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重生之大阏氏 作者:八月廿四 文案: 匈奴大单于攻X重生汉人受 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卿匀,若镝 ┃ 配角:屠耆律 ┃ 其它: ================== 第1章 楔子 九月,蒙古草原边缘。 大战一触即发。 大单于鞮上正带领着手下骁勇的战士们围攻一座汉人的城池。 此城是汉朝边境的重镇,人口众多,贸易繁荣,大部分百姓不事农业,但由于从河套平原来的粮食源源不断运输过来的缘故,也算得上是仓廪充实。在这里,汉人与匈奴的贸易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虽然时不时会遭到小拨匈奴人的骚扰,但只要让出一些物品和粮食就能保平安,同时匈奴也会把自产的肉干牲畜奶制品拿来贸易,换取汉人精致的衣食。 边境贸易带来的大量的利益使得人们非常富足,也促使其他地方的人纷纷搬迁过来,城西的卿家便是如此。卿家以前是中原的名门望族,但现当家的祖父在朝廷的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不得已避世到这个边境重镇,弃文从了商。 卿家主要做与匈奴贸易绢丝布匹的生意,匈奴人没有养蚕缫丝的技术,却又十分喜爱那精致的丝绸,于是城里就开了多家专门做丝绸贸易的店,卿家的店虽然不是城里最大的,但也足以养活一家老小,吃穿不愁了。 适逢新皇登基,年轻的皇帝雄心壮志,咽不下这口多年被匈奴骚扰的恶气,不仅拒绝了大单于和亲的要求,还告诉他汉军要挥师北上,大破匈奴。大单于鞮上正值壮年,是个暴脾气,当下就率领大骑包围了卿家所在的城池,叫嚣着要汉皇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代价。 戍城的将士们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城内的守卫不堪一击。很快整个城就陷入了混乱,大量的百姓在踩踏逃亡的过程中受伤死去,哀鸿遍野。 匈奴俘虏了大量的汉人,充做奴隶被带到蒙古草原深处。 卿家的当家卿仲玶和妻子也在其中。 卿仲玶的妻子已经怀有八个月的身孕,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在匈奴成为俘虏的生活非常苦闷,人们不得不做大量的苦力,还要忍受匈奴残忍的欺侮。 原先过着丰衣足食生活的百姓们不堪重劳大批死去,卿仲玶也不例外。他原先是读书人转行的商人,家境颇佳,自小便锦衣玉食而养出的一身细皮嫩肉在匈奴严苛的奴役之下迅速垮掉。不到一个月,还不到25岁的卿仲玶就去世了,连自己即将出生的儿子都未能见一面。 他的妻子悲痛之余产下一个男婴,起名卿匀,这是卿仲玶早就想好的名字。希望他的这第一个孩子一生平平,不求有所建树,只求无病无灾。 孤儿寡母的生活十分困苦,繁重的劳役让一个单薄的女人不堪重负。卿匀的母亲实在忍耐不下去,利用姿色勾引上了一同被俘虏的无赖刘四儿。刘四儿原先在城里不招人待见,但在这里,他巧言令色,奴颜婢膝的样子很得匈奴人的欢心,被赏了个监工的活儿。 刘四儿对卿匀母子非打即骂,但自从卿母怀孕后,殴打对象就变成卿匀一个人了。卿匀在打骂声中成长到了五岁,汉朝终于集结精兵讨伐匈奴,匈奴大败,答应归还掳去的汉人奴隶。 答应是答应了,全放走却不可能。匈奴人威胁每个汉人家庭必须留下一人继续在匈奴做奴隶,其他人才可以走,否则就全家一起斩杀。一时间妻离子散,到处是骨肉分离的哭喊声。刘四儿想都不用想,就把卿匀留下,带走卿母和自己的孩子。 卿匀被安排在奴隶营,和一群陌生人争抢为数不多的食物,五岁的他已经学会默默忍耐饥饿。好在草原上吃饱不易,充饥却不难,几个年龄较小抢不到食物的孩子自发结成难兄难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从土地上找东西吃。蚯蚓,甲虫,野果,蝎子,野花的花蜜……撑不过去的孩子倒在地上,成为秃鹫的美餐。卿匀算是个命硬的,但这样度过大半个月,也奄奄一息了。 这天,卿匀又没有抢到饭,他趁看守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找东西吃,却被一个骑着马的孩子给扑了个正着。卿匀瞬间被撞飞,摔在了草甸上,好在他体重轻,没受致命伤。 扑倒他的男孩是右贤王的独子--若镝。这个6岁的男孩长得非常结实,晒成古铜色的胳膊上已经鼓起肌肉的轮廓。瘦弱的卿匀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若镝好奇的看着身下的人,卿匀白皙的脸上沾了好几处灰迹,破破烂烂的衣服包裹着他瘦成皮包骨的身体,小脸还没有巴掌大,两颊深陷,眼睛惊恐的睁大着。