠绕身上,他奋力的逃脱,却没有一丝能脱开禁锢的力量。、 白衣少年脸上温情的哄着孩子,温声细语抱着他,摇着他。 “乖哦,乖哦,很快就好,很快就不疼了。” 怀里的孩子渐渐变冷,大量失血的身体慢慢变软,随即的是一下一下的身体抽搐,忽然无力又忽然奋力挣扎,一时蓄了力,一时失了力。 这力道渐渐变小。最后孩子没了气息,安静的睡去。 栖梧眷恋不已的抱着他,嘴角轻轻绽放一个笑容,像是幸福,像是温暖。那孩子安安静静的在怀里躺着。 栖梧把孩子放到摇床之上,已经没了气息,手抓着摇篮,轻轻晃动,手上血迹污了摇篮木质把手。孩子早就没了气息,他却执拗的唱着歌谣,眼神痴痴的望着可爱的孩子,哄着孩子入睡。 他摇着摇床,眼里忽然黯淡下来。他看着曾经弟弟的可爱面容,脸上安详又满足的唱着童谣。声音平淡的在房间里诡异的回响着,久久没有散去。 风来了,雨来了 和尚背来了鼓来了 哪里藏?庙里藏 一藏藏了个小儿郎 儿郎儿郎那边看家 锅台里有个大西瓜。 第3章 都是假的吗? 栖梧站在院内,看着零落的尸身,还很新鲜,还没有引来蚊虫。他习惯斜头看去,头发并未梳起发髻,也不想梳洗。院中花草石路上,静静的躺着两个人的身体。 他静站许久,目光下垂,终于开始动弹,看着曾经熟悉的院落竹楼,他面无表情,仿佛像一滩不曾流动不曾荡起波澜的死水。 时光静谧的在他身上流逝,也不知道他在等着什么,期待会发生什么,只是久久的,呆滞在原地,只剩下风吹过竹条的声音。 太阳渐渐爬上正中,栖梧神色淡淡。便施了一个火术,那木制的小屋碰触到几个火花,那干燥的木墙干草做的屋顶一点即燃。火焰咆哮着,迫不及待的吞并疆土企图把能烧的地方全部覆盖。小小的屋子浓烟四起,不断扭曲,火焰夹着风声呼啸而来。 栖梧小小的个子便扛起两具尸体,用力一甩,便丢到了火海之中。火焰被两个躯体打的似乎消停一下,随机便是更猛烈的燃烧。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并未可以避开着热度,偶尔几个火花炸开噼啪声,溅到他身上脸上,他丝毫不躲闪,只定定的看着,任由被炙烤的油光满面。 生活了十五年的房子,拿着火,一把烧成了灰烬。 他的灵力瞬间大涨,筋脉被着泄了闸的灵力拓开的痛苦难当。就像大坝崩塌,水却只能在狭窄的小道里奔流不息。需要立刻坐下调息才是。但是他没有,经脉反正都是要疼的。 他在一个农家好好的养到了十五岁,憨厚的父亲,慈祥的母亲,可爱的弟弟,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忽然有一天,因着他的相貌被春风楼的管事看到了,便动起了心思,使了些法子,诬陷他的父亲偷盗,要拿他抵债。那春风楼和旁的风月场所不同,它也是养着专供修真人士玩弄的炉鼎,那些护院管事,都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也有很多修真人家的庇佑,毕竟他们都爱去这个地方。 这哪里是他们寻常百姓能抵抗的,他父母抵死不从,可栖梧没办法,只能站了出来,说自己愿意。 随后便是不堪日子的开始,哪怕他抵抗,哪怕他寻死,也被逼着去做了那些事情。他被迫的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发生肮脏的关系,他恨极了这样的日子,多次想逃出去。可是后面被那个家一次又一次拌住脚步,什么邵氏生病需要灵丹,邵北被诬陷欠了灵石需要还债,邵蟠是个修炼的好苗子需要灵石丹药。他一开始没多想,他们这样好,他回报也是应该的。 人一旦有了欲求,别无选择之下,会逼着自己做很多不情愿做的事情,事情的下限低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只能用着别人教他的炉鼎的术,去讨好那些他恶心的男人。结果也只是被当成一个礼物,辗转被人送来送去。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却一点没有藏私,给了他那个号称困难的家。 只是他心里也会有疑惑,他十几年来赚了那么多灵石,到底多大的洞才需要那么补?而且,他们一点也不曾心疼他吗,他讲了好多次可以带着一家人逃跑的,可是他们各种理由。 最后,他们开口要筑基丹的时候,栖梧终究是生了疑惑。那邵蟠不过练气五层,哪里需要筑基丹,会不会要的太急了,纵是他们声泪俱下的述说,也没有打消他的疑虑。而且他们居然要求自己去陪一个世家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再者,他们怎么知道老头一定会喜欢他的呢,怎么知道老头手里有筑基丹呢?也没有心疼过他吗? 那一日,他走后并未远离,悄悄的回到小屋边上。静静的听到了,这辈子最深沉的噩梦。 “你说那朱老头子真会喜欢那贱种吗?” 邵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贱种?是说谁? “应当会喜欢吧,他不就喜欢玩这种调调吗,听那春管事说,他哄的那些贵人多开心阿,他自己都想碰上一碰,那脸多妖阿,人又装的多清高。” 那憨厚的男人,一反常态的带了些轻浮的语气在里边。原来,他们和那管事相熟的。 青天白日的,他在树荫下,一身的虚汗,脸色煞白,脚像踩着棉花一般。心里酸楚难当,像被烈火焚了这五脏六腑。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顿时忽然想走,但是还是没有迈开脚步。 “清高,还清高个什么,万人骑的□□了,还清高。不过这些年,也是给我们赚了不少灵石了,没白白养了它十五年。这十五年我可是没让他干过一点活,你看他那脸那手,一点茧子都没有。不就为了到时候卖个好价钱。只是我不明白,他一个天狐之体,直接卖给别人当上灵宠还不是值更多灵石吗?” “那也是没办法啊,那时我们从清璃境逃出来,修为都被废了。只在路上捡到个三尾的狐狸崽子,天狐之后。但是它一睁眼出生就是筑基期。要是卖了他,它开了灵智,记得我们牢牢的,长大了找我们报仇还得了。便只能强行用药把它变成人形,也毁了它的根基,再做打算。你看它现在,因着天狐之体和那张脸,多受那些男人的欢迎啊,我捡着它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了。” “那就不能一出生就卖到春风楼啊,养着它,我心里膈应。还得伺候它十五年,凭什么。” “你不懂了吧,一出生就卖只能卖一次。你看现在,养着它,我们赚了多少灵石丹药了,够蟠儿用很久了。我们修为废了,活不长,可得为蟠儿多打算打算。” “也是啊。”女人却像想到什么事情,忽然放声大笑,“你别说,你演的真好,你当时和那管家说好带他走,跪着地上求着他不能出去,不能去那个地方。我当时都快信了。” 男人附和的笑了起来 “你也很好啊,你一哭家里被催债,他就马上把所有的灵石都拿了出来,多傻啊。” 说着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屋外的栖梧久久的不能回神,像是魂魄被人慢慢撕碎勾扯,神情慢慢变得呆滞。脸色一片惨白,再无半点活人的血色。眼里的光,逐渐逐渐熄灭,身体里什么东西好像被慢慢扼杀掉,徒留一具行尸走肉。 而屋里的声音还在持续发出。 “我看啊,它现在好像已经起了疑心了,大概也感觉出不对劲了吧。” “那又怎么了,它能怎么做呢,它一个废物,还能做什么。” “唉,干脆这次拿了筑基丹之后,我们直接走了,找个地方躲着它,把它丢了。我看它也老了,伺候了十几年男人了。都烂了,我听说,男人阉了能长得更好看,要不把它阉了,然后狠狠的卖掉。我们拿着灵石跑了吧。” “嗯,行。” 栖梧嘴角凝着一丝冷笑,体内什么力量在苏醒。当他力量冲破禁锢,一瞬间暴怒失去神智,醒转的时候,已经杀完烧完。 回到现在,他回头看了看,那曾经熟悉的地方,被自己烧的只剩下灰烬。他默默的转身,手脚还是有些冰凉发抖。远远吹来一阵风,拂过他的脸,才忽然发现脸上有些润湿,他诧异的抚上脸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粗暴的擦着脸,一下又一下,眼神凶狠,像是和自己的白皙的脸皮过不去,不多会便尽数搓红。他紧咬着牙满脸狰狞,他用力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像是对自己无声的控诉与威胁。 他静默的走下山,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他一边觉醒,身上疼痛不已,每走一步便如履刀山,若是寻常人,该是疼的在地上打滚,他不管不顾,面无表情的走着。 远处不知何处的风,盘旋而至,卷到他身上,就像风给了他一个拥抱。哪怕他没有伸开双手,也有人拥抱着它。风无事总爱乱扰人心,从不带走他的烦恼忧愁,却总叫他眷恋起心底的一丝温热。 这风,有点恼人呢。 他回头看了看秀丽的小山,竹林覆盖其上,偶尔的几道炊烟缓缓升起。山上有一溪水,蜿蜿蜒蜒,叮咚而下,环流在他们的小竹楼傍边。 他曾经抓着邵氏的手指,围着那灶火,火光温暖的照耀在他们身上,然后慢慢蒸腾起饭菜的清香白汽。他在期待食物的同时,也抱着那带着皂角香的人,等着她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头,温声细语的说些什么。 偶尔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些疑问浮上心头盘踞不下。像是深埋在心里的刺,牵扯之下,浮于表面,再次伤人伤己。 其实这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再重复一遍,波澜了一下又会恢复平静。慢慢沉下记忆长河,沉淀之后再想不起。 但偶尔,只是偶尔,他会默默呆滞很久,想了很久。很想问问他们,都是装的吗,没有一点点真情实感吗?一点都不曾有吗? 只是漆黑的夜,萧瑟的风,没有人来回答他这些问题。却在他脑海里盘旋很久很久,怎么样散不下去,不断的质问这些没有问题的答案。 第4章 京坤 栖梧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滂湃的灵力涌动,抬手看去,对那活动灵活的指关节还是感到一丝奇妙,体内穹苍异火仍在。 他是上古异兽血脉狰。山海经记载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为狰。 只不过,描述的有些不准确,像豹,五尾一角是对的,只不过赤红皮毛金瞳是雌性的狞,绿瞳雪白色皮毛的是雄性的狰。个体诧异还是有,如同凤凰一族,雄性为凤,雌性为凰。 而那邵北将它认错成天狐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狰狞一族的恶习就是不爱奶孩子,似乎是在人间知道杜鹃这一鸟类,有样学样,便将崽子幻化成天狐的样子放进狐狸窝,让别人养着。 一切阴差阳错,若他不是狰,只怕一辈子被辖制。 修真者从,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合体,大乘,再之后便是渡劫飞升。资质好一些的,十岁引气入体,五十岁筑基,一百年结丹,三百年元婴,一千年出窍。而绝大多数的修真者一辈子卡在筑基金丹之上。而狰作为上古异兽,一觉醒,便是出窍期。 这并不算什么,因为凶兽朱厌,吉兽白泽血脉在他们之上,一觉醒便是大乘期。 只不过觉醒条件比他们更难就是了。上一世他也曾见过这两种灵兽的人身在人间,只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是未觉醒的状态。 只是他身上气息不稳,调息了几天,去几个世家偷了些法器。 而随后便是一片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他淹没在熙攘的街道人群之中,披上斗篷,戴上面具。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人流推推挤挤,带着几声惊呼与碗盆清脆的碎裂声。 浅浅的马蹄声踏着街上青砖由远及近,越发清晰响亮。这是谁?当街纵马,跋扈至此。 只见远远一撇,只见远远的一片红光,鲜衣怒马,呼啸而至。栖梧心中一跳,微微皱眉,心中有个预感,似是知道来着是谁。 那男子渐渐的近了,可以清晰的看出是个高大俊朗的男儿,五官深邃,如刀削斧劈,眉宇之中带着豪情壮阔,眼中火光四射,嘴角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 哪怕他骄纵至此,一路上弄倒多少摊贩,别人也不得不承认,当真是气宇轩昂。 他骑的极快,落在栖梧眼里却格外缓慢。金色的日光,映照的蓝天白云格外鲜明。 栖梧一时之中迷了视线,清风掠起他蓝色金边的衣袍,他稳当的抓着马绳,长发飞扬,在天青白云之中,格外飒爽。 栖梧心中生出不岔,不一会便头皮发炸。看着那光彩夺目,少年得意的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栖梧缓缓的走着,每走一步却心里的涨满又加一分。 狰与狞不止是同一族群那么简单,他们相辅相成。狰的属性是雪山至寒之冰,狞却踏着血海至烈之焰,可是它们都不算极致的澄净。 而最精华的那一角,藏在对方的身体里,狰体内蕴含一团穹苍烈火,虽比不上琉璃净火,哪怕在神界也算得上非常靠前。 双方牵引着仪式,相互交合,就可以把彼此体内的力量交换,达成彼此的大圆满。 简而言之,和第一个睡觉的人就会得到异火。 只是上一世,京坤原本是极致的雷灵根,得到异火之后与它炼化融合,随后、修为大增,同阶级内,再无敌手。 其实他与那京坤,并不相熟,林林总总,不过见了三回。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几十年间,都忘了彼此的音容相貌。 但…… 栖梧想了想,便消失在喧闹的街角。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正挂其中的缺月,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只是不多会,便被乌云遮盖,街边的灯笼高高挂起,发出温暖的黄光。 这样的夜,却没有一声蝉鸣蛙叫。 栖梧正站在辉宏壮阔的屋檐上上,暗黑月夜下,单薄的身子扶着琉璃瓦堆成的鹰角。高处之上俯瞰人间,看到这画面,哪怕他见识过多,看过无数血流成河,心底也有些震撼。 他本只是跟着京坤去到他的世家,也是下修界四大家之一了,只是一回来便是这副灭门的样子。几个元婴修者便站着大堂,气定神闲,颇为得意的看着这满地呜咽。 天上有一白色球状的火焰,发着莹莹蓝光,淡淡弱弱的样子。白色的焰火没有气势的绽放在夜空,不多时的慢慢悠悠的飘下几束火焰,高高低低,似乎柔弱的一下就能被风吹撒。 这焰火并不强盛,连照亮黑暗都办不到,一眼瞟去,仿佛是万千萤火虫在规律的舞动,随风一吹,便呆呆的齐齐被风带跑几寸。 如果没人忽略了,底下一群人的惨叫,这场景,这火光也是极美的,这如同烟火般的美丽,其实多么的可怕。 这火叫鬼焰玲珑,是所有的修界都禁用的邪物。 看着温润无害,只要火星那么点大,沾到人身上,感受到人气,整个身子就像火就想粘稠的液体满蔓延全身。 水术无解,冰术无解,跳进水里依旧像拨不下的黏糖一样,持续燃烧。燃烧的时候身上并无一丝火光,只是薄薄一层白光附在身上。 而且并不会冒出烟雾,人却真实的被烈焰炙烤,由皮到肉,尽数化为白色的粉末。但是这才刚刚开始,它便开始灼伤人的灵魂,三魂七魄,烧的尽碎,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它烧完一个,会分几束火,去寻找与这个人气息有接触的人,哪怕人跑的多快,还是被这鬼火追上,直到整个灭族,灭门,才善罢甘休。 这个是禁物,也非常可怕,但是在上修界,也从没有用过,所以栖梧也是第一次见。 只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元婴期一碰,它就会散。其二就是这个要抓到玲珑空鸟,无比残忍的虐杀它,让它心生恨意,死后骨头内便是这个白色蓝焰火。 但是杀他那个人,便必须是那一族内的气息,焰火要杀的便是他死仇的一族,那个气息便叫母息,母息会根据它相似的人寻找子息。 子息会再找沾染气息的子息。这样一个循环联锁,连下人女仆老人小孩无一活口。 只是,这京家,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了?不过他看着堂中站立几个杀人凶手,想来要是有,也会先被他们杀了,而气息功法似乎完全不同。 难不成,就是那四大族之中另外的三族。三大族灭门吞并另外一个宗族,也是常有的事。临云界就是经常杀来杀去的。 只不过螳螂志得意满的捕了蝉,却不知道黄鹂站在高处,看着他们红光满面,眼里藏不住的得意。只不过栖梧一直束手旁观,不想多纠缠。 他转眼一看,便看到远处漆黑的一个地方,两个人影闪动。那白日里还是光鲜亮丽的男人,一身狼狈的被人扯着走,一拉一拖之间,便进了密道。 他嘴角一挑,便想到一个好的玩法。踏着琉璃瓦,月夜之中,矫健的身影,翻越而下。 溶洞之中,漆黑深邃,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在光与影下,像是暗夜的爪牙,随时准备叫嚣,随时张狂的飞舞。 黑暗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像是窃窃私语,仔细听来,却又是石柱上水柱滴落的声音。久未见过人的溶洞,热情的用它刺人的寒气招待,像是禁锢了许久的凉意忽然释放。 待到栖梧追上,却见那两个血脉相近的人,在持剑相对。 那年轻而狼狈的闫帝京坤,便落在栖梧眼里。 惊魂未定的京坤瘫坐湿润青苔污泥的岩穴地面上,满身脏污,灰头土脸,哪还有半点张狂世家公子的模样。 栖梧往往见他,不是霸气威武,就是俨然帝王,杀气四溢。 竟不想,还有狼狈至此的时候。 京坤满脸沾了洞内污泥,眼睛睁的极大,看着那冷冷寒霜长剑指着他的人。 “二叔你要杀我?” 京冉嘴角缓缓挑笑。 “是啊,你怎么可能发觉呢,你与你那父亲一样,天天不着家,净干些欺凌弱小,纵酒赌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家族却以你们为重,我这些天操持家里,他们竟还让我让位置出来给你,凭什么?我也是京氏子孙,怎么我就当不得这家主。” 京坤脸上暴躁道。 “老子没有要与你抢” 京冉听了这句,气息浑浊的更厉害了,暴怒道。 “我最恨你们这种态度,不费飞灰之力便得了自己别人朝思暮想得到的,又装作大方让出来,好像施舍一般。” 京坤眉心一岔,气息灼灼。 “我他妈说了,老子没有想和你抢!” 这一句里,包含多少咬牙切齿的恼怒。 京冉冷哼一声,犹是不信,目光里交织了多少仇怨,厌憎。 “你们是正室嫡出,自然不知道我们庶出是什么局面,你们在抓猫逗狗的时候,我们披星戴月的在练剑。到头来,族里的丹药还是给了你们。” “明明我先金丹的,但你那父亲备受器重,都等着他复兴宗族,族人耗尽资源,将他修为硬生生的提升到元婴。” “他却为了个女人,同生共死,寿命共享。你爹死的早,而族人也无半句怨言,但若是我,必将家族为己业,复兴家族荣光。只是他死了,我也不记恨了,也专心护你成长。” “只是你可知你的长成,便是我的衰败。你二十四便突破筑基,人人夸你是族中的希望。加上你花言巧语,哄得与季氏联姻。几个长老便明里暗里的暗示我退位让贤,凭什么呢?” 听完这满心愤懑,京坤暴怒的脸上神情一滞。 京冉高声呵令之下,威势释放。 “拿出来吧,雷神判尺!” 京坤静默不语,眼神观察着四周,似是在找逃出生门的方法。 京冉看他漠然置之,带着雷霆之势爆发道。 “不拿也没关系,等下会从你的尸体上找到的。你特地把你带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人杀了你。哦,你还不知道吧,那鬼焰玲珑火的母息,是我。我还特意躲开了,就为了亲自杀你。” “母息?” 京坤脸上青红交替,震惊之下忍不住大喊道。 “二叔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找别人来灭自己的宗门,爷爷,花婶,源叔,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他妈为了什么?!” 京冉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冷漠而绝情道。 “因为,我不想要了……我也觉得是废物,不想要了,只好毁掉了。去死吧!” 剑上雷光大放,声势越发喧嚣。 就在京冉蓄力一击必杀的时候,背后一股力量,脸上痛哭的扭曲着,渐渐的超出了脸正常的弧度,斯的一声,那人血肉马上碎裂成几瓣,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血浆溅到京坤的脸上,坚毅俊朗的脸上血花点点。 “太吵了。” 一个苍老而不耐的声音响起,乍闻之下平稳而和蔼,内在却烦躁不堪。 两人一站一跪,四下无言,偶尔几滴水滴的声音并没有缓解一触即发的焦灼,反而让人更加心慌胆颤。 时间对持越久,京坤看着那雷打不动的审视目光,双手抱拳,高大威武的身子挺直了腰板,壮硕的身材快撑开这胸前衣扣。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前辈?这个称呼让栖梧顿生好笑,这京坤比自己还年长十来岁的样子,居然好意思叫他一声前辈。只不过他浑身上下被遮了个严严实实的,看不出相貌,声音又特地装的苍老。 再说修真界强者为尊,他一个出窍期,对上他一个筑基,一声前辈,自然担得起。 栖梧透着面具两个圆孔,目光流转盘桓于地上跪拜的高大男子。洞内黑暗,他一双绿眸打量着这个将来的闫帝,虽然他夜视尚可,到底看不见那人的神情相貌。 只是他感叹道,身处绝境,身板倒是挺直,脸上犹是刚毅,气势并无丝毫狼狈。只是,到底是跪着的。 前世的闫帝京坤力量强盛,身上气息危险霸道,让任何人都有臣服跪拜的感觉。额间杀戮道纹红的滴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道纹,浑身上下,血腥环绕。 远远相望,便叫人心惊胆颤,萌生怯意。任他蹬一眼,都会吓得膝盖酸软。 如今,他情况流转,倒是这闫帝对着他战战兢兢,自己起手之间,他就会灰飞烟灭。 只是栖梧心中已有主意,心里倒是得意的笑着,这重生,还是有几分意思。若是同境界,他也不想与这闫帝逞凶斗狠,又没什么好处,现在两人相差三个大境界,杀了他,仿佛也没什么意思。寿命很长,总是要找点乐子。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京坤的双手抬的酸麻,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却只见那人对他一顿打量,身上头上,像是被人抓着扒开衣服,细细的看了身体的每一寸,极其不适。终于,他忍不住抬头问道 “前辈?” 那带着面具的人回过神来,便说出了预备说的话。 “你可想报仇?” 苍凉阴森的话语在洞穴回响,像夹风霜。 栖梧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一个刚筑基的小子,如何去应对满是金丹元婴的三个世家。 京坤眼里激荡,一瞬间变得通红。 高大的男子,舍去他的铮铮傲骨,弯下脊梁俯首恭瑾,头颅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咚声响。 “求前辈助我报仇雪恨!” 第5章 被害者成了加害者 那天夜晚,月光彻底被浓重的乌云掩盖,竟发不出一点光亮,遮天蔽日的黑暗笼罩大地。重重低压之下,空气沉重而压抑,城中静谧一片。夏季时节,蛙蝉像感知到什么事物,一点不敢放生大噪。 奢华的京家府邸宅院内,白色玉石铺成的地板上,纷踏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渡来渡去,地上散满了被一堆堆白色骨灰的小包。那曾是有血有肉,会开心会笑的人。但是来者并不在意,脚印踏过,偶尔踩翻,倒是嫌恶脏污了靴子。 只是他们忙着抢掠所看到的一切,没空顾及脚下的什么东西。所见之物,能抢的尽数收进纳戒之中。偶尔的两个人,手中抓着同一个宝物,便面红耳赤的吵了起来。 厅正央几位掠杀了平时拱手称好的世家的几位家主。心中并无半点愧疚,倒是对宝物宝器的分割,也如凡夫俗子一般,各执一词。 此时他们各忙着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全然不知,劫难降至,大厦将倾。如果他们放下手中的宝物,就能感知到,乌云压到不正常的低,已经近到屋顶几尺之上。 砰的一声,红漆金卯的大门被大力踹开,木门冲击得尽数粉碎,远远的飞了出去。 巨大的响动划破了整个院墙,如火如荼的抢掠场面被扰的一滞,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愕的看向大门缓缓走进的身影。 一脸阴沉的男人缓缓走来,一身衣物尽数脏污,头发凌乱。他慢慢抬起头来,支起下颚凌厉的曲线,俊逸的面容上满是蔑视,深邃的眼睛里落了一片红。 他漠视的看着满院的人,仿佛眼前已经是一群瘫倒在地的尸体。 他身材高大,站直时高了普通男子一个头,仅仅只是在那里,便气势十足。 他手中紧握着莫测的银色长尺,说是长尺有些勉强。 那法器头宽尾窄,两边由头到尾渐渐收缩,也未开刃,也没有握柄,倒像没有磨开刃没镶嵌握柄的柴刀。但是任谁一见,都知道这个法器并非凡品。看着银尺身上雕刻的云纹像是活的一样浮动,尺身闪耀着雷光,隐隐的,像是有毁天灭地之能。 无论法宝法器法衣,都有阶品之分,天地玄黄四阶,阶内又细分上中下品。寻常修士,能得到一件黄阶宝衣,已是难得。 天阶法器那也至少得是合体期的器修才能造出来,而修真界能造天阶法器的修士超不过五个,大多以避世隐修,难寻踪迹。 而超越天阶法器之上,便是地宝天成的仙器。京坤手中的判尺,便是仙器,但是它略微有些特别。 是京家祖上一大乘期器修寻了多少稀有的宝贝制成的,练成当日,天生异象,雷劈了三天三夜。虽是仙器,却因为该大能加了自己的血液为祭,变成了血脉限制的法器。 而且不到一定的实力发挥不出威压,这件神器虽然威力巨大,却在哄闹之后渐冷。 与修真界山岳海潮中生出的四大仙器,是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随着京家的没落,甚至两百多年前由临云界堕到下修界,提起来,明明修真界有五件仙器在人间,却只是说有四件。 但是,这里是下修界,没人敢忽视了这件法宝的威能。 只是,这区区筑基小儿,就算拿着仙器,能发挥其万一之威能吗?很多人轻蔑起来,有人便急不可耐的提着长剑,捏着发决冲了上去。 京坤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里的尖锐大盛。 天上黑压压的乌云疾走,闪电一亮,乌云翻滚,亮起一角,云上急速一道雷光急促由天边落下。 蓝白色的雷光璀璨照耀出一张又一张惊愕苍白的脸,随之而来便是炸裂的轰隆声。 雷光过后,地上焦黑一片,一个消瘦的人形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下。浑身焦黑,衣衫尽碎。带着烤熟肉类的焦味还带着热气传到每个人鼻尖。 他们还在讶异着发生的一切,却见雷光过后,天又暗了下来,狂怒的雷声在云层低吼。接着云层接连亮起,隆隆作响的雷声,便一道一道落下,银光所到之处,带着毁灭与生机灭绝。 几个元婴期家主鱼贯而出,也被这阵仗吓到,看着云雷之下,他们的精锐都折损过半,一个个疯狂逃蹿。那是金丹甚至是元婴的修士,就这样没有反击之能吗? 他们讶异的往向天上的声势,脸上满是凝重隐忧。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也再不等待,祭出法器,朝着杀神一样的男人围了上去。 京坤嘴角一挑,眼里冷光四射,像是等待了许久。灵光闪烁,各色剑光之中高大的身子如同鬼魅一般,手中银尺雷光闪耀,身子跳跃其中,厚重的尺子,如砍刀一般重重落下。 不可思议的快,不可抗拒的重,明明并未开刃,两边厚重而粗钝。硬生生跳起身子将连法器到人断成两半。几个高手接连围上,却被杀红眼的打法吓得心惊肉跳。 一群人元婴老祖上前围剿,还能落于下风。雷光闪耀,重尺接触法器,雷电传导身上。一时之间阵营不断溃散,他们连自保的开始困难。 一些本领低微的人渐渐准备败逃,转过身子去,御着灵剑,往夜空升去,没飞出去多远,却发现空中有坚固异常的结界。逃至后门的人,也发现有结界挡着,根本出不去。 他们开始逃窜,看着几个长老家主被尽数斩杀,天上的雷声却从不停歇。他们开始尝试突破结界,却发现其固若金汤,所有的法器法术,丝毫没有动弹一分。 身后,浑身浴血的男人,高大的身影,削长的银尺,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魔鬼。身上盘踞着涌动的黑气,他们死了也不会忘记那时的恐惧和那男人阴骘的眼神。 几个高手死掉之后,整个结界之内,便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煞那间,惨叫声,拍打结界的声音,求饶声,混乱的响彻在空中。那一夜的城中,声声惨叫,带着多少绝望,多少哭泣,嘶吼声环绕在城里每个人耳边。 京坤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手起刀落不停歇。 而幕后的推手此时默默的站在楼宇高处,风轻吹动墨色衣袍,面具之下,手中一八孔玉埙缓缓吹奏。乐曲古朴凄凉,带着肃杀之意。乐曲缓缓的如同能量一般流入京坤体内,使他战意更胜。 世间万物可修道,灵兽妖兽化为人身不与人为契皆成为妖修,植物修炼能言人语称为灵修。只是灵兽金丹可成人形,灵植寿命很长,天道限制之下化形人身,却需要出窍期。而先前邵北将还是筑基的栖梧强行幻化人形,乃是坏人根基的秘术。 而大道三千,人灵妖都是一样的归于道中,同样分了灵根,同样分了修习不同的方式。 总的来说,灵根越少,越纯净,修炼最易大乘。如京坤一般便是单一纯澈的雷灵根,一般这种修士会选择法修,修习法术法器。 而两个三个灵根以上并不是没有出路了,心智坚定资质尚可者,剑修,符修,阵修,都是强大的存在,而不爱争斗的修士却有丹修,器修等等可选。 但是修炼上自然是没有单灵根成效快,但是修道最讲心性,两三条灵根的人最后超越了单灵根的人比比皆是。 而其中有个体系繁杂的存在,便是乐修,音律之间,暗藏杀机。即可操控灵兽蛊虫,也可以成为幻音,引人堕入幻境,也可以辅助他人,为他人助长战意,一往无前。 只是,栖梧学的哪里会是什么好乐曲,他嘴角含笑,看着所有人都在局中,默默看着困兽之斗。 栖梧听着楼下凄厉的叫声,空气中血腥夹杂着焦味,到处都是尸体。 原本奢靡的庭院,入眼过去便是血色森森和遍地黑灰。雷电摧毁了一切,开的正好的莲池,假山林木,花草灵植,尽数化为焦黑。 空中不断的涌起紫色黑暗的光团,别人看不到,他是能看到的。那个是人浮起来的绝望,被逼到角落里的人,产生的情绪。 那个是他的食物。 自从栖梧上一世觉醒之后,直到最后,他才发现,那些散发着美味气息的光团,吃下之后,便能增长修为。 原来,狰是一种以人类绝望为食物的兽。 他看着底下余数不多的人,在挣扎,在拍打着逃生无门的结界。 他甚至,在整个城中,都下了一场雪,走出去就是迷雾,都会绕到城中,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栖梧像醉了一般,不断啃食着绝望,美丽的面容扭曲而疯狂。 华目流转之下,看着他们绝望的瘫坐在地上,静默着流着泪,没了力气,等着死亡的到来。 他神情一顿,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困在结界之中,有人厮杀,有毒虫追着。高空之上,有人放声狞笑,惶恐爬满了心底,绝望而喃喃自语着等着谁来相救,他们越绝望,天上那人却笑的越大声,越欢乐。 此时的底下的或奔跑,或求饶,或瘫倒的那些人,多像他,多像他的师兄弟们。而如今,放结界的是他,放人进去屠杀的是他,为死亡高声欢笑的是他。 他站在月下屋檐,眼里如沉寂的寒潭,再不复半点生气。 天地间,一股平和而强大的力量缓缓注入他的眉间,平息了他的怨气,稳定了他的心神。仿佛天地万物都对他轻声细语,万千股灵丝在他面前飞舞,世界各种气息,各种力量展现在他面前。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明白,问道来了。 第6章 道 大道三千,修真者有自己的道要寻,有自己路要走,只要坚持本心,认知真我,便能攀登大道。 道是什么呢,世事万物自有其规律,千万个道流趟在四周,在人周边,在路脚下,随着风,顺着雨,徜徉在世间。只要抓住一条,修为之上便多了玲珑剔透的心,寻到自己的道,自己的路途,便能比别人少走弯路,更快的向前走。 世界万物生生不息,它们原本并非是自己主宰自己的一切,也不是靠一个人,一个事物牵扯而行。而是相互关系,相互制约,相互平衡的。 山川地貌自成崎岖,并非人为开凿。水没人推动,为何能往下走。海浪无人赶着,却自发潮涨潮消。草木葱葱郁郁,没人去种,却自行开花结果。你没有要心动,可是你却心动了。一切事物并非本真形成,并非自己掌控,不可言尽,不可尽述。 而一切事物非事物,你眼前的水并非为水,几百年前,可能是世间吹过的风,可能是散去的雾,可能是植物芽间的露,可能是天上的云。 你只知它从悬崖九天奔流而下,它可能来自海中,可能来自花草身上蒸腾而起。在它湍急的旅程中,可能乘着风,化为你眼中的云,你眼里的雾。终有一天,又回归大海,或者化为春雨,滋润万物。 这一切的一切,无人看管,它也并非自己要化成云,化成雨,化成雪。但是烈日使它蒸腾,寒意使它遇冷。而你眼前的水并非水,它可以变化成各种形态,各个样子,而各个因素改变着它。 这一切的事物变化并非水自己要去成为,它不知道自己要流到何处,它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变成云还是露。 但是这一切的莫测,流淌着万千准则,万事万物,遵循某种东西,某种规律。万物会变,无有例外,它不死不灭,无形无相,无始无终,不断的滚动向前。就像水化成雾,雾结成云,云凝成雪,雪又融成水。 而冥冥中,又自成规律,你知道水变成雾,是因为温度的蒸腾,这叫因,雾化成云,这叫果。云化成雨的时候,却降下了温度,这叫因果。 这种因果便是其中的规律之一,而这其中,水与温度相互制约,此涨彼伏。这种无形的,漂浮在事物之中流走转动,推动事物向前,又回到起点的无本真,无实体的事物便汇聚成了道。 而你眼前见到的山岳,是山吗,还是事物在你的感知你的眼中化成山呢。山为什么叫山呢,是它自己要那么叫的吗?它自己称呼自己为什么呢?在你的眼中,它秀丽蜿蜒。那么在它眼中,你是什么意义呢? 水润万物,人们对着水便是歌功颂德,诗句洋洋洒洒。人喜爱水,喜爱雨。可是水也会冲掉堤坝,将万物淹没。火燃万物,人们对它敬畏而恐惧,提到它便带着多少警告。可是寒冬腊月,多少人靠着火焰过活。却有几人对着火焰述说敬爱? 我们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经过自己的识海加工而成,你眼里看到事物,经过识海加工,便成另外的事物。你看到清泉,对它大发赞赏,心里发出喜爱的情绪,便觉得它赏心悦目。 而惧水者,因为心中恐惧,便退避三舍,觉得它面目可憎。但水就只是水,它自发奔流不息,并不在乎你的喜悦,或是你的恐惧。这便叫事物的本真。 而人处在道之中,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在着万物相关的事物之中,作为哪一环。作为谁的因,又作为谁的果? 又在这循环的规律之中,作为云还是作为火,还是作为风,该循着什么样的规律往前走?在做什么去推动着因果循环往前走?又要用什么样的业成全自己的道? 而寻仙问道,问道便是踏入飞升的第一步,首先得顿悟自身,我是谁,本质为何,何物成就了我,我成就了何物。 我在万事万物之中担当了什么角色,我是谁的因,又是谁造成的果。我在世间该怎么样继续往前走,一切的一切,便是要对自己的心十分了解透彻,了解道真我为何物,我欲何为,我欲往何处去。 我该行善积德,或是杀人放火,或是不干预这世间因果,断情绝爱。我在这世间行走,意义为何。我活着,在道之中,为了什么。 而一旦悟到真我为何物,便有天道问心,在这其中,必须对自己了解透彻。天道问心,其实不是天道问人,而是心在问人。只要摸索到本心真我的答案,便是悟了自己的道。 悟了道,问了心,便是在修真者之中与旁人有所不同,只要摸着路往前走,承担了自己在悟道这一过程中产生的业,最后在路途的终点,向天道证明了自己的道,便能飞升神界。 简单来说,悟了道,不管是什么道。只要悟了,便能比别人走的更快,悟道越早,修为精进越快。而这天道问心,也只有在顿悟真我之后才能降临。 所以,修道一途,并非只是根据灵根论高低。修为到出窍之前,单灵根可以比双灵根快几倍,比三灵根快几十倍,比四灵根快百倍。但是出窍之后,若还是悟不到自己的道路,便桎梏着很难向前接近。也有不知真我,道心的修炼几千年熬到合体期,但是再无往上走的可能。 但是问心,真我,一定便是正确的吗?你问了自己的心,心告诉你该去走这条路。但是心告诉你的路便是正确的吗?这便是到了大乘期要突破的坎,你的道是否正确? 真我便是看待自我,悟道便是悟我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而论道便是世界怎么看我的,证道便是,世界看待我的,与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是否一致。 所以,人求仙问道,艰难险阻,道路崎岖。 首先,没有灵根,不能修。有了灵根,灵根斑驳,互为相克,不好修。灵根繁多,也可以选择丹修,器修,阵修,乐修,甚至合欢之道。但是没有学习这些的资质,不能修。灵根繁多,耗尽寿命会卡在筑基金丹元婴,悟不了真我,可能卡死在出窍期。 而进了道,便进入天道循环,这一过程中产生的业。便会在有每一次晋升的时候,化成天雷,劈挞而下。所以很多杀戮道修士,便死活不晋升,卡死在出窍后期,或者合体后期。 而到大乘期,自己的道是正确的,得到了世界的回应,修为便快速上涨。所以很多有情道的佛修,在步入大乘之后,一步跳到大乘后期,便是证道飞升。 修为越高,道的制约越来越大。在出窍期还可以凭着修炼,不管自己的道,一步步靠着灵根资质往上走。但是到了合体期,怎么修炼都没有用了,便选的杀戮道,便只能去生灵涂炭,选的苦修道,便只能尝遍苦楚,劳其筋骨,获得修为。 而到了大乘期,便与你的道无关了,便是道对你,是否有回应。你选的有情道,你是否非常爱天下苍生?天下苍生是否也是爱你?那满足条件,你爱苍生,苍生爱你,你在其中,心没有疑惑没有动摇,没有骗自己,没有骗别人,装作伪善的样子。 那就可以修到大乘后期,大乘后期蓄到大圆满的时候,天道会问你,你对你道做了什么贡献,你拿了什么,证明了你的道。 所以,有情道舍己为世成道,也有无情道杀妻证道为道,也有苦修道忍常人所不能证道飞升。 而杀戮道,在路途之中,得不断的造下杀业,才能获取修为,在进阶之时多数被劫云抹杀。但是,依旧不断的有人选择这个道,因为这杀戮道,最易大成。只靠杀,便可一夜连升好几个境界,只要炼体够强,能递过天劫便可。 但是天劫十分的聪明,你费心练了抗雷击,我便布下红莲业火。你能抗雷,能抗火,我便下雪山千年寒冰。总是避不过,逃不过。 而杀驽道的大乘修士,便是千年万年也很少出一个,就算出了,身上也不知多少创伤,多少暗疤。而证这杀戮,怎么证? 已经万年,也不曾有这杀戮道修士飞升。 第7章 问道 栖梧在顿悟真我之后,天道由天而降一缕金光,从他的眉心,进入到他的识海之中。他内心平和,识海却一片混乱。 常人的的识海是一片金色的湖泊,照耀着浅浅暖暖的黄色光芒。湖面越是平静,便代表着神智越清明,光芒越暖,便是束缚自我的意识越是强大。 而栖梧的识海之中,黑色波涛汹涌,黑暗发白的浪拍打着四处,海水涌动之中,一个个漩涡在中央翻滚。 整个识海混乱而危险,似乎随时濒临破碎。它不断散发着黑气,像是能把进去的东西活生生绞杀吞灭掉。若是有不知死活的人,想着操控他。一丝意识进入他的灵海,便会被识海里填充的绝望和接近崩溃的神识不断的缠绕,深陷其中,最后那股意识会被沉重而悲哀的世界抹杀掉,沉进翻涌的识海。 但是他的识海之上,烈日绽放着强烈的红光,维持着识海不会溃散。他意识清明,神智却濒临崩溃。这样的局势会导致他会清晰的记得自己做的每一样事情,这些记忆会抹杀折磨他的神智让他崩溃。 但是他强大的意志力又不会让他的灵识溃散,而灵识溃散之后,便会变成一个疯子傻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吃饭,不知道喝水,不知道这件事情做了代表什么意义。 他时时刻刻的都在边崩溃边疯狂而却理智着,清明着。 问道这易过程中,天道就会进入自己的心,自己心里面的事物一览无余。问道这一过程,必定是诚实的。但是天道问心很好的一点就是,看到完完整整的你的时候,他不会批判你,不会鄙视你,不会觉得你恶心。 不管看到的是善良而澄静,还是邪恶而龌龊的。他都是一样的情绪,没有偏见,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就像一个合格而有礼的侍者,不会问你多余的问题,只问你吃什么,喝什么,什么忌讳。不会因为你的衣着相貌是丑恶的而嫌弃,不会因为你相貌姣好而多加殷勤。 就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问着他的事,不会反问你,不会另外的眼光看你,不冷淡不热情,冰疙瘩一般。 他的灵海之中,漂浮着一道金色的雾。雾团忽上忽下,忽大忽小,忽隐忽现,雾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着,看着很是神秘诡异。 识海之中,一道娇俏的女声问道 “你是何人,你的道为何道” 栖梧听到着清脆的声音,脑海浮起一丝疑惑,但,依旧朗声回道。 “异兽狰,名为栖梧,以绝望为食,以虐杀为道。” 金雾顿了一下,接着疑问道。 “虐杀道虽是杀戮道的分支,但是依旧会创下无限业果,你为何要选择此道?” 栖梧更加疑惑了,他记得上一世证道的时候,明明是一道浑厚男声无情无感的问道,然后他回答,不愧于心,便是证道成功。他道心未改,心也未曾说谎。这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他错了,天道问心不是都是这样,还分无数个个体,是不一样人格? 但是,这平和的力量没错,确实是天道。 按下心中的不耐,他回道。 “选择此道,是我心中所想,是我心中所愿,我命中注定该是这个道上的人。” 金雾娇俏的女声连声否认道。 “不不不,不该如此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虐杀不该是你的命运。” 栖梧眼里一片淡漠,反问道。 “那你觉得我该走什么道?” 女声像活起来一样,声音洋溢着热情,如同一个游街走巷的卖货郎一样推荐道。 “有情道怎么样?大爱苍生,不仅业果很少,还能累计功德对抗天劫,成仙路途一帆风顺。” 栖梧嫌恶道。 “不必了,虐杀道就好。” 金雾声音淡了下来,犹是带着不解道。 “为何呢?为何执意要选这条路呢?” 栖梧十分淡然道。 “这便是我心中所想,你看得到的,我并未说谎。我若是强选了别的道,都是不能修炼的。” 求道问心,要对自己诚实一点,欺骗自己选择违心的道,于修行无益。 金雾沉默了一会,像是思索了一番,像是心里深处浮出来的感叹。 “你好不容易重了生,你该选择别的活法。你内心确实希望走这个道,但是慢慢来,走别的道说不定能变回原来的自己。你不是最羡慕司华年吗?你可以做他一般的人,收集了四大仙器,去拯救临云界,当个救世主,世人敬你,爱你,可好?” 栖梧诧异,自己重生竟然都能被看见,但很快心情平复下来,反问道。 “为何执意要我选择有情道呢?” 金雾叹息一声,带着淡淡的遗憾道。 “你这孩子太苦了,这不是你该走的路,这不是你理应有的人生。此前种种,被逼着去杀人,被逼着去做好多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现在你有的选了,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闻言,栖梧眼眸冰层薄结,冷声道。 “虐杀,便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他语调微冷,语速略急,像是早已厌烦这一谈话。 金雾有些着急,略带些谴责的口吻道。 “你已重活一世,为何还是要过回以前的日子,你恨的人你可以慢慢报仇,可是那些无辜的人,你合该就放他们一旁.....” 话未说完,便被栖梧打断。 “我不恨他们。” 金雾滞了片刻,犹是不解。 “啊?” 栖梧叹了口气,让繁乱的心绪沉静下来,沉静而缓慢的说。 “我不恨他们,那邵北,虽说把我整个人生玩弄手心。但是也养育了我十五年。甚至连那天阴,虽说只是想瓦解我的意志,把我变得疯狂,却到底也只是个疯子而已。那京坤,也只不过一切阴差阳错的害了我,那修为不是他废的,手筋不是他挑的。” “我杀他们呢,也不是因为恨不恨的,在幻境的时候,常常看见他们。后来便不恨了,想来幻境中折磨我自己的是看到那个软弱的自己,倒是难堪的很。” 他深呼出一口气,不断压抑着心里涌动的情绪,待到气息渐稳,心脉平缓,才淡声说起。 “只是,我还是杀了他们,害了他们。只是因为,我为刀俎,他们为鱼肉。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金雾带了些哽咽的声音说道。 “可是你原本是个很好的孩子,你还是可以回到以前那般,做个善良的人。” 栖梧眼里平静如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他淡淡一笑,犹如烈日下被人扯断丢在路边的喇叭花藤,奄奄一息而依旧开的鲜艳。 “不回去了,没意思。心性已改,怎么回到从前呢?只是你没明白,我喜欢做我现在的自己。没必要回去,也不想回去。我看不顺眼的人不开心,我便会开心,这便是我的道。” “碎掉的瓷片硬拼回去装作完整的,那便是连自己都骗了,那这漫漫人生,有何意思?” “你总说司华华的路合适我,可是你可知,司华年心中有爱大家爱他,他爱苍生。可我心中无爱,我的亲人辱我欺我,我帮助的人弃我损我,我的朋友卖我伤我。这世间已没有我要爱的人。我如何去爱世人?” 金雾带着无比唏嘘的口吻道。 “那不爱便不爱了,但也不用伤人,无情道可好?无情无爱,或者苦修道,也是很合适你。” 栖梧像是忍了许久道。 “够了!你是天道,只该问清我的心。我的心告诉你我选择了什么,你是哪里未曾明白?!” 金雾像被这架势吓到,可鼓起勇气支支吾吾道。 “你不该如此的,你原本很善良,现在,现在虽然,可是,你不能受了太多的伤,就不去爱任何一个人了,也许你只是被你爱的人伤遍了心,或者你也只是觉得你已经不够好了。坏了脏了或者怎么样,但是,但是你去爱别人.....” “好了!” 栖梧面无表情,声音轻的好像海里冒出的泡泡,一碰就碎。 “这世上无人爱我,我爱别人做什么?我曾经那么爱这个世界,爱每一场雨,为一缕经过的风而喜悦。但是后来……总之诸事不如我所愿。我确实当初想当司华年,但是注定我当不成,所以……罢了吧。你莫说了,累的慌。” 栖梧眼里暗沉下去,仿佛诸事纷纷扰扰在他眼里下起了雪花。他疲倦的垂下了眼皮,企图以获得一丝宁静。 天道沉默许久后,细细的哭了起来。 栖梧扭过头去,深呼了一口气。听着那细微而压抑的哭声,心情也略微沉重。 放生大哭,是为了吸引人注意,多了些刻意。 这种特意压低了音量的哭,似是不想让人听见,似是沉默的一种咆哮,一种无声的抗议。 “好了好了,” 栖梧出声安慰道 “我现在过得挺好,虐杀一途未必就造很多杀业,能不杀我便不杀了。你便不哭了吧。” 金雾哭声渐歇,轻声道。 “好,那我们说好了,别骗我,给你道印,你别太造杀业。照顾好自己。” 栖梧深呼出一口气,他已经疲惫和这个天道应付了,像是敷衍而急切的说。 “好了好了,答应你。” 楼宇之中,栖梧睁开双眼,绿眸中红光一闪而过,隐隐的凶光闪躲其中。面具之下,雪白的额头便多了一道妖冶的枯叶一样纹路血红的道纹。 因悟道,而且吞食那么多的绝望,他一下便突破了个小境界,进阶到出窍中期。身上灵力顿时翻了一倍。 第8章 开场 月夜之中,栖梧睁开双眼,上一辈子蹉跎半生,觉醒的时候不得其法,几十年没有精进一份实力。现如今,他年纪尚未成年,便已经是出窍中期,已经凌然修真界大部分人了。 照这样下去,哪怕天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他站在楼宇高处,远眺山边天际,夜一点点的被朝霞染红,山头顶着一片裹不住的微微白光。 黎明即将破晓,这夜终究过去,灿星迟迟不愿退场,徒留一点星光,照不亮世人,照不到心里。 栖梧站在高处,脚下是如鱼鳞般排序的琉璃瓦。脚尖缓缓一动,脚下便是悦耳的瓦玉相撞之声。他看着院中一片雷电过后的焦黑,到处是被劈的焦黑的尸体。唯一活着的人,高高大大的,横躺在院中喘着气,看着奄奄一息。 栖梧由高楼落下,衣袖翩翩,发出风拍打衣角的声音。衣袖飞扬,落在京坤眼中,犹如暗夜的精灵,犹如花里落下的黑色燕尾蝶。 京坤挣扎着要起身,可是他浑身上下皆是伤口,人躺在血泊之中,越挣扎,伤口却又撕裂几分。便不再动弹,安详的躺着地上,气息又浑浊了几分。 栖梧看着地上挣扎的人,心中想,那些元婴家主倒是有几分本事,他把京坤的境界临时提到接近出窍期,他们还能把京坤伤成这个样子,想来是他悟道的时候,有人自爆了元婴想与他同归于尽。 栖梧忽然疑惑起,当年那京坤得了异火,一夜筑基进阶金丹,回到家。如何对付那几个元婴期家主的联手?栖梧可是记得前世三大世家异火烧了三天三夜的,是付出了何等代价,受了多少伤才办得到这件事呢? 只不过,他按下一道冷笑,这整个城他都布下阵法。只要死了,灵魂变飘到阵中,当即炼化,变可做阴兵鬼阵,几个元婴魂魄,更是威力十足。 他有心算计,其实这些人与他无甚仇怨,只是可能在春风楼曾经见过。 而这京坤,与他也不算有仇,顶多前世他刚被卖到春风楼的第一天。老鸨抢着便将他拍卖了,那京坤在台下坐着,一看到他便起了色心,和别人拍起了价格,甚至最后与身边的好友吵了起来。 于是,那个晚上,那京坤口口声声只是想听他抚琴,弹到一半还是冲了上来面貌狰狞手段粗暴的强要了自己。也是如此,身里的穹苍异火便给了出去。或许京坤本人也不知道,和一个小馆春风一度,便功力大增,有了异火。 那京坤还信誓旦旦回来找栖梧,要带他走,要退了家里的婚,带他去广袤的上修界。 自然是没有来的。 几十年后他变成魔道上鼎鼎有名的疯子,战场上看到他,无论是正道魔道。都纷纷停下打斗,急忙逃窜避让。 一只小小柔弱的蛊蝶,从他苍白病态的手里飞出,便能让人颤颤发抖。 而有天他混的风生水起的魔道出了变故,有个很强大的人拿着仙器银尺,一路杀戮,以大乘后期的实力统一了正魔两道。随后自称了闫帝。 两人相遇的时候,两个人都怔愣了片刻。 可是那人久久用空洞的眼神凝望,只说了一句,你的声音很耳熟。 为什么不是眼熟,只因为栖梧自己毁了那张惹祸的脸,还拿长发盖住,肯定是看不出是谁了。 那闫帝身边,还跟着一位俨然天上神君,手执仙琴,善良又高洁的人,唤做司华年。 栖梧本没放在心上,但是那魔尊鸿昊见了,以为那闫帝心中有意,可是那栖梧过于刺手。便废了他的修为,断了手脚筋,送去给闫帝当了姬妾。 那晚,闫帝急急找他夜谈,可是两个人最终没什么结果。栖梧不想认,不想提。 之后,两人一个在正殿生杀予夺,一个在后院苟延残喘,彼此装作谁也不记得谁的样子。 可是后院的女子不好惹,见了那么个软柿子进来,都有了可欺负的人。 于是一开始鞭打辱骂,让他生不如死。 再后来,连他的梦境也不放过,点了幻香。让他日日想起那些前尘旧梦,那些血腥的恶心的过往。 或者是肥头大耳的人压在他身上。 或者是天阴山上,被一个天阴折磨成疯子,逼他杀人逼他生食人肉。 或者是尸山血海里爬出,唯余他呆呆的坐着那其间。 也就司华年后来出现帮他,日子才过得好点。 往事回溯,栖梧面不改色,只静静站着,俯瞰着地上那人。 他手中光芒闪现,阵法光芒在京坤身上浮起,几圈金色的圈内带着奇异符号与图腾发着金光,耀眼到犹如金色的火焰在上面舞蹈。 施法过后,京坤诧异的站立起身,不断抚摸着自己的手足,疑惑后是满眼欣喜。随后用着灵活的四肢半跪下身,朝着栖梧恭谨道。 “多谢前辈。” 栖梧在他低下头之际,嘴角浮起一股子阴狠。 “无事,你还没杀完,我在城中布下迷障,他们跑不了,斩草要除根。” 京坤猛然抬头,眼中火光灼灼,他重声道。 “是,多谢前辈。” 栖梧望着他随后消沉,满眼泪光,青年高大的身子徒然瘫倒,表情悲戚的拿起袋子去捧那一地的灰。 这一地的灰,早被人踢踢踏踏,踩的到处都是,而且这分的清谁是谁? 一阵风吹来,袋子里的骨灰随风扬起,他急忙的起身追逐,可那袋子本就是放在他跪着的膝上,一起身,洋洋洒洒的灰飞了满地。又一阵风,白色粉尘徒然被挂起,飞去那劈焦的花丛,飞向那斑驳的院墙,飞向那晨曦破晓的空中。 一旁的莲花池,河边都是金玉栏杆,还能看到往日的繁荣。 而如今,莲池的花叶鱼草,便被雷电火焰,劈的一片焦黑,整片池子底下的淤泥也翻滚上来,几个坑印被水淹没,几颗没被法术触到的翠绿叶子也枯黄干枯。 旁边的草植树林像是被削去一大片,仅剩一片黑灰覆盖在树桩上面,地上漆黑一片,一片寸草不生的哀嚎。放眼望去,原本宝石铺成的小道,被翻起的泥土掩盖。院中的亭台楼阁尽数粉碎成断壁残垣,看不见以往一点辉煌。 门口的京府,被人拆解下来,字体是宝石所绘,被人硬生生抠下,框架是金子做的也被人拆下,仅剩下一个带着字痕的木头,被人丢弃一边,被人践踏踩坏。 那院墙,那柱子,尽数刷着带着香味的红漆,现在满是破开的大洞,和斑驳的院墙。 那高大的青年呆滞的如个玩泥沙孩童一般瘫坐在地上,身上蓝色金纹的衣袍脏污褶皱。带着剑砍血痕,带着法术灼烧的溃烂。发冠凌乱,一脸的灰污泥土。 那壮硕的人眼里哀默,呆呆的望着周围的一切,许久许久之后,神色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栖梧漠然凝视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清场的时候,栖梧将各大家主的纳戒打开,挑选了一些用的上的法宝,只是看来看去,终是没几样入流的,想来这下修界果然只是下修界。不过想来,他手里的衣物法袍纳戒黑埙也是觉醒的时候,偷溜进各家法库里面挑挑捡捡拿的。 这下修界最好的品质不过地阶,也怪不得没人下这下修界打劫。不过相比起来,这灵石的储备倒是不错,只是他要灵石没有用。毕竟他能用的法器,是买不到的,怎么可能买得到呢,带着邪性的法器都在魔道,只能靠抢。也还不如自己炼制一些,现在手上没有毒蛇没有蝶蛊,若是遇上强敌,真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于是他把院中人的纳戒打开,珠光宝气的堆成了山,破落的院墙顿时华光四溢。只是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也便全部丢掉。 京坤一言不发的将丢掉的法器法宝分类捡起,场上三个地阶储物法器,那储物法器地阶上品已经是最高品质了。 他将灵花植株放进能保持生命力的红宝石为嵌的金镯地阶储物法器里,再将法宝尽数装入腰间玉凤中那种储物量更大,所有的灵石都装到华光璀璨的纳戒中。 那虽然是栖梧看不上的东西,只是这地阶丹药,地阶灵草,已经是寻常修士见都见不到的事物了。 高大壮硕的青年大咧咧跪在的在栖梧面前,双手奉上那灵石纳戒,哑声道。 “多谢前辈相救,我京家被奸人所害。老子....小的没读过多少书,不懂怎么表达谢意。但前辈看不上这法器,灵石一定要收下,可买许多上器。” 天阶法宝,确实是能买到的,只是一件就是千万余灵石,寻常修士是买不起的。只是下界灵石量产丰富,下界四家主的灵石尽在手里,确实能买得起很多件。 器修所造,最高不过天阶中品,栖梧是看不上的。 栖梧看着双手奉上纳戒那高大粗鲁的男子,由于他到底矮了人家一个头,京坤都是半跪行礼与他讲话。晨曦微光之中,瞥清他容貌。虽是一身血污,但是半点没有颓态,腰板挺直。而那脸上轮廓很深,鼻梁挺直如山,剑眉入鬓,双眼犹带火星。这相貌,也是他见那么多人里最拔尖的。 难怪这司华年和修真界第一美人安语竹这样的人物都倾心于他,哪怕知道他不会一心一意,也愿与他共度刹那美好。 这样的人,虽然人混了点,爱喝酒赌钱,满口粗话。但是风流潇洒,少年意气。偶尔招花惹草,腰间踹酒,打抱不平,也不知是多少人年少时的梦。 栖梧是狰,绝望为食,嚼咽的时候,可以窥探到那个人的记忆。空气中飘散的绝望会浮动很久才散去,所以栖梧可以看到京家老太爷,季周等家主的记忆。 他无意去看一些没用的回忆,只想看到其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偶然中,他便看到。 那京坤是有场婚约的,便是和他自幼长大的下界四家之一的季家小姐。 而今日,季周王三家,联手把京家灭了。 但京坤与那季家小姐的婚姻也是一场交易,京坤渴望更广阔的天地,不愿意在这下修界里蹉跎岁月。他要去冒险,想去上修界,见识危险的天阶异兽,见识可怕的天地异象,想看看上修界的大宗门,想看看各个带着机缘的小世界,想看看修真界各个风流人物。 可是京家血脉单薄,那老太爷哪会让那么个宝贝孙子往那危险的世界去?双方执拗之下,定了个交易。他结婚生子,生下长房嫡孙,就随他去闯,随他能人异士杀了也好,随他掉下深渊也好,被天阶异兽叼走都好。 京坤便是同意了,为着自己的前程,去求娶自己的青梅竹马。等着生下孩子,便去世界闯荡。 这故事何其眼熟?其实修真者,金丹之前元阳给出,不益于修行。可是金丹之后,已是修为仙体,修为越往上,子嗣一事越发艰难。但是,他们还是决定那么做了,其中多少委屈,多少求全。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听得很多,下修界的人,去了下修界,被乱花世界迷了眼。闯出一番名堂,再有一些地位,大把女子投欢送抱。左拥右抱,红袖添香之下,可记得下修界明媒正娶的妻室儿女? 而且呢,这京坤,为了自己去闯荡,以自己的妻儿为代价。倒不是谴责什么,只是男儿建功立业,总是不拘小节,牺牲个女人孩子也不算什么。这种男人,舍弃成全起来倒是心狠。 只是这两世,想来他那季小姐都是娶不成的。但若是娶成了,他这样的人,和那美男子司华年抚琴弹奏时,与那修真界第一美人安羽竹把手言欢的时候也应该不会想起那下修界的季小姐吧。 但是这个人,可见其未来的闫帝一角,做事带着雷厉风行的决绝,定不是眼前看到的恭谨顺从。 栖梧久想事情,却看到那青年正盯着自己看,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眼里放光。 栖梧眉心一皱,眼中锐利如刀。 那人立马缩了回去,急急低下头。 栖梧朗声道。 “这个我不需要,我已用大雪将这个城封了,斩草除根。去将他们的窝端了吧!” 京坤握紧拳头,用力的点了点脑袋,便跟上他步伐。 第9章 过往 七月盛夏,该是烈阳高照,天朗气清的时节。但是此时城中天降异象,黑云笼罩,下了皑皑白雪。修真者可以感知到,上空之中,像是有股强大的法阵,降下这场奇怪的雪。 城中的百姓纷纷避难,携着包裹想逃出城去,却发现,风雪之中,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他们知道,这雪里有古怪,不然不管平常怎么迷了眼,也不该连路都转回去。 城中繁华处,一个金光闪闪的宅院之内,乌云压的很低,直直压到了金砖玉瓦之上。远远一望,便像是天塌了下来,直直的压在那奢华院墙。 那乌云浓墨一般,奔走翻滚,电光如急走龙蛇,闪耀其中。只是这雨迟迟不曾落下,徒留人心慌难耐。 也只有院墙之内的人,才知道里面是多么的令人绝望,多么的令人心惊。 乌云之下,人影奔走疾呼,尖叫声,打碎碗碟的声音,求救声,房屋倒塌的吱吖,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电闪雷鸣之中,火光,雷的闪光,各色法术光芒在其中闪耀。 可是,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管老人,小孩,不管怎么哀求,什么样的尖叫,怎么样的哭泣,都不能软了那厉鬼一样的人的心肠。 人的尖叫声,哭泣声响彻在城的上空。可是没人人敢多管闲事,只是充耳不闻的,躲着家里,捂着耳朵,顺着心口,求神拜佛,等着灾祸过去。 而高大的浑身浴血的人站在断壁残垣一片废墟中,在其中散落的,是遍地碎掉的尸骸。血溅满了地上,木头上,宫灯上,摇摇欲坠的墙上。 清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沾染了整个土地,浓重的像屠宰场一样,久久散不下去。 而那倒地的,风缓缓吹动着白发苍苍,白白胖胖的婴儿砍成两段,裹着的红绸染上红黑相间的血。 而那个高大的青年,像是被血海泡出来一样。血浸染了一身,血擦了一层又溅到一层,血凝固了一层又一层。整个人被血裹着,手上的鲜血怎么样都一直在往下落着,泉眼一般不断涌,蛇一般不断往下落。只是,是别人的血。那仙器被血覆盖,裹不住的地方,依旧露着银光森森。 栖梧一脸笑意的望着那一身血迹,处于废墟里面,一脸苍凉意味的人。 却见青年看向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眼中瞳孔颤抖,手里剧烈的抖着。 只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废墟之中,一个衣着华贵的纨绔少爷瘫坐在地,他不走也不逃,痴傻了一般,眼泪干涸在脸上,颇有几分狼狈。 那高大的身影举着银色的屠刀,沾满了他全家的鲜血,缓缓向他走来。 两人一站一坐,院中到处坑洼,院落倒下,一地的碎木堆积着,上面涌着水坑,带着几缕火光静静的燃烧着曾经华丽的庭宇楼舍。 周家公子看着人走近,平静的说。 “你来了啊,到我了吗?” 京坤眼里一片哀默,表情分不出喜悲。 周公子眸光冷冷的下落,头默默低下,轻声述着。 “我好早便知道,我家要联合王季两家向你家下手。我拼了命反对,可是我人微言轻,没人听我的。我逃了出去,便去找你,可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情,也只能带着你去春风楼,或者去别的地方。希望你回去的时候,能逃过这个祸事。可是……” 他极速的抬头,眼眶眦裂一般瞪着京坤,眼里满是红丝。 “可我没想到,竟然因为我一时妇人之仁,害我全家老小就此覆灭!我竟然因为怜惜我们的少时情谊,去救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一声轻诉,空灵而又绝望。 周公子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低下头哭泣着,嘴里嚷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京坤满眼血丝,手开始发抖。手里的银尺,举了许久,迟迟没有下落。 “你忘了你的血海深仇了吗?你忘了你全家老小是谁所杀了吗?” 栖梧见他犹豫,便背后冷冷开口提醒道 周公子抬头看京坤,嘴角嗤笑,眼里满是对他的同情。 栖梧见那京坤没有动,便急急的吹响着玉埙。 那京坤满脸的惶恐,可是手却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沾满血迹的血尺,便朝着那柔弱青年砍去。 在京坤睁大的眼里,刀缓缓的下落,血液缓慢的溅洒了出来,再回神,脸上温热一片。颤栗的手抹着的脸上的血,人缓缓的下跪,满目发愣的低下头。几丝枯黄的发在风中摇曳。 而一阵微风,那废墟上小小的火花被吹的左摇右摆。 那跪在地上的京坤僵硬而倔强的冷冷回头,满脸狰狞,那满是猩红的眼睛瞪着栖梧。 那京坤身上的气场一下像是笼在黑雾里,周围暗沉下来。 栖梧笑的阳光灿烂,无动于衷。 两人便起身去着别的府邸,那路上有一个瀑布小潭,京坤不管不顾的身子就冲了进去,整个身子在瀑布下冲刷。任凭那水流砸在他头上精壮的背上冲刷很久很久,那溪水染红了一大片。 水汽氤氲中,栖梧靠在溪边的古树上睡着了。 梦里,他已是一身黑衣,山内是掏空的一个大洞,洞中无日月,只有偶尔的几个孔透出光亮。洞内干燥阴暗,没有半点水源,底下踩的,是数年积压的枯黄树叶。 那树叶堆得极高,底层树叶腐烂混着泥土,其中看着是平地,里面有的多的是冒尖的岩石,或者凹陷的地块,一脚踩空,便陷入到空穴之中。其中,蛇虫鼠蚁到处出没,头上血肉为食的蝙蝠,黑暗中露出发亮的红眸,等着有人倒下,便一拥而上。 脚下落叶处,一些生物嗦嗦跑动。可能是蜈蚣,可能是毒蝎,可能是小小的盲蛇。所有能想象的到的毒物都在脚下,都可能在你眨眼之间,攀上你的后背,爬进你的裤脚。 一群人在里面逃生,彼此甚至都是彼此的敌人,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栖梧便被人逼到死角,他不敢攀着岩壁,红色的岩石上藏着火蚁,只需要一口,他便整个麻痹,然后被呼朋引伴的蚁巢整个吞没。 逼他到墙角的,是之前保护着他的师兄,他拿着把带血的剑,满眼猩红,神情崩溃。嘴角牙齿尽是鲜血,那不是他的血。 这里被设置了法阵,灵力半点使不上,也如凡人一般,会渴会饿。只有互相厮杀到只剩下一个,阵法才会打开,他们也曾试过食用毒蛇蝙蝠,可是吃下去便立马被毒死。 到最后除了防范毒虫野兽,还得防范身边的人。他与师兄,一直躲在暗处,看着崩溃的人们互相残杀,吞食血肉,眼眶含着泪茹毛饮血。 一切的煎熬只为了活下去。 他们始终没有参与到其中,而到最后,撑了太久了,他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个疯的疯,自杀的自杀。到最后仅剩下他们两个了。 大师兄脸上狞笑,颤抖的剑指着栖梧。 “我不想杀你的,我真的不想,可是只剩下你我了。我太渴了太渴了,忍不住杀了他,喝了他的血。只剩下你了,对不起,但是杀了你,便能解脱了。” 栖梧一个转身,便跳过他的推刺。他与常人不同,觉醒之后,绝望为食,这洞穴里,溢满他的食物。所以他比起其他人,灵活太多了。 大师兄一个扑空,身体便不能动弹,原是栖梧原来的身下,有一个空穴。他一脚踏空,身上便卡在其中。 而栖梧并没有暗下杀手,而且轻抚着他的额头,安慰道。 “师兄,一定有办法的,我会带你出去的,你放心,我们不必如此的。” 空中便回响着哈哈大笑,他抬头张望,看不见行踪,却知道声音的源头是谁。转眼之间,他感到天阴已经到了身前,血液飞溅,大师兄已经身首异处。 他抓紧了拳头,冷冷的等待着天阴发话。他知道,自己被选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他默默看着天阴将大师兄的心脏掏出来,洞中静谧,他甚至听得到手撕裂内脏,进入肺腑,撕裂心脏。和拉扯出来的声音。 天阴一脸兴奋的看着栖梧,手上心脏温热扑面而来。 “你这样的人,真是难得,绝境之中还保持着你原本的善良,这样糟糕的环境也没磨灭你的本质。太好了,你这样的人折磨起来才有趣啊。你这样的人,疯掉的时候,一定是一边清醒一边疯狂着。你绝对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吃吧,吃吧,一定饿了吧。” 说着满脸疯狂的,用满是鲜血的手掰开他的嘴,将温热的心脏按在他的口里。 只是梦境之中,天阴的一双眼睛竟绿光深深,长发乌黑,脸色苍白而面容妖异。这是自己,拿着心脏,掰开自己的嘴巴往里塞的,是自己!是他!他变成了天阴! 梦境中,他心神不宁的剧烈抖动,挣扎着,要张开双眼,逃离梦境。就在他眼前预备光亮的时候,又被黑暗拉扯,堕入另外一个梦境。 他就像溺水的人,挣扎着往上游,眼前快看到光亮,快可以呼吸的时候,双脚又被人猛的拉下去,淹没在深渊,双手执着的往上伸。却抓不住一点光亮,只能慢慢往下沉。 沉着沉着,场景变换,便到了陌生的场景。红纱轻抚,昏沉烛光下,自己枕着红色棉枕,盖着红色鸳鸯被褥,红木雕着鸳鸯戏水做成的床头板。 床尾坐着身无寸缕的高大男子,肩膀宽厚,肌肉非常壮实,皮肤细腻透着蜜蜡一般的光泽。他披头散发,满脸惭愧,紧握着栖梧的手。 那手心是那么宽大温暖,只见他眼神炯炯,黑暗之中,像是带着火光。 “对不起啊,没经验,弄疼你了。” 栖梧苍白的面色转过头去,并未答话。 那男子并未恼,只自顾自的说。 “我叫京坤,是京府里的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栖梧自顾自流泪,并不想理会他。 男子微叹了一口气,颇是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我知你是个良家子,我本只是想让你弹弹琴。可我实在喜欢你,没想到控制不住。你信我,我也是头一回与人....这般亲密,你还是个男子。只是……只是我家中已有婚约。你等等我,我去把婚退了,我给你赎身。若是爷爷同意,大半....大半是不同意的。那我便带你走了,满世界闯了。好不好,你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男子烛光中穿上衣物,眼里光芒闪烁,一边关切的凝望着栖梧。怕是担心他不信一般,边穿衣服一边嘴里喃喃的说。 “等我,你等我。” 这一声等我,像是带着旋,不断不断的回响在栖梧耳边。 水声淋漓之中,栖梧从梦中苏醒,他正在一小瀑布边老树旁歇息,眼前便是潺潺水声中,男人紧实的后背被飞流而下的水浪冲刷。栖梧缓缓的抚着胸口,安抚下梦中不定的情绪。 京坤裸着身子走在水间,脚底踩着岩石,清澈水面荡起波纹。他身量很高,胸肌宽厚,腹肌轮廓深邃,棱角分明,浑身上下散发着野性气息。 他往岸边走,水面越来越浅,八块腹肌之下,黑色的草丛慢慢冒了出来,栖梧满眼怔愣,转瞬便看到那腿边晃荡的物什,晃起来的时候在水面重重划下一道痕,水珠狠狠的甩出去。 栖梧厌恶的扭过头,面具覆盖了他的耳边微烫。他面目冷漠,但是又忍不住回头一瞥。 京坤静默走到岸上,满眼疑惑的朝着栖梧走了过来。身上没有一块布遮着,拿着裤衩,走几步上前一脸纯良的问。 “怎么了,前辈?” 他稍短的发水流如走蛇般缓缓下流,流过他宽厚的胸膛,流过他深邃痕迹的腹肌,最后流进..... 栖梧惊慌失措的举着玉埙横跨在胸前,警告道。 “别动,回去,往后退。” 京坤呆呆的拿着裤衩,结实的小腿一步一步往后退在湿润的黑色土地上。 第10章 祸心 城中低沉的气压久久不下,他们整整两天没有敢出门。街上闹市,客栈酒馆,全部关门谢客。街上空荡荡的无人行走。他们已经好多天好多天都在听着某一处传来,不间断的惨叫,他们晓得,这是哪里,在大屠杀。 天上浓墨般的云,纷纷洒洒的雪。落到地上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这雪下了两天,地上却没有堆积起来。这雪,只是困住人的幻术。 “前辈……” 背后一声轻呼,栖梧停下了脚步,气定神闲的回头看他。 目光一相触,那高大青年立即低下了头,嘴里嘟囔出几句声如纳蚊的话来。 “前辈,可以不去报仇了吗?还剩季家,我不杀了好不好?” 高高大大的人低着头,拉长了身影。像是个说错话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斥责。 栖梧转身,浅浅微笑。他声音婉转,却如冷夜里的铜铃,虽然悦耳,而让人幽寒惊恐。 “你可知你爷爷怎么死的?你不好奇?他修为不弱,却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元婴修为就这样死了。” 青年咽了下口水,冷汗在后背流下,身子一颤。张了张嘴,可没有说话。 栖梧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嘴角清嘲道。 “自然是你那未来好岳丈,以亲家之名,商讨婚事的为由,与他握手的时候,趁他戒备完全松懈下来。一掌穿心,三人围攻而上。元婴都来不及逃出来,就被灭了。” 那高大的人不可置信的楞在当场,满眼空洞,嘴里喃喃道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栖梧看他痛苦神情,盈盈一笑,声音婉约道。 “自然是因为你的婚事啊,他从你二叔那知道你和你爷爷的约定。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你自己的跳板啊?哪日你抛弃了她,算什么呢?可他又劝不动自己的女儿,你又不是个靠得住的儿婿。那自然还是和王周二家合作啊。” 京坤脸色发白,眼睛睁得老大,手里的法器松了又捏,捏紧了又放开。脸上玄幻莫测的变着,迟迟没有回神。 “还有。” 栖梧轻描淡写的补充道。 “你可知,玲珑鬼火烧过,魂魄尽散,永生永世,可能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你的那些爷爷长辈,奴仆婶婶,再没有做人的机会了。而用这个鬼火的后果,他们都是知道的。” “什,什么?” 京坤低下的头猛然抬起,犹如久睡惊坐起。 “不!你骗老子的,老子不信!” 京坤眼里激荡,满脸不可置信。 栖梧坦荡一笑,眼睛清澈。 “你以后可以问任何一个人,问那玲珑鬼火是什么东西。什么后果,大胆去问。” 京坤痴傻了一般,一时哭,一时笑,呆呆的望着面容没有波动的栖梧。随即脸上带着异常难看的苦笑,慢慢僵硬凝滞下来。 他握紧了手,整个人面容坚毅,浑身上下带着森森寒气。 “那就去杀吧!” 栖梧嘴角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那一日,乌云遮蔽了天空,大好的金光大片大片的,却依然透不出一点光亮。 诡异的埙声响起,像是一个催命的信号,引的人们惶惶不安,心惊胆颤。 古老的宅门被一脚踹开,墙上的白漆如树叶般落下,徒留斑驳与凄凉。古色古香的宅院,大力之下,被毁成木枝碎屑。院子里娇艳名贵的花朵,今日失去了人的怜惜,被摧残成一地焦黑。门上的宫灯缓缓被萧瑟的风吹落在地,无人拾起,静静的待在门脚,渐渐被露水打湿,不复艳丽模样。 人们原本是躲在地窖之中,原是逃不出这个宅子了,只能躲起来。可是没成想,却便宜了杀他们的人,那般密集而平坦的环境。杀起来,只像已经跳上砧板的肉,只是一刀下去,就没了气息。 一个电球过去,泥土掀起,洞内藏在的天地,便暴露在旷野之中。 到最后,京坤站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面前。 那是他的未婚妻。 季小姐手帕捂着脸,脸上惶恐,声音颤抖,但她还是鼓着勇气说。 “京大哥,别被仇恨冲昏了你的脑,别再被他控制,这不是你,这不是你,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我求求你,我害怕。” 京坤鼻息狠狠的哼出一个冷笑,满脸的沧桑。 季小姐神情一滞,忍不住哭喊道。 “京大哥,我可怜的京大哥。” 京坤神情冷冷,木然的回头对着栖梧说道。 “前辈,我不杀了吧。到此为止好吗?以后我上刀山下火海,为你效命。她也只是个女人,手无寸铁的女人。” 栖梧笑而不语,只是缓缓的将唇对上埙口。 那青年手臂又止不住的立起,满脸的狰狞,却阻止不了手起刀落。 最后,青年立在尸山血海里,他红着脸,粗着脖子,对着栖梧咆哮道。 “老子不是说了,老子不想杀了!” 栖梧冷冷一笑。 “那又如何?” 京坤挥舞着银尺,箭一般冲了上来,嘴里如野兽一般的咆哮,手里血迹斑斑的银尺寒光不减。空中不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霹雳,银光上下飞舞着。 栖梧丝毫不迫,脸上笑容不减,双手执埙,空中乐曲不停。在那凌厉的攻势下,他犹如一只优美的蝶,脚尖轻轻一点,本该横到面前的雷光,便侧身滑了过去。 他身子灵动,却丝毫不反抗,只一味躲闪,而且这速度快上京坤太多。倒像是抓弄他一般,停滞一刻等着他劈上前,就在他以为快得手的时候又迅速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这情绪一涨一落之间,未见那从容不迫的身影又滞在跟前。 老虎扑腾着蝴蝶,蝴蝶一停一飞。老虎开始孤疑,气喘吁吁的时候。 栖梧静静的落在他后面,看着一边喘息,还要拿着尺子立地依靠的男人。他满脸灿烂笑意,停下手里的埙。问道。 “你明白了没有?” 京坤边喘气,一边瞪着他 “老子该明白什么?” 栖梧嘴角冷笑,颇有玩味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慵懒,声音悦耳动听。落在他人眼里,竟是心漏一拍,好似大祸临头。 “我方才,吹的是和你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的曲子对不对。给你施加灵力用的。那么,我可能控制你不伤害我?” 那栖梧也不看他,默默的转了下手腕。 京坤迟疑道。 “那又怎么了?” 栖梧缓缓道。 “那…既然我没有控制你。你觉得那些人,是我要杀的吗?” 就这样,栖梧定定的看那高大蛮横的人,满脸破碎的瘫软在他眼前。 京鲲的背杉早已湿透一片,他手止不住的颤,像做错大事的孩子,错愕的目光游离的看着栖梧。 “你…你是说…” 栖梧缓缓上前,走近他身边,看着他呆滞的脸,脸上一阵得意的笑,他说话的气音,呼出的温度,缓缓的拂过每一个京坤竖起的寒毛上。 “对啊,我的乐曲,只是能给你功力,放大你的欲望,增强你的战意。但是要是你原本心里没有那些念头,怎么放大也没用。我可没有操控你哦,是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哦。这些人,全部都是你杀的,不是我哦。” “你胡说!你他妈胡说!” 栖梧一脸愉悦的听着那感想,又见那人整个额头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坐在地上抬头瞪着他。 “你是故意的,你一路看着我杀人,明知道是我自己,也知道我误会是你,你却不说。不对,你是一开始就故意让我以为是你操控的,心里安放下来,便放开了去杀人,不做抵抗。而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只是单纯折磨我,不是来帮我!” 栖梧根本也不在乎他的震怒,也不在乎那些指责,看他越是难过失态,眼里的笑意更深。白皙纤长的手从黑袍中伸出,温温柔柔的和哄孩子一样摸着他的头颅。 “真乖,你答对了呢。” 那人在栖梧手底下,一阵阵颤抖,那高大壮硕的人,在他手里不停的颤着。 栖梧缓缓的收集起空中的绝望,粗粗的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读到几个有用的记忆,便略带深意的望着京坤。 京坤被那眼神看的满脸惶恐。 栖梧理了理记忆,缓缓说道 “哦,原来你那未婚妻知道你和你爷爷约定的事情啊,哪怕知道可能会被你抛弃,但还是愿意为你生儿育女,而你啊,还是杀了她,真是心狠呢。还有你那个朋友,他救了你,你还是下了狠手,啧,男人啊,无毒不丈夫。” “你闭嘴!你他妈闭嘴!” 京坤胸膛剧烈的起伏,昂着头不断粗喘着气。一双眼睛赤红一般,带着深寒刺骨的冰冷瞪着栖梧。 栖梧绽放了一个更深的笑意,好像得了糖的孩子。只是他觉得好像玩上了瘾,蹦蹦跳跳的从尸堆走过,边走,边点评着。 “哎呀,看,这个还是几个月的孩子耶,多可爱的女孩子啊。被你砍成两半了,哎惹,这个还是个老妈妈,好大年纪了,也被你杀的手脚到处零落。” 京坤俊朗的面容现在狰狞无比,青筋暴起。好像变成恶鬼一般,杀气腾腾。每听他一句话,脸色又白一分。 栖梧停下这恶趣味,只认真的看向他道。 “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 京坤通红的眼睛瞪着他,拳心握的骨头咔咔作响,直直出血,却不言语。 栖梧倒也没有坏了兴致,莞尔一笑道。 “三百六十七个小孩,两百一十六个老人,一共是两千五百四十三个人。” 京坤神情变了又变,眼里眦裂的望着他。 栖梧略带了些娇嗔,像调戏他一般。 “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吗?” “铛铛”栖梧满脸堆笑,像是讨好他一般,拿出一个球形的袋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什么,里面好像是活的,四面八方的有东西在里面挣扎要挤出来。而且发着绿森森的光。 栖梧笑道 “他们全部都在里面了哦,开不开心?” 像路边的老爷爷慈祥的对着孩子说,糖葫芦,开不开心? 京坤呆滞的看向那袋子,身子受不住的晃了又晃,脸色又苍白转为土灰,高大的人摇摇欲坠。他朝着栖梧苦笑,嘴边带了一丝嘲讽。 “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借我的手杀那么多人,你的业果就不会那么重,还能得到那么多魂魄供你练诡术。哈哈哈……” 这笑声无助而凄凉,带着无尽的悔意,那高大的男人,眼里失去了一切的光彩,苍凉的坐到地上,好像没有任何情绪,能接受任何的结果。他木然的抬头,满眼的空洞,宛如晒干了的瓜藤,他淡淡道。 “那我呢?前辈,打算如何?” 栖梧正欲言笑晏晏的抬起他的头,却感受到两股强大的力量靠近。他凝神静气,却远远听闻一声轻喝。 “何方妖孽!” 一声急迫的喝止,带着正气。一声凤鸣急促滑破长空。一股清凉的灵力转瞬而至,耀眼的金光急急刺破长空,瞬间照耀整片黑暗。乌黑的乌云翻滚着,挣扎着,最终被这灵力照得消亡殆尽。 栖梧不复笑意,警惕的看向来人,神情收敛起来,抬头望去,阵法轻易被破了。他留心的看着金光破碎尽头,一只拖着华丽尾巴的青鸾扑扇着朝着他们飞来。来人修为很高,他顾不上手边的京坤。他眸光一冷,想了想,修真界以青鸾为灵宠的是谁,忽然知道在这下修界出现的是哪路神仙。 一阵疾风,带着能挂倒屋舍的劲道呼啸而至。楼台高的鸟儿一声清啼,从天际飞下,落下后巨大的爪子在泥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沟壑。一阵绿色灵光绽放,巨大的身子光芒中消失,光影中一个黑色的人影落下。那鸟,便变成一个青衫清瘦的少年。 那清凉灵力一闪而逝,鸟背上两人缓缓落下,衣衫飘舞。神情不怒而威,身上极重的金色正气之道,缓缓释放。 栖梧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瞥了瞥那站的正中的两人,都是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面孔。 左边身着青蓝色道袍,正正的一个白色玉冠直指向天,清秀俊逸的脸上不苟言笑,额间蓝金色的羽毛状无情道道纹。 这正是临云界四大仙门之一的潋云剑门的掌门,苍远道。天才中的天才,四百余岁便是合体中期,手执天阶法器神剑问霄,灵宠是天品元婴期灵兽,凌水青鸾。 而右边身着白袍金纹的和尚,面容如怒目金刚,身材壮实,额间金灿灿的莲花状的有情道道印。 手执金色佛珠,乃是韶华佛宗主持的师弟,慧岸。年纪不详,但是也是年纪轻轻便得道的高人,如今合体中期。佛修不用法器,不用灵宠,与世间凡尘切割开来。 栖梧淡淡的看向京坤,悄然握紧了拳。 第11章 你就去做个好人吧! 栖梧嘴角冷笑,看了看蠢蠢欲动要逃到那三人那边的京坤,转眼看了看清风霁月,衣角轻扬的几个正道人士,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胡说信手拈来,质疑一般的声音嘲笑道。 “两位前辈,观望了几天了,非等人杀光了,才过来出场救人,算计的真是时候啊。” 慧岸虽是和尚,但是带着一股豪爽,直言不讳道。 “我们今日方到,看你在此为非作歹,忍不住出手相助,修炼鬼煞乃是禁术,会造下无限孽业。劝你还是早回头是岸,别再涂炭生灵,为害人间。” 栖梧缓缓的扭头,骨骼的声音咔咔作响。眼里丝毫不带怯意,说出的话那般锐利,那般坚定,好像是真的得了理一般,谴责嘲讽别人。 “哦?两位前辈不是看着这个少年凄楚,想帮上一把。但是这灭门惨案,你们担心他开口要你们帮忙复仇。就索性要我这邪魔外道先杀光这些人,你们再出现。这般,你们即做全了正道的模样,还不用造下杀孽,还能得到成全了自己的名声。明明不用做什么,最后被这小子歌功颂德。你们跟了好几天吧,现在才出手,卡的时间刚好是这个时候,真是了不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了不起。” 接着,栖梧便鼓起了掌,响亮的掌声,如同嘲笑一般在周围回响。 说着便是斜了头,看向瘫软在地上疑惑的望向那道士和尚的京坤,嘴巴带着得逞的坏意。 慧岸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妖人,我慧岸头顶天脚踏地,何时做过这般满心算计之事,莫要信口雌黄。” 栖梧定定看着那满口咆哮的和尚,倒是奇特,别的和尚都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他有些特别。不像和尚,倒像个侠义道上的屠夫。面对这不用听也知道说的是什么的指责。他淡淡问道。 “哦?头顶天脚踏地?没做过算计的事情?那,司华年呢?” 慧岸面对那浅笑质疑,心里好像心虚了一些,气息都弱了不少。 “你,你竟知道华年?你,你是什么人。” 栖梧心地得意,这些事情,是他上辈子只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司华年不知道,天阴不知道,莫念真不知道。他也只是在中间一边听到一个说法,才揣测出来的答案。他也不理慧岸的神色微变,自顾自的说出事实,加重自己的筹码。 “那年司华年不叫司华年的时候,他举家被灭族,他满心愤懑,你们救了他,却劝他别去报仇。你们啊,是存着坏心思的,因为你们知道,有人会帮他报的,对不对?而帮他报仇灭了那一族的,是拿着极欲之眼的疯子天阴和镇灵之剑之主莫还真,对不对?你们早知道他们自己会去,所以自己束手旁观,让你们最厌恶的邪魔外道为你们动手。对吧,两位,我讲的有没有错?” 这连环的质问,如同锤子一般一遍一遍捶打他们的心。两人心虚的很,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栖梧看他们神情有变,更火上浇油道。 “呦,好一个正道人士啊,手上不用沾染鲜血,仇也有人帮你们报,还理所应当的受司华年的崇敬。和尚,他叫你声声师尊的时候。你心中可否亏欠?毕竟帮他报仇的又不是你,而你们却被说着有世间大爱。可你们这世间大爱,只怕只是喜欢在世人面前装装样子吧。” “你们啊,是不是早已经失去了大爱本心了?顾忌因果,束手束脚的,怕这个不敢做,怕那个不敢做。为了世人的尊崇偏生装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为了那个金光灿灿的佛像,失了佛心。我看你们这道也不用修了。虚伪的很,是不是,问问你们自己。” 京坤楞楞的看着双方针锋相对,他修为微弱,在这局面中,没有半点可说话的份。只是,听了栖梧的话,心里平静下来,看着那一道士一和尚,再看看栖梧,神情复杂。 慧岸高大身子一滞,眉心中央金色道纹颤动。一圈一圈的金光荡漾开来,但是每溢出一层,额间金纹就淡一层。 苍远道急忙安抚道 “道兄道心质疑,境界跌落了,莫要被他三言两语蛊惑了。原地打坐,屏蔽五感,莫再被这邪道算计!” 苍远道手中问霄出窍,顿时气势大涨,问霄灵光亮起,剑气冲天而起。一人一剑,俨然站立天地之中,风云呼啸。 栖梧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强大灵力,如波涛骇浪般,拍打在他的身上。他无形中感到可怕的压力。 出窍中期遇上合体中期,差了一个大境界。而且天阶上品法器问霄威力恐怖如斯。苍远道本人还是无情道剑修,合体期单挑基本无敌手,无论是剑意,灵力剑术,临云界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栖梧神色严肃,手中缓缓的拿出绿意森森的练鬼囊,随手掷出,便缓缓升空。练鬼囊中,凄凉声响乱成一团。不安,绝望到撕裂的情绪由鬼袋中慢慢散发出来。 诡异的乐器,顺着黑光,如同章鱼的触角,缓缓蔓延爬伸出来。偶尔的几声小孩窃笑,带着回音,像在人的身后,神情一紧,细听又像是非常悠远。 那鬼囊阴气森森,在空中绿光一现,开出一条缝来,争先恐后的鬼魂涌了出来。 凄厉的鬼魂,终于被释放而出,乐曲加成之下,怨气煞气更加深重。满天满地被鬼魂身影覆盖,听到号令,犹如燕子折返而下,俯冲向那白光执剑的身影。 京坤看着满天死于他手的鬼魂,脸色阵阵发白。 苍远道凝神戒备,手中问霄光亮大盛,对上怨气冲天的鬼魂,手中剑光环绕成圈,剑快到看不见,轻轻几划,白光在空中一闪再闪,首当其冲的几只阴魂,收拾不住,被生生斩断。 魂飞魄散之际,化成原本老人婴孩模样,呆滞在原地,身影渐渐淡化,最后一声尖叫,脸上带着绝望恐惧,面上慢慢扭曲。朝着中心慢慢卷曲成一团,在惊恐的尖声吼叫下,虚空消逝。 哪怕是无情道的苍远道,也被那老人家的鬼魂触动,心下不忍,不敢再下黑手。 只是他也只能转攻为守,剑光敛去,横在身前,抵御着满天尖笑的鬼影。只是他前后左右皆是鬼影,结界尚未立起,几只鬼怪已经上前啃咬他的手臂。 他不忍下杀手,只能用力甩开,只是天上鬼怪如同鸟雀般,黑压压的飞了下来。哪怕他剑术再高,掣肘之下,也是有些应接不暇。 青鸾护主,几道疾风,硬生生的将鬼群吹散。只是他不过元婴修为。鬼群之中,凶狠的鬼怪元婴期也是不少。疾风过后,折返的鬼怪将它团团围住,齐声的欢呼雀跃,一张张贪婪的大口撕咬着。 苍远道看着青鸾被困,手中握剑一紧,已打算不再留情,但是空中声势又起。 无数阴灵红光乍现,在空中滞住不动,电光火石之间,毫无规律,绝望而悲凉的千百道哭声,尖锐的响彻天际。 鬼泣! 鬼泣的威力极大,更何况那鬼魂中有大量金丹元婴鬼魂,施展起来更是威力大增。哪怕强大如苍远道,此时也是头晕目眩,血脉一阵混乱。 正在鬼魂正欲扑腾而上,耀眼金光,带着祥和之力突然绽放。盘地而坐的慧岸,终于动了。他手中忽现一金色引罄,敲打之下,声音悦耳动听,仿佛能使人忘去一切烦恼。 淡淡的金光笼罩当场,罄声如波纹般在空地环绕回响,乍闻之下,恍惚如天宫乐曲,云烟缭绕,仙女舞动。 在一片祥和之下,手里的鬼魂怎么样都不听他使唤了。栖梧惊诧道,佛家至宝忘忧思! 慧岸手上敲打着引罄,嘴里往生咒金字念出,金光洗礼的鬼魂,一个接着一个拖去黑色法咒束缚,变得透明澈亮。天上金光荡起一个圈,鬼魂飘然飞去,便脱了束缚,进入轮回。 苍远道见栖梧露出破绽,问霄化作万千剑光朝着栖梧射去。 栖梧反应极快却也避闪不及,身上衣袍破开好几个洞,脸上面具应声粉碎,白皙的脸上划过一小道红痕,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风中,乌黑长发乱舞。 京坤望着他,整个人呆了下来。 骨相未成,就是还没有成年。 慧岸惊讶道。 “你骨相未成!十六七岁的出窍中期?!” 骨相未成,就是还没有成年。 修真人士,面容青春常驻,除非修为已到瓶颈,突破不了,耗了命数才出现老态。面容看不出年纪,但是骨相可以。修为高深的人物可以轻易看出一个人的骨相,就知道他多少岁。 修真人士,百岁金丹,三百岁元婴已经是天资聪颖了。而像苍远道这般天才之中的天才,也是四百多年才修成合体期。这未成年的出窍,匪夷所思。 京坤惊震的回头,一双眼睛打量着栖梧。 “你究竟是什么人?夺舍?天人之子?灵兽异兽?”慧岸见他不答,追问道。 栖梧冷笑,果然见识不小,那么快就猜到他是什么神份,只是他没空搭理这群人。打不过就跑,他抓着京坤,急忙的遁去。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竟像一个包裹一样被人轻轻松松的提着。 栖梧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里边疾风阵阵,乌黑云雾遮着,里边危机四伏,掉下去生机难寻。下边是乱石嶙峋带着毒雾,毒虫的山谷,崖间疾风,哪怕修真者跌落进去,也会被里面漩涡式的风绞成肉片。 后面有人一直在追,只是乱跑,竟然也会到这种地方。 “你没有退路了,束手就擒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风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恍惚之中,仿佛好多人好多人的声音也是那么和他说。站在正大光明的高点,对着他说着那般义正辞严的话语。 栖梧转身,乌黑的发张狂的在他的脸上乱舞,绝世无双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栖梧俯瞰着蹲坐在草丛中的京坤,眼中带着笑意。 “你啊,跟着他们走吧。去读圣贤书,去做圣人事。” 然后语气急转直下,如同鲜艳的花儿突然被寒意冻伤枯萎。 “然后,永永远远的记得这些事情,永永远远的被这些事情折磨。去做个好人吧,只有好人,才能被愧疚折磨。” 京坤呆滞的望着他,整个人瘫坐下来,轻轻发出一声苦笑。 栖梧淡淡的看向苍远道他们,眼中不屑,冷哼道。 “你们是不是以为,到了这里,便可以主宰我,主宰我的命运,然后想让我俯首称臣,伏地下跪,说出我的错端。任由你们指指点点,显得你们多么道德高尚,光明磊落?” 栖梧浅浅一笑,脸上灿烂生辉,几缕黏腻的发沾在他的耳边,狂风摇摆着他的衣袖,整个人艳丽的好像缓缓绽放的花儿。他笑容越发诡异,妖艳而魅惑,绿冰一般的眸散发出诡异的光。踩着发白的断崖,背后是蓝天白云。那人消瘦的身影毫不畏惧,笑的不可一世。美得天地失色,让人窒息一瞬。 他静静张开双臂,正对着呆滞的几个人。倨傲而不屑的张开红唇皓齿。静默而坚定的说。 “你们以为能掌控我的命运?不,没人可以!我命,由我!” 那黑色的身影,退回一步,静静往下倾倒,脸上笑容不减,丝毫不慌乱。 那黑色的衣摆在狂风之下剧烈飞舞,犹如张开的黑色蝶翼,那坠下黑暗深渊的笑容诡异而妖艳。 京坤看着他身体直直倾倒,坠入深渊,心漏一拍,急急上前。单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住,接着身体腾空,看着就要跟着坠下去。 忽然背后一只手,拉住他的衣物,用力一拽,便回到崖边。看着心神不定,眼神飘忽的京坤。 慧岸不解道。 “你要救他?” 京坤神情呆滞,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猝然回头,迷茫的眼神不知该往向哪里。 仔细一想,便是头疼欲裂,他悲戚的捂着头,满脸痛苦扭曲的在地上蹲坐。嘴里喃喃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崖间的风,呼呼的吹着,像是一首凄凉而冰冷的歌。 第12章 那我就去救世吧! 栖梧坠入到崖间,眼前是无数黑色的疾风卷成的漩涡,森森然,只是看着就心生恐惧。身边是劲利的风割的皮肤生疼,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轰炸着。 情势不妙,哪怕他这等修为,被那风刃来回的绞杀,也是回重伤。这下头还是致命的毒雾之谷,谷底还长满了尖刺般的岩石林,这境遇只能说糟糕透了。 这等危险的地方,灵力是不怎么使得上,不然他早凌空飞走了。这谷底有什么东西,像磁石一般,吸着所有飞过的东西进去。哪怕他出窍期的修为抵抗,似乎也只是能减缓下坠的速度。 这下修界,竟也有这般危险的地界。运气是得多不好,才能走投无路来到这里。 漩涡就在眼前,疾风狂舞他的发,他双手交成一个叉,护着他的头。灵力微弱的在他身前闪起一个圈,也是他能做的极致了。 身子就和那漩涡对撞上了!他闭上双眼,等待几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安然无恙?! 他惊讶的张眼,身边漩涡般黑色的风,盘旋而上。他还在下坠,他还是头一次看见风的形状,忽大忽小的不断向上走。他坠到旋风的风眼里了?!这可不是他能控制的。 那风眼里,是没有风的。只是风上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哪里坠。他冷汗往下掉,这番,全靠运气啊。 只是,这下头还有岩石山刺。 正在他思虑该怎么做的时候,山谷由下往上乘起一阵风,将他下坠的身子吹托向上。他像一个风筝一样,被上下的气流,吹的忽上忽下。 他睁眼望去,忽然看到岩壁之上,有个能容一人空间的小洞。他所有的灵力都凝聚在手上,几缕丝线飞出。抓住岩壁上,用力一拖,身子便摇到洞穴边上。 他身子摇摇晃晃,尚未站稳。一前倾,眼前便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仿佛是吞人不吐骨头的魔物张吞着它的大口。他急忙抓着丝线,急急往后坠。身子便跌进了一米深的小洞。 他眼神闪烁,神情恍惚。观察着这个灰白的小洞,确定里面没什么蛇虫鼠蚁之后,一颗狂跳的心安稳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撕碎残破的衣物下,是冰凉的岩石。他思绪不宁,明明身边的景物如此逼真,他却触不到一点真实。 坠崖之后,刚好掉进风眼里,刚好被风托起来,刚好滞空的旁边有个洞穴。 那么多的刚好,这需要何等的运气。 这运气,不像他该有的! 一般说来,他合该会被风刃边割,然后掉到尖刃的山岩上,最后起了毒雾,毒虫毒蛇追杀着他。 这般惨烈,才像他会遇到的事情。 他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忧心忡忡的看着周围,神经一丝没有放松下来。这后面一定有古怪,比如这个岩洞坍塌下去。 如果他开始走运了,才是不走运的开始。一般都是他以为遇到曙光,他以为爬过困境的时候,有人踹他一脚,把他踹下万丈深渊,这才是真的。 他神经兮兮的看着四周,直到日暮西沉,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真的得救了? 为什么… 他思绪不停,这一切的反常,让他觉得很是蹊跷。想不明白之前,他感觉这事情过不去了。 这般的好运,不像他的气运。 一个人的气运,是有定数的。有些人,集了大气运的,遇事逢凶化吉,平地都能捡到灵芝人参,掉到秘境就有法宝秘籍。 就如京坤遇难有好人救,他只能遇到天阴那样的人。 而他的气运,是特别糟糕的。是那种摇色子能次次开小的人,遇事没人救,陷阱一个遇到一个。但凡抢了任何不属于他的法宝,他就会遇到灾祸。 可是,现如今,他的气运变了。虽说不是那种掉入洞穴得法宝那种逢凶化吉,但是安然无恙,已经好的让他觉得不对劲了。 他的气运,被人改了,不然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是谁?那么大本事改他的气运。 而且为什么会有人,为他这样的人改变气运? 虽说他觉得不会有人,但是实实在在的,他想到一个,有这个能力也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那个爱哭包天道小姑娘! 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改变一个人的气运,也确实有这种多管闲事的性子。甚至于…… 甚至于他的重生,都可能是她做的。 他眼睛失去焦距,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一股陌生的,绵绵麻麻的情绪填满了他的心。 他脑海慌乱无序的想着,心乱如麻的想出最可能的事实经过。 天道是什么,维持天地秩序的,管着凡间升迁,仙界贬斥。 但是他这次才知道,原来天道不是冷冰冰的一个秩序,是很多意识管着。 那么假如是临云界被灭界了,天道必须是去干预这个事情的。一般是选人去解决这件事,他想到了那个傻乎乎的小天道女孩,在选择一堆人重生的时候,看到了他,同情了他,选择了他。 这是极其有可能的。 可是他上次择道,那天道小姐姐为何不提救世的事情呢? 不,她提了的,只是被他打断了。因着他太可怜,为他哭了一把,之后,之后是为着什么呢? 栖梧有些心情不定,有些忧虑,若是如此,她为何不完完全全说出来呢?是哭着哭着忘了说,还是不让他去救世了,只希望他开心一些。 他此时心乱成一团,心里有些堵着。若真如此,若真如此,怎么有这样傻的人!怎么有这般感情用事的人! 怎么就因为一点可怜,就选择了他呢? 如果他不去救世呢?如果他救不了世呢?如果她的选择本就是错的呢?如果她办的事情没有办成,她会怎么样? 会受到责罚吗? 好傻好笨的人,这点事情都不会办。若是他,必定选了京坤,或者司华年,怎么样也落不到他这样一个人身上。 在所有人里面,那般决绝的京坤,那般善良的司华年。她没有选,选择了他。 她在所有人里,选择了他,栖梧。 还是头一次,有人选择了他呢。那般信任他,把那么大件事情给他去办。 只是,若是他没救成,那个天道意识,会如何,会被抹杀吗?! 想起这个可能性,栖梧心头一紧。 真是麻烦! 大不了就去抢了四大仙器算了,救世就救世。 只是,这也只是他的胡思乱想,但是这也是他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不然一切串联不起来。 但是,他同时也警惕,这个事情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例如把他当刀刃使,这灭世背后,有巨大的阴谋漩涡呢? 可是,他又想到那个感情用事一直哭的天道小姑娘,那样的情绪,那样的傻气,那样的直率袒露无疑,真的是能伪装出来的吗? 他思绪纠结成一团,心中破罐破摔道,罢了罢了,利用就利用,他也没什么可图的。一条命还是别人给的,要拿就拿去。只为着,那么多人里,她就选择自己了,这一遭,他心甘情愿被利用了。刀山火海,闯就闯了。 他也确实累了,筑了个法阵,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浑身金光,修为已达大乘。只见狂风暴雨,魔风席卷着他的身躯。 却见黑影如何拍打,都动摇不了他的衣摆。他静静站立,左手拿着五彩璀璨的月华之镜,右手抓着剑意冲天的镇灵之剑,头顶黄金耀眼的极欲之眼,腰上悬挂着流光溢彩的聚魂之石。 四大仙器集齐一身,顿时他身上各色光彩包裹其中。只见他腾然升起,瞬间光芒万丈,耀眼光芒刺破黑暗。手中剑花释放,对着那黑影撕裂个粉碎。 人们对着他,欢呼歌颂,鼓掌称好。只是他毫不在意,径直的因着大功德,渡劫飞升。 当他到达天界,一阵熟悉而热情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掌声与喜悦。 “呀,栖梧,你果然救了世,我果然没选错人,你好棒哦。” 温暖而不做作的声音在他身旁雀跃。 栖梧帅气的甩甩头发,故作高冷的说道 “这是自然,小菜一碟了。” 天道小姐姐便花痴了一般,发出赞赏的声音 “哇,你好厉害哦,好帅哦。” 睡梦之中,栖梧便咧开了嘴。 睡醒之后,他皱起眉头,心中对着自己做了这样的梦,有些难堪。 梦境有时候是心中所想,他什么时候竟然会做这样的梦,会生出这般的痴心妄想。他何时这般想在别人面前做一个不让人失望的人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不过,只不过,他心里多出一点奇异的念头。如果是那个傻乎乎的丫头,若是做成了,她会这样的吧。 哪怕是用了自己的方式,以杀止杀,那个人,这般温柔,也是不会介意,不会吝啬那点夸奖的吧。 哪怕不像司华年那样,哪怕是自己,只要成功了,就是办好了吧,她就不会受责罚了吧。 嗯,那就去做! 只是,他心中思虑着,那镇灵之剑在莫念真手里,极恶之眼在天阴老头手里,两人都是合体期,不好抢啊。那聚魂之石两世都没有踪迹,要如何找呢? 那剩下,就是月华之镜了。他上一世记得,那是落在京坤的手里了,可现如今他是肯定没有的。 那就是闫帝未来的机缘了,他思虑片刻,便打定了主意去抢。 距离灭世,还有七十年时间。他身子一动,便闪身消失在原地。 第13章 十年 初春,夜暮,下着雨,细雨如丝线。 时候尚早,日准备西下,但漫天的红霞被重重烟雨遮住,只透出一点微微黄光。春雨贵如油,蒙蒙的雨胧住了街景,只是街上的行人没有这般的兴致欣赏着这场烟雨。 他们匆匆忙忙的走着,奔赴着自己的生活,不管不顾的任由着这细密小雨,拍打着他们的发丝,衣物。 这场小雨,没有遮挡住人们的兴致,青砖红楼的宽敞巷弄里,还有一热闹异常的酒肆。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几盏鲜红的宫灯,烟雨环绕下,发出暧昧而温暖的红光。小小的酒榭,亭台楼阁,精致异常,细节之处尽显雕功。 几道红木撑起的外棚,古色古香的大酒坛子堆积一起当作外墙,食客的酒醉声,跑堂的吆喝声,深处传来的二胡声,彰显此处热闹非凡。 一个身着鲜艳的女子,摇着蒲扇,穿梭其中,好生招呼着酒客。脸上的笑容不减,眼角细细的纹路也只是让她笑意更可亲。她远远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色魅意更显,扭着步子迎了上去。 一路繁华的街道,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来,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现在斜风细雨的绵绵春色中。他脚步踉跄,一身锦缎,蓝色金纹外衫,黑玉腰带勾勒出劲拔的身线。 头上端正的玉冠盘着有些许乱的发,发冠之下,长着一张放荡不羁,轮廓分明的脸,偶尔一抹肤浅张扬的笑,张着一双风流桃花眼,足以使大姑娘小姑娘羞红了脸。 酒肆老板娘热情的迎了上去,食客看见一阵哄笑,眼尖的几位趁着酒意闹了起来。 “哟,阿坤,今日还没喝,就醉了啊。” 高大的男子听闻,脸上浮着醉意的笑,俊朗的脸上平白多了些地痞气。他扯扯衣领,微微露出精壮的胸膛。脸色微醺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早上没喝。” 说罢,边上食客便闹哄哄的叫着,也不知兴奋些什么。 老板娘本想上去扶着那醉步的人,却看他扯了衣领,里面肌理微微可见,羞红了脸,便用蒲扇着脸。 “阿坤,来喝两口啊。” 无数的食客对着他伸手招呼着,酒香远远的飘出巷弄里。 男子甩了甩头,仿佛是想从酒醉中找到一点神智,步履摇晃的边走近边摆着手。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了。” 说着便走到酒榭边上,拎了一瓶白瓷红绸的酒,神志不清的转身便要走。 老板娘见状急忙一脸娇怒的叉着腰站在他跟前,手上几个金镯发出铃铛之音。脸上犹是责问,声音却娇俏。 “京公子,你这个月赊了好几瓶酒了,该付钱了。” 男子满脸堆笑,痞气里带着点憨劲。 “哎哟,老板娘,我这不是今天手气不好吗。没了,改日,改日给你补上。” 酒客中,偶有一好事者看过来,笑道。 “怎么了,今天又把灵石输光了啊,阿坤。” 男子无奈脸上却不见半点颓意,打趣道。 “可不是,我看那赌场是不是出了千似的。” 老板娘看着略微弯腰陪笑的男子,嘴角一横,犹是没放过他,站在街上堵着他的去路,声音一冷。 ”一点都没有了?“ 男子眼睛一转,打量着那风姿绰约的老板娘,脸色一暖,化成春意盎然,嘴上坏笑,身子一摊开,高高大大的男子便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好色之徒一般张开了双臂,朝着老板娘走近。言语里带了几分暧昧调戏。 “没了没了,要不老板娘您搜搜我身上。” 那话语色气的扑到她的脸上,那炽热的胸膛就在眼前。老板娘红着脸,跺着脚,捂着蒲扇转身就跑,还回头剜了一眼那高大的流氓无赖。 酒肆里顿时哄闹声一片,人人朝着老板娘怪里怪气的挤眼笑。 老板娘拍着桌子,脸上红潮未退,看上去含羞带怯,她手拿着白玉蒲扇,犹是恼羞成怒指着一个个起哄的熟悉面孔。 “喝你们的,起什么哄。” 酒肆的客人都是老熟人,又是好热闹的,嘴皮子哪里是能饶过人的,一边喝着酒吃着肉,一边侃笑道。 “哟,老板娘什么时候肯赊账了,我可是多少年的老客了,怎么不见我也能赊账拿酒?” 不知谁在何处说了一嘴。 “就你,你什么时候长着阿坤那张脸再和老板娘赊酒吧!” 顿时,酒肆里闹成一片,哄笑一堂,打趣想赊酒那位的,附和几句的,瞅着老板娘面上羞红的,热闹非凡。 老板娘美目流转,气恨咬着手帕,脸上羞的快滴了血。真想把这大门一关,把这群起哄的全是赶了出去。她急中生智打岔,哎呦一声,晃着手帕,梨花带雨的挨在柜台上。 “我这小本生意啊,真是难做啊!他这天天赌了,我这生意怎么做啊。你们一个两个的看着他高高大大的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出来英雄救美。” 熟客们看着她做作姿态,插科打诨的倒是逗趣,也心知玩笑不得开的太过,台阶便让她下了。 “老板娘等着他发月例的时候,往那韶华寺门口一堵,这不就结了。” 老板娘眼神一转,便觉得是个主意,便抛去个媚眼,身子风情万种的扭着,便接着走向了酒榭之中招待客人了。 买醉踉跄的男子,行走在这雨花石铺就的街道上,细雨之下,街道偶尔一行人,撑着雨伞,匆匆而过,他身子比起旁人略高大些。行人总是能注视到那么个不避雨不撑伞的人,那宽厚的背影,裹在华服玉冠之下,明明看上去这般潇洒英俊,却平白的觉得他很落寞。 他自顾自走着,不在乎别人什么眼神,越到僻静处,人越发的少。那笑虞的脸上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浮起几分落寞冷清。他回头望向那繁华处,灯火阑珊,热闹至及。华灯初上,一盏盏红光裹着烟雨蒙蒙,把这细碎的雨,打亮的银丝一般。远远的温暖的光,穿过迷雾,点缀着即将带来的黑暗。 他嘴角勉强的浮起一抹笑,他掀开那壶酒,顿时酒香四溢,白色的烟雾腾起,灵酒灵气散溢,那熟悉的味道挑动着他的鼻尖。 他双手抬起,稍一倾倒,灵酒流下,小半顺着他的青茬,渐洒到地上。酒味便散染到他身上,发梢,远远的散发开。喝完一口酒,他双手急急的坠下,像是失了力一般,身子一个不稳,仿佛要跌了,却稳稳当当的手抓着酒壶直直落下。 冷酒入喉,稍微清醒的神智又变得迷迷糊糊。他却像志得意满了一般,醉着走着他的路途。只是夜里一阵凉风,吹的细雨轻斜,宫灯微晃。风揽在他身上,他缩了缩身子。 这里是临云界,这里是瀚光城,城中央有一仙山,山上仙气缭绕,高高的几座佛寺错落其中,寺庙磅礴大气,柱体外墙,皆是贴上金箔,七彩琉璃为顶。遥遥一望,金色寺庙直插云霄。白云之中,金碧辉煌若隐若现。无论什么时候,抬头望去,巍峨壮阔,金光闪闪的建筑都让人心生敬畏。 瀚光城内都是修真人士,或者崇敬佛光仙山的凡人。而那仙山,永远都散发着平和的气息,靠得越近,心神越发平稳。而瀚光城,在韶华寺的庇佑下,千年安然无恙。 而魔道,怎么都不可能来侵扰这座城,因为万一哪天走火入魔,还要来靠这座山稳定自己体内气息。 因此,这里便是修真界的乐土。 而城中的商铺,基本都是修真人士所开,因为这里少有事端,不管是何修为,都在这里安居乐业。所以这里,一片繁荣鼎盛。 而街道上,各色店铺也在叫卖着各种修士所需的物品。法宝,法器,灵植仙草,符纂阵法。也有一些散修,隔三岔五的兜售物品。随意的铺几张布在其上,摆放着自己要兜售的东西,供人挑选。讨价还价的声音,偶尔穿插其中,倒有几分世间集会的样子。 男人目光循着,便找到想找的地方,铺子很大,里面各种灵兽幼崽在里边叫嚷。门口绑着几只蠢萌可爱的白色小虎,便是来吸引女修士用的。 灵兽可与人结契,结成之后沾了双方的一点因果修行,彼此双方都有益处。不过高阶修士豢养的灵兽更像是伙伴一般,战斗时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它。而签订契约的灵兽认主之后,多数也是修习防御结界类术法。 而且走火入魔的时候,灵兽与主人心意相通,更可轻易的助人脱离迷障。所以,修真界,灵兽的选择,和手里法器选择一样重要。 灵兽与法器一样,根据种族资质,有天地玄黄四阶,每阶之中,也有上中下品之分。资质也决定着修炼的速度,灵兽金丹期可化成人形,但是其修炼时间比人族漫长。所以常见的是修士修为远高于灵兽,修为越高,对灵兽的依赖越小。 如苍远道一般,已是合体中期,他的灵兽青鸾,乃是天阶中品灵兽,但也只是元婴中期而已。 但是天阶之上,有仙阶灵兽,仙阶之上,有异兽凶兽。 这小铺里,最高也不过玄阶灵兽,但是这也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往这铺子边上摆摊卖灵果的修士走去。 因着微雨天色也晚了,摆摊的修士本想改日再来,但是看见那俊朗的面容,便知道客人来了,招呼道。 “公子又来了啊,怎么样,上次给你的灵果,你家崽子吃不吃啊?” 男子无可奈何的微微摇头,但是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别提了,还是不吃,之前看见翡翠朱果还肯咬几个。这次怎么也不吃,天天溜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觅食了,可是喂它肉也不吃啊。” 修士笑道 “真够挑嘴的,这翡翠朱果哪里有这般好找的。你家那灵宠想必因为是野的,不吃喂灵宠的饲料,不吃饲兽丹,也不吃你给的生肉。多喂喂灵果,就喂熟了。” 男子眼睛一亮,眼里层层冰川之下,散发出温暖的光。 “承你吉言了,今天有什么灵果啊?” 修士摆了摆兜里的好货,几颗鲜艳欲滴的果子,还透着灵气活力,一看就是刚摘取下来,新鲜喜人的很。 “那翡翠朱果不好找,不过,我在山上一冰窟边偶然寻得这冰纹蓝浆,你那狐狸崽子不是冰属的吗,说不定更合适它口味。” 男子点头,掏出手里仅有的灵石,将这几颗触手生凉的灵果揣进怀中。 男子总算绽放了个笑意,朝着那玉石阶梯的金色寺庙走去。 第14章 灵兽小狐 栖梧此时心中有些烦闷,他如今躺在韶华寺的后院竹林中,五条毛绒绒的尾巴在他背后晃着。 已经过了十年,他却在这里一事无成的耗着。他到了上修界,一直在追查聚魂之石的下落,也同时盯着京坤这边什么时候去寻找他的月华之镜。 也是栖梧的错,当年京坤重伤,只给他施加了个麻醉伤口的法术。根本没有给那京坤治病,导致法术解除的时候,整个人如个溃败的朽木。 那苍远道和慧岸花了好大的力气用了好多天灵地宝才把他救回来。醒来便拜了那苍远道为师,入了潋华剑宗。 前几年就在养伤,养好了之后成天的做噩梦。仅仅八年,那京坤便突破了金丹,只是突破金丹的时候,还是受了点伤。便送来慧岸这边的韶华寺,希望韶华寺的灵气能平和住他的梦魇。 韶华寺能人众多,栖梧靠近京坤的时候,只能靠伪装。幸好他天生自带天狐的伪装,非大乘期修士看不出来,不过他这伪装不是他能改的。 例如他的大小外貌,他现如今就巴掌大小。因为他原本也就是个狰崽子,能改变的就是尾巴的条数,可是他原本真身就是五条尾巴,所以习惯了,也是变成五条尾巴。 近些年,他修炼不是很顺利,不能靠虐杀修炼,只能靠吸食绝望为主。但是所有人里,还是京坤身上一直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的绝望最好吃。 有一次,他吞食上瘾了,天亮便被发现了。但是韶华寺的和尚没有灵宠,他们认识的灵兽种类不多,因着他出现京坤的梦魇就消失了,他便被误以为是安魂白霜狐。 安魂狐,枕边放一只可治梦魇。可也只有这个能力,其他都不出众。那正统安魂狐,只有玄阶,也没人会选它做灵兽。 那京坤怎么想的,强行与他结了契,其实那个契栖梧是能解开的。但是当了灵宠好像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在出现在他面前,便不解开了,只等着月华之镜出现了。 不过,天天在他睡梦之时吞噬他冒出的绝望,对他修为大有裨益,他这两年进步神速,便突破了个小境界,只等着积少成多,便可突破合体期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京坤烦的很,天天喝醉酒了就拿灵果逗他。还天天搂着他睡,京坤那胡须扎的很,哪怕它现在一身绒毛。 “丰年,丰年,你在哪里。” 黑夜里,男子带着醉腔,带着翻过院墙衣摆带起的漱漱风声,几声缓慢不带急躁的呼叫。 小狐转身正欲逃开,男子身法更快,满脸嬉笑的从紫竹林后绕出,几片竹叶簌簌落下,小狐身子就被人双手抓起,身子忽然腾空,男子英俊嬉笑的脸庞就在眼前。 那人身上真的缠绕着熏人的酒气! 小狐四只爪子不安分的乱抓,那么瘦小一只,龇牙咧嘴的。 小归小,那剔透爪子还是厉害。男子的衣衫被勾破,手背划过几道红痕。 毛茸茸的小狐挣扎的厉害,男子却是习惯了一般,降它的扑腾当成了撒娇,桃花眼眯成了线,脸上嬉笑的不行。心里知道野狐难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总是没了脾气。 “呦呦呦,别闹,丰年。” 男子一脸宠溺道。 栖梧心里啐道,谁是丰年!被掌控的身子挣扎的更厉害。 这时,夜中冷冷一道声音打破这竹林寂静。 “师弟。” 这声音冰冷清脆,宛如冬日山间清泉蜿蜒而下,流过岩石缝隙的清凉悦心。 栖梧用小狐狸的身体殊死抵抗那人寻上来青青的胡渣,只是那人一脸痴相,非要黏上来。听得声音,两个人楞楞的回头。 雨虽然停了,但夜漆黑的看不见月亮。可韶华寺何时都是金华璀璨,光照如昼的。 那一身金色衣裳的人,便从摇晃的竹影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寺顶的金光,便如月光般,柔柔的倾泻下来,笼罩在他身上。那光不强烈不暗淡。恰好的,打在他完美的脸庞上。仿佛是由九天降临,不可侵犯的神祇。 他站的端正,眼神空洞的直视前方,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总是放冷漠疏离的的光芒,让人失之可亲。但是这出众的相貌,泯然众人的气度,一身周正仪态。总让人觉得,这人合该如此骄傲,合该如此高高在上。 京坤便抓着狐狸朝着那人堆笑道。 “年华师兄。” 司华年异常端正的点点头,面容虽冷,眼里却都是暖意。 栖梧颇有兴趣的望着他们,原来这一对便是从这里开始的。想来前世也是那慧岸苍远道将重伤的京坤捡回家,便遇上这慧岸的弟子司华年。 那京坤司华年,前世可是有名的生死福祸相依的一对,羡煞旁人。虽说那京坤花心,那肖瑶光和安语竹也在他后院里。 那司华年,佛修出身,那韶华寺主持师弟慧岸的徒儿。五十余岁已经是金丹,天赋异常出众的。 这司华年,也是在前世在栖梧最后的时光里,给与温暖。总想着报答,但是对方似乎什么也不缺。 不过这两个人,倒是异常般配。 司华年神色稍缓,看着京坤手里的小狐问道。 “怎么了?还是养不熟?” 京坤绽放一个痞气的笑,手里的小狐还是抓的厉害。 “是啊,喂什么都不吃。师兄找我何事?” 司华年便轻声说道。 “师尊找你。” 京坤正满心狐疑时,小狐狸趁他不注意,一个挣扎便甩开他的手。灵活的落在地上,冲着京坤警告意味的吼叫了声。 那翠绿眸子在竹影斑驳阴影处,亮的如同夜明珠一般,只见小狐做出狩猎姿势,身体绷的和弓箭一般,五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直直竖起,一个冲刺出去就是见血方休的模样 小小的奶狐狸一个转身,迅速蹦着雪白的身子,便流星般跑开了。 栖梧奔跑佛门重地中,这韶华寺,竟比人间皇宫的建筑还要高大华丽,虽说很少五彩斑斓的景致,只是单一的金,红为主。屋檐上金黄的琉璃瓦似乎白天黑夜都是璀璨生辉。 那院墙十分的高,各色不知名的树落下一地芬芳,并不霸道刺鼻,只安稳的让你感觉到身心舒适。 小小的狐狸拖着累赘的五尾,月夜下奔跑在璀璨屋檐上。 迷路了好久,才回到那京坤的厢房。 远远一望,那人静止坐在床榻上,仿佛醉意稍歇。满眼的失魂落魄,那烛影拉长了他的身子。那垂下的眼眸下是一片乌青,憔悴极了。 他身上紫色的绝望情绪不断的涌动出来。 那人看见狐狸崽子,一只青筋蜿蜒的大手便将他抓了过来。 狐狸崽子下意识用力一咬,那锋利的牙,一口便嵌进肉里,鲜血绽了出来。 可是被咬的那人,手里却没有丝毫动作,没有甩开也没有颤抖。 栖梧耳朵耷拉下来,诧异的抬头。却看着那人被咬,没有丝毫恼怒,用着异常温柔的视线望着他。 那双粗糙长茧的手,清缓温柔的抚着栖梧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人眼里异常的伤感,仿佛吸人进去的黑色漩涡,但是漩涡里又在闪闪的发亮着,露出朦胧迷离的光泽。 那人满眼宠溺的望着他,带着沙哑的低沉音色平缓道。 “慧岸师叔说自己要去渡化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说虽然自己能力不足。但是就像那个人说的,不能丢失自己的本心,所以,师叔去了。” 那人手里摸狐狸的动作一滞,淡然的抬头望向远方,那眼里仿佛只有那漆黑的夜,他轻声叹息道。 “师叔临走前不放心我,叫我好好活着,找个活下去的意义。你说为什么大家都叫我活着呢?以前…那个人和我说,好好活着去受罪。师叔和我说,好好活下去,活着就这般好吗?” 那人头又垂下来,仿佛很是懊恼,粗粗的嗓子吐出口浊气来。 “慧岸师叔一走,我似乎待在韶华寺就没有理由了,大家还是会欢迎我,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该回去潋华剑宗了,可是剑宗也…怎么说呢?那里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你说,天大地大,怎么没有我们能好好待着的地方呢?” 那人又满脸流气的举起小狐狸道。 “不过,你会陪着我是吗?不管去到哪里。” 栖梧安静的任那两只大手托举,那人俊逸的脸庞在他眼前放大,那耀眼笑意便在他眼前烂漫开来,眼里仿佛卧了璀璨星河。 接着,那人又不断的抓着栖梧的两只小爪子扭起来,略微哀默道。 “小崽子,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听说,金丹期灵兽就可以变成人了,虽然你只是玄阶狐崽子,可要好好修炼啊。” 栖梧眼睛微垂,看着那醉意阑珊的汉子,总觉得他喝醉酒就爱折腾狐狸的癖好有点诡异。 那人满身酒气,胡渣口腔之中尤为最甚,酒气缠缠绵绵的充斥整个房间,那人一脸安详的抓着栖梧睡着。醉了之后,那高大的汉子扒了衣裳打着呼,粗壮的身躯床上四仰八叉的昏昏大睡。那酒味随着鼾声整个弥漫出来,熏得栖梧整张狐狸脸都皱了。 那古铜色缎子似滑手的滚烫皮肤,便在栖梧身下,那肌理一块块的隆起,那胸肌厚实的过分。那毛发也很盛,连腹部都蔓延了长长的过了肚脐。 这人躺下,栖梧才发现这个人真的高大壮硕到占满了整张床。 恍惚间,又是前世红烛床头,那人目光灼灼的说等他。 只是栖梧忽然明白,前世只怕京坤一回去就是家门被灭,是真的来不了吧… 第15章 饲魔一 第二天一早,栖梧正被京坤搂在怀里,他们此时立于云端之上,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眼前大片大片的白色浮云,山川海流,农家旷野,在他眼前倒退而过。 他们越发远离人烟城镇。眼前便是青峰含翠,连绵不绝的山峰。云彩大片大片的压在山腰之中,山顶处,各色洞府灵光闪耀。 世间修士都是要寻一处灵气浓郁之地修炼,而灵地连接山脉,承接日月精华,这种宝地历来是被各种势力争夺。 而此处连绵不绝的仙山迷障,就是潋华剑宗占着的福祉。 栖梧抬了抬头,望着那双脚立于银尺之上,身上衣物飘舞的男人,预备归途,却没有半点欣喜。 半天的跋涉,白云渐渐稀薄,眼前便是云海之中立着几座竹笋般耸立的山峰。多年的风雨侵蚀,山峰变成这副独特相貌,偶尔露出苍白色的岩石,但多数还是青翠劲松覆盖其中,无数仙花异草其中点缀。 而其中最高最大的主峰,则是潋华剑宗的末央山脉主峰玉霄峰,峰顶被削了一半,顶上一雄壮殿宇,如镶嵌在山体里一般。其中灵气缭绕,几只仙鸟环绕着云彩,空中嘶鸣。放眼望去,仙家府邸,不过如此。 眼前一片七彩璀璨光芒,光芒照耀云端,云朵低低环绕其下,高高的山峰其中白色的玉阶弯弯延延的盘旋而上。栖梧在空中感受到一股温热水汽由下到上蒸腾而起,那人轻搂着他,捏了诀便下了仙山。 栖梧也是头一次来到潋华剑宗,便斜眼看了几下。 玉霄峰殿门,远远的看见高高的白玉门牌矗立,上边苍劲的书写着,清凉殿三字,字迹略有些潦草,而其中却看得出书写者的豪迈。乃是祖师爷酒后舞剑后,仙剑刻画而成。 山下长长的登天玉阶连接着大片的玉石铺就的广场,宽敞的地界消失处便是触手可及的云朵,坠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流光般下落,栖梧便看见门楼处有一群人在等着,走近一看,便是几位长老与几位内门外门弟子。 而那京坤满脸狐疑,望着几位长老神情,从热烈期待到面容冷峻。也不知是谁,面上忽然尴尬一瞬,便已十分不悦。 显然不是在等他们。 但他礼数周全道。 “弟子京坤,问几位长老安。” 其中有位面容和善,身材圆润的长老出来打圆场。 “回来便好。” 这位便是潋华剑宗很有名的老好人肖容,相貌一般,如凡世中走街遛鸟的富贵闲散人一般的身材气质。但是实力不可小觑,乃是合体初期的符修,一手符篆出神入化,在修真界是有名的人物。但是他性子随和,不摆架子,爱当和事佬,在弟子中威望甚高。 而身边两位则是戒律堂和外门的长老,此时一言不发,脸色复杂。 而中间面容不善那位,戒律堂长老曲寒川。只见他相貌堂堂,身上一丝不苟,年纪轻轻身上一股老儒生气质。因为人沉默寡言又严肃,眉心之中老是拧巴巴的,他是所有潋云剑宗弟子的噩梦,犯错绝不留情,戒鞭戒尺丝毫不手软。 栖梧记得这个前世这个曲寒川也十分有名,但是似乎死的非常早。 但是威名赫赫传了很多年。 三灵根出身,估计一般人就与大道无缘了。但是他修为一途专心致志,两百多岁,便是出窍后期,离合体期就是临门一脚,简直就是所有灵根斑驳的修士心中的指路明灯。这样的人物,天之骄子也称的住了,毕竟哪怕极品单灵根,也需要五六百年才修的成出窍期。 肖容身边一娇俏女子蝴蝶一样迎了上来,她面容美丽,身材婀娜,眼里含羞带却,带着点媚意,满心欢喜一览无余。 “师兄你回来了啊,瑶光已有两年不见师兄了呢。” 说着眼里便是有些泪光闪烁。 京坤虽然入门晚,但是修为高,又是宗主首徒,所以剑宗内弟子都尊称一声大师兄。 栖梧冷冷的望着那肖瑶光,那便是前世闫帝的师妹,后院里天天拿鞭子抽他的女人。嚣张跋扈,其实出身也不高,也就是肖容的女儿。但是娇惯的厉害,脾气大的很。 不过,栖梧心中一动,倒是可以找个机会下手,将她悄无声息的杀掉。 她身边跟了一个俊朗的男子。 那是曲长老的弟子,司马赋。年纪轻轻也是金丹修为了,但是他岁数比起京坤要大一倍,论年纪相貌修为哪怕地位都被京坤压了一头。心中嫉恨难免,而且整个潋华剑宗都知道,他心仪瑶光许久。但是那瑶光却痴缠着京坤,这期间,多少仇怨牵扯。 可栖梧记得,那司马赋后来成就很高,继承了曲寒川的画技,成为一代画修。 京坤倒是不急着回自己的洞府所以索性和他们一起,在这门牌前做起了望夫石。 京坤实在没忍住,戳了戳身边的外门四灵根的外门大弟子李淮道。 “你们在等谁啊。什么大人物,值得几个长老和重要弟子出来迎接。” 李淮憨厚的脸上一滞,正欲回答。 却见曲寒川森森的目光传来,身边温度骤然降了几度。他警告道 “肃静。” 密不可切的两人立马分开,神情讪讪的站的僵直。 天边传来一声野兽吼叫,威压甚重,让人心里扑通直跳。天边的云彩冒着红色烟霞,不断激烈的翻滚。 天上红云如沸水一般,滚腾翻涌,里面积压甚重。而野兽吼声与铃铛声响越发清晰,云彩之上光芒大盛,叫人睁不开眼睛。 在这绮丽景观之下,他们人人站定肃静,仿佛什么厉害人物即将出现,心里敬意又多了几分。 不多会,云端平静下来,气势也渐渐散去。天边黑点一般的影子越发清晰,远处的几个人看得分明。是两只一白一红的巨大灵兽,那巨大身躯之上,似是骑着什么人物。 只见那两只高高大大的灵兽落在玉阶上,龇牙咧嘴的吐着气,看着凶猛异常。这两只灵兽,都是天阶下品的灵兽。 其中一个是苍焰烈狮,如名字般,火属性的灵兽,脖子上,尾巴上大片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身体高大雄壮,站立时头颅看着和两个成年一般高大。 另外一只则是雪原天虎,和那狮子一样大小,通身雪白花纹。只是比普通的白虎多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展开时,扇起的冰风,可以冻河千尺。 两只灵兽野性十足,并不温顺,都用着巨大的驯兽铃铛牵制着。栖梧心知,这必定是野外捕来的。一来这东西难见,二来看着实在看着还是露出凶狠光芒。 这两只灵兽看着尚未成年,灵智未开,也有金丹期修为了。它们也不愿意让人乘骑,但是也是受了限制。 灵兽背上,分别跳下几个少年,身穿华服,面上带着倨傲。没有一点谨慎恭敬,远远的放声高谈。 “你们的灵兽真的好威武啊,我也叫我爹弄一只来。” “那是自然,那是我爹专门给我捕来的,厉害吧。” “厉害厉害,天阶的野生灵兽,看着就是不同,和驯兽园里那些软趴趴的完全不同。” 几个半大少年,没有半点礼数,到了别人宗门,还缓慢的走,还要交谈。明知道别人在等,还摆出这种架子。 栖梧看着那几个少年,年纪虽轻,都是二十来岁。还都是练气期,修为低微,根骨嘛,除了其中一个还不错的样子,其余两个都是三灵根,眉宇间资质平庸的很,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宗门存活也是不易,要承担各个弟子的资源,各长老的份例,而收入途径却比较少。这样会容易导致宗门的资源短缺。有时候也能靠出售长老们的上供换取灵石,一般来说,比如丹修,练了一炉子丹,成了十颗给宗门一颗,不过分吧,毕竟给着资源和庇护。但是整个潋华剑宗,只靠肖长老的上供养着,着实不易。其他的,基本都是剑修,画修等,无可出售的上□□出。 这种情况下,要是宗门名声响亮,还有一种办法,靠着名气去宰肥羊。虽说潋华剑宗没落了,远比不上其他三宗这般有名气,但好歹也是四大宗门之一。只要收一些名家之后,资质极差的弟子,随便带着他们混日子就可以得到大批量的灵石。 而这些弟子,蠢笨异常却眼高于顶,以为自己是什么钟灵毓秀,又拜得名师,得意的尾巴翘上了天。 栖梧淡然的望向潋华剑宗的长老,苦苦降下身份就等那么几个黄毛小儿。 他好笑意味的看着几个面容骄傲的少年,大爷一般不情愿的行礼。背后几个元婴出窍大能护着,丝毫不把几个长老放在眼里。 栖梧看了看他们的服饰,心里哦了一声,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几个小子这般无礼,明白为什么这几个长老这般恭敬。这三个人,原来是肥羊中的大肥羊。 这修真界,有四大宗门,也有四大家族。实力雄厚,可以和宗门相抗。只是他们几个世家一般都会出一些资质非常好的后辈。这几个,应该是嫡系里,最不成器的存在。 四大世家分别是蓬莱慕容,焱谷闻人,滨水莫家,渚光叶氏。而这三个少年便是除了叶氏之外那那三家所处,其实栖梧也不想认得他们是谁,但是他们身上的族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衣领,袖子,荷包上全部绣着。 啧,多刻意明显啊。 不过,栖梧望了望那揣着他的男人,这京坤身上有下界四大家的法宝灵石,天天装穷,给自己宗门几千万不就好了。 但是,栖梧忽然想起,前世这个京坤也是潋华剑宗出身。但是那潋华剑宗仿佛很早就被灭了,虽然那曲寒川苦苦支撑,但是还是败了。 原因是什么,这宗门破败的太早,那会栖梧还困在天阴山,并不知道了。 第16章 饲魔二 不过,那不关栖梧的事情。他只烦恼,那京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寻得那月华之镜,便不用跟着他了。 栖梧挣扎着下地,跑在那玉石板阶上。 过了门牌,便是长长的石桥,桥边一瀑布,疑是从九天银河坠下,气势磅礴的流下,白色的水花冲击着底下的岩石。桥边水汽缭绕,仿佛晨间清雾,令人心旷神怡。 更妙的是,风打散着瀑布,水花飞溅,阳光照射下,两边的岩石映照着七彩的光芒。而且由于水随着风动,彩虹的光彩也是不断变化,远远望去,就像瀑布两边,缓缓流动着七彩的光雾。美轮美奂,犹如仙境。 桥下流淌着清澈的水流,缓缓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深深呼吸一口带着水汽的口气,仿佛脱胎换骨,心旷神怡。而其中也有水中灵兽,悠然自得的慢慢游动着,美丽异常。 栖梧想起那肖瑶光,便是想暗中跟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落单。 可是她一直随着那几个纨绔游行,倒是一时无法下手。 几个纨绔正在长廊歇息,几个剑宗的外门弟子正牵着两个天阶灵兽走。 栖梧扭着小狐狸的身子,觉得跟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却见到那外门的弟子牵了一下那苍焰雄狮,那雄狮向天咆哮,张着森森白牙的大口,将那弟子一口吞下。 “师兄!” 底下一个声泪俱下的同衣饰弟子跪下吼叫着,右手的仙剑无力的抓在手中。 几位个纨绔和随从毫不在乎的看在眼中,仿佛看待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丝毫不想多加制止。 那雄狮仰头一吞,将整个人吞进嘴中,发出牙齿粉碎骨骼的声响。 这声音脆中带着点哑,全场寂静无声。 徒留呆滞的那个外院弟子在地上搐泣,风缓缓的吹,那灵兽丝毫未感到人的情绪,反倒舒服的发出个饱嗝。 那两个灵兽的主人似乎未感到什么,一身金衫的青年走到那雄狮拍着他的头颅,到它跟前说道。 “怎么什么都吃,该打。” 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是高高在上的挑衅。 坐在地上的外院弟子,眼里一片猩红。身上气息越发浑浊,抓着灵剑作势就要冲上前去。 他去势的极快,仙剑灵光大盛。但是那金衫纨绔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只有嘲讽的笑意。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中间,庞大灵力一震。那外院弟子,如稻草人一般飞了出去。 世家弟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元婴以上的护卫。 筑基对上元婴,哪里会是敌手? 那弟子嘴角出血,五脏翻腾,瘫坐地上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金衫公子玩味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高高在上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狼狈。手里拿出一个锦袋,朝他身上扔下五光四色的灵石。 “一百万灵石,买你师兄一条贱命,你就偷着笑吧。” 地上的青年说不出话,只凶狠的瞪着他。 一边上青色华服的少年,看着情势,稍微有些白了脸。 “这过了吧,别太过分了,宣真。” 紫衣青年抚着自己的白虎,冷冷说道。 “你管他们的,一条贱命,这两只灵兽不知吃了多少这样的弟子。” 地上的弟子颤着声音道。 “我们师叔祖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吧。” 金衫男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冷说道。 “你们长老都得哄着我们,你以为还会给你们出头?你们宗门穷了,我们是他们的财神爷,他们巴结我们还来不及,说不定还会斥责你们几句,牵灵兽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外院弟子神色大变,不可置信道。 “不,不可能,他们不会的。” 金衫男子笑到。 “你看仔细了,我们是大世家的公子,得罪我们就是个三世家过不去。你们剑宗早落败了,你以为他们会为了你个身份低微的弟子做什么?” “趁小爷心情好,拿着灵石赶紧滚,这辈子也拿不到那么多灵石吧,赶紧滚。” 凌厉而嚣张的声音在长廊回响。 外门的弟子眼睛红的像血,一身凶悍的气息,披着落日夕阳,拖着漫长身影,缓缓的转过头,消失在别人眼里。 在后边,则是两个少年的出声狂笑。 那外门的弟子,身上忽然散发出了很好闻的味道,那是绝望的味道,那是他的食物。 栖梧便满是愉悦的跟上。 栖梧跟着那名外院弟子,去到外院所在的鱼首峰,两人的厢房内。栖梧想着去饱餐一顿,这几年便只是吃下京坤的,好吃也是腻味了。 走到厢房边上,他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厢房上盘旋,那股力量仿佛带着深渊炼狱的幽冷,只是靠近,便是心生惧意。 但是,他感觉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在吸引他走近那个房间。 仿佛千万双招呼的手,在引领他走近。 他化成人形走入卧房,被眼前景象微微震到。 房内两人的卧榻,被子,席子坐蒲都摆放整齐。而两人坐塌之间,那外院弟子正跪在漆黑的法阵之中,眼神怨恨而苍凉。 那漆黑的法阵,如同烈火炙烤出来一般,漆黑如墨,带着焦气。像深深的原本就长在地上,刻画这诡异漫长的枯黑藤蔓。 有生命一般,仿佛在不断往外攀延,黑色的阵纹,不断汩汩的冒着黑气,邪祟得让人感到不安。 空气里,肆虐着,涌动着黑暗的力量。能让人感到曾经那人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恨。仿佛有恶魔低语着,叫嚣着,报仇!杀戮! 那跪在法阵正中的的人,抬着头望着栖梧,眼里带着猩红的血丝。左手抓着带血的银刃,右手刺眼的伤口筋脉断开,鲜血蔓延了一地,如同大地上绽艳的红花。 他身上黑气还蔓延,手上鲜血仍在下滴,但是气息奄奄。 这是一个血咒,以自己的魂魄为代价,与魔交易,目的只有一个,杀戮。 而勾引来的魔修,正是栖梧。 本身这种代价召唤出来的魔修,便只有合体期大能才被吸引过来。 但是栖梧靠的太近,他也刚好是高阶魔修。那吸引的魔语,便全部灌输到他的身上。 那外院弟子的的魂魄已经开始离体,引诱而来的魔已经到位,契约开始。 那弟子,必然是活不了了,魂魄已经献给了那召唤而来的魔修。 而黑色法阵转动,那汩汩黑气成型,如飘浮的缎带一样,将两人卷入其中。 铺天盖地的唯余黑暗。 栖梧望着那满脸狰狞怒意,眼里带着期待报复快意的小弟子,心里异常复杂。 但面上没有神采,敛眸道。 “以魂为祭,所求为何?” 那外院弟子满脸的怒意,仿佛想到什么时候,阵法的黑火燃烧的更加盛。只见那弟子俯首磕头,掷地有声道。 “在下晨衫,恳求魔修大人,帮我杀掉仇敌,替我与师兄偿还一个公道!” 栖梧眼眸平静如秋水,望着这个慷慨赴死的弟子,幽声道。 “公道?公道为何找魔?” 晨衫恨恨的抬头,手腕上的血滴的更快了,他怒道。 “晨衫一介外门弟子和几个世家嫡系,能有何公道可言?哪怕我们宗主出面,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一剑宰了那只牲畜,毕竟人是它吃的。而那几个杂碎呢?顶多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一条人命就这样了结!可唯有杀戮,才能解我心头愤懑!那是我朝夕与共的师兄,那些人没有一丝惭愧。” “没人觉得他们该偿命,因为他们习惯了那些有权势的人有特权,可我偏生不是!我不想听那些人说一百次对不起,然后随着时间过去,这些悲痛慢慢沉寂在平和下。我今日,便要他们死!” 那法阵的心愿已经许下,那黑压压的法咒盘旋在栖梧上空,叫嚣着杀戮。 栖梧漫步神闲的走出,却见门口有一道青色的身影,犹犹豫豫,鬼鬼祟祟的拿着个篮子,篮子里有些珍稀灵果,丹药。面上满是愧疚纠结,却停滞不前,迟迟没有走进那厢房里。 栖梧看清那人身影,好似是那三个纨绔中的一个,仿佛叫做闻人厄。一张娃娃脸,眼睛看着无辜。之所以有印象,是觉得他身上有些气场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过,闻人厄这个名字,前世是听说过的。那炎谷后来的谷主,也是那浮定山仙人所认定的七子之一。 栖梧看着他篮子里的灵药,心中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玉霄峰别苑上。 漆黑的夜里,一只只幽蓝色的蝴蝶划过空中,点缀夜的黑。它碗口般大,身上黑色翅翼,翅膀上的花纹如同斑斓毒蛇的眼睛一般,身上散发着幽蓝色的的光芒。飞过的轨迹流着几丝蓝色灵光,竟像拖着长长的尾巴,优美缓慢的飞着。 那动作轻柔的如同在空中轻舞,身影诡异魅惑。 栖梧散漫的将灵光跳动手心,那一只只蝴蝶,便在他操控下飞舞夜空。 那两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死相惨烈,七窍流出极其腥臭的黑血。 他们面相挣扎,身体拧成一股不自然的姿势,仿佛一股拧干了的麻绳。 山上丛生的金色灵草如针细却长到大腿高,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有种舒服又惬意的感觉。仿佛,那是大地的金发,柔顺又美丽。 那来回翻滚的出窍期护卫,破坏了那份美。金草地被大片大片的滚压着。而滚压它们的人,此时还是痛苦的扭曲着身体,手脚腰背,扭曲到一个超过人能办到的弧度,仿佛手脚反扭,腰背往后对折完全的玩偶一般。 可是他完全没有凭借这些得到半点缓解,他脸上扭曲破碎而痛苦,他口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腥臭的黑血,一张一合的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是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只能徒劳的吞吐呜咽。他眼里带着一点光芒,好似动物准备死前,发出悲哀而无望的光,明明那么渴望活着,却知道自己准备迎接死亡。 他朝着栖梧伸去一只手,那手枯瘦如柴,没有半点人的生气。他手向上伸,衣裳滑落,小臂上密密麻麻的爬动这黑色的纹路。 那纹路似是活的,如虫子一般到处变化游走,泛着黑光,走到哪里如同藤蔓一般,绞杀着身下的生物。一点一点,带来痛苦,掠夺生气,一点点变得越发干瘦,越发病态,越发痛苦狰狞。哪怕他叫不出口,还是执拗的张着嘴巴大喊。 这出窍期大能,就在栖梧眼前,灵力生命慢慢消失。连夺舍的机会都没有,元婴如同琉璃一般,碎裂当场。 栖梧淡淡的抬眸,可是那法阵萦绕耳边的声响并未消除。 他甩了甩两边披散的发,便转身回到鱼首峰。 第17章 饲魔三 “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的,是谁要杀他们。” “无缘无故?你管这叫无缘无故?你们杀了个人,你们欺辱了个人,他用魂魄为代价召唤邪魔去杀你们,这有什么不对?” 夕阳西下,如血黄昏给大地披上了金装,显得刺眼而哀默。透着汩汩黑气的外院弟子回廊里,那高大身材的蓝袍男人与一青衣少年对持。 栖梧神情漠冷的来到鱼首峰,便望见这一画面。他隐于高大玉树之后。 他鼻翼翕张,微微叹口气。耳边法阵千万道声音还在撺掇他杀戮。 哪怕那闻人厄最后良心发现,犹豫不决的拿来宝物跑来道歉。只怕这点浪子回头,浇灭那外门弟子的滔天怒火。 他手指微动,上边便亮起幽幽蓝蝶,他神情漠冷。看向那闻人厄以及他身边的元婴护卫。 只是...那京坤…蛊蝶飞舞起来,那么近的距离,只怕… 他面无表情,心里倒数几个数,希望对方识相赶紧走,若是不然,一起收拾了。 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顶多半死再拉回来,那月华之镜还是能找得到。 正当他预备动手的时候,傍边郁郁葱葱的草丛出隐隐走出一人。只见他步履不急不缓,面容带笑淡定神闲的朝自己走来。 那人身穿外院弟子服饰,身材略高,面容中上,看上去异常年轻但是却透着一股老实稳重的样子。 只是他眼里的淡然从容的气度,以及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的勇气,只怕不是个普通的小弟子。 栖梧记得,这是经常与京坤蹲在一起扯皮,只是安静听京坤说醉话的憨厚外院大弟子李淮。 四灵根出身,七十多岁,比起京坤大了一半只是个筑基。这外门大弟子,虽说是个大弟子,但是与内门大弟子京坤的地位天差地别。 说穿了,就是个分配杂务升迁的苦活,但是京坤在这潋华剑宗,就喜欢与他待一块。 只是,这李淮竟敢朝他走来,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显然是知道那凶手是自己。 栖梧戒备的扫了他,却看到那人魂灵闪闪发光,修为如山般深厚,只怕,身躯与魂灵不符。 栖梧轻缓挑笑,手里结了盈盈蓝光,面上风平浪静的望着他,预备看他要做什么。 李淮带着异常赞赏的目光打量着栖梧,声音里含了些惊喜。 “这召魔阵,暴疟异常,那涌动的凶煞之气这般难控制。若是一般的魔修,只怕早就邪气入侵。杀红了眼,我还担心会杀了半座仙山。但你,修为尚不到合体,居然神智这般清楚。” 栖梧眼里结了薄薄的冰层,冷冷放光。 李淮接着满脸喜悦的凝望着他,仿佛在欣赏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声音略微高亢激动道。 “你看看你,太厉害了,在凶煞阵法不断驱使你的情况下,在万千魔音蛊惑你的情况下。还能考虑还能犹豫要不要杀到无辜的人,这自控力太过可怕了。” 栖梧蹙眉,微微不悦,寒声道。 “阁下所为何事?莫要再讲这些恭维的废话,请说明你的来意。” 李淮面色一讪,望向前方白色树叶掩盖住的吵架的两人。 “倒不是恭维,是真心佩服。但重点还是请你放过这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好孩子。” 栖梧挑了挑眉,眼里寒霜更结。 远方京坤对闻人厄的训斥声喧嚣在那片黄昏落日,屋舍玉树下。 “想来你们也是只当自己是人,其他别的人都是贱的,随你们怎么处置,就该活生生被你们欺负着不反抗。想来你们之前遇到的人,也是这般被你们欺辱至死也低眉顺眼的不反抗,你们才觉得是正常的!” 而那闻人厄,低头迷茫的受着训诫。 栖梧转头,带着玩味看向李淮道。 “若我执意要杀他们呢?你虽然魂体修炼的很高,但是你夺舍的这个身子,能力太差了。你根本阻止不了我!” 说着,手里的蛊蝶扑扇,波动着各种诡异的能量,隐隐的就能让人心声颤栗。 李淮打量着着那扑扇的蛊蝶,眼里闪过一丝疑影,蹙眉问道。 “那疫蛊极其难成型,须得靠活人炼制。而且两种不同疫症的病人锁在一个地方,交叉感染。试着让两种疫结合,成功几率不高。越多种疫的结合体越是强大,你这个至少有几十种。我听闻,几年前有人在魔教五毒堂拿着现成的疫与那些练蛊的弟子练出来什么,便是你吧,只是你这个法子…” 李淮抬眸,直率道。 “你与天阴那疯子是何关系?” 栖梧眼里火光蹭高,身上灵力暴涨,嘴上不言语,但已经动了杀意。 李淮沉眸下来,仿佛异常同情的望着他。 栖梧冷冷挑嘴,居高临下的冷笑道。 “阁下是同情我?竟敢同情我?!是不是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异常聪明?不管你是何人物,今日我毁不掉你的神魂,也要毁掉你的身躯!” 李淮轻轻摇头,仿佛很是歉意。 “对不起,只是知道你大概经历了些什么,心里忍不住。那疯子的可怕,整个魔道都避其锋芒。” 李淮抬眸,眼里闪着疑惑的光芒望着栖梧。 “但,你这般强大的自控力,是不会被阵法蛊惑入阵的。你…原本就是想帮他,是不是?是看那孩子一时不忍,境遇与自己太过相像是想到了自己呢?” 说着又带了些许哀默道。 “那两个弟子,过些时候就可以入内院了,年纪轻轻,资质也不错。都是双灵根,修炼到筑基了,本身大好前程。他们当时还特别激动开心。可惜了,权势欺负起弱小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怕任何事情的反扑。” “其实晨衫也可以当做不记得,好好奔向自己的大好前程。进内院,但还是选择了万劫不复,这个烈性与耿直当真是太傻了。所以,你同情了他们是吗?” 栖梧早听的不耐烦,寒声道。 “只是因为等价交易,我收了他的魂魄。杀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事。好了,我去杀人了,不听你废话!” 李淮眼里直直放光,仿佛能冲破迷障的笃定视线,疾声道。 “那请问你,你拿他的魂魄有什么用?!一个筑基期的魂魄,能炼阵还是还是能练招魂幡?一个筑基期,都浪费你制作的阵法的灵石。其他魔修那是抵抗不住阵法威能,可你根本不受那阵法的诱惑,可你还是那么做了。明明是在帮人血仇,为何装出一副杀人魔头的样子!” 栖梧转头凌厉的望着他,身上灵力风云莫测的变着,厉声道。 “阁下又自以为是的定义我了?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我今天就是杀光他们给你看,凭你的实力又能如何呢?” 李淮狠狠的瞪着他,眼里满是不信,但咬了咬牙道。 “那既然是等价交换,我用东西换他们几条命来。” 栖梧忽然感了兴趣。 “何物?说来听听。” 李淮轻轻缓笑道。 “你是魔修,你可知道魔修所处的牧灵渊。魔穴所在地修炼事半功倍,凭你的天分,必能一飞冲天。” 栖梧眼里惊诧,抑制不住失态出声道。 “你竟知道那魔穴的位置?!” 说着打量着那平平无奇相貌的人。 “你究竟是何人,竟能知道如此机密,哪怕那摄魂宗的鸿昊魔尊都未必得知。你究竟是谁?” 那李淮缓缓摇头,并不言语。 栖梧接着问道。 “那你既然知道,自己为何不去修炼魔功?” 李淮抬头,现出眼里的平静的湖面。 “如今也很好,不去当魔修了。” 栖梧蹙眉打量着他。 “你夺舍就拿了那么个破身子?没得选吗?再说,不为出头,混在这里当个受气弟子,为了什么?你只怕是魔道里不亚于魔尊的厉害角色吧。” 李淮缓缓摇头,心里丝毫没有芥蒂道。 “现在日子过得平淡,也不错。” 栖梧始终不解,打量着那人道。 “如此我更不解,你那么透彻,那么聪明。你知道朝我暴露自己该多危险,为何愿意为了那几个人,对我说出此等机密来?那魔穴,可换取多少的东西,你可懂?” 李淮缓缓绽出一个苍白的笑意,转头望向那责骂闻人厄的京坤。眼里尽是暖光,他温声道。 “你我皆是魔道,必然经历过许多寻常人没有经历过的苦楚。想来也是叫破了嗓子,无人来救。所以只能自强自救,可你说,若是我们人生里,有那么个存在为我们打抱不平。用那么微弱的肩膀给一个温暖,你说…我们的人生会不会就此不同?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般冷血杀戮的人?” 栖梧顺着李淮的目光,望向那面红耳赤,骂的喉咙沙哑的京坤处。 那京坤站的老高,拼了老命去嘶吼着公理,朝着闻人厄斥责威怒。 “因为在你们眼里觉得自己高他们一等,他们就活该被你们欺辱,活该在你们面前下跪,哭泣,不该有一点点的反抗。哪怕死了,你们也觉得没有放在心上。” 那闻人厄气的发抖,眼眶含泪但是默不作声。 栖梧冷冷哼了声。 “那又如何,力量微弱,螳臂当车。” 李淮摇头微笑道。 “正因实力悬殊,还敢直言不讳,才难能可贵。” 栖梧不屑道。 “能力微弱帮不了人,还害了自己。每次伸张正义,总不会是正义胜利。一腔热血,泼到漩涡里消失无踪。到最后,开始冷血,开始圆滑,最后屈服于权势。哪怕他后面强大了,也开始明哲保身,不会废那个力气做那个傻事。年轻小伙子满身正义很难得吗?可你见他们最终长成的样子,不都是圆滑世故,装作看不见任何不平等的事情。” “并不是他们办不到,而是这类事情太多了,他们倦了。你看到的每一个老滑头,都可能是京坤那个样子长成的,南墙撞多了磨平了棱角,到最后不都是变成睁眼瞎吗?你便为了这样的存在,告诉我这样的秘密?” 李淮轻声笑意的望着栖梧道。 “知道你会不承认,但我就是觉得,你若是某个时间段遇到这样的人,可能会活的更好。” 栖梧冷笑不言,只默默按下手里的咒印,消失在原地。 第18章 饲魔四 栖梧走到那两只凶兽面前,它们开始颤栗,开始下跪。 栖梧面不改色,却只是将束缚住它们的铃铛解开,望着他们消失在黑色月夜之中。 脑海里凶气腾腾的法阵已经消除,那小弟子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手里召回自己的蛊蝶,幽蓝光芒星星点点的在他手里汇聚。 今夜明月高悬,栖梧幽幽叹气,想着若不是该去魔宗那边修炼为上,不该在此处耗费时间了。 栖梧缓缓站在玉霄偏殿,由着月华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他侧站着,微低着头看着抬起的手,手心闪耀着幽蓝色的光芒,照耀他动人的脸庞。几缕寒风,吹动他漆黑金边的衣袍。 月华照耀下,他美的妖异,美的不像凡尘所出的产物。他宽大的袍子被风起皱褶,几缕乌黑的长发,风吹出优美的弧度,轻拍着他惊心动魄的脸庞。 只是蛊蝶飞回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气息接近,他便只觉得有人要前来送死。 他缓缓的走过玉阶,黑色长袍拖到地上,拂过白玉无瑕的地面,身上落下一朵红花。 那人踏着结实而急迫的步子,弯腰拾起那花,那人心怦怦乱跳,哪怕不远处的栖梧也可听见那心跳声。栖梧缓缓皱眉,心中不悦。 这时一个呼吸疾喘,粗声粗气带着流氓调戏意味的声音在栖梧背后响起。 “嗨,美人,是你的花不?” 这声音是很熟的,但是那山大王一般的口吻倒是从未听过,栖梧冷冷的回头,清风乱舞他的长发。 回过头,便看到那人睁大眼睛呆滞的面容,像是满脸绽放了个大大的傻笑。那人微张着嘴,满是赞叹的哇了个嘴型,但是却没有出声。 只是那呼吸骤然凝滞的一声疾呼,响彻在他们间。 栖梧看他神情,仿佛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栖梧皱眉不解,为何是这个表情?不该是害怕到极致,然后颤栗发抖吗? 只是那人满眼的放射出被惊艳到的目光,满是痴愣。而那人又像想到什么,一瞬间那笑容破碎成满脸的惶恐诧异,呆的如同雕塑不敢动弹。 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冒出冷汗。 栖梧看他神情,必然是想起来了自己是谁,只嘴角傲慢的挑起一个笑容。 如朵瑰丽的罂粟般,可怕而危险的绽艳着。 双方视线相撞下,那慌张无措遇上那信手拈来,那人呼吸剧烈的喘息,脸色越发苍白。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呆愣当场,随后就是身体不断的颤抖着,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幻着颜色。 栖梧异常享受的看着那惊恐神情的洗礼,对啊,这才是他们间应该有的情景。 他志得意满的绽放笑容,而那人手里的花香越发浓郁,而那幻术已经被启动。 那人心脏起伏的厉害,高大的身子结结实实的就倒在了地上。 栖梧便冷冷的走开,不再搭理这人。 只是…栖梧不曾想道,自己简简单单一个幻术,那京坤便缠绵病榻一个月,接连做着噩梦。 每个人来都查不出病症是什么? 栖梧心想,连他一个施术者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型短暂的幻术,也不至于睡上一个月吧。 而世家子弟死在潋华剑宗,滨水和蓬莱那两家来人问罪,来势汹汹的要个说法。 只是这件事情说不清楚,那闻人厄吓得心疾犯了,昏倒了,如今也起不来。那京坤也是追逐魔人昏迷到如今。弟子受辱被杀,世家嫡系也死亡。双方吵了起来,苍远道出关就将他们赶了出去,也不打算给什么说法。那慕容家和莫家,也不打算善了的样子,却没什么动作,所以双方默认这件事不了了之。 那弟子招魔杀敌的事情,对外是封锁的,倒是没人知道。 不过栖梧想起,若是前世有这个事情,那岂不是招来的魔人控制不住杀了潋华剑宗半座山?那李淮根本没力量挡住,那随后世家更是肆无忌惮的问责,哪怕苍远道出关也顶不住。所以,这才是潋华剑宗衰败的原因? …… 栖梧很是心烦,难道他无意救了潋华剑宗? 可恶! 栖梧一个月不回去京坤的所在,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看见他。 他化作狐狸的身躯到处撒疯玩耍,引得一众女修跟着它后面捂嘴观望,忍不住的拿着灵果去喂他。 栖梧龇牙咧嘴的朝着她们警告,她们哗的一声走开,可是又是满是哈哈的笑意,不一会就聚成一堆,嘴里止不住的叫唤。 “不行了,不行了,太可爱了!我受不了了!” “别和我抢,我抓回去当灵兽!” “好凶的,但好可爱啊,雪白的没有一点异色,五条大尾巴毛茸茸的,好想摸啊!” “这仿佛是大师兄的灵兽吧,有主的。” “啊?京坤大师兄吗?那么威猛的人,用这个灵兽?” “睡了好久呢,也不知道他醒来没有。” 栖梧冷冷哼声,便扭着尾巴灵活的跑开。 跑到外门,远远一望,便看见外门大弟子李淮在与一女修依依惜别,你侬我侬的。外边便是崖边呼啸风声,黄昏落日硕大的渲染着云霞,仿佛触手可及的夕阳映着两个面对面的男女。 此时手牵着手,鼻尖对着鼻尖,脸上都透着一股幸福的模样。 那女修栖梧有点眼熟,似是前世在闫帝的后宫见过,只是隐隐想不起来。 两人发觉有只小狐狸毫不顾忌的盯着看,便急忙松开手,满脸羞红的散了。 女修一身俏丽粉丝,捂着脸,急急的御剑去了。独留李淮一个尴尬在原地,连挽留都没说出口。 李淮满脸讪讪,憨厚的抓着头,轻声道。 “是你啊。” 栖梧怔愣下来,他如今的狐狸样子,还能被看出来,对方的魂体,至少大乘期! 到底是哪个夺舍的魔教老祖,这样强大,为何他从未听说过? 或者是上古湮灭的大乘期魔修,因为机缘巧合才无奈进了这个四灵根的身体?! 可是栖梧前世从未听说过李淮这个人物,总不会是潜藏在暗处? 栖梧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李淮,该不会就是前世灭世之人?! 提前杀了可以吗?但…这样的人,真的有可能灭世吗?不过还有六十年时间,真说不准。 李淮看小狐狸呆滞下来,温声道。 “你倒不去他身边守着?我次次去看了,都不见你,你惹出来的祸事,不可怜下他?” 小狐狸不悦的转头,寒气森森道。 “是他自己不济,一个小幻术吓了一个月,能有什么办法?” 李淮微笑道。 “你啊,还是回去看看吧,心病还须心药医。” 栖梧冷冷的转身,五条尾巴上下晃着消失在草丛中。 栖梧踮着步子,走过那玉霄殿的回廊小屋内,那高大的玉树摇晃着身影,落下一树芬芳。 那厢房里,红木床青帐上,那高大壮硕的人在床榻上被梦魇所困,挣扎不休。 栖梧不悦的叹息一声,无奈的将他梦魇绝望尽数吞下,只是那人记忆便出现在脑海里。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蓝色花海,粉蓝色的花,清翠的叶子浓密的蔓延与蓝天白云相接。空无一人!空旷到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响。 这天这地,万物静谧,一片美好。那般陌生诡异的场景,仿佛什么可怕的事情随时破土而出。 忽然花海之上,浮起一只幽蓝色的蝴蝶,自顾自在花海里优雅的空中舞着。 那清丽卓绝的身影,在眼一眨一闭之间幻化成两只。两只,四只,百只,千只。转眼间遮天蔽日 可是这场景,这天地开始旋转花,蝶,天空在眼前迅速走着。直到场景旋转到渐渐模糊,场景越发的黑,心里的慌乱到了极点。 视线倒下后,看到的世界,开始灰暗,灰暗之后,那蓝色的蝴蝶,开始带着火光,浑身浴火的点燃着身边的一切。那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如同画布一样被点燃,炙热的大火燃烧着四周,大地花海迅速消失,仿佛场景只是一副画,烧完以后便缺了一角剩下混沌的黑暗。天际大片大片的烧毁,红色的岩浆般的液体随着蓝天燃烧滴落下来。 这天地开始焚毁,只是在大火之中,最后一个画面,便是纷飞乱舞的火蝶,和点燃消失的大片天地。 这就是栖梧的幻术,一个简单的幻术,最多一天就该醒了,京坤为何不醒呢? 只是混沌之中,没有光芒,没有黑暗,只是一片虚无。栖梧听见有一个声音,默默自顾自的说着话。 “其实我好想鼓起勇气问你,你还好吗。” 这是与谁说? “其实那时候看到你脸上这般悲伤,很想给你一个拥抱,让你感受好一点。” “我好想告诉你,韶华的酒有多醇厚,玉霄山的月亮有多美。” 那声线,为何那样的低沉,那样的沙哑。 “可我知道,你不想知道这些,也不想听到这些。说不定不屑一顾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这般弱小,保护不了你,在你眼里也什么都不是。我不再有朋友,我不再有亲人,一觉醒来便是孤零零的自己,周围这般陌生。但是,你能懂我的,是吗?我从你的眼里,也看到这种孤独。” 这声音忽然弱了下来,这般的微弱,这般的伤怀。 “可我呢,好想让你知道,我这个人,让你知道我这些事。哪怕你不会想听,会自顾自的走。但是我还是想不断的说着,也许你就听进去一句。” “我真的,好想好想,带你去看世上最好的景,好想好想,带你去听最动人的曲,好想好想,看到你由心而发的笑容。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呢?这种感觉,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栖梧哑然失笑,哦,原来这个小子已经有了心上人。梦魇里面还一直想着,当真是年少风流。 第19章 万兽谷一 那栖梧原本是化作狐狸崽子原本是在千年老松下小憩一会,徒然一只大手便将它提了起来,一丝丝防备都没有。 那小狐狸依旧凶狠的叫着,四个爪子不老实空中划着。京坤火气腾腾的提起它高声怒斥道。 “你个养不熟的小崽子,我听闻我睡了一个月,你一次都没陪看我!到处瞎逛,还有女修问我能不能把你让出来!怎么着要是我死了,就顺你心了,就能到处跑了是不是!” 京坤看着那冷眼望着的小狐狸,恶狠狠的补了一句。 “养不熟的小崽子!” 栖梧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扭过头去。 京坤仔细看着四下无人,便去带着栖梧后山一处隐蔽的地界。 京坤紧张兮兮的在枝繁叶茂一处林子里,摸索着,念着法咒。空中便出现一道发光的符咒。 京坤朝着那道符咒走了过去,一只手触碰进去,那只手便凭空消失,如同整个被截断了下去一般。但是他神情无碍,也只是在其中找寻着什么。那符咒开的洞穴也不大,他一下就找到了其中的东西。 他凭空,仿佛是从虚无中拿出另外一个小小的宝石箱子。 符咒消散,光芒大放后消失,变为一个镶满灵石黄金凿子法器,也一道静静躺在在京坤手中。 栖梧晓得,那便是下界四大家的法器与法宝。 金凿子法器也是一个地阶法器,可以在撕开一个小的空间再合上。哪怕高阶修士,也察觉不出这个地界有什么异常,没有屏障,也摸不到,完完全全的一个藏东西的法器。 这个宝石箱子便是屏蔽灵石法器宝光用的法器。宝光会被修为高的人一眼看出,哪怕放在储物镯里,还是难以掩饰,除非修为比对方一致或者相近。而这个地阶法宝,可以屏蔽掉自己身上的法器气息。除非大乘期,否则就察觉不出。 京坤打开箱子,三个地阶储物法宝闪耀在眼前,将他的面容照亮。 他神情哀默下来,眼里仿佛能看到诸事纷扰,回忆在眼前。 他轻声拂着狐狸道。 “我先前一直不敢看着这些东西,总会想到之前很多事情。可是这次,我忽然释怀了。我忽然原谅了当初的自己,正道给不了我要的公道,唯有与魔为契,才能解心头之恨。正义有时候,很无力,很骨感,他达不到我要的效果。” “我一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坚持几天,等到师尊他们来。但是想来如果是他们,也只是教训那几个人,不会帮我杀人。然后和教育司华年那样,叫我放下自在,可是怎么能自在呢?怎么能放下仇恨呢?” “当正义无用,当光明的一方无法给自己的委屈伸张正义的时候,那就投靠光明。所以…我原谅了当时的自己。” 栖梧抬头望去,那人在阳光下浅浅笑意,极其俊朗。 那京坤长长叹气,笑着拿出里边的灵石,拍甩着栖梧毛茸茸的脑袋匪里匪气粗声道。 “小崽子,我们有钱了!爷给你买灵果去!最好的那种!” 栖梧眼睛一倦,冷冷的看着那流氓土气一般的糙男人。想不通为何用自己的东西都有山贼一般的气势,明明是自己的,弄的跟刚抢来的别人一箱子宝石一样恣意狂笑。 那人山匪头子一样豪迈笑着,脸上那短短一茬胡子下巴连到鬓角,微微的抖着。 只是,他忽然笑容滞了下来,自言自语的沉声道。 “要不给宗门个几千万灵石?可是给谁呢?谁信得过?” 栖梧忽然明白这糙爷们装穷是什么意思了,当初来到上修界,身上这么多灵石法器,他修为低微根本护不住。他对苍远道也是不敢说,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敢去考验人心,毕竟他家就因为这些东西,全部覆灭了。 如今这小子要是一下拿出那么多灵石,几个长老必会揣测他身上还有更多。杀人夺宝,修真界常有的事情。 储物法宝,最高就是地阶上品,京坤手中就灵玉就是。其实修真界地阶储物法宝也只有苍远道这般地位或者世家继承人才有。 京坤思虑了几下便拿起玄阶储物金镶玉佩,上面金纹刻画着“京”字文样。往里面装了些灵石,一些玄阶丹药,玄阶符篆,一些玄阶法器法宝。看着中规中矩很低调,但是也是四大仙门的大弟子,才有这般配置了。像李淮这样的弟子,有一颗玄阶丹药便已经是非常好了。 栖梧看见京坤沉沉叹气道。 “此番要去万兽谷历练,少不得会遇见危险,还是备用些法器丹药在身上好一点。” 接着便把那金凿子装回镯子里,盖上盒子,施法将宝石盒子缩小成指甲大小,看上去像是一块正方体的晶石,黑绳绑了便挂在自己的脖间。但是掩饰气息的能力还在,看上去便只是如同普通饰物一般。 他将京字储物法器挂在腰间,与那大弟子信物铃铛作响。身上珠光宝气的,和那些纨绔一般无二。 只是栖梧望着他,便觉得他一笑便是觉得要去青楼妓馆的模样,异常浪荡。 不过栖梧大概知道,那京坤身上的财物可以买下大半个蓬莱了。 下界法器法宝苻纂丹药很低阶,但是灵石产量很高,实打实的东西,虽然品质比不上上界。但是四大家加起来所有人的财富,倒是不错,只是也不比不上上界世家的一半就是了。 可京坤,就一个人,拥有上界半个世家的财富。 其实若是大能肯下界打劫,也不是个坏选择。但是杀戮太重或者因果太重,跨不过穿越界的入口。京坤也是因为本身是复仇,因果抵消才能来到上修界。 京坤看着心情大好,栖梧也不知是为何,只见那粗壮汉子单手揣着它,五条尾巴悠悠晃着。 那汉子拍腿说道。 “走!买灵果去!” 说着又把那冷冰冰望着他的小狐狸举高高,仰头满脸开怀的笑着。 那汉子望着小狐狸澄绿的眼眸,开怀笑意。 “呀,小崽子你这个眼睛真好看,我就是喜欢你这个眼睛。别的狐狸都是蓝色黄色的,只有你长得好像…” 说着人黯淡下来,又绽放一个莫名羞涩的笑意。 “他…脸长开了呢…好看的很。” 栖梧紧皱眉头,啊…… 这家伙没有朋友的吗?还要和一个狐狸讲这种话,真是古怪。 万兽谷啊,那是个好地界,几千年前,一场浩劫之中,地脉裂开,平原变成裂谷沟渠,灵气外露,百来年后。变成了树木郁郁葱葱,溪流湖泊缓缓而下的美丽景观。更重要的是,那里灵气浓郁,虽然过于潮湿闷热不合适修士修行,但是吸引了大量的灵兽迁徙定居。 基本上所有的物种,除非一些难得一见的,在万兽谷都找得到。万兽谷三年一开放,供着还没有合适灵兽的修士去寻一个。 几日后那曲寒川驶着仙舟,载上一船要去寻觅灵兽的弟子,去了万兽谷。 触手可及的天,身边流过的云,被甩在脚下的大地。底下是看不清事物的陆地,那太阳怎么也落不下去,那七彩云霞明明近在眼前,身边急急掠过的却始终是白茫茫的一片。 京坤腰间卸下一壶酒,狂浪不羁的满口饮下。灵酒狂风中撒下一道弧线,撒下多少香气弥漫的潇洒风流。他顿时傲然挺立在天地间,心中忧愁一撒而空,徒留潇洒意气。 栖梧安静的团着尾巴,漠然望着那个狂风里站得十分不羁的高大背影,衣服被劲风吹起。人却如山般屹立不动,他静静的饮着酒,配着眼前飞过的绚丽风光,一副风流浪子的做派。 引得一群女修红着脸观望他。 栖梧忽然之间闻到大量的水汽和树林蒸腾的香气,心中有个预感。定睛看去,远远的看见宽阔平坦的大地上,有一条龟裂到天际的缝隙。裂谷里隐隐约约散发着幽幽绿光,这等奇景,着实让人眼界开阔。凑近一看,那裂谷缝隙,由上到下,连靠近的平地上都长着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奇景 曲寒川急急的操控这仙舟坠入裂谷之中,远远一望,倒以为是小舟掉进绿色的瀑布河流里。 京坤急急的跑出去,满眼亮光的看着这个新奇的地界,满脸探究而欢欣雀跃,像个得了糖的大孩子。 栖梧被人踹在结实温暖的怀里,看这天流光溢彩的,地上踏着茂密的草丛,眼前所见是高大的丛林藤蔓,平时见的植物要大了几倍,多的是叫不出名字的。只觉得又像如房屋高的也芋头叶植物,又觉得这个如同芭蕉一样的叶子又看不到芭蕉树躯干。 空气很湿很闷热,脚下的植物带着水珠带着雾气,稍走几步便湿了衣摆。 往前走便感觉到,那树遮天蔽日,不规则的生长,远远一听,便听到附近有水声流淌。再仔细一听,便是不知名的悦耳仙鸟的叫声,抬头一看,便是一排红鹭高飞,掠过排排白云。远处一声啼叫,便是头上长着绿茶红花的鹿忽然跑远。又或者是头上浑身金丝的猴儿,在十几米高的树顶藤蔓之间翻来荡去。 第20章 万兽谷二 大批弟子叫苦不迭,瑶光首当其冲的说道。 “那么急做什么,架个仙舟和上阵杀敌似的,我妆发都乱了。” “师妹不急,我师尊也是想尽快到达万兽谷,省的好的灵兽先让别人宗门抢了。” “我觉得师姐说的对啊,我腿都软了。” “你就知道帮你那师尊说话,我们什么修为啊,哪里可以那么摔下来。等我回宗门,肯定要和爹爹告他的罪。” “没人觉得真的好闷好热啊,受不了。” 瑶光不依不饶的叫着,一边拿着镜子不断的在梳理头发,也不理身边司马赋的奉承。待到她觉得状态满意的时候,看着前方将一身青翠弟子服饰撑的有模有样的男人。心头一阵心悸,小步走了上去。一时之间见他单手大掌上躺着个雪白毛茸的事物,眼里冷冷放光 “大师兄,你这狐狸哪里来的啊。” 京坤言简意赅道。 “我的灵兽。” 瑶光看着那软萌一团,眉心一皱,嫌弃的很,有些失望的说。 “蛤,师兄你怎么会选这样的灵兽啊,看着没什么用啊。什么品种狐狸啊,要不让这里的长老帮你把契约解了再找一个吧。像老虎狮子那种的,多霸气啊,多合适师兄你。” 一般契约了灵兽就不能再契约别的了,但是万兽谷部族的长老却可以解开两方的契约,再定契一个。 京坤听到这个话,脸上表情一沉,如同乌云密布。便不欲多说,直奔了队伍的最后头,和李淮一走到一起。 瑶光在前方愣住,面上抹不开的尴尬,别的弟子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掩袖相看,眼里全是嘲讽。她眼里一道凶光,便狠狠落在那个高大背影上。 京坤走到人群最后,自顾自扒下身上的衣物,他的头发留的不长,仅仅只是过肩。身上青色弟子服饰除去觉得不够,白色亵衣也除了个干净。露出过于结实的上半身,肌理轮廓十分明显。 他将那腰带跨在肩膀上,那铃铃当当的饰物轻声响起。他脖子的黑绳黑方石坠在饱满的胸肌之中,他轻呼一口气,感觉舒适不少。他衣裳半跨在肩膀上,可也只挡了小半个身子。那大片裸露壮实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那炽热的身体仿佛能蒸起水露。 李淮半点没有被他结实的身子,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的行为吸引半点视线。也丝毫没有去感叹那如神雕塑的高大身材,深邃肌理。只挤眉弄眼看着他怀里的狐狸。 “师兄这只是什么狐狸啊?” “安魂狐。”京坤不假思索道。 安魂狐?听到这个答案,李淮低下头忍不住偷笑,随即那表情又平复下来。 栖梧冷冷的盯着他,箭一般的目光射向李淮。 “好像只是玄阶的物种,品种不算高贵。师兄从何处得来的啊?” 京坤裸着身子,又觉得四周有蚊虫叮咬上来,对李淮的话不以为意,拿出符咒来驱赶蚊虫。 “就偶然得来的呗,我自己喜欢就成,灵兽不用多高阶。” 李淮神情放缓,释放出个大大的笑意,点头赞同道。 “说的也是。” 雾气浓郁的丛林间,隐约传来一阵金属相撞的声响。仿佛是几个银环挂在一起,悬在棍棒的头部,铁棒杵地,震的上端银环摇摆,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声音也是带着一种预警,驱逐着凶猛的大型野兽。 声音渐渐近了,一阵微风吹来,一行人缓缓从雾气走出。只见他们略微黝黑一些,身上穿的也与寻常修士不同。身上纱布做的衣服只是简单围了几圈,露出两个胳膊。但是却头上身上装饰着兽牙,鸟羽等。 曲寒川对着为首那位看上去外貌中年的长老彼此行了礼。 这万兽谷几乎是所有修士的灵兽产地,这万兽村的村民啊,能通兽语,懂习性,能医兽病。这里的人是受大陆上所有修士的保护的。 长老引着他们,便去自己的村落。 这村落十分简朴,和民间的竹楼很相识,都是两三层高,只是底层建的高高的,也空置着,仿佛一层是不住人的,二楼才是布置精致的。 栖梧远远一望,便看见好几伙的仙门弟子,已经到了场上。他在人群里遥遥一望,看见那人群里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身锦衣黄服,衣物锦囊上的带了八卦纹路符号,一行人下去尽是美丽俊逸的修士。 那是轮回剑门,与潋华剑宗很相似,剑修为主,但是比潋华剑宗繁盛一些。宗主潇湘剑安歌羽,合体后期,只是两者实力其实差不多。 最引他注意的便是又指浑身上下闪着法宝灵光,仙气飘飘,为人清冷矜贵的女人。 修真界第一美人,安语竹,也就是他前世最后几年,日日焚香梦魇的罪魁祸首。 出身高贵的很,乃是轮回剑门宗主安歌羽与四大世家慕容家嫡女的独生女。天赋相貌都是最佳,琴棋书画样样皆全。灵根是木灵根,修为也是筑基。 但是细看轮廓,又和那跋扈的肖瑶光有些相像。 而挽着那安语竹的一少女,那少女天真质朴,别着两个总角,上边插上几朵珠花。面容清纯可爱,脸上稚气未脱,若是改日长成,也是个大美人。 栖梧倒是记得这个女人,厉害的紧。灾难仙子熙苒,去到哪里都会有灾祸发生,灵根是土生金。 也是前世闫帝对立的最强大的敌手,但后来被正道逐出,也仍在与闫帝对立。 而另一边一堆白衣弟子,宗门的印记,仿佛是几个雪花堆积一起。 那是回雪门,也是四大仙门之一,专修丹药一途。 四大仙门,除了最强的正阳宗,今日已经是到齐。 重要弟子结交的场所,各人长袖善舞。倒是那安语竹,总是望着那角落里半敞着衣服的京坤。 夜凉了下来,部落里十分原始,没有亮堂堂的灵石照亮道路,这里也远不比仙山上靠近星辰,星光不足以照明。一切靠柴木搭起篝火,燃出木油的香气。村落里有一大片的空地,他们燃起大大的篝火,围在火光前载歌载舞。 而这村落,也是伐了一片树林,变成旷野,在上面搭建房屋。那房屋也是十分粗糙,木板兽皮建造成的几层房子,既不像仙山上磅礴大气的仙宫,甚至不是民间有棱有角的小房,只是四四方方的。房屋外墙上面挂着渔网,兽叉等,一切带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只是仙门弟子们,对这过于朴实的环境,叫苦不迭。脚下不是纤尘不染的玉砖,而是易沾尘埃的泥土地。喝水都是用叶子,吃的是野果,篝火上烤着的肉。 瑶光等人早就一边抱怨一边叫骂,哪怕得体如安语竹,也是看着自己污了的衣裙,一遍一遍的使着净衣咒,但是尘埃还是易染上。 夜幕降临,霜雾降了下来,让人顿感到有些寒冷。 人人哀嚎抱怨,满脸愁苦哪怕灵兽肉有益也不吃,只是不断嫌弃着。 京坤蹲坐在火堆边,仿佛融入了那个部落,看着别人跳舞,抓着小狐的爪子上下起舞。脸上满是欢乐满足,仿佛没有丝毫烦恼。 京坤在篝火前和村落里的长老聊的火热,拿出几个杯子,把珍藏的灵酒一一倒了。红光照耀他俊朗的脸异常的有感染力,长老絮絮叨叨的和他聊着过往。 长老大着舌头,抬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脸上带着潮红的笑。 “三百年前啊,我们曾出过一个仙阶灵兽。那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啊,它出现的时候天都染成金色了。它的选择的主人啊,更是啊。” 说着,苍老的脸上,多了些眷念,好像陷入什么美好的回忆。 栖梧忽然听了进去,略微疑惑三百年前距离现在不算特别远,倒是没有听说谁的灵兽是凤凰的。 这凤凰,和天阶变异而成不一样,是天生的皇者。一出生就地位尊崇,自成仙阶。若论起血统,自然是凤凰麒麟一类血脉强大。 京坤问道。 “凤凰的主人?为何我在修真界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长老喝下一口酒,像是回忆着那人的音容笑貌,眼睛有点扑朔迷离,但是满脸笑意,眼角的笑纹微微弯着。 “那个啊,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很活泼,很爱笑,笑起来和烟霞花一样烂漫的。” 他眼里泛光,莫名的笑中带着点哀伤。 京坤又给预备要醉的他倒了杯酒,微微不解。 “是个女修啊?怎么我没有听说过,不出名吗?” 长老摇摇头,温暖黄光下,酒气醺的好像眼睛都眯上了,嘴角还是带着笑容。 “她啊,心善的很,人很随和。没把自己当小姐,对着我们哦,一直笑一直笑,甜到人心坎,那些世家的少爷哟,一个个追在她身边。你若是看到她,肯定喜欢她的,这世上没有不喜欢她的。” 接着那长老缓缓的躺着,然后慢慢的不说话了,安静闭上了眼,像是醉了。 火光渐渐暗了下了。跳舞的人缓缓散去,夜霜沉沉的坠下。远方漆黑,传来阵阵鸢啼。 栖梧抬头望着那爱喝酒的男人,酒席散了,脸上总是出现着落寞的神态。见他遥遥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想什么人。 那人安静下来,脸上被篝火打着,眼里忧郁的放光,俊朗的很。 那男人缓缓的将小狐狸抓起,面容似刚浸在苦水里出来。 栖梧垂下耳朵,觉得这个家伙又要开始醉酒闹狐狸了。 却见那人声音沙哑道。 “我听说,你不是安魂狐,是天狐。你有五条尾巴,该是元婴期。听说灵兽有时候不选择化人形,是为了力量更强,这种灵兽比同阶的修士还强。你是不是很厉害啊,丰年。” 那声音惶恐不安,眼里闪耀着哀伤的光,直直坠了下来。 那天狐一族,确实如此的,天阶灵兽生而筑基。天狐是狐狸里唯一多条尾巴的,错不了。生而筑基,生而三尾,每升一阶就是多一条尾巴。金丹四尾,元婴五尾。 只是栖梧很想辩驳一句,他只是顶着天狐的皮而已。修为也远不止元婴,但是觉得没必要多言。 栖梧刚想挣扎,便被人狠狠的拥在怀里,那滚烫的身子,那颤动的人,那哽咽的话就在他耳边。 “你那么强,我这般弱小,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就像他一样…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我很快就会变强,我能保护你的,求求你,别跑好不好。我会摘遍所有所有的果子,都给你吃,别和他一样,丢下我自己跑了…” 那人在篝火前,踉跄而失力的倒下,沉沉睡去,手里却不肯放松。 栖梧被勒的喘不过气来,那人怦怦的心跳就在耳边喧哗,心里疲惫不堪,醉鬼真是太可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新坑《徒儿从小就阴沉》 卫玄朗重生第三次做反派魔尊的师尊的时候,好性子已经没有了。 卫玄朗给小徒儿烧了茶具杯碗,小徒儿小心翼翼的观察他。 卫玄朗给小徒儿做了茶点甜食,小徒儿眼里放光但没有多吃。 卫玄朗带小徒儿分辨天上的星星,和他一起在星夜下,被夜雾打湿,小徒儿脸红扑扑的,安安静静笑着。 小徒儿总是很少话的,正如白纱轻拍的那晚。小徒儿满脸荡漾潮红,虔诚而痴迷的望着坐在他身上的师尊。当那时卫玄朗仙器茶刀没进他心脏的时候,他嘴巴张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寡淡平静师尊受X话少嚣张小狼狗年下攻 ———————— 第21章 万兽谷三 第二天,村子里的村民男女老少,都背着行囊,预备浩浩荡荡向密林深处进发。 曲寒川解释说,这是他们部落每三年一次的庆典,他们族人要沿着河流,走到断谷深处的溪流源头,那里有一个极美的瀑布。他们信仰这是月神赐予他们的源泉,每年月亮最圆的时候,他们要到徒步到溪流源头,进行祭祀。 而水流是生命之源,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有灵兽的栖息地。因此他们随着队伍一起走,路上遇到有缘的灵兽,便可顺道契约。 这里的族人会告诉他们灵兽的禁忌,爱好等等。 京坤对这个行程感到十分满意,乐呵呵的举着狐狸到头顶,眼巴巴的跟着去了。 这几日都是晴朗的好天,天蓝云疏,暖暖的日华落了下来,如同下了一场金色的雪。落在绿油油的叶儿上,又散出荧光点点的绿。生命灵息如萤火虫的海一般流淌在断谷之中,身在其中的人,无一感到身心畅意。 除了栖梧。 栖梧记忆里前世的闫帝,要么残暴不仁,要么凌然傲气不将人看成人,不将命看成命。或者手里一把银尺,对敌千军万马。脸上总是死气沉沉,阴沉不定,从来没有释放过一丝喜悦。哪怕对着司华年,哪怕对着安语竹,总是眼睛里一摊死水,没有一丝活人的样子。 只是他并未想过,闫帝年轻的时候,有这般爱笑,这般的爱凑热闹,这般阳光朝气。 那人总是释放着大大的笑容,在他极其出众的相貌下,渲染的如同冬日里的暖暖日光。 如孩子一般,见到新奇的事情,总是喜悦,总是爱分享。高高的个子头上顶着他,手里频繁的指着那山那水那树。低沉的话语传递性很强,哪怕如栖梧一般的人,也差点信了喜悦会被传染。 那放大到眼前明媚灿烂的脸上流淌着年少不经意的温柔,恍惚间仿佛在朗日下闪闪发光,一举一动都能撒下阳光,每一根发丝飞起来的弧度都那么柔软,软到能让人沉溺其中,忘记一切。 栖梧忽然忘了,那人曾经痛哭流涕伤心痛觉的模样,一时也忘了自己是如何享受着他的绝望崩溃,也许是日头太暖,也许是这空气太清新,也许是这流淌的灵力让人忘忧。 他现在小小的个子,蹲在青嫩如画般的草地上,偶然一朵白色野花绽放。一个石头对他现在的体格来说,都是高山。 前方参天的古树,枝叶遮天蔽日,底下阴凉昏暗。徒留几束光芒照耀着缓缓流动的尘埃。那尘埃好像金色的纱,静谧优美的舞着。树根青苔环绕,底下一个天然的树洞。伸出红色的一大两小三个脑袋,绒绒的脸,黑亮的眼,微微斜了斜头看着森林的过客。 一双炙热又宽厚的手,带着粗糙的茧,一遍又一遍轻轻拂过他的头颅,好像极力安抚底下的躁动不安,温暖而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环绕。 “丰年,是狐狸哦。” 喜悦而激动的话语在他脑海回旋,他们一路走街串巷一般逛着这片陌生而新奇的森林。只是栖梧冷冷看着那个男人如大孩子一般雀跃,也不知是谁在激动,谁在兴奋。 偶尔一只白鹿,在斜斜射下的几道光雾里,皮毛泛着神圣白光。怡然自得漫步在青苔林间,昂着骄傲的头颅,顶着美丽庄重的角。 那高大的男子,轻轻将手里的小狐顶到头上,像是怕它瞧不着,孩子一般的激动。迫不及待的和他分享着每一步看到的花,看到的景。 “丰年,是鹿哦。” 偶尔一高大树上,顶着繁重的叶子,挂着鲜红的果,留着粉色的花。远远一阵果香,吸引着鸟虫走兽矗立观望。 男人慢慢将白色小狐放在落叶与花瓣堆积的地上,除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身子。一束光雾照到他身上,模糊了五官,那蜜色的身子在小狐的眼里高大的犹如天神下凡。 “丰年,别乱跑,我给你摘果子去。” 那人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五官在灿烂光芒中看不清楚,唯有那笑容绽放露出的洁白牙齿,在光影里清晰可见。 男子三下两三爬到了顶,一个个鲜嫩的果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腰间挂着的衣服里。蚜虫枝丫在他胸膛后背,轻轻留下红色的痕迹,但他犹不在乎。 栖梧呆呆的看着树上笑容满面的人,不明白怎么会如此。好像有人,手心装满阳光,摊开在他面前,最后温暖了整个肺腑。 小狐定定的坐着,大大的五条尾巴在他身后舒展。那高大的人在上边爬动,厚重的枝叶被掀开几个角,日光急匆匆涌了进来,照到他蜜色的身上。枝头剧烈的抖动,那香气浓郁而娇弱的花儿,承受不住,纷纷洒洒,落下一地繁花。花瓣缓慢的飘着,四散落下,光霧之中,轰轰烈烈的舞着。 高大的男子在遮天蔽日的林荫,光影之中穿梭行走,叶间斑驳的光影打在他英俊的脸,完美的身体上,一切显得这般活色生香。 栖梧从前并不知道,一个男子也能这样无意识的老散发出一种气质。就是但求一睡,但求一场露水姻缘的色气。好像自带的什么气息,透过那个人,缓缓的释放开来,满天满地的萦绕他的那种味道。 好像雄鹿求偶时散发的香味,京坤身上肯定也不是具体散发什么味道。就是一种无形的,在他身边流淌的气压,靠近他,便让人口干舌燥,满脸羞红。 只不过这对这种事情免疫加恐惧的栖梧来说,他的关注点比较奇怪。 比如这个男人干嘛随时随地的都脱衣服,好像找准了时机就脱,就秀他身上几块硬邦邦的肉。 男人轻轻的把他抓在手心,他衣服都用来装果子了,直接就和他的腰部相贴。那硬邦邦的腹肌就硌着他,相触的时候,便被那男人的身躯烫了烫。 哪怕他是个狐狸,也莫名其妙慌了慌。虽说不像当时在溪边那样方寸大乱。但难免的总觉得鼻腔大量的涌入那男人的味道,那是一种野蛮的燥味,强烈的占据了他的嗅觉。 脑海里又忍不住乱想了想,毕竟前世有肌肤之亲,记忆一点点浮现,他犹记得,这个人力气有多大,这个人有多壮实,压在他身上有多重。 男人满脸期待的将鲜红欲滴的灵果喂到他嘴边,栖梧看着他摘的辛苦,鬼使神差的,便伸出嘴,咬了咬。汁水在口里绽放,甜意便在口腔慢慢散开。 男子看小狐狸赏脸,眼里绽放着得意而喜悦的光芒。忍不住对着白绒绒的头,摸了又摸。 他们归队走到河边,抬眼望去,水边波光粼粼的,看着顿生凉意。 溪流里水草生长的很密,偶尔开上几朵或白或嫩黄的水花点缀其中。水深处成片圆叶莲花绽放,几尾颜色斑斓的灵鱼游荡期间。 京坤兴致勃勃的俯下身子,问道。 “丰年,你喜欢吃鱼吗?我抓鱼给你吃好不好。” 栖梧冷淡的眯着眼,他不喜欢,他又不是狐狸。但是他能解释吗?他能吗? 再说,好像他喜不喜欢也不重要的样子,因为那男人又又又又脱了衣服,真的随时随地在找机会脱衣服。 栖梧随即明白,为什么他的胸膛和脸一个颜色,正常人都是褪了衣衫,里面会比脸白。而他真的是全身上下一个古铜色,阳光下皮肤像反光的锦缎,想来这是得脱的多频繁,晒的多频繁。 有位年轻的土著少年看他跳了河,急忙道。 “那河里危险,有凶兽,不能跳。” 话没说完,那人一个鱼跃,溅起白色的水花,那少年滞在空中的手怔怔的举着。 栖梧耷茸着耳朵,冷漠的看着那水里溅起雷光,然后传来一阵水兽凄惨嘶鸣的声音,而且是好几种不同物种的声音。 最后,水面一个旋,传来一阵凄厉婉转的鸟啼。栖梧看着水面上两只翅膀被抓着的鸟类,羽毛挣扎的掉满河面。他惊掉下巴,不会吧,那个该不会是。 何等的气运,随便下河就能捡到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灵兽。 栖梧满是疲惫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男人,兴奋的手里抓了中大大的白色天鹅,水流沿着发梢流过他的肌理。走到岸边,毫发无伤的他高举着白色的鸟,发出孩童般的无邪笑容。 “丰年,我们吃烤鹅吧。” 栖梧淡淡的转过头,本身那大鹅挡住他的跨间,一举起来,湿透的裤子就透着某种东西的轮廓。他若不是现在是只狐狸,他觉得这个小子根本一直在对他做各种勾引。虽然对那些无感,但是乱想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但是岔路边传来两个女修的声音将他思路打了个岔。 “师姐,我感觉刚才那个挺好的,苍木天狼呢,天阶中品,潋华剑宗那个长老就是这个灵兽,特别厉害。干嘛要让给司马赋啊。” 旁边的女修冷冷出声。 “天阶又如何,我不喜欢,要是我喜欢,地阶玄阶也挺好。” 两个面容美丽的女修迈着婀娜的步子缓缓走出,正是熙苒与安语竹。 熙苒道。 “可是师姐,你还要什么样的啊,那苍木天狼很合适你的木灵根啊。” 安语竹一脸不屑。 “好是好,可是狼太像狐狸了。我不喜欢,属性合当然重要,但是我的灵兽,好看高贵就好。稀有更好,不想与别人一样。” 熙苒忽然注意到溪边两人,又忽然发现什么,摇着安语竹大呼小叫道。 “啊!师姐!你看,京坤师兄手里的那个。碧玺天鹅,头上和脖子会长着花环的。长大以后走到哪里地上都会长草开花的,多漂亮啊,天鹅又高贵。虽然是天阶下品,但是太稀有了,这个修真界好像还没有人有。它的能量就是木属性,比起苍木天狼还合适师姐你呢。” 其实天阶灵兽本身就很稀有了,但是安语竹的出身过于高贵,不是天阶根本配不上她的身份。 小道林荫下,安语竹听到京坤二字又急忙扭过头去,梳理了下头发,确认没乱之后。转头看他,本欲正式打个招呼。但是一回头便看到那湿漉漉的男子赤膊,她顿时又惊又涩,急忙将羞红的脸埋在师妹肩膀上。 熙苒并察觉不出她师姐的女儿家情绪,便急忙推着她师姐上前。 “师姐,去啊,师兄有灵兽,肯定会给你的。那碧玺天鹅难得啊。” 安语竹被那声音鼓励,她顶着一张羞红的脸,站到那男子面前,那炽热的身体将水蒸腾的散出水汽。他很高,安语竹正对着他宽厚的胸肌,一时也不知道该看还是不看。一双脚着急的跺着,却紧张的开不了口。到最后她低下头,盯着地嘀咕道。 “师兄,这只灵兽可不可以让给我。” 京坤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美貌的不行的女修,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淡淡回道。 “可以啊。” 安语竹听到这干脆的话,惊喜的抬头,她笑着抬头,看着与那俊朗坚毅的眼神一触,又羞的急急低下头,她抿着嘴,笑容快抑制不住,扭过头去,两只小手伸出去抓了那筑基期灵兽的翅膀。 但是她拽了拽,男人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她疑惑的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眼睛,小心问道。 “师.....兄?” 高大健壮的男人悄悄放开手,貌美的女修微笑的低下头,急忙满脸潮红踢着裙摆小步跑开。 安语竹抓着那灵兽一路小跑,脸上满是控制不住的欢欣,熙苒疑惑的跟着后面追。 京坤遗憾的对着狐狸崽说。 “我们的烤鹅没有了。” 栖梧冷冷的甩了个脸子,他本来就不想吃。 目睹一切的瑶光,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的转过身去。 第22章 万兽谷四 黄昏时分,栖梧在岸边被人抱着。金灿灿的河流反射着耀眼弧光,仿佛那日头揉碎了,变成一地碎片,在河边缓缓荡漾着。 那瀑布水声缓缓近了,河边有个怪异的现象,无数的红鲤黑鲤,却朝着河流上游游去。那鲤鱼,仿佛不是普通的鲤鱼,游动之间肚脐上仿佛带着几条金线或者银线。 据村民说起今晚月圆,月亮最高的的时候,祭礼达到最高潮,修为有成的鲤鱼,将跳过那条瀑布。若是跳的够高,月神便现身对它的苦修进行奖励。会赐予它龙的血脉,摇身一变,就可以化身成龙了。 而今晚村民们将举行祭礼,祭祀他们心中敬仰的灵兽之主,月神。 京坤趴在河边眺望好久,直到那火冒三丈的曲寒川严令禁止京坤靠近,不许动心思串鲤鱼上来烤。 夜色将近,他们也终于到了终点。那疑是九天银河瀑布坠落在眼前,瀑布极其高耸,抬头望不到起点在哪里,听觉完全被这湍急而下的水流声占据。 那水声哗哗,响彻在断谷之中,其他人交谈是完全听不见的。瀑布边水汽极重,吸入肺腑都觉得有些湿润,但是栖梧伸出小爪感觉了一下气温,触手生寒意,虽说水边必然是会凉的,但会不会太凉了点。 瀑布下游的幽深潭子里,水清澈至极,潭底青苔密布,彩石闪耀其中,想来也是各种各样的灵石在水底铺陈。这必然也是禁止进去采捞的,但是这群村民实力不强,那么多修士守着规矩,大约也是对这个村子的敬重。 但是这个潭,水过于清,藻过于绿了吧。他详细看这周围,周围花草树木绿意盎然,一切处在春天里的嫩黄青色,到处泛着一直木灵力的气息。若是木灵根的人在此处修炼,必定是事半功倍。 他想了想,必定是这谭中有宝物,而且是那种能影响到整个山谷气息那种级别的宝物。 不一会,他思绪飞远,回神过来,却看到那潭里被密密麻麻的白鲤青鲤红鲤堆满了,只自顾张着嘴,在水面上呼吸。 他抬头望去,看到那瀑布顶,偶尔闪耀着一丝绿光,仔细看去,又什么都看不见。 那道亮眼绿光,穿过层层水幕,缓缓散发出来。旋即又像烟花一般,黯然褪去。 栖梧想那必就是万兽谷传闻里的寒泉宝玉了,无人知那是何东西,存在千年之久。但是有了它,泉边郁郁葱葱,也无人去取,因为宝物是宝物,倒没有那么高阶,也不知是何用途。 但这里是受所有宗门庇佑的万兽谷,也没人打他们宝物的主意。 月色驱散朦朦胧胧的云雾,在空中高高挂起,由祭坛的角度望去,真真切切是正挂在瀑布之上。 而这祭坛,也十分破旧古朴,地上铺的是黄泥混着什么东西铺着的地。中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兽骨,兽牙,祭坛中间便是山般高的柴火。而四周围成一个圆般,圆心出发,不同的点摆放这不同的火堆。火堆边都站着一人拿着鼓或者笙箫预备吹奏。 栖梧看那火堆摆放位置,好像隐隐是某种阵法,好像启动它就会有奇妙的力量。 今夜所有的村民齐聚在此,几个门派的长老弟子也纷纷回归,观看这场盛举。 仪式开始,长老缓缓举起火把,火光映着他严肃敬慕的脸庞。他将中心的火堆缓缓点燃,整个祭坛,全部的人都被那冲天的火光照亮。 然后几声乡谣清唱,带着古老的曲调和雄浑的气度,雷点般的鼓声响起。顿时汹涌澎湃的气势由那鼓声散开。接着长老便开始迎着鼓拍,顶着羽毛头饰,腰间坠着小鼓。嘴里吟诵着族里流传的古语,几声下来苍凉悲肃,好像讲述着泣血的忧伤。 全场各种乐声响起,长老在月下,神明化身一般,肃然起舞,动作并不优美,却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那乐声配合的此起彼伏,铿锵有力,雄浑大气,好像血脉心脏都开始沸腾,仿佛将士不归一般的热血决意,慷慨激昂。 乐声演奏,村民在边上跟着一起舞蹈,火光照着他们黝黑的脸上,他们无一不恭谨,脸上无一丝嬉笑。眼里都是带着光,那是他们在闪耀着他们的信仰,为着月神,他们崇拜,他们感激。 但是,变故忽然发生了,也不知道是在何处开始,祭坛法阵闪耀起,不知是哪个火堆起,金光开始如游龙一般点亮蔓延,渐渐勾勒出一个完整的金色法阵来。 村民们忽然动作齐齐停了下来,乐声停下,看着底下金光耀耀的图腾法阵,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忽然间,高大的火堆之上,浮现轮圆圆的金月,金月之上浮现金色的咒印。 场上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被那力量吸引,都被这奇妙景象震撼。 那力量是压倒性,带着令人臣服,令人愉悦的,根本不是修真界呢出现的力量,这是神之力!月神是真的存在着。 “月神大人显灵了,月神大人显灵了!”长老在其中眼泪纵横留下,接着领着所有人跪拜在地,虔诚的一拜再拜。 那金光缓缓飘着,仿佛一个随时被风吹走的薄雾,那个曼妙的符咒缓缓的动了,如纱雾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动人的舞着。 场上所有人震惊的看着,便看到那光,缓缓的汇聚的那高大的潋华剑宗弟子怀里的小狐狸身上。顿时金光一闪,璀璨落下余晖,那法阵便缓缓消失。 长老惊讶道。 “月神,月神选了使者传信,月神大人有了嘱咐。” 一群人对着那小小的狐狸又突然跪倒一片。 栖梧听着由脑海响起的话语,心里觉得有些异样。那淡淡的指令,犹如让你顺手端个盆子一般,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指挥,却也不是客气的在与你商议。 只是平淡的阐述她的要求,带着一种知道你不会拒绝的从容不迫。 那声音极其悦耳动听。 一般栖梧是对别人的命令不屑一顾,他性子高傲,谁敢命令他指挥他,定然要别人付出代价。可是,他莫名觉得,该去做,好像骨子里有种要服从的感觉。那人也是讲完就算了,丝毫不担心栖梧会不去做这些。这个态度,栖梧也是知道的。他也该质问,为什么觉得他一定会去做,他天生反骨。 但是他平和的接受了,为什么呢。因为那声音到他耳边,他觉得忽然就有种感激涕零的冲动,好像那声音那么亲近,那么温暖。好像好像是真的有人曾经守护了他,保护了他一般。不,准确来说,是守护了灵兽,保护了灵兽。从血缘里与生俱来,对这个神灵的敬意。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灵兽的守护神?月神,月亮的女神。力量强大到连他这种洪荒的异兽都臣服,这力量只怕白泽饕餮来了,也是要跪拜。 栖梧不再犹豫,决定动身,雪白的身子从京坤怀中跳了出去。 整族的人,手忙脚乱闹哄哄的跟着栖梧后面跑。 小狐雪白的身子在草地上狂奔,五条长尾与身子绷成一条线,它身后,千军万马在跟随他的步伐。 它径直的跑到水边,小小的身子直立站起。千百条鲤鱼在空中蹦跳溅跃,月光下,水花,鱼鳞都闪着不同的光辉。它们努力的往上跳,还是掉回水中,但是在水里呼吸一瞬,又弯曲了身子,奋力向上一纵。 栖梧从来不知道,原来鲤鱼可以跳的这般高。溅开水花,优美的飞起,升到高空,又奋力的扭动的身体向上挣扎,甚至可以看清它们鳍边的发力的肉狰狞扭曲着,只为了更高,更高一点。 其中,有一条红鲤,跳的高度远远超过其他的鱼,每次都是一道弧光飞过,鱼鳍打开的正开,几疑是它长了翅膀。缓缓落下的时候,长长的尾鳍犹如蝴蝶一般甩开水花,倒映潭里的月,又被摔成几瓣。 瀑布的一半,一半又多一半,总以为它精疲力尽不能再跳的时候,它又水中跃起,每次都跳的更高。直到后来就快触到瀑布的边上。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一句。 “那鲤鱼,快成龙了,仙阶灵兽,契约可增强血脉。” 一句话便让人群沸腾,心思各异起来。 最后,那鲤鱼在众人目光之下,缓缓溅起水花飞起,晃着优美的长尾,升到最高空,在那皎月正中。化成一团光球,顿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云匆匆急走,莫名的的风吹刮着周围的植被林木。 最后那光球越发璀璨,如熊熊燃烧的炙焰,人人屏息凝神,同时对身边的人戒备。只等那红鲤化龙,便把它一举拿下。 只是人人还在等待的时候,一个小小五尾的身子,冲上云霄,张开尖牙,一口将那光团叼住,随即流云般的身影逃入深林逃窜。 “快追!”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人群便骚动起来,修士如流星一般架着仙剑划过夜空。 “那天狐,是受了月神的指令,知道今日有鲤鱼成龙,便把它劫走,我们要保护好它。” 长老叫了一句,又是乱哄哄的人堆哗一般的散开。 “丰年,出来。”有人轻声对着灌木丛说道。 栖梧默默叹息一声,他眼前,是散着黑色漩涡的河流,他蹲坐着,在想,月神叫他进去这里。他看着上方,仿佛有强大的力量笼罩,仿佛是个幻境或者梦境的入口。 想必是有人困在里边,要自己去解救了。他看了看自己丢到一边跳腾的长着龙角的鲤鱼,默默在它身上放了个屏障。 不过他有些好奇,这鲤鱼和这幻境里是什么人?值得月神来相救。 栖梧看看了泥土里跳腾的小鲤鱼,雪白的小爪搭在它身上,金红色的鱼鳞剧烈的张着,仿佛,这灵兽都进阶了,仙阶灵兽必定金丹。但是却还是三魂缺了主魂的状态,这种状态的情况很多种,或者是被抽取了,但是目前看不可能。那就是理应投胎到这个鲤鱼身上的魂魄没有归位。会在哪里?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旁人看不见的漩涡,黑气沉沉的仿佛要卷了一切经过的事物。带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而且与普通修士的力量略有不同,也和灵兽的灵力不同,施术者会是什么呢?这个鲤鱼的魂魄,是困在里面吗? 他也想从前世的记忆找到那么个人,但是修真界的大能很多,他实在记不得几个。 这时他身后的灌木丛嗦嗦作响,他正想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来找他。却听到那个讨命鬼的声音,耳朵一个耷茸,顿时垂到眼边,觉得好疲惫,带上他肯定没有好事。 要不,自己先跳了吧。 这时那高大的男人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中气十足的笑到。 “哈哈哈,我就知道跟着你必定能找到这小狐。你以为你拿着个地阶法宝,就可以逃得过我的眼睛吗?我提前解契果然是对的,这仙阶龙鲤,是我的了。” 栖梧冷冷的舔着小爪,看着那高大的蓝衣青年将自己护在身后,声音庄重而凌厉。 “原是回雪门的宫长老,晚辈有礼了。只是这龙鲤是我们要护着的,希望前辈给潋华剑宗一个面子。” 栖梧心想,那京坤先是指出那人是谁,给个忌惮,再搬出仙门来威胁。虽是不卑不亢,但是这样太傻了,他才一个金丹,被灭口不是妥妥的。 那回雪门的宫长鸣,可是成名千年的人物,火灵根,只是困在那合体初期千年了。 “哼,潋华剑宗又如何,你一个金丹小儿,我就是杀了你。你们剑宗又能拿我怎么样。” 京坤身子一僵,冷声道。 “前辈是打算不要脸面欺负我一个小辈了?” 第23章 万兽谷五 那满脸横肉的长老冷声道。 “那又如何,乖乖交出龙鲤,还能饶你一命。” 栖梧舔了舔自己毛茸茸的长尾,内心毫无波动,他对眼前这个长老没感到一丝威胁,却也不想去帮闫帝解围。按照一般故事情节,应该是这个男人被逼到河边被跳进去,然后自己再跳进去就好了。 这时,僵持的两人都预备有所动作。忽然一个娇俏的声音从灌木丛的另一端发出。 “光天化日,你一个大门派长老,居然欺负小辈。师兄我来助你。” 灌木丛边跳出一个黄衣少女,面上稚气未脱,头上扎着两个小包,珠花环绕那两个小包之上,细碎的刘海盖了盖年轻朝气的面庞,更显得人娇俏可爱。只见她面容坚定,眼里像是燃着火光,鄙视的看向那一脸凶相的宫长老。 栖梧楞了楞,他出神的想着,一个筑基期,要来帮一个金丹期打一个合体期长老吗? 天然呆吗?这个灾难仙子,就不能去帮他求个救?非要自己上?他们两个要是真的上还不是被人家当蝼蚁碾死。而且那一脸代表正义而牺牲也无所谓的大无畏表情是怎么回事。 栖梧看见那个女孩子满脸热血的冲过来,仿佛带着无线正义之气。心脏却忽然跳动不已,觉得有点心慌。 灾难仙子熙苒?!不妙啊,在她手里丧命的正道人士,比他们几个魔道杀的还多。 栖梧看着那小牛一样冲过来的美丽可爱少女,心里预感果然灵验。那少女准备冲到京坤面前,脚底却踩到什么,脚底一滑,直晃晃的身体一倒,控制不住身子,把一脸惶恐来不及准备的京坤推开,力气之大,一下就把京坤那么高大的男人推进那黑色漩涡之中。 那少女一脸惊慌悲痛,声嘶力竭的对着那漩涡,悔恨伸出莲藕般洁白的手。睁大了眼睛,瞳孔颤栗。 “师兄!” 栖梧抹了把冷汗,感觉虽然意料之外,好像结果是一样的。那灾难仙子,原来是这样一个灾难啊,致死排名第一果然厉害,他们魔道中人学习的楷模。他微微赞赏加上,提着爪子缓缓避开那哭泣少女的衣裙。 然后对着那漩涡跳了进去。 栖梧冷淡的张开眼,眼前是清脆树木,茂盛草丛,清澈河流,好像还是万兽谷里。 栖梧缓缓站起,不带一点情绪,这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声响。 那高大的蓝袍男人此时看见栖梧便踉踉跄跄的的往后爬,脚乱动的如同翻了背的螃蟹。 栖梧异常冷漠,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转身便走了。 栖梧拖着森严黑袍十分漠然的看着这片森林,眼里不断的眺望打转。 他行走在森林小溪里面,在那静谧安详郁郁葱葱里,那脸那样庄严肃穆,犹如隐世的山神。 他总是感觉身后狗狗祟祟的人跟着,可是他面容冷峻,当做没有看到。 栖梧蹲下身子在找草丛里翻开草根,又从地下扬起一把泥沙,随风飘扬,他的脸色却越发凝重。 看着周遭环境,森林郁郁葱葱,天空蔚蓝,溪水清澈流淌,偶尔几声鸟叫组成一副静谧的样子。 越是这样,越发的让他心惊。 那人藏在芦苇丛后,那高大的身材根本藏不住,还要躲着。那人一点点走近,栖梧冷冷的回头一撇。 那高大汉子便一时手脚无措,魂不附体。 但是瞪归瞪,到底没下手,那男人便保持着几步远,像栖梧甩不掉的尾巴一样。 男人望着这蓝天白云,皱着脸道。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古怪啊?” 栖梧面容冷淡,对他的话惘若置闻,只手里不断翻看这草丛里面根系。 京坤看得生疑,便直接问道。 “你在做什么?” 栖梧依旧不理会他,只十分警觉的看向那飘着几片白云的天空,只觉得十分棘手。 京坤一个暴躁道。 “草,你跟不跟老子讲话啊?” 栖梧眼神一凛,也当做没听见,手里幻化出万千蓝蝶,四面八方的飞去。 京坤看着那优雅飞舞的幽兰蝴蝶,飞过的轨迹洒着蓝色粉光,不由得吓得往后一跳,掩住了口鼻。 “你这个蝴蝶是什么,好厉害啊,那时候那几个修士碰一碰就死了。” 栖梧也许是专心致志的望着这天,有人问话便下意识答到。 “疫,也叫蛊。” 其实就是疫病,能用蛊的修士可以将病原从病人体内提炼出来。然后让它发作性更强,不断进化,最后变成传染性很强,发作很快的病变。 再加上修为加持下,那蛊除非修为压制,否则就是无可解的存在。 而且蛊师们,都会让几种蛊交叉病变,方法主要是把两个不同疫病的人关在一起,彼此感染。有些能融合,有些不能,但是一旦融合,基本就是比两种蛊更强的存在。融和的蛊越多,那蛊越发强大。 京坤忽然就好奇道。 “你融合了多少种?” 栖梧想都没想,下意识道。 “六十四种。” 答完了才诧异的抬头,自己为何要答他的话,他们本是敌人来着的。 京坤满脸憨笑的望着他,出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栖梧不理会他,只默默走开,只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京坤愣了会,又小步跟了上去,奇异道。 “你觉不觉得此地有点奇怪,好像说不上的诡异,我明明掉进湖里,却落到这里,也不知这里是哪处地界。” 栖梧望着那灌木从里,有小溪流过,眼里的不安越发凝结,仿佛隐隐暗沉下来。 “这里是一处幻境,造境者的修为高的有些离谱,我世间见过最强的幻术不过如此了。” 京坤闻言怔了会,抬头望了望这花这草,这水,他楞楞的说道。 “不能吧,这里还能是幻境,一点也不像啊。” 他不信邪的摘下朵花,那汁液渗了出来,略有刺鼻的植物绿液的气息。 