若镝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孩子,他的玩伴们都是匈奴贵族,自然不会缺衣少食。瘦弱在匈奴字典里里几乎不存在,身体羸弱的唯一归宿就是死亡,马背上的民族必须坚强。 卿匀实在太虚弱了,他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若镝不屑的撇撇嘴,把身上挂着的牛皮水袋递到他嘴边,水袋里装的是他最喜欢的马奶,加了糖,香香甜甜的。若镝一向很护食,这次却主动把最喜欢的食物让出来,要是给右贤王看到了一定会流下老父亲欣慰的泪水吧。 卿匀人生中第一次喝到了这么好喝的东西,他大口吞咽着,甚至不顾喉咙噎到巨痛。若镝已经转身继续和马搏斗了,这是一匹小马驹,力气很大,它嘶鸣着蹦跳着,势必要把背上的人类给颠下来。若镝死死勒着马脖子,身体几乎悬空,随着马的动作不停重重撞在马背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力道丝毫没有松懈,马驹也不过才几个月大,被肌肉小孩勒着脖子不说还一次又一次压上来,终于受不了做出了臣服的姿态。若镝高兴地骑着马走到卿匀面前,可惜卿匀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马奶上,他已经喝完水袋里所有的马奶,正意犹未尽地舔着袋嘴儿,若镝看到自己的马奶全被喝光了,气愤的跳下马冲卿匀大叫,把卿匀吓得转身就跑。 卿匀没跑几步就被若镝抓住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习以为常的殴打。若镝看到卿匀的样子,拳头怎么都伸不出去,可是心中的委屈仍在,他抓着卿匀,看看身边的小马,忽然心生一计。他扛着卿匀爬上马背,卿匀第一次上马,惊慌失措的抓着若镝的胳膊,脏兮兮的小脸憋得通红,若镝觉得非常有趣。小马驹一次载两个孩子也有些吃力,它不高兴地喷着响鼻,故意要把背上的两人颠落下来。卿匀更加惊恐了,他紧紧抱住若镝的脖子,这场面似曾相识,刚才某人也是这么对待小马驹的……若镝快被勒的窒息了,本能地想把人从身上掀下去,可当他接触到卿匀细瘦的胳膊时,却无意识的把人抱的更紧了些。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匈奴的大营。 单于很高兴,因为若镝刚独自驯服了一匹小马驹,那是单于爱马的后代,脾气遗传了父亲的烈性,同龄的孩童都很惧怕它,只有若镝敢挑战并且成功。单于对于这个孩子十分看好,他认定若镝一定会成为骁勇的战士,不仅把马驹赏给了若镝,还许诺给他一个奴隶。在匈奴,奴隶和牛羊车马一样,都属于个人财富,六岁的若镝拥有了人生第一笔财富:一匹马和一个奴隶。挑选奴隶的时候,若镝发现自己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个孩子也在,于是果断选择了他。鞮上单于考虑到卿匀与若镝年龄相仿,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威胁到若镝的安全,便点头同意了。 十二年后。 右贤王封地。 虽然身为奴隶,卿匀除了在日常生活上服侍若镝外并没有太多重活儿,他时时跟随着若镝,也接触到了许多若镝的朋友。其中关系最好的,是左贤王的儿子屠耆律。屠耆律和若镝年龄差不多大,常常一起玩耍,他的母亲是西域的美人,所以屠耆律有一双像草原上的湖泊般水蓝的眼睛。 屠耆律的父亲是匈奴的左贤王,也就是下一任大单于,他的汉人奴隶是以前城里有名的大夫,精通汉字和医理,大家都叫他昭元先生。昭元先生很喜欢卿匀,常常教他医理和汉字,给他讲故乡的样子,教导他不要忘记大汉,有朝一日大汉会派人来救他们,他们就能回故乡了。 若镝已经满十八岁,他深目高鼻,个头很高,身体坚实,即使在魁梧的成年男人中间也很显眼。他晚上总爱抱着小奴隶睡,小时候还好,两人长大后毡毯明显不够用了,半大的男孩睡姿很豪迈,卿匀被他浑身硬邦邦的肌肉块挤得睡不好,总是等若镝睡着后悄悄溜出穹庐,躺在草原上看星星发呆。 第2章 身死 冬天,西边的小国向匈奴进贡了晶莹剔透的大秦珠,单于赏给了若镝,示意他将珠子送给左谷蠡王的女儿,那是将要成为他阏氏的女孩。大秦珠是波斯商人垄断的西域商品,价格高昂,贵族女子都以佩戴大秦珠为荣。进贡上来的大秦珠是难得的珍品,不含一丝杂质的碧蓝色在阳光的折射下漾出一片波浪,美得像是将一汪湖泊戴在了身上。 若镝在看到这颗珠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和自己的小奴隶十分相配,他无视了左谷蠡王女儿期盼的眼神,把珠子拿回了自己的穹庐。 卿匀在穹庐里忙忙碌碌:草原冬天气候寒冷,作为水源的湖泊也即将封冻,以后取水就变得困难许多。