栖梧淡淡的拔出一根草,那草的须浅浅的,异常不粗壮,只是零星几根。这河边淤泥的草,根系异常发达,怎么会像这样。 栖梧冷着眼眸望向那植物白色根系,轻声道。 “一般呢,判断是不是掉进幻境或者不真实的地方,直觉准的,感应强的,会有异样。因为你不知道你掉进的是传送法阵,还是幻境,或者别人的梦境。最简单的,就是细节处。造幻境的人艺高人胆大,那花草沙石最容易出错了。修为不高的人,造出来的幻境,头发丝都可能是粘在一起,树叶连在一起。可他竟然敢造出那么一片仿万兽谷的森林来。当真厉害,可是我试过那水,那沙,竟然能随风飘扬,当真是厉害了,连风都模拟的出。温度,感官,无一不像真的。” 接着,栖梧抬头看去那蝴蝶飞到天空边界处,像是在探寻这一片地方界限在哪里。找到阵眼,便好。 “我猜想,对方要么是专修此道的合体后期,要么就是精通幻境的大乘期修士。” 栖梧说完长长的话等待对方回答,却久久的身边沉默下来。他诧异的回头望。 却见那人一脸陶醉的闭眼,一脸餍足的模样。 栖梧缓缓皱眉。 对方迷迷糊糊的,等神智回笼的时候,满脸通红,赤着耳朵,不敢正眼看着栖梧,只敢斜斜望去,一个暴躁。 “你...你这妖人,是不是有修什么合欢心法或者魅术?要不然讲话怎么那么烘暖,如同几句引人躁动。一个声音迷惑性那么强!” 满是无辜被冤枉的栖梧倒忽然觉得思路被打开。 “合欢心法?好主意啊,我可以去夺取那合欢宗。” 他现在连四大仙器的边边都没找到,他需要权利需要人手帮他找。虽然有两个仙器只需要修为够了就可以去夺取,但是那月华之镜与聚魂之石如今还没有下落呢。 靠着京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定会找得到,说不定自己搅乱了他的命数,不再是他的机缘可怎么好。 还不如,弄多点人手,还好办。 那魔宗里面,有三大宗是最庞大的,五毒堂,合欢宗,摄魂宗,相互制约,相互敌对的。 里面最容易拿下的,便是合欢宗,因为他与那合欢宗的大师姐练荣华有点交情。 合欢宗如今无主,那练荣华也是修真界可以排的上前五的修士了。 当年他在五毒堂练蛊的时候,被人发现了,逃窜的时候也是这练荣华卖了几分交情给他。 再说前世的时候,两人便是认识的。栖梧刚好喜欢这个直爽暴脾气的女人,只是她后面的命运过于凄凉了。 栖梧心中一动,要不然帮她一把? 但是她无意统领合欢宗,自己刚好可以钻个空子。 而自己占了魔宗三门之一,倒是可以寻那魔穴,增强功力。 京坤连忙摆手,整个身子都在抗拒。 “不不不,你别去,我受不了。你没练都这样了…要是你炼了,我他娘…” 栖梧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这与你有何关系?” 说罢便自顾自走了。 第24章 万兽谷六 栖梧收回手中蛊蝶,沿着河边郁郁葱葱,去寻这幻境阵眼。 京坤不急不缓的身后跟着,微风习习,河面一只蜻蜓,微微点水,荡漾了那水面一黑一青的倒影。 京坤终是按耐不住。 “我们要去干嘛啊?这幻境是干嘛的啊?把我们卷进来做什么。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 栖梧并不理他,自顾自淡然往前走。 丛林深处,水草密集的地方,清澈的水流冲刷着溪里漆黑的鹅卵石。潺潺的水声,回响在寂静的林间。 京坤看着对方视若无睹,狠狠甩一甩衣袖。 “你他妈能不能给我讲句话。” 栖梧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搭在红唇上,示意他嘘声。 身后那人,便直直撞了上来,那男子的腥膻和滚烫便传到他的身边。那人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浑浊的喘着,那男人的心脏,跳的很快。 栖梧缓缓叹气,还是被拨开草丛,而后展现出的画面,他眸光微微一动。 那是几个浑身只拿着兽皮蔽体的男人女人,将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安置在河里,那女人脸上痛苦的狰狞着。 她浑身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浑身几乎遮不住什么,肚子大的惊人,满月的妇人也没有这般大的。那肚子十分诡异,几个凸起以超乎正常的范畴,在游动着。仿佛是什么突刺,在戳穿她的身体。那凸起不断的动着,那是活的。 但是栖梧异常镇定,原来如此的叹息了一声。 京坤低头压低嗓音问道。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栖梧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生娩过程,头也不抬道。 “生孩子啊,你不是看到了?” 京坤指着那肚子如鱼蛇般游动的鼓起,小声低斥道。 “那怀的哪里是孩子啊,那是妖物啊,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栖梧清呵。 “没错啊,怀的确实是妖物,但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们是人?” 京坤一时呆滞,痴傻的看向那河里的男男女女,仿佛额头上有汗。 握紧那孕妇的男人,仿佛脸上很兴奋,不断按下安抚那孕妇。身边的人,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阳光射在潺潺流水和朴实的人身上,却莫名的让京坤觉得十分邪性。 “他们不是人啊,他们是什么东西。” 栖梧浅浅一笑。 “我说了,在找这一层幻境的阵眼。喏,那不就是。” 京坤安抚了下自己,瞪大眼睛看着阳光斑斓下,溪水流淌这群奇怪的人,他不解道。 “一层?你说这幻境,有好几层?” 栖梧淡然的说。 “这幻境的主人,用一层一层的幻境包裹自己,我们现在是在最外面一层。但是那主人,并不对幻境进行操控,任意的让外来的东西在这里具象,扎根,重复自己的经历。” 京坤说道。 “你是说,这些人是外来者?” 栖梧淡淡一笑,正想说句什么,却听那女人凄厉的大喊,那肚皮狰狞的扭曲着,终于支持不住,血肉模糊的爬出几个小小的婴孩,那血染了一条小溪。 而那些人在开心的笑着,那血肉模糊流出血的肚皮上,几个魔鬼一样的婴孩蠕动着。那妇人,一脸痛苦的低下头看。 那男人抑制不住,正要踏出去。栖梧一个拦住,异常平淡的告诉他。 “嘘,别惊扰了她们,而且我建议你不要再看下去。” 那血红溪水里,那蠕动的婴孩,面容干瘪,在血肉模糊里,忽然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锋利的牙齿,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他们母亲的血肉。 而那妇人周围的人,欢欣鼓舞的笑着,那洁白的牙齿,那嫩绿的垂叶,那潺潺的水声,轰隆轰隆的传到他的脑海里。 京坤迟迟的说了一句。 “他们,在吃他们母亲的肉啊,他们,到底。” 栖梧看他脸色,忽然觉得心情愉悦,得意道。 “那不是人,你别想太多了,那是一种灵鱼,生产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孩子出生后以母鱼的躯体为食。这个幻境里,共情能力很强,所以明明只是在灵鱼的记忆碎片里,展示给我们看的却是人的形态。” 京坤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妇人目光不知飘到哪里,剧痛里慢慢闭上了眼,脸上慈祥的笑着,面容安详而又恬静。 那妇人闭上眼睛那刻,栖梧灵光闪耀,击到她身上,顿时场景全部消失。又忽然变成别的模样,这一次,则是在万兽族的山寨里。 京坤满脸的愕然,仿佛迟迟走不出来。 “你再解释一遍,她们是什么?我们刚才经历的是什么?” 栖梧端详着这个新一层的幻境,一边想了想简单的说法解释道。 “你刚才看到的是那条母灵鱼死前的记忆,这个幻境很强,但是主人不管束外面几层,那个死前执念进入到这里生根发芽,不断的给进来的人展示着发生的一切。除非哪天它觉得让别人看够了,就会消散。” 京坤似懂非懂点点头。 “就是那母鱼死不瞑目,魂魄掉进这里,不得超度,然后变成缚地灵的意思吗?” 栖梧一脸讶异的回头,这与他解释的有半毛钱关系吗。 京坤被那眼神一瞪,高高大大的身子缩了缩忽然有些心虚,乖觉道。 “我很笨,你多解释几句。” 栖梧按下性子,不耐烦道。 “就简单说,那不是母鱼的魂魄,她早转世了。但是除了魂魄,人总是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别的痕迹。人转世投胎呢,会忘却前尘,喝下忘川水。洗去的不止是记忆,还有你前世因为环境,父母亲人造就的人格洗去。” “就简单说,人转世就像铸铁一样,把你重新融掉,只要里面的精铁,不要经过岁月留下的铁锈。人一过忘川,前世的记忆,那个人格,完完全全就碎了,再投胎也不是那个人了。但是那些记忆,那个人格,却飘散在风里,沉睡在海里,可能在任何的一个角落里。可能进到某个幻境里,就具象化出来。” “再打个比方,你到回音的山谷里,山谷里不断的响着你的声音,可是你人都走了,你的声音还在山谷里回响。一般我们都会把这些碎掉的记忆,飘散的人格,叫做回声。那是曾经一个人,存在的证明。” 京坤更是云里雾里。 “就是说刚才那个是已经转世的灵鱼的记忆碎片吧,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要惊动她呢?” 栖梧叹了口气,觉得他问题好多,头一次讲这般多的话,不过想想还要抢月华之镜,就罢了。 “我和你说过,这个幻境的主人很强。刚才那个母鱼的幻境里,要是惊扰到她,可能出变故,她只是阐述者。要是我们进去了,可能会拖长出幻镜的时间。” 京坤满脸不解,一脸纠结的样子。 栖梧看他样子,火大的很,不情愿的简述道。 “你就那么想,那个幻境的主人很强,只是一个记忆飘进来,却带进来更多。完整的还原了那个人,那个人格。你就可以想象,在这个幻境里,那个人还活着,只是她用有限的记忆重复的告诉你她经历的事情。” “若是你进去打断,她可能会以那个人真正的性格,真正的会去怎么做,给与你回应。就是你去救她,就仿佛那个时候真的有人救她一样,她可能会哭,会笑,完全表达了那个人真正的想法。” “但是,这里是记忆,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在她感动之后,闭上眼。会接着重复向你展示这段记忆,不断重新在那个小溪,开始生孩子。” 京坤忽然懂了。 “仅仅凭着一段记忆,就可以把完整的人格复原出来吗?” 栖梧点头道,也感慨幻境的奇妙之处。 “对,这就是它伟大的地方,也说明了灵魂很韧,人存在的痕迹从来不会泯灭。你心中想念却往生的人,可能记忆飘到水里,可能躺在云上,可能在一场力量极强的星昼之下,在你眼前出现。” 京坤听到这话,眼里有点扑朔,带着点迷离的光。 “那我爷爷他们的魂魄碎了,还有可能投胎吗?我还可能见到他们吗?” 栖梧想了想,好像是有可能的。便据实道。 “有可能,魂魄碎了,也是逸散到天地间,千年万年之后,可能慢慢组合在一起。最后完整了,就飘回地府,灵魂很韧,最强大的神也无法将一个魂灵完全泯灭在天地间,只是能把它们弄的很碎很碎。” “也许哪天,你足够强大。其实身边的一切都有一根线牵扯着,你力量够强,思念够强。就可以用那根线,将散在云里,飘在风里,你怀念的人的记忆牵回来。在你的梦里具现化。” 栖梧缓缓的叹气,这也是造物主的神奇之处。只是忽然听见一阵抽泣声。栖梧惊讶的回头,却发现那男人哭得热泪盈眶,情绪涌动不能自已。 刚皱眉不适那人,高高大大的身子,将那将他拥入怀里,身上全是颤栗的抽泣。 栖梧被那炙热身子搂着,眼里冷冷放光,手边一用力,就将他摔到地上,手里灵光一闪,那道强光就径直穿过他的手掌,顿时血液飞溅。 京坤手心温热的血液不断冒出,怒然抬头道。 “你他妈至于吗?” 栖梧冷冷的头一扭,面色冷漠,黑发拂过他艳丽无双的脸,嘴里无情的吐着字。 “再有下次,剁你一只手。” 第25章 万兽谷七 栖梧漫漫的走着,身后是气鼓鼓的跟上来的高大蓝袍男子,但是坚决离三尺远。 栖梧皱着眉看着跟上来的人,这般没骨气?又跟上来了,他还以为闫帝会很有气性的直接自己闯出去呢。而且看向那闫帝,那人马上气鼓鼓的扭过头去。 那一脸委屈是怎么回事,自己是魔道头子,没杀他就不错了,还指望自己去道歉?而且那么高大的男人,那委屈和被斜过头泪花花的看负心汉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栖梧忽然想起大概前世幼时,和村里的女童玩耍,抢了她的豆袋,一脸生气还要跟着他玩那种表情。也是这般委屈和气鼓鼓,眼里闪着泪花。 只是这事情现在出现在他们两个身上,真是比噩梦还惊悚。 两人路上一直不开口,最后忍不住的到底还是京坤,他架着手,脸上别扭,喉咙生涩道。 “还有多少个幻境才能出去啊?” 栖梧淡淡回头,眼里无波无澜道。 “出去?谁告诉你,我要出去的。” 京坤疑惑的张大了嘴巴。 “你说什么?” 栖梧一脸纯良的说道。 “我不是告诉你施术者层层叠叠的把自己裹起来吗?我一层一层的剥开,不就是要进去吗?” 京坤结结巴巴道。 “不是,你是要进去?你不是说那个施术者很强大?” 栖梧淡定微点头。 “嗯,对啊,至少合体后期。” 京坤愣了一下,嘴皮抖着道。 “那,那你好像不是出窍后期。” 栖梧斜了些头,眼里带着迷离的光芒。 “嗯,怎么了?” 京坤暴跳起来高声道。 “那你还进去惹人家,不要命了啊,老是自动招惹这种高阶的对手。” 栖梧不以为然道。 “这等人的魅力,谁能去抗拒,肯定要去见识,交一下手啊。” 京坤脸色忽然苍白一瞬。 “不,等会,我急着要出去的,丰年,丰年还在等着我。” 栖梧思绪被打乱一下,才想起他说的仿佛是自己,眨了眨眼。 “哦,那你朝那边出去吧。” 说着指了指那边的出口。 栖梧手指的方向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栖梧便转身离去,本以为那人就该走了。却听闻身后一阵崩溃的喊叫。 “你他娘的!你他娘的!” 栖梧满是诧异的回头,却见那人恨恨的望着他,瘫在在地上握紧了拳。随即咚的站起,整个人恶狠狠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栖梧微微皱眉,这是干什么?不是要出去吗? 栖梧解开幻境的速度越来越快,灵光闪过,场景层层划开。 然后到了后一层,就是绵绵的戈壁沙漠,炙热的太阳在正中照耀大地,地上是干爽烫手的沙子,远方看去,沙面带着一层模糊的水汽和彩虹的光泽。但是那景物飘飘呼呼的,好像随时消失。 栖梧看了看这景观,手心扬起一捧沙子,却见它随风飘走,感叹道。 “好逼真,每一颗沙子都造的如此真实,感官上,温度上给人的感受竟和沙漠一模一样。” 京坤顶着烈日,黑色靴子没在沙滩里,叫苦不迭的嚷着。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很逼真,但是真的不用那么逼真啊,真的好热,受不了。” 栖梧回头看了看他,忽然有些疑惑,这个人平时那么点热就脱光了衣裳,怎么现在是真的很热,倒是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忽然在意起形象来了? 栖梧不再看他,只是看沙漠中央,缓缓走来一个人。 三人视线远远对上,都彼此打量了一番,随即双方步伐加快。 京坤兴奋道。 “呀,阵眼出来了。” 栖梧神情严肃的看着沙漠里中出来,一个看上去疲惫不堪的仙门弟子,他嘴唇苍白干燥,但是不失气度,一身深红色弟子服饰,灵玉,衣服上的绣着金灿灿的日出印记。 而那人,容貌俊秀,气度出尘,发髻用了金绳绑着。储物用的仿佛是地阶的法宝,望之不俗。 而且眼里眉梢,带着一种温柔。看着即是世家子,也是美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也有筑基修为。而那男子,温和的轮廓,很有礼貌的打量这他们两个人。 京坤靠近栖梧小声问道。 “怎么了?” 栖梧言简意赅道。 “活人。” 京坤望向那红色印记,忍不住缓缓出声道。 “正阳宗?” 那公子面上一喜,作揖道。 “这位可是潋华剑宗的京坤师兄,久仰大名。” 京坤面上略略惊讶,大气道。 “有礼,可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公子面上浅浅一笑,气质如兰,面上不娇纵不羞涩。 “在下正阳宗叶初霁。” 栖梧微微侧目,那叶初霁鼎鼎大名,他也是曾听说的,叶家乃是四大世家里最强盛一家,而叶初霁乃是正室嫡出,又是二十三岁就筑基,又出身第一仙门的正阳宗。整个修真界,也就安语竹能与他算是同样尊贵的人物,连闻人厄这种纨绔在他这里也只是跟班。只是听说三年前失踪,随后正阳宗连万兽谷都不入了。 京坤诧异道。 “叶初霁?你就是叶初霁?你好像失踪了三年都有了。” 叶初霁尴尬一笑,看着有些伤怀。 “才三年吗?这沙漠里面无分日月,我手中又无记时的法器,竟不知困在此处几年了,我还以为过去了得有五六年之久。” 栖梧见到这个人也是出乎意料,但是随即想起那前世叶初霁生平,又觉得不意外了,好像一切开始顺理成章,这月神打定主意让他救叶初霁啊。他一个杀星,竟叫他来当媒人,真是顿时觉得索然无趣。只是这幻境的主人,困住叶初霁,要做些什么呢? 栖梧见那叶初霁打量着自己,又见他开口道。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栖梧缓缓的只是瞅着他,淡淡的笑,眼里多了些玩味。 但是两人气氛尴尬,那叶初霁脸都笑僵了,栖梧始终不回应。 京坤急忙打圆场道。 “你就当是能救你出去的高人就是了。” 叶初霁听到这话面上喜悦,对着栖梧拜了一拜,那礼极其庄正。 “多谢高人。” 栖梧冷冷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犹是嫌他多嘴了。他未必要救这叶初霁出去,他还得找到这个幻境的主人,倒不是因为有切磋的意思,他对争斗无感。只是他想看看,这宏伟幻境,出自何方神圣。 叶初霁此时也忍不住面色一红的问道。 “京坤师兄可是带了吃的,我困在此处三年,身上灵果灵泉灵米辟谷丹几乎用尽。尚未金丹,不能辟谷,腹中实在饥饿。” 京坤听言,便找了一处石壁阴处,拿出桌椅碗筷,十分俱全。 接着摆放着烤好的灵鱼,热腾腾的烤鸭,香郁的美酒,新鲜的灵果。 叶初霁看着转眼间摆放好的美食菜肴,灵酒灵果,眼中放光。 栖梧冷眼瞧那叶初霁,哪怕饿极了,仪态半点不减,还是斯斯文文的,倒是瞧得有趣。他那储备,能让他吃三年,可见族里给他的资源倒当真丰富。 叶初霁看着两人相貌便道。 “初见你们两位相貌,还以为是天神下凡,向来修真界倒是夸赞廖偌为美男子,今日一见,那廖偌未必独领风骚。” 京坤浅浅笑意,只得回一句。 “哪里有哪里有,叶兄不也长得俊郎无双。只是你我从未相见,我也没什么名气,叶兄是如何一眼认出是我的呢?” 叶初霁脸上微笑,眼里看不出的狡黠。 “京兄鼎鼎大名,叶某早就听闻。那潋华剑宗宗主十年前收了一重伤的徒儿,悟性非比寻常,七年间就由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没想到我困在此处三年,京兄已经是金丹期了。想来惭愧,在下自诩天赋异禀,但想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真界总是人才辈出,还是得谦虚自省。” 京坤浅笑不语,栖梧冷冷望他。 叶初霁自觉失言,便接着道。 “不知京兄为何会身上带着这些灵肴呢,京兄已经金丹,可以辟谷了的。虽说灵气四溢,但到底不是好的。” 京坤饮尽一杯酒,爽朗道。 “这是灵物的肉,吃点无妨,修真又不是修佛,管那些条条框框,心里不痛快。” 叶初霁赞赏道。 “京坤眼界果然宽广,不是我等俗人看的这般狭隘。” 栖梧看得有趣,眼睛如同一把尖刀,能直视人内心道。 “你小小年纪,装的这般老练深沉,你不累吗?” 叶初霁被那话一击,迎着目光看过去,那目光似能刺透人心,他不知觉的手微微缩进袖管中。 京坤看那叶初霁神色尴尬,喝了几杯酒,胆子也大了起来,对着栖梧道。 “你那么直接讲别人做什么,你不也和他一般年纪?当年不也装了老头来骗我?” 叶初霁听了这话,心中震惊,猛的抬头看向那黑袍公子。 栖梧并不理会他,只默默晃了晃脑袋,长发在额边晃着,那眼睛凌厉张开,一时间媚态纵生。 “明明心思单纯,却装着长袖善舞的模样,你家族想要你成为这样的人,你自己怎么想?是不是也想成为他这样没心没肺的。” 说着便指了指无辜喝酒的男人。 男人嘴角一撅,酒杯重重放下,扭过头去。 叶初霁脸色有些苍白,反驳道。 “道友何出此言呢?我只不过...” 还未说完,便被栖梧冷冷打断,仿佛是知道他要讲废话,不给予他时间。 “那么大个沙漠,你撞见两个修为比你高深的人,你身上宝物又不少,一般人会在远处观望片刻。你却心里半点不设防,直接走了过来。若我们是坏人,你已经是尸体了。可见你阅历极浅,当谁都是好人。况且你遇见个人,还到处卖弄自己的学识,可见你处世急躁的表现自己,好在他人面前不露下风。仿佛三岁孩子一般。” 叶初霁面色苍白,只觉得背后一阵凉,仿佛瞬间堕入三尺寒潭中。 栖梧没空理会他面上的波涛汹涌,接着说道。 “你当真认为你进的是沙漠?三年了,不曾起疑?” 叶初霁见脸色也有些苍白,回头看了看这戈壁大漠,眼里茫然。 “这....” 栖梧缓缓一笑,神色满是嘲讽。 “三年了,虽然你是修士,但若真的是沙漠里,你这脸,这手,这般白皙,内心一点不起疑吗?” 叶初霁神色苍白,急匆匆的看向自己袖下的胳膊。果然苍白,无多年烈日炙烤,甚至沙漠风吹的痕迹。 一时间脸色潮红,窘迫的不行。 “那此处到底是何处?” 栖梧眼角含笑。 “那倒要问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叶初霁浑身发颤,避开栖梧锐利的目光。 “三年前,我来到万兽谷,寻找灵兽,无意中和宗门的人失散,便掉进这里。” 栖梧冷冷一笑,这叶初霁,事到如今,还不老实,只是他没空玩这些文字游戏。 “哪里是失散,你是失意吧。你灵根被污,可修炼却不能和其他修士一样,当法修了,你手腕无力也当不成个剑修了。你地位明显下滑,宗门里趋炎附势,你由人人捧着变成无人问津。所以才不小心掉落到这里的吧。 叶初霁握紧了手心,脸上风云变幻,随即得体的笑了。 “道途千万种,法修剑修未必是全部的出路,不必觉得我修真一行就此断送,我内心也有别的打算。” 栖梧扯了扯额间长发,吟吟一笑,仿佛风轻云淡。 “你是想当音修吧,还是御兽流派的那种音修。你性子还是清朗,喜欢公明正大的对战。音修别的派系,要么是操控,要么是幻境,你内心十分瞧不上吧。” 叶初霁闻言面上惶恐一览无余。 栖梧看他表情,心里很是解闷,他重生一趟,这叶初霁后来鼎鼎大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栖梧也没打算多说,看着那人把他当怪物一般敬畏,心里倒是舒适,但是月神要救的人,他还是给几分面子。 “好了,你吃饱了就与我们讲讲,这沙漠里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吧。” 他好像已经能理清这前因后果,他大概知道这幻境的主人是谁了,而且为什么将他困在幻境里。 前世叶初霁死的时候,仿佛有一女子,跑到他身前痛哭。用梦境埋葬了当时场上所有的正魔两道人士,随后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叶初霁缓缓从震惊中抬头,他手里紧握的手松开。 随即便起身,带他们走到沙漠正央。 “我在这三年,都是走不出这片迷障,我本以为是有人下了法术,不然怎么可能三年都走不完,飞不出去呢。没想到竟是幻境。” 接着站在风化石堆之上,望着蓝天,讲述道。 “三年里,未见人烟,未见一个活物,唯一奇异的,就是当我在绝望的时候。总有一女子的海市蜃楼飘来,可看到她一颦一笑,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我可看到她自由自在的笑着,心中便多了些希望。” 说着脸上带了些温柔。 栖梧脸上冷冷狞笑,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京坤看他这样,看得渗人。 “你这样笑,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是不是。” 栖梧疑惑的看向他,自己怎么笑了,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心中有数了。 “我一开始说了,来找造境者,这不就找到了吗?” 第26章 万兽谷八 不远处的沙漠之上,缓缓的蔓延出大片大片的平原。 只见那平原之上,大片绿草浅花,蔓延到蓝天白云边。那绿异常鲜活,仿佛带着晨间的朝露。 那跟本不是该出现在沙漠之上的场景,那沙漠炎热苍凉,而这平原生机盎然,对比过于明显。 白菊轻风里摇曳,偶尔几只□□蝶飞舞期间。一个身穿素裙的少女,挽着篮子,头发扎成两个辫子,身上无一饰品,只发间簪上几朵白菊。 那少女俯身在花丛里,采着鲜红的野果。少女起身,与人族有异的美丽面容动人甜美的笑着,阳光下,那白皙的皮肤闪闪发光。 这般的绝世姿容,连京坤都心漏一拍,这比起那安语竹,可美上太多。而且这面貌不是凡人,耳朵比起人族要长一些,发色也是略微黄一些。 那少女绝世风华的笑着,仿佛清丽的百合,纯白无瑕,无一丝媚态,无一丝饰物,却抓住所有人的目光。每个笑容,每个神态都扣人心弦。 但是场上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不是出现在这里的情景,这个少女也不是在他们身边。 京坤小声的对着栖梧议论道。 “这个女孩子不是人族吧,是魅对不对。” 那魅是天地灵气化身的精灵,每一个的长得绝世的容颜,出现魅的地方都有大能争抢。而眼前这个,只怕还是魅里面的佼佼者。 栖梧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汉子,目光如刀,仿佛看个傻子一样, “我刚才与你说的,你是哪里不明白?我说了,我找到施术者,你还问我是不是魅。” 京坤一脸无辜道 “那不就是一个海市蜃楼吗?那个女孩都不在这里,而且那明明就是个修为低微的魅啊。” 魅者有强大的,有弱小的,但是眼前这个仿佛也只是练气修为。 栖梧缓缓的深呼吸,脸上怒了,缓下情绪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是不是一早告诉你,这里不是沙漠,你被那女人迷了眼吗?不是沙漠,哪里来的海市蜃楼。幻境里面有海市蜃楼吗?” 京坤身子一激灵,猛的抬头看向那沙那平原,悄声道。 “那她就是这一整片幻境的制造者吗?如果她不是魅,她是什么啊?看不出来啊,那么单纯。” 栖梧打量着那青春洋溢的乖巧女孩,好像和记忆里那个人对不上。 但是这片造境者绝对就是这个女孩子,栖梧绝对没搞错。 “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了。” 京坤狐疑道。 “她是什么,你预备要怎么做?幻境不是杀人和困人用的吗?这里是干嘛用的?” 栖梧嘴角一挑。 “能如何,打不过,太强了。” 京坤听到这话忽然笑起来。 “真稀奇啊,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来。” 栖梧淡然的说。 “她很强,虽然是合体后期,但我感觉你师尊和你那慧岸师叔一起上都打不过,加上我也打不过。除非那宿千阳来了,应该还是对手。这世上合体后期的几个人里,她是我见过最强的。而且要是认真打起来,她可以埋葬世间一切。” 京坤目瞪口呆。 “真有那么强?我师尊可是剑修,可以越阶对敌。合体中期和合体后期差距也不大。而且那么强大的人,为何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栖梧反驳道。 “我说了是就是,但是我不找她麻烦,还有一个原因她是无害的那种类型,我估计她没有害过人,不然那个气质装不出来。” 京坤由心郁闷道。 “无害的修士?那么强大的女孩子,把叶初霁困在这里。为什么?” 栖梧忽然觉得此事有趣,朝着那面容俊美的红衣修士笑了笑。 “那女人真的是聪明的很。” 京坤一脸呆滞的望着栖梧,感觉他什么都没懂。 “怎么说?” 栖梧缓缓道。 “你想啊,当那叶初霁被困着,又累又饿的时候,忽然出现那么一个幻境,有个女孩带着美景,美好长得又这般漂亮。你觉得绝望时候遇见希望,那时的心动美好,是对着希望还是对着这女孩呢?其实是分不清的,但是一次次的,只要这叶初霁见到这个女孩,就会下意识的觉得见到希望而高兴,而心动。” 京坤忽然懂了,看向那叶初霁,脸上尽是挪揄的笑。 “你是说这女孩看上叶初霁了啊,美事一桩啊,既然她是无害的。不对啊,她那么漂亮,那么强大,直接出来就好了。虽然修为有差距,但是她不介意的话,装成练气期让叶初霁英雄救美不就成了吗?何必那么大费周章,把他逼到绝望,然后用那么委婉的方式去做。” 栖梧冷冷一笑,看向那女孩完美的面容。 “你觉得她漂亮? 接着就是意味深长的冷哼一声。 京坤旋即明白他这冷哼什么意思,这里是幻境,她的容貌,也可以是假的。 但是京坤忽然想起什么,他诧异的看向栖梧,不觉出声。 “你说绝望的时候看到光,会分不清心动的是光,还是光里的人吗?那这样算是喜欢吗?” 栖梧听着声音,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凝望着他。看他神态,忍不住蹙眉,这是干什么?到底想说什么? 京坤脸上黯然下去,淡淡的望向那叶初霁与那女修。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叶初霁你救吗?还是打包送个这个强大女修了?” 栖梧想了想,叹了口气,那月神的嘱咐还在耳边。原来那打鸳鸯的棒子是那么强大的存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叶初霁还当真是厉害,喜欢他的一个比一个有来头。 “不如何,把那个女修拽出来拒绝呗。她也聪明,给自己想了后路,要是有我这样的人闯入,大可说,是梦境相撞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是她造的幻境。” 京坤不解道。 “你不就发现了吗?话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她那么强,你怎么想到是这样的缘由,还有你说拒绝吗?那么漂亮单纯的女孩,那叶初霁还能拒绝啊?” 栖梧狠狠瞪了京坤一眼,他从前从不知道,那么高冷的闫帝,原来那么嘴碎和八卦,嘴巴一直没有停过。 他怎么知道的,前世知道有那么个人啊,那般强,埋葬当场那么多仙门的宗主和魔道的魔头。至于叶初霁,又摇了摇头。 “那叶初霁怎么可能喜欢啊,他喜欢的是男人啊,再怎么漂亮,也不可能喜欢啊。” “ 京坤惊讶的合不上嘴,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俊美的叶初霁,对方疑惑的回视。 他被那视线一触,急忙的走开几步,也不知道生怕什么。 栖梧很是嫌弃的看向他的做派,他怎么就认为人家喜欢男的就能看得上他呢。 不过,栖梧心里忽然想到,等会,这家伙不是也喜欢男的吗?京坤不是喜欢司华年吗?而且当初前世那京坤那么急色,见到自己就把自己的衣服撕了强上。 现在一副避着断袖是什么做派,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吗?心思都在抓猫逗狗闯祸上吗?想了想现在这闫帝好像没长大似的,和个大男孩一样幼稚。 不过,不对吧。前世那时候,那闫帝几岁?二十五?如今三十五了,越活越回去了?莫不是自己无意毁了一代枭雄? 京坤看了看栖梧眼里嫌弃,默默不自然的扭过头去,脸红红道。 “好了,我知道了,老子这样的地痞人家没看上。你这么说,是知道他和什么人在一起了?” 栖梧脑海里浮起一个威风凛凛的银发青年,其实见的不多,但是大概知道什么样子。 “爱撒娇,很爱哭,很黏人那种。” 京坤眼皮一倦,缓缓的转头看向那叶初霁。 “喜欢那样的吗?真是有点....奇怪。” 栖梧一时无语,那京坤和司华年的爱情谈的轰轰烈烈的,称为断袖界的典范。现在一副努力接受断袖这个概念是怎么回事。 栖梧也没空去研究那闫帝的事情,只调动灵力,将那海市蜃楼击个粉碎。那美丽的少女身边花丛尽碎,满脸疑惑的坐在这沙海之中。那美丽的粉色眼眸,布满了奇异的光芒。 那美丽的少女,满脸写满了悚然,美丽水灵的眼睛带着迷惑,看着这周围的沙漠,看到对面三个衣着各异的高大男人。下意识警惕的抱紧了自己,往后缩一缩。 这般的楚楚可怜,更加激发别人的保护欲。叶初霁缓缓看向身边两人,见他们眼里并无一点动情。倒不是像寻常修士一般,见到这样弱小美丽的少女,孤立无援,这里人迹罕至,一般都会色心大起,大打出手。 栖梧缓缓站出来,居高临下,如正义使者一般正经的站到女孩面前。 “我们来解救你了,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们出去这里。” 京坤看他撒谎真的那么顺畅,顿时夸张的把嘴巴张的极大。 那少女脸色仍是疑惑,但是看向栖梧的时候,眼睛闪过一丝光芒,仿佛那瞬间如同神灵般强大庄严。 叶初霁他忍不住上前,温柔道。 “姑娘,你好啊,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现在安全了。” 那红衣少年背后是大放的日光,那身影拢在日头里,笑容暖暖的绽放。 那少女缓缓站起,如惊弓之鸟一样站到那红袍少年面前,风沙吹起她的衣裙,吹起她弯曲柔软的发,显得柔弱单薄。 那少女看向那少年神情那样哀伤,目光流转下,有些出神,不由得捂着心口,身子踏出一步。 风沙缓缓的拍打着几人衣裙,那风呜咽的传来声响,两人目光里,少女缓缓低下头脸色一红,略带恬静的笑着。 忽然间,那少女像是感觉到什么,神色一变,那单纯娇羞,忽然很是严肃,眼里带着质疑惊震。那转瞬的变化反差极大,但是脸上却唯独无一丝惧意。在别人看不到的那面,她看着那蓝蓝平寂的天空,似乎等着什么来临。 第27章 万兽谷九 栖梧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惊。虽然他们间彼此非敌非友,但是对这个女人的实力极其认可,她只怕比天阴他们还要强。而且心思缜密,布局严谨,要是认真想出世夺宝,恐怕是个大敌。 但是哪怕如她这般强大,此时,也面色有变,到底会是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而且这里是她一手缔造的幻境,她是这里的主人,可以操弄风云,宿千阳来了这里也会束手无策。能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会让她这般忌惮。 而转瞬之间,强大的力量涌聚上空,巨大的白光绽放。蔚蓝色的天空,仿佛有一角被白色强光占据,而且越发扩大。那白光带着层次涌动着,就像那天被融了一角。 接着无数的白光闪电,穿过天际。 无数雷声轰隆,在耳边炸裂。 接着无数的黑云弥漫,从那白光里迅速涌了出来,转瞬铺满半个天空。黑云如墨般浓重的压着,又如沸水般翻滚着。 云层里,大片大片的绝望的情绪降落下来,那周围的气氛如坟墓一般压抑而沉重。 那边的天,迅速暗了下来,劲风徐徐的吹,谱着苍凉的调子。 栖梧等人,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向这等奇景,这天一分为二,一边晴朗,一边乌云笼罩。一边爽快,一边压抑。 他们吓了一跳,哪怕修真者所见奇景之多,只是他们见识尚浅,不是什么都见过,只是观望着,感叹幻境里万事都可能发生。 栖梧神色疲倦,他对这些事情真的没什么兴趣,各种意外却这般棘手。能硬生生闯入合体后期大能幻境里面的人,要么力量差不多,要么能力在她之上。 栖梧从长发里冷冷的看向那能渲染情绪的黑压压天空,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浑身散发置身事外的态度。 “别的梦境闯入,来者很强,没猜错是大乘期。” 京坤惊讶道。 “大乘期?宿千阳或者鸿昊魔尊来了吗” 这修真界,也只有第一仙门的正阳宗的宿千阳和那统领魔道的摄魂宗宗主鸿昊魔尊是大乘期修士。修真难,其余人也卡在自己不同的瓶颈之中。 栖梧微叹了口气,仿佛对他的蠢笨已经忍到极限,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非得是他们两个?” 京坤抓抓头,看着他不耐烦神情小心翼翼道。 “可修真界就两个大乘期啊,难道是有其他大乘期的大能是我不知道的吗?” 栖梧冷淡看了京坤一眼,目光如冰刃,声调微高亢,顿时让京坤有几分坐立难安。 “我说过这个大乘期是活的吗?” 本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京坤和叶初霁齐齐哦了一声。 修真界确实是只有两个大乘期。可是死去的大乘期修者不计其数,他们留下来的魂魄,意念依旧强大,甚至可以自成一个小世界,一些突破渡劫飞升失败的大乘后期修者,经常的成为一些筑基金丹修士历练寻找机缘的场所。 京坤一个暴躁,反抗道。 “你他妈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懂的多了不起啊?用得着这般看傻子一样看我。” 栖梧一脸漠然的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发脾气,内心毫无波澜,温吞的吐出两个字道。 “不能。” 又顾不上暴跳如雷的高大汉子,缓缓转头看向那乌云密布,眼里多了几分打量。想了想道。 “这个梦境应该是被吸引过来了,一般人以为幻境是在进入幻境的入口原地开拓的。但其实想想,怎么可能凭空开拓那么大的空间,其实幻境的入口只是一个类似传送法阵一类的东西。幻境梦境的真实地址都是在虚空里面,有时候力量强大的幻境会彼此之间像两个磁石一般冥冥之中吸引。因此一般来说,幻境很快结束,而我们身处这个,已经有年头了。会吸引到一般强大的梦境过来是正常的。” 他想了想,回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京坤,随即通俗点说。 “你就当你所处的幻境是个大泡泡,而世间的幻境都在一个很大很大的空间里。有些幻境很短,泡泡短暂就碎了。而有些泡泡的年限很长,因为它有强大的力量,就会吸引着其他的大泡泡,然后相撞,融合在一起。你刚才看到的白光,就是相撞出的痕迹。现在的场景,便是两个幻境相撞相融的结果。” 他平淡的叙述着眼前的景象,那美丽的少女缓缓的看向他,眼里带了些审视和探究。 栖梧感受到她目光,并不露怯,只嘴角缓缓一挑,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回过去,带着些许得意张狂。 少女脸色一沉,神色十分复杂。 叶初霁想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道。 “既然这里是幻境,道友可知,我误闯进来,困了三年,是得罪了幻境主人,还是我只是单纯在这里迷了路?” 栖梧听得这话,看着那少女脸色变化莫测,心里觉得好玩,笑得越发灿烂。 叶初霁见他不答话,倒是和那美丽女子眉来眼去的,心里有几分疑惑。 “道友?” 栖梧听得叶初霁看不下眼的催促,头转也不转道。 “我不知道。” 正当叶初霁还想再问几句,却听京坤大声嚷着。 “看那边。” 只见那阴云之下,场景变换,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的荒原,那是个寸草不生,只有没有叶子的树和椭圆的石块的地界。那场景不算真实,远远的飘着,却仿佛近在眼前。他们往前走去,前脚踏着泥土,后脚陷在沙子里面。脚步一颤,不知道怎么解释心里的异样。跨过沙漠与荒原之间,就好像在两个世界穿越了一般。 心境感觉十分奇妙,一时感到新奇,又带着无限担忧。他们小心翼翼,一只脚踏上那荒漠泥土先用脚尖试试是否会如幻境崩塌,踩到实处却还是一个踉跄,仿佛踏的是虚无的云彩。 见那荒原边上,石块上,忽然出现两个身影。 这天灰蒙蒙的,透不出一点日光,气氛沉重而压抑,身边的气温也是降的厉害。若不是他们修仙求道,只怕受不了这温差。 他们几人思考极久,到底没把这篇荒漠和记忆中任何一片地方对上号,毕竟修真界太过广阔。但是他们从一进到这里,就感觉心头上压着什么,呼吸都不太顺畅,仿佛有什么阴晦在心头难以逝去。仿佛随便一动念,就是伤心处,脑海里沉沉的坠着,一丝欢愉都激不起来。 叶初霁出声问道。 “你们有没有一种心情被别人左右的感觉,好像在经历一些不是自己的在经历的事情,情绪叶跟着被影响。” 京坤连忙现宝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共情,对不对。” 说着转头不确定的看了看栖梧,见他虽满脸嫌弃,但是并未出言反驳。眼神忽然坚定,确信自己的说法。 叶初霁崇拜的目光看去,京坤头昂的更高些,一时得意倒像高昂胸脯的大公鸡,又接着道。 “既然是共情,这里便是别人的记忆咯。” 栖梧并不想去看那丢人现眼的家伙装脸面,为防止惊动幻境里的人,拦住了还在靠近的他们,隐在石柱后,远远的看着那记忆里的主人,在做些什么。 只见那远处荒漠,有一个红木小亭,亭下有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在拉扯。 栖梧看清后方那个一脸焦急的高大黑袍男人,只见那人看着身材高大健壮,和京坤一般高大,但是到没有那般壮实,这身材肌理很是和谐,倒不像京坤那般突兀。 那人相貌堂堂,端正的犹如凡间将领,眉头微微凸起,眉心有几道皱褶,想来是经常皱眉,而那五官端正的如雕刻出来一般 但一眼便看到的,便是那男人的黑发龙角。 栖梧看到那龙角,心里一咯噔,默默看向叶初霁,那个龙角男人的脸,分明就是记忆里前世那叶初霁的道侣啊。 只是仿佛年岁看上去没有那么大,而且修为也不对。那叶初霁的道侣现在和他一样应该只是个娃娃吧,而且那发色也不对,叶初霁的道侣仿佛是一个银发小龙。 他心中疑惑,却不言语,却感觉,这个记忆会给他答案。 那龙角男子拉着一个锦袍少年,只见他面容清秀,眉心一点红,面色白皙,看着年纪尚小,还带着点婴儿肥。只是一身贵气,金冠为顶,脖子间挂着耀眼的龙雕红玉金项圈,一扯动,项圈上挂着的红玉坠左右摇摆。而他身上金色衣裳是银丝绣的花草,看着栩栩如生。 乍然见之,便觉得十分贵气,而那脸上的娇纵也是显而易见。 黑袍男子焦急神态,双手扯着那少年的手。 “我真的是被月神大人拉去议事去了,不是故意不来见你。” 金袍少年脸上带着怒意,一把将男子的手甩开。 “月神月神,又是月神,你是和我相好,还是与那月神相好。” 黑袍男子脸上带着纠结,有些为难道。 “我对月神大人只是敬仰,我心里只有你。” 金袍少年不悦道。 “那你总因为她,推迟与我见面。” 黑袍男子赔罪道。 “我那是公事。” 金袍少年听到这话,脸色更加不悦了,跺了跺脚,回头瞪着他。 “公事公事,你就知道公事。你就在这里待着吧,你看看等着人是什么感受。我不来,你不许走。” 黑袍男子露出苦笑,高高大大的人,此时委屈至极,脸色苍白为难道。 “清璃境屏障随时会破,你要去哪里啊。” 一旁在看戏的栖梧听到清璃境这个名字,忽然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而这个金袍少年,好像记忆里未曾出现过。 金袍少年气冲冲的从亭子边走开,脚步很是气愤,一步步跺着,脚上的金色铃铛,清脆的响着。 那黑袍男子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有些担忧,但是看了看亭子,又觉得亏欠,听着他的话,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亭中。 而不多时,天边一道惊雷,轰隆隆的响着。 黑袍男子看着天边异状,脸色忽然难看起来,眼睛瞪大的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阴风飘起,吹起他黑色的长发。 他眼里透着恐惧,急忙回头看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急急走出一步,面上又有些犹豫。又看了看那边天裂,又看了看这方方正正的亭,眼里焦急的颤抖着。 又一道惊雷,白光闪亮天际。 黑袍男子被那白光惊到,眼里一阵诧异,便随风化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架风而去。 那黑龙身上带着白光,乘着风,架着云。来到一环绕黑气的结界前,那结界有上一明晃晃的裂隙,看着黑气就要从突破这个缝隙,一涌而出。 黑龙对着空中咆哮,发出预警。却见那缝隙突然碎裂,森森黑气冒出,黑龙一个挺身,就进到结界里,与那里面的黑影缠斗成一团。 而栖梧他们看到的视角,便只是乌压压的一团,与拜于下风的龙。 而这结界之外,传来几个金色的光芒,和一个金灿灿的鸟影,一声清脆的凤啼响彻天空,那外面燃烧的金光,仿佛能照亮黑暗。 结界里满是灰暗的气体涌动,往外看那金色的凤凰轮廓模糊,看见那鸟背上仿佛坐着一人。 凤凰上一娇俏的女声问起。 “子轩呢?” 远处一个声音犹豫回答道。 “仿佛和黑曜吵架,就跑远了。” 那女修提高了几个音量,咬牙切齿道。 “是不是有病!什么时候了,琉璃境即将被破,天下苍生危在旦夕。他拿着身为四仙器之一的主人,还只顾着自己那点小脾气!什么东西!” 另一生涩的男修惊道。 “有黑气溢出来了,啊!” 有一道金光迎着那缝隙露出的黑气,直直而上。之后就是几个人的一齐尖叫。 “清禾!” 在混乱的结界里,只见那道金光忽然湮灭,消失在灰暗的视角里。而那黑龙在博弈中慢慢没了力气,浑身伤痕,到处是破碎龙鳞,血肉模糊,龙骨外露。 骑着凤凰的女修疾声道。 “黑曜快支持不住了,我们试试三个仙器封印,快,黑曜你快出来。” 那黑龙剧烈的吐息,奄奄一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出那缝隙,最后一片金光闪耀,天边的暴动慢慢停息下来。 而那黑龙在天边一声呜咽,急急的坠到地上,荒地被砸出巨大的一个坑,那血液漆黑的流出,怎么也流不尽一般。 他挣扎着,带着一身伤,化成了人形,他一身黑袍倒掩盖了身上血迹斑斑,他脸色苍白踉跄的走着。拼着最后的气力,走到那红木亭子。那亭边早早等了一人,背影默默一遍一遍踢着那朱红色亭柱。 那金袍少年一脸愤怒,眼角泣血一般,看着那男人回来了。不管不顾的,没看到他脸色有多难看。气冲冲的吼着。 “我叫你在这等我,你没听到是不是,连等我都不肯了吗?” 黑袍男子喘着粗气,虚弱道。 “你,你听我说...” 到最后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 金袍少年生气的跺着脚,脸上满是愠色,铃铛凌乱的发出噪音。 “我不听,我不听了,你滚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说着,便化作一道流光,从天边消失了。 男人再支持不住,挺拔的背脊瘫软在在地,大口大口的嘴里涌着血,手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仿佛要抓着什么,却徒然的什么都没有抓住。 最后他在那面朝着土地,手保持着伸出的姿势,缓缓没了气息。 那魂灵缓缓飘起,呆滞了许久,最后默默的在这亭中坐着,垂下眼眸,如石像一般没有再动弹,仿佛等待着什么。 很多很多年过去,那亭子周围花开了又谢,草绿了又枯,那亭子边的老树渐渐枯萎,只剩一截树根。那红色亭子颜色不再鲜艳,慢慢变得斑驳枯朽。 那魂灵依旧如磐石一样,带着等人的姿势,眼里默然的等着时间过去,但是一直一直没有人回来。 随后,又是很久很久之后,天边一道金光普渡,照耀男子的脸庞,男子木然的抬起头,呆滞的脸上多了一点悲戚。他举起手,将要迎接那道照耀他身上的光。 可一个异动,又让他转过头去,他惊愕的看向那个他曾保护的结界。身影便漂过那随时会倒的结界边,却见有两个人偷偷开出一道缝隙,从结界里面逃脱出来。 那模糊的魂灵轰然怒了,一出手,便是一道光芒,废了他们的修为。 他严厉的脸庞铿锵有力道。 “你们居然敢逃出琉璃境,你们要背叛月神大人吗?” 地上那对男女挣扎道。 “月神大人自身都难保了,怎么保护我们了。那你呢,不也是抛弃你那小情人,准备投胎去了吗?” 魂灵又暗淡了几分,脸色一阵错愣。 那对男女趁着他分神,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那魂灵不欲追究,脸色一默,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修补那道小小的缝隙。 随后,那身影浅到快变成透明,男人看了看那天上金光,那没了神采的眼睛哀默下来,又动了身,飘到那个亭子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无动于衷的,等着那个不会回来的人。 那场景,戛然而止。 栖梧心中异样,他未曾想过那几百年前,那四仙器的主人都是认识的,那几百年前,那月华之镜和聚魂之石,都是有下落的。那是不是知道这出现的是什么人,就能知道仙器的下落呢? 而且那凤凰女主,竟然真的存在着。 而且栖梧愤愤不平的是,他没想到,这幻境竟然与他有些关系。那黑龙接受转世灵光时,破坏结界的不就是他那虚伪的养父母,邵北。 怪不得他觉得这琉璃境名字这般耳熟。 他手中一紧,原来他的命运,皆是由此开始。 二十五年前,邵北逃离琉璃境,被那黑龙魂魄废了修为,路上遇到还是狐狸崽子的栖梧,便抓了栖梧打算养着换灵石。 但是这其中,也有疑点,现如今,极欲之眼的主人是天阴,镇灵之剑在莫念真手中,莫念真他不清楚,那天阴的声音他死也不会忘记,却没有在那其他三位仙器主人身上听到他的声音,换了主人吗? 还有,这个黑龙,与那叶初霁,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最大的疑点,那琉璃境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过,那琉璃境里面,锁着什么东西呢?危害人间的什么?那既然是危害人间,为何邵北会从里面出来呢?里面不是有很可怕的东西吗? 那缝隙也总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吧,那邵北是一直在困在那个结界里面吗?怎么活下来的。 而叶初霁,莫名的看向那个原本黑袍男人坐着的方向,看了许久。 第28章 万兽谷十 那过了一会,那混沌下来的场景,又忽然转变成荒漠红亭,他们几人已经在石壁之后观看。 叶初霁神色诧异,脑海中想到什么,又急急往那红亭之中看去,又是那黑衣男子与金袍少年拉扯。 “我不听你解释,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我真的是被月神大人拉去议事去了,不是故意不见你。” 叶初霁见这情景,这对话,方才明明已经发生过了。便忍不住出声道。 “为何这场景又放着一样的事情。” 京坤便解释道。 “这只是他的记忆梦境,他会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段死去的记忆。” 叶初霁听闻这话,回头看了看那一生正直却不得善终的男人。 叶初霁看着被金袍少年抛下呆愣站在亭下的男人,好像身上透出一股寂寥的味道。 他眼里闪动扑朔的光,缓缓的问道。 “他一直重复这个幻境,为了什么呢?” 京坤道 “他心里苦呗,只能一遍又一遍给自己看。” 栖梧抬头看去,那叶初霁眼睛都红了。 叶初霁嘴巴微张,哑着嗓子道。 “那他什么时候不重复这些了?” 京坤看着他,照着栖梧所说的答道。 “这只是一个记忆碎片,什么时候它自己愿意结束了,自然就结束了。这个是已经发生的事,改变不了什么,你不必那么难过。” 叶初霁缓缓低下头,那光影下遮住的脸,微微有些憔悴失落。 栖梧出声纠正道。 “这个不是记忆碎片哦,我们之前遇到的是。是因为它们在这里寻到了力量才可以把记忆具象化。你忘了那黑龙原本不在我们这里的,他是靠自己的力量撑起这个幻境的。一个记忆碎片没有那么强,那只怕是他的整个魂魄的力量。我估计是他该投胎了,却在这里等着情人回来,没有去投胎吧。” 说着缓缓看向这边其实已经虚弱的场景。 “他已经讲力量供给给那个结界,再那么消耗他的魂魄之力,别说投不了胎。这个幻境倒塌,他的灵魂也就碎掉了。” 叶初霁垂下的眼眸猛的一张,仿佛是知道什么可怕的事情。指尖颤了颤,急急踏出一步,前面,便已经是那黑龙瘫软在地,伸出手来期望那少年回来的场景。 他身子一动,便走了出去,京坤见状拉着他的手,那红色长袖如蝶翼一般张开。京坤制止道。 “那只是个回忆,你阻止不了什么的。” 叶初霁用力甩开京坤那紧实的手臂,面容倔强而坚忍,眼睛坚定的看向那个坐在亭子里的虚影。那样温润的人,竟然也有这般着急的时候。他急急的奔着,风嗦嗦吹起他的衣衫,红色外袍下白衣飘飘,远看像一只飞舞的蝶儿。 栖梧看向那一直静默的少女,她呆滞而执拗的目光始终随着那个红色的身影移动,泪花闪耀其中,那么美丽的人,那么强大的人,为何看上去那般的孤单冷清。 她在这荒凉无际的地界,孤单的矗立,远远的凝望,看着他,奔向那个伤怀的黑衣男子。 叶初霁缓缓走到坐在亭子,如石像一般的男子面前,气息开始有些浑浊,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男人只是默默的坐着,好像万事万物都打动不了他,哪怕有人到了他身边,哪怕有人同他说一句话。 时间慢慢在两人身上流淌,叶初霁静默不言,等着那个人,发现他。 叶初霁看着那低下的头颅,带着嘶哑的语调。温柔而低沉,仿佛怕扰了荷尖上的蜻蜓一般轻声细语。 “别等他了,他不回来了,对自己好一点吧。” 那坐着的男子身子一阵颤栗,忍不住抬起头来,苍白而憔悴的脸上神色茫然,仿佛一切事物都是虚幻,空洞的眼睛里映着那单薄的红袍白衣少年。 叶初霁看着那人默然道。 “投胎去吧,不等他了,好不好。” 那人木偶般呆滞的望向他,眼里依旧没有动容,只疑惑了一下,便消失在叶初霁眼前。 场景再次变换,叶初霁又回到石壁边。 亭子里,依旧是两个人在拉扯。 一切徒劳无功,一切仍旧重复进行。 叶初霁神色冰冷,满腔愤懑,无所释放,只得一拳砸在石壁上。 叶初霁不管不顾的将头埋在靠着石壁的胳臂里。 直到场景变换,心情平复之后,他愤然抬起头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气势汹汹的,眼眶微红的踏了出去。 京坤担忧他的状态,微抬着手,轻声劝道。 “叶初霁!” 叶初霁凌厉的走着,长发与金色发带不可一世的舞着。 他走出几步,到那个又缩成一团的男人面前,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将那男人衣袖重重拉起,本以为是魂灵,该是拉不动的,但梦境里什么都办得到。 他如煞神一般狠狠的瞪着那个男人,狠狠道。 “我和你说他不回来了你听没听到,你是个大男人,老哄着他做什么。他要回来早该回来了,你要是心不死,就去把他绑回来,何必在这像个窝囊废一样坐着。活活的在这里,乱人心神。” 那黑袍的男子本就满是凄苦,听到这话,瞳孔里火光迸溅,他满是戾气的抬头,抬头看见那张脸,火气又慢慢的褪去,徒留一脸愕然。 因为那青年,眼眶一片猩红,早已哭的泪流满面。 他看着眼前哭得鼻头的红的少年,僵硬的脸上,微微动容,心里久违的感到一股暖意,带上沙哑的声音问他。 “你叫什么。” 叶初霁哭声被那沙哑低沉的声音一缓,不觉让人看到丑态,别扭的转过头去,露出雅正的侧颜,用力发出自己的声音道。 “在下叶初霁。” 那人微微一笑,仿佛眼里重新有了光,带着郑重的承诺道。 “若有机会,来世寻你。” 接着便是身影化作星星点点,随风而逝。场景迅速消失,转眼脚下又是滚烫的沙子。 叶初霁看着那消逝的高大男人,满脸泪痕却忽然嘴角一扬。 栖梧看向身边美丽的少女,她神情凄然,嘴巴微张,双手无力垂下,默默凝望这那人背影,那眼底已是冰凉一片。 京坤忍不住向栖梧问道。 “他们会如何啊?那人投胎之后真会遇到吗?” 栖梧忽然想到什么,惊讶的组织不出语言。 那黑龙投胎去了,而他的转世因为缺少魂魄,应该是神智未开的状态。而神智未开的事物他刚好最近就遇到,那条化龙的红鲤。 那真的就一出幻境就能遇到,因为就被栖梧丢在幻境门口。 怪不得前世看那银龙和那黑龙长得一般模样,原来是转世啊。 不过前世好像没有自己和京坤干预,这两个人也在一起了。 仔细一想,若是没有自己,这两个幻境也会撞上,黑龙也会去投胎,这个女修也会放手。 就算没有各种因素,天定良缘,也会在一起。 栖梧神色一凛,放缓了语调,意味深长的说。 “冥冥中注定要遇见的两个人,终将会遇见的,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阻止不了。这叫缘分,缘,妙不可言。” 京坤颇受感触,回诉他的话,细细的品着。 “冥冥注定,终将相遇。” 几人默默的走着,带着各自的心事。 而天边一道白光,带着几声雷声轰隆,闪耀天际。 栖梧皱眉。 “又一个梦境闯入?” 天边一道璀璨白光闪耀,蓝天白云迅速随着那道光团旋转扭转,最后那蓝与白在扭转中飞速交缠融合,旋转快到让人觉得炫目。最后那光团渐渐平息之后,原本的天际出现一个漆黑的的漩涡,不断不断的往外吐着黑气。 漩涡里面隐隐可听见电闪雷鸣,一阵阵雷光闪耀其间,偶尔照耀那让人心慌的黑洞。 这次不像之前有扩散的场景,有低沉的共情。就只是隐隐的一股强大力量,传来阵阵花香隐隐叫人生醉。 每个人屏息以待,不知道此次会降临什么东西。 只是随着雷声轰隆,风声疾走,声音渐渐变大。 他们知道,有什么东西近了,近了。 银光刺破天际,闪耀了整个大地。照耀了他们目瞪口呆的面容。 高空之上,狂风连卷,雷蛇乱闪,那漆黑星昼的漩涡被缓缓照亮,忽地发出璀璨白光。一声龙吟呼啸而至,那巨大的银色身影,便从那漩涡里飞了出来。在天边卷云弄雨,龙尾一摆,像是寻到了什么,银龙急切的在天边落下,银光闪耀,化成了人形。 只见那长条化成一银发少年,身穿白袍,白袍上绣着云澜湖海。他身材高挑瘦长,随风扬起较短的银发,一双小小的龙角由額间突出。 那银发少年一落地,就像归巢的鸟儿一般,张开双臂,热泪盈眶的满眼只看到叶初霁,急急的拥他入怀,紧紧的用力的抱着,仿佛要将他镶进自己的骨肉一般。 身边几位被完全忽视的人,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京坤看着两个男子火热相拥,喉咙有点痒,不断咳了又咳,最终他出声道。 “这大兄弟谁啊,怎么和刚才那个黑龙长得一模一样的,投胎投的那么快?吃什么长的啊。” 栖梧面带疑惑的凝视着那相拥的难解难分的两个人,那银发少年,完完全全就是他前世见到叶初霁是道侣模样,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他还以为那黑龙转世该是那外面的红鲤呢?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听着旁边人的话语,他目不转睛的嘘了一声,示意着静静的看事态发展。 京坤立即嘘声,不再言语。 那银发少年终究放开了满脸困惑的叶初霁,只是双手牢牢的抓住了他消瘦的肩膀。一双热泪盈眶的眼,用力的打量着叶初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抬头低头的动作因为快,所以幅度很大。 那银发少年满脸泪痕,却面带兴奋的笑,看上去就像个狰狞错落的疯子。 叶初霁疑惑更深,打量道。 “你是?” 这一句陌生的问候,不知为何,让那银发少年微微呆滞当场,脸上表情忽然变得悲伤哀凉,眼眶又红一圈,泪如走珠般安静而迅速的滚落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叶初霁怔怔的凝视他片刻,拿出袖中锦帕,为他擦拭面上的泪水。 银发少年感知他动作,胸膛起伏了一瞬,将他擦泪的手握在手中。 那手触之即凉,叶初霁面色惊讶。 那银发少年平息下自己的心绪,但还是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仿佛他如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略微哽咽道。 “我是你未来的道侣,鲤追。从你现在的几十年后,由梦境穿越而来。” 叶初霁神色诧异,细细打量那那端正相貌的银发少年,小心翼翼的探究道。 “那你为何来此?” 第29章 万兽谷十一 那银发少年沉寂下来,微微低下头,仿佛有数不尽的忧伤,数不尽的阴影浮在脸上。 叶初霁仿佛心绪被触动,他温柔的伸出手,抬高,抚上那人的头,温声的安慰道。 “乖,不难过了。” 少年不答,神色闪烁的,沉溺在他的温柔目光里。可是他神情更加哀默,仿佛带着巨大的悲戚藏在平静的面容下。 叶初霁眸色渐深,垂下眼,轻声问道。 “几十年后,我死了,对吗?” 少年听到这句,瞬间惊慌失措起来,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上脸上,都是一团急迫,抓着他神情激动道。 “是我不好,我不该走开去别的地方。才让你不小心....死了。有一个很厉害女灵修找到我,告诉我,通过梦境可能可以来到几十年前。没想到,我真的能来到这里。” 说着就是满脸接近癫狂的喜悦。 听到女灵修几字,栖梧转头看向那个少女,却见她粉色眼眸里满是震惊,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呆滞。 叶初霁看着他神态,眼眶也渐渐红了,抬起头问道。 “那我是怎么死的。” 少年愣了会,神色痛苦,却见那坚定的眼神,又忍不住软下心来说道。 “你是为了救人,你最后救了好多好多人。” 叶初霁听到这个答案,稍稍安慰,眼里温暖的光芒刺破朦胧的水色,放出灿烂的笑来。 “如果我的死亡是冥冥中的安排,是避不开的困局。我不会怕死,不畏惧死。只怕死的平庸,死的毫无价值。如果我是别人的救赎,你怎么能阻止我慷慨赴死。” 那少年满脸不可置信,他皱着脸,退后几步质疑道 “为什么,你要抛弃我吗?你要留下我一个人吗?你不是和我说过要永远.....” 接着少年仿佛想的什么可怕的事情,神情严肃惊悚,眼里瞳孔不断的颤着,脸上破碎的看着叶初霁。 “你为何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永远陪着我的话,你为何总是对我说,以后我该一个人怎么办。你为何现在说着你死前留给我一模一样的话。” 银龙少年眼泪纵横,哭成了个傻子,仍然自言自语道。 “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个女灵修知道我来过,她几十年前见到我现在来了。所以现在的你,也同样见过我了。你意味着未来的你,未来每一天见到的你,和我相爱的你。都一直一直知道你自己会死。” 那人满脸委屈,哭得俊朗的脸扭成一团,瘫坐在地上执拗痛哭。 京坤听到这里,也忽然出神,戳了戳看的出神的栖梧问道。 “这什么意思啊?什么过去的你现在的你?” 栖梧眼神触动,看着这对坎坷的恋人,难得的有些感慨有情人难成眷属,听到疑问,轻声回道。 “这个鲤追,来自未来几十年后,叶初霁死了。女灵修制造梦境,和过往的梦境做连接。女灵修知道叶初霁会死,也知道鲤追会去到几十年前。因为对那个未来的女灵修来说,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既然女灵修曾经看到过未来的鲤追,也就意味着未来的叶初霁是已经见过未来的鲤追。叶初霁后来已经知道自己会遇见鲤追,会与他相爱,也知道自己会死,也知道鲤追会回去。只是,他一直藏着这些心事,若无其事的装作不知道自己会死,与鲤追渡过每个未来。” 身为局外人的京坤,也感受到其中的曲折,不由自主道。 “那听起来很忧伤。” 栖梧静默一会,补充道。 “不止忧伤。” 一边的银发少年听到这边议论的声音,也终于转过头来,看到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出声道。 “京坤师兄?不对,你不是在掉进汐落谷了吗?不,你不是。” 接着目光一扫,看到那冷冽魅惑的黑袍男子却仿佛见到什么妖魔鬼怪般,吓得一跳,全身哆嗦,高大的身上缩着急急躲在叶初霁身后。抓着他的肩膀探出个脑袋,一脸惶恐,结巴带着颤音道。 “栖,栖,栖梧。” 栖梧眉头微皱,嘴巴微张惊讶状,这少年修为和自己差不多,为何看见自己如同老鼠见了猫。 而且他居然能叫的出自己的名字,这世间明明已经没有叫的出自己名字的人了。 难道自己还能和这个小龙有什么交情? 栖梧冷冷自嘲道。 “哦?我竟然有将来啊,倒是不错。” 不过不管怎么说,知道自己几十年后还活着,也算是个好消息。 京坤眼里放光道。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 栖梧皱眉望着那仿佛捡到灵石一般裂开嘴笑的男人,知道个名字为何如此高兴。 京坤望向那小龙问道。 “你认得我?我以后会怎么样?” 银发少年听到他的话,默默的站直身子,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眸色深重,隐隐约约的,带着一点怜悯的光。 银发少年漫长无边的哀默眼神中忍不住回想到了往事。 那是几年前,他随着阿霁去潋华剑宗看望京坤师兄。 日暮降临,阿霁长长的珊瑚色衣袍拖在纤尘不染,玲珑剔透的玉砖上,夕阳暖光笼着他的身子,影子在那放大的黄昏下拉的老长。 阿霁眼下的阴晦浓郁的盖着,好像有驱不尽的哀伤,散不尽的烦恼。他身着华服,头戴玉冠,腰间坠着七彩斑斓的弟子信物,面容俊秀的不像话,可是却很久很久,眼里没有半点欢愉。 鲤追问了很多次,逗了很多次。却只是得到一个怔怔的凝望,和久久的一句,没事。那看向他的眼眸里,仿佛底下藏着惊涛骇浪。 鲤追猜想,也许是宗主陨落,他祖爷又疯癫了,他身上带着正阳宗首席弟子的重担,整个正阳宗的担子都放在阿霁身上,每个人都希望他迅速成长接下宗主的位置。 许是他累了。 鲤追开始努力的修炼,在一众黄金一代弟子里,唯他的修为最高,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瓶颈,进入合体期。 他兴奋雀跃的期待阿霁的夸奖,却见他只是微微笑了,眼底还是无限忧愁。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到底,要如何才能让阿霁开心呢? 鲤追默默跟在他身后,担忧的看向那个心事重重的身影。 因为京坤师兄已经不住玉霄峰,他们见过潋华剑宗的宗主与曲长老夫妇后,便朝着京坤师兄所在的引凤台飞去。 而路上,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鲤追一下感觉到那人修为不低,却见那人有些匆忙,穿着鲜黄色衣裳。简简单单梳着流云髻,刘海厚厚的垂着。 她微低着头,衣服有些凌乱,手里拿着个锦盒。 吓了一跳的鲤追看清来人,疑惑道。 “熙苒师妹?” 那清丽女修抬起头,眼下一片乌黑,满是憔悴,眼神略有些呆滞空洞。见到叶初霁,微打起精神道。 “两位师兄是不是要去见京坤师兄?我手里有雾夜安神果,刚采的新鲜,你帮我,送给他好不好。” 那女修背对黄昏,眼里说不尽的哀伤。 鲤追微微一愣,这果子极其难得,要进凶兽频出的荆棘丛里,等着雾夜到来,偶尔会在雾里飞舞发光。可是安神有神效,对现在的京坤是最好不过的药。 鲤追看着她衣裙袖口都有划破,仔细一看,手臂,裤脚,脖子,脸上都有细微的划痕,心里不由一阵感慨。 “那么难得到的东西,你该随我一起去。你亲自送他好不好。” 少女听闻,眼里忧郁更重,犹豫道。 “不了,我怕,给京坤师兄带来坏运气。” 说着把锦盒放到鲤追手中,转身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 鲤追微微一愣,这熙苒的传闻她是听过的,而且在凤凰传宝,和扫平天阴山的事件里,都是她无意中破坏了。也听闻,这个修为不俗的女天才,在轮回剑门,处处受排挤,连那安语竹看见她也扭头就走。 明明是那么善良,那么有朝气的人呢。 鲤追看那孤单的背影,忍不住跑上前去,往她手里塞了几瓶药,关怀道。 “有伤就好好治,别怠慢了自己。” 女修眼眶含泪,撑起一个支离破碎的笑容,两行清泪落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鲤追带着叶初霁去到引凤台。 鲤追望着阿霁,对那道路上开着的绿牡丹,路上镶着的绿松石,看了又看。 鲤追以为他喜欢,便跟上去道。 “我们峰上也种一些好不好?” 阿霁没有回话,摇摇头,随后抬头看向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楞楞出神。 进入宫殿深处底层,那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便看见被数十根碗口粗的沉水精铁所铸的锁链困住的京坤师兄,只见他垂着头,头发乱糟糟的披着,华贵的衣裳露出结实的胸膛。 不再是发狂了的打伤人,不再是日月狰狞的咆哮,安安静静的在层层禁锢下坐着。 叶初霁握着那精铁铸的栏杆外,看着那不复意气风发的人,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水。 韶华寺的年华师兄看着阿霁悲戚,忍不住温柔安抚道。 “他好上许多,也不闹了,成日昏昏沉沉的睡着。” 叶初霁神色微动,看着司华年在铁门外,一直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流光溢彩的仙琴,见他眼里红丝密布。惊讶道。 “年华师兄一直在外面抚琴弹奏安抚他吗?” 司华年垂下眼眸,俊美无双的脸上多了些忧伤,浅浅道。 “我也只能做这个了。” 叶初霁矗立不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华丽衣裳,地位颇高的年轻弟子的,竟都是满脸疲倦,不欲多言。又见进门探望的司马赋,彼此见了礼。 叶初霁见多年好友锁着在层层叠叠的禁锢里,却无能为力,心里难受,却只能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却忽然想到什么事情。对着司马赋问道。 “那闻人厄和藤维也可有来探望京坤师兄?” 司马赋一时结巴,脸色闪烁道。 “剑派事多,两位师弟身兼数职....” 叶初霁见他神色尴尬,不欲为难,只狠狠的甩了衣袖,转身便走。 叶初霁回了玉霄峰,与苍远道告别。 归途中,遇到面带微笑,切磋剑法的藤维也和闻人厄,藤维也腰间的首席弟子信物与玉牌晃当作响。 叶初霁面有怒气,转身急走,步伐极重,惊飞了一地仙雀。 本来正欲带着笑容上去打招呼的鲤追,便只得先跟着阿霁,他看着阿霁走路带风,神色不悦,衣袍吹的嗦嗦作响,鲤追很是不解,边追边问道。 “为何不打招呼啊?我们从前不是最要好的吗?” 叶初霁未放慢速度,寒风急急笼着他的身子,他身边气压降了下来,连语调都是冷的。 “那是从前。” 鲤嘴眉头深皱,单纯的脸上难受的纠在一起,大声问道。 “到底怎么了?我们到底怎么了?我们从前五人形影不离,一起闯祸,一起修炼,一起经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一下就不好了,我们从前最不喜欢年华师兄那个做派了,怎么如今和他这般亲近。” 叶初霁听闻那小鲤懊恼,停下身来,带着厚重的哀伤,眼里带着深意对他说。 “因为日久见人心,怪不得京坤师兄早早的与他们生分了。又和熙苒,司华年交好。原来深谋远虑,看人比我们透彻。” 鲤追听不明白他的话语,只觉得非常难懂,只知道,自己好像以后不能和他们玩了。而那京坤师兄,到底怎么了?他难过的问道。 “京坤师兄到底为什么走火入魔啊?他如今位高权重,身上异宝无数,又有穹苍异火加持。宗主已死,他是正道唯一的大乘期,还不到百岁。他有这世间修士想有的全部东西,他为何还会走火入魔。” 叶初霁缓缓转头看向夕阳,微微出神道。 “因为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鲤追忽然委屈,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怎么了。年少时修为低微,到处闯荡,活的恣意开怀。而每个人现如今修为深重,在仙门里都有着权势,怎么每个人都不开心了。 阿霁不开心了,京坤师兄疯了,每个人都带着那样沉重的表情。 “为什么呀,京坤师兄和熙苒师妹,是仙门里最有朝气,最有活力的人了,怎么他们眼里都没有那种光芒了?” 叶初霁缓缓的抚着他的头,眼里有着无限忧伤,温声道。 “因为他们长大了。” 鲤追不知为什么,听着很难过,眼眶一红。 “长大了,就会不开心吗?那我宁可不长大了。” 叶初霁看向那红霞满天,萧瑟的风扬起他细软的发。眼里忧虑更重。 “可你终究要长大的,很多事情,也只能你一个人走。” 鲤追看的疑惑,嘟起嘴来生着闷气,因为阿霁总是这样和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又是几年之后,鲤追在与魔道大战里,中了蛊毒,沉睡不醒。 醒来之后,听闻,是那京坤师兄抓了一个魔教里一个修为高深的人给他解了毒。 他心中讶异,那京坤师兄竟能被放出来了吗?不是神志不清吗? 又见到那人挪揄的眼神,忍不住多嘴和鲤追说道。那治他的魔修,长得妖艳无比,媚态动人。那衣裳包不住脖子,尽是那红色的咬痕,而他身上全是那京坤长老的味道。 随即一脸坏笑的感慨说,那京坤长老当真艳服不浅,真男人啊,那床第之上,果然凶狠。那貌美的魔修身上好像没一处好地了。 据说他还把那魔修锁在引凤台里,日日享用着呢。当真风流人物,有那安语竹和司华年相伴,还有这魔修,修真界最美的人物都收入囊中了,羡慕不来啊。 鲤追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意淫,并不说话。京坤师兄的谣言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他修为高些,爱喝酒些,满身风流气,便以为他到处招惹。 后面那些年传的更加厉害,说他有好多相好,连合欢宗里都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姘头。 后来还扯到司华年和安语竹身上,那些人仿佛非要给人按个污点,好平衡自己,每个人喜闻乐见的讨论京坤师兄的私事。 讲的这般难听,但鲤追心里明白,那京坤师兄常年连个伴都没有,连女修的手都没牵过。怎么可能会见色起意,占了谁的身子呢。 而谣言传的更甚,魔宗好多人上门要人,却被京坤师兄打退。鲤追按耐不住,便上了引凤台。 在那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鲤追看着司华年走了出去,听到里面传来喊声,便偷偷探出他看了看。 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地面上是温润白玉,连柱子也是白玉铸成,地上花纹是金子铺就,惟妙惟肖的雕刻着花鸟鱼虫。 在这修真界最强者的宫里,他看到身穿锦绣黑袍,金线纹路的京坤师兄,那背影高大雄壮,那头上带着高高的尊贵金冠,流光溢彩的镶着最稀有名贵的灵石。那拖地的黑袍大气磅礴,也只有京坤师兄这样的人,穿着霸气威武,如同人间的帝皇。 只见京坤师兄此时正对着什么人说话,低哑又带着威压的声音,那声调缓慢,带着冰冷的温度,盯着那人道。 “我不是说过吗?叫你不要乱动别的心思。” 这几句话,周围气压骤降,远远在外看着的鲤追都忍不住颤了颤,差点忍不住跪倒在地,大乘期的威压如此可怕?! 京坤师兄接着便是微微抬起一只手,掌心上缓缓燃烧着蓝紫色末端带着白光的火焰,火焰之上覆盖着滋滋作响的金色雷电。 鲤追一看到那雷火,心里恐惧莫名,好强,只是看着就恐惧万分。 那火焰如液体般倾倒在地,在地上游走,形成一个困阵,熊熊燃烧的将一个人困在其中。熊熊烈火之中,鲤追看清,有一鲜红色衣袍的人,头上未扎起,披着乌黑长发,颓然的瘫坐在白玉地板上。 那人忽然回头,露出洁白如玉的面容,那红色到道印,显得他更加美得不可方物,那消瘦的身子在大红的衣袍里,露出的脖颈,手臂,显得更加苍白。 只见那人转过头来,露出美丽的侧脸,凝望着那个朝他走过来的高大男人,带着不可置信和脸上自嘲的笑容,满脸凄然。 美丽的脸庞仰着头,难以自抑的不断下滑着泪珠,那泪珠滚到满是咬痕的脖颈,那白皙是皮肤显得那痕迹更加狰狞暧昧,新新旧旧的咬痕重叠在上面。 只见他侧着头,露出优美的弧度,一下一下的抽泣着,那乌黑长发随着抖动,一晃一晃的覆在他侧脸上。 他眼里猩红一片,仿佛眼前是破碎的虚无。 他眼里默默看着那个身影走近,脸上泪痕错乱,眸里光芒闪烁,带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语调平静,面容悲戚。 “我心甘情愿的把穹苍异火给了你,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拿着它来对付我。” 然后语调一变,带着哽咽,那泪凄美的在他脸下大滴滑落,眼里带有几分破裂的绝望。 “是了,是了,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有好运呢?” 那高大背影对那凄凉的陈述毫无波澜,轻轻俯下身子,宽大华丽的衣袍里伸出宽厚的手臂,手指抓了那人下巴,极其用力,在那白皙的脸上马上留了红印。 接着高大的身子吻了上去,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之后便是衣裳撕裂的声音,那宽大的手轻轻一拉,那华丽的红衣尽碎,露出暧昧白皙的的身子来,顿时觉得媚态纵生,而那高大的背影,散发着滔天的欲望,浓浓野性的气息蔓延开来。 而那鲤追只能神色苍白的落荒而逃,步履维艰,不知往何处走,盲目的走着,他全身僵硬,血液凝固的回想那一对纠缠的背影。 那是栖梧,是栖梧啊!他这世上最害怕的栖梧啊!京坤师兄强迫着的是那个手执月华之镜和镇灵之剑的栖梧啊,是那个平定鬼川,解救琉璃境的栖梧啊。 为什么,为什么师兄会强迫他做这样的事情。 栖梧竟然会哭,那样的栖梧,哪怕活生生撕开血肉也不动一动眉头的栖梧,竟然会哭成一个泪人。 而那神智不清的京坤师兄,竟然对栖梧做了这样的事情。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命运究竟是如何安排的,会带领他们走向何方,是万劫不复,还是否极泰来。 只是,一切,不是他能掌控的。 第30章 万兽谷十二 此时鲤追再看向现今,年轻脸庞的京坤师兄,笑容如同山上的泉水,清澈又香醇。那个领着他们闯世界,满脸阳光的大男孩。现在脸上还没有布满沧桑,眼里没有那么忧郁。额头上,没有那个灿金色不知道是什么道的道印。 这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挡在他们面前抵挡伤害,为他们披荆斩棘的兄长啊。 可是后来.... 他看着师兄和栖梧,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是仇人吗?朋友吗?算什么呢?怎么算呢,太过复杂。他不知道,也许阿霁知道。 而栖梧和师兄的最后算什么呢?一个疯了,一个要被逼疯,彼此折磨。 会是什么结局呢?他不知道。 而这前尘往事,想起来伤人极深,好像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可是他在其中,真的尽力了,他阻止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都决裂,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疯,不知道怎么阻止藤维也的复仇,阻止不了栖梧和师兄的刀戈相向,也阻止不了他的爱人慷慨赴死。 他觉得自己无用至极,身在其中,什么都办不到。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们没有分道扬镳,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的阿霁没有死。如果可以,他们最终,该是都有各种的活法。 他曾在流星雨下许下心愿,希望他和阿霁永远在一起,希望小厄鼓起勇气放下骄傲,和维也表明心迹。他希望维也开心一点,不再苦着脸。他希望京坤师兄,有喝不完的酒,看不完的热闹,与他酒醉之后都死活不肯说出名字的心上人在一起。 只是,每一个愿望,都被命运安排的支离破碎。就像美梦过后,就是冷冰冰的现实。 他们一起经历各种各样的风暴,各种各样的死生关卡,都熬过来了。经历之后,就是每个人的成长。做为里面唯一不变的人,看着每个人奔赴各自的命运,各自飞散。只有他期盼着不变,只有他怀念着过去。只有他总想起那些不会再聚到一起的人,可是每个人都和他说,回不去了。 他哭着问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说。 而作为他成长的代价,老天爷带走那个爱他护他的人,来完成这场最后的蜕变。一夜之间,孤家寡人,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他曾拥有那么多朋友,那么多关怀,阿霁死后,却形单影只。连找个人说话,都没有了。 那样的日子,不再有了。 鲤追满眼泪花,再看那期待的目光,看着恍如隔世一般的脸,他感触良多,许久才说出话来。 “师兄未来可能很多不顺意,会遇到很多你失望的人与事,但是事态发展非我们所愿。很抱歉,后来,一切都变了。” 京坤见他平淡的叙述,隐隐的皱了眉。 鲤追见此行无果,带着深深的遗憾望着他的叶初霁 “你别怕,我会想到办法,将你复活过来。” 叶初霁摇摇头笑道。 “我不怕,向来不怕。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见到你。” “预见我的将来,我的死法,也预见我的快乐。我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我醒来会不会发现你,你们就是一场浮光掠影。如果是梦,我若是在冰冷的岩洞里醒来,我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我会感谢,将要遇见你。” “如果我醒来发现梦一场,我看到梦中这般不凡的经历,而醒来却注定平庸,那我余生该多无趣啊。” 鲤追脸上泛着暖意,眼角有些哀伤。 “你很快会遇见我,我们一起去看这个世界。你陪我,我陪着你。你耐心的等着我出现,你将会一点一点见证我们的美好。” 叶初霁微笑。 “我会等,等着你出现。” 鲤追动容的哭着,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我要走了,天啊,以后若是没有你,我可该怎么办啊。我一个人,该怎么过啊。你总是说,人怎么可能那么爱一个人,好像是生命的全部一样。可是你不知道我听了多难过啊。你也是我的全部啊。” “你会见证我们的一切,我们会在满月的时候,在那满是金荷的....” 叶初霁制止他说着话。 “嘘,别破坏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惊喜。” 两个人相拥而笑,眼里满是眷恋。 最后鲤追身影化为虚无,消失在这片广阔荒漠上。大漠的黄沙谱着拍子,奏响这场,即是重逢,也是初见,还是告别的旋律。 徒留叶初霁孤单的身影,静默的抬着头,看着那灿烂的日头,苍白的笑了笑。 京坤向栖梧问到。 “你说那哥们知道自己前世的事情吗?” 栖梧想了想,摇摇头。 “要喝忘川水的,肯定不记得。但是他们间欠了因果,肯定是会见面的,不过你也知道他们的结局的。” 京坤微微叹气。 “他们什么时候会再见呢?” 栖梧不答,径直的挥了挥手,前方出现一个漩涡,便从幻境里走了出去。 京坤急忙拉上叶初霁,朝着那出口走去。 叶初霁记挂那女孩,回头一看,却见她缓缓的走向别的出口,便已然消失。 京坤与叶初霁穿过一片混沌,便从半空中走出。直直的摔在黑水漩涡边上的灌木丛里。 京坤结结实实的在地上砸出个洞,他连忙起身拍了拍尘土,四面张望着,那熙苒和宫长老还有丰年早已经不见。 而那黑袍男子,也不在此处,唯有杜鹃声声泣血,落叶飘舞在光雾之中。 他粗枝大叶的转头,却看见神情恍惚的叶初霁,他一脸哀伤。京坤迟钝而生涩的安慰道。 “你,你好吗?” 叶初霁见那高高大大的糙汉子,带着下巴乌青的胡渣,笨拙的安慰他,他云淡风轻的回道。 “我挺好的,不是什么大事。” 京坤正欲说句什么,却听见一边的灌木丛传来孩童的哭声。 两人扒开草丛一看,却见一个五六岁大小,长着龙角银发的小儿,穿着一身凌乱的白袍衣服上绣着红色的鳞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白白嫩嫩的脸皱成一团,鼻涕眼泪流的掉到衣裳上。 叶初霁温柔的蹲在那孩子面前,轻抚着他的头,一如摸着他的前世,他的将来,温声道。 “乖,不哭了。” 那孩童立即嘘声,看着一个很好看的人站在他面前,温温柔柔的笑着,那眼里仿佛带着璀璨星河。便一头扑倒他怀中,大声宣泄着他的恐惧,孤独。 漂泊的鱼儿,找到了港湾。 叶初霁一边抱着那孩子,一边给他擦干净脸上鼻涕,心中软成一片。 叶初霁与那龙鲤结契之后,便与京坤告别。 “师兄大恩,来日必报,也希望师兄不嫌弃叶某绵薄之力。” 京坤满脸贱笑的看着那红衣少年和那懵懂无知孩童, 叶初霁容忍能力再强,在那看禽兽一般直白眼光里,也直直羞红了脸。便不等他说出多调侃粗俗的话来,逃难一般,抓着孩子架着飞剑跑了。 京坤贱兮兮的看着那仓惶逃跑的人消失成一个黑点,心中吐出无限畅意。 他晕晕乎乎的看着阳光璀璨处,跨过古老丛林,踏着青苔落叶,匆忙的跑来。 他定睛一看,是李淮。 李淮上气不接下气,身边跟了一只很精神的两只尾巴的黑猫,眼睛是金灿灿的,带着十字的眸,他微微红的脸上对着李淮打着招呼。 “可以啊,这只猫是什么品种啊,玄阶还是地阶啊。” 李淮神色一变,眼神忽然锐利。 “你看的见这是猫?不对不对...” 李淮忽然手忙脚乱道。 “不对,我和你说,大师兄出大事了。” 第31章 灵修 栖梧漫步于灵气弥漫的林间,那光影一打,璀璨日华如金色的雪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金色的尘埃飘散空中,地脉溢出绿色的大地灵气,如泡泡一般,从地里涌出。而灵树呼吸吐出的木灵气,如同萤火虫一般,绿光点点,一阵风吹来,在枝丫间吹来荡去。 他神色漠然的在林中行走,斜斜的光雾射到他的脸庞上,白皙的反光。 他微抬起头,額边几根长发微微扫过脸颊,那眼里光芒闪过。 太久没以人形的姿态行走,或者太久没有下地走的机会,忽然觉得脚有些难受。 他长袍拖地,惹了一地尘埃落叶,他坐在老树下,青苔湿软,渗出泥土的芬芳。 他看着远处的高耸如云的巨大藤蔓,枝叶繁茂,紫色千瓣忘忧花盛开其间。栖梧帘下眼眸,又朝着那高大灵植,又踏上自己的路途。 而他来到那株巨大的忘忧底下的时候,冰冷的神情微微一动,只见那藤蔓比他见过的所有树树干都粗,底端,是几根巨大的藤蔓交缠一起,那巨大的藤蔓带着尖刺,拔下来可以当做刺枪用。那巨大嫩绿的叶子点缀其中,清风徐来,藤蔓上小小的忘忧花,散发着醉人的香气,让人忘去忧愁,洗去烦恼。 那藤蔓伸延到天际,攀到云端,而那么大棵的灵植,长在地脉上,无人发现。肯定是被术法屏蔽了感官,而飞过的仙舟,经过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拐弯,只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拐弯,也从不知道自己中了术法,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一颗那么大的忘忧花。 那巨大的藤蔓中间,出现一个虚幻的影子,星星点点,化成实体,如同仙乐的声音响起。 “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虚影成型,变化出一个身穿素衣的少女来,只是与幻境中不同的是,那少女裹着素色的面纱,面纱露出的地方,没有魅独有的美丽眼眸,没有魅特征的长耳,没有魅的洁白完美皮肤。 只是一个带着雀斑,干黄,扁平的脸。 栖梧看着她真实面目,还是微微出了神。 少女看他神情,下意识的眼神闪烁,低下了头。但是随即又觉得释然,抬头欣赏起那张美丽的妖冶的脸,发自内心的赞赏道。 “你真好看。” 被人夸赞,那眼里满是坦率直白的羡慕。栖梧不知怎的,忽然心里觉得有点异样,他很忌讳有人夸赞他容貌,可是对着她,有点不自在,对着她疑问道。 “为什么呢?” 她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灵修,有着最厉害的幻术,完全可以把自己变化成最美丽的相貌,连宿千阳都不可能识破她的幻术,她完全可以接受别人对自己相貌的追捧,瞒天过海,过上不一样的人生。为什么要以真实的面目,在这里躲躲藏藏,不被人发现。 少女坦率,好像十分不在乎的语气。 “你说我的脸吗?这是我真实的脸,幻境里面做做梦就罢了,这里是现实。应当要面对真实的自己,对不对。” 栖梧嘴巴微张,想说句什么,说不出来。 灵修修炼漫长,更需要出窍期才能化成人形,这期间,得躲过多少灵兽修士的采食。而修成之后,基本长得美艳动人,而这棵忘忧花,却是异数。 忘忧花,闻之忘忧,食之可治魇兽。 这棵忘忧,就躲在自己的幻境里,做着自欺欺人的梦,把自己当成一个美丽动人的魅。 而出了现实,却这般能抽离幻境,坦率的面对自己,哪怕自卑,哪怕知道会受人异样。 可是,原本就可以瞒天过海的欺骗所有人,变成那副魅的容颜,不会有人发现的。 但她选择不骗自己。 好傻。 少女看他一脸沉默,出声问道 “你找我有何事?” 栖梧恍然醒转,想起自己一行的目的。 “你放弃那个人了吗?你可想让他喜欢上你?” 少女微微一笑,眼里有些伤怀。 “自然想,只是我试了所有办法了,还是没有让他喜欢上我,罢了。” 栖梧嘴角一挑,出声诱惑道。 “我手中有一蛊,可以让他对你魂牵梦绕。只要你帮我做些事情。” 少女释然一笑,眼里怅然若失的道。 “不必了,多谢你了。” 栖梧微微一滞,带了些恼羞成怒,仿佛觉得不识好歹。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少女淡然,脸上带着红晕,抿了下嘴唇,羞然道。 “我并不否认,很喜欢,如今也喜欢,将来的很多年都会喜欢。” 栖梧愕然。 “那为何?” 少女似笑非笑,眼里放出一点冷光。 “那种方法,不是真的喜欢,得真心喜欢才行。不然都是在骗自己,要活的坦率。而且你不觉得让一个没有神智的人陪着自己,不也是将就,委屈自己?。” 栖梧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直摇头,为着她,为着刚认识的人十分不值。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女修,他只是个筑基,你真喜欢他,抓起来养就是了。何必活成这样委屈的样子,这世界强者为尊,强者制定规则,为何要把喜欢的东西让出去。” 少女扁着嘴,略有一些委屈。低下头,那眼里便是消沉下去的光芒。平和悲伤的声音,在花枝绿叶里回响,那花微微的颤着。 “可我已经试了好多次,好久了。我真的,很认真很认真的喜欢他。我不惜在幻境里幻化出最美的模样,去让他看到我。哪怕我知道那面容不是我的,我想他喜欢我就好,哪怕他喜欢上我,出了幻境,我一辈子用那个相貌也无妨。” “我已经很尽力了,我用我最美的样子,最单纯的样子去见他。见他的时候,给他看我收集的最美丽的景色,有时候是彩色的霓虹,有时候是连绵的花海。我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带给他最美好的希望。” “可是,他还是没有喜欢上我。有时候我想,放弃吧。最好的样子都没能让他喜欢上我,何况现实里呢?但是我想了想,还是不死心,还是希望他喜欢上我。” “三年了,我以为我再努力一点,在他面前美丽的笑着,他就会心动。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她抬了抬头,问了问栖梧,眼里满是羡慕道。 “你看到他们了,好般配啊。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命中注定。他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多开心啊。” 栖梧喉头一苦,觉得这暗恋的苦酒,太过抑郁难消,难以入口。他轻声问道。 “可是你甘心吗?他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也许不会记得,几十年后,你还要带着他的情人,费好大劲去帮他们见最后一面。” 他婉转而又带着苦涩道。 “这样,太苦了。” 少女咬了咬唇,眼里带着朦胧泪光。 “是啊,好苦,可是他真的很好,他值得遇到那么个人,他喜欢,也喜欢他。我愿意成就他们,哪怕他始终不知道我是谁,我做了什么。” “好可惜啊,可惜的不是最后我还是不能让他喜欢上我,而是,可惜的是他始终不知道我喜欢着他。” 听着那样的腔调,一股苍凉扑面而来,仿佛大片大片的雪花覆下,绿草渐渐枯萎。 栖梧楞楞的想着,看向这个强大的灵修,眼里闪着扑朔的光。 怎么说呢,他忽然又想到。 “那你为何喜欢他,修士很多,人很多。” 少女听到这个话,忽然间,眼里温柔的光芒绽放,那眼睛,变得潋滟生光。 巨大藤蔓上,枝叶摇晃,紫色忘忧竞相开放,金色的花粉溢出,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心花怒放,大抵如此。 少女甜甜的笑着,坐在藤蔓上荡着腿,手指羞涩的纠缠。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 “我详细与你说,但,你别可不许告诉别人。” 少女灵动单纯的笑着,花瓣撒落期间,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那个美丽的魅族少女,迎着光,身后大片花潮。 “他真的好生温柔,我修了五千年,这个裂谷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扎根了。五千年里一直这里,到我出窍期能离开这里的时候,变成人形却不好看,他们不喜欢我,我就在自己的幻境里做着梦。” “其中有一些修士会闯进来,我和他们玩耍,然后就放他们出去。因为,一个人也是会寂寞的。” “后来我就遇到他了,脸上总是带着温温柔柔的笑着,总是在替别人着想。我有偷偷看过他的记忆哦,好善良的人。我有幻化过容貌去找他,他都是正人君子的样子,和别人很是不同。” “我偷偷想过,若是他喜欢上我,就算出来幻境,他看到我是这个样子,也会接受我的,你说是不是啊。你心里,也有喜欢上一个温暖的人,是不是。” 栖梧心里一惊,心里的隐秘被人知道,身体忽然一僵,瞪着眼睛看向她。 少女惊讶的捂着嘴,急忙道。 “不好意思啊,当时看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擅自读取你的记忆,抱歉了。” 栖梧头上微汗,面色苍白,但随即回复正常,帘下眼眸冷漠道。 “我不喜欢他,只是那个时候,孤苦无依,是他给我了温暖,给我治伤,叫我好好活下去。” “不算喜欢,只是他刚好出现在那个时间,给了我需要的东西。就像饿的时候有人给了一碗热汤,我喜欢的是热汤,谁给我热汤,都会感激。” 说着有些伤怀。 两个原本能叱咤风云的人,彼此知道自己不为人道的秘密,忽然静默下来。 寒暄之后,各自散场。 那隐于藤蔓上的少女,忽然鼓起勇气远远呼唤道。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了,去找他吧,找个能让你感觉到温暖的人,好好过吧。” 栖梧看着远方传来的声音,心里有些哀伤。 他站在树荫底,林间猿猴在顶上攀爬,几声猿啼,把他带到很久很久之前。 “好生照顾自己啊,以后受了伤,可以告诉我,找我。她们不会再来欺负你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一个废人了,帮我也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未必是要得到什么好处的,你开心一些,便算是好了。” “你让我杀光她们,我便开心。” “不,杀光了她们,你依旧不开心。” “你如何得知?” “你啊,还是来常常听我念经弹琴吧,会好一些。”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若是你,有那么多东西,也会开心。” “谁说我开心了。” “你不开心?有那么多东西还不开心?” “是的,有很多东西也可能会不开心的。” “那你都不开心,怎么叫我开心。” “两个不开心的人,相互取暖,就都开心了,是不是。” “你倒是有趣。” “好了,我走了,记得找我,我帮你换药。” “你叫什么名字啊,来日有机会,报答你。” “在下司年华,不过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接着便是那暖暖灯光下,那人微微一笑的脸,长久长久的记在他心里。 睁开眼,回到现实,栖梧微微叹了口气,他还是要去寻那四仙器,但是没时间耽搁了,得按照计划行事。 他转念一想,便化成一五尾雪白小狐,雪白一团身影在林间灵活的跑着。 他跑到瀑布边上的时候,却发现异状,那周围的花草略微发黄,那水流没有那么清澈了,周围灵气稀薄的很,那水面上,浮着一些灵鱼的尸体。 他转了转身回到那村子,那村子更是满目疮痍,到处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魂火烧出的火坑,魂火烧的骨灰到处都是。 那小狐走走停停,掂着爪子,直立身子,用硕大的尾巴支撑,活像个雪松鼠。 小狐抬头望向祭坛上零星几个收拾骨灰的弟子,心里有点讶异。却看着有几双眼睛看向他,又随即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小狐嗅了嗅周围,有几道陌生的味道,而场上的骨灰堆,起码有几百人,又是一场大屠杀。 远远一个声音呼唤,急促而颓废。 “丰年,过来。” 小狐转头,嘤的一声叫喊,俯下身子,灵活的绕着骨灰堆,来到坐在枯木上的高大男人身边。那那人看着已经微醺,昏昏欲倒。 男人用手一捞,那小小软绵的身子便到了他怀里。他满是手茧的手摸着,注视着前方跪倒在地,哭得昏天暗地黑地的土著少年。 “丰年,万兽族的人全部都死了,就剩这一个。” 小狐身子微微一抖,抬头望去,那黝黑的少年,眼眶红肿,颓然跪倒在地,泪痕巴巴的错乱在脸上。 男人略带感触的声音说。 “好像是在开会,说要怎么帮你,怎么救那龙鲤。然后有几个合体期过来了,抢了那溪里的灵泉暖玉。这是犯了整个修真界大忌讳的,所有把在场的人都杀了,连一些仙门的弟子和长老都烧成灰了。” 然后指了指那前方的少年。 “就活下来一个,被藏在瀑布底,用个法子藏着了。” 说着,又带了无限的叹息,看了看那难以自抑痛哭到快窒息的少年,带了些缓慢而沉重的语调。 “丰年,你知道吗?我当年也是这样的,那么无力的面对着身上扛着的血海深仇,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夕阳拉长了他的身影,微风缓缓的吹着,带走日暮沿留的炎热。他一个哽咽,抚着小狐的身子。轻轻的,怕是被人听到一般,说道。 “你说,我要是当年没有遇到那个人........” 第32章 麒麟一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还是那万兽谷仅存的少年选择了潋华剑宗。 只是那少年要回村落收拾些东西,随后各仙门各自告别,只等宗门大比时商讨万兽谷之事该如何。 这森林,更加静谧下来,只剩下零丁几个潋华剑宗的人。 栖梧踏着小狐步子,在森林里慢悠悠的走着。 “呼”的一声,森林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热风,扑到他脸上。 他转头望去,又觉得那森林水汽重了些,周边温度变高,那树竟然叶子都晒蔫了。 他眉头微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朝着热源走去。 却看见远方树干上,那回雪门的宫长鸣,将那京坤掐着脖子,按高在树上,两条腿在腾空挣扎着。 京坤喘不上气道。 “宫,宫长老。” 宫长老微微挑眉,一脸凶相的看着他,那眼里满是不屑。 “那龙鲤在哪里了?” 京坤涨红了脸道。 “已经和别人结契了,一个走失的正阳宗弟子。” 京坤的脖子已经脉络涨气,看着就要咽气。栖梧冷冷一声,觉得真是麻烦,便灵力一动。 闻言,那宫长老仿佛更是气愤,心头大怒。 “这里哪里来的正阳宗弟子,还想骗我。” 京坤灵力一缓,身上裹了一道黄光,灵光璀璨绽放,那人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京坤踉跄走到溪边,口里粗喘着气,那河边草多繁杂,看着是草丛,其实已经是河里,他一脚踩了空。 河边的波纹荡漾很快消失,又很快的平静的倒映着那绿茵树丛,河边野花。 栖梧在河边静静看着他发怒。 那人气息越发浑浊,胸膛越发起伏,他眼眶微红,狠狠的怒视前方。 那高大的汉子气急败坏的捶打着水面,将倒映自己狼狈身影的水面打碎。顿时水花飞溅,不断的飞出,落下,直到水的泥沙搅起浑浊。 水完全打湿了他,水滴从他满是水珠额头落下,经过那满是戾气的眼睛,始终定定的狼一般凝视着前方。 栖梧看着那男人神色阴沉的走上岸,仿佛阴间走出的修罗煞鬼。他湿掉的头发黏在一起腻在脸上,满脸水渍,眼角通红,那白色的内衿湿透贴合透出古铜色的胸膛。 男人看见小狐狸,便变幻了神色,满是温柔的望着他。 “谢谢你丰年,是你救了我,我还很弱,你先帮我。以后,我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那人眼里的星光柔柔的倾倒下来,栖梧心里微微一动。而那脖颈上,两个重重的手印红红的发紫。 两人踏在那阳光斑驳的林荫小道上,洒满了馨香。 他们却在路上听闻几个熟悉的声音。 “听着,赶紧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些灵石什么的。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听到师妹说的吧,叫你交出来,你听到没有。” 林子里回荡着嬉笑和施暴的声音。 京坤原本还在抚着自己围了一圈红痕的脖子,但是听闻这些,便急忙脚下加速些,寻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小树林里一番打斗痕迹,落叶树干都是剑痕,地上凌落了一些绿叶枝干,树干带着刺鼻的汁液流了出来。 那树影斑驳处,可见一人被□□打脚踢逼到死角,身上尽是沾满落叶碎屑,眼眶微红,眸色幽深晦暗,仿佛燃着炙火,那头颅始终未曾低下,眼睛死死瞪着那两人。 而那迫害的一男一女,女的姿态娇纵,得意洋洋。男的张扬,手下动作不停。 但是京坤缓缓的站出,楞楞的看向那肖瑶光和司马赋。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肖瑶光笑着走了过来,撒娇一般想挽着他的手臂。 “师兄,他身上有个宝贝,你帮我拿到好不好,我刚刚看到了,是个灵兽蛋。整个万兽村护着的宝贝 ,肯定是仙阶的蛋,我还没有灵兽呢。师兄,帮我嘛。” 京坤满头是汗。 那少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京坤,满脸尽是惶恐神色。 京坤急忙甩开她的手,力气极大,将那满身华贵,身段妖娆的美丽女修甩到地上。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她说。 “肖瑶光你疯了啊!这个人刚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没有一点人性吗?” 说着便推开那司马赋,将缓下情绪的藤维也护在身后。 司马赋看心上人被这样对待,也恼了。 “你才疯了吧,竟然推师妹。” 瑶光在地上看着自己一身仙衣,被那叶子的汁液沾污了,恶狠狠的瞪着那京坤。 “你竟敢推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吗?” 京坤冷哼一声。 “肖大小姐,这个人我护着了,你想怎么样?” 肖瑶光眼泪在眶里打转。 “你以为你沾上那轮回剑门那小姐就了不得了吗?一朝得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京坤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啊?” 藤维也马上懂了局势。 “那安小姐,自然是比你百样强,比你有修养,比你年轻,比你修为高。更是宗主和世家之女,一身都是天阶法宝,你如何能比?” 讲到后面几字,更是加强了语调。 肖瑶□□的发抖,指出的纤细手指都是颤的。 “你!” 却只能叫着司马赋道。 “师兄你去帮我撕烂他的嘴。” 那司马赋得意洋洋道。 “师兄,你真要护他?你可想好了,师妹是肖长老的女儿,掌控着剑宗的经济脉,我师尊,是曲长老,掌管着戒律堂。你确实要护着他?护着他得罪我们?值得吗?” 京坤冷冷绽笑。 “那又如何?” 司马赋微微一滞,稍微不解。 “为什么呢?你们素味平生。” 京坤不言语。 “多说无益,出手吧。” 司马赋三尺仙剑横在当前,左手引出剑诀,蓝色光芒覆盖剑上。 京坤打架从不含糊,银色长尺握于手上,蓝色闪电滋滋作响。 却见那高大的身影一触即发,雷光大放,那身影看着那么沉重,却疾如闪电。 那京坤瞬间就冲到眼前,那身子高高跃起,雷光滋的一声,如千鸟鸣叫。那高大的人影遮天蔽日的从正上方压下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那张英俊威严的脸便在他眼前放大,那一个跃起,空中挥砍的尺子已经到了面前。 那司马赋脸如土灰,见这起势,便知自己赢不了。见那银尺瞬息就在自己头顶,却咬紧了牙关,拿起仙剑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受不住那雷霆一击,瞬间尘土飞扬,那人实实的退了出去。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泥土翻出的痕迹,蓝色仙剑一个弧度滑了出去。那人重重的被击退。 滕维也看着京坤神威,眼里多了些崇拜。 京坤看那司马赋大囧,倒不欲为难,拿着银尺正对着他说。 “拿出你的画笔,我们再比过。” 司马赋闻言,莫名更加气了。 “你别得意,我让我师尊来,杀了你们。” 说着,便是满脸的狰狞狂笑。 京坤皱眉。 却见一脸阴沉的曲寒川背着手缓缓走出。周围气压极其低,出窍后期的威压隐隐释放,周围的人在威压下几欲想跪,仿佛是动了怒。 京坤神情戒备一手横着银尺,一手护着身后目光怒火中烧的藤维也。 司马赋见那相貌堂堂的蓝水道袍的人带着重压下走出,面目狂喜,狰狞道。 “师尊,师尊,帮我教训他们。” 京坤冷光射出。 曲寒川闻言,严峻面庞眉毛一挑。 “啪”的一声响,响彻当场,惊愕了所有人。 司马赋脸色极差,脸侧着扭曲在被打的弧度上。眼睛由于不可置信睁得老大。哽咽着出声,悲戚道。 “师,师尊,为什么?” 曲寒川一阵心悸,君子翩翩的人,少见的面红耳赤,如同咆哮的火龙,怒意冲天,吼着嗓子道。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趁人之危,残害同门!我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司马赋看那怒目而视,顿时生怯,小声喃道。 “师尊,那小子现在全族都死了,背后没有倚仗。他手里有宝物,我们抢了过来....” 司马赋还未说完,又是啪的一声响。劲力之大整个人飞了出去,一个翻滚嘴边溢血,耳边直接嗡的一声。 曲寒川痛心疾首,戳着胸口,仿佛眼里气出泪来。 “你这样一来,置我曲寒川于何地!我曲寒川一生板直,未做半点丧尽天良。你若是让人知道,我曲寒川的弟子,欺负一个家族进丧的小儿。我脸面往哪里搁!天下人怎么议论我们,怎么说我们潋华剑宗!” 司马赋心不死,小声反驳道。 “这里又没有人,怎么会有人知道。” 曲寒川见他还敢反驳,怒不可揭,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他胸口,犹是不解气,在那白色内搭踹了好几个脚印。 “你还说!你还说!你心中没有半点仁义!?就为一点宝物,迷了眼!这万兽谷是被天下修士庇佑的,你可知我们保护他,是我们代替天下正道庇佑他。他若是在我们手里出了事,我们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看着这少年无辜,身世心里就没有半点怜悯吗?心里一点良善都没有?不动半点恻隐吗?” 讲到最后,倒是有点嘶哑,看着身影也是极怒之下晃了晃,看着站不稳。 京坤一开始楞了,便上前劝了劝。 “长老,别动气。” 曲寒川动怒的厉害,身子不稳,略微一晃,天昏地暗的,身心都未设防,见身后有手扶一扶,心惊的身子一跳。 回头看是京坤,方才一直保护那孩子。便安心的往他身子靠了靠,任他搀扶。 京坤劝到。 “消消气,长老。” 曲寒川也知怒极伤身,便抚着胸口,顺下这口气来。 见那少年脸色苍白的望着他,心下一凉,便觉得那徒弟着实坏事,便喘着气抚慰道。 “是我教徒不善,回去剑门就让他受鞭刑,面壁三十年,静思己过。” 藤维也见他一心为着自己,这般动怒,心里到有些动容,情绪极少的人,用力点了点头。 曲寒川心绪稳下便抓着扶着他的京坤,一时激动,有些失态道。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我方才都见到了。” 那京坤听见人夸赞,倒是一时扭捏,闹了个红脸。 那司马赋见那两人一挨一扶,不由得怒道。 “你何曾教过我什么,我明明是亲传弟子,却不得你半点画技教导。我只用仙剑,旁人都问我怎么不拿画笔出来。我如何说,说你曲寒川为教我一星半点吗?这为人处世,你又何曾教我?我多尊敬与你,我当你徒弟那日内心多欢喜,我灵兽都是随着你要苍木天狼。如今你倒待那京坤比我亲厚。” “旁人都以为我承了你画技,却只见我学了那玄水剑,纷纷瞧不起我。我也是金丹,一招落败,我心里可有气?但我可有说你曲寒川半点不是?” 曲寒川微微愕然。 “哈哈哈,好一出大戏。” 第33章 麒麟二 周围气浪翻滚,他们所在的地方,忽然间被火焰围了起来,赤红色的结界罩子直直盖住他们。 正上空,有一身穿火红道袍,凌空踏着火焰飞剑的人,得意洋洋俯瞰他们,仿佛看他们已经是死人。 曲寒川看着周围结界,心里疑惑。 “火神封域?宫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宫长老高空之上冷笑道。 “自然是杀你们,你们门派的小丫头说,你们有仙阶灵兽的蛋。只要杀光你们,就无后顾之忧。想来也是,只让你们交出来,只怕会有麻烦。” 曲寒川内心大骇,看了看周围,京坤连忙上前说。 “肖瑶光不见了。” 司马赋见局势不死心道。 “我师妹叫你来杀我师尊?你胡说!” 宫长老懒洋洋的道。 “傻小子,你没听明白是不是,那丫头的原意是,杀了你们所有人,也包括你,不止你师尊。只不过杀了你们,我也是要转头回去杀了她。” 司马赋心里震惊,支撑的手忽然无力,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33 曲寒川冷冰冰的凝视那半空中人的大放厥词,寒声道。 “宫长老是想与我潋华剑宗为敌咯?” 滞于高空的人对这威胁面不改色,讽然笑道。 “那又如何?我千年再无突破,得了这仙阶灵兽,增强血脉,还有突破之机。回雪门只需说给你们个公道,便将我私藏起来,对外说我逃了。谁拿我有什么办法?就凭你们那人才凋零” 曲寒川怒目道。 “这少年乃万兽村遗孤,你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他吗?你可记得我们修士都是要一齐守护这万兽谷的吧。” 宫长老闻言更加哈哈大笑,笑得人人心慌,他疾声道。 “曲寒川,你怎么这般天真。你当真以为这天下修士如你一般迂腐吗?我杀了他,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那场屠杀,每个人都看出,背后势力有多强。我们若是出头,得死多少修士。死的多了,损耗的多了,便有人心生怨怼。当那些老家伙看到为那么一个万兽谷少年,死那么多弟子,用那么多资源,肯定骂一句,要是他一起死了就好了。” “你真当万兽谷居民是个宝啊?结契别人不能做吗?饲养灵兽唯他们懂吗?是他们傻,把自己的技艺都传了出去,天下不是少了他们就不行的时候了。” “你可知,到时候宗门大比商讨此事会是个什么情况?我不用猜也知道,人人义愤填膺,喊着要声讨正义。可是说道要出力,个个都含糊说再议。这群老油条,我是懂的。到最后呢?会有人说死光了就好办了,可是徒留那一两个人活下来,正道人还得为那一两个人去声讨那背后一堆势力。你说我杀了这个麻烦,他们是不是得感激我。” “一般大家动动嘴,骂几句,几年之后,人们假装不记得这件事了,这就是大家公认的处理方式,正道,不就如此?” 场上几人一时喉咙很干,心里阴痛被揭开,仿佛那层面具被人揭下。暴露在阳光里,被晒的滋滋作响。 嗒哒一声,传来干脆树枝被踩碎的声音。 京坤回头看,那少年已经是面色惨白,浑身颤栗,不可置信退回几步,倔强的头颅低了下来,内心煎熬,两行清泪落下。 曲寒川担忧的回了头,看了看那少年,见京坤已经在边上看着。 “坤儿,你护好他。” 他不放心的嘱咐几句。 曲寒川缓缓升至空中,耀眼金光缓缓包裹在身上,右手招出法阵,那脚尖轻触,金色波纹在空中荡漾。衣袍晃动之下,阵法已成。耀眼金光的法阵之上忽然出现芳香阵阵,那金光绽放后,人高的青灰色庞大的苍狼,已在他身边朝着天上呼啸。 随着那凄厉的鸣叫嘶鸣天际,身体里的血脉忽然滂湃,他们身后忽现一弧圆月,银光淡淡的洒在曲寒川身上,顿时身上灵力暴涨几分。 京坤不自觉出声道。 “天阶中品,苍木天狼。” 那苍木天狼很大限度上能增强主人的木属性,加上自带嚎叫鼓舞,短时间能增强灵力,苍木天狼绝大属性上是完美的增强力量类辅助型的灵兽。 只是自然是比不上龙,凤凰一类本身就很强大的灵兽。但因为灵兽的成长期很漫长,所有一度上基本都是选择辅助型灵兽为主,因为修士修行还是快一些。就像曲寒川原本也是金丹的时候和这个天狼为契,但是现如今他都出窍后期,天狼也只是金丹后期。如果是攻击型的灵兽,就派不上用场了。 此刻,宫长铭的炽焰长剑已经握在手中,方圆数十丈内,气温上升,干燥些的地方已经有火自燃起。靠的近些的京坤,藤维也都已经热的嘴唇发干,但是身上的水分却不断的被掠夺出去。火神领域内,宫长铭的气势大涨。身后两条火龙狰狞缠绕在手上,一瞬间,犹如天上火神降临世间。 曲寒川不敢怠慢,神情冷峻,双眼凝视对方。手中祭出法器,左手上忽现一金布画卷,白玉雕刻金蟾为轴,右手上一支翠玉画笔,那画笔通体温润,祥云纹路金纹盘于其上。 曲寒川三指执笔,手中法决念起,灵力注入那画卷中,那金布画卷在空中缓缓打开。煞那间,璀璨光芒绽放,温柔的绿光四面八方散开。京坤瞬时感觉到身上丝丝点点的感觉到凉意,心中燥热稍缓。那画卷亮光,映的曲寒川那冷峻的脸有些阴森。 感觉到那法宝所产生的威能,强悍如斯,宫长铭淡声道。 “天阶中品法器,沧澜画卷,名不虚传,看你这修真界最强的画修有几分本事吧,” 天阶法器的加成是极其强大的,但是他手中仙剑赤龙,也不过天阶下品。这品阶之间,有时候就会产生胜负。而这沧澜画卷之名,他也是听说过的,木属性灵宝,虽然很强。但是从来没有人用,但是这宝物遇到曲寒川之后,便是双方互相选择。画卷选择了他,他也选择了画卷。两者心意相通,那宝物威能便达到顶峰。 曲寒川不敢大意,因着对方是火修,他有木土水三灵根,于是他马上有了注意。 只见他神情专注,旁若无人般,手中画笔灵活舞动。由浅入深,轮廓迅速勾勒,看着那人如沉浸在画彩世界。但是手上动作极快,笔画起落之下,栩栩如生的水凤跃然纸上。 灵光一现,蓝色水风冲天而起,尖悦的鸣叫撕裂长空。那水凤通体都是水流化成,蓝色水流羽翼扑扇着,水滴边飞舞边落下。 曲寒川左手捏决,灵力操控之下,那水凤俯冲之下,朝着宫长鸣飞去,水凤所经之处,落下一片清凉。 宫长鸣神色严肃,不敢大意,半空中火光冲天的仙剑赤龙迎上。赤红色的剑身火龙缠绕其上,炙热火焰甚至冒起了阵阵乌烟。 赤龙正面迎上那嘶鸣飞舞的水凤,挥斩之下,那水凤被火焰齐齐劈开,虽然火速稍微减缓了些。但是那火凤一声悲鸣之下应声双翼身子碎裂,落成雨花,半空纷纷扬扬的落下。 那水凤与火剑相撞之下产生蒙蒙水汽,在那一击即碎的水凤身子前,宫长鸣得意而轻蔑的笑了。 原来那名满天下的画修,不过如此,不堪一击! 正当他正欲出口嘲讽之时,水汽中那个修长身影捏着法决冷声道。 “疾!” 三道水箭疾风而过,刺破长空。急急穿过那朦胧水汽,在那白雾里穿插出三个空洞,随即又马上愈合上。 水箭去势极快,加上水凤减缓了他身上火光,三道水箭接连命中了宫长鸣。 他胸膛三处水花,击的他倒退几步,灌进身体里水汽将他的火灵力弱化几分,一时焰息大减。他面色惊恐,那水凤,是障眼法!目的就是为着让他轻心,那水箭才是凝了他真正灵力的攻击。 这曲寒川不简单!虽然只是两百来岁的毛头小子,小于他两千来岁。可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 曲寒川的攻势又在眼前。 三只灵巧而矫健的水狼踏空而来,那水狼眦了呲嘴里的尖牙,嘴里寒气森森的冒着白汽。 宫长鸣不敢大意,只是重新凝了灵力,但是瞬息内,却不如之前的威压了。 只是,他略微犹豫的想了想,那水狼是否又是障眼法,专门来消减他剑上火焰。便将仙剑蓄势,虚空一斩,三道剑气带着高温朝着那水狼斩去。 剑气划开那最前面那水狼身体,而另外两头却灵巧跳开。那水狼速度极快,一会便到奔到眼前。他心下一惊,转手快入飞电,一个圆弧划空,将那水狼劈开。最后那一只却蓄了力,纵身一跃,便咬上了他的肩头。 水狼撞势极强,哪怕如他,都被撞了个踉跄。那水狼撕咬上他的肩,转瞬又衰弱下来,失去气力软了下来。身上轮廓渐渐淡化,化为一摊冰水,立马浇在他火光冲天的人身上。 那冰水与火焰相触,呲呲作响的水汽氤氲在他复杂的神色里。 这一招式里,最后那只狼才是真的。不然以他出窍后期,不可能有这等灵力召唤出三只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水狼。而自己一心留意随时可能射出的水箭,而他本就不用水箭,那真正带着他灵力的水狼便冲了上来。 这战斗心计,好深!而且那水狼如此灵活,竟能一心三用,分别操控三只狼,赋予他们思维。而且其中两只是虚的,一只是真的。 这需要多精准的灵力掌控度?!得将灵力分成三份,两只分别占一成,最后一只占了八成。 而且先前是用水箭迷惑他,让他处处顾虑留心,才导致他心神一慢。又中了他虚虚实实的打法。 之所以他要如此打,便是他们之间差了一阶。若是曲寒川灵力使得少,就伤害不到他,于是才瞬间想了这主意。若他同为合体期,便不一定是这样打法了。但若同为合体期,只怕他现在已经落败。 他现在浑身湿透,灵力衰弱不少。 眼前攻势又起,便是铺天盖地的水雀吱吱喳喳朝他围了过来,这是画的多快! 水汽森森笼罩之下,宫长鸣咽了口水,他脑子里错乱想着。 这哪个是真,哪个是实?还是其中藏着什么? 他心里竟然难得的惶恐,多少年了,不曾再有这样的被压制着。而竟然还是比他修为低的小子! 他肩上火龙飞下,几声呼啸,火焰气息刚猛强烈。那火龙越烧越烈,他法决念起,火龙又胀大几倍。那火龙吐着浓浓黑烟,呼鸣咆哮,火光冲天,炙烤了天边一片红云。 那火龙朝着水雀张牙舞爪的冲去,嘴里吐出笼罩天地的火光。满天满地的烈焰燃尽了水气,大片大片的火焰落下。 他正留心哪只水雀可能从层层火焰里冲出,却见天边水汽缭绕下,并不见一只尚存。 他背夹流汗,心惊的想到,全是假的!是了,再怎么可怕不可能一心千用。也不可能操控那么多的鸟雀,那只可能是。 想到的时候,已经迟了,细细长长的一道冰刃,席卷着寒气。嗖的一声,就射穿了他握剑的手臂。幽深寒气,瞬间就布满了他的手臂。 那晃眼的冰刃扎穿了他的手臂,因为冰冻,血液并未流出。 他呆滞的看着,便觉得仿佛那冰刃是扎进了他的心里。 竖子怎敢! 第34章 麒麟三 此时宫长鸣浑身湿透,火灵力大减,手上冰针穿掌而过,连剑都快握不稳,情况不妙。 他满目戾气,看向不远方蓝色道袍下相貌俊朗,面容冷峻的男人,他形容不迫,手里画笔陶醉的舞着。栩栩如生的画像成型,便又是一波攻势。 他眼里一道精光闪过。 而京坤和藤维也目不暇接的看着天上两位大能斗法,从底下望去。却如见两位天神厮杀,内心热血沸腾。 而那火神领域之下,森林大片焚毁,天际火光水汽接连闪耀。 狂风呼啸之下,两位大能斗法殃及池鱼,底下森林植被不复当日青翠。到处是火光剑气横扫,留下齐齐的黑焦炭痕。或是一个火球带着岩浆,焚了半片林子。或者水汽席卷而下,那树叶霜打一般枯萎了。 京坤也是抓着藤维也的手,一路躲闪从天而降的水汽火花。 只是天上忽然生出了变故。 那原本湿漉漉的人,眼光恶毒的望着,只是瞬间,身上气息忽然强盛,烈焰仿佛在他眼里燃了起来。浑身火灵力凝聚,瞬间燃烧的像个火人。原本的水露立马蒸腾,白气弥漫,随后乌烟冒起。 全身的衣物除了火系法衣还能抵挡一二,其余内衫尽数烧为乌黑,那裤管之下便是空荡荡的脚。 虽然滑稽,但是他举起了燃烧的利刃,一路强盛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刺。 身为个两千多年的合体期怎么会没有压箱的法术呢?他动用火术禁咒,将自己灵力临时强盛上几分,但是随后就是元气大伤,岁数缩减。 他一路厮杀那冲过来的画兽,身上必然是有造成损伤。但是,画修的弱点他是知道的,身边周围都是真空,只要近身就任人宰割。 曲寒川也是有些许慌乱,手下画笔一滞,画兽便并不成型。看着那人有神兵天降般,舞着仙剑,身边清凉的空气忽然一燥,热风扑面而来,瞬间烈焰熊熊在自己面前咆哮。 会被刺中! 曲寒川手脚凌乱,狼狈的往后退,那剑正在眼前。却见那略胖的身材微微一滞,稍微停顿一下,又见他身上电网密布,细密的雷光编织的如网一般层层缠绕。 但转瞬,便被火焰撑开逸散在空中。但只是这一瞬间,那曲寒川便远远逃开。 宫长鸣心下一愣,雷属性?这是那养狐狸崽那小子?哪怕他再天赋异禀,灵根卓绝。到底是一个金丹期,竟然能绊住自己一瞬?这实力,至少能媲美元婴期。 曲寒川稳稳的停在空中,面上已经面色苍白,手脚虚浮,嘴里微喘着气。 宫长鸣看他情势,冷冷笑道。 “你已经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吧,为了和合体期的强敌打,你不得以得把灵力提升。但画魂那么消耗灵力的事情,你身上灵力还能画几只兽,几支箭?。” 曲寒川不答,手上又是一只雄狮飞了出去,趁着空隙,急忙对地下的京坤说。 “带着他们走!” 听到曲寒川的嘱咐,京坤微愣片刻,随即看到他苍白脸色就明白了一切,自知不是犹豫的时候。便一手一个人将他们提了起来,预备要逃。 只是天边亮起那红色的结界,火焰燃起的墙壁就挡住他们去路。 天边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带着些阴冷。 “小子,你以为我布下这结界做什么,你逃得了一次,还能逃得了第二次吗?” 天边激斗还在继续,曲寒川连连败退,不慎之中,肩膀便已中了一剑。岩浆一般的利刃刺进血肉,带着一阵乌黑的烟和烧焦烤肉的气味。 那空中的曲寒川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见他头发凌乱,因为灵力透支,手指开始抽搐发抖。满头虚汗豆点一般冒出来,只是那敌人仿佛已经刀枪不入一般,怎么样都没法造成伤害。 见情势如此,曲寒川在空中已经是只能躲闪,京坤在底下灵力空了却毫无办法。少年在遍地火烧乌黑,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地下走出。 眼神木然的对着天上的人,缓缓的说。 “我把麒麟蛋给你,放了我们。” 只见他从紧抱的怀里,拿着一个用布抱着的巨蛋,看着有婴儿脑袋大小。布一掀开,上面覆盖的法阵金光尽散。 一颗长满绿色鳞片的蛋,近在眼前。那布一掀开,庞大的血脉气息轰然涌出,七彩光柱冲天而起。光柱闪耀之下,万物欣欣向荣,那焉了的草木立马复了青翠,焦黑土地上草尖缓缓探出。 众人惊叹于这仙兽的强大生命力,一时之间便迷了眼。 那宫长鸣更是两眼放光,满是痴狂的看着底下那人手心的事物。 可他没有时间了,禁咒快解除了。人必须全部杀光,否则会出变故。 藤维也面如死灰却只见天边一道岩浆火气咆哮而至,他呆滞的眼里火焰慢慢放大,直到占满他的瞳孔! 曲寒川一个不及,那么远的距离根本没办法去救了。 却见京坤一个飞扑,手上符咒金光大放,金光抵抗之下,烈焰在空中炸开,余威之下三人齐齐弹飞到不同地方。 栖梧冷冷的望着那倒塌在地上,衣裳浑身炸空洞,到处血痕的男人。心里感叹道,麻烦! 栖梧毛茸茸尾巴一挥,往天上的战局看了看。 那只穿外衣不穿裤子的红衣修士正举着红刃,向气息凌乱,脸色苍白到发青的蓝衣道士攻去。 没意思。栖梧冷冷的想,死了谁都和他没关系,不过这月华之镜,没了闫帝能不能找到啊。只把他带着就好了吧,其他人不想理。 栖梧回头,见那面目憔悴的人,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目光闪闪的要救别人。 麻烦! 小小的狐狸全身闪起蓝光,眼里璀璨发亮,嘴里呼着寒气。小小的风旋就在嘴边释放。 京坤踉跄的爬起,却见那小狐起了攻势。 只见那蓄力已久的旋风在半空中起势已经越来越大,不一会,便摧枯拉朽之势狂卷看到的所有东西,温度骤然降了下来这雪,这寒冰,比寻常的雪要冷上许多,一瞬间地上便覆盖一层冰霜。 栖梧控制不住风暴,身子都失重,可是风暴已经瞄准了那红衣修士,收势不住了。栖梧小小的狐身被那力量牵制飘起,浮在空中见势就要卷了进去,京坤连忙捞起,抓着狐狸急忙远离那收势不住的冰风暴。一边飞速逃命,一边朝着口中大喊。 “曲长老,丰年收不住那风暴了,快点逃。” 空中两人一愣,却见周围骤冷,那成型的冰风暴已经越卷越大,含着风暴冰雪,已经席卷到他们的高度。但是毕竟离宫长鸣很近,离曲寒川还是安全的距离。 宫长鸣回过神来,转过头去便是直直撞上那冰雪风暴,身子瞬间被冰霜包围着。 曲寒川一个空中侧翻,趁着敌人被风暴击中,吐出心血,以血为颜料,手中画出一支血箭,用尽最后的灵力捏出法决道。 “疾!” 那风暴散开,那人冻成了冰块,只见那血箭以滔天之势飞出,刺破长空的呼啸,在那冰块上射穿,那人应声碎成几道冰块,纷纷扬扬从天上掉下。 曲寒川从天际降下,看着碎成一地的冰渣,心神具惊。 京坤急忙的渡到曲寒川身边,送上几颗回元丹。 曲寒川不假思索的接过,口里嚼下,感受到药丸其中的澎湃灵力和身上飞速愈合的伤口。 地阶回元丹! 再转眼一看那大弟子,全身上下已经不一样了,那手里是地阶中品增加雷电属性御雷环,腰边挂着的是地阶上品增加灵力用的聚叶石,身上穿着的是地阶上品雷电法衣。 京坤见他目光扫射,便有些讪讪,低下头颇不自在。 曲寒川看着那一地冰骸,心里惊讶,转头看了看那大弟子怀中小狐。 “这当真是丰年做的?合体期的修士骨头都冻碎了,冰属性未免太高。” 天边的苍木天狼也飞了下来,但是满是畏缩的粘着曲寒川身边,似是惧怕什么东西。人高的巨狼,发起抖来一点不含糊。 曲寒川将它召了回去。 京坤犹豫的摸着那狐狸的头道。 “是啊,它还控制不好,差点自己都卷了进去。” 曲寒川有些怀疑道。 “是不是过于强了些,我感觉好像不止元婴后期,至少是和我一般出窍期的实力。” 藤维也劫后余生,心有戚戚道。 “总归是救了我们,也许单纯是它的冰属性太强了,纯到接近极致了,在属性上压制了。它蓄力一击,当然会很强。只是后面冰风暴连它自己都收势不住了。” 曲寒川默默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斗法斗到后面,他们双方都竭力了,被人黄雀在后也是合理的。 只是冰骸之中,又浮起强大的灵光,灵光聚齐,显示出一张人脸。 曲寒川拉着他们齐齐后退,惊道。 “他要夺舍,小心。” 正当曲寒川打算出击毁掉他元神的时候,却见那小狐凌空跳起,将那魂灵一口吞下。 京坤大惊失色。 “丰年,你在干嘛,快吐出来。” 却见那小狐一脸不愿,转头扭了过去,一副高傲冷漠的样子。 急得京坤暴跳如雷。 曲寒川看它无碍,怔怔的看向藤维也道。 “它可以吃人的魂魄吗?不会有什么事?例如被夺舍什么的。” 藤维也摇摇头,看着那毛茸雪白小狐窝着,神情犹豫道。 “不知道,不应当吧,但是它是异变种,也许不一样。上古书籍里就有九尾狐吃人的传说。它要进阶了,像是可能有帮助吧。” 几人休整之下,赶回潋华剑宗,却不见那肖瑶光的身影了。 临上船时,藤维也抱着巨蛋悄声问。 “师兄,那个宫长老所说的他们不会帮我主持公道,是真的吗?” 京坤愣了愣,目光忽然变冷,便艰难道。 “我不知道呢。” 面无表情的藤维也,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信没信,径直走上了船。 身后的京坤,长长的吁了口气。 第35章 麒麟四 藤维也随着一行人去到潋华剑宗,看着玉霄宫的磅礴大气,如同仙境里描述的宫殿一样,金碧辉煌,底下踩着的,都是灵石砌成的玉砖。 他一双草鞋踩到上面,感受着底下涌动的灵脉仙气 ,身边触手可及的白云劲风,心里略微有些慌张。 但随后的事情,他就没那么高兴了。 玉霄殿上,回雪门的长老来人,矢口否认要那是宫长鸣,口口声声要证据。只是留影石都拿了出来。那老头还是面有傲意道。 “这个不能证明是他。” 曲寒川和京坤怒火中烧,面红耳赤的和他争论起来。 藤维也看着殿上其他的长老,都是闭目养神视而不见的样子。 那回雪门白胡子长老,依旧面色不改的说。 “此事不能证明是我门长老,与我们回雪门无关。” 最后天上一道惊雷闪过,藤维也见那京坤师兄,犹如天降神威一般,面色阴沉,如咆哮的雄狮,字字铿锵怒道。 “我问你!你有没有本事改变留影石!” 留影石能保留当时的影像,但是无法侵入灵力改变里面的事实,一旦那么做就会碎掉,连大乘期的幻修都无法入侵那么细致的灵石内侧,所以是最安全的。 但是那老头面不改色,略微睁了睁眼,依旧还是那一句话。 “此事无法证明....” 那青年面容俊朗,无半点青涩,如同威武的青年将领一般,雄浑有力,掷地有声的打断他尘朽的发言,一字一句拉长了语调问到。仿佛攻城之上,这人已经站在高处,低头俯视他。 “我问你!你有没有本事改变留影石!” 老头楞楞看着,执着道。 “此事无法.....” 那人眉毛一挑,满脸不屑的挑去嘴角,满是傲慢和蔑视,仿佛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轻轻吐字,一字一句仿佛砸到他的心里。 “我问你!你有没有本事改变留影石!!!” 那人气势已经攀升至高点,如熊熊烈火般,完全压制了他。他一个出窍后期长老,竟然被一个金丹小儿压住了,他蜷缩的身体徒然反抗,开始动容,不再雷打不动,盐油不进。扯着嗓子叫道。 “我好歹是一个一门长老,你这个金丹小儿怎么这般无礼,这就是贵仙门的待客之道吗?” 京坤面容坚毅,眼里仿佛看一个杂碎般,不屑道。 “你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突破不了合体期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家伙。而我如日中天,来日就到你的层次。若我今后遇到你,我必杀之。” 说着两眼精光一放,说出的话成了金字符咒,天上雷云滚滚一声霹雳响彻整个玉霄宫。 那金光缓缓将他们包围,最后各分一半,进入到二人身体。 殿中事不关己的几人,见这景象缓缓出声道。 “金字预言!” 有些时候不经意说出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会概率出现这样的现象,不管如何,这将会发生,不管如何阻挠,都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那白发苍苍的长老愣了,那金字预言出现,而自己终将被这少年杀掉。 最后他无心会谈,不欢而散。最后,他老态龙钟的回头看了看那丰神俊朗,面容桀骜的男人,缓缓转了身,踏出了玉霄宫。 而殿中,争吵还在继续,那几个假寐的长老发言,话里话外不过是那曲寒川惹了事端,处事过于极端了。 京坤和滕维也齐齐抬头,眼里如同雷劈了一样惊讶。 京坤怒了,话里话外不过意思就是,外人来了几个人一声不吭的装孙子,关起门来倒是怪起自己人惹麻烦了,一群老废物。 讲的那群长老满脸怒容,想亲自教训,之后被曲寒川拦下。 随后又讲起那肖瑶光的事情,怎么着也该逐出师门。 之后也仍旧是肖长老一口否认道是,那宫长鸣诬陷挑拨,他女儿何其无辜。 虽然几个都拿出证据,司马赋更是陈述真相。 但那肖长老一心袒护女儿,只说是那宫长鸣诬陷的,与她女儿无关。 随后两人对立,相持许久,那外门的萧长老打圆场劝两人消气,说是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曲寒川甩了他的手,拂了拂袖子,转身愤怒离去。 走至门口,回头看了看那垂头丧气,满脸失望的少年,他心里惭愧,只得哑着说道。 “潋华剑宗之前很好的,只是有骨气的那些人,全部都死光了。” 只是那肖瑶光婀娜走出,笑吟吟昂起下巴说。 “怎么样,长老,你还是动不了我。我说了,这潋华剑宗,其实是我们说了算,你什么也不是。” 那态度傲慢,不带一点敬意。 滕维也差点想冲上去撕了她那张满是脂粉的脸,曲寒川未执一言,拉着着两个弟子转身离去。 随后司马赋在执法台被鞭刑十鞭,雷声轰鸣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抬出来,昏迷着,血迹斑斑染了整个衣衫。 而曲寒川自罚三鞭,为着他教师不严。当京坤和藤维也将他搀扶下刑台的时候,底下想靠近的李淮看着那三个年轻的长老弟子,垂下眼眸,眼里光芒闪动,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在人潮里默默隐去。 而当时殿上的一角的小狐,看着那肖瑶光的嚣张气焰,忽然想起当时前世。 那时,她似乎也是喜欢上京坤也就是闫帝,最后和一干人等进了那后院,那肖瑶光向来肤浅无知,受人挑拨之后,就对着当时修为尽废的栖梧下了死手。 那一天的鞭刑历历在目,鲜血沿着鞭子落下,满地玉阶溢满了他的鲜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一个血印。 他走回自己的居所后,便失去意识。若不是司华年,只怕早早的死了。 现如今,他跟在那肖瑶光身后,见她嚣张的不可一世。只是,人到眼前,不杀好像对不起自己。他嘴角轻飘飘的挑起,好像那人的死亡总是能让他舒气。 手上一只蓝色蝴蝶飞出,带着洒着蓝色的粉末,在空中飞舞。 正在那蝴蝶轻飘飘的就要取人性命的时候,见那肖瑶光身上一道金光护体,将那蝴蝶弹了出去。 栖梧面色微变,她身上脖子里装着天阶护身符。那潋华剑宗的符师有几分本事,可是,栖梧前世,可是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的。转瞬间,又笑的灿若生花。 那肖长老,可没有那么简单。不如拿那件事做个文章? 可是,那天阶符咒,制造者的修为是合体初期,那得达到那个修为以上才能破开。 那要如何破开那个屏障呢? 栖梧目光冷冷,妖冶的面貌眉心微皱。忽然他想起,如果那人不加设防的话,好像可以直接取下来。那要谁去做,那肖瑶光会不设防呢? 脑海里浮现一张笑的阳光无害的英俊脸庞。 那宫宇边上,玉树荫里,那能醉人的容颜,阴森狰狞的在无人看到的阴暗处笑着。那眼里,仿佛能看到渗出的毒液爪牙,正欲欲跃试的,扑出去,将那背影拖至黑暗深渊。 看望完曲寒川后,两个高大的青年一前一后,在雅致大气的宫宇里行走,日光将他们的的身子在金灿灿的墙上拉的老长。 藤维也换了一身内院弟子的衣服,青翠衣服穿在高挑的身上显得十分严肃刻板。只是眉眼里,静默如死水般,没有半点情绪。 他这些天一直像个鸡仔一样跟在京坤身后,厢房都住到京坤隔壁,对他而已这个人好像狂风骇浪里,抓到的一根浮木,只能死死的抓着,跟着沉沉浮浮。 感到身后一阵静谧,京坤蓦然回头,看着光线渐淡,华灯初上。那人低着头,阴影打在丧气的脸上 ,显得安静又憔悴。 他静静出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花草盛开的小院小院里回旋。 “怎么了?” 藤维也抬头看去,那宫灯的灵光打在那俊朗的脸上,添加几分神秘感。那高大的青年褪去嬉闹的表现,显得沉稳而可靠。他眼神闪烁,小声道。 “我看师叔气的不轻,那雷鞭倒是没有伤到他。倒是他气的要卧床不起了,都是因着我的缘故。” 院中的玉兰高高大大的,树叶都是金黄的,开着洁白硕大的花,风吹过来,散下一片芬芳。 京坤在那白玉铺成的玉阶上往回走一步,宽大的衣袖轻抚过红木雕成的回廊栏柱。对着那伤怀的人解释道。 “剑派的问题很久之前就有了,也不是因为你才有的。你只是一个矛盾激发的诱因,若是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事情导致这个结果。” 藤维也听着那温声宽慰,心里好受不少,只是想起那些长老的嘴脸,和那肖长老父女的无法无天,心里不解。 “可你是掌门首徒,曲师叔是掌门师弟,为何会受着那肖长老的气。” 京坤微叹了口气,脸上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门派进项不多,唯一就是靠着肖长老的符篆卖钱。他抓着我们宗门的经济命脉,自然是不能轻易逐出门派。而我师尊至始至终,也只是喜欢修炼。平常事务,也是曲师叔和萧长老管着。” 藤维也下意识咬了咬唇,咬牙切齿道。 “那岂不是由着他们逍遥法外?” 想到他们做下的事情,藤维也依旧心里怨恨,可是却无可奈何。 京坤颇有感触,抬头看向那院里黄金树叶优美落下,宫灯下照耀的侧脸轮廓完美,他有点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扑朔,难得的忧郁爬上脸庞,声音微哑道。 “这世上总有些恶贯满盈的人,但是他们总是不会如话本里写的一般得到制裁。故事里的好人,可能被逼到山穷水尽,却任然求救无门。你坚信他们会得到报应,但是终究事与愿违。” 听着丧气的话,藤维也心里的委屈如潮水汹涌般涌了出来,眼里闪着泪花。 却听那京坤打开那精细雕刻的木门,宽大的衣衫如燕子般张开,却迟迟不进门。背影好像忽然僵硬了一下,那脸上表情惊讶而苍白,仿佛五雷轰顶一样。 藤维也看的奇异,这里面什么东西能将被合体期大能追杀都不怕的师兄吓成这样。 正当他以为是有什么危险而要上前相助的时候,却听那京坤师兄的厢房里,传来一个甜腻婉转的声音,乍听之下,就带了无限风情魅意,好像一阵暖风,嗖然吹到了心里。一阵酥酥痒痒,让人心生沉醉之意。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人家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第36章 麒麟五 那栖梧靠着那塌边上的敞开的窗,那是京坤特意将卧榻移到窗边,听那夜来风雨,雨水沿着琉璃瓦滴落的声音。 却见那窗外不远处那玉树如同伞盖一般,那一树玉树叶子异常繁茂,大片的金叶凋零在玉砖上,而那一树金灿,随风缓缓摇曳。 他瘦长的身子轻轻靠着窗边,宽大的金线黑袍铺在半卧的竹编榻上,整个人显得慵懒又从容。 在那黑袍里,露出的皮肤如白瓷一般发光。 京坤神色焦急的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门。 京坤走进房,黑靴踏上木板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案桌上的白瓷红梅,玉笔砚台,被那急促脚步微微一震。 他重重的掀开帘子,一张英俊而薄怒的脸,就出现在眼前。两个人,一站一卧,一紧张一淡定,微微僵持着。 京坤按下心跳,责备而焦急的语气问道。 “你来做什么?” 听着那质问,那栖梧微微斜头,微微浅笑,明眸如水光般潋滟。凝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俏生生的声音回道。 “自然是来找你啊!” 京坤冷冷反问道。 “找我?” 栖梧淡淡的看着那男人眸色深重,一脸谨慎的提防他。但是面上灿烂如花的笑意未减,仿佛心中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 栖梧缓缓起身,头微微左右摆了摆,甩开碍在脸颊两边的长发,那白瓷般的脚便踏在浅棕色的地板上。 栖梧缓缓而至,京坤惶恐的退后几步,但是那风情万种的人,便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搭在他宽厚而紧绷的肩膀上。 栖梧对着京坤浅浅一笑,却见那人急促的抬头看向天花板。 栖梧看那粗犷男人情态窘迫,笑意更浓,纤长的手对着他乌青高昂的下巴,不顾那上面扎手的胡渣,左一下右一下的扫着。嘴里嬉笑的声音婉转动听。 “怎么着?是怕了你们长老知道你一个正派大弟子和我一个魔道相交,责罚与你?明明之前在幻境里面那么主动呢?怎么几天不见,那么生疏?” 后面几句,却带了委屈的语调。 两人亲昵的姿态,华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交合到一起。 栖梧抬眸望去,却见那人不言语,脸红扑扑的,也垂眸不看他。 栖梧不安分的小手转移了阵地,转向那个不断吞咽凸起的喉结。 那苍白的手刚一触上那蜜色的喉颈,底下那人如被电触到一般。 那人急的马上甩栖梧搭上的两只手,慌一般的转身,只留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手不断的擦拭着脸上什么东西。 栖梧缓缓皱眉,看那宽厚高大的背影那么剧烈的喘着。 心里莫名其妙,知道会生气,但不用那么气吧,是不是玩不起。 “怎么了?” 那人气急败坏粗着嗓音,怒斥道。 “你有事说事,别靠那么近!” 那笑容灿烂的脸等了许久不见反应,又看那人脸色越来越阴沉,栖梧神色一倦,又觉得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反感!他不装了行了吧。 于是他言简意赅的直接说出来意。 “你可想让你曲师叔彻底掌控潋华剑宗,不再受别人牵制。” 京坤眼神一亮,疑问道。 “你有办法?” 栖梧得意的挑起嘴角,脸上笑意很浓。 “自然是有的。” 京坤看那笑吟吟的脸,缓下心神。 “代价是?” 栖梧嘴角上扬,挑过正常的弧度,笑容忽然间阴森可怖。 “你有一个师妹,美丽动人啊。” 京坤面上惊讶道。 “你说谁?肖瑶光?” 栖梧微微点头,眼里满是狡黠。 京坤眼里疑惑看着他。 “你找她干嘛?” 栖梧淡然道。 “逢年过节的,要去给别人送礼啊。” 京坤面色一皱,为难道。 “你这,是要我卖了我同门师妹啊?” 栖梧淡淡一笑,缓缓道。 “你只要把她约出来,然后取走她脖子的项链,那就好了,你要让她不设防备。那我就可以将她带走了,我先给你点定金吧。” 说着打开了门,心虚的藤维也站在门后,红了脸。 京坤小步走到门边,看着质疑的看向他的滕维也眉头微皱。 栖梧感受到空气中微妙的氛围,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挑起。手心一道灵光,那少年一直藏着的蛋便抓到手中。 藤维也看一直护着的蛋被一阵吸力带走,心神一震,正要上前抢回,却见京坤按住了他的手。 只见栖梧一道灵光注入,那蛋淡淡发出光芒,透过灵光可见蛋壳里的睡着的灵兽。光芒之下,里面安睡的麒麟苏醒,开始活动四肢。 藤维也目瞪口呆。 “你竟然能催化它的出生?!” 之后,蛋壳缓缓碎裂,一道灵光强烈的从院中溢出。 麒麟降世! 今夜,明月高悬,望月亭上,遍地荡漾着月华光泽,这脚底的玉石莹润通透。 一个身穿粉色仙裙的女修,翩然而至。看着那亭边等待的高大背影,嘴角撇了撇,脸上任旧不悦。 亭边的男人回了头,月光下,那张脸显得更加英俊不凡。 崖风吹起他们的衣裙乌发,两个人在月光下会面,一切都显得那么唯美。 女修表情很快恢复原本的娇纵不耐,束起手来,一脸不屑的转头看向别处。 “师兄找我何事?” 那男人神色严肃,低着头,脸下一片阴影。眼光像锁定猎物的花豹一般锐利。他缓缓的朝着美貌女修走近,衣裳嗦嗦作响。 女修见男子不说话,瞥了一眼,有些慌张。 “你要干嘛?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脖子上的项链感知到主人的想法,一层黄光微微释放,罩住了她。 男子顿时停下了脚步。 貌美的女修见状,脸上得意更重。 “你要想我赔礼道歉呢?我还能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不针对你,不然呢。有你们好果子吃。” 男人眼里放出冷光,嘴角轻微一挑,阴沉的脸上多了些坏意,月光照拂下,显得很是邪魅。 他自顾自的脱起了衣物,不一会,就是光着的上半身,月光如水打在那健壮的体格上,微微反着光。 女修见状,立刻羞红了脸,弱小无力抱紧了自己的肩膀。那光着上半身的放浪男子缓缓走近,那专属男儿的气息铺天盖地的靠近,可她到底没有跑掉,她出声警告道。 “之后你可得向我爹提亲,不然我饶不了你。” 一只宽厚的手,微微搭上了女修的脖子,一瞬间,她脸红不已。 可是之后便就只是颈边项链被大力一扯,那符咒脱落。 她身子一震,猛的睁开双眼。眼前已经不见那男子踪影,脖子上的护身符已经被拿去。愤然转身一看,三个人影站在她对面。 她刚想出口大骂,两个蓝蝶在她眼前飞舞,金粉散落。她瞬间不能动弹,不能开口说话。 京坤边穿衣服边说道。 “好了,人你带走吧,把报酬给我。” 女修身子一震,怔愣的瞪着他们。 栖梧满脸狞笑,默默抚着那动弹不得如雕塑一般的人的脸。那唇红齿白,那柔美花钿,都是用修真界最好的品质。 栖梧觉得手指一阵黏腻,颇有些嫌弃。 但是他眼角稍眯,那曾经满脸骄横,拿着鞭子抽自己的女修,已经在自己手里。自己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或者剁几根手指听她嚎叫,都是可以的。风水轮流转啊。 栖梧一脸阴狠的望着肖瑶光,冷冷笑道。 “不急,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天枢阁是分配功法,藏书阅卷的地方。天枢阁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塔身消瘦挺拔,直穿云霄。塔里最顶端,窗纸望去,两个人灯下对饮,谈话声此起彼伏,两个人都带了醉意。 “你真要护着你那女儿啊?那曲寒川不是好惹的,他手底那三个少年可是天资绝佳,曲寒川本人修为也是节节窜高。不说宗主出关,为他徒儿师弟出气。就说曲寒川来日突破合体期,有你好果子吃。” 这声音,是看守天枢阁的出窍后期长老吕金盏。 “没事的,他们暂时不敢动我。宗主,等他出关再说,怕什么。” 说着这人又喝了杯酒,正是那肖瑶光的父亲,肖容。 吕金盏啧了声。 “怎么不明白,他们是来日的希望,过个百年,他手下的几个全部元婴了,还不来找你报仇,就算你换宗门,他们也是记得的。那大弟子你没看到啊,那架势,过个几百年,你就打不过了。” 肖容浅酌一口,摆摆手道。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的。” 吕金盏愣了下,疑惑道。 “又不是你的女儿,你那么上心干什么。” 肖容冷哼一声。 “要不是她大着肚子,那男人又不要她娶了别人,我能娶到那红婵?” 吕金盏默然不语,忽道。 “帮人养孩子,还宠成这样,你何必。” 肖容冷笑道。 “哎,你不懂。我亲生的,我不会不严苛教她符咒?我会不把她培养成厉害的符师?我就是要宠着那杂种,宠得她无法无天,宠的她到处闯祸,直到惹到不能惹的人为止。” 吕金盏微微一滞,随即解气的哈哈大笑。 “我就说嘛,帮人养孩子不像你啊。你这样说,就像你的风格了。只是,那红婵不管着?” 肖容得意洋洋道。 “红婵,她懂什么,只觉得我当别人的孩子当个宝。不知道觉得我多好呢,只觉得孩子不听话。” 吕金盏又和他碰了一杯,满是坏笑道。 “这些年,我看着你管着她,我还看不下去。原来你还一箭双雕,又解决了那杂种,又哄了你红婵。厉害,走一个。不过你为什么把天阶符咒给她啊,我当时还看不下眼呢。” 肖容笑吟吟的敬酒,不动声色道。 “我这是筛选一下来动她的人,她仗着这个,会惹很多了不得的人。但是能破掉那个符的人,都有本事让她不动声色永远消失。” 吕金盏笑意更浓,反复对那个阴谋异常沉浸其中。 “那这次呢?你觉得你心愿要达成了吗?” 肖容沉疑片刻,随即释放出一个淡然的笑。酒气上浮,脸色有点红。 “你等着看,那大弟子不是省油的灯。别看他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都是装的。他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几天,那杂种就会失踪,然后再找不到了。到时候 红婵一哭,我再去哄着让她生一个我的,我自己的。” 说着,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人扑在桌面上,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得意。 吕金盏劝道。 “别难过了,也快过去了。” 肖容微胖的身子瘫在桌子上,醉了一般,嘴里喃喃道。 “为什么啊,我只能捡别人不要的,孩子老婆都是别人不要的。哪怕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是想着那个丢掉他的男人。” 说着又忽然直起身子,脸上坚定的说。 “我和你说,我一定会让那杂种死,一定会让那红婵生个我的种。” 吕金盏急忙扶起。 “你喝醉了,今晚睡我这,等下你嘴里没个把门的,让红婵知道。” 肖容脑子一轰,忽然清醒之后脸上出现懊悔神色。 他们没看到的地方,美丽幽蓝的蝴蝶在华灯之上停着。 栖梧使着隐去气息的法咒按着肖瑶光,在窗边听。那肖瑶光的脸色被那窗里透出来的话,吓得面无血色。 随后,栖梧押着她走了回去,使了个结界内消音的术法。 栖梧抚着那满是苍白,满脸泪痕的脸,看着她痛苦,心里一阵舒适,笑的千娇百媚,眼神发亮灿如金河。随即让她开口说话。 肖瑶光哭的妆容都花了。 栖梧笑着说。 “你爹叫你杂种,你怎么看啊。” 肖瑶光哭的更凄厉,满是惊震和不可置信,犹是死前挣扎道。 “你说谎,你骗我的,我爹那么宠我,你胡说。” 栖梧装作委屈的神态,用上婉转动听的声音说道。 “哪有?你不看看,女肖父容,你和那父亲,有半点相像吗?你刚才都是听到的是不是?” 听着,那女修形同木偶般呆滞,安静的流着泪。嘴里喃喃道。 “怎么会呢?他宠我是要我死?他一直想要我死?为什么呢?” 栖梧听着那如同仙乐的叫喊,脸上一阵享受,但是这一切还早的很,他凝望那女修笑道。 “你知道,我要把你送去哪里吗?” 肖瑶光哭泣动作一滞,身体忽然开始发冷,害怕的看向又要摸着她脸的人,他每摸过一个地方,鸡皮疙瘩就起来,寒毛整个竖起。她发着抖问。 “哪里?” 栖梧笑的如同三月明媚春光,红唇一搭一合,那么样温柔的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那样惊悚。 “我呀,想把你送给合欢宗的妖乐老祖。他最喜欢你这种貌美女修了,可惜那些女修不禁用,死了一批又一批。其实他也还好啊。只是喜欢叫上一群朋友来享用她们而已,有时候还拿灵兽,用兽形和女修交合取乐而已。” 肖瑶光死死瞪着他,眼里过于惊震,瞪的和死鱼眼一样,惶恐到要随时猝死一样。 听到这话,身边的两个高大的男子也是脸色一变。 栖梧犹是嫌她绝望不够美味,抓着她的头,转到京坤那方向,让她注视着那个男人,让她好好看看,她心爱的男人会怎么对待她的死亡。 “被自己的心上人合谋害着是什么感受啊?你就快要被送去伺候灵兽了,不对你那师兄说句什么呢?” 京坤脸色变了变,但转瞬满是朝气阳光,毫不愧疚,毫不惊慌的和肖瑶光栖梧对上。 肖瑶光满脸泪痕,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放开嗓子求救道。 “师兄,救命,我错了,救命!师兄,救救我!” 两边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 栖梧满意的看着那无动于衷的京坤,满脸狰狞笑意,眼睛凶狠,如同地狱里对着火焰舞蹈的魔鬼,他紧捏着肖瑶光的下巴,张狂兴奋的对他说。 “看来你叫不够大声啊,你师兄听不到啊。大声点。” 肖瑶光心里一惊,越发卖力的嘶嚎,最后嗓子慢慢哑掉也没有放弃,凄厉的喊道。 “师兄,救我!求你,救我!” 京坤依旧毫无破绽的笑着。 这一场折磨两个人的游戏,持续了很久,女修在这场被当做玩物的游戏里,渐渐失力,渐渐失声,缓缓的躺在地上。风缓缓吹过她的碎发,那脸上一片泪痕打湿了妆容,如一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 她先前最爱整洁,最爱美丽,如今妆容糊成了丑八怪,衣服沾满了尘土。却不管不顾,只是求救着。原来人在死亡面前,可以放下所有原则。 而那个男人,依旧面上没有一丝怜悯。 最后,栖梧心满意足的扛着肖瑶光走了,临走丢给京坤一个锦囊,作为报酬。 第37章 求娶一 栖梧将人送到合欢宗,便披着月深霜露,回到了京坤的厢房。 栖梧化成小狐狸的样子,站在那另一侧的窗边,看着那个人的动作,当场僵硬。 那男人,压着他方才躺着的地方,抵死不休的与那被褥纠缠。 那男人闭上眼,高挺的鼻尖细细摩擦着那枕头上的细锻。 随着,脑袋在枕头里面缓缓的磨着。 他喉咙上下律动着,手臂色泽如同古铜般反光。鼓起力的时候,如同坚硬的石块。 他摩擦着,好像有人在他底下底下,和他缠绵在那温暖柔软的塌上。 随后男人缓缓解开了衣裳,露出反光的身子,手缓缓的伸进… 那房间一瞬间尽是灼热与暧昧的浅吟。 那京坤,这是做什么! 虽然年轻火气旺,也不用这样吧!光天化日…,等会这好像是他自己寝室。 可是那么多年,栖梧也没见…这样啊。 今天是怎么了…? 他觉得该打定主意走了,不管那方面来说。一来该去魔宗了,不该浪费时间。二来,今天这场面,短时间内无法面对这个人了。再待下去,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忽然觉得..... 栖梧的锦囊里的招数,便是拉帮结伙,找散修入剑宗。 其中一个便是丹修韩礼泉,整个临云界合体期丹修就四位,他便是其中一位。 但是他有个缘故在,他是苍远道的故交,只修书一封,便会来。 还有一位,便十分难请了。 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修士,不是丹修,不是符修,而是炼制法器法宝的器修。 而这个世界上,能炼制出天阶法宝的合体期修士,就三个人,两个已经在修真界隐退,还有一个便是在最强大的正阳宗。 但有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散修练容华。在三百岁这个年龄段里,有两个极其出色的存在,一个是画修曲寒川,一个便是器修练容华,两人便已经都是可怕的出窍后期。 一个为多灵根创了条道路,励志了全天下还在辛苦挣扎的底层修士。 一个则是在那么难修炼的器修里,以女子之身,闯出条道。以出窍后期的修为,就成功炼制出了天阶下品的法器。 虽然只是下品,虽然只是一次。但这天资卓越,打破了天阶只可合体期可炼制的定论。 器修难以修炼,虽然她是那么纯正的火灵根,但是器修是所有修炼里面最难提升修为的。可是她却以一个器修的身份,修为碾压基本所有同岁的修士。 难以修炼,是因为,器修的修炼要以法器的成品获得修为。一件法器,成品时间太过漫长。一件地阶都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何况需要几十年时间的天阶法宝。 而练容华此人,锻造起法器来,不眠不休,认真专注,所以成品时间比他人快上一半。而她如此拼也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赚取灵石。 这就讲到她的为人了,练容华此人十分爱钱,法器的定价都比其他人要贵上一半,但是耐不住品质好,成时短,预约的人都拍到几十年以后。 她不加入宗门,原因有几个,第一就是她贪钱,看不上宗门的庇护和供养的那点灵石,而加入宗门,有些造的法器要上交的,她可舍不得。 其二是她脾气极差,都不动就骂人打人,异常暴躁。 第三就是她与其他人实在处不来,练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能中断等,所以她终日躲在她的熔炉边上,不与人交谈。 曲寒川决定马上动身去落霞谷,一时身体也舒畅了,空气都清新了。但是由于不放心那修为低微的藤维也,就把他也带上了。 临走的时候,那肖容的夫人来闹了,说是女儿不见了,曲寒川一头雾水,表示不知情。 那神态极其恳切,哪怕爱女心切如她,也愣了愣,那肖容便出来劝着她回去。可是那肖容的神色让曲寒川觉得很奇怪,爱女走丢了,脸上是不开心的。但总觉得他隐隐带了种愉悦,细看之下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心想,肖瑶光消失的事情也很蹊跷。 踏上仙舟的时候,看着一脸期待神色的京坤,和身边垂下头,不看与曲寒川对视的藤维也。 下意识出口问道。 “坤儿是不是你们.....” 京坤迎上那□□裸的审视,面不改色道。 “什么?师叔?” 曲寒川对那装傻充愣的京坤微微一笑。 落霞谷和末央山相距甚远,但仙舟也只不过半日路程。 在那连绵不绝的山谷中,有一处景色秀美处,一地晃眼的灿金色,那便是落霞谷有名的血枫,一年四季,都是这个颜色。霞光落在这片峡谷上的时候,倒显得美轮美奂。 练荣华的住处并不难寻,越往热源走,越靠近地火处,便能看到一处朴实的宅院,远远就能感受到一阵火灵力波动。 而曲寒川也是头一次看到修真界大能住这样的地方,女修门前无花植,无灵树,无鱼池,就只是一地荒草。那房屋无一丝奢华,连那屋檐仿佛都只是青瓦。 这主人,仿佛只是为了落脚而建的地方,看得出十分随性,十分不拘小节。 而那门前,有一白袍红边的回血门长老在一直苦劝。 “我回雪门愿以每月五十万灵石,百斤沉铁,五十斤水纹金为供奉,恭请练荣华修士为我门座上长老。” 态度恭谨而卑微。 但是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带着叮叮当当打铁敲铸的声音怒斥道。 “轮回剑门每个月八十万我都没去,你老来我门前叫嚷什么,给我滚,耽误我手里的活计。” 之后一道火光鱼跃而出,直直击得那长老飞出几步远。 曲寒川微微叹气,面上愁云不展。 京坤对着那地上的回雪门长老挑衅一笑,恶意满满的总是少年意气。曲寒川当做没看见,两门现在关系势同水火,有什么好给面子的。 “你不行啊,看我的。” 说着对他摇着食指,还不等那回雪门长老发火,京坤便走到那门前,预备敲门。 回雪门长老轻哼一声,只冷冷看着。 京坤远远的嚎了一嗓子,山谷内外都听到了,惊了林中一树的雀。 “潋华剑宗画修曲寒川,愿以两千万灵石为聘,求娶落霞谷练荣华仙子。” 房屋内小锤敲打沉铁的声音一滞,静谧许久之后,便是一阵闹开了锅。 “两千万灵石?!有人要娶我?!有人要花两千万灵石娶我?!!” 一阵女声的惊叫嚷传了出来,不复半点怒意,随后就是几个慌乱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铃铃当当的瓶瓶罐罐翻倒声。 “绿芍,我胭脂水粉首饰呢?!” “小姐我在找。” 门外几人面面相觑,就那京坤一副幸灾乐祸的缺德样。 回雪门长老看着曲寒川,莫名竖起大拇指。 曲寒川被那赞赏目光看得的有些心虚,游移到京坤身边小声说。 “你疯了啊?我们哪里来的两千万灵石?” 京坤淡然的看着他,随后嘿嘿坏笑一声。 “我有吖。” 便拿出一个光华璀璨的储物戒,隐隐看得出里面灵石光芒耀眼。 曲寒川微微震惊,仿佛额头上有汗,便小声问道。 “坤儿,你这灵石哪里来的。” 京坤看他神色焦虑,一脸坦荡的回道。 “我家在下界很有钱啊,可是他们修为不高,怕护不住我,便警惕我要低调。” 曲寒川随即释然,忽然又疑惑道。 “坤儿,你家是不是.....” 还未等他说完,一位身穿绿色衣裙的肤白微胖的女修盈盈走出,十分客气有礼的请到。 “潋华剑宗的各位,请进。” 这位女修颇有几分姿容,看到一群人品貌不凡,其中修为最高那位剑眉星目,丰神俊秀的模样,打量了几眼,甚是满意。 曲寒川为首,神色恍惚的领着京坤,藤维也进了门。 那位叫绿芍的女修,很是妥帖的上了茶,请罪道。 “很少待客,茶水粗糙,望各位莫怪。” 曲寒川看着忐忑。 而那京坤正坐在席上,一脸看热闹似的喵来喵去的。 曲寒川坐立不安,狠狠瞪着京坤。 曲寒川忽然头上脸上都是汗,站立起身,欲走的姿势。但随后,一个女子迈着细细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走路走的十分别扭,好像十分不习惯这缓慢优雅的步伐。见她身上套着湖蓝色的衣裙,看上去虽新,但是很旧的款式了。 她头上胡乱的插着各种各样的钗,大大的凤钗歪歪斜斜的。走路看着头上的钗要掉下来,她边走,也边顾着头上的钗别倒。 她姿色中上,倒是算得上清丽,只是脸上腮红打的挺重。但,对于修真界一群瑰丽的女修里,算是平凡的存在了。 本欲想走的曲寒川,看着这女修,微微笑了嘴角。 那拉着衣裙,顾着风钗的女修,看着有人注视,便回头望一眼,头上的步摇晃动。 两人相看的时候,视线相触,两人都微微呆滞,脑海里闪现一片空白,带着某些恐惧。 等二人回神的时候,仔细一想,又觉得未曾相识。便又回到双方提亲的议程。 练容华看了看这人样貌修为,很是惊喜,一时喜上眉梢,满脸潮红,又想起要保持淑女,便急忙用袖子掩了合不拢的嘴。在另一端上首坐下,途中一直透着衣袖瞟着曲寒川。 曲寒川作为求亲者,但却不是他发言,他呆然的坐在上首。 京坤一副端然正经行了一礼,面色恭谨严肃,极其板正的语气说道。 “见过荣华仙子,这位便是我们潋华剑宗宗主师弟,首席长老曲寒川。冒昧求娶,事出权宜,只是过于仰慕仙子风采,师叔不善言辞,所以带了我们来求娶。素闻仙子不爱珠钗,便只带了两千万灵石为聘,万望仙子不弃,应了我们的请求。” 说着便将那华美的储物戒献上,练容华眼睛顿时放光,一脸垂涎道。 “不嫌弃,不嫌弃。” 绿芍看她口水都快流出来,急忙小心扯了她的衣袖。 “小姐小姐。” 练容华凌厉回头,看了看绿芍神情,脸色慌了一下,随即动作轻拿轻放,腼腆含笑接过。 京坤妥帖的回笑,显得十分稳重。 藤维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师兄那副正经样子,颤的茶杯一阵响动。 曲寒川手心握紧,看着那京坤似模似样,手心握紧。 京坤作为媒人一般的角色,自然是要站着多讲讲男方的好处,于是他一脸正经的开始夸夸其谈。 “你也看到了,我们曲长老,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年纪轻轻的,位高权重。现如今年纪还不过三百,便已经是出窍后期,合体期只是等一个契机罢了。” 听着介绍,练荣华更是满脸笑意,一边含羞带怯的瞟过去。 曲寒川满脸不善,眼里恨恨。 随后,京坤声情并茂的讲到困难处。 “师叔作为三灵根,修为自然比寻常单双灵根进境慢些,所以常年累月的进入寒潭青藻处修炼,寒冬腊月也不曾停歇。也至此,跨越了众多的修士。也开创了一条前人没走过的道路。” 曲寒川满脸窘迫,脸红了一片。 练荣华边听着,便忽然入了神,听到后面,渐渐的眼睛有些迷离,看向曲寒川的眼神便多了些扑朔的光芒。 曲寒川与那柔光对上,眼里沉静下来。 第38章 求娶二 曲寒川因着心里不安,想着与那练荣华谈谈。 约了和河边枫树下,曲寒川负着手,站在黄昏树下。微仰着头凝望天空,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的味道。 练荣华拖着裙摆,羞涩的来赴约,只是一脸扭捏很是不习惯自己这幅样子。 她望着那曲寒川,越发羞红了脸,轻声道。 “那个,婚前私下有点见面不太合礼仪。” 曲寒川犹犹豫豫开口道。 “练仙子,这番是我师侄顽劣了,曲某之前与仙子并不相识。只是他为了巩固我在剑宗的地位,冒昧求娶。” 练荣华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他,眼里仿佛有些迷茫,那大大的眼睛像蒙上了水雾,随即默然低下头,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整个人带着破灭的灰败,有些摇摇欲坠的问道。 “你不想娶我了吗?” 曲寒川看着她神情,解释道。 “不是不想娶你,只是你我素不相识,突然的决定,怕仙子最后后悔。” 练荣华手里用力捏着衣裙,眼里泪光闪烁,咬着牙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想娶我。一派长老,来打趣我,有意思吗?” 曲寒川顿时觉得百口莫辩,一时舌头都打结。 “我并不是,我没有。” 练荣华对他那焦急神色并不领情,只咄咄逼人道。 “可我那聘礼我已经收了,你反悔我也不会还你的。” 随着眼眶有些微红,甩过头去,对着那潺潺流水捂脸大哭。 曲寒川轻声道。 “仙子,我曲寒川并非不想娶你。” 练荣华急急回头,泪眼里带着期奕的光芒。 “那你是想娶我?” 曲寒川口不择言道。 “是有想的,可是我并非我那师侄说的那么好。我是画修不假,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我也只是一个门派长老,也无心抢夺宗主之位。我今生可能就只是如此了,可能终生不会有扬名立万的一天,怕委屈了仙子。” 练荣华微微疑惑道。 “然后呢?这与你我成亲有什么关系呢?” 曲寒川看着那单纯无辜的眼睛坦白道。 “现在我在剑宗,也是地位不算高,我师侄便想让我娶了你。让你加入我们宗门,一来为我们宗门增加营收,二来巩固我的地位。对不起啊,仙子。” 练荣华看着那低垂惭愧的头,十分淡然道。 “这个事情我知道啊。” 曲寒川猛然抬头,讶异道。 “仙子...知道?” 练荣华皱着眉头坦诚道。 “这是自然的啊,你若不是图谋我能为你带来好处,不是图谋我的灵石。还能因着我平平无奇的脸吗?还能因着我小气暴躁的坏名声吗?这事我一想就知道啊。” 曲寒川微微震惊。 “仙子知道这些,还肯嫁与在下?” 练荣华淡淡的点点头。 曲寒川十分不解。 “可是,我一无所有,连聘礼都是我师侄出的。我每月的灵石奉例也不多,虽然自己住着一峰,但是没什么奢华的家产。这今后,可能还要害你得入宗门,入了宗门,总会害得你利益没那么多。” 练荣华闻言微微为难,手上扯着衣角。 曲寒川默默低下头。 却见那练荣华道。 “那....那聘礼,你和你那师侄怎么算的?是欠的还是给的。” 曲寒川抬头,微张了下嘴巴,吐出几个字来。 “应当不会,他很有钱。” 练荣华脸上阴霾忽然散开,拍着着胸口道。 “吓死我了,我以为嫁与你就要欠债呢。” 曲寒川略略眼皮很倦,他再说一遍强调道。 “仙子,在下前面的话,可听明白了,我不是那么有钱,只是有点小权势,这权势有时候还没有用。我基本上没有什么的。” 练荣华率直道。 “没关系,我有啊。我这些年赚了好多个两千万,我以后还会赚灵石的,会一直造器。你娶了我,肯定能得到很多好处的。” 曲寒川眼里闪烁迷离的光泽,恳切道。 “仙子为何呢?说得这般委屈,仙子很好,值得有很好的未来。” 练荣华微微一笑,眼里荡起晶莹一点,整个人像风雨里摇曳的白荷,久久的沉默。阳光拢在她身上,却仿佛暖不了半点温度。 张了张口,带上轻柔飘忽的语气,仿佛是梦里有人轻声的述说。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没有检测出灵根的。我父亲只要一个灵石就将我卖了,哪怕我母亲多么不舍,终究没有违背他。我那时就发誓,要变得很有钱很有钱,可是我再怎么有钱,也买不回那时候的自己了。” “我就发誓,若是哪天有人娶我,肯定要八百万灵石。但别说八百万,连说要娶我的都没有。” 说着她喉头有些哽咽,目光温柔的看向曲寒川,话里柔的像水一样,含羞带怯的说。 “只是我没想到,有天,有人会带着两千万灵石来娶我。” 曲寒川微微吸了一口气。 “仙子只愿意有人八百万灵石娶你,是谁都可以吗?无论谁?” 练荣华微微点头,眼里澄净的像琥珀一般。 曲寒川身子一震,转过头去。 练荣华看他思虑如此久,心里有些焦急,终于出声问道。 “那你,到底娶不娶我了?不娶我,我回去打铁了。” 曲寒川暮然回头,按下汹涌的情绪道。 “我娶。” 曲寒川回到宅院,路边便遇到笑的张狂的京坤。 “恭喜师叔,喜得良缘。” 曲寒川异常复杂道。 “坤儿,你为何要师叔来做这件事情?是想利用师叔?再一起利用练荣华?” 京坤微微一愣,行礼的动作一愣。他是按照锦囊上说的啊。 “我们不是要振兴潋华剑宗?不是说要一起夺回权利?” 曲寒川一脸心虚。 “振兴是好事,但是这法子,利用一个单纯的仙子,到底不妥。” 京坤皱着眉头。 “师叔,有何不妥?那练荣华单纯,身世又凄楚,师叔你应该会喜欢。师叔是个很好的人,必定会好好待她。你们两人佳偶天成,实乃良配啊。” 曲寒川羞红了脸,眼里复杂的望向京坤,像是惭愧,像是不安。 说着又低下了头。 “那灵石,坤儿....” 京坤连忙摆手。 “这个没事,我还有很多,那点不算什么。” 于是两人又亲厚的回去了。 夕阳西下,练荣华在窗边梳着乌黑的长发。 窗边一阵微风,带起一阵初雪香气。 练荣华浅浅一笑,眉毛一挑,額心道纹不改。镜子里却是换了副倾城美颜的面容,声音妖媚婉转。 “蛊蝶公子好久不见啊。” 练荣华头也不回的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镜子里妖异自信的脸,神情漠然的抚着头发。那眼里是不同寻常的粉蓝色。使了个结界,便大胆的放出合体后期的威压。 栖梧被那修为一震,略微有些受不住,满脸笑意道。 “这是为何?” 练荣华气恼的回头,满脸怒容的她艳色更重,犹如大开的妖艳玫瑰,带刺又鲜艳。 “为何?你当年胆子那么大在五毒堂的分部拿着他们的人练蛊。是我故意放了你,今日你竟算计与我。” 栖梧淡然一笑,但是那一笑之下,狡意纵生。 “我当然记得仙子好意,但是我这不是来报答了吗?两千万灵石不够?还是我给你找的夫婿不够好?只是你是如何知道是我做下的?” 练荣华银牙一咬,狠狠说。 “那青年身上,有你的味道。你身上也有他的味道,我如何闻不出。你明知道我还要统领合欢宗,给我弄这一档子事情,我还怎么随时回去?” 栖梧见事情败露,并无急态,反而神色淡淡道。 “仙子新婚自然是无瑕顾及合欢宗,不如交于我打理?我听闻仙子一直没有称宗主,外界也没有人知道仙子名号,只当是老宗主还活着。既然仙子救命之恩,栖梧愿意为仙子分忧庇护合欢宗。” 练荣华银牙紧咬脸上满是不悦。 栖梧见她面上纠结,知道她心里症结,便发起心魔誓约。 “我栖梧在此发誓,若统领合欢宗,必庇护帮众,不随意迫害欺凌她们,不让她们去送死,将合欢宗发扬光大。合欢宗的收入,也八成会给仙子你。” 心血誓约不可逆,违者会被会心血耗空而亡。 练荣华一阵诧异,但纠结片刻便说。 “此事不止我一个拿主意,得听另外一个长老的主意。” 栖梧满脸的自信,带着圆滑的笑道。 “妖乐长老自然是不会有意见,昨天送了个礼物给他。他甚是喜欢,还说若是你不肯,可助我夺位。” 练荣华嘴角冷笑,满是怒意,却也只得点头赞同,交上那合欢心法与幻音幻术。却只得满脸恨意道。 “那传承至宝合欢鼓,暂且不给你,且看你的本事吧。” 第二天天亮,众人就出发回宗门。 那练荣华仿佛等不及了似的,便要随着曲寒川回去,急忙收拾了东西。 京坤一直憋着笑,挪揄的瞅着曲寒川。 曲寒川满脸通红,受不住那眼神,拿出尺子,拼命抽他。 只是没过多会,练荣华和绿芍就收拾好回来了。速度之快,让曲寒川讶异。 “那么快就收拾好了?” 练荣华一边搬着几个箱子,所有的身家都在这箱子里的储物法宝上,她一边回道。 “我那么有钱,本领又不高强,有人打劫怎么办。我又不想花钱布结界陷阱。所以一直是东西收拾好,随时能跑嘛” 曲寒川........ 曲寒川又看到那边火光一片,诧异道 “你还放火烧了宅子吗?” 练荣华点点头道。 “没事的,我特地烧的,自己看管着,周围弄了隔火的圈子。” 第39章 求娶三 练荣华看他沉默,又解释道。 “那房子里面有地火,天然的,我为了练器方便才在那里建了个房子。地火永久不灭,没人看管迟早会烧起来的。早烧晚烧,为了安全还是我自己控制着火势烧了吧。” 曲寒川微微一囧,随即说道。 “我记得我们剑派闲置的一处峰上,涌着品阶不低的地火,有高阶练器师特地来寻火种的。我们今后搬到哪里住可好?” 练荣华眼睛一亮。 “高阶地火?” 随即又紧紧抱住他撒娇道。 “相公,你真好。” 一声相公,那曲寒川的脸红成了螃蟹,很是笨拙的回抱着身上香软的身子。 旁边的三人发出哄闹声,曲寒川羞的正欲脱开,只是那练荣华抱的实在紧,也只能眼睛警告那几个小辈。 京坤几人得趣,便不打扰人家预备新婚的二人世界。 练荣华的侍女绿芍是个身材丰满的爽朗女子,天赋不低,也是金丹期。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倒是解趣。 只是她对京坤这种老油条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不谙世事的藤维也不断调戏。 熟悉之后,京坤倒是好奇。 “师叔母那头上的道印是什么道啊,那纹路,好想个蜘蛛网的样子。” 绿芍道。 “极欲道。” 藤维也惊讶出声。 “极欲道?” 随后脑海想了一堆纵情声色的画面。 绿芍挨近那少年,纤细的手戳着对方的胸膛道。 “呦,是不是想到什么坏事了?小弟弟。” 藤维也哪里招架得住这样开放的女子,满脸通红,转过头去。 绿芍回头道。 “极欲道很多种的嘛,小姐是重金钱欲,越喜欢钱,对修为加成越高。” 京坤点点头,十分感叹。 “这世间道真是会很多种,也不知道我将来会是什么道。” 看着落日夕阳,对未来洒下一丝期许。 几人在潋华剑宗众人视线下,下了仙舟。本来是想先安顿下来,再带着练荣华和绿芍去玉霄峰正式入了玉碟,认了心血。 只是那忽闻那韩礼泉也来了,正准备在玉霄峰落下。 便干脆不嫌麻烦,便一起去了,也不算多劳累。 两个没进过仙门的女修对一切都很好奇。 “绿芍,你看,那宫殿好漂亮啊,有仙鹤飞过去耶。” “小姐你看,那个桥上有个瀑布,瀑布两边有彩虹。” “真的耶,是因为那个瀑布的岩壁是直角的,水流在其中才能映出彩虹。” “小姐,你真聪明。” “哇,你看那颗树,树干长得好像玉啊,好漂亮。” “不止,小姐你看脚下,都是灵玉做成的,好大气哦。” “哇,好想抠回去啊。” 看着那练荣华真的在敲地板的玉砖了,曲寒川连忙哄道。 “没事,不急不急,我们要住的殿也是灵玉做的地板,你到了我们的殿里慢慢抠。” 练荣华听了两眼放光,急忙问道。 “真的吗?” 曲寒川腼腆的点点头。 可那练荣华哪里在乎什么摆设,只是听到要住灵玉做的宫殿,心里一阵欣喜,小拳拳垂着她未来相公道。 “哎呀,原来你那么有钱嘛,还说自己没钱。整个玉的宫殿那么奢华,讨厌讨厌。自己宫殿我哪里还能撬,我肯定天天擦,擦到发光。” 曲寒川被那没轻没重的拳擂的胸膛阵阵发响,脸色有点发红。 他搂着那娇羞抱着他的未婚妻子,微微窘迫低着嗓音说。 “好了,那么多人看着呢。等我们回去峰里,就把那玉做的宫殿,花啊,玉树啊,灵玉铺成的鱼池啊,都移走到那个高阶地火的峰里。可能比我现在的峰小一些,但对我们几个人肯定宽敞够用,也方便你练器,好不好?” 练荣华微微抬头,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稍微多了些呆滞和打量。 曲寒川奇异她的眼神,问道。 “怎么了?” 练荣华凝望那人板直老实的脸,微微一怔,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一变,又眷恋不已的扑到这人宽实的胸膛里。 周围人一直在看,曲寒川的脸早已烧红。 日光被遮住一些,天上大大的影子飞来。抬眼望去,日暮天边,有一个人骑着一只巨大的飞鱼,那鱼通体蓝青,鱼身似鲟鱼一般,只是多了两双飞蛾一样的翅膀。 一旁看着的萧长老出声道。 “天阶下品,滨海飞鲟,是丹修韩礼泉。” 那人带着日光,缓缓下落,轻轻拭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埃。大暖黄光下,整个人文质彬彬,斯文有礼。 练荣华和曲寒川看到他,心里一震,脑海里全是破碎空白的记忆和发自心底的恐惧着。好像那温柔笑意的人,是多少多少次梦魇的主角。 曲寒川这个心悸没持续多久,便上前迎道。 “礼泉道兄,好久不见。” 韩礼泉眼神打量,不一会忽然讶异惊喜道。 “小川啊,两百多年了,长那么大了。那会还是个小豆丁。” 几个又是一阵嬉笑寒暄,各人一一介绍之后。 韩礼泉微微犹豫,看着远处宫殿,又看了看人群里无熟悉的人道。 “远道呢?他不来吗?他,肯见我吗?” 众人微微一滞,觉得场景有些怪异,萧长老识相的驱散人群,领着两位新长老去清凉殿。 京坤路上一直瞅着,忍不住试探道。 “我师尊还在闭关,等他出关,师叔你就见到了。只是师叔什么原因惹的我师尊不开心啊?” 曲寒川见他无礼怒斥道。 “坤儿!” 实际上,又给了个怂恿的眼神,让他继续问。 京坤哪里有不会意的。 韩礼泉想到往事,郁闷道。 “因为我毁了他的姻缘。” 此言一出,连曲寒川都惊讶了。 京坤略微松了口气,但又好奇道。 “怎么破坏的啊。” 韩礼泉沉默下来,仿佛想起往事,眼睛像蒙了一层雾一样哀伤。 京坤不依不饶道。 “与师尊订婚的女子是什么人啊?” 韩礼泉闻言,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脸上带着笑,但是也不知是苦笑还是想念,带有一点痛苦。 “是天下最美最好最勇敢的女孩子,是凤凰的主人。” 说着微微沉默之后,又轻声出神的说。 “凤凰青鸾,多般配啊。” 清凉殿上所有长老都齐全,连平常不爱到这种地方爱干实事的外门长老萧楚河都到了这里,可见这新局势,每个人都来探探风头。 在曲寒川的庄重发言下,念了悼词,念了入仙门匡扶天下的意愿。潋华剑宗便正式多了两名长老,一名弟子。 最后,曲寒川领着韩礼泉,练容华一头。肖容和吕金盏和其他长老站在另一头,但是已经不足以分庭抗礼了。 从此,潋华剑宗也有高阶丹药,高阶法器可出,再不是肖容一手遮天的时候。 朝会散去,便见清凉殿外,几个小辈玩成一团。吕金盏扯了扯肖容衣袖,指了指那边,却见肖容新收的世家徒弟,却在和京坤亲近。那闻人家,可是很有势力的,也是肖容新的底气。 可是却见问人厄,拜倒在京坤面前。 “我父亲说了,却必须要拜的。你这礼也是必须得收的,要不是你发现的早,我只怕也死在那魔教妖人手中了。听闻师兄追查那妖人的时候,差点有生命之危,父亲特意叫我拿了这些灵药来,要你一定收下。” 京坤愕然。 “听说你后来昏倒了好久,好一些了吗?” 闻人厄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现在很好的,以后我就入了潋华剑宗了,还请二位师兄多多关照了。大师兄的救命之恩,我闻人厄来日必报的。” 而那外门长老萧楚河看到那京坤,藤维也,闻人厄排排站,那绿芍也跟了上去凑热闹。心里一动,便拿了主意,走到京坤面前道。 “京坤啊,我可听我那弟子说想你呢,他最近鼓捣成功了一个聚灵阵,能倍速长灵谷灵草的。你是个爱热闹的,要不去看看?” 随即他又听到萧长老低声对京坤说道。 “我瞅见我那徒弟身上有个地阶法宝,他说是你给的。可是真的?可不是他偷拿师侄的吧。” 京坤率真的点点头,说道。 “真的啊,万兽谷的时候,我担心他有危险,就送给他五行法阵圈防身,很合适他这种多灵根的用。” 萧长老闻言感激道。 “地阶中品,多贵重啊,还是收回去吧。” 京坤摆手道。 “没有没有,不算贵重,反正是我家里给的,只是长老可别说出去是我送的。” 说着肖容与那吕金盏走了过来,两队人对立而视。 而曲寒川领着韩礼泉,练荣华正面注视着他们走去。在这阵容里,萧楚河果断的往曲寒川那边站。众人微微吃惊,但是潋华剑宗现在有高阶丹药,高价法器,灵谷等别的收入。这几个人决定经济的人都是与曲寒川亲近,那也意味着,新局面打开,潋华剑宗已经完全被曲寒川掌控手中。 而京坤一脸傲然的看着肖容已成败局,满眼嘲讽。藤维也有样学样,站在曲寒川身边如同狐假虎威的两个牛头马面。 但是肖容毫不在乎自己的地位挪移,只笑了笑 ,回家哄夫人了,倒是满脸春风。 曲寒川有些讶异,本以为肖容会生气,甚至恼怒的离开潋华剑宗。但是却一副无碍的样子,倒是奇异。又看了看京坤和藤维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总觉得这两个小子知道点什么。 闻人厄一片迷茫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气场对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曲寒川疑惑的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萧楚河。 忽然间,又听到萧楚河和京坤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这个自然。只是李淮这孩子,老实踏实,就是天赋差点。但是绝对不傻,你看看那个聚灵阵就知道,他会在这方面很有成就的。希望师侄今后多照拂一二了。” 曲寒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萧楚河肯站在他这边了,他自己无所谓,只怕是为着李淮了。 练荣华见他愁眉不展,问道。 “在想什么?” 曲寒川老实道。 “他们说有个弟子研究出来聚灵阵,想去看看。” 练荣华疑问道。 “聚灵阵?是什么啊?” 曲寒川解释道。 “就是一种法阵,放灵石上去,吸收灵石的灵力,本来两季才能熟的灵谷几天,十几天就熟了,同理灵药也是。只是一般范围不会很大,造出来的灵谷不会导致市场通货膨胀,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本来练荣华对低阶修士用的灵米不感兴趣,但是听到能卖,马上来了精神。 “那可以交给我来卖吗?我认识的路子多,朋友多。知道去哪里卖更高价,我要一点抽成就好,最后得到的肯定比你们卖的多。” 曲寒川眉头一舒。 “好,以后宗里面的丹药,符咒都交于你来卖。” 练荣华高兴到快蹦起来,飞上去给他个唇印。 “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宗门那么好玩,还能到处卖东西,早知道我早就加入了。绿芍绿芍,我们去看人家种灵谷了。” 曲寒川摸着脸上的印子,原地愣着傻笑。 路途之上,京坤与曲寒川商议道。 “若是那李准师弟真的弄出个聚灵阵,一来灵谷的分成必须有他的,二来我想,他是外门的大师兄,调到内门只怕萧长老不舍得。但是内门的心法,剑法,书籍他可以来看啊。我看他资质不算低。” 曲寒川连连点头。 那萧楚河回头满脸笑意。 第40章 求娶四 栖梧化成了人形,去了鱼首峰。 远远的便望见黄昏落日下,天上流淌的巨大圆形法阵,轻轻的转动着。不断收集着天上的日华月华,再缓缓的降了下来,如一场金色的雪。 那法阵所需的木土水灵石不断供能,不断滋养着那片土地。 那金色的谷子饱满的低下了头,清风吹杨,那一片金色的谷浪翻滚,带来一片谷物蒸腾的香味。 栖梧抬头望去,那古老的聚灵法阵,失传千年了,这李淮,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份的人物。 可是那稻田边,一对男女在拉扯。 那一身粉衣的俏丽女修面容忧伤的,将手里的宝石发簪送回给了李淮。 栖梧眯着眼,之前不记得,倒是忽然想起这个女人是谁。仿佛是闫帝后院里,一个爱煽风点火的女人,自己从来不动手。但是那肖瑶光肤浅,向来是这个女人撺掇的。 仿佛叫什么…凤巧。 这李淮…还能看上这样的人? 凤巧低头一脸伤情道。 “对不起啊,你种谷子又怎么样呢?还是给不了我要的东西,我要往上走。不想再被人卑贱,不想再被人轻视,不想再被人随意克扣欺负。你明不明白?” 李准沉下头,面上一片黯然下去。 最后女修转身便走,李淮没有抬头,没有挽留。 很久之后,李淮缓缓抬头,转头望向那一旁眼里冷漠的栖梧。 栖梧淡淡开口道。 “我仿佛来的不是时候。” 李淮眼眸沉了下去,在这黄昏格调里,仿佛融了进去。 他默不作声,坐到了田边的歇息的桌椅上。给栖梧倒了茶,示意他做下。 栖梧决定先抛砖,再引玉,面无表情的望向他道。 “怎么了?一个大乘魔修,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李淮抬头,面上缓缓绽放个完美无瑕的笑容,仿佛方才的伤心尽数做戏一般。那段感情,燕过无痕,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栖梧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一时看不明白。 李淮满是玩味的望着栖梧,嘴唇轻挑,那阴鸷的气度释放出来,眼里满是狡诈。 “你找我,必是有所求。既如此,先陪我说完话,说完了,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栖梧一瞬间眼里闪过很多念头,但是还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李准缓缓的品着那尚可入口廉价的茶,姿态尽是散漫。可是坐着的气势,那凌然众生的态度,让栖梧总是想到那前世坐于帝座之上的京坤。 李淮眯着眼想着,沉声道。 “怎么说呢,从哪里开始呢?一开始遇到这个女修,是因着她可怜。她是下界的农家女,没有背景,没有极高的天赋。只是三灵根,堪堪可以修炼罢了。” 李淮缓缓抬头,夕阳斜照下,拢着那面容有些憔悴。 “那时候,她很勤奋的修炼,但是始终没有进展。为了攒灵石买筑基丹,她去打理长老药田,一个女孩子从日出弯腰到日落,去各种凶险的地方采灵草。但是远远不够,她人微言轻,连弟子份例都有人克扣。她就是哭的所投无门的时候,我遇到她。我对她很好,什么都给她。” “我有一灵髓,可以洗掉一个灵根,我本来自己用的,可是给了她。她不知道那个东西多珍贵,只是用了。她很高兴,变成双灵根,进了内院。可是还是没得到什么资源,她的天赋不足以让别人看到她,我一个外院大弟子的身份也帮不了她。她需要法宝,灵石,丹药,才能往上走,她不甘心只是如此的。” 栖梧略微诧异,洗灵髓之难得,四大世家未必有,抛出去只怕五六千万灵石的天阶。 “有天,那吕金盏长老看到她的脸,动了心思,强要了她。但是那一夜给的东西,抵得上她百年所得。她心动了,开始不断用自己的身体交换东西。她没有天赋,没有背景,那脸是她唯一往上走的工具。随后,那吕金盏高兴了,收了她做徒弟。她与我说,以后不要对外说出我们之前的关系。我同意了,她很遗憾的和我说,我若是京坤就好了,那般受重视,地位之高。她就不用做这种事情了。我那时听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栖梧蹙眉疑惑。 “可是你为何不用你之前那些法宝宝物呢,在她做那些事情前挽回她。” 李淮摇摇头,微微嗤笑。 “我什么也没带,不,或者该说,我更喜欢如今的日子。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反正我不想因为她打乱我如今的节奏。我喜欢当个小弟子,过平静的生活。我是可以忽然修为增长,让别人注意重视,可那也有暴露的危险。这个身体和我很契合,我不想再夺舍,再换身体。” “这个法阵是我的底线,暴露到这里,再过头别人会起疑。我一来想让她回头,有灵谷收入,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养活她不难。可是她不愿意,她喜欢奢华富贵,一飞冲天。二来我也想帮帮曲寒川他们。” 李准带着怀念意味的抬头,轻声微笑道。 “你知道吗?潋华剑宗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很有骨气很厉害的一群人,是一群冲动勇猛正义的长老。只是那些很值得尊敬的大能都死于那场秘境里。只剩了一群贪生怕死的长老,和年幼的曲寒川。那曲寒川只不过一个孩子,两百多岁别人还在当弟子,唯有他装作老成,装起威严稳重的样子去扛下担子,那苍远道完全不管事。所以我换了这个身子以后,就来这里,到老对手,老朋友们的地方,偶尔想起他们就去扫扫碑。” 李淮眼里含着温暖的笑意,轻声道。 “不过,这个聚灵阵还是没挽回她,倒是我那师尊,挺直了腰板,到处与别人吹嘘我。然后为了我的前途,为了让我继承他的长老之位。他一个墙头草,没意见的人,去帮曲寒川夺势。以后卖交情,让我路途通畅。我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感动起来。又觉得,也算意外收获些什么。” 栖梧冷冷看他,那么长的话,早就有点倦,一堆话过,只异常乏味说道。 “所以,你重新活一遍,就是为了过个小弟子的生活?大魔修的追求我真不懂。” 李准噗呲一声,佯装恼怒,眼里却满是柔光。 “你完全没听进去几句,我要考虑你的报酬了。不过,我之前爬到很高很高的位置,有了很高的权势。但是几千年下来,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栖梧斜头,甩甩额边的发,不耐道。 “那你看你如今,做那么没用的庸才,女人看不住,让别人睡了。你年纪一把的师尊为了你的前途奔走,那就合适了?就顾着你自己潇洒了。你须知,唯有修为高了,权势多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李准威严的脸愣了愣,随即干巴巴笑了笑。 “也是,你说的对,我太爱自己了,只顾着自己,不愿意为了他们改变自己的生活。但是,我重活一场,真的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在违心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栖梧闻言,忽然心里悸动一下,眼里暗了暗,陷入漫长的思考。 李淮看栖梧脸色有异,便问道。 “那,你找我做什么呢?” 栖梧随即面色如常,一如往常漠然冰冷道。 “我想知道各魔宗重要人物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们的性格弱点等,你知道多少,能告诉多少,都可以说。” 李淮迟疑了下,茶杯半举空中一滞。眼里打量了下他,久久之后轻笑道。 “你是预备要有大动作啊?” 栖梧点点头。 “要去争点东西,准备充足一点,不算很难。” 李准微微感兴趣,看向他的目光异常复杂。 “为何呢?就这般好?你也要往上走,往上爬吗?” 栖梧平淡的摇头。 “并不是,是办事需要人手,就去揽点权势。” 李淮恍惚了下神,看向他的眼里异常哀默。 “也是,你们完全不同层次的人,你天赋之高,控制力之强。完全是挑选自己要的东西,而不是去拼命讨一些不如何的事物。” 栖梧震了震,正要反驳,却不想多言。 李准思虑了下将栖梧所需,记忆制成幻境,灌进灵石,但他开口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个是,为何你能不受那法阵的蛊惑?” 栖梧面上风雨欲来的暗沉。脸上一抽,久久之后冷冷吐息,情绪平复,眼里冷冷放光道 “先前有个疯子,日日都是在我面前这般蛊惑,我习惯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感觉。” 李淮闻言,脸色苍白而震诧,许久不言。 “我…对不起…” 栖梧侧目,转头不看他。 李淮随即又好奇道。 “即是逃开了天阴,为何还要回魔道?” 栖梧面容冷淡,那眼里仿佛在飘着雪花,异常的漠冷,一副疏远的样子。 李淮又低下头,面容肃穆道。 “我懂的,几千年前,我也是被逼到死角,杀了好多人,心志难改了。再回到正道,觉得格格不入,那些人张口闭口正义,当初我们被迫害的时候,却不见他们出现。我们做坏事的时候,他们个个张口闭口的代表正道祛除祸害。所以,回不去正道,只能在魔道沉沦下去。” 栖梧闻言,静静望向那平静的稻田,眼里闪过一丝不为人查的哀怨。 李淮又道。 “我只是忽然特别想问你,你这幅世间难有的相貌。若是你如凤巧一般,没有天分没有背景,也会不择手段出卖些什么吗?” 栖梧眼里迷惑不解。 “我又不要那些东西,为何要付出什么?不该是我的争什么争,活下去就不错了,抢这个那个,不知足。若我如她这境遇,安分的待着做散修,到处走走看看。” 李淮呆呆望着他,随即哑声道。 “若是你特别特别想要呢?不会拿来换吗?” 栖梧异常平淡的说道。 “特别想要的话,实力又不够。下毒啊,把他引到陷阱杀掉就好了。何必那么费劲,杀了不就全是我的?还特地一件件拿,浪费时间。” 李准惊的张了张下巴,那夕阳落山,他眼里莫名激荡道。 “也是哦…也是哦…你们根本,天差地别…” 栖梧浅浅啧了声,仿佛不耐烦已久。 “好了,没什么要问的了吧,该给我了。” 李淮眼里一颤,那稳重的人莫名的慌张起来,捏紧了手里的灵石。 “我…我…仿佛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不预备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栖梧寒光一凛,直接抢过他手里的锦囊,冷冷的转身就走。 李淮急忙站起,那得体的人失态将那一桌的茶壶杯碗震的响脆,高声激抗对着那背影说。 “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东西,你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栖梧身子不为所动,只直直往前走。 李淮看着那冷绝的背影,高声斥道。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有什么烦恼,我都尽力帮你解决的!” 栖梧不语,只走的越发的远。 李淮脸色有些苍白难堪,胸膛起伏不定,放声叫道。 “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哪怕是交易,你要什么,我都能替你要来!” 栖梧脚步一绊,但转瞬面色如常,毫无波动。消失在那星光暗淡的夜空里。 栖梧飞向那漫无边际的山脉,将与京坤的灵兽契约印解除掉,往着合欢宗的方向去了。 第41章 报恩 栖梧刚离开末央山,云澜之上,却远远的感觉到一股香气,食物的香气。 狰以绝望为食,吃了还能助长修为,越绝望痛苦对他来说越是美味。 但,远远的,一股气息,越过山海穿到他的身边。他难免多了点探究的心思,只因为这气息太过熟悉。 栖梧顺着气息,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迷雾,在叶落丛生的末央山脚下,一颗老树树底找到他的踪迹。 再见到他,却感觉气息过于阴沉。 那高大的人,身上衣服多处勾裂破碎,头冠凌乱,衣服身上沾了叶屑草碎等,仿佛刚在荆棘丛林里滚过一遍。 只见他呆滞而惊愣的在树根下坐着,徒然不管树叶落到他身上,青虫在他身上布网。如雕塑一般,不管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都只是保持那个痴怔状态。 男人眼光望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何处。那凌厉的眉心拧住不放,眸色阴沉昏暗,仿佛再照不亮的深渊谷底。 他身上不断的涌着暗紫色的光芒,沉压压的,尽是绝望。栖梧看着他满眼的失意,狂躁,仿佛被逐出族群被咬伤的兽,阴沉不耐,狼狈不堪。 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为着什么呢?他如今有那么多朋友,有那么多支持他的师长,有那么多优秀的人喜欢他。 他还要什么呢? 太过贪心不足了吧。 他比起当初的栖梧,多了多少东西,也不见栖梧这样的作态。 栖梧转身欲走,但是跑乱的思绪还没停下来,在众多他为什么不开心的理由里,他忽然想起一个。 总不会,是因为他解契的事情? 总不会,是因为丢了一只狐狸? 栖梧微微回头,看见那人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眼神空洞无法聚焦。仿佛因为失神,身子一个恍惚,正欲想倒。 转眼再看,那人背影挺直,明明是一样的背影,明明是一样的姿势。却仿佛比以往带着秋风萧瑟,带着万事具休的破灭。 到底为何? 其实栖梧吞下他的绝望,就能读取他的记忆。但是他莫名的不想知道答案,不想知道再多接触。他不知为何,是因为窥破那场尴尬的自渎? 好像不是的。 但闫帝的人生还能有哪里不满意的,一片顺途,过个几十年,功成名就,揽司华年入怀。 就算没了一只狐狸,总有人安慰,有人陪着,过几天便忘了。 而世界便是如此,不会有人一直记挂着什么,要么忘了,要么找个替代。没什么,是时间磨灭不了的痕迹。 只是那司华年,到底救过自己,要不这一世,便还他一个人情? 只是这司华年想要什么呢?他喜欢闫帝,也最终和闫帝在一起,可是前世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呢? 几个月后,仙门宗门大比开始。 仙门大比主要是在弟子中抉择出佼佼者,颁发奖励。往年会僻开幻境场景等,供着弟子进去斗兽。 只是今年万兽谷被灭,这次举办的地点又是在轮回剑门。轮回剑门的宗主安歌羽是个不拘小节的洒脱之人,讲的不好听就是人懒,不爱动弹。 于是草草定了几轮擂台战便了事。 但是奖励倒是不俗,也就没有人多说什么。 擂台开始之前,京坤便被翩翩飞来的金色的蝴蝶引出去,他知道是谁,于是看着四周无人,便走了出去。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面无表情的穿过哄闹的人群,离开了仙山。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架着仙剑去到轮回剑宗山下的集市。 只是他最终看到的,是集市中被衣衫褴褛的乞丐纠缠的司华年,一时之间,便是满眼迷茫。 集市上,大家围着司华年和那乞丐。乞丐肮脏的手染污了司华年的衣摆裤子,一向最爱整洁的人一脸为难,又是被人围观的难堪,又是被人沾污衣服的窘迫。 乞丐嘴里不依不饶的只有一句。 “你踩到我的脚了,你该赔我十个灵石。” 京坤从乞丐手中解救司华年,走离人群之后,不解的问道。 “年华师兄只要震开他便好,何必让他纠缠。” 司华年不断不断的弹拭着衣摆,哪怕上面已经用净衣咒弹了很多遍,低着头答到。 “他是个普通人,不是修士,哪里能对他动武。” 京坤微叹口气。 “走吧,师兄回去吧。” 他踏着急迫的脚步,巷子里人烟稀少,他们踩着青砖,正欲踏空飞行。 司华年看着那高大的背影,眼里多了些卷恋。 司华年上前一步,对着那背影小声说。 “师弟,最近可是有什么忧心烦恼的事情?” 京坤身子微微一动,却并不转身摇了摇头。 司华年缓缓低下头,垂下举着的手,一阵风吹来,头上落了一片院墙伸出的金合欢树的花瓣,清风吹起他的衣衫袖口。 京坤不见人回答,转头便看见那人低头立在那花瓣飞舞中,慢慢握紧了手,仿佛鼓了好大的勇气,猛的抬头,仿佛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意,眼神坚定的说。 “师弟,其实我对你.....” 随后,在不远处的栖梧,关闭了听觉,缓缓走开,不愿再听。 栖梧彷徨的在街上游荡着,但是心里仿佛有东西堵着,他漫无目的的走,抬头却是望不尽的流岚暮霭。 他心里涨满的时候,司华年恼怒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司华年带着怒气,不知如何就绕到了栖梧面前。那么翩翩风度的人,此时却瞪着眼睛,粗鲁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栖梧。 “就是阁下引我与我师弟过来的吗?” 栖梧微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过如果第一次见司华年,应该要怎么说,怎么做,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 他如何,也不会对司华年狠下心来。 只是看他一身气焰,仿佛随时会炸的雷。 这是怎么了? 栖梧微微讶异。 难不成告白没成功?理应不会吧,那闫帝那么喜欢司华年,基本前世的时候只召见他一个人。基本独宠他,为着他,可以对抗世界上所有的人。难道这一世,不同了? 还有,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哦对了,韶华寺所学,最针对的就是他这等魔道。这大街上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有这个灵力波动了。竟然一时忘记屏蔽自己的灵息,失策。 司华年见栖梧不语,满身戾气的咄咄逼人道。 “往阁下莫多管他人的闲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管,不用他人多操心。” 一句话,如冷刀一般,戳穿他们间的处境。 他们是陌生人,他是多管闲事,他是瞎操心了。 他眼神一时变得柔媚而诡计多端,嘴角盈盈一笑道。 “怎么了?道君玩不起?” 司华年看着那邪气毕露的人面上一阵,厌恶便只是怒看一眼,寒气森森的走了。 这时栖梧也有些打量,颇有些遗憾的看向那高傲狂躁的人。 这真的是司华年?那个平和近人,不管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的温柔的人? 仿佛性子很不像,难不成后来让人夺了舍?总之,与他后面见到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只是,也许是太年轻的缘故?前世见到他的时候,司华年得有一百多岁了。现在还只是个小儿。 没想到司华年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倒是有趣。 又是那街道,又是那乞丐,又是那句缠人大腿的讹人招数,却见那被缠的人黑袍长发,肤白如陶瓷。 栖梧魅意纵生的笑着,带着阴沉沉又迷人的危险,低下头,柔柔的眼神如同一汪池水。 “十个灵石一条腿?” 乞丐呆滞了一下。 却见栖梧晃铛撒下二十枚灵石,乞丐喜不自胜的收着。 那美人莞尔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狠绝,便是抬腿一跺。集市上传来腿骨碎裂的声音,和乞丐凌厉的叫喊。 人人畏惧,不敢多言,忽做鸟兽散。 栖梧带着生人勿近的阴寒,雷令风行的牵动着衣袍,在街上目中无人的走着,仿佛一切人都是死物。 只是那街口,又望见那笑咧开嘴望着他的高大男人。 那人竟跟他到一个小巷里,栖梧凌厉的回头,恶狠狠问道。 “跟着我做什么!” 京坤嘴角一撇,满是不悦道。 “是你引我见司华年的?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和司华年有交易?” 栖梧冷冷的看着他,心中想,唯做那么一件多余的事,还搞得人尽皆知。 他淡淡道。 “没事,那司华年不好玩,不理他了。” 京坤痴怔一下,下意识重复那句话。 “好玩?” 栖梧看着他憨实的脸庞,忽然间释放一个狡诈的笑容,带着蛊惑的声音说道。 “是啊,还是你比较好玩。” 京坤不明所以,只被那凝视心灵的眼睛看的微微一囧。 “是吗?我好玩?怎么好玩?” 京坤轻捂着心脏,面露笑意。 栖梧斜头一笑,美得不可方物,眼里带了一些得意,轻嗤的嘴角挑破现实。 “是啊,你记得十年前吗?” 京坤脸色一白,轻颤出声。 “十年前,怎么了?” 栖梧带了惯用的嬉笑,仿佛等着看好戏一样,判那个人死刑。 “十年前啊,我说什么,你傻傻的信了。明明是我操控的你,你却信了是自己杀的。十年你都信了是自己杀了你的朋友,你的未婚妻。我说什么你信什么,真傻。” 低着头的男人,握着心脏的手一紧,那高大的人,那头依旧未曾抬起,那气息不断浑浊,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大。仿佛那呼吸声听来,仿佛是暗夜里野兽的低吼沉吟。 那手抓着胸口极其用力,衣服都皱着一起,那结实的肉接近自虐般被他自己揉拧。 那近乎嘲讽的话语,深深刺伤了人。 男人满心愤懑,带着颤音问道。 “为什么?!” 栖梧看他痛苦,满心喜悦,仿佛刚才的阴霾都烟消云散,他浅笑答到。 “什么为什么?好玩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男人狠狠抬起头,浑身戾气,眼角通红,这个人如同饥饿许久的狮子,死死的盯着他的猎物咆哮低吼。 “你可知我这十年,日日夜夜的想着我杀了他们。” 栖梧眼睛都不眨点头道。 “知道啊。” 男人目光冷的如同寒潭里的三尺寒冰,声音低哑道。 “你可知我这十年,一直数着我杀了多少个老人,多少个小孩,日日夜夜的他们的脸出现在我梦里。” 栖梧面对那□□裸的瞪视,丝毫不惧,反而笑的春风满面。 “知道啊。” 男人凝望那人残忍的笑容,里面看不到一丝后悔,一丝心疼,只是作弄的得意。 男人蓦然扭头,望向那街道围墙里的凡间气息。 他不断咽着口水,调试着自己汹涌咆哮的愤懑,眼里的雾气带着血丝不断打转,带着晶莹光泽。 两个人在无人狭窄的小巷里,一人在看墙,一人在正面着另外一个人,相顾无言,谁也不想多说话。 京坤淡然扭转过来,脸上带着苍凉的意味。 “为什么呢?你我当初素不相识,为何要那么做,我并未得罪你吧。” 栖梧冷冷一笑,近乎绝情的挑起嘴角道。 “我说了吗?好玩啊,你越痛苦,我越觉得好玩。” 京坤忍无可忍,气势徒然爆发,整个人如同阴沉下来的乌云,气急败坏的咆哮道。 “好玩?我的一整个人生,对你来说就只是好玩?你知不知道我的人生碎掉了,再也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好好的去和他们相处。我日日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人发现我内心住着魔鬼。怕人知道我曾经是个血刃朋友的杀人狂!” 京坤剧烈的喘着,眼眶血红一般,忽然无力下来,带了些委屈的示弱道。 “而这一切,对你而言只是好玩。” 一阵冷风吹来,带动一阵凄凉寒意。 栖梧看着他的面容凄清,忽然一阵大笑起来,但仿佛想到什么。却忽然笑意如潮水般褪去,眼角带了些伤怀悲戚,仿佛抹不平的阴暗丛生。 京坤满眼闪烁,犹犹豫豫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栖梧凛然抬头一看,那原该愤怒的人,此时却一脸关切,躲躲闪闪的问候一声。 栖梧冷哼一声,悲戚由内而生,冷冷的凝望那俊朗的青年,轻声冷意的说道 “最不该问这句话的人是你。” 京坤面色一白,结巴到 “我?我....我怎么了?” 栖梧嘴角寒意更甚。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 一句话,仿佛巨石投湖,掀起栖梧内心多少波澜,涌出多少肮脏腐朽的记忆。 你当年二十五,我当年十五,你是世家的少爷,我是被家里卖掉的小馆。 你为买下我和朋友大打出手,你要了我的身子。对我说,信誓旦旦叫我等你,等你回来。 可你没有回来,虽然我没有等。 后来六十五年后,你是大名鼎鼎的统一正魔两道的闫帝,我是魔教有名的疯子。 你记不起我,想不起我是谁,身边带着世间最圣洁最善良的人。 我不想多见你,不想去提起,不想让你记起。可是还是见到了,你看着我的脸,凝望那么久还是想不起来。 只是说了一句耳熟。 仅仅只是你一句耳熟,我就要被废去修为,挑了手筋脚筋,送到你面前。供你挑选,给你侍寝。 我没有等你来救我,可是你非但没有记得给你穹苍异火的人,还将我的人生害成这样。 其实我知道很多事情阴差阳错和你没有关系,手脚是鸿昊挑的,你是家里被灭族的才没来找我。 我懂的,我都懂的。 可是我本就不是善良的人,忍不住迁怒你啊! 而且,我没有等你来救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很多很多,若是你当初来了,会是如何。 几十年后,你威风凛凛的出现了,我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若你记得,会不会对我好一点,会不会不让别人欺负我了。 可我看着你身边那个清风朗月一样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沟里的蛆虫,肮脏又恶心。 我不想见你了。 不见就不见吧,我自己也很好。 我没想到因为你一句眼熟,我翻滚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人生,就这样又绝望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也没人给我答案。 为什么你非但没有帮我,还间接颠覆我的人生,我好恨啊,真的好恨啊。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还来质问我为什么? 我不该吗?! 重活一世,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不该吗?! 高大的青年无辜又担忧的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 栖梧冷冷的眼神一瞥,心里如潮水散去一般,空虚又寂寥。 其实这个青年,不是闫帝,是京坤,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也还没有对不起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那么久,也没有来报仇,反而一脸关切。 可最不能问这些的还是他。 此间种种,他都是起因,栖梧最不想面对的还是他。 为什么呢?如今他是个阳光热切的青年,在他当丰年那个时候,无微不至的关怀暖意。 可不能是京坤,所有人都可以,不能是他。 看见他总是想起前尘往事,总是想起前世那个卑微不堪,痴心妄想的自己,痴心妄想他会回来,痴心妄想他会保护自己。 栖梧受够了从前那个自己,也恶心了从前那个自己。 这世间上,所有人都可以,不能是闫帝。 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大可以你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可命运牵扯,总要逼两个人见面。 他的质问之下,也总不能告诉他,你前世对我做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来报仇了。 可是栖梧没必要说这些,这些还没发生过的事情,这些前世的事情归到这个无辜的人头上。 但现在形势扭转,他要他生就生,死就死。 他实力强大,不需要去解释一句……为什么,不需要任何理由了。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立场,这就是他们间唯一的结局。 思及种种,栖梧收起情绪,眼里空洞一片,无波无澜的转身就走,掀起一阵冷冽的寒风,和单薄的背影。 “走了。” 第42章 月华之镜一 五年后。 距离那些仙山仙海千里之外,有一处连绵腹地,地势低到连阳光都照不到。腹地之内还有一处深渊低谷,幽深寒气不断涌出。 那叫牧灵渊,乃是魔教第一教摄魂宗的所在。 那那片连绵腹地,则一分为二,作为五毒堂和合欢宗的地盘。也有一些小教,或附庸,或者在几个大教夹缝生存着。 而魔教这些年势力略微有崛起的征兆,高手云出,但其内部也是争斗不休,比正魔两道之间的冲突还要激烈。 而最令人瞩目的乃是合欢宗,数年前,合欢宗忽然放出消息说琼花夫人逝世,合欢宗易主。 正当魔教众人摩拳擦掌的,正当想着吞并分裂的时候。 号称琼花夫人真传的一对师姐弟上位,那惊艳世俗的美貌带着强劲的实力震撼四方。 那两师姐弟,居然比琼花夫人还要强。 虽说使的不是正统合欢幻术,幻音。而那师姐居然是合体后期的火焰法修,一出手便是以一敌几个合体期魔修,瞬间熄灭了所有动了歪心思的人,这实力除去魔尊鸿昊再少可比肩的对手。 那在后面神出鬼没,隐于黑暗里的黑袍美貌少年,竟也有合体初期。看着柔柔弱弱,眼睛一勾,手里蝴蝶一闪,便已经是白骨骷髅。 一个强大,一个阴狠,加上那手段残酷的妖乐,一时间合欢宗地位水涨船高。 而这其中,虚实暗中探访的人,都莫名失踪,最后就收到他的残骸,受尽折辱的残骸之上总停留个蓝色的蝴蝶。 之后,蛊蝶公子声名大噪。许多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发觉很少见那合欢宗大师姐,便只是见那蛊蝶公子出谋划策,但是那些手段一一实现。人人惊恐那背后的弯弯绕绕,料事如神。 如今合欢宗地位水涨船高,直指摄魂宗,而人们知道掌权的乃是那师弟,只要他在,合欢宗便无人敢惹,甚至哪天,魔教可能翻天覆地,要换主人。 而合欢宗众人,也是心服口服,无人对蛊蝶公子的决策说一句不是。连那妖乐最后也是服服帖帖,对那蛊蝶公子的凌厉手段,很是佩服。 合欢宗之内,一丰满美貌的女子,昂首挺胸,满脸红润的走进正厅。厅内宽敞豪华,几个红色台阶供起那方方正正高大红玉雕刻的正座。正座边上,有一黑衣长发男子拿着手信端详,满眼的思虑。 女子看见他,满眼恭敬的半跪行礼,中气十足道。 “宗主,事已毕,从此血煞门,就是我们的附庸了。抵抗的都杀了,剩下来的人,听从宗主安排。” 男子淡淡道。 “原来如何就如何,有想要的,拿去巡山护院。男子就不要带到内院了,等下扰了修为低微的姐妹。” 女子心悦诚服的点头,眼里带了崇拜的神彩。 男子手上一缕火光,燃了那手里的信,神色严肃道。 “海棠,血煞门的战利品,一半拿去给师姐,剩下二成给妖乐,最后你们自己分。” 那名叫海棠的女子微微抬头,眼里闪烁奇异的光芒。 男子见她不回话,微微凝视,再温声嘱咐道。 “这些日子,我将要出去一趟,你送信叫妖乐回来,还有叫师姐偶尔回来现个眼,震慑一下。” 海棠疑虑道。 “宗主要出门?可需要我们几个相助?红果,霓裳与我经过长老指点,幻音已经强了许多。我们出窍期的实力不会给长老拖后腿的。” 男子思虑片刻道。 “不必,此行要简行,五毒堂那边据说出来厉害角色。你们去多打探,调戏一下。” 海棠微微点头,又问道。 “宗主此行为何,大师姐问起,好交代。” 男子转身留给她一个消瘦纤长的背影,淡淡道。 “夺宝。” 海棠面色兴奋,仿佛已经看到男子带着璀璨法宝归来,诚心恭贺道。 “海棠预祝宗主旗开得胜,夺回至宝。” 那背影已经消失在光影大亮的门中。 临云界地幅辽阔,中有仙山,南有腹地,北有雪原,西边有戈壁荒漠,里边有无数机遇无数危险。而东边,则是数不清的海洋岛屿,滨水河川。 有好几处,都是不易寻到的仙岛迷踪,需要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机才能打开进入。 而有一处地方,唤做鬼滨,是一处河流环绕的地界。终年不见阳光,白天只有蒙蒙亮的光芒,和终年大雾,晚上的时候,却有数不清的鬼火冒出,数不清的游魂在此晃荡。 鬼滨几年才开放一次入口,闭合之后再无法随意出入,而入口处难寻踪迹。 而鬼滨迷人的地方,便是它有一违反常理的事情。一般阳光看不见的地方,植被稀疏,难寻活物踪迹。 反常的是,鬼滨植被茂密,灵兽出没频繁,而且生长着一些特定在鬼滨才看得到的植物,和鬼滨才找得到的灵兽。 所以很多修士,冒着野鬼巡游,冒着几年困在此处的危险,都要进入鬼滨,寻找灵草或者灵兽。 而鬼滨中心,有一鬼城,如现世城镇一般,有客栈,有酒馆。只是街上人烟稀少,在鬼城的居民,大多穷凶极恶,逃窜至此。所以修为低微一些的修士,不敢多往靠近。 因为鬼城内元婴遍地走,出窍多如狗。更有一城主,不知修为,但是实力深不可测。据闻十几年前那轮回剑门安歌羽曾经来过追击门中叛徒,居然还被那鬼城城主击败了。 所以这座城,天地不容的罪人口中的天堂。 而在远离鬼滨的郊边,靠近河边处,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里面浓雾密布,一不留神便会永远走不出来。 里面也生长着大批致幻的迷幻烈焰花,以及竹林里的三眼天猴,还有致命的鬼雾幻蛇。 这危险重重的竹林里,传来一处人交谈的声音。 一清脆少年声音抱怨道。 “我们都来到这里几天了,哪里有叉尾黑狲啊。” 另外一个较为哑一些的少年声音,反驳道。 “你当叉尾黑狲那么好找啊,天阶上品的灵兽,还能满大街让你看见。” 那清脆声音的少年略微嫌弃道。 “天阶上品而已,你怎么不找仙兽给我,你们都是仙兽,就我一个是天阶。” 声音为哑的少年冷冷刺道。 “仙兽那么好找?就算我找得到,看得上你?我与初霁是多少品的灵根,你自己什么品的灵根,心里没数吗?” 这几人便是闻人厄,藤维也,叶初霁与京坤,来鬼滨为闻人厄寻一个灵兽。 闻人厄听着藤维也的话,气的手都抖了,指着他话说不利索道。 “你,你,你!” 叶初霁连忙出来当和事佬道。 “好了,小厄,天阶上品实属难得了,这世间有几个人有天阶上品的灵兽。你们宗主与你师尊都只是天阶中品的灵兽,更何况,你天生魂火偏低,容易招鬼招邪,那叉尾黑狲你补充你魂魄,让你魂魄比较强韧。维也特地为你选的,你还不知足,我都要骂你了。” 闻人厄闻言看了看那板着脸的青年,眼里略微感动,只是随即又转过头哼的一声。 “那他不会好好说啊,非得夹枪带棒的。” 藤维也冷嗤一声,火上加油道。 “我说的是事实。” 闻人厄顿时怒了,满脸的不服,反驳道。 “我才几岁,就筑基了,已经算是天才了。” 藤维也扭过头去,言辞更加犀利。 “初霁和你同岁,人家已经是筑基后期了。” 闻人厄气的发抖,恼羞成怒朝也他刺道。 “是啊,他还比你小两岁,你也只是筑基中期。” 滕维也的眉毛横然一跳,这两人便已经是针尖对麦芒。 走在最前方的京坤低沉喝止道。 “好了好了,你们要引得那三眼天猴群过来吗?” 听到大师兄制止,两人瞬间嘘声,只是面上不服,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右。谁也不想看到对方。 那白衣小童看到迷雾前高大的背影,奶声奶气道。 “大湿胸厉害。” 叶初霁心里软的不像话,俯下身揉揉他肉嘟嘟的脸庞,带上亮晶晶的眼睛。 “是啊,大师兄最厉害了。” 那么说着,却停下身子,担忧的看了看那个沉默寡言的背影。 他们今日逛了一天,依旧一无所获。索性便回到住所,竹林里面,有一处雅致的房舍,是一处红木建造成的二层房子。 但是其实那是一件法器,自从叶初霁当年被困,收集了很多野外用得着的东西。这次鬼滨之行刚好用的上,他们每个人都装了好几年的食物,灵谷,灵酒,灵泉丹药各种东西。 但是最充足的还是生怕再次被困的叶初霁,他特地准备了这个地阶上品的法宝,使用可从指甲大小变成一处房舍,房舍里虽小一应俱全。一楼有客厅,厨房,浴室,二楼就是几间卧室。外面还有篱笆围成的院落,栽满开不败落不尽的桃花,还有花草相得益彰,再有石桌石椅,棋盘等。 虽说里面只能栽凡品,不能种灵物,但也算温馨的住处。 更妙的是,它的外围还设有防护的结界,轻易进不来。不管是灵兽,蛇虫鼠蚁,鬼魂都进不来。除非实力强大的修士。 哪怕如闻人厄这种世家子弟,看到这个,也大呼精巧,也嚷着也弄一个。 而他们寻觅了一天,也各自疲惫的打开院门,本想歇息。但是他们三个还是筑基,便想吃过再说。这鬼滨还有个诡异的地方,灵气很稀薄,灵力损耗很缓慢才补充的了,便要靠灵物才能迅速补回来。还好他们补给充足,二三十年耗在这里也不成问题。 叶初霁还在为鲤追准备吃的,闻人厄憋不住的一直开口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师尊有个女儿,最近那命灯熄灭了。多可惜啊,我师尊师母哭的可难过,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藤维心虚的下意识的瞟了瞟京坤。 而京坤却似完全没听到,凝望房舍内,一脸忧虑。最后轻手轻脚的,走向房里,一脸警惕的仿佛里面屋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他戒备的拿出雷神判尺,浑身上下带上了保命的法器。 是个强敌,连压箱宝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也开始紧张起来。 还如幼犬般大小的麒麟来回转动示警,藤维也小声道。 “有外敌闯入。” 他们急忙的进入院舍,却听急促的吱呀一声,走上二楼看到京坤打开他自己的寝室房内,他脸上微微震惊,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愣在当场。 里面一个慵懒困乏的声音传出,仿佛等了许久。 “你回来了啊?” 第43章 月华之镜二 那朝窗的塌上,依旧躺着个美人,依旧窗是开着的,那窗边桃花依旧纷纷扬扬顺着风洒到屋内。 屋里光亮如昼,映的那人肤白如瓷。见他依旧温情脉脉的凝望而笑,仿佛是等着夫君归来的小媳妇。 京坤淡定的直视他道 “你又来做什么?” 见他神情冷淡,栖梧不恼反笑,笑的更加耀眼。 却见对方脸色在这一笑之下,脸色大变,心慌气短。 栖梧缓缓一笑,斜着头神情懒懒散散的道。 “自然是想你了。” 那人闻言手抓住门框,不断用力,脸狠狠的扭转过去。 栖梧看他脸红着转头,心里有些纳闷,神色沉了下来。按理说他不是最讨厌自己这样骚扰他吗,不应该很反感吗?脸红个什么。 后面几个小毛孩也赶了上来。 叶初霁讶异道。 “栖梧道兄?” 闻人厄,便凑到藤维也身边轻声问。 “这个是谁啊?好漂亮的人啊,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人,他是大师兄的相好吗?真的好好看啊。” 藤维也看着闻人厄急忙眼神制止。 却见那闻人厄回头多看了几眼那卧榻是安安静静半躺的美人,忽然间迷迷糊糊,好像醉了一样。脸色潮红,眼神慢慢失去焦距。之后一脸痴迷的朝着栖梧走去。 藤维也急忙拉着他。 “喂,醒醒。” 见他还是一脸痴迷,便急忙摇晃着他。 叶初霁见多识广,惊讶道。 “合欢秘术!” 他颤抖的手急忙拿出最上等的清心符,给自己贴了一张,再随即给正面对着闻人厄的额头贴上一张。 京坤看他们状况,心知不能将他们卷入其中,便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离开。 叶初霁和藤维也便急忙抓着还在挣扎的闻人厄差点连拉带扛的逃了。 京坤开门见山道。 “你来这里干嘛?” 栖梧丝毫不急躁,只定定看对方炸毛。 “说了啊,找你啊。” 京坤声音高亢道。 “找我?” 栖梧脸上毫无破绽的笑着,好像那点质疑惊不起半点波澜。 “嗯,自然是想你了啊。” 京坤深呼一口气,平静道。 “说吧,这次要干嘛,绑人?夺宝?” 栖梧倦倦的闭上眼睛,仿佛乏味了那个问题。 “说了,没事,想你了了来找你玩玩。” 京坤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操,我会知道的,你藏不住的。” 窗外的桃花落了下来,盖到栖梧的额头,身上。那粉色花瓣慢悠悠的落下,那白脸黑发黑袍上落了满身花瓣,那脸上极其沉寂,仿佛带了满身伤感。 栖梧正欲从浅寐里睁眼,拂去落花,却见那粗糙的大手朝他伸了过来。栖梧眼睛一瞪,寒气森森。 京坤讪讪道。 “听说你收下合欢宗了啊,挺厉害,刚说不久就拿下来了。” 栖梧不回话,只是疲倦的闭上了眼。 京坤烦躁道 “操,你说不说啊,不说我可要睡了,你起开。” 栖梧淡淡的拍了拍塌边的空位,一脸期待的笑意道。 “来,一起。” 说着手里拍床榻的动作不停。 京坤呆了。 “不是,我真的要睡了,你说不说啊,你总不是真的要在我那地睡吧。” 栖梧一脸从容,好像巴不得他暴起。 “对啊,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起来吗?” 说着,送出一个挑衅的笑。 京坤蹦了起来,怒不可揭道。 “操!□□娘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说着气冲冲出了门,带着一点乒乒乓乓的声响,隔壁就传来几句暴躁的对话。 “维也,老子床让人占了,我来你这对付一宿。” 一个迷糊的声音不解道。 “啊?” 第二天清晨。 栖梧走到岸边,那几个半大小子正聚在一起商议事情。 那水边倒算清澈,只是深处还是冒着一些藻绿,水边的草,从根部就是细细长长的金色菖蒲。微风吹来,金色的草微微弯腰,水面微微荡漾。 一阵沁人心脾的果子香气散发开来。水边处,有大片平地绿草,一些野花开放其中,植株不高,未没过膝盖。 而那水边隔几处就生长着奇异的树,那树通身红色像打了一层蜡一般的光泽。周身无叶无花。只像芒果一般长长的一根藤挂着奇异的果子,而那树的姿态舒展的姿势十分妖异。 而那果子,外表是晶莹剔透的一层,内里是红色的心。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仿佛在吸引着路过的所有生物。 闻人厄深深吸着水边的带着水汽的清心空气,仿佛身心的疲惫都被驱散。 叶初霁逗着鲤追玩,回头却看着神色认真的两个人。疑惑道。 “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 藤维也带着打量看向身边的一切,一脸忧心的说。 “我们之前在竹林那边,没有感觉到。现在才觉得这里十分古怪,你们不觉得这长久灰蒙蒙的天,这里的植被过于绿了。” 叶初霁抬头思虑道 “这里仿佛没有那么暗吧,这里的草长得密一些正常吧。” 藤维也摇摇头,反驳道。 “这里没有那么亮会是什么原因?如果假设雾起是这里,因为有水,那么我们就在水边,为何水边反而天气更清明。而且这岸边为何能长那么多挂果的树,这里木灵气不足,阳光也没有,自成一片的植株太奇怪了。” 叶初霁闻言忽然疑惑。 不是说鬼滨之地很危险吗? 京坤也一脸疑惑的看向边界处,略有所思道。 “我们是通过入口进来的,我们一直假设这个地方是处在一个飘移的岛上。可是它居然有边界,就是水边,而且一直不动的。如果我们渡过这片迷雾的水边。是不是就会达到对岸呢?那所谓一直在变的入口是不是只是噱头,这个岛可能只是迷雾遮住的大陆上固定的版图,只是被人用神话迷惑了。” 叶初霁质疑道。 “不妥吧,我们进来就迷失了方位。若我们不是往西走。往的是东或者北,岂不是要在海上过了。” 栖梧浅笑由他们背后出现。 “你们说的没错哦,这地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四个小子吓得跳开,闻人厄直直叫到。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忽然在我背后说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栖梧缓缓走到他们前面,长袍拖地,一脸神秘的笑,略带深意的笑着,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没错,按理说没有太阳,植物不好长。但你们真的觉得,这里其实没有太阳吗?” 听着这话众人疑惑的看了看天,看了看这地上风里摇曳的绿草黄花,一时间面色有异。 藤维也忽然想到什么。 “你是说,这雾有问题?本身这里是有太阳的,被这个雾遮住了?” 栖梧摇摇头,顺手走到那红树边上,摘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果子,回答道。 “不不不,太阳可没有被这个雾遮住。” 京坤看了看这天上的灰蒙蒙一片,狐疑的很。 众人不明,却见栖梧接着说。 “你们可感到这周围温度从现在开始慢慢上升了,现在可是正午了。” 藤维也惊奇的伸出手,面露古怪神色,脸色苍白的说。 “不对,这个雾不是真正的雾,我们去竹林的时候,也是一片雾。但是这个雾,也没有带着那么重的水汽。如果我们头上那个不是一片的水雾遮住,只是能层层的遮住光,却根本没有遮住阳光的热度和能量。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植物能生长那么好,因为对它们来说,是直接看到阳光,和它的能量的。这个雾只是遮住我们的眼睛,可是为什么我们一直会发觉不到我们被阳光一直晒着,感觉不到雾气里没有水。” 栖梧淡然一笑道。 “一种低阶的幻术罢了,你们在忙着事情,就会整个岛的范围内,都察觉不出。当你们放松下来思考的时候,就会发现。尤其在幻术范围最薄弱的边界这边,连你们都发觉了。” 叶初霁虚心请教道。 “那,这个雾是什么?用来达成什么目的?” 栖梧淡淡的抬头,小声道。 “那可不是特意弄出来的。” 那头上尽是层层叠叠的雾气,但是只有栖梧看得出,那哪里是雾,也不是岛主故意弄出来的。栖梧眼里看到的,这分明就是层层叠叠从同一个人身体溢出来的绝望,浓郁堆满整个岛的结界内,甚至具象化出来,让凡人都看得出了。 如果真的是水雾,还真的能抵挡阳光一部分热量,但是这个只是一阵带光的雾,根本就只能迷住人的眼睛而已。 那么,这个岛主,该见识一下了。 但是这个岛整个是栖梧的食物,但是他并不想吃。就像食物过于咸了会鼾着,这绝望太过痛苦,就不是他能消化的范围。 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合体后期的修士,涌出那么那么多的绝望气息? 栖梧思路回拢,看着满脸呆滞,眼里发光的看着他的少年,他微微一笑。 栖梧盈盈一笑,伸出纤长秀美的手,抓着一个晶莹透明的果子来,看着十分让人垂涎。 “来,吃一口。” 被栖梧迷的神魂颠倒的小少爷,乖乖的走到他身边。低下头,咬了一口那透明的如同水晶般的果肉。 京坤与藤维也心里大惊,几个疾步上前喊到。 “小厄!别吃!” 可是已经来不及,那闻人厄已经咬了一口,只一口,果子肉汁多,溅了一些出来。 京坤一脸紧张的拉闻人厄离开栖梧三四步远,急切说道。 “快!吐出来。” 闻人厄眼神单纯,不听劝反而多嚼了几口。 滕维也端详着他的面色,见他咽下口,却无事,面露疑色。 闻人厄一脸红润,十分幸福道。 “好甜哦。” 叶初霁也是疑惑道。 “你真的没事?” 闻人厄舔了舔嘴角,那果子实在甜蜜,还想去再摘个吃,看他们质疑,拍拍胸脯道。 “我没事。” 栖梧斜着头浅浅的笑,淡然道。 “当然甜了啊,可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个修士的养分呢。” 说着挥一挥衣袖,眼前的景象便忽然变了。 绿荫的草地上,多了一堆堆的黑色干涸的血,那河边清澈的水全部变成血红血红的,如同鲜血一样的颜色在轻轻荡漾。那红树,底下盘根错节的根系缠绕穿透着好几个尸体,好像不断从他们身上吸收养分,而那尸体有些快吸干成骷髅了。 忽然,他们看着那骇人的树,忽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那闻人厄。 只见闻人厄脸色苍白到不行,惊讶过头开始发青,然后看着那树底腐臭的尸体,又看看那树枝挂着那美丽诱人的果。终是再忍不住,转头大吐特吐起来。 第44章 月华之镜三 栖梧微微一笑道。 “又没有毒的,怕什么。” 叶初霁好心帮那大吐特吐的藤维也抚着背,让他好受一点。 京坤皱眉,担忧上前道。 “你不是想去找那鬼城城主吧。” 栖梧不回话,只是缓缓点头。 京坤猜疑道。 “可是你们合欢宗有叛徒逃来这里了?还是有仇家逃到这里?” 栖梧转头淡然道。 “没有啊,就是单纯想找他切磋一番。” 京坤一脸诧异。 “你疯了啊,对面可是比安歌羽还强的存在,你去挑衅还能有好果子吃?” 栖梧凝望着他,翠绿的瞳孔聚焦,变得有几分锐利,随即又释放开,嘴角挑衅道。 “你怕?我可不怕。” 京坤眼眸沉寂下来。 栖梧不再看他便消失在天边。 夜幕降临,那红木房子里,桃花静静的落下,那门前挂着的风铃,却略微急促的晃动着。房门前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响,栖梧身上满是剑伤,便踉跄的回到那座房子里。 栖梧从一片混沌中慢慢苏醒,身上多处剑伤,刺拉拉的痛着,但是他并不以为意。嗑了颗伤药,嘴边一口狠狠咬碎,神情冷的如冬天凌冽的风。 方才那交手,他是不服的。 他只身闯到城主府,竟然是不设防的。却见一人在月下等着他,仿佛早早知道他会来。 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这一交手。栖梧明显的感觉到,这鬼滨城主虽然灵力深厚。可是招数粗浅,打斗方式十分生涩。 只怕远远不如那安歌羽,苍远道等人。 当初是怎么赢的? 只是打到最后,越来越心惊,对方仿佛是知道他要出什么招数,要站在哪个地方。那笨拙的仙剑遥遥一指,却接连命中! 更可怕的是,自己将软骨蜥蛇放出,明明那么隐蔽,却还是叫他识破。而且躲下身子那刻的笃定,根本不像临时发挥! 这一次试探,栖梧敢肯定,那月华之镜,必定在这鬼城城主手中。 他原本也只是知道闫帝会来鬼滨,只是来碰碰运气。他知道月华之镜是闫帝必定会遇到的机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栖梧身担救世重则,四仙器是必须拿到手中,而极欲之眼还在天阴手里,镇灵之剑还在莫念真手里。他会一个个抢夺过来,只是得先拿到月华之镜,才万无一失。 而月华之镜,拥有着寻人寻物,知道天下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更有提前预知未来一瞬的能力。 而那鬼城城主,必定就是靠着月华之镜作弊,才能靠粗浅的剑法赢了他。 栖梧此时心里很是不服气! 只是这鬼城之中,见到的那些生魂,还有那些食人的将领倒是有些疑惑不解。 而且.....那几个小辈,为什么没有被那些生魂追杀呢? 几个疑问挂在心中。 可是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破局,如何战胜一个有预知能力的对手?叫大师姐过来?只怕不妥,这期间,这个有预知能力的家伙要是逃了,只怕难找到。 他咚的一声站起,伸出手,小蛇随即爬进衣袖。在这灰暗的房里预备离去。 可房内灵气腾腾的某物引起他的注意,他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玉碗玉勺,里面浓稠药汁已冷,但是里面蕴含的灵力只怕能让他马上痊愈。 这是用了多少地阶灵花灵草熬出来的东西。 至于是谁熬的,也不用多想。 为什么呢?为什么京坤要做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不是有仇吗?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此时为什么要对他这般好。 这药里,干干净净的没有毒,这是为何?自己对他那么狠,他不恨吗?不想报仇吗? 而且,那自己呢?为什么受伤的时候,下意识来到这里?是因为知道蜥蛇能护住自己,打得过他们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但是他无暇多想这些,只静静走了出去,看着天上涌动的,那个鬼城城主的绝望。 这个城主,到底是什么人?月华之镜为何在他手里,而且为什么会这样痛苦,一直折磨自己?又为何要造那么多生魂出来?而且为什么要庇护那么多罪无可恕的人。 他伸出黑袍金纹里盖着的手,轻轻的招手,空中一团紫黑色的雾气便飞到他手中。 这是鬼城城主的绝望,那是他的心情,是每一个梦魇,每一次崩溃后溢出的情绪产物。 也是栖梧的食物,吃下它就可以窥探那段让他痛苦的记忆。 只是这个情绪过于崩溃了,只怕吃了,会承受不住那里面的窜逃的情绪。 但他实在好奇,哪怕如栖梧这样没什么探究欲念的人,都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整个岛屿,整个鬼城,整个街道都挤满了他的忏悔自责的情绪,多到甚至能具象化成为雾气。遮盖太阳的光,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他庇护那么多罪人,是因为觉得自己是罪人吗?所以这些情绪全是忏悔吗? 栖梧拿着那紫黑色的能量体,随即不犹豫的直接吞下。 那力量在他体内直接躁动不安的乱窜,就好像吞下了惊雷,在他体内炸开。 栖梧捂住嘴,不让那能量溢出,只是体内肺腑被搅得一片翻转。他嘴角溢出血,他缓缓调息,脸上忽然痛苦一瞬又急忙闭上眼。 开始进入那漫长而绝望的共情,读取那段鬼城城主的回忆。 这共情起来,那人的情绪全被人感同身受,而此时栖梧便觉得心如刀绞一般十分苦楚,身体一片发软,仿佛抬不起手臂,像是瘫软在地。 在一片讶异而沉重的情绪里,便是一片混沌。 在那厚重如巨石压在心头的悲哀绝望,慢慢拨开云雾,看见大片耀眼光亮里缓缓出现抽泣声,和人的身影。 在这个光影里,便是以鬼滨城主的眼睛视角看到的画面。 忽然间一道光的身影,击碎黑暗,一瞬间将全世界点亮。带着圣洁和神圣的光环,脚步那么优雅,却一步一步像敲打着人的心灵。 那光影里走出来的女人,浑身上下闪着圣光,连头发丝都萦绕着神圣而金黄的光,而那面容在那大片光彩之下,美得不可一世。 哪怕见过练荣华那半魅血统,以及那忘忧花幻化出的容颜,还是被这人的美丽惊讶到。 这美,不是魅族的妖艳,而是人间能幻想出的最美丽的神女模样。 这个女人必定是很重要的人,以致这几百年间这鬼域城主至今忘不掉她的容颜,一分不差的眉毛头发都那么清晰。 而且那大片金光,可能不是本身存在,而是日思夜想中,根据自己的思念里添加的。 这女人,得是什么存在,能打上那么多圣洁美丽的光影,能那么完美的在人心里封存。 只是见那发光的女人站在混沌黑暗中,照亮了身边。她美丽的容颜却那般冰冷,藐视的俯瞰地上。 仔细一看,那女人面色发白,嘴角溢血,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可是依旧站的那么美丽大方,眼里带着一丝怜悯,一身白色仙裙裙边绣着大片金花,看上去高贵而优雅。 她摇摇欲坠,好像随时回倒,脸上却倔强的笑着,眼泪流下她绝美的脸,满是伤情。 看着她的哭泣,栖梧便感受到一股百转千回的心绞。这个是鬼域城主的感受吗? 这一刻栖梧仿佛化身那城主,俯下身子瘫软在地,抬起头仰望那濒死的美人。 喉咙边发出声响含着泪腔问道。 “世耀姐姐,你不原谅我了吗?” 美人凄美一笑,扬起冰冷的弧度,情绪一震,身体又是一晃,好像随时会倒下。但是她极力支撑着,无比厌恶的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带着无数仇恨和鄙视。她微微张嘴,便是寒气森森的话语。 “原谅你?凭什么啊?凭你随心所欲?凭你一时不开心就置天下众生于不顾吗?” 视角急急的避开那锐利的质问,看着地上,栖梧能感知道他身上一直在发颤,但抵死的辩解道。 “我只是,我真的只是,我生气了我。” 美人未待他说完便是急怒之下,一个踉跄高声问道。 “你只是?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清璃境准备破开了!我有没有说过不能走开!结果呢?就为了你那点小事就发这种脾气,就走开了!还怪黑曜?!” 最后带了多少冷情和多少失望缓缓一字一字道。 “还要我原谅你?凭什么?你配吗?” 栖梧感觉身边渐渐冷下来,天昏地暗的被一片冰冷黑暗包围,听到黑曜那个名字,心忽然一梗,随之便是隐隐作痛。 他依旧不敢抬头,视觉依旧是那大片的玉砖血迹。 那声音接着道。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肯无限包容你,可是他在哪里了?是啊,他被你害死了。就因为你的小脾气,他和他守护的清璃境多少人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疾声痛斥的话,一点点如刀般刻进他的血肉。 接着那女声阴沉下来。 “他的魂魄还在红枫亭等你,你去吧,他一直在那里守着。守着和你的承诺。去吧,去找他。” 他极速的抬头,情绪不稳定下,一片昏沉和晕眩。 “不!他没死,清禾答应我的,他会复活他的。不,他没死。” 美人一个深呼吸,仿佛愤怒上心头。怒骂道。 “你是不是傻,清禾飞升了,你没看到吗?为何你能蠢成这样,能被他利用至此。他为何要帮你复活黑曜?对他这种为祸苍生的人有什么好处?他也就哄哄你罢了。” 他一个无力,努力弯起软掉的手指,可是徒劳无功,内心一片绝望。 “可我不能回去,我不敢面对他,让他等着吧,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他的。” 美人最后淡淡的讽刺道。 “慕容子轩,你够了吧,事到如今还要使这种小性子,懦弱又自私。你记住了,这世上已经没人再原谅你了,你的家族要你交出月华之镜。你以为清禾真的要帮你?他只是想齐集四仙器,破开清璃境,利用完管你们怎么样?你又以为世祖和莫还真会原谅你?你错了,他们更加恨你。恨你是一切的开端,恨你要是没有你,后面的一切不会发生。这世上无人原谅你了,唯一原谅你的人,在红亭等你,去吧。” 那话多冷情,多轻飘飘的,却带了毁灭性的痛苦。 他缓缓抬起头,那眼前的景象就覆上一片水幕光泽。模糊了光影,恍惚了画面。 他抬头看了看那美人冷漠而坚定的眼神,又移开看了看那身边站着的两个俊逸的少年,只见他们也是一脸冷漠,眼里没有半点同情,只是鄙视。 他浑身发冷,场景大片大片的下起雪来,将人冻结,疯狂掠夺他的体温。他踉跄起身,便被黑暗和冰冷包裹,再不见一点光亮。 栖梧明白,这可不是真的下雪了。 而且刚才他心里震惊的看了那两个少年的面容,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面容有所差异,但是他完全能辨认出,那个是正道的疯子,镇灵之剑剑主,莫家家主莫还真。还有他心里最害怕的人,极欲之眼拥有者天阴!那年轻时的模样倒是像个人。 他们年轻时居然是在一起的,四仙器的拥有者居然是彼此认识的。四仙器是用来封印清璃境的吗? 这场记忆结束,栖梧满眼鄙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原来只是一个懦弱的家伙,这点屁事还搞得折磨自己那么崩溃,搞得他以为是什么人间惨剧,不过如此,是他高估了。 他想起来是谁了。 不过就是个接受不了别人指出自己的错误,然后到个岛上躲着的小纨绔自私鬼,毫无意思! 败在这种人手里,可耻! 但是这其中,这个美丽女人是谁?那天阴和莫还真在她面前和孙子一样听话。但是估计现在是没活着了。看那伤势,元婴都碎了,活不成了。 他记得那黑曜的记忆里仿佛有着一样的声音,就是那个骑着凤凰的女人吗? 那清禾又是谁?意图破开清璃境的的人?似乎也在黑曜的记忆里有出现过。 那清璃境到底是什么地方? 而当年那场事故后,现在看到的当事人,天阴,莫念真,慕容子轩,各个都是疯子一样的存在。当年发生了什么?能把人变成这样。 而这个慕容家,是不是就是四大世家之一的那个慕容家?原来他们曾经拥有月华之镜吗? 慕容家,莫家,都是四大世家之一,都刚好拥有仙器,会不会太凑巧。 那会不会很久之前,四大世家,就是拥有四仙器的家族?可是炎谷闻人家,与叶家没听说过有什么仙器。 难道那两家覆灭了吗? 但栖梧隐隐觉得,这寻找四仙器的过程里,谜底会一个个揭开。 第45章 月华之镜四 栖梧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逼那慕容子轩崩溃,他斜斜从窗口望去,却见一个小子身上隐隐放着光芒。 那是… 栖梧缓缓笑意,原来如此… 院中四人在商议行程。 闻人厄一脸忧虑,看着四四方方的院子。 “我们几年都待着这里吗?仿佛不太好吧,这个地方那么小。” 叶初霁开解道。 “这一行值得啊,你契约之后,是不是感觉身体没有那么虚弱了。” 闻人厄点点头。 “是啊,感觉血脉都增强了许多,也不像之前,走几步就晕了。可是我们今后怎么办?” 叶初温润笑道。 “无事的,我们带齐了东西,可以在这里活很久了。干脆就在这定居几年好了,我看这里没什么危险。而且几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就在这里修炼,还可以找竹林里的灵兽多切磋,增加实战。” 京坤摇摇头,觉得很疑惑。抬头望了望那竹海吹拂。 “这地有点诡异,说不出来的,还是尽快走。” 藤维也十分赞同。 “是啊,我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什么很明显的东西一直晃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但我们一直没有发觉,这个雾,很怪。只怕不只是屏蔽阳光,还有带来幻象。你们记得那个吃尸体的树吗?如果那个是真实,那我们眼前的一切会不会都是假的呢?太危险了,得赶紧走。” 闻人厄微微皱眉。 “你不要讲的那么玄乎嘛,哪里有那么夸张,这个竹林什么的总不能是幻觉吧。” “他说的没错哦,这片鬼域有古怪哦。” 栖梧缓缓站出,又是明媚笑意。 闻人厄捂着心脏回头,扁着嘴道。 “你能不能别老吓人啊,我神魂不太稳。” 栖梧淡淡的凝望着他,眼里多了些打量和探究,好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东西。而且那一眼,仿佛眼里多了一些惊喜的火花。 闻人厄怂怂的缩起肩膀道。 “怎…怎么了?” 栖梧缓缓一笑,并不回答,转头很有意思的看着藤维也问到。 “你说有古怪,古怪在哪里?” 藤维也便摇摇头。 栖梧笑着道。 “是这个地方木灵气,水灵气,那么稀薄,连空气里的灵气也那么少。却生长着灵兽,但是明明灵草很少,为什么外界却说这个地方很多灵草。对不对,可是你们根本没注意到,一回想起来,便觉得很多。其实这里的灵兽也很少,也没见到几只对不对。” 几人摇摇头,又点头,一时抓不准自己的回忆。一阵清明之后,又仔细回想到自己看到的经历。 接着就是几人细细回忆后的方寸大乱。 叶初霁脸色难看道。 “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我们遇到的三眼天猴,不过几只。鬼雾幻蛇见都没见到,为什么我们一回忆起来,便觉得这个地方满是灵草和灵兽。” 藤维也顶着一张黑脸问道。 “可这个幻觉是要达到什么目的?有什么好处啊?而且这地方木水灵气那么少,其实还是有灵兽和灵草的,那么少还会长出来,为什么呢?” 说着他们说着便齐刷刷的看向栖梧,等待一个答案。 栖梧浅浅一笑道。 “你们之前不是看到了吗?” 众人忽然满脸惊恐的回忆之前那杀人的树,和那掩盖的幻象。 京坤几人忽然面色发白,仿佛是想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时之间神色变了又变。 闻人厄不明所以,看看周围的人问道。 “什么意思啊?我没明白。” 叶初霁握紧手心发凉的手,耐心解释道。 “这地方没有灵气,那么这里的灵药,灵兽是怎么生长的呢?这里的灵气虽然稀薄,还是有的,那来源在哪里呢?这里可是没有充满灵气的地脉的。” 接着沉重的口吻道。 “是靠修士,死去的修士身上的灵气可以形成一个灵璇,滋养一方。那些灵药,灵兽出没的地方,恐怕就有修士的尸体。可是修士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因为灵气有限,这地方之所以弄这样的幻象,是让侥幸活下来的人出去的时候,宣扬这个地方很丰茂,就有源源不断的人进出这里。把修士骗进这里杀掉,维持他们的生态。哪怕我们呼吸到的灵气,其实都是别人尸体逸散出的灵气。” 闻人厄听的微微发愣,手上一片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好像背后一片湿润了。 接着又有人在他耳边缓缓吹气道。 “不止如此哦,那城里的修士啊,没有那么多补养了,靠吃什么补充灵气啊,只能靠吃人啊。而且城里游荡着生魂啊,那生魂可是有一个秘密啊。” 闻人厄被唬一跳,看着栖梧一脸阴森绘声绘色的,他结结巴巴,一片苍白道。 “什,什么秘密。” 栖梧无比扭曲的笑道。 “他们被炼制成生魂,无法投胎,会抓走小修士,尤其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一口一口的吃下,最后长出自己的躯体。” 他一字一句,情绪无比生动,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直直把闻人厄吓得腿软跌倒在地。 京坤一把将吓得不轻的闻人厄拉过来,远离开恶趣味的栖梧。 京坤见那闻人厄吓得心律不齐,呼吸都乱了,对着栖梧指责道。 “他胆子小,你老吓他做什么。” 见谎言被戳穿,栖梧淡淡一笑,斜头抖抖自己额头两边的长发,妖媚又邪惑,他道。 “出来生魂长出来是假的,别的我可没有骗你们,这里的修士和生魂可都是吃人的。这里我就奇怪了,我在城里见那么多这种人,这种鬼。郊外也很多,为何你们完全遇不到?” 随着便是审视般的凝望。 几个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那么看他们是什么意思,但想想仿佛是的,确实完全没遇到什么危险。。 京坤讪讪道。 “好像确实有点太太平了是不是,为什么我们就被刚好避开。好像没人发现我们一样。按理说,我们身上灵物那么多,修为又低,应该是最该被找上门来的。” 其他人一脸茫然失措的点头。 栖梧又接着问道。 “那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来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觉得诡异?特地让你们来送死?” 藤维也脸红道。 “是我,我说这里有叉尾黑狲,于是就和他们来了。我先前,先前也不知道这里那么危险。” 说着便默默低下头。 栖梧倒是好奇了。 “你为何知道这里有叉尾黑狲?” 藤维也理直气壮道。 “我是万兽谷村民,自然知道灵兽的所在。” 栖梧冷冷一笑,挑衅道。 “是吗?一个大门不出的万兽谷村民,知道一个远在天边几年才开放一次的海岛,这里有这只灵兽?你是如何得知?谁告诉你的?不诡异?还刚好是你们能抓捕到的幼年体?真的那么刚巧?” 藤维也身子一震,随后便是一脸心慌。 闻人厄见藤维也为难,出来反驳道。 “可是这里确实有叉尾黑狲啊,我们也抓到了啊。” 藤维也脸色越发惶恐,愧疚道。 “我可能闯了大祸,我真的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知道这里有这个灵兽了,爷爷不曾说过。栖梧说的对,那叉尾黑狲都是生活在森林里。就算有,也是一个族群,怎么可能是一只独存呢?怎么可能让我们在水边的小树林里找到呢?” 栖梧无意理会他的道歉,只站到叶初霁和鲤追面前问道。 “那你们呢?你们为什么来,你们和他们三个不是一个宗门的吧。你们为什么来?” 叶初霁在那咄咄逼人下,一时口齿不清,眼神避让。 京坤急忙站出来道。 “是我,是我邀请他一起历练的。” 栖梧死死的看着那还是娃娃的小龙鲤追,眼里冷光绽放,脑海不断想这几人联系,还有能办成这件事情的人。 “你是不是当时觉得一定要他们来,如果他们不来,这场鬼滨之行便不行?” 京坤稍一思虑,那心中的不适豁然开朗,拍一拍掌道。 “是啊,真的。我当时就一定要他来,他不来我就觉得去不成。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现在一想好像见了鬼。” 几个人面面相觑,显得不安。 那栖梧依旧低头不语。 京坤按耐不住,心里堵的慌。 “操,你知道什么快说啊。我们是中人家圈套了吗?谁他娘居然那么大本事,还能操控我们的想法。完全注意不到。” 叶初霁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可,为什么啊,那么大本事就为了拐我们来这里啊。我们来这里又能怎么样?” 栖梧看着那鲤追,微微出神,接着冷哼一声,十分感叹道。 “那月神,记仇的很,非逼得这个城主躲都没法躲,要他面对,要他死。看来害死她手下这个仇,一记就是三百年。力量都腾不开了,还来报这个仇。” 一群人听了这个话更是抓头骚痒,急得想让他吐点人话出来。 藤维也倒是微微愕然,随即愤怒道。 “你是说月神大人弄我们来的?不可能,月神大人不可能置我们于险地。” 栖梧目光冷冷,那月神都保护不了他们一族,居然还能那么信任她,真是盲目尊崇。 “唯有她有这个力量把你们都安排在这里,不过无所谓了,刚好和我要达到的目的一致,我也要那鬼城城主死。那么....” 随着转头看向那闻人厄,微微一笑,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好像在看着什么稀有的宝贝道。 “我竟不知你这样的人可以活那么大,可能是家里势力强,保护的太好了。” 闻人厄满头冷汗。 京坤想上前拉开,却被一股气墙挡住,他讶异道。 “你要干嘛?放开小厄。” 栖梧满脸狡黠的回头,满是勾引的笑道。 “哦,你们不想知道你们朝夕相处的师弟是什么吗?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能避开那么多生魂修士的追踪吗?” 京坤微微一怔。 “总之你先放开他!” 栖梧冷哼一声,抓上那颤栗的头道。 “他之所以能长那么大,身上可有不少的东西。” 手里抓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缓缓释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得意道。 “首当其冲,就是这个天阶的法宝,功能只有一个屏蔽他本身的气息,哪怕身边的人的气息。所有你们一直没人被人找到。除非是像我这种跟随气味而来的人,但是一旦释放....” 说着,便将头上的簪子一把抽出,满脸妖异拿着簪子舒展如同蝶翼的双臂,接着退后几步,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放肆的笑着。 不知所以的闻人厄,在簪子拿下来后,看着自己的身体毫无变化,没有变成什么妖物,没有多长只手,多个脑袋,还是原本的他。 却不知周围空气改变,气温悄悄变低,周围一片灵雀疾走,三眼天猴极速逃窜。 闻人厄回头看向一脸呆滞看着他的三个师兄弟,愕然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我怎么了?” 京坤瞪大了眼睛,看着被栖梧施法露出魂魄本相一身绿幽幽,左右肩上都无魂火的人,心里极其诧异。 叶初霁惊声出言道。 “小厄,原来你是.....” 第46章 月华之镜五 闻人厄瞳孔微颤,满脸发青的问道。 “我是什么?” 京坤看着那魂魄本相,轻声道。 “你是祭人。” 闻人厄呆滞的摇摇头,仿佛满目空洞。 “祭人是什么?” 叶初霁一脸复杂道。 “冥府的六道轮回台和忘川之间,是有鬼差守着的,但是鬼差千年万年守在那里又无人来查岗。有时候鬼差会到人间走一遭,死了回去,无人发觉。但是鬼差与常人不同,肩上无魂火。” 闻人厄更加不明。 “那为什么叫祭人。” 叶初霁一脸忧虑,但还是据实道。 “掌管冥界的界主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有了个规定,人间的修士遇到鬼差转世。将他送回去,便可有个奖励。将在忘川游荡不愿投胎的孤魂野鬼赎回人间。不用喝忘川水,不用投胎,可将人完全复活。只要那人还没有投胎,把鬼差交出去就可以换回来。所以修真界看到这样的人都会抓起来,祭祀到阵中,复活自己的亲朋好友至交所爱。” 京坤摇摇头,感叹道。 “真的,你真的是不可思议能活那么大。也就是你们家的势力可以让你长那么大。不然让别人知道,你真的早就死了。” 藤维也看着那诱惑的人,更加转头。 “别说他们对这样的人心动,我都快想动这种心思了,快点收起来吧。” 栖梧冷冷打断道。 “你们知道我为何暴露他出来?” 京坤面露疑色。 “你要干嘛?” 栖梧挑衅一笑,斜着头道。 “那城主府周围,一直绕着那求生不得,投胎无门的生魂,是因为这城主一直想复活一个人,一直在做复活人的法阵。那些生魂通通都是失败品。这气息我已经放了出来,你们觉得他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 京坤闻言,脸上惊恐万状。 却见天边一片滂湃云霞释放,一阵汹涌灵力排山倒海而来。将他们几个修为低微的弟子全部刮倒在地,而那竹海全部被这强大灵力尽数压弯。 这天上的烟雾尽数卷散,一阵旋风卷起,太阳急匆匆的涌进来。照亮周围的黑暗,久不见阳光的几人忽然觉得刺眼。 天边的强大的存在渐渐接近了,周围的一切灵物颤抖着,仿佛能感觉到那存在缓缓压近。因为每过片刻,那压力逐渐加大。 可是人未至,声音先到了,便是远处一阵癫狂的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今日,这百年难见的祭人,居然出现在这里。天意啊,天意啊。” 京坤脸色大变,霍然抬头,便见一阵狂风之下,那卷开天边,落下一片光辉的风圈里。 蓝天背景之下滞着一人,身穿金袍,头戴金冠,远远的看不清相貌。只是他一个挥手间,京坤几人顿时被压到地上,毫无抵抗之力,那力度大到将他们按进泥土里几寸。身上的压力释放,快将他们整个粉碎。 接着一条金绳落下,就将那闻人厄整个卷走了。而完全不顾其他人,也不顾站在一边的栖梧。仿佛眼里闪耀着惊喜,眼里只有那祭人。整张消瘦而狰狞的脸布满了笑意,可看上去更加惊悚了。 抓到之后便是,轻轻一提,一阵大笑同时金光闪耀。狂风呼啸,踏空而去。 整个过程他们看在眼里,却无力挣扎开那巨压。 那一阵狂风消散,漩涡渐渐无力,那日光又重新被那烟尘覆盖,又是灰蒙蒙一片,压弯的竹林回归本相。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 风平浪静之后,愤怒的京坤冲上前去对栖梧骂到。 “你他娘的在干嘛啊?竟然把小厄送到他面前!” 栖梧定定看着他发飙,觉得心里有趣,便问道。 “那又怎么样?你能如何?” 京坤愤怒的面相微微一滞,只狠狠的瞪着他。 京坤不再多言,转身便准备和叶初霁他们一起,追到那城主府去。 栖梧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打趣着问道。 “你要做什么?去送死吗?” 他们几个金丹筑基,只怕是要送上门当零嘴吃连门口的出窍门卫都闯不过去。 京坤义正辞严道。 “不关你的事,我们一起来的,就一起走,要么一起死。哪怕去送死,也不留他一个人。” 栖梧看着那高大的背影,越发像一个男人一样,有担当有气魄。哪怕修为低微,气场却不小。 这京坤越来越不像闫帝了,现在京坤有师长,有朋友,离那个绝望的人越来越远了,不再是那个冒着绝望香气扑鼻的人了。 栖梧感叹道。 “你现在越来越不好闻了。” 京坤脚步一愣,狐疑的闻了闻自己。 栖梧又说道。 “好了,看在你们等下有用的份上,我就带你们去看,月神如何逼死那鬼城城主的。” 几个小辈就随着栖梧到那建的很是雅致的城主府内,那城主府在外看很是破旧,可是内里金碧辉煌。但其实细看之下是很多不同的材料拼搭而出。 看得出这主人已经很努力的在实现自己的装潢构思,但是这材料当真不足。 如那石子路,世家都是用同几种灵石铺的,显得规律而雅致,可这里还是混了很多别的进去。 叶初霁小声道。 “这里的装潢摆设与慕容世家的后宅有些相像,尤其是中心花园灵石铺成的那个符咒,几乎一致。这个鬼城城主,会不会与慕容世家有点关系。” 栖梧冷冷一笑,满是不屑。 看来那慕容子轩被赶出世家之后,还是眷恋以前那种生活,哪怕没有条件也要造一个假出来躲避。就像他逃到这里的目的,那黑曜一个魂魄等了他几百年,始终不肯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爱人的死亡,始终不肯去见他。反而躲避到这里。 可那又如何呢?月神是超越神明的存在,她要安排的事情,有谁能拒绝。 她给自己的下属千挑万选了叶初霁这样温柔的好人,也给那慕容子轩安排了这样的结局。 一切不可抗。 可见,她是讨厌极了那慕容子轩娇气又懦弱,非要把他面对那个残忍的现实,非要将他拽离出这个泡泡保护圈。 只见几人居高临下站在屋檐之上,的看着城主府里中央空地处。那里栽种着不少灵物花草,一片盎然。 那闻人厄被捆成一条虫子,由头到脚的金绳缠绕,嘴里也被堵住,正发出呜呜的声响。而他不断的弓着身子蠕动着,可无奈这绳索绑的太紧,根本无法移动。 而他的身下,大片大片的朱砂绘制成一个邪恶的巨型法阵,看着每多完成一笔,里面的凶煞阴气就多一分。 而那金袍人,面目狰狞的从金色袋子里倒着朱砂,一路绘制阵法。 只见他脚步蹒跚,手脚很颤,脸上带着癫狂笑意,嘴里振振有词道。 “来了,快来了,哈,你快回来了。” 一时闻人厄看不清他是哭还是笑,只觉得明明是大白天,这人表情举止好像很是不妥。 当那阴阵渐渐成型,那阵悠悠散发绿光,映的那消瘦的脸更加如恶鬼般可怖。 当倒到最后,那朱砂像是用尽,可是离最后的一个圆圈还差一点距离,那金袍人微微一滞,旋即一个可疑的微笑,布上他狰狞的面容。渗的闻人厄满脸恐惧,几疑那是阴间的恶鬼。 那金袍人立马拿出匕首,丝毫不迟疑的一刀朝自己手臂划去,血液大股大股的落下,滴落在地,如同水流坠到地上的声响。 明明那么疼痛的事情,那金袍人脸上满是满足喜悦,甚至癫狂一般带着笑意,笑纹覆盖他半张脸。 他兴冲冲的拿着自己的鲜血,开始绘画,开始念咒,完全投入进自己的世界,不理外界是如何。只一心一意,近乎执拗的造完这个法阵。 一切看向眼中的闻人厄,被无限惊恐到。那人仿佛过着绿色的阴影,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一会哭一会笑,阴气森森的。若是他能开声说话,肯定不顾一切放声大喊。 “他疯了,他疯了!” 眼看着阵法将成,绿幽幽的阴森鬼火冲天而起,映的周围花草建筑尽数绿色一片,本就弱的光线,更加暗的犹如阴曹地府。 而而这九阴地火,与世间火焰不同,它没有给周围的地方提供温度。反而不断夺取周围的热度,而这灰沉沉的鬼域瞬间从盛夏变深秋初寒。 他们几人踏在那琉璃金瓦之上,心里有些不淡定了,脸上不断晃荡着那飘忽的绿色火光。身后更是不知何处忽然涌起的冷风,穿过他们的法衣,刺穿他们的皮肤,瞬间便刺到身体里。 那风不是有多强劲,倒是让人心底发寒,仿佛全身上下都有它能钻进来的地方。 加上在那阴森森的阵法里,这里已经变成一副真正意义上的鬼界一样。也不知道何处发出的阴森窃笑声,此起彼伏,忽高忽低。偶尔一声钻进脑海里,惊震的回头,仔细一听,却毫无踪迹。就在以为是幻听的时候,又是一声捉弄似的渗人笑声钻进耳里,顿时又是一阵心悸。 滕维也也是吓得不轻道。 “太诡异了,很不对劲。” 叶初霁皱起眉头看着那阵法,疑惑道。 “那就是换魂阵吗?有什么办法去阻止吗?” 京坤看着那在阵里挣扎的闻人厄,那阵法将成,阴火烧的老高,急急迫切上前对栖梧问道。 “你还不动手?” 第47章 月华之镜六 栖梧面露疑惑,束手旁观的模样,一脸无辜的反问他道。 “阻止?为什么我要阻止啊?” 京坤惊的一时结巴。 “你,你不是,要来阻止他,要杀他吗?” 栖梧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 “没有啊,我只是来看戏的啊,我不是说了我不插手吗?” 京坤顿时好像被雷劈了一下。 他急忙一个往下冲,便想赶紧将闻人厄救下。 藤维也和叶初霁急急的一把抓住他,嘴里劝到。 “你看栖梧那么淡定,肯定是有什么计划,既然他不动,我们先别动。” “栖梧说了是月神的安排,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坏结果,师兄先看着吧。” 被两个人拦住的京坤,一个巨力挣扎。 正当京坤冲出去的时候,那阴火冲天而起,直达云霄,那绿光照耀了整个鬼滨城。 绿色火光摇曳在了每个人惊恐万分的脸上。 接着就是一阵狂喜而带着哭腔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就要成功了,我就要见到你了!” 那人癫狂的笑着,笑的震了整个腹腔,整个人如同风中晃着的芦苇。 最后,火光渐渐熄灭,那人的笑声,也渐渐的低沉下来,那狂喜不已,顿时变得痛苦难当。 那鬼城城主近在眼前,而京坤小心的往后退,心中的恐惧战胜了疑惑。 藤维也心里疑惑,但是眼里激动的光芒闪烁。 “这就是月神大人的安排吗?” 叶初霁心里的疑问到了顶峰,凝望着始终淡定的栖梧道。 “你不解释几句吗?你动了什么手脚让这个阵没成功?” 众人忽然回头,齐全望向栖梧。 栖梧看了一眼那还是幼童的小龙,人都喝了忘川水,转世投了胎,这个阵怎么可能还能成功呢?只是和他无关,他只要看着失败就好了,但他没必要解释,于是浅浅笑道。 “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你们觉得现在是谈话的时候吗?” 那盈盈一笑,又戳破他们现今的处境。 那阵边站着的金袍人,一直垂着那阴沉的脸,完全不顾旁边几人的交谈,只是气压不断不断的沉下去。 阴风还在呼呼的吹,头顶之上,乌云不断翻涌,不久便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阴火撤去,那阵阴凉不减,他们才缓缓发现,这股冰寒出自那阵法中间的人。 那强大的力量如同海浪一样拍打着人的身体,他们修为不济,一阵阵灵力波动下不断往后退着走,那身边的花草被摧残寸断飘到远方。屋檐上的瓦片不断下滑,噼里啪啦碎掉了一地,最后那城墙在波动之下渐渐崩塌。 几瞬之间,周边便是一片废墟。 那闻人厄身下的阵法渐渐消失,那朱砂,那鲜血,也仿佛被吸干,只留下那还在挣扎的人,和那干净苍白的玉石地板,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而那金袍人周围的空气涌动的更加危险,他站着沉默不语,许久的垂头,长久的失落之后,他握紧了手,猛然抬头,眼里猩红一片满是戾气。 周围的温度变得刺骨冰凉,更让人一阵恐慌。 那金袍人狰狞的脸上怒容满面,咯咯咯的凄凉笑道。 “原来,原来,原来连你也放弃我了,原来连你也不原谅我了,连你也不等我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会原谅我的人了,我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那愤怒的脸语调却说不出的冰凉,仿佛巨大的阴影,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无法救赎。 那血红的眼里,一片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漆黑空洞。 他缓缓抬头往上看,眼里的血雾更重,天上出现巨大的金光漩涡,刺破黑暗,那金光模糊了他的身影,缓缓在其中消失。 天空中凌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与正常法阵不同的是,它是逆转而动。巨大的吸力冲天而降,不断的疯狂掠夺着地面的能量。 地面的花草树叶被狂卷而舞,阴风倒流而卷上天际,天上如惊雷般轰然而响。一片天崩地裂的声响响彻鬼滨,每个人脸上带着迷茫和恐惧。 地上的一切渐渐滞空,一开始是落叶,后面砖瓦,泥土缓缓升至半空。而倒地的他们感到身体的灵力在天上法阵的转动之下缓缓逝去,指尖可见气力,灵力,一点点的灵光化成圆点,朝天空飞去。 京坤慌乱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这个阵是什么。” 栖梧优美的躺在地上,撑着胳膊半瘫在地上,乌黑的长发直直的垂着,看着那天空中法阵正中的人,淡淡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恼羞成怒了呗,换魂没成功,弄了个阵,用上他全部魂魄和灵力,将这里一切摧毁,包括我们。” 京坤一阵手足无措。 “那你他娘还不快点行动,难道在等死吗?快点破阵啊。” 栖梧一副慵懒,狂风之中淡然看着自己的美丽的手指和指甲,张开手看那金光下洁白漂亮的双手,毫不在乎道。 “这个阵一启动,只有操作者才能停下来,外物是停不下的,只不过停不停的,启动者必须会死的,还不如让那么多人上路啊。” 说着便看了看对方口干舌燥,暴跳如雷的样子。 那人一个狂化道。 “你他娘真的打算不动吗?有什么计划你赶紧动手啊,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栖梧缓缓张开纤长的手,上面灵光闪耀,只是不是施法,而是流逝,在那灵光下,那手和脸显得更素白优美,他淡淡说。 “我没有计划啊,我和你们一样在等死啊,你没看到吗?” 栖梧淡淡的轻舞手间灵光,看着对方一片急躁,心里满意的很。 京坤虚弱道。 “栖梧,快点!快来不及的,真的会死!” 栖梧淡然的凝望着自己的手,仿佛透过那双素白的手,看到自己的命运,他人的命运,手上灵活的聚合又松开,脸上神秘而妩媚,声音清冷又蛊惑。 “死?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对那崎岖的命运来说,死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我们被活着捆绑,得做好多累人的事情,好多违心的事情。就为那一句简单的活着。而疼痛也多美好啊,让你醒神,让你紧绷,是浑浑噩噩里的一盏明灯,享受吧,那痛苦死亡带来的美好。” 说着栖梧脸上多了一股沉迷其中的笑容,仿佛一阵享受的喜悦。 栖梧本身淡定神闲,却见那京坤一脸雷劈一样的样的面色,慢慢黑了下来。 一瞬间崩溃的没有血色,暗沉的面色抬眸看了看栖梧。那眼里一瞬间交织着憎恨恼怒,慢慢的慢慢的,认命了一般。 那人带着舒适的姿势蹲坐在栖梧身边,靠近他挪了挪。一瞬间满是温暖笑意的望着他,古铜的面色带上些平静的凝视。 那很有暖意的目光瞬间如月亮冲破薄雾般,静静的透射到栖梧身上。 栖梧微微蹙眉,临近死亡,这人靠自己那么近对自己这样笑是要做什么? 只是一阵孩童哭泣,哇的一声响开,穿到天边之外。 那白衣龙角的孩子受不了灵力剥离的疼痛,哇哇大哭起来,看到叶初霁的走近,直接扑到他怀里,抹了一阵眼泪鼻涕。 “阿霁,我们要死了吗?” 叶初霁满口无言,便只能不断抚着那孩子的背,却见他哭得更加凄厉。 那幼童啼哭,传到高空,那法阵之下的人忽然的一个低头俯瞰,地底下哭泣的孩子,穿着白衣,头上带着龙角,满脸泪痕。 而他身上有一个很温柔的人,不断的抚慰,哪怕他自己也面临死亡的恐惧,可是那脸上依旧是一片宠溺笑意。 那金袍人的眼睛挣得老大,缓缓苦笑出声,随后一阵悲凉的叹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法阵,那历经沧桑的脸上最终绽放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天上轰隆隆的声音停下,滞空的一切纷纷扬扬的落下,而那法阵却往顺时针迅速旋转,天上一片清凉的灵力如雪花落下,滋润一片土地。 而那金袍人,在那大片金光消逝下,渐渐虚化了身影,最后渐渐化成一片雪花,随风飘扬。 栖梧看着那人最后的脸上,分明是释然的笑容,他垂下眼眸,心里微微动容。 明明可以杀掉所有的人,明明可以把所有的人给他陪葬。 他明知道停下来也会死,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死亡。 为何呢? 只因为看到那个人已经转世吗? 可是这样一来,这不就代表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想着他了,放下他了。而且这人身边,已经有别的更重要的人了。 不恼怒吗?不伤怀吗? 近三百年的等候,等回来他另觅新欢。 而最后一刻,却选择了成全与释然。选择自己死去,让他们活着。 而最后的那个笑容,带上了多少的温柔啊。 看到最后那个笑容,栖梧才明白,原来一直是自己想错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这一场操控好的谋划,原来不是复仇,不是嘲讽。 而那慕容子轩,不是因为无法面对才不去那红枫亭而是他不想让一切结束。 只要他不去,那人魂魄就不去投胎,他还有时间复活心爱的那个人。 而黑曜在黄泉路上游荡了三百年,一直在亭里等待着慕容子轩回来,可是终究没等到,却等到叶初霁。随后,鲤追出世,饮了忘川水,进了轮回台,世上再无黑曜,再无爱着慕容子轩那个人。 如果叶初霁未曾解放那个灵魂,他们可能真的会成功。 但是一切阴差阳错,他们还是没有等到彼此。 这三百年里,这慕容子轩一直躲在这里,癫狂而崩溃的一边责怪自己一边不断的在修炼复活的禁术。以一个行尸走肉的存在,不等有人来救赎。 哪怕已经疯到那绝望气息都已经崩溃,理智已经不剩多少,却还记得复活那个人那件事,可是当发现那个人不等他了,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但见到那人投胎转世,遇到个很温柔,比他更好的人,还是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临死前的杀戮,释怀安然的死亡,放弃而成全。 这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而是一场苦心积虑的原谅。 月神把他们集合在一起,给京坤与藤维也脑海留下信息,带闻人厄和叶初霁过来。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他们如今很好。让他放弃过去,往前走。 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在失去理智里绝望。 慕容子轩得到了原谅,来自他伤害的那个神灵,月神原谅了他,帮助他释怀解脱。 这般算计周全,这般对三个人来说最好的结局。鲤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叶初霁遇到爱情,慕容子轩和过去和解。 月神,一个睿智而慈悲的神。 京坤愕然的看向天空里一片清明。 “你…一直知道这个阵搞不成?” 栖梧优美的晃晃头发,眼里一片坦然道。 “没有啊,我不是和你在等死吗?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 京坤顿时破口大骂道。 “鬼信你,呸,什么都不肯说!” 说着捂了捂心脏便走了。 栖梧冷冷看着他,觉得这个小子最近越来越放肆了,还敢对着他大呼小叫,当初可是见他一面还吓的噩梦一个月了。 那种好日子去哪里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阵会这样破啊,但是确实也有把握他们会活下来。因为上一世,也肯定月华之镜是在慕容子轩手里,这京坤就拿到了,也没死,这肯定就是一样的场景,只要自己按兵不动就不会改变结局了。 此时天空中忽现一道法宝光芒,金光闪耀,一方金色镜子出现空中。 栖梧一个飞起,便将那月华之镜拿在手中,也幸而自己读过慕容子轩的记忆,知道这启动镜子的法咒,不然这世上无人再能用它了。 但,既然月华之镜已经找到,这闫帝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京坤去查看师弟们的情况,看他们是否安好。 从头到尾云里雾里的叶初霁还沉寂在那法阵破灭的震撼中。 “你没事吧。” 叶初霁呆滞的摇摇头,抬头看向那金光法宝与栖梧,许久之后挤出一句话来。 “这到底,一切都是栖梧安排好的吗?完全不知不觉,好可怕,真的,那法宝就是栖梧所行的目的吧。” 京坤恨声道。 “不管他,那鬼城城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狗咬狗的,我们不管,活着就成。” 说着又去帮藤维也解开那闻人厄的绳子。 叶初霁只得微微点头。 栖梧淡淡的看着那人嘻嘻哈哈的,对自己毫无戒备,又想起那人在他伤重时又给自己熬药,心里一阵怒气,罢了罢了,留着他吧。 这月华之镜,还需要炼化,只怕要花上几年,得回合欢宗闭关修炼。 只是,他忽然想到,前世那闫帝对那月华之镜爱不释手,可是他根本没有法决,启动不了。这是要找什么东西, 忽然脑海里,又是一道灵光,带着那不急不缓的女声对他说。 “二十年后,清璃境开启,拿到镇灵之剑方可破势。” 栖梧嘴角挑起一阵兴趣,这月神又发了指示,这次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呢?这个睿智的神,又安排了什么奇妙的计划呢? 看来下个目标就是找莫念真了。 随之栖梧又不想那些了,转身离去,以强大灵力划开一道缝隙,强行离开这鬼滨之域。 第48章 烛龙之鳞一 五年后,牧灵渊,合欢宗内。 栖梧正坐在高大的宝座之上,身边三个异常美貌的女子正缠着他,一人抓住他一个胳臂,还有一个晃着他的肩膀。 身后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异常恭谨的随侍着。 宝座之下,丰满又保持仪态的海棠嘴边偷笑,看着那些女子纠缠那刚出关不久的宗主。 随后一身穿五彩仙衣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极具气势,那让人见了只怕永生难忘的面容,一登场,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看着修为颇高,气势十足,一走出来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粉蓝色的眼睛威压甚重,脸上仿佛带着怒意,看着座位上的栖梧。 几位女子看着她便忽然便不敢放肆,站起与那海棠站着一起,行礼半跪,几人面色喜悦道。 “拜见大师姐。” 练荣华满脸严肃,看着她们缠着栖梧情态问道。 “你们怎么了?” 一粉衫女子大胆指着栖梧,满脸笑意,见了那大师姐又带着点委屈道。 “宗主出关,据说炼化了件不得了的宝贝,海棠姐姐都看到了,金光灿灿的,好生厉害呢?我与红果,白蚌都想看看,可是宗主好小气啊,看都不让看一下。” 练荣华微微一笑,她淡淡道。 “霓裳,你们先退下,我与他有事商议。” 随后一脸不悦的对着站在栖梧身后的女子道。 “红绸,你也退下。” 众女子便一脸恭敬退下,只是退下的时候手挽着手还在讨论那个了不得的法器。 栖梧见那练荣华死死瞪着那红绸谨慎退去的背影,疑惑问道。 “师姐,这是怎么了?” 练荣华狠狠的回头,眉心带着怒气,劈头盖脸的骂道。 “我叫你别重用红绸你不信,我在剑派都听到你这宗主得了法宝出关的消息。” 那红绸,是那轮回剑门安歌羽是相好,因着这个缘故,一直不算受重用。 轮回剑门宗主安歌羽,是个风流种子。到处都有相好,他的道侣慕容璐,也是个身份显赫的才女。但是管不住花心的丈夫,只说了不许纳妾。但是其实安歌羽还是花天酒地的没有与别人断了,他的灵兽天狐化形十分美艳。自然也是他的情人之一。还有这合欢宗的红绸,也是他的相好。 甚至很多宗门长老的妻子,也是那安歌羽曾经相好过的人。 但是栖梧见一个元婴后期,资质不俗的女子守着大门,有点过于可惜,就调她到身边随侍着。平常指点修为,已经渐渐摸到出窍期的门槛,突破指日可待。 只是当时练荣华还是微微提醒道,不能与她讲过多门派的事情,不然那安歌羽,不好办。 栖梧看她气急了,倒杯灵液给她,脸上满是淡然道。 “就为这啊,师姐恼什么,是我叫她这样做的。” 练荣华本身看他不以为意,更加气了,一听他解释,心里疑惑,怒火顿时消掉。便接了过来问道。 “是你叫红绸故意告诉安歌羽的?” 栖梧一脸笑意。 “那红绸对宗门自然忠心,不然我也不敢用她。你只瞧她与那霓裳白蚌玩的那般好,便知道了。那两个丫头别看单单纯纯的,心里弯弯绕绕不少,能通过她们的认可,想来不差。” 栖梧接着道。 “其实安歌羽他自身也知道我是借他的口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谈的,但是还是办到了,不然你以为那安歌羽真的这般大嘴巴?” 练荣华微微一滞,疑惑道。 “你是想通过他们宣扬出去,然后心生忌惮吗?” 栖梧微微点头,接着不语。 练荣华楞楞微微点头,赞赏道。 “栖梧你真厉害,来到这合欢宗,只不过十年,就改了新气象。不说那几个调皮捣蛋的丫头服服帖帖,心高气傲的海棠,难搞的妖乐都是俯首听耳。  只是十年就把那合欢心法弄的比我还透彻,我听闻霓裳海棠几个受你指点,功力增强了许多。” 栖梧浅浅微笑,他自用了魔穴炼化月华之镜,功力大增,几年便升到合体中期。他有心朝那鸿昊报前世断手筋废元婴之仇,便需要有力量。 那几个丫头天资不错,只是这合欢宗也就一个妖乐是合体到底不行了。海棠红果等长老也不过是出窍后期,太年轻了,扛不住事。要施行计划就会很困难,便只能指点一下。 他看得上的人少,也就半步合体的红果霓裳海棠,还有那白蚌,红绸等人。 栖梧看她不言语,好奇问道。 “在想什么?” 练荣华眼睛一眨,忽然犹豫道。 “听说你领悟了什么,叫海棠她们练了个合欢大阵?” 栖梧淡淡分析给她听。 “还好,看到古籍上有,她们就是太年轻,个体实力还好,还是几个人练个阵法,来日稳妥些。” 练荣华惆怅道。 “栖梧你好厉害,才几年就学到了个通透。” 栖梧皱眉微微疑惑,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情绪低落下去。她向来也很宠这些丫头的,自己传授她们个厉害法阵,她还会不开心吗? 练荣华面色忧虑很重,凝结了上她美丽的面孔。 栖梧好奇问道。 “到底怎么了?师姐,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练荣华神色忧伤,扯着华丽的仙衣问道。 “栖梧,你用计让我嫁给曲寒川,是为了什么?” 栖梧微微一愣,不曾想是这个问题。其实主要是前世他与练荣华有几面之缘,倒是还算融洽,满喜欢这个没什么坏心思的贪钱女子。 只是练荣华前世,嫁给了正阳宗一个酒色长老。练荣华人间样貌的时候,不管自己嫁了谁。总是痴心一片,无限付出。最后他夫君将她财产败光去外面养妾室,还打她。她明明一身实力,可是盲目遵从夫君便没有反抗,只因为她人间体经历太过卑微,太想要一个家,最后凄凄惨惨的离开人世。 栖梧重生便想为她改命,看到那曲寒川,心里一动,倒是个好男人。 只是栖梧不知,她上辈子也是这样一副痴迷样子。不知曲寒川与那长老于她,有没有区别呢? 这一切,也当然不能说,便道。 “便自然是看着那曲寒川长得有几分姿色,便打算让他迷了你,你无瑕顾及合欢宗,我就夺取了它。” 练荣华见他打趣,脸上羞怒,娇俏的给他一拳。随即正经道。 “我当真问,你好好答我。” 栖梧皱眉,认真道。 “就是如此啊,还能为着什么?” 练荣华面色犹豫,严肃问道。 “真的不是要利用我在正道要做什么事情?” 栖梧随即大笑,原来她在担忧这种事情。 练荣华看他笑话,满脸不悦带着羞涩道。 “笑什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栖梧缓缓解释道。 “你能干什么?利用你有什么用啊?我要利用潋华剑宗,也不用你啊。” 练荣华听他笑话,脸一红,气的转过身子去,但又细细听了他的话,又转过头,眉心疑虑道。 “你在潋华剑宗有别的棋子?” 栖梧不点头不摇头,只一脸得意的喝水。 “棋子谈不上,但是能令那苍远道为我做件事情。” 练荣华挑眉想了想。 “韩礼泉?他是你的内线吗?如何做到的。” 栖梧摇头。 “谈不上,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你看着吧,我到时会让苍远道来求我的。” 练荣华很有自信的点头。 “你要做的事情必定办的成的,我相信你,这自然是好的。也不用我夹在中间为难了,真好。” 栖梧像是看出她的忧虑,坦言道。 “没事,你别担心,只是到时候让苍远道起个头,让他们仙门去围剿摄魂宗,我们渔翁得利。” 练荣华也不蠢,眼里光芒略过,惊喜道。 “你是想到时候纠点错处,或者把脏水泼到摄魂宗身上,然后用韩礼泉牵制苍远道,几仙门合力去围剿有错处的摄魂宗。我们再做大做强,当魔道魁首。” 随着拍了拍手,双手合十托到下巴,眼里璀璨生辉,满是喜悦道。 “到时候我们再推选你当魔尊,我们合欢宗就在魔道称王称霸了,师尊泉下有知,一定高兴。以后也无人敢欺负我们宗门姐妹了。然后潋华剑宗地位也可以因此提高,妙啊,一举多得。” 栖梧赶紧打断她的联想。 “这还得规划很久,也得几十年之后了,你可别心急。” 练荣华回头,笑的嫣然。 “知道,我不傻。若是仙门除了摄魂宗,还想除掉我们就麻烦。所以我们先得实力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犯。怎么着也得等你到合体后期,海棠到合体期,霓裳红果的大阵大成,加上我与妖乐,量他们也不敢来犯。” 栖梧见她笑的奸诈,好奇道。 “笑的那么欢,做什么了?对了,你夫君不粘你了吗?还能跑出来。” 提起这个,练荣华忽然满心不悦。 “别提了,他最近很忙,没空理我。新婚之后,就是在家苦等夫君的黄脸婆了。他忙着去浮定山了,没空理我。” 栖梧心里逗趣,得,会背后抱怨夫君了,果然和上一辈子有所不同。 “行了行了,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练荣华美眸流转,疑惑道。 “什么事啊?” 栖梧道。 “你这身份啊,万一你那夫君知道呢。” 说起这个,练荣华一阵愁,叹气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不跑这边吧。两头跑,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啊。虽然我有两幅面孔,修为隐藏的很好,但是只怕万一嘛。” 栖梧笑道。 “被他知道也没什么,你本来面目那么漂亮,你本来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他知道也不会怎么样的。” 练荣华幽怨的转头,像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女鬼一样,那蜘蛛网的道印极其显眼。 “不是这样,我自然没做过什么。也没杀过正道什么人,只是你不知道。曲寒川那个人,很大男子主义的。我比他有钱,已经膈应了。要是他知道,我比他修为高那么多,他肯定气的往外跑,等到合体后期才回来。” 栖梧纳闷,还有这种曲折啊,于是严肃道。 “那也只能出绝招了。” 练荣华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什么绝招,说来听听。” 栖梧面上十分正经道。 “用合欢双修功法榨干了,让他离不开你,反正他也不会知道你花样变多了。” 练荣华听的那浪荡言语,一时羞的满脸通红,捶着他道。 “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是可以乱说的吗?” 栖梧哪里有曲寒川那个体魄,被那拳头锤的生痛,当即又逃又笑,嘴里振振有词道。 “干嘛,你还不敢吗?你个老处女,终于嫁人了,还不赶紧多练练合欢双修功法。” 练荣华满脸红臊,见他嘴还不停,眼里羞涩,嘴上不知是哭是笑,只得不断追赶着他打。 练荣华又忽然想到。 “哎,我们合欢宗不去浮定山吗?” 栖梧豪气干云道。 “去,带上那几个丫头,我们走!” 练荣华面上一喜,矜持道 “我倒真想去见识,可是我怕寒川认出来…” 栖梧想了想道。 “这样,你挽着我,这样他就不会乱看着你了。” 那曲寒川向来守礼,对着别人的相好不敢多看一眼的,再说那练荣华害怕的时候还能撑着她走。再说她用本来的面目,那曲寒川的修为也认不出来。 这浮定山倒是一定要去的,三百岁以下修士的机遇,那练荣华再过几年就真的不能进了。 所以该是去看看的。 第49章 烛龙之鳞二 众多仙山里面尤其这浮定山最为神奇,因为里面住着一个老神仙,是真正的神仙。 浮定山开启的时候也不一定,可能千年,可能几百年。 上一次的时候,还是三百多年前。 而苍远道手中的天阶上品法器问霄,便是出自浮定山。 而浮定山一旦开启,仙气躁动,隐隐约约有仙乐奏出,远远一看,便是霞光万道而出。 而能进浮定山的,都是只有三百岁以下的年轻人,若是老滑头进去了,老神仙可是要丢出去的。那老神仙在在其中设立迷障阵法,若能解开,便赠与法宝,或者赠与修为。 更有甚者,碰到喜欢的孩子,直接彻夜长谈,随后便是送这送那。 而浮云界,天阶上品的法宝基本出自浮定山。因为器修炼不出高于天阶中品的法器。 仙器更是不用说,都是出产于仙山自生。 而京坤手里那个判尺,也是材料也是出自浮定山给的云沉银,当那京家老祖修到大乘后期,用了自己一部分魂魄血肉才铸造而成。 所以浮定山一开启,各仙门便带上自己资质不错的弟子,或者散修自己也去。只是也要老神仙自己看得上才行,几百年就开一次,可能一个人都没得,也可能一次有十来个人得到宝贝。 这一次浮定山开启,魔道正道都放下恩怨,一齐去浮定山寻个机缘。 栖梧便随着兴致勃勃的带着练荣华架着仙舟去到那传闻中的浮定山。 仙舟驶过,远远的便看到流云处里,藏着磅礴万丈的七彩霓虹,流光溢彩的漏了出来。 洁白的云彩深处,便是像打翻了颜料盘,七彩的祥云忽隐忽现。几疑之间,便觉得像是到了真正的天宫。 这一次除了那近两千岁爱在外浪荡的妖乐,合欢宗长老大弟子们几乎倾巢而出。 长老海棠高傲立在船帆边不言语,长老红果稳重盘算着此次的行程。长老霓裳为人天真活泼,扯着栖梧的手臂闹来闹去的。 而长老白蚌与大弟子红绸便不敢那么胆大,只一旁站立随候着。 来到浮定山山脚,各色仙服的弟子早已等待着朝圣,年轻的脸庞带着期盼,不管修行一途如意与否。这一刻,仿佛每个人的充满了希翼。 来到浮定山山下,抬头看到那仙气弥漫的仙山,心里敬意油然而生。 其实那仙山未见巍峨,没有仙草仙花生长其上,没有青松劲拔于险峻处彰显其品格。 便只是光秃秃的红色山峰,多年来被风腐朽成坑坑洼洼的模样。 但是一阵风吹去风化的孔洞,风声与岩石之间,奏成了最美妙的乐曲,胜过世间一切迷离之音。 山脚下,往上看,仿佛这些年修道的过往种种皆在眼前。那股弥漫的仙气缓缓流出,像四面八方五彩的丝带逸散到四面八方。仿佛带着香气,抚慰过每个人的心灵。 每个修士找了自己的港湾归宿,好像幼儿到了父亲温暖的臂弯,可以毫不避讳的接受那份温暖,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这些年面对的苦楚,好像不管经历了什么,说的有多少,这座山总能包容自己的一切。像一位慈祥的长者,用着温柔的双手,宽解着每个路过的行人。 而仙山之上,络绎不绝的仙剑光芒,在空中如同一场流星雨,哗哗的斜斜落下。 每个人打量着彼此,但这一刻,每个人不是敌手。因为这不是在所有人里选个最好的。而是那老神仙喜欢,便是好的。 就像一直憋屈的孩子们,得到了一场最公平的试炼。哪怕也许没有机缘,来见识一场,也无憾这修仙之途。 仙山之下,各色仙服弟子彼此打量,但是没有太多觊觎的意味。这并不是宗门大比,只需要老神仙喜欢就好了。 这一行里,还是京坤四人占尽风头,几只仙兽排排站很是显眼。 那潋华剑宗开始崛起,左边是交好的韶华寺,右边是黏的紧密的轮回剑门。 正阳宗的少主更是直接站在他们中,倒是正阳宗弟子们脸色难看。 那温润有礼的叶初霁冷漠相对的人,其他长老指指点点的质疑人品。 那潋华剑宗新晋几个长老,兴起的迹象已久,那几名少年英才,更是各名门炙手可热的联姻对象。 更是在这机会上急忙攀交情。 有人兴起,便有人没落。 而回雪门一来,场面顿时遇冷,本身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的仙门弟子,看到一身白衣的人来了。便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只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与潋华剑宗。 回雪门少了个主要战力,那迫害万兽村遗孤的名声,一时人人倒不敢与他们靠的太近。 但是潋华剑宗与回雪门交恶,一时倒是针锋相对,两家如今实力差不多,一个落没复兴中,一个兴盛衰败中。 两家宗主都没有到,彼此的长老弟子怒目相对起来。 几名弟子吵了起来,那回雪门大弟子廖偌,也是杰出青年,风头很盛。但是几年前宗门大比,被京坤一招落败,心里积怨。 廖偌向来孤高,一心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只气焰甚高的往前走。满脸鄙夷的看着潋华剑宗的弟子,身后也是带队的一群长老。 气势也不曾弱掉。 只是藤维也和闻人厄少年气性,怎么受得了他那般挑衅。 一群绿色仙衣的弟子便和那白衣少年少女们针锋相对。 藤维也向来牙尖嘴利,看着那俊美脸孔下的倨傲,颇为不屑,一脸张狂道。 “哟,这不是回雪门的被我们大师兄一招落败的廖偌大弟子吗?” 廖偌冷冷一哼,名贵的白色仙衣轻轻一抖,顶着那耀眼的白玉发冠一字一顿说。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藤维也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挑,给了个淡淡的笑容。 闻人厄看着身边那么多师兄弟,便仗着胆子道。 “你六十多岁了还是金丹初期,很骄傲吗?维也师兄才不到四十,便快金丹了。到时候,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廖偌眼神不定的看着两个少年,有些慌张。 他依旧嚣张道。 “你们还是太嫩了,那京坤绿芍呢?他们怕了我?” 绿衣弟子们一个散开,现出远处站着的一对男女,看着眼神寡淡的样子,仿佛对他们的争斗毫无波澜。 正当廖偌与回雪门长老正欲上前争执的时候,正被人被人背后一脚踹开,灵力一震。 一阵浓烈的各种花香传来,一股暧昧而引人沉醉的铃声传来。 心思各异的仙门弟子,在那铃声与暖洋洋的灵力里,定力不足的便是要沉沉入了幻境。 “合欢宗来了!” 不知谁一阵疾呼,连忙把修为微弱的弟子护到身后。 只是在那花香里,那些年轻弟子早就一脸痴迷的望着那群各色妖异的女子。 那群被踹开一边的回雪门长老,恼怒的回头呵斥。 “谁?!如此大胆子!” 他们狼狈趴在地上回头一望,便是两个半步合体美得妖异的女子,一个身材丰满高贵冷傲,一个俏丽活泼。 “海棠,霓裳?!” 那合欢宗四女,是很有名气的,年纪轻轻,个个接近合体修为。虽然孟浪放荡,偶尔调戏郎君,却没有与谁相好。 也是很多仙门魔道的长老所觊觎的想收为侍妾或者私下相好的女子,只是一些时日不见,竟然气息强了如此多。 但是一时间,人群让开一条路,都是观望欣赏这群姹紫嫣红的女修。 那海棠束手,冷冷的俯视这群底下贪婪目光望着她们的人,厉声道。 “大路上竟敢挡我们宗主的道?!” 身上灵力绽开,接近合体期的威慑压下。那合欢秘术,不需要特地使用,站在那里便是勾魂夺魄。那海棠眼里犀利,一瞬间艳色惊人。 那霓裳拿着长绸法器,娇俏可爱的脸装起凶巴巴的样子,更是惹人爱惜。 “走开了,拦什么路啊!” 他们心中恼怒,但是两人实力不可小觑。同阶级下,魔修更强。合欢宗虽然不善单打独斗,可是修的都是群伤幻音幻术,一个人可以拖动几十人入幻境,幻术更是能叠加。几个人联手可以将他们通通埋葬在此地,幻音更是一开始就影响了心志。更何况是合欢宗的这两个佼佼者,看如今她们气息修为,幻术进阶看一眼便是头昏脑涨。单独挑出去,只怕合体期修士也不能将她们拿下。 所以哪怕他们被下了面子,也不敢多说话,他们宗主未到。光是合欢宗四女联手,他们便通通逃不出去,更何况她们身后护着的肯定是更强大的几个存在。能有谁能驱使这几个魔宗备受尊崇的女子,像个女使一样开路? 就在此时,她们退下,两个美得惊艳俗世的人簇拥着一众貌美如花的女修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在众人目光洗礼以及那气息凝滞的声音下出现。 “蛊蝶公子!妖莲火使!” 仙门各长老指点纷纷,那一男一女挽着手走出,皆是耀眼夺目的存在,一瞬间所有的女修都失去了颜色。 论说魔道最明亮的星星如今是谁,那定是那合欢宗的新宗主。实力极强,仅仅几年,刚晋升的合体期便升阶到合体中期。 还有那可怕的心计计谋,运筹帷幄之中,敌手死于非命。 还有那魅外形的女修,那长长的耳朵,那粉蓝色的眼睛,那不同凡女的外貌。只是一见,便让多少人心都交出去了。 心里迫切的说想要,想要。 而且那魅族女子身上的修为,可有半步大乘,超越了多少的存在。 那合体后期,可分了好多的存在。 最低一档得是安歌羽与那鬼宾城主,更高深的,便是那正阳宗的闵,文,章三大长老,还有那宿千阳的道侣叶无澜,再有那摄魂宗的三大魔修长老。 只是,这女子名不经传,甚至才刚刚出来,便碾压在他们之上。 仅此于那大乘的宿千阳,鸿昊魔尊,以及韶华寺合体巅峰的住持慧涯。 练荣华异常不屑那些目光,只看到人群里质疑目光扫着她的曲寒川,下意识往栖梧怀里一躲。 栖梧无意那些,只嘲讽对着地上那群长老弟子笑道。 “哦 怎么了?贵宗没落成这样了吗?你们宗主最近没去卖屁股了吗?那摄魂宗也不帮忙?” 这话说得极其粗俗,但是一针见血,那回雪门长老们一时红臊,灰溜溜的低头走了。 那合欢宗众女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对着她们宗主满眼的灿烂。 那魔宗五毒堂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仙门的人倒是也想附和一声,但是那栖梧是魔宗。众人也只得憋笑的厉害,但是人群里还是窃窃私语。 那回雪门宗主燕过痕,是靠着搭上了摄魂宗大长老断泯魂才坐上的宗主之位。 虽然人人诟病,但是那回雪门强大。那燕过痕几百年过后也是合体中期的强者,再说那断泯魂凶煞的很。后面指指点点的多,但是却不敢当面置喙几句。 今日却被人戳破,那回雪门还不敢多说几句。 那蛊蝶公子与那妖莲火使,联起手来那鸿昊都吃不消,还会怕一个回雪门嘛。 这几个加上妖乐与几个女子,只怕除去正阳宗与摄魂宗再无人能压制她们的锋芒。 只是栖梧看人群让开的道里,那个高大的蓝袍俊朗男人各外显眼,高开其他人一个头。 男人带着错愕神色,眼里满是通红,仿佛那血腥雾气盖在他眼前。拳头握紧,整个人仿佛气到发颤。 那身躯衣裳下,那剧烈起伏的胸膛,那脸上不断抽搐的筋肉,与暴起的青筋,都显示出这个人不对劲。 只见他目光强烈到冒出火光来望着自己,栖梧满心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哪怕自己逼他杀了自己未婚妻都不见他有这个那么痛恨的神情。 这忽然的,栖梧反省一下自己,最近有干点啥吗? 不至于啊,还是几年前抢月华之镜的时候见过,那会这小子还乐呵乐呵的。 不过,栖梧忽然回头看了看搂紧自己手臂的练荣华,她那璀璨的相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小子,急色又风流,火大的没处撒,自己床上都能跑马的人。记得上辈子,肤浅到谁送他女人都收。还有那么粗暴需求又那么高,上辈子折腾了他好久,红烛都燃了不知多少根,从半夜到天亮了好久。 也难怪了,相好那么多,也不怕累着。 估计见一个爱一个,看到这练荣华样貌是喜欢上了,但是又误会了自己与她,估计是气上了。 只不过,这小子才金丹后期,竟敢肖想着半步大乘的人,差距太大了。不过这小子天分那么高,长得俊朗人又乐呵呵的,那么多女人扑上去,也该是会自信的。 但也不该觉得这世界的女人都是他的吧。 尽管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很强势很快了。那廖偌也是天才中的天才,那京坤小他二十岁差一点便是元婴。但是对合体中期的栖梧来说,不算什么东西。 栖梧冷冷的哼了声,满是不屑的望着那竟敢肖想练荣华的金丹小子。 只是那鄙夷一笑,落在那人眼里,那眼里好像天崩地裂一般崩塌了下去,呆了一半怔愣原地。 那男人嘴巴张着,满眼破碎的望着栖梧,手颤颤的松开,仿佛无力再握紧。 那一群欣赏目光的人里,高大的蓝袍人面色苍白,呆如木鸡。 栖梧边走边蹙眉望他,这…至于吗?又不缺这一个女人,这小子那么花心又不会只忠于一个,倒弄的和没了挚爱似的。 古怪。 第50章 烛龙之鳞三 从正午时分,到夕阳黄昏,最后天上星空点点。浮定山依旧只是仙气盎然,还无打开的迹象。 但是人们热情不减,这浮定山也要个一两天才开启的。那仙山到了夜晚,更映照的十分璀璨生辉。 光华流转之下,照耀着每个已经热情高涨的脸庞。 合欢宗左边碰着摄魂宗,右边是那五毒堂,但是一时间彼此不交流也不交恶,只默默尴尬的矗立着。 栖梧身边依旧缠着那霓裳白蚌,还是要耐心一遍遍讲着幻术的细节。 栖梧注意到,五毒堂里有一人,气息与他有些相近,仿佛不是人族。是一个不足五十岁的元婴后期,天资异常诡异。 还在京坤之上。 栖梧想着前世,料想,这会不会就是最后那朱厌或者白泽神兽之中其中一个。 他正想去打听一下,结交一下,却始终见着一道灼热的视线,从黄昏到夜晚一直射过来。 回头一望,那人不躲不避,只是哀伤的望着他。 这是做什么呢? 直到夜霜落下曲寒川拉着那人风中微微矗立的身影,那人才如无魂的木偶一般,被曲寒川牵着走。 到了夜晚,每个人几乎都在席地而坐,在冥想悟道。 这座山,那些仙气,不仅仅只是好看,而是蕴含着世间所有的道,千丝万缕的运行的道。 靠近这里,每个人所摸索的道好像就清晰一分,每个人都在抓紧的思考冥想,抓住那手里流逝,不断变化的大道三千。 感悟一番,摒弃杂念,每个人仿佛都有所收获。 他们百年千年所感悟的东西,在这一夜忽然无比清晰,有一盏明灯照亮眼前的道路。这一夜,他们祈祷别走的太快,因为这一夜,便走了他们几百年未曾突破的路途。 这是一场上天对苦修者的奖赏,对漫长无期的修行者不区别对待的赏赐。 这世间流淌的因果,串成了线,他们闭上眼,就看到那千丝万缕的丝线在流动,轻轻绕过指尖,又转瞬即逝。 不断不断的有人领悟到什么,每个人集中了精神,等待这一场神的甘露降临。 栖梧看着修真界正魔两道几千修士,盘底而坐,这一刻不分敌我。只是冥冥之中,一群追逐大道的人罢了。 哪里还有什么正邪之分,哪里还有什么世仇不两立。 这一刻,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是等待神降临的赤足小儿,仰头期盼,满脸期待。 栖梧其实不喜欢这种气氛。 但是心里会有很多诡异的想法。 也许是大家放下成见席地而坐,也许是没有纠纷,没有争吵。没有因为法宝领地的归属,而兵刃相见。 是因为这世上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平息战争,还是因为每个人都被给予了一样的东西,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的时候,才没有战争。 是不是当每个人拥有够多的时候,这世界上就没有争吵,没有嫉妒,没有那些阴险的事情了呢? 栖梧不知道,也许没人知道。 夜半霜露重,满天的月华在仙山的指引下如雪花般散落。 栖梧抬眼,徒手去接,那银白的月华流过纤细的指尖,消失不见。 这时,忽见一枯蛾指路,栖梧心知是谁,便跟着去了后山。 红色霞光下,嶙峋的山崖脊背,荒野乱石中。那潋华剑宗外院绿色仙服飘逸,那大弟子信物叮铃作响。 那憨厚面容下诡魅的笑意,倒为看上去普通的人增色不少。 那李淮在星夜下,看栖梧缓缓走来,倒是满眼放光,满是得意的恣笑,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喜悦。 “蛊蝶公子栖梧,到底我还是知道你名字了。” 栖梧冷冷看他,总觉得可以看到那平凡相貌之下,那灵魂自然是个相貌气度出众位高权重的风流人物。 也不知这人前身到底是谁,费劲搜查之下竟查不出这样的存在会是谁。 栖梧漠然道。 “这仿佛不公平呢,你知道我叫什么,我却对你的身份琢磨不透。” 李淮凝神望他,满是暧昧的笑着。 “你若肯把在下当朋友,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栖梧疲倦的垂眼,他其实没什么好奇心,对方是谁,也不碍着他什么事。 栖梧奇道。 “找我可有事?” 李淮笑容一滞,侃道。 “没事不能找你出来了?利用完就丢,当真无情呢。” 栖梧眉心一岔,正欲发作,却见远远一声曲子,带着致幻的音调。 只不过道行低了一些,栖梧寻着方向,却见荒山之上,那白雾弥漫,一个高大的身影晕晕乎乎,六神无主的走出。 当京坤看着恢复神智的时候,栖梧望着那两个回雪门的长老,将京坤逼到了悬崖峭壁之上。 栖梧望着便跟了上去,徒留那略有所思的李淮呆站原地。 一个面容早衰,白头发白胡子,面容微怒,并非慈祥之相。看着就是太久没有突破,可能几百年后就陨落的样子。他身材消瘦,身穿白衣法袍,腰间坠着回雪门的长老令。 一个也是中年人样貌,手里拿着管玉笛,眼里泛着迷离之光,看向他的眼睛便一阵眩晕。身穿黑色衣服,身上暗沉沉的挂着各种带着模糊视觉的法器。仔细一看都看不仔细,转头一想,仿佛连他样貌也未曾记清楚。 而京坤身后,便是那令人神往的浮定山,迎着风铿锵高歌。 京坤身后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断崖,面前是两个修为甚高的强敌。 刚才那道笛音,是幻术,栖梧冷眼望着事态发展。这只怕是两个长老要私下杀害门派弟子 京坤佯装恭谨行礼问道。 “不知两位前辈半夜招弟子来所为何事?” 黑袍人不语,目光里没有聚焦,没有波澜,仿佛是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 那白胡子老头看他低眉顺眼没有舒展笑颜,反倒被激怒起来,吹胡子瞪眼道。 “你忘了老夫是谁?!” 京坤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回雪门与我剑派向来不交好,不认得也是常理,不知前辈有何事?” 那白胡子老头更是气的胡子的飞了,唾沫飞溅道。 “我是回雪门的冯卓。” 哪怕报了名字,京坤脑海一思虑,微微皱眉,仍然想不起来是谁。 “阁下是为了宫长鸣?” 白胡子老头正欲吐血,一脸气恼,字字声嘶竭力道。 “和他有何关系!我是冯卓!与你定了金字预言的冯卓!” 京坤眼睛微张,仿佛想起了什么。 白胡子老头看他神色已然记起,便一脸乖张,不复刚才气愤,一时得意的抚着胡子道。 “我问起金字预言是如何破解的,他们说,我动手是不行的,别人先杀了你,我就不会受预言限制了。你个金丹小儿,口出狂言,也不用多耽搁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周围我们布下了结界,你逃不掉了。” 京坤神色淡淡,无比的失望。 京坤抬头望向那个令人尊崇的仙山,眼里出神而动容,仿佛在里面看到很多美丽动人的事物。 他轻声道。 “你们看到那座山了吗?” 远处仙山一个高声,仙气溢了出来,顿时色彩斑斓,美丽而雄壮,伟大而又低调,让人看着自己十分渺小,十分平凡。 未等那冯卓回应,京坤一个冷冷的眼神如刀般刺了过来,满口失望的语气。 “每个人都在享受那场神的甘霖,哪怕魔道都如个纯粹的孩童一般从中感悟什么,从三千大道里面抓住一丝轨迹。那才是修士啊!” 接着,京坤无比鄙夷,寒气逼人的在夜空里说出沉重的话语,带着他们不敬重那座仙山的谴责道。 “我根本不记得你,也没想杀你,你大可在那仙山下抓紧突破。而你呢!忙着计较你的一点得失!忙着满心怨恨!忙着算计小你几千岁的小辈!” 京坤慷慨激昂的骂着,语调寒凉,犹如一般刺人心肺的刀。 “你知道你为什么修不成道吗?因为你放不下那点小事情,天道瞧不上你这种人。大道在前,机遇在前,你看那些修的成的每个人抓紧了去摸索。你却在这里,顾着杀个小辈!” 接着冷冷一哼,带着不成器的怒斥,寒风凛凛的吹动他的衣袍,夜深静谧,他的话语更具威慑力。如刀一般戳着冯卓的痛处,那寒星一般的眼睛,带着鄙夷,带着轻视,仿佛从皮囊之下,看到一个太过市井,没有半点仙缘的凡胎俗子。 冯卓手脚有些慌,惯来舌灿生花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休要花言巧语,你必须要死,否则我就要死。” 京坤微微冷哼,看着两个修为强大的人逼迫在前,后边是悬崖峭壁。 他张开双臂,长袖舞得如蝶翼一般。一脸淡然而神情自得,看着对方如渣滓一样,嘴角浮上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从容不迫,仿佛有恃无恐。 “你们知道,底下是什么吗?” 栖梧惊讶的望着京坤,总觉得他那姿势动作无比眼熟,简直就如当年自己被苍远道逼下悬崖一样。 京坤浅浅道。 “你们以为你们两个天资不行的炸碎能弄死我吗?我和你们赌一赌,别人说我气运很好。我赌底下是水,我赌赢的话,你们必死无疑。” 冯卓神情一震。 接着京坤,面对两个逼上来的强敌,后退几步,脸上丝毫不惧道。 “我命,由我!” 随着一个诡异的笑容,转身奔现那深不见底的断崖谷底。 栖梧眼里一颤,又觉得那场景真实到了极点。忍不住就飞了出去。 黑夜悬崖潭底。 京坤忽然梦中惊醒,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他急急的喘气,心跳的极快。他慌乱的看着眼前,乌黑的山谷,静谧的水流,自己还是一片湿透,半身落在睡着。 他急匆匆的看向四周,四周明明无人,他却一片惊慌的眼睛乱瞟。 忽然一阵子规夜啼,凄厉夜空,他惊的身上一个激灵。他急急走近潭里,浸入其中,又急急走出水潭。手大力的擦干着面上水珠,这荒郊野岭里,他一片恍然,他粗喘着气,咽了好几下口水。 他转着身子看着昏天黑地,寂静山谷,不知道在找着什么人。 而高空之中,使了一阵灵力托举护着他的栖梧,躲在阴影树后,垂下面容静谧不言。 第51章 烛龙之鳞四 在栖梧满心怔愣自己为何要如此做之际,那眼前的仙山,忽然钟声大起。整个散发出璀璨的光辉,并不炫目,只觉得温和的缓缓绽放。 只是浅浅一看,便令人心神向往,一片沉迷。 一团光雾出现在栖梧眼前,栖梧淡漠的望去,伸出手去,便被那光雾吸引,随后便是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醒转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处混沌地界,这里人山人海,挤着不同的人。他的身边便是练荣华霓裳等人 “栖梧,你来了,我还担心你赶不上了呢。” 说着,又被人山人海的有一哀伤的视线始终注视着这边。 仙山之内各色仙服弟子都在了现场。 栖梧忽然明白,大家都是在各个地方传送到这里,不管当时在做什么,都到了这里。 只是人人异常雀跃欢喜,期待着接下来的表现。但是却见乌泱泱的人群里,那张格格不入没有表情的脸,穿过人群始终望着他,那冷冷哀默的视线如同寒霜一般放光。。 栖梧疑惑的皱眉, 这是…干什么呢? 但是那么一瞬间,人海里,便少了许多许多的人。京坤惊恐的抬头,便看着人海里随着一闪一闪的光,一群人忽然消失。又一阵光芒,人又稀疏不少。 这是? 再后来,霓裳海棠等人,也消失在眼前。只留一句没说完的。 “宗...” 整个混沌地界,仅剩他一人。 他是有听练荣华说过的,传送到仙山之后,根据不同的人,会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试炼。几批几批的人在各个地方彰显其能。最后老神仙看上,便能得到奖励。 可是,他自己呢?为何没有被传送?为何只剩他自己? 他迷茫的打量这地界,想了想些禁忌事情。 就在他心中焦虑的时候,一道仙桥缓缓显形,带着七彩的云朵,搭建成路。 一个慈祥又带着喜悦的老人声音热情的招呼着他。 “嘿,小伙子,过来,快点。” 似乎带着点急不可耐的兴奋。 栖梧淡淡然的踏上那美的不真实的云桥,每走一步,身前又亮起一处,身后又暗下去。在那七彩璀璨的路里,他脚步急了几下。便到了一处昏暗的洞穴,洞穴头顶一个空洞,金光由其中射下,显得十分奇异。 栖梧冷冷的目光打量着洞穴,但是这应该就是传闻里的老仙人,于是恭声问道。 “仙人?” 那金光应了一声,老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哎。” 栖梧内心疑惑,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试炼了才能看到仙人吗?怎么他直接就见到了。栖梧淡声问道。 “仙人,我不用试炼的吗?” 说着,便是一阵笑声传来,带着一股喜气道。 “你不是我可试炼的存在,你不用试了。你真是特别,我几千几万年见到的孩子里,你倒是极其特别。” 栖梧蹙眉道,十分不解道。 “怎么说?” 随后,洞穴里金光亮起,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京坤面前。都是他眼熟的年轻众弟子们,画面中有在逃避灵兽动乱的,有在战场上厮杀的,有在迷障之中寻路的。 想来就是他们正在经历的试炼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不用呢? 之后,仙人温和而带着点忧伤的声音说。 “他们所求太多,要么要权势,要么要修为强大,要么喜欢法宝法器,也有一心追求大道的。这千来来,我见的太多太多了,乏了。” 随后他又十分惊喜,像是在沙烁里发现了珍珠一样高兴说。 “但我不曾想,遇到你那么一个特别的孩子。” 栖梧面无表情的摇头。 “我也是追求要高深修为的求法器,与他们并无不同。” 仙人哈哈大笑,说着。 “不不不,你内心想要的很少,你对法器法宝,灵石都是不甚需求。也不好权势,也没有想要寻什么大道。你内心所求,只有一样。孩子,你告诉我,你想变强,为了什么?” 栖梧淡声。 “为了不被人欺负,为了活下去,为了一统魔道。” 仙人又是一阵笑声,倒是不恼,只是温柔道。 “你这孩子,真是有趣。你变强,是为了掌控命运?” 栖梧目光淡淡,并不言语。 仙人哈哈大笑道。 “有趣,明明害怕杀人却一直在杀人,明明害怕疼痛却一直装作不是血肉之躯,不惧疼痛的样子。明明想当个好人,想当个人人称赞的救世主,却从来不说,当真有趣。” 栖梧不欲提起,转过头去,脸上十分抗拒。 “仙人多虑了,并没有那么想。” 仙人带着淡淡笑意答道。 “为何呢,不妨坦诚一点,大胆一点,否则会错过很多事情。” 栖梧冷冷抬眸,寒声道。 “能错过什么呢?” 仙人言简意赅道。 “人。” 栖梧不屑哼一声。 “我并不在乎别人如何,他们爱如何想如何想,没必要到处告诉别人自己想些什么。” 仙人好奇道。 “那…你喜欢的人呢?你不直白些,自己可要吃苦头的。对方也是要吃苦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栖梧皱着脸翻涌了下脑海,也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仙人何意?没明白,我喜欢谁啊?” 仙人沉默了下,低声说道。 “你一直知道的,何必装作不知道呢?” 栖梧冷冷轻呵。 “并不明白,你是在说司华年吗?他前世对我极好,但是此世的他还不到时候,尚且没有那么般通透。只是就算是司华年,我也没所谓,我去撮合了他与他喜欢的人。” 仙人沉沉吸了口气,仿佛动上了怒。 “你何必如此呢?那么不坦诚,喜欢什么东西,害怕什么东西,从来不告诉别人。不必伪装的那么好,这世上已经很少有能害你的人了。你大可大胆一点,告诉那个人,你喜欢他。” 栖梧沉沉低下了头,眼里一片黯默下去,整个人落在阴影中。洞穴昏暗的光看不见他的脸庞,瞧不明白他什么表情。 只见那光柱斜斜射下,金雾翻腾,尘埃环绕在那人身上。 栖梧安静了许久,手心握紧了,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要走开。 仙人迟疑道。 “你这是做什么?” 栖梧恍若未闻,只孤冷的离开那金色的孔洞。 仙人怒斥道。 “何必如此呢?喜欢就喜欢了,如此不坦诚?” 栖梧眼里一颤,面目狰狞的凌声道。 “仙人可知,仙人在逼我承认什么东西?!” 仙人沉默了下来,那光团涌动间停止了运转,轻声道。 “你这孩子,何必如此呢,总是要那么孤苦的活下去。那个人执念已深,你那般不坦诚,是要吃苦头的啊。” 栖梧没听清那仙人呢喃的那句,狐疑道。 “啊?” 仙人沉沉叹气,将一团光雾穿到他的手中。 栖梧可以感受到那法宝里面强大的力量,也不知会是什么东西,血脉都开始沸腾了。 栖梧惊疑道。 “我竟还能得宝物吗?” 他这般无礼顶撞,还以为仙人会生气的。 仙人冷哼道。 “既知你失礼,便是要好好反省。你可知,你这样的大别扭,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爱你了。可是还是有人喜欢你的,喜欢你这种阴郁喜欢你这种口是心非任性孤傲难以沟通的人。你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但也请你啊,多坦诚些,对他们好一些,别寒了他们的心。” 栖梧低下头,一时有点无措。 本身他很有说辞的,但是不知为何此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觉得嘴巴上挂着千斤铁,张也张不了口。 仙人又道。 “虽不明你为何如此,要那么不坦诚,但到底性格已成,难以更改。我给你的东西啊,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哪怕我自己拥有也觉得,心里怀疑我是不是有资格拥有它。但是今日我看到你,便明白,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我一直奇怪神兽一族的东西为何落到我手中,仙人与神兽基本不会有交集。直到看到了你方知,我只是个保存者。而最终要拥有他的人,是你。” 栖梧眼里的疑云越发浓重,望着那力量庞大而神圣,加上那亲切的感觉,不知道这是这到底是何缘故。 当那金色烟雾散去,栖梧可见,那是块七彩斑斓的鳞片,哪怕没有光芒也反射彩虹的光泽,炫目至极。 这仿佛,是块龙鳞。 可是为何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超越了这修真界该有的范畴。 还有那种亲切的力量,仿佛血脉这般熟悉。 栖梧疑惑道。 “这到底是何物,为何似曾相识?” 仙人温和笑笑。 “这得问你自己了,问你是从何处来,是要往何处做。我只能告诉你,你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你的出身,你的存在,便是因果循环里面的一环。你的血脉,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哪怕你的境遇,你身处黑暗,心在光明,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你便随着命运的风帆开始航行吧。带上它,那是命运通过我,转送给你的东西,可要带牢了。” 栖梧手里握着它,可是眼里的困惑如浪潮一阵一阵袭来。 仙人安慰道。 “不用存疑,孩子,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第52章 烛龙之鳞五 而外头,各个门派长老翘首以盼,见着他们的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出来。而最后,裹着光芒出来的人,才会有各种各样的奖励。 仙门各人焦急的等待,可是哪怕廖偌一流,练荣华等人也没有得到仙人的青睐。 而在合欢宗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那裹着光的栖梧,脖颈之上带着一个七彩流光的鳞片项链,一群人簇拥了上去。 那群美丽的女修七手八脚的叫嚷。 “宗主这是什么啊?好厉害的样子。” “霓裳,莫巴在宗主身上,太越举了!” “红果姐姐好凶哦……” “栖梧,这到底是何物,我瞅着不是法宝或者法器,但是却超越仙器一阶。我记得这浮定山不是只产天阶上品吗?这是何用途的,仿佛没有威压,但能量还超越仙器之上。” “哇,我的天啊。宗主厉害,还能得到这种东西。超越仙器,那得是神物一样的存在,我摸摸。” “霓裳,不得失仪!!” 合欢宗闹成一团,人人喜气洋洋,倒比自己得了还高兴。 随后,藤维也面色得意的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杀气凛凛的仙剑,而且修为已经突破了金丹。 “天阶上品宝剑,名为断尘。” 还不等曲寒川夸耀,便又见金光一闪,叶初霁一脸潮红的出来。他修为也还是金丹初期,但是隐隐有突破的样子。 改变最大的是那奶团子鲤追,现在已经高大的如十四五的少年一般,个头已经和叶初霁一般高,只是还是黏人的紧。 曲寒川一看,那鲤追修为已经有金丹后期,看来得到修为奖励是那鲤追。 而且他们腰间都配着一样款式的灵玉,看着是两条鱼的模样,曲寒川打量。 叶初霁脸色羞涩,微微松开鲤追缠着的手道。 “这是天阶上品法宝,鸳鸯子母玉,功用是更加心有灵犀....” 说着更加低下头,曲寒川哪里不明白,这对御兽流有多强的增幅。 随后,金光璀璨的司华年出来,气息隐隐的已经到了金丹后期修为。手里带着一张璀璨华气的仙琴,隐隐已经带了仙阶的光芒。 他淡淡道。 “天阶上品,长茛仙琴。” 众人自然一阵哗然,那仙琴的品质,仿佛在那断尘剑之上,只怕越后面出来的人手中法器品质越高。 轮回剑门的人激动道。 “熙苒师妹,师妹还没出来呢。” 然后熙苒便裹着金光出来,看着一脸激动奔向她的师兄们很是不解,随之淡淡的拿出得到的仙剑。 她修为也是升了一个小境界,只是还未金丹。她手里的仙剑自然是比断尘更高,只是黑气森森的,带着很高的煞气。 熙苒满脸忧虑,轻声道。 “天阶上品法剑,预灾。” 轮回剑门的人不知其源,只觉得修真界除了那镇灵之剑的第一仙剑,便是他们的了,这剑的品阶还压了那问霄,断尘之上。 只是在熙苒之后,又出来人,那便是五毒堂的一个元婴后期弟子。 一出来,便是满脸的阴森笑意,手里拿着件法宝,已经很接近很接近仙器的法宝。 听着五毒堂的雀跃,他白嫩的脸上舒展,倒是显得十分俊美。 “天阶上品,辟毒冰晶坠。” 说着五毒堂异常欢悦,嘘了正道好几下,当然法宝本身的价值也是十分有用的。 看着魔道嚣张,藤维也不服道。 “没事,师兄还没有出来呢,说不定直接拿到仙器了。” 叶初霁拉着闻人厄一边道。 “你是真的没得到什么吗?” 闻人厄看看四周小声道。 “有的,给我两个正常人的魂火。” 叶初霁恍然大悟,这个确实比什么法宝有用。 藤维也对那后面出来的几个人恨的出血,觉得仙人在觉得他们比起自己好。 正道的人又一阵欣慰,那安语竹又是满心激动的盯着那出口。 司华年也是淡淡的忧虑等待。 藤维也与曲寒川也是满心焦虑,期待那京坤带来一件可怕的法宝。 就在这时,熙苒忽然像想起什么事,也不为自己的仙剑高兴,只怒然的站出来,指着一脸颓废气的回雪门里的一个白胡子长老道。 “曲师叔,我跟你说,我亲眼看到那回雪门的冯卓长老,逼着京坤师兄跳崖。还说师兄非死不可,才能破了金字预言。”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十分鄙视的望着那冯卓。 还不等那曲寒川发话,却见那冯卓气急败坏的对着熙苒出手。 熙苒有仙剑护体,一般的金丹不是敌手,可是对手是强大的出窍后期。一时便是被逼迫击飞到远方,冯卓身子一动,便是一掌到身前。 身后一道金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抓住他的手,好大的力气将那看上去年迈的老头甩到一边,然后静静站到他跟前,头上招了雷云。 看到他出现众人一片哗然,安语竹开心的蹦了起来。 只是见他两手空空,并未得到什么法宝,藤维也等人满心疑虑。 曲寒川却看着天上雷云,心里讶异。 “这不是坤儿召的云,这是劫云,他要进阶了,他要元婴了!” 说着又是一阵惊讶之音。 “元婴?他才几岁啊?就元婴了?” 说着,正阳宗的长老好像发现了什么,一向严肃的人,此时惊讶的指着劫云下的京坤道。 “你们看,那少年额间,是道印。” 栖梧也被那些话语吸引到,看向那高大沉默的身影,根本不见开怀笑意,只是一脸木然,仿佛听不见别人的声音。可那额间确实有个道印,金灿灿的仿佛是什么花藤纠缠的印记,可是看不出那是什么道。 这是何道?为何不是杀戮道? 但是人群里一阵沸腾,众口纷纭道。 “道印?真的假的?才金丹会有道印?” “别酸了,有眼睛不是都看得到吗?额中心还能作假吗” “那个是什么道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道的道印啊。” “有的,我见过,正阳宗宗主宿千阳也是这个印,只是问是什么印,他从来不说。” “也是几千年了,终于有和我们宗主一样道印的人了,那少年是谁啊?前途无量啊。” 那正阳宗宗主,成名两千余载。乃是正道仙盟的盟主,极品风灵根,手握天阶上器风神刃。六百余岁便修成大乘期,与那智计无双的叶无澜结成道侣。一同将那小宗门正阳宗,发展为今日的第一仙门。 只是他修为神速,却不知额头上是何道,两千余年无人能问出来。但这大乘期,也卡了两千多年再无进益。 他与道侣叶无澜乃是一段佳话,那叶无澜也是趁着正阳宗兴起了叶家,成为临云界第一世家。两人相敬如宾两千年,但是见过他们的人,都觉得那叶无澜痴心一片,而那宿千阳似乎很是平淡。 京坤并不理其他人说什么,垂下眼眸,一脸木然的,仿佛一个抽了魂魄的躯壳,对着躺在地上的冯卓静静说道。 “我来实现预言了,我来杀你了。” 之后天上乌云酝酿了许久,控制不住声势,劫雷应声而下。 京坤年纪很轻,召来的天雷品阶很高,带着因果降下。雷声轰鸣,但是京坤淡然的跪下在沙地里,失魂落魄,十分黯然。 冯卓已经被京坤拉进雷劫范围内,京坤不动弹,他想逃走,瞬时之间,雷云便锁定了在动着的人。 那白色劫雷,便误以为冯卓要替他挡劫,便加大了力度,一阵闪耀朝着冯卓身上劈。 那雷带着因果之力,冯卓几千年来造下因果不少,一时之间拿出法宝抵抗,也是于事无补。 而且他卡在出窍后期几千年,已经行将就木,力量衰弱太多,比起出窍中期尚且不如。 结雷降下大半,他苦苦支撑之下,法宝破碎,他满口鲜血,最后无力支撑,昏然倒下。 劫雷最后将他炸的整个焦黑,泛着烧焦肉气息。 回雪门众人一阵恼怒,只等雷劫一完,找那个小子算账,算起来折了两个长老在他手中,不能善了。 只是那雷劫还没有完,那雷蛇走势极其密,电光闪耀,轰隆之间,看着冯卓已死,便落到京坤身上。 曲寒川看着情势不妙,天上雷云浓密翻滚,雷云不断亮起,看着都让人胆战心惊。只是那京坤依旧跪倒在地,在雷鸣电闪之中一脸颓然,不打算抵抗雷劫,急忙关怀出声道。 “坤儿,雷劫锁定你了,快点运功抵抗啊!” 说着,安语竹,叶初霁等人也担忧的看去。 在那大片雷光之下,那人如同木偶一样,静静跪着,那雷如雨丝大片落下,电闪雷鸣间,那人跪立如松,白光将他团团裹住。任凭那雷打在他身上,好似无知无觉,没有丝毫痛感。 一道雷劈过,他法衣裂开,雷蛇一闪,他肩膀上血肉模糊,一阵焦黑。 又一阵雷落下,他的整个后背绽开血肉,各种暗黑色的血痕纵横交错。 他头上的玉冠被雷劈开,头发整个散开,如同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那雷的声音打得如此响亮,每一声都带着实打实的声势,那场景,看着都吓人。每个人看的眼里揪心,那气味穿过,都是带着人的肉香,更是让人觉得心都提上嗓子眼。 栖梧蹙眉望着,看着那雷云阵阵,心里不解。 可是为什么不躲?明明能躲,明明能抵抗,哪怕拿着一点法宝盖着过去,也能能减缓一分。可是那个人,却满脸颓意,好像眼里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便只是默然接受这雷云的鞭打。 仿佛自己是活该受这份罪的罪人! 这是为何? 而那人跪在地上,眼里朝着栖梧的方向,满眼猩红的望了过来。眼里满是执着的旺盛恨意,那浑身上下弥漫着黑色的雾,仿佛要堕魔一般,将人拉进炼狱。 那视线过于灼热显眼,栖梧心里一愣,感觉被什么危险的东西定上,头发整个发炸开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 藤维也等人叫的凄凉,仿佛喉咙都叫哑了,他始终没有听到。 “师兄!你在干嘛!快点抵抗啊!” 叶初霁与曲寒川,安语竹,看着那人不对劲,奔到雷云下,想帮他抵挡,却被众人拦下。 最后大地一片焦黑,那已经看不出相貌的人。顶着毛躁的头,终是支撑不住,高高大大的身子倒下,粗喘着气。口里,身体上,大片大片的涌着鲜血,只是眼里朝着魔宗的方向看着什么,最后满是遗憾的闭眼。 安语竹看那已经不像人的乌黑一片,哭得花容失色,叶初霁他们手忙脚乱给他喂药,嘴里喃喃道。 “师兄,你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栖梧倒是心里有想,他们后面得法器的那些,法器一个比一个高阶,那京坤是得了什么东西?为何不展示于人前?那水晶坠就快仙器了,那京坤所得,会不会是仙器呢? 什么样的仙器,能不展示在人前面?还有这个道,是何道? 栖梧冷眼看着那焦黑一片里血流不止的人,眼里没有什么波动。 但是栖梧觉得,一如仙人所说,一切的疑惑,时间会有答案的。 第53章 镇灵之剑一 随之后,浮定山,几个人声名大噪。 断尘剑藤维也,灵佩乐修叶初霁,长茛仙琴司华年,预灾剑熙苒,避毒圣心静曜。 因为闻人厄与京坤没有获得什么,还有那栖梧的鳞片属性不明,反而不那么被人提起。 因着回雪门折损好几个长老,加上名声的一众倒塌。几个长老私下欺负弟子,万兽村遗孤等事。 之后,回雪门宣布道,避世百年不出。 便是修真界一阵嘲讽,遇事躲着,道歉没有,真没担当。 五年后,苍远道出关,顺利进阶合体后期。 再七年后,发生了件大事。 因为修真界一直在圣泉修炼的凛凌圣女出关了。 她地位尊崇,不输于宿千阳之下,但没人知道她什么修为,什么来历,只知道她一出现,便是要有大事发生,要么天灾,要么人祸,就会现身提前警告世人。 她所说的预言,无一不实现的。 她此处现身正阳宗,便预言了两件事情。 一,凤凰即将飞升,她旧主之物,会交托到有缘人手中。 二,镇灵之剑即将爆动,需要某个生辰的女子鲜血生命才可镇压。 闻言,修真界又沸腾了起来。 那凤凰女主,栖梧是打听过是谁的。因着在万兽谷听过,又在黑曜的梦境里见过,更是直接在鬼滨城主的梦境里见到。 更是因着那韩礼泉与那苍远道之间的纠葛,更是了解明白了。 大约三千年前,正阳宗还没有这般强大,炎谷与叶家没有那么强势的时候。那时候是有五大世家的,那就是有五仙器的五大家,拥有月华之镜的慕容家,拥有镇灵之剑的莫家,拥有极欲之眼的金家,拥有聚魂之石的白家,还有那雷神判尺的京家。 但是两千年前叶家随着正阳宗崛起,五大家有几家随着后辈无力而没落,首当其冲的是不在四大器之列的京家,随后是金家。 可金家三百年曾经有恢复元气的一刻,那便是因为那凤凰女主了。 那凤凰旧主金世耀,便是金家的继承人了。大约在三四百年前,也曾与师兄叶初霁等人一样,出现过一批黄金一代。是一群天赋卓绝的年轻人,而他们的中心,便是那位凤凰旧主。 而那时的年轻一代可是名气很大的,尤其是那金世耀,是名动修真界的美人,据闻长得如九天神女一般,为人温柔善良,见过没有不喜欢她的。天赋极其高,刚过百岁便是出窍了。 黄金一代的成员基本都握了家族的至宝,那金世耀,灵兽是仙兽凤凰,佩有极欲之眼,法宝有浮定山所得的凌霄赤剑,摄魄铃等。 其他的成员也有名,那便是慕容家握有月华之镜的慕容子轩。白家嫡子,有聚魂之石的白航。韶华寺主持关门弟子清禾,这个也是百岁就出窍的人物。还有莫家家主莫还真,潋华剑宗宗主苍远道,散修韩礼泉。 他们当初在修真界里,锄强扶弱,扫荡魔教。虽然还年轻,但已经做了很多成就了。 大约三百年前,他们受命去修补清璃境的结界,但是因为慕容子轩的临阵脱逃,清璃境泄露出一部分魔气。那清禾为了不使魔气肆孽人间,便尽数吸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得知,只是结果是,白航重伤,最后郁郁而终,那慕容子轩带着月华之镜不知所踪。魔化的清禾与那凤凰旧主同归于尽了。而剩下的几个人,死活不说当年隐秘,彼此相见如仇人一般。 而那慕容子轩已死,月华之镜已经在栖梧手里。而下一步,便是镇灵之剑了。 栖梧便用了合欢宗的藏匿气息的法门,偷偷上了正阳宗。 行走在那正阳宗的旭阳峰内,感受着最接近太阳的仙山霞光,那大红色格调的夕阳风光。和脚底下带来的澎湃灵力,感觉到所有宗门的构建格局,通通都小了。 这个峰,也是全大陆之最,大到峰上建的花园都是会让人迷路。而且一步一景观,无一相同的。而且去到哪里,哪怕偏僻的角落都是有最上乘的灵石铺成地板,最偏僻的路边也有发光灵石造成的灯,玉树载满路边,平时鲜少见到的灵花异草,便只是种在路边当做景观,美丽的绽艳着。 自然不敢有人去采,正阳宗强大了两千年,正阳宗有最强大的法修,最强大的器修,最强大的医修,最强大的丹修。培养体系也最完善,弟子的整体素质也最高,他们未必个个妖异,但是没有一个是水的。随便一个人拿出来,都能与那绿芍过上几招。 只是这一代,叶初霁出尽了风头倒也有他身份显赫的缘故。 哪怕宿千阳不在了,过上几百年,那正阳宗的底蕴,也能称霸正道。 所以每个踏上旭阳峰的人,不管是世家,还是宗主,个个敛息戒备,不敢大声喧哗。 栖梧小心翼翼在花园里面走着,哪怕他身上有月华之镜,但是那正阳宗四老和宿千阳不可正面对敌。 栖梧在花草迷宫里走着,侧身看去,有两队人正面相遇了。 潋华剑宗宗主苍远道,与镇灵之剑拥有者,四大家之一莫家家主莫还真,在这花园迷宫的道上对头相遇。 领头的两人愣着不走,明明路那么宽敞,但是两人相见分外眼红,硬是谁都不肯让谁,谁也不肯走。 莫还真长得威严,身材还算高大,相貌中上,也算个俊秀人物,只是比起苍远道又差了一些,那干净的面上蓄了浅浅的八字胡,更显得人威严有力。 只是他在看到苍远道身边的韩礼泉,整个人气愤到了顶峰。 而冷冷的苍远道,见到那莫还真,向来平寂如水的面容,现今如同翻江倒海,波涛汹涌的海面。 两人对持,剑气气场散发,虽然修为有差,但是仙剑品阶也有差。 那合体初期的莫还真,竟然能与那大陆第一剑修,合体后期的苍远道拼个平分秋色。 镇灵之剑果真可怕。 两人不拔剑便只是看着,气场相撞极其凌厉,那灵玉地砖已有细细的裂痕。 两家的长老纷纷出来劝谏,这里是正阳宗,可不能在这里动武。 于是分外红眼的两人,便约好找个地方相谈。 那栖梧蹙眉,便隐了气息跟着后面。 在那花草遮天蔽日的院子里,两个人私下会面,在绿色草木围墙里,一个蓝□□袍,一个玄色衣衫。两个人的言语相撞,一个暴跳如雷,一个镇定自若但是言辞凿凿。一人手脚乱舞,一个站定如松。 莫还真十分激动冲着苍远道说。 “苍远道,你是不是无情道修多了,连那世耀都忘了吗?那韩礼泉是什么人你忘了吗?你不记得他当初做的一切了吗?你可记得因为他,你们的亲才散了!” 苍远道神色淡淡,但是言辞少有的音调高亢。 “我永远不会忘记世耀,但是当年之事,也只因为清禾的一时蛊惑。我不喜见他,可我的宗门需要他,我时常闭关,他对我的宗门,比我更有用。” 莫还真手舞足蹈带着气焰,狠狠瞪着他道。 “宗门宗门!宗门又怎么了,对不起世耀的人,都该去滚远了。” 闻言,苍远道万年冰山的脸徒然裂开,满是愤怒而拧起眉心,高声问到。 “难道最对不起世耀的人,不正是你与慕容子轩,还有那世祖吗?你全然忘了吗?当年可不是因为韩礼泉我们订亲散了,只是因着她本就不喜欢我,找个由头,我们散了,我成全她罢了。” 说着,苍远道眼里泪光闪烁,脸上痛苦难当。 “可我没想到,若是知道你们后来逼迫她至此,连她被人打坏了元婴你们都不护着她!若我知道,必守在她身边,与那白航一同护她周全。” 那气焰嚣张的莫还真顿时脸色苍白,顿时后退几步,回忆起往事来伤人伤己,十分哽咽道。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吵,我只问你,这凤凰要带世耀的旧物回来。你可预备如何?” 苍远道情绪如潮水褪去,微微张口道。 “有缘者得之。” 莫还真像是被那几个字逗笑了,凄凉的反复重复那几句话 仿佛听到什么荒唐的事情。 “有缘者得之!呵!你跟我说有缘者得之?!你非要看着那世耀的法宝法器被别人用着吗?你与我一同抢过来,你留着,你最该留着它。” 说着走近几步,面上带着恳切。 苍远道眼神迷惑,打量问道。 “你竟不想占有她的旧物?我可记得你也是心悦于她的。” 莫还真微微低头,眼里一片苍凉,并不言语。 苍远道叹气,带着怀念望向远方,轻声细语道。 “那世耀最喜热闹了,她一定想让自己的法剑与铃铛再拾从前辉煌,凤凰一定会为那两个上器择个好的新主人,继承那世耀的荣光。你说当年浮定山,那老仙人多喜欢她啊,人人都是只得一个,唯有她,一送就是两件接近仙品的两个法宝。” 莫还真疑似被说动了,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清冷修士,满是忧虑道。 “那世祖若是来了,他若是要那些,你可想好怎么面对他?” 苍远道沉吟,一时也像陷入了困局之中。 高大花园之中,两个强大的剑修,无语凝噎。 清风淡淡送来一丝馨香,日光渐弱,两人影子在那花卉丛中相交一起。 苍远道最后默默说。 “若是他要,便给了他吧,也是可怜人,我想世耀也是愿意的。只是怕世祖见着旧物,疯病加重,只怕更加不可痊愈。” 莫还真笑了,笑的癫狂,笑声在风里面传响,引得人微微一颤。最后他微低下头,神色苍凉道。 “痊愈?!你还想着他会痊愈?你别想了,我们当年的人,有那个是不疯的?连那么边缘的韩礼泉,你觉得他正常吗?别看他那样子,都是装的,他能不疯吗?” 说着,他痛苦的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仿佛想把什么痛苦的记忆移除,他哽咽道。 “我现在一闭眼,就是世耀元婴破碎之后,说不原谅我们了,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那背影多凄楚啊。那是世耀啊!那么完美,那么善良的世耀啊!可我哪里敢上前问一句,我于心有愧啊!我怎么可能忘得掉,谁忘得掉?!” 苍远道微微动容,眼里泪光闪烁,但是他咬紧了牙关,冷冷刺到。 “那是你们活该!一辈子就那么受着吧!” 说着微微转身,那墨蓝色道袍微微飞舞。 莫还真看着他要走,急忙叫停,脸上带着犹豫神色问道。 “苍远道!你可知....当年世耀喜欢的,究竟是谁吗?是白航吗?还是清禾呢?” 苍远道闻言停下身子,那站的板直的人,在微风里微微一晃,脸上神色凄然,仿佛十分痛苦。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心有所属,总归,不会是你,不会是我。” 说着,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转身便走。 而身后的人半跪地上继续恳切喊道。 “苍远道!世耀死之前,说要去找她喜欢的人了,可是那时清禾已经飞升,我在白航家外等了许久,也未见她人,你真的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吗?” 苍远道停下脚步,一时心乱如麻,竟不想,当年还有这种曲折。也不知道,为何一向不谈起这些的莫还真,为何要将往事一再重提。一时泪眼婆娑,冷漠的剑修,此时神色崩溃,哽咽道。 “我说了,总归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 最后两人依旧分道扬镳,仅剩下一番云里雾里偷听的栖梧,只觉得那其中的话语,十分难懂。 第54章 镇灵之剑二 那旭日峰上有一英武殿,栖梧用了最华丽的想象这个巍峨的宫殿,幻想它会是宝石砌成,玉石造成的柱子,带上最稀有最少见的法宝装饰其上。 但是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惊讶了,那大殿苍老却不枯朽,通体用红木金瓦建成,虽然不奢华。但是那结构简单大气,再那之上便是看得到它的岁月沧桑感。 那大殿很宽大,里面却靠着琉璃射下的日光月光照亮,所以远远看去,带着几束光之外都是阴暗,便觉得里面异常沉重压抑,严肃的让人大气不敢喘。 而里面便是世家长老,门派重要人物能进去商议,也不知道到底是何那么重要的事,基本所有的人,所有世家门派都来齐了。 多少多少见不到的退隐的人物,在这英武殿上进进出出。 而潋华剑宗的长老们都是进了殿中议事,京坤等弟子没有资格进去的,也只是因为实在塞不进去了。虽然那个殿已经是所有仙门最宽敞的,但有头有脸的人实在很多,只怕连曲寒川那般的都只能在最边边挤着。 只是他隐在其中,并不敢进去。 经过一阵激烈讨论后,那英武殿终究还是散了场,各个大人物踏出那红木门槛,一瞬间人潮拥挤,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严肃之色。 随后知道明日要在旭日峰等待,那凤凰带有灵性,会寻人最多的地方,选择有缘人继承旧物。而随后,便是那镇灵之剑的祭祀仪式。 栖梧仿佛有在人群里看到,便看到一个修士用绳子牵着一个绑住双手的女孩子往前走,如同牵牲畜一般。 而那女孩子,看样子不过二八年华,身穿洗旧的破烂衣物,带着各个补丁。头上乱糟糟的盘着两个丸子头,连一朵花儿都没有缀上。而那眼睛灰蒙蒙的,隔着一层雾水,看着那眼睛分明是瞎的! 栖梧眼里凌然一道光,却看到那灾难仙子熙苒在一旁大为震动,眼里颤抖的望着那可怜的女孩子。 栖梧缓缓绽笑,感觉会有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夜晚时分只是栖梧晃荡在正阳宗给潋华剑宗的回廊寝室,也不知在找什么。在紫晶花藤树连绵开放间,花瓣落下,阵阵飘香,花影摇曳间。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闪过,他心里存疑,却仿佛知道那个人影是谁。 圣僧慧岸!司华年的师尊,也是佛家至宝忘忧思的拥有着,也是几十年前,与苍远道一起救了京坤那个粗壮和尚。 他脚步迟缓的往前偷听,总觉得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他小心翼翼的那翡翠玉板地面行走。 最后,到苍远道门外却听到一阵交谈声。 他停下脚步,那洁白窗纸贴在那红木格子之上,露出莹白温润光泽,那孤月照着光芒,那紫晶花藤的影子,晃动在那雕刻的精美的红木栏杆上。 而两个人的声音在这静谧里,很是清晰。 “你这些年如何了?那世祖,可有对你做出些不好的事情?” 另外一个人微微叹息道。 “二十年前,他求我渡他,我自以为我佛修不深,无法度化。但是我还是去了,只是他这一路,也只是痴痴傻傻,对我倒是极其尊敬,但也只不过将我当成那清禾师侄罢了。但是不想这二十年,无功而返,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将一群孩子,当成蛊一样斗,实在是我无能,渡不了他。” 苍远道沉默了一会,随即道。 “这几百年过去,他怎么还不忘记那清禾?” 另外一男子摇摇头,带着很重的遗憾叹息道。 “也是我们佛门不幸,出了那么个.......谁?!” 说着里面两个大能注意到有人偷听,倒是急匆匆的一阵劲风打开那精美的窗门。两人衣衫扑扑的走出房门,门外却什么人影也不曾见。 远遁在屋檐之上的栖梧忽然明白,原来那几十年慧岸要去渡化的人,竟然是那天阴! 他最恨的天阴老头,极欲之眼拥有者,金世祖! 而第二日天朗气清,那高高的仙山之上,整个天际如同极其纯净的蓝色画板。无一丝云彩,那高寒山上的冷风,被那烈日一浇,也变得温暖舒服。 那片日华的照耀下,那旭日殿上花草树木接连探出灵物本体,大大方方的站在枝头树梢上,承接这大陆上最旺盛的太阳光辉。 所以修士们可见那灵草灵树,树叶花朵繁茂见间,散发着莹莹绿光。那绿光犹如小精灵一样,在枝头悠闲晒着太阳。 微风吹拂,那枝叶花香伴随着大片木灵力的绽放,让人心情和畅。 而就是那一日,修真界正道修士,尽数站到那英武殿前,那仙山门楼之前,在那仙门入口,悬崖峭壁之上。 圣女便预言了,这一日凤凰将至。 他们便从早晨站到正午时分,所有人屏息凝神,不动如山的等待着。 他们是修士,一坐定便是几十年,所有这点等待对他们来说,基本不算什么。 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站到最前方。在那之间,栖梧混在人群了可见最前排。微风徐徐间,各色璀璨仙衣吹拂,他们都穿上天阶仙服,华光璀璨灵力冲天。而里面最引栖梧瞩目的,还是那剑修安歌羽,与那莫家家主莫还真。 只见他们一身劲服,手握佩剑,站如劲松,面带傲气。精神上便是俯瞰众生的那一种凌然,仿佛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而且他们身上无丝毫累赘,一副随时可以准备战斗的样子。 在一群华服衣衫人里面,多的是仙气飘飘,样貌俊美的人。 正那么思虑着,下边仙山传来一声清啼,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又仿佛静在咫尺。远远的感受一股炙热而崇高的力量,传达到每个人心里。 那和煦的微风渐渐强劲,那澄净的天空忽然飘满了七彩的祥云,霞光打的很近,近到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而脚下踩的仙山忽然发出共鸣,反而欢欣鼓舞,那山下的灵脉震动,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发出异响。但不是带来灾难,而是带来祥瑞。 大片大片的灵气由地底涌出,而且不止旭阳峰,隔壁的山峰,隔壁隔壁的山峰蠢蠢欲动,接二连三的喷发着灵气,仿佛在欢迎着什么,满心欢喜的等到什么降临。 而大片灵气下,开始结成了星星点点的雾气,犹如璀璨的星光,拉进到眼前。 又顺着微风,流进修士们的肺腑。 而今日,他们的修为与身体状态在此刻调涨到最高。 忽然,那祥云开始翻滚,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红的要冒出火焰。在那祥瑞重重压着的云下,终是再包裹不住,刺出万道光芒。 那金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京坤才知为何要所有的修士都出现在这里,此时他被那灵力滋润肺腑,往年的小伤完全抚慰了经脉。那凤凰灵力之下,血脉丝毫也增强了些许,那根本,就是润泽万物的盛会。 而那万道金光里,伸出金色巨大的翅膀,一道金色破碎,七彩流光飞扬落下,带着澎湃光辉。那五彩斑斓的凤凰高大的飞舞在他们眼前。 只见它高高滞空,每闪动一下翅膀,就洒下美丽的火星。它微微吐息,吐出来的便是美丽的云彩。它只是停下那里,就耀眼的背对着太阳,让人不敢正视它的圣洁光辉。 但哪怕闭着眼睛,也可以感受到那股祥瑞之气,透过它的身体,传送到山川河海,花木鱼虫。 而修士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生长缓慢的灵木此时抽出嫩绿的新芽,美丽的花卉优美的伸展着藤蔓,仿佛在享受着这滂湃强大的力量。 凤凰出,而万物生。 所有的年轻女修不禁恭谨期盼,带上自己最好的一面,期盼被凤凰仙兽看上,赐下一道祥瑞。 而凤凰俯瞰那些修士,在人群里,已经默默选了了自己的目标。它朝天清啼一声,嘴里一阵灵光闪过,便是叼了个五彩流光的戒指。 正当它扑闪着翅膀,预备飞进人群,人人屏息敛声,那莫还真,忽然握紧了手里的灵剑。 就当凤凰微动,人人抬头注视。 却见一阵波动,从下方悬崖冲出一道乌云,一阵气香袭来。那乌云凶气腾腾而来,什么东西在里面嗡嗡直响,众人一个不防,刚准备预防,却见那乌云里大片的灰色飞蛾,带着阴森绿光大片飞出。 几息之间,前排的所有人都被那飞蛾缠绕,它们动作极快的钻进人的口腔,耳朵,鼻腔里。接着就是大片人物的应声倒地与挣扎错乱,那飞蛾进入身体以后,便摧枯拉朽的化成大片剧毒,疯狂的化解他们体内的灵力修为,短时间内脸色苍白,痛苦的倒地挣扎。 哪怕修为最高的宿千阳与苍远道,也没有防备那一击,急忙坐下运功。 此时来自深渊一般的魔鬼阴笑缓缓叫到。 “慧岸,你在哪里?你在哪?你不渡我了吗?!” 这一声既像虚弱,也像怒吼,也像临危病重之人的声嘶怒揭但还是小声倾诉。但是其中的阴森寒气,仿佛午夜梦回之中,有人小声在耳边吹气一般带着邪恶低语,让人身子一震,百爪挠心。 而这个声音,无疑能让所有人想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无论是什么,都开始浮现在脑海里,造成最大的恐慌。 人群里瞬间乱成一团,而天上的凤凰,也惊吓一下,嘴里灵光一抛,便转身消逝在云海。 而那灵光落下,人海茫茫,无人看到那戒指去了哪里。 栖梧身子一动,不知道在人海蹦来走去之中该去哪里。他看着那最前方,丝毫无恙的莫还真,横着镇灵之剑到胸前,一道金光,迎上那黑雾,与他缠斗到远方。 栖梧一直盯着他,自然也看见那变故,翩然一动追着他们。 第55章 镇灵之剑三 那旭阳殿的花园迷宫,通体是用小灌木作为绿墙,那大红大紫的藤本花卉做拱门,繁重的花朵压着,常年争奇斗艳,未曾凋零过。 而那莲花状的花朵总是散发着极强的迷幻香气,修为浅薄些的修士,在那连绵不绝的花卉迷香里,根本受不住那灵压。 而在灵花生长其中,更让这路上景观更加错综复杂。 栖梧没有跟丢到底还是找到了人,在那大片大片的烈焰玫瑰花墙之外,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在争执。 可是他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第四人来到此地。 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急不可耐的喊了一嗓子。 “栖…” 听到这句,栖梧怒火中烧的凌厉回头。 那浓烈的容颜在极怒之下绽放的异常瑰艳,随后凌厉回眸的那阵风凌乱了背后血红的花瓣,纷扬几片在他周边。那瞳孔里杀气森森,未曾因为是见到是熟人而停缓。 京坤在那繁华似锦地的美人怒目回眸下呼吸一紧,在那刻他握紧了心脏。 栖梧眼疾手快,化作一片雪花,冷风扑了京坤的面上。那栖梧就已经到了他身后,栖梧本想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无奈那个人个子高了他大半个头。瘦长纤弱的身子一只手就将那高大个子半跪按下地面,那人头便在他腰腹之间,栖梧急忙捂住他的嘴大力的按住他握到自己怀中。 那人蓝金色衣袍按在地上,十分显眼。 那人挣扎着挣扎着便不动了,反而将头颅大脑袋挨在栖梧怀里摩擦,仿佛一脸沉醉的样子。 而栖梧根本无空理会他,只凝神听着那花墙之后的两个人影争吵。 而那两个修真界大能,一时也没有发现那带着露水的烈焰玫瑰之后藏着两个狗男男在偷听。 一墙之隔,那漆黑劲装的剑士,此时一脸恼怒,眼里带着泪,手下抓着一个瘦弱的肩膀。 那人面容看上去大体还算年轻,依稀看得清年轻的俊秀模样。可是纹路极重,那眉毛胡子头发尽数灰白,看上去就是个小老头的样子。他身穿亚麻色的衣裳,不,就是亚麻色的丧服,外面裹着粗麻,内里是白色的丧服。在那健壮的人手里,那身子极其瘦弱,像个小鸡一样被人抖着。 莫还真言辞激烈,却带了些压抑与控制,像是不忍又气急了的模样,颇为苦口婆心道。 “世祖,那慧岸不是清禾,你清醒一点。那是他师叔,容貌修为身材无一相似。那清禾飞升,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叫世祖的人,脸上一阵颓然,浑浊的眼睛眼泪流下,整个人呆滞的身子软了瘫在地上,他整个人开始发抖。 莫还真看他样子半蹲下去,轻声吐着字,一字一句都像是小心谨慎的想了才说出口,在旁人听闻,仿佛张了口没有说一样。 “放下清禾吧,好好活着。” 那虚弱而瘦弱的人忽然奋起力气,满眼泪光的将莫还真推到在地。接着那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又如孩童一般,默默在原地抽泣。 那被推到在地的人,没有半点气恼,只是默默坐起在他身前,一只手抚着那低头哭泣的人的背。想了想许久,像是下了决定,喉咙微干,像带了哭腔说道。 “世祖,子轩没了,我从慕容世家抢来的子轩的命灯,已经在十几年前就灭了。” 世祖满脸凄情的抬头,那浑浊的眼睛抖了抖,又是一阵泪水。早衰的脸上带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嘴张了张,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莫还真也是神情触动,但还是温声细语的接着道。 “那凤凰回来了,带着你姐姐的旧物回来了。你预备要怎么样?我抢了拿给你吧,你很想她吧。” 世祖闻言,伤情的脸上一阵变动,剧烈的抖了抖,像是伤心又像是害怕抗拒,一个呼吸急喘,便是急忙拍掉他安慰的手,那病弱的身子剧烈的摇着头,好像下一步就是会喘着死亡。他神色愧疚又害怕,气息浑浊道。 “不,我不要,我,我,她恨我,她最恨我,我不想见她的东西,我不见!” 莫还真看他激动,担忧的按住他的身子,哄着他道。 “好好好,不见不见。” 但是莫还真想了想,眼里泪光闪耀,下了个决定,咽下口水道。 “世祖,我告诉你件事情,你答应我好不好。” 那还在摇晃脑袋的世祖闻言,微微呆滞,但气息还是剧烈的喘着,疑惑的看着他。 莫还真缓缓说道。 “听着,我快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世祖神色极其震动,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 莫还真料到他会有所反应,但是不得不按住他,调息好气息,眼里闪动着泪光道。 “我对外界说我是合体初期,其实我还是出窍后期,我的因果太重了,我快突破了,必然熬不过去那雷劫。我想,想把还诚给你,你好好照顾他。” 世祖剧烈的喘着,那如柴的胸膛不规律的抖着,气愤道。 “你给那苍远道啊,给我做什么?” 莫还真按着他,恳切道。 “我求你,真的,苍远道恨极了我们,他若是知道那剑里的秘密,必定不会善待已诚的。你照顾好他,还有就是。” 莫还真神情激动,也开始边喘边说道。 “我特别想死前,再见见你姐姐,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她。以前有苍远道,白航,后面有清禾,我始终是最不入流的那个。我始终不敢告诉她,我喜欢她。她带着凤凰,苍远道骑着青鸾,白航硬生要选那白孔雀当灵兽,我也硬选了那松鹰,盼着和她配上。” 说着脸上过于伤情,那硬汉一样的人,眼泪流下那坚毅的脸庞。他哭着喘着,哪怕拼命抑制,还是收势不住。 “告诉我,你姐姐在哪里?她在哪里躲着治病?我真的很想,死前见见她,告诉她,我曾喜欢过她。哪怕是最不入流的那个人,也曾喜欢过她。” 世祖的脸上苍白,嘴唇无力的颤抖,眼里的泪水转了转,还是大颗的流下来,看着那期盼的神情,很是不忍,但还是道。 “她死了,还是死了,几十年前命灯就熄了,我没敢告诉你们。” 莫还真脸上呆滞了一下,手里一松,又大力的捏着他的肩膀,脸上不知是哭是笑,眼里不可置信的问道。 “怎么,怎么会?你不是说她没有死吗?我七十年前问起你,还说她活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又死掉了?” 世祖瘦弱的身子哭得喘不过气来,那满是皱纹的脸皱成一团,伤情道。 “我不知道,可是她当时元婴都灭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续命,还活了两百多年。可是我几十年前拿出那小心护着的命灯,才发现已经熄了。还真她死了,我们这辈子再得不到她的原谅了。” 莫还真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动力,瘫坐在地上,喉咙酸楚难当,那满是衣服被拉皱了,也只剩下神情破灭的执拗大哭,像小儿哭丧一样嚎道。 “她还是死了,她到死也没有知道,有那么个人喜欢她。” 微风在那漆黑劲装的男人身上吹着,他脸上一片颓然随后,额头微碎的发落下,带上一些憔悴。许久之后,他痛苦难当的抬头,将手里的黄金剑解下递上。 “你看到司华年了吗?那孩子,与白航长得好像,我们中也唯有他留下了子嗣。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留下了,我把还诚给你,我求你,照顾好他。” 那瘦弱的身子徒然站起,像是接受不了事实,头微微摇动的,他神情凄然道。 “清禾走了,我姐姐走了,子轩走了,连你也要走了,这世间只剩下我承受那些痛苦了!而且没有人愿意渡我,真的没有人愿意渡我。” 说着踉跄起身,转身欲走。 莫还真看他要走,在地上狼狈的招手,神情急迫的叫到。 “世祖,你可知道,你姐姐当年找了谁吗?她喜欢的,是谁?” 那世祖身子一震,微风轻轻吹着,他身子一晃,有种被风吹倒的错觉,留下个背影,转身就走。却留下个话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是喜欢到能对抗家族的人。” 随后徒留满脸呆滞的莫还真留在原地,那飘零的花瓣落在他身上,他瞪直了眼睛木然无觉,嘴里喃喃道。 “是谁,会是谁....” 而背后偷听的栖梧倒是听到个好消息,这莫还真快死了,自己抢夺这镇灵之剑岂不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他倒完全没想到,那天阴老头,原来年纪那么小吗?居然只是三百来岁,还是那慕容子轩记忆里那漂亮女人的弟弟。 那为何后面变得那么阴暗啊,栖梧这辈子不会忘记天阴给他带来的覆灭性的痛苦,天阴疯狂的想把栖梧变成自己的同类,他办到了,也毁了栖梧。 此仇必报! 而那司华年是他们故交之子,栖梧早就知道,也不曾想是那么段渊源。 所以当年,白家覆灭,仅剩个司年华,那慧岸与苍远道收留。苍远道他们也知道,莫还真与天阴会去报仇,所以慧岸并未去动手。后面阴差阳错,便变成这个样子,不然栖梧也不能去影响慧岸的道心。 等会,若是白家是手握聚魂之石的家族,白家唯一活着的人是司年华,那很可能在他手中? 但不对,他前世今生见了司华年那么多次,也不曾见过这个东西,只怕要在覆灭白家的家族里入手。 思虑着,他便转身松开了京坤的嘴,转身离开。 转头又看那大个子踉跄了一下,呆坐在原地。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站立起身。 栖梧微微疑惑道。 “还不走?” 京坤微微窘迫,满脸都是红晕,眼里皆是慌乱。 栖梧奇异的望着他,见他瘫软下去,双腿紧夹着,双手锁紧了两条粗壮的腿。 这是做什么? 京坤腿微微曲着,眼里闪闪烁烁不敢与栖梧的视线相对,结结巴巴道。 “腿麻了,老,老子坐会。” 第56章 镇灵之剑四 栖梧淡淡走到那靠近英武殿边上的花丛里,微微焦虑的看着那些中毒虚弱的人。 栖梧面色不善,那花丛里的嫩绿根茎被他抓在手里,溢出黏腻的绿色汁液。 京坤赶了过来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 栖梧心里百转千回,眼里凝望那些人,还是说道。 “天阴老头下的这个毒非比寻常,那个毒叫八恨伤,炼制方法单一,但是毒性根脚有几百种变化,不同的毒草组合就有几百种毒药。这毒药凶猛,加上他合体中期的修为加持。虽说修为高深的人可以排出,但是一些修为不如他的人,若是医修不及时治疗,只怕轻则境界跌落,重则陨落。这八恨伤,根据正道的几个医修修为,只怕一时不知道他是用哪八种毒炼制的。” 如果正道大幅度降低实力,只怕到时候怂恿仙门去攻打摄魂宗的计划便要无限往后延迟。 京坤也是有点担忧,便问道。 “那你能解吗?” 栖梧微微一怔,眼里眸色微沉,欲言又止道。 “解是会解的,可是...” 他因为知道迟早要面对天阴,所以提前备了他惯用毒药的解药,这八恨伤解药自然是有的,而且他还配了那种好几种八恨伤都能用的解药。 毕竟那天阴,惯用好几种八恨伤。 可是,他总不能冒昧把解药给他们吧,一来他们不会信,二来自己的行为就很诡异。 但是,他默默回头带了些深意的眼神看了看京坤,这小子好像是正道的人,可以去那么做。 京坤被那眼神看得一滞,但随即便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解药?想让我去发?可是别人问我怎么来的,我该怎么答啊?” 栖梧微微皱眉,这小子那么相信自己?不怕自己手里的不是解药,是加重别人伤情的毒药吗?而且他端详着对方的脸庞,觉得好像哪里不同。 京坤被他打探的眼神看得微微一震。 栖梧忽然看到他额间,是金灿灿的藤蔓缠绕一朵的未开放的花苞模样,这个是道印吗?虽然他明白闫帝修为进展一直是妖异的,所以对他元婴期修为并不奇怪。有道印,他也不会奇怪,毕竟,闫帝本身就是如此的存在。 但,为何不是杀戮道?上一辈子,那闫帝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戮道修士。 总不会因为自己重生莫名改变了他的人生?改变了就改变了,这个是何道?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金灿灿的,哪怕如他见了那么多人也从未见过这个是什么道。他带了点茫然不解,绿眸微动,轻声道。 “你这个道印,是什么道。” 栖梧忍不住出声问道。 却见京坤脸微微一红,扭过头去。 栖梧见他这个反应,更加奇怪了,但是他没空纠缠这个问题,从纳戒拿出个白瓷青花的小圆瓶。 思虑太快,就顺着嘴讲出来。 “你拿着解药去,就算有用,别人也必定生疑,只怕还会怀疑你是魔道的卧底。这样,你带着剩着一些解药的瓶子去拿给医修们,就说是那老头丢给苍远道的。那苍远道是那老头的前姐夫,他们肯定相信。以他们的水平,必定知道那解药是什么成分,如何炼制,他们大规模配出解药,就可以解了此处危机。” 说着又急促的扒开瓶子,里面芳香四溢,倒出一些绿色的药液,又塞上那木塞,伪装出药物用过的痕迹,递给那京坤。 “给。” 京坤眼里惊讶又带着点温柔的忧伤,抬头看他,面上浅浅含笑。 栖梧本欲离去,又看他额头的金印,一闪又闪,仿佛带着暖暖的光。 为何会闪?杀戮道杀人的时候,那道印也会闪,苦修道在煎熬修为的时候,也会闪。那是道在制约着修为,引导着灵气往上走。 他这干了什么,一直在闪,究竟是什么道?他这一会修为又深了一些。 但他看那人脸上那有些哀默的神情,又不想问了,转身便走。 而几天后,各仙门的毒已经解开休整之后,倒是各自议论纷纷,那凤凰传宝,传到了哪里。当时现场一阵混乱,确实看到一阵流光落下,可是落到了那里无人得知。 也有一些那对韶华寺慧岸与那天阴的风言风语,只是再怎么样,也不敢当面说些什么。 而最后此时不了了之,人人问那圣女该如何是好,凤凰是否还会回归。却见那圣女摇头,说凤凰传宝已经完成。再问可知谁,只见圣女不言,也不知道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们疑惑,但是始终没人愿意出来承认自己拿到了。 但镇灵之剑暴动日子逼近,那祭剑还是踏上了日程。 而那日正中,旭阳殿的太阳是最毒的,过了新鲜感的仙门道士们。一时觉得那旭阳殿的日华太过强盛,燥热不堪,也只是因为当时凤凰传宝时,是有花园边木灵气强盛挡着。 而在旭日殿正好东边就是有个祭坛的,而众仙门的人便在烈日炙烤下,在那祭坛便松松垮垮的站着,围成一个圈。 之所以不那么正式,是因为大多数世家和仙门都已经在凤凰走了之后提前散了。也是因为那祭剑之事,很多人听了这个事情面色不善,也很多人借口有事,便不去观礼了。 栖梧便混在了其中。 到场的人,其实不多,不是按照仙门依次站好。只是如同市井围观斩首一样,随意站着。但看着正中被五花大绑到木头桩子上,一脸苍凉痛苦的人间盲女。人群里个别人,都隐隐不适。 闻人厄眼里不忍道。 “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能用生祭吗?” 那京坤和藤维也凝望着太阳正中,绑着的女孩子一身破烂衣裳,看着淳朴无知,可是镇灵之剑暴动非比寻常,压制不住死伤无数。一时之间,回答不了闻人厄的问题。 而莫还真明显没有那个顾虑,一脸如常的站上台,眼眸寒星一点,没被那个哭泣塞着嘴巴的少女勾动半点情绪。 他微微一站,金剑卸下,轻轻坠地当成手杖撑着手臂。他脸上不带情绪,站姿昂扬,仿佛人间守卫一方的将领,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那剑气凌厉,那触到的灵石地板微微龟裂开来。 身边莫家的长老,一脸书生文气的拿着金色长卷,念起这漫长的祭词。 一时之间,差点以为是人间拿牲畜祭祀上天,祭酒祭词都齐了。 人群里,扭头不看的人越发多了。 这里便有人眼神很恨,带着不屑的挑嘴,凌然的飞上了祭台。 莫还真正被那祭词弄的两眼困倦,忽然见一黄衣少女衣衫翩然,灵气环绕,极其美丽的飞舞上来,倒如一只轻巧的小燕。 那少女缓缓转身,她发髻极其简单,几根绳子绑在后边。薄薄的刘海蓬松,那眼睛极其有神。那脸刚脱稚气,如同那刚脱嫩黄的河边垂柳洋溢着青春活力。 却见她浑身气势不俗,眉宇刚正,剑气凌然。活脱脱一个修真界小女侠的模样,一上来,对莫还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怒目而对。 京坤看着架势,悄悄挑起嘴角,感觉有好戏登场。 而那轮回剑门的长老急忙的找人带那安歌羽回来,这小作精只怕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莫还真对着小小的美人微微兴趣,挑挑嘴,脸上暧昧的调戏道。 “小美人,可有什么事情?” 熙苒转身对着那样貌威严气质却犹如土匪头子一般的人,接着对着那仙道众人正气凛然,满脸愤慨道。 “用人生祭,到底违背我们修真人世庇护世人的原则。” 闻言,人群便是一阵哗然,有不赞同的,有指指点点的。 但是,熙苒看这反应也并不慌乱,只是异常严肃依旧的提高了些音量,接着道。 “但是,今日我不是为这生祭而来。我是为着公道发声,为六十年前一道公案,而这幕后所指,便是莫家家主莫念真。” 熙苒眼神憎恨,一脸看着什么邪魔外道一样看着莫还真。 莫还真只字未言,只默默的斜头看着这一脸严肃故作深沉的小女娃,成熟刚毅的脸上,那胡子微微抖着,仿佛憋笑的厉害。 熙苒看着他不为所动,冷冷一哼。便在人群里,请了位面纱裹面的女子上台。 那女子盈盈一动,看着单薄又可怜,一上台,便是揭开面纱。慷慨激昂的陈述着六十年前,莫还真诛杀那王家全家老小,连幼儿都不放过的暴行。 而言语激动间,更是几欲想要昏厥过去,唯有那听的泪眼婆娑的熙苒一路搀扶,面上满是关怀之色。更对那禽兽一样的莫念真,怒目以对。 而陈述完案情,熙苒气愤转头,正欲对着天下正道,讨伐那莫还真。 却见人人鸦雀无声,一片静谧,毫无波澜的看着她。 看着听众如此安静,熙苒一时楞楞,忘了自己原本预备的说辞。 她又恼怒的回头看着那一脸痞笑,半叉着腰,另一只手扛剑上肩的莫还真,此时正吊儿郎当极其暧昧的凝视她。 熙苒看着他的得意,面色委屈,紧咬红唇,怒目圆睁的回视着他。 人群里总有人想插嘴说句什么,却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又觉得一说出来气氛都尴尬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用力的鼓掌,只是这鼓掌得过于节奏缓慢沉重而压抑。 人群散开,那鼓掌的英俊公子,便看着台上两个女人冷笑。 一向雅正周全的司华年,此事没有半点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一脸怒容,带着审视目光,嘴角冷笑。清清冷冷的站着,很是鄙夷的挑了挑嘴。带着深秋凉意,淡淡问到。 “说得好,讲的真好,熙苒姑娘真是仁义之辈。只是为何掩去那六十多年前,王家为夺仙器,把那聚魂之石的白家,杀得连个活口都没有的事情略过呢?” 他将仁义二字咬的极重,后面的反问一字一句的吐出,旋了好几个音。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讽刺与鄙夷。 栖梧倒是奇怪,那司华年反应竟如此之大,平常基本都是不爱管闲事的。 熙苒闻言,微微一愣,迷惑的眨了下眼睛。 “啊?什么意思?” 接着又看见四周围的眼神,开始对着她肆无忌惮的轻视起来,仿佛看着什么厚脸皮的事物。 熙苒被那眼神逼的退后几步,一时错愣。 而身边那位王姓女子毫不在乎道。 “那件事是那件事,这件事是这件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他杀我一家老小是真。” 熙苒听闻,惊讶的回头一看,下巴都快掉了,那王姑娘此时没有半点楚楚可怜,只是一脸决然,不怕任何的目光。 脸色发青的熙苒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身上头重脚轻的。而人群黑压压的,朝她指指点点的围了上来。 她脸色苍白,一瞬间比鬼还难看。 安歌羽赶到,便对着自己的徒弟大喷口水道。 “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点退下,就你还能被这种傻家伙骗,退下!还不够丢人的吗?” 熙苒早就被那目光弄的满脸通红,更听自己师尊的怒斥,一时泪水打转,便带着一手拖着裙摆,一手袖口遮脸抹着眼泪飞速逃了。 那莫念真瞧得有趣,难得的满脸笑意,那目光竟一路随着那闹了个大笑话,满脸红霞的黄衣小美人。 那眼睛仿佛挺大,那小脸气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嘟起。发梢还带了点微黄。 第57章 镇灵之剑五 “但是不管如何,你都应该偿命!” 那王家敷面的女子,满脸恨意,身上灵光大放,身上披着的斗篷一个转身尽数撕裂。露出她精致的面容以及窈窕的身段,身上美丽法衣舞动,手上匕首招数并放。 说着就朝着那莫还真冲了上去。 莫还真面色倦倦,十分乏味的一剑送了上去,鲜红滚烫的鲜血溅到他脸上,眨也不眨,只是淡淡说道。 “女人打架就是麻烦,打之前还换个衣服,摆个好看的姿势,还要跳个舞,啧。” 说着十分嫌弃的将这个只是元婴期,身材火辣面容绝色的女子断气的尸体丢在地上,拿出布对着染满血的宝剑擦了下。 台下众人一阵鸦雀无声,看着那莫还真游刃有余的一剑捅穿那美人的身体,眉头都不皱一下。 顺手得仿佛街市上,杀鱼去鳞的小贩。 这得是杀了多少人,才能这般信手拈来,感觉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对方什么招数,一剑毙命。 而且对着那美色在前,带着凄楚身世,全族唯一的幸存者,竟然没有丝毫犹豫。 台下众人嘘声敛息,不敢评价那么件事情。 而莫还真在擦剑的时候,手心的黄金短剑不自主的震了起来,他擦拭姿势一顿,手上施加了力气。然而那燥动持续,寒气凛凛的剑身顿时白光大放。 莫还真眼里一沉,那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他手已经被那剑震的发抖,在外界人看,他手臂都跟着剧烈的抖了。 快压不住了,不能再等了! 他淡淡的转身,预备将那祭品血祭,而且要赶紧安排这剑之后的归属。 他身边气压一沉,眼里寒气逼人。 可是他转头一看,那木桩上绑着的人,根本消失无踪,沉着如莫还真,此时也慌了,对着那念祭词的人问道。 “祭品呢?” 众人的眼光才从那死掉的女子身上转移到那木桩上,人群也是一阵哗然。 安歌羽忽然心头一凛,他看着天边流云,果然见那预灾仙剑拖着到黑光,远远的云彩里看到仙剑上有两个身影。 “我那傻徒弟又闯祸了,怎么那么拎不清呢!” 莫还真当机立断道。 “追!” 那安歌羽气的发抖,咬着牙道。 “莫家主放心,我必定将我那弟子抓来,给你下跪赔礼。” 说着,修真界的大能们都化成一道流光,朝着那云端之上的两个人开始追击。 哪怕白天里,那漫天的仙剑流光,也如下了一场流星雨一般璀璨耀目。 而修士们便追出了那旭阳峰所在的五行山脉,而这个名字的来历也仅是非常表层的那旭阳峰之下的山脉呈现个五角星模样,慢慢扩大蔓延。 而那仙山下便是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地貌,瘴气仙气弥漫,异常潮湿闷热。 适合那灵兽居住,却很少见人。 所以他们将要搜寻的目标,就是那一望无际的绵延森林山脉。 修士们也很少去到那万米下的山脚森林之下,因为那地表虽然茂密,灵草灵果灵树倒是异常寻常的品种。里面危险系数也不高,也只有外门练气筑基弟子会在里面游荡历练。 因为这个原因,熙苒才逃到了此处。 众人抱怨纷纷,气的不行,不断骂着这个没有大局观念愚笨女弟子。 但是这忽然便发生了变故。 他们搜寻在那茫茫森林的时候,忽然发现上空传来巨大的雷云,遮天蔽日的。哪怕他们所有人都扩散开来,哪怕所有的人都在四面八方。但是所有人的人,都被那片阴暗覆盖。 大好的晴天,忽然暗了下来。 但是所有修士都明白了,那头上熟悉的是什么。因为所有人都曾经历这个事情。 渡劫雷云,有人要突破!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事情,放弃了搜寻,朝着那雷云正中,正在闪耀的银光中央飞去。 只是他们御着剑飞行的时候,发现那乌云仿佛飞不到尽头的时候,才感觉满头冒汗。 这个雷劫范围大的让人心惊,渡劫的人得是犯下多少因果,杀了多少人才能召唤这种覆盖了百里的雷劫。 而越飞到那雷劫中心,越觉得天上的乌云颜色越发陌黑,浓郁的就要往下滴出。 越靠近,那轰隆的雷声就越是响亮的炸在耳边,让人一阵心惊胆战。 而飞到了中心,所有的大能都在远离雷劫中心两里的地方站在仙剑上停滞不前。 哪怕修为高深如他们这般,此时也是一脸惶然,那电光闪耀在他们面上心里,也不知谁湿了衣襟。 而十几年前,因为年纪过小,而召来九九天雷的京坤,更是目瞪口呆。 他当真觉得,天道对他真是极好了,虽说养了几个月,那雷光阵阵的劈。但是他遇到的雷劫,只是如蛇身大小,在他身上炸个皮开肉绽而已。 而眼前这炫目的雷光,根本晃得使人睁不开眼。那煞白色的雷光,仅仅一道竟然和殿里承重的柱子一样大。从九天之下轰隆落下,那白光由天上到地下持续闪耀着。 几道天雷,像是要蒸发毁灭一切一样。那雷劫一里半径中,树林尽摧,拦腰截断,大地一片乌黑。 那光影中的人,仿佛还在站立坚持,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雷,只怕不会让里面的人活过来了。 这雷不仅威力前所未有的强,还带着那么大的因果之数,是人都活不过来了。 人人面面相觑,都纠紧了心开始害怕,想着自己这期间可有杀了什么人,犯下什么因果。 这雷劫声势太大,而里面忍不住有人讨论了起来。 “这里面历劫的是谁啊,能召来那么恐怖的雷云。” “莫家家主莫还真。” “啊?他不是合体初期而已?这就大乘期了?” “不是,只怕是之前夸张了修为,他应当是出窍后期,这是合体期的劫。” “这....为何要这样做。” “不得而知,家主们的事情,不是我等能议论的。” “唉,也是。只是只怕他杀戮道,还是犯下太多因果了,这次应当撑不住了。一代枭雄,就这样陨落了。” “也不知下个莫家家主会定谁,仿佛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莫家,也有可能就如此没落了,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又没了。” 而在人群里站得最前的苍远道,看着旧时故交受劫,一时不忍。犹豫的对着身边的修真界盟主道。 “你我合力,可否保他渡过一劫?” 宿千阳看着那雷劫毁天灭地的白光,那大地都蒸发得凹陷下去,摇摇头道。 “你我进去,只怕雷劫会怒,再提升几个阶级,你我三人,连带整个森林,都会灰飞烟灭。” 苍远道闻言,也知会如此,只能微微叹气 修真界的人个个觉得那雷劫声势在前,不敢再轻易造下因果死伤。 而雷声停歇之后,天空依旧没有放晴,但是已经可以往前靠近。 见那乌黑凹陷的地面正中,躺着一人,本来是不能发现的,可是那仙剑金光过于耀眼,使人一眼便锁定了位置。 各位大能们微微叹息这豪迈威武的莫家家主陨落,正准备上前为他收尸。 却见那乌黑一片的大地,忽然刮起一阵寒风,一个神穿黑袍,盖着整个身躯的人出现在那乌黑躯体之上。 只见那人背影单薄,黑袍侧面伸出几缕乌黑长发,一种苍白纤细的手伸出,灵光绽放,却见那仙剑动了起来。 “他要抢夺镇灵之剑!” 那远处的修士有人出声一喊。 但是那宿千阳修为再强,此时也是远在天边。 而那黑袍下苍白的面容微微一笑时,却见他发出的召物灵光消逝无踪,怀里月华之剑发出警示,脑海里便浮现剑光惊起,自己的身躯被一剑两断的画面。 他冷漠面容微微一动。 那镇灵之剑震动,大片的金粉金光从剑里溢出,金光渐渐勾勒成型,变化成为一个人半跪的身形,那身影由虚幻渐渐变成实体。 但是几瞬之间,便看到一个眉眼如画,眼睛尖锐如刀的高大青年,此时一脸杀气的跪立起身。 他双手抓剑,站起来的气势异常缓慢有力,每个动作都牵扯着锐利的剑气,扑扑的割在栖梧的脸上。 栖梧黑袍嗖嗖作响,他警惕的看着这个一出现,天地变色,四周围灵力气场旋成一个恐怖的圈的男人。感受他身上传来的威压,当即让人有心慌胆颤的念头。 栖梧脸色被那气压,刮的脸上浅浅一层的皮肉乱动,但是他异常沉着,眼里精光一闪,淡然道。 “剑灵,大乘期的剑灵。” 仙剑上飞奔的苍远道看到那剑灵面容,冷漠的人惊的仪态全无,破口骂到。 “莫还诚?!莫还真疯了吧!竟然拿自己的亲弟弟祭剑当剑灵?!” 那大乘期的剑灵,招呼不打,手执金色仙剑,便对着那栖梧招式凌厉的刺到。 而那栖梧,仿佛能预判到他每一步的动作,哪怕那青年如此的剑招精湛,行云流水,还是像个蝶儿一般上下飞舞。 而那剑气激荡,远远削到天边远处,那宿千阳察觉不对,连忙支起结界,挡在那剑气前面,犹是被那凌厉剑气击的退后几步。 那大乘期的宿千阳,缓了一口气,慌忙道。 “退,赶紧。” 而后面的修士顿时慌了神,急忙逃窜。 而仅剩下那安歌羽,宿千阳,等大能在一旁观望。 栖梧见他剑招转换之间略微停顿,手腕一动,隐形的蛇便游走了出去。 而青年依旧剑光大放,已经是荒地的地面上,出现一道道剑气造成笔直的深沟断渠。 而他身后一个风微微变动,青年从容不迫的一个侧身,双手执剑一劈。 那绿色的鲜血从空中绽开,正斩成两半的蛇开始显形,带着鲜艳的红色鳞片破碎到两边,美丽的颜色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异常醒目。 看到那蛇从中刨开成两半,瞬间死去,栖梧淡淡的神情里渐渐沉默冰封,眼里寒光一闪,嘴里吐了句。 “一个死灵,我竟然用蛇,失策。” 而栖梧看着没完没了的攻势,神色一淡,化作一片雪花,飘然遁走。 第58章 镇灵之剑六 而那剑灵看着对手逃走,但是神情并未松下来,看着天上众多对手,举起了剑。 天上的修士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灵气慢慢稀薄,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 却见那地上的青年手里的仙剑金光大放,而那金剑如同一个漩涡一样,疯狂的掠夺这周围天地间的灵力。 而原本的昏暗的天气,乌云又沸腾起来,四面八方的疾风涌动,地上的高树枝丫剧烈摇动,树叶细枝都被这场疾风挂起。 而天上的道士们,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那浓重到能显形出红色弥漫的恐怖杀气释放。 他们心头顿时一紧,感觉被人锁定了,会被杀掉! 接着,便是一道黎明破晓光芒冲天而起。 那是! 剑气!璀璨夺目高至九霄的剑气! 一瞬间天地变色,一瞬间地动山摇,每个人面上被那光芒照耀显出恐惧的神色。 而那山脉大地裂开一片,剑气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巨大的深深的沟壑融化了原本的山川草木,边缘的的一切都被锯开,留下一半的树,一半的兽身。 原本绿意盎然的森林就如此割开两半,而那凌利的剑光没有停下,它迅速的掠夺着生命,朝着修士们劈去。 而天上的修士们来不及反应,而宿千阳和苍远道身子一晃的挡在众人面前,用尽了毕生的修为。法器在手,对着那遇神杀神的剑光抵挡。 灿烂光华之下,强大的力量碰撞,那修真界最强的两个人嘴角溢血,身子飞出。 但是那恐怖一炸,也算把那空中的剑光挡下,救了其他人性命。 而其他人急忙去扶起。 而那少年见天上人多势众,便在那焦黑的身子停下,单手一背起,便带着莫还真的身躯飞离了那漆黑地面。 而天上的修士们,也无人敢去追赶,也只能神情恍惚的看着他们飞速离去。 而正阳宗的长老急忙扶了那宿千阳,而京坤带着那苍远道回到那旭阳殿,先行议事。 在那庞大仙气流动在宽大的地脉,而覆盖其上的绿意森森原始森林里。它今天是遭受到了万年来的最大危机,而修士们慢慢散去。这片没有高价灵草,高阶灵兽,常年无人拜访的静谧森林又恢复了平静。 夕阳不通人性,只是自顾自的落下,黄昏,任何事物未曾改变过它的轨迹。 大片的落日黄光散落,将那辽阔青翠的森林染成金光色。遥遥望去,好似一片金色平寂的海洋。 在黄昏绚丽晚霞之下,森林底下,常年不曾有人踏足,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低阶的灵菌,灵草,灵果,开放的遍地都是。 偶尔一只小鹿,跳跃在没过膝盖的枯黄落叶堆间,在树林间觅食着那鲜红的灵果。 也唯有流水潺潺的溪边,还有过一些人走过的道路痕迹。 那溪边,大片的鹅卵石冲到岸上,偶尔几颗野草扎根其中。一个高大的青年,面容稚嫩但白皙英俊,他头上正正扎着一个金色的冠,一根金簪横穿其中。他的衣衫是那种鲜艳的嫩黄,嫩黄里带着白色的纹路,看着就造价不菲。 他半跪在布满鹅卵石的河边,纤长的双手捧着清澈的河水,面容微微焦急,一点点的对着那焦黑的身躯的嘴里喂着河水。 而那看上去焦黑的身子,已经没有动弹,浑身上下已经是乌黑一片,衣物与表皮早已经粘连成了焦黑的一层。 那漆黑一片,也看不出五官,看不出样貌,只能依稀辨认出手脚脑袋。在那绿色水草边,像躺了块长条的木炭。 只是那青年无知无觉,只是默默的喂着他喝水,那水只从他嘴边流过,最后归于泥土。 青年微微斜了些头,青涩的脸庞疑惑对着那焦黑的人道。 “哥哥,不喝吗?” 那高高大大,在地上横沉的身体,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答他的问题。整个寂静下来,胸膛也没有起伏。 青年眼里眼眸很澄净清澈,有神的眼睛里,黝黑一片。 他默默的眼眸沉下,觉得哥哥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如往常有些时候,太累了,倒在床上,抱着剑就睡着。可是醒来,眼里还是血红一片的。 微风吹过,带来半点凉意与水汽,夕阳落下喷泄出大片的晚霞,烧了半片天空。 青年蹲坐在黑炭的身边,屁股坐在河边的泥沙鹅卵石上,双手抱着膝盖,一脸安静的守着。 哪怕河边一只蜻蜓,一只白色的粉蝶,跑过一直野鹿,也没有吸引开他的视线。路边的野花开的那么灿烂,野果那么鲜艳,他也没有离开去采。 只是太久了,他微微生气了,哥哥很久会这个时候睡那么早的。他嘟了嘟嘴,手指轻轻戳了戳那焦黑一片的人的胸膛。没有弹性,只是生硬一片。 可是他那样恶作剧,哥哥还是没有醒来。他眼里水汽一片,莫名的委屈,气得转过了头。 哥哥不理他! 可是一阵凉风袭来,莫名的凉爽,又吹散了他的气恼。又转过来身,依旧在哥哥身边守着。在那静谧森林,清澈小溪边,水边水草微微摇动。 青年纯良无害的神情,嘴里迷惑而小声道。 “哥哥.......还不醒来吗?” 时间推移,夜色吞没了光明,漆黑成了主色调,这祥和的森林开始热闹了起来。 乌云遮住了星月,空气散出微凉。 河边大片的蛙鸣,森林里,不知是什么灵花,东边一点,西边一点,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照亮了些地方。一些 偶尔一只发光的飞蛾,低低的滑过天际,在轨迹里,落下一些荧光的粉。 那河边依旧缓流不息,几点绿光,像是绿色的小点,匆匆的碰撞一起,又迅速的分开。在夜空里,默默的飞舞着,偶尔点一点水面,荡漾出一个银色的圈。 丛林深处,不知是什么东西,带着绿色的双眼,带着野兽的低吼,注视着河对岸的两个人影。 青年看到那绿森森的眼睛,背后的一片漆黑,看不清全貌。 他心里慌张极了,再加上寂静的环境,顿时风声鹤唳,觉得随便的一道声响。就是什么可怕的灵兽要从黑暗里面窜出。 他着急的推着昏睡的哥哥,可是却觉得那身子好沉,干硬干硬的完全推不动,手上已经是乌黑一片,又碰碎不少烧成灰的衣服。 “哥哥,快起来,快起来,我害怕。” 可是那焦黑的人,没有回应他。 可是那绿森森的眼睛,还是不断的在靠近。他看着哥哥还是不肯起来,心里又气又委屈。 他怕极了,可是又不能放睡着的哥哥在这里。于是忍下眼里打转的泪水,然后捂住了口鼻,忍着不发出声音,不发出气息。他的身子往那身躯边靠了又靠。 他一边惶恐,一边颤抖的看着那河边的野兽,一晚的双方僵持瞪视。 直到天明,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双野兽的眼睛,从草丛里退去。 他吓急了,才缓了一口气,才敢放心的哭了起来。 可是哥哥,还是不起来了。 正在抽泣的青年,看着那那么嗜睡的哥哥,心里生气,可是又想起来他那么辛苦,又不敢生气了。 他看着天边已经破晓,路边远处长着鲜艳的果子,想着哥哥起来,要是吃到他摘的果子,一定很开心。 哥哥最喜欢那种甜甜的黄色的果子了。 于是他满脸朝气的进了丛林,惹落了一阵叶尖上苍白的露水。那嫩黄的衣裳上,湿了一小片。 而在他走了之后,一个晃着黄色仙裙的身影,好像是在河边发现了什么,悄然过来打探,却在那鹅卵石的河床边,看到一具焦黑的身躯。 而那高大的青年,带着一身的朝露落叶碎片,衣袖上挂了些草刺。满脸天真欢喜的带着满兜的红的黄的灵果,走到河边,却看见原本位置上的人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略微乌黑的人影轮廓留在上面。 哥哥醒了吗?自己走了?还是醒来看不到自己,然后去找自己了吗? 青年疑惑,那他该在原地待着,还是去找哥哥呢? 他思来想去,太阳慢慢升起,他还是决定出去找找。 那高处看拥挤而苍翠的森林了,此起彼伏的回响悄生生的一个少年音,惊起满林的雀和鹿。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 喊了一会,也走出挺远的地界,这满是青翠的树木 ,确实有些像迷宫了。 忽然他注意到灌木丛里,有一个声响传来,却见那小丛的木莲树边,那两个巴掌大的木莲叶子缝隙看得出是蜷缩着一个人影。 青年疑惑的朝那个人影走去。 “哥哥?” 扒开树丛,却看见一个受了好大惊吓,衣衫破旧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看着十五,六岁,头上扎着两个丸子,没有一点饰品,微圆的脸上倒是干净,就是很苍白,那眼睛上裹着一个很破旧拉丝的褐色布条。那身上的衣服也是深色洗白,带着许多补丁,那裤子明显是不合适的,露出半截小腿,脚上穿着草鞋。 而她像吓破了胆,不断的慌张的摸着身边的枯树叶子,不断的一直爬着往后退。 那衣服上,头上沾了好多的落叶碎屑。看起来,真的好狼狈,好可怜。 青年见状,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不是坏人哦,你不要害怕。” 那盲女听着那声音,那么干净清澈,好像山上汩汩的清泉。听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忽然放下心来。 只是也是头一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那么好脾气的与她说话,寻常都是被扔石子的。 她惊魂未定,也不敢多说话。 青年看着她脸上还是那么害怕,在腿粗的树根下缩成一团,那头完全不敢抬起,屁股后的衣裳好像都被泥土弄脏了。 那么胆小吗? “姑娘你不用害怕,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与哥哥走散了。我怕他找不到我,所以我来找他的。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衣服,很高很壮,留着胡须的男人走过去啊?” 盲女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心惊肉跳的,怕一句说不好,又要被人欺负,只是满脸苍白的抬头。 “小爷......小的看不见。” 说着又急忙低下了头,抱紧了自己,怕接下来就是别人的一阵痛打。 那斑驳的阳光,打在青年英俊的脸上,他眨了下眼睛。看着那树荫昏暗地方缩着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胆小,和小鸡一样,爱在缝隙的地方缩着。 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子脸上的布条,很明显的缠在眼睛上。 青年忽然脸上一阵红,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惹起别人不开心了,低头小声道。 “对不起哦。” 听到对方道歉,盲女心里一阵慌张,猛的一抬头,便撞到身后的树干上,一阵晕眩。还是手摆的像拨浪鼓一样,脸上焦急道。 “没有的事,我才该道歉....” 青年疑问的斜斜头,问道。 “啊?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听到疑问,盲女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低下了头。默默的咬了咬自己双手抱着的膝盖,脸上一阵惶然。 黄袍少年看着她情态,忍不住多关怀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盲女经过一阵交谈,却见对方始终在安全距离没有靠近,也放下一点心来,应该会是个好人。便鼓起勇气说道。 “有个仙女姐姐,她去给我采吃的去了,可是还没回来,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说着,那肚子像是应着她的话,叫了起来。 随后,她又是一阵脸红的低下了头,虽然对方好像只是个孩子,但是到底男女有别。 青年看她好像饿了,便将手里的梨状灵果递了出去。 “你饿了吗?我手上有吃的,你吃吧,很甜的哦。” 盲女听着那脚步踏上干枯树枝与枯叶上的声响,心里慌张,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不必了,谢谢你。” 金袍少年坚持道。 “你都那么饿了,不用客气了,我还有好多呢。” 盲女还欲拒绝,却闻到送到自己面前的果子香味,好香,真的好香,带着一股甜甜的气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么香的果子。 哪怕在山野里,也有吃过一些野果子,但是所有的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香。那香味传进她的鼻息,她好像魂都没了。 于是,心怀忐忑的,她接过了个果子,摸起来像梨一样。 可是她实在饿的不行,还未说什么,便咽了下口水。 随即大口大口的吃下,刚一咬下一口,满口的甜香在口齿中绽放,那种很甜又不腻的味道,刚吃下一口就感觉浑身涌满了力量。 这是她从来从来没有吃过的那么好吃的东西,感觉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她随即整个狼吞虎咽,连果子的核都下咽了。 她忽然明白,这种没吃过的果子,绝对不是人间能有的。那是仙界的东西,这里只怕不是人间,那些人能飞来飞去的,理应是仙人。 可是为什么仙人要她的命呢?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黄袍青年看她吃的那么津津有味的,看来确实饿坏了。便好心问道。 “你还要吗?我还有很多。” 盲女整个开心了起来,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 可是双手碰触的一瞬间,却摸到那个人的手。 好冰!没有体温!根本不是一个活人的手! 第59章 镇灵之剑七 盲女一阵惊讶之后,心里迅速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收下,可是手背上鸡皮疙瘩全部竖起来。 她胆战心惊的坐下来,想着该如何是好,该多拖一会,等着那位仙女姐姐回来才是。 她极快的舔了舔唇,让自己急忙冷静下来。她心里一阵波动,脑袋快速思考。 他会是什么?鬼吗?妖怪吗? 听着不像,或者是仙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不不不,她被那位仙女姐姐从木桩上解救时。接触到她的身子,很软,很温暖,很香。 仙人和凡人一样,是有体温的。这个绝对不是人! 青年便在女孩身边坐下,看着她却拿着灵果不吃,问道。 “不吃吗?” 那盲女闻言,手指一颤,心慌的迅速的抓起来咬了一口,嚼都不嚼,迅速咽下。 青年看她情态,有些奇怪,但是到底也没说只是问道。 “甜吗?” 盲女愣了会,微微点点头道。 “很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接着她便听到,一声轻轻的少年笑意。仿佛山里泉水一声叮咚,轻轻扫到她的耳边。那声音,那么清澈明亮。 她想了想,此时这个少年应该脸上带着微笑,很安静,很不张扬那种。 而不是像村里的少年们,那么大声粗鄙的对她嘲笑。 少年面容青涩的笑着道。 “对啊,这个是不是我哥哥最喜欢的灵果呢。对了,我叫莫还诚,你叫什么?” 清风微微徐来,清晨的冷意被太阳驱散。远处不知名的一阵馨香袭来,树荫下的少年少女,感到一阵惬意。 盲女也是头一次有男子与她交谈,问她叫什么名字,这种陌生的感觉,更让她倍感紧张,几息的呆滞之后回道。 “小草,我叫小草。” 青年微微皱眉。 “好奇怪的名字哦,没有姓氏吗?” 盲女摇了摇头,凡间的百姓,能有个名字就不错了,更何况姓呢。 青年看着她手里的果子也慢慢吃完了,便贴心问道。 “你还要不要啊?还饿吗?” 盲女摇摇头,表示不饿,心里在想着怎么逃脱他。 许是太久没和别人说话,青年便自言自语道。 “这个啊,可是我哥哥最喜欢吃的东西了。其实也未必是他喜欢吃,是每一次他看到世耀姐姐在。他都会用手肘戳戳我,让我去叫世耀姐姐教我认果子。其实我都认全了的,但是世耀姐姐每次的很温柔的一遍遍告诉我。哥哥就在边上一直偷偷的盯着世耀姐姐看。” 盲女丝毫没有听进去,只是话题完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接句话,便胡言乱语道。 “那你哥哥喜欢吃这个果子,那你喜欢吃什么啊?” 青年回头看了看她,这个问题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像搜索不到答案。 盲女看着对方沉寂下来,气氛整个安静,心里慌张,连忙摆手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青年皱眉,他只是想不出答案,为何对方要和他道歉?为什么老喜欢道歉? “没什么啊,为什么要道歉啊,我记不起来我喜欢什么了。但是我哥哥肯定知道,我改天问了他再告诉你。” 盲女听到回答,莫名觉得奇怪。 “你知道你哥哥喜欢什么,喜欢谁。你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你哥哥却知道,好奇怪哦。” 青年看着那少女脸上浅浅一笑,虽然远不是世耀姐姐那种明媚到不行的好看,也觉得十分顺眼,心里莫名有种想要她一直笑下去的感觉。 “有奇怪吗?我不知道。” 随着也跟着淡淡的笑着,眼角悄悄瞥着她恬然微笑的面容。 盲女急中生智,忽然扭捏道。 “小爷,你可有水?我有点渴。” 青年微微疑惑,那灵果还不够解渴吗?还要水。只是见了她微微手里一直搓着,都搓红了,虽然疑惑,还是答应了。 “我去帮你弄点来,你在这里等等我。” 盲女便十分感激的点点头,脸上甜甜的笑着。 青年看着那般凄苦的人脸上挂着那样的笑,仿佛贫瘠的地上开出的一朵坚韧的小花。 并不美丽,并不芬芳,很小一朵随风摇摆。 但莫名的,就看在他眼里动容着。 盲女听他没有挪动脚步,微微疑惑。 “嗯?” 青年这才知自己失态了下,羞的急忙跑走了。 盲女听着那脚步声走远,才敢贪婪的呼吸着口气。她心里一阵发凉。她腿很软,手里慌张的攀着那枝干撑起站不直的身子,哪怕枝干上很多细刺细枝。扎的她手出了细小的伤口。 但是她毫不在乎,她疯狂的喘着。 刚才那个绝对不是人,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绝对要逃! 她站立起身,正欲想走,脑海里一片空白。 该去哪里?! 随即背后一阵冷风吹的那已经被虚汗打湿的背脊,凉意刺骨! 是啊,她能去哪里呢? 这里是哪里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可能很美,很神奇,虽然她看不到,但那些人是要杀她的!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这个世界也不欢迎她这样的凡人。 等那个仙女姐姐回来吗?她回来,会打得过这个小鬼怪吗? 可是那么久了,还不回来? 是放弃她了?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会放弃她。 还是.... 被人抓走了?! 是自己害的!自己害了那个仙女姐姐。 真是没用啊,去到哪里都是累赘。 她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就算她回去人间又怎么样呢? 她一个瞎子,在人间能做什么呢?活都干不了,像她阿爹说的,活着就是浪费米饭,尽管她尽力干活了,少吃一点了,依旧人人嫌弃她。 哪怕卖身做奴隶也没有人要,更别说嫁个人家了。 也听闻那阿爹和后母在商量着把她丢到山里了。 活着就是累赘啊,到处给别人添麻烦。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没什么能让她害怕了。 又在那树荫下,灌木丛边,默默保持着坐着等待的姿势,脸上安静而祥和,她想,不管等到的是谁,都可以了。 很快的,一阵清凉的风刮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接近,她能感知到,接着听到少年的声音轻声说。 “来,喝水。” 然后盲女头微垂,但随即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容,伸起手来接起,又碰到那冰冷的手,接过那荷叶装着的清泉。 一饮而尽,仿佛是在喝下什么了结生命的毒酒。 只是那水清甜冷冽,好喝的很。 但她脸上淡淡,无意感叹那些东西了,便轻轻笑着感谢道。 “谢谢。” 青年看着她的笑容,明明是一样的弧度,一样的人,却觉得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想细细探究,又觉得想不明白,也许哥哥能明白。 许是气氛冷了下来,盲女轻声说起。 “你可找到你哥哥了?” 青年迷茫的摇摇头,但是他知道他哥哥也一定在找他。但是他忽然又想起对方看不见,于是说道。 “还没有。” 想了想,又问道。 “你可等到你那个仙女姐姐来找你了?” 说着,又见那小女孩,异常的低沉下来。青年忽然聪明了一回,便知道原来她也没有等到。 可是看她面上黯淡,又忍不住说。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你跟我回家,就找到哥哥了。我哥哥家也就可以帮你找你的仙女姐姐了,一定找得到的,不然你在这里等不是办法。” 那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波澜,她连忙摆手,一脸惊恐的拒绝道。 “不了,不了吧。”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然后一阵恐怖的狂风刮起,没有征兆忽然的就吹刮到身上。一个旋刮到她的脸色,抽的生痛。 她可以听到不远处,那风声呼呼,劲道之强,还能听到树枝被刮断的声音。更甚者,她仿佛听到了树干被风吹刮断的吱呀声。 仿佛冬天的时候,她那破旧的家,木板被风刮的吱吱响的声音一样。 这是怎么了? 是他生气了吗? 他居然能呼风唤雨吗?是那么强大的人吗?啊,不,鬼怪吗? 她心里一慌,便又答到。 “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呢?我只是个瞎子,没有什么用的。” 话语一出,风便停了下来,她稍微缓下一口气,却忽然又意识到,这个风真的是他刮起的,心里更加的惶恐。 青年对这个问题,又是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要她跟自己回去呢?他不知道,他就是想。 他便笑着拍拍胸脯道。 “我不知道,但你跟我回去吧,我家什么都有的,灵果吃的,你想要什么有什么的,我都给你吃。” 盲女微微一愣,这听起来很诱惑的事情,更加让她觉得没有踏实感。她是一个庄稼人,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干活了才有东西吃,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呢? “可我干不了活的,你要我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就是做丫鬟,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她听着对方言语质朴,虽然本领很高,但也只是个孩子的样子,她想好好说也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青年颇为自得道。 “不用你做什么的,我哥哥可是一家的家主,他很宠我的,我想要什么,他就会给我什么。你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只需要陪着我玩就好了。” 盲女更加疑惑了,觉得这仿佛是很不切实际的东西。 但是,她听乡里的老人家和她打趣过一个事情,鬼界里的小鬼君,经常到人间,娶了人间的女孩回去,叫做鬼嫁,尤其是喜欢娶小盲女。 因为盲女看不见鬼界的阴森,又是鬼君喜欢的人界女子。 是这个故事一样的吗? 这个小鬼君,是喜欢人间的盲女,才叫她去陪自己的吗? 这样,也好吧。 哪怕最后是被小鬼炖了,也不会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而到最后,她莫名的点点头。 青年异常兴奋的跳了起来,牵着她的手,便往前走,嘴里不断讲述着他们要去的地方有多美好。 盲女又碰到那双冰冷的如同石块一样的手,手心有汗,她急急的咽了口口水,极力的掩饰心里的害怕。 那人一压近,她感知到对方的身子,她又觉得十分惊讶。 好高,这个小鬼君好高。 自己的头颅居然尚未到他的肩膀。可是她听力如此的好,却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果然不是人。 只是,她听着声音,还以为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可是这身高,怎么都有十七八岁了吧。 又见他亲密的抓着自己手,带着自己往前走,嘴里喋喋不休的讲着他家多美好,还有未来的规划。 盲女心里莫名的,暖暖的感觉融化那种寒冷的惧意。 她从来没有被人牵过手,幼时都没有,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说过这种承诺和期许。 只是不想,现如今,被一只鬼牵着走。 只是走到最后,被那人言语里的雀跃和欢喜感动到,忽然又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要有好运了。也许真的能到达那么个地方,也许这个是个好的小鬼。 也许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也是头一次有人喜欢自己,哪怕自己父亲也不曾喜欢过自己,不嫌弃自己,虽然是鬼。 但是,是鬼,也很好。 第60章 镇灵之剑八 京坤与叶初霁等人站在被大片剑风摧毁成废墟的森林前,眼里满是震惊。 那原本茂密的森林,小溪,现如今变成树木折断,枝叶残落,巨树连根拔起,带着泥土的树根露在半空。泥土翻滚的带着新鲜的颜色,和湿润的水汽,夹着无数的枯黄树叶。 而这个一片惨状,已经覆盖了半里。 他们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找一下那个剑灵的踪迹,但是没想到,高空之上,那么明显的可以看到一片灰沉的场面。 大片的绿意里,有一片黄暗昏沉。 叶初霁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我们找到他,那之后呢?我们能怎么办。” 京坤眼里看着那片废墟,眼里没有波澜,淡淡道。 “我们先找到他,之后再说。” 叶初霁给自己打了打气,往一边的司华年说道。 “年华师兄,可找到剑灵的鬼气了。” 而司年华神色严肃的拿着一方金色司南,他特意从师叔那里要来的,就是为了要寻那个剑灵。 他手里施法,金光闪耀之下,司南的金勺往着南方指去,他眼里一片冰冷道。 “南方。” 一方的藤维也十分的不爽快,他面色不悦道。 “年华师兄为何在此,不是向来不关心这种事情的吗?” 听到疑问,司华年像是想到什么事情,眼里带了些忧虑,随后垂下头,不回话。 叶初霁见着两人焦灼,便解围道。 “有年华师兄在,才好找到那个剑灵的啊,师兄是不是。” 说着又转头看了看那京坤,却见他没有听,脸色极其不好。 京坤一直侧着对着他们,看着那半里内的废墟,此时说话道。 “大乘期的剑灵,因为是宿在剑里面,居然没有天劫。一路修为攀升,没有瓶颈,太可怕了。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他。” 说着,京坤忽然面色一白,心口一阵激烈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染了他白皙的牙和嘴唇下巴。 藤维也担忧上前,不解问道。 “师兄你怎么了?” 京坤轻喘几声,深深的呼吸几口空气,弯下的腰便站了起来。苍白的脸摇摇头,表示无碍。 司华年看着京坤,冷漠的脸上,眼里带着心疼与惋惜微叹口气。 “师弟快出窍了吧,为追逐力量,不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修为已经领先很多人了,不用如此着急的。” 叶初霁与藤维也震惊的转头看向京坤。 而随后,他们便随着司南的指引下,疾步往前走。 而藤维也一直在京坤背后欲言又止些什么。 京坤皱眉道。 “怎么了嘛?” 藤维也犹豫道。 “师兄可告诉我是什么法子可以快递提升了修为,不管多痛苦,我都可以承受的。” 京坤微微一滞道。 “我不知道如何教,师弟还是该问师尊吧。” 说着,便不说话了,跟上那司华年的步伐。 而徒留原地站着不动的藤维也,脸色极其不悦,握紧了拳头,怒目看着那高大的背影。 栖梧静静跟着几个少年身后,他可是知道的,那京坤得了那宿千阳的法宝相赠。 剑灵出现那日,宿千阳与苍远道重伤。栖梧去正阳宗打探剑灵下落,却无意听闻那京坤与宿千阳在正阳偏殿争吵。 这偌大的偏殿书房,昏沉的光,朱红色闷沉的格调,头上摇晃的宫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种压抑寂静的地方,仅剩一站一坐,神色都无半点喜色的两个男人对持着。 京坤看着桀骜不驯道。 “盟主可还有什么事?无事我先告退了。” 宿千阳心里一沉,徒然站起,原本的稳重之气渐渐消弭,微微失态到。 “为何急着走呢?你我是世上唯一同修此道的修士,该多聊一会。” 京坤背影拉长在这摇曳的灯光里,这个背影在压抑昏暗的书房里,显得冷漠又伤感,他微叹了口气,满是失望的说着。 “你可知,我是不想见你的。” 这般无情的说着,丝毫没有把那宿千阳当做大乘期的强者尊重,也没有把他当地位崇高的第一人尊重。 宿千阳神情恍惚,带了一丝慌张的意味道。 “为何呢?” 他此时一点也不像个正道第一强的修士,只像个被人知道隐秘,正在被人审判的孩子,满心的惶恐。 京坤未转过身,但是冷傲之气犹如风暴一样席卷而来厉声道。 “正是因为你我同修此道,我见你,才是失望。我要追求的我喜欢的人,已经千难万难。我唯一能见到的榜样,便是你,可是你,让我失望。” 这高声怒斥,便是指责。 那宿千阳微张着嘴,咚的一声无力的瘫软在凳子上,面色惘然,却无力反驳。 京坤接着道。 “若是你真的喜欢那叶无澜,他那么喜欢你,谁不是一眼看出来。若你的道心是他,你早该飞升了,怎么会大乘初期卡了两千年。而你喜欢的是另有其人,可是却与你不喜欢的叶无澜结成道侣。结了就结了,可是你道印还在,修为还在,就意味着,你还是喜欢另外一个人。与你不喜欢的男子结了亲,心里又惦记着别人两千年,我该如何看你?” 说着冷漠的转头,双眸如明镜照亮人心般看着宿千阳,最后迫视问到。 “我不该失望吗?” 那锐利眼神如刀般剥开他的内在,宿千阳并不敢接,只是忽然低下了头,那正直的脸忽然局促,气息也乱了起来,一点不像那正道权势第一人。仿佛被一个元婴小儿逼到了死角,又好像自己的痛脚被暴露在阳光下。 他胡乱无序的说着。 “此间种种,并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的,这里面太多太多我控制不了的东西,我也要顾全大局,我...” 京坤看着面上失望之色更显,他冷哼一声,眉心犹带怒气冷冷刺道。 “您是正道第一修士,也是地位最显赫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怕什么,还有什么能让你怕。别人的指点吗?你这个懦夫,我当真为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值。” 宿千阳咽了咽口水,脸上不知是哭是笑,皱成一片,接着道。 “你站住,我其实憋了个秘密两千年。你肯定会想,我为何会和那叶无澜在一起吧。他设计害我的,但没关系,既然他不跑。我就留着他,快了,一切都快了,我会抓着他,带到我喜欢的人面前。最后让他杀了叶无澜解气。他啊,害得我们不浅啊。” 那刚正不阿的人,好像躲在黑暗里冷笑的阴间恶鬼,阴森的吓人。” 京坤绊住脚步,一时无措。 那宿千阳又神奇癫狂的说道。 “你听着,你与他,你将来随着他杀人也好,杀无辜的修士也好,你尽管去做,我庇护你!我会给你个令牌,哪怕他来杀我也好,都好!你惹了多少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的。只要你不是去灭了别人整个门派,我能护住你,你信我!” 京坤看着不安。 “盟主,你冷静点。” 宿千阳手心更用力了,眼睛瞪的老大,声音高亢道。 “我很冷静!你信我,我能护住你,你去做,尽管去护着他。怎么样都行,你要一直喜欢着他。” 他言语激动到,脑袋一阵晃动,头上盘着的发冠都松了些,落下几根碎发。 高大的京坤疑惑道。 “为何?” 宿千阳破灭的神情忽然绽开一个苦笑,脸上痛苦的在京坤眼前崩溃,他眼里忽闪的光芒熄灭,手里也放软了力气,嘴里不断喘着,异常触动,仿佛想起很多很多过往。 “他...与我心里那个人好像,特别像,那肤色,那身形,那诡异的修为。他们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京坤也惊讶了。 “一样的?什么一样。” 宿千阳按下情绪,喉咙沙哑的说道。 “我不知道如何说,你心上人的气息与我那心上人气息很相近。我与你,那般相似,一样的道印,一样喜欢的人,你一定要对着他好,莫如我一般遗憾了两千年!” 京坤一时呆愣,嘴唇张了张没说话。 宿千阳无力的瘫坐在地,眼里带着破碎的光,在这寂静讶异的房里神色凄凉的哈哈大笑。 那正道第一修士,在自己压抑的书房里凄凉大哭。 那笑声异常惊悚的回响,宿千阳清哼一声,苍白的神色淡然苦笑了起来。 最后宿千阳浑浑噩噩的抬头,看着搭手在他肩膀上的高大青年,心里一动,便从袖子里拿出个锦盒。 “拿着他,吞下它,融合它,就能让你的修为提升好几个台阶。最后拿着它,去保护你的心上人。你在正阳宗呆些时日吧,我指点一下你的修为,必能让你收获甚丰。” 京坤面上动容,接过那个里面传来强大力量的盒子。 最后,京坤满是担忧的离开,离开前,在门边注视许久。 那颓然在地上狼狈坐着的修真界最强的人,好像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宿千阳木然的抬头,哑然的出声道。 “去吧。” 京坤才黯然转身离去,。 那栖梧听了许久都没听懂那是何意,什么道心喜欢完全听不明白。只大概知道他们修了同一个道,宿千阳没有修成,希望京坤传承他的意志去追大道。 还有那宿千阳与叶无澜之间,原来不是人人称羡的道侣而是怨侣。 那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金雷,律,可承接因果。对方因果越重,金雷威压越重。 那前世却没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因为他们修了同一个道?