牧草凋零,牲畜的食料不知够不够度过一整个冬天。每逢冬季,都会有大批牛羊死去,匈奴人没有存粮的习惯,粮草不够了,就去汉人住的地方抢,最终受苦的,是那些矜矜业业一年而被夺去粮食的汉朝百姓。卿匀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对大汉的记忆,但他也不忍心看着无辜的人受苦。今天的匈奴大会奴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他伺候若镝穿戴好出门后就在穹庐里收拾自己的物品。大单于可能会借着这次庆典赐婚给若镝,新阏氏进门后自己便不能像以前那样跟若镝相处了,要搬到专门给奴隶住的穹庐里去。 昭元先生已经不堪重役病逝了,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几部竹简和平生所学都留给了卿匀。在匈奴为奴十二年的昭元先生最终还是没能等来汉朝的大军,但是拜他所赐,卿匀才有机会学习中原的智慧。他看着这些竹简上优美的文字,想象着汉朝的样子,早已麻木的心忽然涌起一股热流。 若镝回来了,他一脸冷漠的把大秦珠扔给卿匀:“赏你了。” “谢大王。”卿匀恭敬地接过珠子。若镝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卿匀,没见到意料中兴喜若狂的表情,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快步走出穹庐。卿匀来不及把珠子妥善放好,只得往怀里一揣,连忙跟上去。 东边的东胡鲜卑一直进犯边界,鞮上单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征服鲜卑。这次匈奴大会的目的便在于祭天祈福。 这场仗打的突然,大单于一是想要出其不意,二是防止匈奴里的鲜卑探子通风报信。他把突击的重任交给了若镝--他是小辈里面最优秀的,并许诺打了胜仗就封他为右贤王,接替他父亲的王位。若镝很重视,他迫切的想要立功,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对于左谷蠡王想要把女儿许配给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左谷蠡王只有一个女儿,老右贤王只有若镝一个儿子,双方联姻后势力会大增,新势力本该由若镝来继承,但是左谷蠡王打的算盘是联姻后杀掉若镝,由自己接手双方的势力,老右贤王昏聩糊涂,分不清利害,反而帮着左谷蠡王说话。若镝想要翻身掌握主动权,只能利用这次机会。 卿匀自然也随行,作为匈奴的肉盾。奴隶们平常不参与训练,他们用处是充作肉盾,帮匈奴大军抵挡敌人的尖刀,必要时还能充当匈奴的口粮。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没有奴隶能够生还。 他一向不擅长骑马,为数不多需要骑马的时候也是与若镝共乘,但这一次若镝没法带着他,卿匀只能独自骑一匹马。好在匈奴的良马训练有素,跑起来很稳当,卿匀忍耐着反胃感一路行军。奴隶们是没有战马的,他们一般跟在后面奔跑,但不知为什么,若镝一定要让他骑马。 身体虚弱的卿匀上了战场,奴隶们的鲜血已经把萧瑟的草原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红,哀嚎声充斥着他的耳膜,秃鹫盘旋在空中,仿佛在庆祝这场盛筵。卿匀有些精神恍惚,他觉得远方有什么在呼唤他,可是抬起头只看见一轮通红的圆日,和前方若镝高举□□的手臂。 当他看到一把砍向若镝背后的长刀时,便想也不想地挡了上去。若镝只来得及接住他的身体。血流的太快了,卿匀平静的看着身体里大股大股涌出的鲜血,突然感到很想笑。 若镝的脸在他视野里扭曲变形,逐渐变得透明,他伸出舌尖在嘴角边舔了舔,原来这个人的眼泪也是咸味的呢。 若镝把卿匀的尸体抱在胸前,疯狂砍杀周围的鲜卑人,其他的匈奴人也被他传染,个个状若疯癫,鲜卑人不敌,很快就弃城而逃,匈奴大获全胜。 卿匀的意识在空中飘荡,暖暖的微风好像能抚慰到他灵魂里每一个褶皱般,舒服的让人醺醺欲醉。这,难道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很快,前方传来一阵吸力,卿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朝那个方向飞去。 第3章 重生 汉都长安,卿府。 处在闹市区的卿府今天一片肃杀。府里的下人们噤若寒蝉,连一向爱吠的黄狗都沉默了,除了簌簌的落叶声,只剩下宅邸深处隐约传来的抽泣声。 裴太医今天第三次被卿家请来,他摇了摇头,对等在一边的卿凤说:“昀儿的病,小弟是真诊不出缘由,请大哥嫂嫂节哀。”“唉!”位高权重的大司农卿凤长叹一声,旁边的夫人柳氏哭的更加伤心。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男孩是卿凤的嫡子卿昀,刚满十二岁。他一出生就是个痴呆,不会哭不会笑,当年云游路过的江湖道士告诉卿凤,这孩子还没了结前世的因果,肉身先于灵魂投胎到这世上,若是能渡过十二岁的劫,必成大器。卿凤贵为大司农,却生了个痴呆儿,传出去定会被别人笑话,所以他虽然对道士的话将信将疑,对外还是按照道士的话解释。 谁知卿昀满十二岁那天真的突然发起高烧,当晚就陷入昏迷,卿凤派人四处寻找当年那道士,可一不知名姓二不知籍贯,连卿凤自己都早已忘记那人的长相模样,寻人又谈何容易呢?医馆去了好几家,太医请了好几个,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卿匀只觉得那股奇怪的吸力拽着自己来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他突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虽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死人会去哪里呢?大概是天堂吧。这么想着,他努力一睁,真的睁开了眼睛,印入眼帘的却是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众人还都一脸惊吓的盯着他。 卿凤最先反应过来:“儿啊!你终于醒了!”他的身体颤抖着,不知是喜的还是吓的。旁边的夫人柳氏哭笑着上前抱住卿匀:“你可吓死娘了!”卿匀从小没有亲人关爱,霎时间反应不过来,别扭地挣了挣,对方却惊喜的叫道:“昀儿有反应了!”众人一哄而上,又哭又笑着争相叫他的名字。卿匀一头雾水,但还是一一点头致意。没想到众人却更加惊讶了。 “你……认识这个是谁么?”卿凤指着自己说。 “爹爹。” “她呢?” “阿娘。” 柳氏在一旁抽泣的更大声了。 卿匀十分懵逼,没,没叫错吧?是他们先叫自己儿的啊。 不过很快卿匀就安下心来,柳氏抱着他哭道:“是阿娘啊!昀儿终于认识阿娘了!” “阿娘,我头好疼……” 柳氏赶紧松开手,给卿匀掖了掖被子,和卿凤一起将众人请出门去。这些宾客其实是来参加葬礼的,因为太医说高烧仍不退的话也就在这两天了,赶紧准备后事吧。卿家和柳家都是名门望族,来帮忙的人自然很多,在当朝大司农面前露个脸,套个近乎,攀个亲戚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真正关心卿昀这个傻子死活的,除了亲生父母,便没有别人了。 屋里安静下来后,卿匀环顾四周。习惯了穹庐和毡毯的他第一次见这样宽敞的木制房屋,高高的丝幔此起彼伏,香炉里熏香的轻烟袅袅上升,朦胧有如人间仙境。昭元先生说的大汉一定就是这副模样了,卿匀想。 恍惚间卿匀又睡了过去,他没看到床边的桌案上摆着一颗似曾相识的大秦珠,那珠子里似乎有光华流转,只是一瞬,便隐没在昏暗里。卿匀感觉自己才刚闭眼,就被侍女唤醒了,似乎已经是第二天正午,到了该用午饭的时辰了。 这侍女看上去不过二八年龄,梳着时下流行的黄莺髻,粉色襦裙里身段婀娜,声音婉转,卿匀被她服侍着起床穿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过对方好像已习惯了他呆呆愣愣的样子,面不改色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衣服穿到袖子处,卿匀才从怔愣中回过神,赶紧把胳膊伸好。当他看向自己的手时,不禁又愣住了。这……这是谁的手啊!卿匀一辈子在匈奴做奴隶,虽然主人待他还不错,可手臂也是伤痕累累,这白皙光滑又短小的手臂,绝不可能是他自己的身体!卿匀忍住喉咙里的尖叫,努力使语气听起来正常:“这位姐姐,我这是在哪里?” 侍女一愣:“这可折煞婢子了,小主子唤奴家怜香便好。”似乎没想到傻子少爷会主动跟她搭话,怜香吓了一跳,说话声音都不复之前婉转,变得低不可闻,“回小主子,这是大汉国都长安卿府”。 卿匀本是想请她拿铜镜来,见她吓成这样,也不再敢开口了。侍女的反应提醒他,自己现在是借尸还魂的鬼怪,若被人发现了,一定不得善终,得好好隐瞒才行。好在上一世的奴隶生活教会他如何察言观色,谨言慎行,卿匀在给父母请安去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但是请安的礼仪,卿匀从没有见过,只好面对爹娘如实道:“孩儿似乎忘记了很多事。” 卿家父母早就接受了儿子是个傻子的事实,现在看到他能正常说话、行走,激动的红了眼眶,哪里还舍得责备。柳氏当即召来自己的贴身侍女,让她教授卿匀请安礼仪。程序很简单,卿匀很快就学会了。