那个道是什么呢? 大乘期之后就是道对人的回应,就如有情道,大乘期之前我爱苍生,大乘期后靠苍生对他的回应。 那他们这个道是怎么回应的呢? 那金雷霸道的很一遍一遍的把京坤本身就很澄净的灵根清洗,到最后接近完美,将那雷糅合到他的灵根之中,增强自己雷术的威能。 栖梧想了想那京坤这几天吐的血,基本全身的血液已经被换了个遍。幸好融合的还算顺利,否则这玄雷的反噬,只怕会将他所有修为拆个干净。 这家伙,什么时候对那修为如此注重了,短短十二年时间。便从元婴到连升好几个小境界,这一下就是半步出窍,太妖异了。 而且,也不用这般急吧,都不闭关都直接出来,不怕死吗? 而正午之后,靠着金色司南一直指路的几人,在森林里枝头飞奔。却隐隐感觉到,这片森林快走到了尽头,因为远远可见村庄的炊烟。 司南微微出现了异状,几人忽然停了下来。 叶初霁满头的微汗。 “这可怎么办?这森林,快走完了,下面便是城镇了。那大乘期的剑灵,听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若是他暴动起来,只怕要死伤一片。” 栖梧站在树梢上高高眺望,远方便是城镇。 栖梧可有打听过,那剑灵,可是莫还真的弟弟,莫还诚。 出生即是痴傻,长到百岁,也只是如个七八岁小孩的智商。与那莫还真同父同母,都是庶出。 只是他天资倒还不错,也是个百岁元婴,几百年前那场清璃境灾难后失踪,人们总以为他死在那场灾祸里。 却不曾想,当了那镇灵之剑的剑灵。 而忽然,莫家的秘辛也被众人所知。 原本,那镇灵之剑,也只不过是个二流法器,远远比不上其他三件仙器。 人们试图想出它的玄奥之处,但是始终无果。 直到三百年前,莫还真忽然将那仙剑的威能发挥到最高,可以越两阶杀敌。但是人们问起是什么缘故,他便一剑刺来。 寻常人便不敢多问,毕竟也是家族秘辛。 但是那镇灵之剑,除了莫还真,却没人可以拿的动他,其他的莫家人,哪怕莫家嫡系,也是不能拿的动。 这一谜团,困扰了修真界很久,只是时间过去,那莫还真,也变成了莫家家主,便不敢有人提起。 却不曾想,原来镇灵之剑的秘密,便是要有一完整的魂灵在其内,才能启动。 剑灵的实力越强,镇灵之剑越锋利。 而已只有剑灵认可的人,才能使用这把剑。 而剑灵在剑里不断修炼,没有瓶颈,没有天劫,不断的往上走。 可是这就出现一个问题,一个傻子,识海异常混乱崩溃,更不提修为提升的心境那种东西了。根本没办法有理智控制那股可怕的力量。 而一夜之间,那莫还真,便名声扫地,竟拿自己亲弟弟来祭剑。 只是目前还无人有空指指点点,因为还有一个随时会暴动的剑灵在。 栖梧想起那预言才感觉到圣女真的从无差池。那镇灵之剑暴动,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们走到森林快出口处,那司南,却天南地北的旋转起来。 滕维也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坏了吗?” 司华年拧着眉心,指尖金色光芒释放,那罗盘依旧不断的旋转着。 京坤忽然感觉不妙。 “罗盘没有坏,只是我们太过于接近了。” 当司华年的视线从金色转盘处游离到师兄弟他们身上时,却看到他们满脸惊恐的脸庞,齐齐的看向他身后! 几个少年浑身僵硬一刻,还未等着他们回头看,便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量熊熊升起。这股力量轰隆隆的威压下来,数十丈方圆内,气压整个沉了下来。 一个圆弧范围内的森林树木,瞬间被压弯下去,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从空中用力按了下来。 而身在其中的人也顿时感觉到,整个身子,被压制住了动弹不得。仿佛整个人灌了铁铅一样,抬不了胳膊,挪不动脚步。 而在大乘期威压之下,他们几欲想趴在地面上。可是他们修为不断抗争,还是挪动不了分毫。 而在树荫下的黄衣少年,只是浅浅一笑,手上轻甩,空气里便是几道无形的剑气,瞬发而出。 而那汹涌的剑气,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空气里一阵强大的能量挥斩过去,似是带着切开所有的强大力量。 空气的气流的被凌厉的削开,拍拂在他们脸上。 剑气未至,被割开的风带着余威,几瞬之间便切割在他们脸上,衣服,手臂上都是细细的划痕,渗出细小的血珠。 而那几道骇人的剑气带着肃杀之气,便飞到他们面前。而他们根本不能动弹,不管他们脸色多么的惶恐,可是那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住的。 今日,他们便要命丧当场了!他们满头是汗,一瞬间心慌气短,脑海里跑过人生的跑马灯,如今已经没有宿千阳在这里为他们挡下,只剩下死路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那剑气削到他们的背后,京坤忽然解开禁锢,将他们一个扑倒,便匆匆避开。 只是那剑气划过,便是齐齐断了那那森林一头,重重的如惊雷炸开,泥土翻腾,树木尽数碎作粉尘。 而哪怕只是余威波及,几个金丹元婴,此时,也是口吐鲜血。 京坤几人心生惧意的看向那剑气余威。 但是那剑灵眼肃的脸庞看向了别处。 京坤微微一滞,在那满天威压之下,顺着剑灵冷冽的目光看到一旁的高大树木上,站着轻飘飘的一人。如一只鸟一般,脚尖垫在翠绿的树叶上。 清风拂动黑袍,乌黑的长发轻轻飘逸,宽大的斗篷下是苍白俊秀的面容。 双方对立,气氛焦灼。而此时,那衣袖飘飘的人,先动了起来。 栖梧箭一般冲出,在空中如蜻蜓点水般飞着,宽大的衣袖撒下些许的霜花,落下阵阵寒意。只是他优美的在空中踏着,忽然如白鹤般凌空而起,在空中化作一个白点,不知会在何处降下。 而莫还诚神情戒备,随时留意着那人的偷袭。 而天空忽然的降下千万道银丝,迅速的落在他四周。 天上那人将手心的银丝旋转,就将他层层缠住,高大的黄袍人就是被银丝一样的材质整个五花大绑。 只见栖梧手心灵光亮起,手心的千万道银丝受着灵力传导,根根璀璨发亮起来。 而随着那银丝发亮,那莫还诚全身好像被烫着一样,发出蒸腾的白气,银丝沾到的地方仿佛是被烧红的铁丝烫红。而他人在其中,竟然挣扎不了。 这可是栖梧特地拿来对付他的东西,魔尊至宝,噬魂丝。 那个可是摄魂宗专门对付不听话的魂灵炼化出来的法宝,他们以养魂为武器,可是越高级的魂魄自我意识极高,而噬魂丝,便是能驱使他们听话的东西,哪怕连魂体都能灼伤。 而莫还诚在其中,便痛苦的怒吼一声。 他沉沉的痛苦大叫,惊起了树下栖息睡觉的盲女。 她急急的摸起身边不见的人,却不见身边睡着的人,心下一慌,又听见他痛苦大叫,担忧道。 “已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第61章 镇灵之剑九 莫还诚见着她惊醒,心里焦急,一个大力之下便是肩膀使劲,顶着灼烧,顶着满脸如融化般的红。青筋暴起,痛苦的大喊一声,身上灵力瞬间膨胀几倍,面色狰狞的将那噬魂丝撑碎。 那银丝瞬间化作粉尘,而云端之上的栖梧,受着大力冲击,身子转了几圈才化解那可怕的力量。 而不等他喘息,莫还诚提着剑已经到了他跟前,莫还诚气势已经暴涨许多,手里凌乱的出招,毫无规律,只是迅速的斩下。 招数虽然乱,但是威力十足,剑气频发,如同满天剑雨,根本找不到缝隙可以躲避。 纵使栖梧有月华之镜为辅,能预判到对方的下一招,只是那动作实在太快,他根本避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落下败风。 只是栖梧一个侧身躲闪的时候,忽然喵下地上一脸焦急慌乱的盲女,想起圣女预言,嘴角浮起阴森的笑容。 他指尖几道丝线划出,将那盲女凌空卷起,轻轻一拉,便到自己跟前当做了挡箭牌。 那莫还诚剑招已经收势不住,凌厉朝着栖梧刺出,只是他眼睛一定,却发现自己要刺的地方,多出一人来。 他极力收势,却收不齐全,剑气蓬勃而出,他面上惶恐。 可是那金色圣剑,便在他满脸抗拒里,刺穿了那破旧衣物的盲女。 鲜血喷涌而出,而两人面色都是惊震。 剑灵莫还诚呆滞的搂着被自己刺穿身体的盲女,落到了地上。 他满眼泪光的看着那苍白而气息奄奄的人,满眼颤栗不可置信。 而怀里那人,脸色如纸一般白,连喘息都看上去那么难受和痛苦,她脸色不知是哭是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苦笑道。 “我其实一直知道,我们到不了莫家,到不了那么好的地方.....” 最后用尽了气力,气息渐弱,祥和的闭上了眼。 莫以诚满脸恐惧和痛苦,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伤怀。 空中凌厉光芒大放,那俊美无双的黑袍人,双手高举一金光璀璨的镜子,浑身气势大放。 圣洁的光芒挥洒大地,这一刻耀眼的如同九天神将。他冷眸一扬,七彩潋滟的彩光像是折射了所有日华的光辉,哪怕是白昼,光芒竟也能与太阳夺辉!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从镜子处射了下来,直直照耀在莫以诚身上。 莫以诚呆傻的受着那光柱一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是被那光柱源源不断释放的威能折磨的痛苦满脸。 他再想起势已经来不及了,天上那人攻势已经达到顶峰。 在光柱里他痛苦的挣扎,最后尽管他心有不甘,还是在那光柱里重伤。最后化成神剑本体,掉落在地。 掉在那盲女尸身旁边。 金色的宝剑忽然没了锋芒,上面的宝石光辉也忽然暗淡。 栖梧一个引决,便将镇灵之剑拿在手中。 最后翩然的,风乱舞起他乌黑的衣袍,左手执镜,右手拿剑,如个燕子般优雅落下。 京坤满脸欢喜的奔向他,正欲恭喜,却听闻司华年在背后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阁下拿无辜性命为挡箭牌,手段未免过于低劣了吧!” 京坤惊讶的回头一看,便看见那司华年满脸不屑,高高在上的眼神谴责栖梧。 京坤讶异,皱着眉头,粗鲁的从头到尾打量着司华年,像是看着什么无可救药的东西似的。 栖梧淡淡一笑,对那些指责他手段卑劣的话语仿佛习以为常,面无波澜的回视那司华年。 就在叶初霁等人以为栖梧要对出言不逊的司华年动手时,却见栖梧淡淡嘲讽的扬起嘴角,一脸轻视的看了一眼司华年,便转身离去。 京坤本欲拳头紧握的,想对司华年说句什么,看栖梧转身便走,便急忙跟上了他,跑开远处。 司华年看他眼里完全看不起自己,那高傲的性子被挑起,对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脸上很是不服。 而庆幸栖梧没有下手的叶初霁和藤维也松了口气。 而藤维也本就对司华年看不顺眼,如今对他的迂腐更是烦个透顶。张口便刺到。 “司华年你不要命了啊,对着那么个人那么说话?” 那叶初霁也是脸沉了下来,对着那司华年,觉得他不过如此,藤维也说的话,他也不打算去当和事佬。 司华年满心不悦,看着他指责更是心火烧起,他说的哪里有错,这藤维也竟然如此说他。 “你怕他?我可不怕,那可是邪魔外道,拿着人命威胁,可耻!” 藤维也看着他如今这般正义凛然的模样,好像高风亮节,好像自己是什么道德典范站着高处对着别人指指点点,好像自己才是最好的。藤维也气得牙痒,满脸涨红刺道。 “年华师兄厉害,年华师兄最是正义,你道德高崇,全世界都比不过你,行了吧!可是刚才那剑灵面前,不见你多说一句这种为天下正义的话。却对着一个救了我们性命的人多加指责,马后放炮,敌人死了倒是敢站出来骂人,刚才不见你上前杀敌?司华年,你们韶华寺便是如此教你的吗?” 司华年被那话语刺的心脏直跳,他面目狰狞,不明白他哪里说错了。 “赢便是要正大光明的赢,何必用如此下作的法子?” 藤维也听着这天真的话题,被气的踉跄几步,他知道司华年迂腐,却不知他如此不知变通。高声痛骂,声音在旷野回响。 “司华年!你是不是傻,和我们谈什么光明不光明的,那宿千阳都打不过的人,和我们谈光明,那栖梧怎么打得过啊。要是他刚才不那么做,我们全部都得死,你明不明白!他救了我们,你懂吗?” 叶初霁缓下心神,好言好语的对着眼睛睁的浑圆司华年说道。 “那剑灵心神不稳,很易怒,这山下就是城镇了。若是栖梧没有拦下他,那千千万万的民众,可能便是会死伤无数。” 司华年闻言气愤反驳道。 “一个人的命不是命吗?芸芸众生,不都是一样的的吗?难道生命可以量化等同吗?那一个人,就不值得我们提起,我们守候吗?那个盲女,就不可怜吗?” 叶初霁和藤维也闻言,气的心绪不稳,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觉得新世界好像被人打开。 竟然对着救命恩人那样指责,什么忘恩负义良心喂狗。 连一贯温和的叶初霁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觉得再看一眼会把自己气死。 为着一个人,就可以让天下苍生于不顾?哪里来慈悲为怀,根本蠢笨迂腐。 藤维也气着手指指着他,气得衣袖甩起,怒骂道。 “司华年!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去救那盲女,然后收服那个剑灵。不要出了事在一边发抖的躲着,事后就出来气势嚣张的骂人,说别人手段阴狠,显得自己多道德高尚!有本事你去做了,救了人,救了世,你才有资格评判别人做的对不对,不要什么屁事都做不了去指责救了世界的人!” 随即又抨击那气得发抖的人。 “你知道人家为何不杀你?是因为人家是一宗之主,合体期大能,你我皆为蝼蚁,人家不在意一个蝼蚁说的话。你什么时候站到人家那个高度才能去批评人,不过你办得到吗?你个废物,就只会马后放炮!装什么高尚,呸!” 随着便不欲多谈,甩了袖子转身道。 “好了,我不说了,瞧不上你这种人,我回宗门复命了。” 随后更是好像骂的不够,斜了一眼鄙视道。 “什么东西!呸!” 说着便拿了把仙剑,一脸不欲搭理的扬长而去。 叶初霁带着鲤追,一言不发,连告别都不说,便踏上仙剑走了。 徒留脸色苍白的司华年,思考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了,那魔道难道他不是手段卑劣吗?不是残害无辜的人吗?为何都来指责他。 他满心委屈,想起那两人的指责,想起那京坤师弟那满眼的愤怒,心里慌成一片。 他一脸茫然的拿出怀中黑色绳子挂着的一块潋滟华光的白色方石,半透明质的。回想起,前日那圣女把此物交托到他手里,那面无表情的圣女与他说。 “此物是白家世代相承的仙器,聚魂之石。四十年之后,临云界,便会有空前绝后的大灾难降临。你拿着它,到时候,便知道给你的用意。” 司华年看着这他们家的仙器,却不知该如何使用,也不知道该拿着它做些什么。 他也问过,自己可是要拿着它救世? 却见圣女不答。 又问是何灾祸,是何人? 圣女依旧不答。 司华年满心迷茫,这迷惑不清的指示,他该如何行动呢?而是谁,要给临云界造久大灾难呢? 他真的办的来那救世重责吗? 可是今日他强迫自己来找这镇灵之剑,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办不来。他没有那样的心计与能力办到这件事情。 他为人懦弱,心狠不下来,根本不像那决断的栖梧,可以那么冷血,那么果断。 也许,也许栖梧这样的人做得来,那救世,也许他做得来。 他满脸呆愣,对着即将到来的灾祸忧心焦虑,而倍感自己的无力,抓着那仙器,却迷茫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风轻轻吹着那地上无人顾及的女尸,稀碎的发,破烂的衣服,迎风轻摆。 而京坤,却跟在栖梧背后,看着那栖梧满脸冰冷的从那金色法剑里面用灵力强行将那剑灵拉出。 那金色宝剑上附着光雾一团,栖梧像是用尽了全力,手上灵光大放,将那光雾,从剑上拉扯出来。 却见最后,栖梧到底是将那光雾一团拉出,丢到草地上,再不看一眼。 京坤默默拿出佛寺法器,将那受了伤的魂灵收入法器里,栖梧冷冷看着他,京坤解释道。 “到底是大乘期剑灵,哪日别人发现还是有危险的,不如我带着他去韶华寺超度,师叔们拂法高深,哄他去投胎,你与修真界其他人可后顾无忧。” 栖梧眼里如同带着厚厚的冰层,冷漠看向他,但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疑惑,仿佛是对他的行径感到不解。 京坤不理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只是看着那金色仙剑,好像已经没了神采与光泽,忧虑道。 “这个宝剑,可是要放进去个魂魄才有用的,而且还要对你忠心的魂魄,你可想好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了?” 栖梧神色冷冷,只默默拿出一截上好的养魂木,此物十分难得,专门养起那些魂魄鬼物。 在栖梧冷漠神情里,养魂木冒出白烟阵阵,在空中勾勒出人形,却见那魂魄显形十分的真实,不似寻常魂魄一般带着透明和虚无感。 那魂魄成型,显出一个二十多岁俊朗青年的模样,十分恭谨的对着栖梧行礼道。 “主上。” 京坤看的惊奇。 “哇,你这个魂灵哪里来的,魂魄之力养的如此之强。比起活人半点不差,假以时日,只怕能比那莫还诚还锋刃。” 栖梧淡淡不言,不欲多话。 倒是那魂灵听的一旁京坤的话语,微微震惊,弯着的腰抬起,转头看向京坤,还算俊朗年轻的五官盯着他看,十分惊喜的辨认道。 “大师兄?京坤大师兄?” 啊?京坤满心疑惑,看着那陌生的年轻魂魄,却忽然想起来。 “哦哦哦,你是外院的那个弟子!” 二十年前,那慕容家和莫家的纨绔纵容凶兽吃掉外院的弟子。而里面有个资质很好的弟子被他们折辱,无可奈何下,献祭出魂魄,招来魔物报仇雪耻。 那时就招来栖梧,最后把那两个少爷给送入黄泉,也把闻人厄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栖梧看着两人还要寒暄,冷冷喝止道。 “好了,还不快进去,还说什么。” 那魂魄微微一震,又恢复面色恭谨的神态,浑身上下如同士兵一般板直,眼里满是亮亮的神采看着栖梧,弯腰道。 “是,主上!” 于是毫不迟缓的,化作一阵青烟,附在了镇灵之剑上。 栖梧却无半点喜意。 京坤疑惑道。 “你得了这世间最强的剑,还不开心?” 栖梧淡淡看他一眼,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冷冷道。 “为何要开心?” 说着留下满是疑惑惆怅的京坤,消失在碧蓝白云中。 黄泉路上,忘川湖畔。 血一般的彼岸花海静谧开放,黄泉路上总是灰沉沉的光,无数的死魂或赶路,或游荡。 盲女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哪怕黄昏的光线,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刺眼。 她不曾想,人生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暗沉沉的阴曹地府。 人生如此一遭,倒是完结了自己凄凉的一生,她不会想起她死了之后,父亲如何,家里如何,只怕他们会高兴吧。 短短的一生,竟无人为她的死亡默哀,真是失败。 只是,她会想起,自己死前遇到的小鬼君,他会如何?会伤心吗? 如此想着,便被身后的骚动吸引了视线,她急忙转头看去。 只是,背后,有一个青年,在队伍里,风风火火满的急匆匆的奔赴。 她呆呆站着,明明素不相识,明明看不清样子,却莫名觉得,对方为她而来。 走到近处,她看清那人容颜,长得很是俊朗,脸上笑容很是开怀,像是带着满脸的朝气阳光。 而衣裳发冠,总有点凌乱,走路的姿势也是急急燥燥,没有半点稳重。明明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像个长不大的大孩子一样。 但她莫名的,就笑出声。 那高大俊朗一身华服的少年冲到她面前,满脸笑容的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激动道。 “有几个老和尚和我说,这里就能找到你了,我就过来了。” 小草端详的看着他傻里傻气的脸,眼眸垂下,有点伤怀,他只怕是被人忽悠了来黄泉路上了。一来了,可就不好回去了。随即,她温柔的问道。 “那你哥哥怎么办啊?不找他了吗?” 你知道可能见不到自己最重要的哥哥了吗? 少年脸上笑意不减,如同找到冰糖葫芦的孩子一眼,眼里放光,不在乎道。 “没事的,哥哥想我会来找我的,他很忙的,很多事情做。我还是陪你玩吧。” 小草微微疑惑,他仿佛没注意到自己能看见了。她一早便觉得这个少年不太正常,明明是成年人,却如个孩子神态。也许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不知道回不去了,不知道什么是阴曹地府,不知道什么是黄泉路吧。 想着,眼里就有点忧伤。 “你知不知道,其实....” 还未等她说完,青年像是在花丛里看到什么,满脸兴奋的抓着她的手,欢喜道。 “呀,好像有蝴蝶,我们去抓蝴蝶吧。” 小草被他大力手一抓,身子便被拉着走了,看着那人一脸欢喜,没有半点烦恼的天真样子。 不由的被感染,心里愁绪被抛到一边。 罢了罢了,傻子都不会不高兴的,那自己就一起高兴好了。 那少年少女在花丛里奔跑嬉戏,银铃般的爽朗笑声便撒在那昏沉阴暗的黄泉路上,仿佛没有半点烦恼。 第62章 极欲之眼一 修真界传言,莫家家主莫还真陨落,剑灵莫还诚被超度,镇灵之剑被合欢宗宗主栖梧抢夺。 三年里,那据说莫还真还活着命灯几近熄灭又亮了。但其实也很少人知晓此事。外界人,一律认为他死了,包括那极欲之眼的主人。 而在这之后,牧灵渊与正道边上的天阴山上乌云阵阵,经常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而那附近出没的年轻修士,经常的失踪,在那几年更加频繁。 大家都知道,那附近消失的人去了哪里,都是被那天阴山极欲之眼的拥有者金世祖掳走。 或者拿来折磨,或者拿来练蛊。 但是修真界知道他身世凄惨,又看着金世耀的面子上,几百年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自从白家覆灭,莫还真陨落的消息传出,那金世耀越发癫狂,作恶频繁。屠了一整个家族,将他们放到一个蛊室内逼他们互相残杀,彼此分食。 手段残忍,修真界震怒,于是几大仙门决定组织一个队伍,目的是将天阴山扫荡,金世祖击毙。 而金世祖本人擅长法阵,毒物,蛊,天阴山遍布了各种幻境陷阱。所以那天阴山扫荡不算件容易的事情,而各仙门都派出精锐。 而赶往天阴山的路上,京坤等五人小队便又集合一起。 而路上,藤维也对叶初霁好奇道。 “此次是正阳宗主导,你身为正阳宗少宗主,和我们混在一起可以吗?” 叶初霁和藤维也在这三年内,都突破了元婴期,他们也各自确认了在宗里的继承地位。 而京坤半步就出窍的人,便准备要当上长老了,已经在挑选自己的主峰了。 只是那叶初霁还是不喜欢与正阳宗的弟子一起,依旧在与潋华剑宗的几人走的很近。 这对一个少宗主来说,远离自己的宗门将来的中流砥柱,只怕对势力巩固不算好事。 叶初霁不为所动道。 “这有什么,喜欢谁就和谁待在一起嘛,此次有长老们做主导,此次主力皆是各门精锐,我去指手画脚,别人会说我一个元婴小儿多事了。” 闻人厄很是高兴道。 “好嘛,这次你们总算带上我了,我可是学了很多符阵呢。” 倒是叶初霁看着那京坤神情倒是十分高兴,好奇道。 “师兄仿佛每次对这种热闹十分感兴趣,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师兄会来。” 京坤神色坦然,并不想言语。 他们赶往天阴山路途中,在不远处,那黄土山路青草的路边,忽然冲出踉跄一人。 那人十分狼狈,一身白衫,白玉为冠,面容美得不像话。只是他一脸焦急愁苦,眼里泪光泛滥。 他一出场的时候,京坤眼里垂了下来。 那白衫俊美的少年看到京坤几人,忽然像看到了救星,一路跌跌撞撞,十分虚弱的走向他们。 而路边之后,窜出十几个彪形大汉,修为不俗,一脸凶恶的叫嚷着。 “你还敢逃?” 那俊美少年柔弱的跌倒在地,一脸惊恐的回头看向如劫匪一般的几人,眼泪泪光闪烁,我见犹怜,十分能激发别人的保护欲。 他泪汪汪的在瘫软在地,脸色发白,紧咬了下嘴唇,伸出求助的手,眼泪汪汪的朝着京坤喊了声。 “少侠,救我。” 那声音极其柔媚软糯,仿佛一只柔弱的手抚上人的胸膛,心都软了下来。 这一情态,在那无比秀美的外貌加成下,让人心口一紧,若是其他人,只怕命都要豁出去都要护着他。 只是京坤一脸疲倦,看着那地上装可怜的美貌少年,眼皮又无奈的垂了下。 而那几个统一穿着漆□□服的人,一脸凶恶的拿着大刀朝着京坤他们威胁道。 “少管闲事!” 最后里面修为最高的人,高大的个子迈出,一脸色相的朝着那地上不断往后退,一脸惊恐的俊美少年,油腻的声音搓着手道。 “小美人,还想跑?你跑不掉了,等这件事一完,我就带你回去享用你。” 而地上的美人更加虚弱的发抖起来,眼里绝美的泛起泪光。这样一来,更加能激起那几个起了色心的人的修士,更能引起他们的施暴欲。 施暴者满脸兴奋的抓起柔弱美人纤细的双手,美人一脸挣扎,满是抗拒,那神情可怜的牵扯所有人的心。 而闻人厄不解的看着这场丧心病狂的劫色,忍不住轻声道。 “那个不是.....” 京坤听闻闻人厄要坏事,急忙打了个手势。 藤维也和鲤追急忙的捂住闻人厄的嘴巴。 闻人厄对着他们的暴行满脸不解,一开始挣扎,最后平静之后,便被他们放开。 藤维也一脸迷茫的看着那前方的十几个人,看着他们的道袍,仿佛是仙门里面的一行人,而且是参与此次行动的某个仙门的一队。 他好奇道。 “这个是什么仙门啊。” 叶初霁一脸同情的看向那漆□□袍的十几个人,仿佛看到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轻声道。 “仿佛叫夜煞堂,是之前魔道,反戈到正道的仙门。里面一共有两个合体期,刚才抓着栖梧那个就是其中一个长老,此次他们宗主应该没来。” 闻人厄更加不解了,疑惑道。 “那栖梧打他们不跟玩一样啊,那个水货合体期,还打不过曲师叔呢。栖梧看着也没什么伤啊,还能被他们钳制住?” 藤维也翻翻白眼道。 “你是不是蠢,他穿成那个样子,又把道印隐藏起来,又装出金丹弟子的样子,明显是装作别的身份,好顺其自然随着仙门进天阴山啊。” 京坤若有所思,打了个比方道。 “小厄,你知道沼泽鳄吧。” 闻人厄想了想道。 “知道啊,就是那种头上长了棵假花,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吸引猴子啊,小鹿什么靠近。然后藏在沼泽下的血盆大口忽然张开,把猎物一口吞下的。” 京坤点了点头道。 “那你刚才看到栖梧那朵花了,够诱人没有。那几个蠢货已经上钩了,预备被栖梧一口吞下吧。” 叶初霁感叹道。 “他装的着实是像,我差点就踏出一步救他了。那双眼睛,好能骗人,泪花花的。明知道是假的,他看向我们的时候,我心颤颤的。” 藤维也皱眉,心里有不同见解道。 “有吗,我看到他出现可怕死了,他心计如此高,灵力又这般强盛。感觉可以把正道和金世祖所有人都杀光,随后扬长而去。” 闻人厄微微点头,忽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不过,见几位师兄一脸悲戚的看着抓着栖梧那几个人,微微张开下巴疑惑道。 “你们什么表情啊?” 叶初霁淡淡道。 “就像看着被圣女预言明天要死的人,我们也是一样的表情。” 说着,对着那半个地煞堂的人,发出十分同情的目光。 只见他们越走越远,快化成一个小黑点,京坤立即起身跟上,对着叶初霁他们道。 “我去看看,你们回大队伍里面。” 叶初霁神色微震,欲言又止,但是没有同意。 藤维也闻言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闻人厄更是激烈反抗道。 “我不,你们又丢下我去玩,我不要,我就要看看栖梧又要弄出什么骚动。” 说着,一阵疾跑,满脸兴奋的朝着地煞堂一行人奔去。 京坤看他逃的那么快,心里一阵焦急。 “别跟着他,他很危险。” 闻人厄非但不听,反而走的更快了。 京坤焦急的跟上去。 而最后,京坤略微慢了一步,便在那天阴山的后山找到闻人厄的踪迹。 所有正道人士都是在正门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那后山全是天险,山脚下抬头往上看就是整个直直的峭壁,无法攀爬,连植物都没几株,都是白花花的风化岩石。 可是他看着闻人厄站在岩壁背后站直发愣,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却见岩壁拐角,居然别有洞天,出现一条隐蔽的小道。 而那小径绿草岩石地上,满是鲜血,和七零八碎横陈的尸体,全部都是刚才夜煞堂的人。 至于凶手,想都不用想是谁了。 京坤几人一脸茫然加震惊的,随着那新鲜的尸体和血迹,一路小心翼翼的不碰到狭窄的道上的乱丢的十几具尸体。 倒不是怕那尸体上有毒,只是觉得刚才这些人还意气风发的在劫色呢。现在就瘫在地上变成死尸,而且死相惨烈,胸口都被掏出一个洞来。 而走到里面,豁然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竟还有一个宽敞的洞穴,还有站在几具尸体边上上一脸微笑的栖梧。 栖梧手里灵光闪现,正在破这后山隐秘洞口处的禁制结界,看着十分复杂难解。金光的泡泡紧固异常,那天阴,是对结界等法阵异常有所建树的。连宿千阳大乘期修为不能强制破开。 而栖梧反而十分信手拈来的一层层的将结界破开。 京坤五人有些慌张的看着他,京坤张开双臂,一脸警惕的将几个又怕又想靠近的师弟护在身后。 栖梧淡淡的把尸体堆在一边,视而不见的,眼里潋华泪光的对着京坤娇嗔道。 “你好心狠啊,刚才竟然不救我。” 那绝美容颜眼里是晶莹一片,嘴角那股狠绝狞笑,让几人心里一颤。 京坤嘴巴打结,心里一口气呼不上来。 闻人厄看着栖梧那衣衫,仿佛变成腊梅点点,图案煞是好看,那衣摆下边都是鲜红色的,走路摇摆起来,白衫腊梅图,别有风情。 “你还抽空换了个衣服啊。” 对着他的疑问,栖梧脸上云淡风轻,十分温和的笑着说。 “自然不是啊,这个是血啊,看不出来吗?” 说着,又好像委屈了,带着勉强而懂事的笑容。 “这结界人家破的好辛苦呢,掏了十几个人的心头血才够呢,挖那个心脏,挖的人家手都痛了。” 那笑容多么的天真质朴,多么温情脉脉,话语气多像懂事而坚强的孩子。 他们脸上瞬间神色煞白,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和那轻松话语。那些是十几个人的人命啊!但对他来说好像竟轻松碾死几个蚂蚁一样。 还假惺惺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们的胸膛骨头硌到自己的手!什么心肠歹毒厚颜无耻之徒! 接着,结界应声破开,栖梧满是愉悦的笑着邀请他们。 “来,一起来吗?” 第63章 极欲之眼二 面对栖梧的邀请,京坤满脸的抗拒。 而这几个师弟,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面临什么样的人。 京坤连忙阻止他的几个师弟们。 “听着,你们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逗留。” 闻人厄听闻,脸上很是不悦。直冲冲的往着洞穴里面走,气冲冲道。 “我不,我也要去冒险。” 藤维也更是脸上面无表情,明显在生气。 “那师兄你呢?打算在这里是不是,却不让我们跟着,我们会小心的,师兄不要叫我们回去了。” 说着,便拿出仙剑断尘,宝剑灵光照亮那黝黑的洞穴,随后也是往前跟着闻人厄走。 京坤目瞪口呆,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为何好言相劝他们不听。 随即狠狠的瞪着一脸微笑的栖梧道。 “你别耍什么花招,别害他们。” 栖梧淡淡扬起嘴角,对他的威胁觉得不痛不痒,眼里冷光大放,从容不迫嘴角挑衅道。 “我害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那淡然的话语,让京坤心里一跳,满眼呆滞。 他低下头,放下尊严求情道。 “我求你,别伤害他们,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栖梧冷冷一笑,并不作答,白衣衣袍翩然的转身便朝着两个探路的人走去。 京坤一脸惶恐的看着那白衣背影,心里莫名的隐忧,眼里酝酿着什么风暴,眉毛不断的跳。 但也只得转身跟上。 叶初霁和鲤追,一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人都走进去了,想到师兄的嘱托。脸色十分犹豫,步履不知该往哪里迈,又看到闻人厄几个人,咬咬牙,也走了进去。 而栖梧,恢复脸上冷冷神色,看着前面拿出灵符与仙剑探路的两人,脑里思绪不断。 栖梧依稀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这两个人命运不是如此的。 那藤维也也确实一族灭口,只剩他一个,断尘剑也没错,只是所属的仙门错了。 他上一世,是轮回剑门弟子,与那熙苒共称剑门双天杰,在熙苒被驱逐出宗门之后,他马上确认了少宗主的地位。 而那闻人厄,仿佛一直在炎谷待着,最后也是学了本族的本事。为何如今,却是个符篆师。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两个人,是死仇,不死不结的那种。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藤维也后面屠戮尽炎谷闻人家,仅剩那闻人厄一个人。 可是为何现如今,他们都在了潋华剑宗,他是不是记得上一世,潋华剑宗一早就没有了啊。 难道,是自己重生,导致他们两个命途改变了? 可是他记得和这两人完全没有交集啊,怎么会改变他们的命运呢? 几人脚步在漆黑的洞穴里回响,依靠法剑符篆的灵光照亮前路。 而走到深处,渐渐看到洞穴边上,脚边微微发光的灵石,越到深处品质越高,灵石越亮。 但是那如萤虫光辉的亮度不至于照亮那么深的洞穴,而且空气慢慢浑浊,泛着点恶臭。 灵宝的法光照亮的地方也是有限,脚边,头上也是有点暗沉。 在这种环境里,倒是让他们心里紧张,神情十分戒备。他们神经绷紧了,好像黑暗里随时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忽然闻人厄脚边像是踩到什么,一团东西清在洞穴里面翻滚,发出清脆的声音。而且一股恶臭飘起,顿时让人口鼻反胃。 他脸色一白,心里预感不妙,他燃起一道明符,白色的骷髅便在洞穴里如球般翻滚。 正是自己刚才踢到的东西。 他微微一滞,一口气忽然喘不上来脸色发白,好像腿瞬间僵硬了。 而那剩余的骷髅缓缓躺在地上,一个不小的身影灵活的在骷髅中间攀爬。此时像是受惊了,千百道足错乱的爬着,便要攀上闻人厄的裤脚。 藤维也剑光一闪,灵光将那两指宽手臂长的百足蜈蚣钉在地上。那蜈蚣身躯已断,冒出绿色的汁液,而两截身子还在不断的蠕动着。千百条足,在空中挥舞着,看上去十分瘆人。 闻人厄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力气,往后跳开几丈远,额头冷汗布上,微微的喘着。 而事情仿佛没完,闻人厄抬头喘息的时候,便看到那漆黑的岩壁顶上,盘踞了密密麻麻的绿光一片,一只只的眼睛阴森的盯着他们。 闻人厄手指微颤的指着洞穴顶端,他们纳罕的抬头一看。 而洞穴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的仿佛不同频率的声音在嘶吼叫喊,听得他们心脉都乱跳。 顶上的绿眼生物扑扇翅膀,那生物自带气息,随着扇风,血腥臭气落下,一时令人十分反胃作呕。 他们敛息戒备,手里法宝祭出,而那天上的绿光俯冲而下。他们才看清,那是顶着红毛的绿眼蝙蝠。 他们剑招频出,各色灵光在其中绽放。 藤维也心里十分憋屈,那蝙蝠数目过多,看着也是有毒的品种,咬上一口只怕什么毒都会带着。 他断尘剑亮光不断,蝙蝠的身子应声而断,只是那蝙蝠血染上雪白的断尘剑,腥臭异常,让他心里十分烦躁,心疼他这天阶上品宝剑。 闻人厄心里也是十分怕这种生物,但是他一心表现,不能露出怯意,否则他们以后必定不带上自己了。 反正他有的是钱,手里扔的符篆不停,将它们炸的血肉横飞,可是那生物死的时候也是那么丑恶恐怖。让吓得他只得闭上眼,双手里符篆迅速的丢着,胡乱的到处乱炸。 叶初霁对着这种情况不得已,因为他与鲤追的术法都是大型的,在狭窄的地方施展不开。要是硬用,只怕会淹了这个洞穴。 只是那蝙蝠还是越来越多,仿佛从不知哪里跑来了。 京坤见情况不妙,便手里金雷大放,威势瞬间炸开,百道细小的玄雷如烟花般绽放。 那蝙蝠只是触到,便是灰飞烟灭。 栖梧微微讶异,那一手金雷。比起他原本的雷,强上不少,只怕实力又上一层台阶,不是在灵力上的,而是同阶修士上属性的碾压。 只是那闻人厄依旧丢着符篆,也不知炸到什么东西,仿佛是一团臭气。狭窄的洞穴里面就是被整个点燃,火光在洞穴里燃烧,反扑涌出。 叶初霁眼疾手快,手上闻笙天籁出声,一团蓝色水泡将他们护在其中。 随后一会,风平浪静,几个人依旧神色紧张的往前走,不敢再大意动弹。 而其中有个人始终袖手旁观,但是他们也并未说些什么。 但忽然的,洞穴走到深处,栖梧停下脚步,仿佛透过岩壁,有听到人说话。便冷冷停下,敲开那漆黑干燥的石块,随后光亮透出。 而光亮里面,便是很深的洞穴他俯瞰底下光亮大作处。洞穴一圈圈由上往下,光芒如白昼,里面两层楼的距离便是百来个前来围剿的正道修士围成一团。 便是已经到场的正道修士,正在不断的面红耳赤高声争吵。 “此次计划天衣无缝,怎么那金世祖好像提前洞悉我们的计划一样,阵法陷阱如此的有针对性。怕死我们正道修士,里面出了内奸!。” 这一声,便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激起千层浪,无数人赞同发声。 而栖梧偷窥的光亮处,剩下五人也是没有上前,围了上来。只是还是不敢与栖梧靠的太近,只是那墙壁已开,那声音自然传了出来。 叶初霁听着愤慨的声音,不觉出声道。 “闵长老?” 这正是他们此行领率的正阳宗长老,修为很高,威信也很高。 所以哪怕苍远道与安歌羽来了,也是听他指挥。 而他现在高声质疑,一时人群哗开。 苍远道冷冷的声音说道。 “此次行踪布阵,回雪门并不参与,而布阵图,也只有我们三大仙门手里有。我的自然在手中,这布阵图只有原图可用,无法拓印,无法造份虚假的来。” 说着就将手中雪白卷轴拿出,以证清白。 “我的也正在手里。” 那正阳宗的闵长老,也是火气十足,将那卷轴高高举起,生怕别人看不到。 而其他人此时齐齐看向剩下来的安歌羽,他好像言语慌张,仿佛满脑袋是汗。 “我嫌麻烦,给了徒弟保管呢。熙苒,拿出来。” 一道俏丽的女声道。 “好的师尊。” 随后就是长久的翻找和寂静,一群人全部盯着那年轻很轻的女修看。 却见那女修越来越慌张,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满脸苍白,哽咽道。 “师...师尊,我....我可能弄丢了。” 此言一出,仿佛火星掉进了鞭炮坊,炸声一片,无数的人对她声讨。乌泱泱的人,都朝着她涌了过来,仿佛千魔乱舞,要将她撕成碎片。群情激奋,个个对自己在此处行动里死去的师兄弟们抱个不平。 “不见了!我看你就是那天阴在正道安排的卧底吧,你是故意将卷轴交给他的,里应外合,残害同道。” 熙苒百口莫辩,带着哭腔微弱的反驳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是。” 可是她音量渐微,一下就被沸腾的人声鼎沸压了过去,那声无力的反驳淹没在讨伐声中。 在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女声站出来道。 “我师妹是笨拙了些,但是心肠绝对是好的,肯定不是魔道的卧底,此事肯定是误会。我敢打包票的。” 在人群讨伐里,安语竹轻轻将熙苒搂近怀里,轻声安慰些什么。 闵长老高声冷笑道。 “误会?此次我们仙门折损精英几十人,百人带上伤,你一句误会轻飘飘的打发了?轮回剑门未免过于托大了吧。” 随后千百道声音,带着各种各样不满,对着轮回剑门的人嚷着,此事无法善了。 安歌羽也护道。 “闵长老莫急,此事是我们的不对,我也有不对,到时候一定给各位一个交代。你放心,绝不轻饶。” 只是这话更像包庇了,人群沸腾起来,仿佛要将那其中三人口水都淹了。 而熙苒在其中,眼眶很红,满脸自责,犹是不能自我谅解。她深深的将脸埋在安语竹怀里,看着百来个想上前撕了她的人,满脸的惊恐害怕。仿佛天都暗了,眼里是一张张对着她恼怒而声讨的脸,他们慷慨激昂的述说着她害死的人。 她身在其中,脸色越发惨白。 这只怕,是她一生要背上的罪。 而京坤几人听闻,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评论,只觉得这熙苒,当真能惹事。 镇灵之剑时带着祭品出逃,如今又一时笨拙弄丢那前行路线,害得死伤无数。 若是他们五人刚才在其中,随着正道一起走,只怕凶多吉少。也不知为何,默默给自己擦了把汗。 而栖梧,定定的看着被安语竹搂在怀里的女修,心里如波涛翻涌。 他前世就知道,这个灾祸仙子熙苒,是带来坏运气的,走到哪里道士死到哪里。 可是不曾想,原来那熙苒,与自己是一样的,不,她居然是更高阶的凶兽。 之前他修为不足,如今合体后期,拿着凭借着月华之镜才看穿她的真身。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给凡间带来灾祸的凶兽朱厌。 第64章 极欲之眼三 而那朱厌,血统是高于狰之上的。与白泽饕鬄,是同一级别的神兽。朱厌本体白头红脚,一个巨猿模样。 而朱厌一族承接着世间浊气,世间灾祸的力量停滞在空中,需要朱厌承接。就像祥气也是一样游荡在空中,等待着白泽引动。所以就算不吸收也会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 而它们一族来人间的使命便是撒播灾祸,引发战争。 只是那熙苒,应当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如此了。 但是也不知道像宿千阳这种大乘期,看得穿那么高阶的凶兽真身吗? 而朱厌这种血统强大的凶兽,年岁越大,力量越强,带来的灾祸越强。 其实熙苒自己不知,她只是在站在那里,便是会导致身边的人各种各样的霉运,轻则死伤,重则血流成河。 成年体的朱厌,只是出现,就会有龙卷风,海啸,干旱,涝灾等事情发生,更是会引发人间的战争。 而朱厌本体一旦觉醒,只怕就是大乘期。 栖梧心想,那灭世的人始终未见踪迹,是否就是这只凶兽朱厌呢? 那提前杀了可以吗? 只怕不行,时间定点上不能改变,须得是三十多年后,不然也不知道会不会世界崩塌。 而且栖梧定眼一看,那只小雌性朱厌,外表为何挂着一层白泽的伪装。 但是仿佛身躯长大了,就把那层外皮撑破了。虚虚实实的挂着外面,他第一眼看,还看成了白泽。 他想到自己出生的时候,也是被真实的父母伪装成九尾天狐,丢进那狐狸窝里面。 他长大以后,隐隐约约明白,那个是天性,狰都是不爱奶孩子的。所以自己不想照顾,便学了人间杜鹃那套,把孩子丢到别的窝里养。 就像自己外表就是挂着一层九尾天狐的伪装。 难道....这朱厌胆子那么大?也敢学狰一族,把孩子装层白泽皮,丢到一胎三四个,爱带孩子的白泽一族那边? 如果小时候那伪装没有被撑爆,那可以骗过神力强大的白泽一族。 这样会不会过于荒谬了,这朱厌,也不介意自己的孩子变成白泽吗?等会,凶兽介意这种事情吗?它们本就是没什么善良品格的。而且长大之后,朱厌幼崽会自己发现自己是什么,也会成长为了不起的凶兽。 而且就算朱厌发现自己不是白泽之后,那种错乱,暴躁,更助长了凶兽所需的能量。 那仿佛确实是个好主意呢。丢给别人养,不用自己养,还能成材。 那假如这伪装她自己不曾知道,这个人,不会把自己当成来人间惩恶扬善的白泽了吧。 栖梧思前想后,觉得那熙苒的种种可疑行径就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她天天嚷嚷着扶持正义,天天为别人打抱不平。结果都把事情搞砸了,因为她的天性力量如此,必定带来灾祸。 而不是正统白泽一族,一出现就带来好运与祥瑞。 等会,这丫头,把自己当成白泽做人间事,结果一路搞砸了,没有怀疑过自己吗?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也是害死那么多人,还是天天追着魔道跑,也没有对正道下一丝的狠手。 她当时可是除了闫帝之外最强的人,可是那些正道人士欺她辱她,朝她扔石子,吐口水。她也只是满眼通红的接受了,也不生气报复。 如此一想,那栖梧心中觉得,原来不是只有他这般被命运作弄。 若是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小女孩,知道自己是灾祸的化身,也不知道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不过....栖梧随即想到,若是有装成白泽的朱厌,那白泽生了多少个自己是清楚的,那自然有加就得挪出来一只小白泽,才能把朱厌崽子丢进去。 那丢出来那只小白泽去了哪里?朱厌肯定自己是不会养的,如果随便丢,白泽一族找回盘查是谁家孩子,那不是会暴露?那总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将小白泽弄成朱厌吧。 那.....会不会将来有一只愚蠢的天天嚷着做坏事,但是一直阴差阳错变成好运,自以为是朱厌的小白泽吧。 他仿佛前世真的有看到有真正的小白泽出现在临云界,仿佛还是魔教里。 这样一想,栖梧忽然头大。 这朱厌和白泽,力量上都不好对付啊。 这毁灭世间的人迟迟不出,会是他们其中一个吗? 只是,他目前便是要先拿到极欲之眼,杀了他毁他一生的天阴老头。 想着,他沉下面容,觉得不能再耽误,便一身白衣,驾轻就熟的游走在那长长的洞穴之中。 京坤等人面面相觑,看着栖梧或停或走,节奏十分流利,哪怕遇到岔道口,毫不迟疑的选择其中一条往前走。 而事实的结果就是,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危险,有机关也被栖梧摸索出来拆掉。 京坤看得啧啧称奇,还是忍不住贴上前道。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为何对这里的洞穴地道机关十分熟悉。” 栖梧冷冷不语,摸着那冰冷粗糙的洞穴岩壁。仿佛能在其中穿过漫漫岁月长河,唤起曾经的记忆,那痛苦叫喊声,求救声,通过石壁传达给他。好像极力在述说着,前世发生过的故事。而当时不管他如何极力逃脱,都是失败的,而之后就是更痛苦的折磨。 这里的每一步路,每一道岩石,都曾经染上他的鲜血。 那天阴,极力的要毁掉他的人格,设了各种各样的局,无法就是让自己发善心,帮助人,然后别人因为要活下去反而要来杀他。 越善良的人,天阴越喜欢毁掉,这样看他最后狰狞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丝变态的喜悦。 而当初栖梧杀了那邵家夫妇,来到上修界,本来还可以好好活着,好好做个善良的人。 就遇到天阴,将一群放在一起斗蛊,逼着彼此分食师兄弟。折磨崩溃人的人格,以此为乐。 而栖梧就这那个变态的教导下,变成另外一个疯子。 此间种种,天阴即是成就者,也是毁灭者。 而重活一次,不管为着仙器,还是为着私仇,天阴非死不可。 栖梧指尖在石壁上留下重重的纹路,一脸阴沉的往前走着。 只见栖梧往前走着,到了洞穴前方忽然停下脚步,他们随后的五人望着前方看。 忽然见到前方地界忽然宽阔,可是已经没有了路,只剩下一个塌陷的深渊,正正方方的。这个洞穴仿佛被人从山顶往下正正的切开。十几丈外,可见另外一个洞口衔接。 而在他们面前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头顶上看不到边际,也是乌黑一片。 这横断的深渊上,有几块漂浮的玉石,仿佛就是通往前方隧道的路。 只是那玉石虚虚实实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一踩上就沉下。或者是一踩上就触发什么机关。 而且那玉石路上两面石壁,仿佛是人为打磨过一样,看上去就有利箭会射出来。 如何走,就是难题。 栖梧神色冰冷,眼里一沉,怀里拿出一方玉埙。沉沉的指着藤维也道。 “你,去破阵。” 藤维也微微一愣。 “我?我怎么知道怎么....” 栖梧严肃的吹起玉埙,声音凄凉传了出来,那藤维也听了乐曲,便忽然身子一阵激灵。 随后身子不自然的站直,面上呆滞,眼里没有了焦距。 京坤面色微震,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干嘛?你操控了他的身体?!你快放开他。” 他正欲上前,却发现一道强大的结界挡着他,丝毫前进不得。 他们剩下四人,在那层薄薄但强大的结界里,便与栖梧和藤维也隔开。 那四人面色焦急,却没有办法。 叶初霁心头一凛,那栖梧,是打算控制藤维也去破阵,这样自己就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好阴狠!怪不得师兄要劝他们赶紧回去。 那藤维也无知无觉,随着乐曲控制,拿出断尘宝剑,一个飞身,便踏到了漂浮的玉石之上。 人刚一触到,两边的石墙上机关打开,便是漫天细小的飞针带着破灭之势飞来,密密麻麻的每一根都是沾满了绿光。 藤维也身在其中,便手里剑光大放,人剑合一,对着这针雨攻势。疾如风般施起剑诀,浑身上下灵光暴涨。厚厚裹着一层灵光,将那些钢针全部飞弹开来。 叶初霁异常惊讶,那些招数,那些灵力,大大超出了藤维也可以施展的范围。那起码得是合体期的修为了! 那栖梧的乐曲威力,可以给藤维也施加灵力!? 不可能的,他自己也是乐修,他能把灵力施加在鲤追身上,可是不能把修为放到人身上,不能有这种法术的。 不过,可以逆转过来,若是灵兽,可以通过乐曲反馈到人身上。 只是这栖梧..... 随后,藤维也几道剑光,就将那机关法阵毁个干净,最后无知无觉的回到栖梧身边站好。 栖梧面色阴冷的微微一笑。 结界解开,闻人厄焦急的冲上前查看,那木头一样的人好像变成一具傀儡。 可是那手脚上,分明滴着血,但是他面无表情,毫无察觉。 闻人厄心疼的给他上药包扎,给他喂解毒的丹药。同时气愤的看向栖梧道。 “你做的太过分了,赶紧给他解开,你听到没有。” 京坤看着栖梧神色不悦的看过来,急忙拉下那闻人厄道。 “你冷静点,你不看那是谁,还敢来撒泼。” 闻人厄气的挣开京坤的拉扯,怒道。 “我不管,你赶紧给他解开,你听到没有!” 栖梧淡淡一笑,玉埙吹了个音调。 那藤维也就拿起剑,对着闻人厄发起攻势。那剑,刺的又快又准。 京坤怕就怕如此,急忙上前求情道。 “他还是个孩子,你快放过他。” 叶初霁楞楞的看着他们忽然间如此相杀,心里开始惊恐,那栖梧那般性子不好。他们之前也是误解太多了,那般修为高,地位重的人,如何是好脾气的。 他们几人确实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不听劝阻,来跟着栖梧冒险。 栖梧对着京坤的求情,漠然置之。 而闻人厄在那木偶人的攻势下,用了好多保命的符篆,一口破骂道。 “你等着瞧,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你可知,我父亲是谁吗?” 栖梧神色淡淡,是谁都无所谓,这整个临云界,他已经没有敌手了。月华之镜与镇灵之剑在手,宿千阳都不是他的敌手,谁的威胁还能看在他心里?再说那合欢宗,现在已经不弱于谁。他与师姐联手,天下无敌。 他淡淡的又下了个指挥,先剁那小子一只手再说。 京坤见形势不妙,连忙上前制止。 叶初霁眼睛睁得浑圆,见那断尘剑灵光大放,便是要刺中那闻人厄,而他手里的保命符已经用完。 京坤赶不上阻止那极快一剑。 电花火石之间,那断尘寒意森森的刺上,看着便是要血流如注。 叶初霁狠狠的闭上眼,不欲再看。 剑光一个激荡,闻人厄身上忽然出现一阵绿色强光,温润的力量化解了剑光。而两个力量过于强劲,碰撞一起,闻人厄立马倒地昏迷过去。 藤维也手心一震,便匆匆退回去,站到栖梧身边。 栖梧便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冷冷的笑起来。 那快意的笑声,带着几分阴狠,如同魔鬼在低语,咯咯咯的在漆黑的洞穴里面回荡。 那京坤被那声音硌的心里发慌。 但最终,他忍不住问了,带着怯懦的步子。 “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对不对!” 栖梧淡淡的笑着,暗叹世界真小,真是妙啊,怪不得那藤维也前世要杀光炎谷的人。 而且现如今,他们两个还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妙啊,栖梧很喜欢看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 “万兽谷的灵泉暖玉,看来,那能驱动三个合体期高手,又灭掉的强大势力不用找了。这不是近在眼前吗?” 京坤心里一沉,背后丝丝凉凉的,看着那冷笑的栖梧,不可置信道。 “你....你是说。” 栖梧牵起嘲讽的嘴角,冷声道。 “你还要我讲的多明白,那万兽村死绝,背后的缘由,就是那炎谷闻人家。为的就是要取这灵泉暖玉给他治病,怪不得这个小子,身为祭人,却可以健康的活到那么大。那闻人家,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京坤愣的后退几步,脸色苍白的吓人。 栖梧浅笑,这个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很多事实摆在眼前,都串联在一起。 例如,那取宝玉的时间为何如此焦急,为何不等人群散了再来寻找,非得杀掉在场所有人。 那是因为当时闻人厄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奄奄一息,昏迷着。祭人本身就是神魂不稳,再不用药,只怕就是要死了。 所以当时无法,只得取了暖玉。然后杀了所有的目击证人。再把杀手干掉,最后没有半点线索。 而他一回去剑宗,那闻人厄便好的那般迅速。而且神魂稳了那么多,那是有暖玉护着养着他的身体啊。 这样一来,根本就确认了,杀藤维也全家的凶手,就是炎谷闻人家。不然其他人没有这个动机,也没有这个实力。 而这个起因,仿佛也是栖梧,若不是栖梧吓了闻人厄,便不会有抢夺灵玉的事情。但是就算没有栖梧,也会有别的事情,也会导致闻人厄魂魄不稳,最后也是要抢夺灵玉。 正当京坤和叶初霁鲤追满脸惶恐的想着这个事情,栖梧淡淡出声,十分像看好戏的心情的问了句。 “好了,问你们个问题,他们醒来什么都不知道,而你们,是都知道的。这个用剑的小子,天天在找仇敌,那么,你们会告诉他们吗?” 说着,异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笑。 叶初霁和京坤看着栖梧那盈盈一笑,眼眶里都带着笑意,忽然间满脸是汗,脑袋轰然炸开。 栖梧看着他们神情痛苦,心里十分高兴,这一出戏,当真值得。他满脸堆笑,带着满怀的阴狠诅咒道。 “你们可要活长点,我等着看你们的好戏。你们是好人,对吧,所以你们良心就是要会被这种事情折磨的。活久点吧,我要看着你们日日被这种事情痛苦烦恼,我等着看你们最后的结局。” 说着,便洒下一道冰桥,横过那深渊断谷。 那藤维也紧跟在他后面。 京坤与叶初霁,看着地上睡着的闻人厄,在那漆黑阴森的洞穴里站着,明明没有风,却觉得背后深寒刺骨,他们震惊的久久不能回复,如被雷劈过,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第65章 极欲之眼四 栖梧十分满意的望着前方结界临近告破,而他所利用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他一脸喜悦的望着那高大的人无力瘫软在地上,脸上表情错愕悲凄,仿佛在怀疑人生,满脸苦涩的笑意。 那人看着地上重伤昏迷的四个师弟们的身体,仰着卧着,伤情惨重。他坐在他们其中,脸上表情痛苦的纠在一起。 栖梧方才操控了他们四人,让他们去破阵。而破阵的代价,就是这样伤痕累累。 而栖梧毫发无伤的站在身后,一脸恣意的欣赏他的痛苦,他的挣扎。栖梧嫌他麻烦,将他堵在结界外,而又完整的让京坤看到他的师弟们,是怎么被利用,被迫害的。那高大的男人只能在栖梧的结界外拼命的拍击,拼命的求饶。只凭半步出窍的实力,根本连破都破不开。 然而栖梧不曾理会,只是盈盈一笑,看他表情那样难受,更觉得有趣了。 最后见他一脸颓然的坐在那几个重伤的人中间,栖梧仿佛笑的更欢了。恣意高高在上的晃着血色的衣摆走到他面前,大力抓起他的下巴,欣赏起那张悲戚到没有表情的脸,那眼里满是红丝,蕴藏着破碎的光,明明灭灭的碎在其中。 他这样的表情,栖梧喜欢极了。 那人十分痛苦的问了声。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问了那么多次了,还不是一样的答案。 栖梧笑的完美无瑕,一如既往道。 “说了啊,好玩。” 那婉转的声音,那得意的面容,生生刺进京坤心里,豁然一道巨大的创口,流出鲜红的血来。 栖梧冷冷的看着那高大的汉子悲戚的坐在地面上,脸上一时哭,一时笑,眼里闪烁着忧伤的光,一直凝望着他。 栖梧心里有点疑惑,为何是如此的神情。接着,他便看到那京坤头上的道印,明明灭灭,一亮一暗,接着身上修为迅速的跌落下去。 栖梧更加皱起眉头,这是为何? 折磨他,还能让他质疑自己的道心,境界跌落? 这道心质疑,便是意志开始不坚定的时候,轻则境界跌落,重则道印消失,得掉好几个境界,最后得重新择道。 这小子的道心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般说来,有情道都是怀疑自身是不是没有那么善良那么伟大才会有这种类似情况。 这小子,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质疑道心的岔子。 栖梧微微发愣的时候,那高大的人站了起来,发出一个破碎的笑容,悲戚沙哑的声音问道。 “下一个该是我了吗?为什么你不来利用我?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死了也可以,别动他们!” 栖梧看着那人威势,好像还是头一次见他对着自己那么发脾气,那人威势在前。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颇为震撼人心。 那一瞬间,栖梧梦回前世,那咄咄逼人的闫帝又在眼前。 随着他一时发愣,对面的人神情变化,一时声音微涩软下来道。 “栖梧,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从来不杀我。你有很多很多机会要杀我,为何没有杀。” 栖梧愣的更厉害,眉头微微皱起。 那人不知不觉又走近几步,高大壮硕的人走起路来带着风雷之势,仿佛地面都抖了几抖。 他压迫上来,眼里灼灼火光,笃定的问道。 “你.....舍不得杀我,对吗?” 栖梧一时口瞪口呆,不明白这情态发展。刚刚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在满脸痛苦的,他在哭,自己在笑,为何一瞬间变成如此? “你能不能好好保持你痛苦的表情,年轻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一点持久性都没有。来,再继续刚才的,你接着痛苦,我不打扰你。” 那高大的人狠狠的咬了咬牙,眼里恨恨。但是他眼里坚定,不打算放过栖梧那个问题。嘴里音量拔高了些。 “栖梧,我问你,你是不是不舍得杀我!” 那高大的人压迫起人来,带着踏破虚空的声势。栖梧异常惊讶,这是什么情况?竟然敢如此和自己说话。他楞楞出声道。 “你有没有搞清你现在的情势,你...” 你几个师弟都躺着地上,你该痛苦求饶,求放过你。或者一路高亢的责骂我,说我道德败坏,说我不是个人。 这才是符合他们两个人的立场的对话。 那高大的人显然不耐烦,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森,狠狠打断他的话,对着他的逃避,很是不悦,一字一句高亢道。 “栖梧!我问你!你是不是不舍得杀我!” 而那眼里凶狠,像是残忍的巨型野兽看着猎物要将他生吞活剥。 栖梧莫名被那眼神声音吓得一怯,脑子一空白,不明白刚刚不是好好的,这人在难受,自己开心的笑着。为何一瞬间,自己变成待宰的羔羊,而对方变成磨刀霍霍的屠夫。他声音微软道 “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我害你还少?还能不舍得杀你?” 这小子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那高大的汉子见他接了话题,脸上情绪低沉下去,略微委屈道。 “我都知道的。” 栖梧摸不着头脑,心里疑惑,等会,这是在表演变脸吗?怎么一会又换了个表情。而且,你知道了个啥?为何要那样一脸委屈的看着我。 栖梧微微移开脸,疑惑的凝视着他。 “知道....什么.....?” 但是栖梧心里有个预感,这个小子等下讲出来的只怕不是什么人话。 那高大的人又走前一步,将距离拉的越近,已经超出了栖梧的安全范围。弄的他满脸戒备,打不过就搞偷袭吗?这小子,卑鄙,他很欣赏。 “你一直折磨我,却不杀我,你心里是舍不得的吗?你其实是想帮我的是吗?” 正抓着金色剑柄,预备作战的人,听着那含情脉脉,心里虚的更厉害。 脑海里空白了好几瞬,一时转不过弯来。 栖梧心里反思,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小子有那么大的误解。是他不够狠吗?计谋还不够厉害?还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们能不能好好的打架,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谈话。 栖梧脸色端正,衷心的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够心狠,我下次改进。下次会杀了你所有在乎的人,不会让你产生这种错觉。” 如果觉得他不够坏,他可以更坏。 那高大的人胸膛狠狠的一起伏,面容忽然就怒了,朝着他如火山喷发的咆哮道。 “你他娘回答老子的问题,不要岔开!” 栖梧被这一怒吼吓得一颤,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谁,他在哪,自己这是被人逼问了吗?他看了看靠在身后退无可退的岩壁,又看了看那气势汹汹,如同喝了几斤烈酒的公牛的强壮的人,正满脸怒意的看着他,仿佛随时就会拿着巨大的角顶上来。 他少有的心里有点慌,满是疑惑。 那人见他不答,像是忍耐了什么,狠狠的吐出一口气,重复问题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只是折磨我,你有那么多那么多机会杀我,你讨厌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是你讨厌我,为何不杀了我,一次次的,你太多机会可以下手的。” 栖梧呆傻的看了看他,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道。 “可能是留着玩?就像小猫把老鼠抓到手里,不杀不吃,就逮着玩?为了有趣之类的?” 他自己哪里有空分析自己的心态啊,他很忙,要和别的宗门相斗,要平衡宗里的权势,要思考如何抢夺神器。 这京坤于他,不过是闲暇之余逗一逗的玩具,还能在乎自己是对这个玩具什么想法吗? 那高大的人又是一步压上来,两人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 栖梧这才看到,原来这个人好高,真的好高,高了自己大半个头。肌理好结实,那衣服都可以看到那夸张的体格。一抬头,那人轮廓就在头上,那鼻子很挺,仿佛山岳一样。 但是为何要压上来,不能好好正常谈话吗? 等会,自己为什么要受他的审问啊! 啊,对啊,自己实力比他强来着,可以把他打退,然后狠狠的把他丢到地上踹,狠狠的用脚碾压他的手。然后按着他的脑袋问他,为何那么大的胆子,是嫌活的太长了吗? 正当他脑子忽然想通那么件事实,并打算一脸微笑的实施暴行的时候。 却又听到那人说起。 “你为何要帮我得到潋华剑宗,那肖瑶光,你明明就可以操控着我动手,我看你今天,便知道你办得到。你为何要帮我,还要找了那么个别扭的借口来帮我。” 栖梧本来都打算暴打他了,听到这句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满是疑惑。 “啊?你为何觉得我在帮你?” 他异常怀疑人生的想了想自己当时干了什么,他记得,自己当时让肖瑶光哭着看清那京坤是什么人,然后顺带折磨了一把京坤,让他知道自己多无耻,可以为了利益出卖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而且事后还插了两个暗桩到潋华剑宗,又支开了练荣华,一箭四雕,全是自己得益,这样还算帮了他? 为何?哪里出了岔子? 对啊,自己完完全全把这个傻子利用了啊,那么明显。这个傻小子怎么会觉得自己帮了他呢?长那么大块头,不长脑子吗? 那高大的汉子一时慌乱,凸起的胸膛微微晃着,说道。 “你帮我解决了我恨着的肖瑶光,还帮我引进了两个有实力的长老,我以为其中一个会有……岔子,可是可是,两个人都很好,你....你也很好。” 那人手足无措的说着,仿佛脸上一阵紧张,生怕哪里说错了话,或者哪里没表达清楚。明明刚才那么凶狠,那么有威慑力,此时却像个献糖的孩子。 栖梧惊的嘴巴都快掉下来,看着这个人老实憨厚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忍,莫名有种罪恶感。 “其实....” 其实那两个人都有问题,一个是他魔宗的大师姐,一个是他在潋华剑宗安排的地雷,随时会炸。 那人看他神情仿佛知道了什么,气息一个不稳,狠狠扭转过头去,眼里一片猩红,又是暴怒道。 “好了,你给老子闭嘴!” 那人脸上十分复杂,又像害怕,又像质疑,又带着恼怒。仿佛怕什么东西不是真的,心里带着要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隐忧。那红色的眼睛,对着他恼怒的瞥了又瞥,带上了一些极重的委屈。他心口不断的调息着,仿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栖梧被他声音一吼,身体颤了一下。 这是....又怎么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那么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生气吗? 明明刚刚还在好好说着话,可是脸上又暴躁了。 这又是为何? 接着,那人又压了上来,炙热的身躯就在他前面。栖梧一抬头,那人灼热鼻息就呼到他的额间。那凸起的喉咙,一上一下的,带着侵略性,好像随时能发出野兽低吼声。 一低头,便是那个人结实到不行的胸膛,饱含着无数的力量,强硬而夸张的胸肌,正在顶着他。 那人身上野性浓烈的气味,霸道的窜到他的鼻间,弄得他心神无措。 前面是他高大温热的身体压迫上来,他眼里微虚,一时想逃,看了看,可是背后是冷冰冰乌黑的岩壁。 那人仿佛看了他神情,知道他的意图,连忙一只粗壮的手臂,狠狠的敲击到岩壁上。力度之大,那壁上出现微微的细纹,粉尘扬起。 避无可避,栖梧对上他俊朗而恼怒的脸,那气愤的眼睛仿佛要将他一口吞下。 栖梧在极乱之下,脑海一时冷静下来,手里藏着灵光,便想断他一只手,长他一点教训。 竟敢对着他大呼小叫,是活腻了吗!?少不得要给他一点教训! 然而却见那人一字一句吐道。 “那宫长鸣呢?” 栖梧灵光闪耀的手,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打上一个问号,脸上表情更加错愕道。 “啊?” 那人脸上青筋都暴起,带着脸上肌肉绷紧,看上去十分狰狞,眼里带着审视逼问,眸光尖锐如刀,仿佛能戳破伪装,直至心灵。他一字一句问着,带着侵城掠池的神情说道。 “那宫长鸣呢?为何我一有危险,你就救了?” 接着,他狠狠的吐出两个字,情绪里,带着恼怒和豁出去玉石俱焚的决意,带着极重的声势问道 “丰年!你当时,我都没有叫你救,你就救了!” 第66章 极欲之眼五 阴沉昏暗的洞穴里,有一处纵横交错的所在,洞穴的顶部带着几个孔穴,斜斜的射出阳光。那尘雾被那光芒一照,就像镀了金一样,金灿灿的缓缓浮动。 那青黑岩石洞穴地面上,卧着几个人的身躯,一动不动的,看着都昏迷不醒。 而洞穴的边缘处,站着两个人。 那白衣少年,面容俊美,白玉为冠,身着带血白衣。此时有些神情冷淡的挨着墙壁上,正被人咚在墙壁上拷问。 而如恶霸一般堵着他的男人,头带简单的金冠,身着深蓝色劲装,衣服上带着金丝纹路,突显贵气。而那壮硕的身子裹得很紧,轻易显现出身材轮廓。 一只粗壮的手臂,便横着在白衣少年身前。 栖梧一开始被人戳穿,心里是有些慌的,但是他当狐狸那会,也没对他干什么啊。给的果子不吃,给的水不喝,一摸他就龇牙咧嘴。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合格。 但不想,那时候一时心软,救了他和那曲寒川,竟然被人抓成把柄一样拿出来当证据。 这人,是想证明些什么呢? 栖梧淡淡说道。 “说起旧事,何意?” 男人微微一愣,轻声道。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丰年了?” 栖梧眼眸微冷,回想了下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亲密出格的事情。 确认没有之后,便淡定回复道。 “重要吗?是与不是,对你我而言,可改变什么?” 男人气势减半,带上疑惑的眼神,温声道。 “可是你当时确实救了我们,你对我,心还是软的。” 栖梧觉得十分无语,自己当时真的是因为月华之镜没他不好找,得留他活下来。 不知道为何被他误解成这样,为何呢?这是在证明什么呢?证明栖梧对着他心软?这样又能如何呢? 他重了些语气,辩解道。 “听着,哪怕最凶猛的野兽,都有心软一刻。莫因为我的一时心软,就过度解读我,就来片面的定义我心肠好或者不好。况且,我心肠好与不好,与你无甚关系!” 男人默默愣了一刻,脸上一片沉寂,嘴里喃喃道。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当好人。你当丰年的时候,也是不想陪我的。只是我偶尔会想,若是三十年前,我师尊他们没有出现,你我会如何?你当年,会如何做?” 随即他带着笃定道。 “你肯定不会杀了我,我知道。你会怎么做?把我丢掉?还是把我招进你的手下,跟着你到处夺宝害命吗?” 栖梧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何他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杀他。 三十年前重生的时候,为何不会杀他? 但是他这个问题,自己确实答不上来,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而他混乱的脑袋忽然就这般想了,假使苍远道没有来,他与年幼的闫帝,会如何? 他当时只想着怎么折磨他,怎么让他崩溃了。而那一切之后呢? 会丢下他,还是会带在身边折磨呢? 正当他那么想着,又见那男人说着话。 那人垂下眼眸,眼里一片朦胧光泽,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了些血丝。 里面清清白白的倒影着自己。 又见他神情触动,微微哽咽着温声对栖梧说。 “栖梧,你当年见我孤苦无依,没有人再来助我。你欺我辱我后,会不会被我哭的一时心软,就把我带到身边。得趣了骂我几句,要与别人动手就操控着我,就不会自己受伤。会不会三十年里,你我风雨兼程,一起披荆斩棘。我不会去学道德礼义信,你不会孤零零的总是自己一个人。” 他讲的极其恳切,眼里水光一片,栖梧眼里诧异,完完全全被他描述的场景带入进去,他说的仿佛是有可能的。 若是苍远道不来,栖梧可能也不会放过他,也可能带着身边。而三十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 而自己也好像真的有了把刀,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只是为何要与他说起这个? 难道这个人还能后悔遇到苍远道? 不该是后悔遇到自己吗? 自己对他迫害如此多,先是借他的手去杀了几千人,再是一路上利用他达到各种各样的手段。连今天,都是利用他在乎的师兄弟们,要让他痛苦。 连栖梧都觉得,自己那句好玩,很伤人。 他一点不会生气吗?为什么啊? 总不会是在放松他警惕,然后一刀杀了他吧。 可是栖梧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完全没有一丝要动武的迹象。 而那双眼睛,一直柔柔的看向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剑灵魂魄,觉得跟着自己比较有前途,可以过比较刺激的生活?所以才后悔自己原本没有跟他走吗? 竟然有人在苍远道和自己之间,想选择自己!? 他是栖梧耶,魔道不择手段的栖梧耶。 而且怎么可能有人想当一把刀,不做人的,精神不正常吧。 又见那人眼里水波荡漾,带上无比遗憾的口味道。 “栖梧,如果当时我师尊没有来,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栖梧眉头微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情景,为何要与他讨论这种无聊的事情。 往事不可追,他很忙,没空回头看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人最重要的就是现在与将来,往事再想一百遍,也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 所以他从来不想。 至于什么苍远道来不来,和他没什么关系。大格局不会改变,自己拿到仙器才是真的,其余都无所谓。 只是....这个人,讲的话,为何总让他心里有点微微堵着,好像有些不适。 问题出在哪里? 他微微动容的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面容刚毅,相貌是最顶尖的。情绪喜怒无常,无半点稳重,爱骂脏话,对着他没大没小的。 可是他心地真的直率又没什么隐晦心思,阳光,坦荡。下手干净利落,又带了些狠绝。哪怕有时候藏了些小心思小手段,也无伤大雅。 若是这种人当手下,他确实是可以信任的。 三十年里,不会是自己孤身一人吗? 栖梧心里确实动了一下,这三十年里,的确都是自己在闯荡。没人喜欢一个人待着,可是他只能一个人待着,好不容易养条蛇还被人一剑砍了。 而且这个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自己无意中给他的好处,他竟然这样记心里。自己假如是当初带他走,对他稍微好一点,这个人是不是会死心塌地呢? 而那男人忽然眼里闪着晶莹点点,神色无比激动,好像压抑的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他手里微颤着,对着栖梧说。 “栖梧,其实我......” 就在栖梧满是疑惑,心漏一拍,在等他说些颤抖着要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初霁师弟,鲤追,你们怎么了?” 听到有别人的声音,栖梧急匆匆的将京坤推出去好远。 司年华十分警惕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人,以为等下就能看到迫害他们的凶手了。 他两眼寒星一点,十分凝神戒备,洞穴的拐角却看见几道光线下神色很不自然的京坤与栖梧。 他微微怔了下,疑惑道。 “京坤师弟,和.....” 他看向栖梧,脸色十分复杂,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也不想称呼。 京坤下意识臊的摸头,脸色微微荡漾,差一点就表白了,可不是个好时机。稍微不好意思的对着司华年道。 “年华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栖梧看着京坤见到司华年,脸上神色如同恋爱的少年微红。心里感叹,果然是上辈子的神仙眷侣,这一世理所应当也是在一起,倒是很般配。 而自己好像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对上这两个人,总是有点多余。只是这世不必在背后看着别人登对,也不关他的事情。 随后便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洞穴里。金光闪过,整个人融入一个泡泡中,随后蓝色泡泡上波澜荡起,看着就快关闭。 京坤眼见不妙整个人急忙冲了上去。 栖梧此时坐在一个宫殿大厅内,那宫殿已经破旧不堪。柱上金漆斑驳,朱红的墙壁褪色,屋檐挂网,窗帘整个破碎散落。那曾经雕刻完好的门窗,被虫蛀的腐朽,零零碎碎,半挂掉在地上。 他一脸冰冷,眼里无光的坐在台阶上,情绪都是淡淡的。 而满天飞着破碎黑布衣衫的骷髅鬼影,如蚊虫一般聚聚散散。它们遮天蔽日的,发出渗人的声响。它们没有脚,只是乌黑的一截蛇一般的影子拖在后面。 在空中,或者低语,或者嘶鸣,散发着森森的黑烟,整个破旧的宫殿阴沉可怖,仿佛十八层地狱。 而好几只骷髅,趴在栖梧肩膀上,不断的啃食着血肉,一口下去,便是深可见骨。栖梧面不改色,丝毫不动弹,而一会之后,他的整个胸膛,都露出的血肉骨头,那白衣,整个染成乌黑血迹。 只是栖梧十分无所谓,不想理会。 此时,他坐着石阶上,却看到门口有了声响。 却见一个金冠蓝衣俊朗的男子,手持银尺,雷电霹雳而出。他神色戒备,对着天上飞过去的鬼影,双手紧握那尺子,对着他们无情的挥砍。 可是那凛冽的眼睛与自己视线对上,却见那人满脸的震惊,随即是肉眼可见的眼睛忽然红了,那脸微微颤了下,明显的在吸了口冷气。 随即那人满脸的怒意,英勇无畏的朝他奔了过来。那眼神带着肃杀,胸膛一直在起伏。 他手里雷尺银光大放,金色雷光冲天而起,满天鬼影俯冲而下。而那黑气包裹不住他的灵光,他神情凶狠,眼里仿佛有烈焰燃烧。 那无数飞舞骷髅鬼影,那金光一闪后,尽数灰飞烟灭,而他丝毫不顾背后偷袭的影子,眼里朝着栖梧的方向纵横厮杀,手起刀落。所到之处便是鬼影的凄厉嘶鸣。 而天上飞舞的鬼影,忽然不敢往下,看着那金光不断闪耀,无数绝望的叫喊响起。鬼竟然也会害怕,害怕那魔神一样的男人。 而目睹一切的栖梧,神情微愣,看着那人朝着自己奔赴而来,眼里水光微微荡漾。那人勇猛的厮杀,那般无畏生死。 那人血红的眼睛,一直凝望着自己,而路途之上毫无惧意。进到那鬼影圈子里,如杀神一般,连鬼影都对着他心生恐惧。 而那眼里的关怀之色那般明显,这场厮杀,只为着来找自己吗? 只怕是的,再迟钝,也看的出来那么直白的神色。 可是为什么呢? 那英俊的脸庞,肃杀的招式,披荆斩棘的气魄,简直就像话本里,英姿飒爽的将军去救那官家小姐一样浩浩荡荡。 栖梧瞬间,眼里十分疑惑复杂。 他不曾想,竟然有人会这样来救他,他从来没有等人来救他。 可是这个人来了,他一直迫害的人,来救他了。 但,这是为什么。 京坤走到栖梧身前,一把将他身上的鬼怪凶狠的扯下,臂力之大,活生生整个将他们从中间撕碎。 这明显,是带上了气。 栖梧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那人眼里藏着惊涛骇浪,如同风雨欲来,人阴沉了下来。 那人一脸心疼的看着他的模糊的血肉,嘴唇在发抖,眼里晶莹亮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栖梧眉毛微皱,十分疑惑他这副一脸比自己还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接着那人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力气大到让栖梧觉得有点疼,那人带着汹涌的情绪,一脸沉痛的朝着他怒吼道。 “你他娘的干嘛不躲啊!” 这一声,犹如狮子咆哮,又像浪潮拍打,随着又是欲备抽泣的神情,眼里装满了心疼,小声说道。 “你不疼啊?” 那声怒吼,把栖梧并不脆弱的小心灵震了一震,这是....在干嘛? 他们有那么要好吗? 他这是.....在心疼自己?心疼的,都快哭了出来? 那么高那么壮的男人呢,为着他,心疼的要哭? 栖梧觉得,有点惊悚..... 心里冒出种异样的情绪,他痴怔的回想,两世里,有人这样心疼过他吗? 京坤看他不回答,着急道。 “你怎么了?” 栖梧看他紧张神色,嘴巴诧异的合不拢,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才想问你怎么了呢?对他这幅样子,撞什么邪了吗?还是吃错什么药了。 京坤见他神情异样,更是着急的晃了晃他,像摇桂花树一样。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栖梧淡淡的伸出一个白皙的手指推开他,冷冷道。 “你才有事,一个幻境,不用那么认真吧。” 被推到在地的京坤一个楞楞,看着栖梧站起,身上毫发无伤。刚才所见的血肉模糊全部没了踪迹,变成白衣无瑕。而所见的破烂宫殿,骷髅鬼影,全部变成漆黑的岩石洞穴。 京坤恍然大悟,他恨恨的转过头去,满脸的红臊,高大的个子在地上差点趴着不起来,眼里带了些恼怒羞愧。 第67章 极欲之眼六 栖梧从那洞中,地面收拾出一个法阵来,看着残缺破旧。栖梧拿出金沙,在阵中添添补补,法阵金光缓缓亮起。 京坤屈膝查看,这仿佛是个传送法阵,疑惑道。 “这是通往何处的法阵?看着,是双向的。” 传送法阵的种类繁多,有单一一传多,多传一,有单向,双向,三向。双向的一传一法阵是比较简单的,只能在两个固定的地方来回传送,可以从一到二,二到一,而单向就只能一到二,不能二到一。 栖梧看他此时神情有点复杂,完全不明白这个人为何那么莫名其妙,行迹诡异。 先不说他一个正道弟子,有着大好的前程,可以做那种沽名钓誉,被人尊崇的一代大能。却要与自己一个魔道混在一起,传出去都是污点。 更何况自己对他做的桩桩件件,他没有半点委屈吗?不委屈便不委屈吧,就当他宽宏大量没有心眼。可总该为他看重的几个师弟委屈吧,也就是刚才而已,自己可是操控了他师弟去破阵。 他就不该恼怒,不该指责一番? 倒弄的两人如至交好友一般,在这里亲密的谈话,弄的栖梧一时看不清自己的立场为何了。 哪怕是因为自己曾经是丰年,陪他过两年,为他驱梦魇,为他杀仇敌。 可是那苍远道养了他三十年,那些朋友陪了他二十年,如此一想。他话里的想跟自己,颇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自己一个给他伤害远大于温暖的人,就因为自己能给的权势更高,生活更加刺激,便抛弃那些一直对着他好的人吗? 这可不是双选题,是只能选择其中一方的。 不过这个家伙是不是以为自己都能要,都选呢? 天真! 但是栖梧想到三十年前,这个家伙向来狠绝。为了能到上修界,都打算与一个不爱的女人成亲生子,随后抛弃他们,为着广阔的世界。 他看着阳光,实则内在阴沉。所以那些朋友师长于他,他未必就真的在乎,这个可是个心狠做大事的男人。 就像那回雪门宗主,当年也是靠勾搭摄魂宗长老,才上位变成四大仙门之一的宗主的。 他难道,是也有这种意思吗?是想与自己合作当盟主之类的?很有可能,所以他才对着自己频频示好,这个合作,也不是不能考虑。 栖梧脑子一激灵,忽然想起一事,自己原本要做何事来着?这个家伙把自己脑子都搅乱了,自己是不是忘了他那四个师弟,忘了接着对付他了。 竟然花言巧语,迷惑了他! 栖梧看着一脸朝气微笑的男人,冷冷的嘲讽一句。 “玩得一手好计策啊!” 听到这个冷嘲,京坤笑容一滞。 啊?????? 随着栖梧随着法阵金光一点,便传送了出去,京坤也急忙跟上。 栖梧淡淡看着天阴山山顶空旷草地,周围有些凸起的岩石,有栽红花,绿树,树边有一清泉,缓缓的从石头缝里流出。 他前世在天阴山那么多年,在山里洞穴逃窜多年,也未曾想到山顶会是如此场景。 而树荫,有一摇椅,摇椅正悠闲的晃着,上面有一个骨瘦如柴的白发老头。身穿陈旧而脏污的麻衣孝服,自栖梧见他,到如今还是这件衣服,没有改变。 那人气息很微弱,脸色也异常不好,好像随时随地会死去,大一点的动作都会牵扯他的肺腑。 但是栖梧知道,这个老态龙钟,行将就木的人,是这世上最难对付的。是他特意留到最后,有一定的把握才敢来上门的人。 摇椅上,老人年轻的声音缓缓传出,带着病弱和一点阴森道。 “阁下便是杀了那慕容子轩夺走月华之镜,和抢走镇灵之剑的人吧,到底是轮到我了。” 接着,那人尖锐的声音笑起来,青天白日的,让京坤一阵发冷。只觉得那笑声诡异的很,明明知道他站在哪里,却觉得好像在阴暗处窜出。忽远忽近,好像有个小鬼,神出鬼没的在偷笑,一回头又不见踪迹,转回来又出没在别的地方笑着,玩起作弄人心的游戏。 栖梧浅浅一笑,说道。 “天地良心,他们可是一个个自己死掉的,和我可没关系,我只负责在他们死后捡点东西。他自己一心寻死,我还能拦着?世间太苦了,他们熬不住了。” 此话一出,那老人摇椅一滞,整个山顶沉寂下来。忽然间乌云密布,风起云涌。那人气息开始不稳,他咚的一声直直站起,现出严肃憎恨的面容。随即哈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世间太苦,说得好,说得好。”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旷野回响,一点不像刚才半截黄土埋身上的人。 随着他又带上意味的笑着。 “只是,阁下对我这天阴山,未免太过熟悉了,我都没有知道那么多东西。阁下出身自合欢宗,哪怕有月华之镜在手。那些阵法是我几百年钻研而来,哪怕他们宿千阳都不能随便闯,对阁下来说竟不过弹手就破了,未免诡异。阁下没有想为我解释几句?” 栖梧面不改色的回视,不打算多说一句。 天阴看他如此,面容毫无破绽,心里更觉得有趣。只是他看到栖梧身边的深蓝色衣服男子,那面容,倒使他微微动容,眼里带着几分疑惑震惊。 栖梧看他神情变化,倒是忽然奇异,他多年来看到天阴那么多年,头一次见他眼里除了悲戚疯狂还有别的情绪。 就像死了很久水,忽然冒出来新泉,迸发着生机。 他顺着天阴的目光,缓缓的看向京坤。 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憨。 这两个人认识?却又见京坤一脸陌生的看着他。哪怕前世,也没听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还是有什么渊源? 京坤见他瞧的诡异,心里有点发毛,他看着这个眼神,为何和莫还真第一眼看见他是一样的,都是那么充满惊奇诧异,仿佛带着些不可思议和欲言又止。 随后天阴仿佛回了神,便直白说道。 “想杀我?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栖梧正有此意! 只见两人目光相撞,瞬间天云变色,黑白两道灵光冲天而起,彼此相撞。 灵光绽放,瞬间灿烂夺目,直直刺了人的眼睛。 栖梧手执金色短剑,雪白的剑身寒气森森,而灵力加成之下剑光大盛。他神情坚毅,眼神冷冷,风起云涌间,衣衫飞舞,乌发乱飞。只是那人不转不移,声势越涨越高。 而天阴只是淡淡一笑,手中拿出一只乌黑的权杖,一瞬间鬼气森森,天空遮天蔽日暗了下来。万千鬼哭就藏在云间,没于脚下,晃在阴影处。 双方声势已至巅峰,栖梧不做声色,便手执金剑,一晃出千万道剑花,一道银色圆弧刺破长空。 而那瘦小的身子扛着巨大的权杖,却舞舞生风,在那金剑凌厉之下,却不下败风。 栖梧血袍飘飘,在鬼影晃动,鬼泣凄凉声响之下。执剑化作一道金光,将那万千摇曳层层叠叠的鬼影。砍两半,黑暗被光芒闪耀,却瞬间反扑回来。 那瞬间黑暗又将他重重淹没,他不急不缓,手里金剑疯狂掠夺四周围灵气,几缕凌乱的头发舞过他苍白而妖异的脸,瞬间美得摄人心魄。 他深深呼吸,庞大剑气如百瓣金莲绽放,瞬间刺破了那噬人精气的黑雾迷阵。 只是破阵那瞬间,月华之镜亮起,他预见拐杖砸落他额头,瞬间头开破绽,急忙一个翻滚侧开。 果然,黑色法杖在那黑雾散开之后凌厉锤下。 只是他翻滚路途,便是一阵法阵亮起,万千蛊群攀爬淹没他的身躯。 他心下一惊,急忙将用灵力振开。 但不可避免,还是有一两只爬进了他耳里,又迅速一个肿块在他皮肤下,迅速走到他心脉里。 天阴得意冷笑。 “没想到吧。” 栖梧神色一怔,眼里一股火光亮起。 “计中计,你是特意卖了破绽,让我用月华之镜预见,随后放下心房,才不提防那蛊阵。” 天阴慈祥又阴狠的笑着。 “太依赖法宝,可是不好哦,你练剑才几年,便急匆匆的想展示了。连剑神余辉都敢用,灵力跟不上了吧。” 栖梧微微咬牙。 确实,他也是拿到镇灵之剑才三年,才开始练剑的,本以为会很简单。却不曾想,那剑道不是如练合欢心法那般简单的。 方才一着急,想早点结束,便急着便用起来镇灵之剑的杀招。 这天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心里的阴影,不管什么时候,那人都是那么淡定。 哪怕他如今仙器在手,修为境界比他高一个小境界,还是怕他。 仿佛还是那个无论逃跑多少次,还是轻易被人领起来,被他一阵毒打折磨的小元婴。 可恶啊! 天阴看到他神情一白,心里自得,又微微疯狂的狞笑。 “你可是中了我的蛊了,钻心血蛊,我劝你不要乱动了,否则,钻心而亡。” 就在他一脸以为胜负已定时。 栖梧冷冷淡淡,满身气流呼啸,周围灵力仿佛沸腾一般,眼里的冷火烧的越炙。 他狠狠掀起手臂,纤细苍白的胳膊从宽大的白衣血点的衣袍伸出。 他定定的凝望天阴,当着他的面,另一只手两指为刃灵光闪耀,将那蛊虫,从靠近心脏处,逼到小手边。 可见那两只蛊虫,在消瘦的手臂皮下移动,看着凸起的小虫被这样完全压制的驱赶。 天阴眼睛瞪的浑圆,那万年不变的得意阴冷笑容,出现了别的情绪,惊讶道。 “怎么可能!那蛊虫有千足,肺腑抓的极牢固,除非整个心脏挖出,你是如何那么轻易办到这件事的。” 栖梧眼里三尺寒冰冻的极深,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前世的事情,几十年下来,对他的招数,总有破解之法。 第68章 极欲之眼七 栖梧神情冷漠的,将那逼到小手臂的蛊虫连皮带肉,一把扯下。鲜血滴滴答答落下,那苍白手臂上血肉少了一小块。 京坤大惊失色,走上前几步,神色慌张。 栖梧好像没什么感觉,仿佛只是扯下一个结痂的疤。 可是京坤看那几股鲜血乱流缠绕那苍白的手臂,眼里一热,转过头去。 只是栖梧大敌当前,不想理会这些。 栖梧在天阴审视目光之下,又提起了剑。化成一道剑光,凌厉剑招划出,颇有些手忙脚乱的乱刺。 天阴抵挡之下,神色越发癫狂,在风被剑流错开的滋滋乱响,在那人血衣翩然飘动间。 他黑雾沉浮之间,张狂的笑着。 “怎么了,你现在已经毫无章法,毫无招式了吗?这般不稳重,我劝你还是回合欢宗多练几年吧!” 祥云黑雾沸腾间,栖梧招式凌乱,面容淡定,镇灵之剑金光不断闪耀之下,威力频发。 最后趁着那人预备蓄力给自己一击的时候,栖梧斜斜一刺,仿佛刺偏了。 那乌发吹拂,杀戮道血印闪闪发光,那人艳丽无双。 就在天阴一个忘形的笑时,剑光刺破他耳边一金色光泡,迷离之音从里面传出,一瞬间魔音刺耳,心神具丧。 哪怕远处被波及的京坤,也在那清脆悦耳的响动之下脑海一阵空白,颤抖着意识剥离。 只不过一声清响,便带着强大的勾人心魄之能。 就在天阴一愣神,栖梧手里金剑如光电疾,凌然刺向他的心口。 在那看似猝不及防的攻势之下,天阴脸色一白。微微退却,随即扬着法杖,大力一举,将那人那剑震退天外。 栖梧风筝一样飘了出去,接着又如燕子折返,翩然优雅的落下。衣摆翻动,灵光璀璨下,更显得那般妖冶面容那般冷艳夺目。 他冰雾一样的瞳孔疑惑的望着天阴,轻声道。 “怎会?” 天阴眼里光芒微闪,仍旧是得体的笑意,轻声道。 “合欢幻音,果然名不虚传,你小小年纪修为极高。连这种那么难修炼的术法,仅仅一个声响便能引动,着实厉害。” 寻常之下,也要特定的法器,特定的音律才能启动那幻音之术,拉扯到那人内心的恐惧,或者喜悦之中。 只是栖梧已经对那幻音掌控的炉火纯青,仅仅只是一个音泡,便能短时间让他呆滞。 那么近的距离,以他的修为,宿千阳都招架不住,为何对天阴无效? “说那么好听,还不是对你没用?” 天阴浅浅盈笑。 “不,有用的,只不过你打错主意了,我内心的恐惧,我内心的痛苦。我时时刻刻在想着,你拉扯我到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的画面里,自然是没用的。” 栖梧看着他云淡风轻,只是这话语之下蕴藏了多少可怕的信息。 就仿佛他前世最后几年,开始恐惧入睡,恐惧回忆那些腐朽的记忆。 而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只怕他一直不放过自己。所以那么小的年纪,未老先衰,几百年里折磨成这幅模样。 只是这样无意义的折磨自己,反倒让栖梧看不起了。 倒只不过是强一点的慕容子轩而已。 这样一想,他眼里杀意闪过,手里灵光闪耀。忽然之间,幽蓝色光芒闪过,栖梧身边无尽蝴蝶舞动,阴光阵阵,上下盘旋飞舞,将他的脸映照的鬼怪一般。 天阴看着他一手招式如此眼熟,呆滞之下,忽然含了口冷气,朝着天空畅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用的是我的招式,你究竟是谁,竟然会用我的招数。我一直在找个合适的传人一直找不到。并未想到,竟然有人修习我的蛊术,我不用找了。我有传人了,哈哈哈,我有同伙了,我不再孤单了!” 说着又带着痴狂而又满意的打量着栖梧。 “好,好啊,又是一个阴狠手辣,带着凄楚疯狂的人。我本以为我这辈子什么都留不下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我竟然会有传人!” 栖梧眼神冰冷,并不接话,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袖展开,手里灵光大闪。 “疾!” 万千蛊蝶听从号令,洒着光粉,纷纷扬扬,将那天阴包裹其中。 只是天阴脸上欣喜而疯滞,丝毫任凭那蝴蝶将他席卷而上。 他淡定而从容的对着栖梧笑道。 “徒弟,你这可不行啊,我可是练蛊的祖宗了,我身上几百道疫蛊,几十道毒,什么样的蛊都伤不到我的。” 天阴用自己的身体当成蛊物的温床,多年来身体里毒素一直折磨他,所以身体每况愈下,但毒素渐渐平衡。这世上所有剧毒,所有疫蛊,对他都无效。 栖梧神色淡淡,眼里闪过一丝怜悯,这是他最后的杀招了,本来不想用的,但还是用了。 这也是前世,他杀死天阴的方法,今日天阴必死无疑了。只是他本不想用他教的术法杀他,但那剑术未成,合欢秘术只怕也不行,只能如此了。 就在栖梧定定的凝望下,看着天阴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苍白转青,更加瘆人,更加像一具尸骸。 天阴口鼻出血,经脉肺腑毒素翻腾,他心里一惊,虚弱道。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吃惊的抬头,看着那怜悯的目光注视,带着惊恐的目光询问。 栖梧轻声,带着一丝淡然的可惜道。 “你不知道吧,蛊也有解毒的,一旦你身体里的毒素失控,你自己知道会怎么样的。” 天阴悲戚的冷笑。 “这样啊,这样啊,你厉害,青出于蓝。我也算死的甘心了。” 只是他放弃抵抗,满眼凄楚的抬起头,轻声道。 “只是我死的没有那么快,我只求你。给我个痛快好不好,给我一剑,死在你手里,也算我圆满了。” 栖梧犹豫了下,但是看他这般神色恳求,便走到他身前,提起金剑,看着那人年迈枯朽的身体。经年不愈的咳嗽,翩然而至的站到他跟前,那高高举起的金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而天阴含下一抹阴冷,看着他到跟前,急匆匆的抬头,额间金光大放,勾勒出一个眼睛的形状。 金光照耀下,栖梧身形一定。 他们修为相近,极欲之眼操控下,他的心神呆滞一刻。 天阴额间的金光接着照耀,栖梧脸色一白,眼里有些呆滞。 天阴脸色皱纹拧在一起,抓着栖梧眼里放光。 “来吧,告诉我,你内心的恐惧是什么?” 栖梧毫无焦距的眼睛立马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天阴看了之后,更是痴狂的笑着。 “是我?哈哈哈哈,居然是我。” 天阴十分兴奋的抓着他,那干枯皱褶的手,一脸疯魔的扫着摸着栖梧消瘦的身躯。 “来吧,进入你的痛苦梦境吧。” 栖梧神色呆滞,哪怕没有意识,身上还是在抖,鸡皮疙瘩都起来。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阴暗干燥的练蛊室里,身边的师兄弟们都在分食着人的尸体。血肉模糊一片,而他颤抖的躲在角落里。 天阴忽然出现,抓了他,耳边如同魔鬼一般在低语。 “来吧,你内心恐惧些什么,说出来。” 栖梧眼里沉寂,如同一滩死水,木然的声音质问自己。 “我是不是很脏了?我是不是很恶心?不然怎么我养父母碰都不想碰我,连弟弟都要隔开我几步远。” 天阴一脸冷笑,轻声在他耳边说。 “当然啊,你太脏了,真恶心,这世上任何人看你都想吐口口水,就像沟里肮脏的虫子一样。” 栖梧呆滞的神色一沉,眼里泪光闪烁。 看他情态,天阴笑的更加可怕阴森。 栖梧神色犹豫,带着泪光闪烁。 “没人会喜欢我了吗?已经...没有办法有人再喜欢我这种人了吗?” 天阴冷冷的在他耳边吹起气,毛骨悚然道。 “怎么会有人喜欢你?你已经不会再得到幸福了,在无尽的黑暗里面沉沦才是你的宿命。” 栖梧眼神一颤,水光潋滟之下,眼泪留下苍白的脸庞,他神情破灭,仿佛世界天崩地裂。 “没有.....没有人来救我了吗?不会来吗?” 天阴轻声细语的抓紧他的下巴,用上最邪恶的语调说道。 “不会了,谁会救你啊,这世界上,没人救你了。” 栖梧呆呆傻傻,一脸茫然的痛苦大哭,仿佛心里什么东西被戳破,流出酸涩的液体,痛苦难当,难以承受的轻声宣泄。 天阴志得意满的看着大功告成,看着美丽少年那般无助的哭泣,心里一阵爽意,嘴角弧度过高,看上去惊悚至极。 就当他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天上乌云密布,几道金雷呼啸而下,直直打到他身上。 哪怕效果不强,却带着因果毁灭之力,在他身体上留下疤印。 他定睛一看,便看到旁边一人,手执银色雷尺,浑身上下灵气暴涨,从脚冲到头顶,那衣物头发,都被冲的随意飞舞。 而那人眼里血雾一片,正恶狠狠的盯着他,脸上青筋暴涨,仿佛激怒已久,那男人咬牙切齿道。 “你离他远点,听到没有!竟敢对着他危言耸听,快放开他!” 天上墨云疾走,如同沸腾的水一样翻涌,看上去遮天蔽日不露出一丝光亮。 天阴看他气势修为,不过半步出窍的元婴小儿,轻声嘲笑道。 “我看你是故交之子,可以放你一马,只是你再不识好歹,我就不客气了。” 京坤嘴角冷冷一扬,面上肌肉一跳,轻蔑的说。 “你说你要对谁不客气?” 随着他身下巨大的金光法阵亮起,他手上银刃鲜血点点滴滴落下,巨大的法阵光芒极盛。复杂的法咒如龙蛇奔走般不断闪耀其中,光芒将那人裹在其中。 滂湃的灵气冲天而起,神秘而古老的咒语声低吟,带着强大的震慑力淹没了整个山头。 一瞬间,天云变色,风雷涌动,无数道金光霹雳而下。 那巨大的法阵上出现一个高达天际的金色身影,斗篷之下不见容貌,静静立在京坤身后。 雷声阵阵之下,天阴和呆滞的栖梧转过头来,看向那个法阵里的身影,金光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不断闪耀。 金光里神圣强大的力量,带着无名的震慑与恐惧,萦绕在看到这束光的人心头。 而那个巨大的金光身影,朝着法阵正中的人,注入金光万丈,滂湃的光芒游他后背涌入。 而那恼怒至极,风中乱舞的男人气势节节攀升。 出窍后期,合体后期,大乘后期! 一瞬间,修为连提升三个阶层,那男人身上危险而肃杀的力量散发,每一个动作都让人心颤一下。 光芒中,那人对着地上呆滞的白衣青年咆哮道。 “栖梧你听着!你打不过的人我打,你不敢杀的人我杀!你退到我身边,我杀了他!” 那带着怒吼的声音,仿佛无尽苍凉的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带领着迷途的人回家。栖梧神智回拢,看着那巨大光柱之下模糊的身影。光影闪烁之间,那人默默举起的长长的银刃。 那巨大的金光,如同炙阳坠下,将阴森黑暗整个粉碎,泯灭在那大片光彩之下。 栖梧神情怔怔,侧脸泪水落下,满脸不可思议,身上止不住的发抖。 那个身影,那个声音他记得的。 那个过于灿烂,看不清容颜的人,栖梧明明白白的知道是谁。 他眼里不断颤栗,心里在狂跳,眼里滚烫,一片湿意。 怎么会!怎么会!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如同神祇一般的男人,带着能毁天灭地的力量,裹着神圣的光芒来救他了。 为什么? 他热泪盈眶,脸上动容,眼里死死的看着金光那个身影。仿佛担心,这个人只不过是重重噩梦之后产生的幻觉。只要一眨眼,这个人就会消失。 只是他等了许久,那人还在,带着霹雳的金雷席卷而下,带着毁灭一切的声势。 他不可置信的痴笑大哭,真的来了,真的来救他了。 那个不可思议的人,那个裹着光芒的人。 天阴一脸呆滞震惊,随即是欣喜若狂的大笑,奄奄一息的身子仿佛恢复了生气。他喜的颤抖,手脚乱舞的迎向那刺破长空的金雷乱雨之中。 他欢喜的招着手,仿佛是面对着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他脸上满满的暖意,眼里泪水纵横,胸膛开怀的起伏着。 他神情癫狂,如同一个孩童般雀跃的鼓着掌,激动的声音叫嚷道。 “神明画押!是神明画押!金家的列祖列宗,你们看到没有,是神明画押!姐姐她原谅我了,我要去找你们了,你们可以原谅我了,有人来渡我了!” 那苍老的身影,好像一瞬间变回年轻的模样,在那巨大金雷轰鸣闪耀之中,张开双臂,扬起头颅。仿佛囚禁已久的人,在宽广的草地上,温暖的阳光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几百年不曾这样如此开怀,真正的带着释然离去世上,放下他的所有罪恶,只身欢悦的奔赴他的死亡,他的解脱。 金光淹没他的身体,而他仿佛得到救赎一般,迎着雷,扑到光芒下。迫不及待,心满意足的在那一片雷云,欢悦的笑着。 最后渐渐沉没,被光辉吞得不剩一片衣角。 第69章 极欲之眼八 天上风雨退去,金光破碎,黑雾尽散。 又是一样碧空如洗的天,又是一样温暖的夕阳黄光,又偶尔带了一丝舒爽的风,迫不及待的翻山越岭,与人相拥入怀。 天阴山上,原本的惬意乐土化作废墟一片。 一道五彩璀璨身影,随着金光闪耀而来,那纤腰玉带舞动霓裳流裙。夕阳的光薄薄打在她脸上,那芙蓉玉面更显貌美倾城。 眼里秋波光华流转,急急的眺望,便看到自己迫切寻觅的身影。 那大片轰成粉尘的山岳上,有个白衣青年呆呆愣愣的坐着,她迫切的迈起步子。五彩流光随着她的步伐,环绕着她轻舞。那明媚的容颜,仿佛能照亮世间一切。 她手臂轻轻挽着那白衣青年,弯腰下去查看他的面容,那黑色如瀑的长发散落。看着人呆滞微傻,她微微咬了唇,眼里微微发红,有些微怒道。 “栖梧,你没事吧,要打天阴,你为何不叫上我来?还搞成这样?” 白衣青年踉跄起身,仿佛还是站不稳,靠了靠身边的艳色女子才堪堪站直。宽大的袖子展开,透过淡淡的光雾,两个人淹没在灿暮黄昏下。 青年眼里动容的看着那光芒散尽后,依旧一直站着的高大身影,仿佛身躯不曾倒下,但气力仿佛已经竭尽。 他难得的,为着一个人担忧起来。 他眼里发红,朝神借力是付出了何等的代价?寿命?天赋?修为? 为何? 为何要对着一个丧心病狂,处处迫害的人这般好?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那如同雕塑一般站立的男人面前,正欲说句关怀的话语。 平时明明花言巧语,此时脑海却一片空白。 哪怕一句,你还好吗?送到嘴前,都觉得那句话有些许烫嘴。 正当他眼里闪闪烁烁,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抬眼望去,那人气质仿佛整个大变。 那人轮廓深邃,此时却仿佛裹上一层黑色雾状的冷漠,散着阴沉不耐的烦躁,那胸膛微微起伏。明明只是站着和以往别无不同,却明显感到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散发出来。 尤其那双眼眸,幽深漆黑,深不见底。因为轮廓太深,眉心的褶皱拧着不放。他眼里瞳孔失焦,仿佛随时酝酿着风暴。 身边的气压沉冷了好几个档次,他神情很定,气息很稳,但是带着缓缓的肃杀,看着令人生畏。 这是怎么了?使用禁术的代价? 看着他神情,那样的熟悉,栖梧眼里微颤,这气势。这站着就带着凝重威慑与阴沉杀气的人,可不就是那一统正魔两道的闫帝吗? 为何会变成如此,难道代价就是会变成闫帝那般的人吗? 此时两人对立站着,仿佛彼此梦回前世,又是同样两个人,一个神情冷漠,一个眸里惊诧。 栖梧站着他面前,他却视若无睹,一如当年重逢。 他心里发虚,感觉这场景过于眼熟,引起往日旧怨,虽是心里没有记挂忧愁,但是午夜梦回,必惊悚起身那一句,你声音很耳熟。 就在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那面上没有情绪的人,手里灵光一动,灰烬尘埃里金光闪闪的法器升起。他神情漠然的伸出那被日头晒成蜜色的手臂,那金色的眼睛图腾便落他的手心。 栖梧眼里一动,觉得这情况委实不好言说了。 人是他杀的,自己也是他救的。只是那极欲之眼,栖梧非得到不可,否则没有办法展开四仙器法阵。 思虑再三,尽管喉咙微涩。话到嘴边,想到对方救了自己,态度倒是软化不少,好言好语道。 “这个是我要的东西,很需要的,你若是想要别的东西。我都可以尽力拿给你,权势地位法器都可以,这个仙器我有大用。” 那人态度坚决,眼里铺着坚硬的冰层,话里带着微微寒霜拒绝道。 “不,我就要这个。” 栖梧微微一滞,刚刚踏着温暖金光的人,一瞬之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栖梧细细凝望着那人神情,待自己那般的疏离,仿佛与方才大相径庭。 他深呼出一口气,想想两人本就带着各种不堪的过往,一时间谁欠谁,当真说不清楚。 他肯救自己已是极好,不可强求过多。 总不可能你忘掉我害你,我忘掉你逼迫我,然后两人相亲相爱,如至交好友一般,总是不可能了。 事已至此,栖梧轻声道。 “我十分感激你救了我,但是这个仙器我真的是很有用处,没有它不行。你将它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想办法拿给你。” 听到这话,那人手心握的更紧,神色微微一变,沉声说道。 “你要齐聚四仙器吧,你还差一样,聚魂之石。你找到它,再来找我,我还给你,此物我先收着。” 两次被拒,栖梧面色微微不悦。望着那境界已经跌落回元婴的高大男人,带了压抑的气声道。 “你要它做什么?你又不会用,我弄些给你提升境界的天灵地宝可好?或者帮你取得潋华剑宗。” 男人眸色冰冷,带着不可置否的绝决道。 “说了,你拿到聚魂之石,再来找我。” 那刻意缩短的话语,带着多少不耐与烦躁。 栖梧哪里听不出其中深意,他低声下气那么久,为着这人不顾一切救他。如今又这般陌生疏离的做派,是在做什么?! 自以为救他一命,便能对着他甩面子吗? 栖梧气性整个被点燃,眼里眦裂,带着满身火气道。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念在你救我,我们还能好好谈。现如今你已经只是元婴期,我们两个合体后期。你可知意味着什么?交出来吧,我拿别的与你换。” 那高大的男人脸上青筋一跳,神色不善,仿佛火气也上来。将那手里法器直接覆盖在额头,瞬间融入其中。气息狠狠的吐出,听起来有些像野兽的低吼。 在栖梧一阵诧异目光下,男人嘴角冷冷挑起,仿佛带着不屑。 法器融入,除非主人取出或者死亡,否则取不出来。 栖梧心里怒火中烧,冷冷的话语咬着牙缝说出。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那人嘲讽嘴角扬的更高,眼里一片漠然,轻吐出几个字来。 “我一早说过了,你不会杀我。” 栖梧怒气完完全全被引燃,手里灵光大放,又是百来只蝴蝶在他面前盘旋飞舞。他最后下通牒威胁道。 “这个可是一下能把人折磨死的蛊蝶,不是解毒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交不交出来。” 那人神情淡淡,满脸的笃定,满眼的不屑,一字一字吐道。 “我说了,你不会杀我。” 栖梧理智被炸成了浆糊,鼻息一吐,手里灵光一放。千百只蝴蝶,便缠绕在他身上。 那疫蛊威力如何,他是炼制者他最清楚不过了。几瞬之间就能让人痛苦不堪,一心疼痛到想要求死。 果然,哪怕如铮铮汉子的他,一下便疼的半蹲在地上。哪怕满脸的隐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是额头盘绕,极速膨胀的青筋。和那发红的脸色,满天的虚汗可知,其实五脏六腑,身上的每个肉都在抽搐疼痛。 栖梧脸上微微放出狠笑,得意道。 “这疫蛊滋味如何?还是尽快交出来吧,少点受罪。” 那人微微抬头,眼里皆是桀骜。 栖梧脸上微微变色,牙齿恨的上下打磨。 又过短短几瞬,那人受不住,口里哇的一声,浓厚腥臭的血液大口大口吐出。 栖梧眼眶微震,看他样子,声音带了点虚。 “你快点交出来吧,为何要受这份罪?” 一边看着的练荣华此时也忍不住走了过来,满脸忧虑的看着隐忍不发的京坤,疼都不叫喊一声,口鼻皆是毒血。 眼里异常诧异,这个可是他夫君异常器重的弟子啊,比自己的亲传弟子司马赋,哪怕宗门未来的宗主藤维也,还要高看几分。时常的嘘寒问暖,还兴致冲冲的为着他挑选未来的主峰,就等他出窍,也帮忙建上。 若是栖梧将他杀了,寒川可是要难过很久的。 又是一转眼,那高大的人在合体后期修为加成的疫蛊下,整个人瘦了一半。那壮硕的身形健康的肤色,只是一转眼便变成皮包骨。 可见这蛊得有多厉害。 练荣华面色不忍,微微摇头,决定发话为他谋条生路。 斟酌好言辞,转头看向师弟,却发现他满脸动容,眼里朦胧水汽不断,脸上颤颤巍巍,早就泣不成声。 练荣华目瞪口呆,栖梧在哭?那个断了腿还能走路都不会吭一声的栖梧,在哭?! 栖梧此时喉头酸涩,看着那人已经病入膏肓了,眼里的笃定不减,依旧凶狠的看向他。 仿佛一眼就击穿自己心里的脆弱,顿时难受不堪。 为什么呢?极欲之眼对他来讲到底有何用处,值得拿命去博。 而自己,原来真的下不了狠手,真的不会杀他。 这是为什么呢?到底为了什么呢? 最后,那人气息奄奄,再不收势,只怕就是要命丧黄泉了。 栖梧忍着泪水,手里灵光一收,所有的蛊蝶尽数消散。 而那人,微弱吐息之下,朝着他用上所有的余力艰难的带上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栖梧心里装满了苦涩,脸色苍白道。 “你赢了,真的赢了,你等着我找到聚魂之石来找你吧。到时候再是不给,你真的会死。” 说着便拂袖而去,却又是满脸泪痕。断断续续的一直哭着。 他说对了,竟然说对了,自己真的不会杀他。他看出了什么,还看出了什么?那么笃定,那么洞穿人心的目光。 栖梧心里惶恐,眼里闪过一道阴狠,他知道什么东西? 栖梧乱糟糟的想,他为何会知道的。栖梧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能知道。 难道自己真的如他所说,一直在暗中别扭的帮他吗?为什么自己要帮他? 自己做的一切,仿佛真的都对他有利,帮他复仇,帮他杀敌,帮他掌控潋华剑宗。 只是中间别别扭扭的因素,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看穿了什么? 而自己那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就当他满心苦涩,尝尽忧愁滋味,脑海里清晰的一段话从识海里浮起。一字一句,仿佛经过岁月打磨,无比沉稳动听。 “我是京府里的公子,我叫京坤。我实在喜欢你,只是,只是我家中已有婚约。你等等我,我去把婚退了,我给你赎身。若是爷爷同意,大半....大半是不同意的。那我便带你走了,满世界闯了。好不好,你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原来啊,原来啊,他一直没有忘。一直一直把这一字一句藏在识海里,连带着那些痴心妄想和没有实现的承诺藏起来,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番话,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那人前世曾眼里灼灼有光的说要退婚带他浪迹天涯,原来他信了。 一藏就是那么多年。 而这些年,对这个人的报复,只不过是在愤怒那人为何当初没有来。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自己竟然忘了,还有那么卑微的时候。而自己什么话都不信,什么话都不听,根源,竟是来自这里。 几个月后,养好伤的京坤在玉霄殿散心。 只是他行走到玉阶之下的时候,看到一黄衣女修在静静坐着。 京坤微微叹气,下了阶梯,坐到那熙苒面前。 “你这里做什么啊?” 熙苒忽然一惊,连忙转过头去擦干眼里的泪水。对着京坤拜了拜说道。 “太多人来轮回剑宗找我的麻烦,师尊让我来潋华剑门这避避风头,所以先在这坐坐,等我师姐安置好我的事情。” 京坤如同一个兄长的样子关怀问道。 “怎么了?你刚才,哭了?” 熙苒一惊,那眼肿的的桃一样,眼里都是血丝,还哪里遮得住,急忙低下了头,不愿说话。 京坤主动问道。 “可是因为天阴山的事情?” 熙苒低下头,厚重刘海下一阵难过,眼里又是雾气朦胧,咬着唇道。 “师兄....信我吗?信我没有与那天阴合伙吗?” 京坤轻轻一笑,不假思索道。 “信啊。” 熙苒猛的抬头,眼里忽然放光。 “师兄信我?” 京坤淡淡笑道。 “你脑子不是很灵光,太容易暴露了,天阴不会选你当暗桩的。” 熙苒听着贬义的话,心里的感动半上不下的,转过头,又是嘟着张嘴。 京坤看她发脾气,倒是觉得逗趣。 “好了,以后呢做事小心一点。别盲冲直撞的,你虽然笨了些,心地是好的。以后多干实事,别揽着什么大事来做,明白吗?这样他们才能 第70章 清璃境一 三年后,栖梧修为蓄了圆满,但迟迟没有突破的契机。而感受到一丝征兆,却忽然收到一股感召由月华之镜与镇灵之剑传出。 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带着并不抗拒,并不未被强迫的一种指引而去。 那股力量温和而强大,自信而从容,仿佛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虽然高高在上但是没有半点压迫,徒然的一股尊崇心里升起。 就这样,栖梧一路往西,最终到一片苍茫荒原上。 栖梧不知道,这上修界灵气充裕,处处鸟语花开,枝叶繁茂。竟还有这样一处仿佛被老天抛弃的地界,苍凉孤寂,无一丝生机。 眼前所见是苟延残喘的黄草,奄奄一息的,碎乱的岩石黄沙藏在其中。隔得老远才立着一颗树,带着光秃秃的叶子,被清冷的风一吹,更显悲凄。 那天,是灰暗暗的,那天上灰云仿佛不曾变过,想来千年万年这里都是暗淡的光,不会再有破晓之日。 而这地脉上,没有一丝灵力,反倒平静的地表下,仿佛暗潮汹涌,藏着什么狂躁,暴动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仿佛很强大的怨念与黑暗蛰伏着,正要蓄势待发,要冲开了禁锢,最后一片肆虐。 这环境下,栖梧眉心浮起一抹忧虑,这地底里的动西很强。强大到他如今已经站在大陆之巅,也觉得如茫茫大海里漂泊的一只小舟。在那股绝对强大的力量前,他不值一提,强硬要对上,对方一个手指过来就是形神俱灭。 他如此,所有人都如此,只怕全修界的修士一起镇压才堪堪能抵抗。 只是,会是什么呢? 他前世从未听说过这股危机,莫非,这里面的东西,便是后来临云界被毁的凶手? 想到这个可能,栖梧便觉得满头是汗,虽不知是何物,但那明显超过渡劫期的范畴。他别提战胜救世,连直接逃跑都不知道活不活得成。 行走到那股可怕躁动的黑暗力量最翻涌处,栖梧才忽然明白,原来那股力量,不是埋于地底。 而是正正中中,在大地之上,眼前所见,则是一个巨大的结界,灰蒙蒙的如一个反扣的圆碗。辽阔到高不见天,前后不见边际在何处。 那么大个结界,里面关着的东西得有多大,目测得好一个森林的面积。而这结界表层,又十分脆弱。他觉得仿佛自己凭着镇灵之剑,也可以将它击穿。 那么强大的东西,能被这种对于它来说纸一样薄弱的结界困住? 或者,是界中界,甚至可能是四五层的结界,层层关押之下才放心? 这就是月神二十年前预言该来到的地方吗?劫数将至? 而在这结界之外,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蓝黑色外袍,金冠依旧闪闪发光。 只是那面容越发深邃,多了些年岁沧桑感,他高大的身影默默伫立,正转过头来。 灰沉阴暗的一片荒原下,那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目光灼灼的凝望着他。 栖梧颇为不自在,一时犹豫不决用何种心情,何种面孔应付他。 他舍命救自己,自己是感动的,前世的事情,也不是他做的。而自己整个怪在他头上,一路过来,对他戕害不少。只是那人不计前嫌,肯拉自己一把。 栖梧自然是能辩善恶,明是非的。栖梧本想对他好一些,给他弄些权利之类。但是对方对自己却忽然如同仇人一样冷漠生疏,让自己忽感不适。 又是两年过去,该怎么面对他呢? 而栖梧看着京坤,那如今的面容,更像闫帝了,面上多了些沉郁,心里很多事情隐隐决堤。他极力的压抑那股情绪,转眼又是面色如常。 可是抬头望去,却看见对方的眼睛好像一片朦胧水泽,眼里一片动容的凝望。随即接到自己探究的目光,仿佛触到什么滚烫的东西,僵硬的转过头去,随即一片默然,仿佛是极力收拢着什么浓烈的情绪。 栖梧微微斜头,看着对方莫名的神态,清澈绿眸里疑虑之色闪过。 京坤良久之后回头,藏好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你也是被仙器指引而来?” 栖梧依旧神色复杂,嘴边语气换了又换。终究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么复杂的一个存在,在那人沉静注视下,一脸沉闷的点点头。 京坤目光转向那大片结界边,探究的目光上下游弋这奇异的地方道。 “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栖梧眉心一皱,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仿佛带了些不耐。 “这不是很明显吗?一看就知道,西荒沧凉之地,结界千年封存,琉璃清境。黑曜的幻境里,重复出现了许多次了。” 京坤闻言淡淡看他,眼里一沉,眼角带了些忧郁神色。人随即黯淡下去,好像被戳中了什么痛处。 栖梧看的莫名,心里一阵烦躁。 正欲口吐几句恶言,却听见一阵天崩地裂的声响。大地剧烈的颤动几下,若不是他们修为不浅,只怕要被晃倒。 有修为很高的人在斗法! 京坤平静如水的黑眸抬起,朝着那缠斗的方向神情冷漠,但声音讶异道。 “宿千阳?” 栖梧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所见一片荒原,并未见人影。虽然灵力波动阵阵传来,他也未修习远视之术,但到底修为深厚。他都看不见的东西,这小子看得到? 随即他们朝着灵力交锋的地方而去,越走近,地面的坑洼,撕裂痕迹越发可怖。每走一步,强劲的风就制止人往前移动一步。 他们开启了灵光护体,而那风越发凌厉,在地面刮起风尘,风看到了形状。由中心朝向四周散射开来,一阵阵风刃如同游蛇般暴疟而过。 眼前,便是空中的宿千阳,与地上好几名正阳宗强大的修士对持,里面最低也是合体中期。都是大陆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其中还有他的道侣叶无澜,站在他的对面。 栖梧望了望一脸焦虑的京坤,那担忧之色正显。 那宿千阳指导这京坤修为,又送金雷,俨然半个师尊了。 而高高落在空中的的男人,身形高挑消瘦,轮廓如刀削,带了很重的憔悴与脸颊凹陷。 他身上释放着庞大的灵息与威压,身上墨蓝色衣衫缓缓舞动。 他手上抓着天阶上品法器风痕双阔,又名风神刃,是双头弯着一个圆弧状的弯刀,极其恐怖的加成了他风灵力招式的威力。 他手执寒光森森的法器,眼里仿佛结了成薄薄冰层,他面色铁青,环顾四周围攻他的正阳宗修士,冷冷道。 “你们真的要与我动手?” 那样和蔼的人,动起怒来,这般阴沉。 那文质彬彬,一直仪态如谦谦君子的叶无澜,此时脸上带着斑驳的泪痕。眼里一片雾气,对着天上的人嘶哑着劝到。 “千阳你回头吧,不要被那魔物所骗了,释放出来他,后患无穷啊!” 宿千阳脸上夹着愤怒,异常厌恶的瞪着他,仿佛在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你别惺惺作态了,不就是装可怜,让他们倒戈到你那边吗?但以为他们可以阻止我?” 叶无澜闻言,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一瞬间面如土色,好像打击过大,身形一晃,就要倒下。身边几个长老急忙扶着他,看叶无澜如此崩溃虚弱,一瞬间满是同情怜惜。 对着天上一脸嫌弃神色的宿千阳指责道。 “宗主,这可是你两千年的道侣啊,他一心为你,我们都看得出来,宗主别入魔太深了!快点醒转过来吧!” 宿千阳微微沉默,满身带着白霜笼罩的寒意,冷冷看着底下千年的长老至交,一脸阴鸷的说。 “原来如此,我两千年来,行好事,挣名望,无一不为宗门。倒比不上他与你们日日交好,好言安慰,今日倒是全站了他那边。也是怪不得他近年来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巴结你们来往,倒是我困在仙盟里。倒与你们生疏了。这一场反戈,蓄谋已久。” 说着,看着那虚弱的要靠在人身上的叶无澜,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厌弃。 那些长老满是气愤,更觉得宿千阳不可救药,带着恼怒道。 “宗主!你怎可这样说,我们为的是正道!谁人不知无澜对你无微不至,关怀备至,一路助你权势,帮你做上宗主之位。哪怕你总是冷漠置之,他也没有一点怨气,没说过你一点不是。若不是今日他为了天下,怎么会揭发你意图放走那为祸苍生的凶兽呢!不管你是宗主还是盟主,为了天下正道,我们都得阻止你!” 宿千阳肉眼可见的失望,整个人疲惫而伤感,随即眼里一片燃尽的冷寂。随即喘着粗气,像是郁郁难平般,那猩红的眼染上一丝疯狂,冷声大笑道。 “随你们便吧!你们阻止不了我了!” 地上几人忽然惊恐,叶无澜更是面色惨白,瘫软地上,但随即眼底带着一丝狠意。 地整个摇晃了起来,天上的乌云更加密布,沉沉郁郁压了下来。空气忽然的稀薄起来,一瞬间静谧无风,但是天上风旋越卷越大。带着气吞山河,摧枯拉朽之势。 远远的眺望,便是心惊胆战,腿脚发软。 天上的白光剧烈绽放,那巨大的能量躁动的乱晃,随即被人安抚下,便朝着地面直直坠落,强大的力量犹如巨大的陨星撞击地面。滚尘四起,地动山崩,几尺之下的泥土尽数松散崩裂,被炸散四溅到远方。哪怕他们都是修为最巅峰的修士,也止不住倒地颤抖。 而地面上巨大的法阵浮起,随着那股巨大的灵力,那法阵被冲散扭曲,在灵力不断施压之下,就像包不住的气泡,兜压不住,最后金光碎裂。那法阵勾勒的金色笔画被冲的乱七八糟,如线般绷断,碎裂成金粉,缓缓升腾蒸发。 大片璀璨耀眼的光芒,和风暴迷眼下,他们察觉到有异常强大的东西,突破了屏障。那股强大的力量排山倒海的如阵阵波涛拍打,他们心神忽然一滞。 空气中传来一股幽幽的草木香气,伴随着他们心脏的砰砰作响,那股香气越发浓烈。霸道的占据在他们鼻尖,他们忽然心神一荡。 正当他们正欲醉倒一般迷离了神智,他们悚然心惊,才顿时回过神来。 正当他们啐一句,“邪魔妖道”之时。 金光炸裂之下,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只长相奇异的兽,通体棕黄。马身四蹄,背上棕色双翼如鸟般展开,脖子上却长着柔顺而蓬松的狮子的鬃毛,而那头却是雄鹰模样,眼里犀利而疲惫。 远在一边的栖梧惊震出声。 “异兽英招?!” 宿千阳缓缓从空中如一片枯叶落下,看到那异兽的一瞬间,脸上如冰霜融化带着三春暖意,眼里炙热而癫狂,激动出声道。 “冥离!” 而那虚弱而憔悴的兽,听到这喜悦的一声,骤然醒神。若如林间散步的鹿,一声惊响之后,慌不择路的样子。 那受惊的兽,蓄了所有了力量崩腾,带着满身棕色光芒包裹,往结界处逃窜。 那英招跑起来,轻易追赶不上,而携了风暴而来,带动身边一切。 而正看戏的两个人,站在结界边上,本是袖手旁观,看得津津有味。却见那英招风驰电掣朝着他们奔来,他们本欲闪躲,可是那英招脚力哪里是他们可比,转瞬便到了眼前。避闪不及,便随着英招,被撞进了结界。 随即,结界一阵波澜之后再次关闭。 第71章 清璃境二 栖梧一脸疲累的支起身子,身上骨头像被撞散了架。 他胡乱的拍打着身上的粉尘,心里一阵奇异。 这片天地里面,他眼里看到,大大的光罩覆盖而下,这里面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和野草。 他原本担忧着进入这个封印的结界里面,会如黑耀一样,被魔气缠绕,然后重伤而死。 但是满心警惕之下,静默许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且撞他们进来的异兽,仿佛也不是那么强大,很强,但是是合理范畴那种强。不是地底里涌动的那种毁天灭地威能的无可匹敌的强大。 而且他以为,撞到结界里,里边就该是躁动不安的凶煞魔气了。结果,仿佛只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怪不得这个结界那么大,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只不过,荒原上长着丛林,合理吗? 栖梧转了转脱臼的手,骨头对合上,喀的一声响。 劫后余生后,他微微叹气,却听见身边那人咒骂道。 “娘的,每次和你出来就没一件好事。” 这一声骂娘,恍惚之间把栖梧带回几十年前,仿佛眼前还是那个到处惹事的中二少年。栖梧从不知道,居然还能怀念起有人问候他素未谋面的娘亲。 只是这一口惊天大锅,栖梧不想背。他神色极其不善,面色一沉,眉毛一挑,咬着牙恐吓道。 “你再说一遍?” 京坤丝毫不惧他那面色威胁,风里雨里都过来了,还怕这点小儿科的眼刀?犹是怕他听不清,神色乖张,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道。 “我说,与你一道便没好事,去到哪里就有灾祸发生,去到哪里就有人死于非命。” 栖梧微微惊诧,两年不见,这个人是长了几百个胆子吗?竟敢那么与他说话?他眼里火光摇曳,冷冷质疑道。 “你信誓旦旦说想跟着我,不就是想过这种生活吗?这会子的抱怨,又由何而来?男人,说过的话,全无记性。” 京坤心神一凛,好像顿时想通。 “对哦,好像是哦。” 随即脸上眉开眼笑,满是兴奋。 栖梧震惊,看着他如变脸一样神情变化如此迅速,刚才从他脸上看到的沉着冷漠,都是错觉?! 京坤眼里眯着,看向那人的脸,满是暖意如春风的笑意,笑里带上几分得意忘形。 “你记得那么清楚我的话啊?” 栖梧微微一震,神情略微裂开。 但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涌动在经脉的怒火压抑,忍下一刀砍死这个兔崽子的冲动,带了烦躁不耐的气音,怒不可揭指着正前方第三个人道。 “我们可不可以把话题拖回正轨,你没看到前面一个大乘期吗?还讲这种废话。” 京坤呆愣的扭转过头,正见一个白色光影,像是人的模样,正蹲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而那光影虽然黯淡,可是身上能量异常强大,起码得是大乘期。 忽见敌人,京坤吓得一个后跳,跳出挺远。又见栖梧眼里满是冰霜的鄙夷,又默默低头乖顺的走了过来。 栖梧看着他的样子,满眼恨铁不成钢的啐道。 “我还道你两年了,多有长进,多沉稳有余,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京坤微微讪讪,他看着那指责一般的目光如炬,委屈的低下头,喃喃道。 “你希望我变成那样吗?” 栖梧看着对方那副顺从样子,莫名想到妖乐养的那只超巨大的藏獒犬,撒起娇来,那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妖乐瞅。不管做错什么事,那眼神一杀,声音一喘,谁都招架不住。 而那么高大的男人做起这个事情,栖梧心里一阵恶寒,更何况这个还是闫帝。 栖梧一脸的抗拒,满眼嫌弃的瞅着他。 但是凭心而论,他其实是不想现在这个还保持赤子之心的人变成那个残暴独断的君王的。 因为那个人,看上去,太落寞了。 正当栖梧想骂上几句刺他,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两位.....?” 二人闻言,瞬间警铃大作,收起嬉笑神态,凝神戒备的齐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手里灵光乍现,法器便在手边,一瞬间便是气势腾腾。 那人看着两人的目光如箭般射了过来,一时心里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苍白而温润的脸上微微困惑,眼里棕色的眼眸闪烁。 “你们.....?” 两人神情一僵,呆滞在原地,带着打量的目光巡视着对面的人。 而那少年,看着他们手里的法器,沉吟出声道。 “镇灵之剑,月华之镜,极欲之眼?你们是.....?” 随即,用了些灵力看穿他们的真身,但很快的又是嘴唇一白,昏昏欲倒,但还是看到有价值的东西。 那俊美病态的青年,凝望着栖梧,带着一丝迟疑,面上微微严肃道。 “你是....狰?怎么就你一个,狞呢?这个界发生什么事情了?烛龙尊上派你来的吗?” 栖梧嘴唇微张,面对那疑问,心里一阵凉意,仿佛什么都回答不上。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来,狰一族为何样,同类何样。 这些掩埋在琐事下的本源疑惑,他一直不曾理会,但是别人忽然问起,便是一阵慌张。 但是想起来,对方也是异兽,和自己同品阶的异兽,若是谁能给自己解惑,便是对方了。 而烛龙是谁,狞为何要与他一起? 他心绪烦乱,他头微微扬起,抬了抬眸,深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带着沉重的疑虑问道。 “你是英招吧,能修改人记忆的英招。” 那青年眼底疑云大起,蹙眉问道。 “我是英招不假,但是你如何知道我能修改记忆呢?我们两个种族并不相熟,我并不知你们狰一族能力为何,你是如何得知?” 栖梧眉心微曲,并不作答,但是平静表面下,脑海里思虑纠缠一起。 京坤感受这冷下来的空气,尴尬的笑了声,缓和气氛道。 “这合该是个秘密吗?我幼时不听话,父母也是拿英招吓我,说会吃掉我的记忆,让我记不得家,记不得路。英招能修改人的记忆,修真界都知道啊。” 青年被这荒谬言语惊的合不拢嘴,久久沉浸在那几句话里,随后纳罕道。 “大家....都知道?连幼儿都知道?可为何我们一族还能被当成吓孩子的凶兽一般?” 京坤神色讪讪,下意识摸摸头,脸色十分古怪道。 “不是,你不是英招吗?被封印了两千年的凶兽英招吗?怎么.....与传闻的那般不同?” 青年眉心皱起,都不知道该问起哪一句到哪一句,十分困惑道。 “传闻?什么传闻?英招....何时成了凶兽?” 京坤被那疑惑目光弄的微微一窘,十分难为情道。 “就....大家都是那么传的啊。” 栖梧目光沉静,冰凉的话语穿透他们两个间构建的诡异迷局。 “那,既然你觉得是个秘密,想来,你未曾告诉几个人,那你说给了谁听?那其中,便是泄密的人了。” 青年面色微皱,想了想,眼里亮起光芒,随即又立马摇摇头,眼里光芒一熄,否决掉那个可能。 “都不像,他们不会出卖我。” 栖梧看他的神情,眼里淡淡结上一层雾,浑身冰寒而冷冽,他阴沉不耐的口吻问道。 “里面可有宿千阳,叶无澜?” 听到两个名字,青年脸色一白,眼里惊的激荡起伏,仿佛被人说中心事。 栖梧看他神态,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冷冷的挑起一个弧度。 青年大惊失色,本来就白的脸色又虚了一重,看着摇摇欲坠,嘴里仍是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他们是可信的人,他们仰慕于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京坤乍闻那句,心中疑影更重,几疑自己听错了,便急忙打断问道。 “等会,等会,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仰慕你?他们?你是指,叶无澜和宿千阳他们仰慕你?” 他从刚才便已经明白,这个家伙肯定就是宿千阳想了两千年那个人,虽然不知道其中纠葛,但是那叶无澜承担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叶无澜对着宿千阳情深款款的。 青年捂着胸口,眼里惊疑不定,呆滞的点头,直视他们的眼睛道。 “是啊,他们都仰慕我啊.....” 栖梧和京坤瞠目结舌,彼此交换了一个紧张而尴尬的眼神。 青年被他们的神情弄的心里一惊,轻声问道。 “怎么了....?” 仿佛也怕听到什么可怕的答案。 栖梧随即面色如常,但看着这个瘦弱的青年,带了些踌躇之色,斟酌了下言辞道。 “那宿千阳,与叶无澜是道侣啊,恩爱齐眉了两千年了。虽然宿千阳是何心意我不知,但是那叶无澜喜欢的是宿千阳,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因为那眼神太过直白,很难让人看不出来。” 青年睁大了眼睛,大惊之下像是喘不上气来,眼里爬满了惶恐之色。又惊又疑的说道。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就算叶无澜不喜欢我,那宿千阳,千阳他不可能...不可能会和叶无澜在一起的。他....他心里只有我,只一心为我。” 栖梧看他这副惊疑失态的模样,眼里冷光释放,只觉得异常的瞧不上,只一声质疑将他打回现实。 “这位前辈,当年可是宿千阳和叶无澜将你封印起来的?” 被那话语正中靶心,青年微微一滞,鼻翼翕张,心里苍凉一片的沉下头。 第72章 清璃境三 栖梧丝毫不同情,只是略微散漫道。 “那还想着他们做什么?杀了他们呗,封印了两千年呢。” 京坤皱眉的看着栖梧。 青年紧咬着唇,脸上一丝血色都没了,听着淡淡话语,眼里一阵抗拒,微微摇头道。 “不,我们只是误会了而已,千阳对我极好,真的极好,不会有对我那么好的人了。” 栖梧睫毛微沉,脸上一片冰霜,犹是不信,嗤人一笑,没有一丝起伏的问道。 “哦,举个例子说说?为你奋不顾身的救你的命?还是怎么样?” 青年被那冷眼迫视,微微一缩,可是脑海里浮起种种经历,竟找不出什么可以说出的证明,双眼怔怔,神情失色,无力的瘫坐在地。 栖梧冷笑不语,仿佛在看一出不怎么好看的戏。 京坤见他神情,虽然有一丝怜悯,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虑,出声问道。 “那个前辈啊,既然都到这份上,我问个问题啊,我看你倒不像传闻里的人啊。我真想知道,前辈真的做下预备打开清璃境,释放暴疟魔气吗?还有,你真的有篡改别人的记忆,把别人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吗?” 青年微微怔怔,感觉脑子一下转不过来,消化完那些信息之后,呆滞的抬头,眼里惊恼道。 “什么?!我打开清璃境,可不是这个目的,我确实要打开不假,可是里面的秘密我没有说。而且我并无滥用自己的能力,我何时改过别人的记忆?” 栖梧蹙眉,疑虑道。 “那平了那逍遥魔窟,杀了那乱海蛟龙,破了摄魂宗阴谋的是你?不是那叶无澜?” 青年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胸腔气息越发浑浊道。 “疯了,疯了!他当时一个出窍,能做什么事情,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我当时可是合体中期,才能办到那些事情,我自己做都千难万难,那叶无澜有何本事?!能办到那些?” 栖梧和京坤面面相觑,心中百感交集,过于震惊之下,不知道该说何词。 久久之后,京坤神色难看的说。 “那些事情是全部算到叶无澜头上的,我们从小读的史书,我娘亲就是那么和我说的。说那叶无澜智计无双,智战蛟龙什么的,随后又被英招凶兽陷害,将每个人脑海的记忆修改,改成是他做下的。最后在六合境中看到幻象才还原真相,凶兽争取了每个人的信任,然后去开启清璃境为祸人间,但被叶无澜和宿千阳联手封印,最后情投意合的两人结成道侣,成为一段佳话。” 青年木在当场,嘴唇一麻,抑制不住的微微张合。仿佛被晴天霹雳迎头劈下,脑里炸裂开来。 “荒....唐,当真荒唐,那么荒唐的事情,也有人信?” 栖梧又是一声冷哼,震的他心里一跳。 只见栖梧眼角含笑,笑的如沐春风。 “什么信不信的,大家以为,这就是真相啊,毕竟能修改记忆那么骇人听闻的能力,大家肯定害怕的,不着急诛杀你就不错了。就算有人相信你,几千年之后了,那些人死的差不多了,而活着的那两个人,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青年眼里激荡,神情不可抑制的悲痛欲绝,滚烫的泪水在眼里灼烧,他拼命的仰着头,想把眼泪逼回,但还是在两鬓流了一片。 他忍住泪,身子剧烈的颤抖,悲呛道。 “我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的结果,我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为什么会被人封印,为什么我做的事情会被人抢走,为什么一醒来,全部都不是我的,连千阳,都不是我的了.....” 栖梧心肠很硬,一字一字淡淡道。 “因为人们害怕,害怕哪一天,记忆被修改,怕自己认知的一切都是错的,基于这种恐惧,他们迫不及待的相信,你是坏人,这样就不必生活在这样一种惶恐中。” 他被这话语震的一滞,十分迷茫无措的的抬头,眼里里朦胧一片,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他们为何不信我?” 栖梧微微一笑道。 “有关系吗?他们恐惧的是力量本身,而不是你。他们内里认为,这种力量的存在,本就是错的,是该毁灭的。” 青年眼里激荡,仍旧疑惑不解,不可置信。 “可.....我没有.....” 栖梧看他懦弱神态,异常烦躁,朝着他咆哮道。 “你怎么不明白!他们不在乎你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他们害怕的是,你随时可以那么做。他们提心吊胆,寝食不安,他们不敢将自己的神智赌在你的德行上。你的德行好与不好,都没关系,只要你死了,他们就安心了!” 青年被那怒吼声吓得战战兢兢,无所适从,脸色更白,眼里一阵迷茫,如呆滞木偶喃喃道。 “是吗....如果历史并非历史,而是史书修改而错漏百出。假如认知并非认知,而是以讹传讹,所言皆虚。假如镜中映不出真我,而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人们该如何,会惶恐吗?会不安吗?会怎么去看这个世界呢?” 栖梧皱眉听着那胡言乱语,嘴角一挑,微微嘲讽道。 “怪谁啊,还不是怪你自己,这种秘密都能说出去。还言之凿凿的以为他们定会保守秘密,结果呢?你如今境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他身为狰,能吞下别人的绝望读取别人的记忆,他可没告诉任何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青年听那冷言冷语,脸上因为恼怒涨得通红,目光仿佛能噬人一样,死死是盯着他看。 “你这毛茸茸的小辈,还没巴掌大,毛都没长齐,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栖梧听那狂妄言辞,脸上微微抽动,但很快将那不悦埋下,马上又面色如常,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从容淡然的笑道。 “哦?前辈除了眼光不好,口气也大嘛。” 青年神色剧烈的变了变,咬牙切齿道。 “你说什么?!” 栖梧沉着微笑,顿时美得颤目惊心,闪亮的让人晃不开眼睛。 “我说,前辈眼光很差,连宿千阳这种懦弱无用的人都看得上。” 青年看他神态,越加恼怒,双眼瞪的通红道。 “你知道什么?他对我极好,他是个厚道的人,他当年才出窍期,救不了我,但是要是他大乘期,肯定会帮我的,你根本不明白!” 栖梧眼眸里平静如水,默默注视着那言语错乱,神情失态的人,那眼睛如刀子一般,在他身上巡视,好像一瞬间看透他的心虚和掩饰。 “前辈,别骗自己了,你仔细想一想,他是不是说的很好听,从来没干什么实事。给你画那么多大饼也就算了,你还照单全吃,可不可笑啊?” 随即,便是带着同情怜悯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对着他笑着。 青年被那挑衅的神情看得怒火攻心,愤怒的扭曲了脸庞,带着可怖的颤音道。 “你胡说八道,你根本不懂!他很好,对我极好,我们只是有误会....” 栖梧抓住他最后一句的犹豫,笑得异常明媚,带着嘲讽意味问道。 “哦?是吗?方才我问你他做了什么具体的事情,你一概答不出。这会又说他对你极好,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极好?我猜猜?甜言蜜语,说会和你做什么做什么,说多喜欢多喜欢你?那他做了没有啊,实现承诺了没有?前辈?” 栖梧淡淡看向他,见他神情越来越濒临崩溃,脸上越发灿烂生花。 那问题,根本只是一根一根压迫他的稻草,每问一句,神色更苍白一瞬。 “你看哦,他为了天下苍生,把你封印起来,就是摆明不信你。两千年了,他和叶无澜在一起,肯定知道叶无澜揽下你的功劳,却完完全全不为你澄清,还和叶无澜恩恩爱爱的,然后受不住了良心的谴责,两千年把你放出来,你还觉得他千好万好?” 接着又见青年没有哭泣了,仿佛泪水干涸了,只仰头悲戚冷笑,身子一阵一阵的抽搐,仿佛是冷的慌了。 栖梧犹感不足,接着迫视道。 “哎呀,那么难过啊,可是我还是要点醒你啊,那么懦弱无能的男人,什么都做不成,他两千年就是大乘,两千年,又没人能拦着他,他迟迟不肯放你出来。两千年,他一直坐着宗主的位置,给你澄清翻案,怎么都够时间了。为什么不来呢?说明他没想给你翻案,他不想做,不敢冒着天下大不韪。不敢和天下对着干,两千年,他不放你出来,我看是根本不相信你吧。” 随即,眼里精光大放,面上妖冶容颜绽艳,语调越来越高,语速越发急促,话语如一把尖锐的刀子般没入心脏,刀刀溅血,句句珠玑。 “还想不明白?他没有那么爱你!没有爱你爱到盲目的相信你!没有爱你爱到敢和全天下为敌!没有爱你爱到卧薪尝胆的给你翻案!没有爱你爱到超过自己!而你!守着他那么苍白无力的承诺和甜言蜜语,感动的一塌糊涂!你傻不傻,蠢得可怜!” 青年呆滞许久,良久之后,止不住的肩膀微搐,仰着天一声一声的狂笑,逐渐癫狂。 栖梧看他身情痛苦,脸上自得,心里一阵快意闪过心头。 京坤看他模样忍俊不禁的呵出声。 栖梧听闻这一声轻笑,疑惑的转头,迟疑的看着这个男人在一旁偷笑,眼里冷光绽放,注视着他。 京坤看他视线杀过来,连忙摆手。 “没没没,我就是从来没见过这一面的你,觉得有点吃惊。” 栖梧皱眉,面露不解,澄净的眸子闪过疑光。 京坤脸上带着笑意,朗声道。 “我知道你牙尖嘴利,但不知你刻薄至此,仿佛一张嘴能把人说死。若是他日.....” 栖梧眼里疑影更深一重,看着那人脸上没有嘲讽,只是阳光和煦的笑着,眼里柔光缓缓散开,只是一脸痴痴的望着他,又将那呼之欲出的后话压下。 这是.....怎么了? 第73章 清璃境四 青年正欲说句什么,却见森林正中一片震荡,一个强大的力量正在冲击雀跃着。 那金色的结界一层层的绽放出金光,那力量如浪潮一样,一阵阵袭来。 那青年脸色一白,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急忙化作异兽本相,朝着森林内遁走。 栖梧与京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也急忙跟上。 只是看着他消失在丛林里,仿佛不知道方向。两人跟丢了,但是森林内央,那发现了些可怕的东西。 在森林正中停滞半空里现着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体,那里面极其强大,强大到一瞬间能毁灭掉整个临云界的力量。只消看一眼,就让人颤栗想跪。 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里面,那金光映在他们痴愣脸上,都异常不知所措。 好强!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亮的就如太阳一般,照耀着结界内的一切。 而那个金色的光球也应该是个束缚的结界,封印之力强到离谱。 而这里面,应该就是英招要释放的东西。 但是这个地方地脉里没有灵气,但森林茂密,水草丰茂,还有灵兽穿插其中。没有阳光,没有灵脉却能长出这一片东西,只怕就是正中的那个能量体辐射的缘故。 栖梧难得露出迷茫的神情,心里一片发愣,这不是他能应付的东西,哪怕不是仙人能应付的东西。 这里面的力量,可以毁掉好几个世界了。 京坤张了张嘴,问道。 “你知道这结界能是谁设下的,好强大,那成结界照耀这里千年,竟然还未削弱。” 栖梧摇摇头。 “你该问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需要用到两层结界封印,还用到这种封神级别的封印。要是里面的东西逃出来,你觉得会怎么样?” 京坤傻傻的摇头。 “别问我,我觉得自己现在连蝼蚁都算不上了。” 栖梧眯着眼往那个金光灿灿的结界看,疑惑道。 “奇怪了,刚刚明明那么精神,好像还在冲击结界的,为什么一下子又没动静了。简直就像,又沉睡了一样。” 栖梧顺着结界打量了一下,结界之下那片树林有点古怪。 那落叶之下,仿佛有人为踏过的痕迹。 他往前望,却发现这痕迹新新旧旧的,这脚印,还有留下的法阵。 那法阵又极其眼熟,他又想不起来。 他蹲下望着那仿佛痕迹还新的印记,诧异道。 “这里…竟有人居住,你看看这个法阵,可想起哪里见过?” 他转眼望去无人说话,却望着那站在高大松树下,一片落叶堆积,青苔蔓延几人高的岩石与合抱之木的树干上。那男人满眼的怔愣,却是听了栖梧的话,有些慌张。 扭转了头,却撞到青石岩壁上。 栖梧蹙眉看他,觉得对方行径怎么有点诡异。 不就是叫他认个法阵,如临大敌一样。 栖梧踩在厚重的松针叶上,沉沉的叹口气,觉得哪里都想不通。 这力量是在地下,他可以假设这个结界就是为了封印住它。可是到底还是危险到不能再危险的地界,这样的地方,为何有人居住呢? 还有三百年前,那魔气肆虐的那么严重,那大乘期的黑曜都抵挡不住。 栖梧本以为,进来了便是要遇到铺天盖地的魔气的,不曾想一片和平。 那这魔气去哪里了呢?归于地下了?有那么邪门吗? 还有,假设这地方一直有人居住,那么他们如何在魔气里面生存呢?那邵北他们出身就是这里,那意思是这里真的有人定居? 不能吗?魔气不攻击他们吗? 还有,那森林中央封印的是什么呢?那英招要释放的东西,会是什么? 栖梧记得月神要他过来,就是要破阵,破什么阵? 就在这时,森林中央的金球一阵激荡,能量又开始复苏。一阵金光,便照耀在他们两个身上。 两人身上的修为压抑不住,冲破了瓶颈。栖梧惊讶之下,却见一阵白光,将两个人裹在其中。 一阵白光照耀下,京坤与栖梧瞬间到了别的地界。 栖梧诧异的看向眼前的景象,仿佛是西荒的破落地界,这瞬间的传送吗? 这是为何? 他现在应该是处在晋升大乘的劫数里面啊,不该是雷劫火劫雷劫之类的吗? 还是说,他所处的这个陌生的地方,便是他的劫数?问心之劫或者人劫? 但,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此事身穿蓝衣金边,一脸迷茫的京坤。 若是劫数,为何会把这小子也卷进来? 可是他有哪里想错了? 可他记得,京坤的修为也是压抑到了顶,到了突破出窍的关口。 总不会,他们劫数都是一起了?一起历劫? 可是栖梧望了望四周,环境十分陌生。眼前所见,是一处城镇,看上去规模虽大,但远不及韶华寺和潋华剑宗下的城池繁华,都是青瓦白墙为主,还略带了些破旧。 城镇边上有些绿植青树,鲜花盛开,而远处眺望,则是一片荒原。 他思虑之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传送到了结界之外不远的城镇之上。达到了某种条件,办到了某些事情,他们两个便可进阶。 但是栖梧晋的是大乘期,只怕难度只高不少。 他微微叹气,感觉此行必定坎坷。 栖梧一时疲惫,转头看去,却被那人怔怔的目光吸引。 那京坤不住的张望着双手身上,迷茫的望着蓝天白天,满是奇异的眼神。 这简直就像…许久没见过太阳的人到了太阳底下。 却见两人目光相对上,那男人眼里一时动荡,就如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断荡漾着光芒。 京坤看上去激动的很,只一时贪婪的盯着栖梧看。 栖梧被看的发毛,心里的疑问蒸腾起来,有点膈应。 “那么看我做什么?!” 京坤神情忽然暗淡下来,脸上一时沉静,便几个小步赶到栖梧身边。但却还是柔柔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栖梧皱着脸抬头问道。 “到底干什么啊?” 京坤淡淡的摇头,嘴边轻轻绽放一个笑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久不见你了。” 啊?!! 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有什么见不见的。 而一声凄厉的女童尖叫,嘶鸣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空。 两人神情一变,立马顺着声音上前。 他们穿过青砖坑洼的街道,破旧发灰的巷弄,穿梭在高大的斑驳白墙青瓦间。按着那声啼哭,弯弯绕绕找到声音的来源。 定睛一看,却见两个衣衫褴褛,面容脏污的女童,牵着手,满脸惊恐的向前逃命。 而她们身后,则是一群以绿色为主的斑斓服饰相貌凶狠的修士,手里拿着凶煞法器。栖梧认得,那衣服便是五毒堂。 五毒堂,顾名思义,便是炼蛊,炼毒为主。作为势力强大的魔宗三大宗之一,他们的实力也不弱于四大仙门。 而他们最爱便是拿着人间幼童炼毒,炼蛊,因为身体里比较干净,没什么杂质,可以练出纯粹的毒物。 而那几个修士已经预备抓到手里,他们尚且还有一段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正如恶俗话本里常演的那样,有灾祸,有人求救,英雄出现。 两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踩着仙剑,呼啸而至,不废吹灰之力,便击退了恶人,救下两个女童。 最后便是俗套的一阵感谢与不客气。 而栖梧此时眼里是迷茫的,因为那两个人,他是见过的,只是相貌大有不同。 那黑色劲装的青年,面容刚正,略微成熟稳重,这不正是没留胡子的莫家家主莫还真吗? 但是这相貌看上去太过年轻,那脸上沧桑憔悴全无,也没有那般威严沉重的气质。 而且那修为,仿佛只是元婴初期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知道莫还真还活着,但是不至于修为跌落至此,而且还返老还童成这样。 而身边一个白袍锦衣少年,身材高挑,面容俊美的不可直视,头上璀璨宝石玉冠,身上饰物也是异常华贵。 脸上一片傲慢,眼底尽是风流笑意,一看就是个能迷倒修真界一片女修的花心纨绔。那修为也是介于元婴中期,与元婴后期之间。 只是,那个脸,栖梧也是认得的,那不正是和司华年相差无几的长相吗? 虽说看上去放荡不少,人也轻浮,无半点司华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而那莫还真,此时对着那地上的女童温和攀谈,那样严肃的人,对着孩子却很是耐心温和,脸上总带着随和的笑意。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两个女童俏生生的回答道。 “我叫熙焰。” “我叫练荣华。” 莫还还真笑了笑,摸着她们的头说到。 “都是好名字呢,代表希望的焰火,荣华荣光,好意头。” 幼童练荣华顶着尚且沾着灰沉的脸鼓起勇气说起。 “我弟弟叫富贵。” 栖梧满是诧异,练荣华?! 与大师姐的名字一样,而且那练荣华也曾经说过,她父亲极其爱钱,她有一年幼失散的弟弟。就叫富贵,连起来就叫荣华富贵。 所以…这真的是大师姐? 可明明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这到底…… 第74章 凤凰女主一 听到名字,莫还真笑着的嘴角一抽搐。 但是他低头,用带着温度的手抚她小小的头颅道。 “没事,我叫莫还真,我弟弟叫莫还诚,为了省事,就叫真诚。你等会会见到个很漂亮的姐姐,她叫金世耀,她弟弟叫金世祖,合起来就叫耀祖。” 接着他带着无尽的遗憾读着这些名字,每个名字都带着父母的期许,而这些期许,有些很浅,有些重的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白衣锦袍的青年,一脸嗤之以鼻的刺道。 “还真,你又玩这套,用孩子来讨世耀欢心,太过了吧。” 而一旁的栖梧,眼里的惊诧一览无余。 那金世耀,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是巧合吗?还是说,他穿越到几百年前了吗?如果是大师姐还是五六岁的样子。那大约,刚好是三百年前。 如今,莫还真,金世耀他们,也不过一百岁的样子。 此时莫还真听起那华服青年的讽刺,忍不住要辩驳几句,却转头望见 两个强大的存在在一边站着。 而那气息强到少见,只怕是大陆之巅的那类人。 莫还真下意识的戳了戳那还在生闷气的青年,使了个眼色到那边。 青年转头也是一脸惊震模样,一时之间,也警觉起来。 却见那两人没有大的动作,而且面容看上去异常的随和无拘,他们交换了个眼神,便上前拜会。 一时恭谨抱剑低头,对着栖梧行晚辈礼,轻声道。 “白家世子白航拜见前辈。” “莫家子弟莫还真拜见前辈。” 栖梧冷冷的瞳孔打量着他们,脸上平和道。 “不必多礼。” 听着那一声和气,两人放下心来,又见栖梧脸上没有什么凶煞的痕迹,但最后抬头看到那杀戮道道纹,两人又觉得后背仿佛有汗。 随着又与京坤见了个平辈礼,虽然京坤修为在他们之上,但是他们能感觉到,他们差距没有那般大。便以为,那是一对师徒,这高大的便是徒弟了。 对着平辈,没有那么大压力,白航善交际,便拱手道。 “道兄是何仙门啊,从何处来?为何两位这般神仙人物,我白某竟不曾见过。” 京坤一时呆滞,不知该如何作答。 栖梧望着那两人,心里思绪翻涌。 这便是当年手执聚魂之石的白航,仿佛死的很早啊,为何长得如此像司华年呢?难道....是司华年的父亲? 他脑海里从横交织的结忽然打开,很多事情串联在一起。 虽然他明白那慧岸等着那天阴以及莫还真去杀了王家,为白家报仇。 但是始终不明白,为何他们两个人要如此做。 那天阴又不是什么好人,那莫还真的脾气也不是随便帮忙的人。 直到今天,他看到这位白航的脸,才想到,原来司华年应该是白家的后人,也就是这位白航的后人。 因着故交,莫还真和天阴会灭掉王家给白家报仇,那慧岸与苍远道才收留旧友之子。 那怪不得了,那王家孤女控诉莫还真杀害他们一家的时候,司华年那么激动的出来反驳,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郁狠毒。 但是白航现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与他打招呼,而在他现世里,白航已经死了很久了。 一时神色难定,不知如何正眼看待他们。 白航见他不答,眼里闪过一阵狐疑,抬头看清京坤的容貌,那灿金色花蕾藤蔓道印过于耀眼。忍不住出声道。 “道兄你这个是何道?....” 随即身边被莫还真狠狠一拽,白航正欲瞪视回去,却见京坤神色尴尬,便忽然明白自己越举,这个合该是个秘密的。 莫还真瞅着京坤的面容,觉得好生眼熟,接过话茬道。 “我与道兄是不是哪里曾见过,为何看上去那般面善?” 白航无比赞同道。 “对对对,我也有那种感觉,心里头仿佛有个名字,但一直说不出来。” 京坤回过神,随着他们寒暄几句。提出还没有下脚的地方,可不可叨扰几天。再随机应变,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看他们不像恶人,便欣然应允了,带上两个女童,便请了他们一道去落脚处。 而在他们转身后,栖梧眼里一片冰凉,冷光闪耀。 他们一行几人便去到白家在西荒的别苑,哪怕是别苑,也建的十分雅致,一步一景。十分不同于外边的荒凉,高门大户之下,里面繁华热闹,看不过眼的景致。而外面凄冷一片,路有冻死骨。 灵花灵草灵树竞相开放其间,在这地脉没有灵气的情况下,也只有花费不小的灵石构建灵阵,来滋养这片景观。 趁着他们在前边私谈,栖梧眼里闪过一丝思虑,便站在那金叶白树面前,很仔细的往里面瞅,看到那叶子并不是片片分明,根本是粘在一起。 又抓起一道沙子,随风一扬,却见它直直坠地。 栖梧微微冷笑,见证明自己的揣测,脸上并无喜悦,只是一片寂冷。 京坤见他情态,便知道他心里有数,凑上前问道。 “你可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栖梧满脸凝重,随即解释道。 “我们在的那个没光地方出去一点的城镇,只不过,时间是三百年前。” 京坤目光闪烁,对着那天方夜谭般的话语迟疑道。 “那.....我们是穿越了时间?” 栖梧缓缓摇头,神色冰冷道。 “不,我们不是穿越了时间,是进入了别人的记忆碎片里面。可能是某个人死后执念太重,造就了这一片幻世。” 京坤仿佛不解,眨了眨眼睛,看向前方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可是这里如果只是幻境,为何我们进来了,那么真实的呈现阳光,花香。而且,这些人仿佛是有神智的,能与我们对谈,幻境真的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吗?” 栖梧盯着那白航与莫还真,眼里一阵冷郁,耐心解释道。 “这里不是普通的幻境,造幻境的力量很强,虽然远远不及我之前看到的灵修的幻境那么真实。但是里面的人,却更富有思想。我猜想,那些死去的人回忆碎片,过了奈何桥那个毁掉的人格是被境主的思念拉扯来这里,在这里呈现他们曾经的过去。” 京坤似懂非懂道。 “就是说,人过了奈何桥,今世的记忆,以及那个人格破碎飘散到世间,零落一地。可是因为这个幻境的主人太过想念他们,就把那些人格记忆强行拉扯回这里,成为一个活生生有真实情绪的人,却不是魂魄本身。但这样,他们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也只是能展现一些记忆,一些生前的行为而已。” 京坤点点头,仿佛明白了一些。 “可是,把我们卷入这里?” 栖梧摇摇头,脸上异常的谨慎。 “还不知道,跟下去便知道了。” 京坤看着他的眼神,一时心也提到嗓子眼,渐渐就笑不出来了。 而随后,两个人便被请到正厅,而那白航正坐右手边上第一排,请着栖梧往右边贵座坐下。 趁着白航待客,莫还真兴冲冲走出去嚷道。 “世耀,世耀,快出来,有几个道友来了。” 白航侧眼白了他一眼,仿佛是十分唾弃他这种抓紧机会卖乖的行径。 而那大堂后,一道异常动听的女声传来,仿佛堂下午后轻轻摇摆的风铃声一样,温婉悦耳。 “来了。” 乍听那声音,栖梧也好奇起来,眼角也在瞥着大厅门口的方向。 哪怕冷淡如栖梧,也用上了十足的好奇心。 这样一位女修,他哪里是不好奇的,天赋卓绝,貌美名动修真界。仙兽凤凰认主,手执天阶上品的摄魄铃与赤霄宝剑,更有仙器极欲之眼。 更何况这样一个美名在外的女修,潋华剑宗宗主苍远道,莫还真,白航,都对她念念不忘。 而且那金世祖,也就是天阴,还是她的弟弟。 虽然他曾经见过那样貌,但还是有一些好奇,那人会是什么举止,什么德行。 而当盈盈的脚步声传来,靠近大堂,门口正对着斜阳金辉,光芒打下,略有些刺眼。 而那鲜艳的红木门槛,悠扬的扬起一白色仙裙,裙摆上绣着婀娜多姿的各样金花藤蔓,那衣裙飘逸如轻纱,夕阳一照灼灼生辉。 而在那灿烂余晖下,摇晃起一个纤细翩然的女子,双手异常端庄的安放腹上。一缕清风缓缓吹拂着她金花白裙,吹散间,整个人如同绽放的白色玉兰花,迎风招展,秀丽多姿。 直到那耀眼的光芒从她脸上移去。一张温柔和婉,绝色艳艳,凡人能幻想到的正统的九天神女的样貌便出现在他面前。不同魅族的妖冶,不同安语竹的清冷,那张宜喜宜嗔的脸,活色生香的笑着。 栖梧微微点头,忽然觉得有点理解,为何那么多人那么多年也不曾忘记她。 端庄贤淑,仪态举止都是最上乘的。再加上那修为与那平和又有感染力的笑容,仿佛远远瞧见一眼,可以消除一天的疲劳烦恼。 那白衣金花的身影遥遥一站,一种温柔的气质缓缓绽放出来,那周围的气场就是让人发不起火来。 只一眼,仿佛已经了解了那个人,那眼里的清澈,笑容上的不拘。当真如万兽村长老所说,如山花一般烂漫的女子。 栖梧点头欣赏的时候听闻身边一声。 “卧槽!” 栖梧皱眉回头看那身边的男人,只见他眼睛瞪得眦裂,眼里惊诧与不可置疑碰撞一起,犹如陨星撞地一般火花四溅。 栖梧狐疑道。 “怎么了?” 见到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心动?反而和见了鬼一样。 京坤结结巴巴望着那女子道。 “是不是哪里有搞错?这他娘的,是我娘啊!” -------------------- 作者有话要说: ———————— 新坑《徒儿从小就阴沉》 卫玄朗重生第三次做反派魔尊的师尊的时候,好性子已经没有了。 卫玄朗给小徒儿烧了茶具杯碗,小徒儿小心翼翼的观察他。 卫玄朗给小徒儿做了茶点甜食,小徒儿眼里放光但没有多吃。 卫玄朗带小徒儿分辨天上的星星,和他一起在星夜下,被夜雾打湿,小徒儿脸红扑扑的,安安静静笑着。 小徒儿总是很少话的,正如白纱轻拍的那晚。小徒儿满脸荡漾潮红,虔诚而痴迷的望着坐在他身上的师尊。当那时卫玄朗仙器茶刀没进他心脏的时候,他嘴巴张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寡淡平静师尊受X话少嚣张小狼狗年下攻 ———————— 第75章 凤凰女主二 栖梧惊讶的望向他,心里扭转不过来,不可置信道。 “什么?你娘亲吗?” 京坤斜头瞅着那女子,张大了下巴满眼不解道。 “没错啊,这是我娘的脸啊。会不会哪里搞错啊,幻境里会不会套用了别人的脸啊?” 栖梧在两人间来回眺望着,心底也满是不解。 “等会,我没搞懂,那凤凰女主,能和你娘亲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家不是下界吗?这凤凰女主,可是临云界的风雨人物。” 京坤脸皱成包子一样,仿佛接受不能。 “我不知道啊…但这确实是我娘亲的脸没错,不过我好像一直不知道我娘亲叫什么呢,也没有娘家可以回。她嫁给我爹二百多年才有的我,如果说时间上,好像真的和凤凰女主消失的年份对的上…” 栖梧呆了呆,觉得此事过于玄幻了。 京坤又是满脸纠结道。 “这个不是我娘吧,那么温良淑德的样子。我娘是珂秋城第一美人不假,可是我娘也同时是珂秋城第一悍妇啊。不不不,这不是我娘。” 京坤眼睛眯成一条缝,瞅着那个温温柔柔说话的女人,直直摇头。 栖梧楞楞的回头看。 却见那凤凰女主大方得体,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在与两个女孩嘘寒问暖,关心身体是否康健,异常细致。脸上笑颜如花,眼里灿若明星。能让周边几个男人如醉春风,偷偷瞧着她脸上微红。 栖梧虽然心存质疑,但是直白道。 “这种程度的幻境,也不可能把别的女人的样貌套进去吧。你看仔细点,当真和你娘一个样子吗?” 亦或者他娘亲盗用了金世耀的脸易容,幻术? 这个可能性太过可怕,吓得京坤整个一哆嗦。 京坤眼里光芒激荡,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一样,忽明忽暗,忽亮忽灭。他恍然大悟道。 “可脸上看确实是啊,哦这样我想得通了。如果我娘亲家是金家,怪不得还能传下神明画押这种那么强大的血缘禁咒。等会....如果金世耀是我娘亲,那金世祖,岂不是我舅舅?那我岂不是用了金家的祖传秘法,将我舅舅杀了?造孽啊!这是要夭寿的。” 栖梧若有所思的望着那边一群男人盯着那金世耀瞧,和苍蝇一样粘着,他淡淡道。 “所以…这整个四仙器的故事,就是你娘亲与几个野男人的风流韵事?” 京坤满是瞳孔震碎一般的回头,手边的茶杯被那大手大脚动的叮当响,他张大嘴道,满心惊讶道。 “卧槽!我他娘的以后怎么面对我师尊啊?!我师尊是不是有和我娘亲有婚约来着的,那韩长老又是个什么身份?破坏我娘亲旧姻缘的第三者?” 栖梧望着京坤心烦意乱模样,觉得若是身边没人必是会抱头仰头怒吼一声出出心里憋屈。 但是他不顾对方脸上揪成一片,只浮起来一个疑问,栖梧直直望向京坤问道。 “你爹到底是何许人也啊?能击败莫还真,白航,苍远道等人,抱得美人归。还有你爹在四仙器的故事里担当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栖梧眼里认真的疑上,却见对方空洞的眼里接上来,仿佛一言难尽,难以启齿的样子。 京坤结结巴巴,仿佛口干舌燥,在栖梧凝视下急忙吞了口茶水,一脸大梦初醒的惺忪,仿佛还是陷入震惊里面走不出来。 到后面,才很是复杂高深的拿着茶杯望向远方,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来。 “额…我觉得我爹能在四仙器的故事里,当个前期出现的反派,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然后被正义公子哥打跑的小流氓。” 栖梧神情滞了滞,眉毛一跳,仿佛没有理解。 “什么意思?你爹到底什么样的人?” 京坤僵硬的回头,艰难的张口道。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你把我的修为天赋换成一个二流子,就等于我爹爹。” 栖梧蹙眉哦了一声,忽然觉得这个说法极其的有画面感,好像已经浮现在眼前了。 所以…是一个爱喝酒赌博,修为不济,爱好惹是生非。街上抓猫逗狗,喝醉了一身酒气街上乱晃。遇到漂亮小姑娘调戏几句,遇到弱小的人就威胁欺负一下。 这样的人吗? 栖梧怔怔的觉得凤凰女主和这样的人一起很不合理。他心里堵着,便说出口道。 “所以…凤凰女主不要苍远道,不要莫还真,去要了一个修为不济的世家败落到只能到下界的小地痞?不合理吧!” 京坤仿佛被那小地痞三个字当心一箭,满脸痛苦。 栖梧不管他什么表情,只淡然分析到。 “不对吧,总不是你爹对着那虎落平阳元婴破碎的金世耀,霸王硬上弓了?” 京坤一脸纠结,仿佛怎么也没琢磨明白,但是久久之后,苦着脸道。 “不能吧,他们两夫妇很恩爱,搞得我这个当儿子的和多余一样,老是把我晾在一边。逛灯会就记得两个人甜甜蜜蜜,把我遗忘在人堆,差点让人贩子拐了。出趟门,他们两个就丢下自己又去哪里登高远眺去了。” 栖梧更是疑虑,问道。 “难道不是强迫吗?” 栖梧眉头紧锁,他脑里叮铃一下,又忽然想起天阴老头金世祖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喜欢到可以对抗家族的人。” 栖梧身子微震,仿佛没有想的透彻。 这是在说谁?京坤的流氓爹爹? 京坤见他思虑,便又补上一句。 “我们京家之前确实是在上修界待过,后面家族落败了,就往下修界去。那也是两百多年前,也正好对得上。所以,他们有可能是认识的,而且世家仿佛都是住那一片老的区域,还有可能是青梅竹马。” 栖梧又疑道。 “他们从来没有说起他们的过往吗?你娘亲没有提过一点点?” 京坤摇摇头道。 “我不是说了,我娘亲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他们也不会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起他们如何认识的,再说…他们死的早。” 说着沉沉低下头,仿佛陷入某种哀思中。 栖梧看他样子,眸光微微一动。 看似很合理,但是根据京坤的描述,那难以启齿的他爹爹,估计也是个喝酒赌博的二混子与这世家出身,万般荣耀的小姐,可能吗? 这金世耀,有可能在那么悬殊的对比之下选择京坤他爹爹?那金世耀为了这样的人去对抗家族吗? 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因素。 随即京坤蹭的一下抬头,纳罕道。 “原来我娘亲那些年吹的牛都是真的,她说追她的人排了整条街,原来是真的那么多人在追。” 栖梧想了想,那中间可是错漏了什么,这荡气回肠的四仙器故事会有个小流氓的插曲出来做男主角吗? “你再想想,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你没有说的你爹爹的优点?你娘可能喜欢上的。” 京坤瞪圆了眼睛,仿佛一脸惊恐,随后,他看了看那白航,莫还真的相貌,讪讪道。 “仿佛我爹的优势就是更高大壮硕一些,脸也是豪迈霸气的类型,与他们这种正统修士俊逸飘逸的相貌大相径庭。” 栖梧仿佛不接受这一理由,质疑道。 “不能吧,那金世耀拼了命复兴家里,为了不嫁出去会为了这样的肤浅的理由那么用力吗?会因为你爹爹长得高大痞气些,舍弃一个富家帅气多金少爷,舍弃一个疼爱幼弟十分坚韧的护花使者,舍弃一个清冷孤高的俊逸剑客。去选一个修为不行,品德不行,家世不行的小流氓吗?” 京坤也是百般不得其解,面上纠结错乱,又想起什么,一脸阴森道。 “难道.....是图他高大威猛的身子,和强劲有力的体格,和闺房虎狼一样的......” 栖梧被他这一表述异常嫌弃,啧了声道。 “你认真点想好不好,那是你娘亲,那是凤凰女主金世耀,还能因为这样粗俗的理由吗?” 京坤一脸懊恼沮丧道。 “可我爹真的没有别的优点了啊,吃喝嫖赌样样沾,不过去青楼只是去听曲子喝酒的。但他人又懒又闲,连修为都是灵药堆成的元婴期,能和这群人比吗?我真的想不出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栖梧更是不解,仿佛这问题过不去了 但这时,白色衣裙翩然而至,轻柔扬起,而当她看清目前男子相貌,脸上盈盈浅笑碎裂成一地诧异。竟都忘了该先与栖梧行礼数。只见她眼波流转下眉目绚烂,奇异的打量京坤的样貌身形,不觉出声道。 “你与京涛是何关系,为何相貌如此相近。” 一旁的白航拍了下手掌,恍然大悟高声道。 “对嘛,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是那个混小子京涛啊。” 莫还真迟疑道。 “那住我们几家边上,隔着几个巷子,幼时经常下了课堂仗着大几岁去打劫世耀,和带了几个小弟去欺负世耀的那个地痞吗?” 京坤神情异常讪讪,脸难看的皱在一起。 栖梧面无表情的消化那些信息。 原来他们真是青梅竹马吗? 怪不得那天阴第一次见京坤,都是那么激动,那么惊讶。 而且什么剧情啊,还是打劫,不该是英雄救美吗? 这种情况下,金世耀还能喜欢上京涛?! 这也产生一个更大的问题,为何? 他忽然想到京坤说的那个可能,一瞬间雷的外焦里嫩。与京坤四眼相对,彼此交换出一个惊震的目光。 栖梧眼神诧异,仿佛不知道该哪什么样的眼神看待那传闻了异常豪气干云的金世耀。 京坤接着带了些嫌弃的目光瞅着那白衣女修。 金世耀从白航那边转头回来,却看见眼前的青年,看着她的目光异常奇异。 金世耀无辜皱眉,打量着这个青年,疑惑道。 “你为何带着审视一般的神情看我,这里面仿佛还带了点歧视的色彩。” 京坤神色冷冷,眼底一片静漠,淡淡反驳道。 “不,我没有。” 金世耀看他神情根本未改,依旧那样不礼貌的盯着她看,脾性很好的人,莫名觉得看着这个青年起火。她微微晃了晃头,甩开两颊边的头发,不依不饶道。 “你依旧还是那么看我!而且你看我的神情,根本就是嫌弃,就仿佛..就仿佛远道抓到还真和白航上青楼喝酒一样的那种鄙夷的样子。” 随即还带了点愤愤不平的意味。 京坤依旧一脸寒霜的反驳道。 “不,我没有。” 一边的白航听到,忍不住转过来看,仿佛也是开始气岔道。 “还真的是,嗨,你这小子,别那么盯着世耀看。” 随即京坤便转头过来,眼眸垂下,瞳孔焦距对着他,如野狼一般凶狠冰凉的望向他。 白航被那眼神吓了一跳,捂着扑腾的心脏说道。 “你这小子,干嘛那么看我,我干嘛了?” 京坤脸上肌肉一抽,眼里的凶狠桀骜不减。 金世耀看他那副乖张凶戾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气,情绪越绷越高,到最后疾声痛斥,用能回响大厅的音量吼道。 “你给我礼貌一点!” 京坤正对那河东狮吼,脸上无丝毫惊异,面上依旧不顺,只是眼眸垂下,满是委屈愤懑的扭过头去,仿佛眼里还带了些薄薄水汽。 其他几人,都完完全全被金世耀这一训斥吓到。一时震的呆滞当场,说不出话来,满是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金世耀自觉失态,一时端庄样子全无,一瞬间眼眶红了,脸也羞怒的发烫。 许久之后,她心情平复,眼里一片迷惘的望着眼前扭转过头去的青年脸庞,心里思绪乱成一团。她十分动容道。 “为何呢,为何我看到你,心里没来由的看你不顺眼,仿佛一阵疲累。明明头次见你,可是却总想莫名对你发火才能解气,看到你就想骂你几句,可是又不是那种让人气愤的憎恨厌恶。好奇怪,好复杂的情绪。” 栖梧淡然转头看去,那个疑惑而自责的女人,那是京坤的娘亲。这个幻境,把她的记忆,她的性情完整的带了进来。尽管只是一部分,她对她儿子的情感,丝毫没有忘却。这是倾注了多少感情,才能如此? 京坤一脸的动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金世耀看着京坤,脸上阴沉下来,带了些凶狠道。 “而且我看着你,莫名想拿把戒尺抓在手里是什么缘故?好像拿着它抽你,心里就会有一阵爽意,能祛除烦忧。” 京坤身子微微一滞,眼里眸星沉到了寒潭里,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挑。 栖梧哑然失笑,觉得这画面着实有趣。 随即他看到京坤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坏笑,栖梧心知他这是有坏主意了,只见他朗声道。 “哦,京涛啊,正是家父,在下名叫京坤,怎么家父与各位相识吗?看来得客气的称呼一声各位叫叔伯姨姨了。” 金世耀闻言,表面的微笑忽然僵硬,可是眼睛一眯,整个人暗沉下来,仿佛乌云盖顶,风雨欲来,身边的气压乌压压的沉了下来,仿佛随时就是几道霹雳降下。 异常的笑里藏刀的对着京坤和蔼道。 “你方才说.....你父亲,是谁?还有你叫我什么.....?” 那笑容,僵硬的仿佛能抠下一张面具一样,而那话根本就是贴着牙缝飘出来的。 京坤看着她咪咪眼的笑,心里一阵疯狂的危险警告,但脸上还是异常和煦,温文有礼的点头,乖巧道。 “京涛正是家父呢,这位姨姨。” 他把姨姨那两字咬的极其重,仿佛怕人听不见一样。 栖梧静默的看着那张绝色的脸,劈下几道冷电光芒。 第76章 凤凰女主三 金世耀笑的无可挑剔,眼里暗潮汹涌,嘴边强挂着笑意轻声坚定道。 “不可能。” 这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栖梧微微一滞。打量了那金世耀一眼,那一句笃定。那眼里没有丝毫迟疑,这包含了多少信息。 但如今一瞧,仿佛不止是竹马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在等,一个知道对方在等。 只是这时候那金世耀还在和苍远道有这婚约呢, 地下情,禁忌之爱,在栖梧脑海里哗的化开。 栖梧缓缓的挑笑,觉得这件事情仿佛很有趣。 又见那京坤存心了要闹腾一番,笑嘻嘻的的指指自己的脸道。 “这脸,不用看也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金世耀对他多了些打量,但随即还是神色自若的摇头,坚定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会是他儿子。” 眼眼里的光芒一直未曾熄灭,未曾摇曳,未曾变化一分,话语里的坚决也没少一分。仿佛是守着什么重要的疆土,一寸不肯相让。 京坤并未知难而退,从腰带摘下一直用着的储物灵玉。上面京字赫赫在目,他贱兮兮的拿到脸前,像是在炫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刺激着眼前的女人。 “你看,这个是我父亲的储物玉,眼熟吧,他给我的,加上我的雷灵根,还能有假吗?” 末了,还带着一丝挪揄的笑挑衅她。 金世耀看到那些证物证明,果然神情微动,但她眼里反而被激的眼光更胜。脸上沉静,目光灼灼,仿佛带着无限自信冲破迷障,冲破一切哪怕所有证物都俱全,完全无从反驳的情况下,依旧没有迷茫。万分笃定,字正腔圆,没有一丝迟缓道。 “不可能,他现在不会娶妻。” 那如炬目光,连京坤都为之震撼,他呆默的看着那金世耀,那股从容不迫,得基于多大的爱意,才会有这样子一往无前的魄力。 栖梧看着那美丽端正的女人,她很自信的知道她爱的人在等她。自信到可以忽视一切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们间.....会是怎么样的故事呢? 白航见着气氛尴尬,呵笑了一句,劝诫道。 “那脸一看就知道是京涛的儿子了,逃不掉的。唉,想不到我们同岁的玩伴,孩子都如此大了。” 说着带了一丝羞涩,一丝期翼的神情望向那神色如常的金世耀。 倒是莫还真始终一副不信的样子,蹙眉问道。 “他儿子的话,你几岁啊?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没娶妻,下界不过七十年,你这修为.....” 京坤面带得意,拱手道。 “刚好六十。”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场上静寂下来。 久久的莫还真结巴道。 “不是吧,世耀清禾百岁出窍实属妖异,连宿千阳都未必比他们两个天赋高,你这六十岁半步出窍吗?” 京坤泰然自若的接受着那打量的眼神,毕竟也是习惯了。 白航嘲讽道。 “你看人家儿子都比你厉害了,还真,你这不行啊。” 莫还真怒视一眼,随即换言道。 “只是我记得京涛的天赋不算很高,为何儿子这般出众。” 白航想了想往事,不屑道。 “也不是吧,人家只是不用功,天天忙着享乐子,修为不是和你差不多吗?好意思说别人?” 金世耀听到他们交谈,不知道听到哪句,眸底一沉下去,泛起阵阵涟漪。 拌嘴的两人针锋相对的瞪视,气氛焦灼下来。 金世耀仿佛得心应手习以为常的阻止道。 “好了,好了,吵什么,别人的事也能吵。” 两人视线分离,双方面色带着不悦,不久白航倒是异常好奇的望向京坤,询问道。 “不过他说的也对,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啊,什么样天赋的女人能把你生下来,总不会是异变吧。” 京坤被这问题问的一怔,下意识看向金世耀,却见她也打量着自己,他沉下头,沉吟片刻,脸上异常温情的怀念着什么,说道。 “不是什么人物,只是个泼妇,长得非常貌美的泼妇。” 白航与莫还真起哄一样哗开,脸上带着狭促的笑,眼神交换,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金世耀蹙眉,不信道。 “你是说京涛娶了个泼妇,不是什么端庄的世家小姐?” 京坤见她眼里的否决越来越浓,心里轻笑,又像想起什么,打趣道。 “对,不是世家小姐,只是个无名无姓,没有家族背景,没有修为的漂亮女人,很凶悍。每次我父亲喝醉了晚归,便被她罚在门外跪着,没叫他便不许起来。” 金世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震了一下。 白航更是喜闻乐见。 “哎,真没出息,一个那么高壮的大男人被媳妇治成这样。” 莫还真犹豫道。 “那他没想过休妻或者再娶,甚至反抗吗?” 京坤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开怀的笑出声,脸上温柔而隽永,眼睛含了一抹忧郁,轻声道。 “不可能的,连我爷爷都不敢插手他们的事情,我母亲凶悍,珂秋城无人不知。另娶,妾室都是不可能的。我也曾问过跪在房门外醉兮兮的父亲,说为何对没有修为的母亲那么惧怕,无一不顺从的。” 说着京坤沉默片刻,久到别人都盯着他看,随后他抬起沉重的头颅,眼里带着冲破混沌的光芒,轻柔绽笑的说道。 “父亲告诉我,母亲没有家了,受了委屈,也没有娘家可以回了。若是他凶她,她只能躲在别人家哭。所以,若有什么委屈他自己受着,他只管哄着就好。” 说着,眼里满是动容,还带上一丝丝遗憾怀念。 四周人被那暖意而忧伤的话语打动,迟迟未曾动弹,沉默许久后,白航吐出一句自愧不如的感叹来。 “这京涛糙爷们一个,挺会疼媳妇的。” 倒是莫还真惊觉出声,打破这局面静谧。 “世耀,你怎么了?” 京坤转头看去,却见金世耀泪流满面,斑驳错乱一片。 金世耀满脸的错愕迷茫,和抑制不住的感动伤怀,像是痛拗喘不上气息。那眼泪如哗哗的流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看着他们关怀望过来,眼里带着心疼不解。 她胡乱的拿着手帕擦脸,脸上仍旧苦楚不堪,眼里晶光潋滟,纤长的睫毛湿的黏在一起,十分失态的哽咽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自己也不清楚。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难过,觉得好像什么被触动了。” 说着连忙制止两个黏上来的男人,手足无措的摆手道。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那京坤一脸的忧伤惊诧,栖梧看在眼里。 那个是京坤母亲的回音。 京坤真正的母亲,早已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而她记忆的碎片,她逸散的人格,却飘零到这里。哪怕只是小小的部分,是别人眼里的她,可是却带来造境者想象更多的东西。 例如她对自己的情感,她对京涛的爱,哪怕她如今不知,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女人。却依旧记得那份感觉,听到活着的时候没有听过的话语,心里头必然是会感动的吧。 到底基于多大的爱,才能不靠灵魂支撑,把人格造就的那么完整。 栖梧莫名的不开心起来,忽然的就想到了自己。 狰一族不奶孩子,他能理解,但忽然今天就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会不会想他,会不会在他长大后找过他。 但一切只怕无解。 而这场寒暄也最终在金世耀情绪崩溃之下不欢而散。 是夜,京坤栖梧在白航安排的厢房里,两个人烛下桌前,相对两无言。 漫漫长夜,栖梧看着他静默不言,那阳光灿烂的高大男人人垂下头去,一脸的灰暗阴沉。 栖梧也不由的问道。 “怎么了?” 男人高挺的鼻子烛影下投在俊朗的脸庞上,看上去憔悴又忧伤。 “没事,就是想起来他们,很久很久不想了,再见到没想到是这样的。我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印象里,他们总是去玩,很恩爱,也爱吵架。他们总是做好了准备与我告别,总是逼着我独立,去应对没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知道自己寿命无多,只能逼着我不依赖他们,可他们为我策划好了所有的未来。我现在忽然想起,他们最后的时□□着自己不找我,是得多难受啊。” 栖梧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他没有任何的烦恼忧愁,不想在这表面乐天,底下总藏着那么多波涛骇浪。 就像他父母的事情从来不说,就像他家族被灭从来不告诉任何人,总是笑的狼心狗肺,活的恣意潇洒。 但心里会很多可怕而难过的事情吧。 他们把他,教的很好。 很乐观,很坚强,明善恶,知恩图报。 栖梧静静对他道。 “既然他们是相爱的,那就不是件遗憾的事情。” 京坤静静坐着,抬头望着他,浅浅一笑,眼里尽是感动。 “我从来不面对,也不逃避我父母这个事情。却不知,看似那么平凡的他们,也有这样坎坷的故事。我想不曾说起,只怕是不想让我多添烦恼,想让我开心快乐的长大吧。” 这时,京坤怀里拿出一枚光华璀璨的纳戒,神色哀伤。 栖梧认得,那是凤凰传宝的纳戒,也是金世耀的遗物,不觉出声道。 “凤凰传宝的纳戒啊,只不过它不是给有缘人,是给了后代继承,当真有趣。” 京坤无比眷恋的抚摸着他,眼里伤怀道。 “这个纳戒,我一直打不开,想来是主人封印的,我只怕要出窍了才打得开。我当时花了很久才知道这个纳戒是传到我身上。我不爱洗澡,只用净衣咒,很久都没发现。发现的时候,会想这个纳戒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嗤笑一声。 “没想到,竟是我的母亲,我从来不知道她是那样志向的人。从不知道她有那样光辉的故事。只以为她只是爱登高看花,爱寻古籍,偶尔欺负我们父子俩,叫我们罚跪。我真的…好失败,不是个好儿子。” 栖梧皱了皱眉,听闻他一般很久不洗一次澡,默默的坐远了他。 京坤狐疑的望着他,满脸怔愣。 但是夜里,黑暗中,一股寒意杀气传来。栖梧警惕心十足,急忙冲出门外。匆匆一声门扉拍打,疾风带着夜深霜露水汽,一个身影便停在他们身前。 一个低头不语的女修,满眼的锐利。 夜里寒蝉凄切。 星辰闪耀静谧。 那冷漠的脸,那坚定的眸,那清丽雅正,不可方物的容颜。绽艳下让人陶醉,让人为之倾倒。 金世耀淡声道。 “前辈可否让我与这位京坤说几句话?等了许久不见二位散开,只好冒昧拜见。” 那漆黑的夜,孤月照亮那人冰霜亮起的眸。 栖梧缓缓挑笑,轻声道。 “随你们吧。” 但是栖梧走开经过那拐角,便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了起来,接着偷听他们的谈话。 那美丽容颜神色静静,一字一句威胁道。 “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京涛的储物玉,你可别说你是他儿子,我说过,我并不信!” 第77章 凤凰女主四 京坤见她这样,不觉笑出声,带着一种得逞的爽快。 金世耀见对方不为所动,下巴一扬,额头上金色纹路显出眼睛字样,手上晃着精致巧妙的一串铃铛,看着威能极强。她眼里眸光如烈焰燃烧,美丽的容颜染了怒火更加出众,高声道。 “听着,你只是半步出窍,而我早已出窍,手上这个叫摄魄铃,还有极欲之眼,两个法宝威能下,哪怕合体期都会被我控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 京坤带着更肆意的笑,丝毫不惧,敛声屏气,带着一丝调侃笑意道。 “你真的很想嫁给他是不是?” 金世耀闻言,脸色大变,眼里的凌厉荡然无存。 还不等她回神瞪视,京坤轻松道。 “你放心好了,他现在还未娶妻生子,在他忙着追着天雷出现的地方锻体修炼,他在等着有成就那天来娶你。” 金世耀闻言,眸里的怒火瞬间化成一汪秋水,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的地方,仿佛自己的一切努力都不曾白费。 她动容的转过头去,不想被人看到她狼狈哭泣的样子。她拼命压制住了抽搐的肩膀,背影看上去还是异常的伤情。 躲在角落的栖梧心里不明,这一瞬间的丢兵弃甲,只因为一句他在等你? 京坤哀默一瞬,又见那背影带着哭腔出声道。 “你可叫他保重好了,不可太过拼命。” 京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金世耀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还沾着眼泪的脸奇异的看向他,狐疑道 “那,你是谁?” 随即她豁然开朗,自问自答点点头道。 “哦~你是京家主下界新生的儿子吧,京涛京冉,都是你的兄长吧。” 京坤一时愕然,只得随着话点点头。 金世耀脸上微红,眼神亮亮的,带着一丝惭愧整理着头发,扭捏的柔声道歉道。 “对不起啊,方才不知你身份,失礼了。” 栖梧听着那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心里惊道,这一会怎么差距那么大?她是有多着急想嫁人? 接着金世耀异常喜悦的打量着京坤,那眼里仿佛卧了万千星辰沉睡,带着美好的期翼,拎着宝剑对着手指,一脸含羞带怯对着京坤道。 “那你天赋那么高,远超过你两位兄长,看你行事做法皆是不俗,想来你父亲更中意你当家主是不是啊?” 京坤被那情态震的惘然,万分不解道。 “什么意思?他当不成,你还高兴吗?” 此时她耳朵都通红,神情很是女儿情态,神情像羞的难堪,看上去就快跺脚。 “就是....既然京家有你,你父亲,或者你,介不介意让你兄长....入赘啊。” 京坤一时下巴合不拢,颤声问道。 “啊.....?” 金世耀收拢了下神态,端正克肃道。 “我金家没落,族人将万千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既决定振兴家族,必得要再获荣光。只是我并不想嫁与不喜欢的人,不想嫁与一个繁茂家族如此一生。我本想将门楣扬了之后,将金家交给世祖,但是他看着并未成器,我一时也走不开。可我也担心,京涛等我多年,坚持不住了,便娶了别人。金家只怕还需要百年才再获辉煌,而我也未给过他一句承诺,一句喜欢,我其实也很怕,他另娶她人,我该如何是好?可我身上千斤重担,也只能负重前行,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结果。” 但是她脸上忽现灿烂笑意,兴奋的望着京坤道。 “我也不忍,京家家主对着京涛的希翼,也是期望他重拾辉煌的,我们两个,本就千难万难。可是你出现了,就解决我们的困局了。京家有你,他入赘来我家帮我,一切圆满。两家有我们几人,必定能回复千年前五大世家的样子。” 京坤疑惑问道。 “那为何,不嫁于白航或者苍远道,凭借他们背后的势力,省事的多,也许只要个十年。或甚至可以让庶出的莫还真入赘帮你,一切都比你自己来容易。” 金世耀眉心一紧,威势瞬间压下,不悦的挑眉道。 “你是觉得我办不到?或者觉得,是我一个女子,办不到?还是你觉得世间女子,只能依靠男人,只能靠联姻解决问题?” 京坤百口莫辩。 栖梧懂得,那京坤只怕是心疼他娘亲了。 只是觉得,原本不用那么辛苦的,抱着理想,心里苦楚,还要担心受怕心上人是不是娶了旁人。 金世耀是办的到,凤凰认主,百岁就出窍,比起公认天才的苍远道还早了五十岁。才出窍,便击败了成名千年合欢宗宗主合体期的琼花夫人。一手幻音剑术出神入化,是当今年轻一代里,最耀眼的风流人物。 有人预言,她将来必定是超越宿千阳的存在。 可是这背后,是带了多少的心酸与坎坷。 京坤无奈的说。 “我只是觉得,那样会比较简单一些,我觉得一般人便会如此做的。” 金世耀眼眸火光一闪,桀骜不驯道。 “为何一般人要做的,我金世耀要去做?我说了,我并不喜他们,为何要将自己的幸福去换取那些?我自己,也可以来?为何要靠他们。” 京坤被那声音呛的一震,抓紧问道。 “对,就是这个,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他们都是极好的男子,为何你不喜欢?” 金世耀冷眸一瞥,脸色神情渐渐平缓,手里灵光点亮高悬的宫灯,屋里瞬间明亮如昼。她静默走到桌椅一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并示意京坤坐下。 京坤心里微微惶恐,但还是如履薄冰的坐到她对面。 金世耀锐利的看向他,简单直白道。 “你仿佛不想我嫁给你兄长,可是嫌我过于强势?” 京坤垂眸,摇摇头道。 “我只是觉得,他们仿佛都比起京涛要好,想不通为何你不喜欢他们?他们情深意重,我都看得出来,他们也是世间少有的伟岸男子,为何你不喜欢?” 金世耀脸上似乎有些烦躁,她轻晃了晃头,几缕长发甩到脑后,明媚的容颜,经过头上金色有情道道纹装饰,显得更加雅正。她眼里不耐,好像不堪其扰已久,她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道。 “先且不论你为何那么看不上你兄长,他们好是好,但着实不是良配,况且其实他们不算喜欢我。” 京坤迷茫不解道。 “啊?还不算喜欢啊?我一眼就瞧得出来,你有极欲之眼,我不信你不知道。” 他在后世,可是见了这一个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死了还念了几百年。那莫还真还以为金世耀一直不知自己的爱慕,可是那般明显,京坤猜想,他娘亲一直是知道的。 金世耀眉心紧拧,不悦道。 “你才见他们一眼,知道什么啊?他们几个,各有各的问题,我认识他们百年,哪里不清楚的。人人道我命好,有那么多人喜欢,其实她们根本不知实情,压根不是那个样子。” 京坤眼里疑虑更深。 这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吗?可是他后面看,仿佛个个都是念念不忘的啊。 金世耀看他不明白,解释道。 “首先是苍远道好了,他确实喜欢我,也是个很好的人。好说话,讲道理,但是他是个方正的人,他喜欢的是承诺本身,而不是我,因为那个长辈定下的婚约承诺,他选择遵从。他喜欢的是那个定下的未婚妻,不管是张三李四,他一样会对那个人那样好。他很好不假,但是与他一起,我的人生就只是修炼,几百年看不到头。” 随即摇摇头,又接着道。 “再者是莫还真,他也只是偷偷摸摸对我好,不敢说出口。因为他庶出的身份他总是觉得自卑,因此老是被白航奚落也不还口。他只是在我身边护着,因为我迟迟不嫁苍远道,所以他等着机会说不定会能趁虚而入。” “但是你以为他就是喜欢我了吗?他是庶出,而且去到哪里都要带着痴傻的幼弟,怕被人迫害,他选择喜欢我,是带了算计的。” “因为若是我与他一起,我们家门落寞,不会介意他庶出,他觉得我心胸宽广,也不会介意照顾幼弟,带着幼弟。他只是觉得自己条件很不好,他只是在他认为能看得上他的人里面选了个比较好的人而已,对我未必喜欢。” “我笃定的缘由就是,还真在那种环境下成长,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没有手腕怎么可能在莫家那种追逐镇灵之剑归属而互相残杀的环境下活下来还保护的了弟弟。他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会下小心思的。可是对我,他没有,他没有喜欢我喜欢到下黑手,他心计很深,大可使些计谋等等。” “他现在喜欢我,只是现阶段觉得自己不堪,觉得我我不会瞧不起他,所以才青睐我。当他有权势地位,就会开始问自己到底喜欢些什么东西。就会追逐那种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子,不会是我这种无趣的人。我若嫁给他,必定就是看着他高楼起,有了权势地位,看着他另觅真爱。” 京坤神情一震。 栖梧想起此时,莫还真手上还不是镇灵之剑,只是现在,莫还诚还没有献祭吧。 而一代奇女子金世耀,竟觉得自己无趣? 京坤接着问道。 “那白航呢?那个花花公子,对你情深一片,你不喜欢?他相貌,天资,情趣谈吐都为上佳,你竟不心动吗?” 第78章 凤凰女主五 提起白航,金世耀更加翻了翻白眼,更为气闷的说起。 “那白航更加不济了,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我见他凭着相貌家世与财宝讨了多少女修的欢心,然后将她们抛弃。我见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竟然有天忽然说喜欢我?换做是你,你信不信啊?但没想到他一坚持就是五十年,我猜想他只是胜负欲在作祟了,一时分不清。我不收他的礼物,不接受他的帮扶,一次次拒绝他的告白。他反而更有斗志了,我心里明白,拒绝只会适得其反,让他得到,一会就走开了。可是我总不可能牺牲自己,让他得到我,来让他退却吧。所以我为难了许久,一直没有办法。” 京坤更加奇异道。 “为何你确定他是一时兴起?不是真的喜欢呢?” 金世耀瞥了瞥嘴,大为不屑道。 “我很了解他好吗?认识那么多年了,更何况,就算是他真的喜欢,可是他这种人风花雪月的。与我成婚后,最多十年,就会失去兴趣了。那样花心的人,兴趣不会持久的。只因为追求的时候都是远观,真正在一起会看到全部的,你追求到了月亮,远看她高洁,其实太过清冷了,是不是。他那样不耐的人,怎么会看清月亮全貌后,还接着喜欢呢?” 京坤听到这里,连忙打断道。 “不对不对,我怎么感觉你只是找借口拒绝他们,只是因为不喜欢他们才挑刺,他们是真的喜欢你啊,他们认识你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呢?肯定是知道才喜欢你啊。” 金世耀眼眸淡淡冷冷的望向他,仿佛眉心浮起一丝烦躁,挑嘴问起。 “你觉得我会琴棋书画,诗书礼乐吗?” 京坤被那问题问的一愣,自己都不确定的口吻望着这位世家小姐道。 “会吧,应该.....” 金世耀神情冷漠,带着果然如此的神情道。 “可惜我不会,他们也以为我会,大家都以为我会。他们大概觉得我什么都是完美的,什么都该会。他们远远望我,都是带着既定印象的。可是我忙着修炼,炼法宝,去拯救世间疾苦。哪里有空弹琴跳舞,吟诗作对。上次白家夫人邀我宴席,都是一些世家女子与夫人,谈论的都是什么珠钗饰品,我栾云石不识,花龛锦不认,品不懂茶,识不得曲,看不懂画,粗鄙异常。” “婚姻本就是细水流长,要一点点发掘内在不同的东西。可是我没有他想挖掘的东西,他想要我吟诗作对,抚琴相伴,我能如何,我什么都不会啊。我给他们看到的,已经是我有的全部了。我最好的东西都展示在他们面前。关键他们以为我还有他们别看到的惊喜,所以才追求我。而得到我之后,就会失望,就会开始嫌弃,追到的月亮怎么那么冷,而且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京坤异常不解道。 “为何这般说起自己,你其实已经这般优秀了。” 金世耀皱眉,衷心反驳道。 “我当真不觉得我哪里有所不同,哪里特别。只不过天赋高些,面容好一些。可是天下女修哪里不是好看的,哪里没有天赋不高的。只不过我东奔西跑,有机会展示我的品德。只是她们在深闺里没有那个机会,若是她们走了出去,便没有我什么事了。” “他们总说我那样独特,那样善良,可我觉得,若是天下女子,处在我这样的处境,也会如我一般做一样的事,说一样的话,展现自己的善良高洁。我只是有的选,有些人没得选罢了。而我能力不过尔尔,既没有通天本领如宿千阳,力挽狂澜,也不及叶家老祖叶无澜智计无双,出窍期智取海中蛟龙。那样一想,我与她们并无大不同。” 栖梧微叹口气,看着那人自谦,口吻那般平淡坦然,可是眉眼,那般朗月清风,灼灼其华。 她到底不知,自己说出这番话,得多让人惭愧折服。 京坤又问道。 “可是他们未必如此,你那般透彻,必能想的明白怎么与他们相处的来。” 金世耀闻言微怒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他们,你哪里不明白?我为何要委屈自己去讨不喜欢的人的欢心?” 京坤迷茫道。 “那京涛呢?怎么说?分析一下?” 金世耀摇摇头,淡泊道。 “没什么可说的啊,他喜欢我,一直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年。他喜欢的是那个邻家的好欺负的小妹妹,不是像他们一样喜欢那个荣耀光芒满身的凤凰的主人,要扛起家世坚韧的女人。” 京坤质疑道。 “那你还喜欢他?不对劲吧,明知道他喜欢欺负你,你还喜欢他,不对,你怎么发现他喜欢你的?” 金世耀不以为然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孩提时候,男孩子总是会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啊,他喜欢我这件事很难发觉吗?谁吃饱了没事干为了两块灵石天天等一两个时辰在路上堵一个女孩子,一堵就堵二十多年。我当时一个闺阁女子,没见过世面,喜欢一个长得俊俏霸道的坏男人不正常吗?” 京坤眸光惊诧。 “不对不对,他打劫你二十多年?拦着你二十多年?就意味着,你们两个关系一直没有挑破。你知道他喜欢你,他却不知道你喜欢他,你却一直看透这件事情却没有挑破?你那么透彻一个人,在装糊涂,你是故意让他每天都看到你的,你是在吊着他?你好可怕。” 金世耀脸上一丝动怒反驳道。 “我没有!我确实一直都知道,但是我可没有吊着他!我确实故意一直让他等得到我,看得到我,让他忘不掉,可是女孩子对付她喜欢的人,用点心机不正常吗?!” 京坤思虑片刻道。 “不对吧,你一路吊着他却不捅破,而且还与苍远道定了亲,这不是朝三暮四吗?” 金世耀神情激烈反驳道。 “我说了我没有!我年轻的时候我害羞,没有捅破,他也从来不说喜欢我,我总不能先提吧。可是莫名其妙的,家里就给我定下婚事,前情未朗,我肯定不说啊。也不可能抛下家里一切和他走吧,我天赋在身,肯定要有责任的啊。我只能一直拖一直拖,拖到我修为强大,他们觉得我自己也可以,不用嫁个有权势的夫君。我再考虑我们的事情啊!” 京坤怔怔道。 “他三十多年没有表白吗?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金世耀神情落寞下去,有点伤怀的摇摇头。 “他一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多久才能把事情办好,所以从来不告诉他,也从来没有下界找过他。因为我也怕耽误了他,如果我办不成,被迫嫁人了,或者死了,他一辈子不娶了,怎么办啊? 京坤战战兢兢道。 “那....你先前那么笃定他没有娶妻,那么坚定的以为他在等你?” 金世耀脸上抿了抿嘴,随即又消掉,眼里光泽摇曳。 “我其实也会动摇,我没有和他说过我喜欢他,让他等我。可是我就是觉得他会等,除非我嫁人了。他才会娶妻生子,我也觉得十分对不起他。但我也有担心,他娶了别人,我得多难过啊。” 京坤楞楞道。 “那你是真的喜欢京涛吗?我怎么觉得你只是在喜欢你的人里面找个好拿捏的,最喜欢你的,能容忍你的,过得舒坦一点。” 金世耀蹙眉,反问道。 “女人的追求不大多是找那样一个人吗?” 京坤摇摇头道。 “不,我觉得,应该会有更深层一些的理由,不然你怎么可能选京涛那样一个人,也不选那三个看上去更好的人。” 金世耀凝望着他,不服气道。 “什么叫京涛那样的人,他什么样的人?你对你兄长放客气一点。” 京坤散漫道。 “就,游手好闲啊,偷鸡摸狗啊,爱赌钱喝酒啊,除了不好女色基本都沾了。” 金世耀闻言,看了他许久,眼里带着迷离光泽,柔柔出声,话里带了些悲凉。 “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他那个样子都是装来的。他自尊心很强,但他很笨,天资不高。白航看几遍就倒背如流的书,他假装不读,可是背里花了几晚几晚都背不下来。后来,他就说没意思,不读了,其实他知道,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的。他之后引气的时候,每天有空闲逛,装作不爱修炼的样子,晚上却很用功。营造出一种,他修为不行,是因着为人散漫的缘故。” “但他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努力就开始没有用了,没有天赋,怎么都赶不上。虽然你们血脉相承都是雷灵根,可是世代都是比较斑驳的,不好修炼。可是他很努力,真的,你不知道他多刻苦。但你这样的天赋,应该不能明白,我知道,你们的父亲知道。所以在你没出生前,京家主对他才期望很高的。你二哥一直未曾理解,是他不懂。” 京坤摇摇头道。 “不对不对,这好像也不是你喜欢他的理由吧,是他对你花言巧语,给你一些承诺了吗?还是他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救命啊什么的?” 金世耀眉心皱了又放,放了又皱起,循环之后轻声道。 “什么救不救,花言巧语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根本没有跟我说过喜欢我,怎么可能给我什么承诺蜜语啊。他不是这种人,更何况我为什么要他救啊,我自己不能救自己吗?当然他肯定会救我啊,但我也不用他救啊。感情里面,不是要救来救去才刻骨铭心的。也不用斤斤计较论述他为我付出什么,才算证明他喜不喜欢我吗?