卿凤和柳氏坐在主位上,接受儿子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请安,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一向寡言的卿凤忍不住和柳氏唠唠叨叨:儿子现在终于好了,是时候去上学堂,老师一定得请京城的大儒,还有卿家要择日大宴宾客,让这么多年背地里嘲笑他和儿子的同僚们睁大眼睛看看,他卿凤的儿子多么聪明和优秀!柳氏捂着嘴不住地点头,她这么多年头一次生出身为人母的骄傲,也是头一次看见这孩子不会感到内疚。终于在这卿府也有了家的感觉。 卿家宴请就选在最近的休沐日,当天宾客盈门,攀关系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想看热闹的同僚们,听说卿家的傻子大病一场后恢复正常了,这种稀奇事怎能错过! 卿匀正在别院里准备,一旁的侍女絮絮叨叨不停地重复见客的礼仪,卿匀认真听着,深感汉朝礼仪繁琐,匈奴就直白多了,大部分时候开门见山,省去双方许多时间。侍女给卿匀穿戴打扮好后,就去拜见夫人了,卿匀一个人留在别院,等待父母亲传唤。 这时突然跑进来一群和卿匀年龄相仿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孩儿,为首的那个个头最大,声音也最高:“哟!这不是卿傻子吗!听说你傻病治好了,还要跟我们一块读书!”“傻子怎么会记住字儿呢!”“卿傻子!”“卿昀是个大傻子!”周围的孩子们跟着起哄,不知是谁捡起一块儿石头扔向卿匀,其他人也跟着向卿匀扔沙子、石头,崭新的丝绸新衣很快被弄脏了,卿匀看着自己的衣服,突然觉得怒上心头。在他没上这孩子的身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被这样欺负着? 就当是为你报仇吧!卿匀想着,扑向了为首的那个男孩。男孩虽然是孩子当中最高最壮的,但他绝对打不过比他矮小可是内心已经十七岁的卿匀,前世在匈奴没少给若镝当沙包,疼归疼,技巧还是学了几招的他对付一个外强中干的孩子王不要太简单。 “你……你居然敢打我呜呜!”男孩哭嚎着:“我爹都没打过我!” “……” “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知道吗!我爹可是丞相!”男孩继续嚎啕着。 其他孩子看到老大被一个傻子压着揍,都吓得不敢动,这傻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卿匀看着男孩涕泗横流的脸,想起前世若镝跟人打架打输了也是顶着这样一张哭的稀里哗啦满脸鼻涕的脸回来找他,突然就有些想笑,只是后来若镝打架就很少输了,他也再没有见若镝流泪,除了那一天。 卿匀把男孩领到井边,打了清水给他擦脸,然后回屋里换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虽然没有丝绸那么华丽,好歹是干净整洁的。男孩看着卿匀自己给自己换衣服,震惊极了:“你居然会自己穿衣服!”卿匀无语,这群锦衣玉食的贵族孩子哪有机会学习自己穿衣服啊,如果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恐怕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 男孩有些忿忿,他不愿意被一个傻子赶到前头,虽然只是穿衣这件小事。不过那傻子刚才打架的样子好帅啊,阿呸!挨揍的是我,咱们绝对没完! 到了正厅,卿凤看到卿匀穿着常服,稍微有些不满,不过很快他就又堆起笑容,把卿匀介绍给宾客。卿匀从容的应付着人们的问候,侍女之前絮絮叨叨的那些话派上了大用场,散场时人人都夸他礼仪得体,君子之风。卿凤高兴地合不拢嘴,卿匀被他狠狠褒奖了一番,然后卿凤告诉他,很快他就能去学堂读书了。 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这天卿家居然招惹到一个日后的大麻烦。 第4章 重逢 大雪节气过后就是十一月了,正是小学开学的日子。卿凤已经和当朝博士袁贤打好招呼,并亲自带卿匀去拜访袁博士的大弟子叶俭,叶俭年纪轻轻,学问却不小,连治学严谨的袁贤都赞不绝口:“此子假以时日必在吾之上。”叶俭现在担任的正是小学的教书先生,大部分和卿匀同龄的世家子弟都是他的学生。 叶俭模样周正,为人低调,一身朴素的深色儒服,打扮看上去与平民百姓没什么差别,但他神色微敛,音平声正,谈吐不凡,周身的气质清淡凛然,隐隐有不怒自威的感觉,即使淹没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区分出来。他与卿凤寒暄时,态度不卑不亢又礼数周全,卿凤内心暗喜,深感自己没有找错人,也隐约明白袁博士那话里话外的自得从何而来了。 叶俭看向卿匀,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小学的教学是从经典的四书五经开始教,虽然叫做启蒙,但并不是逐字逐句的将含义解释清楚,读书讲究百遍而意自现,达官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在自家请先生教书识字,到了十二、三岁再进小学读书,小学的先生会自动略过最开始识字的部分直接讲解经典,这也间接地将那些父母目不识丁又没钱启蒙的平民儿童排除在外了。 卿匀借卿昀的身体醒来不过半月,虽然卿凤也请了教书先生在家里给他启蒙,但时间紧迫,能学的东西不多。好在前世有昭元先生教导,汉字认得不少,勉勉强强能达到入小学的最低水平。 叶俭对卿匀的表现还算满意,当下便收了束脩,等行完入学礼后卿匀就能正式入学了。 入学礼是在一个明媚的冬日举行的,同龄的几个大臣和贵族的孩子聚在学堂门前,其中便有丞相的儿子——被卿匀揍过一顿的孩子王,以及他率领的几个小弟。半个月前还像皮猴儿一般打闹嬉戏的富家子弟们,今天穿戴的格外正式,人模狗样,丞相的儿子看见卿匀过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过他瘪着嘴一声也没吭。 时间到了,叶俭出来给每一个孩子正衣冠,净手,孩子们行拜师礼,把带来的肉干红枣之类的礼物交给老师,就算是正式成为小学生了,孩子们跟随叶俭进入学堂,门口停满了等待接送的牛车和家仆。 叶俭给每个学生安排好座位,孩子王刚好坐在卿匀旁边。卿匀刚才听到他拜师时说自己叫郑巡,也是十二岁。 三年的小学时光转瞬即逝,郑巡自从上了学堂就变乖不少,本来卿匀已经做好和他长期斗争的心理准备了,谁知竟平平安安,日常对话也以讨论课业为主,十五岁的少年到了抽条的年纪,卿匀个头蹿得比柳氏还要高,而本来就高壮的郑巡长得更快,身量几乎接近成年人了。最近卿匀发现郑巡总是把头扭向这边,不知在看什么。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郑巡又转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卿匀不得不时时提防,生怕他又在琢磨什么坏招。 近来大司农卿凤事务繁忙,卿匀也从父亲那里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匈奴人安分了几年又按捺不住,边境的几个县城被骚扰的苦不堪言上书到朝廷请求支援。大汉上次击败匈奴后自己也元气大伤,现在忙着休生养息,短期内大破匈奴是不可能的。可是又不能放任百姓受苦,皇上决定再次和匈奴议和。朝廷分主战派和主和派,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主战派以武将为主,发誓定要一雪前耻;主和派以文官为主,深知国内民生凋敝,负担不起一场大仗,建议以和亲拖延时间。武将们骂文官误国,文臣们骂武官短视,谁也不让谁,皇上被吵得头痛,罢朝三天。最后还是皇上拍板决定要和亲,只是鞮上大单于得寸进尺,指名要皇室公主,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安华公主。 安华公主和亲那天,皇上下诏大赦天下为公主祈福,文武百官皆夹道迎送公主,大单于鞮上亲自前来迎娶,十六岁的安华公主就这样嫁给了年龄比自己父皇还大的鞮上单于。不过这次汉匈的谈判也规定了匈奴要将左贤王独子送到汉朝做质子,所以随鞮上单于一同前来的还有屠耆律,这也就是为什么三天后的上元节灯会,卿匀偶遇屠耆律一行人的原因了。 上元节灯会,是一年中最盛大的庆典,平日养在深闺的夫人小姐这天也能尽情的出游玩耍。卿匀和母亲带着家仆早早在酒楼订了位子,卿凤先去参加同僚的酒会,之后会来跟他们汇合。汉朝通常是禁聚众饮酒的,只有特殊的日子才放开禁酒令,比如上元节,不仅可以聚众饮酒,朝廷还会给每家分配美酒,即使穷人家这天也能尽情享受。 不单如此,大汉朝廷对肉食管控也很严,因为现在是休生养息的阶段,为了不给老百姓增加负担,达官贵人家的肉食都有严格的配给,若是被查到某家的饭桌上有大鱼大肉,这家主人轻则削爵重则入狱,卿家也不例外,日常只能吃些肉汤,只有上元这天,方能敞开肚皮吃肉。 卿匀的生活习惯已然跟前世有了很大不同,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在匈奴顿顿能吃到肉这一点了,不过匈奴人对于烹调并不精通,肉食不是熏制就是晒干,滋味跟汉人没得比,想到这儿也就释然了。 酒楼的位置很好,卿匀和母亲坐在第三层,刚好可以看到远处城楼的灯火,长安的大小街道也都挂满了灯笼,一些手艺人推着满车的花灯沿街叫卖,嘴里说着吉利话,人们这时候也愿意花点小钱讨个彩头,这天几乎所有做生意的都能赚个盆满钵满,连乞丐都能发一小笔横财,到处弥漫着的喜悦气氛笼罩了这一座东方的不夜城。 