做这些要干嘛?同别的夫人炫耀吗?还是分开的时候,一堆堆秋后算账,剖析道,我做的比较多,你做的比较少,无理取闹的觉得对方根本不爱自己。我心里笃定,他爱我,我爱他,感情就是如此。不是在比较我给你够不够多,才是爱情。” 京坤听的一愣一愣的。 接着金世耀,像是沉浸在什么过去,脸上笑容满面,缓声到。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他,可能也是有迹可循的。我金丹前,都困在闺阁中。天总是四四方方,人总是恭敬有礼,不爱说话,生活枯燥无味。唯一的乐趣,就是那个高大的坏男人跑出来,一脸流气的对我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他痞痞坏坏的,带着一群喽啰过来,走路的方式也是嚣张张狂的,我竟不知道有人走路能故意内八成那样子,一颠一颠的,直像个竖着走的螃蟹。” “其实我修为高过他们很多,可以把他们打跑,可是我觉得,为什么要这样呢?那个人好生有趣,我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么下流粗浅的话,有那么张扬孟浪的男子。他好高,站起来我那样高的人都不到他肩膀,他不是一脸痞气的扭曲着表情放那些狠话的时候,脸极为俊朗,鼻子很挺,眼睛笑起来带了些笑纹,弯弯的。” “大家总是看他吊儿郎当的,爱偷鸡摸狗,调戏姑娘。可是十里八方,除了我,他便从来不骚扰其他的女孩子。我当时也是颇为自得,好像自己独一无二。” “大一些时候,我戴上极欲之眼,能看见很多事情。我才懂这个男人,心里也有烦恼忧愁。也会故作坚强,会假装不在意却在意很多东西。他的刻苦我看着眼里,可是别人不知道,没人看得上他。可是他宁愿当个人人嫌弃的地痞,也不愿意当个被人嘲笑的傻瓜笨蛋。” “长大以后,他可以去很多地方游历,去冒险,去见识灵兽奇景。他总喜欢吹嘘,分享。可他没有朋友,小弟也不聪明,于是他就来骚扰我。看我总是凝神静气的听,他每次都兴高采烈,夸夸其谈,仿佛把自己吹成了天上神将下凡一样。我明知道他是三分吹成了十分,可是讲的那么生动,我总是入了迷,这对出不去的我,那些便是我的天地,也是我的乐趣。” “后来,他在外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一方面担心他的安全,又开始隐忧他乱吹的那些危险会不会有几分是真。在那些日子里,我总是煎熬的。后来我开始想,我是担心自己无聊了,还是担心看不见这个人了。或者他迷恋外面的精彩,不回来了怎么好。想到这个可能,我心里害怕,那时起,我便知道,他对我而言,有些许不同。” “我修为高深以后,无意中会听到很多人的心声,你可以想象的到吗?有些看上去对你很好的人,对你心怀不满,那些看上去很善良的人,心怀否测。看待这个世界,好像很多不同了。认识渐深,才发现人总是会变化,人总是会隐藏。知道那些肮脏的我,真的越来越觉得,单纯不变的人难能可贵。” “哪怕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心里也是龌龊不堪。我开始颤抖,对着京涛,我没忍住去探测他的心思。可是他居然是我认识的人里,心里最干净的一个。你不懂我当时听到他心里一直疯狂叫嚣着,我喜欢你,世耀,我喜欢你。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仿佛觉得隐晦的天,整个被人点亮了。” “难以想象吧,你满怀期待的去看一些好人,期望看到一些干净的东西,实则一团污秽。而你没报希望的去看一个风评不好的坏人,却看到最干净的内在。” “他一直就是如此的,从来不说。就像他背了很久的书,却从来不说自己用了功,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就像他喜欢了很久的我,可是他从来不告诉我,因为他觉得他配不上我。能陪着我便是极好。我心疼坏了,很想和他说,叫他来娶我。”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事物,不变的人心,如果硬让我选择相信一样是不变的。就是这个人,从八岁到百岁,一直喜欢我的人。” “可是不久后,家族落败许久,他们求着我,嫁给有权势的人,复兴家里。京家比莫家更破败,必定是不行的,后来,京家就下了界,他来找我,我被困住见不了他。他心灰意冷的,带着我所有的美梦走了。家里逼着我嫁人,我不肯,我便说,不就是复兴家里,我金世耀自己来!我办成了,便不阻止我嫁给谁。于是,七十年后,就蹉跎成这个样子。” 第79章 凤凰女主六 最后金世耀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门,略微松了口气,仿佛肩膀上有些重压减轻不少。整个人轻快而明亮的笑着,抬头望去,好像灰沉沉的天,看上去也那样顺眼美好。 而房里黑暗包裹,只一盏小灯光照着垂下的京坤,面上阴森沉闷,内在里酸楚难当。 他无比痛苦的望向那带着满身欢愉出门的人,神情沉重,眸里幽深一片。 栖梧随后进了房,朝那人问道。 “你怎么样?” 京坤一脸沮丧道。 “我忽然后悔进来这里了,我重新认识了自己娘亲,给了她希望。她以为我是心上人的弟弟,觉得有我,京家不要那京涛也可以。她对金家深沉的爱着,也对心上人那样的牵挂。自己的出现,就是两全之法。她欢天喜地的做着打算,用四仙器封印了清璃境之后,就与苍远道说清楚。我师尊是个讲理的人,必然会应允的,随后她满眼星光璀璨的低头想到自己要下界寻京涛,与他商讨婚事。” “虽是入赘当上门女婿,但是女家主的夫婿,也不辱没他了。想来他必然会同意的,虽然会有流言蜚语。但她笃定的说,必然会同意的,一如那么笃定的觉得他没有娶妻。如今她已经是金家最强的人,顺理成章的接过位置,再成亲闹一闹,金家与京家都会好起来的。” 京坤拍了拍心坎的位置,一脸痛苦道。 “看着她如此希翼未来,我心里在滴血,真的。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件事,我不该来到这里的,我不该给她希望的。这里不是真的回到过去,这里只是记忆的幻境,任何的事情都会发生,阻止不了。到最后,她只会痛苦的更厉害。” 栖梧叹气道。 “这个人根本不是你母亲,只是你母亲记忆与人格的一部分,能根据她生前的意识,做一些事情,说出她会说的话,仅此而已。” 京坤闻言,眼里的愁绪不解。 栖梧莫名的能懂。 因为,他也带了结局,去看他们所有人,这只是一个巨大的悲哀与惨剧。 栖梧猛然想起,鲤追从未来回到过去,看着自己和京坤的眼神,也如京坤看向他母亲的眼神一样。 那么沉重,那么怜悯,好像灰烬重重压下的那种绝望苍凉,没有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的忧伤? 会值得被本来就很凄惨的人那样同情的看着。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狠狠的闭上了眼,享受黑暗带来的宁静与安详。 山雨欲来。 随后,京坤像菜叶子被霜打了一样,一脸阴沉的,和栖梧一道去就在白府别苑开的宴席。 白航神秘兮兮的说,会有惊喜。 其实那日,是金世耀百岁的生日宴,她被众人闹得的不行,只好同意小办吃顿饭便好。 若是铺张,还不如捐给东郊水灾的灾民。 这简单的生日宴,便只是邀请了他们几个好友,但他们也是日日待着一块,况且也都是住在别苑里,也只是把手头的事情都放一放,回住的地方吃顿饭。 倒是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但是对着他们,倒无那般不自在,就当多结交两个朋友。 忙碌的一些人,也陆陆续续的到场。 一蓝一白的剑客与医修,形影不离的回到了白府别苑赴宴,还带着一个冰块脸的豆丁娃娃。想来这会,曲寒川还被自己大师兄带着照顾吧。 栖梧看得有趣,他竟不知曲寒川,还有这副讨人喜欢的样子。七八岁年纪,面色白皙,还是孩子。便就是那面孔板着,一脸成熟克肃,但到底小孩装成熟,多少让人心里想笑。 而那冰块脸装的不久,看到还有同年纪的女孩,不一会便玩了开。 栖梧眼里疑惑,原来当年,大师姐与那曲寒川,那么小便认识了呢?可是几百年后,他们再见,仿佛像全然陌生的样子,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年岁太小,不记得了? 而那苍远道苍远道,这时应当是一百五十多岁,也是刚出窍,尚未择道。 一身墨蓝色衣装,配上年轻俊逸的面容,煞是好看,但他印象里那种没有表情的面孔。 此时一直脸上挂着傻傻的笑,一直望着那端正贤淑的美丽女修看,哪怕正正站在她身前也毫不顾忌那直白的目光。 毕竟,那是他的未婚妻。 而金世耀在开得斗色竟艳,繁华似锦的后花园里给自己的生日摆上宴席。别人劝她,生日该休息好,但是她总是闲不下来,给饭桌摆摆盘子,一脸温柔约束几句在饭桌边上追逐打闹,嬉笑言开的练荣华与曲寒川。 几个男人看着她一副俨然女主人模样,设宴席,顾孩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傻笑的盯着她看。 只是苍远道在她身前,一对郎才女貌的壁人,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温柔凝望。 而后边,白航与莫还真,哪怕老是争吵,在散开的人群里,也是两个人靠着假山岩石扎成堆,远远的注视那对男女。或者羡慕嫉恨的看着男人,或者温柔遐思的看向女修。 栖梧偶尔听到几句他们传来的低声交谈。 “你看,在我家的院子里,世耀做这些事多顺手啊。我母亲说的对,世耀必会是个大气的女主人与一位很好的娘亲。” “谁不喜欢世耀啊,你母亲喜欢,你喜欢,那也得要世耀愿意才行啊。没看他们登对的站在哪里,人家才是一对。” “你可别想劝我放弃,你这个坏心肠的小子,你不也在等?我告诉你,世耀拖了那么久,肯定是要分,那时轮到我了。” 而在花草角落,树荫底下里,韩礼泉在阴森处,恨恨的盯着金世耀看。 而高大而一脸孩童气的莫以诚,被金世耀指挥着摆些鲜果佳酿。 虽是被使唤,莫以诚却一脸傻笑,毕竟没有人当他痴傻,觉得他有用处,吩咐他做事。心里异常心满意足,便是小心翼翼的做事。动作笨拙而缓慢,生怕砸了那满装各色灵果的金盆。 那不经意的温柔,更令那几个男人投来一股倾倒的目光。 而那迟钝的女修,在几道□□裸的目光洗礼下,反而皱着眉头,看着三个孩子怎么只有两个。 本身就是想先带着,办完封印清璃境再进安置那两个白航莫还真救回来的女童。可是这会,竟然就一个,她四周围打量也没看到,便问起。 “那个叫熙焰的女孩子呢?去哪里了?” 一直呆滞望着她的苍远道,忽然醒神过来,依旧满眼温情的说道。 “哦,那个女孩子身上还有旧伤,礼泉给她治上,服了药睡了。” 金世耀微微皱眉,狐疑道。 “治伤?可是先前我见她,没什么问题啊,严重不严重?” 说着目光瞟到角落里的韩礼泉。 而韩礼泉被那眼神一瞧,仿佛大白天的见鬼一样,闪过一点心虚,好像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便闪烁其词道。 “没事,不打紧的,过几日便好了,我给她下了药,睡着呢。” 看他一脸躲闪,金世耀皱眉不解,但是想到对方是成名多年的医修,心里便那么过去。 又看到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儒雅端正,她想了想抬起潋滟的眸,轻声说道。 “远道,宴席散了以后我同你讲件事,你等会留一下。” 苍远道闻言,那温柔笑着的脸忽然灰暗下去,眸光瞬间破碎,身子一震。仿佛已经知道是会说些什么,眼睛忽然朦胧了一片,手微微收紧。 带着不可思议,又无力的神情望着她。 只是对方脸色平淡,眼里坚定如钢。 看着对方无情的面容,苍远道差点失声痛哭,最后他僵硬了许久,用尽力气咽下一口口水。用极其生涩干燥的声音,说了句好,只是那神色,已经崩溃至极。 后面一气鼓鼓的金冠少年,带着厚重金锁,脚边系着金色的铃铛,走跺着碎步气着走过来。 金世耀见道便问起。 “子轩,这是怎么了?那么生气。” 栖梧奇异的望去,便发现那仿佛就是鲤追前世的恋人,安语竹的三舅,当时月华之镜的拥有者,那个娇气的慕容家小少爷慕容子轩。 也是后来在鬼,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城主, 他的天赋倒是不低,百岁也是元婴后期了,比白航他们要好一些。 慕容子轩没好气道。 “我让黑曜一定要来世耀姐姐你的生日宴,可是他总是说脱不开身,忙着什么事情。有什么好忙的,来陪我都不行。” 这一下,栖梧又疑惑了,他三百年后出现在琉璃境里面,在外面也不曾见过什么神址,这黑曜和月神,三百年前在做什么呢?那么忙碌。 金世耀劝慰道。 “好了,小小生辰,哪里重要的,琉璃境关乎天下危机生存,自然是得小心。” 慕容子轩面色不悦,仍是有芥蒂。 金世耀笑道。 “别不高兴了,上次西荒旱灾,你们慕容家出钱出力最多,那些灾民都忙着感谢你呢,夸你少年仁义呢。” 慕容子轩听的这话,脸色稍稍好转。 正备说些什么,却见门口一声,“阿弥陀佛”声音传来。 栖梧寻声望去,一个面色和善,总挂笑意,看上去十分温和的俊俏和尚身穿月白色僧袍,手执菩提佛珠,双手合十的朝着众人行礼。 栖梧脸色凝重,那个和尚的相貌十分出众,是他见过的人里面,五官最过于端正温和的人。而且那浑身的温润气质,像笼罩一层柔柔的水雾,缓缓散发开来,令人望之不俗。 栖梧明白,这便是四仙器故事里面的重要转点的人物,韶华寺主持的得意弟子,慧岸师叔的师侄,年华师兄的师兄。百岁出窍的另外一个神话版的人物,妙僧清禾。 而在他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乖巧的青年,身量不高,眼睛有很有神,透着股机灵劲,但是面容上,比起这一水的俊男美女,倒是算普通了。但放出去外面,也称得上一声清秀。 栖梧望见他,眼里冷冷放光,宴席下手抓的死紧。若不是知道这只是个幻境,只怕要上去杀人了。 那是天阴老头金世祖!只不过…居然那样年轻,为何三百年过去,面容能早衰成这个样子。 到底发生了何事,能折磨成这样。 金世耀见他们,倒是十分喜悦,合十回礼道。 “清禾你来了啊,还以为你忙着法会赶不上了呢。” 清禾笑而不语,只是那眼神注视之下,倒是有些温度。 栖梧恍然大悟,这眼神虽然藏的很好,但只怕…… 第80章 凤凰女主七 金世耀看着清禾身边黏着的青年,眼光忽然尖锐,瞪了一眼,随即对清禾客气道。 “幼弟顽劣,觉得和你有缘,没有叨扰你吧。” 清禾和悦微笑,微微摇头,这个温润的和尚一切动作都很轻,很慢,仿佛时间在他身边,走的很慢很慢。 “无事的,舍弟天真活泼,倒是一路上给贫僧带来欢声笑语,他不嫌我沉闷便好。” 金世耀面色稍缓,又客气的寒暄几句。 见那金世祖一脸得意,又忍不住眼神喝止,让他收敛一些,别喜形于色。 栖梧忽然疑惑了起来,这天阴如今倒像个正常的淘气包青年。 为何后面竟然变得那么阴森可怖,整个人都是扭曲的。 听那京坤说起,那金世耀对家里的人管束的很牢,严于克己,动不动就训斥他们父子两。 所以只怕那金世祖,一直是被金世耀管教的死死的,只是看上去不是很服姐姐的样子。 但是,栖梧忽然明白那种他们姐弟的奇异的感觉是什么。太违和了,姐姐那么美丽优秀,弟弟看上去,外貌修为性情太过平平了,只怕在那耀眼光芒下,都看不到那青年的身影。 这只怕也是一个诱因。 而人齐了之后,宴席也是要开始,人人欢声笑语,只是酒席上不免讨论的依旧是一些正事。 只怕像金世耀一般的人,所有的时间都没空讲一点自己的事情,都是在忙着奔走,忙着正道侠义,忙着家族兴衰。 “此次清境的结界有波动,随时可能裂开,我们要随时在一边候命,哪里裂了就补哪里,躁动过去,便又是几百年的和平。所以,我们一定不能随便走开了。” 白航附议道。 “这自然是好了,那我就跟着你防止走丢了。” 坐他旁边的莫还真嗤道。 “别恶心人了,老跟着她,小心她打你。” 白航面色不善,想了想,又嘲讽道。 “话说你这家里临时借来的镇灵之剑怎么回事,比起子轩的仙剑尚且不如,更何况赤霄与问霄了,是不是你是庶出,仙剑不理你啊。” 他们几人,基本都是定了家里的继承地位,那聚魂之石,月华之镜,极欲之眼都是定了契。 唯有那镇灵之剑,那莫家主还是属于那几个天资聪颖的嫡出。但是这一使用起来,那宝剑锋刃简直疲弱。 莫还真狠狠的瞪视,却说不出言语。 但他们一会又不知道聊到什么,和彼此面容猥琐的碰了碰杯。 栖梧才忽然明白,为何白航一家覆灭,莫还真宁愿冒着犯下大因果的代价,也要屠戮尽王家,只怕...... 而宴席过半,每个人脸上带笑,十分尽兴。 哪怕静夜的风吹的人生凉,夜深霜露一层层降下,也不减喝得发热的众人醉意。乌云蔽日,灿星稀疏的在天上点着,光彩黯淡。 院落里百花齐放,夜里发出浓郁香气,把醉的人更加迷的昏昏欲睡。 白色的芝兰树摇曳,偶尔落下腊白一般的叶子,花粉落下带着绿色的光,如同萤火虫点点飞舞。 而人群里,栖梧与京坤一脸淡漠如死水的望着这宴席上言笑晏晏的人们。 结局已经定下。 看着这群人,他们知道,每个人结局都不太好。 之后清璃境破裂,慕容子轩甩性子走开,魔气泄露,清禾为免那股污浊之气污染人间,将魔气尽数吞下,可惜他太高估了自己,还是魔气入体魔化了。 随后中间虽然发生什么他不知,但是结局就是,清禾飞升,金家的人全部死绝,金世耀元婴破碎,奄奄一息。 慕容子轩逃窜鬼滨,当起城主研究复活之法,最后被栖梧设局杀死。 白家被王家灭族,死的只剩司华年一个。 莫还诚会去祭剑,三百年后因着晋升合体期,被雷劫诛杀,虽然活着,但是不知下落。 金世祖最后疯了,被京坤杀了。 而苍远道和韩礼泉,最后分崩离析,连朋友都当不成。 苍远道最后修了无情道,与这些人再无纠葛。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而宴席到了尾声,以为就要散了场,那漆黑的夜空,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白光,加上一声极其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静寂。五彩斑斓的烟花便在天际绽放,那夜空顿时绚烂多姿,亮彻如白昼。 金世耀望着天上如花朵般绽放的烟火,落下阵阵金雪,颜色晃动期间,如百花绽放,彩蝶飞舞。一时也被那易冷的烟花吸引住,她回过头,却见白航笑吟吟的对着她道。 “生辰快乐,世耀。” 她正想说一句,不是说好小办的吗? 却见一群人望着她,眼里露出真切而明亮的眸,齐声对着她说道。 “生辰快乐,世耀。” 她免不得的一阵激动,眸里水光粼粼,捂着嘴,神色异常动容,万分感激的望着他们,感谢他们一路相陪。 白航站出来,对着她轻声说道。 “对着烟花许个愿吧,世耀。” 金世耀眸光闪耀,含着眼泪转过头去,对着那漫天烟火闭眼许愿朗声道。 “希望大家一切都好,大家永远那么热闹的在一起!” 随即睁开双眼,那明媚的容颜,绝色倾城的笑着,仿佛所有的快乐,都在一瞬间迸发开来。 众人笑着乐着,一瞬间,所有的画面停止,金世耀,白航,所有人,白家别苑,都全部消失,只留一片黑暗。 正在他们两个一时迷茫不知发生何时,身边却又换了场景。 又是那片荒野,又是那个古老的城镇,又是在它的前方,又是那片熟悉的花草树木。 却见又是一声凄凉的女童求救,划破在古老的城镇上空。 他们寻声走去,又见那两个女童,被五毒堂的修士追赶。 他们心里一阵冰凉彻骨的惶恐,这是....在循环?不断循环往复,不断的在生日宴前后的记忆节点往返,最终他们会被困在在这里吗? 栖梧心中这种幻境得先找到幻境魂魄的主人。 而主人是谁,他们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栖梧冷眼的看着骑着仙剑的两个青年,如英雄一般的出现,又是那样恭谨的到他们面前行礼,寒暄,邀请他们做客。 京坤眼眸沉下,面容冰冷。 而又当他们去到大厅,看到金世耀又是优雅华贵的出场。 栖梧看着京坤满头是汗,一脸犹豫的望着金世耀。手紧紧抓住不放。见他轻声道。 “我有点事,得当面问她,否则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知道她是如何的想法了。” 京坤异常失态,颤巍巍的走到金世耀面前,请她私下谈论事情。 栖梧看着奇怪,按耐不住跟着身后。 那白蜡一般树下,那白衣美人从容的转身回头,莫名的看着这个初次见面就把她单独叫出来的男人,还没来得及问一些想问的问题,就被人打断了。 京坤一脸紧张的走到金世耀面前,树荫下,那白色衣裙缓缓吹动。 他在那美眸疑问打量之下,一脸踌躇,结结巴巴的开口。他声音很涩,说出的话语很小。 “金仙子,那个…你怎么看两个男人在一起??” 京坤怕她不明白,多补充了几句。 “就是,我欲与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金世耀缓缓一笑,好像是听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便觉得他这般紧张,倒真是奇了怪了。 “修士生命漫长,生育不易,两个男孩子作伴也是常有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与另一半的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无关。只要你喜欢,开心就好。不必介意他人怎么看的,我们一行里,便有好几个,都是喜欢男孩子的。这是寻常的事情,不用觉得自己这般是不是会他人瞧不起。” 京坤闻言,望着她,心里微微一动,他紧张舔了舔唇,看着那笑的如和煦春光的美丽女子,心里一紧,心脏砰砰的跳着,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就是...就是,假如我是你的儿子,” 金世耀听闻这开头,瞳孔颤了颤,拿着奇异复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青年。 京坤被她眼神吓得三魂不见七魄,黝黑的脸上沉下来,满头是汗,嘴唇一颤一颤的,觉得里面仿佛塞了红碳,十分烫喉沙哑。 “就是那种情况下,就是我双亲两族,全部死光了,仅剩下我一个男丁,我有繁衍后代,兴复两家的重任。可是这样,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我们都是男子,无法繁衍后代,何谈兴复呢?就是,这样的话,是你,如果作为我的母亲,会如何想?” 京坤一口气的说完,好像短短几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与力量,比打几场架,还要来的艰难。 讲完之后,便是一阵口干舌燥,手脚颤抖,不敢直视那女子的容颜。 躲在树荫下的栖梧忽然不解,他可以理解京坤找金世耀是为了坦诚司华年的事情。可是这后代什么的,不是有安语竹她们吗?修士虽然生育不易,但是这小子那么多女人,总能生个一儿半女。 不过…这家伙前世那么多女人,也没见哪个有孕。 难道他不行?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人半夜到日上三竿的冲刺画面,栖梧猛的摇摇头。 应该不是…… 金世耀听着这个比方,和那人惭愧责怪自己的样子,心里难免的有点心疼怜惜。就问清楚道。 “你是说,假如我是你娘亲,然后我死了,你父亲死了,两边两族全部死光了,你想和男孩子在一起,是吗?” 又见那高大的青年低头,怯怯的不敢与他眼神相接,可是又时时抬头瞥一眼,活像个做错事情前来认错的孩子。 金世耀忍俊不禁,觉得有些可爱,蹙眉她想了想,认真的答到。 “如果是这种情况呢,我会先向你道歉。道歉我没活下来照顾你,留你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被人欺负也是一个人哭泣,一个难过。至于世家全灭,有能力报仇就报,没能力开心就好。至于繁衍世家的,你别想太多了。” 京坤闻言,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楞楞的看着那树荫下,笑得温柔的女人。 她展开双臂,耀眼的白光笼着她,像给他们展示道。 “看,我们是谁,人,都是人族。” 她微微的笑着,带着宽慰的眼神注视着抬起头眼里光芒闪烁的青年,悦耳的声音说道。 “这不是一个种族灭绝的事情,你看,这个大陆上到处都是人,下界,其他下界都是人。两个世家没了,不影响人遍地都是。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繁衍后代,要传承些什么呢?老实说,一个世家,也只是一个人发了家,然后把姓名开枝散叶下去。他也只是从别的世家出来,你们的世家只是那庞大的树上枯了一段树枝,对大树来说毫无所谓的。几代往上,你的亲人,可能遍布世界每个角落,不止是你们这几家。世界很大,人很多,几千年前,很多人都是一家。可能和你一个姓氏的人,都是你的血亲,只是你不知道。所以,别想太多了,你开心就好,你喜欢他,便在一起。若我是你的母亲,便会问,他让你开心吗?如果你点头,我觉得,这便是最好的事情。” 京坤眼里泪水激荡,眼眶红了又红,看着那一脸宽宏的女人,眼里柔光散发,整个人仿佛裹上一层灿烂余晖。 京坤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流了出来,抱住了那个白衣貌美的女子。 第81章 凤凰女主八 京坤像一只躲在阴暗处的兽,寒眸森森,身上带着冰凉疏离的气质,漠然的看着那宴席开始,人人脸上挂着笑。 栖梧望着他,眼眸沉下也不知如何疏解。栖梧望着这群言笑晏晏的人,心轻轻坠下。 他知道,下一刻,就即将是漫天璀璨的烟花。 随后,这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京坤看那宴席融洽,气息浑浊几刻。 他寒眸一闪,手上一使劲,将那宴席桌椅,掀的个底朝天,那碗碟金盆,噼里啪啦的在后院地板上摔个稀碎。 众人看他忽然发难,都是一脸惊讶的望向他,一瞬间场上诡异的安静下来。 随后一道璀璨白光呼啸长空,一个炸裂的声响绽放亮如白昼的光芒,映照在他们呆愕发白齐齐看向栖梧的脸上。 京坤胸膛起伏,眼眶微红,如同一只低沉咆哮的老虎,死死的瞪着那一群失去意识动作的人。 白航略带了些气急败坏的走到他面前,怒斥道。 “你做什么?!” 在一众呆如木偶的人里,他的动作灵活,神情生动,显得异常突兀。 京坤脸上一阵果不其然的的神色,冷笑一声。 栖梧从座位上静静站起,缓缓的看向他,轻声道。 “白航,梦做够了,该结束了,那一切回不去了,不管你多怀念过去,那一切都回不去了。这宴席还是会散,他们还是会走,他们最后死的死,伤的伤,你知道结局的。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投胎去吧。” 这片幻境里,必定有一个,就是阵眼,而且必定是一个完整的鬼魂或者修士才能支撑起这片幻境。 这里面其他人都在后世还活着,唯有一个早早死去的人,便是白航。 他抱着怀念的过去,编织在这片梦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渡过他的年岁。 可是魂魄之力有限,最后油尽灯枯,只怕连投胎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航一阵暗然,灰败了神色,随后眼里一阵光芒疯狂而执拗的闪耀着,他摇摇头,眼中带泪的扯着身边木偶一样的几个人。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散了,我不要算了,大家接着喝,大家接着开心,我们该看烟花的,我们接着看烟花,最后我们祝世耀生辰快乐,是不是?一切多美好啊,大家都在,大家都没有吵架然后散掉,世耀,世耀也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说着,他恳求一般的神情,望向那几个眼里空洞的人,期望得到一丝回应,可惜他们眼里空洞,目光探进去,就如一片空白。 他看着,越发伤情的痛苦哭泣起来。 京坤咬了咬牙,高声斥道。 “散了,这场宴席三百年前就散了,你自己早该明白的!” 白航低下头,身子颤了颤,整个人好像呆了一样,随即一阵暴怒,凌厉的抬头看着京坤,带着嘶哑的气音道。 “你为何要来,为何要闯进来,我们原本好好的,可以一直一直如此,你为何要闯进来打扰我们!” 栖梧异常耐性的朝着他解释道 “你的魂魄濒临破碎,你的幻境已经一次比一次模糊了。你再坚持你的魂魄就要全部碎掉了,投胎都不行。该醒了,白航。” 随着栖梧指了指在场的人,一个一个,带着没有感情的语调无情道。 他指着慕容子轩道。 “这个,会导致你们差点修补不成结界。” 又扯了扯那俊俏和尚道。 “这个,会变成魔头。” 最后一脸遗憾的望着那美丽容颜,却没有神态没有灵魂的女修缓缓道。 “至于她,早就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了,就算你舍不得,她死了,你明白吗?” 白航悲哀而深情的望着那个动人的面孔,最后无力的搐泣着,肩膀每抖一下,他这个身影就黯淡几分,场景也变化莫测的暗了几分。他神伤道,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梦中岁月太久,不可置信,像是太过震惊,经年缓不过来,他喃喃道。 “死了?都死了?” 栖梧吐字很轻,又像安慰,又像陈述。 “她死了,你也早就死了,投胎去吧。” 白航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最后剧烈的摇摇头,场景顿时昏暗莫测,地动山摇。 他心境不稳,幻境摇摇欲坠,最后京坤与栖梧,只怕要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就在幻境忽明忽灭,天色诡异,空气都快裂开的时候。 京坤怀里的储物间亮起,这幻境顿时安静下来,最后他们以透明的姿态,又进入一方世界里。 看着那幻境的视角,白航激动道。 “世耀,这是世耀的记忆?你...你到底是谁 怎么会有世耀的东西?” 京坤并未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宴席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四仙器的真相到底如何。 而故事的情节,如同跑马灯一样,迅速的闪过画面。 首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响,与一股恐怖的恶念能量的泄露。 几人乘着仙鸟,便赶赴到那结界边上,便看那黑龙在那灰蒙蒙的破碎结界里与一团黑气缠斗。 骑在金翅凤凰上的金世耀面色越来越凝重,缓声道。 “琉璃境告破,黑曜快支持不住了,我们快点动手封印。” 接着她看了看四周,少了一个人。 “子轩呢?” 白航看着那面容,有点心虚害怕,犹犹豫豫道。 “仿佛和黑曜吵架,跑远了。” 金世耀愣了片刻,仿佛倒吸了一口凉气,肺腑忽然炸裂开一般,高声道。 “是不是有病!什么时候了,琉璃境即将被破,天下苍生危在旦夕。他拿着身为四仙器之一的主人,还只顾着自己那点小脾气!什么东西!” 接着一直凝神注意到结界里,手持镇灵之剑的莫还真惊道。 “看,有黑气溢出来了。” 最后清禾双手合十,化作一道金光,将那逸散的魔气尽数收下,最后脸色苍白,如同风筝一样从天上落了下去。 几人齐齐惊呼一声。 “清禾!” 金世耀看着那幻境里的黑龙遍体鳞伤,快支撑不住了。着急道。 “黑曜快支持不住了,快,我们试试三仙器能不能封印!” 接着就对结界里重伤的黑龙道。 “黑曜,你快出来,我们快封印了!” 随着一声龙啸,那伤痕累累的黑龙扶摇而上,攀上云端。最后应声倒下,重重摔到泥土里,没了气息。 而金世耀毫不迟疑,祭起法阵,一阵金光,将那结界封印了起来。 而京坤此时不解,他明明在结界里呆了几个月,没感受到那黑气啊,为何那时候那般的可怕。 而随后,金世耀去问候那清禾,见他居然无碍,心里一阵奇异。 但那清禾,面色如常,沉下头,便是一股冷冽闪过眼眸。 但是她无瑕顾及,只是慕容家和她们都要急着找慕容子轩回来,不然那黑曜一直在红亭死等,魂魄都不肯散去。 就因为他的一时任性,导致守卫清璃境的大乘期龙神陨落,慕容家一时没了脸面,称着要将他的月华之镜收回,逐出慕容家。 金世耀闻言,也无法反驳。 而这之后,怪事频繁的出。 而他们,也最终,走向破灭。 首先,是两声几响彻那沉寂小院的的惊吓疾呼,两个幼童的声音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发了疯一样抑制不住的声喉,拼命的嘶吼。 听到那个声音,金世耀飞舞着斑斓衣裙,跨过小院,走到他们身边,却见那练荣华与曲寒川,惊悚的倒在地上,倒在韩礼泉的房门口,脸色苍白,如同见了鬼一样倒在地上,连身子止不住的颤了又颤,显然吓得不轻。 金世耀知道的,他们在担心熙焰,于是才跑到韩礼泉这边看看情况。 只是她进屋一看,还是吓了一跳,那小女孩开膛破肚的在正央,鲜血直流的如同一个牲畜一样放在桌子上,五脏六腑尽数看得到。 而那拿着寒光凛凛的小刀的人,面色狰狞而疯狂,正在保持着切割女童躯体的肉一般。 苍远道随后赶来,也吓了一跳。 金世耀见这场景,哪里不明白,这不是在救人,只见那身边一罐罐血液,与一罐罐的血肉,就知道,这根本是在分尸。 她怒不可揭,手上赤霄出手,锋刃锐不可当灼灼眼神质问道。 “韩礼泉,你在做什么?!” 随后,被这声音吓得一跳,那桌上的女童像是被什么惊醒,哪怕眼睛闭着,也满脸惊吓的出声气若悬丝道。 “姐姐,姐姐,你来救我了吗?” 金世耀诧异的望着她,手里的剑微微一抖。她看向那还在挑动的心脏起伏,哪怕开膛破肚了,还活着,居然还能活着。 韩礼泉面上带着痴迷的疯狂注视着这个女孩的躯体,用着阴森可怖的语调说起。 “你看到没有,居然还活着,这样的状态还能活着,我试过,把她的躯体卸下去,把心脏扎穿,居然还能活着,还能活过来。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若是我把她的血肉练了做药,肯定能救很多人,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死了,这就好了。” 说着颠颠倒倒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物。 金世耀眼神一颤,脑壳仿佛一股冷气齐齐灌入,一阵冰凉刺骨。 赤霄再次出手,警告道。 “放了她,不然对你不客气。” 韩礼泉抗拒的摇头。 “不不不,我不可能让,这是我得的宝物。” 金世耀看着那女孩微弱的喘息也不知道她被割了多少刀,放了多少血,割了多少肉,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韩礼泉,你疯了!” 手上冷冷的剑锋便抵到他的喉咙口边,威胁道。 “听着,我今日是不能容你了,你疯了。” 韩礼泉高声道。 “这不是人,肯定不是人,必得是某种神兽,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就可以救世了,我不信你看不出这不是人。” 金世耀嘴边微微一挑,不以为然道。 “那又怎么样,不是人,就可以这样对待吗?你看着她求救,无动于衷吗?你不是医者吗,一点软弱心肠的没有了吗?” 说着就手上剑气出手,欲废了他。 结果苍远道一个打断,将她的剑震到一边。 金世耀冷眼看去,那人为难的站在中间,她冷笑道。 “你这是打算护着他?” 苍远道静默出声。 “护着他已经是我的习惯了,我们在一起百年,哪怕他现在如此,也不过是治不成太多的人,疯狂了一些,放他一马吧。” 金世耀身体更冷,难以置信的笑道。 “是吗?你见着惨状还愿意护着他,我不管你们这畸形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你对他的保护欲是怎么回事。我且问你,你今日是否一定要护着他?” 苍远道扭过头去,不敢看她,可是站着的位置丝毫不动,将那疯狂的人护着身后。 金世耀挑一下嘴角,缓声道。 “你明知道他喜欢你,你这样对他好,又不拒绝他,又一路帮助他。他黏着你,你也不抗拒,享受着他的痴迷,又要与我成婚?苍远道,你荒不荒唐!” 苍远道回眸,眼里神情激荡,一时百口莫辩。 金世耀眼里蓄满了失望,仰头淡淡道。 “你也知道,我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当然我也无权指责这些。走了,我们散了吧。” 苍远道一时无措,如同个无辜大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金世耀并不理会,只抱着那鲜血淋漓的小女孩,转身就走,狠狠的甩开那个人的手扯上她的衣袖,回都不回头看他一眼,最后冷着道。 “感情用事!” 苍远道一脸灰白,犹如五雷轰顶,不得动弹的望着那走出去的曼妙身影。久久没有回过神,仿佛心脏在那刻停止了跳动。 “感情....用事?” 他自言自语失神道,眼里如同被掏空了一样。 他愣了愣神,缓缓的走出,也不顾韩礼泉的焦急,失魂落魄的不知走去了哪里。 几日之后,一个冰冷的道纹,便出现在他的额间,自那以后眼里再无温度。 第82章 凤凰女主九 在那之后,又是几天,白航一次饮酒弹琴,将个貌美的侍女拥在怀里饮酒作乐,却不知为何,被忽然回来莫还真与金世耀看到。 而正当几人视线对上,白航正眼神迷离半熏的在花叶繁茂的红木亭中,坐在仙琴白玉酒桌前。一脸惬意慵懒的拥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正一脸谄媚的抚上他的胸膛,迷醉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亲密而暧昧的整个贴在一起。 而白航看到金世耀那一刻,脸上顿时慌乱不堪,急急的站起,衣衫错乱,露出半个胸膛来。脸上微红的红晕,瞬间清醒。 金世耀只是单纯觉得打扰到别人了,眼里便是并没一丝恼怒,一丝波澜,十分沉重寂静的轻声道歉。 “打扰了,不好意思。” 白航脸上一阵惶恐,衣衫半挂的着急拉着金世耀解释道。 “不,世耀,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与她,不是这样的。我.....” 还不等那金世耀说话,那娇弱美人黏上来,轻声哭泣道。 “可是,我已经有了世子的孩子。夫人说过,要将我纳为妾室的。” 说着一脸凄楚的望着那金世耀,又像是装作害怕,又像是宣誓主权。 白航脸色闻言,像打翻了五味瓶,脸上煎熬着喜怒哀乐,呆愣在场。 金世耀滞了一下,便面无芥蒂的说道。 “哦,恭喜你啊,要当父亲了。” 白航神情闪烁,站在她的身前,手犹豫的不敢抓过去,试图从金世耀的脸上找到一点情绪,是生气,还是生气假装没生气,还是在讽刺他。 可是没有,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情绪。 他神情僵硬,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变呆呆道。 “你....不介意吗?” 金世耀蹙眉,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直白的摇头道,声音因为疑惑而尖了些音量问道。 “我?我为何要介意?” 白航眼里不可思议,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一瞬间释怀,一紧的心脏忽然跳动,僵硬的脸上喜笑颜开。 还不等他高兴,一个冷冷的声音将他打下深渊。 “世耀为何要介意?她又不嫁你,你屋里有妾有子,和她有何关系。” 白航的心里就仿佛坠下寒冷水潭,好不容易看见曙光又被人重重压下。 他呼吸一滞,喘不过气来看着金世耀道。 “是...是这样吗?你嫌弃我了,不肯要我了吗?” 他神情凄切,带上一点求情的意味。 金世耀脸上讪意更浓,满眼惊恐的看他,有些为难的不知道怎么说。 而她身边黑色劲装的莫还真也是气急,替金世耀不平道。 “够了吧,白航,你恶不恶心?口口声声说喜欢世耀,转眼和人家风花雪月,孩子都有了。你还要世耀怎么看你,还幻想她嫁给你?!你多大的脸面?凭什么,你要她嫁给你,然后看着你一堆妾室吗?你懂不懂世耀,她什么样的人追求的是什么,你不懂吗?她能容忍这种花心的事情,她就不是金世耀了!” 白航身上灰败的厉害,仿佛脸上一直在抖,十分痛苦的解释道。 “世耀,你听我说,我不是,我只是当时喝醉了,她今天就粘过来了,我真的对你一心一意,我真的...” 金世耀闻言,越来越觉得这个情势诡异,皱着眉,一路想逃。 莫还真看着世耀为难,直白道。 “白航,别再这样了,丢不丢人了,你没机会了,不再有可能了。你都还没追到世耀就这样找别的女人,以后还了得,哪个女人敢相信你所谓一心一意的鬼话啊?这个可是世耀啊,你真的没机会了,给自己留点颜面,还能好好见面,真的,就这样吧,白航,别纠缠了。” 白航脸色惨白,看着那美貌神色窘迫的女修,冷笑出声,快至疯魔。 金世耀急忙的转身,散场给他一点面子。 就在他们快散场的时候,一声女子疾呼炸在他们身后。他们回头一看,那白航疯了一样踢着那个女修的肚子,嘴里癫狂道。 “都是你,都是你,世耀不要我了,我再没有机会了。” 金世耀和莫还真一脸震惊,急忙的上前动作,金世耀控手里铃铛摇起制住他的心神,又将那女子救回去。 那女子已经奄奄一息,只能养在药花丛中滋养,等到个一两百年,还可能把孩子生下来。 而那白航至此之后,也是一蹶不振,天天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那白夫人知道,便问责那金世耀。 金世耀不知,为何这与她有何关系,不喜欢便不能拒绝吗? 白夫人爱子心切,便直白说金世耀一直吊着几个男人,享受他们的追捧,简直不要脸。 金世耀丝毫不惧,如同个雄狮一样反驳回去。 “他告白我必拒绝,他送的礼我不收,他的好意我不要,我减少在他面前出现。我还要做到何程度呢?还是夫人觉得,我合该喜欢你那完美的儿子,一心隐忍的看他与妾室欢好,我这般拒绝他,不喜欢他,便是我不知好歹了吗?夫人,我是人,我有资格决定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那是夫人你要过的生活,去一脸笑嘻嘻的替夫君纳妾,看着他与别人生育儿女。夫人你自己将自己卑贱成这样,那不是我金世耀要过的生活,不谈了,我走了,不会在出现你自以为完美到不行的儿子面前了!” 那白夫人仿佛气的发抖,临了对着金世耀说道。 “金世耀,你没有错,你一直没有错,别拿你的标准一直要求别人了。你从来没错,但别对别人太锱铢必较了,仿佛你是完美的,也得要求别人跟上你。你外表谦虚,内在张狂的没边了!” 金世耀闻言,身子僵硬一瞬,随即清清冷冷的走开。 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金世耀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一起,泣不成声的哭泣。 随后,莫还真见所有的障碍都扫除,内心对权利的渴望越发深沉。 而那单纯的莫还诚,见到那夜夜在与那些嫡子争夺家主的继承权烦恼的莫还真,被一阵声音蛊惑,在无人知道的地方闯进供奉镇灵之剑的供堂,献祭出自己的生命,血溅在那黑木檀盒上。 而那之后,镇灵之剑除了莫还真,再无人能拿得动。而此后无法,只得将继承的位置给了他。 而得到灵剑的莫还真,性子越发暴戮,将与他争夺位置的人一一赶尽杀绝,又将他父亲,下了慢性药,缠绵病榻。 至此,再无能威胁到他的人了。 只是他坐在那高大的家主位置的时候,那高高在上又孤寂的感觉让他窒息。 看着那空旷而豪华的大厅房间,那灵石装饰灵光灿烂了晃了他的眼,那亮堂堂的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穿着从来没穿过的锦袍服饰,带着贵重宝石的玉冠,拿着这大陆上最强的剑,手上握着四大家之一的权势。 可是身边无人祝贺,无人可以分享,身边没有那冷嘲,也不在有一声软糯糯的恭贺,只有夜沉下来,那摇曳的宫灯,他拉长的影子,陪着他。高大的身子,做在冷冰冰的金座上,阴沉下去的脸,不知不觉泪痕错乱了一片。 当他打起精神,去金家求亲的时候,他信心满满,在他面前的人,再无机会了,他现在也有了力量,可以去追求她了。 可是他去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遍地都是尸骸,那苍朽的古宅里,布满了金家长老乃至奴仆的躯体,连孩子都未曾放过。就这样,横陈在那老宅里面。 血腥扑了满面,徒留一个哭成木人,瘫坐在其中的金世耀。 莫还真问起,是谁做下的事情,为何要灭了金家所有人。 金世耀楞楞神,如同木偶一样傻了,仿佛太过震惊,吐出几个字。 “世祖杀的,他杀了所有人。” 莫还真闻言,嘴唇颤了颤。 有风吹过,那血腥萦绕鼻息间,久久不能散发开来。 而在其中的两个唯一的活人,一蹲一坐的,忍着霜露打下,任着那气息渐渐腥臭腐败,两人无知无觉,丝毫动弹不得。 她那么努力要撑起的家,就这样,只剩下满地疮痍。 夜里,整日醉倒的白航,听到一阵迷离之音,像是在他耳边轻述,又像半睡半醒间在他耳边妖言惑众。但是那声音太过轻缓,很像一个温柔的引路者,招呼着迷雾的人前进的方向。 就像最海里的鲛魅,用声音迷惑人的心性,最后船只翻涌。 而当他清醒的时候,却见在他在别苑后门半蹲着。抬头一看,四个戴着斗篷的人,站在他面前们身上都环绕着一股阴沉沉的黑气。看着十分躁动,仿佛一碰触那股雾气,不由自主的失去理智,想要杀戮,想要狂躁,心里一点点恶念都能被引的无限大。 他抬头,有些不解,是谁?将他吸引来这里。 正当他正欲问起,却见那黑雾一团的四个人,纷纷拿下斗篷,露出原本的面容。 熟悉的四张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分别是慕容子轩,金世祖,莫还真,与站在正中的清禾。 但是哪里又有些不同,他们脸沉默冰冷,脸无血色,额间都带着血红色的枯叶状杀戮道道印。 他惊讶了一下,这道印可是能随便选的吗?这杀戮道,合体期后必是要靠杀戮的,修炼见效已经微弱了。 杀戮一道因果那么重,那将来,不得被雷劫劈死吗? “你们....这个道,怎么回事。” 金世祖不以为意道。 “杀戮道多好啊,你看我,一夜之间,就从元婴初期到元婴后期了,修的多快啊。” 清禾一改原本纤尘不染的形象,此时像诱惑人间的纯净灵魂的恶魔,一展宽袖,脸上带着众生欲望道。 “本座已经修到大乘后期,让我们以杀戮为道,净化这个世界吧!白航,随我们一道,本座快飞升了,到时候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白航眸色动了动,随即沉下头去。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世耀。” 清禾接着蛊惑道。 “有想复活的人,本座成仙后自可以帮你,只要你助本座破开清璃境,释放魔气,屠戮人间,到时候,随着大气运的降下,我们都可以乘着这股东方,扶摇而上。” 白航不为所动,沉寂道。 “我不要,我只要世耀。” 清禾顿了顿,改变策略说。 “我可以改掉她的记忆,让她忘了你做下的事情。” 白航抬眸,微微有点动摇,带着一丝期翼问道。 “可以吗?” 清禾神情笃笃,眼里透着一丝诚恳,伸出手来,一道魔气从他手上传出,慢慢传过白航的身体。 那道魔气饱含各种浮躁的声音和能量,引导着,叫嚣着那澎湃的欲望,像几只无形的黑手,不断拉拽着人堕入无尽漆黑的深渊。 白航目光一滞,那魔气整个环绕在他身上。 随即那四人脸上忽然好看起来,带了些沉浸其中的满意。 而那白航,预备就要被那黑暗淹没,魔气就快要占据他的思想。随即一阵白光过去,他身上的魔气被身上璀璨的白光捅破。 白航冷冷站起,带着满身霜露寒气,眼里蓄满了失望不屑的望着他们,白光一过,那白航摇身一变,就化成金世耀,森森的注视着他们。 第83章 凤凰女主十 夜幕落下,在着大片荒漠里豪华的府邸之外,冷风一阵吹拂带着一阵滚滚粉尘,那阵阵雾气丝毫有些湿润,有些刺骨。 一个美丽的白衣女修,站在四个黑袍男人前面对持着,一脸冷漠灰沉的望着他们,那眼眸里不见往日温柔的神彩。 而站在她对面的几个人,面色各异,精彩纷呈。 原本气焰很高的清禾,此时却一脸慌乱诧异,眼睛瞪大了,冷气一抽,带着窘迫与紧张,颤颤出声道。 “世耀....你。” 金世耀面无表情,比以往苍白许多,憔悴而又疲累,可眼里的灼光不减,依旧是那个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凤凰女主。 她冷眼打量了一下那慌张的几个人,最后回到清禾身上,眼眸如刀,仿佛游弋在他们身上像是割了穿了他们的血肉一样。露出肮脏的内在,暴露在那光明闪耀的女修面前。 她冷眼一瞥,与他们对持许久,气氛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他们沉重的喘息,依旧怦然的心跳声。 黑暗里,她的话语犹如利剑,刺穿他们的罪恶,婉转清冷的对清禾问道。 “你便是如此诱惑他们的?” 那漆黑星空下,静静站立白衣女子,黑暗也没有吞噬她的光芒。风声凌冽,吹拂她的裙角,翩然晃动,仿佛微弱光芒裹着她,在夜里耀眼得不可方物。 清禾像是不敢接上那没有情绪的话语,那样没有温度的口吻,那样微微谴责的目光。 他心里一阵煎熬,终于抬头,用沙哑的声音,仿佛求着道。 “世耀,你别那么与我说话,我求你。” 金世耀不为所动,微风带起她几缕碎发到两颊边上,这个人显得凄楚动人,她淡淡反问道。 “我应该如何与你说话呢?感谢你策划了一切,感谢你把他们蛊惑了,然后把自己的人生毁掉吗?” 清禾身子一缩,那温润的脸,一时间难看的紧,眼睛闪闪烁烁,嘴唇很干不知道该从那句说起。 那讥讽,若如利剑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脏。 金世耀看他神态,冷冷一哼,朝着着旁边的人看到。 而其他人望着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一时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忙避开,神色极其不自在,几个大男人,生杀予夺,可是面对那样一个女子,却吓得话都不敢说,气都不敢喘,像是做了大亏心事一样。一排人,等着她的数落,也害怕她的数落。 金世耀眸色微动,望着慕容子轩说。 “你是被他承诺可以救黑曜吧。” 慕容子轩神色一滞,微咬了牙。 金世耀不等着他回答,一脸冷意的斜头看着莫还真道。 “那你是为了救你那弟弟莫还诚吧。” 莫还真嘴唇微动,喉头苦涩,说不出话来。 金世耀不看他,直直奔向自己的弟弟,这才是她的所行,她斜头,眼眸里平静如水,傲慢无礼的淡声问道。 “那你呢?金世祖,你为了什么要杀你全家老小?” 金世祖满是不服,并不想看她,可是眼里一片血红,尽是血丝,抬着头,倔强道。 “不要你管!” 话未说完,一道重重的巴掌刺破长空,力道之大将他一个男人拍翻在地。 一个巴掌,扇的他天昏地暗,脑袋昏昏沉沉,他脸颊肿起一块红,他踉跄抬头,一阵恼怒,抬头起头,狠狠一瞪,却看见那如同死寂一般的眼睛。 头莫名的沉了下去,不敢语言,不敢发怒。 金世耀眼里郁火一烧,冷傲的神情嘴角一挑,仿佛带着冰霜雪暴九天席卷而下,滚滚冷意要将人淹没,像是再无让人再有喘息的机会。 “你为了个男人,竟将生你养你的一家尽数杀光?!” 金世祖呆愣一刻,那眼里的雾气更重,里面仿佛是蓄满了血红的一滩冷泉。 他眼里苍凉,猝不及防,又是铺天盖地的一巴掌,瞬间头晕眼花,满是金星,碎掉的牙齿顺着鲜血吐了出来。 他求救的看向清禾,却见那人低下头去,不来看他,慕容子轩与莫还真,也扭转头去,眼里的不忍,也不知道为了谁。 金世耀丝毫没有心软,冷脸无情的,又给他几巴掌,那声响大到响彻夜空,她眼里带着笑意,嘴角尖锐的冷嘲道。 “怎么办啊?金世祖,这个男人好像不想帮你呢?你就为了那么一个人,当着他的狗,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生你养你的家,却什么都不是,金世祖,你贱不贱啊?” 那金世祖一下便被打的肿如猪头,而那金世耀看着他踉跄的爬不起来,也像缓了口气。 而目睹这一切的其他人,眼里也是泪水满溢。 金世耀凌厉的回头,那长发舞动,刹那间惊艳了时光一样。 她死死的瞪着清禾,坦然直白道。 “你就是打算那么骗他们的?用魔气操控他们,你骗他们你的额头上是杀戮道,你骗他们打开清璃境就会有气运降下,你骗他们就快飞升,就可以为他们实现心愿。” 随后话语一转,带着无数冷呛道。 “你打算让他们打开清璃境,然后魔气四溢,天道问责,你又装作良心发觉,将他们诛杀,再利用仙器封印。哪怕起因是你,却骗过天道,降下大功德,然后你就飞升了对不对!虽然你自导自演,但是天道判定也会给你一些功德,也够你突破飞升了,是不是!” 其他几人闻言,呼吸都是一顿,身子一震,愕然的望向清禾。 清禾满是不可思议,眼里忽然错乱起来。 “你是....怎么...” 金世耀抬起下巴,满脸不屑道。 “很难发现吗?那日你吞下魔气,却全然无碍,我用极欲之眼扫过。发现你确实无碍,这根本不合理,除非你能将那股气自用或者净化。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极欲之眼便告诉我,你不是人族,你没想到吧,仙器与主人契合度高的情况下,是能沟通的,极欲之眼一开始就和我说了,你必定是某种神兽或者凶兽。” “而自你出了韩礼泉的房门,听闻你整个人都呆傻了,我猜想,你是见到了那个神兽小女孩,然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因为神兽之间,是有感应的。” “我确认的点是什么呢?就是那时我听说了你被吓到,担忧你,到你房前看你,却发现你一夜之间从出窍,变为大乘期。这不可思议吧,我猜那便是神兽觉醒了,发觉自己存在的本质为何。” “而接着,很多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先是韩礼泉与苍远道的事情,让我解除婚姻。接着白航又出了事情,莫还真那边,莫以诚又死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时间点太巧合了。而他们的共通性,就是我会对他们失望,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人人都说此消彼长,三个消了,长到哪里?也只剩下一个人,也就是你,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以及所有的障碍都没了,只剩下你一个人有机会追求我了。” 清禾呆若木鸡,听着那条理的分析,惊的下巴都掉了,他眼里奇异。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心意的?” 金世耀不以为然道。 “你每次突破,明明天赋是在我之上,却刻意压着,等我突破了再突破。次次凑到我跟前,连我烦人的弟弟你都肯照顾好,很难发觉吗?” 金世祖震的回神,诧异的望向那俊秀的和尚,脸上带着满是崩溃和难以置信。 金世耀见他低头不语,接着道。 “我当时彻夜冥想,想会是谁做这些事情,只剩下你了。你引诱世祖杀我全家,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何。后来我懂得,你快飞升了,差个契机,但你飞升想要带我走,神兽飞升是可以带个人上神界的。可是我心里记挂着家族,你便将他们杀光,让我心里没有记挂,你再将世祖绞杀掉,我最终无依无靠,无愁无恨,再无负担,而其他人在我眼前都如过往云烟。你觉得那时,我会崇拜你,如同个英雄,必定会跟你走,对不对。” 清禾一脸的难受,看着那冷眼注视的女修,委屈求情道。 “我求你,别那么与我说话,我受不了。” 金世耀一脸嘲讽的望着他,仿佛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她仰着脸,将那人看到眼底,只觉得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怎么了?你是觉得你自己很可怜是吗?我该同情你?怎么同情?同情你杀了那么多人,同情你策划杀了我全家?同情你预备将他们骗去开了琉璃境,然后杀掉骗功德?” 清禾眼里朦胧一片,神色痛苦难当。 “世耀,你知道你为何能那么冷静的分析,那么透彻吗?因为你从来不爱我们,所有人都是,所以你才不盲目,所以你才看的那么清楚。” 金世耀被人倒打一耙,无声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笑的平静如水,那眼里如照亮人心的镜子。 “这不就是你修苦情道选我为道心的缘由吗?你觉得我冷心冷肺,必定能助你修习,关键最好笑的是什么呢?你什么都没为我做,杀我全家,还觉得爱我爱的特别苦,爱我爱的特别特别坎坷,清禾,你够了吧!” 清禾神色黯淡下去,眼睛焦灼,无限长叹道。 “我爱你爱到我人都变成这样了,还不够爱你吗?我为了你双手沾满罪恶,只为了得到你,还不够爱你吗?” 金世耀疏懒的笑笑,满脸写着荒谬。 “你管这叫爱吗?你杀光我全家,把其他人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这就叫爱吗?你的爱,太肮脏了吧!” 清禾满脸苦笑,酸楚至今,激动的晃着手道。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能得到你了,只能用这种方法。莫还真无微不至的守着你,苍远道对你说一不二,白航那么甜言蜜语,花样百出讨你欢心。你一个都不喜欢,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让你喜欢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恨我满手血污,我恨我卑鄙无耻,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你一个都不喜欢,为什么啊,这不苦吗?我不能喊声苦吗?” 金世耀犹如被人整个劈开,灌了满天寒霜下来,顿时手脚冰凉,不觉出声道。 “你管这种畸形的东西....叫□□?我先不追究你们是怎么回事,清禾,你觉得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你觉得,我本就太过冷情,很合适当个苦情道道心,不然你怎么可能对我做了一堆残忍可怕的事情,却忙着可怜自己爱我有多深呢?你是爱自己吧,从头到尾的,我看到你爱我付出什么,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心狠手辣。” 清禾冷冷看她,看上去易碎又崩溃,凄然笑道。 “你总是这样,还是这样,对着一群爱你入骨的男人,讲他们不爱你,不够爱你,我们还要做到如何呢?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觉得我们不爱你?只不过你不爱我们,诸多借口,偏得贬低我们的感情,显得你不爱我们顺理成章。” 金世耀面对那冷声指控,便是觉得满心疲倦,恶心至极。 “我怎么了?不喜欢你们便是有错?你满心扭曲,杀我全家。那白航花心大萝卜,还拥着别人说爱我,那苍远道犹犹豫豫,明知道别人爱他不拒绝。你管这叫伟大的爱情?你是怎么了?魔障了吗?我今天便要论上一论,谈谈你们多爱我,爱我的方式就是杀我全家,或者让别的女子受孕,或者在我面前袒护喜欢他的人?来,你与我掰扯掰扯,说怎么爱我的。” 临了不了一句刺意十足的嘲讽。 “伟大的爱情?呵,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爱?真恶心!” “还是你觉得我金世耀该将就在你们这群歪瓜裂枣里面挑一个,你们左看右看,满是疮痍,衍生出自己也很好的错觉。世界之大,男子如此多,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好?你们跳出去看看,自己左不过是不懂爱,还感动自己一塌糊涂的王八蛋。” “我对那白航有妾有子,我不生气,对那苍远道袒护那韩礼泉,我不生气。我自认为,他们本就不用如此对我,该做什么开心的事情就去做。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就去追求,有了新的生活我鼓掌祝福。可你硬是要赖在我头上,觉得是我的问题,我偏生不服,觉得要讲个清楚。” “来!你再说一遍,你觉得你们爱我至深吗?!” 那金枝玉叶的美人,此时,却如咄咄逼人的雄狮,一声声皆是质问,一声声的如刀般扎在他心里,句句入骨。 他满脸惭愧,浑身上下颤了许久。 “你总是这样,你金世耀永远都是对的,弄的我们在你面前,总是狼狈不堪,全无脸面。” 金世耀微叹口气,眼里空灵寂静,异常安静的说道。 “动手吧,你放过他们,我助你飞升。” 清禾震惊到无与伦比,呆愕的抬头。 金世耀厌弃的看他一眼,淡淡说。 “苦情道,你总要杀我证道的,你就是为了避免这些,所以才蛊惑他们去开了清璃境,然后骗下功德,才能飞升的吧。你放过他们吧,杀了我,也可以,总之我也没怎么想活着了。” 第84章 凤凰女主十一 清禾脸上苍白,嘴唇一片干燥,干燥到起了白皮。 “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金世耀眼里一片漆黑,仿佛是吞噬光芒的黑洞一样,她轻声叹道。 “我们间只能如此,我死你飞升,便是我们的结局了。你别多心,我可不是成全你,只是我只是出窍,你是大乘后期,我对上你,如螳臂当车,可我还是要保全他们,只当我舍身喂虎。” 清禾眼里的光芒慢慢散尽,如同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抖着身子摇头道。 “舍身喂虎?好一个舍身喂虎,你便是这般看我的吗?” 金世耀冰冷的问道。 “不是吗?说出不是的理由,我让你说,我哪里说错。” 清禾挣扎过后面如死灰,淡淡摇头,也一片静谧。 “算了,我不说了,只怕你对我,厌恶至极了,你说的对,你与我,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他冷冷的俯视她,她那眼里只有冷漠与鄙夷,再找不到一丝别的情绪。 他手上灵光一闪,重重的击到金世耀身上,将她的元婴击碎,看着她神情痛苦,蹲坐在地上,抬头望天,眼里一片哀伤。 天上璀璨金光接引,照射在他身上,而他由心而发苍凉的一句话。 “世间情爱苦楚,今日我杀去心头挚爱,以证,爱如荆棘,不如焚火烧毁,图个神台清明,道心坚定。” 光芒璀璨的吸引他缓缓升起,他默然的看了看地上颤抖的女子,徒手一捞,将那个神兽女童抓到手里,升到空中飞走。 而清禾消失后,他们三人的神智倍感清明,而自己坐下的荒唐,涌到他们的脑海,一时惊诧溃败,面无血色。 慕容子轩崩溃哭泣道。 “他就那么走了?” 金世耀挣扎着痛苦,起身朝他带着个破灭的笑。 “你这个蠢货,就算他不走,以为他会帮你?” 她踉踉跄跄,苍白如纸的嘴角留着一个血迹,仿佛盛开的红梅一点。她的生命修为在极速的消失,他们都知道。金世耀,要陨落了,为了救失望至极的他们,要陨落了。 慕容子轩瘫软在地,抬起头仰望那濒死的美人。 喉咙边发出声响含着泪腔问道。 “世耀姐姐,你不原谅我了吗?” 金世耀凄美一笑,扬起冰冷的弧度,情绪一震,身体又是一晃,好像随时会倒下。但是她极力支撑着,无比厌恶的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带着无数仇恨和鄙视。她微微张嘴,便是寒气森森的话语。 “原谅你?凭什么啊?凭你随心所欲?凭你一时不开心就置天下众生于不顾吗?” 慕容子轩急急的避开那锐利的质问,颤声的辩驳道 “我只是,我真的只是,我生气了我。” 金世耀未待他说完便是急怒之下,一个踉跄高声问道。 “你只是什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清璃境准备破开了!我有没有说过不能走开!结果呢?就为了你那点小事就发这种脾气,就走开了!还怪黑曜?!” 最后带了多少冷情和多少失望缓缓一字一字道。 “还要我原谅你?凭什么?你配吗?” 慕容子轩不敢抬头,只楞楞的看向地面。 那声音接着道。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肯无限包容你,可是他在哪里了?是啊,他被你害死了。就因为你的小脾气,他和他守护的清璃境多少人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疾声痛斥的话,一点点如刀般刻进他的血肉。 接着那女声阴沉下来。 “他的魂魄还在红枫亭等你,你去吧,他一直在那里守着。守着和你的承诺。去吧,去找他。” 他极速的抬头,情绪不稳定下,一片昏沉和晕眩。 “不!他没死,清禾答应我的,他会复活他的。不,他没死。” 金世耀一个深呼吸,仿佛愤怒上心头。怒骂道。 “你是不是傻,清禾飞升了,你没看到吗?为何你能蠢成这样,能被他利用至此。他为何要帮你复活黑曜?对他这种为祸苍生的人有什么好处?他也就哄哄你罢了。” 慕容子轩一个无力正欲想倒,努力弯起软掉的手指,可是徒劳无功,内心一片绝望。 “可我不能回去,我不敢面对他,让他等着吧,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他的。” 金世耀最后淡淡的讽刺道。 “慕容子轩,你够了吧,事到如今还要使这种小性子,懦弱又自私。你记住了,这世上已经没人再原谅你了,你的家族要你交出月华之镜。你以为清禾真的要帮你?他只是想齐集四仙器,破开清璃境,利用完管你们怎么样?你又以为世祖和莫还真会原谅你?你错了,他们更加恨你。恨你是一切的开端,恨你要是没有你,后面的一切不会发生。这世上无人原谅你了,唯一原谅你的人,在红亭等你,去吧。” 那话多冷情,多轻飘飘的,却带了毁灭性的痛苦。 慕容子轩缓缓抬起头,那眼前的景象就覆上一片水幕光泽。模糊了光影,恍惚了画面。 他抬头看了看那金世耀冷漠而坚定的眼神,又移开看了看那身边站着的两个俊逸的少年,只见他们也是一脸冷漠,眼里没有半点同情,只是鄙视。 他浑身发冷,他踉跄起身,便被黑暗和冰冷包裹,再不见一点光亮。 随即金世耀转头看向金世祖,话不说出口,只是淡然的看着。 可是眼里的疏离与谴责已经不言而喻。 金世祖肿着的脸还在作痛,那碎掉的牙透到脑海,可是依旧还是比不上心里的那股锥心刺骨。 他看着那眼神,感觉心脏负荷不住,慌忙的狡辩道。 那是一路护着他,完美的姐姐啊,就快因为他们死了,而哪怕死,也是恨着自己死去,他这一生再没有光亮了。 “我那是被魔气蛊惑了,我,我不是有意的,姐姐,你信我,你真的要信我。” 金世耀身上很疼,疲惫不堪,懒懒的抬眸,轻声道。 “你方才看到那魔气打到我身上了吧,可有作用?你若是心里不想杀,凭他半路出家的本事,控制不住你的。” 那轻声的话语,戳破残酷的现实。 金世祖间事态败露,气焰越来越高,心中郁郁不能平,气急败坏的说道。 “对!我就是想杀他们,我恨他们许久了,他们从小就是只偏宠你,对我完全不看在眼里。我要什么都不给我,他们全部都喜欢你,不喜欢我,我就在这种环境里,没一个人爱我。每一个人,看着我都会质疑,你就是那金世耀的弟弟?为何这般普通,相貌平平,天资平平,我受够了你,为何你要那般耀眼,为何在你下面没有人看得到我?” 那话语忽转苍冷,内心一片冷寂。 “连那个对我好的男人,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都是为了你而来,都是因为你才对我好,你可知我多痛苦,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为什么?!” 金世耀淡然望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怎么,你还要我可怜你吗?那你杀了我好了,反正全家你都杀光了,不缺我一个。” 金世祖神情大变,手心一直在颤,神情凄然,他才明白,为何那么没有情绪的清禾在她面前狼狈至极,原来她冷起心来,那么狠绝。 “那你可知,其实我也为你骄傲啊,你那么美丽,那么强大,所有人都喜欢你,人人羡慕我有,我也曾骄傲我有你,你对我好,严厉管教。我哪里不知?可是你从来不理会我,几年和我说不上一句话,我心里也会落寞啊。” 金世耀睨着眼瞧他,眼里冷光大放。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次次生死难测,满身疲累的回家,便是听你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没有那个没有这个。我受够了!哪怕那莫还诚,只是如个十岁小儿,也知道对着莫还真说一句,哥哥你累不累,辛苦不辛苦。我一心为着家里,每次满身伤痕的回家,我也想听到那么一句知冷知热的问候,可你便只会在哪里叫嚷抱怨,总不是你比我还累?你累个什么,有吃有穿,只不过衣衫不鲜艳,法器不高阶,便在那边仿佛天大的苦楚。你啊,连个痴傻的孩子都不如。” 接着不管那惊愕羞愧的脸,狠狠瞪着他道。 “为何我弟弟是你,不是莫还诚?就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理由,你便杀光他们,为了个男人!金世祖,你蠢不蠢,我就是如此教你的?” 金世祖闻言,浑身颤的不像话,仿佛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头颤抖不已仿佛受了大的刺激,快至癫狂。 金世耀含了些怜悯,声音凄然道。 “金世祖,你以后该怎么办?谁来渡你啊?” “我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不够努力热爱生活吗?是我拼搏的不够吗?算了,没意义了。” “我本想扶持家里后去找我喜欢的人,现在家都没了,我还扶持什么,我走了,去找我喜欢的人了,再见了,金世祖。” 说着,那神色苍白的脸,绽放出一丝动人的笑容,仿佛繁华落尽,绝境之后,荼靡花开。 说着苍白的面容扬起头,将额头的金色仙器取下,纤细手指取下那刻,面容痛苦一刻,随即脸色转青,像是再没力气了。 随即将那个法器如什么不要的石头一般扔到金世祖脚边,金色法器落在地上,发出玲铛之音。之后冷漠的转头,再不看他一眼。 那摇摇欲坠,随时会倒的纤细身影,此时却如坚韧的太阳花一样,迎着光芒俏丽绽放。 哪怕满身伤痕,也没有一丝狼狈,只骄傲的抬直了腰板,微笑着往前走,仿佛忙着奔赴自己的幸福。 金世祖在她满心诅咒下,崩溃癫狂的嘶吼,伤心至极,自顾自痛苦的大哭。 莫还真看那如破碎木偶一样的身影,眼眶含泪的跟上,却被她一个冷绝的眼神制止,他呆站在地,不敢动弹,眼里光芒碎了一地,满是同情的看着那个他很爱的女人,就这样预备草草结束一生。 而他无能为力,而对方,也不需要他。反而自己的爱,给别人,还都是负担。 为何如此,为何只能如此? 他沉寂下去,徒然跪地,满是凄凉的抽搐哭泣。 画面戛然而止,而目睹了一切的三个人,心里一阵低潮。 白航一阵慌乱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爱,没有给她带来一点好处,反而是压死她的一根根稻草,我们爱她,竟然都是错的。原来一直都是错的,那是世耀啊,为何是这样的死法,为什么?!” 接着他哭泣的脸恍然抬头,一阵惘然若失,喃喃道。 “是谁?她喜欢谁?要去找谁?为何我不知道,从不知道。” 京坤眼里平寂如水,没有一点起伏道。 “她最后下了界,找到她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那个男人很爱她,与她定了同生共死咒,阻止她身体的衰败。两人寿命中和,虽然都有期限。但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活的很自在,去救灾民,爬高山,看候鸟迁徙。她身上再没有担子,没有责任,她开开心心的躺在别人的怀里。忘记了那些悲伤的事情,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家世,当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做别人的夫人。她过上了两百多年神仙般的日子,那是她梦寐以求平淡而安详的日子。” “他们以为日子就是如此,细水流长的走下去,可是预备到生命的终结,他们有了个孩子。生活又充满了惊喜,他们忧伤又开心的期盼他的到来。哪怕他们知道陪不了他多久,还是把所有的阳光爱意都给了他。他们为他的人生规划了很长很长,但最后全部放弃,只愿他开心就好。他们一直在为自己的离去做铺垫,为了孩子的不难过,他们总没有在孩子面前露出一丝忧伤,最后他们虽然还是走了。但是,他们过的非常幸福,人生很圆满。” 白航看着那人熟悉的脸,满是惊震呆愕道。 “你....你....你是世耀和京涛的儿子?难怪,难怪。” 随即他想起京坤说过的话,脸上又是一阵抽痛,哭着道。 “世耀是对的,又是对的,他真的比我们都好,我们都没有像他那般好,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那我怎么办啊,什么都比不得了。” 栖梧只淡淡道。 “投胎去吧,别再这里逗留了。” 白航心里一酸,眼里流下来。 “可是世耀还是死了,都死了。” 京坤淡漠道。 “人总是会死,像话本里,将军与公主永远的生活在一起,那不是永远,只是几十年的事情。总有期限的,他们已经开心了两百多年,他们很幸福,说不定下一辈子还在一起,那般圆满,别为他们难过,他们是手牵着手死在一起走的,别太伤怀,你也该走了。” 白航眼里的哀伤慢慢收拢,慢慢恢复正常,久久回了句。 “好。” 但栖梧想起一事,问道。 “你还剩一孩儿,叫司年华,两百年后那个重伤沉睡的婢女将他生了出来,你可有话带给他? 白航脸上忽然恼了,恨道。 “那不是我的孩儿,我不认他,都是他,害得我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京坤倒吸一口凉气,出口骂到。 “那是你自己控制不住,司华年是无辜的,你莫要赖在他头上,你白家就剩这一条血脉,就没话嘱咐他吗?” 白航眼里着火一般,倔强的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 “我说了,我不认他,他要生要死,不关我事。” 京坤无比失望的看他,呛冷道。 “好了!不管你说什么,不重要了,我到时就与他说,你希望他一切都好,反正你总不会那时候站出来反驳我。” 白航眼里目光激荡,看着京坤迟疑又动容,良久才回过神来,满是酸楚道。 “世耀教孩儿果真是教的好,如果…你是我与她生的就好了,就好了。” 京坤顿时觉得舌头打结。 “你听着,司华年比我更好,长成了一个很好的人....” 话未说完,便被白航急急打断,眉心紧皱道。 “好了,莫提起他了!我不想听了,我投胎去了,走了。” 说着,便带着满身冷漠的转身,不想再听到什么消息了,随后那身影走开,场景顿时崩溃。 京坤看着那着急逃窜一般的人,无奈叹气,心里满怀惆怅。 第85章 月神一 那阵光雾散去,京坤和栖梧又回到那片暗无天日的琉璃境丛林里。 栖梧楞楞的张开手,经脉里庞大的大乘期灵力涌动。 这就大乘期了?!莫名其妙的幻境,又与他没关系,竟然就如此突破了大乘?! 是被京坤的大气运带到吗? 栖梧下意识的抬头望向那一脸苍茫的男人,见他眼神空洞,好像整个人失去活力。 栖梧用着十分干巴巴的别扭声音问道。 “你如何了?” 京坤带着人月两失的惆怅,默然的摇摇头。 “只是莫名的想到很多事情,就像我十五岁生辰那天。我父亲以为我十六了,便带我出去喝酒,带我去赌馆学大小牌九。我娘知道了生了大气,逼着我们在祠堂跪下。我爹油腔滑调的上去求情,才放了我们。”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爹也许不是记错我的生辰,是怕来不及了。抓紧做带我学一个男人该学的事情。我娘亲也不是轻易原谅我们了,只是怕没时间了,不想多生气。同生共死咒,还是没能延缓太久元婴的破败。他们真的好爱我啊……” 栖梧定定看他,却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安慰他,只茫然的叹气。 京坤拿出凤凰送的母亲的遗物,那枚光华璀璨的纳戒,他现在体内修为已经过了出窍,只怕那个幻境就是给他的劫数。但修为到了,便是能打开这个戒指。 他垂下眼眸,带着无限的寂寥,查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京坤微微叹了口气,调试好自己的心情,但依旧带着凌晨的冷雾一样,疏离了这个世界。 京坤将那个小苍兰花一样的三个金色精巧的铃铛结成串的天阶上品法器摄魄铛,系到栖梧腰间。 栖梧感受他的温柔细致,看他动作这般没有犹豫,倒是古怪的很。 “你这是做什么?你母亲的遗物,那么重要的东西,直接给我吗?” 京坤浅浅笑意,轻轻拨动了那铃铛,一声清脆响出。 “我又不会幻术,这法宝不能蒙尘,还是该放到合适的人手中。” 栖梧滞了一滞,神情落寞了下来,又想起一事,目光锐利道。 “既如此,你就该把极欲之眼给我,我有大用途,你又不会用。” 京坤哑然失笑道。 “我说了,会还给你的,你拿到聚魂之石再找我吧。” 栖梧正欲说几句什么。 可是忽然间,那昏暗无光的丛林里,地上一片暴动里面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土地一直在颤,那四周高大的林木根系的震翻了出来,那绿色的苔藓植被全部被撕裂,翻新出泥土来。 而森林深处的那个金色的圆球,仿佛在发出躁动不安的能量,就快挣扎而出,而里面蕴藏的力量,根本是人力不可抗的东西。 只是京坤十分讶异,为何之前黑曜只是破了外面那个结界,便是黑气蔓延出来,肆虐人间。 可是他已经在里面了,半点魔气的影子也没看到。 他又感受了下地底的蠢蠢欲动,心里有个想法,那魔气是封印在地底的,那结界只不过是第二层保障。 而是魔气从地脉破土而出,只怕这小小的结界,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而现在四大仙器已到其三,按理也能封印,只是虽然如今栖梧已经到了大乘期,可是现在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只怕.... 接着一阵地震山摇下,有什么东西在悲鸣,一直哀哭在着山林之中,莫名的给人造成一种恐慌。 天上结界又被剧烈的灵光到处击的震荡,那乌黑的罩子如同平静河面几个蜻蜓微点,泛起几个涟漪。 有修士在里面! 而且是大路最顶尖的那几个,无数的风刃,雪花,焰球带着岩浆,由结界顶边落下。 将那本来就松垮的树木击飞,割掉一角,或者整个炸出大的坑洼,那泥土被高温融化,留下红色滚烫的岩浆坑,汩汩泛着热气。 京坤拉着受惊的栖梧,在那战场底下东躲西藏。而一切平静之后,牵着脸色苍白的栖梧慢慢探出头来。朝着能量汹涌处奔去,他知道,那里有谁。 方才,应该是宿千阳与正阳宗的几位长老,在斗法。 空出一块林木尽催,花叶不留,只剩下一片黄土的地界,京坤便看到,那站在那片土地上,一脸惭愧的宿千阳,与坐在地上伤痕累累的英招异兽。 宿千阳带着迟缓的步子,面色惶恐的走向那在土地上直直刺到眼里的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宿千阳眼里一阵疼痛,凝滞了片刻,还是犹豫的走到他身边,想与他说说话。 那轮廓柔和的男子,没有抬头望向他,只是带着平和的面容,寂静的口吻问道。 “你回来了?” 那语调平和的,如同死寂了一般,仿佛万念俱灰,不抱希望。 宿千阳略微痴愣,脸上满是恐惧的看着那地上的人,轻声道。 “我困住你,只是保护你,不想再让你跑了,我....我不知道他们会趁我走开听那叶无澜的教唆,伤害你。” 那英招冷冷的抬头,金色的瞳孔边上一片猩红,面上笑得圆满,眼里嘲讽,抬起血淋淋满是狰狞见骨的伤口,带着风雪般凌厉的语气问道。 “保护我?这叫保护我?宿千阳,两千年了,你真的没有用。” 宿千阳闻言,身子一震,只颓废的将身子缩在那宽大的衣袍下,不敢言语。那伸出想要抚摸的手,迟迟没有敢落下。 血,从他唇边晕染开,生生绽放在宿千阳颤栗的瞳孔里。 英招面不改色,看着那人冷问道。 “你说要取叶无澜的人头给我,可取到了?” 这一问,倒像是迫问了,逼得宿千阳怯怯的退后一步,闪烁其词的说道。 “他身边几个人,厉害的紧,都护着他,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英招仰起的头微微一滞,眼里本来剩下的一丝期翼火光全部熄灭,降下一片雪花凝结。英招失落的仰头冷笑,笑得四周震荡回声,笑得人心里发慌,笑得人心里一片冷颤。 他眼眸寒光流转,面无表情的木然看向宿千阳,心如死灰般望着他。 “之前有一个毛茸茸的小辈同我说过,你根本没有那么爱我,我一直替你反驳,可是完全找不到理由,我找不到你爱我的证据啊。宿千阳,你什么都做不成,也许你不是做不成,你不想做。这两千年,你随时可以放开我,可是你没有。你也可以这两千年做释放我出去的筹划,可是你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叶无澜做了万千之策,你真的没有一点用。” “他说的对,他说的对,你仅仅只是没有那么喜欢我,我却拿着那一点不值钱的承诺守了几千年,我真傻,真的傻。” 栖梧听着自己莫名被点到,心里有点懵。 宿千阳急忙俯下身子抱紧了他,哽咽道。 “我自然爱你,我的道即是你,我额心道纹不消,修为还在就代表我喜欢你。真的,别说我不喜欢你这种话。” 栖梧眼睛骤然睁的死大,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道,还能有这种修法? 所以几千年来,这宿千阳没有突破,是因为道心不是叶无澜吗? 他又楞楞的看向了那京坤,与宿千阳同一个道的京坤… 英招一片漠然,轻呵笑道。 “我不信,一个道算什么,你可见过爱情什么样子。” 说着,眼里满是泪光的转头看向那一边茫然站立牵着手的两人,眼里迸溅出羡慕的光彩。 “你看到他们没有?这个男人哪怕修为低微也护在他身前。你看到了没有,你惭愧不惭愧,而你一个大乘期,什么都做不成!还是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没有让你那么爱我,那么这般的对我好?可是我....对你不好吗?” 说着一个激动,便是嘴边不断的涌出鲜血来。 而森林中间,那金色的结界,里面的东西不断的在冲撞着结界,一声声怒吼,一次次挣扎,剧烈而疯狂。 而天地变色,昏暗的看不到身边的东西。 隐隐的,隐隐的,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他们感受到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躁动,可知若是出来,只怕他们全部要死在这里。 那结界金光,慢慢散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坚持多久。 而每个人心头,都蒙生一层恐惧,呆愣的看向那个球体。 见此如同天地崩塌,世界毁灭的场景,每个人心头一阵恐慌。 栖梧望着眼前的断林残骸,身边一片狼藉,大地在颤动,远方传来阵阵泣血悲鸣。 而天上云走风疾,仿佛天要崩裂下来。 四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带着阵阵暴疟的灰暗,像是万事毁灭的前兆。 他正欲做点什么,却被别人的谈话声吸引了视线。 那宿千阳半蹲的抱着那英招,不断述说着这两千年的思念,那情感快溢出情表。 栖梧听着,带了一丝阴冷,淡淡一呵。 那声音太响,语调鄙夷意味太浓,声声打断了宿千阳的陈述。 他不管不顾,又重新聚起情感眼里凄婉的对着英招不断讲述自己这些年的苦楚。 那语调那么凉,那么情深义重。 栖梧嘲讽的更重,那冷呵像是刺穿人心,使得宿千阳淡淡生怒,无法再忽视那一声,他回头瞪视道。 “阁下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为何一直打断我?” 第86章 月神二 栖梧面色如同三月拂柳春风,轻柔又暖融。 “没啊,只是对你空手套白狼,白纸画大饼的本事表示赞赏。” 宿千阳面色铁青下来,眼睛愤怒的瞪着他。 “何出此言?” 栖梧依旧带着平静笑意,语气带了些冷刺道。 “不是吗?说的天花乱坠,一件没办到实事上,你就顾着说自己的委屈了。怎么了?你是觉得你坐拥天下第一的权势,身边温香软玉很苦咯?是比他困在这里还苦?你的意思就是你这些年就忙着自己哭自己,什么都不用做,等放他出来,说自己多苦,让他同情你可怜你,原谅你了?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又能得到他了?真容易啊,鼓掌,我为你鼓掌。” 说着轻轻一嗤,便真的一阵一阵鼓起掌来。 那啪啪的掌声,仿佛扇在宿千阳的脸上,让他脸上红臊。 四周围沉寂下来,只剩下那掌声以及宿千阳越来越浊的呼吸声。 宿千阳身子一震,仿佛脸皮被人扒下,放到锅子上煎,顿时滋滋作响。他睁大了那满是血丝的眼睛,颤道。 “我们的事,不用你多管。” 京坤只得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道。 “栖梧,别管别人的事情了。” 栖梧重重的甩开那手,脸上的凝重一闪而逝,随即又是得意而圆满的笑着,直白的目光直视在那失态的人身上。 “怎么了?被人说中恼羞成怒啊,怕你啊,你不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光会说嘛。说我永远爱你,说我两千年多想你,多煎熬,想起你心脏就疼。他需要这些吗?!他需要的是你为他陈昭冤雪,他要的是你早点放他出来,他要的是你杀了叶无澜。不是你在那里自言自语,讲一大堆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 “你讲了那么多,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情深义重,自己为了爱付出好多好多,巴不得全告诉他,我付出多少。可你的付出,都是无用功的空想。你感动的只有你自己,我们听着都替你觉得,你恶心透了!你两千年,忙着自我感动,自我欺骗,根本不顾这个人在封印下是多么的绝望,你就想着你自己苦了,人家比起你苦的很,没空同情你!” 宿千阳嘴唇渐渐失去血色,剧烈的颤抖,不由得心虚的看了一眼京坤,那眼里满是求救。 只是他怀里的人激动而虚弱的颤着朝他冷笑道。 “你听到没有,他说的对啊,他说的很对啊,你苦?你苦什么东西?你封印了我,和害我的人结了道侣,你多爱我没有用啊,我不相信啊。你啊,到底还是没有用,真的一点用的没有,他说的对,我啊,真的没有长眼睛。” 宿千阳惊慌的安抚着怀里的人,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是栖梧感觉还不尽兴,带了一丝阴毒挑拨道。 “哦,我忽然觉得有一种可能,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他是冤屈的,还是觉得他当初做错了,甚至于,觉得当初那些事,确实是叶无澜做下的。只是他觉得自己很爱你,哪怕不相信你,也愿意救你,然后什么都不做,自己痛苦的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 仿佛有天雷霹雳而过,英招身子一颤,含了那血一般的眼睛,不死心的瞪视着那人。 宿千阳神色闪烁,异常慌张的不敢与他目光触上。 随即,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把僵持的两个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能血淋淋的面对现实。 英招仿佛用了所有的气力冷呛,带上剧烈的咳嗽,满是血痕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凄厉的叫道。 “原来你还是不信我!你真的不信我,那叶无澜有什么本事?!罢了罢了,我不说了,即是你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意义了,人间不值得,你更不值得!” 说着,他的神情由炙热变得冰冷,所有的情绪凉了下来,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动力,如同一个木头傀儡一样面色无神。 随后,一道金光璀璨,由他身体里闪过,他的魂魄出窍,神情冷漠带着决意,化作一道流光,燃烧了魂魄之力,重重的击打在中央暴动的圆球结界之上。 那坚固异常的结界,出现了一条裂缝。 宿千阳整个人呆滞下来,嘴角抹了一丝凄苦。 而整个森林躁动了起来,所有力量都冲天而起,每个人心脏怦怦的跳。 眼里颤栗的望着那巨大的球体,里面的东西不断的用身体冲撞一次又一次,最后乃至脱力。 而这森林摇摇欲坠,就快崩塌,底下的东西呼之欲出,只怕就是魔气又要现世。 京坤有些失措,慌不择路的问身边的人道。 “怎么办?该如何做。” 栖梧舔了舔嘴唇,脑子飞快的旋转,想着英招不顾一切要释放这个东西,里面会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能听到它的哀嚎求救,为何两千年前英招要放它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英招的话语。 “如果历史并非历史,而是史书修改而错漏百出。假如认知并非认知,而是以讹传讹,所言皆虚。” 他眼里不断转动,又想起二十年前,月神嘱咐要用镇灵之剑破势,要破什么势? 京坤忽闻他嘴边那么一段话,异常诧异。 “啊?什么意思?” 栖梧握紧了手心的镇灵之剑,脸色凝重的越来越满。 “你觉得那个金色结界里面是什么?” 京坤一时忙乱,脑子转不过来道。 “可怕的怪兽?魔气什么的?” 栖梧淡淡的摇头,咬咬牙,高声道。 “赌一赌了,我觉得不是。” 随着,飞到空中,大乘期的灵力大涨,浑身灵光绽放,手里金剑璀璨夺目的发出灭世威能。 那站在云端的白衣男子,一瞬间人剑合一,手里施放出巨大的光柱,重重击在金色的屏障上。 那裂缝随着那剑光施压下,越裂越大。 眼瞧着里面的东西与那剑光合力,就要把结界击碎,宿千阳想上前阻止,却被冷面的京坤拦下。 “别阻止他!” 宿千阳呆滞一瞬,可是那一瞬间,结界金光碎裂。 那黑暗里,无数光芒在那金球里面释放,照亮了丛林里的一切,耀眼到让人眼睛刺痛,可是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一个身影,由光芒里飞出,又像从天边的裂缝里降下。 如同神明般,带着平息一切的力量,缓缓降下。 而地底的躁动瞬间平寂,而整个森林开始欢呼雀跃,庆祝着什么东西。 哪怕他们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对着那个金光灿灿的身影感到吃惊。 如同幻梦般的相遇,心潮澎湃,哪怕如宿千阳栖梧等修为,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徒然下跪。 京坤缓缓的,怔怔的看着天空飞舞的巨大神中之神的神兽说道。 “九,九凤?” 哪怕从未相见,但还是马上叫出了它的名字。 那缓缓挥动着巨大金色翅膀,头上带着九颗脑袋的凤凰,便是站在神界巅峰的神兽九凤。那缓缓扑扇的翅膀仿佛带动着气运,而那高昂的头颅却异常高贵优雅。 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敬畏。那身体里蕴含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哪怕不是巅峰时刻。 那九凤可是凌驾于白泽饕餮等神兽的存在,乃是天地的统治者之一。 栖梧浅浅一笑,下巴指着凤凰底下跪拜的几个仿佛像万兽村民服饰的人,说道。 “不止是九凤,也是他们口中信仰的月神。” 京坤心神一震,仿佛无法消化。又看了看那十几个忽然跪拜的人,心生疑窦。 “怪不得我好像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迹,还很新,原来真的有人在住这里。” 栖梧摇摇头,抿唇道。 “应该不是生活在这里,是被困在这里,三百年前太突然了,只怕没来得及出去。” 京坤疑云纵生,嘴巴微张道。 “你解释清楚一下。” 栖梧微微叹气,凝神分析道。 “首先呢,九凤就是月神,它就是万兽村的人膜拜的对象。只是万兽村应该是出自这里,这里更古老,是这里出去的一支,只是这里人凋零了,只剩十几个了。” “九凤的存在,我猜的没错,就是为了底下的魔气,在这里镇压着,镇压不住了,就吸收到身上净化掉。” 京坤想到一事,反驳道。 “九凤会是祥瑞吗?我可听闻它屠戮一国的传说。” 栖梧慢条斯理道。 “你且看它祥和的力量,绝对是祥瑞,不会有错,一丝污浊之气都没有的。如果它屠戮一国,很有可能就是没控制住魔气暴走了,没完全净化完。我问你,你觉得困住它的结界是谁下的。” 京坤微微诧异,觉得谁会困住那么好心的神,如果它不净化掉那些浊气,人间不是会大乱?可是他想不明白会是谁有那么大的力量,那个九凤,只怕挥一下翅膀临云界就没了。想不明白,他只能摇头。 栖梧笃定道。 “是它自己,它也怕自己控制不住那力量,于是下了两重结界,一层困住自己,一层困住魔气肆虐。我又问你,你觉得它巅峰时期给自己下的结界,在净化魔气之后虚弱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京坤隐隐有些明白整个事件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说,它困住自己,出不去了?” 栖梧眼里精光一闪,意味深长道。 “它困着出不去,只好找人求救,最合适就是四仙器合力破开,可是我问你,如果有个声音吸引你叫你来破开清璃境,你会怎么做?” 京坤脸色一白,觉得好像知道件可怕的事情。 “我会....当成魔物在诱惑我?天啊,你的意思是说,几千年它困在里面一直求救,人间把它当成吸引人的魔语吗?” 栖梧淡淡的点头。 “那它还能找谁沟通救命?” 京坤已然明白。 “高阶的异兽或者神兽,所有它才叫了英招来救命。等会可是黑曜他们呢?三百年那些人呢?为什么不叫他们来破开。黑曜没有能力破开吗?还叫他们加固封印?” 栖梧思虑了下,摇头道。 “只怕不行,他一个人不够,我想当时月神被封印,力量越来越弱,召唤不到什么人过来。只能沉睡,直到几百年前又苏醒。黑曜来了,黑曜估计也知道实情,可是魔气四溢,他还没来得及和金世耀他们说魔气清除后要救月神出来就死掉了。” “而几千年来,因为这地荒凉,知道实情的人死了差不多了,便误以为这个地方关押这什么魔物。其实不是。” 京坤忽然又有一处想不通。 “那如果九凤是月神,那黑曜一直与她交谈,那黑曜在忙碌些什么呢?还有三百年前的魔气是怎么消的。” 栖梧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村民道。 “龙族有界与界之间往来穿梭之力,只怕他一直忙着的事情,便是给膜拜月神的信仰的村民开放进出,那信仰之力也是神明力量的获取途径。只怕三百年前,太过匆忙了,他们举行祭典仪式到一半,魔气就压不住了,月神只好将他们护在身下,哪怕自己困着结界里。也只能用尽了力量吸收魔气,再一次入睡。可是几百年在这里仅剩这十几个村民了,信仰之力不够它维持生存,它奄奄一息,再不出去飞到月亮上补充神力,只怕是要困死在里面了。所以,这整个琉璃境只不过是神的一个自救计划。” 而九凤滞在空中,那英招魂魄虚弱的化形,与它兽语交流。 栖梧听的面色微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宿千阳。 宿千阳本来抱着英招的尸身已经痛不欲生,见他那同情目光,心里更是紧缩的要炸开。 随后那九凤挥动灿烂的翅膀,朝着月光飞去,补充能量,等到下一次魔气四溢,再来吸收镇压。 而那英招,化为一道流星,滑过天际飞走了。 宿千阳眼里激荡,嘴边低笑,整张脸狰狞道。 “我不信你,我居然不信你!我真的不值得!你也终于放弃我,不要我了!” 那声音过于凄凉,京坤看不过眼对着栖梧道。 “刚刚它们在说什么啊,你听得懂对不对?” 宿千阳崩溃的动作一滞,呼吸骤然凝滞看他,那黑白分明的脸上,分明带了卑微的恳求。 栖梧含了一丝可怜,犹豫的看着他,仿佛不知道要不要那么残忍,受不住那目光说道。 “九凤对英招说,要不要复活它,英招说不要了,人间不值得。九凤许了他一个下一世带着仙缘的根骨。英招,他...许了一个心愿,九凤答应了。” 他顿了顿,宿千阳心脏骤停,眼睛瞪的死大,仿佛在等着宣告判刑。 栖梧缓缓道。 “他许了个心愿,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再相见.....” 宿千阳身子一震,那瞪的死大的眼里雾气结了一圈又一圈,巨大的震惊下,整个人呆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颤声道。 “生生世世不再相见啊,真狠啊,你得对我多失望啊!” 随即就是抱着那个人的尸身,埋在他怀里如丧考妣般放生痛哭。 那旷野里,风声不断带着那个人的哀嚎,只是声音越发凄凉,越发低枕。最后那人抬头,面上泪痕斑驳,眼泪如同幽幽的寒潭,一望深不见底。 像坐下了什么决定,面无表情的脸上异常的收拢了情绪。 他淡泊安静,泪人一样的枯朽了内在,身上光芒闪烁,而灵力生命力在慢慢消失。 京坤倍感不妙,朝着栖梧问道。 “他在做什么?” 栖梧凝神片刻,说到。 “献祭给冥界,做个鬼差在黄泉路上等着那个人,还可能见到。” 京坤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这样有用吗?岂不是几百年见一次?” 栖梧眯了眯眼,摇摇头道。 “应该见不到,一次见不到。英招先走的,他当鬼差也要程序的,英招这世的功德还没用,下一世肯定气运庞大,又被九凤这种高阶神许了仙缘,基本会飞升的,最多之后一个天一个地,是真的再见不到。” 宿千阳闻言,献祭的动作一滞,满脸通红,气急败坏的搂着尸身咆哮道。 “你这小辈,非得毁了我最后一丝念想吗?” 栖梧毫不在意他的危言耸听,只是默默的笑笑。 而京坤想到栖梧可能有办法,求情道。 “你应该有办法让他们再见到吧,说说看。” 栖梧沉吟一刻,在宿千阳希望全投注的情况下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他下一辈子命数已定,在一千年后,是拿着天阶仙剑的剑修。若是肯投身到产仙剑的风渡火山口里,应该能随着仙剑成为剑灵,剑灵不受因果约束,也能逃开月神的安排,只是你神魂要在岩浆里煎熬一千年,才能随着仙剑产出。而且他的姻缘已经定了,你便只能看着他去爱别人,这样你也愿意?” 宿千阳从破败里挤出一丝笑容,眷恋的望着那个温润的面孔。 “我也该为他做点事了,是不是,只是看着他,也很好。哪怕是和别人在一起,也可以。” 说着轻轻抱着他,架了仙剑,朝着风渡山而去,面容显得平静祥和。 大陆曾经的第一强者,第一权势者,就这样要去赶赴自己的死亡,去追逐他心里至高的爱。 而那仙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天际,最后再看不见。 京坤感叹万千,摇摇头道。 “唉,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你说他到时看着心上人和别人亲亲爱爱的,哪里受得了,觉得自己受得了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栖梧眼睛迷惑的眨了眨,面露不解的回头看他。 “啊?你怎么觉得他们会再见面啊?” 京坤楞楞的望向他,觉得脑子瞬间卡住了一下,仿佛是没明白栖梧什么意思。他神情错愕道 “啊?什么意思啊?不是你和我们说这样可以他们再见吗?” 栖梧瞬间回过神来,旋即面色寻常的反问他。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知道那些啊,你觉得我喜欢宿千阳吗?” 京坤见那问题开局,心里有种不妙,但只得僵硬的摇摇头,神情里带了些诚惶诚恐。 栖梧看他呆滞,如个夫子般温柔的点头,笑的异常灿烂美满,毫无破绽。 “那你觉得我会帮他吗?” 京坤接着摇头,只是那脸上神情崩溃,眼睛瞪和铜铃大,整个人气就快跳起来,手舞足蹈,语无伦次道。 “那你还说什么风渡火山祭剑,剑灵什么的,一千年后剑修。” 栖梧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气壮道。 “废话,当然是编的啊。” 京坤顿时抓了狂,脸红脖子粗的咆哮道。 “那你还说的那么真,还搞得和真的一样。” 栖梧翻了下白眼,不耐道。 “那当然是半真半假他才信啊,风渡火山产灵剑他也知道啊,剑灵不受约束他也知道啊。不然我瞎编的什么剑修什么一千年后降世怎么能骗得了他呢?” 京坤一瞬间人傻了,只木然的看着他,舌头都打结了。 他久久才说出一句,仿佛带了些气急败坏的无奈。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焉坏呢?” 栖梧蹙眉,反而一脸惊奇问他。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京坤惊了,顿时口干舌燥,神情破碎了一地。 久久才说了一句。 “我草了,我娘亲没给我遗传智慧,没给我遗传美貌,就给我遗传那么个喜欢坏男人…的毛病…” 那几句话被风声吞灭,栖梧听不清楚,问道。 “你说什么?” 京坤低头不语,眉心揪成一片。 栖梧心知那宿千阳半师之恩,只怕这小子不高兴了,便补上一句道。 “不过,剑灵倒真的不受那个诅咒制约,说不定真的能遇上。也许百年,也许千年,谁知道。” 京坤倒是朝他绽放个温暖的笑,额间道印金灿灿的闪光。 栖梧望着那个人金灿灿的额间印,心里有点质疑。 这个家伙的道心是谁?司华年吗? 第87章 月神三 两人一前一后,便出了那清璃境的结界,又见到那天,哪怕只是薄薄灰云遮住日头,仅透出一点点的光。也让栖梧觉得,也算挺好。迫不及待的上来要叼走似的。 他忍到极致,想回头骂几句,又见那人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亮的有些刺眼。 他心里有些不安,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徘徊不去,他不喜欢这种陌生的东西。他现在过的很好,只想保持现状, 只是,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个男人,他微微蹙眉,这是要跟自己到什么时候?而且那目光一直跟着他,仿佛自己身上挂了块骨头,他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也没必要去探究那些感觉是什么。 或者害怕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实在受不住,拿手挡住那对方那星光熠熠的视线,又见那人一直傻傻上挑的嘴角和下巴的青茬。他气息一浊,冷声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想把极欲之眼交给我就快点,别搞这种乱七八糟的小诡计。” 那高大的男人面露不解,只迷惑的脸皱在一起盯着他瞧。 只是正当他预备再说句什么,却听到一阵声响,叶初霁与一众正阳宗的长老鱼跃而出。 月华之后发光预警,他会被法阵正中,正当他转头看去,哪个不知死活的。 却见一张风流而纵欲的脸,站在几位实力强大的长老里面,修为微弱,只是手上法宝却是不得了。品阶很高,那叫碧海逍游圈。但是不是攻击性的法宝,只是随即传送到别的地方的一件法器,不管对手什么修为,都会掉到别的地方。只是用来避开强敌,两军对垒有奇用的法宝。 栖梧分明记得的,那是前世练荣华的夫君,骗光她的钱财,用来花天酒地,最后逼着练荣华去炼各种各样的器,还带着小妾将她活活打死了。 只是他一分神,便中了那圈身下出现一个金色的法阵。他正欲逃脱,却又被另一股力量拉扯下去,整个人陷入金光法阵,凭空消失。 那使了法子的人见诡计得逞,面露得志之色,周围几人倒对他避开强敌的行径倒略有不满。但是他还只是笑了一下,便后背忽然一阵阵的凉,一股杀气若如若无的缠绕在他身上,明明没有风,周围却实质的冷了下去,这是什么感觉? 仿佛一条躲在阴暗处的蛇,做好了猎杀的姿态,就等着他松懈下来,就冲上来咬一口,那杀气若隐若现的,他心里一慌,惊恐万状的看了看四周。 却见正前方,一个高大的俊朗的弟子,神情霜冻一般,眼里仿佛裹着厚厚的冰层,正冷冷的睨着他。那浑身上下,仿佛有鹅毛般风雪在飘动。 他依稀记得,那是苍远道的弟子?这是怎么了?他记得两人无仇啊,难道只是师徒祖传的冰块脸?他满心狐疑,却也只能作罢。 而栖梧从高空落下,急急的制住了身子,一个施法便将坠落的力量平衡下来,如同一片羽毛般缓缓落下。 他从落下的时候,便被这面前的场景震惊了一下,那似曾相识的草原,那草原上一望无际的梧桑花微风里轻摇,天上碧空如洗,云彩洁白柔软。 这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惬意。 这种环境下,不由得让栖梧想起,那个女灵修诱惑叶初霁的场景,也是那样美好而静谧。 只是他感觉这个地方灵气很稀薄,地脉之力很弱。这个地貌,在临云界好像未曾见过。临云界多的是仙山,空气里总是充沛的灵气。而这种茂密的平原,那样舒爽的风,不像在临云界中。 这也不可能说到了幻境里,他大乘期的实力,这世间没什么力量能把他拽进幻境里面。 所以.....他一跨,就掉进了下界?下界那么多个,掉进了哪个啊? 算了,赶紧找到界眼,赶紧出去吧。 正当他漫步神闲的踏在那柔软的青草地上,那清新湿润带着泥土香气的空气侵入肺腑,倍感一身轻松。 晋升大乘期之后,他的灵力,视力全部翻了倍,他感觉大好。 只是身上多出的一件法宝,让他脚步滞下。 那手上的摄魄铃,小巧可爱,倒是顺手的法宝,能配着合欢心法用。 那家伙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重要的东西呢?那可是他母亲的遗物啊。 他脚步停顿下来,僵硬的站在风中,任由轻风调戏他的长发。 那小子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是栖梧尽力回想,仅探到一片空白。 栖梧是个洒脱的人,想不到就不想它。但是疑问还是会随着风又吹回脑海里,喧嚣的闹上一闹,让人忽视不下,沉不下心来。 栖梧怎么觉得,明明两个人是有仇的,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那小子总不会一点不记恨吧。 但是好像真的没有,那....如今他们算什么呢? 那烦恼如春后野草,绵延不绝的长出。他微叹口气,便憋回心里,埋起来,真的不想被这种事情烦扰到他。 他如今很好,只等找到聚魂之石,三十年后也大乘后期了,不管到时是什么可怕的敌人,也有对抗之力了。 所以,不想出岔子,打乱原本的轨迹。 一个人,慢慢走下去,救世,最后给那个让他复生那个人一个交代。 别的东西,他不想,也不敢想。 就在他发愁着如何找到界眼的时候,感受到一股与他一样强大的气息。 神兽?!大乘期?! 这小小的下界里面,还有大乘期?不是最高元婴期吗? 他戒备的拿着法器,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情况,但未曾想到,声音却先传了过了。 那远方,一个匐匍的身影,被黑压压一团东西压到地上,只伸出一只手,一个头颅,草原里凄厉的急呼着求救。 那脸哪怕苍白,哪怕因为害怕而扭曲,也看得出,那人姿容绝对无双。 那人虚弱而竭力高呼的声响传来。 “破夷,破夷,你在哪里,破夷....” 说着一团跳着的黑气,又如黑猫一样,瞪上她的脸孔。在一团黑气里,仿佛溺水的人,在里面挣扎着手臂,而已经淹没过她的头发。 栖梧看着那些黑气,以及被压倒到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那黑气好熟悉啊。 仿佛带着各种不良的东西,戾气,蛊惑,冲动,杀戮,各种会影响人的浊气都在里面混杂。 竟和那清璃境压着的东西基本如出一辙。 这到底...... 而栖梧在不远处,无动于衷的看着那美丽的少女被那黑气压迫淹没,看着快支撑不住了。 他犹豫迷惑交织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动作。 天空却忽然闪过一道惊雷,一条乌黑的龙呼啸而至,带着风起云涌在地上化为一个俊秀的青年。乌色劲袍黑玉冠,龙角高昂,面容上,竟与那幻境里看到的黑龙黑曜有几分相似。 那俊秀的青年一脸焦急,眼里尽是关怀之色,急急的朝着那人奔去,衣袖飞扬。 他慌张的抓住了那白皙的手,气喘吁吁道。 “我来了,朝瑰,别怕,别怕。” 那被黑气淹没的女孩微抬起头,看人来到,绽放出一个安定的笑容,只是身体上的疲累和虚弱还是将她意志击溃。 她脸色很差,她缓慢的喘着,好像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她无力的倒在青年怀里,眼里泪光闪烁。 “破夷,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我好累,我做不到。” 青年满是心疼,但还是狠心的咬着牙给她鼓励道。 “你可以的,你可是九凤一族,这是你的使命,你一定做得来的,你记得你告诉我吗?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九凤,净化这世间一切的污秽。” 女孩像是寻到一些气力,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朝着那青年,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那般病态而逞强,看着让人不忍。在青年的搀扶下,费力的站起来,只是那瘦弱的身体金色的长裙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团团跳动的黑气。 她哪怕站起来,已经还是一副昏昏欲倒的模样,脸还是发青的不像话。 只是慢慢的朝前走着,每走一步,地底的黑气勾引出来,又咬到她的衣裙上。远远望去,就像一团黑鼠咬着她的裙子,还不断的往她身上跳腾,试图淹没她。 只是她当做无知无觉,瞳孔无神的往前麻木的走着。 而裙摆上的黑气待久了之后,便化作金光消逝。 栖梧忽然明白,这所谓的净化,是怎么回事。 只怕是将地脉上的躁动与污秽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慢慢净化掉,只是这个九凤,为何那么弱小,好像力量根本不足以做到这些事情。 而他一边看着,那叫破夷的灰龙青年,便与他对上视线。 一片生机昂扬的草原上,一位美丽的少女在前方缓慢而沉重的走着,而后面跟着两个青年,一个担忧的注视,一个满是疑惑。 而那终于那灰龙少年目光转移到栖梧身上,打量的几下。 “你是狰?狞呢?为何不与你一道?你为何出现在此界?” 第88章 月神四 栖梧蹙眉,略带奇异的望着他。 为何每只异兽遇到他,都要问一下狞在哪里。他也知道,雌性的狰就是狞,也注定要举行个仪式,将体内异火交换。但是他一直是一个人啊,哪里来的什么狞。 栖梧看着他们的质问,心里都有些异样,就像一直在忙于自己职责的人忽然看到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发出那句你为什么不做事啊。 那句疑问,是致命而伤人的。 可栖梧从来不知道自己一族什么使命,该做什么事情,没人与他说,只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其实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也没什么。 只是他人生走了小半,忽然看到这些人。 九凤,英招,龙族,朱厌。 仿佛他们在人间有各自的职责,各自的使命,他们踏实而稳重的坐着那些事情。 他莫名的心慌与心虚,仿佛在人间走了一趟单纯是混日子。 他也想做那些异常非凡的事情,也不是为了表扬。 只是人,总需要一个意义存在人间,而不是惶恐度日,不知道脚下该踏何路途,不知终点在哪里,不知道前方迷雾下要迎接何种东西。 只是,仿佛英招与这个龙,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他该做什么,英招已死,要问起谁,便只能是眼前这个龙族少年了。 他老实的摇摇头。 “我其实不知道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自己一族该做些什么,只是迷茫的在世界走着。” 那灰龙青年皱眉不解,看了他许久。又觉得对方并未开玩笑,反而对自己的注视而有些窘迫,便解释道。 “你是狰,你自己知道的吧。” 栖梧点点头。 青年接着道。 “狰一族,一直是神兽界最强大的存在者烛龙的神侍,那烛龙唯有一只,更古存在了多久他就活了多久。而狰狞都是成双成对,来人间执行烛龙大人的任务的。”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人稳重的气息与血脉,赞赏道。 “你血统很纯,在狰族里面都是佼佼者,可以与白泽他们相提并论了,所以他们必会给你配一个血统高贵纯正的狞繁衍后代。” 接着眼神黯淡下来。 “不像我,是应龙与旱魃所生,血统很杂,只能来这种不受重视的下界。” 栖梧张了张嘴,没说话,只觉得世界忽然颠覆了,也是可笑,活了两辈子,才发现自己是做什么的。 那青年又打量了一下栖梧的脖子,那鳞片熠熠生辉,他眼前一亮,兴奋的问道。 “这是烛龙之鳞吧,你竟然有这种东西,你莫不会是狰族的皇子或者继承人什么的吧。” 栖梧惊诧的看了看自己脖颈,下意识的摸了摸那个光滑锐利的鳞片,否决道。 “不,这个....一个仙人送我的东西,不知道它是什么。” 青年坚决道。 “错不了,这就是烛龙之鳞。” 栖梧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定义那个人,只得转移话题道。 “那....这个鳞片有什么用,或者怎么用?” 青年郁闷的望了他一眼,眼里仿佛不信,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能确定是什么罢了。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职责什么的吗?” 栖梧觉得喉咙有点干,蓦然转头看向远方,不言不语。 但随即又想到。 “那你呢?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 青年微微叹气,一脸忧愁的望着前方随时会倒的女孩。 “她是九凤,而我们应龙族式微后,都是在九凤一族身边护着她们。” 他随即想起对方不懂那些事情,于是细细的讲述道。 “神界呢,除了人族那边,兽族也有相应的秩序,就像你们都知道,白泽是降下福泽,朱厌来人间降灾。而统治他们的有三个至高神族,一就是仅有一只的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吐息可成风雨。他是审批者,也是最高权利的裁决者,你们一族就是为他做事,一般有狰就是那界出现大乱子了。” “另外的两方,分别就是净化污秽,掌管光明的九凤一族。还有吞噬光明,产出黑暗能量的九婴一族。但是两族不算对立,九婴也不能算坏人,只是它们在人间有不同的职责,维护它的秩序。对于它们来说,杀戮只是它们的责任,做到和光明持平,就是它们要做的事,不然构建不出一个凡世。黑暗也是要存在的,不与光明对持,光明就失去了意义。” “对了,九婴一族身边跟着的,是善蛊人心的惑,你见过了没有。” 栖梧想了想那九婴的模样,是九头的蛟蛇吧,摇头道。 “尚未见过。” 只是他心里又想起。 “那你可知英招是做什么的?” 青年道。 “那英招是侍奉那时间之神的,到人间都是纠正扰乱的时间点的,只是那时间之神不是神兽类的范畴,只是洪荒的古神。” 栖梧收益良多的点点头,虽然还是不知自己该做点什么,只是他身上还有救世的职责,倒也不算没事做。 只是他迟疑的望了望那少女,看上去那般孱弱,做得来吗? “我一直以为,九凤一族那么强大的血统,一出生就该是渡劫期的修为,但仿佛与我一样,看上去只是大乘而已。” 青年静静的望她,眼里微微动容。 “九凤是的,一出生便是神位了,只是她出生的时候胎里不足,修为很弱,比其他刚出生的九凤还弱。只是九凤一族过于稀少,若是她不来,这个界将被黑暗统治,压不住那些躁动的黑气。人们会渐渐变得暴躁,动怒,最终慢慢都喜好杀戮,直到活到最后一群心狠手辣的人,最终这界就如此了。所以哪怕她孱弱至此,还是每天努力的在此界游走,净化这些不安的能量。” 栖梧淡淡的望着他,看着他忧虑间,虚影又重一重,眼眸忽然垂下,对着那绵长草原,喟然长叹。 只可惜,风不通人性,吹不走那些忧愁。 时间缓慢的走着,而那黄昏降下,带着血雾般的烟霞喷薄而出,栖梧淡然的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少女,一阵风吹过,那纤瘦的身子再承受不住,又跌倒在地。 而那蠕动的黑雾,如同饥饿的老鼠一样,拖着尾巴前赴后继的趁着她无力,攀爬淹没,欲将她吞噬。 她伸出手,疾声高呼。 “破夷,破夷!救我!” 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自己已经无力的倒着,眼里只等着那个身影出现。 而微风吹过,那身影却再不出现,只带着栖梧白色的衣摆,他眼里闪过一点微光,而微光里是一丝怜悯。 她虚弱而焦急的呐喊着。 “破夷,破夷,你在哪里?” 她呼吸一瞬的停滞,好不容易平复过来,带着近乎晕眩的脱力,眼睛扫视着偌大的平原,却不见那个身影。 她死死的攥着手心,仿佛都是冷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昏暗,却不见那人过来,她眼里的光,也越来越微弱。 而终于,有一人,拖着白色墨画的衣摆,半蹲到她跟前,那眼里带着静默水光,淡淡的望着她。 她疑惑的抬头,使了使力,吐着几个字道。 “破夷呢?在哪里?” 栖梧一脸哀默,异常沉静的望着她,异常轻声细语的对她宽慰道。 “对不起啊,他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了,他死后魂魄未消,一直跟着你。只是这以后,可能就要你一个人走了。” 那声音,缓慢轻柔,却如同巨石砸下,带着那么破灭的绝望。 那一字一句,如同天际响彻的雷声,藏着乌云后面,却带着凌厉的声势。而那人,在那一字一句之下,意志渐渐溃提,神智慢慢迷乱。 那衣裳的白光,一瞬间冷的像雪一样,拍打在她身上。 一枚极其苦涩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话里带着极寒的凉意。 “我一个人走?我一个人怎么走?我一个人不行的。” 说罢,便沉沉的,疲累至极的,欲闭上眼睛,屈服于那翻滚上来的黑暗。 栖梧怔怔间,看着那坚韧的人像是失去了攀爬的绳索,那眼里已经没有带着生气。 栖梧垂下眸,眼里平静如水,只默默的由腹腔逼出一个光华璀璨的的珠子,蕴含他的几乎所有修为。轻轻的递到那女孩的嘴边。带着温柔的话语,以及雪花般轻柔微凉的伤感道。 “嘿,你一个人也可以,吃下它,一个人往前走,做着你有意义的事情。净化污秽,驱逐黑暗,是多高尚的事情啊。是我听都没有听过,做都没有做过的事情。站起来,带着你的勇气,往前走,带上我的力量去做好那些那么有意义的事情。做好一个引领光明的九凤,你可以的。” 女孩空洞的眼睛不知望向何方,虚弱而苍凉的留下泪水,只默默的吞下那颗珠子,身上光芒闪过,力量层层窜高。 金光闪过,身上的黑暗消失殆尽。 她往上升了阶,人看上去长大不少,灵力充盈不少,但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与高兴。 只站直了身子,身上虽然强健了,脸上依旧苍白,仿佛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一脸木然的往前走,好像那天那地,不再拥有颜色。 而地底的黑暗依旧攀爬而上,而那脊背异常坚韧不可弯曲,反而被金光灼烧,消弭殆尽。 栖梧失去内丹后,眼里的神韵尽数消逝,脸上虚亏的发青。 眼里光芒顿失,带上一丝冷漠看待这个世界。 一阵风闪过,那个鬼影又出现到他身边,一脸愧疚的望着他。 栖梧神情淡漠,眼里焦距没有对齐,并不抬头看去,轻飘飘的问道。 “你是故意拉扯我来这里的吧,你利用我在空间转移,利用龙族的跨界之力,特意拉我来这里,让我看到她,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 那一声空灵,也不知是虚的没力,还是带着满怀失望的谴责。 那青年眸光沉下,带着大不忍的颤声道。 “对不起,是我计划好的,我已经死了,她一个人不行。但我也是试试,没想到你会如此慷慨,这之后我以为你会犹豫,崩溃,呐喊,你这般平静,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栖梧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眼里如月光照耀寒潭,荡漾着淡淡冷光。 “我自然犹豫,你可知我修了多久才有那个修为,我马不停蹄的修炼,就为了不被人欺负,为了保护自己。一直在追求着力量,给出去我自然是不甘的。” 青年脚步一个凌乱,十分害怕道。 “那....你后悔了吗?” 栖梧木然的摇头,缓慢而有力的转着,眼里带着风雨欲来的隐忧。 “此刻是没有的,不知以后会不会。” 青年看他情态,感觉自己当真是做错了事情,笃定道。 “我有旱魃的血统,死后力量更强,虽不能陪着她了,但是你若是有仇敌,我可以冲上去,哪怕是神明之位,我可以直拉下冥府之中,但,只能有一次机会。” 栖梧漠然的抬头,看那人恳切的眼神,沉声道。 “我身怀救世职责,还有三十五年也不知能不能把修为修回来,若是我救不了,那时,你预测临云界有大动作,便把他杀了,便好。” 青年见那人深邃不见底的绿色冰眸,心里亏欠,便重重的点头。 栖梧看着那黄昏边上,光芒渐消,那草原一望无际,却人迹罕至。他疲惫而暗淡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冷到让他觉得身体冰冷刺骨。 在那无人的旷野里,栖梧低下头片刻,便低声笑起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一声又一声,嘴角嘲讽的翘着,眼里泪光闪烁。任凭那霜露缠身,任凭那冷风吹打。 青年静默站在他面前,心里忧虑万分,捂着心口问道。 “你....怎么了?” 栖梧仿佛笑的停不下来,颓然坐下,嘴角一直弯着。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件有趣的事情,我做了那么大一件好事,舍己为人。可是却没人看见,也没人夸我一句,而且我回去了,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我...” 说着又是一串笑声,他转过头,满是笑意的望着青年。 “为什么司华年做屁大点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人人夸他赞他,而我,不会有人夸我了。哪怕我做出于真诚,出于无私,哪怕我真心的在做件大好事,无人看见。” 他垂下眸,身下嫩绿的草渗出汁液与泥土沾到白色的衣摆上,带着少有的狼狈,他失意的补上一句。 “不会有人夸赞我了....” 青年刚想说句什么,却被栖梧打断。 “罢了,无所谓了,又如何呢?” 说罢,踉踉跄跄的起身,形单影只带了些失魂落魄的走进那黑夜中,那单薄的影子,马上就被黑暗吞没。 青年举了举手,滞在半空,却只能看着那人消失在那静谧的凉夜里。 而临云界西荒之地,金色雷光阵阵,水柱冲天而起,闪耀在那无人之地。 京坤一脸漠然而得意的挑起嘴角,看着眼前那人倒下,元婴逃出,他一道金雷追击,那神魂整个炸开。蕴含的力量之大,足以把人炸的皮开肉绽。 一阵急促的笛音响起,那京坤与鲤追身上出现一个淡黄色的罩子,遮挡住那一刻的炸裂能量。 京坤一个夸耀的眼神望身后望去,那不远处一位红衣青年手上执着发着金光的玉笛。 “这月光之护使得漂亮啊,初霁。” 叶初霁略带自得,潇洒的转了下笛子,颇有少年意气风发之感。他很快恢复如常,又是谦虚温润的公子,但声音仍旧雀跃道 “那也得靠师兄刚送的月决石,那等稀世宝物,生生将我的法器提到天阶上品。才悟出那么一招,也算得上些用场了。” 京坤脸上带着张狂的笑意,心中痛快至极,又带了些歉意道。 “抱歉啊初霁,还要靠你引诱你们长老出来,还杀了他。” 鲤追还沉浸在他们合力那么轻松的杀掉一个出窍后期敌手的兴奋里,满是恣意的摆手笑道。 “不不不,这个长老我们恨死了,强迫外门女子,草菅人命,又处处针对阿霁,我们早想教训他了,一直没有机会。” 京坤志得意满,极其嚣张的迈出步伐,丰神俊逸的脸上跋扈异常,活脱脱一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模样。 而那后面两人,也是抑制不住的血脉沸腾,心情澎湃的跟着他身后,心里也开始期待下一次这种心跳加速,那种单方面压倒的屠戮。 而他们三人,回头却发现那司华年神色冰冷的站在路边。 被人撞破这场隐秘的凶杀,他们微微一怔。 司年华顶着金色道纹的有情道,眼里漠然失意,那寒星一般的眼睛,没有注视他们。只带着种淡淡的种谴责道。 “他事情做下很多,但罪不至死,师弟你此番是不是过了。” 京坤面不改色,微挑起嘴角,眉宇间那股桀骜不驯散发出来,仿佛天地间,他自己说了算,不必听别人的碎语。他眼里结起薄薄冰霜,散漫道。 “修真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今日我强些,他死的活该,我要杀他,师兄又能如何呢?” 司华年眼中激荡,望着那冷峻的容颜,仿佛全然不识了,他哑声道。 “师弟,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是个很好的人,为何......” 京坤幽深的眸子在夜里闪过一枚冷光,温声道。 “师兄你本就不了解我罢了,我本就如此,不是变不变,如果惊讶了你,那请你以后习惯。” 司年华神情大变,几乎面无血色,他疯狂的在京坤脸上找到一丝不忍,一丝惭愧,可是没有,一丝都没有,只有那飞扬的笑意。 他垂下眼眸,一片唏嘘,可是他狠狠的抬起头眼里精光大放,不放弃希望一字一句期望唤醒他的良知。 “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杀了多少个人?杀了多少,让你夜夜难眠?” 京坤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尘埃,恍若未闻,对那些过往如过眼云烟般吹散。他气定神闲的弯了弯嘴角,口吻冷的仿佛只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 “忘了。” 说着,便是扬了扬下巴,满身孤傲的带着两个人走开,看都未看那身后泪眼蒙蒙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好友卿歌吐槽道。 “这都21世纪了,你们道门还是到处乱搞小妾那套。搞得你们个个有心里阴影,原生家庭啊。” 元焕打水的动作一滞,衬衣袖口露出被勒紧的红痕,反复嚼着几个字。 “原生家庭.....” 卿歌撇撇嘴道。 “怎么样,你以后会不会也有这毛病啊?” 元焕脸上黯淡下去没有说话。 卿歌见他不答,眼里疑光锐利起来。 “怎么了?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最恨这种事情了。” 元焕嘴唇抖了抖,久久才开口道。 “那.....如果我当了别人的小三.....你会看不起我吗?” 卿歌呆了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开玩笑呢,你个花花公子,狼心狗肺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元焕脸色一白,微风吹来,衬衫领口露出满是红痕的脖颈。 “那....若是我知道对方,有未婚妻,有追求者,有同居多年的男朋友。他一遍遍睡我,边睡我边和他男朋友打电话。可他叫我和他去和他睡,我还是去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卿歌犹如冷星划过天际,最后冷冷凝望着他,寒声道。 “元焕,你最好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元焕慌了,脸上顿时无措起来。 “我有好好拒绝了,好好说清楚了,可是他还是.....我有叫他和男朋友分手,可是.....他不喜欢我,根本没有听.....” 卿歌嘴角冷冷挑起,轻嗤道。 “元焕!别犯贱,分手!” 元焕眼里闪闪烁烁避开道。 “我....可是我....那个人其实很好的,有时候会摸摸我的头....有时候会给我熬粥喝...我....对不起。” 卿歌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缺一顿粥?分手!” 元焕抱头脸皱在一起。 “我是不缺粥,可我缺他啊,没他不行啊....他是我唯一想要的东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89章 满月宴 这几个月里那叶家与正阳宗正闹的人仰马翻,那宿千阳命灯熄灭之后,叶无澜整个疯掉了。 而那清璃境飞出的九凤,光芒闪耀在每个人眼里,颠覆了清璃境关押的东西是魔物的认知。 那也就意味着,宿千阳释放英招与清璃境反而是对的,叶无澜是错的,而与叶无澜交好的那几个长老,因着帮错了人,自以为是他们自己害死了宗主,短时间内一蹶不振。 但很快的,他们逼问宿千阳生前见过的那潋华剑宗的大弟子知道很多可怕的真相。才知道,原来那些年一直被那叶无澜蒙蔽。 什么智取蛟龙,竟全是揽下别人的功劳,还倒打一耙。 一瞬间,那叶无澜人人讨伐,而叶家与正阳宗的关系岌岌可危。 本来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今却如履薄冰。 在正阳宗施压下哪怕那叶无澜已经疯疯癫癫,他们也坚信是装的,将他锁到附魔塔下,日日烈火炙烤,以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但是大家都懂的,只是太过心虚愧疚,才把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但是无人敢指责出他们的不是。 正道第一人陨落,第一仙门宗主悬而未决。 在几个月修真界的消沉默哀之下,忽然传出那么个好消息来。祭剑仪式里被雷劫劈成焦炭的莫还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满脸笑意带回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回来。 那莫家自然是十分高兴,莫家血脉已经凋零的差不多,除了莫还真还真没有合适人选,况且多年来莫还真雷霆手腕统治,他们已经没有自己的主心骨。但这一回来,便是有人主持事情。虽说没了镇灵之剑,好歹也是个合体期的剑修,况且才四百岁,未来不可限量。 况且,还带了个继承人回来,看过那孩子的人,都要夸一句灵韵强劲。 只是,那莫还真,身后也没带个女修,小娘子什么回来,稍微提起一句那孩子娘呢。便见那莫还真杀气腾腾的望过来,吓得众人不敢再提了。 只是这孩子满月的时候,莫家打算大办一番,也是莫还真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因着修真界沉闷了太久,这一桩喜事,倒是大半个修真界都来了。哪怕是四大家之一的莫家,也只得连忙的加座席位,反正他们家,也吃不穷。 京坤自然是要去凑凑热闹的,他对当年算是唯一的幸存者,这个莫还真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虽然他对自己的娘亲曾经存在那样的心思,还是很膈应的。但是京坤瞧着那莫还真抱着那白白胖胖乖巧的娃儿死不撒手,嘴巴咧着没合起过。迎来送往的,就为了别人夸的那句,莫家主孩子真是可爱啊。 京坤莫名觉得,他好像真的放下了。 而京坤自出窍后,便脱下那大弟子令牌,换了长老令,正意气风发,大笔一挥的拿出几个亿的灵石,选了处风景不错的峰室,预备盖一个豪华到不得了的宫殿。 一群人震惊他的大手笔以及富有,但他不管那些议论纷纷,只是和建筑的修士们不断详细的谈论着要求和细节,如今已经初具规模,远远望去就是璀璨的水晶宫一样。 而在这满月席上,他自选了个位置,他来得早,还无人与他一道。 只是看着一身阴霾的叶初霁,只急忙的招呼了他们两个过来。 只是叶初霁看着神态极其憔悴。 京坤明白的,那叶家与正阳宗现在势同水火,他在夹在其中,必定是难受的。那叶家一心想修好,必然是给他叶初霁压力。而叶初霁在正阳宗里,少不得因为叶无澜而指指点点的。 想到这里,京坤忽感抱歉。 “对不起啊,初霁,是我把你们老祖的事情说出去的,害得你如此。” 叶初霁从伤感里面回神,急忙摆手道。 “这个怎么能怪师兄呢?就算师兄不说,大家也终究会知道,到底是他犯下的错。只是,我叶家本来就是老祖一手带起来的,出了事情,爷爷竟然毫不顾忌的把已经疯癫的老祖推出去。想想也是心寒,只怕权势之下,没人可以例外,所有人都随时可以被舍弃,包括我自己。” 京坤看他沮丧不已,一时感慨,只关怀道。 “正阳宗可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人欺负,可来师兄这边,我罩着你,我那偏殿都给你们准备好。” 鲤追异常兴致勃勃,一脸期翼的望着叶初霁。 叶初霁看他安慰,倒是振作一些,也十分感兴趣。 “听说师兄那个宫殿墙都是灵石造的,那屋顶更是黄色的宝石,白天的时候外面璀璨,里面遮阳生凉,晚上的时候,那月光可以照下来,那月华如流水一般飘扬落下。大手笔啊,师兄,连我叶家都未必造的起这些。” 京坤面上虽然有些自得,但很快带着些苦楚摇头道。 “别提了,倾家荡产了,造完房子,得靠每月月例过活了,准备要饭去了。” 叶初霁听完便是噗嗤一笑,他自然是不信的,倾尽家财倒是有可能的,但总归留了些,再怎么样也比别的修士强些。 但是他笑着笑着,看着那京坤只有一人,倒微微讶异。 “师兄,维也与小厄呢?为何不见他们?” 京坤闻言,脸色一僵,笑意不减却未答话。 叶初霁倒是心里纳闷了,这是怎么了?他们三个在同一宗门,向来形影不离,为何如今好像有些疏远了。他便直接问道。 “师兄,可是与他们吵架了?上一次杀那个长老,也没叫他们一起,小厄我可以理解,但是维也是剑修,他总比我们两个强的。” 叶初霁看着沉默下来的人,小心问道。 “可是因着他们两个有世仇的事情,师兄不想面对他们了?” 那京坤依旧不言语,那眼里如沉寂的湖面,安静里带着点忧郁。 叶初霁面露不解的蹙眉看他。 而京坤则看到一个熟悉的黄色身影,一脸严肃的走过,他连忙招手。 “年华师兄,这里。” 司华年看见他,便脸色不悦,但还是别扭的走了过了,到他们一边坐下。 京坤陪笑的给他倒上杯仙酒,嘴边带着点谄媚的笑。 “怎么了?师兄还生气呢?” 司华年瞪着他,眼里依旧带着怒意,但还是接过了酒,一口饮下,无奈说道。 “生气又能如何呢?你哪里听我的,罢了罢了,给你多念几遍经,多给你拜拜佛,只盼能减你的阴德。你啊,少些造杀戮吧。” 京坤连忙赔罪道。 “是是是,师兄走一杯。” 说着酒杯又碰一起,两人相笑而过。 此时,人群哗然,带着一阵嘘声。京坤往人群里看去,便是那许久不见的熙苒,站在正中央,神色尴尬的不知往哪里去。 那轮回剑门的弟子们也都视她不详,其他仙门看她更是恨的牙痒。 京坤连忙热情的招呼了她过来,她仿佛被获救了一样松了口气,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京坤连忙问道。 “师妹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啊?几年不见了,你从我们剑宗失踪的时候,你师尊来问,我们还找了许久呢。都不见你人,都吓坏了。” 只是他打量了一番,这个稚气已经脱去,气韵上开始成熟,身量已经长开成一位貌美女子的熙苒。只觉得,她眼角眉梢,没有半点朝气,只带着无穷尽的苦涩。 而且她的修为,倒是突飞猛进的很,几年不见,倒是已经元婴期了。 他赞赏道。 “师妹你这可以啊,几年不见倒是已经元婴了,快赶上初霁了。” 更何况,她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术鬼才,虽然那鲤追是元婴中期,只怕未必是她对手。 熙苒看着仿佛高兴不起来,只是十分缄默的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道。 “不及师兄,听闻师兄已经出窍了,师兄已经当上长老了呢。” 京坤看她情态,仿佛也是异常神伤,也不知这几年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酒桌上,便忽然安静下来,无人搭话,只瞅着她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那么一个女修。 而那酒席正央,又出现一个身影,异常无措的东张西望,不知该到哪里就座。 看到京坤那座,面色一松,正欲想上去,又忽然刹住脚步,讪讪的愣在当场。 京坤也淡然一笑,招呼道。 “司马师兄,过来。” 那司马赋见他毫无芥蒂,便是眉开眼笑的走了过来。他为人沉稳不少,但难免还是有些浮躁,大咧咧的坐下。 “我很少出来,竟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竟谁也不认得。幸好遇到师弟你了,不,该改口叫长老了。” 京坤摆摆手,表示不用。 那叶初霁面色奇异的望着这位传说中关禁闭的师兄,曲寒川的大弟子,可是与那藤维也有大过节的。关了三十年出来,倒也只是金丹中期,早已经不是对手。 但叶初霁瞅着,那司马赋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与人说话,倒是喋喋不休的,颇为逗趣。看着人也没什么心眼,十分坦率,就是说话不过什么脑子。 也不算得个坏人吧。 这一会与京坤倒是相谈甚欢。 司马赋神色兴奋,滔滔不绝的说道。 “你不知道,师母看到你那个宫殿外观,都呆在那里了。她半夜拿个小铲子,想挖几块回去,师尊发现了脸都沉下来了。关了好几天禁闭了,哈哈哈哈。” 京坤倒忽然想起来。 “师叔去哪里了?” 司马赋挠挠头,脸上略微羞涩的说道。 “师尊去给我找材料去了,说是让师母给我造个法器,炼个画卷出来。” 京坤了然于心,这是打算传承画技的意思啊。只是这些年,那司马赋倒确实改了不少,也着实可靠了些。 正当他满意的望向如今的司马赋,正当微笑的说句鼓励时。 一声带着怒意的叫喊炸在耳边。 “师兄你同我出来一下。” 京坤听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却见那怒气冲冲的藤维也与闻人厄,正气愤的望着他。 京坤微叹口气,眼眸一垂,握紧了拳,便随着那藤维也去到一个安静的地界。 那藤维也愤愤不平指着京坤甩袖骂道。 “师兄你是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司马赋与我有仇,还与他谈的那么开心,还与那司年华交好,我可最不喜见他来。你是要把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只是他脸红脖子粗的,骂完之后,胸膛起伏,却见对方一脸漠然,那眼里仿佛带着寒夜冷星的光泽,不断不断的往外涌着着森森寒意。 那人默默的凝视着他,仿佛无动于衷的看着独角戏一样。 藤维也瞬间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这一年来基本没看到他了,这也才忽然发觉。 他眼里有些许无措,看着那俊朗冰寒的脸,鼓起些勇气道。 “师兄....怎么了?” 京坤那脸色犹如万年霜冻,未解分毫,只淡淡的拿出枚纳戒,送到他手里。那声音又沉又冷道。 “这是一千万灵石,给你,也算实现我说供养你到元婴的承诺了。至于你想的什么气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你我就止于如此了。我已经搬到离玉霄最远的峰室,就这样吧,我要去结交真正的朋友了。” 那几句淡淡话语,如同天雷滚滚的在藤维也耳边滚过,他的气息如同涨潮渐近的海浪,脸色发白的望着京坤。 他嘴巴微微张合,却拿着纳戒呆愣当场,不知如何自处,只觉得在这人面前,再无半点脸面了。 又见那人平静的转身,他忽然的惶恐,他感觉这人只怕要永远消失不见了。 那最失意的时候给他带来光明与温暖的人,要收回他给的所有一切了。 他眼里盈满泪水,十分狼狈的放下高傲的头颅,低声道。 “师兄,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靠着你,不断索取你,不断蹭着你的东西往上走。我知道我卑劣,可我没有办法,我一无所有,如果我不这样不折手段,我根本没办法报仇。” 这泣人泪下的独白,却只得那人冷漠的转头,那眼里一丝温度都不曾有。只见人冷决的说道。 “去讲给你喜欢的人,你看得上的人说吧。人生很长,别老是装着藏着了,累不累啊,去找个喜欢的人吧,好好过。不说了,以后你我见面就当不识。” 藤维也不可置信的被师兄那冷咧的寒气呛到,他脸色灰败的吓人,仿佛天空暗沉下去,再点不亮。 京坤面色如常的回到座位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一桌人面色古怪的看着那丢了魂一样的藤维也去和闻人厄去了别的地方坐,那藤维也只不断的给自己灌酒,仿佛是要将自己喝死的劲头。 那闻人厄一脸恶毒的望着京坤,仿佛带上忌恨。 京坤倒是异常淡漠,仿佛没看见他们两个一样,倒是与司华年说起他们两个的师尊又要出去别的界游历的事情,倒想跟上去看看。 那司马赋倒是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害得人家好友反目了,只忐忑道。 “我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京坤只轻轻微笑,不说话,给他倒杯酒,示意他安稳,不用担心。 那叶初霁倒是看着两边决裂,一时心焦。在两边来来回回的看,那京坤倒是淡定异常,那藤维也醉的被人扛走,京坤也没有再给过一个眼神。 叶初霁看着这样的京坤,莫名的心里发慌。 那莫还真走到京坤这席来敬酒,几人齐声对着他祝贺,说些吉利话,却见他呆着不动,注视着那黄衣女修。 熙苒面色一白,只淡然的抬眸,不带一点情绪的祝贺道。 “恭喜莫家主喜得麟儿。” 莫还真看到她莫名的眼眶红了起来,将那天庭饱满的孩儿递到她跟前,语气里仿佛带了些恳求道。 “来,你抱一抱,抱一抱他。” 熙苒唇色全无,垂下头,摇了摇,语声飘忽的道。 “不了吧,我怕....把霉气传给他。” 莫还真保持着递送的动作,坚持道。 “他福气好的很,你抱抱他。” 熙苒闻言的咬了唇,红着眼站起,行了礼,一言不发便转身告退了。 那背影看上去,异常单薄纤瘦。 而莫还真面色大有不忍,默默抱紧的孩子,看着那背影凄呛,扭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京坤等人看得迷茫,不知何意,只得彼此交换了个诧异神情。 第90章 穹苍异火一 韶华寺边上丛林中。 栖梧眼里寒光一凛,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敌人,以他目前的实力,不好逃出生天。 他好不容易跑到靠近城镇边上,韶华寺下边的城镇,是不能随意动武的,他一路东逃西窜,好不容易快到终点,倒是被绊住了。 他银牙一咬,乌黑的长发胡乱的拍在脸上,甩的有些疼。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逼迫到这种程度了。 只是如今他境界跌落到元婴后期,看着围上来的出窍和合体期,感觉有点棘手。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边落下,仿佛也是刚好在此处落下,他急忙的冲上前,清风舞动着他的发带以及宽大的裙摆。 他抓住那人宽厚的手臂,心慌意乱之下,竟然发现自己一只手抓不住那人的臂膀。 但是栖梧无闲遐想,幸好多年之前,便给那京坤下了道符,当个保障,今日也算派上用场。 他灵力一催,那符咒便立马显了形。 那黑色的如同枯萎枝蔓的诅咒马上浮现在他的手腕上,看上去好像鬼藤缠绕在上面。 那人胸腔颤着说道。 “同生共死咒?你什么时候下的?” 栖梧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带着魔鬼般的低语威胁道。 “帮我,不然你今天也死在这里。” 那人忽然暴起,满是怨气的望向他。 “草了,你他娘就不能好好与我说?非得这样!” 栖梧微微蹙眉。 好好说又如何,难道就能帮吗? 却见那莫家的长老忽然站出来,怒斥道。 “你是谁家的弟子,难道还敢阻止我们抢回那镇灵之剑?” 京坤正欲行礼,却见那天上一道流光落下,那莫还真已经正在他们眼前。 栖梧如临大敌,那莫还真更难对付了,今日怕是命途多舛。 但却见那莫还真对着自己全无兴趣,只一路盯着京坤瞧,良久才说出一句。 “我看见你总是面熟,见了你许多次,才想起来,你可是那京涛的后人?” 京坤礼数十分周全的行了礼,沉声道。 “正是家父。” 莫还真看着他的脸凝滞了许久,眼里交织着震惊迟疑,随后吐出一句话来。 “那你....母亲是谁。” 栖梧感觉到,手边抚着的结实的背脊抖了一抖,便听到身边的人带着点哑音道。 “不是什么人,无名无姓,没有家世,没有修为的女子。” 莫还真看着他,嘴巴微微张起,脸上交错映着欣慰,哀伤,悲拗。 最后视线又转到栖梧身上,那目光淡淡的,带着点忧郁。最后视线回归,嘴角轻扬,一脸如释重负,整个人看上去轻快而明亮,他沉声道。 “这镇灵之剑,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带来灾祸,我莫家至此,便不要了。至于其他人,我不理了,我们走。” 那莫家长老们异常惊诧,楞楞出声道。 “啊?那仙器,就这样不要了?” 莫还真绽放一个张狂的笑容,朗声道。 “不要了,我自己还不行吗?我就不信没这把灾剑,我莫家就不行了。就算我不行,我那儿子测了,几千年来最纯的极品金灵根,还缺了这破剑不曾?” 几人听闻那一句铿锵,顿时也有了自信,齐齐拱手道。 “恭贺家主!” 于是那莫家的人,就这样零零散散走了,临走前,莫还真意味深长的对着京坤说了一句。 “你若是想多知道你母亲与你舅舅的事情,便来找我。” 京坤便是一脸恭谨的又拜了拜。 栖梧目瞪口呆,一脸不解。 就这样,不抓他了?!就这样就走了?! 不是吧,这小子面子有那么大吗? 而人群散尽后,那京坤目光如刀般,在他身上游弋,那目光好像带着怒气,可是又不是那种恨的情绪。 是一种什么呢?栖梧说不清楚,只觉得十分陌生。 只见他带着一丝咆哮怒意,神色阴沉的望着他道。 “你修为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栖梧蹙眉的仰头看向那刀削斧劈般轮廓的脸,那上面似乎涌动着风雷之势。 那目光灼灼的压迫下来,感觉吓的一呛,栖梧心漏一拍。 这是在干嘛?担心他,着急他吗?不是吧。 栖梧随即面色如常,十分散漫的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道。 “自然是做好事去了。” 声音里,都多了些嘲讽,仿佛自己都不曾相信这件事。 可是那人眸光却沉了下去,随即又注视着他,那目光烫的吓人,又见那人沉声道。 “你把修为给了别人了?为什么?” 栖梧惊的面色一僵,蹙着眉头看向京坤,十分惊颤。 不是吧,竟然相信他?他都做好了被人嘲笑的准备了,居然相信他?而且,他是怎么一下就猜出来真相的。 只是栖梧沉下头去,不愿作答。 京坤倒是怒了,不依不饶道。 “谁啊,值得你做这种事情?是那个女人吗?还是其他女人,你为什么....” 说着,好像急了起来。 栖梧更是惊了,脱口而出。 “你连是个女人都知道?” 这家伙,莫不是练成了天眼通什么的。 栖梧就看着对方脸上风雨莫测,那一瞬间的阴沉,就好像下了个霹雳。那脸上绷紧了肌肉,狠狠的一抽动,那脸上一颤颤跳了起来。他带着极低的低压,仿佛身边气流到处乱窜,咬牙切齿的瞪着栖梧,也不言语。 栖梧莫名的感觉到害怕,这小子吃错药了吗?那么暴躁,而且那眼睛里是装了什么东西,一直在闪光,看上去那么吓人。 极欲之眼的后遗症吗? 随后,那满脸阴沉的男人,带着雷霆怒意,带着沉灼的气息,带着不容否决的语气,伸出那个带着下咒的手,凛声道。 “他们走了,给我解开吧。” 栖梧怔怔的望着那个高他大半个头男人,才发觉,这个人好像真的长大了。现在修为在他之上,威势压起来真的可怕。 刚才那一瞬,差点就下意识要去那么做了。 他忽然明白对方再不是三十多年前,任他拿捏,任他折腾的那个单纯青年了。 但是,也幸好两世过来,那点沉稳,他还是有的。 他淡然的释放一个暧昧的笑容,十分热切道。 “这可不行,你现在就是我的保命符,还有好几波人要追我呢,麻烦的很,安全了再说。” 京坤冷冷挑唇,眼里烈焰燃烧一般刺道。 “那你怎么不找那些女人护着你,怎么?你修为不济,她们不要你了吗?” 栖梧笑容一滞。 什么女人???怎么又是女人? “你到底在说谁啊?” 京坤冷声呛道。 “不就是你那什么大师姐,她不护着你?” 栖梧脸色皱起来,十分无奈道。 “师姐吗?人家要顾着相公,没有那么有空啊。” 京坤脸色忽然扭曲了一下,脸色十分不自然,捏着嗓音道。 “你....你师姐她,嫁了人的啊?” 栖梧皱的更厉害,不知道话题为何会扯到这里,只得顺着说下去。 “嫁了好久了,干嘛?你看上我师姐?别想了。” 这小子年轻火气旺的,人又花心,指不定上次天阴山见着那惊鸿一瞥,打了什么坏主意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半魅混血的模样,比起那安语竹还美上许多。 只是他抬眸望去,便只看到一个咧开嘴的傻笑。 栖梧又看不懂了,嫁人了还能笑得那么厉害?不是看上他师姐吗? 总不会.....是别人的夫人,反而更有兴趣了? 咦~ 栖梧心里嫌弃出声。 但对面又忽然恢复的正常面色,十分忧虑道。 “那你不回合欢宗吗,那边有势力保护你,反而稳妥一些。” 栖梧如同看傻子一样望着他,冷声道。 “你当魔道是什么地方,兄友弟恭吗?我爬到那个位置是因为我有实力,没有实力,便只是砧板上的肉,回去连宗里的人都会趁人之危。” 别的不说,那妖乐海棠,虽说目前臣服于他,但是也只因为对修为的崇拜,没了那些做基础。他们是不会听着一个元婴小儿对着他们指手画脚的,所以合欢宗是回不去了。 只能另做打算,先那么待着,安稳下来找个合适的地方修炼就是了。只是把内丹修回来,到大乘期之前都不会有劫数和瓶颈,想来不用那么久。 他眼里泛起冷光,瞅着对面高大的身影。 他存了点心思,先待在这个保护盾身边再说,到底也出窍了,不会那么不济。 于是他柔媚起笑意,存了恶心别人的心思,亲亲热热的抚上那人的胳膊,摇着他的肩膀尖着声音娇道。 “哥哥~先收留人家嘛,人家想与你待在一起。” 说完,栖梧自己都快吐了。 只见对方神情大变,急促的转过身去。 栖梧得意的含下一枚阴森笑意,又见对方背影好像在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 哇,恶心的想吐吗?可以啊。 接着那人又仿佛在擦着什么,肩膀一下一下晃动。 这是....擦鼻涕吗? 说着,那人一脸为难的转过头,皱着眉,十分严肃沉着,寒着嗓子道。 “我本是不愿意的,但是看手上咒术都这样了,我就勉强护一下你吧。” 栖梧本想志得意满的点头,却见那人宽大的手抓了他的手腕,栖梧仿佛看见,那人指缝上好像有鲜血抹过。 什么时候受的伤?还不等他问出声。 那人却仿佛带着一丝雀跃,抓住他的手,便急忙拖拽到那远方的繁华城镇。 栖梧心里一惊,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抓住他的手? “你做什么?” 那人嗓音掩不住的愉悦兴奋,望向美好静谧的那座城,开怀道。 “做戏做全套啊,既叫了哥哥,你就装我的相好好了。” 随着一阵风一般的笑声,两人的话语已经被一阵风卷到天边海角。 第91章 穹苍异火二 那韶华寺繁华,栖梧一直是知道的,但两世都没有来过,今日一见倒是新奇。 因着五年前那祭剑的乱子,宗门大比便没有召开,便是挪到了现在,在韶华寺召开。 而正道识得他的人不多,倒是可以在这里躲上一躲。 栖梧抬眼望去,便是见那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那街道上铺着的是平面是半玉不玉的石头,其实就是纯度不高的玉石,但是阳光那么一洒,倒是莹润。 街道十分整洁,不见一点脏污,那路边香树落下一地馨香,处处透着惬意。路上行人也是安分祥和,都不见烦恼忧思。 想来,在佛光普度下,好像人都看上去带着种禅意。 正赏着景,那紧紧抓着他手的人,回头惊愕的打量起他。 栖梧对那眼神莫名,问道。 “怎么了?” 京坤张了张下巴,支吾问道。 “我问你吧,干了什么,他们都盯着你看。” 栖梧才发现,街道上的行人都停滞下来,只盯着他瞧。 栖梧淡淡的哦了声。 他为了东躲西逃,于是就做了下伪装,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用力过猛了。 他宗里有个女修,叫霓裳,平时就爱染衣服做衣服,做首饰什么的,还特地给他送了好多,盼着他穿上。倒不是那种爱慕,只是把他当成了试衣服那种娃娃。 他从那花花紫紫的衣服里挑了件不那么花俏的,但是也很是鲜艳了。 他也用了根黑色发带,将自己的长发束到脑后,露出完整的面容。他平日晒不到太阳,那脸手臂和白瓷一样,配上那珊瑚红衣裳,白到整个反光。 他就想着若是路上出被仇家找上,就利用这一身红躺在地上装柔弱。说不定有傻瓜上来救他,趁他们相斗就跑开,或者那个傻瓜更难缠就下毒干掉他。 不过,他没想到,以他精心打扮下衬出的好相貌,这个傻小子居然无动于衷?他以为,凭着那小子那么色的眼睛,会眼前一亮什么的。 毕竟前世就凭着这张脸,他和朋友大打出手抢自己呢。 果然是成长了。 京坤无辜的受到那人赞许的目光,感觉人有点愣。 而就当恶俗话本里面演的,娇俏的美人在街上露面,便有纨绔子弟上来调戏。 只见一金冠金项圈,浑身华贵的男子,春天微冷还要摇把白玉为骨的绸扇。 面容俊秀但眼角眉梢都带着张狂,看着那红衣懵懂的美人,眼里更是色心大起。 那纨绔一时魂都丢了,完全不顾牵着他手的那个男人,只自顾自走到栖梧面前,面容猥琐的说出恶俗话本里会说出的台词。 “嘿嘿嘿,小美人,长得真俊俏啊,跟爷走吧,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逍遥快活。” 栖梧定定看着那张在眼前放大的容颜,不偏不移的,只觉得这个人是看不清楚吗?说句话还要凑那般近。 可牵着他手的男人一时暴起,手劲一抽就将他扭到身后。 栖梧平静的眼眸便抬起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好高,很宽阔,好像天塌下来都可以顶着。感觉风吹过来,他只要躲着那人身后,就完全遮盖住。 只是栖梧侧眼望去,那人鼻息都乱了,如野兽般低喘预备咆哮。额角青筋暴起如正在嘶吼的青蛇,随时都要向敌人发起进攻。 京坤眼睛一沉,浑身气势冷冽的像风暴降下,气压低的吓人。 威势并放,阴森脸色下,手上甩出金蛇雷蛇光电,仅只是警告,闪耀在那纨绔公子的脚边,便已经将他炸了出去一丈远。 那公子顿时怒了,在地上狼狈叫嚷道。 “你可知我是谁吗?我可是慕容世家的世子,你得罪我,可没有好下场的。” 京坤冷冷一笑,挑起一个淡漠的笑容。 “哦?” 随即那公子拍拍手,两个出窍期的黑衣修士便出现在他身后。 只见他得意道。 “有你好果子吃了,帮我教训他。” 只是那两位修士看着那蓝衣公子浑身的气势,极品变异雷灵根法修,法器还没召出威势强大如斯,他们全上了只怕根本敌不过。 其中年长的那位修为高些,看穿两人根骨,眼眶都呲碎了。 “六十岁的出窍,五十岁的元婴后期?!雷灵根?你莫不是潋华剑宗的京坤?” 京坤嘴角乖戾的上挑。 “知道还不快滚?” 那慕容家公子见那两位打手迟迟不敢上前,扇子一合,指着他们道。 “还不快上,愣着做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那可是正统天才法修,哪里是他们这种千年修来的水货出窍期可以匹敌的,只得劝道。 “少爷,那个可是潋华剑宗的长老,前盟主宿千阳赏识的人物,连表小姐和那叶初霁都要恭敬一声师兄的人。” 那慕容世子,正是那安语竹的表弟。 却见他无动于衷,不管不顾的张狂道。 “管他是谁,给我上,给他个教训。” 那两位打手脸色难看的紧,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恭敬道。 “少爷之令难违,韶华寺内不得动武,请阁下移步吧。” 京坤不急不躁,十分漫漫的从怀中掏出一蓝金色的令牌,那通体的蓝色极其特别,鲜艳而深邃,带上若隐若现的金色闪光。 他漠然的注视着他们,仿佛是什么卑贱的东西,冷声道。 “你们说我掏出这个东西,到时候就算我杀了你们三个,你们慕容家的家主,是不是还得向我赔礼道歉,说惊扰我了?” 那两个修士面容大变,颤着声音说道。 “盟主令?!你与宿千阳修了同道,你便是他定下的盟主继承人?!” 京坤微微一滞,但随即气焰更加嚣张。 不怪他们如此想,那宿千阳没有弟子,反而对着这个同修一道的京坤屡屡垂青。还赐下盟主令,这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况且那京坤,六十岁便出窍,其他人这个时候能不能金丹还未可知。那宿千阳破琉璃境的冤屈,也是这京坤洗清,换句话说宿千阳死前,见的就是他。 那宿千阳定下他,是完全合理的,哪怕正阳宗的长老们也是服气的。 在这令牌之下,几个人瑞瑞不安,没错 今日就算京坤杀光了他们。那慕容家主,反而得来赔礼道歉,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得罪一个为了的仙道盟主,想也知道不划算。 两位修士急忙道。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我们这就走。” 京坤眼里冰层未消,喝止道。 “慢着!” 三个略带些心惊胆颤的回头,想来此事不能善了了。 京坤凌厉的迫视着他们,话语里带着威势。 “给我跪下!” 那山般高的男人,满脸冷峻,身上灰暗低沉,只十分鄙夷的看着他们,可是话语里的积压甚重。 吓得他们一抖,那世子慌乱之下倔强道。 “你疯了,敢叫我这样做。” 京坤面上一条,眼里郁火更重,不急不缓道。 “我说了,给我跪下!” 那冷呛的风,忽然就刮到他们身上,他们吓得够呛,那两位修士急忙的拖拽着那世子,不情不愿的给京坤跪了下来,又狼狈的逃开了。 栖梧默默的看着那一切,看着那冷傲孤高的人,活灵活现前世那个专横跋扈的闫帝。 而他正被那人牵到手里。 栖梧眸里的光芒荡漾开来,看着那人与闫帝一样的气势。心中想,原来那时的司年华,便是如此的感觉吧。怪不得人人羡慕,有那么威风的人时时护着。 京坤心里的怒火并未完全收拢,憋着一口气,便硬生生拽着后面的人往前走。 栖梧被拽的一痛,微微不悦道。 “为何你非得牵着我的手?” 京坤身子一滞,在楼阁林立,玉砖走马的街道上回头看向他,胡乱说道。 “你长得这般招摇,我得牵着你的手,才不会有人上前打扰你啊。” 栖梧蹙眉,回头意味深长看了看那逃窜的鲜衣公子,回头注视着他道。 “你觉得这可管用了?” 不还是有人上来?这手牵不牵的还有何意义? 京坤深呼出一口气,仿佛心中不岔,便略带余威道。 “你可听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我护着你,我要如何便如何,你这手,我想牵就牵。” 说着,便抓起那手束在他眼前,那大力握抓使得那白皙的手臂立马多出几个红色印子。 栖梧面露疑色,越发看不懂他这幅样子是何居心。 “你可是想落井下石,趁我虚弱欺辱于我?” 京坤和煦微笑,一脸憨厚的点了点头。 栖梧镇定的对上那视线道。 “好卑鄙,我欣赏你。” 京坤....... 春日还不到正午时分,那阳光融洽的打了下来,风总还有些凉意,但是韶华寺地处甚高,很快能融化那份春意末寒。 京坤兴致勃勃的牵着栖梧到那金光寺庙的山下,那山脚下到山上都开凿了一条玉阶蜿蜒而上,看上去十分平整,而路上都栽种树木花草。 栖梧却面露难色,不知道这人带他来这是在做什么。 京坤却一脸欣喜的望着他介绍道。 “那韶华寺的金梅是一绝,那春风一刮,那压满枝头的花儿纷纷扬扬的落下金色的花瓣雨。而那花儿开的极密,只见花不见叶子,春天的时候开得满山烂漫,遍地金黄。虽然不香,倒是极美。” 随即十分期待的望向他,颤了下音问道。 “你觉得....如何?” 栖梧看着那殷切眼神,眼里疑虑更重,只皱着眉看向那一片光秃秃的树杆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什么如何?今年又不开,你带我来干什么?” 京坤一脸迷茫的望前看去,喃喃道。 “不开吗?” 随着眼里莫名的黯淡下去,人仿佛惊呆了。 栖梧看着他诡异情态忍无可忍,爆发道。 “你自己又不是没长眼睛,你没看到吗?光秃秃的一路上去,哪里来的花啊。” 那人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眼里激荡,十分复杂的看向栖梧,那一刻仿佛阴霾整个笼罩着他,他嘴里轻声道。 “韶华寺的春天一转而逝,那梅花烂漫也是几天的光景,现在正是花期,我本以为......” 随即好像忽然的缄默,把呼之欲出的话隐了下去,那眼里温和而又哀伤,一瞬间好像能看到秋天的萧瑟与枯黄落叶。 栖梧看着那目光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明其意,不耐烦道。 “你那么想看,明年再看不行吗?不开就不开,又怎么样呢?” 那人闻言,整个人更黯然失色,那眼里光芒破碎下去。 “明年...没有机会了.....” 栖梧还未来得及揣摩那满是失落和与遗憾的语气,便看着那人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失落阴冷,像一团映不亮的黑雾一样重重沉下深渊。 只不管不顾,心不在焉的拖着他走。 这是.....怎么了? 第92章 穹苍异火三 那韶华寺隐秘小巷里,宽敞的道路上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嚷映着这一片市井的繁华。 那阴沉沉的巷子里,总是蜿蜿蜒蜒,藏着高楼屋檐之间,白天日头总是映不到里面。 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一股气息总是能传出来,勾着那些酒鬼的魂。 那精致的酒肆一如既往的挂着那随风微扬的大红宫灯,阴暗处发出淡淡红光,拢着一丝暖意与一丝沉沦。 那衣着鲜艳的老板娘一如既往的拿着蒲扇姿态婀娜的在酒谢里面穿梭,谈笑风生,迎来送往。 趁着天下修士弟子长老都要赴着这盛事,客潮汹涌,这酒谢的灯便从黎明亮到次日凌晨。 她自是高兴又疲累的为着那生意,她在柜台上依着,闲适一瞥。便望着那拐角阳光西斜处,人来人往,阳光揉碎了细细落下,金色的尘埃上下沉浮,那两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一片惬意春光下。 那人依旧是那蓝金色外袍裹着那挺拔的身形,耀眼的金冠盘起长发,那金冠便是风流倜傥的眉眼,依旧带着那一抹肤浅张狂的笑意。 在那满是笑意的脸后,牵着美的让人窒息一瞬的红衣男子,阳光下白皙的反光。 那老板娘见那熟人,便是喜上眉梢,一脸殷勤笑意的摇摆的迎上去,拿着蒲扇遮脸,像是嗔怒又像开怀。 “哎呦,京公子呀,我可是有三十年不见你了,我可想死你了。你那酒钱可还没付呢!” 说着又艳羡的望着那呆愕的红衣美人,嘴里打趣道。 “啧,你个死没良心的,那么久不回来,还带着个那么漂亮的相好上门,我的心可都要碎了。” 说着又拿出手帕,假意伤怀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那高大男子也不知是被哪句逗到了,一脸憨劲的暖笑,眉开眼笑的咧着,犹如地痞调戏到大姑娘似的。 只见他豪迈的掏出一袋灵石,十分浪荡的扯了扯胸口衣襟,笑道。 “欠你的酒钱,今日请大家喝酒,喝到灵石没了为止。” 那老板娘接过那袋沉沉的灵石,急不可耐的打开看了看那品质,一时笑得那脸上的脂粉都浮了些下来,眼角的笑纹微微荡漾开,极其用力的点头。 “得得得,大家可是想着你呢。” 说着又是喜笑颜开的盯着那袋够所有人喝上一个月的灵石,眼睛像是陷在里边了。 那老板娘脚步很碎,步伐却快,摇着就到了那暖气逼人,酒气新新旧旧扑面而来的味道,哪怕如不懂酒的栖梧,也觉得很香。 老板娘满是笑意的高呼一声,京公子回来请你们喝酒了,尽量喝吧。 那向来好事的食客们便齐哄哄的叫嚷了一声。 栖梧恬然安静的在红木酒桌边上坐着,打量着这小小的酒谢。 都是暗沉朱红的格调,店里屋檐栏杆柱子的雕刻十分了得,其实这样的色调是暗的。但是那橙黄的宫灯明亮亮的烘着,加上一些大株的绿植点缀,显得典雅又温馨。那边缘处,还有一处巧妙的鲤鱼池,有空心竹接着流水,池水又引流向上循环,潺潺流水声,很是引人松懒。 其实这里的一切看得出古朴而陈旧,只怕是百年的东西了,这桌,这建筑。但是主人仿佛有细心的护着,一切如新,从一切细节可看出,老板真的有用心了,维护的如此好。 栖梧看着那京坤在每桌前寒暄客套,桌桌敬酒,面上傻乎乎的笑着。 在那黄灯熏陶下,照着那俊朗的笑容。恍惚间栖梧仿佛看到,那人带着大红绣球,身穿喜衣,一桌桌的宴请贵客分享着他的登科之喜。 栖梧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他如此高兴,哪怕他当着丰年那两年,也未见过他这般开怀的样子。仿佛没有一丝忧思,喜悦满到溢了出来,那样子,总不是能装出来的。 随即,那挺拔的如同新郎官一样咧着笑的人逛了一圈回来,便是一脸暖意的问道。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栖梧淡淡的看着这雅致地方,酒客在里面嬉笑怒骂,高谈阔论。淡淡的透着一股热闹和谐,总有一股黄光温暖的照耀在他们脸上。栖梧忽然懂的,为什么京坤喜欢这里。 每个人仿佛惬意的把这里当做家一样,带着温馨的样子,哪怕栖梧这种冷情的人,也感悟到一些。 他点头道。 “不错,酒不错,地方雅致,人也不错。” 栖梧明显的感觉到,话说完,那人眼睛都亮了,一脸兴奋的朝着他对着店里的东西指点道。 “你看,那装潢那柜台,那栏杆的雕刻,很特别对不对?那是老板娘的相公雕出来的,她相公是个剑修,以前是个杀手营生的买卖,但是遇到老板娘洗手不干了,当个不说话的木匠,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雕出来的,多精细啊。” 但是那话语忽然急促的沉了下来,带着秋天的苍凉冷寂。 “后来,有人威胁着他干最后一单买卖,再没回来。老板娘就守着这店里的一切,一等就是百年,等着他回来,这里一切都护的很好,一如他离开前的样子。” 栖梧转头,看着那柜台上带着那样明艳笑意摇着蒲扇的女人,好似一颗迎风摇摆的忘忧花,灿烂而阳光,没有一点阴晦的样子。 他看了很久,眼眸就沉了下去。 那沙哑而温暖的声音又响起,那微笑的嘴角,略带伤感的眼睛又注视那边一位笑的恣意,酒一碗碗入喉的络腮大汉。 “那个是老晋,他先前做魔修散修的,后来也是洗手不干了,隐姓埋名在韶华寺边上娶了妻生了子,当个世俗人。只是后来仇家还是找到了他,将他妻儿抽筋剥皮,一如他之前做的。后来吧,虽然也有人对他有意,但是他不想再成家了,天天就在这里厮混着。他酒疯闹的最厉害,尤其是酒肆关门的时候,一群人蹲在这里看他一个大男人哭着闹着别关门。” 说着,京坤眼里带着一丝黯然。 “你看到的这里所有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很多都没有家了,他们其实也不贪杯,只是贪恋那份热闹。酒肆一关门,他们就落寞了起来,所以闹着玩着。他们最喜欢见到熟人,最喜欢人成堆成堆的热闹,一杯酒下怀,可以忘记很多很多事情。很喜欢起哄,不会吝啬每一个能笑的机会。他们坦率而热情,笑容总是很灿烂。” 栖梧又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一群言笑晏晏的面孔,总带着一股沉重的压抑萦绕心头。 只是,栖梧听着那如同介绍亲友一样的口吻,眼里一片惘然。 “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闻言,那人微微熏着的脸,带着暧昧的傻笑,眼里悲伤又深沉的望着他,那水汽浮起的眼睛里映着摇曳灯光。 栖梧看着那样的眼睛,莫名的有点难过,好像那里是一个漩涡,能使人陷进去。 为何会是那样的眼神,明明在笑,却觉得是在伤怀。 栖梧忽然又想到,这人那么喜欢这个地方,现在衣锦还乡,只怕是拿自己当个胜利品一样展示。他轻挑起嘴角,盈盈笑意道。 “哦,原来你是想拉我当陪衬,让人知道你功成名就,还揽了美人入怀。早说嘛,我也可以配合你。” 那人酒意上头,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嘴边浅浅笑起,那弧度很开。可栖梧总觉得,那笑里仿佛有点苦,有点涩。 栖梧不解的斜头看他。 那人也终于笑停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郁色,那浅浅的黄光打着,不知为何,有种刚哭过之后那一刻的呆滞迷离的神色。 栖梧更没明白,却见那人注视着他,缓缓又笑出来,好像破碎里绽放一朵绚烂的花儿。接着他便趁着酒劲,大力将栖梧拉到身边搂着。 那粗壮紧实的手臂,一把揽过他的腰,紧紧的拢在怀里,那人挑起一个痞气的弧度,荡漾在栖梧眼前。 栖梧一个失力,两只手都搀在他健硕的肌理上,滚烫的热度从薄薄的衣料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气息便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 那凸起的喉结带着蜜色的光泽,那讲话带起颤动,便震感便穿到他耳边手上。 栖梧看着那人炫目的轮廓,淡淡的望了下来,两人一指之隔,栖梧绿色的瞳孔微微颤了下,整个人呆滞下来,那人嘴边的酒香在他鼻尖不断肆掠而过。 他脑袋轰然,耳边忽然一片静谧,只有那潺潺流水不断响彻在心里。 那人还是不动的在他眼前绽放那个流气又伤感的笑容,莫名的,总想抚上他的头。 一声噼里啪啦清脆的杯盏破碎的声音打破两人意乱的局面,栖梧回神,眼里又是冷漠一片,京坤只得甩甩头,恢复些许神智。 只是那手依旧死搂着不放,那样轻浮又暧昧的姿势显得两人亲密异常。 栖梧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姿势动作,心里叹道。 这得是搂了多少个相好,才能那么熟稔的就在这个最合适的腰上的位置稳稳握着。 心里莫名的叹了口气。 就这样想着,又见一声惊叹,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叶初霁一脸迟疑的望着他们这个样子,才说道。 “师兄?是你啊,我看着那背影,那搂人的姿势,我还以为是安宗主呢,好像哦。” 栖梧有些懵,仰头看了看那男人,仿佛面上有些讪讪。 第93章 穹苍异火四 红楼酒谢,吆喝叫卖声内。 叶初霁和鲤追满是奇异的打量着搂着亲密的两个人,但是他注意到那栖梧的装扮,哪怕见了那么多世面,也忍不住哇出声赞叹。 “哇,栖梧你穿着一身红色,好显白啊,好看的不得了。” 那向来稳重的人,也忍不住张着嘴欣赏。 栖梧总是习惯了那样的目光,便明晃晃的绽放一个绚丽笑容,耀眼夺目。 叶初霁顿时羞红了脸,转过头去摆手道。 “别别别,你别这样对我笑,我吃不消。” 但那脸上,总是羞涩幸福的。 于是两人便招呼着坐下,栖梧一回头,却见那人异常遗憾的望着他,满是惊愕的眼神扫着他。 栖梧蹙眉,这样的眼神还得出现几次?真受不了,莫名其妙的,那样伤感又炽热,那样遗憾而不可置信,带着沉重的压抑降到别人心头。 就在栖梧预备要发火的时候,那人晃铛站起,沉声道。 “我去拿酒,鲤追你跟我一起。” 鲤追便愣愣的跟上。 而那京坤一转头,步履太快,咚的一声撞到朱红珠子上,粉尘都落了下来。 他下意识拿手摸了摸,随即说着没事,又去拿酒去了。 叶初霁和栖梧也是齐齐满眼迷茫的望着他。 之后便只是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对着。 叶初霁双手紧握着,看着栖梧,总是有些紧张害怕的,但是他不习惯这种沉重压抑的气氛。便没事扯到,眼神飘着。 “栖梧你这件衣服是什么颜色啊,好像不是正统的红色。” 栖梧淡淡的望着他。 “珊瑚红。” 叶初霁求救的看向那边,可是京坤好像在和谁叙旧还是没过来。 于是硬着头皮热情道。 “那是从哪里买的啊?我也想要一件。” 栖梧早看出他的异常,蹙眉道。 “这只是一件衣服而已,重要吗?” 叶初霁看他脸色微变,莫名紧张的低下头,两双手不断交握着,小声道。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与你搞好关系。” 栖梧眼里更是吃惊。 “为什么?和我搞好关系做什么?” 叶初霁楞楞道。 “因为....师兄啊...” 栖梧皱着眉道。 “与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看着那越发沉下去的头,更加莫名,这几天他真的受够这种感觉了,堆在心里徘徊不去,爆发道。 “好了,你到底怎么了?” 叶初霁看着那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人,眼里忽然有点难过隐忧。 他看着京坤,淡然出声道。 “我,我只是不敢惹师兄生气,师兄不知什么原因,和维也他们决裂了。那么狠绝,就当不认识一样,见到了也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这样的他好陌生。我怕我若是哪天惹他不高兴了,他也这般对我,我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说着,那被他那手被自己揉捏的发白。 栖梧淡淡的望向他,看那温润青年情态,有些恻隐,心里一动,便难得的也对着他开解起来。 “你与他们不同的,别想太多了。” 叶初霁闻言,迷惘的抬起头。 栖梧接着散漫道。 “我有听合欢宗弟子说,京坤有杀了五毒堂弟子,那几个弟子也没做什么恶,就被人杀了。只是那等练气筑基弟子,京坤不至于杀了,我去看过,是符篆所杀的,但是报了京坤的名头。” 叶初霁满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栖梧神色淡淡,想了想又说起。 “我控制那剑修小子的时候,粗浅是探到他的想法。他满心是借着京坤的气运往上爬,不是真心对他。你可知气运?就是与他在一起,逢凶化吉,能得宝物,气运带动下,修为不断往上涨。他必然是发现了这些,所以才决裂的,他已经很好了,若是我,早让他们死了。” 叶初霁整个人呆了,眼里满是仓惶,又看了看那栖梧神色淡然,无一丝撒谎的意思。种种迹象下,他浑身冷极了,好像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不断的捏着手里的笛子,喉咙觉得很涩。 栖梧眼神浅浅,仿佛也不是很在乎的口气说道。 “怎么了?” 叶初霁脸上带着煎熬,那样温和的人,难得的发怒,语气呛冷。 “我只是为师兄为自己很是不值!那么多年出生入死,挡在他们前面,什么事情都想着他们,奉献给他们,就如此被人背后捅刀子。” 栖梧觉得无趣,还是回了一句。 “那你可好好活着,你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叶初霁看那眼神,淡漠之下还是有一丝关怀。想来栖梧也是懂自己终是要死的,但是叶初霁一筹莫展,真的没有办法。 “可是,这个已经定下的事情,怎么办呢?” 栖梧怒其不争,斥道。 “蠢,那么简单的事情,鲤追是知道你死了,谁知道真的死假的死。你避开祸事,假死一番便好了,他以为你死了,回到过去,那不就避开了?” 叶初霁忽然诧异的望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良久才说一句。 “你与师兄,真是般配啊,竟与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栖梧心里莫名,只觉得看着那呆傻一般的人,翻了翻白眼,只得提示道。 “好了,我告诉你个法子,你可知你的鸳鸯子母玉,有别的用法.....” 随后,京坤拿着几樽酒回来,几人相谈甚欢。 栖梧冷眼望着鲤追对着叶初霁体贴入微,十分关怀,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也从不生一丝腻味,莫名的带着笑意望着他们。 酒过三巡,两人因着正阳宗还有许多事,便散了席。 京坤逗留了片刻,外面就下起春日少见的瓢盆大雨,两人困在那小小酒肆里。 窗外就是茫茫无边的雨意,屋内染了一丝湿润,水汽不断晃荡期间。 栖梧看着那暖灯裹着水雾,发出朦胧的光,忽然说出那么一句。 “出生入死,生死相随,为救心上人去做逆天之举,那鲤追,也算得个守诺言实在的好男人了。” 京坤十分敏锐的捕捉到那些,倒是狐疑道。 “你仿佛,对那些男人守不守承诺,做不做实事很有意见啊?” 栖梧筷子沾了沾酒,浅浅的尝了,很香,很涩,又看着那张两世相遇的脸,思虑片刻,轻笑出声的说起。 “可能是有代入自己吧。” 京坤一时不解。 “什么意思?代入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 栖梧迎着那人注视而来的视线,看着那张俊逸的脸,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淋漓雨景,漫不经心的说道。 “以前有那么个人,言之凿凿的说要退了家里的婚,要来带我走,但是呢,始终没有来。” 说着,脸上抿起一个浅浅的笑。 京坤看着栖梧那情态,眼睛微张了张。 窗外瞬间雨声喧嚣大作。 京坤滞了片刻,咬了咬牙,有些急迫道。 “那后来呢?” 栖梧回头带着弯着眉眼,轻笑出声说道。 “你看我现在是身边有别人的样子吗?” 京坤瞬间握紧了藏在袖口里的手,略微怒目的望着他,切齿道。 “就是说,他要是当初肯来带你走,你便一直跟着他了?” 栖梧没带犹豫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 京坤心狠狠一坠,重重的吸入一口气,脸上扭曲是很不自然,但是他犹不死心的问起。 “那...那他若是如今来找你,你还会随他走吗?” 栖梧思虑了片刻,端详了那张其实不算经常见,但是一直记得很清楚的脸,想好了措辞便说道。 “他后来身边有了很好的人,不会来找我了,就算他来找我,我身边有权势,有手下,舍弃这些办不到了。” 京坤脸上铁青的吓人,又问道。 “若是他没别人,放下一切来找你,只是跟着你,你便会答应了?” 栖梧听着窗外雨声,叮铃铃的滴在地板上,那瞬间摔的七零八落。听着那描述,看着那朦胧黄光下的英俊男子,注视起人的时候,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有那个人清清白白的身影。 他眼里多了些伤怀,随即明媚的笑道。 “也许吧。” 京坤顿时气的不轻,脸上错乱辉映着各种光暗,冷声道。 “那种不守诺言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你还记着他做什么?!你那么狠一个人,对着这种背信弃义,喜新厌旧,三心两意的男人,不该下点狠手?按我说,见他一次打一次,再不给他一次机会了。他求你也好,跪下也好,你都不该再原谅他了。” 栖梧看着他那般抱不平,那般狠厉的说辞,心里笑意漫到脸上,忍不住笑着注视着他。 “说的好,我认识你那么久,你说的最有道理就这次了。” 然后又绽放一个大大的笑意对他说。 “来,接着骂,我喜欢听你骂他。” 京坤微微一怔,情绪忽然平息下来。 “天啊,你还是这样,使诡计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笑,我噩梦就是你这个笑,你又要做什么?” 栖梧依旧如沐春风的笑着。 “我有这种笑?没有,我就是想听你骂他,没什么诡计的。” 京坤看着那笑容,莫名的难受起来,眼眶都红了,转过头去,哑着声音道。 “别想他了,真的,你还记挂着他呢,我都看得出来。只怕是很久的事情了吧,忘了他吧,才能看到别人。” 栖梧静默的看了他看了许久,看的有些出神,最后沉下头,漫漫道。 “没有想他,不会特地想他,一直很忙没时间想着他。” 说着又带了些伤感的神色,斜头看向那场烟雨蒙蒙。 “他后来过得很好,身边跟了很多很好的人,好到我觉得自己很不好。他不会来找我,站到我面前也不会认得我。所以别说什么求不求我,那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最后,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道。 “但我算是不后悔,有遇到那么一个人,给了希望,熬过了很长一段难堪的岁月,但是我与他,仅是如此了。” 也许是酒意上涌,也许是这场雨太挑动情绪,也许是那盏朦胧的光晃进了人的心里。 栖梧少见的,说出自己的事情,带着一丝人的情绪去感慨世间造化。 京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死的握着拳头不放。 第94章 穹苍异火五 两个人就沉寂了下来,谁也不搭理谁。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已经有停的兆头,京坤忽然问起一事。 “栖梧。” 栖梧迷茫的回头,那瞬间,恬静美好的样子一下就破碎,皱起那冰冷的眉。 “嗯?” 京坤微叹口气,说道。 “你....后来,为什么不养蛇了。” 栖梧眉头紧锁,疑惑道。 “我什么要养蛇?” 京坤目光灼灼道。 “总以为你喜欢,上次那条死了,你仿佛很难过。” 栖梧眉头一松,毫不在意的吐了句。 “不养了,后来手里有了剑。” 京坤品着那一字一句,凝望着他。 “所以你其实不喜欢蛇?” 栖梧笑了,看着对面那人觉得真的是奇怪,有几个人是真的喜欢蛇。驯服那蛇之前,被它咬了几十次。还有那蛊,也是数次差点身亡。只是他不想多谈,随口敷衍几句道。 “武器而已,何谈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的。” 京坤眼里一时迷惑。 “你不喜欢蛇,却要养它?所以你其实会经常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栖梧语塞,但随后略微恼怒道。 “你是不是有病啊?重要吗?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人活不活得下去都成了问题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蛇与蛊很阴险,但是能保住我的命。你当魔道是什么地方啊,很好生存下去?还谈选择还谈什么喜好?” 京坤眼里忽然释放出一股怜悯意味。 “但是你有了剑便不要蛇了,所以能选择光明正大,你是不喜欢阴险的,所以你做了很多不喜欢做的事情?” 栖梧被那眼神看的郁闷,蹙眉道。 “你在可怜我?打住,我不喜欢。” 京坤一脸呆愣道。 “为何?” 栖梧微微叹息,将头扭转过去,看向那鲤鱼池空竹声响。 回头却仍见那人目光凝视,仿佛对着那个问题仍旧纠缠。 栖梧像是烦躁不已,便疾声道 “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过往岁月里面,是有不少人那么做。他们总是安慰我说,日子总会变好的,可是最后总是事与愿违。听的次数一多,便觉得那一声声会好的像嘲讽一样绕在耳边。” 说着,又挑起眉毛,不悦道。 “还有,有些人同情我,只是为了展现自己有多善良,哭上一哭什么都不做就走了。也有一些感同身受一样,哭得比我还可怜,我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慰他。凭什么啊?什么都没帮到我,我还要转过头安慰他?有时候,无能为力的同情,和伤害本身一个性质。而且当他们同情的眼光看过来,感觉自己好像低人一等。所以何必呢?为何要让那些帮不了自己的人看笑话。” 京坤舔了舔唇,略微忐忑道。 “帮不了就没意义吗?那如果对方知道能力不足呢?报团取暖也没有意义吗?” 栖梧啧了一声,像是对这个话题早已厌烦。 “报团取暖?你疯了吗?我们那是魔道,谁敢轻易对着弱小的人付出感情。弱小即有罪,先不说你今天报团取暖明天他出卖你捅你一刀。就当他信得过,他是好人,就因为你们动了感情,明天他可能就被人抓起来威胁你,做这做那。或者他被人剁碎了,逼着你吃下来折磨你。付出情感,或者有情感是件危险的事情,有情感就有弱点,有弱点,人就不再强大,就不是把锋刃的刀。” 京坤眼里一个黯然,出神的望着他。 “所以,魔道要求你们不能有感情,不能做选择,不能有弱点,不能手软,那为何要选择活在魔道?” 栖梧仿佛已经忍到极点,嘴角狠狠挑起凶道。 “有差别吗?魔道的人是狼,正道的人是披着羊皮的狼。我与其虚伪的与别人奉承,还不如真刀实枪的不断算计别人,那样也很好。” 之后,两人像没达成共识,往不同方向扭头,也不看对方。 徒留那雨声淋漓,水流灌入空竹的咕咚,那煮酒沸腾起瓦片的滋滋声。 那水汽雾气彼此交缠,抵死不休的绕到他们身边,两人各藏心事,一时视线再无交汇。 最终栖梧又问起。 “为何总问我的事情?你自己不也是很多烦心事?被两个亲师弟背叛,只怕是极欲之眼的能力听到比你功力低的人的心声吧。” 那极欲之眼,能窥探人心,只怕这小子因为血脉的关系直接融合了。又不会用,四面八方都该是人的心声了。 栖梧知道,那会有多难受的,毕竟人心暴露在阳光下,难受的会是很多人。 京坤脸上一个淡然的笑,仿佛已经释怀。 “告诉你这些事情做什么?你自己就很多事情了,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解决。我总想,你开心些就好了,不必拿我的事情烦你。” 栖梧一时不解那是何意。 “那如今呢?可还听得到那些东西?” 京坤摇摇头。 “一开始是会听到很多东西的,但是现在没有了,有个人教我关掉他的。” 栖梧更是疑惑,会有谁,有这个本事能知道如何关掉极欲之眼? 这时,门帘忽然打开,室内极暖的空气被那湿冷冲了下,那带着披着雨珠润湿的五六个修士便七手八脚絮絮叨叨的走了进来。 他们进门便是兴冲冲的找着什么,也终于在窗边找到想找的目标,一瞬间闹哄哄起来。 栖梧呆愣的望着那群各仙门的修为不俗,但是游离权利中心,爱闲适游历闯荡的一群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那眼神毫不掩饰的一股好事八卦的打量。 但是那一群笑嘻嘻的人后还有一个神情冰冷的司华年,满脸阴沉的走在人群最后面。 身边那人莫名的又将他搂入怀里,栖梧惊诧,这小子疯了,那里面还有他的相好司华年呢!胆子那么大,在他面前还敢搂着自己,不怕吵架吗? 还是本来就吵架了,要利用自己让司华年吃醋? 在栖梧的迷茫眼神里,那一群吃饱了撑的的好事之徒还是满脸挤兑意思的人便来到他们面前。 京坤问起,他们为何在此。 而这群人,本来也是各仙门里长老弟子等人物,人都是随性洒脱的,都是京坤的酒友。 京坤此人,爱喝,洒脱,性格好,看上去轻浮的很。可是这些年,他们牙痒痒的非想挖出他点什么风流逸事,得讪得他脸红才行,好像损他才能表现他们关系好似的。 可是他其实风评极好,但这完全不是他们想听到的东西。他们想听到的,是他沾花惹草,风流债无数,才符合那么个人物该有的情况。毕竟那双桃花眼,必定是会招惹人的。 他们今日便忽然听说,京坤搂了个娇滴滴的相好在喝酒,这群家伙闲不住了,宗门吩咐的事情都不做了,就为了来看看热闹。 但是看那京坤那么坦诚的搂着人,淡定的与他们说话,当着陌生美人的面,也不好揭短挤兑几句。所以一时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得一脸贱相的夸了那栖梧相貌,还说着京坤艳福不浅。 栖梧一时有点真的愣,他当真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他习惯与人单刀赴会,或者生死打杀,或者一群人骂着他心狠手毒。 哪里有一群醉鬼,成群结队过来盯着他看,不断夸着他长得多好看。 他经历这些是有些折磨的,因为没应付过这样的交际,觉得有点难堪。 又问起他是谁,也只得支吾道自己是合欢宗的弟子。 众人闻言,又是哄的一声闹开,彼此交换小眼神,窃窃私语。 栖梧从他们眼里看到那神色,便知道他们咬耳朵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合欢宗算是魔宗里面比较模糊的定位了,要说做了什么恶事也没有,风评不好就是太过随性了。但是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了道侣,还有相好在合欢宗是经常的。 那炎谷闻人家主,轮回剑门宗主安歌羽,都有。 所以在合欢宗有相好,不是一件被人诟病的事情,对这群不拘小节的人来说,只会夸耀一句。兄弟,你牛啊。 而这群人兴高采烈的,打算把京坤有个好看的不得了的合欢宗相好的大八卦宣扬的到处都是。 他们知道的第一反应就是,就说嘛,这小子肯定没那么乖。 只是从头到尾一脸铁青的司华年,听到这件事也是跟了过来,看到栖梧与京坤,整个人沉了下来。 只是栖梧当真疑惑了,看了看那司华年与京坤,这其间微妙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吵架了吗?那不用把自己扯进来吧,又不关他的事情。 那司华年死死瞪着他,仿佛原配看小三一样。 栖梧心里,是有气的,无辜且莫名。 只见那司华年不屑的挑起嘴角,拿出一华光流转的仙琴,冷冷道。 “合欢宗,都会弹琴吧,来一曲。” 这一遭,又像侮辱,又像挑衅。 就算弹的多好,在司华年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而且那话语里的轻蔑,像是吩咐一个歌姬一样。 但若是不接,便是落了面子。 那好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司华年忽然发难起来。这本不是来看热闹的吗?为何要忽然给人难堪? 但是栖梧反而对那长茛仙琴,是有点兴趣的。他当年也是从六岁就学琴,后来的二十来年,也是有一直在弹的,但几十年过去,忘了那些事情。 可是看到玉石为座,银丝为弦的仙琴,他眼前一亮。既然都推到自己面前了,那当然得试试。 他前世最后那段时间,也想弹的,只是手筋断了,手上使不上劲,便弹不了,如今倒是一时有点技痒。 他带了些垂涎的眼光望向那张琴,转了过来,试了几个音色。 一声声婉转空灵,他心下一喜。 便抚了一曲玉宫清宴,那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曲,是首欢喜转忧伤的调子。他不自觉的投入进去,手下铿锵风雷弹奏而出,抑扬顿挫,情绪异常饱满。 等他弹完之后,酒肆里便全是沉浸其中,所有人都都望着他,也不说话。 司华年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失君子风度,急促的站起,神色极其不自然的拿去他的琴,临了补上一句,像是找回什么场子似的。 “你弹错了十几个音。” 几个不懂音律的人,只闻曲中意,只纳罕道。 “可我觉得弹的很好,比年华弹得好,不是说好听,我不懂,我只觉得听了挺难过的。” 那司华年还没走,刚好听到这一句,便是脸色极其苍白的回头,一脸恶狠的样子。 那几人七手八脚的示意他嘘声。 栖梧倒不顾酒肆的人都盯着他看,只抬眸望向那京坤道。 “你不去追?” 那司华年可是他正牌的相好,都这般气了,还不去追,那司华年心高气傲的,不去哄可得有大麻烦的。 京坤皱眉道。 “啊?我为何要去追?” 栖梧心里感叹,原来他们是这般相处的吗?不去哄人,是那种,要么就走,要么别闹的情况吗? 怪不得前世司华年也是不开心的,想来也是,前世的时候,有安语竹,肖瑶光等人和他分,肯定也是没有多开怀的吧。 而今世,这小子还是那么花心的没边,那安语竹,熙苒这等美人都为了他姐妹成仇。只怕那肤浅的肖瑶光,凤巧等人,估计也收入囊中,送上门不挑嘛。年轻小伙火气旺,栖梧能懂的。 栖梧看了看这人风流的相貌,健壮高大的体格和妖异的修为,身上法器法宝财富数不胜数,再加上那股男人霸道独断的气质。也确实吸引人,怪不得一群人贴上去,既得法宝,又得庇护,还能短暂的拥有着男人一会。而这个男人选择太多,哪里会只要一个,估计是想都要吧。 其实身在合欢宗,这种事情见得多,她们多数是处在一个见不得光的位置。看那些花心的男人见得多,便不觉得奇怪了。 在栖梧眼里,那些人远远没有京坤好,都这般风流小妾相好一堆,那京坤花心,他也能理解。 连司华年这种人,善良,孤高,拥有最上等的容貌和优秀的品格都不能完全占有他。 这样花心的男人,估计谁也留不住的,哪怕耍小脾气耍小手段也好。而且这种霸道的大男人,哪里肯去道歉,去哄,人家也不缺那一个相好,有恃无恐的要么你就走,不差你一个。 想到这里,栖梧心里有一点惆怅,也有一点庆幸。 第95章 穹苍异火六 雨声渐歇,但此时过了午后,又未入黄昏,闹事的人已经被打发个干净。 京坤像是想到了什么,兴致很高的,急匆匆的便拉了栖梧出去,又到了那韶华寺山下。 那仙山佛光闪耀,雨后白色云雾沉了下来,整座山犹抱琵琶半遮面,拢着云雾,泛着金光。 那山岳不高,不是如潋华剑宗般高耸入云,如竹节般高挑如云。 而韶华寺地势高,城镇本身就是在高的地方,那韶华寺里城镇不高,山下便看得到那错落的几个宫殿般的寺庙。 京坤异常兴奋,一脸笑意的拉着栖梧,那红杉蓝衣,飘扬在那白玉金边雨后湿漉的灵石玉阶上。两个极好看的人,便踏着玉阶,拾级而上。 在那玉阶蜿蜒曲折而上,美得无状又这般庄严的地界,栖梧被人拽的生疼,不知道有什么好那么激动的,他眉心一皱。 “我们为什么不踩着剑飞上去,非得一步一步来?” 京坤弯了眉眼,眯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你可见拜佛还有不脚踏实地的吗?” 栖梧心里诧异。 为什么要带他来拜佛?他与佛道不两立的。 而那玉阶到底还是过于漫长,京坤便喋喋不休的说起在韶华寺的事情。 “我想当年老是惹事,可能就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让别人看到我。想来当年真的不懂事,很多年后才知道,我想让别人抽我,也许是想我娘亲了。” 栖梧被拽的很累,不知道为何那人体力那么好,还那么有精神,听着他的话,更加烦躁不堪,便喘着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真的没兴趣知道,我们就不能安静的不讲话吗?” 京坤倒是不闹,像是预料到他会有那么一说,笑道。 “但是我们总不能不说话吧,这一路上,总得有人要开口啊。” 栖梧顿时觉得眼皮很倦,心里很倦,疲累的说。 “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意,你就当我不存在,也不认识就好,你乖乖的闭嘴。” 京坤缓然一笑,脸上阳光灿烂。 “太晚了,我们已经认识了,认识了就该好好对彼此了解。” 栖梧轻蔑的挑了挑唇,想到这一天下来,先是被人围观,再是被人拉到各种各样的地方,感觉自己好像选他当保护盾是错的,便无奈道。 “我觉得我好像与你一道是个大错误,早知道你那么呱噪,我就该让莫家的人抓走生吞活剥。” 京坤笑意更浓。 “你对你的救命恩人我讲这种话,真的是体贴入微啊,你是说宁愿被人抓走,也不愿意听人唠叨了?” 栖梧异常真诚的点点头,打算看着那人脸色微变。 但是京坤异常和善的注视着他,对着他笑的十分圆满,但是那眼里分明就是得意与奸诈。 “这真的是个有用的消息呢,谢谢你告诉我。” 栖梧顿感不妙,脸上神情瞬间垮掉。 “哦,糟糕......” 京坤便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起人生的经历。 “来,先听老子三岁时候的事情.....” 栖梧...... 直到到了山顶,那金色大殿之前,有几处天然的岩石,往下眺望,便是那城镇。但是那雨后,那白云沉到底下,这寺庙金山,恍然如仙境。 栖梧才忽然明白他急忙的拉着自己上来的意义,这雨后景象,也只能存在一会,转瞬即逝。 最后那灿烂的阳光终于逃脱了乌云笼罩,极其强烈的射出光芒。 但到底是午后了,那太阳斜斜打了下来。 京坤便拱着栖梧,站在寺庙外,指着那金色琉璃道。 “有看到吗?” 栖梧顺着眼睛看去,便看到那金灿灿的琉璃带着雨水的湿润,阳光一照,便好像裹上一层彩虹的焰火,风吹移起蒸腾的水雾,那琉璃上的彩虹也慢慢移动。那琉璃瓦已经是璀璨耀眼,在加上白雾蒸腾,彩虹光泽整个覆盖在寺庙屋檐上。 一瞬间如梦如幻,让人如痴如醉。 那瞬间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寺庙的雄浑巍峨,绚烂多姿。 哪怕对这种事情完全无感的栖梧,看着那雨后晴天下,七□□光的寺庙,心里也感受到那种不妩媚不妖艳做作的美丽。 栖梧看的呆了,京坤带着期翼,柔声问道。 “你觉得如何?” 栖梧便被这一句带回了神,他垂下眸,忽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便感觉到一切没兴趣了,冷冷道。 “不喜欢,以后不要再带我看这些了。” 京坤焦急的往前一步,错愣道。 “为何?我方才见你,分明就是喜欢这些的。” 栖梧望向他,脸上异常的愤恨,斩钉截铁道。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些,不要再带我看哪里哪里多漂亮,多值得观赏了,我不想要。” 那眼里瞪得如同受惊的小鹿,那语气决绝的没有带一点缓和的余地。 京坤身子颤了颤,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眼里失神的望着他,嘴里喃喃道。 “可是.....我方才看你,分明是有喜欢的。” 栖梧一时喉头一苦,便转过头去,恨声道。 “我讨厌你做这样多余的事情。” 会发彩虹光的金色寺庙,谁不喜欢?一堆人对着他夸奖,对他释放那么多的善意。那温馨直率没有心机的酒馆,谁不喜欢? 但他不能喜欢,他该归属的地方,一片漆黑,是乌压压的森林,几乎没有长草,长草也是黑灰色调的毒草。他该一起相处的人,是口蜜腹剑,心机叵测。转眼就是你死我活,今日我背叛你来日你背叛我。 他没有丝毫抱怨他该去的地方,他活的很好,在那片死寂压抑的地界他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 他讨厌京坤那样做,把世界的美好堆到他眼前,见过那大好河山,见过那人性良善。他如何再甘心去看那死气沉沉,如何再去面对那尔虞吾诈。如何再沾沾自喜,麻木愚笨的自我欺骗。 他在冰天雪地,阴暗无光的地方过得很好,他已经适应了。为何要打乱他的节奏,带他来领略这山川湖海,人情温暖。 若是他喜欢了,该如何?! 他很清醒,这不是他该有的东西,所以不能喜欢,不能爱。 京坤急了,面上带着惶恐不安。 “你怎么了啊?” 栖梧一片激烈挣扎后,低下头颅带着满是困顿,沉声里带着一声恳求道。 “真的,别做这些了,我喜欢这些又能如何呢?这些不属于我,这个世界也不欢迎我的进入。所以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它不喜欢我。从来都不是我选择喜不喜欢什么,是上天给我什么,我要什么。所以你别跟我这样的人问起,我喜不喜欢,我爱不爱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东西不喜欢我,不会被我拥有。别搞得让我有错觉可以选这一切,好吗?万一我喜欢上了,这个世界不欢迎我,我更难过,我好好的人生,你为何要搅合?” 京坤满脸心疼的望着他。 “你当然有的选,好多好多东西你都可以选,这个世界当然欢迎你。那些东西,都是你该得的,都是你可以拥有的,不要抗拒你喜欢的东西。” 栖梧狠狠的瞪着这个人,那个前世给他无限难堪。那么优秀,那样高高在上只可仰望的人,他高声怒道。 “你以为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吗?!我喜欢过,真的,但是我一个不堪的人,喜欢上天上耀眼的星星。你猜星星喜欢我没有?当然没有!我从云端跌落,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痴心妄想!所以,我妥协了,去那阴暗潮湿的地界,如同一个蠕虫一样过着。我真的已经死心了,去安分的当个蠕虫,你非要翻滚我的人生,颠覆我的信念,你又给我希望,说我可以去摘星星,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京坤眼眶微红,抓着他手臂柔声安慰。 “你当然可以摘星星,你这样一个人,这世界上没什么星星是你摘不到的。你知道吗,韶华寺爱这世上所有人,你看到底下那些人吗?他们曾经恶贯满盈,无处可去,但是他们如今很好,你也可以很好。喜欢星星就去喜欢,喜欢这个寺庙就说出来,没有关系的。” 栖梧气息不匀,喉咙酸楚难当,他依旧不信这些,他转头看向那云那天,心里有些动摇。 这天,这人,这景,他很难没有触动。 也许他可以偷个懒,躲个闲,可以暂时喜欢这个天,暂时喜欢这个地方,暂时喜欢这个地方的人。 就当累了那么久,歇一歇。 可以假装相信那个人说的美好的东西,假装相信他可以摘的到星星,摘的到月亮。可以接受那些好意,可以接受这个人的好。 可是那之后,便要全部忘记,把这份记忆尽数压到识海底下。 再去当他那心狠手辣,无欲无求,没有一丝情感的蛊蝶公子。 但是在这之前,给他一点点时间,去看看这个世界,再待在这个人身边眷恋一下这个人的温暖,享受他的关心,享受他的照顾。 一切理所应当,毫无负担。 这虽然是堕落,虽然理智叫嚣着不要开始,可是这个人的手心真的好暖好暖,这个人给他展示的世界真的太过美好。 好到他流连忘返,好到不敢想象以后要一直渡过的日子。 但是,给他一点时间,骗骗自己也好。哪怕是假的,哪怕是过眼云烟,哪怕是幻梦一场,也很好。 他微微抬头,眼里光芒如风里烛光,看着那温柔注视的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第96章 穹苍异火七 近黄昏时分,要找个地方安歇,宗门大比的东道主韶华寺总有准备地方的。 但总不能把栖梧放在那种正道大能齐聚的环境下,便想露个脸就跑,再去别的地方闹腾。 而牵在他身后的栖梧,此时安静又沉默,看上去十分温顺的样子。 栖梧总是偶尔发愣,偶尔眼里发出一丝忧郁的光芒,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那紧实的手掌抓到自己满手心是汗,也未肯松开一瞬。 仿佛是什么来之不易的宝物,死抓着不肯放开。 在黄昏光影错乱里,看着那宽厚的肩膀,轮廓厚实的脊背,栖梧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 这与他前世幻想的,这个人来接他的场景,一模一样,那么多年过去,那场梦忽然清晰的映在他眼前。 当初若是他来接自己,也是如此吧,在那人身边,随着他走到哪里,乖巧的跟着背后。 但栖梧心中知道,这场戏终究是要唱完,他的一时庇护总是要结束。 他要回去当他的长老,坐拥天下的美人,会有很多个相好,很多朋友陪着他,俨然人生赢家。 而自己也终究该回到那片不毛之地,当自己的宗主,最后排除异己统一魔道。 最后他们正魔两立,无法再继续有这种日子了。 但是,哪怕预知了结局,预知了他们将要遇上的悲哀。但是,栖梧还是愿意,安静的被他牵着走。 就当登上一座山,圆上一个梦。哪怕,终究要散,黄粱美梦一场。 这样,也很好。 而路上,与一群修士还是正正遇上了。 人群里,安语竹惊诧的视线与栖梧对上,那眼睛瞪大了注视着被京坤牵着的妖冶面容的人。 栖梧也是呆了一瞬,却见京坤面色如常,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 栖梧不解,这不该是要急忙放开手吗? 等下又吵一个,这安语竹哪里是好处的,大小姐脾气上来,岂不是要闹腾。 栖梧看他依旧无动于衷,对他的手段和笃定更加赞叹,这是有多大的自信。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走,不会离开自己。还是说,觉得走了也毫无所谓吗?亦或者,腻了,丢掉也无所谓吗? 栖梧眼里激荡的更厉害,看向那高大俊朗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人渣啊,简直。 看向那安语竹的眼光里,带了些同情。 而无辜被同情的安语竹,看到那眼神气的更盛,一时仪态全无。 人群里修士看着那两人视线交锋,对比那仙气飘飘与那艳丽无双的样子,他们议论纷纷,说着这修真界第一美人是不是要换人才对。 这站一起对比才发觉,那红衣美人美得太过有侵略性了,虽然看着真是不好惹,眉毛一动一颤仿佛就是在算计在起杀意。只是那容颜过于妖冶了,就像姹紫嫣红的罂粟,与那清纯百合对比,刹那就被那带着魅惑色彩的毒一样的事物捕获。 只是栖梧忽然没空理会那安语竹气的发抖的情态,他在人群里看到,那血煞堂堂主,似乎拿出一个发亮的石头。迟疑的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栖梧急忙将脸埋到京坤的背后。 