屠耆律和他带来的护卫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习惯了地广人稀的辽阔草原,霎时间被长安的人声鼎沸迷了眼。年轻的匈奴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灯火,比草原上的星辰还要多,他们之中唯一会说汉话的屠耆律请求朝廷允许他们出去游览一番,不但获得了批准,还赏了他们一笔零花钱以示大汉胸襟。 和他一同出行的还有三个护卫,分别是若镝和其他两个王族的子弟。若镝自从在三年前那场对东胡鲜卑的大战中崭露头角后,不仅得到了大单于的赏识,也获得了多数匈奴的认同,继承了右贤王的王位。这一次他作为屠耆律的护卫来到长安,也是为了完成大单于交给他的任务,别看双方目前暂时立下了和平的盟约,鞮上单于的野心可不止于此,他要的是汉朝这片广阔的土地和众多的人民,把汉朝的一切都纳入囊中才算完成他的伟业。 若镝对此并无意见,作为匈奴的子民,他深知草原的脆弱,匈奴人口继续扩大一定会破坏赖以生存的草原生态,匈奴必须要把汉朝这座取之不尽的粮仓牢牢握在手中,才能解决匈奴的后顾之忧。屠耆律是下一任匈奴单于的人选,他自然也知道鞮上单于的计划,但他不赞成单于对汉朝的征服。自小便受昭元先生影响的屠耆律是个地地道道的亲汉派,他认为汉朝文明要比匈奴先进的多,匈奴应该主动学习汉朝的制度和技术,甚至文字。鞮上单于不喜他的态度,把他派到汉朝做质子,想要架空他的权利,由此教他认清自己的身份。若镝实际是来监视他的。 屠耆律领到钱后分给了其他三人,匈奴人不用钱,但他们抢掠汉人的时候见过汉朝的钱币,现在把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揣在怀里,对诸人来说都是很新奇的感觉。若镝走在屠耆律身边,他不懂汉语,看着周围叫卖的人不知所云,一旁屠耆律侃侃而谈的样子使他有些窝火。走在后面的两个王族子弟倒是没心没肺很快就适应了,比划着手势跟商家交易,不一会儿就抱了满怀。有闲心者如屠耆律,还买下只花灯点亮了拎在手上。 四人走走停停,一边欣赏花灯一边欣赏汉人美女,好不惬意。待他们意识到快要走完一条街后,沿街的商铺已经基本买了个遍,三人的荷包都轻了许多,只有若镝什么都没买,仍然沉甸甸的坠在一旁。街尽头是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酒楼临河,可以第一眼看到从宫里流出的河灯,宫里的河灯流出后,百姓们就能自由放灯了,有钱人们都喜欢聚在这家酒楼看河灯,长河中有各式河灯摇曳,佐以美酒,空中圆月,与知已朋友笑谈畅饮,人生没有比这更乐的事了。 若镝不知道这里有美景,他只是腹中饥饿,想找地方填饱肚子而已。屠耆律他们还要去河边放灯,若镝没什么兴趣,于是几人就约定好放完灯来这家酒楼找他。小二殷勤的前来招呼,看到若镝的脸后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这位客官,本店散座已经满员了,不如您去别家看看?” “……”若镝听不懂,他神色不变的比划了一个吃饭的动作,然后拿出一袋钱递给小二。 小二伺候了这么多位客人,自然是有些眼力见儿的,他见对方沉默不语又出手阔绰,心里便默认是位大人物,领着若镝去了三层贵客的雅间。 若镝跟着小二落座,机案上摆着酒楼赠送的精致小食,旁边还有两根细竹棍,若镝知道这是筷子,但并不会使用。他想叫小二拿勺子来,于是不停用匈奴语说勺子,边说边做手势,声音有些高,惊到了邻间的人。卿匀在陪母亲聊天,柳氏今天盛装打扮,格外美艳,卿匀用新学的格律做了赋献给母亲,正笑着接受母亲的夸赞,突然被隔壁的匈奴语勾走了神。向母亲请示后,卿匀走入了隔间。他先是低着头向里面的人行礼,然后起身对傻在一旁的店家小二翻译客人的话。 回身看到那坐着的人时,他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天使收藏好开心! 感谢所有点进来看文的小天使们,第一次写文有诸多不足,还请多多指正。 第5章 伤疤 面前的那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前世的主人若镝吧,卿匀呆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重生的那会儿,卿匀确实留意过自己所处的时代,知道和前世一样,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再遇到若镝的可能性。毕竟不在边境的小城,接触匈奴人的机会少之又少,若镝也不会来汉都长安。 卿匀从没想过去找他,奴隶生活至今仍是自己的梦魇,只是时常偶尔想起他罢了。