那血煞堂是他什么时候惹下的祸事,他已然不记得了。但是他手上是什么东西,栖梧大约是知道的,他们亲友手下死的时候,怨气会沾到凶手身上,若是根据那个与命格相关的石头,可以根据他的发亮来寻到凶手。 栖梧杀过的人不少,必然是他自己犯下的,只怕此地不宜久留。 而绿芍却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虽然也被那红衣美人打断了下思绪,只是她没有时间探讨这位是谁。 只得急忙说道,曲寒川与司马赋失踪了,练荣华正在赶来的路上,只是人手不足,大概知道在哪片方位消失的。 京坤闻言便揽下这桩事情,也刚好脱身,便急匆匆的牵着栖梧走了。 也不顾那安语竹眼神里的失落与愤懑。 据说,那曲寒川为寻找给司马赋法宝缺的灵草,便去了韶华寺一带异常危险的渚霖山脉。 那处地界,灵脉充沛,日华月华得天独厚,所以灵草灵华灵石矿脉,灵泉资源异常丰厚。是临云界资源最多的三大地界之一。 但是也意味着里面危险重重,那里面水灵气很重,迷雾遍布,有些有迷幻性,有些带毒。 而那树木毒虫多种多样的,充满了各种未知功能,未知能力的毒虫花草。里面的凶兽也是非常高阶,甚至山脉潭中,还有大乘期灵兽的存在。 这样的地界合体期也不能完全有把握全身而退。 而京坤艺高人胆大,再说带着栖梧凭着月华之镜,怎么说也不会太难脱身。 他们架剑出到半路,却被人击落下来,踉跄之下,落在平原之中。 而落下的时候,便被十几个修士包围,只见他们面目凶恶,道袍是一样的,黑袍绿色图腾标记。 栖梧看着那最高合体期的敌手,修为品质倒是比莫家那群低很多。他们二人联手,应付起来倒没什么问题。 却见京坤也不惊慌,只回头看他。 “你惹的事情?” 栖梧散漫的甩了甩额边瘙痒的长发,美目生辉,不耐烦道。 “忘了。” 他惹过那么多祸事,哪里知道这家是谁家。 京坤愣了愣,提醒道。 “你记得吗?你扮柔弱骗了人家半个宗门的人,掏了人家的心头血去破结界。” 栖梧略略的回想,只想到一片空白,又觉得眼皮很乏,没空在这种杂碎上纠缠,身为一个合体期,气息那么弱,是不是拿灵药堆起来的,还是里面最强者。 虽说出窍到合体,修炼收益不高,但是几千年熬下来,用点仙丹灵药冲击,没什么因果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冲的过的。但是这种情况下那种合体期,太弱了,但好歹也多了几千年的寿元。 京坤对他敷衍的态度无语,却也只能拿出法器对敌。 手里银尺电光大放,便冲了上去。 栖梧眼里精光一放,手里蛊蝶闪耀其间,那手拿银尺在空中挥砍的人一个踉跄,便落了下来。 栖梧回过神来,歉意道。 “哦,忘了开了痛觉共享了。” 那同生共死咒,自然是有各种各样的能力的,共享痛觉自然是办的到的。 栖梧一个施法,便将那共享关掉。 京坤满眼颤栗,瞬间方寸大乱的望着他。 “你是说....你每一次用这个蝴蝶,手上都是这种钻心的疼吗?” 栖梧呆愣片刻,面上没什么波澜。 这个是当然的啊,这种那么逆天的蛊疫,自然是用身体作为驯化的母床,控制住它,自然是要承受那疫蛊带来的痛楚啊。 他驯服这六十四种蛊的合体,自然是没半条命的,只是收益自然也很高。 驯服之后,也还好,在体内带着,只是施法的时候毒物要从手里钻出来,自然是疼的,只是习惯了就没什么。 只是那人仿佛生气了,一瞬间眼眶都红了,那眼里雾气上涌,像溢满红色的水雾一样。对着他,如凶狠的野兽一样狰狞的咆哮着。 “以后不许用了!听到没有!我帮你杀了他们,不要用了!” 栖梧看他气息都不匀了,那眼神凶悍的好像要吃人一样,他不脆弱的心灵一颤,整个人有点怔。 那人带着极低的气压,整个胁迫下来。那脸上风起云涌,因为轮廓深,眉间的川字拧的极重,里面的凶煞呼之欲出。 可是那眼睛,浓重的凝视,仿佛溢满了心疼。 随即他转身,那高大的身材气势大放,天上乌云滚滚,云里翻滚,不断闪动,九天金色惊雷呼啸而至。 那人的身影便被那雷电淹没,在其中以强大的修为将敌人击退。 栖梧久久没有回神,看着那个威猛异常的身影,心里好像被什么装满,涨涨涩涩的。 为什么呢?他刚刚什么意思呢?他这是关心自己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疼不疼,难不难受,这种感觉陌生的人他心里发慌。 慌的害怕,心里的怅然若失达到了顶峰。 这种感觉太好,上瘾了怎么办? 这个人太好,喜欢上怎么办? 只是他不是个站在别人背后让人保护的主。 他用力摘下腰上带着的金色小铃铛,他先前便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接近仙品品质的法器。他现如今的修为用上镇灵之剑,也算不得多厉害,那么多人的情况下,用这个刚好。 这个铃铛的品质,只怕超过了合欢宗至宝合欢鼓也与合欢幻音幻象心法刚好契合。 他不敢大意,凝神挥舞起手中小小的铃铛,他元婴后期的修为灵力注入,他体内的灵力居然瞬间蒸发大半。但轻灵的铃铛声音响起,几息间就把一群元婴期出窍期的修士齐齐控住,拉入幻境之中。 而京坤自然不会错过,身上灵力一个暴涨,天上雷云百道雷电闪耀,把身边所有的人尽数劈成焦炭。 那一个爆发,栖梧也惊住了,只是一个出窍初期,招数威压竟然如此之强,须臾夺人性命。 雷灵根爆发是所有属性之最,也是最消耗灵力的,越纯粹的灵根,所启用招式所需要的灵力更少。 而京坤如今,几乎便是达到极致,那雷的品阶很高,高到不是凡俗能有的,那金色的雷,仿佛还带着因果制裁之力。遇上因果重的敌人,只怕加成威压可怕到吓人。 哪怕他如今没有穹苍异火,只怕出窍里也没有敌手,连剑修也不能相抗。 所有人都死绝后,京坤不忘将他们元婴击碎,便一脸冷峻一言不发的牵了栖梧就走。 栖梧楞楞的任由着他拉着走,看着那强大而冷酷无情的男人,带着生人勿近的杀气腾腾。 栖梧瞬间心里异样的很,忽然看到前世的闫帝了,就像他看着闫帝当时带着司华年杀上魔道的时候,那神情别无二致。 虽然那时候他与司华年没有牵手,可是这瞬间,栖梧越发把自己代入到司华年里面,想来他一直经历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被个杀神一样的男人保护着,没人敢欺负,没人敢随便欺凌。没人会看不起,没人会轻视鄙夷。 不用养着毒蛇,不用身体里装着毒蛊,十分高贵冷情的漠视着世界,仿佛将全世界踩到底下,当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飘然散仙。 他一直躲在背后,偷偷的羡慕着,羡慕着身穿白衣,手拿仙琴,手上不沾一点鲜血,那样谪仙一样的人。 他很想很想当司华年,有人保护,有人时时刻刻的护着,不用自己去做那么肮脏渗人的事情。 可是他抚上自己遍布伤痕的脸,和肮脏的身子,觉得自己太过卑贱了,和那样的人一比,怎么那样不堪。 于是他不敢看了,不想看了,在黑暗的角落里躲着,也挺好。 栖梧脸色发白的被他牵在身后,哪怕如今,脸庞上没有伤,身子干干净净的。可是他看着这个人,心里头,还是如前世一样,怯怯的真的不敢看他。 他心里一颤,里面裹着的东西抖了出来,酸痛的腐蚀着他的心脏。 他眼底一片惶恐,牙齿一直在震,那些掩藏多年的事实露了头,他强装的自尊荡然无存。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个男人,侧颜那么般完美,那样凌厉,那眉心仿佛总是藏着炙火,会把威胁的人全部焚烧殆尽。 他心里一阵心悸,他认命道。 承认吧,栖梧,你喜欢闫帝很久了,你一直想着如司华年那样,有人护着,有人爱着。 你一直期盼他想起你,期盼他实现他当时的承诺。 可是他站在你面前,记不得你的时候,你即松了口气,也恨起他来。这个始终没有来的人,那个世间少有的英俊男人,你一直记得的,你一直恨着也爱着的。 你后来对着他,是气上了,气他不记得你,气他没有实现承诺。你今世对他做的一切,只不过因为,他不记得你,他不会爱你,你恼羞成怒了,所以才多般折磨。 你可不可笑啊,栖梧。为了他不爱你,你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喜欢你?你那么脏,脸也毁了,心境也变得那么疯狂污浊。那司华年多好啊,你见了你也喜欢,那安语竹多好啊,高贵冷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有什么,你算什么,人家那么多人喜欢,你不也喜欢?何必要喜欢你? 你放过他吧,也放过自己,他没错,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你不该把这种事情怪到他头上的,他好好的一个人,被你折磨的觉都不敢睡。 但他没有计较,反而来帮你,这样的人多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值得那么多人的青睐。 可是没有用了,你始终摘不到这颗星星,他对你好,只是他人好,你可不能感动。 他身边,有司华年,有熙苒,有安语竹,他们很好,不是你这样对着他做下那么多恶事的人。 你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不会喜欢你的,你前世就该知道的。 你喜欢他,他没有义务要回头喜欢你的啊,懂不懂? 他那样好的人,值得很好的人生,他对你那样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做什么小动作。 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你如今,有权势,有责任,你很忙,没时间想这种事情。 他也不会只喜欢一个人,他以后会喜欢上很多人,妻妾成群。 所以你感动之后,当做没发生,把那份喜欢收好了。以后少见他,有什么能为他做的,报了恩。之后再无瓜葛。 你做你的魔道统领,他做他的正道大能,潇洒恣意。 这就是你们的结局,不能多想,不能自作多情。不能妄想他会喜欢你。 如此干干净净的,对两个人都好。 乖一点,你乖一点,好不好。 第97章 穹苍异火八 落霖山脉中,各山峰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各峰山环绕青翠,灵花异草绽放其间,一片澎湃的灵力如网一般彼此缠绕。 而蕴藏在其中的凶险,也是隐隐的渗出来。 在这里,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各种各样未知的东西冒出来。 而曲寒川最后消失的位置,就是在那西南方向的几座山峰之中。 京坤架着仙剑,便打算一个个找。 他一开始便盯上了灵气浓郁那一峰,他踏上去,看着那灵花环绕,绽放出各色光彩。犹如置身于仙境一样,那天阶灵草,自带灵光,一片璀璨下,如五彩霓虹织成的云彩。 他看着那景色,倒想,若是自己的峰室在这里建倒也不错。 其实各仙门,也是从这样莽荒的地界里面从灵兽手里占来的。 而他的仙峰倒也不错,也想种上这一片花草,也不知底下灵脉撑不撑的住。 于是驱逐完那一片护着的毒蜂,他满头是包,便粗鲁的拔起那花花草草来。 栖梧大感不屑,束手旁观的望着那强盗行经,连玄阶花草也不放过,一瞬间拔的光秃秃的,放进活物纳戒里。 “你这不至于吧,苗都拔?” 京坤头也不回的干活。 “苗才好活,我刚建的峰室,没灵石买花草树木了,还不如我自己挖了,到时候种一大片。” 栖梧疑惑了。 “你不是爱好广大天地,要去别的地方游玩吗?种什么花草,盖什么宫殿,那些东西一会就让你们师弟师妹给拔了,毕竟都是好东西。” 京坤楞楞,拔花的动作一滞。 “是哦,这倒是个大问题,看来得花钱弄个禁制才行。” 栖梧蹙眉。 “你是真打算弄一片花草,人家都是弄药田,拿去买卖。你倒好,当成景致弄了。你那么个大男人,没想到还有这个趣味。” 京坤缓缓一笑。 “没办法啊,男人总得有个窝,才好成家。” 栖梧心里一沉,他这是想结道侣的意思吗? 只是京坤仿佛看到什么,满眼的惊愕,手足无措的跑到那一片璀璨灵光的天阶药草面前,细细的辨认,激动颤声的问道。 “栖梧,你看这,是明寐果吗?天阶上品的药材。” 栖梧走近一看,那高到膝盖,紫叶银边,茎优美的蔓延开,菱形四方的叶子舒展。但那么大一颗的灵草,便挂了那么一颗圆圆的小果子。 那天阶药材极其难得,根系之下必有灵泉灵脉,不然长不出来的。而那天阶药材全身是宝,连叶子都蕴含澎湃灵力。 而这明寐果,便是给那失明的人恢复视力用的,那天阶药物,哪怕是眼珠没了,也可以长出来。 京坤旋即绽放个大大的笑,手指都颤了。 “这就是明寐果吧,栖梧你帮我看看,那果子是什么颜色的,熟了没有,可以吃了吗?” 栖梧顿时惊了。 “什么意思?你看不到颜色吗?那明寐果是失明的人吃的,你要它干什么?” 京坤注视着他,微微伤感道。 “我看不见啊,想试试吃了能不能复明。” 栖梧看向他,眼里疑影更重了。 “不对啊,我们两个视线对上了啊,你怎么可能看不到啊?” 京坤一个粗喘,也不理他,只着急的摘下那果子,急匆匆的往嘴里吞。 只是他消化下那灵力,随后眼里的兴奋渐渐熄灭,如一碗沸腾的水,渐渐放凉,最后死寂一样。 他淡声说道。 “是青的对不对,没熟。” 栖梧愕然的点点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 京坤漠然的叹口气,整个人消沉下来。 只默默的神情多了股暴躁,人沉了下来,把那仙草连泥土一起挖走,遗憾道。 “是我着急了。” 这天阶药草,不知道能不能种的活,就算种得活,只怕要等上几百年才长熟一颗。 栖梧满脑子回想,他之前说看花,连花开不开都不知道。走路无端端的撞柱子,还以为他是因为人憨,没想到,竟是因为他看不见? 可是刚刚明明,两个人的焦距对上了啊,怎么可能看不见? 于是栖梧又不信邪的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京坤将那手抓着,很是沉静的说着。 “我确实看不见,可是那极欲之眼,给我看得到一些东西,有生命力,有灵力的东西,法器,仙袍。我是看得到的,但只能看到一片光的轮廓,看不见色彩,看不见你脸上身上是不是有伤或者污脏。” 栖梧被那很是平淡的语气吓到,怎么回事,他看不见,为何看不见?之前夺取极欲之眼的时候好好的啊。 他想到了什么,整个身子都颤了,他不可置信的颤着瞳孔问道。 “莫不是,因为那个禁术?那个能瞬间提升三个境界的禁术?代价就是会看不见?” 京坤一片默然,随后呆呆的点了个头。 栖梧整个人傻了,仿佛心上一片冷意在不断抽搐。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人,心里被疑问堆满。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着他,付出这种代价,做这种事情? 明明是个仇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越想,心里那片冷颤慢慢传递全身,不一会,手脚都是冰凉的,蜷曲起来都异常困难。 他冷嗖嗖的,神情异常惶恐。 但是他脑海里叫嚣着那么一个问题,一个别的问题。 他有想过但是想不通的问题。 前世的时候,闫帝是如何报的仇,当时的三大世家的精英,是被那穹苍异火杀的一个不留,大火烧了几年燃不尽,连灵魂都烧碎了。 但是哪怕当时筑基的闫帝得到穹苍异火,也只不过是金丹期,如何抵得过那么多元婴期的家主打手。 当时前世可没有自己帮忙。 但是栖梧满是惊诧的望着那失明的男人,那眼里确实没有多少光彩。 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他忽然口干舌燥,忽然间嘴唇整个干裂,他惊诧到忘记了呼吸。 当时闫帝用了禁术,就是这个禁术,一瞬间连升三个境界,便可以杀了那群家主。 那如果这个禁术的代价是失明,那意味着..... 如果,如果!栖梧心慌意乱,脑海里思绪乱成一锅浆糊。 他整个急喘,沉重压抑的让他难以消解,他颤颤的望着京坤,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 那时,闫帝站在自己面前,眼里一片空洞,看似目中无人。闫帝说你声音听起来很耳熟,耳熟?!为什么是耳熟? 所有的迹象指向着一个结果,一个让栖梧承受不住的结果。 他看不见!闫帝看不见,从那场全家覆灭的祸事里开始他就看不见?! 他站在自己面前,其实他看不见,也认不出来。对着他那已经沙哑的声音说,你很耳熟?! 栖梧整个心像是滞在半空,没有一点落到实处,只有一片茫然惊恐。 他慌了,栖梧真的慌了。 京坤看着那惊魂不定的人,不知为何他是如此反应,但是夜色已经暗了,只得支起篝火。安抚栖梧下来,哄着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上睡着。 那一脸沉痛难以自抑的人,神情异常崩溃的靠着那健硕坚硬的臂膀上,昏昏沉沉的靠着那温暖的人,映着那温暖而忽明忽暗的火光,那火声偶尔一个毕啵炸开火花。 在那昏暗黄光里,栖梧朦朦胧胧的入了睡。 梦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栖梧刚被鸿昊魔尊废了修为,挑了手脚筋,送到了闫帝宫里。 才一天,闫帝便急匆匆的要见他。 那没有焦距而漠然的眼睛里,多了许多的打量。 栖梧当时,带着满腔的怒意,带着人生又被毁掉的愤懑,全部归责到了他的身上。 在那辉煌的宫殿里,底下是白玉灵石,座椅珠帘柱子尽是金玉所造,尽显奢靡。 在那让人看得晃眼的炫目之下,映着那张交织痛苦,鄙夷不屑,仇恨,满是疤痕的脸。 哪怕手筋被挑,无法施力,也仍旧握紧了拳,瞪直了眼,直狠狠的看着那头戴金冠,满脸冷峻,身穿玄青色金边的长袍,满是气势的走来,俨然帝王之威。 那高大的人,走近他身边,满眼空洞,只拿出琴,轻声对着栖梧说道。 “你会弹琴吗?” 栖梧冷冷的挑起一个弧度,满是咒怨的望着他。 只觉得闫帝是在侮辱自己,自己手筋已断,如何弹,他身边有司华年,那般琴艺无双,叫他如何弹?侮辱人也不用这样吧! 栖梧用尽了力气,狠狠的将那琴打翻在地,那古朴的琴落在那玉石之上,晃铛几个响声,整个回响在空寂的宫殿里。 闫帝也不恼,只是眼神漠然,面无表情的捡起那琴,动作看上去缓而慢,不带一点威压。 只是一脸恳切,十分无助的望着栖梧,垂了下眼睛,仿佛软着声音道。 “你会弹琴吗?” 栖梧忍不无可忍,满脸凶横的望着他,又重重的将那琴砸下,带着怒不可揭的语气高声骂道。 “我不会!你要听琴,叫你别的人来,别找我!” 闫帝脸黯然下来,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捡起那琴,眼里异常茫然失措,小声喃喃道。 “你不会吗?难道不是你吗?我又找错人了吗?” 随后,两人不欢而散,再没见过。 梦境戛然而止,栖梧像窒息了一样醒来,狠狠的吞食着空气,满眼皆是破碎的恍然若失。 他睡梦里惊出一身冷汗,仿佛灵魂出窍一样,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哪怕身边篝火未散,已经觉得冰寒刺骨。 闫帝这是干什么?他做了什么,他在找谁?一个瞎子,在找什么人,一个会弹琴的人,一个不是司华年但会弹琴的人。 找一个声音与他很像的人,那是谁? 那种窒息而冰冷的感觉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汹涌的拍打着他的思绪。 栖梧喉头一紧,苦涩的说不出话来。他眼底一片苍凉,整个身体软了下去。 闫帝握着那月华之镜,一直不撒手,他一个瞎子,又没有法决,根本用不了,他当时也没有极欲之眼,连光亮都看不见!他还要抱着那镜子做什么?他在找什么东西?他在找什么人? 一个瞎子,要怎么找人?得找了多久,得失望了多少次? 栖梧满脸苦笑,为何这般作弄?命运戏耍起人,怎么半点不留情? 他浑身冰凉,脸上早已斑驳一片,眼前满是雾意里。仿佛又是那人初见,他为了争夺自己,大打出手,栖梧弹琴抚奏给他听,随后便是共赴了那巫山云雨。 在之后,又是那个人话语响在耳边。 “你等我,我退了亲,便来找你。” 那时那人眼里有灼灼的火光,那般坚定不移,那般朴实的承诺。那话语多么温柔,多么的体贴,那样殷切的嘱咐等他,生怕不等。 原来他有找,原来他一直在找,可他看不见。 而当时,倔强的自己,连名字都不曾告诉他。 而后来,那人脸上再没有那和煦的笑意,变得那么冰凉无情,那眼角也再无那样弯弯的弧度。尽是憔悴与沧桑,没有仿佛是再开心不起来的那种面容冰冷。 而自己,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也不肯好好的相认。 而支离破碎的他与形同疯癫的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交集,可是到死哪天。 他依旧不知道,他找到了,他找对人了。 可是到最后,他们泾渭分明,彼此两疏。 京坤看着他情绪不对,便问道。 “你怎么了?” 栖梧看着那篝火映照的那张平静安详的脸,眼里满是阴霾,带着苍凉而破碎的苦笑。 “我想起说找我的那个人,原来他没有不找我,原来他一直在找我,只是因为我的骄傲,生生错过了与他的缘分。” 京坤乍闻他悲凉之语,那话语仿佛晴天霹雳,他狠狠的扭过头去,眼里怒火熊熊燃烧。他重重的喘出一口浊气,手上挑火的木棍被他捏成粉尘。 第98章 穹苍异火九 栖梧满心懊悔,心里不断想着如果如果,仿佛全怪罪到自己那一夜不肯告诉他名字上。 那时只怕他也是杀了那几个家主身负重伤,被带回临云界,也无法下来,也不知要疗养多久?就算好了,一个瞎子如何在茫茫下界找一个没有名字的人? 但是告诉了又怎么样呢?找得到吗?茫茫人海,就算告诉了,最多最多,也不过最后殿中相识。 一个瞎了一个废了,两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人,怎么在一起? 亦或者,当年他回来找到他又该如何?两个人去上修界闯荡?自己安静乖巧的跟着他身后,可是还是会遇到司华年,安语竹,这个花心的男人,顶多也只是把自己当其中之一罢了。连司华年那种人都不能完全占有他,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此一想,栖梧心中歉疚减轻,他错过的,原也不是什么稀世情缘。 但是,他又回头看了看如今这个人,和闫帝走上完全不同道路的人。也不知额头金灿灿的是什么道,也不是他前生选的杀戮道,手里使用的也是他没见过的金雷。 但是他眼里光芒扑朔,又止不住的想,若是,若是他知道那人没有失约,重生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改写这一切,替他改命,替他消灾。 正如京坤说的,若是苍远道不来,他们该如何? 栖梧如今想,如果当初知道往年是如此这般,会不会只是单纯的替他报仇,不做多余的事情,不逼他杀无辜的人。 是不是.....他们间就会导向不同的结果。 那时他满目疮痍,只要自己灌溉点阳光雨露,他心里就只有他了吧。 哪怕不是感情上,哪怕是忠诚上,他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好的主上,如同那剑灵晨衫一样对自己唯命是从。 那如此,也不会那么孤单了吧。 但....栖梧垂下眸,没有如果.... 京坤看着他神情不对,非但没有担忧,反倒是脸色异常的冷峻难看,只瞥了瞥嘴,挑衅道。 “怎么着?又想起那个男人了?你可别忘了你自己和那英招说过什么,为着他没实现的承诺。就因为他打算来,却没办到。这算什么?事实是他没来,你这些年就一个人,你就因为几个空话和没办成的实事而感动吗?” 接着,他神色激动,五官都不断抖着,张口唾骂道。 “那种无用的男人,啥都干不成,讲穿了就是窝囊废!你不是说他身边有人了吗?那就是你最讨厌的宿千阳那种人吗?你现在不成了你最嫌弃的英招了吗?你就说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就爱讲空话的窝囊废!我呸!” 栖梧怔怔的看着那个暴怒的男人,高大的身子如山般高,气势汹汹的朝他沉了过来。心里莫名的愣,看他骂自己那么狠,不知为何心里一阵解气。 栖梧故作伤感,眼泪汪汪的朝着他看,嗓子特意带了些哭腔。 “你说的对,多骂一点,骂醒我。” 说着,那眼眶亮盈盈的,光芒在里面如同倒映圆月的波澜湖面,不断荡漾闪耀。 京坤见栖梧梨花带雨的朝着他抹眼泪,便指爹骂娘的的怼了上去。 “你确实该清醒一点!那他娘的人渣不要脸,有了未婚妻还来勾搭你,勾搭就算了,还给你画饼让你等着他。你对着他念念不忘什么东西啊,那种就是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若我看到他,一定要打的他娘亲都不认得!” 栖梧泪眼婆娑,但是面上的笑容隐隐快绷不住了,便急忙用袖子遮住脸,颤声道。 “接着说,人家想再清醒一点。” 京坤楞了愣,仿佛察觉到什么。 “你为什么总想让我骂他?我觉得你总在盘算什么东西,你让我骂他,绝对没那么单纯。” 栖梧立即面色如常的抬起头,没有一丝刚才的伤怀之感,只异常诚恳,眼睛极其澄澈的说起。 “不,你骂的挺好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远离那个人渣的魔爪。” 京坤还是隐隐觉得不对,脸上十分懵,许久之后身子才动弹。如刚回魂般,找到自己的思绪,结结巴巴说道。 “我....我们,先....先找师叔吧。” 他们随风又起了航,而栖梧望见有座奇异的山峰,水灵气与寒气极其重。一般的仙山就是青翠植被与发白的岩石,而这眼前这座别有不同。整个如同被冰裹着的尖刺冲天而起,那寒气森森的笼罩着整个山峰。 远远一望就是层峦叠嶂之中,春意盎然中多了一个冰刺顶着冷云灰雾的帽子。 栖梧隐隐的觉得,就是此处了。 这山峰里,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竟没长几颗植物,竟没有其他灵物在上面活动。想来必定是这峰里有个冰属性的灵物,占据了这峰山,也顺带影响了这座山,所以哪怕这天是阳光和煦,这山还是冰冻的厉害,恍如北境极寒之地。 在那地面洞口满是冰层覆盖,哪怕刚落下,隔着靴子踏在冰上。那冰层里蕴含的力量,迅速掠夺了他们的体温。 京坤打着颤,弓着身子便进到洞里查看,那宽敞的冰穴里,吊着无数冰刺,尖锐的垂下。但那四四方方方洞穴很快便看到里面的存在,那里面明晃晃的就是两具面容错愣的冰雕,厚厚的一层冰裹着他们的躯体。 京坤连忙赶上,便手上火焰符篆出手,烈焰如同岩浆一样裹在他们身上。 只是不管如何高温,竟融化不掉一丝一毫,一丝温度不曾消减。 反倒那火焰,瞬息就被那冰层反噬,冻结在他们身上的冰却更厚一层,那冰灵力更加肆虐的掠夺他们的生命。 京坤震住了,对着那近在眼前的冰雕,忽然束手无策。 栖梧看着那山洞内的情况,心里有个预感,看着这个冰层蕴含的力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变,拉了那京坤劝道。 “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京坤撒开栖梧的手,一脸焦急的抱了那冰柱,便想扛着走。只是那冰柱竟是与脚下冰层相连,强硬不能抱起。 哪怕京坤天生神力,那冰雕竟丝毫不动,他双手躯体因抱着那冰柱,被低温冻的通红一片,那裸露着的下巴更是没有感觉。 他浑身被冻的够呛,却依旧不肯放开手。 栖梧见他被那冰层渐渐要冻上,再那么下去,这个傻小子必要冻在一起。 面上微急了,用力扯着他道。 “我们先走,我有办法,快走,等会它回来了,我们都得死,你听我的说不定他们还能救他们。” 京坤本就六神无主,双手冻的没有知觉了,听着那一句笃定,便迷迷糊糊的被人扯着走了。 栖梧便带着京坤急忙远离,去到不远处一处峰山洞穴里面。 京坤心焦,带着不定的心绪,不断搓着身体回温,疑问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响。 “那冰是什么?你可有办法?” 栖梧低吟道。 “那冰的品阶很高,我也是冰属,但比我高上一点。你知道品阶高的冰,意味着什么吗?” 修真界内普通的灵根,再怎么提纯,也只是在地阶的范畴里面提。除非如京坤一般,得到金色玄雷-律,将雷的品阶超过人间的范畴。而那品阶那么高的冰,寻常烈焰不可解,强行解开,便要境界压上一重。只是能弄成那副冰天雪地的样子,只怕最低也是合体期。 京坤满心惶然,抬头去看栖梧,问道。。 “你说你有办法,什么办法,你那大师姐仿佛是合体后期的火修,品阶如何?能救的了吗?” 栖梧想了想道。 “不知,应该可以,她火灵根的纯度已到极致,微微超过世间范畴,修为上应该高过那异兽一点。但是来到这边怕是来不及了,你看到了。他们被冻已久,心脉受损了。” 京坤惊诧。 “异兽?!那山峰主人,是异兽?” 栖梧点头道。 “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是和我同阶的异兽,仙阶之上,神阶之下,冰属有太多,夫渚,冥鱼,我不知道是哪种。” 京坤心里慌乱一片,只觉得找不到方向。 “那说来说去,到底有没有办法啊?我真的,我得救他。他真的很好,我失意的时候,我做坏事的时候,他从来不怪我,他就是那么好,我真的得救他,如果你有办法,帮我,我求你。” 栖梧淡然看着那个人,已经方寸大乱。如同一个毫无办法满头焦虑的孩子,依偎在他身边寻求一个帮助。 栖梧想来是对着他心软的,他开口要,哪怕他不情愿,也是别别扭扭的给了的。 栖梧自然知道,若是帮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是....栖梧望着那困顿不堪,满脸愁苦的人。仿佛已经被混乱的思绪缠绕其中,不得解脱。 天色已晚,一丝光亮照着那人俊朗的侧颜,栖梧微叹口气。心想着,罢了罢了,给你好了,就看你要不要吧。 他异常沉静的说道。 “我把高阶异火给你,作为交换,你把极欲之眼给我。” 京坤瞬间愣住。 “我救你一命,又给了摄魄铛,你就不能算了吗?以后再给你。” 栖梧视线也不看那犹犹豫豫的人,只异常冰冷的拒绝道。 “不能,极欲之眼给我,不然免谈。” 京坤无法只得一脸苍白的将仙器活生生取下。 他听着那人动作,便是在拿着那仙器欣赏,但是那冰冻刻不容缓,只得急忙伸手道。 “异火呢?给我吧。” 对方沉寂很久,没有言语。 京坤恼了,眼里黑暗无所适从,那份惶恐下越发害怕。 “你莫不是蒙老子的吧,异火呢?” 栖梧轻声叹气,垂下眼眸,饱满无奈的语气又像认命道。 “在我身体里面,你要拿,只能睡我。” 第99章 穹苍异火十 京坤伸出手的动作一滞,在那空旷只有两人的洞穴里,风呼啸的灌入进去,叫嚣的耳朵有点吵。 京坤几疑自己是听错了,那手微微一颤,挺着高大的个子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栖梧眼里无波无澜,异常平淡的瞥了瞥身前那此刻傻楞的壮实汉子,漫漫道。 “我们一族,是相互补全的,我身体里藏着异火,雌性身体里藏着寒霜。只等双方交合,便能为对方属性增加威能。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好像第一次不管和谁睡,都会给别人。所以,你要是想要那异火,就得睡我。” 说着,洞里风声呼呼,一瞬间风停下来,只有两人的心跳声。 栖梧嘴边挑起一个弧度,掩饰心里的讪意,他同时也复杂的担心对方嫌弃他,不想睡他。也担心对方嫌弃他,但勉为其难睡他。也带着一丝侥幸,希望对方当个正直的汉子,就不睡他了。 等了一会,没见反应,便转头瞥一眼,慢悠悠道。 “你若是不想,便算了,或者我睡你,也是一样的。” 正当他以为侥幸得逞,不用被睡的时候,那壮硕的人已经整个扑了上来,如猛虎扑兔一样,整个粗壮的手臂抓了上来。 再仔细看一眼,那人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布遮着? 栖梧以为那人是在犹豫,不曾想是在脱衣服?! 可是他明明只是刚讲完一会啊..... 脱的那么快的吗..... 那微弱光线的山洞里,栖梧整个人被人压住,那人便翻天覆地的啃咬下来,那炙热的身体整个紧紧揽住他,温度传递过来,也感觉到异常燥。 更可怕是,什么吓人尺寸的东西抵着他,他如梦中惊醒,才忽然想起自己面临的处境。 他后背一阵凉,想起那前世,床上一片血迹,这个人下手完全没有轻重,心里一阵心悸。 正如买卖时候讨价还价,买家出的价码卖家一口答应,会让人不断辗转反侧的想着,他亏了吗?是亏了吗? 而且对方就那么急色吗?连自己这样一个不算朋友的人都那么饥渴的扑上来。虽然他不曾有一丝嫌弃的样子,栖梧看着还是宽慰。 栖梧慌乱中十分无助的望着那正撕他衣服的人,那布料在那一双大手里简直薄的不像话,轻轻一拉就撕成几片破布。 他心颤着看那人轮廓,那深邃的面容在柔光下没有变得软化半分,反而越发凌厉可怖。 只是又想起前世幻梦,那人又在自己眼前,那挺拔的鼻尖不断凌乱无章在自己脸庞上点着。 那牙齿这般锐利,一吻下来便是锥心见血。 那手掌很宽厚一个掌快覆盖他整张脸,揉捏起来,便是骨头都快碎了,皮肤又是红了一片。 那青青的胡渣那样扎人,他那皮肤那么细腻,只是草草的几个吻,他便被扎的红痒一片。 只是.....又是这个人呢,不管前世,还是今世,都给了他。 哪怕重来一世,还是这个人,就像避无可避的宿命。 栖梧听到那人灼热而错乱的呼吸,心里五味杂陈,便不想再看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孔。 但是他忽然的害怕起来,黑暗中,对着那人开始有点躲闪,缩在了一起。他害怕,他们两个人将来会如何,会变成如何? 他疲累的闭上了眼睛,那些乱糟糟的事情,那样乏,那样混杂。 他不想再想了,只放空了闭眼,他倦了,真的倦了。 他安静下来,不挣扎,不避开,任着身上那人压着他予取予求。 这一晚上,对栖梧来说,犹如酷刑。 第二天早上,他被晨曦微光刺亮了眼睛,但还是睁不开眼睛。 他那样不怕疼的人,也感觉到疼。 因为那人毫无温柔可言,仿佛是什么凶悍的野兽一样。 他全身上下都很疼,虽然最疼还是那个隐秘的地方,但是稍微动一动身上都牵扯了一大片。 他失力而痛楚,那人把他全身上下都啃了一遍,和野狗一样。一口下去,必见血珠,他这个身子都是伤痕累累。重灾区还是脖子胸口,密密麻麻的红痕一片。 他疲累的睁开眼,那噩梦一样的男人,便撑着手,慵懒惬意的躺着他身边,瞅着他心满意足的笑着。 栖梧惊恐万分,随即又想到为什么他睡完人,老是这样渗人的盯着人看,好像还要吃人一样,当饭后甜点吗? 但是栖梧看着那视线焦距是凝着的,狐疑道。 “你看得见了?” 京坤暧昧的笑着,柔声道。 “嗯,可能是那异火的能量催化了那明寐果,就起作用了。” 栖梧皱眉,被他那眼神整个吓到,为什么有种异常恶心的感觉。便急忙道。 “那你得了异火,去救人去啊,在这里干嘛,救完人就赶紧走。或者你跟他们回去吧,我想想要去哪里修炼了。” 京坤眼里的柔情似水尽是破碎,徒留一地惊诧,他神色大变,瞬间面如死灰。 他惊恐的扫着那刚醒来的人,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话来。 栖梧对着他那眼神更加不明白了,得了异火,他修为升了个小境界,又能救他师叔了,为何是这样的神情? 京坤心慌意乱的站起身来,匆匆的裹上衣服,仿佛神智没有收拢一片错愕模样。 看着那栖梧,满是凌乱的说了一句。 “你在这等我,别走,我很快回来。” 说着,逃命一样跑出那个洞穴。 栖梧烦乱的站起,看着那地上一片荒唐,那人焦急的不肯好好脱衣服,只大力撕烂的衣服碎片,他狠狠的闭上眼睛,内心顿时烦躁不堪。眼前那一片混沌,也未使他安定下来。 他沉了沉气息,不知道怎么去理清那些事情。 他十分漠然用了几道符,炸出个坑穴,引了地脉地火灵气与那地水,不一会,便造出个灵气逼人的温泉来。 他疲乏的在里面泡着,靠在岩壁上闭上了眼睛。 再在里面撒了些药,治治身上的伤口。 那白色水汽弥漫,温泉中栖梧摸着身上伤痕累累,他皱着眉想着。 也不用那么狠吧,真的往死里弄他。 白雾氤氲中,他如一只自舔伤口的兽,没有叫嚷,没有抱怨,只默默的,给自己疗了伤。 不过栖梧也无所谓了,自己又不是那人的相好,他只一味自己快活,不管底下的人疼不疼,哪里不对。 反正是交易,就不必心疼的。 不过那小子毫无技巧可言,那身子又那么有劲,差点把他撕成两半。 更何况,他那个东西,实在是...... 明明都见过好多次,再见到还是会吃惊。 司华年他们是怎么受得了他的啊,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不肯。才对着自己那样欲求不满的发泄吗?如同什么送上门的妓子一样。 不过合欢秘术本就有双修,他昨晚也是获得很多好处的,一瞬间就半步出窍了。 一个晚上而已,阳气那么足吗?昨晚总不会是那个家伙的元阳吧。那元阳可是对合欢修士的大补之物啊。但是,栖梧皱着脸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这以后,他们两个人该怎么相处啊,必定不能如初了。 栖梧只想离他远远的,就当报了恩了。 至此他修炼一帆风顺,再无敌手了。 而自己,也该退场了.... 就在他那么想着,门口那人雷厉风行的走了过来,一脸乌云盖顶的压了过来。 栖梧不知为何看到他眼神如鹰隼般锁定了自己,那样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栖梧看着他走到了温泉前面,只冷冷的漠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疑惑道。 “怎么了?没救到你师叔?” 京坤眼底一片死寂,冰山般的脸孔板着,嘴边微微张合道。 “救了,我叫他们回去了。” 栖梧皱着眉,心里不解,都救到了还那么看着自己干嘛。 不过他才走了多久?一会而已,就解决完事情了? 栖梧异常疑惑道。 “那你脸这样做什么?” 京坤仿佛咬了咬牙,面上肌肉纠起一片,沉声问道。 “栖梧我问你,昨晚于你而言,就一场交易吗?” 栖梧呆滞片刻,浸在热水里的手脚忽然一抖,眼里却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 “不然呢?” 京坤异常自嘲的挑起嘴角,脸上溢满分崩离析的冷笑。 “果然如此,那我再问你,如果有极欲之眼的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一样会这样交易吗?” 栖梧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悲痛,却很快抚平那丝异样,毫无破绽的笑着,明媚如带清晨带露水的艳色罂粟花。 “重要吗?” 京坤脸上肌肉狠狠的一抽,眼里光芒变幻莫测,随即也是平静下来,只是一脸阴沉的下了水。 他迅速的除去身上的衣服,很快又是身无寸缕,露出结实的体魄,只恶狠狠的推着水前进,掀起一片白哗哗的浪。 栖梧看着那狼一般熊熊烈火般的眼神,哪里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只一脸面无表情的退到岩壁上。 “你....你要干嘛?” 京坤不屑一顾的冷笑道。 “重要吗?你也觉得不重要啊,就当老子讨点利息!” 在栖梧愣着的时候,那人已经埋在他的脖颈间,又是一顿血腥的啃咬。 那热腾腾的水汽涌上他空白一片的脑海,他一时愣怔的手脚不知该如何摆。 那结实的身子又压着他上面,那一只手又揽住了他的腰,那人抵死不休的拿着乌青的下巴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他脑子顿时很懵。 怎会....如此。 第100章 穹苍异火十一 五天后。 栖梧在黑暗里,睁开空洞的眼睛,转头看了看这个趴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壮汉。 他动作很轻,那人正埋在自己的脖颈里,闻着头发睡着了。倒也不打鼾,只是喘息的很大声,如同一直沉睡的雄狮。 栖梧这几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 犹如醒不来的噩梦一样,不断受着这个家伙的酷刑。 他冷冷的望着这个洞穴里,那岩壁上有自己的爪痕,那青藤是被自己捏烂了,那青草是被自己揪着拔下来了。 这洞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痕迹,他眼眸沉下,略微叹息,不是很能正眼面对这里了。 他眼眸平静的看了看身边这个人,其实内心有些慌的。 那双粗糙的手,只要轻轻摩擦上自己的皮肤,哪里就能起鸡皮疙瘩一片,全身寒毛都要竖起。 他现在有些疼,身上的咬痕层层叠层层,新旧交替,身上全是密布的红痕。他整个腿都是软的,更别提,那个隐秘的地方到底是多糟糕。 这个人半压到自己身上卧着睡,他才知道两人体型差距有多么悬殊。 那手臂比自己的腿还粗,轻松就挎过自己,压在胸膛,大手轻轻搂着自己,也就意味着,自己轻轻动弹,这个人就会醒过来。 男人一醒过来,就又是一顿折磨了。这几天,对方根本没当人,也没把自己当人看。 为何他就那么喜欢做那件事情?不就那么一回事吗?用得着那么积极吗? 栖梧冷眼看着俊朗男人,忽然觉得他面目可憎,想查看他是不是睡熟了,赶紧变成小狐狸逃跑。 只是栖梧轻微的转头,看到那刀锋般的墨眉轻轻皱了皱。 栖梧瞳孔微颤,暗叫不好。 而那人又是一个不耐的粗喘,滚烫的鼻息浇到栖梧层层叠叠的红痕脖颈间。 那男人如同巨型猛兽苏醒一样,脸上懒懒的,眼里异常的惺忪。 栖梧皱着脸看着他那副吃饱喝足的样子,觉得身为点心的自己非常不适。 栖梧带着怒气朝他冷声呛道。 “你够了吧,你这利息要讨道什么时候啊?短短五天,你已经睡了我二十八次,你除了睡觉就是在睡我。能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做,你不修炼的吗?” 听着那怀里人的挣扎,那高大的男人眉间浮起一阵烦躁,便是又闭上眼睡着。又大手一张,便盖住那人的嘴,像是不想被那嘴又吐出的话扰乱了什么好兴致。 男人闷声,仿佛半梦半醒里一句嘟囔,胡乱不清的吐不清字。 “我睡你就是在修炼。” 那被山岳般压着禁锢的身体沉寂下去,没有出声,仿佛无法反驳。 确实是的,这个人短短五天,便从出窍中期升到出窍后期,让栖梧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若是得了穹苍异火,从出窍初期到出窍中期,他能理解,确实如此。 可是之后再睡他,也不会出什么花来。虽然他本质是冰属。这人如今是雷火灵根,这世间最暴疟,最难控制,最易控制不住脾气的两个灵根集于一身。 两个人双修确实是能安抚这人体内暴动灵力的,但是不至于收益那么大吧。 况且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采补方,这个人阳气怎么都取不完就算了。怎么灵力还蹭蹭往上涨呢?就算双修对双方都有好处,怎么都是自己收益更大吧。可是他也没突破出窍啊,对方都出窍后期了。 这是为何…… 这只怕,就与那小子额头上那个道有关系了,到底得是什么道啊,那么邪门? 极欲道里面的欲色道也差不多这样的吧,靠采补进修为。 但是栖梧忽然想到一件事。 “等会,这几天你洗澡过了没有?” 那样一想着,这个人的味道真的沾满了自己身上,还几天不洗?做完也不洗,好脏的男人。 那人像是不耐烦又像撒娇一样逼着眼睛在他头发脖子里摩擦,还带了烦躁不堪的鼻息,那生出的胡渣刺的他肩膀一阵疼。 “我使了净衣咒的。” 栖梧连连避开,还是受不了那股极重的男人味道,没妥协寒声道。 “你去洗,滚!” 那熊一般的身躯的便不情不愿的从那白花花的身子上爬起来,满眼困倦的跳进那泉水里,瞬间水花四溅。 栖梧看着那人粗壮的体魄,细腻的发光的古铜肤色。心里疑惑,那么听话的吗? 但是栖梧瞬间抓紧了时机看了看那出口,而那人还在随便的往身上搓着。 栖梧披了件衣服,拿上纳戒,便想转身离去 但是那高大的身影便立马的站到自己面前。 栖梧一瞬间呆了,为何这般快,他原想偷溜的。 那人仿佛没有发现,只是略微憨厚的望着他。 “干嘛?” 栖梧叹了口气。 却又见那人满是水珠的走了过来,身子都没擦干净,水滴缓缓滑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肌理中。 栖梧实在受不得那个样子,纳戒里拿出毛巾,给他搓了个干净。 而那高高大大的男人,只是安分的任由他摆弄,对着他傻乎乎的笑着。 京坤楞楞的看着那人给自己擦着肩膀,擦着头发,眼里一阵痴迷,忍不住的,就吐出那一句话来。 “我们这样,也挺好的。” 听得此句,栖梧手里擦拭动作一顿,随即又神色自若起来。 他哪里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每次完事了,还逮住自己亲上许久,那眼里尽是心猿意马。栖梧明白,却不想明白。 那司华年他们怎么办呢? 这小子总不会为了一时的意乱情迷,抛弃司华年他们,还有今后的很多人的。 而自己,也不会想要那种感情,那不是爱,是欲望的产物。 这个人太年轻了,没经过几轮事情,自己练过合欢秘术的,那么软的身子和相貌,只怕这个小子没抵抗住。沉浸在那种欢愉里面,不能自拔。 不过这小子也确实是心志不坚定,自己还没撩拨就急色的扑上来。哪怕自己曾经是他的噩梦,也这样陷进去。 可想而知,这个家伙的抵抗力有多弱,会喜欢上多少个人,会不拒绝多少黏上来的身子。 这家伙以后很可能当仙盟盟主的,到时候相好更多。 他不经事,对这种欢愉上了瘾,误以为那是喜欢。 他不懂事,自己要懂。不然他清醒了之后,走了以后,自己该怎么办? 所以,栖梧没有当真。 栖梧淡淡道。 “也就那么一回事,你还年轻,以后会很多很多这种情况,会和很多不同的人体验这种感觉。不过别太沉浸在里面了,对身体不好。” 栖梧沉稳的给底下的人擦着头发,却不知道底下那人,肌肉越来越绷紧,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 栖梧浑然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只好心补充道。 “你对其他人要温柔一点,知不知道?太过粗暴了,太久了,他们会怕的,他们金枝玉叶的,很娇贵的。不像我皮糙肉厚的,可以那样折腾。你听到没有?” 栖梧揉搓着那个头,却不见回应,于是停下来看了看缓缓抬起的脑袋。 栖梧低头一看,却被那男人眼里刺眼的猩红晃了眼,那男人一脸凶煞的望着他,满是寒霜的脸上,缓缓的,缓缓的挑起一个弧度,那弧度渐渐超过界限,一瞬间那俊逸的脸上布满了阴森密布,满是狰狞。 栖梧满是戒备的往后退,看着那人逐渐沉重的气息,对方已经如狂怒的兽一样重重的喘着,那血红眼睛狠狠的瞪视着他。 栖梧拿着毛巾的动作待在原地,满心错愕,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只是对方忽然压抑不住了怒气,忽然狂暴化的朝着他扑了过去,狠狠的压到地上。 这一次,栖梧才知道,什么叫施虐般的折磨。原来先前,那人居然还留了力的。 那事后,面无表情的栖梧被那男人抱着,栖梧听得那人胸腔传来的颤音,那人满怀执念,带着一点恳求,轻声在他耳边呢喃道。 “我们这样挺好,我会保护你,你要杀什么人,我帮你杀。你要什么宝物,我帮你抢。我现在比你强,我很快就合体期了。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不好?” 那声音轻的如同海里浮起的气泡,那么轻柔,那么易碎,带着多少如履薄冰的胆怯。 那人死死的抱着他的身子,满是虔诚的,在他嘴边轻轻碰了碰。随后,皱着眉头,满是困倦的闭上了眼睛,也不等栖梧回话。随后深深的,将头颅埋在他的身躯里。 栖梧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心里是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 栖梧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人是要自己,与他相好。 魔道和正道,总有那么个交集,尤其在合欢宗,总有那么些风流佳话。就像那安歌羽与红绸一样,他们间是爱吗?是爱的,安歌羽也没打算在红绸身上探什么机密,就只是她想要什么就送什么,要帮什么就帮什么。花前月下的,也搞点浪漫,也从来没有抛弃不要,能护着就护着,有空就在一起相好着。 但是红绸也知道,自己不能当别人正经的妻室,只能见不得光的当别人的相好。 虽然安歌羽对她很好,从来也没要她回报什么,也从来不强迫。 但是与那些魔道的女子或者男子相好的男人,总是有了家室的。 他们只能尴尬的摆在那个位置上,但是有那么个人护着,喜欢着,也只能选择不计较他的妻妾,只能接受他将来会有别的相好。 这就是魔道嘛,总是如此,也算一段风流趣事罢了,反正魔道的趣子很多,他们也总不是在等。 还有一些女子也是开诚布公的,也不止一个相好,不止一个男人,那些男人也都知道,只保持一个开朗的态度。毕竟,也不能一直陪着,也不能给个名分。 但是,这个花心风流的小子,提出来自己当他的相好,虽然没办法有个名分。也终将他看妻妾成群,而自己也终究是见不得光,不会是他的唯一。 栖梧不想的,哪怕他落魄至此,还是渴望只有两个人的感情。 如果答应了,这个小子会对自己很好,但是总有一天,他会与光明正大的司华年或者熙苒结亲。自己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是什么不入流的姘头。 而后面,这小子的相好会越来越多,可能也很少能见自己。也可能,那些什么海棠,红果合欢宗的女修全部收下,他得看着这小子与她们亲亲热热,自己真的受得了吗? 再后面,这小子会如安歌羽一样,生了孩子,更要受那个孩子另类的目光。 这种生活啊,不是栖梧想要的。 可是,栖梧确实心动了,很心动。 那是他喜欢了两辈子的人,讲出这样的话,他能不心动吗? 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哪怕只是偶尔的相聚,也是圆了他两辈子的一个执念啊。 他想着,好像自己也卑贱成这样了,甘心当别人的其中之一,以后还要忍着无穷尽的新人。甚至有一天,这人腻了,丢了自己,又该如何呢? 所以.....栖梧不能答应的。 等到第七天,合欢宗那边来了信,便是有事相商,栖梧想着,那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便穿好了衣服,想着先去找大师姐,再做打算。他已经快出窍了,重修修为没有天劫,所以他心里便有了盘算。 只是,他预备走出洞口的时候,那人一言不发的,轻轻半搂着他的腰,那头静默的磕在他的后脑勺上。 栖梧疲乏的从自己牙关的缝隙里吐出漫长的叹息,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轻声的对着身后的人说起。 “我答应你了,我与你相好。”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逢场作戏也好,一时起意也罢,不管这小子什么心思,他要玩,就陪他玩玩。 想来,这人人品是好的,不会如练荣华前世的夫君一样,欺骗利用。 左不过又是一个风流的安歌羽,自己当了那红绸罢了,也没什么坏处,没人能排挤他,没人敢指责他。 反正自己很忙,要修炼,要救世。没那么有空的想这些事情,他要去找别人也行吧,当做没看见就好。他要成亲,就成吧,自己管着宗里,总是有事要做的,顾不上他。 只是两人相聚的时候,不想那么多,开心就好了。 哪怕有人说,便让他们说,这小子都不介意,自己一个魔道,就让他们说去。 毕竟,孤单了太久,也没有旁人要喜欢自己,一时的温暖,体验过也是好的。毕竟活了两辈子,也没试过情爱什么滋味。 他一个魔道,还能求什么好姻缘,罢了。 哪怕是短暂的,也好。 只是那人静默着不说话,只用力的抓着他,栖梧正想说句什么。却见那人大力的单手翻转他过来,两两相对。 那栖梧转身的一瞬间,便惊讶的发现,那人另一只手里,晃过金灿灿的锁链又马上藏在身后。 什么意思?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威慑力那么强,根本超过天阶法器的范畴。 仙阶锁链?! 不是吧,敢情他没答应的话,这小子打算囚禁他吗?那仙阶锁链是哪里来的?那么吓人?这世间,从来没有听说有那么个可怕的玩意啊! 栖梧心里一颤,没顾上那人贪婪的注视和惊震的脸孔。 他满心惶然,破口大骂道。 “这什么东西?!你打算绑住我?” 栖梧整个人铁青下来,他最恨别人困住他。 京坤默然而专注的望着他,只带着一丝迟疑,气息混乱的问道。 “那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你方才说什么?你愿意同我相好吗?” 栖梧回过神来,看着那人眼里剧烈的颤着,激动的喘息着,等待他的回应。虽然栖梧却很想知道那个锁链是什么,但是眼前得先解决这个。 栖梧眼眸垂下,不再看他,只平静道。 “我说,我愿意与你相好。” 京坤瞬间傻了,眉眼咧开,止不住的目光贪恋着他,声音带着深深压抑着的欣喜若狂,但仍是难以置信的问道。 “那你等的那个人怎么办呢?不等了吗?” 栖梧看着这个人炽热的目光,那人竟然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那么高大那么结实一个人,在颤抖。 栖梧沉寂了一会,那个人啊,我等到了。但他也只得神情平和,轻声道。 “我不等了,我与你相好。” 栖梧淡然的眸子抬头看,那人仿佛这个人安定下来,满眼柔光,一脸和煦的对着他痴痴的笑着。 栖梧刹那间觉得,这决定真的很对。 只是他忽然感受到,那人气息不断的蹿升,修为如涨潮般,瞬息往上涨。如破竹之势,突破了境界。 栖梧瞪大了双眼,扫视着这一脸憨傻望着他的男人,却见那人额间的道印,金光大放,金粉不断的逸散出来。那道纹的形状,也开始有了变化。 那金光辉映,栖梧震诧之下,那原本藤叶交缠的花骨朵,缓缓的绽放在栖梧面前,那花骨朵,竟原是一朵九瓣金莲。 那人笑颜,在金光璀璨里,俨然一个救赎的神明,满是慈祥敦厚的笑着。那金色花瓣,灿烂的开放着,不断逸散出金光。 栖梧一时看呆了,心里疑云大起。 可为什么会开放,为什么而开放? 而那人修为,竟这样就突破了合体。 天上突生异变,乌云滚滚,雷声霹雳而下,闪耀在山脉每个角落里。 栖梧怔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好好的答应他相好,怎么就忽然突破了合体?前几天才刚突破的出窍后期呢,这一下怎么就合体了吗?太妖异了吧。 那人看他神情,仿佛知道他疑虑,轻轻的摸着他的脸,微笑道。 “我要突破了,心魔劫,等我醒来,我再告诉你,这个道是什么。” 说着,便是一脸喜悦的,进了洞穴打坐。 而栖梧看着天上异变,雷光映着他错愕的脸,心里的疑问越滚越大。 而那人,也是溢满笑意的,打了坐,预备要破劫,只怕这人没什么心魔,倒很快便结束了。 只是闻着异变而来,那山脉里,什么强大的东西,寻了过来,缓缓的,缓缓的走近。 栖梧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带着杀意,在靠近! 第101章 穹苍异火十二 天空四面八方降下漆黑幕布,云层凝的墨黑厚重,偶尔几道银光闪耀其中。 栖梧神色凝重的看着天边一道冰蓝光泽,缓缓接近。 四周围的灵力不安的躁动,空气里水汽变重,寒气丝丝入骨。 雾霾攀着峰,不断往上爬高,他们所处的山,被水灵力团团围住了。 草木惊动,风瑟瑟吹响。 天边星辰被云雾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 而远方泛着冷白光的点,踢踏着云雾,奔腾而至。带着森森寒气降临,如同此地的领主,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入侵者。 栖梧看着那云彩之上,闪烁着白光的美丽蓝鹿。头上四只如同斑斓花枝的鹿角,那角,看上去如同水晶雕刻出来一般,透着冰蓝的光。它昂扬着头颅,眼里尽是凌然傲意。 栖梧戒备的脸上寒光闪过,心里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和那鹿血红的眼睛以及发黑的眼角代表什么。 夫渚,四角神鹿,操控着冰与水元素,上古洪荒异兽。看这样子,得是合体后期。 但是,这只夫渚只怕早就是死了,魂魄散掉。但是因为躯体不肯死去,变为一具没有自主意识,只靠本能活着的傀儡。 所以,和它讲理是不可能的,它本能的,要来摧毁能威胁得到它的东西。便是如今有穹苍异火,引动天劫,释放气息的京坤。 栖梧咬牙恨道,真是麻烦,本想就走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就如此进阶了,还引了那么个大麻烦来。 他转头看看那人,还在静置打坐,抵抗心魔之劫。 只能靠自己了!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杀气越来越浓郁。栖梧手执三仙器,寒星般的眼睛在漆黑夜空里闪闪发亮。身上灵力暴涨,身下金色图腾法阵闪耀其中。 但是这不够,半步出窍的实力遇上同品阶的合体后期异兽如同螳臂挡车。 栖梧眉头紧蹙,看着天空中闪耀蓝光的优雅身影,一瞬间灵力大盛,朝着他嘶鸣咆哮。 空气里的水汽受不住霜冻,落下白雪皑皑。 雪花顺着风打着旋,拍打在他白皙的脸,乌黑的发,艳红的额间印上。 风势越发急促,冰霜寒气阵阵袭来,吹起他的衣袍,乱舞起他的长发。 他面不改色,风中岿然不动,只是眼里的凝重越发郁结。身上金色仙器光芒越发强盛的与之对抗,金色四射,竟是瑞气腾腾的要将黑暗刺穿。 风动,草动,那妖冶的面容此刻冷若寒霜。疾风狂舞,衣发缓缓飘动。那人单手执剑,凌然立于天地间,与天上白光裹着的神鹿对持相抗。 蓝色冰鹿一声嘶鸣响彻云霄,天上白光妖异绽放,强光模糊了一切,将整个鹿形融入其中。天上幽深寒气大放,周围的水汽温度迅速抽空,栖梧一瞬间感觉空气都稀薄了。 几声呼啸刺穿冷风的嘶吼从耳边飞驰,肉眼可见,漫天削尖的冰刃闪电般的速度,激射而出。 栖梧瞳孔幽深,横跨仙剑与胸前,金光绽放。漫天凌厉的冰箭砸下,地上坑坑洼洼。在那箭雨之中,金色剑光凌厉对撞,轰炸声不绝于耳。 而那白光冰箭,仿佛受着号召,随着那个金光身影射去。 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道身影,在漫天箭雨中,有如扑扇的蝶儿,飘忽不定,优雅扑朔,避开那无穷无尽的猛烈攻击。 空中那声鹿鸣尖啸越发泣血,带着灵力的白雪飘扬落下。 栖梧半蹲在地,手执金光仙剑,他扬了扬头,拨了拨苍白额间凌乱的乌发。 他眼神如刀,身上衣衫划过好几道口子,都是细微的伤口。他的脸边,一道浅浅的血珠如花般绽放。 哪怕是月华之镜预知,他一身低微的灵力,实在过于逞强。 他冷眼望着天上遮天蔽日的白光蓝芒,面上倒无恐惧之意,哪怕实力悬殊,但他向来擅长,以下克上。 他紧咬着牙,怀里掏出一火红的旗帜,用力捏紧。白烟缓缓冒出,渐渐显化出一个人形。 那满脸横肉,遍布黑气的鬼魂不悦的哼了声,像是气了许久。 “你这小子,终于舍得叫老夫出来了?” 栖梧未敢放松绷紧的神经,只忧心忡忡的注视着天上寒霜杀阵,厉声道。 “宫长鸣,破开天上的阵势,快!” 那天上冰阵结的越发凝重了,再不破阵,他们都得埋葬在这里。也只有宫长鸣的火势,还能有办法破开一些。 宫长鸣见他如此不客气,心里怒火攻心,但是他也只能往天上看去。 那品阶如此高的冰属性,铺天盖地的威压下来,让他神情大变,脸上的傲慢瞬间碎成唯唯诺诺。 “这...这...冰的品阶好高,灵力又在我之上,我....” 栖梧冷冷一哼,抓着命旗威胁道。 “快!破阵。” 那几字,根本就是从牙缝里回响而出。 宫长鸣不得已,横行霸道几千年,就因为抢个麒麟被这个小子抓了,魂魄还被人捏在手里。 无奈之下,他燃了周身灵力,化作炙热火光冲天而起。整个人如同烈焰燃烧,化作岩浆陨星对着那天上厚实的冰层,一瞬间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那澎湃热浪与那厚实寒冰,不断从天际坍塌落下,那滚烫岩浆与破开一角的碎冰随着那剧烈轰炸纷扬落下。 如世界末日般,绽开红蓝烟花,璀璨落下火光蓝冰,天边炙热白光一片,仿佛天都被那冰火碰撞融裂一角。 就在此时,那金光化作一道流星,穿过那冰层缝隙,华光一闪就绕到了那巨大蓝鹿之后。 金色剑气在它身后腾起,蓝鹿一惊,发出悲鸣嘶吼。 可是那人冷目冷眉,手上金光闪耀。 那美丽蓝鹿悚然受惊,脖颈间被利刃刺穿,它身躯一震。忽然垂死暴动起来,凭着本能,用着冰刃般的角狠狠一撞,便贯穿了那人身体。 天上冰阵没有灵力维持,漫天雪花落下,白色的冰雾四处逸散,缝隙里的岩浆如雨般滴落下来。 而那长发黑袍的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天边落了下来。 四周万籁俱寂,鹅毛般的大雪掩埋了一切,很快的那地面上积了层薄薄的雪。 白茫茫一切纷扬落下,那雪地里艳丽容颜的人,艰难的吐着微弱的白气。 他任由雪花积在他身上,疯狂的掠夺他身上的温度,他疲乏的快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的腰部整个被钝角撞穿,下半身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已经支配不了。 鲜血被极速冻住,倒是没有流出多少。只是仍旧染了黑红一片。 他忽然庆幸,穿的是黑衣裳,看起来没那么可怖。 他的意识慢慢溃提,他的喘息越来弱,在莹莹光雪里,他的脸苍白的融入其中。 他快屈服于那片涌上脑海里的混沌,他临死前,乱糟糟的想着。 这世,他还是救不成了,也不知道那条应龙,能不能把那灭世之人拉下九川冥府。 若是救不成世,那个助自己复活的天道小姑娘,可会收到责罚? 而那小子,醒来若是发现自己死了,又该是如何的表情? 罢了罢了,那窒息的感觉缠绕上他的心头,他安详的闭上眼睛,暴动的识海缓缓静寂下来,再没有翻腾起一个浪花。 正当他屈服于那片黑暗,身体渐欲冰寒,一个念头,迅速从平寂的死海迸发而出。带着残存的气息,刺痛他的心脏。 同生共死咒! 他还没有解除,若是他死了,那小子也会死! 他惊诧醒神,气息不匀的激动起来,寒冷的雪花冰冷的扑上他的面上,那鼻尖白气凝结成柱,他遍体冰寒,使了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个身。 他腰部以下,已经不能动弹。 他纤细的手便在雪地上艰难的爬行着,转眼便冻的通红,他每爬行一步,就要大口大口的喘着。 身上手上冰寒入骨,冻得没有知觉,若是有人掰断他的手,此刻必定毫无知觉。 他眼睛困倦到快睁不开,他拖着累赘的下半身,在雪地里,靠着手不断的向前匍匐前进。 口中白气缭绕上他的视觉,模糊了那个静坐入定的身影。 他满心困倦涌上心头,身体各处锥心冰寒的痛着,五脏六腑叫嚣着,就快停止了运转。 可是那人,还有好远的距离.... 雪地上拖出一段血路来凝结成血色冰晶,而栖梧伤口一裂在裂。 他费劲的费劲的喘着,如脱水的鱼,苟延残喘,眼神慢慢溃散。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如朦胧月光,微微黄黄,轻的如薄翼一样拢在身上,萦绕在脑海里。 生出一丝无力的惶然来,画面纷至沓来,翻过红尘滚滚,越过前世今生。 那仿佛还是前世的时候,栖梧第一次见了那京坤后,便在那黄昏落日之下,倚着亭台楼阁,望穿秋水般看着街上走马。一脸雀跃高兴的,在人群里期盼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日日从清晨倚着栏杆盼到了日落,稍微有相似的人,便满心欢喜起来。希望落空后,也未曾恼怒,只是盈盈微笑着。再抬头眺望,视线淹没于人海。 这一等,也不知是几年。 那栖梧想到往事,那冻得发红的脸上,艰难的嘴角挑起一个笑容,绽放在冰天雪地中,看上去明艳而温和。 原来我等过你啊,原来我曾经等过你,只是后面记忆太过混乱斑驳。我又将前尘封存,便忘记了那些。 没想到我埋藏在识海深处的记忆,还有那么段过往,真的有趣呢。 他心中暖暖的略过那人音容笑貌,那样的阳光,那样俊朗,霸道的时候很凶,无赖的时候很痞,个子好高好高,好像能顶住天地。 他眼睛半眯着,带着胸膛燃起来的暖意,一爬一拐的,又过了半程。 他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整个身子都在痉挛着,那疲乏困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他胸腔一个剧痛,一个肾脏已经停止了运作,整个人如同劈开般的痛楚。 他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怎么还有那么远啊! 他艰难的看着那个身影,脸上一片痛楚,他痛苦的在大雪纷飞的雪景里呐喊。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可是,可是... 他痛楚难当的对着无人的山峦嘶吼,为何,为何? 为何他总是攀登到顶峰总是被一脚踹下,为何每次看到一丝希望,生活有一丝好转,又是霜雪砸下,毁的一干二净。 他好不容易活的有了尊严,却只能狼狈的如同蠕虫一样在地上爬着,在这雪地里拖着血迹等待死亡。 他泣血的恨着,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明明那么努力了.... 可是皑皑白雪,一片静谧,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但他还要救那个人,他得让那个人活下去! 他喜欢了两世的人,那个沐浴着金光救他的人。 谁再借他一点力气,谁能解开这困局? 他嘴边狞笑,脑海里一片癫狂,唯有自己,从来只有自己! 他咬了咬牙,眼光坚定下来,他用力的咬断了舌尖,一瞬间腥甜滋味在嘴里绽开。 他略找回些神智,剧烈的喘着,眼里凶狠而专注,面上狰狞的向着那人攀爬过去。 而终于,栖梧一身脏污血迹,爬到了那静坐的人身上,他深吐出一口气,僵硬无法弯曲的手指碰上那人盘膝的手边。 用最后一丝灵力,去掉他手边的咒术。 随即,他无力的,如同麻袋一个重重的摔落岩石地面,身上冻着的骨骼尽数碎裂。 心愿达成,他再无力抗拒那片涌上头的困倦,眼里最后一丝缝隙里,仰望那人侧颜,如同光那样存在的人。 他满脸眷恋不舍的伸出手,却够不到那人的身边。 他实在倦极了,就想着算了算了,那手便重重的垂落地上。 那岩壁好冰,烫着他的脸。他眉毛嘴唇之上挂满白色寒霜,面孔上浅浅一层覆着白雪,整个人冻的发烫,但是那份烫也渐渐化成僵硬。 但是临死前,也算做了件好事。 他恬然安静的笑着,再没有一丝留恋。 他一生都在混沌黑暗里挣扎,一直寻找光亮的方向,跑的筋疲力尽,他费力的剥开云雾,挣脱阴霾。 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 他真的,真的就快看到黎明的曙光了。 他本以为能看到光明感受温暖。 可是还是倒在黑暗的清晨里。 他最后一刻,他的勉勉一笑看向那人面孔。 心里困乏难当。 你醒来看到我这样,会不会吓到啊? 真抱歉啊,刚答应你的,就要失约了。 以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吧。 他那痛楚的身体里脱了了力气,恍惚间,似乎看到高高大大那人。在晴朗蓝天之下,站在林荫间,那金色的梅花如火如荼的盛放,那风流俊逸的面孔上痞痞坏坏的笑着,伸出手,等着栖梧走近。 他轻轻的绽放笑意,在窒息的痛楚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雪悄悄的落下,掩埋了一切,而那血迹盖过,雪地一片莹润平和,风缓缓吹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02章 三十年 痛楚缓缓的逝去,栖梧在黑暗中醒转。 那寒霜之力,仍然如无形的冰刃,一刀一刀的在他身体每片血肉里凌厉划开。 栖梧力倦神乏,贪婪的允吸着香甜的空气。手边是冰冷的触觉,那粗糙的金色剑柄还抓在手边。 那种□□真实碰触的异样,让他心里一颤。 他还活着?! 可是他明明死了啊?如同前世一样。 他黑暗里坐起,身上还是伤痕累累,腰腹之间依旧崩裂开的疼。但是那腿脚,可以感受到了。 那伤,那冰冻的手脚经脉,已经没有大碍,性命也保住了。 谁?谁有那么大本事,将濒死的他救回去。 他气力渐渐恢复,他狐疑的看向四周。 光线不明,他绿色的眸在黑暗里发光,他隐约看得出,这是个庄严的大殿祭坛。 那身底下站着的,是古老文字,与古老图画构成的圆形法阵,隐约显示着力量。 那祭坛以及四周围四个布满古字的柱子,皆是青铜所筑。 那青铜看着似新却旧,也不知会是多少万年的东西,而底下的祭坛,有着造世灭世之能。那漂浮的古老的文字,似是可以召唤某种神秘的能量甚至说,是组成世界力量的质。 那不是栖梧能匹及的力量,哪怕是那清璃境里的九凤,也不能及。 栖梧站在其上,感觉颤颤巍巍,不敢站直。 而那脖间那块鳞片,正闪耀着混沌光泽。 那不是世间八属性之光,是日月混沌星光,是世间一切最原始也是最强的力量。 一个身影,从黑暗更古而出,带着如天空般庞大的力量,占据了整个祭坛。那巨大的身影岿然不动,威压却落到栖梧心头。 那力量强大到如蜉蝣见到茫茫大海,心神震撼。 栖梧整个怔住,滞息好几瞬,才深深的吸入一口冷气。 他黑暗中未看清那巨大舞动的身影,甚至那物未曾睁开眼睛,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一直源自血脉里流传的尊崇油然而生,他急忙的单膝跪拜,满脸的敬意,涩声道。 “烛龙大人。” 黑暗中,那巨大的脑袋睁开双眼,那澄亮而深邃的金色蛇瞳,此刻充满了散漫。 只是一双眼睛,便比一幢楼都大。 那烛龙,便是更古以来还活着的神兽里最强大的一位,世间仅此一只。他蛟首牛角蛇身,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吐息则成风雷。 仲裁着世间道义,代表了一切的权威。 也是狰狞一族,世代侍奉的神明。 而此番,想来也是烛龙之鳞唤出他来,否则真的要步入黄泉,永堕冥府。 一个低沉而苍凉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严缓声道来。 “狰族的小儿,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仅是短短几句,便让栖梧心惊肉跳,却只能低头道。 “栖梧自幼流落凡间,并未在族中露面,多谢烛龙大人出手相救。” 烛龙像是浅寐,未曾完全睁眼,也并未对着栖梧多放在心上,便只是淡然道。 “如此,便好生歇息。待到好转,便回狰族,你血脉纯正,来日必有派遣。” 栖梧微滞,对着那天生顺从烛龙的血脉差点迷了心智,却想着救世重责,便只能哑声道。 “多谢烛龙大人,只是栖梧受天道所托,另有职责。那临云界,三十五年后,便会出现灭世之人,而栖梧,便是要除掉他。望烛龙大人宽限些时日,待栖梧办完事情,再行侍奉之责。” 烛龙颇有意味的哦了声,打量着那恭谨的青年小辈,轻挑一个笑意,缓声道。 “那便在此处疗伤,完全好转,能自保便放你下界去。” 栖梧躬身,铿锵道。 “多谢烛龙大人。” 只是他忽然想到,自己仿佛是死在那人怀里,只怕他醒转,看到自己尸身化成一片雪花飞走。 不知那人会如何? 只是,他抬头看了看那永恒的存在,一脸漠然刚正。 又低下头,罢了,若是他为了去见一个人去驳了烛龙大人的好意,只怕会被丢下祭坛的。 于是他垂下眸,只得一脸沉默的恭送那烛龙的离去。 祭坛无日月,只有黎明前的的破晓微光,也无四季寒暑之分。 他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花了时间疗伤,修复经脉。 接着便是苦练苦修,练习剑术,炼化那极欲之眼。 黑暗里过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他已经合体后期,半只脚便是大乘。 三仙器护体,这世间再难有敌手。 那祭坛便顿开一个黑洞,那里面便是通往下界的传送口。 他一个飞身,便穿了过去。 枯寂无一植株的荒山内,穿过蜿蜿蜒蜒的隧洞里,往来无一人,异常空洞静寂。 只有每隔几步路途,便有灵石点亮的灯照亮些许地方。 洞内虽然干燥无湿润,但是依旧昏暗无光。 一素白纤瘦的身影,手执一盏微亮的宫灯在前方引着路。 栖梧在身后,脸越发的阴郁下来。 而前方那个身影,飘飘忽忽,如同犹如黑暗中的白衣女鬼一样缥缈。 栖梧看了看这仿佛无穷无尽的隧道,眼神黯淡下来,多了一丝自责愧疚。 而灯光越发昏暗处,经过一个拐角,微微透出亮光,也终于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巨大的石窟中。 那里面空气有些浑浊,但石壁倒是平整,里面光影影绰绰。里面堆积着很多坐着的女子,见着生人来,都惊恐的望后缩往后躲。 栖梧看着那群下意识往后退的女子,微愣了愣,眼里不可避免的烫了烫。 但是暗处的女子们,抬头看清他的相貌,像是不可置信般颤声道。 “宗主?是宗主!真的是宗主!” 人群哗然的闹开,那群女子顿时眼眶泛泪的涌了上来。 一群美丽柔弱的女修便哭着围了上来,像是飘零在海上许久的鸟儿,遇见了岛屿,一时忍不住的喧嚎大哭。 那素白衣裙的女子,平静的站在一边,面上凝重不减,但是声音压抑住了激动镇定道。 “姐妹们,宗主回来了,他修为更上一层楼,我们躲躲藏藏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近日好好修习,配合好宗主的指令。” 众女眼里有光,面上带恨,一时都擦干净泪水,重重的点了个头。 说着,又带着栖梧去到别处,而洞里暗处的女子,忽然如活了过来一样,神采奕奕,眼里多了些希翼。 那石窟内部,又别有洞天,藏着一处石室,素白女子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契合到石门上,应声而来。 里面的阴阴沉沉的,而石室最僻静的角落里放一张寒冰床,散发丝丝凉气,而上面躺着几个美艳沉睡的女子。 而一人正坐在她们其中,感受到强敌来犯,一瞬间站立起身,灵光暴涨,握紧了拳,眼里精光大放,像是震慑又像是警告。 而看清来人后,强装的倔强瞬间崩塌下来,那眼里装出的锋芒锐利,一瞬间变得通红湿润,女子凄然泪下,神情很是激动,却呆滞原地,捂住了口鼻抑制住那潸然而下的泪水。 栖梧看着那美丽单纯的面容,那向来最爱施脂粉,穿鲜艳衣裳。带华丽首饰的女子如今身穿劲装,一身黑袍,发简单扎起,一副强悍模样。 栖梧难免触动,涩声道。 “霓裳,我回来了。” 那女子终是忍不住,一瞬间哭成了泪人,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 “你终于回来了。” 接着霓裳与白蚌便断断续续的讲着这些年的经历。 “二十年前,宗主失踪已久,那摄魂宗探着大师姐不在便攻入了合欢宗。那时外门被破,还好我们与海棠姐姐们有练合欢大阵,有抵挡住他们,姐妹们没什么损失逃了出来。只是海棠,红果与红绸三位姐姐挡住后面被摄魂宗的几个长老打散了魂魄,我们便逃到了这里。” 栖梧闻言,沉沉的吐出一口怒气,他眼里寒光一闪,冷声道。 “那妖乐呢?” 霓裳美眸里晶莹一点,恭谨道。 “妖乐当时也是全力抵抗的,他养的巨型凶兽那时尽数战亡,他也断了一只手臂。” 栖梧神色稍缓,但又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 霓裳又道。 “这二十年,我镇守在这里,护住姐妹们,白蚌善于隐匿身形,便一直出去查探消息。而妖乐和大师姐没事就去捣毁几个摄魂宗的分堂,他们只敢偷偷来。但是摄魂宗四十九堂,他们毁去十来个了,实力不如如前。妖乐打算与五毒堂联手,搞垮摄魂宗。只是他们如今都躲着,妖乐虽然突破了合体中期,但少了个臂膀到底实力大减。五毒堂与我们合起来,也难与摄魂宗相抗。” 但霓裳眼里闪起亮光,悦声道。 “但是,现在宗主回来了,情势必然不同了。” 栖梧眼眸垂下,一时愧疚万分,这群依赖他生存的女子,在他不在的三十年间,竟过的如此飘零。 他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淡声安慰道。 “无事,你们放心,我早布好了局,不久后,就是摄魂宗与鸿昊的死期!” 听着那豪气干云,两女眼神放光,十分敬畏的望着他,眼里皆是崇拜,便齐齐点了头朗声道。 “是!” 接着栖梧将目光游移到那保存的很好的尸身上,见她们依旧一息尚存,面色也带红润,栖梧探了探她们体内,都是只剩下一魂几魄,根本苏醒不过来。 白蚌看此情态,便小心翼翼的轻声道。 “海棠姐姐她们的身体我们保存的很好,虽然妖乐说她们救不成了,叫我们丢掉,可是....我与霓裳都觉得,要是宗主回来,可能会有办法,宗主你看.....” 说着将颤着的手捂上心口,一脸焦然的望着栖梧,仿佛在害怕,也仿佛在期待。 栖梧看着她们好像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要是自己说不能,只怕她们是要崩溃。但是,他坚定了点了点头。 “有办法的,只是得需要寻一件宝物,只知道大概方位,要寻些时日。” 那聚魂之石,便有如此功效,只要身体保持完好,无严重的内外伤,便可活过来。也是他要找的最后一件仙器,虽不知在谁手中,但他凭借其他三件仙器,可大概知道在正道的方位。 两女大喜过望,一瞬间提着的心放下来,彼此相拥而泣,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一瞬间两个貌美的女修,哭的那么狼狈,那么释然。只因为,有了依靠,不再需要自己故作坚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我特意保存好好的,我知道宗主你一定会回来,宗主一定会有办法的。” 栖梧看着那往日异常活泼调皮的两个女孩,合欢宗里,海棠高傲,红绸稳重,红果沉着,而白蚌霓裳老是没天没地的惹祸,去捣蛋。 可是变故突生,上面依靠的人都不在了,还要底下担着一群弱小。除妖乐外,就属她们修为最高,便只能强装起一副干练有担当能扛事的懂事模样。 不能露出一丝怯意,否则,靠她们保护的人会日日惶恐不安。 这样子,多像以前的栖梧,强装着残忍阴暗,让人不敢欺负他。 她们这群女子,先前最爱香粉打扮,弄得到处香气扑鼻,如今为了隐藏,一身素净,不敢带着一丝气味。 想必,夜里会委屈的哭吧。 这两个先前一直受着别人庇护的天真女修,如今却颇有独当一面的样子。栖梧总以为,会是稳重的海棠,或者红果先突破合体期。没想到经年事变,竟是那往年躲懒,只爱穿衣打扮的霓裳突破了合体,而白蚌也到了出窍后期。这两人,这二十年必定吃了不少苦,担了不少压力。 栖梧走上前,半蹲着摸摸她们的头温柔的安抚道。 “你们做的很好,真的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霓裳和白蚌难以自持,更是热泪盈眶,抱着栖梧破声哭诉起这些年的委屈来。 过后,栖梧沉吟片刻便定下了下一步的谋划。 “白蚌,你将这个灵药拿去给妖乐,这是天阶活肉髓。叫他砍别人的手,在他断臂处切个截面来,接上手臂灵药一抹,过些时日经脉便接的上来。得找个修为不低的手来,用起来越灵活。” 说着便把绿光莹莹照亮满石室的灵药丢了过去,白蚌尊崇至极的收下。 接着,他又将那红色招魂幡递给了霓裳。 “你带着宫长鸣,这三十年我凝练过他,打几个出窍合体不在话下,护好她们。” 霓裳面上一喜,便兴冲冲的接过, 栖梧便接着沉声道。 “我先去五毒堂看看,随后联络上大师姐,你们养精蓄锐,待我拿到救海棠她们的法宝,便攻上那摄魂宗。” 两女闻着这话,眼里的不安全部落在实处,她们知道必定会成功,因为是这个人,她们眼里灼灼放光,异常笃定的点了点头,齐声道。 “是!” 栖梧缓缓走出那间石室,那岩壁的灵灯映着他阴沉的脸庞,他眼里寒光闪过。 那鸿昊前世在闫帝面前低眉顺眼像条狗一样,在旁人面前又这般作威作福,前世毁他修为断他手筋。今世,又敢动他庇护的合欢宗! 此仇不报,难解他心头之恨! 第103章 聚魂之石一 牧灵渊依旧是那片日月照不到的被遗落之地,常年昏沉死寂,没有昼夜之分。 只有永远灰暗的草与黑漆漆的针叶树林。 今夜莹火点点,遍地飞舞,聚散离合,又化成满天繁星朝各地飞去。 寒蝉凄切,叫嚣的十分喧嚣。 栖梧缓缓的走过那片无毛之地,动作甚轻,还是惊起了一只冷鸦。朝着夜空飞去,落下两片凌乱黑羽。 他微微的抬起头,眼里如同秋水微荡,天上无月,在这片荒凉黑暗的地界。他垂下眸,忽然怀念起一些色彩斑斓的景,和满是温暖的人。 三十年,不知对方如何,闲暇下来,该去看看。也不知是不是会打扰。 五毒堂内,栖梧目无表情的饮着茶,眼里犹如坚冰厚结,一身疏离冷漠,要将周围一切隔绝开来。 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畅谈人生大计的,便是五毒堂的少堂主静曜。 这五毒堂堂主,已经四千多岁,也不过合体中期,实力心计都不算上乘。 而他这徒弟,如今不过百来岁,已经半步合体,也便是当年浮定山七子,除京坤,熙苒,司华年,叶初霁,闻人厄,藤维也之外,另外一个得到浮定山仙人奖励的人。 按照越后面出来,法宝越发强悍的规则,这个人在熙苒之后出来,在京坤之前。 就意味着,他手里的天阶上品法宝,最接近仙品,盖过凶剑预灾。 栖梧记得,他手里的法宝便是这静曜腰间挂着的泛着七彩光泽的水晶花串饰物,看着确实非比寻常。仿佛叫什么辟毒冰晶坠,应该是件在范围内都不会受到毒害的宝物。 对于制毒下毒的人来说,是件难得的东西。 栖梧又想,这个冰晶坠就差一丝就接近仙品了,那京坤得了什么什么东西?他又想起,京坤手里仿佛有一个从来没用过的仙器,那是条金光闪闪,威慑力十足的锁链。 不知为何,看到它,魂灵都吓得颤了颤。 难道就是浮定山的宝物?只是,那宝物都是根据人的性格给的。给了熙苒与藤维也仙剑,给了静曜避毒法宝,给了司华年琴,给了叶初霁玉佩。 所以给了京坤锁链? 咦,栖梧嫌弃出声,怎么忽然觉得好像不是很了解那小子的样子。 他略有打听过,那小子如今已经是大乘期,住了个很豪华的宫殿,虽然没有正式,但是大家都公认他是正道的盟主。 当了正道第一人,那么威风霸气,有雷炎护体,只怕自己也难抵抗。 栖梧内心自然是高兴的,他也打算,探完大师姐便去看看他。 也不知道,自己出现,他会不会惊讶高兴,应该会的吧,就算不迷恋自己,也迷恋这个软软香香的身体。 栖梧忽然扭捏了下,脸上微微烫起。 那么多年不见,那个急色的小子,也不知道见到他会有多猛烈,只怕身子又得遭罪了。 这样一想,手有点微微的发抖。 可是害怕的同时,也有点期待和怀念,那个野兽般粗鲁的男人。 静曜看他走神,便蹙眉道。 “栖宗主,可有在听?” 栖梧连忙回神,故作淡定的点头,只是一脸潮红,看上去如怀春少年一样。 静曜眉头便皱的更厉害了。 后面,静曜依旧十分沉重的讲出他们的合伙计划与诚意。 栖梧没听几句便不想听了,只觉得十分呱噪。 倒不是嫌他年轻,也不是觉得五毒堂派一个小子来与他谈没有诚意。 那五毒堂主太过庸碌,他也是瞧不上的,这少堂主年纪轻轻的有这个修为当真不错了。 而且讲话诚恳稳重,计划也是十分可行,眼里闪过的狡黠也无伤大雅。 但是栖梧眼神死寂,他知道,计划无论多完美无缺,这个家伙必定会失败的。 什么原因呢? 栖梧冷冷的斜头看一眼,那看上去满脸阴沉,眼里那么狡猾,生生破坏了那么张可爱的娃娃脸。 但透过现象看本质,栖梧从那纯澈的眼里,看到他的本相。是只一脸纯良,正在吐着舌头,毛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白泽。 那白泽狮身豹脑龙角,浑身上下披着毛茸茸的长毛,加上他年纪尚小,看上去异常蠢萌,就像只纯白长毛的看不到腿超级胖圆小藏獒。 而且一举一动老是散发着那种异常可爱的氛围,所以当那么蠢萌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出可怕而邪恶的计划时。 栖梧眼皮很倦,感觉太出戏了,听不下去。 他办不成的,白泽的福泽太厚了,不管他打算做什么坏事,都会变成好事。 所以不管他的计划多天衣无缝,注定失败。 不过栖梧很纳闷,一直白泽居然在魔道啊,难道正好和那只以为自己是白泽的朱厌刚好调了包? 所以.....这只白泽,不会误以为自己是朱厌,是来人间做坏事的吧。 朱厌他倒是好理解,因为朱厌不爱带娃,就把娃套上一层皮丢进别人的窝,来日那娃娃发现自己不是白泽。那愤怒,那迷茫那混乱,正好就是朱厌的养分,瞬间就成材觉醒了。 白泽是怎么回事,它们很喜欢带孩子的啊,这个是天性。总不会把孩子丢到朱厌窝吧,朱厌又不带崽。 不过朱厌塞娃进别人窝的时候,会先把一只小白泽拿出来,然后把那只小白泽套上朱厌皮丢掉,然后再把自己的孩子套上白泽皮丢进去。 因为如果不弄出来,或者不把那小白泽弄成朱厌的话,那小白泽找到家人就暴露了。 所以....这只刚好就是互换身份的两只神兽吗? 那么巧吗? 话说回来,那只疑是能破坏世界的朱厌,现在也不过是出窍期,灭世还有五年,真的会是她吗? 这一交谈,那静曜总觉得与他相谈甚欢,十分高兴。 栖梧眼睛垂到快睁不开,微微挑眉。 他完全没有讲话,只是在假装听,哪里来的所谓相谈。 不过可能是因为都不是人族的缘故吧,确实会亲近一些。 栖梧盈盈站立,黑袍长发雪一般的肤色,浑身上下好像飞舞着一层冷冷的白雾,五毒堂众人看他皆愣了神。 哪怕知道对方修为如此强大,哪怕知道这个是惹不起的合欢宗宗主。还是忍不住惊叹住了那份相貌,只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喘。 即想要又害怕。 但栖梧冰冷的目光并不打算在那跪倒一群的走廊人堆里多停留一眼。 他漆黑的衣袍,如凤尾般缓缓飘扬,面无表情的走过那石宫长廊,灯火通明下 也渲染不了他半点情绪。 直到看到人群里跪拜了一人,他停下脚步,先是蹙眉不解,再是随即释然。 反正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但栖梧只定定的凝视着几位五毒堂长老带着的几个人里面有个高大金袍的身影。 只见他见到栖梧那刻,整个人有些恍惚,眼睛瞪得死大,仿佛整个人周围的时间停止了。 栖梧嘴巴微张了张,不解的看着这个人为何出现在心里。 况且,这相貌,仿佛变了一些。 那头上如今是漆黑的冠,那扎起的发,两鬓见了白,眼角眉梢,有了些褶皱,那胡须刮不干净,留下一层青茬,看上去扎手的很。 虽然岁月给他添了些成熟的韵味,但是栖梧不解,仿佛昨天看到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为何这会子却像个有儿有女的三十多岁男人了。 但是栖梧其实是吃这套的,这个看上去相貌年长了许多的人,他更喜欢。 不知为何,他心微微一动,面上积雪消融,一瞬间明媚如春光。 不过他倒是好奇,对方不在正道宫殿里待着,为何出现在这里,要有事情做? 用得着亲自动手? 栖梧便出声问了问,指了指身后那堆人。 半跪着的长老便回道。 “这些是抓来炼毒的修士,栖宗主可是有想要的了?” 只见那高大金狍人,仿佛是脸上异常狂热,看着那黑袍美人,跪着前进拍着自己结实的胸膛,一脸色相痴呆的说道。 “我我我,我很结实的,龙阳够厚,你抓我去当炉鼎,怎么采补都采不空的。” 五毒堂众人被那胆大包天的发言震惊道,这小子,怎么敢的啊。 一瞬间,他们都想好了那人的死法。 栖梧却被逗笑,心里暖暖的放出光来,看着对方一脸憨傻痴痴的望着他,眼里视线□□裸的贪婪与狂热。 那如今依旧俊朗的面容,栖梧哪里不想的。 他也有害怕,三十年,那么久说不定对方忘了他。毕竟已经当了正道盟主,那人又是风流倜傥,身边不缺人。也可能心性大改,贪恋法宝权势。 三十年足够忘记一个人,足够忘记那份欲望而生的感情了。 所以他其实也怕,怕对方不记得或者见了也没什么波动。 但如今再见,又觉得就是憔悴了些,其他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个急色的小子。他心里忽然没什么芥蒂,便放下心来。 栖梧笑的颇有些暧昧,看着对方眼里的炙热不减,只怕是着急了。 也是,三十年不见,怕是与别人憋坏了,只怕什么司华年那些人,不会让他那么尽兴,几下就喊疼了。 不过如今,他看那人装弟子倒真的像,仿佛真的不认识他,然后装作怕死又急色的说当别人采补的炉鼎。 那面上的仓惶傻笑,当真惟妙惟肖,栖梧觉得有趣,是要玩魔头与炉鼎的角色扮演吗? 他笑的眯了眼,他喜欢这种玩法。 栖梧浅浅一笑,像是满意那人的壮硕,便微微轻声道。 “把这人送来我的寝室。” 接着满是媚态的扬长而过。 五毒堂众人一阵呆愕,鸦雀无声的不知如何动弹。 这也行?居然真的行?早知道那合欢宗主要炉鼎,自己就上了。他们虽然知道,合欢宗本身就是这样的存在,但是看着合欢宗那几个长老都不是好这口的,这宗主更是冷冷的杀气。不曾想,也缺炉鼎的。 只是他们又看了看那人体格相貌,确实世间少有。 他们哀怨叹息,又嫉妒,竟能享用那么个绝色高手。哪怕一夜干了也值得,此生无憾了。 但想想,只恨老天没给他们那副相貌,否则那合欢宗主怎么看得上。 于是无法,便只得把那人送到栖梧做客的房内。 栖梧异常傲慢的躺在床上,床上米白色纱幔轻扬,隐隐显露出曼妙的身躯。 待那人进房后,他眼里透着挑衅光泽,居高临下的说着。 “来,当炉鼎,且看你本事吧。” 那人看到这香艳场景,轻纱漫舞,美人浅寐。气息仿佛凝滞,接着便是重重的喘息着。 那气息极其炙热,仿佛空气都滚烫焦灼起来,那人就像一把火,把热情整个燃烧。 接着栖梧便感觉到,那人灼灼目光的凝视,如雄狮般一步一步踏入别人的领地般,那目光如此冷峻血腥。 栖梧笑的更盛,那妖冶的面容瞬间绽放艳丽,如同开的正红的罂粟,挥舞着花瓣吸引着人堕落。哪怕知道带刺带毒,还是花香醉人,被那份美丽妖艳迷了眼。 那高大的影子已经走到了床边,他听得那人重重一喘,随后便是衣裳撕裂的声音。 倒是真急,衣服都不好好的脱,直接大力撕扯烂了,露出结实的胸膛与蜿蜒成线的腹毛。接着就是一个壮硕高大的身子扑了上来,犹如猛虎食人那般,带着凌厉的劲风。 事后,那栖梧在床上脱力的轻喘。 那人正捡起那撕烂的衣服穿,但是衣襟都扯坏了,披披挂挂露出半个胸膛来。 栖梧手臂覆上闭紧的双眼,细细喘着,预备睡会。 听见那人脚步声,想来是要告别,栖梧便等着,想说下次闲着再找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对方也也要忙着正道的事情,而且他应该也有别的相好要喂,再说吧。 他本等着那人告别,却听到那人沙哑的声音问起。 “你会蛊吗?” 栖梧???? -------------------- 作者有话要说: 删减两千字,将就看 第104章 聚魂之石二 栖梧眼睛忽然睁开,呆愣的看了一眼那脸色阴沉,半敞开怀的男人。 像是没明白那句话什么意思。 那人冷漠决绝的脸上,眼里寒光渗出,仿佛是冰山寒川释放出一角,冻的栖梧一颤。 什么情况?刚刚还那么热情,穿上了裤子就不认人了吗? 那人冷眉微动,看上去浮躁的很,像是耗了好大的耐心又重复一遍说道。 “你会蛊吗?” 栖梧傻了,呆呆的望着高大如山,站在床边冷漠注视的男人,眼里忽然其来的迷茫。 那宽敞的房里,两人欢好的味道尚且浓郁,那人背着灵灯。那人高大影子暗沉的透到栖梧身上,抬眼望去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人影,背后是璀璨灯光,微微有些刺痛。 两人诡异的对持着,气压低沉下去。 栖梧迷惑的再看了看那看上去阴沉不耐的男人,仿佛还在等他的回答。 这人当真在问? 不是吧,在问一个全魔道公认最强大的蛊师会不会蛊? 开玩笑呢?这个人不是很清楚吗?见那蛊蝶那么多次了。 而且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仿佛在看什么痛恨的东西一样,明明刚刚还睡了那么多回。 房间内外都是蓝青色岩壁,红木的床,米白的纱幔被扯下错乱丢在地上。栖梧半躺在上面,看着那迷雾一般的男人,漆黑一团,仿佛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 栖梧只得半坐起身,楞楞的点头。 那人看栖梧傻楞的样子,眼神放出阴森冷光,面带上了一些痴迷。 一丝阴鸷的笑容如蛛网密布般爬上他俊朗的脸庞,一瞬间四周围仿佛暗了下来。 栖梧呆如木鸡,瞳孔微颤。 这是种什么感觉,为何一下子无形中有蚕丝层层裹住的错觉,仅仅一个笑容就像被束缚了,喘不过气来。 对方高大的身影协着重重黑雾压了过来,栖梧莫名的害怕,像乌云过境,排山倒海的重重压迫而下。 在栖梧呆愣一瞬,纤细的手腕便已经被人抓在手心,那人手里金光一放。 密布的咒印布满了栖梧全身,他瞬间灵力调动失常。 栖梧刚想反抗,那灵力却石沉大海般,没有一丝能引出来。 灵力还在,可是使不出! 栖梧惊愕的望向那笑容逐渐消失狰狞的男人,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这人这是在干嘛?! 这是什么法术,如此强悍,能将他一个半步大乘的人封的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还不等栖梧出声提问,那健壮如牛一般的人,给他裹上件衣服,便将无力反抗的栖梧整个扛起。犹如蛮荒野人,衣衫不整,露出胸膛,扛着胜利品便回去自己的洞府。 旭阳峰,正阳宗内。 正阳宗的几个长老对着躺在床上的鲤追正在发愁。 这三十年里,摄魂宗已经几次来犯,不仅正阳宗,潋华剑宗,轮回剑门也是一样受敌。 但他们到底强势,将魔道击退,可是那鲤追却中了蛊毒。 也是这孩子太年轻,不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但是他们也有责任,没拦住。 他们一时间又解不了那毒,也只能呆坐着,也不知要是叶初霁回来如何与他交代。 这三十年里,浮定山年轻一代成长的十分迅猛,迅猛的超乎所有人的相信。除去京坤那般妖异的存在,而他们还不过百岁,便已经出窍,而站在大陆之巅的他们往年也花了三百来年。 他们明白,这些孩子,便是正道的未来。 而这些年叶初霁越发有担当,越发的如叶无澜一般有计谋,却又带了宿千阳的宽厚。他们喜欢这个继承人,也定下了一旦叶初霁合体,便是正道第一仙门的宗主。 那孩子也努力的很,一众黄金一代里,唯他们两个修为最高。鲤追如今已是出窍后期,那叶初霁也是出窍中期,那便是他们正阳宗的未来。 如今已经不是正阳宗独霸的年代,世代更替如此迅速,只怕会出现飞升的大气运,如果跟不上便会衰败。 潋华剑宗有京坤,曲寒川,轮回剑门有熙苒,韶华寺有司华年,五毒堂有静曜,在这个年轻一代称霸的时代。如果跟不上,那就如故步自封的回雪门一样,他没有衰落,只是没有进步,便被踢出四大仙门一列。 所以他们小心的护着这几个孩子,但是不曾想,叶初霁去秘境办些事情,那鲤追便受了毒伤,他回来可不知如何交代。 这几个几千岁,站在大陆之巅的长老,哪怕面容青春常驻,一时也如老头般皱了脸来。 闵长老便唉声叹气的大叹一声。 “唉~” 文长老被吵的不行,便骂到。 “你别叹了,心烦!” 闵长老脸皱的更厉害了。 “那初霁回来,我们可怎么说啊,我们几个合体后期,还护不住一个娃娃。” 文长老便不看他,转头望向那大陆第一医修,合体后期,面容年轻却银发飞舞的章长老。 “老章,可有救?” 章长老冷漠的摇摇头。 “只能保住命,让他无碍,却醒不过来。” 三个长老又齐齐的叹口气,这些年,他们倒也不是怕了叶初霁,只是那孩子不容易,都当孙子宠着。这两孩子又那么懂事,又聪明稳重,哪里不喜欢的,只是如今真交代不了了。 他们发愁的厉害,这时却感觉到两股强大的气息近了,但是他们戒备之后又放下心来。 他们明白,这是谁。 那如今正道唯一的大乘期,潋华剑宗的京坤。 虽说没有正式,但是基本默认了,这位便是正道的盟主,也是宿千阳死前认可的存在。宿千阳生前多多提拔,指导,俨然宿千阳的半个传人了。 换句话说,也是半个正阳宗的人了。所以几个长老倒也服气,更何况那叶初霁与京坤好的秤不离砣的,还能少了他们的好?再如何,也不会为难他们正阳宗的。 此番也是说他来想办法,便杀去了魔宗。 闵长老他们心里犯嘀咕,这京坤不是走火入魔,意识不清吗?也不知靠不靠得住。 但人未至,气息先到了,那股黏腻暧昧的气息一时传到他们鼻尖,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 他们初时以为自己闻错,但是他们几千年的修者,又是合体后期,哪里有分不清那淡到到没有的东西是什么。 他们满心呆愕之下,却见那高大的京坤,便扛着一个一身红衣消瘦的人风尘仆仆而至。 那京坤便满脸冷酷的放下那红衣人在鲤追床边,只见他黑发长坠衬的肤色雪白,面容精致妖冶,看上去如小鹿般仓皇无措。 只是那苍白的脸,水光潋滟的眼睛茫然的打量着周围,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滋味。 哪怕几个长老,见到他那瞬,也差点乱了道心,但到底活了几千年,便急忙念了清心咒,把脑子里的欲念抛下。 只是那人媚骨天成,看上去仿佛是魅惑众生的妖孽一般,能勾起哪怕清醒寡欲的老神仙一丝邪念。 却见京坤定定的站着,矗立如山,金色的衣袍撕烂敞开,白色的内襟拂着蜜色胸膛腹肌,眼神却十分漠然,只见他如无情的神明一般冷冷呵斥着那红衣男子。 “治他。” 那字语行间,冷的没有一丝起伏。 那红衣人呆滞的看京坤了许久才回过神,仿佛一脸的懵然,随后才默默转头,碍于威势下,默默转头看向那病床上昏睡的鲤追。 而那闵长老却暗戳戳的扯了扯那文长老的衣袖,挤眉弄眼的眼神瞟着那京坤壮硕身躯脖颈间的抓痕和咬痕,鲜红露露的,还冒着热气呢。 而那红衣男子,那衣衫露了些出来,那锁骨处,脖颈出全是血腥一片的咬痕。 而那两人身上气息那么浓烈,根本就是刚完事的模样。 那三个长老便每人交换一个挪揄的眼神,面上都藏不住那挤兑的笑意。 直到那红衣男子治完之后,那京坤冷冷的威慑道。 “章长老,看看。” 章长老被那冷语一吓,急匆匆的上去探了脉,便见鲤追经脉无碍,余毒还需清一清,但也无事了。 说罢便多看了一眼那红衣男子,看着明明那般稚嫩的面容,苍白无力,看着楚楚可怜。但....只怕道行极其高深,未必在他之下。 瞬息便解了自己觉得难缠的蛊,到底是何许人也,魔道何事出了这人物,当真可怕。这世代新人并出,一下便觉得,他们当真老了。 但他多看两眼,便被一股冷冷的杀意笼罩,那露着胸膛的男人如黑云密布,死神一般的瞪着他。 那章长老几千岁的人忽然身躯一冷,经历过风风雨雨竟被个百岁小子吓得心颤,但他还是站立急忙躲开。 随即强装镇定道。 “已无大碍,多谢京长老出手相救。” 说着,几人便急忙拱手道谢。 京坤一脸寒霜,无意客套,便只是冷冷的扛上了那红衣美人上宽厚的肩膀,丝毫不吃力,如山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扬长而去。 哪里是什么正道第一人,哪里是什么少年侠士。 却见那人一脸凶恶,衣服扯的稀碎。一身彪悍的肌肉都敞着,腹毛蜿蜒露着,身上爪印红痕布着,扛着个柔弱的美人煞气腾腾的走着。 这根本就像杀完抢完,一把火烧完,还强了妇女的土匪强盗。 闵长老见着那人走远,久久才敢笑出声来,对着两位老友不怀好意的说起。 “你们闻到他们那味道没有。” 章长老瞧他那贱兮兮的笑容,想来脑海尽是污秽之事,几千岁的人,为老不尊。 “谁没闻到?半里之内谁没闻到?” 闵长老闻言更是笑得气岔,肚子都抽抽了。 “老章惯会笑话了,哈哈哈哈!” 文长老看着那人离去的位置,久久的品着,纳罕的说道。 “人家还说那京坤风流成性,我先前见着那孩子总觉得正直,不曾想传闻非虚啊。” 闵长老打趣道。 “你还别说,你得看看那魔修什么相貌,我那么大年纪差点动心,他一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火大着呢,你不看那魔修,浑身上下都是红痕,定是被折腾的。” 章长老有些狐疑道。 “他这是去魔道睡了一个,睡完抓回来了?那之后怎么办?那魔修厉害的紧,恐怕是我们正道之敌。” 闵长老啧了声。 “你管他,那京坤必然是带回自己殿上享用,逃不掉的。你说那京坤也是了得,爷们,多能折腾啊,必定是凶的不得了,不然怎么会抓成这样。” 文长老略有所思道。 “你说那安语竹,司华年如今他都要了,加上这魔修当真是有福气啊。就不知道是福是祸啊,这样的人当统领。” 闵长老直言道。 “你管他,那安歌羽不也一样?人家当一宗之主当的好好的,要是一点缺点都没有,就藏的真深了。叶无澜那档子事我明白了,有缺点挺好的,不然完美都是装的。就风流了点,好色了点,也挺好,你看他火没处撒嘛。” 文长老眉心一动。 “那既如此,我便选族里几个不中用但漂亮的后辈送过去,当不了妾室,做过丫鬟也使得。” 章长老听的他们越扯越离谱了,斥道。 “那人家的事,别掺和,哪里看得上,我可不要族里女孩子去受罪,那安语竹和这魔修岂是好欺负的?” 闵长老叹道。 “可惜了,我们没有安歌羽那样,有个漂亮女儿,眼巴巴把女儿送去。论地位出身,只怕是那安语竹当得正室道侣了。正道第一人的老丈人,那安歌羽只怕又欢实了。” 文长老又道。 “我倒也曾听闻,当年韶华寺,那京坤还有个合欢宗的相好呢,倒当真风流啊,个顶个的都是绝色。” 说着,几个人又齐齐哈哈笑起。 第105章 聚魂之石三 曲寒川此时在琳琅殿外焦急的询问着,那值守的弟子,京坤去了何处。 那捆在地宫深处的人,怎么忽然就没了影踪? 那些弟子不过金丹,要问一个大乘期大能的去向,到底是为难了。 曲寒川忧心忡忡,他疯的厉害,灵力又盛,上次足足花了十个合体期才压制住他。还是他无意战斗的情况下,若非如此,只怕所有人都得被那雷炎烧的魂魄都碎掉。 曲寒川望着那如水晶琉璃般宫殿,殿外灵花异草绚烂的绽放光芒,那京坤还特地挖了条灵矿植到山下,才护住这一片灵花异草。 殿周围以古老硕大的红樱为植,血红的一片,那地板皆是白玉灵石,栏杆亦是白玉雕刻。地上积满红樱花瓣,如血花点点。走廊没有顶上无盖,只攀爬着密不见叶的紫藤花。满是绿草如茵,过道处植着闪耀光芒的花卉。 微风一吹,那如火红樱便散下血一般萧瑟的花瓣雨。 随后,一个强大的气息出现在那峰山,缓缓的,缓缓的如君王降临般的压迫。 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那红樱纷落中,花瓣艳如泣血,零落飘散。那高大身影如山,只见他一脸漠冷,犹如化不开的冰冻寒山。 曲寒川忧心忡忡的走过去,生怕他是惹下什么事,却见他衣衫不整,露出结实饱满的肉来,带着爪痕,那一身暧昧昭然若揭。 曲寒川瞪的眼睛都直了。 这再疯也不至于如此吧,寻常也只不过不吼大叫,如今还去强要了谁,还带回来了? 曲寒川小心翼翼的上前,对着那个意识不清的人问道。 “坤儿,今日去了哪里?” 说着还打量了下那个满是呆滞的红衣男子,看着修为很高,却毫无反手之力的被人扛在肩上。 京坤怔了下,眼里忽如其来的空洞迷茫,一板一眼道。 “去救人。” 曲寒川也没在意他说的救人是什么,却只能好奇问道。 “你带回的这个....是谁啊?” 感觉仿佛是被无辜牵扯到的人,这桩该如何了?活生生的就没了清白。 京坤木然的摇了摇头,眼神没有聚焦。 “不知道....” 曲寒川就怕如此,这可怎么好,看着那露出胸膛的人,还是个行为举止根本不清晰的疯子,却做下那样的事情,该如何收场? 曲寒川温声哄道。 “那先把他放下好不好?” 听到这里,京坤情绪忽然动荡起来,摇头道。 “不,他很危险,很厉害的,不能放开他。别靠近他,他是我的。” 曲寒川愣了愣,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呢? 总不会,把这个人错认成他死去的心上人吧。 但是以前可没这样的事情啊。 曲寒川正欲在说句什么,却见那京坤将那红衣男子,一把丢在那金雕玉砌的殿中。 随后手势结印,那阵法铺天盖地的绚烂生光,随着双手起了两团雷炎,那天地变色,立马暗沉下来。 曲寒川看那架势,便急忙避开,那威压笼上心头,他才明白那雷炎有多厉害。 哪怕他如今合体初期,哪怕那雷炎不针对他,他也颤的厉害,那威势哪怕几个大乘期也未必能敌。 只见那天地间唯剩那高大的身影,被那闪着金电的蓝紫色焰火照耀的格外傲然独尊。 阵法熄灭,那白玉宫殿便罩上了一层蓝紫色的结界,看着很是威慑。 曲寒川看着那雪白肤色的红衣男子,仿佛脸色又苍白几分,异常错愣的往前走一步,白皙纤长的指尖微触到那薄如蝉翼的结界,便电触一般,绽出雷炎。 那红衣男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好像过于震惊,说不出话来。 那脸孔美丽而失神,看上去柔弱不堪。 曲寒川心想,这必是被牵连进来了,只怕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被错认了。 只是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坤儿这些年念念不忘,那美丽,在这人身上便可见一斑。 但是阵法已成,那人怕是要困在殿中,再出不去。 正当曲寒川想劝几句,却见那京坤脸上带着痴迷,眼里仿佛燃着熊熊烈火,便楞楞的除去了本就半敞的衣衫。 露出异常壮硕的上半身,和轻轻覆盖的体毛,却见那背后更是爪痕密布。 那京坤异常暧昧的笑着,脸上□□昭然若揭,只一步一步,如同猎豹走向发抖的小鹿,狰狞的笑着,朝那人走去。 曲寒川哪里不明白要发生什么,却有见那红衣男子,美丽的眼眸里闪动着惊诧害怕,瘫坐在地上,像放弃的挣扎一样。 那高高大大的壮汉,便一把将那柔弱的人抱起,走进了那殿内深处。正如那豹子,将那猎物叼进来洞穴深处,此后便是昏暗无光的岁月。 要发生什么,亦或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已经显然易见。 曲寒川怔的不可思议,一时脑袋轰然,想不明白,也毫无办法去劝,只见那无辜的柔弱美人脸上尽是凄楚迷茫。 曲寒川狠狠的闭上眼,眼前一片混沌,只觉得浑身无力。 造孽啊! 几天后。 栖梧睁着眼睛发愣,呆呆的看着宫殿寝室上的星空顶,那整个是一个透明的玉石所造。 白天的时候日光照射,就会暗沉下来变成蓝色,周围会暗下来透不出一点光。但是那上面会显像出璀璨蓝色星海,极其美丽炫目。 晚上的时候,月光柔柔的照下来,那玉石会变成黄色,月华如金色的雪一样落下来。但是,丝毫不闪亮,不会影响睡眠。 这宫殿墙体是温润的白玉,地底也是滋养的白色灵石,而这床座椅摆设,皆是典雅漆木,地毯浅灰,十分合衬。 那门前小桌上燃着香,发出异常平和静心的味道。 可是到底还是盖不住那压在他身上男人的膻味,那张巨大的实心的漆黑金纹木床,便正对着那星空顶之下,他们身上盖着的是漆黑毛茸的黑色熊皮,异常暖和。 那熊皮盖着他们,只露出一个蜜色结实的背,和一个苍白呆滞黑发飘散的脸。 那结实壮硕的人还是惯性半压着他,脑袋埋在他的脖颈边上,粗壮的手臂跨过他轻搂他的腰。 被困在这里已经几天,栖梧始终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为何被困,这个人为何要困住自己,还有那个能禁锢他全身修为的法器是什么东西。 他惊诧到无法思考,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在五毒堂谈事情,还要去设法针对摄魂宗。 只是,他望着那埋在他脖颈处的那人,这几天困在他,为了什么啊,还设了结界根本出不去。 而且这几天这个人什么也做,就按着他在床上,睡完他就睡觉,睡觉还要搂着,不肯放开一瞬。 此事,真的处处透着诡异啊。 但是两个人修为还是有差距的,那金雷与穹苍异火加成太高了,只怕正面对敌,栖梧不是对手。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不是和这人相好吗?还救了这人一命,为何这事针锋相对的。 要说让栖梧救人,便好好说就是了,用得着又捆又恐吓的,害他在正阳宗长老与曲寒川面前丢了颜面。 那人安详的睡着,但是眉心还是皱着,那眉很黑很浓,那鼻很挺很高,勾勒出一张俊朗的脸来。 栖梧淡淡的看着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他们变成这样。 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当了相好,好好过,偶尔见上几回,彼此帮一下,便是算了这份情。 三十年过去,改变了什么? 而这几天,他根本没有和这个人有沟通的机会,基本就是在做那个事情,做完他就睡了。 完全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半途里,他找到缝隙说话,还被捂住了嘴。 现在整个房间都充斥满他们的味道,哪怕焚香也盖不住。 哪怕栖梧体质很好,也受不了那没轻没重的人一轮轮蹂虐,他如今身子发虚,有点撑不住。 栖梧觉得日子不能再如此了,等这人醒了,便好好谈谈。 栖梧还有事要做呢,平了摄魂宗,光复他合欢宗,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夜深人静,那人犹是睡熟了,顶上星空落下淡淡几乎看不清的金色的雪花。 清风拂动窗台,窗外正对那一片如火如荼的血樱,这里正是二楼,望出去正是一片花繁盛景,花瓣狂乱纷飞一地。 仿佛风暴将至,又像一片静谧,只是那夜异常漆黑。 栖梧夜不能寐,只淡淡的睁眼过天明,听着轻微的风打花枝的声响,看着搂着自己睡觉壮如牛一般的男人发呆。 那眉眼倒是一样绚烂,但是那眼尾和嘴角的褶皱与早生的华发。都透露着,这个人这些年过的不好。 那人身子一如既往的炙热,那饱满的肌肉总是那么夸张而雄浑有力。那人如同一个火炉一样,再裹着那熊皮两个身无寸缕的人贴在一起,总是让栖梧觉得很暖和。 他是喜欢这份温暖的,也是那三十年前那份寒冷冻怕了,渴望热度,渴望温暖的人。 但是喜欢不代表要一直窝在一起。 先且不论他干嘛要对自己如此,总不是这些年暴疟的雷火之力控制不住了,压不住了,得找极致冰属性的镇压吧。 可是他分明表现的,那般冷漠..... 仿佛根本不认识一样。 栖梧看着那人俊朗而憔悴的面容,微微蹙眉,感觉要好好和他谈谈。 只是这个人睡觉的时候,眉心居然也是拧紧成一个川字,仿佛睡梦里也是万千忧愁。 为什么呢? 有什么好愁的。 如今他修为临云界最强,权势也是最强,呼风唤雨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没什么得不到的人,住着最豪华最美丽的宫殿里。 这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莫不是这些年,欲壑难填,想要的越发多了? 看着那比往年白皙一些的人,鼻子还是那样挺拔,剑眉还是那样漆黑,那下颚依旧那样锋利。 只是总觉得,他眼里没有那样的刺人的光了,整个人黑腾腾的冒着气,仿佛是深渊里的一团黑雾,点不亮照不满。去到哪里,哪里就暗沉阴冷下来。 栖梧敛了敛眸,泛出淡淡的冷光。 只是那人睡梦里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眼皱的厉害,手心抓紧了,捏的栖梧发疼。 那人呼吸渐渐急促沉重起来,一喘一喘的,整个人蜷缩起来,仿佛梦到极其害怕什么事物。 接着,那典雅豪华的房间铺天盖地的被这个人身上溢出的破碎暗紫色绝望填满。 哪怕栖梧,也不曾见过那么涌出那么迅速那么绝望的情绪。 虽然他以此为食,但是破碎成这样,只怕吃了会被那股绝望气息碎裂掉他的识海。 哪怕慕容子轩,也不曾到达这种程度。 那人眉心皱的厉害,那闭上的眼睛不断在颤。 栖梧眉心一动,心道,来了。 却见那人睡梦里忽然暴起,带着痛苦至极的表情,脸上肌肉都扭曲了,如同凸起的丘陵。 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吼叫,久久的回响在宽敞的寝室里。 一声一声,叫到声嘶力竭,叫到额头脖子通红,暴起喷张的青筋,蜿蜿蜒蜒的如同叫嚣的青蛇。 那漫长的嘶吼,犹如陷阱里被刺穿身躯,走投无路的兽,一声声的凄厉鸣叫。 接着就是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通红狰狞的脸上落下,滚落在那柔顺的漆黑熊毛之上,也流注在那暴起的脖颈之上。 栖梧眼里伤感而怜悯,看着这几天每天夜里都要上演的痛心嘶鸣,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 只得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好好劝他安歇。 那猩红的眼,悲呛而绝望,仿佛穷途末路,逼到绝角的狂徒。 只是那人望到他,满是血丝的眼仿佛有所动容,只狠狠的将栖梧搂入怀里,如同个三岁小孩一般嚎啕大哭。 那高大的人,如同寒夜里躲在墙边瑟瑟发抖团成一团的小猫。 栖梧用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便抚着他的背劝慰,又像怜悯,那人终于哭声渐歇,带着满脸泪痕缓缓睡去。 看着那又沉入梦乡的人,栖梧神情冷漠,心却柔软成一片。纤长的手抚上那紧皱的眉心试图将那皱褶抚平,好像怎么抚都无济于事。 那仔细抚过才发现,这个人脸上多了许多纹路了。也不知是怎么样的事情,才能把一个那么年轻的大乘期折磨成这样。 栖梧微微叹了口气,夜里亮亮的眼眸看着那伤怀至极,那明显老了很多的男人。 也不知,这三十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呢? 第106章 聚魂之石四 翌日,栖梧睁开沉沉的睡眼,那顶上暗沉下来,窗台却明亮。 那人背对着栖梧,正穿上衣装,那宽大的黑袍上绣着青翠麒麟蓝白祥云,活灵活现。那人裹在清晨斜射的微光里,精美的衣袖舞动着金色的尘埃。 在那刺眼的光照里,那抵挡光线的高大人影,那般伟岸。栖梧有那么种感觉,仿佛看到凡间的君主威仪。 而那人转过头来,端正的冠下冷静严肃的脸,那般卓然出众。 但栖梧不是想到那些,他正正的躺在床上,便拿着熊皮裹着一身红痕,眼里风平浪静对着那人轻声道。 “我不能待在这里了,你要是想我改天来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了。” 那人怔了怔,绑住腰带的动作一滞。 回头冷冷的看向他。 那视线异常的幽深,但是栖梧并未转头看他,只静静的抓着被子,异常平静的陈述。 “我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以后再说,你要是体内灵力暴动失控,以后我会帮你解决。但我先做完我的事情,再怎么样,你困我在这里,是不对的。” 栖梧不喜欢被拘束,他前世被拘住了一辈子,先是被养父母拿着亲情的幌子拘着,后是被天阴真的困在天阴山几十年。 他受够了暗无天日的日子,稍微有一点被拘束的感觉,就想起那段喘不过气的日子。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他觉得对方应该是讲理的,虽说到底不知为何那么做。 不知道为何要困他在这里,为何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但是随便吧,反正两个人也好不容易走到这地步,栖梧能忍则忍。 那人静默了片刻,便朝着栖梧走了过来,眼里有点哀伤,仿佛带着冰冷的星光沉沉坠了下来。 栖梧不知其意,是不舍,还是在告别。 却见那人手上结了印,金色法阵在他们两人底下亮起。 那人身上七彩琉璃的光芒,便传到栖梧身上。 法阵过后,栖梧睁大了眼睛,他双手,双脚处都多了一个金色束缚咒印,随后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而那人脸色苍白下来,好像力气灵力全部抽干了。 栖梧惊了,他哪里不明白是什么东西,那是加固封印的法阵,这个人用了法器捆住自己。 以防自己逃跑,还在法器上加了几层禁锢。 栖梧头上仿佛有汗,抬头惊诧的望向那个男人。 什么仇什么怨?! 好好的同这人说,让他放了自己,反而把自己捆的更严实了。 为何? 他说的哪里不曾明白?还是讲的不够诚恳动听? 还未等栖梧再说句什么,那人便冷冷的转身离去,栖梧楞了许久,才从窗外又看到那个身影在加固结界。 那人抬头看来,便是异常幽怨的眼神射来,栖梧措不及防的不知该如何表情面对。 接着那人便甩了袖子,消失在那片风和日丽的景色下。 栖梧捏着红木琉璃的窗户,一时脸上喜怒哀乐掺杂在一起。 但是奇怪的很,那人一走,栖梧的灵力便是恢复了。 栖梧便手执仙剑,走到那炫目的白玉殿前与那白玉殿阶隔着的那淡淡一层蓝紫色结界前。 不管那京坤是出了什么毛病,他都必须得走,他还有事要干呢。 那镇灵之剑连那九凤结界都劈的开,他就不信了,一个大乘期修士的设下的结界,他打不开? 栖梧凝神静气,一身黑衣,长发飞舞,身上灵力暴涨,双手重重挥剑,剑光便打在那结界之上。 只见剑风汹涌,殿前血樱凌乱漫天花雨。那结界便撕开一瞬,甚至只是剑光一碰,那结界就分离开。 栖梧面露喜色,轻嗤一声不过如此。 但转瞬后那风雨平静,那樱花又轻轻的飘着,那结界如轻划过剑风的水面,一下就又愈合起来。 栖梧惊诧,定定的看着那缓缓燃烧的蓝火金电,薄薄一层,那力量又那么强,强行突破又那么无赖。 以柔克刚? 栖梧偏生不服来,对着那结界又砍又削。 那晴朗天空下,那宽阔白玉无垢的殿前宽敞空地下,一修长的身影对着紫蓝色结界无招无式的硬怼,最终气喘吁吁,长发凌乱。 只是那结界一次次的愈合,他甚至想趁其不备透过那短暂的缝隙穿过去,但是合上的太快,硬生生撞在了结界之上。 一瞬间就是烈焰灼烧,雷电交加。 他白皙的脸拧巴起来微喘着气,但好歹一身灵力还在,他大师姐也刚好埋伏在这。 他就不信,自己还逃不出去了! 手里的通讯符一烧,那面貌看似平庸的女修,便在那遍地稀有灵药金玉的宫殿前迷失了方向。 栖梧不成器的望着那满眼痴迷眷恋的女人,轻声叫到。 “师姐!师姐!” 那练荣华听到那一声声疾呼,终于在一片金玉繁华里找回了魂。白玉殿上飘舞着仙裙,便急急的赶了到偏殿隐蔽处,隔着那蓝紫色的屏障,见到多年不见的栖梧一时润湿了眼眶。 练荣华眼睛颤着,看着栖梧一身暧昧红痕,忍不住的眼泪往下抹。 “我可是多年不见你,虽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却不知再见你,会是如此情境。” 她早听那曲寒川摇头说起,那京坤不知何处掠夺了个好看的男修回来,天天在殿里做着那不知羞耻之事,那可怜的男修天天受着折腾,当真罪过。 但不曾想,竟是她那惹天惹地,本领通天的师弟。 这可如何是好。 竟然还被那疯子要了身子,凭栖梧的性子还不得血洗潋华剑宗? 这要是打起来,不得要命,只怕所有人都得死!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她夫君一条命来。 只是栖梧侧重点完全不在这里,只轻声斥道。 “师姐,你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过来?不怕被人瞧见吗?” 练荣华抹眼泪的姿势一顿,她幻想的栖梧被人毁了清白声誉,该是闹天闹地红了眼眶,满眼嗜杀的,为何这般平静? 她怔了怔,看着那鬼鬼祟祟躲在偏殿处的栖梧,楞楞道。 “又没人看守,峰上偶尔几个金丹弟子巡逻,又不到殿前。这个殿除了你又没人,打扫的人都没有,不用那么小心吧。” “啊?” 栖梧疑惑了,什么情况,什么叫只有他一个人。 仔细回想起来,这殿上丫鬟仆从确实一个都没有,按理说,不是该妻妾成群,丫鬟一堆,随处是行礼的手下吗? 怎么会连个打扫的人都没人,这个殿那么大呢,几十个房间呢,没人吗? 那司华年和安语竹她们呢?不在这里吗? 栖梧蹙眉道。 “那家伙其他妻室手下安置在哪里啊?不在这里?” 练荣华呆滞的张着下巴,不知道为何他们的会谈是如此,不该讨论怎么出去,或是他会想杀光他们吗? “什么妻室不妻室的,他人都疯了,都被十几根铁链绑住在这个殿里不能随意走动的。哪里来的什么妻室手下的。” 再说,那个人仿佛好像也不像会喜欢什么人的样子。那安语竹当年都整个倒贴上来,那凤巧更是使了许多小手段,差点被杀了,也不见他动心,那样的美人都不心动,还会有什么妻室。 所以曲寒川和她说起这个事情,仿佛见了鬼一样,因为他们一直以为那京坤是个没什么欲求的人,那修真界第一美人投欢送抱,眼里和死了家属一样毫无波澜,还硬生生的推翻在地。 哪怕疯了,这几年也没见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啊,如今竟然还强要了别人回来,还绑回来困住。 当真诡异。 而且绑谁不好,这可是栖梧,虽不是练荣华瞧不起京坤,但她觉得谁也惹不起栖梧,这只怕就是血流成河的灾祸。 栖梧愣了愣,疯了?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吗? 好像那人看上去是很不对劲。 什么原因疯的啊?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当时死在他面前,尸体还碎成一片雪花? 栖梧声音极其不自然的涩道。 “什么...什么原因疯的啊。” 他心脏跳的极快,脸色微红,虽然那么想不太对劲,但是有个人为着他的死疯成这样。 他一时间,是有些欣喜的。 毕竟难得那么有存在感和价值感,还能在别人心中有那么重要的分量。 这话问的更奇怪了,练荣华从来不知,那栖梧为何对京坤那么感兴趣。而且,栖梧那脾气和炮仗一样,一点就燃,被个疯子强要了一次次,遍身是那个男人的味道和痕迹,居然还能不发火? 为啥,而且心头微微落空是什么缘由? 只是她只得如实答到。 “为什么我不知道,毕竟不算特别了解,只知道是几年前突破大乘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人就疯疯癫癫的,具体什么原因那寒川都不肯与我说起,仿佛是什么禁忌与秘密。后来疯的厉害,便被寒川联合正阳宗和轮回剑门的宗主长老们镇压在殿里,精铁捆着的。这几年没有好转,一直困着,他疯的厉害,除了认得寒川和叶初霁司华年,其他人都记不得了。前些日子出去了,吓坏人了,自己回来了便是这样了。但是仿佛好上一些,可是今日又出去了,寒川正疯了一样找他呢。” 栖梧听完,淡淡心里有点落空,眼眸一垂再垂。 他心里有些自嘲,也是,怎么会有人为了他疯掉呢。 练荣华看他失落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疑影。 这什么表情? 难道这京坤与栖梧,之前是有故事吗? 练荣华脑海里一个颤栗,忽然想起,当年曲寒川来求婚,就是栖梧安排的。 那时京坤身上,都有栖梧的味道.... 练荣华眨了眨眼睛,打量了下那妖冶白皙的脸孔。 所以....他们两个有故事? 可是那时练荣华注意京坤很久,也没找到和栖梧相关的痕迹,哪怕她夫君对京坤关照有加,她也不曾多留意那个杰出的弟子。 直到三十年前,那弟子刚突破出窍,几个月后救了曲寒川回来,那曲寒川说起,那京坤修为几日便是出窍中期,当真妖异。 可是不过几日,那京坤失魂落魄的回来剑门,便已经是合体期,惊震了修真界。 但练荣华心里有看出件奇异的事情,她到底是合欢宗的大师姐,不同栖梧这种半路出家只练攻击术法的半桶水。 那京坤那一趟回来,元阳没了。 虽然金丹之后,元阳还在不在无所谓了,也不会影响修为了,只是那京坤也不见有什么相好。元阳没了,还瞬间跨了个境界,当真妖异。 但她也不能和任何人说,别人也看不出来。 那额中的道印也变了模样,原本是不开的花,倒变成花开败了要凋零的样子。 问话也不回答,只关起门来,一个字都不说。 也是有天起到处乱窜,像是找什么人,找什么东西。 再后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大乘了,然后就疯了。 这修为进展太迅猛了,哪怕她两百多岁就合体后期也是因为有半魅的血统,和极欲道。 也不知是什么道,促使他合体期之后,修为那么快的涨。 按照今天这情况,那京坤的元阳,总不会给了她师弟吧..... 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交易? 练荣华诧异的摇头,虽说那高阶极品法修的元阳对他们合欢修士来说很有好处。 但是不至于让栖梧心动吧,总不像甘心被男人压,或者喜欢去压男人,甚至女人,甚至人类。 在她心里,栖梧就是很匆忙的要修练,要抢法宝,要攀地位的人。 七情六欲不会有的那种人。 只是,她看栖梧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也没有半点生气,这可是被人睡了的要紧事,栖梧的脾气如此,碰了他跟头发都要杀全家的。 所以他们的关系,必定不寻常! 但打量归打量,还是得问一句。 “那你如今什么打算?” 栖梧回神道。 “先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吧。” 第107章 聚魂之石五 铺满红色灵石地砖偏殿内,栖梧一脸嫌弃是望着殿内拱起的地砖。那地砖掀起,尘土飞扬,露出一只脏污的手与青铜小铲子。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就那么不顾你的形象吗?” 好歹是修真界最美丽妖艳的女修,如今和个鼹鼠一样,在别人宫殿地底刨洞。 那掀开的地砖下,露出硕大一个洞穴以及满头尘土的女修头来。 练荣华抖抖头发的尘埃,气鼓鼓的胀起脸来。 “我除了这个有什么办法嘛?!” 那雷火高了她品阶好几阶,修为又高一个境界,合体后期与大乘期哪里只是一丝的差距。 灵力就差了好几倍了。 除了挖隧道,还能怎么办?! 栖梧皱着眉看着那洞穴,里面痕迹仿佛都干了,根本不像新挖的,而且她刚走片刻,哪里能挖的那么快? 这是早就挖的?! 什么缘由? “师姐,你好端端的,在人家宫殿挖个洞做什么啊?这洞感觉很久了。” 练荣华满眼放光,兴奋道。 “哎呀,你不懂啦,那地砖厚的很,我每次都想来翘几块回去,可是我夫君管的严,不让我靠近。我便趁他睡着或者修炼的时候,偷偷在底下挖了个洞,每次把地砖敲薄一点。弄点红宝石来,又没人发现异样,天衣无缝啊。” 栖梧异常鄙视的望着她这幅夸夸其谈的样子,嫌弃道。 “合欢宗没给你灵石吗?你造器又不缺钱,还来贪这种小毛小利。” 练荣华脸一红,嘟嘴道。 “要你管!你不懂,不劳而获来的,偷来的比起正经得来的要宝贝多了。” 随即又嗔怒道。 “你到底来不来了?快点进来啦,逃出去,再想想后续怎么做。” 反正既然他们是那种关系,也就不会灭了潋华剑宗了,那练荣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了,便只带他出去就是了。 栖梧冷眼看那黑漆漆泥土脏污的地洞,钻进去好没尊严的样子,而且衣服肯定会沾满泥土。 他抗拒道。 “有没有别的法子?我不想钻洞。” 练荣华皱眉道。 “你要钻洞还是要被那个疯子睡啊?” 练荣华看得出,栖梧身上层层叠叠,新新旧旧的伤痕和气味。 这几天,那京坤根本没日没夜的在睡他,想来那咬痕那么深,都是牙印。那人又那么高那么壮实,肯定是个暴疟的主,这几天说不定都在受罪。 闻言,栖梧眼里忽然燃起火光,银牙一咬,带着壮士断腕的气势狠声道。 “我爬!” 说着,甩了甩头发,便跳进孔洞里面,但是那洞穴里面越来越窄,他们在黑暗里匐匍前进。 栖梧边拉着衣袖攀爬,边抱怨道。 “不是吧,那么窄,和老鼠洞一样。” 练荣华还击道。 “哦,抱歉哦,我哪里知道我挖这个洞还要带人出去啊。给老娘爬,得救就不错了,还嫌弃!” 只是爬到一半,那地底之中,又出现了那雷炎结界。 栖梧呆滞片刻,怔道。 “不是吧,还能蔓延到地底?” 他拿个铲子接着挖,挖到哪里,结界蔓延到哪里。 在前端的练荣华面露奇异。 “不是吧,可我爬过那个地界啊,为何我之前没碰到。” 于是用手小心试探过那个蓝紫色的结界,却整个穿过去。 两人面面相觑,瞬间有些尴尬。 栖梧整个人傻了。 什么意思,这个结界还专门只针对他一个人?别人都可以通过? 两人退回到殿里,那练荣华在结界内外来回纵跳,根本没有伤害她。 栖梧恨恨的望着她,觉得她根本是故意在嘲讽自己。 练荣华被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一瞪,立马收敛,乖巧的走到栖梧身边打探道。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他为何要关你啊?” 栖梧被那问题问的一愣,他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两个人也不算有什么关系啊,不是很熟,庇佑过,睡过,他救过自己,自己救过他。 其余根本不是很了解啊。 只得摇头道。 “我不知道啊。” 练荣华仿佛不信,但是看栖梧也懵懂无知的样子,难不成她想错了?他们不是相爱的那种关系? 不过,栖梧想了想,假如那个家伙疯了,不记得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卖弄风骚的勾引了个不认得自己的疯子? 然后那疯子看自己是个不知羞的魔道,然后又能安抚他体内暴动灵息,就抓了来双修? 咦~ 栖梧老脸一红,忽然觉得自己引诱了个小无知,仿佛有点坏。 而且难道他现在被关,难道是自己惹来的? 对方以为自己放荡,所以才那样子对待? 当成送上门泄欲的工具了。 栖梧又默然的叹了口气,觉得好不容易有份露水姻缘,好歹和情字沾到一点边边。 还打算陪这个浪荡急色的小子,到处玩,到处野,到处睡,品尝一下感情是什么样子。 哪怕对那个人来说只是其中之一。 对他们两人来说,也只不过是朝露夕花,海上楼阁,也许日出就化,也许日落就散。 但是,这对从来没被人喜欢过,从来没试过感情的栖梧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诱惑了。 试一试,也值得了。 但是哪怕就是那么个小小的浮华倚梦,才一天的光景,就被命运洪流吞灭的痕迹都不剩了。 怎么就这等没有福气,才刚跟人相好,对方就疯了。 这样一想,栖梧又有些许泄气了。 练荣华瞧他伤怀模样,关怀问道。 “你没事吧。” 栖梧低下的头轻摇了摇,那湛绿的眼眸缓缓的放出冷冷的光芒,一时黯然的有些伤神。 不知该如何排解。 练荣华看着那紧皱的眉头,不知为何,也垂下头来,两人在华丽的宫殿里,一站一坐,相顾无言。 接着,栖梧又交代了些寻找聚魂之石的踪迹,但是练荣华到底没有仙器,感应不到,到底无解。 练荣华看着栖梧仿佛心里没有太多芥蒂,只是伤感,想来也不是太抗拒那京坤的欺侮。 虽然想不明白他们是何关系,但是练荣华觉得必定不一般。而且有栖梧在,那京坤仿佛精神头好上一些,也不是坏事。 既如此,那久栖梧出去倒也不急,那聚魂之石也不是一时能拿到的。 但,闲聊之下,练荣华倒是问出个别的问题。 “栖梧,你仿佛会医术是不是?” 栖梧虽疑惑,但也只得点点头,算是会,久病成医,加上练蛊练药,哪里能不接触一些的。 练荣华便神色犹豫道。 “寒川出了点岔子,那自那时被冰兽困住,那京坤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得到力量去救他。回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一样。寒川一直心里自责,想着若不是自己修为低微,也不会要一个弟子相救,所以强行突破了境界。可是他仿佛有点不对劲,我经常看到他的灵力外泄出去,哪怕天天修炼,好像也没有进溢,可是我问起他,他只说无事,不肯告诉我。” 栖梧微想了想,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越是知道越觉得棘手,只得坦诚道。 “只怕比你想象的严重。” 这一下,练荣华便变了脸色,紧张道。 “怎么说?” 栖梧轻声道。 “你知道,我们修士,身体经脉灵府内的元婴都是流转灵气的容器。从筑基起,金丹,元婴,容器越来越大,所存储的灵气越来越多,能使用的法术越来越高阶。因为不到那个灵气贮备量,无法触发。但是你说的灵气外泄,便只能是他强行突破,元婴破了孔,盛水的容器破了洞,就不断泄,不能存,只能不断吸取,不断修炼保持水的高度。哪天不修炼久了只怕体内灵气空了,而且破了孔的元婴,无法再往前进阶了。” 练荣华瞬间唇色都没了,只惊恐道。 “那可如何是好,他一生追大道为全部意义,要是无法进阶了可怎么办,他为何不与我说?” 说着便是重重的愧疚上,满脸的忧虑。 还不等栖梧安慰,那练荣华急的抬头,一脸迫切的问道。 “栖梧你可有办法?” 栖梧轻声道。 “有是有的,但是两种药很麻烦,一就是那三大境除北境雪泊之外最凶险的蛮荒凶地里长的地蚺菇。你知道那地凶险,凶兽都是合体期以上,更不乏大乘期以上的万年灵兽。还有一种,便是那南海孟家的血养竹实,那玩意是他们世代血缘喂养的血竹长成的果,专门治这元婴破孔的症,但是很贵,一百万灵石一个,我也不知得花多少个,得看那曲寒川那孔洞有多大。” 说着便小心的问了下那练荣华。 “你可舍得?毕竟只是不能进阶,得一直修炼,不算重症。” 那练荣华,可是不舍得花一块灵石的主。 但那练荣华早就泪如雨下,摇着头,晃着泪光哽咽道。 “没事,不管多少钱,不管多少个,我全部买下来,钱重要吗?比起他,一点都不重要!” 但此时,那练荣华头上的蜘蛛网道印发出金光,忽然凝成网破的形态。 她身上闪闪发光,一瞬间灵力翻了好几倍,身上气势水涨船高。 栖梧呆怔了下,看着那闪闪发光的人,涩声道。 “师姐,你突破了?” 三百多岁,便突破了大乘期? 破了那极欲道束缚,受益如此大? 只是栖梧看着那光芒渐消,也不曾有天道降下灾祸,奇异道。 “为何没有劫雷呢?就这样就进阶了吗?有点随便吧。” 练荣华泪光不止,看着自己的身躯,和元婴暴涨的灵力,轻声道。 “我自合体期来,便没有造过杀戮,只一心练器赚钱,哪怕去捣毁摄魂宗分堂也只是打败他们,只怕是没有因果吧。” 只是她又嘟了嘴泄气道。 “又进阶了,要是寒川发现我高他一阶,必然就不要我了。” 栖梧..... 说着,练荣华擦了眼泪,便转身打算去蛮荒凶地去寻药了,进了大乘期,应付起来更有把握了。 栖梧急忙拉了她的袖子。 “不是不是,师姐,你现在大乘了,你我合力,说不定能破了这结界,先放我出去,我帮你去找。” 练荣华才回过神,连忙点头。 于是,两人灵力聚于一点,一个半步大乘,一个大乘期尽全力之下,才破开那雷炎结界。 等到打开那刻,栖梧费力闻了闻那空气,明明都是一样的,但总觉得格外清新。 于是两人便架着仙剑,朝着蛮荒凶地去,只是飞到半途。 栖梧一阵心悸,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一瞬间,便从云端凭空消失。 那练荣华奇异的看着那本在身边的栖梧,却瞬间化成一道光消失了,停下来找寻无果。思索片刻,便觉得栖梧必定能遇到什么状况都化解,便朝着莽荒凶地继续前进了。 只是栖梧被人大力拉扯,一瞬间,天旋地转,只眨眼片刻,便从漫无天际的白云漫漫,又变成那片白玉宫殿之中。 他心脏骤停,呼吸停滞,整个人僵硬下来。 不等他回神,那眼前便是四棵承重白玉柱子,底端是包着金箔的鸟虫鱼花,那宽敞的大殿里地底正中有一翠玉圆盘,其间外圈也是一层金龙浮雕。 那珠帘窗扉都异常华美,他站在几层玉阶之上,有一黑曜石切割的主位,背后则是奢华的玉雕金刻的墙。 栖梧呆愣之下,可感受到,他的双手双脚,腰际都牵着锁链,不是被拷着。是金色的锁链仿佛是从他身体里长出,血肉之外长着五条锁链将他牵制着。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那金色锁链另一头牵着的是谁。 那人,应该就正坐在那如帝位的座椅之上,牵着锁链的另一端,将他拉扯回这里。 那人只消轻轻一拽,便将惊震的呆傻的栖梧扯到怀里,那瘦弱纤长的一个人,只单手便被高大的人搂在怀里。 那金色的锁链叮铃铃的发出寒冷的声响,那人粗壮的手臂半搂着呆滞的人。 九层灵玉白阶之上,黑石宝桌之中,那高大强壮的人,一手抓着金色威慑的锁链,一手大力揉搓着那坐在自己腿上纤瘦苍白的人。 只见那阴暗地界,那华丽冠,麒麟黑袍的男人阳光照不进的地方,满脸阴鸷的盯着那惊慌失措的人,缓缓绽放一个痴狂的笑容,在那开始发抖的人耳边轻轻暧昧的吹气道。 “怎么了?你竟以为你跑得掉?” 第108章 聚魂之石六 那黑石帝座之上,那高大的男人坐的放荡,将瘦弱的栖梧抓在手里把玩。 栖梧感受到那人灼热鼻息在自己颈边游弋,栖梧瑟瑟生寒,觉得那就如走蛇爬过一般,阴森可怖。 那人腥臊的气味,就跳动在自己鼻尖。 他如今全然使不上灵力,他一脸呆滞,眼睛睁的死大不肯眨一下眼睛。 带着满心惶恐,艰难的吐息。 他猜想,困住他的必定就是这个仙器锁链,共五条,双手双脚,腰部。 虽然出处是不是浮定山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必定不是绑在肉躯上,那锁链从他身体血肉里蔓延而出。 根本就是捆住了他的魂魄! 什么可怕的仙器,居然能封住他的灵力,还能困住他的魂灵,只要拉扯锁链的另一头挂着的环,就能拉扯到操控者身边去。 这未免过于逆天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人如今是疯的,根本讲不了道理! 而且这样的仙器,为何要拿来对付他? 而且当年这小子就拿出来了,代表什么呢? 所以当年那些柔情蜜意是假,这人一早记恨了他操控杀人,记恨他对付那些师弟。 根本算计好了,要他受这些屈辱,要他如个狗一养被锁链套住。然后一笔一笔的从他身体上讨回来那些账。 原来....这是恨!这是谋划很久的恨,恨到疯了也记得。 他的脑海里轰然一片,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他叫嚣着让自己冷静,可是惯来悲观的他,止不住的往坏处想想。 可是他如今动弹不得,灵力被拘着,对方是大乘期,怎么逃? 他脸色发白,微微慌了神,只得六神无主如个木头一样任人掌控。 只是栖梧此时并无挣扎,只如同待宰羔羊一样安静平和。 但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那人像是魔怔了一样看着栖梧,眼里像是兴奋的发狂,又是抑制不住一个狂化,尖细的犬牙狠狠咬上那苍白瘦弱的脖颈。 那么细,那么白,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栖梧吃痛,可是那人咬住了不松口,又按住了他全身不让他挣扎。那一口狠极了,鲜血如注的从发白的脖颈流出,那一点鲜艳的红,如同红色瀑布流下,美丽诱人。 那人阴森笑意的脸上看着那血红,眼里染上了痴迷,就如秋天红叶一瞬间染了色。 那人如痴如醉般的用舌尖舔了上去,一口一口,尝着那鲜血却宛如品着甘露,那凸起的蜜色喉结一上一下的往下咽着。 露出满是愉悦的表情。 栖梧感受着温热黏腻的舌头上上下下的吞咽着自己脖颈流出的鲜血。 他瞳孔颤着,身体抖着,那鸡皮疙瘩由后背传到发麻的头皮,最后轰炸了整个大脑。 直到他僵硬的转头,看到那人神情,如同燃着火把,烧了全城,看着人在火海里挣扎呼救却哈哈大笑的魔鬼。 那人诡异而欢喜的笑着,看得栖梧窒息片刻。 明明是一样的脸,为何那么陌生,这人是谁?这个如同焰上舞蹈的魔鬼一般笑着的男人,是谁? 栖梧承认,他忽然害怕,他很少怕过什么东西,如今.....有了。 那双温暖而粗糙的手,不断抚着那颤栗的身子,那厚重的茧隔着衣物,都硌的疼。 栖梧看着那眼睛尽是燃烧着火光,脸上一片癫狂笑意的男人,他哑声问道。 “你可记得我是谁吗?” 哪怕不抱希望,依旧带上仅存的一点希翼,去点亮心灵的火光,让他命途不那么冷寂。 那男人闪着猩红的眸子,如入了魔一般,神经兮兮的笑着,满是病态的说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这般阴鸷的神情,颠倒的话语,这男人果真疯的厉害。 栖梧的冷颤打的越发频繁,眼里的火光渐渐熄灭,越发冷下来。 明明在那么炙热的人怀里,他却如同再遇上三十年前那个冰冷彻骨的夜晚,血肉冻在一起,骨头里尽是寒霜。 那男人不理会栖梧黯淡下来的神情,只是兴奋的在他怀里啃咬,一咬一个红痕,仿佛底下的身子越颤栗,他越兴奋。 仿佛近乎破灭的存在,找到了救赎,犹如沙漠里渴了许久的人,等到了一口救命的泉水。 他像饿了许久的人,疯狂的啃咬那人的身躯。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能宽慰他躁动不安的魂灵。 栖梧感知那人动作,就快憋不住,手已经在撕烂自己的衣裳,他惊恐的望着那大殿之上,遥遥一望自然是没有殿门,看出去便是那玉阶与古树。 若是有人经过,必被人看在眼里。 哪怕他汗毛炸起,也只得故作镇定道。 “别。” 那人不言不语,仿佛惘若置闻,但手下动作不停,只喘着野兽般的粗气,烫着在栖梧胸膛之上。 那双手不断在栖梧背后游走,凸起的茧不断的刮着他的后背。 那锋利的牙,一下一下绽开血花。 那高挺的鼻梁如刀,像是要一下一下划开他的血肉。 栖梧感觉到疼,不止身体上,他的尊严如同被人剥开践踏。 栖梧感受到那人大力的要撕开他身上的衣服,嫌弃它们碍事了。 栖梧眼里开始害怕,异常恐惧的望着那空荡荡敞开的殿门,颤声道。 “别。” 那人不管不顾,只发狂了一般,青筋暴起的双手轻轻一撕,那薄薄的布料立刻化作碎布,被大力扔到一边,悠悠扬扬,如同落叶般飘下那洁白的地板上。 栖梧满眼冷寂,看着眼花缭乱的天花板,心茫然茫然的坠落。 天暗沉了下来,栖梧依旧没有挣扎,只默默的感受着地点变化,与心里巨大的怅然若失。 仿佛苦苦支撑的天地,崩坍碎裂,碎石砸到他的身上。血腥涌上喉咙,身上一片剧痛。 半梦半醒之间,梦到一只发光翩舞的白蝶,撞到了蛛网之上。巨大的紫黑色蜘蛛跳出来,将那白蝶层层包裹,扼杀光芒,束缚自由,最后吞咽下肚。 他意识苏醒,如今已到了卧室。 栖梧没有丝毫血色的脸,病态而痴狂的望着那散发莹莹白光的窗台。 纤细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朝着水面伸出一般,对着那发光的所在,悄然无声的举着。 眼里贪恋不已的望着,直至闪了泪花。 那是光。 那是黑暗处映照出的唯一的光。 压在他身上那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便大手一挥,那窗台便被重重的布帘遮住。 那房里瞬间暗无天日,那光就这样被遮挡,被掠夺,再映不出亮来。 栖梧的眼睛微张,莫名的怔了怔,却死死的凝望在那片光明曾经出现的地方,尝试看到一丝光透过缝隙,找到一丝轨迹。 可是没有,一丝都没有,那光全部暗沉了下去。 他的心也如那掩盖的窗台,越发沉坠下去。 男人像是不满他的举动,大力的抓着他,捏着他的下巴,那两指力气很大,捏的栖梧下腭骨头都要碎裂。 男人猩红的视线落了下来,如同那森林夜里,锁定猎物的视线。 带着杀戮,带着征服,带着贪欲。 那英俊的脸上布满狰狞阴沉,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神情如同暗沉的乌云,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黑如如同鬼怪一般惊悚。 他凶狠的的吐着字,如同狂怒的雄狮。 “你看着我!看着我!看清楚睡你的人是谁!你只能看着我,听到没有!” 男人嘶吼着,面容扭曲着,瞳孔突出着,活脱脱像个判了死刑的囚徒。 栖梧下腭一阵疼痛,脸色苍白无助的望着那怒火中烧的男人。 这是谁?这个侵犯他,如同侵略者一般对着他掠夺,把他的尊严摔到地上碾碎的人。 是谁? 为何,要把这种屈辱,硬生生的嵌到他的骨子里。 最后,栖梧扬了扬眸,看清那人相貌,如同在黑暗中剥开迷雾。 哦,是他。 是那个自己拿命救着的男人。 最后那人酒足饭饱,眼里闪着餍足的笑意,朝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丢了一身红衣,冷冷寒声道。 “穿上。” 那语气不容置否,仿佛命令一般。 栖梧指尖用力,那指甲嵌入到手臂的血肉里,冒出猩红的血液。 仿佛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记忆,那打湿在雨里,漂泊在海上的零散记忆。 多相似啊,好像一次次的发生过,那无休止的噩梦又经历在眼前。 那人见他不出声,便在他耳畔恶毒道。 “无事,你要么选择穿,要么选择不穿,总归对我来说,都是要撕的。” 随即就是仰头恣意大笑,拂袖而去。 而后,那栖梧阴渗的抬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狞笑来。 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只是他疯魔了般,朝着那窗台,伤痕累累的双手费劲的打开那厚重的布帘。 如同那蛹,费劲的冲开束缚光明的茧。 随后,那莹莹白光,又映照在他面无血色的脸上。 第109章 聚魂之石七 那男人走后,栖梧用尽了全身修为冲击身上五个封印,试图摆脱那仙器锁链的控制。 只是,他一次次徒劳无功,也不知道那封印压注的是什么,坚固的如同堡垒一样。 他一次次调动修为往上撞,却如撞到铜墙铁壁一样却触不动一丝波澜。 他想不明白,两人修为差距没有大到不能撼动的程度吧。 但他冲击的气血上涌,筋脉灵气翻腾,那封印还是那般稳固。 于是他狠狠的擦去嘴角翻涌的血,只能另想办法。 这几天,那男人频繁的出去,出去的时日,栖梧就倚着窗边,靠着光明,接触那片清爽的风。 他每次倚着窗往外看,都是因为这个人。 当年是因为盼着那人回来,如今是怕着那人回来。 他偶尔会从窗外,看到打扫花瓣的凤巧,或者在捏着拳头狠狠瞪视他的安语竹。 栖梧不解,这两位前世那么活跃在闫帝后院的人,此世好像哪里不同。 他虽然修合欢秘术只是半桶水,但是那人男人的味道气息,他如今真的熟悉的不行。 那两个人,身上没有那男人的气息。 难道,她们与那疯子的关系,不是栖梧想的那样吗? 但是,这几日,只要那疯子一回来,就一脸兴冲冲的带着各种奇异见都见不到的灵果回来。 香气四溢的飘了整个峰室,只是那人一脸的兴奋遇上栖梧冷冷的神情。便忽然眼睛又猩红一片,又暴起,捏开他的下巴强硬他吞下。 最后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阴森森的愉悦微笑。 而栖梧内心的恐惧越发攀升。 但是他渐渐的想到了个计划的雏形,能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 既然身在正道,就该开始利用正道,去清剿摄魂宗,一石二鸟。 再者,吸引那聚魂之石过来,在这潋华剑宗,正是合适的。 栖梧便用了三仙器设了阵法,用上了那三十年在祭坛学到的命运牵引之力,将那聚魂之石的主人牵引来这。 只是不知道,要滚石滚多久才能带过来。 但栖梧总是有耐心,还有五年,时间足够了。 只是那阵法以极欲之眼为主,只怕会吸引很多带着欲望前来的人。 会在黑夜里,对着他们浅声低语,对着心存欲念的人呼唤来这里。 而栖梧只要吞下他们的绝望贪念,修为就会往上涨,如此,假日时日可能就能破了大乘。 总比坐以待毙强。 但他的目标,最终还是苍远道与那聚魂之石的主人。 毕竟,挑起正道与摄魂宗的战火,是需要个宗主的的。 但是他并未想到,受欲望之眼牵引而来的第一个客人,却是那凤巧。 那一直在殿外拿着扫把假装扫落花,却一直停滞观望心计颇深的女人。 也是前世活的如个恶毒的影子一样,在后院挑事教唆的女人。 那安语竹找他麻烦,那肖瑶光那鞭子抽他,皆是拜这个面容上等却不出众,修为一般心计了得的女人。 反正她送上了门,栖梧自然是不会放过。 栖梧一身红衣,白皙如雪,额间艳红的道印,两颊垂落的黑色长发,都衬得面容妖冶无比。 一举一动,明明那般端正冷情,却带着天然的媚态,仿佛高山之上绽艳的红花,远远的就引入攀登。 栖梧在正殿,靠窗的茶位上,待到那红色的炭火煮沸那古朴的茶盅,过了几遍茶水后,殿内清香扑鼻。 两人相对而坐,那正红的茶桌,横隔在两人之间。 栖梧纤长的手高高的倒下那煮沸的茶水,微黄的沸水呼啦啦的声响在玉杯里回响。 凤巧看着那高雅冷清的美人,举止优雅,面容冷漠,窗台白琉璃透出的光,映的那人柔美的不像话。 那长发红印下,那样艳丽无双的面容,哪怕最禁欲的神明,都会心动一刹的。 而且那人行为举止,那般大方雅致,一丝妖媚都没有,可是却那么勾人心魄,哪怕她一个女子,都被这美吸引的失神。 栖梧淡淡的将茶盏推过去。 凤巧面容苍白的望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后面,在那窗扉下,她忽然自惭形秽。 她原本构思的阴谋诡计,原本想的勾起他与司华年,安语竹挑拨,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而见到那人之后,一切一切都已经决堤。 那人相貌气度修为,皆不是她能掌控的存在,对方与她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就像困在井里的蛙,见到飞扬九天的彩凤。 一瞬间,见到自己的卑劣。 风巧看着那人,那推过来的茶杯溢着腾起的白雾,缭绕在两人之间。 凤巧看着那人饮茶,动作雅正的很,一时不知礼仪,却只能垂下眸,轻声道。 “我总算知道,为何那安语竹那么多年为何不成功,为何我不成功。” 原来记挂的,是那么一个人。 栖梧对与这种女人攀谈是没有兴趣的,但,他困在这里,捉弄她,折磨她的人生,算是栖梧唯一的消遣了,便只能耐下性子说道。 “你是谁?” 凤巧一时语塞,她受着阵法蛊惑而来,说能实现心愿,只要能付出代价。 她自然是心动的,如今看,这能实现愿望的人,便是这个人。 她局促道。 “我是这殿前洒扫的女修,名为凤巧。” 栖梧浅浅笑意,斜头看着那衣着领口拉的极低,露出半个□□的女人,眼睛狭长的问道。 “只是洒扫?” 那女修仿佛忽然扭捏起来,异常羞涩道。 “京长老起了兴致的时候,偶尔会要了我,不过自然是不能与你相比。” 栖梧冷冷一笑,看着那看似清纯无辜的女人,还在说谎,再不吐真话,他便要丢人出去了。 栖梧可不是个有耐心顾着别人情绪的好人,只直白道。 “你知道我是修什么的吗?” 凤巧看着那直白注视的视线,仿佛如明镜一般,照到了她心底,那些脏污仿佛一览无余。 她故作淡定的摇头,但其实已经怔住。 栖梧笑得融洽,话语却如刀子一样利。 “合欢术对气息最为敏感了,你身上有几百个男人的味道。” 说着眼睛冷光绽放,话语急转直下。 “但唯独,没有京坤的。你还要说谎吗?” 凤巧一瞬间眼睛瞪的如死鱼般浑圆,那呼吸如同呜咽的风声,越发拍打心扉。 她傻了一般看着那明媚笑意,好像那眼里的鄙夷一览无余,仿佛从悬崖重重摔下,而这个人正在崖顶看着她浑身血污,一脸笑意。 仿佛那层还算可以的皮囊被人剥下,裸露在阳光下,哔啵哔啵的受着炙烤,溅出油花来。 随即她扯着仙裙,那无措苍凉的脸色上,寻回一点神智,故作坚强的笑着。 对着那人,仿佛怎么着都得笑出来,不能示弱,她自嘲的说着。 “真是奇怪,那么多人看不起我,恶心我,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何仿佛在你面前,就必须强装出一副匹配的上的样子。不自觉的挺直腰板,挺起胸,扬起眼。” 说着,看着那美丽自若的脸,嘘声道。 “好像,我不那么做,会显得自己太渺小而卑劣。总归,是你太好,光芒太盛。我不知为何,突然有自尊起来。从前,我从不在乎这些的。” 栖梧蹙眉,不知道为何要听到这些不相干的东西。便直奔主题。 “你想要什么?” 凤巧满脸愁苦,低下了头,想了想便说。 “原本我是期望能被京长老临幸,还能改变一下命运,因为那样好的人,应该会很好。但是我看到你,就不敢想了,我那样脏污的人,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我原本呀,是觉得自己有一争之力的,想着翻云弄雨说不定还能当个妾室。那时就没人看不起我了,但我如今,忽然很想那个一开始帮我的平凡的男人。” 凤巧抬头再看看那艳丽如火焰玫瑰的人,凝视许久忽然低下头去,声音伤感的如秋天摇曳的落败芦苇。 “你可能异常鄙夷我吧,毕竟你什么都看到了。” 她双手揪着裙摆,垂下的眼眸里,藏着沉沉的寂寥忧思。 “我自下界的农家出身,无权无势,正如这个不华贵的名字,凤巧。我上了修界,只是三灵根,无权无势,没有背景,没有惊人的天赋和悟性,只有这个脸和身体。” 她昂首望着栖梧,眼里的秋波泛滥开来,对着栖梧,像是羡慕又是嫉恨。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修炼,没有拼命的侍弄长老的药田低声下气的讨他们欢心,以求得一丝出路吗?所有的路我都试过了,我没有办法让他们重视我看到我,连我微薄的灵石分例都有人克扣,最低等的法宝我都得不到。” 她随即绽放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带上清晨凉薄的冷雾道。 “我只能用身体交换那些机遇,交换法宝,一开始,我确实得了许多好处。法宝灵石,有人给我,灵兽任务有人帮我打,帮我做。那些我想都想不到的东西堆在我面前,我迷了眼睛。我那时,是真的欢喜啊。我辛辛苦苦几十年不敢花一分得来的灵石,比不上和别人睡一夜。” 随后,她神情破败,带着满是秋风萧瑟的语调说起。 “可是后来日子就开始变了,那些师兄,我师尊,总是承诺了的东西不给我。还把我当成一个物品,一个下贱的东西到处送人,随便一个他们交好的道友,就能不打招呼来睡我,有时候还是好几个人。他们看我的神情,就仿佛,是个什么牲畜一样,可以随便玩弄,随便泄欲。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甚至是师尊刚认识的人,就能拿我去讨好他们。但他们,并不怜惜我,没有在乎我如何想。” 她神情开始癫狂,冷笑的说起。 “可我,不愿意过那种生活了,我便刻意接近那京长老,期望得到他的庇护。但是他看着我恶心极了,碰一下都觉得我脏。可是我反倒觉得他很好,便日日来这打扫,假意营造我攀上这个高枝的错觉。他们有所忌惮,才不敢叫我做那些事情了。” 栖梧倦着眼眸,早就不想听那么多废话,后半段完全没有听进去,只不耐的重复说起。 “你想要什么?” 凤巧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 “我当年有一恋人,名叫李淮。他是个极其好的人,是我遇到最好的人。我当年想把初次给他,他都不要。可如今,他过得极好,四灵根一百多岁是金丹后期,掌控着门派的灵谷收入,已经定下了下任的外门长老。但他已经和练长老的侍女绿芍仪亲。我知道我卑贱的地位,他不可能再回心转意要我,我只求能嫁与他,了我一桩心愿,当个妾室,安分一生足以。” 栖梧释放一个微笑,瞬间灿若星辰,可眼下一点阴狠闪过。便朝着她,推了两颗丹药过去。 看着那凤巧疑虑,便解释道。 “一是强劲的媚药,二是稳妥的孕子丹,你知道该如何做的吧。” 凤巧看着那笑的阴森的人,非但不怕,反而越发的绽放魅意笑容,只是她停滞片刻。 “代价为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栖梧意味深长的笑着,浅浅道。 “以后自然会找你讨,自然不会让你为难,拿去吧。” 那凤巧便欢欢喜喜的去了,带着满是对着新生活的憧憬期翼。 栖梧看着她的背影,仿佛望着她走入万劫不复的荆棘丛林。 他呀,哪里是什么良善有同情心的人。 只损了一个养颜丹与清心丹,就算不用这些,那大乘期魔修李淮还能受这种小伎俩蛊惑吗?他料想,这出戏会很好看的。 他笑的和煦,但看着那沾了红印的烫金玉盏,厌恶的摔到地上毁掉。 那破碎的杯盏滚到一祥云黑袍的身影下,栖梧脸色风雨变幻,那得意瞬间化成九天冰寒,只定定的也不曾转头过去。 那人也不曾介意,只大力的将栖梧轻轻抱起,一脸贪欲的凝望着他,抱着栖梧走向暗无天日的地界。 而那一夜,外门格外的热闹,那李淮与凤巧对持着。 那面如土色的凤巧,得到那李淮的话语,那没得逞的计谋破败,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那曾经的恋人,对着她说的言语,她唯一的光芒碎去。 她最后失魂落魄的走到灵兽园,奋不顾身的朝最凶猛的野兽走去,只身喂了那猛兽,身体被撕成碎片吞下。 第110章 聚魂之石八 这日春光明媚,那被标记的凤巧死后,那死前绝望飘回阵中,虽然添补不了多少修为,但是廖胜于无。 他心情大好,死了个前世仇敌,便是一阵畅意。 他将那茶桌搬出殿外,难得的情致,跪坐在茶几前,抱着暖手的热茶,赏着那飘零的樱花。 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不速之客到了。 那七彩斑斓的灵花宝光璀璨里,白衣仙裙长长的拖过洁白无垢的白玉地面,那华贵长裙之上,便是一张清丽秀雅的容貌。 那人气质冷艳的很,飞扬的柳眉,璀璨的珠钗都彰显这人出身不俗。 只是她一身饰物恰如其分,挑不出错来,即不会繁重,也不会寡淡。 她自顾自的,在栖梧面前跪坐相对。 那神情冷漠高傲,姿态极其优雅。 这人栖梧自然是认得的,修真界第一美人,安语竹,轮回剑门宗主与曾经拥有月华之镜的慕容世家之女。 身份自然是除了叶初霁之外最尊贵的修二代。 而前世也是导致栖梧死前几年,接连梦魇的罪魁。 今世虽然交集不多,如今倒也比前世强一些,已经元婴期,但是对那栖梧来说,已经无所谓,送上门的,如何不作弄一番? 那安语竹正坐那栖梧对面,背影是落英缤纷的白玉栏杆。 只见她眉眼一挑,阴戾之气显现,呵斥道。 “你是魔道?” 这阵吸引她而来,带着唤醒她脑海里那些卑劣的欲望,而这阵的主人除了他没别人了。 如此可怕如魔鬼般的法阵,能比得上神话传说了,这交易之下,必定导致不好的后果。 栖梧微微一笑,面不改色道。 “那又怎么样?” 安语竹不料他这般理直气壮,仿佛毫无忌惮,戳破了也无事。 一瞬间便心慌气短起来,眼里只恨恨的盯着他看。 栖梧看她默然,只得自己开了话头,恬然笑道。 “可有什么想要的?” 安语竹闻言,那眼眶泛着些许怒意,怎么隐忍也藏不住,最后只得冷冷的挑起嘴角道。 “我说了,你便能让我?” 栖梧看她通红的眼睛,倒是异常有趣,前世那人看不起自己,此生倒是嫉妒起自己,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感慨。 栖梧含着宁静如镜湖般的淡淡笑意,轻声道。 “自然是可以的,你倒以为我真的想要他?” 他自然是知道安语竹想要什么,自然是那个男人。 安语竹闻言反而怒了,眼里锋利的目光注视他,高了几个语调道。 “你这是在朝着我炫耀?我得不到的东西,你轻易得到了还不想要?” 栖梧和风细雨般笑着,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平静表述道。 “你倒以为他真的喜欢我?” 那安语竹闻言,受他态度感染,莫名就被他带着走,也安静下来,心绪乱了。 眼里不安的瞥着那人,期望找到一丝说慌的蛛丝马迹,但是丝毫没有,只得眼睛黯淡,嘴角苦涩道。 “他当然喜欢你,凤巧虽粗俗,但勾引于他也没用,我受凤巧蛊惑也去试过,但是完全没用。我们原以为他只爱修炼,不重欲望。” 说着冷眼打量了下那栖梧脖颈里的一片红痕,眼里更加坠了下去。 这哪里是不重欲望,看着那层层叠叠,嘴唇上都是牙印,这得多凶悍,多急色。肉眼都看出那一片惨烈下,那男人床上多放纵。 原来他不是没有欲望,只是因为她们不是这个人。 安语竹喉头一苦,带上三冬初寒的凉意道。 “可你啊,碰到是你,就不同了,人都不一样了。对上我们多冷情,对上你就有多热情。” 栖梧微微蹙了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颠覆。 他脑海里原来想的那小子风流成性,花天酒地,到处是相好的。 那小子不重欲望吗?开玩笑吧,没疯那会睡醒了就睡他,疯了更加可怕了。 所以....那小子没去睡安语竹她们吗?那小子欲望那么强,自己随便撩拨就和疯了一样,美人送怀,还能抵挡住? 他略微想不通,但是当务之急不是这些事情,还是要蛊惑那安语竹。 他瞬间神色如常,平静笑道。 “他自然不喜欢我,他对我做下的事情,只因为他体内灵息暴动。那雷火灵根,太暴疟了,一直在灼烧他的经脉。这两种至阳至刚的灵根,烧的他厉害。所以你看到他腰间都是别着个酒葫芦,那是寒酒,你知道的。而我,是至阴之躯,哪怕他不喜欢我,也会被我吸引,他与我相好,只是把我当成降火的药,平息他的脉搏。” 安语竹目瞪口呆,定定的望着他,却见对方平静的很,不想说谎。只得释然信任,这也让她心里好受些许,好像很多疑惑的点都可以解释了。 栖梧看她上钩了,眼里潋滟生辉,带着柔媚蛊惑的声音道。 “所以,只要你逆练成至阴之体,他便可喜欢上你了,只是那会得受点罪,我也可解脱了。” 安语竹被那眼神勾上,一瞬间满脸迷茫呆滞。满脑子都是那人爱上自己的画面,一瞬间痴痴傻傻。 栖梧绚烂的笑着,眼里闪过阴渗渗的光,妖言道。 “只要你付出一些代价,我便可把逆练的法子教给你。” 安语竹回神,看着那笑的毫无破绽的人,一瞬间也回敬个诡魅多端的笑,满是自得不屑道。 “哦?这就是你勾引的伎俩啊,不如何啊。你可知我是谁?” 她眉角跋扈飞扬,挑起笑得圆满的嘴角,一字一字顿道。 “我啊,可是大宗门与大家族之女,会受你一个妖道蛊惑?再说那逆练之法,还需要你给?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着一脸嘲讽笑意的望着他,仿佛胜券在握,沾沾自喜。 栖梧不多言语,只淡淡望她。 安语竹也不想再多说,扬起高昂的头颅,甩着秀发与华丽仙裙翩然离去。 栖梧低下头,阴森笑着,犹如那湛红的玫瑰蔓延出黑色的荆棘。 一切计划之中。 他自然不知道那小子为何想睡他,每一字每一句全是瞎编的,什么极阴之体,什么喝酒解经脉暴动,那个蠢女人居然全信了。 逆练极阴之体,哪里是那么好动的,改灵根,得食寒髓,经年累月泡在寒潭里,还得毁掉原本的修为灵根。 栖梧自然知道安语竹会知道法子,这样半卖半送的法子,她信得更真,她为人倨傲,必然不会轻易信他。但是自己找的就不同了,只要利用她的爱慕之心和追求爱情的决意。 她必然会把自己害得不浅。 栖梧嘴角上挑,看着那满天花雨,抬手,敬了一杯茶,笑的越发明媚灿烂。 几天之后,那曲寒川到底知道了动静,那安语竹闹腾的挺大,灵根都碎了,元婴修为跌落至筑基。 盘问之下,那安语竹才说起被人蛊惑的事情。 曲寒川联想到那时凤巧与李淮诡异的情态,便上了那引凤台。 直至他感受到那红衣妖冶的人修为,以及那诡异诱使人的法阵。 才明白了个大概,他大约明白,那人不是看上去那么无辜。 只怕那法阵就是诱惑人去死,然后从中获得力量的。 那人修为气息还在他师兄苍远道之上,只怕除了京坤,无人压的住。 虽然对上那红衣魔道的视线,看着对方含着打量的目光,那眼里尽是聪慧之色。 曲寒川才明白,京坤带回来这个,可是棘手的人物。 “你是魔道?那凤巧,和安语竹便是你害的?” 栖梧平静的眸凝视着那曲寒川,只觉得他内息泄的不少,那个元婴孔洞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只怕得赶紧炼丹,不然会越扩越大。 曲寒川见他不回答,仿佛在沉沉思虑些什么,却又不像在想什么坏事的样子。 心里又有些动摇,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曲寒川皱着眉,遥想几天前诡异的事情。 那凤巧明目张胆的去李淮的房里勾引他,那李淮坐怀不乱请她出去。 两人闹了起来,很多人都听闻。 待到后来,凤巧哭着对着他说了许多后悔的话,怪伤感心疼的。 但是,李淮凑到凤巧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凤巧听完话,整个脸色灰败的吓人。 死死瞪着那李淮看,仿佛见了鬼一样。 那曲寒川是看着的,正好背对着凤巧,正对着李淮。 那李淮凑到凤巧耳边的时候,那面容闪过一丝阴毒,那是曲寒川从未见过的他那一面。 在他眼里,李淮一直是个踏实沉默实干的孩子,所以才将夫人的侍女嫁与李淮,那绿芍毕竟是个好孩子,容貌性情天赋都是上好的。嫁李淮,也算委屈了,但是两人也是合得来,曲寒川对李淮也是中意。可李淮那一刻变脸,让曲寒川忽然的陌生起来。 那话语,异常的刺耳难听,曲寒川有读到几个字眼 ,什么万人骑,表子之类的。 随后那凤巧疯疯癫癫的苦笑起来,踉踉跄跄失魂落魄的去了灵兽园,将自己喂了高阶凶兽。 此事太过奇怪了,而罪魁祸首就理应是凤巧死前见过的另外一人,便是这红衣魔修。 他大意了,他当初只看这人可怜,男子之身活生生的被坤儿糟蹋。 曲寒川亏心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但未曾想,带回来的可不是小白兔,是只可怕的豺狼。 曲寒川眼里的凝重越发深邃,漆黑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那红衣男子不放。 那男子倒是毫无芥蒂,只是斜了斜头,长发微晃,对着曲寒川盈盈浅笑。 那艳光四射的眸光撞到曲寒川身上,像是全无作用,只看到那冰山般的容颜像是更冷几分。 那京坤归来,一脸阴沉的出现在他们身后,那厚重的不悦晕化不开。 那光天化日,碧蓝如洗下,曲寒川忽地感受到一股敌意寒冷,背后阴森森的视线锁定了他。 那是一种被猛兽盯上的直觉,大白天的好像瞬间乌沉下来。天旋地转的崩塌下来,一块块压在他的胸口。 他好不容易抓住缝隙喘息,才回头皱眉道。 “坤儿?!” 为何京坤对他有敌意? 那高大的人眼里一片霜雪,冷峻异常,一身黑袍金冠,挺直的站在那红花纷飞的殿前,寒声道。 “师叔来,所谓何事?” 曲寒川诧异的看着他,神情十分复杂的打量气场危险的人,那飘零的花朵被他身上的乱流卷盘旋不下。 暗沉沉的将他裹着,好像天上乌云,覆盖到他身上。而那人眼里的寒星亮起,正看着曲寒川,两人相对而战。 这刻,他们针锋相对。 曲寒川十分费解,心情也异常复杂。 他几年不曾与京坤交谈,那人意识不清楚,疯疯癫癫的,几年照顾下来也是心酸。 但是不想,终于有点清醒的迹象,半疯半醒间,倒是如现在这般。 仿佛敌人一样。 曲寒川心头一苦,眸里便闪起了水光。 但是,事情还是该说清楚,不是该感伤的时候。 曲寒川低头沉声道。 “你带回这人,是魔修,他设了阵,很危险,会迫害门上弟子。” 京坤闻言,也只是淡淡的挑起一个危险狂魅的笑容,不以为意道。 “那又如何呢?” 随即,那笑容压迫过来,倒像是质问。 曲寒川一时气息不顺,多年照看下,醒转了,竟是如此辜负他! 他抬头狠狠的瞪视,可是看上那人微笑的脸,虽然眼里尽是傲慢无礼。 但,好歹是笑着的。 恍惚里,他又看到几十年前,那个阳光爱笑的大孩子,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但是后来,再没有笑过了。经年坎坷,仿佛又是那年大雨瓢泼。那孩子在雨里摇摇欲坠,笑着说了离别,便是要寻了短见,去找他爱的人。 曲寒川万般苦涩翻涌上头,又觉得这孩子过得不易,他这疯癫,也是自己的责任。 可如今,好不容易好上一些,心里又十分的软下来,只能纵容他。虽然近日都是出去,但好歹没闯出什么祸来。 只怕是他精神错乱,把这个当成死去那个人,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虽然这是魔人,但到底可以让那孩子活下去,开怀一些。 这样一想,曲寒川扭转头去看那落英缤纷,眼里视线模糊,喉咙极干道。 “你可有把握制住他?别闹出什么乱子?” 京坤冷颜一暖,径直的走到那冰凉视线望着他的男子面前。狠狠的扭正那人的头,让他注视着自己,朝着那倔强的唇,恶狠狠的吻了上去。 随后京坤擦了擦嘴里那人的血,居高临下的挑了嘴唇,不屑道。 “你说呢?” 曲寒川眼珠子快瞪了出来。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京坤,霸道,独断,倨傲,目空一切。 仿佛世界踏在脚下,所有人都在他掌控之中,自信满满,信手拈来。 难道....疯了有这种加成? 想着,曲寒川又倦了倦眼眸,自己和个疯子计较什么,便摆摆手,觉得算了。 “我今后会叫弟子不许靠近你的殿,不许与他交谈,你关好他便是。” 说着,叹了口气,埋下心里无限隐忧,心里五味杂陈的去了。 说起来,他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还是去找一找吧。 第111章 聚魂之石九 这一天,那宫殿之上,来了个特别的客人。 栖梧见对方一脸阴郁的坐在对面,多年不见,倒觉得越发沉重压抑。 茶水煮沸,那茶尖不断翻腾,栖梧过了水。便将这香溢的茶,推了过去。 李淮缓缓抬眼,眼里一片幽深。 栖梧倒是不明。 “怎么?动了你老情人不高兴了?我可是听说你骂的很难听。” 李淮淡淡的摇头,这个人仿佛陷进什么走不出的哀伤困境。 他淡淡开口道。 “栖梧,我要成婚了,定下了练长老身边的侍女绿芍。那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直率,天赋也高,年纪轻轻元婴中期了。” 栖梧愣了愣,不明白此事与他有何关系,但还是祝贺道。 “恭喜啊。” 李淮默默的看着栖梧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哀叹口气。 他望着这个宫殿,想起这个宫殿的主人。 这个峰山叫做引凤台,这个宫殿叫囚凤,这个人叫栖梧。 凤凰栖梧桐,这人,本就是高飞的凤凰。 李淮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往。 那是三十多年前,天阴山一役后,那天阴殒命于合欢宗主栖梧之手。 那练长老却捡回了伤痕累累的京坤。 那之后,京坤复原后,却整个人不同了。 那时潋华剑宗的众人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大师兄最近变了个人。整个人的气质阴郁下来,身体四周的气压又压抑又沉重。本还想多问候几句的师弟妹们,看到那样子,完全不敢靠近。 而且有时候,还会带着一脸寒霜,冷漠的黑眸盯着一个人看许久,也不说话,瞪的人腿脚都软了。 他们议论纷纷,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侍弄谷物的李淮听到这个消息,想到了些什么,便去找了京坤。 京坤那时在他惯去的酒楼痛饮了三天三夜,一地的酒坛,整个人倚着栏杆瘫坐在顶楼的红木地板上。 眼前是繁华街景,一眼望下去,金檐红柱,街道的青砖走马,凡间的小贩的叫卖声,一片美好的人间烟火气。 李淮找到京坤时,却见他面上满是哀默,一身衣衫不整的醉着。 可是京坤见到他时,满眼的诧异。李淮已经心明了,那极欲之眼估计已经在他手里。 李淮微笑,对着他开口道。 “师兄。” 京坤一瞬间坐直,外袍半扯下肩膀。犹如一瞬间惊起梦中,脑子清明了大半。眼里光芒奇异的打量着李淮。 见他神情惊诧,李淮缓缓一笑,坦然道。 “想来,你是看到我的真身了?” 闻言,京坤眼里更惊,只是他慢慢的沉静下来,他淡淡的坐正,给李淮倒了杯酒,推了过去,酒香扑鼻,只是两人无心细品。 京坤颓废笑道。 “早该想到了,你这些年,诡异的地方不少。那失传千年的法阵,洗髓泉,还有你这修为。虽然百岁金丹并不少见,但是人人忘了你是四灵根。四灵根只怕几百年也不好修成金丹。” 李淮浅浅一笑,接过那玉盏仙酒,淡淡说道。 “那得藏在你们的锋芒下,才不被别人注意到。毕竟你们那么耀眼,谁会注意到那么个小弟子呢?” 京坤眼里一凛,仿佛打了个冷颤。 京坤想了想,问道。 “那叉尾黑狲,是你用来稳定和这个身躯的紧密度吧。” 李淮喝酒姿势一顿,眼里瞬间寒气森森,威势压了下来。 京坤毫不示弱,两人对立凝视,一时空气沉寂了下来。 李淮随即面色如常道。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点到为止即可。” 京坤异常疑惑。 “既要夺舍,为何不选个好一点资质的身体?” 李淮眼里不悦,但还是面色如常答到。 “此前种种,非我所愿,四灵根,也很好。” 听这回答,京坤微微一滞,随即嘴唇微动,想问句什么。但是李淮一个眼神制止,表示不愿多谈。 京坤微微叹气。 随即,京坤爽朗一口饮下一杯酒,心里计较丢到一边,瞬间肺腑畅快不少。 李淮看他恣意,也当他想了明白,便直言此行的目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极欲之眼怎么关闭?” 京坤诧异的看着他。 “你知道怎么关?” 李准听他质疑,嘴角微微一笑道。 “活的久了,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了,只是我尚且不明白,那极欲之眼。作为四大仙器之一,栖梧这等人都要强行炼化几年,而且也要知道法决才能用。栖梧我且不论他如何知道法决的,而你,不需要炼化,不需要法决,竟一直在用着,不奇怪吗?” 京坤也是一阵迷茫。 “我现在应该不是使用它的状态,只是一些浅层的东西,所以不用法决也能用。而至于为什么不用炼化,可能只是我瞎了,然后它刚好补上吧。” 李淮闻言,欲言又止,但是没有说话。 京坤又忽然烦恼。 “也不知,关上会不会就看不到了,不想听,但是还是想看见。” 李准淡淡笑道。 “你回去试试便知道了,应当只是屏蔽掉听到别人内心的能力。” 京坤叹气道。 “希望如此吧。” 李淮细细端详着他,瞅着他眼里带了重重的忧思,扭转过头看向那凡间匆忙景象,他顺着目光看去。 凡间已入了秋,植在路边的杏树金灿灿的洒了一地,而大好日光下,繁华城里,琉璃金瓦一片波光粼粼,璀璨生辉。而街道行人,或匆忙,或凑笑,车水马龙,倒也热闹。 李淮看那人忧郁下来,金边蓝袍华衣下,只怕内在蛀空,悄声道。 “可是这些日子,看清很多事情了?人间的真实,令师兄伤怀了?” 京坤缓缓回头,眼里激荡,看向那人,越发觉得高深莫测。 他又低下头,眼里一片阴暗,往那桌上拿了枚蜜饯,含着嘴里。 “其实都是小事,无什么所谓的。只是,李兄可愿听几个无聊的故事?” 李淮嘴角含笑道。 “愿闻其详。” 京坤眼里沉寂下来,又喝下一杯酒,淡淡说道。 “有那么个人,我看他可怜,救他帮他,宽解他。我所有不多,都分他一半。他所求,我能应的都应。有天我不给了,是给不了了。那些功法法宝不是我能给的,也不是我故意要拿的。一瞬间我在他眼里,就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可是明明,我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人,能给的我都给了。没要求他回报什么,不求感激,反得憎恨。我在想,是不是我一开始就是自不量力的帮助一个欲求很强的人。他若是一开始去找别的有能力强大的人,可能更合适。我能力有限,本就不该揽下来。” 李淮神情淡然一笑,轻声道。 “师兄是不是想太多了,本领高强的人,为何要花那么大的心思养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呢?若是没有师兄,早死在路边。只是他欲壑难填,看你境遇超然,心生怨怼。只不过,他如此,也是师兄有求必应惯的。倒把师兄付出觉得是应当的。” “但是,他忘了,人与人之间,关系总是如履薄冰,任何看似牢不可摧的感情,都有瞬间分崩离析的可能。是他太自以为是,以为师兄你永远不会走。未曾想到,他于你,只是一时可怜产生的情感。一旦断裂,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京坤嘴角一笑,他浅浅的与李淮又碰了一杯,微微又熏醉。 “还有一人,为他出生入死,有危险总挡在他面前。几十年的交情,比不过别人的时时挑拨。想来那些生死相依比不过别人几句奉承,一旦不依着他性子来,他就全然不认人。五十多岁的人了,全然不懂事,还当自己是个孩子,以为有人无限宠着惯着。” 李淮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眼里带了嘲讽,摇摇头,不欲评价。 两人忽然性情相投,忍不住又敬了几杯。 酒局半中,李淮忽然好奇问道。 “那师兄预备对他们如何?” 京坤微微一愣,随即眉心释放,满脸的潇洒恣意,没心没肺全无芥蒂说道。 “不如何,该当朋友还是当朋友的。” 李淮淡淡看他一杯杯痛饮,看似无碍,但总觉得那俊逸洒脱的外表下,里面伤痕累累。不由的恳切问道。 “真的?不打算报复一番,出出气也好,我可以帮师兄的,做到全无人知。” 京坤满脸醉红,眼里一片朦胧,看着他许久后,一阵痛苦大笑。随即浪潮褪去,伤怀道。 “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何必对着别人吹毛求疵。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朋友而已,不撕破脸,好好过就好好过。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又何必对别人要求那么严苛。” 李淮皱眉,犹是不信道。 “我不信,破碎的花瓶拼起来哪里还有和从前一样的。每个人都知道,和好如初是个虚假的词,可以和好,从来不会如初。” 京坤晃晃悠悠的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 “肯定不能如初了,我们脸皮还没有撕破,他们叫我帮忙,我还是会帮的。只是再不会为他们出生入死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叫他们帮忙了。至于落井下石,我不屑。散伙了,给彼此一个体面,不必为着他们不喜欢我就那么玻璃心的要打要杀。” 李淮默默看他,那个万兽谷里阳光爱笑的大男孩,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京坤看他神情,眼里醉的睁不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摆手道。 “你不必可怜我,我还是看到几个人,对我极好。只可惜.....” 李准眸色一闪,疑惑道。 “可惜什么?” 京坤自然不能答实话,只是浅浅一笑,酒后风吹,总是有点凉。 “只是,隔得太远,三五个月才能见一次面。随后我日日见到的,只有其他不喜欢我的人。还有你,只怕也要忙着伪装,不能时时找你说话。只剩我一个人,落寞的很......” 说着,咚的一声,趴在桌面上,醉的不轻。那高大的人,看似拥有一切的人,此刻带着无尽的失意醉生梦死。 李淮一阵哀默的看向他,原本看到他,总是孤身一还算坚强。独来独往的,还能装作阳光。随后试着敞开心扉,交了朋友,习惯了热闹包围。 这一下,又是一个人了,只怕以后,心门紧闭再走不进什么人了。 这个爱热闹的人,只怕得一直落寞下去了。 第112章 聚魂之石十 叶初霁与司华年在潋华剑宗待了许久,京坤也彻底无恙,最后便对着京坤与各位师长告别。 京坤知道此事之后,人忽然暗沉下来,眼里的光芒一熄再熄。 最后他打起了精神,提出要给他们两个饯别。 只是喝到最后,李淮望着那京坤。虽然那京坤一直在笑,笑的极其灿烂,可是眼里没什么光芒。而且一直在闹腾的灌人家酒,那神情满是雀跃。 那京坤,酒品一直很好,安安静静的喝,不爱做妖。喝醉了,就趴下,不爱撒酒疯。 可是今日,这酒醉闹得有点厉害,喝醉了一直不让他们走,说多留一会,再喝个尽兴。 那鲤追踉踉跄跄的点头说着好,再喝,尽兴。可是叶初霁看他根本哪里还能喝,再喝便是倒下了了。 那司华年也是摇摇欲坠,哪怕没喝多少,但实在招架不住那劝酒的人。 就这样,在极力挽留之下,由寒霜清晨,喝到了日暮夕阳。 但不管,他如何挽留,宴席终散。 司华年和叶初霁还是要回去复命了。 而就在叶初霁走的的时候,京坤呆愣的靠在红木栏杆上,满眼迷离的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喝得衣衫不整,大好的绸缎皱皱巴巴,宴席散去之后,狼狈的呆坐在原地。 他一脸悲戚,眼眸里带着些秋天落叶灰白的伤感,略微沙哑的问起李淮。 “李兄你说为什么宴席总是会散啊。” 李淮看向他木然的脸,眼里几点晶莹,忍不住的怜惜他这幅样子,他好生劝慰道。 “因为天总要亮,人总是要走自己的路。” 京坤低下头眼里闪烁着光芒,情绪微微激动。也不知道对谁说。 “可我不喜欢散场。” 淡淡一句话,犹如小石投湖,激起心里波澜。 李淮微叹口气,轻声道。 “人都是要散场的,夜总是短的,酒杯总是浅的。最终还是要一个人的。” 京坤呆滞的摇摇头,他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委屈神色尽显。那英俊的脸皱在一起,如同课堂散了,不能与同伴玩耍的五岁稚子一样痛哭流涕。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待着,安静下来会胡思乱想。一个人的时候,不安与质疑会随着黑暗潜入。会有个声音不断在耳边的逼问自己很多事情,最后无限的烦恼,无限的焦虑。” 李淮瞅他失态的厉害,心里不忍,但是事实如此,人总是得长大,于是他淡淡说道。 “人最后总是会自己一个人的,所有人皆是过客,别太执着了。哪怕亲人,哪怕爱人,梳青簪易,共白首难,总有人要先走。” 京坤默默望着他,听着这冷情话语,嘴唇木然,抖了抖。眼里光芒好像沉到了底端,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又极速的升了上来,他激动的摇头,一脸悲伤而执拗反驳道。 “不!我不喜欢散场,我不喜欢结束!” 他的酒意浮了上来,脑海一阵涨满,心突突的跳着。眼眶微微一烫,又红了起来。 他看上去心烦意乱的,脑海仿佛激烈挣扎了下,随即又像急匆匆下了什么决定,颇有些慌张。 他忽地的站起,酒意一冲,头昏脑涨,身形还带了点摇晃。 他急匆匆的踏过那红木地板,衣袍甩过楼梯扶手,一路踢踢踏踏。踉跄的身影下楼,踩过那青砖古道,对着那预备踏上仙剑的红衣背影神色激动的说些什么。 而最后斜阳如金,洒在依依惜别的人面上,但最终也只能默默的看着那两个人,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灿眼夺目的天边。 李淮走到那京坤身边,望着那头戴华冠,身穿锦袍的大弟子,此时衣衫不整的醉倒在路边。沾满泥尘草芥,看上去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那高大的男人脸上满是苍凉,醉眼迷离的看着这车水马龙,热闹至极的尘世繁华。 他久久的开口,眼里含了一丝冷郁道。 “李兄你知道我为何那么害怕孤独吗?” 李淮摇摇头。 京坤缓缓道。 “我有很个喜欢的一个人,他把我的人生搅的支离破碎,每次将我丢在凡人堆里。几年十几年才能见到他一次。所以我总是得在他不在的时候,找点乐子,找些人陪。不然这漫漫长夜,我怎么熬啊。” 说着颓废下来,顶上金冠松了些,掉下几丝碎发,看上去失意的很。他轻嗤道。 “我在最昏暗无光的日子里,自己都觉得无法逃出生天,遇到了他,给了我救赎。我原以为,那会是一直这样下去。可是他每一次如流星一样,短暂而灿烂的滑过我的世界。随后我的天空,就是一片昏暗。” 京坤冷冷的抬头,眼里满是执拗与阴狠,他用着没有起伏的语调道。 “李兄,我不要再做一个可有可无,可以随便丢弃的东西了。我不要再几年,十几年见他一次。把我丢在一边,想起来才来找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瞎的吗?因为为了救他,代价如此。我觉得我应该得到奖励,可是他却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的,我恨极了。我总以为他不会喜欢人,可我见过他对那女人笑的样子,骗不过自己了。” “不过快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变强。之后等他得到聚魂之石找我那天,就是我困住他的时候。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李淮被那人偏执情态吓到,仿佛已经知道是谁。 “那,你不在乎对方怎么想?” 京坤眼里忧伤犹豫淡淡沉淀下去,渐渐冰冷坚定。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如何想,不重要,人生在世。我开心,我想要他,我要那么做,便好。哪怕我的结局是他鱼死网破,我死了就死了,无所谓。我的人生,本就意义在他。” 李淮当时听了,震惊许久许久。 再后来,就是京坤疯掉的消息,只是李准坚信栖梧会回来的,却不想京坤竟然如此执着。 他不禁会想,人最爱的也终究是自己。怎么会有人这样有勇气,爱另外一个人比爱自己还要多呢。 思绪回笼,李淮淡淡望他,心里说不出的愁绪。 栖梧抬头疑道。 “你来是为何?能助我出去?” 李淮摇摇头。 “不能,破不了这里。但是你可知道京坤为什么疯的?” 栖梧摇摇头,疑道。 “你知道?” 李淮点点头,满脸的颓废,眼里尽是冷光。 “我知道,但我今天不想讲他。全世界都在讲他,关心他我不想讲他了,我想讲自己。” 栖梧皱着眉看他,万分不解。 “啊?” 李淮浅浅含笑,满是自嘲的吞下杯茶水,喟然长叹一声,幽幽道。 “栖梧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我千年来坎坷,总觉得他能懂我。我们两天生一对,彼此之间可以心照不宣,彼此温暖,互舔伤疤。” 他眼里沉寂下去,轻声道。 “可是呢,我还没准备动手。他身边,有个小子,急哄哄的冲了上去。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他好,在他身边吵吵嚷嚷的。我总想,那小子年少气盛,必会撞了南墙。” “毕竟我喜欢的那个人心防很重,不喜欢别人粘的太近,不想听那种不懂事的小子在一旁情绪跌宕起伏的闹着嚷着,做出一堆不成熟又冲动的事情来。我想着,等那小子失败,我再上场。用我的成熟稳重,用我的翩翩风度,用合适的距离慢慢的拉进与他的关系。我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情,给他我有的一切。” 接着李淮满脸不可置信道。 “可我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成功了!我慌了,怎么回事呢?我原本计划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走到那人的面前,用儒雅的风度去与他告白。” “可他为何会接受那样一个人呢?他们根本不合适啊?那看世界的角度,三观性格,天差地别。一直高飞的孤雁怎么会与地上乱跑的狼犬在一起呢?那小子不及我一般能懂那个人的处境啊,不能与我一般能帮到他。” “可我后面懂了,那小子满脸的阳光温柔,会做很多傻事。会忽冷忽热,控制不住情绪,会冲动会热血。那是我不会去做的,我觉得那样太傻,可是就是那份赤诚,却打动了他。可我几千岁的人了,无法再和那小子一样,奋不顾身的豁出去,爱生气就生气,爱闹腾就闹腾。我到底…太爱自己了。” 栖梧皱着眉听完长长一段话,只感觉完全不明白。 “你可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你太孤独了,找个人治伤呢?这样的人谁都可以吧,就比如凤巧,你饥不择食这样的人也要。只不过是急忙投入一段感情,治愈你千年来的孤寂呢?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吗?还是说,只是要找人治伤口呢?那如果是治伤口,可替代性太高了,好像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换掉她。” “可对你情敌来说,那个小子仿佛是第一次谈感情。无论结局,你喜欢的人在那小子心里都是永远忘不掉的。你虽然那么有经验,办事那么妥帖,但也意味别人也很难在你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了。是你,你会要哪份感情?” 李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沉沉叹气。 “我不知道,可能吧。我忽然明白,对方为何对我不动心。可能我一直在露出伤口,等着他包扎,但其实对方自己伤痕累累的。” 李淮又忽然的失态起来,脸皱在一起。 “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那么璀璨的一个人,那么坚韧的一个人,怎么能不喜欢呢?他走了以后,我满脑子是他。若我年轻一点遇到他就好了,我必放下那些稳重,和那个小子争的头破血流,和他一起做出各种蠢态百出的事情。” 栖梧微张着嘴不解道。 “你是堂堂一个大魔修,喜欢什么去抢啊,那么憋屈做什么?” 李淮望着他,脸上难看的哈哈大笑,随即眼里透着异常哀伤的光,满是寂冷道。 “人要有风度啊,他们已经相恋,我再去破坏,太没有气度了。再说,我如今已经不如那个小子一样,会奋不顾身的做尽难堪狼狈的事情。会瞻前顾后考虑很多东西才去付出,我没有他那般,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喂个果子,牵个手都是激动不已的。那样生涩羞红的表情,多难忘啊。” “好多东西都抱有那样的激情,带有那样新鲜的态度。我几千岁了,好多东西做了很多回,什么事情都是风平浪静的,再引不起那样的情绪,给不了那样激动的样子。想来,与我这样沉闷的人,他估计难以被打动的。” “不过…” 李淮浅浅笑意,望着耀眼的那人,眼里目光扑朔迷离。闪耀间暗暗下了个决定。他轻声笑意道。 “我不成婚了吧,等一等他,等他忍不了幼稚的小子,等他受不了对方老是发脾气争吵,受不了那样霸道又控制欲窒息的爱。” “那时,我就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拐角出现,用尽我所有的温柔成熟,帮他包容他。当他厌弃了疯狂的追逐,厌弃了那不善应对任何事情的暴躁,喜欢上平淡和惬意的时候,我就能等到他了。这样…极好。” 说着,带着满怀的期翼,与那春意阑珊的笑意,踏着舒适的步子便离开了那宫宇。 栖梧愣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这李淮到底来做什么呢? 第113章 聚魂之石十一 这几天,那峰上再无人来访。 但是栖梧发现那京坤当真是疯的,原本栖梧以为他走路端正,谈吐也如正常人一般。 还以为他只是记忆混乱出了小岔子。 直到那天夜里。 那人又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只是这次略有不同。 本欲在睡梦中疲累的睁开那重的不行的眼,抬头便望见,那人满眼通红的,张大了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 高大的人跨跪在地板之上,如同无助的幼兽咆哮的叫着。 “不要!不要!” 栖梧诧异而迷茫的看着他这一举动,一瞬间,被打扰睡梦的怒气全数消散。 那人的吼叫久久的回荡着,接着栖梧目瞪口呆的又看着那人又是大喊了声,脸上尽是焦急苦楚,那眼睛眦裂,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那跪着的人,仿佛做着抱什么东西的姿势,满眼的惶恐悲悯。 接着手慌乱的颤着,脸上崩溃呆滞,仿佛见到什么极其惊悚的画面,不可置信的晃着头。那眼一圈圈的红了起来,转瞬血丝密布。 随后那惊慌失措的人也不知为何,在地上不断摸索着什么,或者说,在收集着什么。 栖梧看着那诡异的画面,不由的皱了皱眉,而且那眼泪大滴的滚落到地面上的声音,以及那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响,不断的让气氛变得那般离奇。 栖梧满心狐疑的望着,不由的捏紧手抓着的黑熊皮。 随后那人又措不及防的仰着天哭喊,声音痛拗到要掀翻了屋顶一样。 栖梧被人一吓,呼吸都不匀称,心一颤颤的跳着。 再然后,那人跪在地上,苍凉悲戚的哭着,那神情木然,眼泪没有一点光彩。 栖梧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不敢往他靠近,可是那人默默的跪坐许久。 带着万事寂灭的凉意,静静的跪在那里,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下来,如同个没有魂魄的空壳一般。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栖梧默默的望着他,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只得带了点炮仗一般的姿势,用食指轻轻的在他后背点了点。 栖梧自然是怕的,那人明显不正常,发狂将自己杀了可怎么办。 见那人有人点动弹,栖梧小声道。 “喂,你没事吧....” 那人楞楞的回头,看到栖梧的脸的那刻。那木然的脸上微张了张嘴,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那空洞的眼里,忽然水光泛滥起来,只寂然而惊震的,凝望着栖梧,一颗颗眼泪往下滑落。 栖梧想,那个神情,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怎么形容呢。 就像干裂的土壤,噼里啪啦的下了暴雨,最后泥泞在一起,浑浊在一起。 再然后那悲戚的面孔,忽然喜悦起来,可是那喜悦过了度,眼里绽放一丝癫狂的色彩,那人在灯火俱灭的地方,在昏暗的角落跪着,咯咯的笑着,肩膀一颤一颤的。 场景不可避免的阴森起来,栖梧楞楞的望着,觉得身上有些冷。 那后颈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还不等那栖梧做出反应,那满眼兴奋的人,带着狰狞的笑意,一把扯过栖梧的手臂。 只是一无往前的往前奔跑,那人手劲很大,又自顾自的跑。栖梧无法挣脱,被捏的很疼,那人跑的极快,他跟不上一路跌跌撞撞,手腕都被拽得脱臼。 可是越往前走,越发迷茫,他竟不知这宫殿有地下有暗格有一层层的暗室。 那灰暗的地方,不带多少火光,阴森森的,那青灰的石阶上带着斑驳的黑点。 也不知道下了三层还是四层,那地下越发暗,那空气越发浑浊压抑,那股霉气越来越重。 而栖梧还闻到,一股血腥和人族绝望的气味。 这地下室,有其他人?! 这宫殿,有别人?! 直到那被拖拽的栖梧往那阶梯拐至平地,那头晕目眩的栖梧,被惯性一甩到那人怀里,手腕还是抓的死紧,便是一疼。 但是栖梧转头看清那地下三层硕大的空间里装的是什么,便整个人呆了。 栖梧喉头一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绿眸颤着,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是如何的人间炼狱?! 那一个个人,被囚禁着,或者绑在十字架上,或者铁链捆在石墙上。 人人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浑身脏污。 头发黏腻在一起乱糟糟的,胡子满脸长须。 那泥泞的地上鲜血新了旧,旧了新,那霉斑青的黑的点缀其间。 那血腥气与发霉的味道纠缠不休的扑腾,直拍到栖梧面上来。 这群人,见到两个人来了,头也不抬,只苟延残喘只剩一条命丝在喘着。 这是被困了多久?! 其他人知道吗?苍远道知道吗?曲寒川知道吗?为什么困这群人在这里? 栖梧嘴巴翕动,不知该用什么词汇表达心里的感想。 那人却一把抓着栖梧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疯狂的表情。 那人如同献宝一样,眯着眼睛沉浸的笑着,梦魇一般说道。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你最喜欢折磨人了,你看这群人,多痛苦啊!你喜欢吗?” 看着那癫狂无状的人拼命的抖着栖梧的肩膀,一瞬间栖梧脸上苍白一片,与血抽干了一样一阵阵发凉。 那无光的地界,这人眼里的火光一阵阵烧着。 那刻栖梧脑子绷紧的那根弦,啪的断裂开来。耳边嗡嗡的响着,听不见那人的话语。 却见那人病态的笑着,神情痴狂的不知说些什么。 那眼神灼灼的望着他,看着他情态栖梧此时是颤着的。 那目光,就像碎掉的油缸,有人丢了一把火进去,火焰蹭的一下窜起来。 狂热的灼烧着。 栖梧惧怕的往那眼里探了探,怯怯的,如同试水温一般,一触就撤。 但是,只看到一片的疯狂。 栖梧看着那兴奋不已的人,气息停滞一刻,又停滞一刻,心怦怦的乱跳着。 栖梧颤栗的望着他,才最终承认早该承认的事实。 这个人,是真的疯了。 随后几天,栖梧情绪低落起来,怎么样都没有干劲。 虽说他很气那京坤将他囚禁起来,束缚光明,扼住自由,还这样那样的欺侮,他也确实做了报复的打算。 但也不过是想打断那京坤的狗腿,到底没想要他的性命。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对方清醒,好好求情,原谅他也不是不行。 毕竟也是喜欢着的。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好多事情要理。他们情势不清,尚未明朗。 犹如大雾四起,他们在其中走散,而雾尽缘散,再无影踪。 例如他那时说的相好,是喜欢吗? 例如他和安语竹司年华他们算什么关系啊?原来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姘头,那意味着什么。 他与他相好,可是那种只有两个人的那种关系? 那个道是什么呢? 当初那花骨朵可是当着自己的面绽放了,为何而开呢?为什么会开? 可是他沮丧的望了望那意识不清的疯子,微微失落的叹气。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了.... 那些问题会随着岛屿沉下,如识路的海鸥对着空泛的大海不断的盘旋其上,却无处落脚。 随着他神情一动,又想到给这个疯子治一治,但是他又犯了踌躇,这疯病怎么治? 如果能治,他早该给自己治一治,也给天阴治一治。 他极其乏力的坐着,无人时,那璀璨宫殿的寂冷如附骨之疽从脚底攀爬而上,悄不做声的将人淹没。 他费劲的抱紧了薄薄的衣物,却索取不了多少温度。 脑海里如洪灾泛滥的愁绪排解不下,他疲倦的闭上了眼。 恍惚间,又想起与那疯子正常时的日子,那般璀璨而温暖。 那种闪着阳光暖笑的脸,在他眼里挥之不去。 往日时光,那是怎么样的人? 一个手心滚烫,会捧着星星月亮,送到到他面前。 正当他满怀憧憬,掏出所有封存的勇气来去触碰那温暖的太阳。 那人却如海市蜃楼,翕乎一下,不见踪迹。 是不是当真是该不是他的不能强求,不能痴心妄想? 他到底,也没有摘下那颗耀眼的星星。 这样一想,汹涌的疲乏涌上心头,像是要将他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倦意沉沉的想着,只觉得身上越发的冷了,下意识往有温暖的地方缩一缩。 可是整个宫殿都是凉的,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前尘未卜,诸事未清,烦扰愁绪如同蝴蝶般扑面而来。 栖梧只觉得,人生将无止尽的煎熬苦痛下去,昏昏沉沉不见天日。 他闭着眼,光亮却仿佛有了变化,睁开眼,那人正站在他面前如一团黑雾,看不清,辨不明。 栖梧垂下眸,只觉得人事已非,眼前只是困住他的绳索,束缚住他翅膀的铁链。 那高大的人安静的没有说话,他挡住的灯光,在背后形成一道光晕,缥缈的亮着。 他轻轻的俯下身子,那抓迷藏一般的亮光又刺眼起来。 那人眉眼带了些委屈,但只是静默的轻轻的抱他起身,没有那样阴森冷厉的眼神,没有那样辱人至深的话语。 只单纯的弯了个弧度,站立起身,稳稳的抱着栖梧往里走。 那温热的人,又与栖梧贴在一起。 栖梧定定的看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这是....睡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出来找吗? 栖梧被轻松的抱在怀里,从那个角度看去,那人依旧那么棱角尖锐。 但是他疲倦而麻木,不想再想了,在那宽敞的怀抱里,窝了窝,闭上了双眼。 第114章 聚魂之石十二 夜深,月色微凉。 栖梧静坐在冰冷的殿内,夜风送来阵阵馨香,却暖不了心扉。 那华灯璀璨的殿里,望出去,这峰唯这一家,只有万般无奈的漆黑。 那静谧的黑如同敲打落魄孤寂者心扉的锣鼓序曲声,那些自欺欺人的美好都撕破。 那夜那人的癫狂,如鲠在喉,在脑海里烫烙上痕迹,呲的一声,发出咕咕的白烟。烫的栖梧,疼了,心疼。 栖梧所幻想的后半生,都将是烟消云散的蜃楼海市,几百年坎坎坷坷的过来,依旧到达不了救赎的彼岸。 时光匆匆如流水,逝去的时候半点不由人,他依旧还是那个冷情的人。所有拿出的勇气已经如残烛般燃干,路在脚下,他踏着步子怯怯不敢抬头望去。只是命运不断推动着他,冷呛的嘱咐,往前走,不许回头。 怎么可能不回头?前路太冷,总该寻些记忆,暖人身躯才有力量接着往前走。 他总是感觉到心里困乏的很,只想躲懒几天,图个自在,哪怕折磨起人,也不曾有所干劲。 正如现在,这在他面前,自顾自说话,自顾自喝酒的人,他也不想多听,不想多看。 他想花时间,痊愈自己心里那道烙痕,不想面对些什么。 哪怕栖梧说了,今日不面客。那人还是全然不听,满身酒气,一脸潮红的醉言醉语。 那醉酒的人,平静的望了望手里白色的酒瓶,迷离的目光似乎有些眷恋。 那人变化也很大,不再是那黑亮亮的肤色,不再是那样胆怯怕生的气质。那面容本就上乘,数年养尊处优下来,白了许多,翠蓝的冠压着俊朗的容貌,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礼数得宜的世家子。 那人轻声的说起,面上不知是沉醉还是自嘲。 “我原本啊,是不爱喝酒的,从前看着大师兄喝,总是不明白,但如今觉得,这酒当真是好东西。” 他挑了挑嘴角,那股孤呛攀爬上来,整个人落寞又愁苦。 栖梧不为所动,只漠然的望着他,不知对方为何找自己说上这些东西。 那人抬了抬眸,对栖梧冷漠的样子仿佛意料之中,只微微笑了笑,如天高海阔的雁,有些爽朗挂着。 可是那眼神里,多了些萧瑟凉意,那声音平静而冷冽道。 “你可知我现在处境为何?浮定山七子,先不提那个人,那静曜半步合体,鲤追出窍后期,叶初霁司华年出窍中期,熙苒出窍初期。而我....” 那人拉了忒长的语调,仿佛就是一声冷呵,也不知是对着谁。 他咬了咬牙,像是觉得自己不堪,眼里恨恨道。 “而我和闻人厄,只是元婴中期和金丹后期!” 他手指蜷曲着,像是要将手里的酒瓶碾碎一般,声音又哑又涩。 “人人都看我们怎么了,为什么进境那么慢,整个三十年只进了一个小境界。连那司马赋,都快压过我了。可是他们不知,百岁元婴中期已是了得。只是他们如湍急的流水,将我们卷没过去,再看不见我们的光芒。我如今,最怕人问起,我怎么了,我修为怎么了?我和.....他怎么了?” 他微抬起头,眼里仿佛怀念什么往事一般,温柔而讽刺的说起。 “我真的也想与大师兄做朋友,你知道吗?可我身负血海深仇,只能像一条吸血的蝗虫,不断攀附上去,吸着他的东西,蹭着他的东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雪白下来,如同酒醒过后那刻的苍白,满是懊悔不解道。 “我至今不知道师兄如何发现的,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吗?我几十年跟着他后面,如今却只能见面不识,他疯的那么厉害,我都没胆子来看看。别人问起我们怎么了,只能摇摇头,不说话。旁人总以为是我做错事,惹他不高兴了,也远离我。虽然也的确,也是我活该。” 他低下头去,满眼的沉思懊恼,仿佛沉浸其中,无法释怀。 栖梧沉下眼眸,毫无感情的说起。 “这与我无关,去别的地方说吧。” 那人抬起头,深深的凝视着栖梧,那眼眶是红的,声音伤感的如破旧的古琴。 “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们吗?” 栖梧满心不解,皱眉疑问道。 “啊.....” 那人神色复杂,看栖梧的眼里也不知什么情绪,只平静道。 “你们真好,彼此珍惜,彼此救赎,命途总是越走越好。师兄家破了,有你救他,你想要什么,他拼了命也会帮你拿下。而我与闻人厄,却只能.....” 他声音逐渐低微下去,看上去软弱而无助。 “你知道吗?他也已经是这世上唯一会为我着想的人了,可是那年莫家满月宴,他带我回炎谷,说帮我出气。我醉醒时候,找不到地方小解乱窜,却听闻到他父亲与手下谈论与我。” 他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咬牙恨道。 “我没想到原来就是闻人家害死我全家老小!他那沾沾自得,他那想置我于死地,我恨极了!” 随着他声音如惊起山林鸟雀一声空响,余音袅袅道。 “你可知,我如何对付他们的?” 那人面容阴森诡异下来,如毒蛇吐信般,让人背后生凉,也不等栖梧回答,栖梧也不想回答,他自顾自沉迷起自己的阴谋里,咧开了嘴,眼里郁火燃烧道。 “我呀,一直知道那闻人厄喜欢我,我刻意靠近他,接近他,然后说服他在炎谷住着。他呢,还眼巴巴的打听,那炎谷未来,可否让外姓姑爷来治理。” 说着就是一声轻蔑的哼叫,沉沉的,听不清是冷嘲,还是遗憾。 而那人猖狂的笑着,如同法外的狂徒,俊朗的脸扭曲起来。 “我潜入其中,一个个的杀光了他们。你可能会好奇,我一个元婴怎么办到的。暗杀,下毒,所有我曾经鄙夷的手段,我都用上了。”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早已崩溃的泪如雨下,他眼里泪光扑朔,仿佛痛拗的很。他哭着嗓子,眼里光芒柔弱下来,这个人看上去无助而脆弱不堪。仿佛即将在烈日下升华的朝露,随时会散。 他哭着,鼻涕眼泪流下。 “可我夜夜梦里,都是那些人的样子,我才终于明白,那人说的梦魇是什么意思。那些被我毒杀的眼睛瞪出来不肯瞑目的,那些被骗了路途引到魔修出被尸首各异的,都在眼前。” 他十分懊悔的看向自己颤栗的手,仿佛上面已经洗不干净。他寂冷道。 “我原想着,我杀了大半了,可以了,我去韶华寺拜过佛,去西荒看过我其他的族民。可我看着他们,那般相似的面容,那么相近的习俗,那样的对着月神崇拜。可是....” 他的声音急转直下,带着锋利的冷意,眼里火光燃起。 “我心里清楚,那不是我的家人了!我的家人尽数死绝了,死在那闻人家主手里,我要杀,他该死,真的该死!” 接着,他抬眸望向栖梧,面上带着自得冷傲,悄声问道。 “你可知他怎么死的吗?” 栖梧冷眼冷眉,懒懒的回答道。 “我真的不在乎......” 那人不在乎栖梧回答些什么,只高声打断,满是炫耀的阴毒笑意道。 “那年,轮回剑门被摄魂宗攻打,那闻人家主去帮忙也是受了伤,我趁他受伤一路灌着他寒酒,加重他的伤势。他竟然浑然不知,与他儿子一样蠢!到最后,他死前他还向我求情,别怪罪他儿子,都是他犯下的,与他儿子无关,也看着闻人厄喜欢我的份上。可我就骗他,他宝贝儿子床上滋味销魂的很,我可舍不得让他死,哪怕我娶了妻妾,也会留他下来慢慢享用着。” 说着,那人极其痛快浮起一个得逞的笑意,眼里火花燃起,点亮了疯狂,极其不屑又得意的说起。 “你没看他死前那眼神,睁大了啊,死不瞑目,哈哈哈哈。” 他笑的直不起腰,声音久久的回响在空阔的殿上,可是他笑着笑着,眼里泛起了泪花,保持着笑容,却满脸泪痕的崩溃大哭了起来,那鼻子眼睛全红了。 栖梧觉得,那刻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最后他满是秋风萧瑟的寂寥,透出疲惫而枯冷的光芒,声音如同细石投井般,微声回响。 “我与他,再无可能了.....” 他整个人情绪如潮水褪去,无剩爱与恨,只留下一片空乏,再没有情绪,再没有事情能引动他的喜与悲。 他眼神沉默下来,唯余空洞,整个人看上去累的不想动,冷的蜷曲了身子。声音细微的呢喃着,几乎快听不到。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他整个家族,几乎只剩下他。他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家里人莫名其妙的死去,为何炎谷就此落败了。最后我也离他而去,他不知怎么了,整个人呆滞了下来。但不管如何,我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了,不管为着我们家的仇,也为着他对我的仇。” “如果有人能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就好了。可我大仇得报,心中没有一丝畅快。只余满身疮痍,疲惫不堪,但我不后悔这些。师兄曾经告诉我,余生很长,找个喜欢的人过着。我如今没有负担了,很想在一个异常晴朗的下午,走到师兄面前镇定自若的发自肺腑的跟他说,我想再跟着他。可是如今.....这满天满地,已经没有会心疼我的人了。” 他像支撑不住一般,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哭得那样狼狈失态。 “我明明已经没有仇恨了,可是却喜欢不了谁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要治我的伤了。我蓦然回首,整个世界已经没有爱我的人了,全世界都是冷的,没人还会来心疼我了.....没人再会给我月下谈心,没人再会轻声细语的抚慰我,我啊,自此一人,草草一生了......” 他用愧疚和罪恶将自己包裹成茧,杜绝了外界的光亮。夜深人静的时刻,会将自己卷进漩涡里面,扼住不住的挣扎与煎熬。 栖梧冷冷的看他,只觉得他会把桌面弄的全是鼻涕,想着干脆把他扔出去好了。 正要动作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走了进来。 正是那司马赋,只是看上去大不一样,恍然谦虚谨慎,有礼有度的模样。 正是栖梧眼里,前世那个画修司马赋的样子。 司马赋急着扶起那醉醺醺的藤维也,着急上火道。 “师尊明令禁止不许来这里,师弟你怎么敢如此,来,快点走,趁没人发觉。” 随即看了一眼那栖梧,也被那灯影摇晃里漠视的美人惊到。 但是视线又急急的垂下,踉踉跄跄扶着那醉倒的人走了。 栖梧冷淡的看着那两人离去,心中微微感慨两人命途。 一个前生小错不断,大错也有,只痛改前非,命运眷顾,过得恣意潇洒。 一个几乎没做错过事情,整个人生都是坎坷的,崎崎岖岖的攀爬而出,竟落得个众叛亲离,身边无一人可以说话。还得跑来与他这种冷心冷肺的人一吐衷肠。 到底是命运不公,还是他做错了什么呢? 华灯轻摇,落花无声。 无人得知。 第115章 聚魂之石十三 过了几天,栖梧振作起来,加大了阵法的威能,希望赶紧把苍远道引了过来。 但是他瞥了一眼近来缠他极紧的疯子,他眼眸沉下,使了个小诡计。 便说,自己想吃澜海冰荆果。 那个可是临云界最危险的北境冰川地界才有的东西,那北境冰川可是到处飞舞着致幻的冰精灵,在耳边低语,让人困倦。 再有那接近渡劫期的苍澜蛟龙守着,哪怕强大如京坤,只怕去了也不好回来。 可是那疯子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栖梧眼睛瞪的死大,看他离去心里忽然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万一回不来,可怎么好? 可是想说句话,对方已经走远,他只能在那空寂影长的殿里,垂下了头,握紧了拳。 然而千呼万唤,那苍远道,终究还是到了他的面前。 栖梧春风满面的笑着,殷切的将热气腾腾的茶,给推了过去。 白烟袅袅,那人端正的坐着,一手挡着另一只手的袖子,便轻轻拿了茶,动作且修且雅。 栖梧看着他,感慨这大鱼总算上了勾,越发圆融的笑着,轻声道。 “苍宗主,所欲为何?” 苍远道淡淡望着他,那六十年前初见,再后来是镇灵之剑的时候再见,如今再到自己面前。 感触颇深,苍远道怎么样也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和这个人饮茶谈话。 如旧时老友一样,他心里感慨万千,却也只得长长嘘叹一声。 该求的还是要求的,他轻声道。 “你可有永久删除记忆的蛊?” 栖梧笑盈盈的拿出手里一个雪白的锦盒,只在白烟袅袅,煮茶声沸里推了过去。 他自然知道为了什么,这也是他安插那韩礼泉在这里的目的。 那韩礼泉先前是被盖过一段记忆的,可是那个术法有限期,大约是三百多年。这些年,韩礼泉必定是醒转的,估计又开始抓了活人,去做实验。 而他们多年故交,必然不会放着不管。 苍远道目光幽远,只冷冰冰道。 “两个。” 栖梧笑容一滞,推礼的动作一顿,疑惑道。 “两个?” 他狐疑的望着那苍远道,却观之不透,为何要两个?另外一个给谁? 他默默的拿出另外一个锦盒,便也一起递了过去。 但是无关紧要,他还是浅浅吟笑道。 “苍宗主,这可是有价的东西哦,可想好我的条件。” 苍远道坐的笔直,气度冷冽不凡,霜结的瞳孔冷光望着他,淡淡道。 “你不想知道,京坤为何疯掉的吗?” 栖梧迟疑了片刻,他眸色暗了下去,沉声道。 “不想知道。” 苍远道嘴唇动了动,面上明显不悦了,热茶滚烫起盖子,发出缥缈的烟雾,也将苍远道的思绪,飘回几年之前。 那个时候引凤台上,突起一个光柱,冲天而起,天空暗沉下来,风起云涌。 苍远道与曲寒川面面相觑,便飞到了那引凤台,看到那阴森森的绿光,与冥府纵开。 他们认得那是什么,置换法阵,拿着祭人去复活死人的法阵。 可是光亮熄灭,他们就看到了一脸颓然,坐着石阶上的京坤,与那昏迷不醒的闻人厄。 苍远道探了一下闻人厄的气息,还活着,就是昏过去了而已。 他们便知道,那阵没有成功。 那木然坐在玉阶上,华冠黑袍的男人,久久的吐了一句。 “他投胎去了。” 苍远道望着那瞳孔无神的人,好像探进去便是空的。 风轻轻的摇曳他的发梢,可是那人如个木雕一样,岿然不动。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的把那人的内在掏了空,到最后只剩一个行尸走肉的壳子。 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再引不起他的一点情绪。 苍远道那时莫名想起,宗门大比时,叶初霁遥遥的对着京坤叹息了一句。 人真的可以那么爱另外一个人吗?仿佛生命的全部一样。 那时苍远道满心不解,京坤到底喜欢的是谁,死的那个人,是谁。 哪怕自己疏于看管这个徒儿,可是那一直细心看管他的曲寒川也是丝毫没有头绪,这就费解了。 直到他看见这个人,一切恍然大悟。 这样一个瑰丽璀璨的人,真的难以忘怀。 只是,这人又不是夺舍重生,那死是什么原由?误会一场?那这三十年,竟然也不出面与京坤说一声看着他疯,看着他傻,倒确实心狠。 这份凉薄,苍远道自愧不如。 哪怕苍远道对着这个徒儿没有多少上心,也忽然为他生出些许不值来。 栖梧看他思绪飘远,只得出声让他回神过来。 “苍宗主,这个蛊可不是无偿的。” 苍远道淡淡凝望他,轻轻动了嘴皮道。 “代价为何?” 栖梧笑的狡黠,那刻,苍远道忽然觉得他十分像只狐狸。 “我只要苍宗主向四大仙门说起,那摄魂宗那般猖狂,三番四次来扰。便集结四大仙门攻上那摄魂宗,当然,我合欢宗也会出力,你放心,我定不会偷袭你们,可以立下心魔誓约。剿灭摄魂宗,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即可助长你们宗门声望,又可消除一个大敌。” 苍远道闻言,那孤寒的人,浅浅浮起一个冷笑来。 一瞬间眉眼皆是嘲讽。 栖梧一怔,蹙眉道。 “此事不妥?” 苍远道立马面色如常,只缓缓道。 “妥是很妥的,只是你找错了人,这潋华剑宗早已经不是我来指派了,你该找寒川。” 栖梧神色微变,怔的厉害。 “什么意思?” 苍远道不以为意,面色也没有讪意,只平淡的接受了事实一般。 “如今潋华剑宗,是寒川做主,我在弟子心目中,还不及一个元婴弟子,我说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所以,你该找寒川。” 栖梧睁大了眼睛,满眼不信。 苍远道像是看穿他的神情,眼睛也黯淡下去,他自己也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好的消化了一番。 那也是京坤拿闻人厄祭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而当时,苍远道便将呆傻崩溃的京坤绑了起来。 曲寒川连忙阻止,不解道。 “师兄这是做什么?” 苍远道面无表情,毫无情绪道。 “绑了,给闻人家请罪交代。” 曲寒川哑口无言,面上纠了许久,像是看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师兄,闻人家早败了,没有人了,你请什么罪?” 苍远道义正辞严道。 “错了便是错了,他拿闻人家仅有的嫡出血缘去以命换命,便是错的,身为我的徒儿,我便要抓了他,交给闻人家处置。” 曲寒川闻言,不可思议的望着苍远道,眼里冷冷的笑着,随着便仰头哈哈哈大笑。笑了许久,眼里极其鄙夷不屑的说道。 “苍远道,你真让我恶心了!” 这话语太过直白,那语调过于痛心疾首,苍远道呆呆的望着一直敬他如神明的师弟,几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苍远道愣了许久,看着对方居高临下,满眼鄙视的望着他,呆愣道。 “你说....什么?” 曲寒川眉眼一动,做着异常不屑的表情,一字一句吐字极其高调清晰道。 “我说,你让我恶心了!苍远道!” 那话语沉沉的如箭般射到了他心里,哪怕修了无情道,心里还是会有情绪,他怯懦的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师弟,此时正满身气焰的望着他。 苍远道身体晃了晃,开始质疑自己哪里做错,可是没有啊,没有哪里做错啊。 哪怕闻人家败了,可京坤错了就是错了,就该给公道公理。 哪里错了?难道因为京坤如今权势很高,就不用为败落的世家认错磕头,就不要为公理让路? 苍远道轻声说。 “我.....怎么了?” 曲寒川极怒反笑,异常带着满眼冰屑斥道。 “你真恶心的不行了,你的徒儿,你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徒儿?你教了他什么?我仅问你,你教了他什么?他心里可有认你当师尊?” 那高声质问,如波涛般压迫过来,苍远道一时理亏,无法作答。 曲寒川见他气焰沉了下去,反而音调更高的呲道。 “修为不见你指点,生活不见你关心,这些年来,你连他是谁都快忘了。一旦他惹出祸来,你就急吼吼的推他出去,来显示你的大公无私,高风亮节,你啊,沽名钓誉,虚伪透了!” 那话语那么刺人,那苍远道睁大眼睛望着那从小敬仰他的师弟。 曲寒川不依不饶,接着道。 “人人都夸你教的好,有京坤那么个正直出色的好徒儿,我每次听了都觉得脸红。那坤儿那般好,可以与宿千阳有关系,可以与慧岸有关系,也可以与我有点关系,宿千阳指点他修为,慧岸指点他心境,我关心他的起居。但最主要,还是那孩子自己长成的那么好,唯独与你苍远道没有半毛线关系。你丝毫贡献没有,反而受那么多赞誉,我不服气!” 曲寒川气息极其不匀,仿佛气的心脏都蹦了出来,怒火高涨的接着指责道。 “那是我多少年关怀,他自己多艰辛长成的孩子,你居然敢拿去偿什么公理?你敢?!苍远道,你动他试试看!” 苍远道望着站着他对面满心指责的人,心平气和道。 “寒川,你宠他我可以理解,也是我疏忽,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大不了,我与他一起赔罪便是了。也是我这个师尊,没有教好。” 曲寒川冷冷挑衅道。 “冷心冷肺,养条狗,六十年都有感情了吧,但你就是没有。” 苍远道微微一怔,缓声道。 “我修了无情道,就是如此的,但也不会为感情所累,不会感情用事。所以我的决定,会是理智而正确的。” “正确?” 曲寒川冷冷一笑,那副鄙夷更胜,眉眼更嗤的更厉害。 “苍远道,你非得要我说明白,让你难堪是吗?” 苍远道心怦怦跳,看着那从未见过那面的师弟,开始害怕起来。 “说什么呢?” 曲寒川斜着头,极其厌弃的望着他。 “你啊,装模装样,虚情假意,故作清高,谁人不是那么说你的。” 苍远道原本白皙的脸孔,此时更是血色都没有。 曲寒川看他神色一变,忽然吐出口恶气来,异常平静道。 “你可知,十年前,摄魂宗攻打我们宗门的时候,你在闭关,是我和坤儿,我夫人联手抗敌,好不容易的抵抗过去。人人骂你,出了事就是在闭关,一点用处没有。我把那起子人尽数责罚了,我只说,待你出关,许就是大乘。到时候就是最强的大乘期剑修。我们苦苦支撑,等到你出关,你却故作情深,一脸泪汪汪的与我说,你忘不掉金世耀。那刻我真觉得,你恶心透了!” 曲寒川冷冷的俯视这那寒如高山的剑士,失望的光芒如雾气散了出来。 “怎么着?你可以忘了我,忘了坤儿,我们不计较,你却说忘不掉金世耀,所以我们就是你拿来衬托金世耀的尘土,是可以随便丢弃的东西,随便忘却的事情?” 苍远道忽闻此声,脑海如惊雷炸开,他惊震到无以复加,只颤着说道。 “师弟,我不是....我.....” 他不曾想,原来竟是如此的....他只是... 曲寒川满心凄楚的说起。 “原本呢,所有弟子不得你庇护,已经怨声载道,你所有时候都不在,所有时候都在闭关。那回雪门问责的时候,那摄魂宗来犯的时候,你只都在闭关。他们说你还不如个元婴弟子有用,我劝大家算了,说你只爱修炼。可我没想到,你可以放下全部人,然后说你放不下金世耀,修为再无上涨的可能。我们养你护你,尊你为主,为了什么?” 曲寒川满心呛冷,疾声令色道。 “为了看你伤春悲秋,去想金世耀,还是看你一出事就在闭关?我们那么拼命的养起门派,就让你那么个什么都不做的人,独享了名声?凭什么?!苍远道,凭什么?!大家看你伤感的时候,都在私下嫌弃你,说你无痛□□,矫揉造作。此前,那些弟子说这些,我必定问责,如今他们说起,我便觉得,说的对啊。我告诉你,那门派是我搞起来的,人是我拉进伙的,灵石是我和夫人弄出来的,与你无关!活着的时候不见你对着金世耀多好,就见你成日和韩礼泉混在一起,她死了你倒闹哄哄的说想她?” 曲寒川不屑的补了一声道。 “她活着必定是要骂你,说你是个废物!一事无成!不修无情道的时候感情用事,修了无情道什么也不做,就在那边不理你的宗门,不理你的徒儿,不理你的师弟,故作高深的装情种!恶心!” 苍远道整个人懵在当场,忽然手脚冰凉起来,却不知道他们是这般看自己的,只怔愣的抬头,想起一事。 “你想起来了?” 那曲寒川当初才七八岁,见到金世耀那段记忆,和当初韩礼泉一起,用了法术消除了记忆。可是那个法术是有时限隐患的,只怕他是想起来了。 曲寒川冷笑,面容坚毅而淡然,轻声道。 “是,我记起来了,但是那些没有关系。但是你我今日,必定不能好好相处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带走坤儿,你就完了。我且告诉你,那绿芍与李淮订婚,外门与我亲为一家,我夫人掌握宗门经济命脉。坤儿听我的不听你的,宗门新来的几个长老是我拿命的交情换来的,他们唯听我的话,偏生不服气你这种什么都不做的人。已经好几次挑动我篡位,只要我想,潋华剑宗随时是我的。” 曲寒川面容笃定,仿佛只是通知与警告,异常张狂的说起。 “苍远道,你听着,你与我之间,我一定会赢。我心中有记挂的人,自从我知道我与夫人幼时就相识,我就下定了决心揽权势。我心里有夫人,有坤儿,有徒儿。而你,一无所有,所以命中注定我一定会赢!” 苍远道口干舌燥的望着那灼灼火光的人,心里凄楚不已,为何如此? 为何他这世上唯余亲的师弟,会变成如此对立的状态? 他做错了吗?迷茫苦涩质疑一瞬间涌了出来,刺痛了他的心。 他明明已经修了无情道,他明明每件事情不含情感的去处理。 他错了吗? 为何呢?为何会人人指责他,人人不屑他,人人在背后说他恶心。 曲寒川并不理会他的伤感,只咄咄逼人道。 “愣着做什么?!拿出你消除记忆的术法,去消除闻人厄的记忆,然后闭上你的嘴,接着做你高冷的宗主,一如你往常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苍远道怔愣的望着小时候,那般敬重他的师弟,如今这般颐指气使,疾声喝令。 看苍远道的样子,曲寒川扭头过去,喟然长叹道。 “我不愿如此的,但是人人都知我曲寒川修炼出了岔子,我从未说起。但是我夫人看出来,新长老们看出来,坤儿看出来,连李淮一个金丹都看出来。而你....” 曲寒川话音急转直下,带着满心寂凉道。 “我这十几年,一直在你眼前晃,就是等你一句关怀呢,你怎么就没发现呢?” 曲寒川淡然的望着他,眼里平静如湖面,掀不起半点波澜。 只是那眸光,幽怨飘忽,像海上烛火摇曳。 苍远道震惊到不敢喘息,场景沉寂下来,只剩下无声的谴责不断的刺痛他的心脏。 他的呼吸声渐渐混杂,满心的愧疚,颤颤的伸出手去。 “师弟.....” 只是,曲寒川决绝的转身,扶起呆傻的京坤就走,格外冷静道。 “你去管你的韩礼泉吧,我解开了记忆,他必然也解开了,他的峰上多了许多血腥气,指不定又在拿活人炼药了。” 苍远道浑身冰凉的望着那搀扶离去的两人,恍惚间,还是那个故作成熟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对着他喊道。 “师兄。” 为何如此?怎会如此? 他修无情道,错了吗?是他不该抛下他的师弟,抛下他的徒儿,抛下他的宗门吗? 可是世耀明明说了他感情用事,可他明明丢掉感情了,做了最明智的决定了,怎么还是错的。 他还是妥协了,只得消除了闻人厄的记忆。 但是隐患是几百年后也许闻人厄会想起来,就麻烦了。 苍远道定定的望着眼前两个锦盒,便直接拿走了,趁那人怔着,便道。 “你放心,剿灭摄魂宗,那时随你使唤。” 一时思绪回神的栖梧来不及动作,那清冷的人便已经拿走了盒子,他气的重重捶了桌子。 这一声闷响,苍远道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着那容貌妖冶的人。 要不要告诉曲寒川,那京坤的心上人没死,要是配合说不定能唤醒那京坤的神智。 只是这个人,明显是魔道,他对京坤是什么心思? 哪怕喜欢,也不好掌控。 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太多阻碍。 随即他觉得庸人自扰了,他赌了口气,存了恼怒的心思。 反正他是个没用的人,还是不说了吧。 反正这个人已经在这里,就看事态发展吧,苍远道浅然一笑,淡然悠远的走了。 第116章 聚魂之石十四 因着苍远道那人,栖梧气岔了许久,满心愤懑排解不出。 但是他平静下来想,此事该如何办? 埋了那么多年的线,居然半点用处派不上! 只是他如何去牵制那曲寒川呢? 他忽然又想起,那曲寒川的夫人不正是他师姐吗?灯下黑啊,可是他犯起了难,那师姐愿意那么做吗? 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那练荣华踉跄的跌了进来。 那青翠的衣裙如花般铺开在地,她怀里散落的各色药材熠熠生辉。 她身上吃痛,但还是焦急把那滚落的血竹实手忙脚乱的包在衣裙里。 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对着栖梧说。 “栖梧,我把那孟家十几个仅有的竹实都买了回来,你可看,够不够啊?” 栖梧诧异的望着她,此时满身伤痕,膝盖处的血染了大半个裙摆,身上好几处伤口。面上好几处刮痕,裙摆也烂了,珠钗发髻都是乱的,沾了好多的灰沙。 恍惚间,栖梧仿佛又看到前世练荣华那卑微的模样,一时心疼。 便急忙的帮她治伤上药。 练荣华急迫的推开他的手,连声道。 “我没事,你先看看药够不够,先炼药。” 栖梧看她样子,一时气急了,冷声吼着她道。 “他不急,你才有事!” 练荣华被那声音一吼,心里委屈,但是又咬着唇,眼里感动不已。 这一刻,练荣华才真正觉得,自己真的在栖梧心中,有些许分量。 而伤口都处理过后,那栖梧捡着药材,点点头道。 “可以,还能富余一半下来,他那个孔穴我看过了,开的很大,还好够用。不过药材都在这里,我干脆一起炼了,富余的丹药你到时候高价转卖便是了。” 练荣华扯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闻言才放心下来,手拍拍心防道。 “好险,我就是怕不够,一直在沙地挖那个菇,好几个万年凶兽跑过来了,差点就被吞了。” 栖梧研磨着药,那玉钹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沙沙作响。 栖梧忽然觉得张口很难,脸上讪讪。 “师姐....现在潋华剑宗是曲寒川做主?” 练荣华楞了楞,随即点点头,看着栖梧欲说还休的情态,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开始挑动仙门对付摄魂宗吗?” 栖梧眼里光芒扑朔,忽然觉得会不会被师姐误会他存心算计。 不料练荣华看着他样子,便拍着胸脯说道。 “无事的,不必担心,我找个时候就可以吹枕边风,我毕竟还是合欢宗大师姐,合该为复仇出份力的。再说摄魂宗几次来犯,那合力去除是必须提上的议程了,寒川去提也合适的。” 栖梧定定的看着她,心中一暖。 他曾经觉得,重生没有意义,但是如今他有朋友,虽然爱人疯了,但是也不算白活一场。 但是他忽然又想起,师姐多年的忧虑,端详着那看似圆满的女人,缓声道。 “师姐还执着那个事情吗?” 练荣华沉默下去,仿佛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如同鲜花立即枯萎一般,失去了活力。 栖梧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安静下来。 练荣华嘴角挑起一个薄如晨雾的笑容,长叹不已道。 “都是命,我多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是我们都是高阶修士本就不易。我常年在地火前,孕育的身子早坏了,可是我看着那别人生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好,心里好生羡慕啊。我此前梦想就是嫁那么一个人,我真的实现了。可是我多想和他有个家,有个孩子,去一起养育,可是到底是我贪心了。有他就很好了,可是人总是得一想二,止不住的欲望。” 栖梧看着她,眼睛冷的仿佛井里映着的清月,那样易碎清寂。 也许是家庭的影响,早年就被卖掉,余生都补全幼时缺少的家庭的遗憾。 在她心里,有丈夫,有孩子,才算完整的家,而这个执念很难全了。 栖梧忽然想到什么,张了张口,可是还未等他说出来。 “夫人!” 那一声高呼,便打破了两人融洽的会面。 他们惊恐的朝门口看去,只见那面色黑如锅底的人,冷冷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怒气已经烧了起来。 曲寒川粗声喘息,喉间高声呵斥,气势汹汹的踏着玉板,拉了练荣华的衣袖就是要走。 “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明令禁止这里不许来,你身为我的夫人,却明目张胆的过来,你要我曲寒川的脸,往哪里搁?走,快走!” 练荣华踉踉跄跄,十分无措,结巴道。 “可....可是...” 她回头张望那栖梧,那药材也不知道稳不稳当,还是想等着炼制完成的。 曲寒川感觉到她有停顿犹豫,那火气更大,颤着牙关道。 “还待在这做什么?那是魔道!金丹弟子被蛊惑也就算了,你一个长老,怎么那么心志不坚?!你回去得好好打坐,不许再来这里了!” 练荣华被他拉扯的刚治好的伤口裂开,嘴里想解释一番。 可是她看着那人怒火冲天,这些天的委屈爆发来,这几天她在几个大乘期的凶兽的追杀里生死难测。 还拿了好多积蓄去买血竹实,一直在路途上从来没有喘一口气。 可是她夫君却给她解释的空间都没有? 曲寒川看手里拖不动了,怒目回头瞪视,他夫人却泪如雨下的静谧的哭着。 他内心软了片刻,也只得催促的拉了她走,走到门口。 栖梧冷声发言道。 “人人都道,曲长老对夫人极好,如今看,曲长老只怕配不上你夫人的一片情深啊!” 曲寒川停滞片刻,却头也不回的拉着练荣华走了。 那之后曲寒川才发现,他夫人身上的伤口,更加气恼道。 “叫你别去靠近了,看你,一身的伤!” 只是那之后,练荣华安静下来,平常爱顶嘴的她,此时只只字不提的躲在房里,也不出去,也不说话。 那一身的伤,如何来的。 他夫人,能被什么东西诱惑? 他自己也大概知道,他夫人看似贪钱,其实大事拎得清,从不碰底线。 能让他夫人那么豁出去的,唯有他曲寒川而已。 这样一想,心胀的厉害。 那人的话,在他脑海里盘踞不下,没事的时候就跳出来扎他一刀,难受极了。 曲寒川抑制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近了那灯火通明的殿。 他冷眸望着那殿上亮堂堂的,而那人煮好了茶,坐在茶桌前,看也不看他。 曲寒川明白,那魔修是在等着自己,笃定了自己会来。 他摇摇头,疲累不堪,还是三言两语掉进别人的股掌之中。 这魔修心计果然了得,自己压根不是对手。 但....他摇了摇头,让意识清明下来,眼里突破迷茫惭愧,放出坚定清醒的光。 他铁青着脸,坐到那人面前,且看那人什么花样。 竟然能鼓动凤巧去死,安语竹废掉自己的灵根,他夫人伤痕累累的。 栖梧敛声静气,只推了瓶灵韵强劲的药过去,冷声道。 “尊夫人托炼制的药,治你元婴孔洞的,里面的两味药,地蚺菇与血竹实,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曲寒川身子一震,颤着手接过那药。 他眼里滔天的热浪滚烫起来,他急忙的仰头,晃了晃,直至那泪意被生生甩下。 他嗓子还是如同被塞进滚烫的木炭一样,哑不成声。 “你是说,我夫人她.....她一个出窍,怎么敢去那到处合体大乘期的凶兽地方挖药的.....” 说着,曲寒川忽然暴起,眼眶通红的溅出眼泪来,瞪着栖梧道。 “你竟敢蛊惑我夫人去那种地方,怪不得浑身是伤,这还算好的,她一个出窍,能活着就是奇迹了,你存心想让她死!” 他脑子一阵混乱,只觉得万幸,万幸她回来了,若是没了她,该如何是好。 栖梧不想他拐到这点,只撒谎道。 “自然是有给她万全之策,才让她去,我们间的交易结束,她给我想要的,我给她所需的,仅此而已。如今我把药给你,也算交易完成。” 曲寒川长长的吁气,也觉得只可能是如此,不然他夫人的实力根本带不走那地蚺菇。 好歹还是受了伤,但是这药,仿佛真的有用,这笔烂账,曲寒川不知怎么算。 只是他抓着那白瓷药品,心乱成一片,他夫人为了他敢去那种地方。 他心里慌乱极了,忽然着急想见她,方才还吼她骂她。 正当他满心脆弱的时候,那人的话如冷冷的警钟,回荡在他脑海。 “你们夫妻那么多年,你可知,你夫人心中多年心愿是什么?” 曲寒川一脸茫然的抬头,忽然无助起来,呆愣的摇摇头。 栖梧冷笑道。 “她啊,一直想给你生个孩子,成了心魔。几十年了,没告诉你,吃了许多丹药,没用。” 曲寒川心口一跳,脸色苍白如纸,数年点滴涌入心头。 想起那些年她莫名其妙喝的药,怎么问也不说是什么,还有去看别人的孩子那眼里的艳羡。 那些过往一瞬间晃在眼前,他心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错乱无序。 他竟全然不知,这些年,忙着宗门的事情。忽略了他夫人,她也没有怨言,只默默的跟着他后面,宽慰他,帮助他。 而那么大件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纷扰上头,他忽然喘不过气来。 要权利是为了保护她,却为了权利忽视她。 本末倒置,曲寒川一时觉得,自己也是个糊涂蛋,荒唐的很。 在他满心错乱的时候,栖梧出声蛊惑道。 “曲长老,可想知道受孕的法子?只是,答应我一个条件。” 栖梧可学聪明了,先抛出砖,再引玉。 曲寒川眼里警惕,但还是想听听是什么条件,如若能全,也是好事。 正当栖梧扬起嘴角,忽然一阵寒气扑上脸,室内的灵灯忽然闪闪烁烁,殿内忽然冰天雪地般冷了下来。 栖梧心漏一拍,那股肃杀之意冲天而起。他颤颤的回头,看着那灯火摇曳的殿门口,那满脸阴沉的人,面上铁青的吓人,恶狠狠的盯着他看。 那人眼眸幽深,怀里衣裳一松,那蓝色的冰果稀里哗啦的滚落在地上。 第117章 聚魂之石十五 栖梧抬眸看去,那走到哪里,哪里就暗沉冷郁下来的人,阴森森的眸子如猎鹰般盯着他看。 那一瞬间,栖梧如坠冷窖,浑身冰寒彻骨。 如已成定局的猎物,出现在猎人视线范围内,这是个无法逃脱的困境。 那人冰凉凉的站着,英俊的面容绷紧,额头青筋狰狞起来,一跳一跳的在颤动。 那人黑袍之上,血迹斑斑,满是寒霜碎冰。露出的皮肤,手脚脸庞都布着血痕,显示那战役有多激烈。 他身上披上冷霜,明显刚从北境赶回来,也不知和多少冰兽搏斗才得了这些果子。 而那些能清澈冰灵根的稀有果子,几千年见都见不到的东西,就被丢到地上,如什么无用的东西般。 那人耻笑自嘲的眼神在前,栖梧忽然心虚的低下头。 那一刻,对方应该明白,栖梧不想吃果子,只是想支开他。 那眼光,冰冷的凝望着栖梧,眼里的失落一瞬间在栖梧面前崩裂。 迎上那目光瞬间,栖梧喉头苦涩的很,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不住。 那危险的人,如黑熊般巡视自己地盘般,带着霸道张狂的气息,一步步压了过来。 栖梧下意识的往后躲,那人身上的冷冽空气侵入,他下意识抖了抖。 那红衣长发,便往后倾倒在座椅上。 而曲寒川颤颤的举着茶杯,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急忙的转身就走。 那男人似笑非笑,一只手便把那人捞进手里,一只手便将那红衣撕开,绸布撕裂的声音,羞耻的在殿内回响。 栖梧惶恐的看着那还未走的曲寒川,知道这场欢事避无可避,但是至少得等别人走远。 晃晃巍巍道。 “还有人在,别!” 男人冷冷的挑起一个弧度,颇有玩味的给曲寒川定了身。 那正走出殿内的曲寒川,忽然一动不能动,满头暴汗起来,心里忽然滞空。 这是要干嘛?总不会是要自己看着他们...... 虽然他走出殿门的姿势,正对着殿外玉阶桃花,背对着他们两个,可是那声响是听得到啊! 他一个长辈,要听他们做那档子事吗? 疯了吧! 栖梧看那动作,便知道这人要做什么,他脸色白的吓人全身僵硬,手指都没有办法蜷曲起来。 他的气息,如浪潮拍打般越渐沉重。 他眼里泛起了泪光,放下所有的倔强恳求道。 “别那么做,求你!” 绝不能那么将他的尊严如此践踏在地上。 冰凉的地界,粗暴的对待,无穷止的索取,栖梧都可以。 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如同一个牲畜一般被进入,这是怎么样的事情? 以后还能抬得起头吗? 只是他的满声求饶,那人不为所动,只将他摔到冰冷的地面上。 自顾自脱光了衣裳,便要在这白色灵玉的地面上,当着别人的面,占有他! 栖梧颤栗的眼睛一下僵直了,呼吸停滞又停滞,身体如尸体般冷硬下来。 那人像是被他痛苦的神情取悦了,眼里发出痴迷的色彩,那阴冷灰暗的脸上缓缓阴笑起来。 而栖梧眼里的火光,如掉进寒潭里,彻彻底底的灭了。 栖梧在地板上,背后是没有温度的石头,眼前是迫害他的人,大片的冷汗渗出他后背,心里极速的下落着。 那人健壮的身子压了上来,大力的打开他的身子,如同扯一只白斩鸡一样。 他睁着眼,仿佛周围的一切不断的旋转下落,坍塌坠下。 无形里,碎落的石块好像已经重重的砸到他身上,他神色凄楚,眼里的光芒如同灰烬般,一灭再灭。 而那人仿佛在嫌弃他的痛苦不够美味,满是放荡面目狰狞的用力冲刺,掐着他的脖子道。 “你叫大声点!叫出来,别人才知道我在干你啊!” 栖梧紧咬着牙关而那人越发凶残用力,听到那轻声嗤笑那刻。 他整个魂灵都在颤抖,就在那刻,栖梧觉得自己嘭的一声,炸开了。 而慌不择路的曲寒川,连爬带滚的急忙跑出。 他急急的喘着,觉得好险。 还好在他们开始那事情之前,那坤儿放自己跑了,不然可真没办法面对他们两个了。 不过他拍着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觉得那疯疯癫癫的坤儿,也太可怕了。 只是他想起那坤儿对着那魔修,那占有欲可太强了吧。 但是他惊恐之余,心底浮起一丝高兴来,莫名觉得那坤儿雄赳赳的样子异常得劲儿。 倒不是支持京坤这个行为,只是对象放在那个老是在后面煽风点火的魔修,一切忽然合理解气起来。 心里不爽快又拿那魔修没有办法,看他被坤儿欺侮强占。 仿佛有种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恣意。 再者说,他觉得京坤那一刻像个人了,有情绪了。不像之前只是空泛的一块木头,里面全部都朽了。 如今看上去,倒是有血有肉的了。 会开心会欢喜,会为了个人满天满地找果子,虽然欲望强了点,整天就做着那档子事。 但是,曲寒川觉得,那样真不容易。 不知不觉的,眼里又起了雾。 脑海里,又是那年雨天,雨势磅礴而下。雨滴急急坠落,在地板上摔的粉碎,大大的喧哗开来。周围的一切都被这场雨笼在乌黑里,见不到宫殿见不到栏杆只茫然的一片乌黑。 那高大的人,就这样晃晃悠悠出现在雨里。 那头发黏腻成条站在他的脸颊,那雨水成走蛇,游走在他下腭脖颈间。 雨哗啦啦的落着,那京坤身上的黑袍沾黏衣服,露出结实的肌理来。 那京坤,正站在曲寒川的殿前,雨水流注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个苍白的笑来,轻声呼唤道。 “师叔!” 曲寒川出来便是看到那样一个画面,那漫不天际的黑,那瓢盆大雨,那摇摇欲坠的人。 那时也是换命失败后三天。 曲寒川看着那淋雨的孩子,心疼坏了,急忙呼唤道。 “有什么事进来说,快快快,别淋着雨。” 京坤脸上轻轻的绽放一个灿烂而忧伤的笑,眼睛那么暖和,却那么伤感。 他轻声道。 “师叔,我要走了。” 曲寒川暗叫不妙,心楞楞道。 “去哪里啊?” 京坤微微抬头,水滴不断从他脸上滑落下来,缓声道。 “我要去找他了。” 曲寒川心茫然的下坠,自然知道是要去哪里,只怕是要自杀下黄泉去了。可是,曲寒川必不能由着他,只大声痛斥道。 “你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为爱人寻死觅活的,你要你父母怎么办,你让你亲友师长怎么办?你的命是他们给的,你那么轻易抛弃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京坤无声的动了动嘴皮,扯出一个弧度来,异常平静道。 “师叔,我没有家人了,父母亲戚一个都没有了。” 轰的一声如惊雷炸开,曲寒川震诧的久久不能回神,仿佛身躯不是自己的,待到他找回知觉,背后一阵发凉。 他怯懦的望了眼那高大的青年,却见他毫无波澜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一瞬间,曲寒川不敢去接。 曲寒川低下头,喉咙太苦,哑着道。 “忘了他吧,好不好,算师叔求你!” 那京坤挂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问道。 “忘记?怎么忘记?” 那一声缥缈空灵,明明那般平静,却带着无比湍急暗流,席卷其中。 淡淡一声质问,如一声重锤狠狠的敲在心脏上,便将曲寒川逼到了死角,他带上了恳求的语气道。 “找个活下去的动力,找个目标。苟延残喘下去吧,好不好。” 京坤端正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慧岸师叔五十年前和我说过这个话,叫我找个由头,活下去。我找到了,以他为目的活下去,他答应与我在一起那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开花。可是他死了,为了救我死了,我亲眼看着他碎在我面前的。” 太过平静的话语,太过压抑的事实,沉甸甸的让曲寒川喘不过气来。 曲寒川忍不住眼里含泪,对着那雨里彷徨的身影,对着那喧哗的雨声,大声呼喊道。 “坤儿,你怎么找他?你还是活下来,等他投胎吧,你下了黄泉,也等不到他了。” 京坤静静道。 “可是世界三千,我如何找他?再说转世了,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他曾经告诉我,人死后,带着执念,可以创造一个幻境,可以把思念的人格拉扯到那里。我想,我足够想他,那样我和他,我的父母,爷爷,家人全部都会在那里。循环往复的走下去,我是大乘期,可以支撑很久的。” 说着带着期翼与愉悦,恬然的笑着。仿佛死亡是个美好的解脱,而活着却是地狱般痛苦煎熬。 雨声很大,雨水进到他的嘴里,那话也仿佛被雨声淹没,可是还是重重的击到曲寒川心底。 曲寒川看着那笑莫名烫到眼睛里,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 再没忍住,眼泪哗然的往下坠。 只是他后来,便召集所有能找到的人,正阳宗,轮回剑门,他们门派所有人。 所有人的用武力困住那一心赴死的人。 压着京坤,给他喝下了忘情水。曲寒川哭着,沙哑着,在那片冷雨下踉跄的喊着。 “坤儿,别怪师叔,求你!别怪师叔好不好,师叔只想要你活下去,活下去,坤儿!” 那忘情水不知为何副作用如此之大,那京坤头上的道印亮了灭,灭了亮,随后狠狠的绽放出光芒。 金光亮了半边天,自那以后,京坤便走火入魔,疯了。 在暗无天日的地界,衣衫褴褛,头发燥乱。高大的人日日仰着头嘶吼着,犹如一只困在陷进里的兽,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有时候去地牢看他,见他颓然的缩到黑暗的角落里。高大的身子带着厚重的锁链,在那石头发霉的角落里团成一团,睁着漆黑空洞的眼漠然看着来来往往看待的人。 他的身上越发脏污,头发越来越凌乱,哪怕司华年一次次给他抚奏安神的曲子。还是一次次的发狂咆哮,整张脸狰狞扭曲的如个失了智的野兽。 这就是正道的第一人吗?这就是天才绝艳,百年大乘的天子娇子吗? 一次次的曲寒川下去看那被囚禁的人,看着那人苟延残喘毫无体面的活着。 他颤颤的身子在牢笼几丈之外,看着那人挣扎身上的锁链。看着那人头发一点点白下去,面容开始早衰。听着那人撕心裂肺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曲寒川心里开始质疑。 他错了吗?强留他活着,错了吗? 一开始注意到这孩子是因为他没有规矩,身为大弟子日日喝的烂醉。惹出事端,店家日日上门要他欠的酒钱。整天没心没肺的,不成体统,曲寒川少不得为师兄多教训几下。 后来见他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来看望。碰到什么事也是自己去解决,偶尔头破血流的回来,什么也不说。 就仿佛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没人管。 到后来万兽谷全数阵亡,只剩一个藤维也。那大弟子挨在他身边温声劝慰,犹如两只互相安慰的幼兽。 他总以为那弟子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总是以为他没心没肺的外表下,是阴沉,是算计。因为他总是偶尔看到没人处的京坤,脸色总是异常难测阴郁。 那大弟子,总是对很多事情,少了些同情心,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仿佛很多时候,少了很多,作为人的情绪。 那弟子所有的阳光,所有的笑意,都只是个假象。是覆盖在在那阴暗丛生深渊的表象。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那弟子很是不喜。 曲寒川觉得万兽谷一事看到那弟子深藏冰山底下的一角。 如今看来,那些阴郁,只怕底下藏着多少伤痕累累和血迹斑斑。 是什么缘故,会让一个孩子那样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是什么怎么样的过去,能让一个那么善良的孩子,选择包裹自己,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心思叵测。 那帮藤维也是为了什么,能让一个内心围墙那么高的人,敞开心扉?难道是经历相似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曲寒川莫名心里不舒服,想到这自己平时只是冷眼和责罚,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为何他这般的孤独呢,好像一直独来独往,不与人交往,师兄没有顾着他的心里的事情吗?难道对着他师尊,也不肯敞开心扉吗? 随即他想到,那师兄,修的是无情道,无情道哪里有情。只会根据理性判断做出合适的事情,哪里会顾虑那么个孩子。 那孩子这般聪明敏感,也是懂的这些的吧。 这样一想,心里隐隐作痛,看向那孩子的眼光越发复杂。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个老是笑的的孩子,明明一直难过,却从来不在他们任何人面前表示一点难过忧伤。 那个孩子,已经不想要任何人的糖了。 后来那肖瑶光忽然的消失,那么利落干净。那孩子始终面不改色的一如以往肆意狂笑,还是那样大大咧咧的样子。 曲寒川忽然觉得这个孩子可怕,杀人不见血。伪装的如此好,看上去粗糙不设防,实则深不可测。 但后来这孩子身边朋友慢慢多了起来,欢声笑语的。 有一回见他们喝醉了闹起来,叶初霁他们闹着京坤说月下在想哪个美人。 才知道,这孩子有了心上人。一方面觉得好啊好啊,这孩子成了家就不苦了,有个人能说说话。 一方面又担心,这个孩子那么阴沉霸道。要是对方不肯,只怕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只是当时京坤抱着酒坛子傻笑,死也不肯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曲寒川觉得,这孩子向来不会说的,便也没放在心上。 后面天阴山之后,那孩子又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又变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喝酒,只是那不同当年,还会伪装出笑意。 却连笑也不会笑了,很明显的展现出自己的失意狼狈。 曲寒川很是奇怪,那京坤闻人厄与藤维也好的如兄弟一般,怎么就散了。 辗转听闻,叶初霁查明了一件事情,很隐晦。但还是让高层的人知道了,那便是那闻人厄一直冒充京坤的名头砸人店铺,抢人东西,杀魔教的人。 再细细问责,原是京坤不同意闻人厄去找合欢宗宗主的麻烦,少爷脾气起来便是要闹腾。 真荒唐,一个炎谷怎么敢与那合欢宗叫板。 再听闻,这其中,有闻人厄师尊肖容的挑拨。 曲寒川冷冷的笑着,便是觉得那京坤一片好心喂了狗。什么都给,什么都付出,事事挡在他们前面,结果只是如此。 他便看着那孩子一日日消沉了下去。 但是曲寒川总觉得,那好不容易才决定敞开心扉的孩子。这一番心扉紧掩,仿佛是一辈子的孤单下去了。 再后来,那孩子冰穴中救了自己,刚出窍便又升了几阶。曲寒川很是狐疑,这修为是怎么回事?但是京坤又火急火燎的去了别处,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是曲寒川头一次看他如此着急的样子,就仿佛再不走就会错过什么,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过了几天,那孩子回了宗门,失魂落魄的已是合体。 这如何可能呢?才几天便是合体期?只是京坤将自己关在房里很多天,想问一句也没有回应。 曲寒川实在受不住打开门一看,那京坤默默坐在椅子上。如同死物一般,形同枯朽两鬓斑白,整个人仿佛裹上一层重重的阴霾灰暗。 最后换魂的时候,才知道这孩子的心上人死了。 之后那安语竹与司华年时常来照顾。 修真界人人称他好福气,有好师尊,天子娇子,各种相好上门。 曲寒川每次听闻都是觉得荒唐的苦笑。 什么天运之子,什么正道第一人,什么温香暖玉美人在怀。 只不过一个无父无母,师尊不疼,好友背叛,恋人早逝的可怜虫,整个人人生看不到一点甜头和出路! 曲寒川满心纠结,害怕自己强留他活下来是错的。他有什么资格阻止那孩子去和家人和恋人九泉之下重聚呢。人世没有他眷恋的东西了,靠什么让他留下来。 自己真的有资格强留他在人世吗? 他所思念的人,都死了,而世界上其他的人,不能让他掩埋那些苦楚了。 一年年的,曲寒川会想,也许他死了,会真的很开心吧。 但曲寒川舍不得啊,总是留他活下来折磨他,也折磨曲寒川自己,等待转机出现。 直到如今,改变局面的人出现了,一个阴险狡诈的魔修。 但是曲寒川不管这些了,能有个人,让他想活下去。哪怕他天天就是困住这魔修做这档子强迫强占的事,如个采花强盗一般,曲寒川很知足的觉得,也很好。 那个疯癫的孩子,做着个没清醒的梦。会哭会笑会执着,如此一生,就好吧。 第118章 聚魂之石十六 那安歌羽听到那安语竹闹出的乱子,还是提着剑来了潋华剑宗。 看到那把自己灵根毁掉,修为弄的一塌糊涂的女儿,一言不发的冷着脸,便打算把女儿拽回去。 安语竹看着父亲那沉默的阵仗也明白自己给他丢人了,但仍然还是挣扎着不愿离去。 那安歌羽一反常态,脸上没有那般随和无拘的笑容,脸阴沉下来,那话贴着牙缝里回响道。 “你还嫌你丢的人不够吗?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倒贴个男人,整个修真界都在笑你不要脸的往上贴,现在还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要闹?” 安语竹倔强的不回头。 “我丢我的人,和你没有关系!” 安歌羽气恼极了。 “你为何非得找一个和你爹一样的男人,你爹好吗?你自己看在眼里,何必呢?” 安语竹朝着他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冷冷刺到。 “就是因为不像你,我才喜欢他的。” 那眼神过于直白鄙夷,安歌羽身子震了震,那一刻,他才觉得女儿的真实想法,真实对着他的态度暴露在眼前。 对着他,原来是这样轻视的。 安语竹见情势如此,才破罐破摔的说起。 “确实,他相貌上像你,爱喝酒,人洒脱无拘。可是他与你有不同的地方,他不随便,不是浅薄到随便一个女人黏上来就收下的。你啊,连我母亲的灵兽都能照收不误,说你什么好呢?小时候,我总是被人羡慕是大仙门与大家族之女,我一直骄傲自满的长大。” “可是长大之后,流言蜚语一多,我才明白,你已有了母亲,还要沾花惹草。随便一个女人你都照收无误,果然市井出身,愚陋无知。你可知,因着你我被多少人窃窃私语笑话,因着你我被多少人指指点点,你的风流韵事,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而你不但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就是因为他这点不像你,我送上门多少女修送上门,他都不肯轻易要,我才执着的喜欢着他。你不明白,小时候我弹琴绘画,凡事做到完美,就是在等你一句夸奖。可是你忙着同外面的女人潇洒,如今现在,我已经没有在等了。你莫管我了,随我的便吧。” 安歌羽神情崩裂,对着女儿的敞开心扉,一时抓着剑的手心都湿了。 怔愣许久后,便走出了门,提剑上了引凤台。 在殿外叫嚷了许久,那血樱花被震的掉了一大片,满地上堆积。 直到那傲然冷漠的人出来,金冠黑袍,微微敞着胸口,那上面布着爪痕,身上暧昧的气息不言而喻。 安歌羽才忽然知道,传言不虚,那京坤带回一个魔修。抓到殿里,天天享用着。 只是他无法,只得指尖点着剑鞘,厚下脸皮朗声道。 “京长老,我女儿的名声已经坏了,为了你脸皮都不要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娶了她,妻也好,妾室也罢,你收下她。放在殿里也好,丢在哪里也好,你收了她,成全她个执念。” 安歌羽极少如此低声下气,但是又觉得女儿喜欢上那么个人物当真麻烦,若是喜欢个普通弟子,直接抢了按着他的头拜堂成亲便是了。但是也不由得觉得自己女儿眼光独到,当年在他还是个小金丹便发现了他。 但到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那人对自己女儿有没有想法,安歌羽一清二楚,送上门都不要。 你要怀疑那么能把持的住,是不是个男人,又看了这满身的抓痕,想也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只是因为不喜欢,是真的不喜欢。 但是为了成全自己女儿的心思,还是豁出脸面来,求上一求。 只是那人脸上风雨欲来,阴下去一片,轻挑一下嘴角天上瞬间风雷滚动,铺天盖地暗了下来。 那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一脸阴森的轻呵道。 “你的面子?你是谁?” 对方的漠然置之,让安歌羽很不舒服,他当了几百年的宗主,很久没有人给他下过面子。 但如今,对方权势修为又在他之上,又是有事相求,安歌羽不免的还是脾气收敛下去。 “不管如何,你收下我女儿,收了她便是,当个摆设都行。” 那语气,已经低到了不行。 那黑袍人沉默不语,手指轻动,天上就是几团裹着金雷蓝紫色焰火降下,带着泯灭生机的强大能量,杀了过来。 那安歌羽吃力接下,那潇湘剑只是接了几个火球,便已经剑刃通红,他硬生砍开,却不想那火球炸开便让他气血翻腾。 他合体后期多年,未见敌手,却不想如今面对大乘期法修。对方只是动动手指,他便一败涂地。 但是几个回合下来,安歌羽强撑着,口吐鲜血,半跪在地,倔强道。 “你收下我女儿吧,算我求你了,她真的很喜欢你。我当不好一个父亲,也知道你不喜欢她,不会是她的良配。但她只想要你,什么也不想要,你就当成全她的一片痴心,收下她,丢在角落也可以。” 只是那人脸上暗沉不解,依旧动动手指,招呼火球陪着他玩。 又几个回合下来,那安歌羽仙剑脱手,呲的一声烧的通红的仙剑没入地面,如掉入沼泽一般缓缓下降。 那安语竹见此情态,哪怕如此,对方也不愿意娶她,便哭着走出来,扶起她的父亲。 摇头道。 “我不嫁他了,我不嫁了,我跟你回去了,以后嫁给谁都行了。” 就这样,那安歌羽,便带了哭哭啼啼的安语竹,回了家。 但是夜深人静,安歌羽又重新折返,回到那个殿里,那灯火通明,宫灯摇曳的殿。 那里面有人沏好茶在等他。 看到那人面容那刻,他是知道是谁的,也忽然觉得自己女儿输的那么彻底,如果是这个人,不亏。 相貌气度对比还好,关键那内在,是天上璀璨夺目的光亮,一出现,便是会闪亮夺目,衬得其他人黯淡下来。 却见那人面色冷沉道。 “安宗主,许久不见啊。” 那一身是伤的安歌羽浅浅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这便是他合欢宗的相好红绸内心崇拜至极的宗主大人,虽不知年纪,但只怕超不过百岁,一手运筹帷幄,可以把敌人算计的骨头都不剩下。 也是魔道,冉冉升起的星星,亮的刺眼。 但不想与那正道的星星碰撞在在一起,会是这个结果,不是针锋相对,反而是这样的状态。 安歌羽喝下那口回甘的茶,斜眼瞥了瞥那人脖颈上密密麻麻新旧叠加的红痕,差点喷了出来。 瞬间有点庆幸,那么禽兽的存在。好险不是他女婿,不然就他女儿那小身板,怎么撑得住。 那点事男人都懂的,他们几个老色狼没事喝多了就跑火车,说说哪个女修身材,哪个女弟子又被谁谁谁霍霍了,说起那京坤来。那大高个,虎背熊腰的,那床上必定凶悍。 他们还比了比说那人食指多长,一个老酒鬼说着不用比什么阳气重,手指鼻头,只走路的时候,下面大咧咧都在晃,就晓得规模了,不用猜。 讲的那时,众人一阵喷酒,一群醉鬼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而如今,看到这个人,又莫名的挤兑上了头。 他也很想尊重栖梧,但是他忽然觉得,知道了太多,没办法好好相处了。 满脑子都是那些浪荡的东西。 只是栖梧平静的与他谈判,不带一点情绪。 便说好,用无上剑诀去换取他提议去攻打摄魂宗的事情。 但安歌羽拒绝了,十分超然的抿了口酒,眼里发出淡淡哀愁。 “不必了,摄魂宗我可以去打,你帮我救醒那红绸就好了。” 那红绸,是他的相好,二十年前摄魂宗攻打合欢宗的时候,不幸魂魄散了,他几番找寻,也找不到红绸尸身与合欢宗余党的踪迹。 栖梧淡漠的望着那外界说起的花心恣意的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但是爱一个也不会抛弃一个。 每个都喜欢,每个都负责。 为了个女人,为了其中之一,便放弃晋升大乘的机会。 但是....这个男人,也同时是安语竹与肖瑶光的父亲,也是他最烦厌的两个女人的父亲,前生因为她们吃了不少苦头。 栖梧看着他过得那般安逸,嘴角拧出一股阴郁的笑来。 轻声道。 “安宗主,是真喜欢红绸?” 安歌羽喝酒的动作一顿,俊逸的脸上浮出个蛊魅的笑来,一瞬间那极好的容貌灼灼放光。 “那是自然的。” 随即他停了下,又自嘲道。 “自然也是不能给她个名分,当个妾室也委屈她,所以她要什么我都尽量给她。相好嘛,在一起总是开心就好,不必拘泥过多,她人透彻,我们在一起也不提那些糟心事。” 栖梧看着那人,皮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的,怪不得能让那么多女修知道他有家室还着急的送上去。那安歌羽嘛,自然也是潇洒超然的人。 只是栖梧缓缓一笑,轻声说道。 “不,你不喜欢她,你所做种种。只是因为,她喜欢你。” 安歌羽闻言惊诧的抬头,眼里如电石火花绽放,只呆愣的望着栖梧,整个人僵住了。 栖梧毫无波澜的笑着,一如河边青柳,闻风不动。 他是知道的,在某个乍暖还寒的午后。那时安歌羽送着红绸回来,亲密无间的两个身影拖长了,安歌羽在给红绸手心取暖。 那时栖梧与魅族脸庞的练荣华站在一起,这人间最灿烂的美貌,就站在安歌羽面前。 而他只是看了看,诧异了一会,眼里没有波澜的就走了。 为什么呢?如果真如传闻所说,安歌羽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这等让人晃不开眼的相貌,他不心动? 若说性格不合适,那红绸与练荣华,脾性很相似,相貌更不必说,自然是练荣华胜出好几筹的。 那为何安歌羽不心动? 原因有很多,但是栖梧后来遇到京坤的时候,莫名的悟到了,他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趁着安歌羽心防大乱,栖梧趁胜追击,温柔的声音仿佛带着宽慰,带着劝诫,带着蛊惑,带着挑动,轻声细语的进了那人心里。 “一个下界的奴仆之子,因着灵根出众,进入了修真界,与天争一线生机。可是你出身市井,旁人看你不起。在你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就要什么,送上门的东西一概全收。所以,谁喜欢你,你就喜欢谁。” 栖梧笑的和煦,眼神里带着满是笃定。 而安歌羽怔愣的口干舌燥,神情恍惚。 栖梧接着煽动道。 “可是,安宗主,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出身卑微的市井之徒,你是四大门的仙主,你是合体后期的大能。你该问问自己,你喜欢什么,你喜欢谁。你活了一千年了,不能再糊里糊涂下去了,去找你喜欢的人。你现在已经很好,哪怕最高洁的月亮,你也有摘下去的可能。” 安歌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颤巍巍的望着他,气息越来越浑浊。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开泥土,蠢蠢欲动。无论他怎么压下,也被那暖笑煽动的话语引动,如关押的巨兽冲出,根本拦不住。 最后,浑浑噩噩的,消失在那白光一片的殿里。 而栖梧看着他的背影,闪过狠毒的神色。 他如今不好过,也让全世界不好过! 安歌羽异常不安,神情无助而惶然,他战战兢兢的就出现在玉霄峰。 他不知道为何要来,但是这一刻,被鼓动的心疯狂的叫嚣着。 他想要见他,这一刻。 他心里不断乱撞,高大的人抱着剑身子有些畏畏缩缩。 但是他等了许久,初春的冷风刮起,那玉树花瓣又细又长,带着风飘落。 那一身白衣,随风飘逸,带着清冷孤高气息的人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那人眼里永远带着万年的霜寒,又像目空一切,又像心怀天下,这样悬殊只是因为那人眼底很凉,目光却很暖。 永远是轻轻睁着眼,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安歌羽很想看看那个人有情绪的样子,只是他们也只是几十年见到一次,也只能将心里的贪恋压下,不为人知。 却见那人缓缓朝着自己走来,那一身白衣无风自飘,带着孤寒霜气翩然而至。 那人浑身上下,仿佛带着一层浅浅的月光,很凉,很远。 只见他端正态度,轻微的弯腰,拱了拱手,用冰冷而悦耳,毫无起伏的音调行礼道。 “安宗主。” 安歌羽眼里忍不住放出一丝贪婪的光芒,在那孤高的人身上来回的扫着,那人看上去越是圣洁,安歌羽心里越是蠢蠢欲动。 他轻轻咽了口口水,觉得有点渴。 心里咆哮道,把他拉下来,玷污他,染黑他,让他一起和自己万劫不复的在泥沼挣扎沉沦。 那人见他神情怪异,蹙了蹙眉,疑惑道。 “安宗主?” 安歌羽急忙回神,回了礼数道。 “苍宗主。” 两人正欲寒暄,殿前冲了个疯癫的女人过来,衣衫不整,珠钗错乱。 安歌羽认得,那是自己曾经的相好,翼蝉,后来嫁给了潋华剑宗的肖容。 那翼蝉哭着,跪在地上扒着他的腿,哭声悲天抢地。 “歌羽,你不要再抛弃我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不要抛弃我,那个女人不就是有权势吗?你因为她有权势,我大着肚子你都不要我,都抛弃我!你不要再丢下我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歌羽!” 那女人疯疯癫癫,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衣袍之下。 安歌羽满心惶恐,抬头望了望那苍远道。 只见那人,满心寂冷的望着他,不执一词,束手旁观,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如同一个路人般看着。 他急忙的挣开那翼蝉的手,急忙的逃窜。 对啊,苍远道该有什么反应,能有什么反应。两人不过比路人强一些的关系,那苍远道不鄙夷他安歌羽就不错了。 还能如何呢?还该如何呢? 哪怕自己喜欢他三四百年了… 可是对方不知,也不该为这个事情承担任何的责任。 他多年来,也只不过将这件事深埋心底,默默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自己劣迹斑斑,在那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安歌羽深知自己不可能和这个人在一起,不说无情道,先说那人守礼,一点出格的事情也不会做。 而自己是什么呢?到处沾花惹草,有夫人孩子还出去乱搞混的很。 那样的人,不觉得自己是一摊烂泥已经很好了。他只会喜欢如金世耀那般,圣洁无垢的人。 而他安歌羽有妻有女,外面多的是相好姘头,和那些字眼有何关系? 他只得忍了很久很久,直待十年二十年和对方见一次。用尽所有的压抑定力,每次见他前那晚,练习一晚上的笑容语调。 只为正常的和他说句寻常的,你好。 看上去那般不起疑,不古怪。就如寻常的宗主与宗主之间的问候,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风流浪子安歌羽,心里住着个那么个人。 他心里留了块最干净的地方,种下了那种子。 被那栖梧蛊惑的时候,他心里这棵小苗压不住了。 蠢蠢欲动的抽芽,叫嚣着要阳光雨露。 所以他战战兢兢的来到殿上,见到那个人那刻,那小苗茁壮成长开了一树的花。 但是翼婵出来的时候,他的卑劣,他的不堪全部在那人眼里展露无遗。 他再没有机会了… 他急忙的逃走,他觉得只是对方一个鄙夷的眼神,他会承受不住。 无事的,他觉得。 他以后还是能如往前一般,与这个人好好的打招呼,装作没发生过。装作自己从来和这个人没什么交集。 就如以往一般,当好一个陌生人,十年二十年见一次。 他可以做的很好,就如以往一般对他微笑着说道。 许久不见啊,苍宗主。 一个融洽的笑意后,便是两人散场。随后便是远远的望着那个安安静静坐着,下一次又是十几年后。 无妨的,没什么的。 可是他前行的路,怎么不一样了,明明是一样的景,一样的天气。却仿佛黯淡下去,再看不到亮光了。 第119章 聚魂之石十七 半夜栖梧起身,身边却空了半张床,而那身边床的温热已经冷却下来。 这种半夜起身趁他睡着会跑的情况很少,一般,对方都是等他醒了,才离开。 栖梧不知受何驱使,下楼找了找,却望见那人在华灯下,搂着空气说话。 栖梧扭转头去,长长的舒气。 哪怕他知道对方是疯的,做什么事都不奇怪,只是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心里恍然若失。 那高大的身影拉长着,那侧颜金冠的影子投映在墙上。 空旷的殿里,回响着那人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那是栖梧很久没有听到的语气,不再是那样冷决独断,不再是那样威逼强迫。 是仿佛那日韶华寺上,那人轻声细语,谆谆劝导。 犹如山上奔腾的温泉,那样暖,那样蒸腾起包容所有的白雾。 轻轻吸入一口,沁人心脾。 栖梧冷眸望去,那人含情脉脉的看着空气,深情的看着。 那人笑着,脸上那样温柔细致,眼睛的皱纹暖暖的弯着,静静放出淡淡的忧伤。 其实这个场景有点诡异。 但是那人话语,又回响在耳边。 “你死后的第三天,我觉得你必定会去夺舍,所以我满世界去找你,找与你相似的人。” 又带了些期翼与兴奋分享道。 “你死去的第二年,我去了韶华寺,那一年的桃花开的很盛,只见花不见叶子,风一吹,金色的花瓣飘零的到处都是。可是我想起你不在了,那花灿烂的有些碍眼。” 那人眼里忽然的伤感起来,满眼的星光揉碎了,放出光芒,那凄凉声音如同水里破碎的残月。 “你死后的第八年,那韶华寺老板娘夫君的踪迹找到了。她去领的时候,只剩下尸骸。她当时啊,自杀了,就扑在那白骨上。原来维持她活下去的,是一根希望的绳索。绳索一断,人就没了。可是,她到底是笑着死的,安详的趴在那人尸身上。后来,老晋就要了那家酒馆,可是人人说,那酒没有那个味道了。” “你死后的第十年,初霁和鲤追结为了道侣,我去看了,张灯结彩的,好热闹啊,真想带你一起看看。我那时想你,想到有点撑不住。我满世界的去找你,找不到一个相似的人,我开始怕了。万一你连夺舍的机会都没有呢?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那人脸色发白,满是苍凉里挤出一抹苦笑来。 “你死去的二十五年,我撑不住了,这世界没有你了。我便抓了闻人厄来生祭,可是你还是不回来了。” 那人满心怯懦的说着,仿佛阳光下的雪,那般易逝。脸上的害怕,惶恐交汇在一起,挣扎拧紧。 “我知道我没用,可是你别不要我。他们说劝我找投胎的你,可是我知道,投胎的你已经不是你了。我想着,若是我死了,我就可以把你逸散的人格卷进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那人痴狂的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狂热。 那人脸色苍白发灰,看上去脆弱无助,像是想起什么害怕的事情。 “可是他们不让我去找你,还逼我忘了你。他们说,你死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所以才那么难受。” 那人坚定的话语突破迷障一样,神情疯癫却眼神执着,绽放了个孩子气的笑容。 “不,他们说错了。有人说,伴随着希望出现的人,会分不清爱的是绝望里的光,还是绝望里出现的人。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每一天都更喜欢你。” 那人又惶恐害怕起来,带着气音和恐惧的颤音。 “他们不要我记得你,逼我喝下忘记你的药,我挣扎,可是他们灌我,然后我就疯了.....” 那人眼眶睁着,满眼都是死寂的白,没有光亮,他又哭哭啼啼,癫癫狂狂的眼泪鼻涕流着,满是兴奋阴鸷的笑着,眼里火光亮了起来。 “可是我没想到,我疯了,我就看得到你了,你一直一直的出现,我眼里有好多好多个你啊。我就觉得,疯了真好,疯了真好。” 那人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孩童看到糖果一样,星光璀璨的笑着。 那眼里出现的幻影,仿佛就是他的全世界。 栖梧看着神经质一样笑着的人,那面上沾满眼泪,鼻涕挂着,那么失态,那么狼狈,仿佛抛在路上的丧家犬。 栖梧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眶烫极了。 栖梧很恨他,可是这一刻,心里难受的很。 他至今接受不了,好好的人,为什么就疯了呢? 可是那殿中灯火闪烁摇曳,影长烛深,屏风轻转,那光影转动其间,一瞬有些目眩,分不清梦境现实。 而那人气息又变了,他长身玉立,静静高大的站在殿那头,栖梧在对立这头。 窗外风起,樱花纷落。 那人轻轻的转头,目光轻轻触到栖梧身上,那眼里的光芒开始柔和起来。 明明栖梧一直站在原地,那人回首,撩动欢喜,有种蓦然回首,本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那人转身,宽大的黑袍轻动,脸上舒展了剑眉星目,迟迟柔柔的笑着。 淡淡的,缓缓的,如一朵轻柔的花朵绽放。又如清风拂过小溪面,晨露落下绿竹尖。 那人带着大放的光影,与灿烂的阳光笑意对着栖梧走来。 气氛开始变得美好融洽,仿佛鸟语花香,而他们走着路上。 栖梧淡淡的望着,心里微微悸动。 这也是他梦过很多次的画面,这样温暖恣意的人,向着自己走来。 那步伐仿佛跨越了时空,栖梧仿佛看着那带着柔光的人走进了春风楼,走进了天阴山,然后给悲戚绝望的自己,给陷入深渊无法自拔的自己,一个暖暖的拥抱。 就如那年凭栏倚望,仿佛那人骑马踏花,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出现在视野中,给满心盼望的自己,一个圆满,一个救赎。 但是,这一切只不过繁华浮梦,自我欺骗。 身上伤痕不减,心里屈辱卡在喉头,吞不下,咽不进。 他眼里沉沉浮浮,收敛起光泽和情绪。 他刚收起漫无天际的联想,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依旧是那样高,他直到那人下巴,那鼻子依旧那么挺,如高山一样挺直,那眉眼还是那样墨染分明,黑漆漆的眼珠亮亮的。 只是那人,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眼里晶莹的泛着光泽。 两人静立站着,栖梧长发垂着,微风吹拂他乌黑的细发,瘙痒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哪怕红色道印下,那脸还是太过病态,血色全无,唇色全无,看上去憔悴万分。 只要一个叹息,就使得那人柔弱的很。 栖梧也不看他,眼里含了眸秋水静谧的凉意来,轻声呢喃在两人之间。 微风一吹,那话弱的好像能缥缈到天边去。 “你怎么了?” 那烛光微微摇曳,顶上光芒泻下,如床纱般柔柔落下了。栖梧眼睫毛极长,垂眸低头的时候,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人伤感极了。 那人静静看着他,平和安静的笑着,轻声道。 “没事,只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你的时候,日子有些难熬。” 那声音低沉沙哑,在喉里颤着回响,极其击打心扉。 栖梧抬眸看他,中间分界的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澄净的绿眸闪过一丝诧异。 如今他这样,好像个正常人,怔愣间好像觉得那人回来了。 可是栖梧明白,这人彻底疯了,回不来了,甚至站在自己眼前,这人眼里看到的未必就是自己,未必就是栖梧这个人。 但栖梧还是忍不住抬头端详着他,金冠黑袍,给整个人增龄不少,两边的头发泛起了银灰。那脸上的纹路,在光下极其明显,一褶一褶的阴影衬出来。 那眼角,那嘴边,眉心都是皱纹。 看上去,像真的老了。 栖梧侧过身去,满心惆怅,像是轻叹,像是惋惜道。 “你老了。” 那人像是被这一句逗笑了,脸上动容的笑着,那皱褶更是浅浅的弯着,散发出一种治愈的力量。 只是笑着笑着,那人又红了眼眶,温柔伤感的望着他。 看着那人难以自控的失态起来,栖梧嘴唇忽然干裂。 这人在做什么!一会冷冷酷酷,强迫占有,一会悲悲戚戚动不动就红眼眶。 搞得他心里跌宕起伏,上上下下,难受的厉害。 为什么要将他情绪摆布成这样。 来表达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多调动情绪吗? 大可不必! 栖梧气恼的瞪着他,冷声斥道。 “你一个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娘们唧唧的,知不知道?!” 那气势十足,冷风刮起,那烛光在风里负隅顽抗,忽闪忽灭。 那人看着那绽艳怒颜的人,被那光亮晃了眼睛。 忽然就更加激动了,那气息一喘一喘的,停滞又急喘,苍白下来的脸逐渐转红润,眼里柔柔放光,仿佛星河沉睡在他眼里,这一刻星光渗了出来,璀璨极了。 那人气息不匀的抓着栖梧的臂膀,抓一下又放一下,像是反复确认。那人激动不能自已,抚上那人后脑,却被栖梧用力甩开。 被甩开那刻,那人脸上的雀跃越发迸出活力,那星光眸间,一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你好真实,你看上去好真实,就好像真的一样,真好,真好。” 随后紧紧的抱着栖梧,满脸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手里小心而谨慎,像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那滚烫的眼泪滑落在栖梧后背,那抽搐的身子在栖梧身上颤动。 那么高大的人,如同只无助的小兽,瑞瑞不安,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本能的挨着温暖,害怕黑暗与寒冷。 脆弱的,仿佛是漂浮的泡沫,轻轻碰触就要融化。 那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人死死的抱着栖梧入睡。 只是那样的紧抱,栖梧夜不能寐。 第120章 聚魂之石十八 第二天,那人睁眼,便又是那样冷峻而阴郁的神情。栖梧看着,虽然心理有准备,但是还是有些难过。毕竟,昨晚看上去,好像人痊愈了一样。 随后,那手臂刚复原的妖乐与霓裳,久久不见栖梧的音讯,在五毒堂闹了个底朝天,才知道有可能被京坤带到了潋华剑宗。 惯来冲动的两人,不听劝诫,便拿着炎鬼杀上玉霄峰,动静还没闹大。便被已经大乘的练荣华拦下,也怪他们两个都没想起要给手下打个招呼。 那练荣华斥责了一番,为了护着栖梧的脸面只得半撒谎半吐真话道。栖梧是在正道卧底,引动仙门去攻打摄魂宗,到时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练荣华那么说,是因着那被栖梧挑动的安歌羽已经开始和各仙门商讨这个事情,所以这个计划也该告诉合欢宗的核心们做好准备。 那妖乐与霓裳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局促不安,担心是不是影响了宗主的计划,同时也为宗主的妙计拍手叫好。 练荣华只得宽慰他们没事。 接着他们又恭贺那练荣华突破大乘,那鸿昊未必是敌手。 练荣华微微点头,便告诉他们,在栖梧不懈修炼(采阳)下,就快突破大乘了。 他们喜不自胜,便急忙赶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一门双大乘,别说称霸魔道,统一正魔两道也行。再说,也得赶紧做好去攻打摄魂宗的准备。 可是这一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这可是未来的盟主大人的风流韵事,比安歌羽更上等的谈资。 尤其是京坤的酒友们与正阳宗的长老们,八卦的更厉害。奔走相告,说那京坤去魔宗见色起意,夺了个地位不小修为不低的合欢宗魔修回来,放在殿里享用着。 之所以他们敢那么传,主要是起头那几个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二来那京坤也是个洒脱的,三来那安歌羽的事传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追究。所以他们胆子早养肥了,关键这件事也影响不到什么。 又不会影响那京坤的权势,他也没有在谈的婚事。 但是不想,牵引之下,有些人还是知道了消息。 那天栖梧感受到仙器的气息,缓缓的走出来,微风吹动他从不扎起的乌发,苍白削尖的脸动人心弦。 只是,那修长的人扶着白玉门框,看着那风和日丽,正午璀璨阳光下,正正站着一人。 血色的花轰轰烈烈的遮盖了天际,那盘曲的古树跟几个人合包不住,那金色挺直的身影淡淡笑意的看着栖梧。 那脸极其俊美,那水晶冰冠折射出彩虹光泽,温文尔雅,极其端正的站着。 那人看着放到哪里都是一幅画,直接融入那樱花古树下,那面孔神情如清晨的阳光般轻柔和煦。 风打着一个旋,吹过他的衣袍,撩动他的长发,花瓣零落间,那金色的有情道闪耀额间,更衬的那人脸端正秀雅。 这副景象几疑是天上的神官下了凡,那身上温和的力量如生机勃勃的泉水涌出,用包容的爱意宽容世间。 栖梧眼眸黯淡的望着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那人真是越来越好,现在却像前世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自己相差太远。 大抵,这种人就是一眼看去就很好,如何都比不上,佩服至极却又太过温和,以致不会让人嫉妒。 前世栖梧每次见他,都觉得那人真是高居云端的谪仙,一举一动都带着翩翩风度,不管拿着琴,舞着剑,都是十分异常风雅的。 总是让栖梧一瞬间,感受到自己发自内心的自卑。若是有重头再来,从出生开始,真想活成这幅样子。 心怀万物,谁都喜欢这样的存在。 只是,那仙器,还是在他身上。 栖梧到底,还是要算计他。可....栖梧忽然不想那么做了。 只是在这个人面前,仿佛说什么都不能太过恶毒,因为这人就像一个镜子一样,清清楚楚看到自己什么模样,如果今日栖梧算计了他。 只怕,栖梧再看向自己,会觉得自己不可救药。 他可以害凤巧,可以害安语竹,可以害安歌羽,因为他们自己心里有鬼,心里有恶。 在满心疑惑间,栖梧已经在殿内给他沏了茶。 栖梧眼里低沉下去,如同点不亮的沟渠,也没有抬眸看着司华年。 那司华年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亲和的笑笑,便如同摆上门礼品一样,将一块闪耀着彩虹光泽的粗糙白石,和那潋滟华光的长茛仙琴,推到了栖梧面前。 栖梧眼里难免讶异,澄绿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定定的望着他,嘴张了张,以为他受了法阵蛊惑要求些什么,便问道。 “想要什么?” 司华年轻轻摇头,表示不用,脸上含了一抹笑意,轻声细语道。 “我自年少横祸,族人被灭了个干净,哪怕是自出生未见过父母,也是满腔愤懑。是我师尊救了我,我那时一直想要报仇,天天磨着杀人的刀。可是师尊劝慰我,他们自然有天理恶报。再后来,仇家就这样被人全灭。我一心以为,那便是所谓的恶有恶报。自那以后,我日日诵经拜佛,将心里的仇怨压下。” 随着他的眼里含了一丝忧伤的光芒,轻声道。 “随后我便一心觉得,这世间不必杀来杀去,自有天理报应。所以当年京坤师弟,我一直劝慰他放下。如今看,只不过未经他人苦,将道理强加于人。” 随即司华年看了一眼栖梧,眼里满是赞赏的欢喜。 “我有时候总是羡慕起你的,那么杀伐果断,不像我一般,做个事情瞻前顾后,连个魔人都不敢杀。因为我总觉得,生命宝贵,指不定留他一命,他日还能度化。但我总是高估自己,多年来放过的魔人,他们造的杀孽重的很。无意间,我就是那个因。” 栖梧拿着杯子的手一紧,满眼不可置信。 司华年羡慕他? 那个如同谪仙般,人人爱慕的人羡慕他? 那宫殿顶上的灵玉光芒照下,更显得司华年面如冠玉。他静默的笑着,眼里总带了点自嘲的抑郁。 “很多年前,那预言的龙女将聚魂之石交到我手里,告诉我世界要灭了,我总以为是让我去救世。但我总觉得,我办不到。几十年来,我试图炼化它都办不到。前天,我刚梦里悟到它的口诀,我是有些高兴的。但是我那时,便同时听到你的消息。” 司华年温文尔雅的笑着看他,如同个教书先生一般温吞。 “那时我便明白,原来冥冥之中总是有旨意的。上天要我拥有它,只是保管它,合适的时候交到你的手中。每个人在世间有他存在的职能,而我是辅助者,是转递者。这聚魂之石不该是我的,长茛仙琴也不该是我的,人也不该是我的,都是你的。但是,我衷心觉得,你值得拥有这些,它们在你手里,才能放出光芒,而不是在我手里积灰。” 栖梧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有人认可,还主动递上法宝,但是他同时不解,先不说他说的人是谁,那长茛仙琴是怎么回事。 “只是,你为何要把琴给我呢?那不是浮定山仙人送你的法宝吗?” 司华年轻轻抿下一口茶水,轻声道。 “我自那时,见你弹琴,你曲中有意有情。我虽技艺在你之上,但是我弹不出你心中动人旋律。那时年轻气盛,非要比个高下,心里满是不服。如今回想陈年旧事,倒是被年轻时候自己的轻浮羞红了脸。我后来弹奏,也觉得是不是我辱没了这琴。这琴这般好,该给到能弹出动人旋律的人手里。” 栖梧抬起头来,眼里放出异样的暖光,举起那手纤细的手,蜷曲起来。眼神忽然黯淡下来,笑道。 “我常年练蛊,手指弯曲都疼,久久弹上一曲还可以,但是日日来,只怕不行。这琴,不是我的东西。拿下我也不能弹它,这聚魂之石我收下了,多谢你。” 司华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时惋惜,但也大方得体的拿回那琴,但他还是问道。 “只是其他三仙器,已经在你手里了吧,加上这聚魂之石,应该有阻止灭世的力量。只是到时,若是我能帮上的地方,尽管叫我,我把法决给你。” 那法决传授后,栖梧抚摸着那发着荧光的白石,心里觉得有点奇异。 他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得到四仙器最后一件。 栖梧抬头望着那司华年,从容淡定的气度缓缓释放开来。 几十年不见,不再是那个满身锋芒,不食人间烟火气,只是默默审视人,满口仁义道德谴责的愣头青。 现在却是满是宽容的心态,大度的体谅世间所有人,善也好,恶也罢,都接纳在心中。 那份不觊觎法宝的豁达,以及随遇而安的通透,仿佛不抱怨任何事情,可以接受任何的结果。万事万物影响不了他的气度,干扰不了他平和的心境。 这样的人,才是栖梧前世看到的,那个满怀温暖的司华年。 时间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将人打磨成这幅圆润的样子。 三十年过去,每个人都在变化。也许,变化是常态。那毒舌高傲的藤维也变得孤寡颓废,那蠢笨挑事的司马赋变得稳重妥帖,而这严于律人的司华年也变得那般宽容待世。 而这也是栖梧前世最终看到的样子,分毫不差。看来有没有他,这世界还是一样的变化。 栖梧与他饮茶谈笑,聊天说地,对方并无半点不耐鄙夷,只是一直柔和笑意。 栖梧也并未想到,与司华年,还会有这一天,这样相处。 而前世最后的时刻,也是司华年给他包扎送药,递上一碗暖暖的粥。 那是栖梧很少感受的关怀。 栖梧忍不住的想,若是他五十年前,遇到的是如今的司华年,是不是会被治愈成一个更好的人呢?会不会就放下仇恨,好好的当一个正道,好好的也受人敬仰,不用在魔道尔虞吾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呢。 而那时,司华年还是一颗青涩的果子,扎手又刺人。自己都活不明白,哪里能救别人呢? 一切阴差阳错,失之交臂。 不过,如今也很好。 栖梧看着他,眼里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着。 那是他许久没有那样惬意的,放下心计的笑着。 因为这是司华年,傻乎乎为人,坚持近乎愚蠢的正义,但是真的没有心机。那般坦荡,栖梧不必担心,是为了什么算计。 只是那一份笑,落在别人眼里,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栖梧盈盈笑着,却感受的一股冻彻心扉的寒意如千里冰封蔓延般席卷而来。 整个白玉华光大殿里,瞬间阴气森森,气压骤降。 栖梧明白,这是杀气,杀气凝成了型。 他心里暗叫不妙,慌张的四周围看了看,却看见那如黑雾一团的人,站在殿门另一侧。 那人满脸铁青,如乌云盖顶,黑漆漆的眼眸绽出冷光,阴沉的凝望着他。 第121章 聚魂之石十九 栖梧脸上的如花笑靥瞬间碎裂,满眼惊恐的望着那黑压压的人。 只是,他的神色变化,更加挑动了那人怒火。 那人脸上狠狠一抽,绷紧的肌肉一颤,那黑漆漆的眼里阴森森的放光。 栖梧抬眼望去,那大白天的,那高大黑袍的人站到哪里便暗淡光亮,身边乌咚咚的暗沉下来,仿佛带着黑夜游走在光明下。 那人脸色很黑,眼里郁火很盛,那俊朗的五官瞪视过来,那脸颊因为咬牙太紧,两颊凸起凶狠的线条。 那人很明显的传递了个危险的信号,他生气了。 栖梧颤栗的瞳孔望着那阴沉沉的人,身上不由自主的发抖。 那人协着风雷而至,一言不发阴沉着脸,那一步一步,如同猎豹走向自己的猎物一般,眼里深邃的锁定了目标。 那人轻轻的抬起栖梧的下巴,手上粗糙的纹路拂过那白皙滑嫩的皮肤。 栖梧看着那人眼里的激烈纠缠的情绪,仿佛在那人漆黑发亮的眼里,看到风云汹涌,打雷闪电。 那粗糙的手刺痛了栖梧,那人每抚一下,那后颈的汗毛竖起,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吹了凉气。 背后大片大片的冷汗渗出来,他呼吸不匀的望着那铁青的脸。 那人阴鸷的朝着他笑着,但是那笑容越明媚,栖梧心里的恐慌越发攀升。 那人磁性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若有若无的含了一点责问压迫。 “你朝着他笑?” 栖梧没有答话,只保持着后倾的姿势,两个人僵持下来。 那人仿佛死啃了那点,依旧扬着狰狞假笑,问道。 “你为什么朝着他笑?” 栖梧凝住了呼吸,那压迫感排山倒海的拍打着他,感觉那人正如快要炸开的火球,只怕要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虽然他很想回怼一句关你什么事,笑也要管。 可是对方是个疯子,哪里是讲理的。 对方见栖梧不答,手指使的更用劲了,那苍白的脸立马多了两道红痕,眼里发出暴虐的光芒,火光灼灼的,像是要焚烧自己,也要焚烧别人的滔天怒意。 那周围全闪闪烁烁的阴森冷寂下来,可怕极了。 栖梧脸上全白了,极其恐惧的望着他。 那人冷冷挑起一个阴寒笑意,眸底的猩红亮的吓人,额头上的青筋如同喷火的青龙一般凶煞的胀起。 那人衣袍上青云的麒麟,仿佛怒目望着他,朝着他吐着寒霜雨雪。 那人眼里的血意凝的极重,笑意拧着,捏紧了他的下巴,像是要捏碎一般,十分沉息呛冷道。 “你为何不对着我笑,为何从来不对着我笑!为何要对着他笑!” 那高大的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甩动着衣袍,脖子通红,拳头绷紧的脉络蜿蜒。 如一块通红的碳,炙热的丢进温水中,滋啦滋啦的滾腾这气泡,冒出白烟。 凶态毕露,丑态百出。 惊到了看着的两人。 站在一边愣着的司华年,一时无措,但也急忙道。 “师弟你做什么?!你可知这个是谁?” 京坤朝着司华年不屑的挑着唇,将栖梧长发狠狠揪着,抓在手里,带着执拗的神情,阴森森的望着司华年道。 “这是我的!” 如同凶悍的狮子对着侵入自己领地的猛兽咆哮警告,宣誓主权。 司华年哑口无言,微微发白,不知该如何说起。 怎么和这个疯狂的人说起,这个是你想了许久的爱人,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不能如此对待他。 那是你千辛万苦盼来的,别把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 京坤脸上黑沉着,那眼里的红雾快滴出血水一样,怒容瞪着栖梧道。 “你喜欢他?” 栖梧缓缓的吸入一口冷气,心里的血性被触发,胸膛狠狠的伏动着。 他咬着牙,为何他要受这种质问,这种苦楚,只是因为对着别人笑了笑,就被人抓着头发,仰着头,掌控在手里。 凭什么?! 为什么自己非得屈从这个疯子的淫威,疯了就了不得,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京坤见他狠狠怒视着自己,那疯性被彻底点燃,他瞪的眼角眦裂,手里一用劲,便将栖梧甩了出去,摔到地上。 “你喜欢他是不是?我便在他面前干你,看你还敢起什么心思?!” 随着他阴鸷的笑容挑起,那眼里的□□燃烧,缓缓的朝着瑟瑟发抖的栖梧走去。 那司华年处境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想解释一句。 但忽然福至心灵,喊了句阿尼陀佛。 他们已经在这里,在一起,本身有情人必定能成眷属,也不该是他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的。 他便急忙走了出去,心情却没有释然。 但是绿宝石的小径上,却见了那一脸鬼鬼祟祟的鲤追。 两人行了礼,便是擦肩而过。 而栖梧心里揪着,眼里光芒溃散,睁着眼睛,仰着头。 望着那一步步走来的高大男人。 他喘着息,凌乱的乌发衬着苍白削尖的脸,心里的苦涩溢满,脸上抑制不住的酸楚笑意。 蜷曲的双手凉的彻骨,下意识再缩紧一点身躯,却没有感受到一点暖意。 小小的一个身子,裹在红衣里,缩在那晃眼的白玉地面上,而对方踏着气焰步步紧逼。 栖梧脸色暗淡下来,脸上惨白的吓人。 他怔怔的望着那个一步步践踏撕裂他尊严的男人走近,脸上带着威逼与轻蔑,眼里只剩下疯狂。 栖梧望着那人,仿佛全然不识,完全陌生。 他含着满心的冷意,苦苦望着那人,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满眼破碎的笑着。 那人一步步压近,带着冷傲孤意,轻轻扬起青筋暴起的手,手心朝上,缓缓的燃起蓝紫色的焰火,那尖端上白光荡着,金色的雷光盘旋火焰上不断炸开。 那人的脸,被火光映的更加阴沉渗人,那癫狂的眼锁定着栖梧,缓缓的挑起暖笑。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 “我不是说过吗?叫你不要乱动别的心思。” 栖梧满脸自嘲的笑着,眼里的满是薄如冰屑的凉意,冷冷望着那人手心的火焰如同液体倾倒下来,游走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困阵。 他一身红衣,满脸苍白的困在熊熊烈火间。 他扬起纤细脆弱的下巴,仰着头,满是凄然的凝望着那个火焰里冷冷走向他的男人。 这是谁? 哦,是了,这是自己拼了性命救来的男人,这是自己给出最宝贵东西的男人。 而如今,却拿着自己给的焰火,对付自己。 他异常凄楚的望着那个黑袍男人,语调平静,眸里一片破碎。 “我心甘情愿的把穹苍异火给了你,没想到有一天,你却拿着它对付我。” 栖梧心里酸涩,再难抑制不住汹涌的情绪,凄然的大颗大颗流下泪水,滑落进他柔弱的脖颈里,一下一下哽咽道。 “是了,是了,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有好运呢?” 他的泪水流入苍白而红痕累累的脖颈。 而如今迫害自己的,是那个带着金光来救自己的人。 他以为那是救赎,他真的以为那个光是救赎。 没想到,只是另外一个更深沉更冷寂的黑暗。 那人无动于衷,俯下身子,宽大的衣袍伸出紧实的手臂,轻轻捏起了栖梧的下巴。 栖梧如无魂的木偶,僵硬的被他扯着。 那人满眼□□,带着狂魅的笑,眼底的红猩点亮痴迷。 栖梧满眼呆滞,稀碎的发混到苍白的脸颊,额心艳红,看上去可怜楚楚,勾人心魄。 那人视线开始灼热起来,又如那渴水的人,见到一条汹涌的河流。 奋不顾身的往里跳,湍急的水没过他的头颅,冲刷他的身子,甚至夺去他的空气与呼吸。 但他不管不顾,只是疯狂的往肺腔吞着水,最后在这河里心满意足的溺毙。 就如那被红花蛊惑的鹿,踏过满是荆棘,浑身伤痕也毫不在意的迈着步子奔向欲望织成的网。 那人知道,自己动了心,入了魔。 那人俯下头,笑容满面的脸凝望着他,滚烫的唇吻着栖梧呆滞的脸上流动的泪。 那人满是狰狞的脸笑着,被那失魂落魄的人迷得的神魂颠倒,在栖梧耳边阴毒湿冷,犹如魔怔了般说到。 “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对着我笑,我已经下了地狱,你来陪我,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那高大的血樱遮住湛蓝的天幕,红艳艳的花瓣,被风旋着轻舞悠扬落下。 那斜阳不屈不挠的找到花叶中找到缝隙,恣意的落下一地光斑。而那树上的春蝉,开始呱噪一季的夏。 而殿外,那满脸震惊的鲤追,眼里瞳孔颤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吧,越来越严格怎么回事?以后是不是牵手都不能写? 第122章 聚魂之石二十 栖梧在那人终于心满意足的索取够了,便拖起伤痕累累的身子,他犹如个坏掉的娃娃,踉跄走着。纳戒里,基本没有几件衣物了,都被这人撕了。 他拿起聚魂之石,念起法决开始炼化。 而那石头仿佛有着灵性,直接融入他的身体。 四大仙器,如同好友相聚一样,力量碰撞在一起,交融汇聚,融于一身。 心中许多古老的法阵浮现出来,原来四大仙器聚在一起,有这样多的功能。 栖梧在心中粗略修习过一遍之后,便收了起来。 心里依旧如沉寂的死水,掀不起波澜,哪怕得到了四仙器,哪怕他救了世。 他觉得,心底高兴不起来了,他努力的从心里找到一丝丝的愉悦。 却仿佛在干涸发裂的田地里,寻找湿润,寻找解渴的水。 肯定是找不到了。 但是,他淡漠的举起手里的聚魂之石。 手心大小的一块白石,粗糙的仿佛是天然的原矿。没有一丝雕琢,只是顶端开了孔。用一个简单到不行的黑绳挂着,散发出浅浅莹莹的白光。 可是就算如此,还是不可小觑它的力量。 月华之镜可以窥探世间万物,可以预知未来一瞬。镇灵之剑拥有强大的攻击力。极欲之眼可以蛊惑人心,操控人,看穿人心里的欲望。而聚魂之石,却主治疗,安魂,稳魂,聚魂。 栖梧心里一动,说不定,能将那疯子混乱的识魂与人魂安抚下来,这样还能恢复正常。 而这一切,也将结束了。 栖梧拖着步子,走到昏暗宽敞的房,门窗紧掩,咿呀的门缝露出光亮。打在浅寐的人五官深邃的脸上,那人睡着了眉头依旧皱着,看上去睡不安稳。 栖梧心里没有什么波澜,只轻轻合上门,这屋内又是一片沉重压抑的黑。 而焚香的味道和他们两个人的味道混在一起,新新旧旧翻腾上来,又沉浊下去。 可怕的是,当初他觉得这些味道很刺鼻,很浓烈,只是如今,已经熟悉到基本闻不出什么味道了。 栖梧静默的走到床边,看着那熊皮盖着的疯子,静静躺着却如山岚般魁梧。 那疯子脸色绷紧了喘息着,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也是一副开心不起来的神色。 为何会走到今天...... 但....栖梧看了看手里的白石,也许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就像战火纷飞,到处硝烟的地方忽然宣布了和平,一切沉寂下来。 但是栖梧眼眸黯然,战争结束之后,满目疮痍,尸骨遍地。争斗毁掉的地方,火烧过的地方,还能正出花来吗? 那无人收敛的白骨,有处安放吗?那空中飘荡的唱着战歌,擂着战鼓的亡魂可以安息吗? 栖梧不知道,他沉寂如秋水的眸里,扑扇出一点波澜。 但是,至少战争结束了,他们间终将有个结果。 但是栖梧觉得,破掉的陶瓷怎么再粘回去呢? 回不去了。 很多问题,栖梧已经不想问,不想知道,不重要了。 他只想把这人唤醒,把锁链法器解开。然后去救海棠红绸,把摄魂宗拆了。好好修炼,最后救世。 这个人醒来,要干什么都无所谓了,当盟主,娶谁不娶谁,都与他没有关系。 一个往北走,一个往南边下,从此南辕北辙,再无交集。 那人做他的仙道盟主,栖梧做自己的魔道尊主。 他们也大可不必闹得不可开交,一笔一笔账算着,把伤口刨开,彼此闹得没个脸面。 只好好的说个清楚,好好的告别,自从天南地北,彼此两疏,对两个人都好。 又不是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亦或是取代不了。 万般情绪收敛,栖梧面无表情。手里抓着黑色的绳索,在睡着的那人脑边,念动法决,亮起了彩虹光辉。 而那人在梦中激烈的挣扎,眼珠激烈的颤着,额间金色的印记不断发亮。 那聚魂之石散发出柔和的光,将那高大的人裹在其中,不断的滋养着他。 那石头散发出雅淡的花香,安抚着那动荡暴躁的魂灵。 最后那人张开惺忪的眼,仿佛从沉沉睡梦里清醒。 但是他醒来便是捂着头,一副头胀痛难忍的模样。 那那人眼里闪着奇异的光泽,望了望四周,看了看身无寸缕满是抓痕的自己,再满是疑惑的望着颜色憔悴无言的栖梧。 那瞬间,栖梧抓到那人神色,咽了咽口水仿佛是紧张。 栖梧眼眸仿佛放冷的星星,发出森森寒光,四方逸散,轻声道。 “清醒了吗?” 这一声有气无力,仿佛虚弱的人病重沉吟呼喊,但又平缓的没有一丝起伏。 那人定定的望着他,眼里尽是诧异,手颤颤的去碰了碰那红衣憔悴的人。 却见栖梧微躲了躲,但还是没躲开,手触到那刻,栖梧一阵寒栗,那肌肤之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人面露不解,看了看那如同死水般沉寂憔悴病态的脸孔。 栖梧感受到那一言不出的人手心的滚烫,沉眸没有看他,只平静的询问一下。 “现在是在你殿上,这时是你突破合体期的三十年后。可记得自己是谁,可记得我是谁?” 那人微微怔愣,眼眶微红的凝望他,轻轻的点了个头。 栖梧喟然长叹,这一切到底还是要结束了,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便伸出手,轻声道。 “你自大乘后走火入魔,被困在殿里。疯魔了几年,疯的中途将我误绑进这里。设了结界,还用仙器锁链束缚住我,既然你是清醒了,将我解开吧。” 那人眼里迸溅起复杂的光彩,松开栖梧的手,沉沉低下头,皱着眉,脸上风雨欲来。 栖梧见他拳心握紧,青筋充足了血。 且听见一句阴沉不耐的语气问道。 “你活过来多久了?” 那嗓音又沉又冷,仿佛是灌满了冷气才放出。 栖梧面露不解,不知他为何要问上那么个问题。 但也只得据实答到。 “三十年。” 那人惊震的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黑暗中透出黯淡的光芒。 接着,那人的神情就如山崩地裂般,在栖梧面前坍塌。 那眼眶又一圈圈红了起来,透出猩红的光。 那脸又重新狰狞起来,阴鸷凶恶的笑着。 那森然的神情,那癫狂的情态,那要哭不哭血红的眼睛,栖梧怔愣间,心里一沉。 这是又怎么了? 那人在空寂的房里,颠颠倒倒的笑,只狠狠的瞪着栖梧看,来来回回的嚼着那几个字。 “三十年,哈哈哈,三十年!三十年!!哈哈哈哈。” 栖梧蹙眉不解,三十年怎么了吗? 他三十年前就活过来了,有什么问题? 但他耐心已经用光了,只沉沉的吸呼一口气,满是烦躁道。 “好了,快点给我解开了,我有要紧事要去做。” 合欢宗还躺着三个人等着他去救呢,没空在这里耽搁。 那人冷冷的挑起唇,满是戾气的眼睛瞪着他,狠狠的咬着牙道。 “你活该!栖梧,你真他娘的活该!别想着出去了,就困在这里一辈子吧!” 那人每说一句,眼眶就眦裂一下,眼里凶狠的要杀了栖梧一样。 栖梧气息凝滞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不疯了,这是在做什么呢? 非得两个人撕开脸面大吵一架吗? 只迷惑不解的望着那怒气腾腾的人,不知道在气什么。 栖梧不愿意翻旧账,不想两人彼此没有脸面,但是,他合该要出去,不管为何。 栖梧只得沉着气,眉心拧着一股恼意。 “你可知,三十年前是我救了你。那没了心志的夫诸,受相克之火吸引,想要杀你。是我!是我豁出了性命要救你,才死的。” 那人闻言,眼里有所触动,只扭转头去,哑声道。 “我知道。” 但是那脸上依旧没有放松。 栖梧见他没有要放自己走的意思,两人僵持在了这里。 但是栖梧不依不饶,冷呛到。 “你可知我当时不是一定要用异火与你交换,那极欲之眼,我大可杀了你,给你下毒然后取了那法宝。” 那人有所触动,但依旧倔强道。 “我知道。” 栖梧见那人还是不松口,狠狠的咬了咬牙,沉重压抑的迫问道。 “你可知,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能回来,还是执意要救你。” 这一声,就是要逼那人愧疚,要那人放了自己了,再不放,两人间就难看了。 那人转过头,冷冷的挑起一个不屑的笑,带着怒火的余威道。 “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听着,你好好在这待着吧,老子不会解开那个锁链的,就算你逃跑了,只要启动它,你在天涯海角都会传送回我身边,而且一丝反抗的灵力也不会有。” 说着,便披上了衣服,高大的人走路带着风,便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栖梧见一切为何会与想的不一样,是哪里出了错?满心惶恐的望着那人要走,只不顾一切的望着那人背影。心里茫然滞空,满是冷冽的问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困住自己在这里,明明已经清醒了。明明是那人亏欠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撕破脸,不是在好好说了吗? 那高大的人脚步绊了下,只淡淡抛下一句。 “是你答应与我相好的。” 栖梧忽然眼皮一倦,觉得累极了。当年心动一刹,冲动之下说出的言语放在耳边。犹如刺骨的寒风般搜刮的他遍体生寒。他早已失去了力气,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他们也早不是从前那般一个温暖,一个被感动的人了。拿着以前的话,放到耳边,多讽刺啊。 早不是以前了,回不去了..... 他极其平淡,不带一丝色彩的说道。 “哦,那个啊.....我反悔了。” 那人整个滞住了,背影摇晃了下。 栖梧沉下头,也没看他,也没看见那不断收紧的拳头,倒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道。 “我不能反悔吗?为什么人不能反悔?” 门外的灯光仿佛又闪烁起来,那人身影裹在光影里摇摇晃晃,那人极其沙涩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说道。 “随便你吧!” 接着重重关上了门,一瞬间泪如雨下,瘫软在地上挨着门槛,捂着嘴痛哭流涕。 而屋内的人,只如沉沉死寂的水,再掀不起半点情绪。 那乌云漫过了月稍,遮住了散落地面的银光,那月亮困在其中只浅浅放着淡淡的轮廓。 若是没有那浓墨般的黑,今夜,该是月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23章 魔尊 仙门攻打摄魂宗的日子已定,就在两天后,栖梧觉得不能再耽搁,便看着搂着自己睡觉的男人,狠了狠心,离开他安全的位置。 下了幻香幻药用摄魄铛在趁他在睡觉的时候致幻他,而这一切也不知能让他睡上几天。 但是看着那人沉沉入睡,栖梧觉得有些不安稳。 会不会太过顺利了? 栖梧眼皮直跳,但是他没有时间耽搁了。 他将身上一直压抑的修为释放,顺利突破了大乘期,四仙器在手轻易破开了雷炎结界。 原来三件仙器和四件,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主要的核是聚魂之石。 聚魂之石相当于阵法力量的来源,供给镇灵之剑攻击力,供给月华之镜防御力,给极欲之眼增强俯瞰人心审判是非的能力。 也怪不得当初凤凰女主少了月华之镜也能封印,是靠了聚魂之石和极欲之眼。 所以四仙器里提供攻击力的来源却是聚魂之石与镇灵之剑,所以他的剑气比当初三十多年前大乘,增加了一倍有余。 而那镇灵之剑剑灵晨杉,也修到了元婴期,锋刃更利。 他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合欢宗,那地底下的人欢呼雀跃,跪倒了一片。 不等她们齐齐恭贺宗主突破了大乘,栖梧急忙赶到了石室。 用聚魂之石,召回了海棠她们破碎在山川海岳的魂魄。 在霓裳白蚌的泪眼期盼下,三人渐渐苏醒,给她们服用下药物后倒基本好全。 对霓裳她们来说,这些人已经睡了二十年,对海棠她们来说,只是没看见栖梧十年。 在霓裳两人边哭边解释下,海棠红果对摄魂宗的恶行异常气愤,满是不服,虽然对着霓裳合体修为也很是讶异。 随后海棠几人齐齐给栖梧跪下,感谢他的再救恩情。 栖梧脸色凝重的召集了所有长老大弟子,在跪倒一片的合欢教众里,他瞅了瞅。也只有手边抓着几头巨型幼兽的妖乐,手里有炎鬼的霓裳算是高阶战斗力。 其余的大弟子海棠红果白蚌都只是出窍后期,而红绸等人出窍初期而已。 虽说有合欢大阵能用,但到底不好做到最后一步,还是得叫师姐回来,两个大乘稳妥一些。 一个小小的摄魂宗,他是不怕的,正道围剿过,他们再收割绰绰有余。 但是五毒堂不成气候,合欢宗逃窜已久,那正道人士必定会剿灭摄魂宗之后,想着一并铲除魔教。 如今正面对敌显然不智。 光是一个正阳宗,合体后期就有四五个,只能靠震慑,让他们不敢下手。虽说京坤已经睡了,正道没有敌手了,但是那正阳宗几个老家伙不是吃素的,联手起来一时半会真的缠斗不下。 而大陆上唯有四个大乘期修士,合欢宗便占了两个,所以练荣华必须到时候露面。 那妖乐跪了许久,见栖梧沉思已久,略微打趣道。 “宗主,想好了再叫我们,跪的久膝盖疼咧。” 栖梧看了看那面容风流的妖乐,身上粉红色衣袍,浪荡的半敞着大半胸口。手里的几只凶兽呲着牙咆哮,但妖乐还是按住它们给栖梧跪下,长得凶了些,倒也蠢萌。 栖梧想起,当年若不是妖乐全力抵抗,霓裳她们只怕尽数要死。他养了几百年的几头凶兽,在那一战尽数折损。也是这些日子,手好了,新养了一批。 他总以为那妖乐就是来合欢宗蹭双修功法,一打起仗就跑,但是宁愿断只手,丢了所有的凶兽也要护着合欢宗,倒是不错。 毕竟海棠她们平时也不待见他,虽说都有尊重,没有私下讲坏话。 因为手段过于阴狠,对付女修的法子也过于残暴。所以平常行了礼,便是不交谈转身就走。 但不想这几十年也明里暗里护着她们,虽说看不惯霓裳她们守着海棠的尸身,也没抱多大期望栖梧回来,自己去捣毁摄魂宗,和五毒堂谈合盟。 栖梧看着那两个不同肤色的手臂,疑问道。 “可好用?” 妖乐缓缓一笑。 “还成噻,从个出窍的娃娃身上扯下来换上去的,打架没有大碍咧。” 栖梧凝着淡淡笑意,便朝他丢去了一瓶丹药,那是自己身躯成长换下的角炼制而成的,让普通的凶兽进阶绰绰有余了。 妖乐面上一喜,急忙按着几个幼崽头颅道谢。 栖梧轻声威慑道。 “过两日,仙门攻打那摄魂宗,将他们逼到死角的时候,我们便冲进那黑水宫。不得单独行动去寻仇,不得走散,至少跟着我与大师姐其中一个,可听明白?!” 最重要是要稳,那摄魂宗的几个长老也不好对付,那鸿昊魔尊,他要亲自解决掉。 最怕这几个小的,单独走出去,落单碰上几个摄魂宗长老或者仙门的人便是糟糕。 众人心里也有各自的声音,毕竟妖乐的断臂之仇,海棠的散魂之恨,都是出自不同的人身上。但是他们也明白,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宗门的仇为上。 便齐声俯首道。 “谨遵宗主教诲!” 那一日,正魔两道的战斗吹起号角,四处飘散着硝烟,各色灵光在战场上闪现。 而前方几个以安歌羽莫还真为主的剑修,杀得最是猛烈。 这场战役里,最炫目的,当属潋华剑宗曲寒川,一手画技造出幻兽的技艺太过亮眼,天上梦幻的飞腾着各种颜色的兽,不断向敌人进攻冲刺。 而攻击力最强,最老辣致命的永远是正阳宗的铁三角,招式不花俏但最有效,伤人最多。 而摄魂宗节节败退。 在那暗不见光的魔尊寝殿里,有一高大身影抱头鼠窜,畏畏缩缩的缩在角落,翻箱倒柜的收拾着什么,包在一起,转身欲逃。 只是漆黑中,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刺破夜空静寂,丝丝入扣,乱人心魄。 “怎么着,堂堂一个魔道魔尊,丢兵弃甲,如过街老鼠般仓惶逃窜?” 那人身子一震,整个人心都要跳出来,颤巍巍的感受着房间里充斥的强大的力量。 要将他包裹,将他围堵截杀,那力量如密不透风的墙,整个困住他,连喘息都开始困难。 漆黑的寝殿里忽然光芒大亮,顶上的灵石全部闪耀,在光芒下,那人无所遁藏。满是懦弱无措的脸纠结在一起,仿佛害怕极了。 又见那窗台半掩,侧坐个风流倜傥的红衣男子,只见那白皙面容带着明媚的笑容,那湛绿的眼眸微微弯着却暗藏杀机,乌黑长发如瀑,随风飘着。 而那人侧倚着窗台,一脚顶着敞开窗台另一头,另一只悠闲的荡着。那鲜艳红衣被崖边的风吹的咻咻作响。 那散漫的眸光,那妖冶的人,那宫殿窗台背后映着漆黑的悬崖峭壁,那柔柔的月光斜射那人脸上。 哪怕是正在逃窜,哪怕知道这个是来杀他的人,也要被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狠狠的吸了口凉气。 栖梧缓缓的落下,衣袍舞动,拿出金色的仙剑光芒大放。 却见那人瑟瑟发抖,满心求饶的望着他。 那人如此的高,面孔如北境人那样,毛发很密,颧骨很高,鼻子很挺,望着是个不屈不挠的汉子长相,为何这般怯懦。 那鸿昊魔尊,可是个硬骨头,活了几千年了,几千年铁腕手段过来,风风雨雨的杀了不知多少人,心计心态都是可怕的。 为何是这般模样,如受惊的小鹿般,脆弱彷徨。 与传闻中差了那么远? 虽说仙剑锋刃很利,威压很强,栖梧有九成把握胜他。但是对方好歹是几千岁战斗厮杀的大乘期,保不齐有什么绝招或者同归于尽的法子。 所以栖梧也担心会不会有岔子。 但是,都是大乘期,为何不敢正面对敌,直接发抖着投降? 栖梧看着那窝囊废一般的人,满心狐疑,蹙眉道。 “你真的是那鸿昊魔尊?” 虽然看着身上的修为没有错,但是这气度与内在,和眉宇间的胆怯,实在不像能成事的人。 那人像憋了许久,诚惶诚恐,急忙跪下求饶,满眼泪光道。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那魔尊,别杀我,求求你。” 栖梧怔愣了片刻,拿着仙剑还是没有上前,担忧这是不是装出来的诡计,吸引他上去,然后跪着偷袭他。 栖梧镇定道。 “那你是谁?” 那人满眼眼泪鼻涕的抬头,咽了下口水,满是慌张的瞳孔乱颤,颠三倒四道。 “我...我本是小门派的一个弟子,七八十年前,攻打魔宗的时候,我不幸掉入山崖,不小心破坏了那魔尊的治伤法阵,但是我不知道。只听见一个声音和我说,想不想要获得大乘期的力量,想不想做人上人,我本就是个小门派的四灵根弟子,天资平平没有出路。我受了他蛊惑,便与他交换了身子。” 接着那人满脸后悔,眼里有恨光,咬着牙道。 “但我没想到,这个大乘期的身子日日疼痛,想是受了雷劫后一直痊愈不了。我扰了他法阵,他本该陨落。但是却骗走了我的身躯,我带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身上伤口越扩越大,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治!虽然是大乘期,可我只能发挥合体期的实力,因为这个身躯伤损的太厉害了。” 接着那人掀开衣袍,上半身都是龟裂见骨的血肉伤痕,咕咕冒着黑气,根本愈合不了。 那人拿出所有的细软纳戒,磕头恳求道。 “这些年,我担惊受怕,全然听那些长老的,打这个宗那个宗,全没自己的主意。也怕别人发现我是谁,最后摄魂宗在我手里越来越没落。可我真的没有害谁啊,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身躯被夺,日日都是撕心裂肺血肉裂开的疼。我没有办法,求你了,放过我。” 栖梧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种曲折。 怪不得那摄魂宗,做了那么多看上去那么蠢的事情,打了这个还打那个,惹发众怒。 一昧的扩地扩张,却没有拉拢强大的人。 但是....栖梧想了想,自己好像这辈子没有参与这个魔尊的生涯,所以此世这时的魔尊,还是上辈子那个魔尊。也就意味着,上辈子,把自己削了筋脉,废了修为,把自己送给京坤,和狗一样摇尾乞怜的巴结闫帝的就是这个冒牌货。 怪不得呢,前世那堂堂魔尊,毫无抵抗的就投了降,把魔尊拱手让人,原来底子是这样的货色。 可......这不正是找对人了吗?他可与原本的鸿昊没有纠葛。 栖梧柔媚一笑,居高临下望着那双手合十跪下的人物,眼里寒光一凛道。 “我找的就是你!” 剑光一闪,便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而门外,练荣华与妖乐配合的十分出色,将几个合体期的摄魂宗魔修打得满地找牙。 而霓裳海棠几人,只站一旁看着大师姐大展神威。 霓裳挤兑着手里的炎鬼道。 “宫长鸣,你看看,和大师姐学学,那火多厉害啊。” 宫长鸣暴脾气上来反驳道。 “你个小丫头,没看到那是大乘期的火修吗,怎么比啊!” 可是说归说,看着那火光下的美人,还是威慑到他了。 一个人轻松应对几个合体后期,合体中期的魔修,那火术爆炸的威能只得让他们遍地逃窜。 那魔修可是比一般的修士凶悍的,基本碾压同修为,所以一般的大乘期也不敢同时单挑那么多合体期魔修。 可没想到,这个极品火灵根的女人那么强,可居然之前从未见过。那火的品阶,纯度远远在他之上。 这样的人物,为何他从未听说过,还是大乘期?! 合欢宗有大乘期火修?! 练荣华信手拈来的将他们打得连连吐血,而妖乐只是如鬼魅一般,在火光里补上最后一刀,了结他们的生命。 到底,那妖乐也有合体中期,切开他们厚实防御的脖颈不难。 只是练荣华发现不妙,那妖乐在他们其中靠的太近,而他们穷途末路,只怕是危险。 练荣华急忙道。 “妖乐!快回来,别靠的太近!” 妖乐急忙撤身,手里的天阶相思毒神匕,速度加成很高,他也发现了诡异,但仿佛来不及了。 那摄魂宗的长老在宽窄的地界,引爆了自己的魂魄。意图将整个在场的人,拉进地狱一起陪葬。 灵力瞬间的凝聚,绽放出刺眼的光芒,整个石宫轰然倒塌,天上冒出巨大的黑烟蘑菇。 而硝烟过后,合欢宗众人迷茫的望着身上齐齐整整,身上纤尘不染,倒是淡淡的护体金光将他们全部罩住,那金色的半圆罩子上,一弧金色弯月莹莹闪光。 而那硝烟里,缓缓走出一个红衣妖冶男子,浅媚的笑着。 只见他手上提了个脑袋,随即将那血淋淋睁大了眼睛的头丢给了妖乐,满是蛊惑的声线笑着说道。 “来,给你的小狮子当球踢,下次可小心点了。” 妖乐海棠等人楞了楞,虽不懂这个能抵御合体后期魔修自爆修为的金色月亮结界是什么,但是总归这个是宗主,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办到。 妖乐怔怔的在劫后余生的疯狂心悸下找回自我。毕竟他杀红了眼,竟然敢靠的那么近。哪怕他已经合体,那能量强大只能被炸成了渣。若无那个结界,边上的海棠她们只怕不死也半残。 只是他回神后看了看手里丢过来的头,看清这个脑袋是谁,一时爱不释手,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是鸿昊?!多谢宗主赏赐,宗主果然了得,那么一会就杀了魔尊,哈哈哈!” 霓裳等人闻言,也急忙朝着妖乐围了过来,对着那惊恐万状的脑袋,万分解气又佩服。不顾那血淋淋还温热,还弹了几下。 栖梧叹了口气,扭扭脖子发出骨骼响动的声音,淡漠的说道。 “我们撤了,走。” 这一句话,便让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仙门的人见合欢宗五毒堂摄魂宗自相残杀,在一旁看戏。 只是看到两个大乘期高手在,京坤又不在战场,便撤了回去。 反正摄魂宗必定是亡了。 那这牧灵渊世代魔尊住的地方,谁占了就是谁当魔道之主,那五毒堂实力不如他们,现在要撤? 岂不是将魔尊拱手让人?他们还想好了,恭贺宗主成了魔尊一统魔道的祝贺词呢。 就这样走了? 海棠胆子大些,小心跟上那走着的栖梧,轻声问道。 “宗主,这地方我们不要了?魔尊的名头就这样让给五毒堂?” 毕竟谁占了那椅子,谁拿了魔渊印,谁就是魔尊,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竟然就要放弃?她们心里不甘! 躲躲藏藏那么多年,憋屈了那么久,今日就是出头之日,扬眉吐气,一将功成怎么退却?她们可是有两个大乘期高手在,就算正道来了,也不一定能剿灭她们的。 她们合欢宗,合该当这魔道之主,她们宗主合该当这魔尊,其他人来,她们不服! 栖梧慢悠悠道。 “魔尊的名头给他们,魔道之主的权利我们抓着,你们想住这个半坍塌的石宫?我可不要,走,我们寻个地方,建个新的合欢宫。” 虽然态度散漫,可是话里的不容置否的态度坚决,只是通知,不是商议。 但是海棠更加眼里熠熠生辉,屈服于那独断专行,只默默的退下,一脸兴奋的与其他人威风凛凛浩浩荡荡的走在栖梧身后。 他们满是春风得意的跟着前方两个大能,他们也是颇有心计,栖梧一句话就点破了情势。 虽说那五毒堂占了这里,承了魔尊的名头,可是这样一来首当其冲受正道攻击的就是他们。 再说合欢宗双大乘,实力远远强盛宗主是合体中期的五毒堂。若是魔道议事,大家都明白话事权在谁手里,实力为尊,而不是那魔渊印。 不管这里占了谁,都得眼巴巴的赶到合欢宗与他们商议,不管合欢宗建在哪里所有的魔宗都得去合欢宗朝着他们歌功颂德拍马屁。 虽然没有带上魔尊的名头,但是顶着魔尊名头的人都得给他们卑躬屈膝。 这哪里是不想要,根本是嫌弃这坍塌了一半的石宫。 他们余有荣焉,头扬的极高,尾巴快翘到天上去,得意洋洋的觉得此后就是跟着魔道的主人,自然不能太低调,失了气度。 说着,栖梧又招了招手,头也不回的,摇了人上来。 “海棠红果,来。” 那两个貌美丰腴的女修,便一脸恭谨雀跃的细着步子婀娜的上来。 栖梧一人丢了个纳戒,漫不经心道。 “海棠,你为人公正,这里是摄魂宗和鸿昊的法宝,给大伙论功行赏分了,用不上的盘点入库,留着赏人。” “红果,你细心些,这里是摄魂宗的灵石资源。给我造个气派点的宫宇,不能简朴节约,可听明白了?!” 两人喜不自胜,便是重重点头收下,那合欢宗的财富当年被摄魂宗夺走。建个宫殿都拮据了,有那么多些法宝灵石,改日魔宗朝拜,还愁些什么呢? 她们一退下去,那妖乐红绸就急忙围上了海棠,要赶紧提前挑挑有什么趁手的法宝。 这海棠害羞带怯的打开看看,里面尽数是魔宗成了名气的天阶法宝,鸿昊和几位长老趁手的那几十样毁灭性的天阶法器法宝一件不差尽在其中。 只是他们功法比较柔,有一半以上都是用不上的,但就算如此,也是挑的头晕眼花,喜悦的昏了头。虽然什么灭天锤,裂泯刀不合适。那噬心锥,缚魂索,还有加成魔气的法宝都是能用的啊。于是个个挑花了眼,但是那妖乐当机立断就定下那噬心锥和御兽的铃铛,几人本来不急,看这场面也急忙上去挑,几个人要将那海棠挤坏了。 她们也不劝诫栖梧收下那些天阶上品的法宝,她们晓得,宗主可看不上这些东西。 那宗主身上的法宝,最次的都是接近仙品的摄魄铛,其余都是仙器。最次的东西都与里面最好的东西持平了,有什么好劝的,等下惹的他不高兴了。 不过里面件件是好东西,剩下随便拿出几件来笼络其他宗门也够了,那栖梧必然不会自己做,肯定是海棠自己拿主意的。 她便思虑了下,先收好,到时候宫殿建成论功行赏,再分发各人定下的一两件法器,剩下等魔宗朝圣的时候再思虑给哪个别的宗门宗主什么。 只是霓裳和白蚌倒是不爱这些东西,便一人扯了那栖梧的手臂撒娇道。 “宗主宗主,人家要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啦,给我们灵石买了。” 栖梧被缠的无法,便让她们找红果拿。 那两个人便转移了阵地,朝着红果跑去。 练荣华也不与几个小的多掺和,只看眼角忧虑的栖梧道。 “怎么了?忧心忡忡的不高兴?” 栖梧一来担心那疯子醒来,只怕是要斗的你死我活的,二来他心想,那正牌鸿昊魔尊,四灵根… 未央山脉上,一座平坦的山峰顶上,夕阳洒在金灿灿的灵谷上。而一男一女那如画般美好的金色稻田上僵持着。 绿芍低头轻声道。 “你真的…不娶我?” 李淮不言语,只默默的弄着手里的活计。 绿芍沉下头,轻声道。 “就算不娶我,还是该去参与剿灭摄魂宗,露个脸,总不能一辈子只当个外门长老的。” 李淮愣了下,依旧弯腰不言。 绿芍叹了口气,漫步消失在这金色稻田里。 第124章 无脚的鸟 栖梧心有感念,让手下先寻着建宫住址,那战场硝烟仍在滚滚燃烧。 他化作异兽本相飞向战场上方,吞噬整个战争带来的绝望情绪。 就这样他修为层层突破,不必杀戮,就蓄到了大乘中期至大乘后期之间。 他飞去了玉霄峰,在那望月台上传音叫了京坤过来。 他自然是知道,对方是故意放了他走,让他去处理事情。 但是这个日子是有期限的,超过时日,自己不来找他,只怕得永远是过之前那种生活了。只要那人启动那仙器锁链,自己丝毫动弹不得。 他至今不明白那封印之上压的到底是什么,四仙器都冲击不开。 那仙器锁链标记的地方,是封印,那个封印栖梧原本可以用尽全力挣扎开的。毕竟只是仙器,一对四,怎么都赢的。可是,那封印之上压着什么东西就像封印之上再有一层封印护着,不让栖梧冲开。 栖梧明白那个保护术法,得需要东西压注的,也不知会是什么,对方的一半修为?还是什么法器? 虽不知为何对方要那般做,但是栖梧觉得今日,必定是两个人间会出个结果。 你死我活,或者他识相解开这条锁链。 随后,那高大黑袍的人带着冷漠的脸孔,便来到那望月台,看着那人在崖边荡着悬在半空的脚,自在悠闲的坐着晒太阳。 红衣灼灼,犹如大片的花,铺在那半透明的石头上,美轮美奂。 京坤来到悬崖边上看到对方的模自嘲的笑笑,便异常淡然的走了过去。 栖梧见那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淡漠瞳孔里含了抹郁色。 栖梧对着他浅浅的笑了笑。 那红衣黑发,阳光下白皙的发光,这刻他美得不像个人,像个精雕细琢的白瓷娃娃。 京坤的心,悸动的跳着。 只是,京坤垂下眼眸看向那人,阳光照着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他眼里暗沉下去,没有情绪道。 “办完事了,和我回去吧。” 栖梧淡淡看他,转头又看向那一片大好河山,淡淡的伸了伸懒腰,整个人慵懒下来,往后瘫倒。 那消尖苍白的脸,就躺在混乱的黑发里,如同绽放的黑色牡丹,妖艳又娇贵。 他过于白,像久病的人晒在阳光下,憔悴没有血色,薄的如阳光下随时融化的雪,脆弱而彷徨,栖梧轻声呢喃道 “我其实很喜欢阳光,你知道吗?” 京坤淡然的在他身边坐下,高大的个子怎么缩还是如山岳般,一时有些无措。 栖梧闭着眼,仿佛倦极了,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唇,微笑着说。 “你应该不知道的,我从来没和别人说,因为不能让别人过于了解自己,过于了解就知道弱点在哪里。暴露弱点是很危险的,我很喜欢太阳的,只是一直没有空晒它,一直没有空沉下心呼吸阳光的味道。” 接着他抬起头,饶有兴致的转向京坤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阳光吗?” 京坤楞楞的摇摇头,只是抓紧了手臂。 栖梧蹙着眉回想了往事,又随即眉心一放,仿佛已经释然,淡若云烟。 “当年呢,天阴将我困在山里很多年,见不到太阳,周围都是发霉的树叶,和湿冷的空气。有时候不小心,身上衣服就长满了蘑菇。困在一个地方很久了,无穷尽受着折磨。走到哪里都是黑压压的,见不到光。想逃出去,眼前就是那张疯狂笑着的恐怖的脸。那个山洞里,全是血迹斑斑,有时候哭着的时候仰望天空,都是黑的,没有太阳。” 栖梧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脸色很白很透,那眼里是如履薄冰般的怯意,仿佛对那些噩梦还心有余悸。 那瞳孔里明明是仙山风景,可是仿佛透过那忧伤的神情里看到那些惊悚不堪的画面。 京坤静静凝望着他,眼里仿佛说不出的心疼。 栖梧对那视线若无其事的笑着,撇了撇嘴接着道。 “但是后面逃了出来了,我就连着晒了七天七夜的太阳,人都晒黑了,我就觉得太阳真好,光真好,温暖真好。” 栖梧明媚的笑着,在大好阳光下灿烂生姿。 栖梧十分和煦的笑着,话语急转直下,挑了唇,满心呛冷道。 “即如此,你还是要捆住我,捆住我的自由吗?” 那瞬变的表情犹如晴朗蓝天瞬间变成大雪冰封。 京坤看着他那冷咧犀利的目光,心脏如受重击,他慌乱的避开那锐利直射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哑声道。 “我不放!我说了,我不会放你的!” 栖梧眼里的郁火越来越炽,他胸膛起伏的越发沉重,面上表情抑制不住的恼怒。 为什么呢?! 他揭开自己的伤疤来求和,来避免他们间的一战! 他好声好气的说了,为何对方还是要这样,为何非得绑着他,为了什么呢?! 只是今天,必须有个结果,他沉声重气,满是怒意的吐出肺腑焚烧出的几个字。 “为什么呢?!” 京坤扭转过去的眼睛里,带着薄薄的雾气,他心里满是谴责自己,但是一切还是压不住自己心中所想。 他执拗的坚定着想法,他不会解开那个法器的。 他额间的花藤相缠,那藤蔓攀延而上,将那花朵团团裹住。 他恨自己的卑劣,他知道,自己是在扼杀一个旺盛追逐自由,追逐光明的生命力。 用他的贪欲结成了遮天蔽日的网,将人束缚住,困住,让栖梧喘不了气,见不到太阳。 他知道,自己是这样卑劣不堪。 但是人是自私的,尤其他。 为什么呢?京坤满是忧伤的转头望了望那正红额心精致容貌的人。 这人,就是只无脚的鸟儿。 永远抱着旺盛的斗志,翱翔在大海上,永远在追逐,永远不停歇的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哪怕疲累,哪怕风吹雨打,也不停的飞翔。 根本不停歇的向往什么,或者奋斗什么。 在他眼里,脚下没有停歇的岛屿,没有闲暇的时光去喘一喘气。 永远不会在陆地上停留,筑巢。 京坤就像海上的岛屿,等着那只无脚的鸟儿在上面盘旋几下又扬长而去。 对着他留下的轨迹,对那天空曾经停留过扑扇身影的地方发呆。 也许他不屑的努力下,对方会多盘旋一会,闲暇的时候会想起那么个人,会想起那么座岛。 十年八年的,回到那个海岛上吃吃果子,扑扇几下翅膀,又去追逐他眼里的星辰大海,月亮港湾。 哪怕岛屿有心想碰触,也是翕尔高飞远。 他心里开始恨了。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为何他要做一个可有可无,可以随便丢弃的附赠品! 那些不够,远远不够!他心里叫嚣的更多,栖梧施舍的那点,他早就不满足了! 他用憎恨织成了网,四面八方的束缚住那人的光明。 哪怕他变成一个卑劣者,哪怕变成一个扼杀别人光明的侩子手,他在所不惜! 他付出了一切,也要困住栖梧。 浮定山仙人再三问起他,是不是一定要这个,那刻他心里怀着恨意,笃定的点头。 他不要再做随便可以被丢弃,十几年,三十年见栖梧一次,就像那三十年栖梧忙着不知道做什么,把他丢在一边,想起来才来找他。 这一遭,就成了梦到都会惊醒,满脸冰冷的泪流满面,这成了心魔。 仿佛起床看不见栖梧,就是心慌的觉得那人要抛弃他几年,十几年,几十年。 他真的恨了,也怕了。 所以哪怕咬着牙,亏着心,也不能解开那个锁链。 那锁链是他的安全感。 怎么和一只没有脚的鸟在一起?那自然是笼子捆住他,锁链绑着他,从此圆满。 所以,哪怕死,他也不可能会解开那个法器的。 他思绪回复,眼里忧伤犹豫淡淡沉淀下去,渐渐冰冷坚定。 他沉重而缓慢的对着那一片山川说道。 “你听着,栖梧,我不会放开的,除非你杀了我。” 栖梧冷冷一呵,嗤之以鼻。 手里金光一闪,那京坤身下便出现一个金色的困阵,将他层层束缚住。 京坤便知道今日必有一战,但是他淡定沉着,金光映着他俊朗的脸,他轻声道。 “你忘了那个法器吗?你困住我有什么用?” 手心灵力一催,便是引动那金色锁链。 只是那栖梧吟吟浅笑,不动如山。 京坤神色一变,脸上如冰层断裂。 “这....这不可能!” 栖梧淡然的拿出一个水晶人偶,眼里带着一丝得意道。 “宝物呢,这个东西。魔尊手里拿到的。可惜是一次性的,一次几瞬的时间。替身人偶可抵挡身上受到的伤害和法术,哪怕仙人的法术。这世上就三个,他当时用了一个,以前用了一个,最后一个我抢过来了。” 京坤眼里一片淡漠,仿佛没有波澜。 “你只有几瞬的时间,你要做什么呢?杀了我?如果你下不了手,你就再没有机会了。等下那个人偶融化,你就得受我掌控了。” 栖梧像是信心十足,满脸笑意的凝望着他,柔声道。 “别着急嘛,看我怎么做的。” 京坤满心不解,眼里有些慌乱。 栖梧愉悦的洗礼在那人颤栗的目光下,转头凝重的朝着天空,点亮脖颈间的烛龙之鳞。那道七彩的光如同引路的灯,指引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那静寂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一道裂缝,从那裂缝里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在空中奔腾着步子,受着指引而来。 京坤脸色一白,看着那个异兽,诧异道。 “那是.....” 栖梧得意的暖笑道。 “那是狞。” 狰狞自成一对,凡间下界都是成双的,既然栖梧在下界救世,自然要有只狞配对。 据说还是选了狰族的族长之女过来,血统纯正,哪怕年纪小的很,也是为了和血统优良的栖梧配上,生下更强大的下一代。 栖梧并不想那只狞过来,迟迟的没有召唤她,但是一切只不过京坤逼他的。 他在京坤担忧的目光下,朝着狞走了过去。 那红色皮毛的狞,是控火的。 她摇身一变,便成了六七岁的一个女童,怔怔的看着栖梧走近。 栖梧冷冷的回头看着京坤,挑衅到。 “你且看着,狰狞一族的调和之力,能不能破了你那烂法器。” 京坤瞬间面无血色。 狞明白了他的意思,只等着栖梧靠近。 栖梧看着那人表情,满是解气的冷笑,转了头,便蹲下身子,与那女童,额头贴着额头。 两股相斥的力量慢慢如漩涡般融合在一起,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阵一阵往这那封印冲击。 这一次不再是无动于衷,那封印层层动荡,如同紧封的城门,被柱子一下下重击撞开。 几下几下,那封印渐渐溃败,不再牢固。 栖梧欢欣鼓舞,终于要摆脱那锁链禁锢,终于手脚不受牵制,不用再担心那人随时随地将他拉走。 在那封印的疯狂震荡下,栖梧笑的疯狂,笑的恣意。 在那光芒下,栖梧笑的仿佛地狱的鬼怪一样。 他快自由了,再几下冲击,他就解放了,哈哈哈哈! 没人,没人可以绑住他! 任何人都不可以! 没有可以束缚住他的光明!没有人可以让他照不到太阳!没有人可以不让他在阳光下呼吸! 他满心雀跃的望着那破破烂烂的封印,他的癫狂,他的喜悦快攀上巅峰。 可是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时候,旁边那人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京坤,正在大口大口的吐血! 那血腥味,那刺眼的红,他瘫软在地上,吐了一地的血! 那人的魂魄动荡,仿佛受到了重创。 正满心欢喜的栖梧,此时心里狠狠的一抽动。 他知道那押注在封印上的封印是什么了.... 栖梧急忙停下那手里解开封印的仪式,一瞬间脸色全无,一瞬间镇定全无。 只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颤声斥道。 “你疯了!!!竟然拿自己的三魂七魄做法器封印,不要命了吗?!!” 他的淡定,他的仪态一瞬间尽数碎裂,一瞬间歇斯底里,一瞬间肝胆俱颤。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魂魄束缚住他,为什么,困住他对这个人来说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拿自己的命来赌,重要到拿了三魂七魄封印压着。 自己要是解开了,这人就死了! 栖梧满心慌乱,脑海里乱糟糟的缠成好几团,他呼吸渐急,越来越乱。 只看着脸色苍白,魂魄重创跪倒在地的男人。 脑海闪过很多很多问题,很多很多想法。 他心慌了,气短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般说辞堆到嘴边,却觉得异常烫嘴。 最后他战战兢兢的问道。 “京坤,你这个道印是什么?你的道心....是谁?” 那人清笑了一声,颓废而虚弱的低着头。 栖梧心扑通通的跳着,耳边是自己清晰的喘息声,脑海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他抖着唇问道。 “你到底.....为了什么疯的....” 那人不答,只缓缓的抬起苍白的头,重伤虚弱的脸上,缓缓绽放一个暖暖的笑意,那鲜血沾着洁白的牙齿,黏在坚毅的下巴上。 澄澈的眼睛里,只映着一个人,一个感受到那坚定目光而仓皇失措的身影。 那人,只对着蓝天白云下踉跄的红衣,痴痴的笑着。 第125章 合欢宫 那练荣华小小翼翼的往地下牢狱走去,自摄魂宗剿灭,已经三个月了。 一开始众人也终于在牧灵渊找到了处还算优美的地方,虽然地势低洼,容易积水。 但是牧灵渊唯一的黑泉瀑布,正是那黑水宫暗流的源头,那来泉水补充水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也是美轮美奂。 众人一致通过下,便在此处开始建行宫,出力的多数还是手里的附庸外门的修为不高的男修们。 最后到底合欢宫还是建成了,只不过看到成品那练荣华和栖梧脸色呆愣了好久。 新的合欢宫,红果采用了白骨红花的艳丽诡异美学风,既惊悚又透着一股浓浓的妖媚。所以到处蜘蛛网和带刺的红花和昏暗的白骨般颜色的宫墙,发光的灵石还是暗红色调的,到处结了红绸段子,那帘子也是暧昧红锻铃铛飘着。 练荣华与栖梧皱了好久的眉看着新宫室,但是海棠妖乐霓裳等人一脸欢喜的表示,真好看,真奢华。 他们也只得勉强呵呵笑几声,行吧行吧,你们喜欢就成。 而练荣华此时在地下囚禁犯人的石室如履薄冰的走着,手边是粗糙的青石岩壁,凿痕还新,摸上去仿佛还是烫手。 那新的合欢宫,有新建的十二殿,红果所管贮备物资的藏锋殿。海棠手里控钥的天宝塔。霓裳盘点守护的秘卷坊。白蚌谨慎守着的炼药房。开宴席舞乐的飘芳殿。议事所需硕大地界的合欢正殿。外门弟子所居的绿竹园。内门弟子所属芳华园。长老大弟子们所住豪华宽敞,遍地金玉的百花回廊。那妖乐独居的星辰殿。练荣华所住的月芒殿。栖梧为主最大最好景致一点不得马虎的翌日殿。 那飘芳殿底下便是大囚牢,集体关押人用的,而那三个独居的殿底下也有单独的囚室。 练荣华小心的踏着还白新的底下台阶,地下通道的光线昏暗,走到地底空气倒也还清新,一股湿润的水汽缓缓释放,大约是新开凿靠近瀑布水流的缘故。 她如今是栖梧所居的翌日殿底下地牢,那摄魂宗陨落,京坤已经失踪了三个月。 曲寒川担忧的不行,那人不知所踪,能怀疑的凶手就那么几个。谁有本事将那大乘期的高手掳走?正阳宗那几个长老认出那合欢宗宗主是那当时京坤抢来的红衣男子,手执镇灵之剑已过大乘,想来也就他有这个本事,怀恨在心才带走京坤。虽京坤命灯无碍,烧的旺的很。 但曲寒川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忧心忡忡的整日不能眠。还商议,要不要找上三仙门的人,攻上合欢宫。 可他们压根不知道如今的合欢宫在哪里啊! 几人又沉默下来,曲寒川夜里翻得更厉害,动来动去的。 不胜其烦的练荣华,顶着黑眼圈毅然决然说要闭关练器,其实是回合欢宗睡觉了。 只是练荣华回去看到夫君为京坤的事情发愁的头发的白了几根,心里触动。 所以练荣华决定夜探翌日殿,她可是知道合欢宫在哪里,也大概知道京坤在哪里的。 那栖梧将那京坤打断了条腿,封了修为关在地牢了,此事没几个人知道,也只有嘴巴极严的海棠红果才知道。 趁还没闹出什么大乱子,练荣华可得赶紧把京坤放回去。 虽说这样必然在京坤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练荣华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来她觉得放走京坤也是为了合欢宗着想,仙门闹上来就不好收场的。再凭着与栖梧的交情,他不会迁怒与她。再说她总觉得那两个人有猫腻,栖梧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真恨凭着栖梧的性子就早杀了。 练荣华轻手轻脚的敛了气息,合欢宗最擅长匿藏行踪。白蚌就是专修此道的,她要是想藏,大乘期都发现不了。 待她走到石牢拐角,那昏暗明灭的光亮发出,她屏住了呼吸,不让别人发现。 待到她小心的打开了石室的一条门缝,明亮的小眼睛慌张的望着。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自己宗门还要像做贼一样,可能就是想体验一把密室救人的心跳刺激感。 在漆黑无光的地下石室里,练荣华在石门处打开条缝,隐隐透出光亮,她小心探望。 却从里面传出石壁回响出人谈话的声音来。 “你说说你,是不是罪大恶极?居然敢困住我?” 练荣华身躯一震,栖梧在里面?! 还不等练荣华反应过来,一声长鞭抽打皮肉的响声刺破长空,极其绵长刺耳,冰冷生寒,吓的练荣华心神一抖,仿佛那痛感同身受般,后背生凉手脚微颤。 栖梧在对那京坤,动私刑?! 他们不是那种相爱关系?! 练荣华抱着满心疑惑,目光急急的通过声音寻找里面的身影。 一下便看到那副古怪的画面。 那一身红衣满脸含笑的栖梧,侧影长发衬着脸,显得冷艳高贵,宽敞红袍里面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来,抓着黑色长长的皮鞭。 栖梧带着鄙夷的笑意,嘴角轻佻的望着底下那人,只是练荣华觉得那笑有点奇怪,很像嫌弃,可是又觉得重重嫌弃下裹着某种汹涌强烈的情绪。 那眼里绽艳着光彩,灯光下格外动人。 而底下那人,衣衫被皮鞭抽的破碎,基本和没穿一样,露出精悍厚实的体格。但是那宽厚的胸肌,轮廓分明的腹肌之上,都有好多道长长的红痕,显然是被鞭打的。看上去挺唬人的,但是好像没有深到皮肉。 那人双手被架在铁锁之上,半躺在地不得动弹,而双脚有一只奇异的弯曲着,显然还没有治上。 可是就算被捆着,那人身躯极力的往前,想靠近那栖梧,将束缚住他双手腰部的铁链绷的很紧。 而那人面上的表情,是带着很痴迷的笑着,嘴边咧开,看上去特别憨傻。 加上那古铜的肤色,简直就如乡下来的傻小子一样。 见栖梧又是一声冷笑,手腕轻转。长长的一道黑影如灵活的在灯下挥舞。 又是一声响亮的抽打,那宽厚的胸膛上,又多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只是那人非但没有吃痛,反而眯着眼,露着愉悦而享受的神情。 练荣华睁大了眼睛,心里的疑虑越积越高。 栖梧红袍轻舞,整个仿佛荡漾在烟雾里。哪怕飘忽那么神秘,那么迷人,仿佛是海上雾气里舞蹈的魅,又像是轻轻碰触便抓不住尾巴,引入入胜的天堂鸟,引人心动,迷了眼睛要不顾脚下荆棘而向前追逐。 他带着魅惑而沙哑的声音,轻声婉转问道。 “你是不是坏?是不是罪大恶极?” 底下被困住那人,仿佛是被下了蛊一般,眼神迷离,犹如奋不顾身跳进冰冷漩涡追逐海上魅影的水手。 眼里迸发着灼热的视线,仿佛燃着熊熊火光猛烈的烧着。 他脸色本是有些古铜,却因为潮红涨的有点红的发黑,那眼里亮亮的,像是满心期待,急不可耐的喘着。 那呼吸声远远的就觉得异常滚烫。 他满心痴傻了一般用那英俊的脸庞咧张着嘴,满眼贪婪的凝望着那个红衣身影,梦魇似的说着。 “是,我坏,我罪大恶极。” 栖梧嫌弃的拍了拍那张憨傻而癫狂的脸,那上面灼灼燃着欲望。 栖梧暧昧的抚着他的脸,柔声百转千回的说着。 “你啊,贱不贱啊?啊?” 说着捏了捏那人下巴晃着。 那人如同神志不清,又如醉倒在旖旎暖梦里没有苏醒,满是恣意的痴笑着舔上拍脸的手心,神魂颠倒了般乖巧顺从的说着。 “是,我贱,我贱。” 那一刻,练荣华觉得京坤好像妖乐养的那只大藏獒,喂肉骨头的时候,流着哈喇子摇着尾巴,眼里闪闪亮亮的。这刻,他们的神态眼神重合度极其的高。 练荣华眉头越皱越紧,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那京坤怎么了?被下蛊了?中了魅术了?那一脸沉醉温柔乡的浪荡笑意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对话,怎么那么古怪,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直到灯影摇晃中,栖梧除去了那鲜艳红衣,覆在那兴奋至极的人脸上,那一瞬间,那红衣下的人呼吸凝滞住了,随后狠狠的喘着,而映入练荣华眼里的是栖梧白花花晃眼的背。 练荣华眼睛仿佛大地震一般颤着,那一瞬间的冲击血涌上头,她明白了!一瞬间忽然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私刑,他们是在.....!!! 可是她急忙的闭眼已经来不及了,那震击灵魂的画面已经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 她急忙捂住了嘴,鼻翼间剧烈的喘着。 她三魂不见七魄般落败逃窜,急忙转身就跑。 她心绪难以平复,扶着粗糙的岩壁,踉跄的摇摆在昏暗的灯光下。 她刚才的画面犹如白光爆炸,将她的脑海炸成一片虚无。 她痴愣的想着。 她是谁来着?她来这里干什么来着? 随即脑海里那个白花花的背影坐在古铜色高大身躯里上下摇摆的画面又烫在眼前。 她躁的脸庞滚烫,她抹着泪光,抽泣着想。 她要喝酒!她要喝醉!把这个惊悚羞人的画面忘掉! 微风轻摇她单薄的身躯,她又泛起了泪花。 但是那长长的石壁甬道内,回响起了京坤尖声的求救。 “师叔母!师叔母!师叔母!” 这一声尖夹的仿佛听不清原本的声音,犹如婴儿哭啼大喊妈妈一般,凄厉的叫嚷。 练荣华现在极其的不愿面对他,只皱着脸,红臊着眼睛。 可是那叫声仿佛不肯罢休,一直在走廊回响。 练荣华窘迫的愣在原地,眼里是水光泪意,耳边是那人的求救。 她又想了想家里忧虑的夫君,羞怒气恼的跺了跺脚,咬了咬牙,极其不情愿的去而复返。 练荣华皱着脸,满是抗拒的又往那条缝望了望,仿佛又是噩梦重演,心头悸动的厉害。 她犹犹豫豫,捂着心脏,视线探了进去。 却见那京坤巴望着门缝,被捆着可是身上盖了件龙翔云霄的黑袍,倒是遮盖住了身躯。 她左看右看,那栖梧已经不在了,想是刚才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急忙从别的地方走了。 只是那京坤看见她的那刻,眼里光芒亮起,仿佛得救了一般,轻呼一口气,绽放大大的笑意招呼道。 “师叔母,快来,快点,救我!” 练荣华听着那求救,反而下意识觉得那就是什么大坏蛋,大魔头蛊惑孩子释放自己的魔语。 练荣华嘟着嘴望着他,仿佛那憨厚俊朗的脸,一瞬间面目浪荡可憎。 只是京坤满脸堆笑。 “师叔母,快救我呀!” 练荣华老大不情愿走进了那地牢。只是她下意识抱紧了自己,蜷缩着身体,皱着眉看着那牢房四处,她满眼惶恐,踮着脚尖走着那片阴暗的地牢。 心里迫切的想逃离,觉得这块地方,没有一处是好的,仿佛到处充斥着他们浪荡作乐的身影。 更要命的是,那股他们两个的....那个东西味道新新旧旧糜烂上头,在空气里纠缠不休,绵延上鼻尖。 练荣华狠狠的抱紧自己,她荡漾起泪花,特别想哭! 京坤看着她奇怪的举止,疑惑问道。 “你怎么了师叔母?” 这话委屈的仿佛是个良善的孩子一般,练荣华气的够呛,眼里狠狠的瞪着他。 还怎么了?! 她为什么要来救他!他师叔每晚担心的睡不着,他竟然天天晚上在这里.....逍遥快活! 下流无耻的色胚子! 但是练荣华想起现在她是魅的脸孔,她平静一瞬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京坤被捆住,但平静的眸抬头看她。 “我现在修为比你高,可以看出来你有两副面孔,两副修为。” 练荣华眼里闪过诧异的火花,惊奇道。 “你突破了?你现在是大乘中期?” 她疑虑的望着对方比自己深厚几倍的修为,只是浅浅一层,便强大那么多。 果然那大乘期,每一个层次都是质的突破。 但是大乘期该怎么往上走她还不清楚呢。 像极欲道,大乘期之前,她只要疯狂的证明她爱钱,就能往上提修为。 可是大乘期之后怎么提?就像有情道,大乘期之前大爱苍生,做好事。大乘期之后,便是收集众生反馈的对那修士的善意感激之情,便能增加修为。 这京坤,是怎么增加的修为?他那个道,怎么往上走啊? 但是练荣华感觉,对方不会回答,可是她咬牙切齿的望着那京坤。 “我看你在这挺好的,不用救吧!” 京坤一瞬间紫红着脸,异常难堪愁苦道。 “不不不,我腿断了他一直没给我治,而且.....他每天都拿我当炉鼎采补....我每天都要被采八个时辰.....” 他沉沉的低下头,脸红躁的很。 练荣华皱的脸色极其难看,她一点不想听到这些东西!但是她从眯着的眼缝了看到那京坤,仿佛样子都变了。 之前脸上有些褶皱,白发早生,这一下怎么好像变回二十出头的黑发小伙子一样,青春洋溢,那肌肤黑亮亮的有弹性。 她眉心拧着,涩声道。 “你变年轻了耶,采阴补阳那么好用?....” 等会,她说了什么?!她刚刚脱口出口什么东西?! 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可以说出那么淫邪无礼的话来! 京坤尴尬的呵了一声,像是有大难堪之意。 “可...我瘦成这样你没看到吗.....” 练荣华不可置信的望了望那人,那原本圆润的两颊有些许凹陷,那身形瘦了一圈。 她惊讶的捂着嘴,难以置信道。 “真的耶.....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耶,怎么办到的.....我都不知道肌肉还能瘦下来.....” 连手臂胸膛都少了很多隆起。 京坤讪讪的,挤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 “我说了啊,他没日没夜的采补我......” 练荣华心底咦了一声,觉得他们简直不成体统。 还每天八个时辰,厉害了.....怪不得能把一个大乘期榨干瘦成这样。 再这样采补下去栖梧该大乘后期了,这个人也干成骷髅了。 但是练荣华又看着那京坤脸上又傻傻笑起,眼里仿佛还沉浸在某种欢愉的余浪中,脸上尽是餍足的笑意,仿佛还在咀嚼那颤栗到全身的乳水交欢的恣意。 练荣华脸皱的厉害,整个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真想赶紧拔腿就跑,留他在这里算了。 她蹙眉,高声训斥道。 “你别那样笑,好恶心啊!” 京坤还是晕晕乎乎的笑着,迷障了一般,摇摇头,痴迷道。 “我没有。” 可是练荣华看他,依旧还是那云里雾里的模样,心里的不适攀爬到了顶峰。 她根本从那痴迷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不堪的画面,而且画面感太真实太强了,她受不了了! 她可是长辈!以后还要那么多年面对着栖梧,面对着京坤,她可不想每次见到这两个人脑海里总是那副颠龙倒凤的模样,臊不臊啊! 她怒不可揭的警告道。 “你够了,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京坤立马收敛起笑意,不敢说话。 练荣华调整了下情绪,便拿出合欢短剑,要砍掉那锁链,可是看到新的云铁锁链之上,竟然有污浊点点。 这个该不会是!!! 练荣华的心里建设立马崩塌,手腕一软,心底满是煎熬。 她干嘛要来这里!她应该要去练器的! 京坤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手边锁链,愣了会,知道她想到什么,便嘟囔了一句。 “师叔母,你想岔了,这个应该不是.....我的都被他用秘术给吸收.....” 他还没说完,便被练荣华摆手急不可耐的打断。 “停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闭嘴!” 练荣华眼里泪水溢出,哭丧着脸,整个身子都在抗拒。 她真的不想知道那么多!!! 她凝神静气,便运转修为将那云铁砍断,她求快,真的要快! 她要赶紧回家,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用最快的仙剑逃离这里!如果可以,再也不来翌日殿了! 但是京坤略有所思的望着那污浊,又愣了会犹豫说道。 “不过,那可能是栖梧的....” 练荣华拿着剑的手一抖,砍偏了云铁,火花四溅。 “蛤?!!!” 京坤楞楞的看着她。 “额....你知道就是我顶的用力的时候,他就.....” 练荣华急忙制止,仿佛身心俱疲,折磨的脸色凄苦,她声嘶力竭道。 “闭嘴!!闭嘴!!!我真的不想知道!!!” 京坤一窘,便没有说话。 那唉声叹气的曲寒川,便在潋华剑宗等到两个身影出现,还不等他眼前一亮出声关怀。 便看到他夫人拿着手帕抹着眼泪,不断搐泣,当做没看到他一样便如个鬼魂一样飘过去。 还有那京坤,跛着脚,眼睛闪闪烁烁。脸上十分难为情的低着头,身上还有奇怪的香味。冠也不束,披头散发,整个人年轻又消瘦了一大圈。 低着头也不打招呼,讪讪的走了。 曲寒川诡异的睁大了眼睛,满眼狐疑的望着两个人的背影。 发生了什么事???? 第126章 汐落谷一 五年后。 潋华剑宗对着那合欢宗发起了个小规模的进攻,曲寒川等人都在外围,但一直突破不进去。 那合欢大阵当真难缠的紧。 只能不断发动攻势寻求突破,可是哪怕那大长老妖乐不在。他们也攻不进去,对方也不出来,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而那正道盟主与魔道尊主,却在翌日殿寝室里在红床帐暖中结束他们第一轮攻势。 那京坤刚酣畅淋漓的结束,英俊的面容上,微张着嘴唇。那宽厚的胸膛,随着激烈的吐息,高高低低的上下起伏。 他身上带着温润的汗水,逐渐蒸发,那黑亮的皮肤上裹着一层雾气。 他斜眼瞟了瞟那白到发光的人,也在微弱的喘着。 他心里又澎湃起来,挣扎着便是想要带着青青的胡渣寻找那人柔软的红唇。 却见那栖梧起身披上红衣,盖住白皙的身子,一个转身轻舞,那衣袖舞动如优雅的蝶儿一般,随着神情冰冷,态度凛利的踹上那人壮硕的胸膛。 京坤痴迷的望着那不可一世的红杉飘舞,那白白的小脚重重的踏在自己心口上,下意识沉醉的抓住那人的小脚。 嫩嫩的滑滑的,抓在自己粗糙黑皮的大手里那么小巧可爱。 栖梧皱着眉,看着那人还是一脸迷离的盯着他看,气得脚下加重了力度。 京坤便被踹的胸膛闷声作响,他一下吃痛,呛着说不出话来,随后终于回神,佯装恼怒道。 “干嘛啊?!穿上衣服不认人,谋杀亲夫啊?” 只是说归说,那两只手也没放开,不断磨砂着那白嫩的小脚。 栖梧眉心一皱,怒火烧上眉梢,犹是不解气,又踹了几脚。 “你找我睡觉就睡觉,你还发动场战争干什么!就不能安分点吗?” 那外面声响那么大,都打得不可开交,虽然这里面也是炮火连天。 京坤自知理亏,不敢大声,只纳罕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虽然我没有说要继承宿千阳的位置,但大家都把我当盟主了。走出去都有人跟着,我这次偷偷出来,还是被盯梢的人看到了。人家以为我朝着合欢宗的方向走,是找你一较高下,决斗谁才是临云界第一人的。谁知道他们消息传回去,一群人来给我壮声势,我鬼鬼祟祟的来找你,然后他们在外边就打起来了。” 京坤又急忙补救道。 “不过没关系,虽然妖乐去玩了,但是就来了我们宗门的人,他们破不了合欢大阵的,你放心。” 那正阳宗那几个老家伙又不在,基本破不了这个阵。关键是这几年,海棠红果接连破了合体期,她们又配合熟练,那阵法威能不同往日。 栖梧闻言,才冷冷的放开了踹在他胸口的脚。 京坤轻轻叹了口气,觉得真是麻烦,找相好睡个觉都那么麻烦。那正阳宗长老,明里暗里的撺掇他为当初被困魔宗的事情去打栖梧出口恶气。 也不知是为了打魔教,还是为了他们两个打一架,去抉择临云界第一人的身份。 也不怪他们这样,他们两个修为相当,都是介于大乘中期和大乘后期之间。 栖梧手里有四仙器,京坤手里金雷与穹苍异火加上仙器雷神判尺和仙器金锁,看着真是平分秋色,不知谁强一些。 而且双方一直有过节,京坤掳过栖梧去正道,栖梧把京坤打断过腿关进地牢里。所以,大家觉得这两人针尖对麦芒,见到必掐起来。 他们两个谁强一些,总能引起酒馆里醉汉的争吵不休。而正阳宗几个长老乃至整个正道自然是压了京坤这边,而魔教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对着栖梧盲目崇拜。所以两边每次都是拉起衣袖,吵的面红脖子粗。 他们两个人被逼到风火浪尖上,渐渐觉得他们打一架仿佛根本不是因为自己.... 而被人看管的京坤逐渐身心俱疲,所以当被人发现他往合欢宗跑的时候,一群人欢呼鼓舞,还下了赌局。 仿佛期待已久的架,终于要开打了。他们奔走相告,走街串巷,就差拿着锣鼓。 一群人急吼吼的就来看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长长世面,以后还能和孙子说起这场战事。 京坤沉下眼眸,欲求不满的脸憋的紫黑。 他极其幽怨的叹息道。 “所以你就让我用那个仙器锁链嘛.....” 栖梧闻言怒不可揭又一脚踹上去,他重重的吸入一口气,手指对着京坤气的发抖。 调息了好久,才组织好混乱的语言,他沉息着,愤怒的瞪着京坤,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你别让我想起那件事情,我一想到我就想吐!你毁了我唯一还能吃的食物,我之后看见灵果就想恶心,看到灵果酱就要摔碎它!” 京坤看着那气的发抖的红衣美人,心里有点发虚。 这五年来,他们很愉悦的玩得很欢身体很契合,有时候会玩些新花样,那一次,京坤玩大了。 当栖梧看到通讯符亮起,被一阵灵光拉扯到京坤身边,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 那人没穿衣服侧躺在白色的餐桌上,极其放荡的望着他,手撑着那硕大的脑袋,嘴里叼着朵红色玫瑰。 这不算什么,关键,那人身上堆了许多灵果,还用火焰樱桃盖住厚实胸口两点,古铜的身体上抹满了果酱。还用了个去了瓢的瓜挡住昂扬的那里。 最后极其油腻的甩了玫瑰,自以为很风流潇洒的低沉哑声蛊惑道。 “来,吃了我吧。” 栖梧自然知道那果酱和未掀开的果瓜是什么意思,他是让自己去..... 栖梧当场就怒了,举着凳子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遍,还把那餐桌和眼前看到所有的摆设全部砸了。 揍得京坤鼻青脸肿之后,颤着手道,再敢拉他过来,他们两个就掰。 京坤吓得收敛起来,只得跑去私下去找他。 但是京坤厚着脸皮,满脸暧昧的搂着栖梧削瘦的小腿道。 “我觉得惊喜是要有的,不能因为一次失败,你就放弃这种小惊喜吧。” 栖梧眼皮很倦的望着他,牵动了下嘴皮淡淡道。 “只有惊没有喜.....” 京坤挤眉弄眼的抬头望向他,那脸色又潮红起来,眼里又抛去了欢好的邀请。 “你忘了吗?上上次,你对那个花瓣蜡烛浴池不抵触啊。” 然后用着极其缓慢沙哑的音调说道。 “那一次.....我和你.....一起把那一池子水翻腾....弄脏。” 栖梧蹙眉望着那抓起他的大手,看着那正欲将自己往下拉的男人,迟疑道。 “不是吧,你还想弄?” 外面打成那样,还接着在这里乱来,会死人的。 京坤望着那人还是坚决的站立,怎么拖也拖不动,暴脾气上来,重重的甩开他的手。 “草!你他娘怎么当人家相好的!老子这一次三四个月没见到你了,也不找我,也没答我的通讯符!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还不能让我爽快了!” 栖梧无可奈何的叹气,这灭世还有一两个月了,他连灭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得赶紧修炼到大乘后期啊! 他心焦的很,要是打不过,他死了,这京坤,练荣华全都得死啊!他能不急吗?还顾得上和这小子睡觉啊,到时候别说睡,人都成鬼了。 对方还和个孩子一样闹腾,栖梧有点倦。 “不服啊,你找别的相好,或者换一个啊!” 京坤狠狠的吐出一口沉沉的浊气。 “又来了,你又说这话!你再说一遍?!老子掐死你信不信!” 看着那人举起砂锅大的拳头,上面青筋充满了血,蜿蜒膨胀。 栖梧只得叹息,忽然无比想念起自己孑然一身的日子。 不过,他确实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陪陪这个人,就当散散心,哪怕死了也没那么难受。 便思虑道。 “还是想想该如何做吧。要不你假装被擒,在合欢宫待上个把月?” 只要假装打架落败,在这里待着可以迎刃而解。 京坤愣了愣,皱着眉道。 “为何不能是你假装落败,去我那里待一个月?” 栖梧不悦道。 “你还在乎这个?” 他总觉得以对方厚脸皮的程度,只想睡他,不会在乎那点面子和输赢的。 京坤皱着脸,为难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合欢宫很影响我的发挥。” 栖梧怔了怔,脸上泛着点讪意。 五年前合欢宫建成的时候,京坤还在栖梧的手里拘着,那天便隐了身形,来看那合欢宫的正式竭红缎。 只是那天大家喝的太高兴了,妖乐就疯玩了起来。便在那宴席舞乐的飘芳殿,开启了即兴节目。 妖乐把关押的摄魂宗样貌姣好的几个男修女修放出来,与几个五毒堂的长老光天化日宴席之上享用着,还带了凶兽上来。有时候是几个人抓着一个,妖乐还拱着狮子老虎去与那些囚犯交合。 那样乱糟糟的场面,不是每个人都接受的了的。合欢宗的女修们,本来是不爱看这些,但是那些人是摄魂宗的人,一时倒是解气的望着妖乐和那群长老迫害她们。 上场的几个长老身上衣不蔽体声色犬马的笑着,形状放浪,一阵爽快的听着那群俘虏的求饶救命。 那血光刺眼的绽放,最后一个狮子起了性,当场将一个女修一口一口的咬烂嚼碎。 那五毒堂的小白泽,那苍白的面色当场就吐了出来。 而那根正苗红的京坤,看到那个场面,不免得有点惊恐,当天晚上差点起不来。一脱衣服就是那些光着身子的人的嚎叫和人兽.....的事情,他们三五成群的抓着个凄厉挣扎的女人,京坤不脆弱的心灵还是吓到了。 所以有的选,他还是希望不在合欢宗,有点阴影,怕半途想到那些事就兴致乏乏。 京坤卖力的推荐,眼里暧昧的弯着,满满的暗示。 “我那里有一处,墙壁是灵石造的,朝外看是透明的,外边朝里看什么也看不见,你懂我意思吧?” 随着又一脸荡漾的挑了挑眉。 栖梧啧了一声,为何这人脑子里就只是这些东西。 其实他们只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一切迎刃而解。 只是,京坤的盟主当不成了,栖梧的魔尊也要让位,正魔不两立,各仙门该有的消息都会对两个人封锁。 但其实两个人也不介意那权势位置,一直不肯提,是因为栖梧觉得京坤没必要为了他放弃这些,京坤又觉得栖梧爬上魔尊位置来之不易,自己辛苦点就辛苦了。 两个临云间权势最高的人,在这一刻怂如狗。 京坤脑子一阵灵光,想到个主意,又急忙抓着栖梧的肩膀晃着他道。 “我们可以假装打斗,然后一起掉进悬崖,然后我们就逃离那群人,去游山玩水怎么样?” 栖梧被晃的头发乱了,神情淡漠,手指轻轻一点推开他。 “去哪里呢?” 京坤一下来了精神。 “汐落谷怎么样?听说夕阳漂亮极了。” 栖梧淡然的回头,望了望他。 接着在合欢宫僵持的双方人马,看到两道灵光激烈纠缠在一起,在天边招式并出,照亮了天边璀璨。 随后两人斗招越来越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而曲寒川几人便连忙跟上,便见到他们两人双双坠入悬崖。 曲寒川便对着夫人说起。 “夫人,我们快去追!” 练荣华极其淡漠的望着他们两人坠下的方向冷决的说。 “老娘不去。” 曲寒川板着脸,十分不解的望着他夫人。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练荣华丝毫不担心他们,只异常淡然悠远的说道。 “当初京坤抓了栖梧回来干什么?” 曲寒川蹙眉道。 “双修啊。” 练荣眼里一片静谧,又接着道。 “那我和你说起过,栖梧抓了京坤回合欢宗干什么来着?” 曲寒川眼睛忽然睁大,怔愣道。 “双修.....” 练荣华极其不耐烦的撇了嘴角,再问起。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人一起下去又为了什么?” 曲寒川结结巴巴道。 “双....双修吗?” 练荣华极其嫌弃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鼓鼓囊囊。 曲寒川从惊震里回神,看着他夫人奇异的反应。还是没有明白,当初他夫人一个出窍是怎么从高手如云的合欢宗里把京坤救出来的。 一问起来,便是泛着泪花,没完没了的哭。 他再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问道。 “夫人....你到底当初在地牢看到了什么?” 练荣华听闻,眼睛颤了颤,那午夜梦回的阴影又在眼前,她那白皙娇小的师弟,坐上那高大古铜色的壮硕身躯一上一下的摇,一瞬间眼睛又火辣辣的疼。 她又抹了手绢,泣不成声的去了。 曲寒川呆愣在原地,只剩下崖风干涩他瞪的浑圆的眼。 第127章 汐落谷二 汐落谷上。 两个人肩对肩,坐在最高处,看着翠绿蜿蜒的山峦尽头,那绚烂变化的落日晚霞。 那晚霞烧成一条线,而底下是墨蓝色的重重暮云,犹如有人在黑压压的云彩里放了一把火,烧到了天际。 微凉的风带着秋季的余热,翻涌上来。 而那两人,一人兴致勃勃,一个面无表情。 栖梧眼里冷冷放光,漠然的望着那美到叹为观止的霞光斜阳,他轻声说了句。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你一个糙汉子那么喜欢看花看景。” 京坤愣了愣,他略有所思道。 “也许是与我爹有关吧,他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很宠我母亲,我母亲喜欢这些花儿景儿的。所以可能受点影响,小时候觉得若是今后有了道侣肯定要带他各处走走看看。” 栖梧复杂的望着他,蹙眉道。 “你就是个炉鼎,什么道侣不道侣的。” 京坤干巴巴笑了笑。 “你觉得这片夕阳怎么样?” 栖梧眼里皱着脸,异常不耐道。 “我看着它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要浪费时间看个红球慢慢落下去。我应该在修炼,我应该去处理合欢宗的事情,我看它悠闲的很,想打它,还有我想把带我来这里的你揍一顿。还有,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受你鼓吹来这里。” 京坤闻言,异常开怀的笑着,牵起他的纤长白嫩的手,摸起来很滑,很冷,仿佛在摸一块凉凉的温玉。京坤忍不住揣在手心,摩擦着给他暖着手。 随即,他望了望那片磅礴的晚霞,脸上挂着阳光和煦的笑容,对着那山峦,对着那温热的晚风,轻柔而笃定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 栖梧望向京坤,皱着眉,微张着嘴,万分不解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京坤笑了,那胸膛微微起伏着,转了头,眼里满是柔光的望着那金色斜阳下,精致而漠然的脸。 含着淡淡笑意,轻声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抱怨看太阳,可你还在这里没有走,你知道你不喜欢看景还是来陪我了。我也知道,其实你也不喜欢床上那些事情,你还是陪我做了。所以我觉得你很好,对我很好,你给我那么多面子,我也很满足。” 说着对着那夕阳,眼睛弯弯,满心欢喜。 栖梧皱着脸望着那个满脸自信,满脸幸福的俊朗汉子,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心有点虚。 这样的吗?他这样想的吗? 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那么伟岸,那么高大的吗? 栖梧握紧了拳,下定了决心,自己其实挺喜欢和他睡觉,挺喜欢花瓣浴池的主意,挺喜欢看韶华寺的虹光。这些事情,哪怕带进棺材也不能告诉这个男人。 京坤看着他沉下头,忍不住的往他嘴唇碰了碰。 栖梧一惊,但没推开他。 两个人便在斜阳晚霞下轻轻相拥,亲吻在一起。 他们嘴唇分离那刻,心里还在碰碰乱跳,脸上都是带着潮红的涩意。 两个不知道床上多放浪形骸的老男人,一个没有带上半点杂念的吻。却让他们面红耳赤,慌的不敢四目相对。 就在两人相处融洽的时候,那京坤的修为又卡过了一个关卡,正式步入大乘后期。 栖梧望着那金光灿灿正在闪耀的花藤道纹,心里极其羡慕。 “唉,真好修啊,你这个道。” 他现在后悔,没听那个天道小姑娘的话,执意修这个虐杀道。 大乘期之前靠杀,不过好歹他还是好运,是狰,可以靠吞噬绝望提升修为。大乘期之后,得靠道来修,吞噬绝望也可以,但是见效不快。 像练荣华,一分都没有涨。 他了解道,杀戮道如何提升呢,道的反馈就是意味着,他杀了这个人,对道的推进,对道的演化有什么用。这太难了,就意思还得杀一些因果很重的人,阻碍道法自然的人?上哪里找啊? 练荣华更惨,极欲道,大乘期之前爱钱就可以了。大乘期之后略微摸索道,就是渐渐摆脱欲望,或者证明钱爱她,什么意思?钱怎么爱她?太玄乎了吧。那或者把钱丢光吗?练荣华觉得根本办不到。 京坤这个道多简单啊,大乘期之前拼命喜欢道心就行,大乘期之后道心越喜欢他,他的力量越强大,修为越高。 栖梧心里不平衡。 京坤额头上闪着光,轻轻握着栖梧的手,缓声道。 “只要你越喜欢我,我就越强大。” 栖梧看着他目光灼灼的烫了下来,那张俊逸的脸庞被斜阳照着反光,轮廓柔和目光坚定,真是好看的很。栖梧心绪乱了,眼里动荡起来。 他忽然.....不是那么讨厌这片红色霞光了。 他们便在周围的群山到处逛逛,牵着手到处玩耍,但是路途中,碰到山谷里有个极其有趣的东西。 那是个小男孩的鬼魂,看着三四岁的样子,脸圆圆白白软糯,淡黄色锦绣袍子裹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脖子挂着金锁,手上叮铃铃带着银铃铛。 还是懵懂无知的样子,走路蹦蹦跳跳的,天真可爱。 京坤看着那孩子傻乐的样子,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只是栖梧望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看不出名堂来,又觉得和凡人的鬼魂略有不同。 “这个孩子.....仿佛灵魂韧性很强大,仿佛天生自带强大的力量。而且,魂魄状态很怪。” 京坤望了望那自顾自追青蛙的小娃娃,没看出哪里不同。 “他怎么了?” 栖梧摇摇头,视线一直跟着那娃娃转。 “不清楚,仿佛是生魂。” 京坤蹙了蹙眉。 “生魂?” 那生魂,顾名思义就是活着的魂魄,要么是某种秘术练成,要么就是出了岔子魂魄在活着的时候脱离了身躯,或者死魂通过某种方式灌入生命力变成生魂。 生魂与死魂的区别就是,死魂只能短暂的附着在人身上,生魂可以夺舍,抢身躯。 再比如一个没有魂魄但是还有生命体征的□□,死魂附着上去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慢慢腐烂。 生魂附着上去,就可以完整的活下去,经历病痛老化运转下去。 栖梧也不管那些,便拿出一截养魂木,将那孩童收起来,法印禁锢住。 京坤看得奇异,狐疑道。 “你要他干嘛?炼鬼仆还是鬼阵?” 栖梧淡然的望了他一眼,轻声道。 “莺结准备回来了,给她找个玩伴。” 京坤一听就炸了,眉心瞬间暴疟起来,怒气冲冲道。 “你对她那么好干嘛啊?!老子才是你相好,怎么不见你给我带个什么想个什么啊?” 那莺结便是那狰一族族长的女儿,理论上来说,便是狰族指派给栖梧的未婚妻。她听闻几年之后有巨灾,便去历练修习了,近日快回来了。 其实还是六七岁的模样,栖梧什么都没想,那莺结也没多想。 但是丝毫不影响那醋海翻起滔天大浪。 栖梧异常漠然的望着那怒火滚滚燎原,风起云涌的拍打他毫无波动的脸庞,久久的吐出一句。 “至于吗?人家看上去才六岁,你要做什么?” 京坤脸上纠起几条肌肉,青筋一下就爆开,咬着牙道。 “怎么了?老子还没资格发脾气吗?她是你未婚妻,老子算什么?二奶?姘头?” 栖梧平静如水的眸子接受到对方眼里的激烈情绪, 依旧没有一点情绪起伏,默然道。 “你也可以找个媳妇啊,我又不介意。” 京坤整个人气的发颤,那鼻息越发清晰越发混乱,眼睛眦裂就如同见了红衣的牛一样朝着栖梧冲了过来。 栖梧望着那脖子上咬开的几道口子,和身上遍身疼痛,倦然的叹了口气。 不管什么时候,惹对方不开心吵架只有一个解决方式。 他疲惫的看了看后面那个扭过头去一身气焰,满眼委屈的高大男人。 又要生气,又要一直跟着他,回头看去又气恼的扭过头。很明显的,在等自己说好听的哄他。 明明长得比门框都高,胡渣长得那么盛和鬓角都快连成一片,那么成熟老练的脸庞,为何这般幼稚。 感觉莺结都比他懂事。 就这样,两个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的回了合欢宗。 那合欢宗核心几个人都是知道宗主和京坤之间的纠葛。 但是一来她们哪敢管宗主的事情。二来,栖梧这般神通广大,想来自己有主意,不用她们操心。三来,合欢宗和正道人士相好是常有的事情了,她们的师尊琼花夫人就是和炎谷闻人家主有瓜葛,那红绸不也是和安歌羽好着嘛。 再说,虽然她们觉得宗主那般强悍优秀的人,放眼望去,好像也真的只有那么个丰神俊朗高大霸道的正道盟主配得上了。 所以她们对这个事情容纳度很高,毕竟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看着那两人低压的气场,她们见怪不怪的觉得又吵架了。 反正后面睡睡就和好了,她们习惯了。 倒是海棠她们对宗主新带回来的小鬼比较感兴趣,长得呆萌可爱,安安静静的又不吵闹。 只是望着衣着,倒像是个世家的小公子,也不知道谁家死的那么早,怪可惜的。 只是除了红果之外,几个女修对着那娃娃吵了起来。 霓裳笑道。 “宗主,这个小鬼炼了给我吧,好可爱的。” 白蚌不服气道。 “你都有炎鬼了,还贪,也该轮到我了。” 海棠道。 “我刚好想养一个,炼了帮守天宝塔倒是不错。霓裳的那个炎鬼我眼红好久了,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提升威能。就算这个没办法,不知道有没有办法给个器灵什么的。” 海棠自合体后,从炼荣华手里接过了合欢鼓,成为了合欢阵的阵眼,也是成那三位大能外最强的女修。 只是在看过那么多法器之后总觉得那合欢鼓威能有所不足,想炼个强大的器灵,持平栖梧的摄魄铛。 但是栖梧脸色凝重,眼里疑虑渐深。 他明明将那个小鬼封在养魂木里面,这娃娃那么强?可以逃过自己的禁锢跑出来? 只是那孩子手里掰着小手,安静的抬头仰望那群围上来的女子,那长发后面扎了个辫子串着红珠绕着盘上小小端正的冠。 看着小大人的样子,只怕也是家里宠着,教养极好。也不知是什么世家能养出这种孩子。 那孩子张着好奇干净的眼睛,怯生生的开口道。 “你们是我娘亲吗?” 那几个女修闻得干干净净弱弱糯糯的一声,被那天真质朴逗得花枝乱颤。 接连的把他搂在怀里。 那孩子却依旧死板的问道。 “你们是我娘亲吗?” 栖梧与京坤怔愣间,感受到一个强大的气息靠近。 拿起法器出门一看,以为是强敌来犯。 却看见那五尾一角的红豹踏空而下。 栖梧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那莺结走了仅仅五年,便从出窍期进阶成大乘后期,犹在他修为之上。 怎么回事?! 见那狞化身成为一个女童,额头上闪耀着金色有情道道印,一副端正烂漫的样子。 京坤小心翼翼的看着那脸色极差的栖梧,仿佛看着他凝息静止了般,只剩呼吸声起伏越发大了。 京坤俯下身,高高大大的身子半跪还弯腰下身才与那女童视线持平,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到。 “莺结,你怎么修炼的,怎么修炼的那么快?” 莺结笑着异常响亮的回答道。 “我去人间消灾弭祸,帮人盖房子,做好事。吞下他们心里的绝望,让他们不害怕,鼓励他们好好的面对生活。去赶跑蝗灾,堵住洪水,他们心里的绝望消失了,我的能量就强大了。” 她温和得体的谈吐,脸上不带怯意,两边整齐的扎着两个小辫,头发一颤一颤的。 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 只是京坤下意识望了望栖梧,却见他脸色白的厉害,仿佛陷入到某种深沉的打击之中。 那削瘦的身影,摇摇欲坠。 怔愣间,那个人满眼的难以接受,面无血色的晃着走了。 京坤急忙跟上去,轻声从背后轻搂着那个伤怀的背影,温声安慰道。 “你没事吧?” 栖梧重重的喘着,他呼吸浊的很,喉咙灼烧一样难受,哑声道。 “我当然不好!” 他用力甩开京坤围上的手,衣袖甩去,尘埃在光亮了滚滚翻腾。 “我活了一辈子,磕磕绊绊的走着,翻滚着荆棘,弄得遍体鳞伤。我一直以为,狰族就是那么种食用绝望的生物。活着就是逼着别人折磨别人,将别人的绝望造出来,逼出来然后吃下,才好增长修为。可是原来没人告诉我,狰族就是消灾的兽,去吞噬别人原本的绝望,是去做善事。我活了一辈子,以为走出路了,才被人告知,整个人生都是走错了?!” 他满眼惶恐,苍白的脸孔那么脆弱,薄的像纸一般一戳就破。 他满眼怔愣,眼里皆是冰层破碎的寂凉。空灵的声音,沉的仿佛从破碎的梦里飘出来似的。 “我如何接受?!我拼了七十年,走的那么艰难。在山崖下攀爬而上,结果别人五年就超过我。仿佛有人质问我,为何我不走那条平坦容易的路?非要那么蠢去攀悬崖,弄的自己那么狼狈,那么伤痕累累!可我已经走到这里,回不了头了。” 道已经择了,修为方式已经定下,哪怕他飞升这一模式也不能更改了。他永远得当残暴施虐者,而不是一个消灾的善者。哪怕那是他的天性,也将成为一个族群里背道而驰的独行者。只能离群索居,合不了众。 他脸色白的如厉鬼一般,凄凉的说道。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该这样走,如果我那样走,必定不是这样,为什么没人和我说......” 京坤急忙把栖梧揉就怀里,轻声细语道。 “你别这样,你走的错就错了,错了也很好。现在的你很好,我很喜欢。海棠喜欢,师叔母也喜欢。怎么会没有价值呢?你走的每一步,每个坎坷,每个伤口都成就了现在的你。” 京坤满是怜惜的望着他,大手轻柔的抚着他的头。 “我好喜欢你,栖梧。喜欢害人的时候满是诡笑的你,喜欢冷脸打人的你,喜欢你不屑的时候挑起的嘴唇,喜欢你翻白眼的冷漠样子,喜欢你撒谎的时候不需要思考就可以瞎扯出唬人的话。你的每一个经历,每一个劫难都成就现在的你。你在我眼里那么完美,少了任何那些过程,都让你不完整,都变不成现在我那么喜欢的样子。所以你没必要去觉得走的那些路白费了,走错了。它们让你完美无缺,无懈可击,你无法理解我多喜欢走到今天的你,所以不要难过好不好,我心都乱了。” 栖梧怔忡的望着那暖暖星光坠落到自己眸里,那人脉脉含情,眼里溢满了疼惜。 栖梧轻咬了咬没有知觉的唇,听到这样明媚而挚热的表白,难免动容。 栖梧望着那人微红的眼,耳边是那人凌乱的呼吸。 与这个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由识海翻滚而上,脑海里一幅幅映过与他相识相交的画面。 又是那年红烛床头,天阴山上金光耀世,一幕幕画面都是这个人的爱恋付出,那灼灼的目光串起所有的记忆碎片,点亮所有的隐晦冷寂。 眼里滚烫汹涌的暖意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涌来。 这个人,是他生命里闯进来的意外。 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总是莫名奇妙的跟着他。 一个大男人总是在他面前烦躁又絮叨在他面前自顾自的讲话。 会做很多多余的事情。 哪怕刻意远离,还是不要脸面的黏上来。 可是那样温暖的人,就像在大雪飘飞里行走的他,是个很致命的诱惑。 这人就像窖藏很久的酒,带着醇香浓烈,带着良好的秉性和狂野的味道。仅仅只是浅尝一口,就是酸酸辣辣,苦涩回甘,可是却暖了心里很久很久。 杜绝欲求的他,有了想要的东西。 可是这个人那么能调动他的情绪,理智一直疯狂的发出远离的信号。 有了情绪,有了弱点,就不再是个刀剑不入的人。 所以,哪怕想要,那也不是他能拥有的东西。 他一直警告自己不能太投入进去,不能太喜欢什么东西,不然就很容易被摆布。 可是他还是在那人的疯狂与温柔里沉溺。 他心慢慢变得柔软,开始学着去喜欢一个人。 自从他知道,对方为了他疯,为了他狂。 那人的道心是他,一旦那人不喜欢他,修为就全散了。 怎么会有人将全部修为压在对一个人的感情上呢? 栖梧一开始是难以置信的,怎么会有人那么爱他呢?有人喜欢他就不错了,还有人那么疯狂而执着的爱他。 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后来他做了许多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踩断那人的腿,那三个月的疯狂。 他后来回想起来,自己是高兴坏了,欣喜若狂。做了很多失态的丑事。他又开始害怕,觉得这个人太可怕,把自己变成这幅失控的样子。 又开始胆怯,每次对方靠的太近,就开始远离。 可是对方生完气每次还是主动靠上来,总算折腾到今天。 这个闯入他人生的意外,变成他坎坷崎岖的生命里最大的好运。 才觉得,有人陪着,真好。 幸好,他喜欢这个人,不然那人难缠又霸道的性格,不是轻易消受得了的。 也幸好,这个人喜欢他,不然不用逼得他用计谋算计,把这个人强留在身边。 那么多刚好,才造出今天的局面,实属不易。 栖梧情绪如潮水般渐渐褪去,心里却是极度的空虚脆弱,整个人埋在那人硬邦邦的怀里。 那样炙热,那样温暖。 就好像漫无天日的混沌,那样灰烬飘落的地方,出现了光。 那人搂着他,说话的时候,话语在胸腔里颤着,震得栖梧骨头抖。 那人轻声笑意道。 “不过你要改变的话,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多喜欢我都可以。别装作不在乎我,别推开我。” 栖梧被他打趣到了,轻嗤道。 “安静点,别让我笑。” 栖梧情绪大起大落,只是倦极了,只想靠着那结实壮硕的人窝会,平缓情绪。 那飞久了的鸟儿,终于长出了双脚。在等候很久的岛屿上,安了窝,筑了巢,遮风挡雨。露出脆弱与伤口,等人舔舐,等人包扎。 第128章 末日一 平平无奇的一个漆黑静夜。 “轰隆!” 一声呼啸长空的震响在临云界震荡开来,整个临云界地面剧烈的颤动。 哪怕修为如栖梧等人,也是一震之下止不住的摇晃,他们忽然的惊醒,心里止不住的滞空。 在那地震轰响里,临云界每个人,每个生物。仙山里上修士,海上的蛟龙,森林里的神鹿。高至巅峰的存在,低到水里吞吐的鱼,都带着惊恐而担忧的神情,在黑暗中抬头凝望。 随后,万物哀嚎,狼鸣虎啸,凄厉的兽吼嘹亮在每个人耳边。大地震动,发出悲鸣,连那花草树木都在颤动。像在示警,又像是在求救。 随即四周渐渐平静下来,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每个人心头的隐忧徘徊不去,心里的怦怦直颤持续了很久很久。 那种感觉,仿佛是刻在血脉里的恐惧,流淌在时间里不曾消逝的伤痕。却被什么东西,引了出来,从漆黑的深渊逃了出来。 仿佛似曾相识,又完全陌生,又好像什么东西一瞬间失去,而毫无知觉。 而第二天,每个人惊奇的发现,道的流淌停滞了。 就像那万道律动的丝线卡住了,就像那千万条滚动的河流,从源头被截止。 这就意味着,哪怕灵气充沛,出窍期以上的修士,修为基本很难再往上走。 一个小境界可能要拖上千年的时间。 而这里有个例外,杀戮道,杀戮道的轨迹依旧在前行。 魔宗的人欢欣鼓舞,仿佛末法时代,万物荼靡而他们开得灿烂。 只是清醒的人如栖梧,觉得隐隐不对劲。 这代表什么呢?所有的道都没有前进,为何杀戮道例外? 杀戮道没有在所有道里面吗?是被所有的道排除在外了吗? 所以才在所有道停滞了还在涌动,所以它没有束缚在某个规律里面。 而万年来从来没有杀戮道飞升,可就是被摒弃在某种规则之外了? 而其他,苦情道,苦修道,极欲道各种偏门的道都有飞升,可就是原因? 修真界一阵恐慌之下,便很快发现了原因。 临云界的界眼,摇摇欲坠,周围的空间坍塌了。 那界眼即是道流淌到天界轨迹,也是飞升到仙界的入口。 一旦界眼完全坍塌,这个界就完了,道完全没有办法再运行,他们也没有再飞升修为进展的可能。 栖梧气的发怔,若不是界眼坍塌,他还不知道杀戮道被摒弃在道之外,根本飞升不了。 只是魔道的人只是满心欢喜,顾着眼前那浅层的利益,他们基本都是杀戮道为主,没有限制他们。 而正道修士基本没有长进的可能,属于他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他们恨不得那个界眼掉下来才好,永远的正道陨落下去吧。 反正他们选了杀戮道,大乘期都可能熬不过去,更何况飞升这种事情了。所以为了浅层的那点利益,他们已经在考虑阻止界眼的修复了。 五毒堂的静曜,便在栖梧面前,满是阴鸷的说出计划。 “那避毒冰晶串,我已悟到最高阶的能力,能在破洞的混沌里行走。只要我偷偷潜入混沌中,再用手里的帝尅射日弓,把那界眼射下来。那黑暗将永远笼罩大地,未来就属于我们魔道的了!哈哈哈哈!” 栖梧淡漠的望着那仙弓,品阶高到离谱,乃是仙器,甚至威能还压过镇灵之剑之上。 也可能因为镇灵之剑的剑灵修为过低的缘故。 但是栖梧所见的仙器,最高阶的只怕就是这个。仅仅只是靠的很近,心里就一阵颤栗。 出品肯定不是出自临云界,必然是仙界。就像莺结手中有无妄焰花那等仙器,便是仙族里给的。但哪怕身为狰族族长之女,手里的仙器也没有盖过这个射日弓的威能。 这小白泽,来头不小啊! 这静曜的计划,确实是不错的,挑不出什么错来。正道会在凛沅雪山之上,集体修补界眼,在混沌里面前行避开他们。 再用弓箭射下界眼,于魔道而言,是很好的计划。 但是栖梧并不打算阻止他。 那披着朱厌皮的小白泽,福泽太厚了,说不定他去了,那界眼就阴差阳错被修补好了。 而且当他邪恶的哈哈大笑的时候,栖梧异常平淡的望着那白狨狨的龙角滚圆的白泽兽。 心微微一动,哪怕连栖梧这种冷血的人,看到他蠢萌的本相,都快忍不住上手撸一撸。 那皮毛又顺又柔,无风自动,厚厚一层。身上好几股长须仙气飘飘的舞着,那彩虹光泽在后背照耀着。可能因为岁数太小,本来就胖,加上毛,就和个长龙角的圆滚滚的雪团子一样。 所以栖梧看着那蠢萌的样子说出邪恶的计划的时候,心里绷的辛苦。 栖梧莫名有种直觉,若是妖乐看到他的本相,什么狮子老虎全部都不要了,后宫凶兽三千,只撸这一只。 栖梧只是默默鼓励了一下他的计划,那静曜便摩拳擦掌踌躇满志的跑了。 北境冰川,寒沅雪山上。 临云界最高山,大陆灵气最浓郁之地。也是生机断绝,最危险,凶兽最强大的地方。 也是界眼所在地。 这里大雪纷飞,空气里肆掠着掠夺温度的寒冷,那冰灵力之旺盛,出窍以下只是往那一站,便是踏进阎王殿。 高山之巅,空气稀薄,努力的呼吸也仿佛也是惘然,但哪怕呼吸进空气,也是肺腑寒冷入侵。 脚底下是万年冻着的山体,大雪之下,分不清站的上冰还是石头。 雪山山顶之上,一片白雪皑皑,望不到边际,望不到植株与生灵。 各仙门的大能齐聚此地,望着那破碎的界眼,忧心忡忡。 那界眼原本像一个滚动的白珠圆球,太阳一般挂在雪山正中。 可如今,却如一个树梢上的柿子一般只靠一条线悬着,望着就快掉落。 而它四周围的空间崩塌下来,露出一片混沌,只剩一点点还连接着界眼。 就如蓝天白云里,开了个硕大的口子,那黑暗暴露出来,带着吞噬之力,源源不断的吞着四周围的空气。 而那碎裂的口子,一直蔓延到雪山顶上。 他们只敢在边上走着,但不敢靠近。 今日所有的家主,大仙门的宗主都齐聚一堂,解决这个问题。 而那正阳宗的章长老忧心忡忡的望着那破碎的混沌,万一掉了进去,就是要面对那黑暗洪荒。 那界与界之间,有宽敞的混沌地界,那里面危机四伏,连高阶的神明进去都可能活不下来。 而创世神们就是在这混沌里创造一个又一个世界,那不是他们能应对的东西。 而一旁的闵长老皱着眉头小声道。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坍塌了,没有过的事啊。” 章长老也满是疑虑,思虑道。 “界眼崩塌,因素很多,强大的力量撞的,或者承接不了那庞大的道,或者这个界眼太老了自身出了问题。” 闵长老啧了声,觉得当真麻烦。 “我们这界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撞成这样,那快渡劫期的苍澜蛟龙都不能。除非....” 章长老意识到什么,后背一阵发凉。 “除非....上面下来了什么东西撞开....?” 闵长老摇摇头,觉得不敢接受,只抗拒道。 “不能不能,下来做什么...倒是你觉不觉得。这个界眼塌成这样,仿佛不是昨晚的事。看情况,得有些日子了。” 章长老有心里惆怅的望着那满天吞噬的力量,心里悬着下不去,嘴边一片疲软。 “我真的不知道,难倒我了。” 那闵长老叹了一声,又朝着后边道。 “老文!弄好没有,你那个古籍上找到那个阵,怎么搞啊?” 文长老拿着法器不断在雪山顶测着距离,便选好阵眼在哪里。 “好了,只要我们十几个合体期一起释放灵力,就可以慢慢补上那个洞了。还好典籍有记载,也不枉我翻了一夜的书了。” 而一旁的安歌羽望着那瑟瑟发抖,不断颤着的莫还真,侃道。 “怎么了,老莫,这不行啊,不是合体中期了吗?虚的那么厉害,怕冷啊?” 那莫还真在那围剿摄魂宗里出了大力,他是杀戮道,那之后便突破个小层次,因为那些人因果很重,反而得了些功德没犯什么业果。 但莫还真自幼长在南滨,倒是没修习过什么抵御寒冷的法决,倒是受不住那冰灵力的威能。 那叶初霁一旁看着,倒是早有准备。 拿出储存灵器装着的金雷紫焰,施了个法决,那火焰燃动起来,便如腾龙一般飞舞天际,在天际盘结成一个空心的圆圈。 那紫色火光,便照亮了山巅,那炙热的热度,便化解了那掠夺体温的冰灵气。 那温暖的光芒,那暖人身躯的火灵力降下,众人煎熬的寒冷终于得到缓解。 莫还真望着那天空燃烧的紫焰花环,从心底舒出一口气,那抱紧肩膀的手释放开,伸了懒腰。 “呀,得救了啊。” 安歌羽望着那紫焰雷电,心里不适,那不堪一击的惨败又在眼前。 莫还真拍拍那叶初霁的肩膀,感激道。 “行呀,小子,办的不错。” 那叶初霁微微一笑。 “那是师兄提前准备的,感激他好了。” 莫还真闻言,转头望了望在那边天际,紫光冰光不断点亮炸开。 那雪山之巅,界眼之下,便是由那三万年岁龄的北境之主,沧澜蛟龙盘踞而上。 那蛟龙是仙阶灵兽,已经有大乘巅峰修为,正道唯有那京坤有一抗之力,便由他引开才能修补阵眼。 但莫还真望着那火光电光之下,那山体般庞大的冰龙与不断环绕释放冰晶的雪精灵,仿佛应付的还算得心应手。 那临云界最强的灵兽,加上上百冰精灵,也没有压过他。 莫还真微叹口气,觉得又是为世耀欣慰,又那震撼的力量,又觉得自己过于渺小。 好友的孩子都大乘后期了,他们却停滞不前。 这时他又望到一个黄裙窈窕的身影走过,他又心里又雀跃起来,刚才那点惆怅马上抛到九霄云外。 那熙苒如今气韵沉了下来,再难从稳重的眉眼里看到当年的年少活泼。 但莫还真只看到她万分不开心,成熟的发髻,那束缚而别扭的衣裙下,是谨慎,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哪怕如今,正道众人望着她,还是带着天阴山计划失败的祸端来看。那亲友死去的修士,见到她还是会百般刁难,说难听的话。 而她越发寡言,也不反抗,只是默默接受那些话语,那些吐来的口水,那丢来的石子。 但是人的活力,生命力,肉眼可见的削弱下去。 那莫还真见了她,便带着个流气的笑,斜着身子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 “哎,美人,往哪里走呀?” 熙苒望见他,脸上的沉闷愁苦没有消解,只是恭谨的行了礼。 “莫家主。” 莫还真望着那长开的清丽容颜,但是那眉间的忧郁化解不开,不复当年那闯祸天真的小女孩模样。又见她对自己这般敬而远之,那退后的一步守礼冷漠疏离,他心里一坠,但也只能低沉道。 “你许久都不去看诚诚了,他总嚷着说想见你呢。” 熙苒闻言,眼里有些波动,但那光芒迅速被昏暗掩埋,又咬着唇,摇头道。 “不了,事务繁忙在身呢。” 莫还真望着她眼里的压抑小心,心里惆怅的很,喟然长叹一声,为他们间发乎情,止乎礼的距离,也为他们只能装作不熟的事实。 安歌羽看着那一双人对立站着,一个低头,一个凝望,倒是觉得有点诡异。 那不解风情爱砍人的老小子,是要对他徒弟做什么?! 只是不等他出口,那边闵长老便吆喝上了。 “快过来集合了。” 章长老不放心的望着那天边还在打的不可开交的京坤,忧虑道。 “那京坤还走不来身,我们几个办的来吗?” 闵长老沉声道。 “办不来也得办,那蛟龙哪里那么好打的,没有几天几夜打不跑的,夜长梦多,我们得先补上。” 章长老沉沉叹口气,但望着那韶华寺闭门不出许久的合体巅峰慧涯,名声在外圣僧慧岸,那锁宗多年的回雪门宗主。这大陆上正道巅峰人物齐聚于此了,应该有些许胜算。 接着那混沌的吞噬之风又大了起来,阵法又靠的近,便只能绑了根仙索将十几个人物尽数连在一起,以防有人修补半途掉下去。 他们围成一个圈,那文长老唤了一声。 “初霁,拿上来。” 叶初霁便将手里的画阵所需的龙血,犀角香,氤氲紫金石等拿出来。那龙血,还是取了鲤追胳膊上的,但所需太多要了半桶,便让他在正阳宗躺着了。 但是东西太多太杂,那氤氲紫金石掉了出来。 叶初霁赶到便已经在画阵,那熙苒看着那紫晶掉落,便捡起连忙赶上去送。 只是那天上的紫焰花环融化了些许冰雪,那脚底异常的滑。 她脚底不稳,整个人就滑着冲了过去。 异变突生。 她身子一震,感受到身体的失控,眼睛惶恐的望着前方的站着叶初霁与文长老,而他们后方,便是吸噬力极大的混沌碎空。 她滑出去的力度越发的大,她身子一震,极力的调动灵力想翻身过去,可来不及了。 要撞上了! 她似乎知道无能为力,却死死的瞪着,满心惧怕。 在她大力扑飞之下,她颤着瞳孔,眼前的一切缓慢而心惊,她震诧之下停止了呼吸。 她眼睛瞪的眦裂一般望着那被自己推飞进混沌的叶初霁和文长老。 那文长老身上系着仙索,吞噬之力带动之下,而他们还在悠闲没有心防的时刻,所有人都被大力卷进去! 她形同呆傻一般望着那一个个人被混沌吞噬。 她脸色苍白,冷风吹动她的衣裙,整个人瘫软在冰雪地上,形同枯朽。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一切的喧嚣,寒风呼啸,龙吟电闪全部静谧下来。 只余那满心怔愣下,酸涩难当的连声苦笑。 第129章 末日二 无尽的黑暗席卷而下,寒冷吞噬了她的身体。 天空仿佛一块块碎裂下来,她也坠到漆黑的深渊里面挣扎。 鼓起所有的勇气睁开眼,却还是无法面对。 她身体颤栗着,不断急速喘息着。 自己的呼吸声在脑海里喧嚣大噪,脉搏一阵一阵的弹跳着。 她闭上眼,陷入漆黑的夜里,再睁开眼,期待那只是冰冷的一场梦。 但是循环往复,依旧没有惊喜。 她心里坠到了深深的寒潭里面,咚的一声,溅起些许水花,最后茫然的沉下去,一片冷寂。 那镌刻在她心里的愧疚,此时悄无声息出来作祟,如恶鬼般张开锋利的牙齿,一口一口,鲜血淋漓的将她的心脏撕咬下来。 她颤栗的望着她洁白的手,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 她冷笑着。 她做了什么? 那现实如同无情的手,掀开她的头骨,再狠狠的灌进刺骨的冷风,从头到脚冰寒僵硬。 弑夫弑师弑长辈弑亲友。 那所有的宗主,所有大陆巅峰的长老,安歌羽,闵长老,莫还真,苍远道,慧涯,慧岸,叶初霁等人都被她推了下去! 这是怎么样的滔天罪孽?! “哈哈哈哈!” 她凄凉的笑着,眼泪冰冷的滑过她的脸颊。 “哈哈哈哈!” 她身子不断的抽搐,笑的根本停不下来,面目扭曲的再不见一点清丽娟秀的样子。 她低沉的惨笑着,痛苦,崩溃,不断不断从她身体涌了出来。 而见证了一切的其他人,团团的围了上来。 遮盖住天空的光芒,只圈了层黑暗留给她。 那些围上来的人,眼里带恨意的火光,带着谴责的话语。 不断不断的将她淹没。 “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就是个祸害!” “连你自己的师尊你都要害死了!你个扫把星!” 她捂着耳朵,剧烈的摇着头,可那些嘈杂的声音,还是透过指缝刺进了心底。 她慌张而彷徨的望着团团围上来的人,手指对着她指指点点,满是责怪辱骂。 恍惚中那些人影,像是一群魔鬼,黑暗中伸长身子,露出爪牙,在她耳边沉沉低语,一人一只手扯着她,满心咒怨憎恨要将她撕碎。 她不断的哭泣着,嘴巴不断呢喃着,抓着那颗掉落的石头,她无力的述说着。 “不是的,我只是想帮忙,我....我真的只是想送上去....我不是故意的....”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是她的几句反驳的话语,就如石子淹没在湍急河流里,一下就不见了踪迹。 那悠悠众口,张口就是溅了唾沫星子。 “扫把星,你就不该活着!” “你得赔命!” “一次两次都说不是故意的,你害死多少人了。你就是个灾难!” 她睁大了眼睛,满是恐惧的瘫软在地上望着围堵上来的人,下意识身子往后退。可是后方也是困住她的人,她一瞬间晕的天旋地转。 她身子摇摇晃晃,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仿佛手里一松一紧,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重重的喘息着,脑袋里充满了那些谴责的话语,脸色越发苍白。 面对那怒意冲冲的人群,每个人都带着灼灼火光望着她。 她一次一次苍白的解释,眼泪大颗大颗的滑下,可是那话语还是淹没在了那喧哗的责骂里。 她渐渐脱了力气,整个人抽空了般,颓然坐着。 情绪如同沉寂的死水,再翻不起浪来。 “你就是个害人精!” 不,不是的啊,我是白泽,是带来好运的。 “你就是个祸害!” 不,我真的只是想上去帮他们。 “你害死多少人了?连自己的师尊都害!” 我....可我真的.... “你啊,就是个灾难!” 是吗?我真的是灾难吗? “你去到哪里,哪里就要倒霉,扫把星!” 这样的啊,原来是这样,我去到哪里就给人带来不幸,原来我就是灾祸本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潮汹涌里,出现一阵沉沉的苦笑声。 那面无血色的女修,一下一下咯咯笑着。 面上表情崩溃而癫狂,她一边笑肩膀不断的颤着,蜷缩的身子慢慢张开。 暴躁,凶劣,压抑,血腥,世间浊气不断不断的涌入那女修身子里。 她笑的阴冷而颓然,整张脸慢慢狰狞慢慢扭曲,双瞳变幻赤金色。 她仰头长笑,满心苍凉。 “哈哈哈哈,原来我即灾祸,灾祸即我。” 这一声凄凉,回荡在雪山之巅,那力量凝结,雪花都停滞片刻。 熙苒仰头向天,身上的力量不断往上涨,那浊气涌进她的身躯。 那经脉暴涨,不断的扩大填充,她的元婴被不断的撑开,修为节节攀升。 见此异变,人人惊慌,如林中鸟雀,哗一声的散开。 她整张脸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眼里空中吞吐出赤金色的光芒。无数的血腥雾气喷薄而出,浓浓将整个人包裹其中。 那雾气昏暗腥臭刺鼻,涌动着无数恶的因子,仿佛稍微沾上一点,就使人狂躁疯狂带上血腥的杀意。 那血色雾气不断翻涌,如沉塘翻涌,释放出陈年浊气,那血意越发浓烈,越发渗人。 隐隐的,隐隐的。 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 那缠绕他们心头的惧意,如同毛虫攀爬蠕动上他们身体那般真实,全身上下汗毛根根竖起。 那脚底下雪山开始发抖,仿佛连着岿然不动的万年冰雪也开始对那血雾里的东西畏惧不已。 而前方的骚动越来越强,力量越发的诡异下来。 天上沉沉下来,那铺天盖地的暮云竟是浓郁的铁锈红,远远的都带着腥气。 众人站在那红光一团前,那红色血雾仿佛要将他们吞噬一般。 可是太过于惊诧,一个个停滞张望,竟忘了逃走。只任凭那凶煞红光,闪耀在他们痴愣的脸上。 那能量如炙风般,一阵一阵拍打他们的脸庞,敲打他们的心防,灌入恐惧与绝望的情绪。 那炙风一个绽放,能量凝结爆发,血雾中一个身影缓缓的走出。 来了,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只是每个人的哑然失声,呆呆的站立不敢说话。 而血雾里,霍然一声呜咽长啸,在雪山之巅回响。 那山躯震荡,那四周围的飘零的雪花被那热浪尽数消融蒸发,化成重重雾气。 那血雾凝重的快滴下红雨来,而一个血色皮毛的爪子凌空踏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压,从血雾里缓缓迈了出来。 那血雾收拢,那凶煞之气由世间各处尽数聚集此地,高阶的修士可以感受到那戾气流淌。甚至他们的情绪都跟着那头巨兽出现受了影响,变得嗜血易怒。 但是他们看到那个生物那一刻,只剩下咽口水和心跳的声音。 “呜!” 仰天一声哀嚎,顷刻间,那雪山不断颤着,大片冰雪崩坍而下,在山下越滚越大。凶煞的赤黑色光雾在那异兽身后飘着,如同劲风中的篝火狂舞不休。 那凶恶的红色异兽,披着赤金色的毛发,身如巨猿。前臂粗壮,凶面獠牙,赤金色的瞳孔烈焰灼烧。红掌白发,燃着烈焰的粗壮狮尾如蛇一般摇摆。 那异兽满是涌动着凶煞之气,带着挣扎恼怒暴动情绪,不断失控的仰天怒吼,但那力量仿佛有着吞天之威,双眼灿烂睥睨世间。 不知谁在人群里颤抖着吞吐了一声。 “上...上古凶兽朱厌!” 那凶戾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惧意实体化了一般,在他们血液里凝固,僵硬了他们的身躯。 那巨兽一步一步从血雾里踏出,每走出一步,雪山就颤栗一下。 片刻之后,那巨兽仰着天,对着那雪山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那叫声,饱含了无奈,崩溃与抑制不住的愤怒。 而这地面不断的开始凹陷崩坍,随着那狂躁不安的步子,那凶兽暴动起来,嘴里吐出融化一切的炽热白光,所到之处,连所在的空间都要融化碎落。 那靠的太近的修士,心里惶恐,可是居然迈不开步子,他们满头是冷汗,大脑指挥着快速撤离可是身子岿然不动。 他们眼睛瞪的浑圆,望着那前方没有意识只是暴动的凶兽,那踏碎冰岩的步子就在眼前。 会死! 千钧一发之际,那些修士们便被浑身发出幽兰色光泽水狼叼走,那水狼优雅而迅捷,将人放到安全的地界逃离。 而高空之上,那曲寒川手执天阶画笔点翠,清凉的灵力释放,那木水灵光如雪花般纷然飘落。画卷灵光乍现,他整个人裹上一层耀眼金光,他英俊的脸庞映照的冷峻而严肃。 他眼里寒光一凛,三指执笔上下轻舞,另一只手控起法决。金色的笔尖在他纤长手指下挥舞的如刀剑般带着金戈铁马般肃杀之意。 那幻兽栩栩如生,那法决调动下,便从画卷里奔腾而出。 曲寒川灵力绽放,身后圆月法阵亮起,灵力暴涨,一心多用,赋予幻兽意识,在巨兽扑腾下,将修士们远离硝烟四起的战场上。 只是他光芒太过璀璨,而那朱厌根本已经狂躁之下控制不住自我。 便对着那亮光,发出蒸发一切的白色炙焰。 那距离过近,曲寒川刚才一心多用里分神回来,却目睹那强大的力量拍至面上。 那力量汹涌滂湃,身边的水汽尘埃一瞬间化为虚无。 人人在那瞬间停止了呼吸,曲寒川,要被击中! 那避无可避的光芒里,曲寒川防御那么低,必是要殒命。 在那生死一线中,又一红色光芒璀璨亮起。灵力强盛的要压倒一切,那灵光扶摇直上,火光里迸发出一个妖艳无比的烈焰莲花。带着毁天灭地之威,晃着火星绽放其上。 两股火光碰撞在一起同时绽放,那空气立马滚烫灼热起来,一瞬间仿佛置身岩浆地狱。受到余温波及的修士们,立马脸上身上全部被烤成红蟹。 而一潋滟华光的身影,从空中拉下那曲寒川转身就走。 曲寒川睁大了眼睛,望着那纤纤玉手,那飘逸长发,那精致魅惑的脸孔,那神明都要动心的美貌。 粉蓝色眼眸流转之下,只是皱皱眉,天下男修便是要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解除忧愁。 而且那招式....怒火佛莲,这是....他夫人?! 曲寒川心怦然跳动,怪不得他夫人能去蛮荒凶地取回地蚺菇,能去合欢宗救了京坤。 原来!可大陆上除了合欢宗月芒殿主还有哪个女修是大乘期,还一样是火修? 那练荣华将那曲寒川拖拽到平稳的地方后,脸上凝重之色不减。见她夫君只是震惊呆滞的凝望着她,心里没多想,还是笼罩在那异兽震惊之下,便急忙拿出通讯符,火光一烧。 那火光覆盖下的倾城之色忧虑道。 “此地冰灵力过重,我烈焰阶品不够,招式威能打了折扣。我得叫人过来帮忙,才能想办法把混沌的人救回来。” 可是那曲寒川眼里如陨星撞击地面般震荡着,久久不回神。 直到潋华剑宗的新长老们,劫后余生的望着他们,看着那熟悉的怒焰佛莲的招式,再看着那看一眼就心生歹念的妖媚容颜,颤颤不敢认道。 “你....你是嫂子?” 那练荣华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调动大乘期的修为,真实的样貌就会暴露。 她望着曲寒川惊魂不定,心里开始惶然失措。 那样耿直的曲寒川,知道她是魔道大能之一,会如何做?! 她那梦都梦不到的金玉良缘,最后一层遮羞纸就是要破,要是对方不要她了,该怎么办?! 但是练荣华转念一想,可对方明明承诺了与她一起追大道,不要孩子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有孩子就不能心无旁骛,会担心孩子在人世间,就不能专心的修炼,所以她才放弃了百年来的执念。 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她恶向胆边生,决定先发制人,便叉着腰摆出泼妇的姿态道。 “你做什么啊?曲寒川,你那么看着我什么意思?!我是魔道怎么了?我又没害过什么人,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八抬大轿,对着芸芸众生说要对我一辈子好的,怎么了,你要反悔了?” 曲寒川呆愣片刻,看着对方气焰嚣张,小声道。 “不是,夫人我想说....” 还不及说完,那练荣华又凌厉打断,那妍丽容颜,怒气之下颜色极盛。 “你胆敢说休我,我便要满大街哭诉。说我一个清白之身,帮你赚钱,帮你兴旺宗门,结果你门楣抬了,却抛弃糟糠之妻!” 曲寒川蹙眉反驳道。 “不是,夫人我....” 那练荣华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又噼里啪啦颠三倒四说着。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我说分,你就要还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几千万灵石呢,你个穷鬼怎么还?!劝你还是乖乖的和我接着在一起,我们相安无事.....” 曲寒川倦的垂下眼眸,默默等到对方讲的气喘吁吁,口干舌燥,才淡然道。 “讲完了吗?夫人。” 练荣华讲了快小半个时辰,口很干很痒,撑着肺腑,摆摆手。 “老娘还没说完,你等我喘口气。” 曲寒川面无表情,眼里毫无波澜的凝望着她,声音淡的一点起伏都没有道。 “我只想说,夫人,你好美。” 练荣华....... “哦.....” 人群里哈哈大笑,对着这对欢喜冤家满是调侃笑意。但是有人却发出不同意见。 “都听闻那曲寒川恪守成规,是个讲道义,守承诺的正道人士,如今看就是与魔道同流合污。” 练荣华蹙眉看去,那人这般眼熟,诧异道。 “我方才救了你耶,你竟然如此说我?!” 那人又接着道。 “若是曲长老真的是个正道,此时就该杀妻证道,以正视听。” 曲寒川脸上风雨欲来,脸沉沉下去。 人群一摊开,却见那人正是回雪门的长老,那潋华剑宗与那回雪门积怨已久,也怪不得有此一说。 但是潋华剑宗的长老们倒是不服,凉声刺到。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二流门派回雪门吗?终于舍得出来了啊?贵宗没落了啊,一个出窍初期都能当上长老了。” 那人群立马散开,不与那回雪门站在一起。 那仙门盟主便是京坤,大乘后期,再有这大乘期的练荣华,再说那曲寒川苍远道哪里是等闲之辈。那正阳宗韶华寺又与潋华剑宗亲为一家,站队那一边谁不清楚。 那回雪门没落的只剩下三个合体期,那声誉也不好,那摄魂宗一散,那回雪门宗主的后台就没了。 真的彻底的从四大仙门之一,退到二流的不能再二流的宗门。 只是实力不强,嘴巴倒硬,只一个曲寒川就能灭了他们宗门,怎么敢来挑衅的。 那人又接着道。 “曲寒川你勾结魔道,靠个女人,不算什么好汉!” 曲寒川轻挑起唇,一个眼神指使,便有几个人将那人按在地上打。 只是他依旧倔强。 “曲寒川,你不讲道义,靠个女人上位,什么也不是!” 曲寒川浅浅笑意,眼里含了一抹不屑。 “你什么时候爬到我这个位置,再来质疑我的为人吧,一个蝼蚁有什么资格与我曲寒川讲道理?弱肉强食,你配有尊严来批判我吗?讲道理也得是势均力敌,你弱小,只有被打的份。这个道理啊,还是贵宗门教我的呢,好好受着吧。” 说着,便是带着得意的笑意,看着他挣扎,看着他哀嚎。 那人彻底不动弹了之后,曲寒川巡视了一下其他仙门的人,眼眸如刀,面容和善道。 “怎么样?还有仙友要对我和我夫人的事置喙几句吗?” 众人嘘声,才知方才那些话是杀鸡儆猴,说给他们知道。几十年不见,那曲寒川竟变得如此运筹帷幄,权术高深。但威势在前,也只得唯唯诺诺道。 “不敢。” 曲寒川淡淡释然笑意,那压在别人身上的威压忽然释放。 练荣华睁大眼睛望着那全然不同一面的曲寒川,心里震惊。 只默默转头去看雪花飘落,心中惆怅。 唉,又是平平无奇被夫君帅到的一天。 第130章 末日三 混沌孔穴内。 一群大能在那滞空的大石块之上蹲坐着想办法。 也幸好掉下来的时候,有块悬浮的石头接着,不然不知道要掉落在什么地方了。 那章长老落地平稳后便把那绳索解开放在地上踹。 “我就说是个蠢主意,要死死一窝,还连在一起怎么想的!” 但是他们手上法术只能使几分出来,那腾飞术怎么用身子都如沉沉的铁桶坠到汪洋里。 几个一群老男人便蹲坐在地上圈圈画画,想着逃出去的计划,可是什么法阵都不好使。 那回雪门宗主望着那充斥着原始混沌气息,到处都是涌动着强大混沌力量的墟洞。这里的空气太浊,无法呼吸,他们靠着龟息术生存。到处游走着带着混沌之力的石块,只要一个疾冲过来,以他们的力量,全部人都化为飞灰。 这样一想,那回雪门宗主脸便揪在一起,难看至极的哭了起来。 闻着那哭声,其他人面面相觑,你戳戳我,我戳戳你,到最后那安歌羽便被人七手八手推了出去。 那安歌羽面带讪讪,涩着嗓音道。 “怎么了,燕宗主,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那燕过痕泣不成声道。 “我好好的出个门,就这样没命了,早知道我就该封死那宗门,不出去的。” 那几十年前,自浮定山后,那回雪门便是要闭宗百年休养生息。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十年,出来探探头世道变了。 那他们暗中倚仗的摄魂宗没了,敌手潋华剑宗一下炙手可热起来。而且年轻一代迸发,他们根本跟不上时代,便被淘汰了,踢出了四大仙门一列。 那佼佼者并出,并非他们弱小了,而是其他人都强大了。 有心急忙参与尘世,却就掉进坑了,命都要陨在这里了。 安歌羽沉下头,满怀歉意道。 “都是我那徒弟不好,我给你道歉。” 那燕过痕气极了,双手甩着袖子拍地道。 “道歉道歉,你就只会道歉,道歉有什么用?” 此言一出,那后面几个正阳宗的长老,更是掩着袖子堆成堆窃窃私语笑起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燕无痕倒是个紧跟风潮的人。哪怕闭关锁上宗门,也听过安歌羽最新的荒唐事。 五年前那个时候,那安歌羽上潋华剑宗,才被人知道那安歌羽曾经与那符师肖容的夫人有过一段。大着肚子还丢弃了人家,那肖容更被人笑话捡安歌羽的破鞋,帮人养孩子,绿帽王。 那肖容只好将夫人锁了起来,自己也闭门不出。 那回家之后安歌羽那夫人更是闹得不可开交,天天摔东西,不过那女儿早死了,所以后面才平息了。 而安歌羽被肖容,安夫人,翼蝉,安语竹说了同一句话。 道歉道歉,你就知道道歉,道歉有什么用?! 几轮下来,安歌羽脑袋总是嗡嗡的响,好几年笑不出来。 安歌羽皱着眉头,望向他们,总觉得他们事多,先前没觉得他们吵,但是...... 他下意识望向那一旁冷漠不闻的苍远道,忽然觉得这群老头面目可憎的很。 但是他没敢朝着那人走的太近,不想和那群爱讲八卦的老头子走在一起。便走到同是剑修,一样爱喝酒,一样不受人待见的莫还真在一起。 只是那莫还真愁眉不展的,看着情绪不高。 安歌羽便问道。 “你这又怎么了,不会和那燕宗主一样窝囊吧。” 莫还真叹了口气,幽怨道。 “哪里是,我在想我若是死了,我那儿子怎么办,谁照顾他啊。” 安歌羽忽然明白了,那莫家主宠儿子,大家都知道的。一开始也都没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杀戮道剑修那么宝贝那孩子,会当一个好父亲。 只是,那安歌羽,其实不太能理解的。 他有过两个孩子,两个都没太关心,只能尽尽义务,另外一个以为对方早就流掉了。再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死了。 他真的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心中愧疚也没多少,大约是太爱自己的缘故。也或者,不是多爱她们的母亲的缘故。 他早几百年前就觉得,自己烂透了,往后种种都是报应在路上,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但是.....他抬眸望了望那霁月清风那人,便觉得日子早就没什么盼头了,将就过吧。 那莫还真又满眼疑云略带不解道。 “不过我那儿子最近怪的很,不爱出门闹腾,不爱缠着要吃果干,不再缠着我讲睡前故事。这怎么了,一夜之间的。” 那安歌羽便谈起自己的育儿经。 “到了年纪都是这样的,语竹也是的,小时候经常缠着我,长大了就不缠了,叛逆期总有来的时候,到时候你粘他还烦你呢。” 不过,安歌羽惆怅的很,那时听到那安语竹的自白。才知道她多么期盼自己的疼爱,只是攒够了失望,就不等了。 他满心苦闷,觉得自己什么都做错了。若是当年知道那苍远道没有与金世耀成婚,不用沮丧之下做那么多错事,害惨那么多人的人生。 但是他思绪辗转之下,又想起一事。 “不是,等会?你那儿子不是都快四十岁了吗?还讲什么睡前故事,有什么毛病?” 那莫还真怔愣片刻,刚想说句什么,却又将呼之欲出的话语咽下去,只沉沉低头不语。 正在他们心神松懈下来,那一直警惕注意的苍远道便发出预警。 “戒备!混沌之石飞来了。” 那带着原始之力的毁灭刚石,在混沌中无序而极快的游走,要是击碎他们身下的石头,或者击穿他们,便是死路一条。 好在修为还能使出几分,他们便运起了修为抵抗,各色灵光,便闪耀在那混沌光亮中。 只是他们再难想到,只是指尖大的石头,他们便要用尽全身修为才能击落或者改变轨迹。 “铮”的一声清啸,问霄灵光大放,白光翩然轻舞。 苍远道握着无上剑诀,看着身旁几人渐渐脱力,便拦下职责,将那流星一般的石堆击溃。 只是数目实在太多,那问霄这等上器,都劈不开那混沌之石,可见那这混沌多强。 那苍远道渐渐脱力,却见那流星终于落完了,心神稍微放松下来。 却看不见侧身有一拳心大小的石块接近,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顾不上了。 他脸色一白,呼吸一滞。 却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他护在身后,苍远道诧异的望着那人背影,又闻得灵力剧烈碰撞。 那仙剑发出嘶鸣声,随后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潇湘剑,断了! 那混沌里,碎掉的仙剑掉到脚下石块上。 接着便是一声胸膛的闷响,那石块击到身体上,冲击之大那闷声荡了好几下,苍远道便挨在那人身边,听到肋骨碎裂的声音。 接着就是“哇”的一声,那人满口吐出鲜红的血液,却仿佛忍耐着,克制了声音。 但是那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石块上,如泉水涌落一般喧嚣。 这得是吐了多少血?! 哪怕修了无情道,苍远道眼里也有一些波澜。 为何? 他与那安歌羽的交情也只是宴席之上点点头,问个好,仅限知道对方名字的程度,交谈都没有。 为何那么奋不顾身的出来帮他挡这一遭?他记得两个人基本没有什么交集啊?还是他练无情道,给忘了? 他满心诧异下,那人装作没事一样回头,满是和煦的笑容。 “安宗主,小心点了。” 那话语淡的,平常的一如他往常的笑意,一如他往常每十几年对着苍远道那一句。 “安宗主,许久不见。” 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起伏,一样的情绪,也正如对其他人的那样,随和无拘,异常潇洒恣意的笑容。 明明与别人别无不同,为何这个时候。拼着千年陪伴的仙剑断裂,重伤吐血,也要救自己呢? 只是苍远道眼里震荡,看着那人的笑容,那苍白的脸色,那口齿之下沾着的血迹。 那英俊的面容,背后是一片漆黑混沌,脸上浅浅的荡着笑意。眼里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苍远道只是刚想干巴巴说句谢谢,却见那人已经转了身,仿佛刚才的忙不值一提,不值得感谢。 苍远道怔愣的望着那个踉跄的身影,眼里的疑诧越来越重。 但是安歌羽还来不及走远,那脚下石块激烈的颤着,便分割成两块,而上面的人,来不及逃窜便分成两堆。 那安歌羽,苍远道,莫还真,便被流转到了远方。 而那正阳宗与其他诸位大能,有心抛去个仙索想将他们拉回来,飘逝的真是太快,石块裂开,他们一个往西,一个往东,拉开速度太快。但还在视线范围之内,只是短时间不知该如何拉回去。 本身还在思考如何相救他们的十几个大能,却忽然看清眼前的局势,便来不及同情他们了。 他们眼前,便是堪比楼宇大小的铁青色石块朝他们飞过来,那上方裹着一层银色的光。 他们正在轨迹上!他们会被砸中!指盖大小就全身修为去抵抗,这堪比几人高的巨石,会是怎么样的泯灭力量? 他们会死! 他们瞬间方寸大乱。 “跳还是战?” 跳下去,可能面对各种各样的可能,战,他们抵抗的住吗?! 他们一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在一边闷不做声的叶初霁,抓紧了笛子。 他抬起澄澈透彻的眼眸,眼里没有惧意,只是满怀欣慰的笑了笑。他端正的冠下,那两撇龙须衬的脸更加的温润,一如此人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他是这世间最适合温柔夕阳,河边柳畔的男子。 他缓缓的舒了口气,手心松开,又抓紧,松开,又抓紧。心里便生出些许勇气来,才好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望着身上珊瑚红色的衣衫,希望一如那美得无状的人般,勇敢无畏。 他轻轻的调息,润了润嗓子,以确保说出来的话语口吻不会奇怪,心里不会乱颤。 保证一切如常后,便温和轻声道。 “诸位长老,站好在一起,初霁有办法。” 那诸位长辈望着那温润如玉的人,还是那样稳重和气的笑着,眼前一亮。 “哦,有办法吗?” 叶初霁轻轻点头,两条龙须轻轻飘动,双眼温暖灵动,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诸位长老请站好在一圈,初霁要施法了。” 那闵长老他们虽然心中狐疑,但是那叶初霁向来稳妥,说是有办法自然不会自夸。便一群人团团堆在了一起。 那叶初霁便轻转起手中的闻声天籁,青翠欲滴的笛子流转出婉转悦耳的曲调,那灵力大放,清凉的灵力环绕着他们。 隐隐缓解他们心中疲乏紧绷的情绪。 那乐曲流转的金光造就一个法阵,缓缓落在他们脚下,渐渐点亮。 那闵长老隐隐发觉这个法阵是什么,脸色大变,高声斥道。 “初霁,你要做什么!” 只是叶初霁面容坚定,身形岿然不动,眼里寒光一凛,水光微微荡漾,手中急促的吹奏着乐曲,一瞬间毫无旋律可言,只闻一堆音符炸开,急急流转之下,法阵启动。 那闵长老欲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叶初霁法决启动,一瞬间,他们便消失在眼前。 他急急的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才将冰冷的笛子从唇间放下。 他背后全身是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待到所有人都被他传送走了,他才缓缓的吁出一口气。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此时才脱力,头重脚轻的蹲坐在地上。 他自与鲤追结为道侣之后,一直对自己要死耿耿于怀。 他知道自己要死,终将会死,这是既定的事实。 但是那鲤追,那正阳宗的长老这般好,他越发惜命起来。 想了很多法子去逃避将来的宿命。 他便在正阳宗设了一个一直在启动的远程传送法阵,那个耗费是巨大的,但是为了保命,他一直往里面丢灵石。待到哪天,灾祸发生,捏开了法决便急忙传送回去。 远程传送法阵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报废了。 一般不能带别人一起,要传送别人就必须自己施法再做一个传送法阵做连接,但是却不能连自己一起传送回去。 因为太过远程的法阵,两个法阵间需要一条力量的绳索牵引。没有绳索便不能动,所以那个绳索不能在法阵之上。 他原本是知道自己要死,才一直设这个保命的阵,没想到灾祸来临,那个保命的阵竟然也是命运的一环。 他第一次见鲤追,当时来说未来的鲤追,告诉他,他叶初霁会为了救很多很多人死。 当他看见那个大石块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终点到了,到了该去迎接人生终点的时刻。 时间地点人物全部到位了,舞台已经搭建好,他这个主角该去唱戏了。他的时间沙漏已经漏光,抵挡不住那命运的滚滚洪流。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救的居然是一群那么伟大的人,一群站在大陆之巅的人。还是一直当爷爷一样照顾他的三位长老。他渺小的力量,也有了用途。 虽然很可惜没能救安歌羽他们,但是他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这种感觉,没有太糟。 他望着京坤,望着栖梧,那都是天上的璀璨的月亮太阳,他就在想,如果哪天乌云遮住了天空,他们刚好不在,那他这颗星星是不是就被人看得到呢? 但是,他不曾想,是用全部生命力去点亮天空一刹,如同流星划过。 他沉沉的叹口气,转头望向那颗向他转动的陨星,森森寒气扑到面上,那力量可以摧毁一切。 他知道,他就快死了。 他扁了扁嘴,从纳戒拿出一壶酒来,咕咚咕咚喝上一口,还是呛的很,辣到吐了出来。 随后脸色苍白,狼狈吐出。 “哈哈哈。” 他愉悦的想,好险没人看见,不然让人知道他死去那么窘,就不会觉得他伟大了。 他一直想,在师兄飞升前,要学会喝酒,陪他好好喝一次。 但好像还是来不及了。 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师兄总想别人多陪他一会,他就想多陪一会吧。 但是.....他的曲子戛然而止,他们的宴席还是要散了。 他皱了皱眉毛,心里有些复杂。 他想过很多次,他会怎么死,必然是轰轰烈烈,引颈向天歌,洋洋洒洒如个烈士,如个昂首挺胸一身正义的英雄。疾风拍脸,衣衫扑扑的萧瑟恣意。 但是他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没有挺拔的气势。还有四周根本没有风,扬不起衣摆。 死的一点都没有气派,还没人看见。 他人生中最闪耀的时刻,居然没人看见,真是可惜了。 他无比沮丧的想着。 但他叹了口气,望着就到眼前的陨星。 心里有点涨满,算了算了。 不过他死后,鲤追怎么办呢? 那个孩子气又粘人的男人,从小团子一直长到高出他一个头,总是跟在后面纠缠不休。 说要去个远方分离一两天就能红了眼眶。 会努力揣测他喜欢什么,努力讨他开心,他一个笑容就能让那个人傻笑好久好久。 叶初霁在京坤疯的时候,总是感慨,怎么会有一个人那么爱另一个人呢?仿佛生命的全部一样。 那鲤追总是不服气的鼓起脸,说着,我也帮你当成生命的全部啊。 是吗?生命的全部啊。 叶初霁轻轻嚼着这几个字,心里低沉下去。 他死了,鲤追会如何呢? 应该会有个女灵修找上门来,然后说可以穿越时空,带他去看以前的自己。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鲤追,那是鲤追最后一次见到自己。 然后自己坚决的没有自救。 他如今也没有后悔,救了那么多有用的人。 他这一生,最怕碌碌无为。也在生命最后一刹那放射光芒,死得其所。 如今,他淡然的面对死亡,看着那就在面前的陨星。力量冲击过来,快撕裂他的身体。 他总想潇洒一点的。 他脑海里,忽然想起鲤追前世的脸,那时鲤追还是黑曜,为着等一个人,颓废着,失魂落魄着。 鲤追在他死后,也会这样吗? 失魂落魄,行尸走肉,如师兄当初一样疯掉。 他想起那人伤怀的样子,再笑不起来的样子。 心里忽然苦涩起来,酸楚了一片。 脸上懊悔起来,留下眼泪。 他心里对自己恼怒起来。 怎么办,还是哭了,明明说好的,拿着勇气,不要害怕死亡的,怎么还是怕了。 其实还是好舍不得啊,他的父母,他的正阳宗,他们的长老们,他的师兄,他的鲤追。 没人再给他们吹着曲调下酒了,没人再陪着他们聊天说地了,没人再在师兄和栖梧吵架的时候去开解了。 还有他的鲤追,他亲爱的鲤追。 他感受到能量的撕裂,他意识就要消散,他努力最后死前,再做最后一个灿烂的笑,愉悦的面对死亡。 可是面容绷紧着,笑不出来。 太失败了,这样也办不到.... 他最后断断续续的想着。 原来他......其实还是不想走啊...... 但是他太倦了,倦的厉害,在一片混沌光泽里,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躯,也在那巨石之下,碾碎成了尘埃。 那运转回正阳宗的长老们,满心惶恐之下,四处慌张的望着,心里沉沉欲坠。 那正阳宗弟子命灯塔上,塔妖毫无波澜拖着长长音调的喊着。 “第一百三十三代弟子叶初霁,陨落——” “第一百三十三代弟子叶初霁,陨落——” 第131章 末日四 混沌孔穴内。 安歌羽等三人,远远望着那叶初霁被碾碎成尘埃,一时心里都有些异样,彼此都咽了咽口水。 不知谁哑声的吐出一句。 “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随之而来,便是久久的几声长叹。 但是他们还来不及感叹这些,脚下的石块又裂开成粉块状,毫无征兆毫无准备的三个人就掉落下去。 他们被巨大的吸力往下坠,底端,就是无穷尽的深渊,已经旋转的涡流。 那乳白色的光,那底下轻轻旋着。 他们惶然的喘息,却只能吸入可怕的浊气,几人都沉沉的闭上眼睛。下端就是黑暗,他们的人生只能走到这里了。 人生走马灯似的走过,带着或遗憾,或满足意味,他们开始认命。 就在他们满心自暴自弃的时候,却不想峰回路转,坠入一团诡异的气流里。 对,气流,这混沌空间里,居然有空气! 那下落力量放缓下来,就坠入一团软软的棉花里面。 而他们睁开眼,却看清眼前的情势,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脚下远处是洪荒漩涡。 而他们站立之处,是一个巨大的空气泡泡,暖暖的将他们包裹其中。 而那白色的能量泡泡异常坚固,承接三个高大的男人,也没有破碎坠下。 当他们感叹此物神奇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泡泡是有操控者的。 他们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拿着闪耀灵光水晶坠的白衣少年,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 那银色小冠下,是一张异常清秀的脸庞,很白嫩红润,脸上婴儿肥未消,那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眸里异常清澈单纯。 几人敛了敛动作,便是看着那惊慌失措,如缩紧的小兔一般。 他们看穿少年修为,倒是惊讶异常。 不到百岁的半步合体期,但为何没有见过呢。 倒是苍远道行了礼数,端正了姿态,朗声道。 “多谢小兄弟救下在下与在下道友的性命。” 随即又儒雅的鞠了一躬。 那少年见此情态,拿着冰晶坠的手一紧,脸色微变,哑声道。 “蛤???” 闻这声惊讶,苍远道俯下身的姿势一顿,蹙了蹙眉,又旋即放开,以为对方没听清。 又站直身子,又行了一礼。 “在下苍远道,多谢小兄弟救下在下与轮回剑门宗主安歌羽,莫家家主莫还真的性命。” 他面色自然,声音虽然没有情绪,但是异常好听。 只是那少年越听到后面,瞳孔颤的更厉害,微白糯糯的小脸微微嘟起。 苍远道见那少年不言不语,正眼凝望,却见他鼻子微红嘟嘟小脸满是委屈的样子。 心里有些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那普通弟子听到自己一个宗主如此谢礼,也该回应一下的啊。 倒是莫还真十分好奇的望着那少年,身上力量很奇特,疑惑的打量道。 “你是谁家的弟子,这等修为天赋,犹在叶初霁鲤追之上,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安歌羽眯着眼望着他身上祥和的灵力,揣测道。 “那灵力金光闪闪的,韶华寺的吗?还是预灾龙女那边的人。” 倒是苍远道凝望着那个水晶吊坠法器,正在发光,想来这个孔泡就是这个水晶坠的能力了。便万分奇异到。 “小兄弟这个法器好生厉害,竟能在混沌之地游走,不受混沌力量控制,只怕是仙阶一类的法器了。” 却见三人只好奇的盯着他看,却见他一直不答话,心底疑惑的很。那少年沉着头,手越握越紧,他脸色沉郁下去,咬了咬牙。 只是莫还真异常开怀的看着他这幅低下头生闷气的样子。 “你这个样子好像我那儿子啊,低头嘴嘟嘟的,眼睛泪汪汪的发光,仔细一看我儿子长大了必和你长得差不多。” 安歌羽闻言,茫然的抬头,觉得莫还真方才那句话里仿佛哪里不对劲。 那少年沉沉的吐气,阴鸷的望着他们,咬了咬牙,便急忙指着随便一方,带着软趴趴的少年音道。 “看,陨石!” 接着慌张拿着项链急忙的跑路。 安歌羽朝着他指向的方向看,果真裹着银光的石头群滚滚而来。 见那少年急忙跑开,他们三人也急忙的跟上去。 莫还真越发喜欢他,抓着少年的肩膀道。 “呀,小子,你又救了我们一次,还好你发现的快啊!” 那少年被人大力拍着肩膀,脸色越来越差,呼吸一瞬间停滞,发自内心僵硬的转头,颤栗的瞳孔望着那真的出现的陨石群,满是狐疑道。 “蛤???!” 他楞楞的张着嘴,望着三个正道魁首,满是感激涕零的望着他,拍着他的肩膀表示亲切。 脑袋有些茫然,身体僵硬的木着。 他紧抓着手心,握紧了拳头,气息不断不断的喘着,那呼吸越发的混乱。 他狠狠的抬头,坚定了下意志,眼里便是抬头那摇摇欲坠的界眼。 他重重吸入一口气,高声道。 “你们看那边!” 便随便又指着一个方向。 那三人便以为又有石群,张眼望去却什么的没有。 可是,他们身后,便忽然出现一股危险的气息。 高阶法器,极其高阶,仙器之上! 所有的仙器都比不上这个威压带来的脊背发凉的感觉,只怕便是毁天灭地之威能。 他们楞楞的回头,便见那少年弯起了腰,极其费劲的挽了一张比他半个身子还长的金色华光的弓箭。 待到他们想问,已经来不及了。 那金色的箭,带着毁灭的威压,突破了混沌的限制,疾疾高飞。 正如混沌中的一束希望的焰火,刺破黑暗,扶摇直上,啸破长空。 哪怕无边无际的混沌,也没有束缚住它,在漆黑高空里,闪耀着它的璀璨光芒。 在众人满心疑惑之下,很多问题想问,但是那箭的目标,是界眼! 是要做什么?! 随后,少年满是阴险得意的笑着,破坏了那张异常蠢萌的脸孔。 但是,他渐渐笑不出来了....脸越来越凝滞。 因为他射偏了.... 他脸色红润渐渐抽去,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白,他眼睛怔愣的睁着,他咽了咽口水,嗓子很干。 他看着那箭的轨迹,心里感觉到不妙。 但是那箭没有听从他的祈愿和请求,拖着华丽的金色光尾,擦着界眼而过。 那擦界的力量,让那摇摇欲坠的界眼在悬挂那点转动起来,一切又开始运转起来。 道渐渐在复苏! 那界眼重新转动起来了! 那坍塌的空间,随着界眼的转动,渐渐恢复,渐渐愈合。 安歌羽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很多很多问题都被喜悦压过。开怀大笑,喜不自胜的拍着那少年的肩膀,一脸兴奋的赞赏道。 “真行啊!小子!还真的动了,你修复了界眼啊!” 那莫还真更是激动,便把他举起来抛。 “呀,真厉害啊,正道的大功臣啊!英雄出少年啊!” 少年满脸寂然,呆若木鸡,眼睛眨都不会眨,嘴巴张的厉害。 茫然的被人抛起落下,心沉沉浮浮,如同那不断被人按下水里又急急升起,又被人按在水里,来回反复。 那少年死死的盯着那转动起来的阵眼,因为自己那一箭重新运转起来。 正道的几个魁首还一直喊着叫嚷着,将他抛举起来。 “正道的小英雄!正道的小英雄!” 他喘的厉害,眼里一片惶然。 “蛤??!!!!!” 倒是那苍远道稳重些,看着慢慢愈合上的孔洞,急忙道。 “快闭合上了,我们快出去吧,既然这个法器能自由移动,我们一起飞上去。” 那安歌羽和莫还真见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一人一个手拽着那少年,嘴里还不断的喃唱着旋律。 “小英雄,小英雄,正道的小英雄。呀,小英雄。嘿,小英雄。” 只是那被架在中间的娃娃脸少年,嘴唇不断的发抖,那大大的眼睛里,水花一圈一圈的荡漾着。 那雪山边上,练荣华与曲寒川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人群已经疏散,全在别的山上待命。 曲寒川望着天边雷光闪耀处,希望京坤快点解决那蛟龙与冰精灵的围堵。 而练荣华希望那栖梧赶紧赶到,解决这次灾祸。 而他们小心的望着那始终在暴动的朱厌,看样子倒是越来越混乱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那遥遥天边,出现一道光芒。 但是人未至,那扑鼻的花香先如暴风般席卷而至。 那曲寒川直直打了个喷嚏。 两人交换了个茫然的表情,遥望天边流星坠落处。 那花香越发浓烈了,浓烈到鼻子失去嗅觉的程度。 而那灵光消失出,出现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 当练荣华看清他们那刻,脑海反复被人碾压过一样,失去知觉,身体僵硬,眼前一片空白。 只静静的凝望着,呼吸停止,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她才如个木偶般收回三魂七魄。 她想也不用想,曲寒川在干什么,必然是在看着他,于是她神情寂冷,眼里郁火焚烧。极其冰冷命令的语气道。 “曲寒川给老娘转过身去!” 那曲寒川呆滞片刻,也忽然明白意思,只揪着手,红着脸转过头去。 来人正笑容满面正欲对练荣华说些什么,却见那练荣华极其不淡然的在他面前止住了手,表示先不要与他说话,她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 练荣华不断的深呼吸,深呼吸,努力的吸气呼吸,调整脸上僵硬的肌肉。 调息很久很久,做好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准备,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才抬起头,正眼看着眼前的人。 她满脸僵硬的假笑,抬起眸,装作很有礼仪的举止,望着眼前这个男子。 只见他一个庄重的银色牡丹花叶冠,蛇形银簪稳稳的扎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整张露出来,而脑后两个长长的银线坠着,颇带着些仙气飘飘的意味。 又见他血红的额,湛绿的眼睛,眼角挑着纤长的黑线。不算明显,但把眼角拉的很长。 那单边额坠了一条龙须长发出来,更衬的面容精致而完美。 他身上衣袍内衬雪白色,反光出透着细节纹路,外袍是一件银色的罩子,上面银线绣着花卉祥云,总体看上去并不花俏。 而腰间正是翠玉为带,白玉为坠。 总体该是如飘然真仙一般华贵典雅。 但是这个人穿起来,练荣华一时找不到词汇。 而他抱在怀里的莺结,头戴金花点翠,身上金色镂空仙裙,还带着大大的孔雀羽色项链。 只是放在地下,那莺结便跑去玩耍了。 但是她极其的有礼貌,打算憋住心里的话不说,但其实脑子已经停止了运转,一片空白,只温声细语的问道。 “请问你是?” 她满是皮笑肉不笑的笑着,那伪装的很好的神情就如同海边的沙堡,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垮掉。 栖梧得意而娇矜的甩了甩荡在左脸那根头发,满是雀跃的声音道。 “我啊,你亲爱的师弟呀。” 练荣华接着微笑,心里吐血不已。 很好,声音语调人物性格都不一样,她是见了鬼了,还是她师弟被哪个花蝴蝶夺舍了。 练荣华沉沉吸入一口气,脸上僵硬的粉都快掉了,只得接着咬牙切齿的笑道。 “不好意思,我再来一遍,我虽然知道你是谁,但是还是得再来一遍。你好,请问你是谁啊?” 她满脸热情态度诚恳,如同店家小二问客人打尖还是住店一般。她想,反正他们两个间,必定有一个是疯的,所以才有如此反常的事情出现。 栖梧烈阳般炙热的心情不减,又是潇洒的甩了甩发。 “还是我呀,你亲爱的师弟呀。” 练荣华极其有礼貌的笑着,保持了良好的气度。 她内心想,她一定是在做梦,梦醒了就好了。 她的师弟,是高冷而残酷的男人,诡魅一笑千万人颤抖。眉峰一抖,百人丧命。必不是眼前这个一身饰物的花蝴蝶,满是雀跃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栖梧略微转了下身,那银色的袍子透过日光却如月光般柔和。他异常神采飞扬满眼期待的问道。 “师姐,你觉得怎么样?” 练荣华咬的牙很疼,弯弯的嘴角快保持不住,那话语在牙缝间飘荡了很久才转出来。 “什么如何?” 栖梧满脸笑意道。 “我这冠,我这衣裳,我这头发怎么样?英不英俊?潇不潇洒?那霓裳给我弄了好久呢,给我脸上涂了一点点,那衣袍也是我叫她做了许久的。那个头发霓裳帮我弄蓬的,这冠也是扎了不少时间。” 练荣华嘴边抽了抽,额头青筋暴出来,深深吸入一口气,异常平和道。 “你还洗了个花瓣澡是吗?” 栖梧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是啊,闻得出来吗?我搓了好久呢。” 练荣华接着阳光和煦的微笑,轻声细语道。 “我不止我闻得到,隔壁的隔壁的山头的闻得到,我觉得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蜜蜂正在赶过来了,哪怕死在寒流里都要赶过来的那种。” 栖梧看着她神情怪异,呆愣道。 “师姐你没事吧?脸色好古怪哦。” 练荣华轻轻长吁出一口气,眼里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如火山喷发,化作河东狮吼破口大骂。 “老娘叫你来打架,十万火急,你还要换个衣服!洗个花瓣澡,叫人给你涂脂抹粉!这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在意过你穿什么,你什么时候弄过头发?!你不是一直披头散发的吗?你弄成这幅鬼样子和这幅神情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那么高兴过?!当了魔尊也不见你笑!你是见了鬼吗?还是我见了鬼呢?!你疯了吗?还是我已经疯了出现幻觉呢?” 练荣华神情癫滞,仿佛撞了邪一般,颠三倒四的一直咆哮,最后如怀疑人生般,怀疑自己。 也许她只是在做一个奇怪的噩梦。 嗯,梦醒了就好了。 栖梧眼里含着璀璨的光芒,目光灼灼望着天边,那侧颜杀极其让人心颤,却见他满心欢喜道。 “今天将是我大日子,我多年的夙愿今日就要达成,自从以后,我的人生中将充满鲜花与掌声。我自此将如一颗明星般,冉冉升起。世间再无我这般辉煌的人,自从我便是神话。” 练荣华呆愣的望着他,仿佛每一字她都明白,组合起来怎么完全不懂呢? 她傻傻的跟着那目光看去,那天边就是一片湛蓝,啥也没有啊。 什么星星......哪里来的星星? 她皱着眼睛望着如今的师弟,怎么好像人换了吗?是不是路上有人换了她师弟?是谁?谁那么大胆子?! 她张了了张嘴,组织了下语言,却什么也没能办到。 又张了张嘴嘴,可是话到嘴边忽然打结起来,一下又乱了不知道该如何说。 几番深沉呼吸之后,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带着疲乏的眼皮,无力道。 “老娘真的只是想让你过来打个架,老娘地形限制打不过,你到底打不打的?” 栖梧眼里放光,中气十足道。 “自然要打!” 但随着,又认真的摆了摆身上的袍子,满眼璀璨放光。 “师姐,说真的,我看上去怎么样,潇洒吗?” 练荣华微张着嘴,忽然觉得说话很烫嘴,一点不想吐字,但是看着那兴奋劲,还是据实道。 “你是说看上去怎么样吗?我不知道,问题是在冠还是袍子还是你雪白色绣花靴子上我不懂。但我就是觉得像个狐狸精,男狐狸精,可以勾引我夫君还能勾引成功那种,不,我觉得你随便去都可以破坏一个家庭。勾引人家媳妇也可以,勾引人家相公也可以。” 栖梧皱着眉沉思。 “这好像不是我想要的效果,不过算了。” 练荣华脸揪在一起,衷心疲累道。 “所以呢?你到底穿成这样要干嘛?” 栖梧如沐春风的憨厚笑道。 “说了呀,大日子啊,今天。” 练荣华颤着摇摇头,痴愣的凝望他,表示不解。 “什....什么意思?” 她忽然又想到他与京坤那不正当的男男关系,咧着嘴巴茫然道。 “哦,难道你和京坤今晚又要搞什么节目吗?” 仙君与霸道盟主的不可说的二三事?还是清冷仙君爱上我?还是那个霸道盟主的白月光? 练荣华那噩梦又在眼前,便抗拒的急忙摆手。 “不不不,如果是,就不要告诉我了!” 栖梧蹙着眉,脸色沉郁下来,仿佛好心情一下就被搅合了。 “不,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练荣华愣的脑子全空,呆呆傻傻道。 “啊?没关系吗?但是你觉得他看到你这样不会马上拖你进小树林然后撕烂吗?” 栖梧沉吟思考道。 “这是个好问题啊,要不谁帮我拦住他?”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低沉雄厚的男声。 “哇,谁把几罐花粉打翻了吗?” 栖梧默然的回头,却听闻那人重重的吸气凝滞的声音。 第132章 末日五 那京坤打跑那蛟龙之后,便落到那曲寒川所处的地界与他先汇合。 云端之上,便闻到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花香,仿佛飞行都快受影响,将要从银尺之上坠落下来。 他在云岚端化作流光落下,却见那魅族样貌的师叔母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身材纤长,银袍飘飘,乌黑的长发随着微风晃着银色冠上坠下银珠长线。 阳光下熠熠生光。 待到那人回头,便是不可一世,惊世骇俗的妖冶又清冷。即高雅又魅惑。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便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那张脸,那般熟悉,可是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他不明白。 只是那人冷冷转身回眸,头戴银冠,脸柔和轮廓露出,只剩一条长须飘荡在额间。 看上去他重重的吸入一口气,他整个脑袋如被箭射到一样往后甩了甩,随后再仔细看那视觉冲击。 只一眼就有了反应,大大的反应。 他傻楞的揉了眼又揉了眼,确认看到的人没错。 满心呆傻的笑咧着,迫不及待的朝着那人跑去。 可是走到一半觉得不对,他脚步在雪地里停滞,脸色风云变幻,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飘忽不定。 只眼神如寒刀般狠狠的扫着那人。 那眉心紧皱,因为轮廓深,那眉毛整体凸出来。眉心仿佛带着烦躁的郁火烧着。 只见他目光沉沉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带着气势压了过来,沉声道。 “你是谁?竟敢夺他的身躯?” 栖梧冷冷的漠视他,不带一点波澜与情绪。 那京坤感受到那和蔼可亲的白眼,心中兴奋的捞他过来,抓着肩膀摇晃道。 “哎呀,原来真的是你啊,还以为被人夺舍了呢?” 接着忧心忡忡的看着那人。 “咋好像长得不一样了呢?” 他狐疑的望着那眼睛鼻子,好像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说着又满是疑惑的看着那人头发衣冠。 “你怎么戴起冠来了?还穿成这个样子,打扮那么好看要干嘛去?” 那人冷冷不看他,只是小心的剥开他的手不让他晃着自己。 他眼里阴沉下去,那阴霾乌云冷冷排下。身上如同寒冬腊月,又闷又冷,他挑着嘴唇寒声道。 “怎么了?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是哪个?我会会他!” 他满是阴鸷笑意,忽然想起一人。磨着牙齿,犹如磨着什么刀剑利器一般,喧嚣作响,呛冷道。 “哦?你原本等的那个男人回来找你了?着急打扮成这幅骚样子给他看的?” 栖梧淡淡的望着他。 他什么都没说呢,为何情绪一下间从大太阳到晴天到阴天到刮风下雨打雷啊。 栖梧强打起精神,不让对方影响自己的好情绪,脸上阳光满面,声音异常愉悦道。 “今天不跟你计较,我要去打架了。” 京坤一下被那耀眼笑容刺伤了眼,可是那眼底分明就是冷的。哪怕这样还是脸红了一瞬,心扑通扑通跳腾着。 那家伙认真收拾起自己,杀伤力好高啊。 但....明显不是为了自己.... 这是为了谁?有谁值得七十年都是披头散发随便穿衣服的人那样子打扮?栖梧心里有那么在乎的人吗? 京坤眼里火焰蹭的一下就拔高,疯劲又上来,握紧了拳头道。 “你给老子说清楚,你要干啥子去?” 只是那人银袍轻飘一下就晃得没影了。 京坤一眼便看见在雪地之上与小男童生魂玩耍的莺结,见她一身衣装都是金灿灿,和栖梧的衣服根本就是配套的。 京坤气的大手一下抓了她过来。 练荣华目瞪口呆,这男人疯了吧,六岁小女孩都能胁迫。 京坤绷着脸,面带杀气,寒声对莺结说道。 “小丫头,我们的交易说好的,你反悔了吗?” 当初京坤可是用十串糖葫芦的高价和莺结达成协议,让她忘了族里安排的婚姻的事情。 她那会可是蹦着步子答应的。 莺结呆了会,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着眼前熊一般高大咆哮的男人,轻声道。 “我不知道啊,只是哥哥叫我穿新衣服过来,这衣服不好看吗?” 她看着虽然头上盘的金花玉叶多了点,但是还是挺好看的啊。 京坤眼里慢慢平寂下来,松开她的肩膀。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穿成这样干嘛?” 莺结嘴张了张,可是没有说话。其实她算知道,也不算知道,还是不说了。 正在他们谈话之时,却见山巅之上金光大放异彩,那剑光四耀,轰隆声此起彼伏,那山体剧烈的颤着,山上的雪滚滚落下去。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便急忙往界眼的方向飞去。 雪山之巅上。 赤金色的巨猿异兽嘶鸣咆哮,蓝天之上,滞着一人,与它对持着。 碧空如洗的湛蓝色背景之上,只见那人银袍轻动,额边发丝轻舞,那唇红齿白的白皙面孔之上带着淡定神闲的气度。 相貌端正的如神将下凡,只见他微微一笑之下,便是夺人心魄,不敢大声喘息。 但他眼里寒光一凛,手里金剑华光大放。 灵力调动间,那结霜几十万载的雪山山脉整个颤动,这临云界最高的山峰,在发抖! 身为临云界的界眼所在地,天地灵气最旺盛的所在,一直是晴朗的蓝天。可是今日,乌云疾走汇聚,滚滚奔腾汇聚,天整个暗沉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远方被打跑的蛟龙看到这场面轻轻的咆哮一声,它占据了几万年的山头便被人糟蹋了。 那遮天蔽日的昏暗中,只有一道光芒,金光潋滟的绽放,扶摇直上,剑指通天。 那灿烂光芒,一瞬间点亮了天际,如九天金雷,璀璨闪耀而下。 在那巨大光柱照耀下,那光芒的身影变得那么雄伟那么圣洁,仿佛代替光明点亮世间隐晦黑暗! 那人双手持剑,眼睛寂若寒星,狂风摇摆下坚定挺立,眼里的光芒仿佛能扫荡世间一切。 曲寒川望了许久,看着那个金光的仪式又不见招式落下,疑惑道。 “这是做什么?祭剑的仪式吗?要那么久?” 练荣华倦倦的望着空中那光影,淡定道。 “不,应该只是在搞华丽出场。” 空中那人淡定神闲,天地灵气如流水般朝那金剑涌去,那金剑光芒越发耀眼,直至晃到睁不开眼睛。 雪山之巅上风云变幻,雪花飞扬,遍处是可怕的气旋,挂起阵阵狂风。 那人冷峻如山,嘴边念着古老的咒语,身上气息凌厉变化。 他轻轻划了个圆弧,剑光四散开来,而空中金剑一晃,便不断分离出金色的气剑,转眼间,便已经密密麻麻。 而那剑光,照亮了世间一切,整个雪山被映照得金灿辉煌。 那璀璨剑光,带着肃杀寒冷之意,杀气腾腾的震慑着看到的所有人。 而天空璀璨之间,那人右手执剑,左手捏决,朝着那世间暴疟的存在,眼里寒星亮起,凌厉剑意挥砍而下。 一瞬间,漫天金色剑雨,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朝着地上,朝着那赤金巨兽射去。 那地面瞬间被刺成了废墟,山体动荡。 而那漫天剑雨之下,那赤金巨兽,微显停滞,巨大的身子僵硬一瞬,仰空咆哮,身上血雾又将它包裹其中。 只是那浩荡的剑气,切金断玉,轻易的就刺穿了那腐蚀血腥的血雾,光剑如雨般射落,尽数砸在那凶兽之上。 “轰隆!” 一声轰响硝烟四起,那金剑造出的伤害那巨兽尽数吃下,白雾蒸腾而起。 天上的人呆怔片刻,似有不解。 那练荣华眼睛睁的浑圆,疑惑道。 “栖梧用得着打得那么狠吗?一上来就放绝招,那朱厌刚觉醒,也只不过大乘期。我要不是在雪山都有赢它的几分胜算,何必那么用劲啊?” 一时,雪山只剩余震轰鸣的声音。 练荣华见无人答她,略有些尴尬,便补上一句道。 “京坤你说是不是?” 寒风呼啸而过,却不见人语。 练荣华怔了怔,疑惑的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不回腔的高大男子。 却见那京坤,呆愣的抬头,眼睛睁大的注视那高空里银衣飘飘,翩然舞动的男子。 见他蜜色的喉结急不可耐的滚动吞咽,那喧嚣的燥意,和他身上散发的野性的呼唤,都显示出。 这个男人,很渴,非常渴。 那喉间的一声闷响,仿佛如丛林里猛兽求欢的一声咆哮,带着多少欲求不满,与春天蠢动的需求。 那沉沉一声,练荣华皱着眉头,脸上都燥热起来,下意识往曲寒川身边走去,甚至换到了曲寒川那边,不敢靠近他。 京坤感受到身边两道鄙夷的目光,身子一僵,脸上极其不自然的舔舔唇,转过头去,闭上满是猩红的眼睛。两只大手揪着衣袍,挡着裆下,只是怎么遮也是欲盖弥彰,完全遮不住。 他一时难堪的紧,只恨恨的望了眼天下的银袍白衣身影。 只是那地上那巨兽,已经萌生了怯意,伤痕累累的,口里含了些呜咽之声。 “猴猴!” 一道清澈的童音响起,那胖胖的小男童,带着还不稳妥的步子,跑了几步出去。 看到那巨大的异兽,惊起的亮起眼睛,抬起着肉嘟嘟的藕手,轻声说了句。 那莺结急忙将他带了回来,若是被波及,他这个小鬼魂就完了。 只是那赤金巨猿,听到那一句熟悉的声音,慌张的回头,却看见那个矮小的身影,已经变成了魂体。 那巨兽踉跄一下,那赤金光芒的眼里射出红色阴冷的光芒。 那阴风四面八方的从角落里扬起,那凄厉的声响喧嚣在每个角落里。 带着凉意,带着绝望一般的叫喊。 那赤金巨兽,仰向天空,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吼声由山巅震荡,那积雪又滚滚崩落下去。 那吼声越发激荡,夹杂着暴疟,狂躁,杀意。那声音响彻天际,那曲寒川等人便觉得这叫声震耳欲聋,耳边只剩一阵炫音,脑子涨满的就快裂开。 那巨兽身上又涌动着血腥气,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刺鼻,世界污浊又进一步沾到它身上。 那巨兽仿佛又胀大几分,它双眼瞪的浑圆,眼里满是憎恨,浑身气焰,嘴里吐着耀眼的白光。 踏着黑云烟雾,张开满嘴獠牙,挥动着力拔山河的双臂,朝着天上那人缠斗起来。 那黑雾所到之处,都被腐蚀的融化成液体,哪怕那积雪之下的冰岩,受日月精华,天地元气滋养,碰触到也是瞬间化成一摊滚烫的流体。 栖梧挑起了兴致,本来他觉得这朱厌这么这般好对付,仿佛不堪一击,而且对方完全没有斗志,只一味躲避。 现在倒是有点意思,攻防起来倒是有趣。 但是栖梧已至大乘后期,修为已臻化境,剑术了得。四仙器在手,对世界浊气加成极其高。又在那天地灵气最浓郁之地,那金剑吸收起来锋刃更利。 哪怕那朱厌奋起直追,不要性命的朝着他扑来,他也只不过翩然其间,身影诡异剑光化影,朝着它凌厉攻去。 那朱厌节节败退,一阵血雾滂湃,由天空落下,一个遍身血痕的人影,落到了雪地上。 看着那奋力搀扶起身,浑身剑伤的女子容貌,京坤颤声道。 “熙苒师妹?!” 那熙苒眼里恨恨,喘着息,眼眶眦裂一般望着那天空中,高高在上凌然傲意的人。正欲挣扎起身,再上前拼斗。 却见一个小小矮矮的身影,踏着怯怯的步子,走到她跟前。 那糯糯的童音担忧道。 “苒姐姐。” 乍闻此声,熙苒望着那魂魄状的身子,阳光照射下已经没有了影子,那白胖的小脸没有了血色。那多重华衣蓝袍下包裹小小臃肿的身体。 一瞬间脸上神情崩裂开,心口仿佛被人一刀刀凌迟割裂,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痛苦的情绪笼罩着她,一瞬间泣不成声,眼泪滚烫的流窜在她脸庞。 口干舌燥,心绞难当。 小童定定的望着她,心里不解,小手抬起踮着脚尖,摸上那瘫坐人的脸孔。 “不哭不哭,哭了就不是好孩子了。” 那熙苒再承受不住,放生大哭,搂紧了那缥缈的魂魄。 哪怕身为魂魄,也觉得她搂的极紧。虽然他不懂,可感受到那人的情绪,他心里莫名有种感觉,轻声道。 “苒姐姐,是我的娘亲吗?” 熙苒闻言,脸上苍白而崩溃,美丽的脸纠在一起,哭得那么狼狈,那么不堪。 她瞳孔了满是苍凉一片,仿佛天地暗沉下来,没有见一点光亮。那冰凉的霜雪砸下,而她无处藏身。 此前种种皆是不可说,皆是压抑,连见都不敢见。 却不想再相见,已经是天人永隔。 那么小,那么稚嫩的孩子,为何会下得去手?! 她仿佛心枯萎了,再没有生机了。 却看见那孩子的期盼目光,这刻她不想再隐瞒了。 总不是他死了,还不给他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吗? 她满心呛冷,从肺腑出掏出点勇气来,带上那烧的极其哑的嗓音。 凄凉的哀嚎呜咽,带着满心歉疚道。 “是的,我就是你的娘亲。” 那栖梧由天空中翩然而下,甩了甩额边长发,潇洒恣意,朝着那伤痕累累的女人冷声道。 “怎么了?不打了吗?” 那熙苒瞪的眦裂,满眼红丝,只挣扎着血淋淋的身子,满身怒焰的又要冲了上去。 京坤见状急忙拦下。 “师妹你干嘛啊?这个样子还打什么啊?” 那熙苒挣扎的起劲,那被结实的双臂禁锢的纤细身躯如虫子般扭动着,她癫狂无状的嘶吼,泪流满面道。 “师兄你放开我!他把我儿子杀了,我要杀了他!” 场上人人面露疑色,一时看不懂这发展。 京坤迟疑的看向那蓝衣金冠的三四岁小胖童,竟是师妹的儿子?! 和谁生的啊? 虽然满心诡异,很多问题想问清楚。 但是他还是急忙的解释清楚。 “师妹,这个小鬼魂是我们捡来的。一个月前在山底捡到的,师兄跟你发誓都是真话,没有杀他。谁知道他怎么死的,甚至都不知道你有个儿子呢!” 熙苒扭动挣扎的身子渐渐平息下来,那颤着的瞳孔渐渐稳定,待到京坤放开她后。 她楞楞的望着那一脸忧虑的师兄,又看看那板着脸,满眼寒霜的栖梧。 心里开始动摇。 怔怔迟疑道。 “真的?” 那京坤坚定的点点头。 那熙苒满脸苍白,无力的瘫软下来,只怔愣的蹲坐在地上看着那又将注意力转向地上积雪的懵懂孩童。 仿佛大梦初醒下,一片错愕迷茫。 那昏沉的天空没有破晓,乌云密布。这雨将下不下,沉闷的压了下来。 只剩那寒风凛凛,呼啸而过。 她呆滞的眼里是一片死寂,带着满脸疑惑不解,仿佛前路皆是白雾,惶恐的不知往哪里走。 第133章 末日六 雪山之巅上。 寒风瑟瑟,一片静谧。 场上无人说话,却见那界眼之中,凌厉的一道箭光从坍塌的空洞而出。 那金光擦到界眼边沿,那冲力带动下,悬挂枝头那球体定在那一点边界之上旋转了起来。 那道重新运转,那坍塌的界重新愈合。 在那逐渐闭合的孔里,两个男人欢喜的声音渐渐传出。 “小英雄,呀,小英雄,嘿。” 就在那孔穴逐渐闭合之下,一道灵力滂湃冲出,四个人便如流光般在雪花里落下。 那面无表情的苍远道,兴高采烈的莫还真与口齿脖颈衣领都是血迹的安歌羽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那安歌羽与莫还真还亲密的架着一个一脸委屈的娃娃脸少年。 那安歌羽看着完全闭合的孔穴,和重新转动的白色球体,拍着大腿却又呛了口血道。 “哎呀合上了!咳咳咳。” 他吐着淤血,苍远道微微滞立的望着他,一时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那莫还真满脸兴奋的拍着那少年的肩膀。 “行呀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我要重重的夸你,要说你对正道,为苍生做出的贡献。不,我直接给你办个庆功宴,感谢你做的一切,英雄出少年,你将来必然是正道翘楚!” 那豪气干云的夸奖,没有引起那少年的激动喜悦。 只是那澄澈的大眼睛,泪光荡漾了一圈又一圈,越听到后面,越是鼻头红润起来。 那苍远道郑重的一礼。 “少年英才,当受正道一礼,当受苍某一礼。” 那少年呼吸一滞,那微圆的脸蛋瞬间皱皱巴巴起来。 那安歌羽拍着他的小肩膀道。 “哎呀小子,你肯定要受正道人士歌功颂德几天,老莫给你的庆功宴你受着,我叫正阳宗的老头给你敬酒,这下天下正道全知道你的名字,都知道你做下的大善举。” 那少年身子一晃,脸色越发苍白,嘴抿的越发厉害,那鼻头的红色越发重,也不知道受哪一句破了防。 便仰着头,心中愤懑化作嗷嗷大哭,那眼睛如泄了闸一样,珍珠般大颗的眼泪滚滚落下。 那三个正道魁首看他如孩童般嚎啕大哭,一时错愣,不明白哪一句惹到他了? 太感动?太激动? 他一边抽搐一边拿着微胖小手擦着眼泪,一边委屈的边走边哭。 他满是通红酸涨的脸看到一个冷漠的身影,楞楞的朝着那人走去。 那眼里的水光又重一重,嘴里委屈巴巴的,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扯着那人银袍摇晃。 “呜呜呜,我失败了,栖宗主,呜呜呜。” 那栖梧冷冷的回眸看他,浑身的冷屑寒意不言而喻。 那少年一怔,泪眼朦胧看着那人仿佛不同。整个人滞了一下,像是忘记了哭,怔怔盯着看了一会,确认是栖梧没有错。 便又开始满心委屈的扯着衣袖嗷嗷哭泣。 “呜呜呜,呜呜呜。” 栖梧面容僵硬,看着那皱巴巴的小眼和流水一样往下掉泪的明亮双眼。 栖梧漠然的望着扯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望着那嗷嗷哭的少年,心里诧异。这是....有个哭的开关吗?说停就能停,说流就哗哗的往下掉泪。 三人皱着眼睛看着那娃崽的放声痛哭,满眼不解。 只是还来不及疑惑,便又一道凶煞的影子朝着他们怒火冲天的走过来。 那暴疟的灵力,那滔天的怒意,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狂躁,引人争斗的戾气。 更可怕的是那世间浊气,若是盘成旋,必会在人间降下灾祸。 旱灾,蝗灾,洪灾,暴风,各种灾祸的因子都在空中漂浮。 而今天这飘荡的浊气成了形。 他们如临大敌,抬眼望去,那伤痕累累的女修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安歌羽诧异的望着她的徒儿,那脸上手上,腰部腿上,那仙裙撕裂,血迹斑斑,都是剑痕。 但是那通天的修为,便是已经在他之上。 大乘期?!那浊气便是在她身上凝聚,若是改日能力更强,走到哪里。就可能会引起挑动人们心里恶念,引起兵荒马乱,走到哪里,就是风暴雨雪。当地的浊气是什么灾祸,就会出现什么灾祸。 在她引动下,浊气成型,灾祸降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她寒着脸一身煞气,见那苍远道挡着路,只冷冷的没有抬头看他。 “让开!” 那苍远道虽然满心不解,今日的疑惑太多,但是他教养极好,也不是爱争长短的人。 便满是仪态的谦让开。 安歌羽看着那怒火焚原,心里想是不是惹他徒儿哪里不高兴了,来算账的。 他满心错愣,忧心忡忡之下,却见那熙苒径直在那莫还真身前停下。 啊??? 那熙苒抬起头,眼里是猩红血意,双拳紧握,怒意高涨。 望着那一脸威严,蓄着八字须,满眼阴狠的男人,见他一脸关怀问切。 熙苒怒不可揭,满心呛冷沉声道。 “莫还真,我问你!儿子呢?” 莫还真看着她满身伤痕,又见她怒火烧到眉梢,心里沉沉浮浮,又见她修为诡异,满心疑惑。 又见那一问,仿佛脑子一片空白,忽然运作不了了一样。 “搁家里喝奶睡觉呢,怎么了?丫头,你这一身伤怎么了?” 熙苒那满腔怒火在这句话引动之下燃的更旺,那握紧的拳头伤口流的更快,但她毫不在乎。 只冷冷的挑起嘴角,沉沉的吐着怒气,咬牙切齿满是阴凉道。 “在家里睡觉?莫还真!你怎么当人父亲的?!” 莫还真本身满心狐疑,见话语问责之意极重,多年的积怨点燃,烧的他肺腑都是火,他握紧了拳,寒声道。 “你这是在指责我?” 那熙苒丝毫不示弱的瞪着他,眼睛突的眼白大大露出来,那血丝更加严重,她怒意冲冲,如一头失去幼崽的母象,盲冲直撞,头破血流也不在乎,她一字一句顿道。 “对!我就是在指责你!” 莫还真极怒反笑,颤着身子,满心煎熬,胸膛起起伏伏,那气息如同涨潮的浪,越发清晰。 “你指责我?!你敢指责我?!你一个都没见过儿子几次面的人敢指责我?!” 他话语急转直下,带着满是寒意汹涌扑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那么多年我又当爹又当娘,都是我亲手顾的。他小时候不喝奶,饿的嗷嗷哭。都是我抓了各种各样的兽,每一样试了,我才抓回十几只珊瑚羊回来给他喂奶。他死也长不大,十岁还是个哇哇哭的婴儿。别人道我莫还真养了个妖怪儿子,叫我丢了。我就说道他天资高,长得慢。要不是他能走能爬了,一测灵力就是筑基期,别人都要指指点点说难听的话了。” 他神情激动,胸脯拍的怦怦直响。 “是我,一天天的哄着他睡觉!是我,每天给他洗澡穿衣扎小冠!可是他长大了,我不在的时候见到个女修就去问人家,是不是他娘亲,我每次看心疼的想哭。我告诉你,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指责我的,就是你!他一出生你就把他丢给我,你记得我去轮回剑门找你你怎么说的吗?” 他挑着唇,胡须一抖一抖的,声音满是冰寒道。 “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和说说,莫家主,喜得麟儿,恭喜!” 他气的发抖,黑色劲服的挺拔身子一摇一晃,只神情悲痛,眼里含着恨意望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女修。 熙苒神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弱,那怒火只余满心愧疚与局促不安。 那蓝衣小童看着那两个对持的身影,眼里害怕极了,只得怯怯的喊了声。 “爹爹。” 那莫还真才被他吸引了视线,看到那魂体状态的儿子,一瞬间腿软的瘫在在地上。 他神情呆滞,只疑是在做噩梦,身上毫无知觉,脑袋轰然的,一阵一阵的凉意从脚底冲上脑袋。 那孩童只疑惑的去摇了摇那莫还真的大手,扯着他的手指,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那熙苒默然的抹着眼泪,蹲下身子,垂着头。 那一家三口,便在雪地里瘫坐在一起。 那安歌羽回过神来,顾不上伤势,冲上去,扯着那莫还真的衣领。 “你这个老流氓,你做了什么?怎么你儿子是我徒儿生的,她多大你多大!差了多少个辈分!” 那安歌羽缠着他,那满心憋屈,在崩溃边缘的莫还真,根本受不得刺激。 他刚好就想打一架,便满身戾气道。 “我就是趁她天阴山那档子事哭的时候,强要了她清白,你欲如何?!” 那安歌羽不可思议的倒抽口凉气,怒不可揭的揍他一拳。 “我草你大爷的!” 接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双眼猩红的在雪地里扭打在一起。 拳拳到肉,面目狰狞,怒火攻心的他们只剩原始的本能与冲动。 而那栖梧背对着他们,此时脸上越发的烦躁,额心的川字拧成了型。 他气息越发的不稳,只觉得忍了许久。 他仿佛再受不住,带着一身气焰,启动四仙器束缚法阵,将这群吵吵嚷嚷一团闹剧的人尽数捆住。 金色的绳索,带着禁锢之力,将他们全部结结实实的捆住。 雪山之巅上,那银袍身影坐在那石块之上,脸色阴沉,眼里郁火团团窜高。 他身上起压很低,重新落下的雪花在他周围不断盘旋,不断飞舞。 而他绷着脸,整个人看上去阴郁不耐,就像个快要引燃的火药桶。他手里紧握着剑,仿佛蓄势待发,一个不悦就要血流成河。 而他背后,便是一群瘫坐在地上被捆住的人。本欲还要打架的两个人也被吼过之后满心的呆愣,正一脸震惊的彼此交换着茫然的眼神。那小男童在后面无忧无虑的跑来跑去,玩着雪花。 大雪落下,京坤与练荣华莺结看着满脸不悦到极点的栖梧瑟瑟发抖。 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期望有个人上去劝劝。 但是他们看了看那煞神一般的黑云盖顶,再目睹了那提出质疑便被捆绑的曲寒川,一时谁也不敢上去多说几句。 倒是那莫还真忍不住道。 “你困我们做什么?老子还有事要干呢!” 栖梧凌厉的站起,那霜雪凌乱的漂飞,受他气场之下,那雪无序而狂暴的刮着。 那小白泽找到了机会,又开始放声大哭。 “闭嘴!” 栖梧凶神恶煞道。 那小白泽马上嘘声,与其他一起被绑的人一样呆愣的望着他。 他狠狠的转头,带着挑衅的嘴角,看了看那群被捆住的人,接着又望了望那乌黑蔽日的天际,一脸深沉道。 “你们知道今天是何日子?” 一群呆坐的人面面相觑,眼里皆是疑惑。 那栖梧满脸阴森,字正腔圆,一字一顿道。 “今日,是我的大好日子,今天我本该大放异彩。站上一个很高的位置,俯瞰众生。” 他揪着脸那俊美的脸瞬间凶狠,他拍起自己的胸脯厉声道。 “如果今天该有个主角的话,那应该是我,不是你们这群乱七八糟纠葛的人!” 那众人依旧无措的抬头望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神经质的人一般。 熙苒满心疑惑,可是她没空耽搁在这里,于是努力挣脱这个绳索,可是调动所有力量都动不了半分,只怒声道。 “你快点放开我们!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做呢!” 栖梧冷冷的回头,轻轻挑起嘴角望着她。 “七十年前,我收到天道指令,七十年后临云界崩塌。而我,便是救世之人,而灭世之日,就是今天!” 熙苒皱着眉,消化这一讯息,只觉得有些懵,但只能敷衍道。 “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你了。你多努力,我们就先告退了。” 栖梧眼里寒光一闪,金剑剑意对着她,端正道。 “那我今日,便杀了你,替天行道!” 大雪飘零下,那一片片雪花掉进熙苒睁大的嘴里,一点点的凉意刺激着她的知觉,可是她楞了好久都回不过神。 “我.....我吗?和我有何关系,你莫因为我是朱厌就把责任推我头上!” 栖梧冷哼一声。 “也只有你了,这世上没别的可能性了。” 熙苒满心呆愕,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俊秀的男子,只觉得云里雾里,是不是自己没睡醒才做了那么个噩梦,她苦着脸道。 “你要不再找找?我干嘛要灭世啊,再说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啊。我连你都打不过,怎么灭世啊?” 栖梧面带微笑,眼里带光,鼓励的看着她。 “多努把力,你是可以是,我可以帮你壮大你的力量,帮你找到暴疟的源头,壮大你!随后我再金灿灿的登场。” 熙苒整个人呆住了,楞楞的看着这个荒谬的男人,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但几次结巴后,望着那张笑脸道。 “所以....你的盘算便是让我变强大,然后毁灭世界,然后你再出现救世,消灭我?” 栖梧异常憨厚的点点头。 熙苒嘴巴张得更大,下颚都快裂开了,狐疑道。 “你知道我只是崩溃,不是脑子坏掉了吧,你可是认真在与我谈论这种荒谬的事情吗?!” 栖梧怒了,剑气横飞,寒眸以对。 莫还真撞出来拦在她身前哈哈笑道。 “好打算好打算,我们同意!来来,先解开我们让我们回家准备准备,恢复一下,好好去灭世。” 熙苒皱着眉头看着莫还真道。 “啊,认真的吗?” 莫还真小声道。 “缓兵之计啊,先跑出去啊,这个小白脸明显有脑子不正常。” 栖梧狰狞着脸,满是鄙夷,身上气息暴涨,那雪花齐齐碎开。 “我告诉你们,就在今天,就那么做,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熙苒心里拥挤满了喜怒哀乐,她儿子没了,自己身世不清不楚的,还要被个疯子绑在这里。她心里涨满爆发,她恨恨的瞪着他道。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都说了,我没有要去灭世,不是我!” 栖梧整个人情绪爆发,满怀愤懑道。 “是!我疯了!我准备了七十年,七十年我兢兢业业,努力修习,去抢机缘,冒着生死危险去抢仙器,就是为了这一天!结果这一天什么都没有,是在耍我吗?我不管,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反正你必须得给我去灭世!” 大雪狂风,耳边风声喧嚣大作。 众人闻言,只瞪了好久的眼,张了好久的嘴没有说话。 那边缘处的安歌羽对着京坤厉声道。 “喂,小子!你相好疯了,还不去抓回来!” 京坤为难的望了望那气压沉到低谷的人,一时认怂道。 “其实我地位不是很高.....” 那栖梧依旧声泪俱下的述说道。 “七十年!整整七十年!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是朝着这件事情奋斗!” 熙苒闻言脸皱着更厉害,听他的坦白越来越离谱,那眼里的神情也越来越古怪。 他面容崩溃,神色凄楚,仿佛受了大磨难在抹着袖子妮妮道来。 “七十年来,我福都没享,感情都不谈,道侣都不找,就为了我的救世大业!虽然我没有想要人人敬仰,万人崇敬,但我还是要拼上我这条老命去搏击,去为万千生灵争一线生机。” 京坤痛心疾首的回头道。 “不是!!你等会?!!” “闭嘴!!!” 栖梧喘着粗气,炸毛了一般瞪着他。 看看那恼怒笼着的剑气白雾,正上下翻腾,那人眼眶眦裂,气得不轻,只怕再惹他整座山都要坍塌。京坤立即怂了下来。 熙苒倒是听出一丝蛛丝马迹,十分怀疑道。 “听起来你只是想当个英雄,受万人敬仰,也不在乎灭世的是谁啊!” 栖梧冷着脸,淡然道。 “我没有,我不是。” 熙苒蹙了蹙眉,心里又笃定一分。 “听起来更加像了!” 栖梧脸上一抽,眼神凌厉,暴躁道。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熙苒愣了会,正要反驳,这根本就是被人说中了恼羞成怒。 那莫还真连忙制止,小声道。 “丫头,你别傻了,惹个疯子做什么呀。” 熙苒觉得言之有理,于是抬头道。 “嗯,你没有。” 栖梧沉重的喘息渐渐平和,又是一脸阳光,仿佛他方才的崩溃激动全是做戏。 众人瞬间觉得他疯的厉害,整个身心都在颤抖。 “那好吧,我们来步入正轨吧!” 他端正了衣袍,清了下嗓子,引了金光璀璨。 “今日我将化身正义,肃杀一切黑暗!” 熙苒看着他又抓起了剑,疲惫的低下头.心里困顿不堪,觉得一天承受不住那么多事,崩溃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那个力量!我根本打不过你,怎么灭世呢?” 栖梧又急喘着气,瞪着眼睛迫使视她,诡异凶狠的冲到她面前说。 “你必定还有心里重要的东西,很重要!你现在不够崩溃所以不够混乱,不够混乱就不够强大。来吧!告诉我,能让你疯掉的,是失去什么东西!” 熙苒看着那神经兮兮的人冲到自己面前,面容扭曲,话语疯狂,那绿色的瞳孔在她眼前颤着。 她后背一阵出汗,脸上一阵一阵由脑壳处的发出凉意。 脑子仿佛被风暴肆虐而过,一片空白,被恐吓的心脏突突的跳着。 只下意识心虚的看向了莫还真。 莫还真呆了片刻,惊讶道。 “哦.....我那么重要的吗?” 但他还来不及高兴,便被一双阴森森,满脸癫狂的狞笑男子盯上,手里像抓着匕首一样抓着短剑,一步一步痴笑的走向他。 莫还真立刻惊恐过头,身上被那杀意笼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挣扎着如个虫子一般往后推,颤颤道。 “她刚刚可能在看安歌羽,可能不是看我,那是她师尊,你找他,你找他。” 安歌羽愤愤不平的把他往前踹。 “我草!你想害我!” 那莫还真看声东击西不成功,便不要脸皮,歇斯底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贤侄!救我!救我啊!救救你世叔啊!” 京坤看闹的太不像话,只得出来拉住他。 “栖梧,好了,别闹了!” 栖梧一身冷冽之气急急释放,寒眉冷对,怒目而视。 “谁和你闹?!” 京坤一脸为难的哄道。 “如果今天真的有灾祸,我们还是赶紧找到灭世之人吧,别闹了!” 栖梧神情崩裂,只恨恨的望着他,疾声斥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想了七十年,都想不出来会是谁有这个本事,一直在等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出现,可是毫无影踪!这件事悬了七十年根本放不下,我心里很不安,你懂不懂!就像暗处潜着一条剧毒的蛇,我草堆里翻翻捡捡七十年,还是找不到。心里除了挫败,也越来越害怕,那种无形的压力和恐慌,已经把我逼疯了!” “我只能不断的修炼修炼,可是看不见的敌人,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他在暗,我在明,我已经输了半筹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会是谁!难道灭世这件事子虚乌有?!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一旦我身上没有目的地的往下走,我就不是我了!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不知下一步往哪个方向踏,不知路在何方!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会把我折磨疯的!”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一切就要拨开云雾了,结果呢还是看不真切,我真的搞不懂了,能是谁呢?我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我真的担心就只是徒然一声雷,世界炸掉,然后全部人灰飞烟灭。连一丝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我不可能坐以待毙,你明不明白?” 第134章 末日七 京坤不理他的言辞里透出的错乱,只好生按住他,轻声道。 “既然没时间了我们赶紧做排除,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栖梧一脸烦躁,只皱着脸,不耐道。 “我并无头绪,整个临云界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 接着,他略有所思的抬头,望了一眼这个高大的男人。 京坤看他瞅的眼神古怪,心里有点不适。 “你那么看我....为何.....?” 栖梧退后一步,金剑剑光大放,剑心抵着他的胸膛,凛然道。 “对,也只剩你了!” 京坤举起双手,脸色难看的很。 “我知道我们刚鬼混在一起几年,但是请你看在我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给你采补的份上先放下剑。” 栖梧冷眉一挑,寒声道。 “可是这个世界有能力灭世的就只有你了!” 京坤苦着脸,挤出一抹笑意来。 “我承认,我用上几个禁术是可以毁掉临云界。但是我刚从草根弟子当上仙门盟主,枕边还睡着心上人,我真的好爱这个世界。” 栖梧手里仙剑不放,只是冷眸如刀的望着他,眼底满是不屑。 “你再找找恨这个世界的理由,说不定能再疯一次。” 他话锋一转,带着无限憧憬和美好。 “到时候,我将化身正义!” 京坤叹气,感叹生活不易。 京坤又忽然想到。 “会不会是别的灵兽?那条蛟龙也只是差一点力量就够了。” 栖梧摇摇头,啧了声。 “不可能,这世间最强的兽就是它了,凶地和之前夫诸出现的渚霖山脉确实有万年的大乘期灵兽,但是远远没有蛟龙强。你想若是有,必定会来争夺灵气最丰茂的所在来增强飞升的机会。” 京坤沉吟不语,忽然又想到。 “栖梧,你用月华之镜看看李淮在做什么。” 栖梧狐疑,但是依旧照做了。 打听完是谁,在何地方,便一脸不悦的把男人播种灵谷的画面给他看。 “你看到了,你知道为何找不到了吧,这世界上的大能,大乘期都在这里了,你我师姐不可能吧。唯一有可能,就是这两只神兽。” 指了指呆愣的熙苒。 “以为自己是白泽的朱厌。” 又指了指一脸懵然,满脸泪痕的包子脸。 “还有这只以为自己是朱厌,专心做坏事的小白泽。” 栖梧遗憾的总结道。 “可惜都不是,你知道我为何而烦恼了。” 那静曜顿了顿,才发现指的是自己。 “我吗?你说我是白泽吗?不可能的吧!” 栖梧丢了个眼刀过去警告道。 “闭嘴!小白泽!” 那娃娃脸又皱了起来,吵吵嚷嚷道。 “怎么可能,我哪里是白泽,人家是威武霸气的朱厌!” 栖梧翻了翻白眼,对着熙苒和练荣华道。 “你们看得清真身吧,告诉他是不是。” 两人都点了点头。 熙苒迟疑的望着他,慢慢道。 “你血统好纯,不过我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是朱厌。” 那静曜生气都鼓了鼓嘴,整个脸如同胀气的白胖河豚。 京坤戳了戳栖梧,求助的望向他。 栖梧不耐烦的解释道。 “朱厌一族不爱奶孩子,这个是天性,你看就如她,孩子一生下来就丢给孩子父亲,自己不想养。” 熙苒顿时脸上讪讪,低下头颇难为情。 莫还真死死的瞪着她,满脸阴沉,正如一只呲牙咆哮的野狼,那眼里风暴滚滚而来。 “你他娘的不是和老子说是怕传染霉气给孩子,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原来!” 熙苒扁了扁嘴,小声低语道。 “你没听到人家说....那是天性。” 莫还真朝着她,凶狠低沉的吼了几声,便被栖梧打断。 “给我打住,我接着说。就像我们族,会套上一层皮,丢到一些小一点的种族,天狼,天狐等,也能好好长大。但是朱厌一族生下来要么就到处丢在神界,要么就塞到别人的窝里。但是他们比较喜欢塞到光明族群里,因为改天他们发现自己身份的时候 那种颠覆认知崩溃无奈瞬间转化为觉醒的力量。又例如这只。若是放黑暗族群里,不但认知不清,还不好觉醒,虎变成豹子,也没多大区别,就只能平庸。” 说着看了看熙苒。 熙苒沉沉垂下头。 京坤好奇道。 “那这只白泽怎么回事?” 栖梧瞥了瞥嘴道。 “白泽一族不同,爱顾孩子,奶孩子。一窝两三只。朱厌偷天换柱之下,把一只白泽偷出来,把自己的孩子套上那只白泽样貌的法术皮就大功告成。因为大家法力差不多,刚出生的幼崽也不熟悉,所以不会暴露。但是那只剩下来的幼崽怎么办?只能套上朱厌皮,装成小朱厌,因为落单的小白泽是会有人管的,会上交白泽神族。但是满地的朱厌幼崽,自己孤零零的长大,也可能长不大就没人管了。” 栖梧思考了下,又补充道。 “那层伪装会在他们长大会撑破,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在下界历练了,就变成我们看到的样子。” 那静曜嘟着嘴反驳道。 “你说的不对,我就是我父亲从小养到大的,我父亲可是朱厌一族的族长!” 栖梧蹙眉,疑惑的打量了一下他。 怪不得这小白泽会有射日弓这种神器,原来背景那么厚,竟然还是神界前几位的高阶神祉的儿子。 但是.... “不可能吧,朱厌会养孩子?!我不信,不过朱厌一族族长的孩子居然会被人掉了窝,这个可大可小。” 京坤满脸困惑,他急忙抓住栖梧的手道。 “栖梧,我问你,就是神兽正常修炼觉醒和熙苒这种觉醒有什么区别?你看这小白择也知道自己是白泽了,也没觉醒。” 栖梧略沉吟了下。 “基本差不多,就是内心的认可度的问题。以白泽为例,就正常情况下,累计善念,善念越高,对自己的认可度越高。越坚信自己是个合格的白泽,越早觉醒。异端觉醒例如忽然某天发现自己是别的兽,那种认可度更直接,更快捷,更迅速的觉醒。” 栖梧忽然明白了什么。 “哦,原来朱厌一族正是用这种快速的方式,让后代快速的觉醒,用一种残暴到不行的方式逼迫后代成才。” 京坤楞楞的看了看那满脸不悦的少年。 “所以,他是还坚信自己是只朱厌,所以不觉醒....” 但是....那清禾怎么回事,看到那熙焰之后,就觉醒了怎么回事,异端觉醒吗? 场上沉默之际,那莫还真一脸堆笑的发言道。 “好像现在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先走了…?” 栖梧脸上一跳,厉声道。 “给我乖乖闭嘴,别吵!” 那莫还真哭天抢地道。 “我那么大年纪了,才得了那么个宝贝!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这娃还是生魂,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啊!指不准只是魂魄出窍!” 京坤急忙道。 “等会,等会,你说几天前?” 他狐疑的望了望那铲雪的安静娃娃。 “可我们捡到他已经一个月了。” 莫还真瞬间满头暴汗,一脸惊慌。 那熙苒视线压了过来,满脸怒意,恨声道。 “这就是你说的无微不至?!儿子被人夺舍了,换了个芯你都不知道?!” 莫还真冷汗如瀑,心虚道。 “这....我也奇怪啊,这几天啥也不玩。奶也不喝,不吵着吃零嘴,不缠着我讲睡前故事。安宗主不是和我说是啥来着,哦,是了,说是叛逆期来了,我才没放在心上。” 那安歌羽见视线都集中到这边,满是不自在道。 “不是,谁晓得你这娃崽那么屁点大!我还以为几十岁小伙子了呢。” 见场上又吵起来,栖梧心累道。 “闭嘴闭嘴!安静点!” 京坤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 “那如果落单的装成朱厌的小白泽会怎么样?也能觉醒吗?” 栖梧皱眉道。 “应该很难吧,白泽很依赖父母的,这样一来我忽然想到为什么那么多年这个把戏没有被拆穿。那些小白泽没有被父母养育,都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活下来了,也很难往上走。那种崩溃会破坏白泽神族的祥和之力的。” 那静曜忽然想到了什么,沉下了头。 那熙苒也是一时感慨良多,叹息道。 “被人养了一辈子,被灌输传播善念,没想到自己鸠占鹊巢,真是难过。” 她看了一眼那静曜,叹息道。 “这场白泽朱厌之争,哪怕是我赢了,那三百年道的力量也是给朱厌一族了,真是挫败。” 说着,她眼里黯淡下去,如沉入黑色的湖里,看不见亮光。 场上等人疑惑的望着她。 熙苒便一时局促,轻声道。 “是这样,神兽一族飞升后,灵力的供养都是靠道的力量维持增长,那个比灵气更强。世界修士道的流淌都会通过界眼传输,供养上界,而每个界只够供养一个神族的。而光明与黑暗势力,都各种派出一个族群,在下界争夺对赌。就例如临云界,历代就是白泽与朱厌相争的,每三百年一次,派下同等年纪的幼崽,谁先飞升,那一族就可以获得临云界三百年的道的供养。而隔壁飞云界就是穷奇与貔貅相争,但我们白泽一族已经输给朱厌一族许久了。” 随即她想到自己已经不是白泽,又疲乏的闭上眼睛。 栖梧皱眉道。 “那我们狰族呢?” 熙苒淡然道。 “审判一族自然有从天而降的大气运,用不着道的供养了。” 栖梧忽然想到一事,疑惑的朝着静曜问道。 “那界眼那么重要,你还去射下来?” 静曜涨红了脸孔,呐呐道。 “我....我不知道啊....” 熙苒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朱厌一族就是如此的,随便教,也不管。哪像我们,可是有好好教了规矩,讲了族里和各族事情历史的。” 那静曜气愤的望着她,两人针尖对麦芒。 “那你们白泽教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每三百年输一次!” 熙苒气得涨红,瞪圆了眼睛望着他道。 “你!” 栖梧满心疲累的制止道。 “闭嘴,都给我闭嘴。” 那两人便齐齐转过头去,谁也不服气谁。 那京坤脸色苍白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望着熙苒道。 “那上一次下界的白泽是谁,你叫熙苒,她不会刚好叫熙焰吧。” 熙苒顿时瞪大了眼睛,打量了京坤好一会,久久才道。 “师兄是如何知道的?那是我堂姐,虽说现在我知道不是我亲堂姐,但确实是她。可是自从几百年前,她便不知所踪。我下界试过找她,也找不到。” 莫还真与苍远道齐齐愣了愣,觉得这个名字异常耳熟。 京坤又犹豫道。 “那胜出的飞升那朱厌,就是清禾?”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那莫还真与苍远道惊恐的交换了个眼神,那静曜脸色一白。 熙苒楞楞的点头。 “是啊,就是清禾,后来还当了那朱厌一族的族长。就是那小白泽的便宜爹爹。” 那莫还真狠狠的登着那少年,恨声道。 “你就是那王八蛋的儿子?!” 京坤又异常紧张道。 “栖梧,你和我说过,朱厌一族不养孩子,白泽爱养是不是?” 栖梧楞楞点头。 京坤接着问道。 “你说过,异端觉醒更快,然后发现自己真正是什么的时候,力量逆变的更完美是不是?” 栖梧蹙眉看着他,眼里疑云更重。 “你想表达?” 京坤满头是汗,舔了舔唇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那清禾见过那熙焰的真身,见过内在解刨的结构,回去就觉了醒。那熙焰应该是正统白泽,但是清禾却觉醒了,代表什么?那假设,这静曜真的是他的儿子,那被调换的不是静曜,是清禾呢?” 栖梧脸色一白,接受不能,勉强的干声笑笑。 “呵呵呵,你是说现任朱厌族长可能是只白泽?呵呵呵,真好笑。” 场上争吵的人,都被他们谈话吸引过来,每个人脸上交织着惶恐震惊,瞳孔颤动。 可是栖梧看了看京坤认真的神色,挑挑嘴,反驳道。 “不能吧,如果他真的是白泽,怎么可能做的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他们一族有福泽庇佑的,做坏事也会变好事的,你看那只小白泽就知道了。” 京坤目光笃定,沉声道。 “若是吸入了清璃境浊气呢?” 那清璃境浊气,可是饱含世界煞气戾气的,可以混淆屏蔽那血统,让福泽庇佑不到他。 栖梧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越发苍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眼珠不断的转,接着反驳道。 “还是不可能吧,若他真是,为何不回去白泽一族?还有那静曜可是纯种的白泽,不是混血。” 京坤满脸风雨欲来的忧虑,面上阴沉了下来。 “你先前说起,白泽收那种崩溃的情绪会激烈的破坏他的祥和。如此一想,若他是朱厌,居然会在韶华寺当高僧,悟性还那么高,不对劲吧!还有,他飞升的时候,抓走了熙焰,那可是只雌性白泽。” 栖梧被他阴森森的语气恐吓到,仿佛大白天听到可怕的故事一般,整个身子凉津津的。他脸皱在一起,觉得心里无名的恐慌,他强颜欢笑道。 “呵呵呵,那又怎么样,那也是在神界不在这里。不过如果他在这里,估计会把整个世界毁掉,然后灭口,呵呵呵。” 栖梧心里有种预感,那京坤接下来说的话,他不会想听到。 他的心里麻麻的凉透了,双脚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有点害怕。 但是京坤牙一咬,眼里聚焦起一股坚定的光芒,满是沉重的语气说道。 “你可记得那界眼被破?界眼周围坍塌下来,可能不是偶然,不是灵兽撞的。可能....是上面什么强大的东西下来了!那界眼不允许那么强大的东西下来,可是硬撞之下,那界眼就碎了。” 栖梧睁大了眼睛,瞳孔的光芒如月光般凉,极白的肤色转了青,越来越难看,他负隅顽抗,不敢置信。 “不....不能吧...他下来做什么?看儿子?看完也该走了。” 京坤转眼望了望那小男童,目光又沉又冷,面容严肃。 那莫还真与熙苒看他那样子,都紧张的大气不敢喘小心的把孩子顾在怀里,无措的望着京坤,心里无限的恐慌。 京坤寒声道。 “我记得你与我说过,神兽是不好夺舍的,哪怕高阶神都不能强占同阶神明幼崽的身体。但假如一心不想暴露秘密很想当朱厌的清禾,看到这个半人半朱厌的男童会怎么样?以他高阶神的能力,夺舍一个半神兽应该可以吧!” 震惊,诧异,害怕,一瞬间,从他们身上缓缓释放。越积越厚的时候,就如天雷滚滚。他们在云下走动,却被一个惊雷霹雳正中了脑袋。 最后脑里炸的一片空白! 大雪纷飞,下得越发的大,他们在这场寒冷里,渐渐失去体温,渐渐失去动弹的能力。 只余睁大了眼睛,聆听那各自浑浊的喘息声。 他们不敢说话,不敢轻动。 栖梧踉跄下身,满脸崩溃的苦笑。 “不可能,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刚好知道这里有个半朱厌在这里呢?” 京坤欲说句什么,那栖梧看他情态,恼怒的急忙打断。 “够了!你知道你这样揣测,会把我们带入什么情势吗?” 寒风凛冽,将他们的话语卷到天边,一瞬间人又安静下来,茫茫大雪中,两人僵持对立。 这一声疾呼,将他们心里最后那层防线突破,那掩盖的最后那层纸突破。 他们开始面对,面对证据确凿的推断,面对压抑冰冷的事实,面对没有生机没有后路的未来。 一瞬间,那恐惧与害怕,如同附骨之蛆,爬满了全身。要将他们蚕食淹没。 他们从心底开始发抖,接着那僵硬的手脚开始不由自主的颤。 他们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会招惹杀身之祸,甚至世界毁灭的秘密。 那朱厌一族的族长,是他们的死对头白泽一族的人,还一直迫害白泽。身份曝光,他将万劫不复。 而那些力量,不是他们能仰望的。 栖梧呆呆坐着,满脸的苍茫。他冷冷的呵起来,仿佛真相太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压的他站不起身。 他想若是打个仙族,凭着大家,也许能敌。打个神族各种偷袭用上,也不是不敢想。但是那神界最高阶巅峰的存在,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们。 怎么打?怎么救? 那静曜回过神来,那满脸的眼泪化成冰柱,撕心裂肺的喊道。 “你胡说!你胡说!我不信!你都是胡说的!” 这一声反驳,在大雪之下空地之中疯狂的回响。 那莫还真神躯渐渐滚烫,气性被点燃,眼里燃着灼灼火光。 “草他大爷的!那清禾害了老子,害了世耀,还要害老子的娃,老子去和他拼了!苍远道,你陪不陪老子一起?!” 那苍远道寒着脸,眼里带着怒意,沉沉点了个头。 熙苒握紧了拳头,对着栖梧叫道。 “快放了我们,我们要去和他拼命!” 栖梧怔愣间,那高空之上传来一声阴冷的诡笑。 “哦?你们是要找我?” 第135章 末日八 那黑色苍穹之上,乌云遮蔽已经没有太阳的天空,本该是黄昏斜阳照射暖光。 但是那黄昏变了色调,暗紫色的雾,染了白云,晕了雾岚。那仿佛大片毒药的颜色,烧上了天际。 那紫雾磅礴,但看上去那般危险,好像碰一碰就会形销骨毁,堕入黄泉。 那诡异背景之下,高高挂在空中的婴童,穿着华丽的衣装,带着奢华的银冠。白皙柔软的脸上带着可怕的狞笑,那眼里带着与天真面孔不符的阴险,灼灼闪耀紫光。 他手微微一招,便是紫雾蔓延,天地变色。 而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就如千斤重担,压到了他们的肩膀。 好强,强大牙齿打颤,强到失去战斗的意识,只想逃窜。 那是一种君临天下,带着让人想臣服下跪的力量。 栖梧手心颤了颤,一丝兴奋由指尖缠绕而上,如同悄然生长的春藤,瞬间在他心底遍布那股又密又麻又惧的战意。 好强,真的好强! 他原本以为自己遇到那样翱翔于九天之神,会带着如履薄冰的怯意,但不曾想,是这样心底涌出一股愉悦与亢奋。仿佛有人在他脑海里放了一把火,点燃了疯狂! 那气压那诡异的力量,仿佛空间都在他周围被力量压到扭曲了。好强!他唇边冷冷挑起,脸上诡异的绽放笑颜。 原来,灭世者是真的存在着! 当力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他反而沉着的心有了触到了实地。就像一只漂泊的水草,找到了扎根的泥,哪怕水流湍急,暗潮汹涌,也好歹不是在茫然的大海里寻觅。 原来前世也是一样的,没有他熙苒与莫还真还是生下混血,静曜依旧出现。那京坤依旧会知道清禾的事情,所以最后也是他知了情,导致世界毁灭! 居然完美的错过整个故事的脉络,栖梧轻呵了声。 而且没有想到,他不堪的一生总以为是命运作弄,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扯动。 栖梧咬了咬牙,眼里冒着血丝。他的人生,竟然有个源头,而一切的悲剧,都与这个人有关。 若不是他蛊惑了天阴,让天阴杀了自己一家老小,天阴怎么会疯掉呢?若不是他疯了,想制造同类怎么会折磨起栖梧呢?而这一切的因,便是这个人。 就好像某些命运不公,无形的恨意凝聚起来,全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就好像那双背后拨弄的手,探出了全貌。 要杀的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人,栖梧眼里寒星一点,觉得真好! 大敌当前,栖梧手心灵光闪耀,便是撤开束缚他们的绳索。 只见他们身形摇曳,满是恐惧,却未曾退缩逃避。 那莫还真望着那小儿身躯里边却住着仇人魂魄,一时气的发怔,眼里燃着熊熊怒火。 朝着紫云之端咆哮道。 “你个王八蛋,赶紧从我儿子身体里滚出来!” 那静曜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吐了一句。 “爹爹....” 那空中的人微动,身形一晃,轻轻飘动。看上去身躯毫无重量,如个秋风里摇摆的风筝,风一吹就飘了。但又像身上钉了刻钉子将他定在天际,只是飘摇,却定定的不会飘走。 他异常满意的看了看如今的身躯,那孩童脸上密布着诡异的笑容,那眼眸的紫光暗幽幽的如尘雾散发出来。 他轻轻舞动衣袖,手里出现了好几种灾祸的元素。那世间浊气,那般复杂难控,在他手里如糖人儿般随意捏造,随意成型。 那各色的光芒,便在一丝一缕在他手里如丝线般汇聚成型。他们可以明显感受到,那丝线是多么可怕的力量。整个世界的浊气仿佛都被人抽走,天空澄净的没有一点污秽。 他就像一个海里的漩涡,将灾祸之力,源源不断的吸入身体里。 那股充沛而暴疟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雾霾流云,七彩莫测的变化起来。 大地在嘶鸣,天空在颤动,为那股能撕裂世界的力量臣服恐惧。 那急急汇聚奔走的云层之上,那阴森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我当真喜欢这幅身体,你知道吗?我想操控什么都可以,朱厌能办到的事情真多。” 天穹之上的人不可一世的笑着,那声音极其阴渗。仿佛是在阴寒无光湿润的丛林里,背后传来不见影踪的鬼魅声响。随时出现,回头消失,又在你前方响起,抓不住尾巴,看不到影踪,却仿佛抵在你耳后,轻声的吹气,背后发毛了一大片。 他细小的手不断的七彩流光里舞着,那一颗颗颜色的小光球如同莹莹火虫一般随着他指尖的轨迹舞着。 他恣意的妄笑着,小小的身躯后,高大的身影藏在彩色雾霭之中,张牙舞爪。 最后他颇有玩味的眼里选好了什么,慢悠悠的说起。 “就像,我像要发动风暴。” 手里的力量轻轻拨动,七彩的光芒里,黄色的光球抓在手里,白藕的小手轻轻捏开。 那光芒瞬间璀璨绽开,那天地皆惧的力量瞬间暴涨。无数的浓墨般的乌云极速转动,闪电在其中起此彼伏的闪亮。 一瞬间,天云变色。 风,刺骨大作的狂风肆孽。大雪纷飞瞬间迷了眼,那风劲化作刀刃,汹涌袭来。那风里的雪,化成殒命的利器。 整座山峰,万年的积雪被搜刮而起,一瞬间削瘦到虚无,那山体原本的青白显现出来。 风刃之下,山体岩石头如豆腐般被削下来。 堂堂的第一高山,便如被剥笋尖一样,一削再削。 狂风大作间,一个炙火的罩子在狂风之下苦苦支撑。 如同暴雨之下被击落到地上泥泞的红果,风雨一打,不断随着泥泞弹跳。 那莺结苦苦支撑,纤小的手心绽放一朵艳丽的红花,那是仙界上品仙器,无妄焰花。 还是幸好与栖梧的狰狞调和之力为它续航,不然他们都会死在这狂风之中。 天上那人像是玩腻了,脸上自得,又带着挑选手心里的能量球,满是恶趣味的点指兵兵。 天整个晴朗下来,但是那被滞上高空的雪,没了风力,一瞬间如面粉一样砸了下来。若是径直堆积,整座雪山的雪平铺下来,便是要他们覆盖百尺之下。 但是他们心中积怨被挑起,一瞬间灵力暴涨,几个大乘期的火修便瞬间炽热起来。 高空之上,还在信手神闲的预备降临旱灾的小童,看到底下几方火焰窜起。 炙热的白柱冲天而起,围绕金雷的蓝紫色火球如天女散花般绽放,红色的莲花在雪上绽开,暗红色如岩浆般粘稠的烈焰如空中泼墨般朝天而散。 各色火光,如绚烂各异的焰花绽放。 那清禾收起脸上玩味,颇带了点凝重意味。 这大陆之上,还是居然还有几个接近仙人实力的人,他淡淡一笑,觉得倒是有趣了。 只是陆地之上,一个清澈的声音叫到。 “爹爹,我还在这里呢!” 他笑容凝滞片刻,随即眼里闪过的那股光芒消弭于平静的眸光里。 一样完美无瑕的散漫笑意。 静曜看到那副神情,整个人滞了下来,心头如同寒泉的源头,汩汩冒着阵阵凉意。 随后那股凉意散去,心口掩盖在麻木迟钝底下撕裂开的伤口开始叫嚣着疼痛。 他默默呆立与冰天雪地中,睁大了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他父亲.....是要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杀掉!包括自己! 他身体渐渐瘫软下来,静静的等待被大雪掩埋过去。 无人顾及的到他的情绪。 栖梧望着天上强悍如斯的人,神色沉重下来,风雪里清晰道。 “先下手为强,别让他一点点消耗我们的力量。” 诸人齐齐点头,那安歌羽见气氛低沉,打趣道。 “你不高低整两句开场白?” 话音一落,北风呜咽,雪花散落掷地有声。 众人利刃般的视线望过来,他一瞬间有点讪。 他顶着潮红的脸,一时为难道。 “你们有没有称手的天阶剑,我的潇湘断了,我一身技艺全在剑上,没有剑不行啊!” 京坤想了想,便从纳戒中拿出接近仙品的上剑赤霄,品阶还在潇湘问霄断尘之上。 安歌羽从顺手接过那掷来的剑,拿到手里,看到那剑身赤红的云纹,那熟悉的剑顿时诧异。 那剑是好剑,剑意澎湃,锐不可当。 但,那是金世耀的剑! 他神情一尬,其余几人也震惊的望着他与剑,仿佛有话想说但是全部咽下,又急急往天上飞去。 安歌羽虽然也介意用心上人旧情人的剑,也知道那莫还真直白的眼睛里看到,那没有说出口的话,自己玷污了这把凤凰女主圣洁之剑。 可.....这个关头,也只能将就用上。 而天上灵光各色闪耀,那漫天金剑,如同纷飞乱眼的金色花瓣一般无限璀璨光芒绽放。 天幕之上紫烟缭绕,但是那耀眼的金光,隐隐有刺破黑暗的趋势。 栖梧越战越喜,他脸上癫狂。 因为对方是天上的神阶,他一起手便与莺回融合了力量,拿出十成的灵力应敌。 没想到,竟能与敌方对上! 他狂风中肆意的狂笑,宛如一曲孤凌傲意的歌,谱不可一世张狂的调子。 “你竟然放弃了大神明之力的身躯,夺舍一个没有多少灵力的身子,你的神魂能用你原本身躯的多少力量?哈哈哈哈!” 清禾恨恨的咬了咬牙,望着那万千滂湃剑气里被劲风拍吹的衣袍飕飕作响的银袍青年。 那耀眼光辉下,笑得潋滟生姿的面孔。 他沉沉的吐出口气,那青年身上的四仙器阵对浊气伤害极高,那镇灵之剑更是能吸收天地元气增加威能。加上又是人间平息怨气的狰一族,力量太过克制了。 更何况,这个小辈,血统太高了吧,血脉之中竟然还隐隐压过神兽一阶。 按理说,狰族血统,该是在白泽朱厌之下的。 为何呢?! 但是未成气候,应付他还不是小事一桩吗? 漫天剑影里,天地轰鸣,雷炎,烈焰招式频发。漫天华光里,天边被各色灵力点亮。 天摇摇晃晃起来,仿佛让人感觉到炫目,而远到天边的人,也可见天上璀璨如焰火般绽放的灵光。 天地间一片肃杀,轰鸣声,炸响声不绝于耳。 那焰火澎湃汹涌,那剑气凌厉锐不可当。 那漫天的剑花铺天盖地而来,各色灵光朝着那小小的身形颤颤的飞去。 哪怕他应付的得心应手,但是他们战意更浓,因为他们发现仿佛差距也没有这般大。 他这幅身躯虽然可容纳的上限极高,但是临云界的力量汲取是有限制的。 他现在就如刚装了一点水的桶,哪怕空间如此之大,还是只能调用那么多。 虽然他们合力攻下,对方还是没有显示一丝败意,但是是有机会的。 但是乐极总会生悲。 穹苍之上,紫雾之间涌动传来了奇异古老的吟唱,如飘在风里,藏在云上,如亘古被遗弃的强大力量被人提起。 而沉寂已久没有苏醒的那力量,挣扎着,雀跃着,兴奋的涌动着。 无名的威压,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如同涨潮的水,渐渐没过那个跳动的心脏。他们开始害怕,他们开始颤栗,但是那股力量感受到他们的恐惧反而欢欣鼓舞,如焰上跳动的精灵。 小小的身影身上环绕的彩光瞬间炸开,那强大的声势,空气都蒸腾,空间扭曲了一瞬。 将所有人炸开。 第136章 末日九 静曜咽了咽口水,望着前方硝烟的战场,那雪山已经被尽数消融,山峰坍塌下去变成一片废墟。那青白碎石斑斑上,有剑痕,有岩浆,有烈火灼烧。 天穹之上,三个大乘后期的强者正那那紫雾里的身影搏斗。 那要杀掉他的人,那要毁灭掉世界的人,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本真,那崩溃扭曲的人。 是他父亲.... 而大地之上,苍远道,莫还真,曲寒川,安歌羽等人在自相残杀,招数频发。 而两个美艳至极的女子,正在制止他们的争斗。 而他们一个个人,都伤痕累累,浑身浴血。 他们方才,都中了那血腥的雾气,那个灾祸的名称叫着战争。 它无限扩大人心中的怒火,让人暴躁易怒,哪怕只是稍微撞一下肩膀,都能激起滔天的怒意,生死相搏。 那是朱厌最强大最原始的能力,所以它一旦出现的地方,就伴随着大规模的战争。 朱厌脚踏到哪里,哪里就会生灵涂炭,这也是朱厌最可怕的能力。 静曜看着几个友好的人互相厮杀,那些今天刚遇到的人,那些在混沌孔穴里拍他肩膀的莽汉大叔们。 正血红着眼睛,彼此相斗。 哪怕那两个实力较强的女子,也不能完全避免他们刀剑相向,自相残杀。 那戾气蛊惑有解吗? 有的,那就是他自己,只要他愿意承认自己是白泽,就可以用无上祥瑞之力解。 但是这样一来,一瞬间得颠覆多少东西。他所骄傲的,他所认知的都将全部推翻。 朱厌一族鄙夷白泽,从小到大说了多少白泽的坏话,撒播了多少白泽的谣言。向来都是看不起,轻蔑的态度。 而今天他所学到的历史全部推翻,那不是他一族的历史,他口里骂着的种族,鄙夷的种族。才是他的族群,但自从以后,像个四不像的怪物。 白泽变成朱厌,也会被朱厌一族包容,只要力量强大,没什么不行。就像好人堕落,坏人会拍手叫好。 而朱厌变成白泽,还是骂了那么多年白泽族的朱厌 ,自己都觉得自己处境尴尬不知处于何处了。 怪不得他父亲,拼了命也要成为朱厌,放弃大无上之力。 但是,静曜望着眼前这些看上去粗鄙但心底很好,很容易自来熟的大叔们,他们变了个人,他们的妻子在火急火燎。 这是个选择,他此刻,也该做出选择。 他苍白的脸,抬了抬头,看向那高空之上激斗的人,找到些许勇气来。 他又低下头,正式前方的坎坷,那冷雾轻轻拍在他凉透的脸上,那没有血色的唇干裂破皮。他轻轻的牵动一下嘴角,饱满无奈的笑了笑。 是时候.....拿出些许勇气来面对真实的人生了呢。 天暗沉下来,那紫色烟雾染了那银白的月亮,那紫红的半弧在黑暗的天空,紫色的雾霭之下显得格外妖异。 天空里各色灵光闪耀,那清禾大展神威,手里各色灵光绽放的玄幻莫测,招式衔接行云流水。 哪怕他占着上风,哪怕他诡异的灵力如此滂湃。但还是对近身上来的三人不敢大意。 他竟然不知,人间还能有到达可以威胁他的人,威能加持未免太高。 那狰族之女,以及狰族的无妄焰花,他是晓得厉害的。那狰族虽然怯懦但是亘古以来依附在最强神之下,法器不少,那无妄焰花鼎鼎大名,也是神界里一流的法器了。也是那狰族老儿舍得,竟然给一个膝盖高的小女这种在他们族都是只有几件的法器。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高大的男子,手里的银尺到底是什么法器,他在临云界未曾见过。雷电加成威能如此之高,杀伤力如此之大。 还有他手里的焰火品阶,神界里都少有超越的,除非九凤一族与上古凤神里的琉璃净火与上古神明坟墓血海里的红莲业火。更何况,那个金色的雷,当是天界掌管刑罚的金色玄雷,名为律。 据说当千年前掉落一缕下凡间,却不想今日倒是在□□凡胎上见到这神界赏罚定因果之雷。 这两者融合加成,未免太高,加上那雷电法器,若是他日飞升,那法器还会升阶,当是可怕。 但是最难缠的当是那银袍男子,身法鬼魅,下手阴狠。那轻飘飘消瘦的身子,一下压近用一个刁钻的角度往各个地方试探的刺来。刺一下就飘远,根本就造出一种恐慌,只要一接近,下意识护住所有的罩门。 他剑法施的狠辣果决,哪怕受伤也要刺自己一剑,各种出乎意料的杀招变着法的使来。 更何况,那人四仙器护体,聚魂之石加成灵力,镇灵之剑吸收这界眼之下的天地元气对着那浊气层层击溃。加上月华之镜预测招数,他根本沾不到那人衣角。 虽说他是知道四仙器威能,但不知道镇灵之剑能锋刃至此,组合起来用那般厉害。也幸好那剑中剑灵仅仅只是元婴期,若是飞升的仙灵,甚至只是大乘期,只怕凭着这个身躯,他早早落败了。 更何况自己用上位血脉压制,竟然对那人没有用,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极欲之眼的威慑? 他忍不住的想,若是知道这镇灵之剑如此厉害,若是当初拿下,放一个仙灵进去,只怕也能得到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法器。 一个下界的小小仙器,竟然能与神界顶级仙器媲美。 但幸好,他手里的剑未成气候,也幸好,这个人还没成气候。若是这个人他日飞升,仙界要出大乱子了。 他看着被这三人缠住,那底端一股祥瑞之气散发,他心里一沉,必是他那儿子觉醒了。 等下那朱厌和施火莲花的女人,加上那一群喽啰杂碎车轮战他,只怕不妙! 不能再等下去了!擒贼先擒王,先下手为强。 他牙龈一咬,由魂灵府台中,祭出一璀璨生辉,五彩流光的法器。 只是他这个身躯尚未炼化这法器,强行使用只怕要付出点代价。 但是他无所谓了,他狠下心,朝着心脏重锤肺腑里逼出一口心血喷吐在那天地颤栗的上古法器之上。 那法器立马大放灵光,清禾趁着变故立马将那手中一方印鉴照耀在刚刚飘落在云间的银袍青年之上。 那巨大威能的光柱照耀在栖梧身上,他面上忽现痛苦的表情,他极其扭曲的长大了嘴。 那光芒是什么东西,竟然摆脱不了! 他额头冷汗,他感受到整个魂灵被人从躯体里抽出,那大力拉扯之下,是活生生的将他的魂灵剥出来。 就如同,将蜗牛的躯身整个从壳里抓住头,整个拉扯出壳。也不顾会有多少损伤,只是一昧的扯出。 而灵光威能之下,他的魂魄被抽出,整个魂灵暗沉沉的下坠,如落到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湖底。 周围都是暗的,而他缓缓下坠。 他在沉沉睡梦中,奋力的睁开眼睛,摆脱黑暗混沌,却若一只被茧层层裹住的蚕,怎么都睁开不开眼睛,看不到光明。 当他奋力的剥开迷雾,却看见眼前的景象和自己的身躯吃了一惊。 他长长的头发遮住脸,遮住视线,手脚使不上力气。当他抬起手用尽了力气抚上那张脸,却发现,上面纵横交错的几道疤。 他颤栗着望着房内烟雾缭绕,那正道的禅房摆设那般眼熟。 这根本就是他前世最后几年在闫帝后院住的房间!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前世?! 他满眼诧异的望着房内白烟轻舞的香炉,上边一直焚烧着他一直吸入的迷烟,浅生梦。 会不断梦到过往,也可能梦到奇异的世界。 他满是惶恐的颤着,心底瑟瑟的发出凉意。 他下意识干冷的笑了笑。 他不死心的手张了又放张了又放,那触感,那真实的疼痛就刺激他的神经。 他拼命救的世,好不容易拥有的修为法器,恋人,权势,别人的敬畏。 全部烟消云散?! 他不接受,他要回去! 得想办法赶紧回去,那人没有他,会疯! 只是这时他忽然想起,这个世界,也有那个人。 那大好日头下,殿宇的琉璃瓦七彩流光绽放异彩,那后院的华衣美人们见那么一个不出门躲着的窝囊忽然走出,声音婉转道。 “哟,这是谁啊,丑八怪终于舍得出来了?!” 栖梧并不理会,径直的走向司华年的住处。 “我想见他。” 轻轻一声,那正调试仙琴琴弦的司华年愣了一愣,带着温柔而悲戚的笑容,淡淡的抬头。 烛影摇红,白纱轻扬过棕色的木地板上。 那洁白的窗纸配着棕色的格子窗扉,隐隐透出雪白的莹光。 那香炉凝神静气的清明檀缓缓腾起细微的白雾,吸一口心情平缓。 那人瘫软在那窗前书架处黑色漆金的坐榻处,如风烛残年的迟暮老者般,散发着沉沉的腐朽之气。 “你来了?” 那高大结实的人,此时削瘦的犹如一架骷髅,脸色苍白无力,气息微弱。 栖梧不曾想,那威风凛凛的闫帝,人生最后的光景竟是如此。 不然也不会毫无反手之力,让世界灭亡。 栖梧听得他轻唤,悄声上前,那人挣扎着从塌上坐起。灰败的面色上,绽放一个辛酸而苍凉的笑意。 栖梧半蹲下身,看着那样病弱的人,眼眶一烫沉沉低下了头。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心上人是健康的古铜色,饱满的脸庞上总是带着痞气的笑,眼眸一挑就是在想下流龌龊的事情。总是精力十足,浪荡又威武。 那人紧紧握住他的手,病若游丝般的说着。 “我等到你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栖梧心中酸胀,抬头一看那人眼里一片空洞,完全没有聚焦上。 他眼里水光泛滥的厉害,鼻头一阵酸麻。 他忽然想起一事,又想到那世见到的安语竹虽说心高气傲,但不屑于用那迷香陷害。 那浅生梦,不过是能忆起前尘的香药,他淡声道。 “那香是你叫安语竹给我下的吧。” 哪怕那几年饱受那香的困扰,但是面对这个人,总是生气不起来。 握着栖梧的冰冷双手一颤,慌张的说着。 “我....对不起,确实是我,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让你记起我。” 栖梧淡漠的眼里轻微荡起波澜,轻声道。 “你怎么了?” 那一声,柔的仿佛胸口上慰藉的手。 那人重重的咳着,仿佛带着全身的力气在咳,在颤,那人,好像再咳一下,随时殒命般的病重。 那人满是酸楚的说道。 “陈年伤口了,杀戮道大乘期雷劫下的太重了,我大乘期以来就造下无上杀业,因果蚕食了我的身躯。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所以着急让你记起我。不想,竟让你一直入那梦魇。” 那人一阵慌乱而恐惧的说起。 “可我....可我就快不行了,死之前,就想让你记一记我,我找了你七十年了。” 栖梧抬眸,沉寂的眼里看到那人鲜红的道印,才想起,那人不是那个道。没有他,会变成杀戮道。 栖梧一阵忧伤,不知道没有他的这人,到底在过什么样的人生,他柔声问起。 “为何选了这道?” 那人满是脆弱无助的皱起脸,仿佛几十年蓄着的凄凉一瞬间忍不住了。那在外人前生杀予夺,冷血残暴的人便在栖梧面前崩落,露出脆弱的伤口。带着缥缈的语气,沙哑微弱的述说道。 “自我回家,盘算着要给你赎身。可我回家便是满门被灭,我怒火中烧,我修为忽然破了金丹期。但那远远不够,我便动用了禁术,大火烧了好久。” “自那以后,我便看不见了,我伤的很重。幸得两位仙人将我救回去医治,我治了好久。我瞎着眼也要去寻你,可是为时已晚。在我被人搀扶指引着下界,便只听人说只看到火光废墟的春风楼。” “随后,我在韶华寺养着伤,不曾想因为师叔不答应一个疯子的条件,去渡化他。那疯子下了毒,伤了几乎所有的僧人,也杀了主持与师叔。我便带着年华,哦对年华是师叔的弟子。我总带着他,是觉着他很像你,很像弹琴的你。” “再后来,我带他回了潋华剑宗,可是竟不想,因着世家弟子灵兽吞食一外门弟子。那外门弟子招了个可怕的魔来,杀了半座仙山,也杀了那几个世家子。世家前来问责,于是潋华剑宗散了。我与年华师兄便颠沛流离,后来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这世间不公,我一个瞎子只能以杀为道,到最后业果那般重。但我不悔,只是我一直在找你,如何也找不到。直至几年前,听到你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可你仿佛将我忘了,我气急了。我寻了你几十年,你怎么可以将我忘了!但是那后来,打听之下,才知你活的比我还艰难,我开始悔了,世道这样,你我都成那滚滚逆流下两只蚂蚁,被碾碎至此。” “只是还好,还好你忆起我了....” 栖梧看着那人激动神色,那言谈里的无措。心里难受极了,他不想两人都是这样阴差阳错。而世是自己唤醒了慧岸的道心,收下那晨杉的魂魄才阻止那一些变故。不像蝴蝶翅膀震动之下,竟庇佑了他。 他看着那人憔悴容颜,苍白的唇微微开合。 “可对不起啊,我已经不是你等的找的那个人了。我容颜已毁,手筋已断,无法弹琴了。” 那人满是宽慰的笑着,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仿佛那就是他水里的浮木,唯一的救赎,他颤声道。 “无碍的,无碍的,我们说说话便好了。” 那薄如白纸的脸上,绽放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耀眼,仿佛燃烧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我呀,能在死前,听听你说话,便是好的。” 那声音轻快又沉重,带着正如那重重排下的清雾。合该没什么重量,你却延缓不了它下坠的速度。才明白,这个人,真的是药石无灵奄奄一息了。 栖梧看着那人那般惨状,眼眶热潮袭来。 那是他的心尖上的人啊,合该是那样高大威武,那样惹天惹地,不服管教,野的如天上的雁。总是恣意潇洒的做各种出格的事情,喝最辣的酒,赏最美的景。嘴边总是带着风流不羁的笑意,那眼里总是脉脉含情的闪烁风流。那宽广身躯一站便能搅弄风云,那眉毛一挑便是万人颤抖。 怎会是这般形同枯槁,没有半点阳光暖意的人呢? 只是他们只能如两个伤重寒冷的兽,在那宽大压抑的宫殿里彼此舔舐。 正在他的心疼的如刀绞一般,望着那外人眼里难以接近,冷峻无情的人在他面前哭泣。 总以为那闫帝,活的多么的潇洒,引人恐惧艳羡。却左不过一个没有情爱的杀人机器,一直锁着心扉,守着陈年旧事的影子过活。 他等着那个活在记忆里笑靥如花温婉动心的小馆来渡他治他,但是只等回一个伤痕累累,浑身冰刺血腥的人。 两个冰冷的人,谁能暖谁的身躯啊? 这就是他前世仰望又嫉恨的人,为何也是与他一样,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那样凄楚的离世。那么努力的活下去,生活还是一地鸡毛。 在那冰冷疏漠的宫室里,那样静谧挣扎的活着。 他不想是如此的,不该如此的。他望着那人空洞的眼睛,那彷徨害怕的脸孔,心里疼的厉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正想做些什么,却听闻到别的动静。 他耳边听闻,那熟悉的声响。那烈焰绽开,那大雪落下,那龙吟的声音。 那是雪山之巅的战场上。 “栖梧!” 又是一个温声的呼喊,只是分开一瞬,那人满是暖意的叫喊便如隔了百年一般陌生。 他灵魂扯动,手上,脚上身躯之上魂魄被人拉扯。 那仙器金链! 是缚在他灵魂上的!可是有可能跨了一个世界,跨了整个红尘来寻他吗? 只是他恍然的发现那紧握他冰冷的双手褪去,他心里一沉,怅然若失。 眼前的场景不断的往后退,迅速变化着风景。 而他如窒息了般,如被溺毙后被人救起踉跄的吸食着冷风,他急速的吐息,颤栗的瞳孔打量着周围。 是雪山之巅,他回来了! 可是在他面前,那蓝袍人倒在雪地中,他心剧烈一颤! 第137章 末日十 栖梧冷眼望着那大雪纷飞里横七竖八躺在雪地上的身躯,安歌羽,莫还真,练荣华等人。都皆是重伤昏迷,一口气吊着。 大雪飘零还在掠夺他们的生命力。 那高大的蓝袍人,更是仰倒在他身前,仿佛倒之前是半跪着的姿势,力量耗尽再沉沉倒下。 场上便还只有那朱厌,莺结身上伤着但还能走动,此时正呆滞的望着他。那已经觉醒成大乘期的小白泽,正手里拿着一方灵玉,给地上的人用上大无上福泽之力救治他们。 栖梧寒着脸抬头,大雪扑飞到他面上。模糊视线里,那可盘山峦般长的灰龙正卷着那小童身躯,正欲拖拽他下九阴地府。只是哪怕他用尽旱魃之力,也只是能与那强大的神魂做拉扯。 龙鸣声嘶吼大地,带着多少苍凉无奈。 栖梧明白,那是下界的龙族少年破夷,正来兑现他的承诺。可是目前看来,他确实力量强大,但是治服一个高阶神,怕是办不到。 而穹顶之上,一方古老的金色法阵正缓缓的转动着,看来趁他沉睡。那清禾,便已经开始灭世。 他不用月华之镜也得知,世界正在经受各种各样的灾祸,旱灾,雪灾,火山喷发,战争荼靡。 大地在嘶吼,天空在哀嚎,一切的一切正在陨落崩溃。 他凌厉的眼眸扫到京坤那冷风轻拍,碎发乱拂那俊朗的苍白面孔,大雪之下祥和的睡着,那是他的爱人。仿佛眼前又是前世那般脆弱无助,满脸萧瑟凄楚。 那熙苒小心翼翼的上前,看他阴沉面色,小心翼翼道。 “你的灵魂被转移到了哪里?师兄快用尽了灵魂之力,才将你寻回来。” 那声音极其微小,那言辞极其谨慎,就怕惹恼了这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 栖梧仰起头,嘴唇冷冷一挑,将眼眶的热意一甩,再扬起头。直至喉头的苦涩下落,直至浑浊的呼吸归于平缓,才肯淡淡将头颅低下。 那静曜看他表情不对,便迟疑说了句。 “无事,他性命无碍。” 栖梧带着九天寒意冷哼了句,那声响极其可怖,仿佛比那北风呼啸,纷飞积雪还要冰寒刺骨,惹得人打了个冷颤。 “无事?魂魄之力都快抽空了,救活之后也只怕是个傻子,要么就得成天成天昏睡着,这叫无事?” 栖梧周围的气场变得诡异而危险,气压沉沉排下,那霜雪有灵,都对这个凶煞的人开始避让。 那霜雪之下,留了一处空地,迟迟不敢降落,雪花开始颤栗,开始害怕。不敢惹恼了那浑身冷意,气血高涨的人。 朱厌看着那人血脉层层拔高,正凌驾在她之上,更有血脉压制的意思。 这如何可能?!这朱厌几乎可以说是凶兽之首,除了暗黑源泉的九婴,烛龙等上古超神,没有谁能压制她。 可是她就是被压制了,血液里开始对着那理应血脉在她之下的狰惧怕臣服,开始仰视,开始叫嚣着服从。 那万事万物,哪怕全然死物,都在对着这个人卑躬屈膝,仿佛君王降临,山河万里都在颤抖跪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高空之上,那灰龙紧缠着那紫雾中巨大的身影,僵持不下,看到地上的人,急忙道。 “栖梧,他好强,我快支撑不住了,快想想办法。” 栖梧淡淡的开口,满是沉稳的轻声笑意。 “再支撑一下,我开始准备了。” 那声音那般笃定,那般从容不迫,仿佛已经信手拈来,给人一股稳稳的安心宽慰之意。 那灰龙便重重的应了声,那里头仿佛藏着无比信任与欣喜。 熙苒淡淡望他,那面孔平静,可是那浅笑表皮下,只怕波涛汹涌,暗流湍急。 熙苒知道,这人是真的怒了,之前那些发飙根本就是小阵仗,现如今最冷静的表面下,那内在只怕压抑着一个嘶吼咆哮的魂灵。 只是他越是那样隐忍,熙苒越是害怕,她轻轻后退一步,在那雪不敢落的光景下,轻声颤道。 “你....你打算如何做?” 这一声惊弓之鸟,仿佛飘忽的能被风顺着拐到天边去。但是,那风也不敢刮来这里,只唯余平静。 越是安静,他们几人的怦怦突起的心跳声越发清晰可闻,那喘息犹如鼓声般,敲打彼此的耳畔。 栖梧静静俯下身,那大雪掩埋的地面,自行消融,仿佛是恐惧之下,自主选择了消亡。 栖梧身上的气息越发诡异强大,天地变色。雷鸣电闪,一切都在急急奔走,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恐惧。 他一瞬间,眼里点燃了疯狂,嘴唇轻轻挑起。 在那逐渐显现的青石平坦地面上,他拿出剑,伸出细瘦的胳膊,重重划了道口子,那鲜血如瀑般落下。 他施着法决,用自己的血液勾勒成阵。 每画一笔那凶煞之力又重一重,直到阵法慢慢成型。他手点一撇河流开始沸腾,手画一捺山脉开始悲鸣,静静的画圈,那北风开始哀嚎。 万物在哭泣,诉泣着恳求,所以生灵开始喧嚣叫喊。犹如天昏地暗哀嚎片野。天地间,无数的窃窃私语,无数的哭泣求助喧嚣炸在耳边。 熙苒几人犹如置身暗黑地狱,无数鬼怪伸出爪牙,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低吟悲泣,叫嚷着,哭喊着。 “不要!不要!制止他,快阻止他!” “灭亡了,灭亡了,我们都要完了!” 而那血腥凶煞的法阵开始涌动着诡异的力量,那暗黑的魔气张牙舞爪的,如同几条蛟龙的影子,在咆哮狰狞,摇曳呼啸。 哪怕主宰浊气的朱厌,也对那股玄幻莫测的力量从心底开始惧怕,身心颤动臣服。 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阵?! 那股力量,有别于她认知的所有暗黑之力,哪怕最深最沉的暗渊,也涌现不出这种力量。 仿佛只要染上一点,就能让人澎湃,让人叫嚣着疯狂,失去理智,沦为力量与杀戮的囚奴。 这种原始的凶戾之气,到底是何东西?! 她瑞瑞不安,握着心口上前,战战兢兢说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佝偻下身的人,那么瘦弱,那么弱小,可是手里不急不缓的描绘着阵法。 接着那背影缓缓发出渗人的声音,那般阴寒,那般古怪,仿佛浸了剧毒发出诡异光芒的冰凉锋刃。 “有三样东西,是不能拿的。一,乞丐手里的馒头,二,瞎子手里的拄拐,三,疯子眼里的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婉转阴森,诡异多变。哪怕没有下雪,也把熙苒打从心底寒毛竖起,全身打颤。 “所以.....拿走这些的人,是不是该死?!” 熙苒看着那凶阵成型,心里的恐惧到了临界点,那种颤抖的惧意开始穿过时间漫漫长河,开始飞过星河云海,那镌刻在血脉之中的记忆开始浮醒,开始叫嚣,开始凌厉的惧怕。 仿佛千万年前,她的先祖们,他们对这个阵的恐惧,对这个阵的哀嚎,尽数呼喊在耳边。 那是血脉传承的惧怕,那强大的凶兽一族,在这个阵法面前会害怕,会逃窜不安,下意识的腿快控制不住的要逃离。 她脑海苏醒的上古记忆呼之欲出,恐怖的画面就在眼前,世界毁灭,生灵涂炭。她几欲哭泣,惊呼出声。 “你疯了?!” 可是尚不等她说出口,那如一道孤影的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冷冷出声警告道。 “你即知道这是什么,就乖乖闭嘴,别让我分神,你知道我分神会怎么样的。” 熙苒颤栗着回头,眼里抑制不住流下惊诧的泪水,却看到那人冷峻的面孔,漠然的瞳孔。 那里面灰败的没有一点火光。 那人讲完便淡然缓缓飘去,熙苒僵硬的身子找回一丝知觉。下意识双手捂住嘴巴,泪珠大颗大颗落下,可是哭泣大喘的声音不敢传出一丝。怕别人发现,怕扰了进行法阵的栖梧。 那是可以唤醒上古凶煞混沌之力的凶阵荒,得最高价的血统才能点燃,栖梧为何会为何能用,熙苒姑且不理。 但是这个仪式不能打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哪怕是一片雪花飘落到阵上。 唤阵者永生灭亡,那世界万物也要被荒阵的力量吞噬,淹没在茫茫混沌之中。 如果一个不慎,整个世界都吞没得留不下一点尘埃。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可是熙苒不敢说话,不敢言语,把恐惧的泪水倒流回去,那是他们拿生命拿整个界做的一个豪天大赌,将所以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失败了是要死亡,可是不试必定死亡! 栖梧慢悠悠的将四仙器镇压在血阵各角,他因为失血过多,身子有些摇晃抽搐,脸有些病态苍白。 可是目光疯狂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他叫上其他三个大乘期的神兽,各自站在荒阵一角。 那凶煞之力,便缠绕上他们。 他们各自开始不断咽着口水,打颤的双腿不断抖着,仿佛站在万丈悬崖峭壁之上,脚边只有手指大的立足之地。 熙苒颤栗着,努力调试呼吸着,不敢让哭声喘出。只能不断咬着唇,咬到鲜血淋漓,强制着灵魂安定下来。 而栖梧长身玉立于天地间,神色端正严肃,眼眸冰冷沉静。他轻轻对着法阵拱手行礼,轻声呼唤着那沉睡千万年的力量。 “狰族栖梧,今日立于雪山之巅,以全身精魄为引,以四仙器为祭,献上狰狞调和之力,白泽祥和之福,朱厌灾祸之森。恭请上古之能降临,以肃清黑暗扫荡污秽!” 他的音调转沉,风雨呼啸,暗流汹涌咆哮,那庞大的力量笼罩其上。 “日月为昭,萤惑指引,诸神导我,八方诛邪。天威助我,万恶具消。冥古荒魂,加诸我身,耀!” 那风雨停下,那天地平寂,他们的力量正被荒阵慢慢抽取,那祥和之力,灾祸之能,调和之威尽数抽干。待到他们灵海一阵空虚,正欲倒下,一股澎湃如汹涌海浪般强大的力量奔涌而至。犹如海啸来临,凶猛的水势冲开小小的沟渠,那小小的池塘被立即淹没。 那法阵沉吟低语,窸窸窣窣,仿佛沉睡已久,那那股庞大到可以毁灭天地的力量,只要凡人浅饮一杯就可以拥有弑神之力。那股力量,正源源不绝涌入他们的体内。 他们面容扭曲,压抑不住那股凶煞的力量,控制不住皆数化为神兽本相。 他们身躯庞大数倍,身上出现许多凶角长爪,他们体力力量急窜,抑制不住飞腾奔走,往着天上那灭世之威的七彩法阵撞去。 那浑身□□的红豹,往着那金色圆盘一撞,开始出现碎小的裂痕。 那赤金色的巨大古猿,僵硬的头盖骨用尽了蛮力往前一冲,那裂痕不断扩大,出现了冰晶碎裂的身影。 那虎身龙角的狮兽,用着锋利的角激荡那动荡不安的法阵上。哐当几声,那金盘停滞了转动,上面覆满了稀碎的冰纹裂痕。 最后那满眼凶煞,五尾一角的雪豹,急急冲刺。用着冰晶般锐利的独角,狰狞着,咆哮着,往着天际冲撞。 那金盘剧烈的颤着,如同水波般重重荡漾着纹路,最后承受不住那重击,一声清脆,化做万点星光,洒落天际。 那灰龙缠绕着的身影想要制止,但是那灰龙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捆住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力量化作沉泥,可他还来不及惋惜,那九天之上,煞神一般的人,带着浑身黑气,涌动着上古原始凶戾。双手执剑,如神明降世,人剑合一,朝着他如同箭矢射来。 他想要逃窜,可是那灰龙捆的结实,他满眼颤栗的望着那穹苍之上俯冲而至的凶神,满心惶恐正欲说句什么,那灰龙突然释开,那张惊世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他整个魂灵,便被喂饱上古煞气是凶剑刺穿,开始崩落粉碎,消逝在风里,零落在泥里。 最后飘落到地上的静曜,看着那神魂粉碎,跪倒在雪地里,满眼苍茫的喊了声。 “爹爹.....” 熙苒急忙接下那从天际落下的儿子身躯,把儿子生魂塞回体温尚存的身躯内。待到那身躯心脉一切平缓,才放下心来。 看着那懦弱无用的人跪倒在地,她呵斥道。 “哭哭哭,哭什么哭,他刚方才要杀我们!快给我救活他们,不要浪费我给你的白决之心,快!” 静曜心里一阵委屈,但也知道没有时间浪费了,得急忙救治这群奄奄一息的人。但是心中悲戚不已,只得一边乖乖治伤,一边不断抹着眼泪。 熙苒的心脏仍然在怦怦乱跳,但是一股巨大的愉悦和兴奋挑动着她的神经,久久停不下来。 她满是光亮的眼睛望着那滞在九天之上的男人,还在不断的喘息。 那疯子,真的疯狂,真的可怕。 可是莫名的传来一股安全感,想要臣服,想要下拜。这样的人,无论什么危险,应对黑暗还是敌对光明,都所向披靡。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异常雀跃,想随着他,不断的去冒险,做着危险的事情。 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许是救了世界的巨大成就感,也许是做善事的夙愿被人实现。 她心中澎湃的望向他,心里折服想要跟随。 这不同与男女之情,也超越了男女之情,只是觉得能实现一些价值,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那是不管她归属白泽或者归属朱厌都办不到的事情,不管如何,她满心期待。 但是九天之上,风起云涌,天幕之上乌云汇聚,雷鸣电闪。 一道冰冷庄严的声音问起。 “下界何人?!何以证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38章 诸神黄昏 栖梧在斩杀清禾之后,吞下他身上金色挣扎的绝望。 眼前便出现小小的朱厌在寒风里,单纯的瞳孔里艳羡的望着那其他神兽家族其乐融融的场面。 而他张望身边孤独的自己,长久的落寞起来。 而那人的心声响彻在耳边。 “为什么爹爹娘亲要丢掉我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若是我成为一个强大的朱厌,他们会不会回来找我呢?是不是就会认回我呢?那我就要下界,赢得那场斗争,做一个优秀的朱厌,他们就会来找我了。” 接着又在漆黑压抑的宫宇里,那人高大而孤独的坐在显赫位置之上,面容冷峻,神情落寞。 “世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你说我不喜欢你呢?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啊,那不是爱吗?真的不是爱吗?没有人教过我啊,没有人爱我啊,所以,你爱我好不好?爱我好不好?” 栖梧看尽他一生,眼里没有波澜,面无表情伸手将他最后一缕神魂打散,毫无情绪道。 “无趣的故事。” 而他修为也蓄到了圆满,杀戮道心滚烫闪亮。 天上乌云翻涌沸腾,层层叠叠,风驰电掣闪耀其中乌云盘成一个漩涡急速旋转流动。微余中心射下洁白的光束,照耀到他身上。 光束璀璨闪亮下,雷鸣电闪霹雳其中,喧嚣大作。 雪山之巅静寂无声,整个临云界都在观望这场盛举,这场飞升证道。 天边光亮中心,一道冰冷没有情绪的声音问起。 “下界何人,以何证道?” 栖梧淡淡凝眸,望向那广阔苍穹,乌云密布,风雨摇摆。那深沉的目光,犹如看透世间万物的华镜,满怀苍凉的失望以及掩藏在深渊的喜爱。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受尽苦楚,依旧深沉的爱着那片土地,依旧护着那群伤害他极深的人。 他神情肃谨,带着浑身寒霜的气度,轻声冷言道。 “临云界栖梧,杀戮为道,以杀止杀匡扶天下安康。天地不仁,命运不公,手握乾坤,掌控权势,我即自己的天地,我即自己的命运。” 语毕,天地萧然,万道金光刺破黑暗,天地降下祥和之气。 光束指引着他升上仙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片璀璨夺目的白炽光芒之下。 而正当他以为自从便是踏入仙途的时候,仙界的大门对他紧紧关闭,掩上门扉。 他忽然明白,那杀戮道,是摒弃了道之外。 那道既是供养神族,那杀戮道便如混在道里的害群之马,就是滋养的粥里,加了难以去除腥味的鲜血,难以入口。 所以杀戮道被抛弃了,正如他一个杀戮道修士被抗拒在仙界之门外。 栖梧轻轻挑唇,手执仙剑,凭着渡劫期修为,和残存的上古之力,一剑将仙门劈开。 不欢迎他?他偏要进! 那紧闭的七彩流云,次第铺开。 可是他一阵晕眩,便被带到一处昏暗地界,唯有上方明镜高悬照出隐隐光亮来。 而在他上边,有许多气息强大堪比天地的人物,正高高坐在青铜尊位之上。 他仰头观望,那些人面容严肃,神色暗沉下来,一个个尊贵煊赫无比,威严气度尽显。 而那高位最正中的,正是浅寐闭眼的烛龙。 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司审判之责。 那为何召他来这里?审判他?他是何错过? 左右两边第一道的人,各是一言不语,淡漠没有看任何人,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曾在乎的模样。 栖梧想,那便是九婴与九凤一族的统领,光明与暗黑深渊的掌权人。 而右手第二道的人头戴黑曜石冠一身赤金仙袍面容俊朗,怒不可揭,瞪着威慑道。 “罪子跪下!” 栖梧面容冷峻,眼里如寂静的一池寒潭,轻声道。 “我即无错,为何要跪下。” 那人怒焰更胜,摇头晃脑龇牙咧嘴道。 “我且问你!我朱厌一族族长,是不是你灭了神魂?!” 栖梧抬眸,蹙眉道。 “他要灭世,我自是要消灭他。” 那人不管不顾,蛮横道。 “我不管,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杀的!” 栖梧眼里微微荡漾,扬声道。 “可是他乃是夺舍灭世,那界便活该被灭?” 那人依旧不理,只执拗道。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杀的就行!” 栖梧微微侧目,冰冷的眸光扫视着那堂上所有人,每个人静默不言,看着这朱厌发难。 哪怕他狰族的族长也不为他说上一句话。 原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受审判,也是哪怕朱厌族长死了,光明一族高兴。怒火由他栖梧承受,关他们什么事,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便收获如此之多,何必惹祸上身。 而那朱厌一族强势,谁愿意为了一个狰族小儿说几句公道话得罪他们? 他淡淡的审视着他们,带着满身冰屑似的寒意,不屑道。 “我道以为天界比起世间别有不同,倒也不过趋炎附势,敬畏强权。任由公理消亡,强权肆虐,横行霸道!”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那朱厌更欲说上一句,却闻那左手第二座上的人轻声鼓掌。 那个是慈悲面容的美丽女人。 她赞赏道。 “说得好,说得好,心中有善,心中有义,你这一途倒是公正。可是否你此番是奉旨下界,受了谁的指令?” 栖梧本欲感慨有人为他说上一句,可是他细细一读那字语行间,有陷阱! 不管他有没有,说不说,所有人都会怀疑那是烛龙大人指使他下界去做的。而朱厌族的怒火自然挑到烛龙身上,可是为什么呢?第二首的位置,当是白泽一族,那世间良善的代表,为何这般老谋深算,处处算计?! 只是栖梧岂是个好惹好算计的,只明媚笑意道。 “只是那朱厌族长灭世的缘由,皆是因为他出身是白泽,此时朱厌一族最清楚缘由为何。只是这样一来,灭世的罪责,该担在那一族头上?当真费解。” 此言一出,两方人马都面色尴尬,彼此互看一眼,相看两厌,彼此安静。 而那堂上正中,烛龙睁开疲惫的眼睛,沉声道。 “即始末已结,你便离去吧,我们商讨此时如何审判。” 而那堂上第一首的两人,才静静起身恭谨行礼,看向烛龙眼里说不出的哀默伤怀。 栖梧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他原以为,救世之后,会有那个天道一声赞誉。不曾想,却是接受无辜的审判。若不是烛龙庇护,只怕! 那天界,令他失望至极! 他急促的脚步声,在宽大的玉石走廊上回响,他满身怒意的走着。 可是背后一人拦住他。 那是他们狰族的族长。 拦住栖梧后,那族长轻声叹息。 “你方才,不该如此的!” 栖梧冷冷一哼,满是不悦的瞪着他,旁人不护着他便算了,他的族人不庇护他还责怪他,当真软弱无能! 他眉毛一挑,乖张道。 “你责怪我?!” 那族长一脸为难,满是苦涩道。 “那朱厌势力强大,白泽虽然弱下来,也比狰族强,你一下得罪他们两族,必是要找我们麻烦。” 栖梧冷冷转身,鄙夷道。 “那叫他们来找我好了,我自己担着!” 那族长喝止道。 “你这是何态度?你以为自己担着,狰族就不受牵连了吗?” 栖梧满是不屑,便是要离去,不想多言语。 而身后的人更是疾声厉色道。 “你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烛龙大人,要陨落了!” 栖梧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回头。 怎么会,那烛龙是亘古的存在,怎么可能陨落? 那族长一脸的伤怀难过。 “我们的烛龙大人,要倒下了,事物总有尽头,他已经衰败很久了,快撑不住了。我们一族,将要无人庇佑了。那九凤要执掌光明,差不多定下了是白泽继承位置。那白泽一族落败许久,得不到道的力量滋养,多少白泽幼崽嗷嗷待哺。所以那白泽族长才急着抓住大人的错处,想赶快继位,得到无上气运之力。所以你明白,不是烛龙大人不想理,不是烛龙大人不去批判朱厌一族的罪行。只是他理了,那朱厌与白泽联手泯灭他,他不怕衰败,是怕他死了我们无人庇护。你可明白?!” 栖梧眼睛急转,气焰嚣张道。 “可是我说的没错,那世间公理便不对吗?我便不能说出来,护着自己一条命吗?朱厌族长灭世一事不值得一说,那万千生灵,不值得一护!那朱厌一族向来偷天换日的行径不值得诟病吗?还有那白泽一族,输了就有理了?愿赌服输,本事不行就卖可怜?” 那狰族族长见他浑身气性,一时也恼了起来。 “你以为你满身尖刺,别人就会敬你怕你?!你以为你很多不悦,朱厌白泽一族就会谦让我们?!怪就怪你生错了时候,生在烛龙陨落,狰族没落的时候。这个时候诸神黄昏,气运消沉,每个人明哲保身,趋炎附势,各族虚伪狡诈。这个世界不是简单道你高声几句叫唤,就会同情你可怜你,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你只能接受他!” 栖梧眼神激荡,脑海里千万个念头闪过,命运,又是命运,又是叫他屈从命运! 他不要!他眼睛忽然睁大,想到一个可能,颤声道。 “若是我说,我正好生对了时代呢?” 他向来向天争命,那天地审判之位,他栖梧为何不敢想,不能想?!他是向来协理烛龙的狰一族,为何没机会?! 那狰族族长吃了一惊,知道他是何意,满心呛冷道。 “你疯了!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让一个异兽当上那位置呢?而且你还是杀戮道,不是正统的狰,也不是正统的狰修习方式!” 栖梧就想会是如此,便淡然转身就走。 “无事,我自己来!” 反正向来是他自己,从前自己是以后自己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一定办的成! 那狰族族长怒不可揭的喝道。 “你回来!” 栖梧冷冷的转头,那额心的道印红艳艳的绽放,威压释放。 而那天界也是一流法力的狰族族长瞬间感觉被压制的感觉。 他满心震惊,为何?!只是一个小儿。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满心惊震,瞳孔颤栗的望着栖梧,口干舌燥的上前,摸着他的肩膀手臂。 满脸的奇异。 栖梧漠然的甩开他的手,眉心一岔。 “做什么?!” 狰族族长凝滞一会,不可思议道。 “你身处黑暗,心在光明,所以你不会偏颇黑暗,也不会庇护光明。” 他满眼绽放光彩,带着诧异的目光望着栖梧,嘴里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怪不得,你血统纯正犹在我之上,我还道怎么找也找不到你的出身,找不到你的父母。你就如一颗孤独的星星一样,闪耀在我们的天际。原来....你是上天造给我们狰族的礼物!” 栖梧满心不解,迟疑的望着他。 狰族族长咽了咽口水,一脸喜悦道。 “天道知道烛龙要殒灭了,但无论是光明一方还是暗黑一方,都无法真正的公平。所以他创造了你,你必然前身就是一粒沙,一朵云,一颗露水。万物组成你化作狰族的血脉,随后把你丢到人间受苦,经历人间疾苦。上天赋予你坚韧善良,赋予你公平狠绝没有情感,却富有人间大爱,这都是审判者要有的因素,这一切的苦楚都是要继承我们主人的位置。” “所以,所以天道才那么偏袒你,哪怕那熙焰,也是天道算计中的一环,就是为了让你重生。天道知道,那小女孩会选择你,所以才达成她的心愿。” 那族长情绪激动的说完,半跪下身。 “去做吧,孩子,去争夺,去抢属于你的东西,还世界一个公理!我狰族护你,供你驱使,为你夺位!” 栖梧眼里各种激震,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也只得叫他起身。 他怔愣了许久,才回了神。而手里只余一个留音石,说是听了,便能知道他重生的秘密。 栖梧灵光一点启动它,那熟悉温柔的声音便回响起来,他乍听之下,眼眶便一阵湿润。 “孩子你好,我叫熙焰,我是你的母亲。你可能不知道我,你父亲也从来不让我见你。” “你叫静曜,我是不想那么叫你的,你的名是韶华寺僧侣清字辈分的下一个字,静。而你的字,是他最爱的女人字的谐音。” “他从来没爱过我,他满心怀念那个璀璨颜色的人间女子,可是他总是自欺欺人的。他其实是白泽,却装作朱厌。为制止别的朱厌嫁给他,生出混血暴露身份。便强要了我生下你,说是已有子嗣,他从来不让我看你,只困着我。” “我好恨他,可是我看他常常躲在房里一个人哭,活着也没什么滋味。又觉得这个没人爱,爱的人不爱他的男人可怜。” “可是,他竟然为了下界夺舍一个半朱厌孩童,暴露自己的身份,随后竟然灭了世,也杀了你!你魂魄湮没归于混沌,我好狠啊!为什么呢?!你是他儿子,他怎么那么狠心?!” “我为了救你,便要拿神魂去跳那溯回镜。只有一成不到的概率我会成功逆回时空,但我神魂会归于天道滋养它。作为补偿,我可以救回前世红尘一个人,我便要救他最爱女人的儿子,让他被最爱的女人的孩子杀掉,他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我成功了,可是....怎么办?我看到有个孩子,身世怎么能那么曲折,那么困顿的看不到出路!我心疼坏了,我心里颤着,就救了他。可是,他会听我的指示,去救世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会后悔吗?世界还是会灭,你还会死吗?我不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的那么做,忍不住去救他,我连话都没和他说清楚,他能明白吗?我不知道,我好害怕....对不起.....孩子。如果我没能救你,他没能救你,都是娘亲无用软弱。可....娘亲爱你,娘亲真的尽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而栖梧,听着那不是留给他的留音石,一瞬间泪流满面。 原来那还如个小姑娘似天真栖梧证道时出现的天道,便是那静曜的母亲熙焰。 想来是前世临云界灭了,静曜死了,她万念俱灰。可是那神魂的湮没在混沌里,无法救回。只得整个身躯跳入溯回镜,以整个身躯神魂为祭品,赌那一成不到的概率能扭转时空。 她成功了,她本欲挑选那京坤重生救世杀掉那清禾,想让他被最爱女人的儿子杀掉。但她那时看前生红尘,每个人的命运的时候,她看到了栖梧,看到了那身世浮沉拍打在雨里,混在泥泞中的栖梧。 一念之差,她便选了栖梧复活重生。就因为一时的柔软,一时的良善。便放弃了复活京坤的复仇计划,一念成佛。 选了个坏人重生!而且也是在赌,赌可能栖梧会去救世。到最后,她自己都害怕,她证道的时候都没有与栖梧讲清楚,他会去救世吗? 就是那么傻的一个女人,就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因为一时的良善,救了栖梧。 可是她意识散掉滋养天道的时候,都还是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担心自己选择栖梧是错的,担心栖梧救不了世界,担心自己没讲清楚明白。哭着责怪自己软弱无能。 这个人,好温柔好傻啊。 可是又好有勇气,拿着全部的命,孤注一掷赌上一赌,奋不顾身的全部豁出去。 栖梧在那一刻,学会了心疼,心疼这个也是满身伤痕累累,还要掏出全部的温暖捂热别人的傻女人。 哪怕他如今救了世,那人意识消散于天地间,再无影踪。无法得知他做的这些。无法高兴雀跃,无法为栖梧鼓掌了。 无法知道她儿子如今很好,得了救。 栖梧顿时沮丧了下来,本以为可以亲自与复活他的人说句感谢。 却得知,那人再也回不来了,也见不到,也不会知道救世成功的消息了。 他对着天边流云的方向,跪拜下身,端正的磕了三个头,一起身,那玉石之上皆是他流下的泪水。 栖梧看着冰冷的仙界,觉得毫无意思,神兽赌约狰族也算在其中,但是从来不争,这次他要拿下。 狰族可享道的滋养三百年,三百年后,便是要争的时候了! 他想着,便下了界,回到那合欢宗。 而那人,那高大的人,卧在他床上占着,大大一个人横跨半张床。 那灭世之后,这人灵魂之力受损,哪怕天天拿养魂木滋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生息。 一天得睡上七八个时辰,醒了也是昏昏沉沉的。 栖梧满眼无奈,给那睡相极差的人盖好了被子。 而那人听到响动睁开惺忪的眼睛,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回来了?” 也不问去了哪里,也不管是怎么回事。只是满眼笃定,栖梧一定会回来找他。成仙也好,成神也好,一定会回来,所以他在这里等。 栖梧盈盈一笑,柔声道。 “嗯,回来了。” 不用问对方陪不陪他争,不用问对方会不会为他一起去拼命,栖梧内心知道,一定会。 窗外舞乐声停了,但是故事远远不会结束。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 番外 第139章 番外一莫还真 莫还真静静躺在洞穴的干草堆上,夜晚来临,灰暗无光的洞穴里那样阴寒潮湿。 那草堆犹如滋生绝望痛苦的摇床,不断的不断的,产生让人窒息的孤独感,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全身扎着绷带,无法动弹,他只能睁大着眼睛,抬头望向那黑漆漆的洞穴顶端。 正如,他几百年来一直如此做。 总是不能入睡,睁着眼睛瞪到天亮,睡着总是要抱着剑,才有安全感。 自几百年前,那场祸乱后,他满眼都是金世耀离去的背影,白航的崩溃,他弟弟溅血在镇灵之剑上的画面。 莫还诚,他的弟弟。一个痴傻的孩子,可是多年来,他们相依为命。他自己都活不好,可还是要护着他的弟弟。只因为,莫还诚会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哥哥。那一声,给了他无数的温暖,去面对现实的风暴。 从小到大,他们两个庶出,向来是饱受凄凌的。也唯有那金家嫡女金世耀,肯高看他们两眼,不会嫌弃那莫还诚那样子。 自从以后就跟着金世耀背后走。 渐渐获得修为,法宝,声誉。 可是后来,就变了样子了。而事到如今,他看了看自己的局面,哪怕雷劫熬过去,到了合体期。可是他弟弟已经没了,听说被人渡化转世去了。 世耀死了,莫还诚也没了。 这满天满地,没有他莫还真还在乎的人,活着还有何意思? 但是救他的人,偶尔会来看看他。 哦,那人,那黄毛的小丫头。总是满身斗志,做着口里的正义之事。就像一个撞南墙的小牛犊,撞的头破血流,也不在乎。转眼嘻嘻笑,又去做傻事了。 她一来,总是带着浑身露水,那银色的露水打在那微微卷曲的黄色发梢。 看上去,就像清晨沾了水珠的嫩黄芽尖。 她总是极其呱噪,絮絮叨叨的说外面的最新消息,总有时候,莫还真想堵上她的嘴。 不知道为何有那么强分享欲的人。 可是她拿着瓦罐,边搅拌肉汤,边絮叨些什么。那柴火一个哔剥,绽出火星,那炊烟袅袅缓缓升起,弥漫在洞穴四周。 那小丫头浅浅笑着,嘴边微微翘起,温暖的火花照在她的脸上,那面孔那般柔和美丽。 白雾缭绕,恍惚间,莫还真总有种错觉。 那小丫头,很像给战场归来受伤的男人煮饭照顾絮叨的小娇妻。 家的感觉吗?那样温暖,那样安详。 他一般是不会对这种小他几百岁的黄毛丫头感兴趣的,别的族里都有送,但是他都冷声拒绝了。 而且...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救自己。自己命悬一线,被雷劈的心脉碎了,经脉断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再说她那样细致照顾,怕不是对他有什么心思吧。 也是,他莫还真相貌堂堂,又是四大家之一。家世雄厚,有这种攀龙附凤的想法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给他提要求。 他左等右等,那小丫头每次温柔的给他喂汤药的时候,他都抬眼看了那丫头没长开的相貌。小是真的小,小了足足三四百岁。这脸嘛,也算拔尖的,怪不得敢存了心思勾引于他。 可是对方迟迟不说,这都快揭绷带了,还是不说?打定主意让他开口吗? 莫还真皱了皱眉,心里一阵烦躁。 罢了罢了,就应了她的一片倾慕之心吧。 于是揭绷带的时候,他便死瞪着那小丫头,火光下显得极其凶恶可怖,面色阴沉干巴巴说道。 “丫头,你给我生个儿子,我给你个名分,娶你过门。” 那人眉心一岔脸上极其嫌弃的望着他,然后手上一动,那白条的绷带瞬间变成勒脖子的白绫。 对方下手越来越重,不得动弹的他,被勒的脸涨的通红,最后他应声倒下咳着求饶。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最后那小丫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夜空之下那明亮漆黑的眼睛鄙夷的瞪着他,那小丫头气势极盛,单手执剑狠狠一脚踹在瘫软的人胸口,最后抛下一句。 “堂堂名门之主,龌龊至极!” 莫还真怔愣的斜着头望着白色绷带上的黑色的鞋印,以及洞口微光处那光影晃动的黄色仙裙执剑背影。 小丫头,有意思,以退为进,是觉得他开的条件不够好? 好贪心,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伤重,但是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但是他还是待在哪怕森林里养伤。他总觉得,那小丫头会回来的。 再说,现在回去莫家,没有镇灵之剑又重伤在身,只怕有人乱位。 他在树影之下,巨石之上托腮思考一个人生哲学。 如何满足一个小丫头的要求,她想要什么呢?这可是个大难题,比练剑杀人难多了。杀个人多简单啊,白刀子进去,狠狠抽出来,人就死了。 他思来想去,可以参考的范例太少,唯有那甜言蜜语的白航,只是那是个失败的范本。 于是他等了几个月,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看到那小丫头的身影。 “我娶你为正妻,家产可以给你一半,你生了儿子,给你另外一半。” 但是那小丫头极其的漠然的望着他,淡淡的抬起腿,极其娴熟的踹飞他。 他脸从森林里柔软湿润的泥土里爬起的时候,他满心错愕。 这条件还不够好?!! 他心有不甘,决定在这里先定居下来,他便召唤松鹰叼来木材,选个高木上盖个小房子住几年,调养调养。 当他爬着木梯敲敲打打的时候,那黄色仙裙的身影翩然而至。拿着剑,扁着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他刚想打个招呼,那木梯却整个断碎,他整个人从半空坠下,没有灵气调用护着的腿又断了。 他记得很牢当时那小丫头的表情,仓皇失措,睁大了眼睛,直直后退了一步。 他那时心里就想,掉下来而已,不用那个表情吧,仿佛见了鬼一样。 那那刚盖成的小木屋里,他躺在床上,任由那小丫头包扎。 他看着那丫头低头,碎发垂着,光斑照在那明媚的脸上,他喉结微动。 他最后又把改好的说辞说出。 “我娶你,家产全部给你,儿子还是要生,我要个继承人的,女儿也行。” 那小丫头疲倦又嫌弃的说起。 “莫家主,婚姻嫁娶呢,要两情相悦的,你又不喜欢我,只是想找个人给你生儿子。找别人吧,会有人答应你那些条件的买卖的。” 接着,那人淡淡起身,绽放一个恬静清澈的笑容,那背后光芒烫金了她枯燥蓬起的长发,那小脸绽艳其间。好像一朵迎风摇摆,含羞待放的小黄花。 那样单纯,那样美好。还没有被世俗浸染,还没有随意揣测复杂的人心,本能的对所有人信任。 那刻,莫还真眼睛默默注视着她,心里颤颤的动着。有一种口干舌燥的冲动,悄然升起。 那是他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哪怕对着金世耀也没有过的冲动。 他挣扎着下床,支着半条腿,大力的扑倒那个小丫头,那双手就要撕开她的衣裙。 他用蓄满的胡渣,疯狂在那娇嫩的脸上刺着。 那小丫头一个灵活的转身,狠狠的踹开他,满脸屈辱。眼中带泪,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只站在原地跺脚。 莫还真不依不饶的在地上攀爬过去,敞着半开的衣裳,露出精壮又满是伤疤的胸膛,挣扎着道。 “小丫头,你让我睡你一次,我半副身家,不,全副身家都给你!我是合体期,我的元阳对你修为大有裨益,让我睡你一次!” 那样一个威猛的男人,一个冷血的剑客,此时红着眼在地上挣扎着蠕动着求欢。 难看至极,狼狈至极。 那女修哇的一声,眼泪哗哗的掉,哭着就走出去了。 莫还真挣扎着伤腿也没追上她。 也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了,说得不好吗?他那样一个有钱有势又刚猛的剑修,难道她不想睡?真是奇怪。 他又默默在那小木屋养伤,终于修复点灵力了,他发誓,要是那小丫头来了,他必定要用强! 等了大半年,在一个群星闪耀的夜晚,那人披星戴月的驾着仙剑来了。 莫还真正猥琐的挑起一个暖笑,打算动粗来。 那小丫头哭红了眼睛,如个小牛犊一样冲撞到他怀里,吧唧一声,从高大树木上建的小木屋的走廊摔下去。 他腿又断了,另外一条。 只幸好下坠的时候,他将那小丫头护的严严实实的。那哭着慌张的人,一点事情没有。 又是那熟悉的灯下,那糟糕记忆的小木屋里,那面容裹着一层伤感,眼睛肿的和桃儿一般的小丫头眼红的厉害。 莫还真看着她闷不做声的给自己包扎,轻声道。 “怎么了,丫头?” 她哽咽了下,咬了咬唇,那睫毛在灯光下拉扯了影子,投下一片暗淡。 “你觉得,我是扫把星吗?” 莫还真皱了皱眉,怔怔的摇了摇头。 “没觉得啊,怎么了?谁那么说你了吗?老子揍他,给你出气!” 小丫头眼里动容的很,眼里璀璨的放光,抑制不住的冲动抱住了他。 那淡淡的甜甜的奶香味就在莫还真鼻尖缠绕,他沉醉的在小丫头发际里吸着。直到那身上的人,察觉他身上的异样。 惊恐的看他起反应的位置,一下就涨红了脸,急急忙忙的起身,拿着剑就要逃跑。 莫还真看着那人又要走,怒不可揭的啐口大骂。 “你他娘的,次次撩拨完老子就跑,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就别搞这套!” 小丫头满是伤怀的转头,那微黄的灯光拢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憔悴又为难,她眼眶一红,带着嘶哑低沉的声音道。 “对不起啊,我总是来看你,让你误会了。只是,你是我生命唯一的意外。你是我唯一救成的人,只有一次,白决之心听到了我的请求,救了你。我每次办坏事情的时候,总要来看看你。给我力量,去告诉自己,我有成功过,有做成过好事。才能给我勇气去接着秉持我的善念去做下一件好事。” 莫还真看那小脸委屈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疼,想起安慰那莫还诚的时候,张开双臂便轻声道。 “来,给你抱,不睡你。” 那人放下芥蒂,难过的厉害,便放声在他怀里抽泣。只是那颤动的厉害,有些位置对颤动极其的敏感。 莫还真一脸苦相道。 “你哭归哭,别抖行不行。” 那人抱的更紧,哭得上头。 那莫还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覆着身子,压了上去,那小丫头一晚上就伤怀的哭着。 那之后,小丫头再也没来过了。 莫还真却还在小木屋里等,等了好几年,春去秋来,花落花开。小木屋底下的大树长了新芽,顶开那木屋地板,那树叶黄了又落,落了又抽枝。 直到有一天,一个嗷嗷哭的婴儿放在他木屋门口。 他心里诧异,但是看那小脸又眼熟的很,但是也过了几年了,总不是得大肚子几年才生下来吧。 但是他还是拿出血缘石测了测,亮起的那刻,他笑的满脸皱褶。 他驾着仙剑,便去找孩子他娘亲。 到了轮回剑门,他满脸匪气的笑,哄着襁褓里的小娃娃。 “乖乖,就快见到你娘亲了。” 当那轮回剑门的人引见的时候,那小丫头恭谨有礼,面上带着沉静端正的笑意。 一脸和气乍如初见,乍如只见过一面的家主与仙门弟子,行了晚辈礼,周正道。 “此去经年,莫家主安然无恙太好了,当年是熙苒的不是,私自放了那剑灵祭品,给莫家主赔了不是了。” 接着满是新鲜的望着那小婴孩,眼前一亮,点头微笑道。 “这是莫家主的孩子吗?莫家主喜得麟儿,恭喜啊。” 莫还真凝滞片刻,呆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笑容逐渐僵硬,片刻恢复如常道。 “多谢你了,满月宴记得来啊,在莫家设宴。” 随即两人和谐的行礼告别,莫还真转身离开轮回剑门的时候,送别的修士诧愣的望着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莫还真看他瞧的奇怪,拂上脸去,早就泪流满面,他红着眼睛,背对着夕阳潇洒随性的笑着,朗声哈哈道。 “你们剑门啊,风真大。” 对方旋即释怀的点头。 莫还真踏上仙剑的时候,满眼复杂的看了看那将要离去的仙山,那小丫头始终没有出现在送别的行列里。 他萧瑟的苦笑了声,抱着孩子,驾着仙剑消逝在那黄昏落日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40章 番外二相处之道 霓裳最近很是苦恼。 那个盲冲直撞,带着孩子的女人自从来了合欢宗,和那个五毒堂的少宗主天天纠缠着他们宗主不放。 尤其那个女人,根本是威胁她和白蚌在宗主面前第一受宠的地位。 她便要找个人一起抓弄那个女人,出口气。 虽然对方是大乘期。 找到白蚌,白蚌表示那个孩子那么可爱,不用了吧. 海棠说要忙着修炼。 那红果抓着脑袋算账,说数目不对,又打量了她身上的衣服说是不是又支了灵石去买新衣服,她急忙逃开。 找到妖乐,妖乐茶饭不思,打量着要骗那五毒堂少宗主现出蠢萌的本相撸一撸。 无法,竟找到炎鬼,那宫长鸣背对着她哭。跟着栖梧还能上仙界耀武扬威,跟着这个小丫头一点前途都没有,怎么暗示栖梧自己想回去呢。 竟无人帮她!? 那日她正预施展撒娇大法,却见门外一声兴冲冲的叫喊,那个女人直直冲过来,把她撞翻在地。 看到她后才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霓裳,没看到你在这里!”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心计好深啊!装的那么像! 栖梧皱眉看她。 “怎么了,急匆匆的。” 那熙苒一脸雀跃的说道。 “隔壁飞云界那边大乘巅峰的穷奇通过下界过来,指名要上门挑战你呢,你看?” 那一旁玩耍的静曜与莺结齐齐投来期待的眼神。 栖梧甩了甩飘逸的长发,不屑的挑唇,沉声道。 “走,会会!” 熙苒高兴的蹦了起来,便急忙跟上他,静曜与莺结也急赶慢赶的跑着跟去。 三人都是满脸兴奋,自从体验过那救世的惊心动魄,他们期待赶紧和栖梧再干一票大的,不然生活太没劲了。 那熙苒必须跟紧静曜才能抵消灾祸之力,而静曜执意跟着栖梧。所以就变成都在合欢宫住下,也正合熙苒的意。 还没走出门,那高大黑袍的男人便一脸气性的拦下他们。 “栖梧,你不是说陪我去看仙鹤迁徙的吗?几百年一次呢,多难得啊!” 栖梧垂着眼眸,淡声道。 “我要去干架,你找别人去看,司华年爱看,你找他去。” 京坤看他神情,仿佛是真的在提议,满是不悦道。 “不是?!你明知道我和司华年之间的纠葛,你还叫我去?怎么了威风了,想换人了?” 栖梧皱着脸,不耐道。 “我随你跟谁去,我无所谓。” 京坤被他这一态度激起怒气,也不顾他后面有三个跟班在当场发作起来。 “你就是不在乎我!哪怕我和别人睡了,你也无所谓!” 栖梧淡淡道。 “确实啊,你和别人睡无所谓啊。道印还在,还喜欢我就成。” 此言一出,熙苒与静曜两个看戏的张大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瞠目结舌彼此互换个看好戏的眼神,不敢发出哇的声音。 京坤如遭五雷轰顶一般,被这话炸的外焦里嫩。 他知道两人观念天差地别,不想能远成这样。 他一脸艰难,觉得自己人格好像被侮辱了这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们魔道怎么样,我只知道,双方要想长远,不忠诚是绝对不行的。你说这个话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污蔑我的人格!你有没有为我们考虑长远?” 栖梧眸光似坚冰。 “我就是为了长久啊,哪天你和别人睡了,我都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那不就是能原谅你吗?那不就是千年万年的长久在一起吗?” 京坤皱眉道。 “这他娘的哪里还是爱啊,你当我是谁,安歌羽吗?你看我额头这个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喜欢别人?” 栖梧浑身散发出极其烦躁的气场,仿佛对这个话题已经厌倦,想急忙赶往战场。 “我没有说你喜欢别人啊,睡别人和喜欢别人不同概念。” 京坤张大了嘴巴,舌头打结了好久。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不喜欢人怎么能睡别人吗?我这个道什么意思你不懂吗?道还在,心里就只有你。” 栖梧满是不屑道。 “宿千阳也是这个道,他有好好对人家吗?别拿这个道说事,说服力极差。” 京坤被他轻飘飘的语气,气的心脏骤跳喘息不匀,张嘴便也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宿千阳! 栖梧乘胜追击,眼眸冷光绽放。 “宿千阳不喜欢那叶无澜,还不是和他睡了,头上还是顶着你这个道。所以你去睡十个八个回来说爱我,我也不知道啊。由此可见,睡这个事情,和爱可以没有关系。” 京坤恼极了,可是大脑一片空白,想好的说辞全部被推翻。 该死的宿千阳! 随即他开始采用死缠烂打的战略。 “你就是不在乎我,没有想过我们千年万年在一起这件事!我永远排在你人生很后面,从来不是第一顺位!” 栖梧沉沉吐出一口气,眼里激荡。 “我就是为了你我千年万年在一起,不用一下就把事情做完的。你我兴趣爱好天差地别,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是南辕北辙,你喜欢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你不感兴趣,我们间就只靠睡觉和爱维系这段感情。总会累啊,我都替你累。感情是那么易变那么脆弱的东西。我不想我们关系只建立在冰层上面,随时担心会碎。” “你这个人,性子那么野,不会只喝一种酒,不会天天去一个地方。不会一直只喜欢一个人!所以我才容忍你出去找点乐子,找点新鲜感的事物。我刚好也很忙没空陪你,你玩完再回来,不好吗?” 京坤满眼惊诧的望着栖梧,只觉得要被气炸了,脑袋一阵酸胀,也不知是被哪一句气的够呛。 随即他摆摆手求饶。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但是这事没完,栖梧。我过后再跟你说,感情不是这样的东西,可以那么宽容大度。” 那京坤甩了袖子,满脸怒容的走了,唯余那栖梧,满是不悦的愣在原地。 而在合欢宫走廊,两个欲求不满,满脸怒意的男人狭道相遇了。 两人视线相对,绽出火花。 莫还真默默放下娃崽,绷紧的脸望着他。 京坤率先踏出一步,仿佛带着怒火万丈。 “你管好你小媳妇,天天拐我媳妇出去跑!像什么样子!” 莫还真眼里冒火一般,满身匪气的怒骂道。 “你更该管你媳妇,天天把我小媳妇迷的五迷三道的。去哪里都跟着,娃也不管,找她也不回去!我小媳妇天天跟着两个比我年轻,比我俊朗的小白脸走,我难不难啊!” 两人视线僵持了好久,最后两人眼神哀怨下来,随后达成了共识。 “喝酒去?” “好。” 两个酒鬼把娃娃丢给合欢宫的女修勾肩搭背,狼狈为奸上了酒楼。 在那里遇见了个人,便随即很自然的凑了一桌。 安歌羽冷冷的看向他们。 “你们可知我不是很想看到你们。” 一个没去睡他女儿,一个睡了他的徒弟。 但是几杯酒下肚,又好成了兄弟一般。 酒过半酣,满脸涨红安歌羽局促的朝着两个男人提问道。 “你们是怎么追求到你们相好的啊?” 莫还真和京坤迟迟一愣,彼此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那安歌羽最近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可以说孤家寡人。 那红绸决意学她们宗主一样搞事业,最后找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完善自己的一生,不要安歌羽这种花心萝卜了。 那五尾天狐,因着天狐族得罪狰族,得赶紧回去救火。 那安语竹嫁人了,但是除了回雪门的廖偌没有好人选了。单身的还是合适的,只余那潋华剑宗藤维也,司马赋,闻人厄,廖偌。可是总是会遇见京坤,那闻人厄那边炎谷又没落了,无法只得嫁廖偌。 但是那廖偌当初与京坤针锋相对,如今一个是大乘期盟主,一个是元婴期小弟子,天差地别。如今还要为了宗门娶安语竹,他一次酒醉哭着说要娶京坤不要的破鞋,那安语竹与安夫人哭了许久。 无法,那安夫人只得随安语竹一起过去回雪门,若是被欺负还能主持公道。 所以安歌羽如今冷清清,听到他的话,两人皆是一愣,问这个做什么呢? 安歌羽接着补充道。 “你们两个糙老爷们是怎么得到那般相貌好,修为又在你们之上的相好的呢?有诀窍吗?” 两人举着酒杯滞在空中愣了许久,呆呆望着安歌羽,久久才吐出一句。 “你一个风流种子,还认真问我们这种问题啊?你都是我们祖师爷级别的人啊!” 安歌羽怔愣道。 “不啊,我没追求过人,都是女修追求我,我答应的。” 草! 明晃晃的炫耀啊! 两人重重放下酒杯,仙酒荡漾撒出。 两人相视一下,两个醉鬼,酒暖上了头,满是荤话荤段子开始夸夸其谈他们的非常局限的经验。 “烈女怕缠郎嘛,我都是缠着追到手的,你就得半狠半缠半强迫。懂吧,男人啊!靠睡服,多有本事啊!” “对对对,别看她挣扎就停下了,说不要就是要的,口是心非。到最后,还不是一起爽了!” 安歌羽觉得十分受用,默默一句句记在心底。但是他不知道他完全请教错了人,这两个货若不是刚好强迫那方刚好也是有意思,早死几百遍了。 只是不管牛吹的多厉害,那三个醉鬼喝了三天三夜,没有一个的媳妇是来找的。 三人讪讪而落寞的散了场,各回各家。 那酒醉踉跄的人,虹桥上遇到恩爱的曲寒川夫妇。 练荣华关心道。 “怎么了?和栖梧吵架了?” 那京坤摇摇摆摆的挨着木桥围栏,迷迷糊糊指着天空,大着舌头说道。 “都是你那好师弟,把我气的,青筋暴了三天还没下去。我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去道歉,绝对不去哄他” 练荣华满是笃定道。 “你啊,必定会是你去的。就算是他错了,他也会用别的方式逼你去道歉的,你斗不过他的。” 京坤撑着身子不屑的轻哼,抓着酒壶,衣襟褶皱晕晕沉沉的去了。 他半卧在床,脑海里不断做起光怪陆离的梦来。 他梦到没有栖梧,韶华寺破,潋华剑宗破,琉璃境哀嚎的身影死在金色结界内。而他变成一个满手血腥,没有人性的人。杀人引不起他半点波澜,所有的人都可以算计利用,哪怕曲寒川被利用当成肉盾去挡那宫长鸣。最后在那高居云端的宫殿里,冰冷的渡过一生。后来没人再欺负他,可是也没人再试图感动他,再没人试图温暖他了。 他在蝉声大燥的闷热正午醒来,窗帘不遮光芒盛的刺眼,酒后昏沉晕眩泛上脑袋。 在那耀眼阳光里,那密密麻麻的血樱树叶间,摇晃出些许阴冷来。 他沉寂在那大燥的蝉鸣与树荫的水汽中,满是感慨的想。 原来没有栖梧,他会变成那样的人。 他唏嘘间,有两人吵吵嚷嚷的上了门。 那正阳宗闵长老与鲤追。 叶初霁魂魄心血皆根据栖梧的法子锁在鸳鸯子母玉中,死里藏生,藏一线生机。 但是那混沌结界封上了,也唯有鲤追突破了大乘,才能用应龙跨界之力救他回来,再利用那心血精魄和那鸳鸯玉佩造个身体出来。 但是如今看那闵长老与鲤追,身上破破烂烂,满身乌漆嘛黑的样子,心下诧异。 闵长老大声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那魔尊栖梧利用那五毒堂去攻打那正阳西边了,快去抗敌。” 京坤怔愣了片刻,坦诚道。 “你是不是有病?叫老子打自己相好?” 那鲤追一把推开那长老,满是窘迫为难的掰着手问。 “师兄你是不是和栖梧吵架了?” 那栖梧是渡劫期,在下界不能轻易动手。所以只是后边指点江山,但是这样已经吃不消。 这两人关系大家已经心照不宣。 谁人不知,那救世的魔尊栖梧是为了等谁一起飞升才滞留人间。所以多年来,魔道和正道一直处于一种诡异的和平,各过各的,也不往来。 但是一旦打起来,便知道,小两口闹情绪呢,找他们无辜群众泄火。 那栖梧不高兴自然找京坤哄回去啊,还能任由他们吵吵架涂炭生灵吗? 京坤别扭的说起。 “是吵架了,可那又不是我的错,这次我绝对不去道歉。” 鲤追满是过来人的身份说起。 “师兄,要想哄好对方呢,不一定要道歉,是需要你一个态度。他不是非要你承认你的是错的,他是对的。他只是想听,你心里只有他。再说你的立场对错根本不重要,吵架赢了有什么用呢?相好跑了怎么办?男人大丈夫,忍忍,给出个态度来。好好面对,多包容。” 京坤看着那鲤追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异常受教,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看不出来啊,你才是哄人界的祖师爷啊,安歌羽没法比。不过我才知道原来初霁那么多小性子啊,你这哄人经验都能出书了。” 鲤追....... 京坤便在那战火纷飞,双方打着玩玩哄那上边两个主高兴的硝烟背景下。 找到那一脸不悦,漠然瞪视他的栖梧。 他轻声说道,额间道纹亮起。 “栖梧,我如今一百三十岁,从二十五岁开始喜欢你。人生花了大半辈子来喜欢你,以后的日子还是喜欢你。感情不是你说的无下限的宽容就可以持久,是要双方牢牢抓住彼此,让彼此感受到爱意与安全感。” “你与我说只有爱性格迥异,爱好观感完全不同会很累。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慢慢磨合,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其实一直是你迁就我,陪我去做各种我喜欢做我觉得浪漫的事。我不懂事,你一直宠着我。可我总觉得不足,因为我心里将你放第一,自己放第二,总想占着你,从你手里讨一点爱。” “但是你最爱是自己,第二是你手中的修为地位,最后才到我,我心有不甘。总觉得你要如我这般爱我,这样一想又觉得太过幼稚。你本就不是如我这般是个情种,过得坎坷,只能多爱自己。” “也说明我会一直追逐在路上,一直死不放弃很有耐心的,与你争夺你自己。只要我没有让你更爱我胜于你自己,我就会一直在路上。没有到终点,怎么会去别的路途呢?我可是很执着的。你会永远更爱你自己,我也会一直追逐,这就是我们的相处之道,这就是我们的千年万年。” “所以,你要有信心,如你一般璀璨一般疯狂的人再没有了。而我总是爱你,纵容着你,也该是我去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只要陪着你,去做什么我都觉得开心。” 栖梧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那京坤趁势将他搂入怀里,怀里的人安安静静没有挣扎。 而那,就是他证道的证词。 硝烟之下,那两人和好如初,五毒堂与正阳宗一声吆喝。 “和好了,和好了,收工了,散了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41章 番外三千年 灭世危难后一千两百年。 天上乌云密布,雷电如走蛇般闪耀,照亮乌压压的天际。 潋华剑宗宗主无情道剑修藤维也,正在冲击大乘期,前尘往事滚滚而至。 灭世灾祸后百年。 那耀眼的仙界盟主,以及灾祸仙子等五人一同飞升至了仙界。 那时天上降下七彩神光,到处散发着淡雅的花香味。每个人抬头看那盛举,人人举手称道了许多年许多年。都说那场面见了三生有幸,要将这一段佳话,子子孙孙传递下去。 人群中神色黯淡的藤维也,悄然离去。 灾祸后两百年。 那正阳宗鲤追突破大乘,将那混沌里面陨落的叶初霁救了回来。利用法器玉佩与心血,养在玉髓泉中,造了个身躯,复活过来。 那时铺天盖地张灯结彩,正阳宗一片喜气,邀请了天下人都去喝喝喜酒沾沾喜气。 自然,也邀了藤维也。 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凝望着那张正红色烫金的请帖,眼里黯淡,直到锣鼓声歇,他也没有起身赴宴。 只是沉寂又沉寂的,呆坐在那回廊小院中。 那个他与师兄住了很久的院子。 他脑海里荡着当年莫家满月酒的时候,两人决裂的画面。 那年满月他与闻人厄去到场上,却见疼他的师兄对他冷漠已久。却见那京坤与他最不喜的司华年司马赋谈笑风生,这是要把他藤维也往哪里搁? 他恼怒的走到那桌前,大声的叫喊。 “师兄你同我出来一下。” 京坤微叹口气,眼眸一垂,握紧了拳,便随着那藤维也去到一个安静的地界。 那藤维也愤愤不平指着京坤甩袖骂道。 “师兄你是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司马赋与我有仇,还与他谈的那么开心,还与那司年华交好,我可最不喜见他来。你是要把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只是藤维也脸红脖子粗的,骂完之后,胸膛起伏。却见对方一脸漠然,那眼里仿佛带着寒夜冷星的光泽,不断不断的往外涌着着森森寒意。 那人默默的凝视着他,仿佛无动于衷的看着独角戏一样。 藤维也瞬间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这一年来基本没看到他了,这也才忽然发觉。 他眼里有些许无措,看着那俊朗冰寒的脸,鼓起些勇气道。 “师兄....怎么了?” 京坤那脸色犹如万年霜冻,未解分毫,只淡淡的拿出枚纳戒,送到他手里。那声音又沉又冷道。 “这是一千万灵石,给你,也算实现我说供养你到元婴的承诺了。至于你想的什么气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你我就止于如此了。我已经搬到离玉霄最远的峰室,就这样吧,我要去结交真正的朋友了。” 那几句淡淡话语,如同天雷滚滚的在藤维也耳边滚过,他的气息如同涨潮渐近的海浪,脸色发白的望着京坤。 他知道了!他全部知道了!他靠近京坤只是为了法宝气运,他根本不喜欢京坤这个人,甚至一开始还是带着厌恶去靠近这个傻乎乎又好心的大师兄。 可是那么多年下来,他早被京坤宠坏了,早已经觉得对方的好是理所应当。可是,这一来戳穿了多卑劣啊。 他嘴巴微微张合,却拿着纳戒呆愣当场,不知如何自处,只觉得在这人面前,再无半点脸面了。 他自以为藏的很好,对方如何知道的?!! 又见那人平静的转身,他忽然的惶恐,他感觉这人只怕要永远消失不见了。 那最失意的时候给他带来光明与温暖的人,要收回他给的所有一切了。 他眼里盈满泪水,十分狼狈的放下高傲的头颅,低声道。 “师兄,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靠着你,不断索取,不断蹭着你的东西往上走。我知道我卑劣,可我没有办法,我一无所有,如果我不这样不折手段,我根本没办法报仇。” 这泣人泪下的独白,却只得那人冷漠的转头,那眼里一丝温度都不曾有。只见人冷决的说道。 “去讲给你喜欢的人,你看得上的人说吧。人生很长,别老是装着藏着了,累不累啊!去找个喜欢的人吧,好好过。不说了,以后你我见面就当不识。” 藤维也不可置信的被师兄那冷咧的寒气呛到,他脸色灰败的吓人。自那天以后,仿佛天空暗沉下去,下起了满天大雪,可是再没有人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了。 同一年,他的师尊苍远道与韶华寺的慧岸决心去了各个界游历。不知为何,那轮回剑门宗主安歌羽也去了。 灾祸后三百年。 那鲤追要飞升了,神兽飞升可带一人上界,自然是要带上那叶初霁的。 本来是没有那么急的,只是仙界的战役开始打响了。栖梧在仙界发起了一场战争,对那朱厌,白泽一族权威发起了挑衅。 狰族,栖梧京坤熙苒静曜都在其中,不知为何,连九凤一族,应龙族都站在他那边。 那场战争打了好几百年,天边破晓的时候都看得到那激烈的灵光绽放。 所以鲤追急忙上界去帮师兄。 听闻这个消息,藤维也急忙奔出,一个毫无表情,没有情感的无情道剑修。跑的仪态尽失,跑的面色潮红,跑的冠脱落。一头乌发错乱飘零,衣衫不整。 当他气喘吁吁的赶到,只剩一条龙尾摇摆消失在天际。 灾祸后四百年。 那曲寒川将代理宗主的位置转交给已经合体期的藤维也,带着夫人去各大灵境幻府找飞升的机遇。 过些年,曲寒川同练荣华的命灯熄灭。但是可能是死了,或者飞升了,飞升之后命数不受命灯管束。 再过几年,他师尊苍远道一个人回来了,满是憔悴伤情的样子。 那韶华寺慧岸为了救苦救难,用大无上慈悲之力庇佑,陨落在灾祸中。 而那安歌羽苍远道在那之后分道扬镳。 同年,他师尊苍远道提出要成婚,与死去的金世耀冥婚,成全最后一点执念。 小小的一个婚宴,那安歌羽提剑上门,不知谈了什么。两人不知所踪,两人命灯同时熄灭。 但是两人都只是合体后期,没有飞升的可能性,所以只能是死了。但是尸身都找不到在哪里,那两把上剑赤霄问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悬案闹了许久,两个宗门交恶百年。 最后,他便继任了潋华剑宗宗主之位,但是他待人处事太过不善变,人人见他,总是摇摇头叹气,感叹他不如那曲寒川圆融。 灾祸后一千年。 他们门派的李淮展露头角,也是合体后期修为。一个四灵根,竟然能修炼到如此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更何况,他为人沉稳,带着通透与沉默的特征,异常讨人喜欢。 同年,那风渡火山爆发灵剑剑灵,他们几位大能前去镇压。 那火山产一上剑,名为凤灵,剑身飘逸轻薄,是把快剑。 也是那时,藤维也遇到了那千年前的仙界盟主宿千阳的化身成的剑灵。 “怎么他没有投胎啊,千年了。我的神魂在火山岩浆千年了,就是为了等他降生,为何不降生?不是说好了吗?他会成为剑修,我会成为他手里的剑!为什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好剑灵可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的诅咒吗?为什么没有投胎?!” 藤维也哀默的望着那哭得凄厉的前仙界盟主,轻轻叹道。 “你还不知道栖梧吗?他说的话,向来当不得真。” 这一声,那宿千阳哭得更加嘶哑了。 等待千年,煎熬千年,就得到一个谎言。 同一年赤霄问霄两把仙剑由北境寒湖底飞起,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灾祸一千两百年之后。 那李淮开始冲击大乘期。 而那一直在他身边两百年的宿千阳,终于等到他的英招冥离转生,也正好进了潋华剑宗。 而问道他欲修习何道的时候。 他满脸憧憬的说起。 “我要当如那传奇栖梧一般的音修,要做个敢爱敢恨,傲凌绝世的修士。” 那空中漂浮的天阶上剑凤灵哭得嗷嗷作响,这些年若不是藤维也劝着,早就散了魂魄。 好不容易等到了,对方说要当个音修,那他当剑灵有何意义? 那冥离皱着眉,被哭闹的无法,只好改了想法说要当剑修,将那哭得凄厉的剑灵带了回去。 “我不是说了当剑修吗?你还哭什么啊?” 但是那剑灵还是止不住的哭,只是那一次,是因为喜悦,是因为那人还是如前世一样心软。 那剑灵离去的时候,望着两人背影,藤维也控制不住踏出一步,眼里异常激荡,但是很快归于落寞。 那之后,藤维也便决定,冲击大乘期。 无情道,得放下心中所有的感情,心无杂念,放弃所有爱人的能力方可大成。 决定冲击大乘那天,那闻人厄来访,两个几百年不见的人默然对立。 闻人厄千年来一直肩负振兴炎谷重责,只是能力有限,至今也还是二流的世家。 闻人厄轻声问。 “师兄可还记得我?” 藤维也心中微荡,自然是记得的,这世上唯一还在乎他,还爱他的人。 但是对方的父亲,灭了他万兽村一族。 而也是他藤维也屠戮尽那闻人厄一族。 闻人厄千年未与人结亲,就是等着藤维也回去找他。 但那血海深仇,他们如何跨过去呢? 藤维也仍记得,京坤师兄还未飞升的时候,他躲在假山石后,偷听到那鲤追与闻人厄吵架。 那鲤追怒斥道。 “你是何态度?!你来求我帮你振兴世家,为何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仿佛是我欠你似的,谁欠你什么?!怪不得那京坤师兄早早的不理你们,果然恶心!” 那闻人厄仿佛满心憋屈。 “别与我提他!” 鲤追急怒反笑,气的发颤。 “怎么了,你还觉得你委屈了?” 闻人厄恶狠狠道。 “若不是他抛弃我们,我们怎么会一点机遇都没有?” 鲤追朝着他冷冷的笑着,一向温和敦厚的人看上去气的那般凶恶。 “闻人厄,你当真够了!你用了师兄的名头到处杀人到处惹事,谁人不知?!人家不追究你,是人家大度,你还反咬一口?我们欠你什么东西了?我们一路为你遮风挡雨,危险挡在你前面,你给我们什么东西?你说说看?我想听,你给过我们什么的?你在背后做这些事,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 “仙门基本都知道,你闹得那么大,只不过师兄不说,别人也不说。可人人都说那师兄敦厚,你那人品名声,早烂了!你可见你找别人扶持你,谁理你一个背后捅仙界盟主刀子的人!你不看那些表面笑嘻嘻的人,都在背后笑你炎谷没落是活该!你找他们帮忙,我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打哈哈!你若是敢觉得是师兄警告了他们不肯帮你,你就真恶心了,我告诉你,是你这人人品当真不行,师兄帮你助你,被人捅他一刀,谁还敢帮你?!谁不怕你背后又怎么坑他们的?!你且看着,自己来吧!” 闻人厄的喘息声越发呱噪,声若纳蚊道。 “是师尊同我说....” 那鲤追气的更胜,劈头盖脸骂到。 “师尊师尊!那肖容有什么好?!小人一个,就为了他恭维你一句,背后讲他自己被师兄迫害,你就全信了,全以为师兄是心机深沉的人?闻人厄?!你没眼睛看吗?自己没有判断力吗?!你炎谷破败,你的好师尊可有帮你?!” “你是祭人,我们的伴侣死了,只要拿你去祭阵就能救他们回来,我们可有那么做?!可我要是杀了那肖夫人,再告诉肖容,你是祭人,你想想他会不会杀了你救活他夫人?!我这就去!” 那闻人厄马上慌了,泪流满面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不要....” 那鲤追并不领情,满身怒火道。 “迟来的道歉比草贱!犯不着了,我们个个身居高位,你这等人的道歉犯不上了!不同层次了,你可明白?你只求我们不要一根手指头碾死你就好了,滚吧,以后再不想见你了!” 说着朝着闻人厄脸上吐了口口水,便怒冲冲的走了。 那天,正欲给京坤道歉的藤维也浑浑噩噩的走了,浑身冰凉下来。 而藤维也,日渐消沉下去,暗无天日的只是活着。 而如今,两人修为高深,都已经是一千多岁的人了。但,他们回不去了。 藤维也淡淡抬眸,吐了一句。 “忘了。” 转身便飞上天际,面对他将要面对的大乘期之劫。 他这次的大乘期之劫,是心魔劫。 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境,只要情绪有所波动,就会认定他这个无情道修的不稳,雷劫覆灭而下。 他眼前,林林总总的出现各种各样的人。 潋华剑宗的师兄弟与徒儿? 一剑消散。 万兽谷的村民长老们? 太久远了,模糊了,一剑消散。 而最后的最后,出现一片金色黄昏下的麦田,高大的身影出现烈日灼灼,风起麦浪下。 他烫金蓝杉熠熠生辉,疾风吹拂,他的衣袍浩浩荡荡的舞着。 那人带着满是阳光明媚的笑意,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积雪。 他轻笑招手,背后是大片模糊身影的温和金光,他轻轻呼唤着,招呼着藤维也前行。 “维也。” 那一声犹如清澈的泉响,沁人心脾。 藤维也心中微动,脸上僵硬神情慢慢渐渐化开,洋溢着热泪盈眶轰轰烈烈的朝着那人奔去。 “师兄!” 这一声惊喜热烈,荡漾回响在那金色麦田上方。 雷鸣霹雳,那无情道剑修,被雷劫陨灭于九天之下。身体焦黑,脸上却洋溢着笑意。 而闻人厄上前收尸的时候,发现那藤维也手里,抓着一个红色相思结。 他仿佛记得,那是千年前千灯节,与京坤师兄去逛灯会的时候,京坤师兄随手丢到藤维也手里的。可那时,他一直紧抓着不放手。问藤维也,他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抓着。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原来啊,原来啊。 那相思结,是给心上人的。 哪怕知道不是给他自己的,竟然也留了千年。 灾祸后一千两百年。 潋华剑宗宗主陨落,但是并无多少人前来吊唁。 人人都称,他剑术不如苍远道,威望不如曲寒川,稳重不如李淮,更不用提那耀眼的京坤。 而他为人寡淡,不与人来往,与其他人只是点头之交。其他人对他的死亡很平静,都去转身去恭贺突破大乘,继承宗主之位的李淮。 而那潋华剑宗宗主藤维也,幼时全族被灭,千年来,无亲无友无爱无恨,形单影只,唯余死前与那凤灵剑灵偶尔交谈几句。 活得倒比那苦修者,还像行尸走肉。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42章 番外四安歌羽一 安歌羽冷眸瞧了瞧酒桌边空荡荡的位置,那喧闹的酒楼安静下来,微微叹气。 饮酒无伴,人生一大痛。 那京坤飞升去了,老小子莫还真沾了他小媳妇的光,也上仙界去了。 冷酒入喉,他踉跄在华灯初上的街上,夜风微凉,单薄的身上有些刺骨。 他淡淡抬眸,往向那万家灯火。 他的家冷冷清清,就他一人了。 他夫人自两百年女儿出嫁,也跟着去,女儿女婿天天吵,他夫人天天调和走不开。 还记得她收拾衣服的时候,烛火摇曳下平静的背影。 “你啊,找别的相好玩去吧,我走了。” 这话说得,一点期待也没有了。寻常要是自己找相好必定闹起来,这几百年下来,只怕是闹不动了。 可他哪里来的什么相好,那天狐回族里几百年,也不回来了。 那红绸不要他了,说要找个和他们宗主夫婿一样的好男人,不要他这种花心萝卜。 这样一想,安歌羽酒瓶狠狠一抓。 该死的京坤! 夜深人静,那酒巷暧昧的红灯笼发出朦胧的光泽,清风摇曳,远远的朝着人招手。 他安歌羽,是下界的奴仆之子,卑贱市井。因为被仙人看出是修仙的料子,便上了修真界。 所有人都笑他粗鄙,都瞧不上他。他也不想如此,但是奴仆连字也不晓得,更别说诗书礼御乐了。浅薄到什么程度呢,仙服都不会穿,裤子当成衣服套在身上。 他努力的想要合群,想要被人尊重,可是他话也不会说,哪怕有些人很好,不介意他的出身。也被他不知轻重的话伤到,不再来往。 可是,他脸长得好,第一次有女修给他当街掷花,所有人羡慕的目光望过来。那一刻,所有人看他不再是那种鄙夷的,嫌弃的。 也自从那刻开始,他万劫不复。 但是后面,他渐渐的开始身不由己。 就像他灵兽想要的是炼甲兽,可是别人打趣说,歌羽必定是想要只天狐吧。你那般风流,肯定是要个美丽相貌的灵兽享用着。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选了天狐。 下界幼时,他去侍奉的时候看见府里小姐在选衣裳,烦恼时。安歌羽脱口而出,青色那件好。 那小姐拿簪子刺烂了他的嘴,说他一个奴仆。有什么可以喜欢不喜欢的东西,还能有什么意见。给你饭就得吃饭,给你喝粥就得喝粥,奴仆的宿命就是如此! 随后选仙剑的时候,他明明有更上乘的可供挑选。可是下意识觉得,那更好的剑,是留给世家出身的师兄的,所以就拿了潇湘。 可是他觉得很满足,潇湘也很好。 所以,那栖梧蛊惑他,可以问问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有些东西,关不住了。 思绪回拢到如今,他心里涨的厉害,便去了玉霄峰。醉卧在那玉树上,远远眺望那人寝室。 心里愁绪翻涌,那孤冷月光照拂,他叹了口气,又灌了口酒,希望浇熄心里的郁火。 可是心里的涨满反扑上来,疼的更厉害了。 安歌羽醉眼迷离,眼前一片朦胧,觉得自己此刻很不潇洒。 人烦恼的源泉,可是因为哪天不再满足?开始贪婪,开始不满足手里的一切,去问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却发现那不是自己能得到的。 他酒意上头,眼眶一困。 仿佛又是那年初见,比武台上,初出茅头的白衣少年,执剑轻舞,衣袍翩翩。 仿佛就是林间优雅散步的圣洁白鹿,误入了人间 那时好几个宗门的长老,都娶了他旧识相好,因着他们不悦。安歌羽被人孤立,无人问津。 而那人明知他是谁,知道他的事迹,却因着剑术,恭谨的朝着他行了礼。 端敬克肃,没有一丝敷衍虚伪。没有那嘲讽鄙夷,只是好好的对着前辈,行了礼数。 那世家适宜的举止,温润尔雅,面色平淡,宠辱不惊。 当那人转身离去,那仙袍飘飘,那孤高清傲的气质如浅月般朦胧散发出来。 那白衣上那整个人上,仿佛笼着一层浅浅的疏冷的光。 那一刻,贪念纵生。 随后他三不五时的,跑去指点一下那白衣少年的剑招。 直到有一次,他看到那少年身边站着一个极美的女修,容貌气度都属最上乘。 虽然眉眼里,浮动着些焦躁忧虑,但是那发愁的美人,更让心里一动。 那白衣少年,满眼都是她,整个人呆呆傻傻的笑着。 安歌羽从来不知,冷冷清清的人,会那样笑,会有那样的情绪。 打听之下,那是金家的嫡出大小姐,天赋极高,是那少年的未婚妻。 那人还赞赏的说道。 那两人相貌举止修为,家室都是一等一的般配,天作之合啊。 安歌羽附和的笑笑,笑的很难看。 他闭了关,一闭就是两百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合体后期。 出来以后,还是整天醉生梦死的喝酒,没敢去面对那人娶了妻生了子的讯息。别人也不说,他也不敢问,那是他过得最糜烂的时候,也不知道黏上来的是谁。 不管她们为着地位还是法宝,他醉眼惺忪,左拥右抱,给,都给! 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经娶了那慕容世家的小姐。 再相见,已经是女儿的满月宴。 那人浑身冰冷,眉宇间那股寒意更重,身上仿佛笼着生人勿近的疏漠。 这是怎么了?他急急抓着一个人来问。 才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完婚,那金世耀陨落了。修无情道两百多年了。 那一刻安歌羽脸上不知是在哭还是笑,皱在一起,难看极了。 再之后,也就是两百年前,灾祸发生的时候,他在混沌孔穴里逞了把威风,他断了三根肋骨。 只不过,他觉得那刻自己潇洒极了。 但他望了望手里的赤霄,很想砸它,但又忍不住爱抚一下。 那之后,京坤小子没来要回,他也没有更合适的替换,久而久之就变成他的仙剑。 美中不足的,那是是金世耀的剑,心上人旧情人的剑。可是他又觉得那赤霄和问霄,根本就是成双成对的意头。 所以,他又舍不得还回去。 可...那人明天就要去游历了,几百年,几千年,那人自己都不知道。 他心里煎熬的厉害,几年十几年在宗门召集的时候见一次已经是极限了。这几百年见不到,真是难以想象。 于是他鬼鬼祟祟的,趁两个人碰头的时候,假装偶遇,用练习了许久的笑容和想好的言辞。 努力让声音不那么奇怪,一切顺其自然。 虽然那两人有些诧异,但是没有拒绝他,于是他成功混进那两个人游历的队伍中。 两百年后。 飞云界灯火摇曳的一个酒榭凭栏内。 安歌羽一脸心疼的望着那喝的烂醉的苍远道。 他眼神迷离,单手覆在酒桌上,那白色的道袍袖口里伸出脉络清晰的手来,他醉言醉语,意识不清。 “慧岸兄是为了大义而陨落,救了城中上百民众,死得其所。我们不该难过,安兄,我们再喝。” 安歌羽哀默的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们两个交好几百年,如今却天人永隔。 这个无情道剑修,只怕也是伤怀了。 安歌羽扶着他踉跄的身子,那酒后温热身材高大的人被他揽在怀中。 安歌羽也喝了不少,酒热上头,那人在散发红色暖光的酒肆里,看着那被灯火渲染,染了一丝荡漾的神情来。 那万年冰冷的面孔,活色生香动了起来,那脸色潮红,朱唇微张,仿佛在招呼着人上前。 安歌羽心里颤的厉害,气息浑浊了起来,他向来挡不住诱惑的。 便一手搂着那人的腰,一手托举着那人后脑勺。 他铺天盖地的吻了下去,仿佛那人嘴里都是醇酒甘醴,他灵活的舌头兴奋的探索着,仿佛到了仙境一般。 他魂灵剧烈的颤了颤,爽快到脚指头都齐齐打开,仿佛身上每个地方都在叫嚣着愉悦。就如同干燥土地里,降下一场甘醴,而人们欢呼雀跃这场恩赐。 那苍远道猛的回神,眼睛剧烈的颤着,呼吸凝滞片刻,挣扎起身,大力的将安歌羽推到那酒肆的黑木地板上。 那安歌羽骤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满脸的惶恐。 他心惊胆战的望着那摇摇晃晃的白色身影,心里疯狂叫嚣着。 他发现了,要藏不住了!他会怎么想,我还能陪着他吗?几百年了,怎么就忍不住了! 苍远道扶了扶额,看着眼前晃动的天地,定了定身上站不稳的身子。望着那地上保持倒地动作不变,睁大装满恐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 苍远道藏起眼里的波澜,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叹息道。 “安兄你喝醉了,是不是把我当成谁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安歌羽望着那东倒西歪上楼的人,如雪的道袍依旧没有一丝褶皱,一丝污垢。 心里沉寂下来后,便是巨大的落寞感。 就如潮水退去后,那逝去的大海留下空泛泛的海滩。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望着那快要离去的人,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是,他们明天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称兄道弟的彼此那么过着,什么都没捅破,恢复如常。 但是安歌羽觉得他受够了!他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就在身边,天天在眼前晃。看得见,却摸不着,他不要再过这种煎熬的日子了。 人总是得寸进尺,欲望总是填不满的,一旦开始不满足,心里一旦开始叫嚣着更多,烦恼就来了。 哪怕说出来以后,再做不成朋友了,也是心满意足的。 在那人来送往,钟鸣鼎沸声中,安歌羽躺在地上,掏出所有的勇气,坚定而铿锵道。 “我没有喝醉!” 第143章 番外五 安歌羽二 苍远道晃悠悠的回头,以为自己听岔了。 “安兄这是何意?” 安歌羽缓缓的站起,整个人安静又忧郁。那灯笼的影子拉长了,覆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阴沉沉的。 漆黑的瞳孔如深渊凝视般,那扶着红木栏杆拾级而上的人,他一字一句清晰顿道。 “我说我没有醉呢?这两百年,我露出的马脚不少,我不信你没有发觉。” 苍远道身形一个晃动,心里沉沉一坠,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自然是有,各种舍生忘死的挡在他前面,他也只以为是两人投契,对方引他为挚交好友。也是有朝这方面想过,可摇摇头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他一时怔愣,只得坚持答到。 “安兄,你喝醉了!” 安歌羽眉心一皱,怒道。 “苍远道!面对事实吧,我们这虚假的好友兄弟当不成了!我安歌羽自私自利,遇到危险第一个跑,为何次次都护着你,你心里当真不明白吗?!” 苍远道看给的台阶对面不下,咬了咬牙,把心中掀起的波澜压下,轻声质问道。 “安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安歌羽仰起头,满是坚定的神色,仿佛位狂风骇浪中英勇无畏的将士。 “我在对你述说我的心意,我不想再虚伪的同你做好友下去了!” 苍远道沉沉呼出一口浊气,他酒意醒了大半,但依旧头胀目眩,他咬着牙问道。 “安兄是要将我苍某置于何地?你当我是那些抱着你的腿求着你别走的女人吗?” 安歌羽目光笃定,仿佛全豁了出去,带着鱼死网破的决意道。 “我自然知道我那么做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那么说会带来何后果。你实力高深,我哪里不知,你若是恼的极,一剑刺了我也使得。可我还是要说,我心悦于你!” 苍远道肺腔燃满了怒火,高声道。 “安兄!你有妻有女,为何对我述说这些呢?莫因为你一时意乱情迷,毁了你我名声。” 一句话,刨清他们间的现实。 那安歌羽灼灼目光停下,犹如潺潺的溪水忽然停滞。他思虑再三,压着喉头苦涩,颤声道。 “若我不是一时意乱情迷呢?若我在有妻有女前就中意你好几百年呢?若我千年所求,就一个你呢?” 那声音微弱的,如同风里摇曳的小小的烛光,扛不住风吹,扛不住霜雪。却带着无限的温暖,与希望去点亮黑暗。 苍远道不为所动,寒眉冷道。 “你这是何意呢?我不管你先前是何心思,你有妻有女。不管你对她情浓也好,爱驰也罢。都该秉持着责任,好好顾她,护她。而不是在这里,正欲与我一个男子谈情说爱,惹人诟病!” 安歌羽沉下眼眸,眼底一片凉意,便拿起剑,沉声道。 “也是,你清清白白的人,我该干干净净的再来与你述说情意。” 苍远道看他架势,心里涌出些不妙来,拦下他道。 “你欲何为?” 安歌羽淡漠的望着他,轻声道。 “回临云界,与她和离!” 苍远道神色玄幻莫测的变了又变,他呼吸渐喘,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他带着几不可闻的声响道。 “你可知如此,我将处于何境地?一个第三者!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祸害!” 安歌羽看他神态动荡的厉害,眼里止不住的颤意。这是认识六七百年第一次看到这人如此激动失礼。 他慌了,但还是执着道。 “不是你破坏的,是原本我们就支离破碎,你又不喜欢我,也不是你引着我去做的。是我自作多情,要干干净净的再来跟着你,到时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苍远道脸色一沉,那冷峻如冰山的人渐渐崩裂离析,缓声道。 “不管如何,诱因都是我。我一生行得正站得直,你若是让我立于破坏别人家庭的位置,我该如何自处?!该如何正视自己?!” 安歌羽看他脸色白的厉害,轻声道。 “可我心里没有她,装满了你,将就过下去,对她根本不公平。你可别想太多了,你大可不必把我安歌羽想的那么重要,她未必就是对我那般深刻到无法忘怀。我早早的放了她,早早的让她自由才是好的。若是我们死死捆绑,岂不是耽误了她?” 语毕,那安歌羽便把丢了魂魄般的苍远道按在座椅上,转身便是要走。 那神色苍白的苍远道看他离去背影,沉声道。 “安兄,此事万万不可!” 那人脚步拌了下,停滞下来。 苍远道补充道。 “求你。” 那礼数周正的人,此刻失措的没了仪态。 但那人没有被劝动,带着满身的决意,消失在光暗交界的门口中。 苍远道瞪大了眼睛,咚的一声坐下来,心里久久不能停歇。 那安歌羽回了临云界,便与他夫人和离,当时他夫人那个表情,像满是惊震,又是意料之中,仿佛等了许久的雷终是落下。 最后一脸唏嘘的,点了头。 安歌羽解决完和离的事情后,正欲找苍远道做个了断。 却听闻一个震惊的消息,那苍远道要与那金世耀的牌位成婚。 他那时绷紧的脸,咯咯的笑了出来,狰狞可怕又难看。 喜宴那天,飘了初雪,安歌羽持剑上了玉霄峰。 那一场雪真是奇怪,明明是初见,却像重逢,又似告别。 那人身穿红色喜服,头戴玉冠,立在门外的白玉凭栏眺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那雪花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岁月静静流淌悠远漫长。 安歌羽看他眸中沉凝似水,面上涌动着一种悲戚,心中那隐忧撕裂开来。 苍远道似是知道他来,却也没抬头看他,轻声道。 “来了。” 那安歌羽心砰砰直跳,一种巨大的惶恐不安缓缓化开,溢满四肢。 他不知所措,不懂该如何说起,声音嘶哑的回了声。 “嗯。” 安歌羽握剑的手颤着,那仙剑发出铮鸣声。 苍远道寒眸似冰,毫无情绪道。 “听闻安兄还是和离了?” 安歌羽压抑的厉害,沉沉吸进几片雪花与冷冽的空气,一瞬间冰寒刺骨,脑袋一阵激灵。 他口不择言道。 “我是当真喜欢你,喜欢了许久许久,压了好几百年了!我...我真的....” 苍远道望着天边霓虹,山顶处穹苍下灵光激荡,他的话语淡然悠远,像是感慨,又像羡慕。 “安兄你看天边,那是栖梧他们在为天地审判之位争夺,为搏击一个公平的世界而战斗。我师弟曲寒川为了飞升机遇,去凶险秘境里寻求机遇,也是为了那理想的世界奋斗。人人说,不知他是生是死,可我觉得,师弟要办到的事情,一定会成,定是飞升了。” 安歌羽怔愣的抬头看了看天边,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 苍远道沉下眼眸,带着满心呛冷,转头凝望着他,满是自嘲的挑起嘴角。 “他们做着那样伟大的事情,而我....” 他话语急转直下,像是带着冰刃般的霜雪覆下,字正腔圆道。 “而我却在这里,与一个有妇之夫风花雪月!” 苍远道狠狠的咬着牙,对着把他置于不道德处境的人怒目而视。 安歌羽那瞬间,心脏仿佛被捅了一刀。 苍远道接着说道。 “这一遭对比他们,我可是输太多了。我为何沦落至此,变成那样一个卑贱不堪的人。他们在闪耀着光辉搏击,我却在低处沉沦。” 安歌羽满怀歉意的望着他,心里酸楚异常。 苍远道看他自责不已,眼眸垂下,轻声道。 “安兄,你知道吗?若是今日你不来,我便完婚之后忘了金世耀,进阶大乘。随后想办法飞升上天,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仙人。” 安歌羽颤巍巍的抬头,眼里绽放异彩,压抑着喜悦道。 “那....若我来了呢?” 苍远道面无血色,雪花环落在那红衣衣袍上,他看着一脸窃喜的安歌羽,嘴唇微动。 “安兄,我要走了。” 安歌羽眼里的光芒应声破碎,慌张道。 “去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的仿佛破掉的风箱。 苍远道轻轻张开双臂,红色宽大衣袖翼展如翅,他面容淡然,灵力一层一层的消失在这场初冬小雪下。 “这是堕神诀,自裁用的。但是好处是下一世投的胎灵根极其强劲,也能根据自裁时的修为沾些许上仙缘。” 安歌羽眼里激荡无比,喉头酸胀的炸开。那堕神诀他哪里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那是灵根污了,无法修炼的人用的。他七百余岁,就快突破大乘,有什么好用这个的。 可一旦启动,这人必是要死了。 安歌羽呼吸极速喘着,在那初雪下荡起层层白雾来。 苍远道看他情态,眼眸垂下,有些歉意。只是他快死了,便只得静静坐在玉阶上,等待那灵力与道心层层消散。 安歌羽脑海混乱,可是越急脑袋一个生凉发颤,越凉越冷静下来,思路越发清晰,于是他忽然剔透起来。 他急迫的抓起那人,激动说道。 “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修无情道,没法爱上人了,可是你修为没有化境,还是能喜欢上一丝的。你见我来了,于是不想当个清心寡欲的仙了!可你不想重修道行,也不想与我这种有妇之夫劣迹斑斑的人在一起。你自裁,是恨你自己有动心,是不是?!” 他在雪地里咆哮的叫着,那威压的古刹好像也跟着颤抖,琉璃瓦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只是那人在他手里晃着,却如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不言不语。 “你说啊?!你告诉我!” 安歌羽扯着苍远道的衣领怒目圆睁的叫喊着,面红耳赤,额头上青筋暴起。 那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没引起那人的情绪,只是那人体温渐失,身躯渐渐冷了下来。 安歌羽害怕极了,整个人握在他怀里哭泣。 那热泪一烫上那身躯,那人眼里有了些波澜。嘴巴轻轻一张,却没有说话,可是那轻微的吐息,便被那安歌羽捕捉到了。 他满是雀跃的笑着,仿佛摘下了天上的星星。 “我就当你是承认了吧!” 于是将那僵硬的人抱起,他们几乎一般高大,苍远道高大精瘦的身子被人抱在怀里,有些诡异与不协调。 苍远道临近死亡,倦的睁不开眼,感受到异动,轻声问道。 “这是....做什么?” 安歌羽满是灿烂的笑着,眼里仿佛揉进了璀璨星光,温声道。 “有人教我,你这种烈女最怕缠郎,我才刚撬动一丝,自是不能放弃。你先下黄泉,我去陪你,下辈子得个清清白白的身份,还去缠你。” 苍远道艰难的闭着眼挣扎,却也只能扭转几下脑袋,本欲制止他。但苍远道太倦了,便闭上了嘴。 安歌羽抱着他在雪地里踏着欢喜的阔步,满是兴奋的说起往事,眼中含泪,嘴边带笑。 “你可记得我们在初云界,那场被困汪洋冰海里,你我紧紧相拥取暖。我说道,你看上去那般冷,身子却那样暖和。我一直想问起,我身子,暖和不暖和?” 那灰白虚弱的苍远道在他怀中,想起那大雪纷飞,他们困在汪洋里,脚下唯有一片漂浮的冰。那冰灵气极重,那安歌羽死死抱了上来,说是怕冷。 早该想到,那时这人的表情极其的欢喜。那时那心脏跳跃的极快,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的。 苍远道缓缓的绽放了个暖笑,那样脆弱,那么薄,就像风里凋零的雪白梨花,碎落满地。 他费劲的吐着字,轻声道。 “暖。” 接着面带笑意,沉沉闭上了眼。 那安歌羽抱着他,去到了北境寒湖。仙剑之上,看着那俊朗的面孔,满是柔意。 “烈女...怕缠郎,我要去缠你了,可莫嫌我烦.....” 接着他将问霄赤霄抛下湖中,看着那一片冰洋,心里惆怅。 “也不知,后人会如何书写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结局呢?” 他嘴边含笑,用了堕神诀,紧紧抱着那人跳入了寒潭。 那刺骨的冰水一下侵入他的肺腑,他浑身僵硬,却把那人搂的更紧。脑海里尽是浮尘今生,又是那年少年惊鸿,白衣翩翩,对着自己盈盈一拜。 他鼻腔呛入冷水,身体抽搐的厉害。求生的意念浮上来,但他满眼坚定的搂着这人,之后身体的疼痛掩埋最后一丝神台清明。最后带着圆满的笑意,闭上了眼。 两人沉沉埋入冰渊谷底,再不见天日。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44章 番外六金世耀 “所以,我娶你如何?” 青瓷茶盏静放在茶几上,热腾的白雾氤氲在他俊朗白皙的脸上。 我眉心微皱,异常不解的望着白航。 “前些天你心悦那莫家小姐,当初是那灵花是你托我送进去的,你可还记得?” 他浅浅荡漾一个笑容,他生的极好,笑起来更添几分俊逸。 “那又如何呢?世耀,你终是要嫁个兴旺的世家的。与其嫁给别人,你我自幼相识,不如嫁给我。” 我身子一晃,一言不发的站起,看向那院里我成长了二十多年的家。 我平静的抬眸,那窗门上的朱红色漆已经斑驳,院内的景致虽然时时有人打理,可是掩盖不住那股破败的气息。 微风送来些许湿润,我抬头望天,天穹一片晴朗,但是流岚之下,积着些许墨云。 风雨欲来。 金家手上握有四大仙器之一,极欲之眼。 祖上是司审判神官之职,遇到证据不足的犯人,就会去窥探他的内心,判定他有罪无罪。 虽然金家千年不出出窍修士,但是南滨的开春祭礼一律由我们金家办。 而今年的祭礼,是由我上台献祭舞。以祈祷今年福泽安康,风调雨顺。 那黑金色的祭服带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我穿上它。袍上绣着金色的复杂优美的图腾与文字,我轻轻翼展,那长袍如凤尾一般长长拖地。 我头上浅浅扎着凌云鬓,两边长长的金线珊瑚红珠坠着,穿上这套衣装。须得不疾不缓,盈盈碎步,头上珠钗腰间翠玉,方能发出琅铛之音。 只是我窥得朱黄镜中,不觉失笑。 私以为像个花枝招展的黑金色孔雀。 但....我心中一动,穿都穿了,不如给他看看? 我对镜细细瞧着,那发髻衣装再无不妥,双手交结裙摆之上,仰首挺胸,目视前方。 黑金色长裙缓缓拖过那金家高高的门槛,拂过那青砖铺就的巷口。 世家这几条街少有车水马龙的摊贩小店,倒皆是那高门大户四方朱红院墙,偶尔几颗郁郁葱葱的树高过那墙,飘零下些许金黄的落叶。 或是一株攀爬的蔷薇,争先恐后的绽放芬芳。 路上行人皆是相熟,问我穿戴隆重是为了何事。 我微微浅笑不语,他们得了没趣,便要散去。 我抬头望着街角的方向,不多久,我就会见到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他脸老是揪着,就像故意逞凶斗狠但是度没掌握好,有点过头。那鼻子嘴巴拧的毁了那张其实轮廓很好,很俊朗的脸。 他很高,比跟着他傻傻的小跟班们高上一个头。 他时常穿着金色或者蓝色的衣袍,走路的时候很内八,很像个竖着走的螃蟹。 我曾一度怀疑,他是故意为之。 他满是诧异的答道。 “草!老子那叫独领风骚!” 这样的吗..... 他总是踏着自以为威武霸气的步子,带着几个愣头愣脑的喽啰,一脸匪气的走到我面前说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我每次都会异常平静的递上我的保护费。 有时候,他就会拉着我蹲在街角,仰头望向那宽广的天际,故作高深的讲述着他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游历事迹。 我内心毫无波澜的点点头。 “嗯,威武。” 他就会傻乐傻乐的回头,他乌黑发亮的眼睛背后是碧蓝如洗的天穹。 我每次抬头看,不知道我是在看天,还是在看他眼里的星光。 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 不知道他看到我这幅样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会是夸张的两眼放光,亦或是别别扭扭的红了脸? 我不知道,但我就快知道了。 我轻轻按着心口,抚平些许悸动。又轻轻捋了丝瘙痒脖颈的长发,静立恭谨的站着。 可是我从落日黄昏晚霞烧红了云霭,直到凉如水的夜色漫上枝头。 万家灯火暖暖的放光,清风飘来阖家欢乐的一声笑语。 他没有来..... 我舒展了一下久站身子,抬头看向那拢了银霜的月,打起精神绽放了个笑意。 既如此,便改天再给他看好了。 当我回到家,灯火幽暗,朱红金锁的门一关上,头上那月夜只剩下小小的一块四方地界。 我至晚方归,二叔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面色暗沉,在那阴暗未上灯的廊下,看不清样貌,只见那端正的身躯和束在背后的手。 他极少对我动怒,但这次,在院中当着仆从的面便对我训斥起来。 我泄气的看了看脱了金漆的匾额,心里有些不明。 家门没落,为何戒律却更加森严? 就在这时,传来大力的拍门声,那京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世耀,世耀,你在里边吗?” 我怔愣了片刻,看了看脸色越发难看的二叔。 一时门口的护卫们也不敢动弹,不去给他开门。 那拍门声越发喧嚣,那一刻,总觉得那是拍打在我的心口上,怦怦作响。 京涛的声音带了一些急迫。 “世耀!世耀,你快出来,我有事同你说,很重要!” 我脸上为难,可是心里一动,想要上前。 二叔满脸风雨欲来的阴森,使了个眼神,便有人拦住了我。 我心头有异,扭头到一边。 京涛在门外敲着,可是乏力了一样,声音带了些哽咽道。 “世耀,我要走了,我们家要去下界了....” 听到这句,我脸色一白,气息微微淆乱,心忽然乱了起来。 京涛满是有气无力的说着,那声音一顿一顿的,带着抽泣。 我知道,他在门外哭。 “世耀,我喜欢你!你出来跟我说一句,我就留下来!” 我冲开手边的阻拦,冲到垄在我们间的高大朱门。 我鬓上珠翠发出激烈碰撞的响声,我冲到了门口。 那人与我就隔着一道木门。 可是一个灵光罩住了我,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那白光与那庄严的黑金长袍一起紧紧困住了我。 京涛拍门的声音越发轻微,我只听到他粗糙的手,从那朱漆木门磨砂滑下,头重重的磕在上面。 他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 “世耀,我好喜欢你,父亲说我是肖想吃天鹅肉,你也是那么想的吗....可我总觉着,你是喜欢我的....” 他声音沉了下去,就如同细石投湖,发出空灵的闷响,接着就是长长的静谧。 我身不能动,眼里接踵而来的滚烫。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在门外呜咽的哭着,在这初春的夜里,就像一只发抖叫嚷的小猫。 我欲打开门的手他头磕着的背面,只要没有这扇威严拘束的门,我就能摸到他的头。 可是他还是走了,带着他骑着高头大马娶我的梦走了。 束缚解除之后,我与二叔在院中无言怒视了好久。 直到夜霜降下,我疾步的跑到祠堂,那长裙蝶儿一样的飞舞起来。 我竟不知道,我还能跑得那么快。 我摇摆着步子,那步摇的金线红珠晃得厉害。 祖母平静的跪坐在那阴森昏暗,白烟缭绕,满是黑色牌位高低林立的祠堂里。 她一头乌发,人却总是恭肃克制不苟言笑,如同干枯的井一般,只守着这片压抑浑浊的天地。 我急匆匆的扑上去,重重的搂着她,艳丽的衣裙在那沉寂的棕色木板上像开了朵花。 我搂着她哭诉道。 “祖母,那京涛是真心待我我,我也心悦于他,你让我嫁给他好不好?” 那形同枯朽的祖母,带着疲乏空洞的眼睛凝视着我,她手里的鱼木一顿。 她哀伤的视线扫着我,沉重的语调在小小的祠堂盘旋回荡。 “世耀,你这般的相貌,注定是要嫁与繁茂的世家。帮扶金家,那京家破败比金家更甚,你不可任性的。” 那话重重的压在我身上,正如这祠堂里暗淡的光芒,在等着我点亮,正如我的字,耀。 以我的婚姻为代价,光耀门楣。 我脸色苍白的摇头,一头珠翠叮当作响。 “祖母,可我不愿嫁我不喜欢的人。” 祖母轻声叹息,怜惜的抚上我微微凌乱的鬓发,她轻声劝慰道。 “世家女子半点不由人的,你身上担着担子,多少族人的期盼都在你身上。你可知道?别怪祖母,我们但凡若是有别的法子,也不用让你这般。只是那人祖母精心挑过的,是东海苍家的孩子,品性极好。修为相貌都在那京涛之上,嫁过去你必不会委屈。” 兴复兴复,又是兴复! 我紧咬着唇,踉跄起身,狠狠将一脸的泪水抹去,我将那一头珠翠拆下,掷在地上,那压着的束缚解开,我头顶脖颈带着前所未有的畅意。。 我重重的甩头,将眼里的泪意逼下。 我挺直的站着,头顶就是缭绕沉浮的烟雾。我面色坚定,对着那祖母,对着那林立的先祖牌位,对着那让人窒息的昏暗地界说起。 “若是世耀自己,便能扶持起家里呢?!” 祖母惊讶的抬头,带着惊疑未定的神色打量着我。 我咽下喉头滚烫的苦涩,掷地有声道。 “我天赋极佳,未曾努力修炼便已是筑基中期,远远超过那白航之上。若是我仅凭自己,便能光耀门楣呢?” 祖母眼里倒映着闪烁的烛光,望着我许久,轻声长叹道。 “这很难。” 这一声,就如那打着旋落下的枯黄树叶,带着无尽萧瑟。 我披头散发的摇摇头,咬了咬牙制止住颤动的头颅。 “无论多久,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努力!只是待到我抬起门楣,万望祖母不要阻拦世耀去嫁给谁。” 更深露重,祖母在那灯火摇曳下,淡淡说了句好。 我倔强的仰着头,带着坚定的眼眸迈过那森严万丈古老世家的桎梏门槛。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希望有人喜欢这本书。希望有人不只是喜欢主角,其他角色希望有人看上。还有就是,妖乐和小白泽是不是一对。 是的,是一对。但为什么没有番外,主要是设定妖乐的时候太重口了,后来才发现爱养狮子老虎的变态老祖和蠢萌小神兽蛮搭的。为了观感,我就不写了吧。 其他角色李淮,曲寒川这些交代的很完整了就没有必要补番了,就这样吧。 新坑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