本来以为前世的纠葛已经了结,他也顺利接受了自己重生成另一个人的事实,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有了慈祥的父母和良好的家世,马上就要小学毕业升入太学了,却在这个时间点见到前世牵扯不清的那人。 卿匀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他甚至想马上回雅间扑进母亲怀里藏起来。 他压抑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行了个礼就要退出。 “等一下。”若镝开口了,声音同记忆里的一样低沉有力。 “你说话的感觉,和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若镝站起来。 “我叫若镝,你叫什么?”若镝走到卿匀面前,盯着他看。 卿匀被他盯着,更加不敢抬头了,背上的冷汗快要浸湿里衣。 “卿昀。”卿匀支支吾吾,用非常小的声音说。匈奴语中卿匀和卿昀的发音一摸一样,虽然前世若镝总是“小奴隶”、“小奴隶”的叫他,卿匀并不确定他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们汉人都爱叫这个名字么。”若镝不屑地嗤了一声。 卿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非常矛盾的心情,一方面他想快点应付过去赶紧离开,另一方面他又很想问清楚他对前世自己的名字究竟有什么不满,还是对前世的自己有什么不满。 “刚才虽然你帮了我,但我不会道谢的。我从不向汉人道谢。”若镝的声音里透着些得意。 “……”卿匀感到无语,道不道谢无所谓,他只想离开。 “不过你帮了我,我可以破例跟你一起喝酒。要知道我只跟你们汉人的皇上喝过酒。”若镝自说自话的端起机案。 卿匀第二次震惊了,若镝以前有这么厚脸皮么!仔细一想,强行抱着他一起睡的人,似乎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卿匀不得不抬起头,刚要开口拒绝,突然看见若镝脸上横贯整个前额的伤疤,忍不住一惊:“你的脸……!” 若镝倒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阏氏死了,按照匈奴人的传统,最亲近的人要划伤面部以示哀悼。”他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但马上就归于平静。卿匀并没有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看着那狰狞的伤疤,猜想当时若镝一定用了很大的劲,说不定连骨头都划伤了吧,他究竟是怎样爱着那位阏氏的呢? 趁他愣神的功夫,若镝已经端着桌案走到卿家雅间门口了。卿匀不想跟他牵扯上更多的关系,还没等他想好对策,父亲带着几位好友来了。其中便有当朝的大鸿胪韦建。大鸿胪是专门管外交事务的,自然也见过若镝。韦建这人是个语言天才,自从丝绸之路开通后,大大小小的西域诸国便都往来于汉朝贸易,皇上曾派韦建去管理边境贸易,他便由此学会了十几种语言,其中就包括匈奴语。 韦建看到若镝也有些微微吃惊,他向卿凤介绍了若镝的身份,卿凤不明白匈奴人怎么会和自己足不出户的儿子扯上关系,卿匀只能无奈的把一五一十都讲给他听。卿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当下和匈奴的关系已经改善,一起喝酒反而能促进互相了解。他把重点完全放在卿匀身上,觉得自己儿子果真聪明极了,说不定也是个和韦建一样的语言天才。因为刚才卿匀随口胡诌说自己的匈奴语是从书上看来的。 酒楼开始上菜:烤的香酥的乳猪,肉质鲜嫩的河鱼,卤的恰到好处的牛肉,还有各色精致糕点以及西域新奇的水果,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酒楼自酿的美酒,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今天都可以尽情地大吃特吃。若镝坐在卿匀旁边,当然他是自己挤过去的。他不会用筷子,对待河鱼就束手无策。卿匀上辈子的习惯似乎自动苏醒了,看到若镝想吃又吃不到的样子,心里暗笑,但他还是手速飞快的把自己的鱼处理好了递给若镝。 汉朝是分餐制,每人都有各自的机案,相距较远,但若镝是强插进来的,所以离卿匀很近,刚好抬手就能够到。若镝自然的接过,用手抓着吃了两块后才觉察不对,陌生人给他的吃食他通常会谨慎的放在一边,而今天刚认识的卿昀—还是个汉人—递给他的食物他怎么就很自然地吃下肚了?就好像数十年都是这样一起吃饭似的。 若镝看了卿匀一眼,卿匀并没有看他,只是专心吃自己桌上的食物。 韦建过来敬酒,用匈奴语跟若镝聊天,但若镝是个十分不善言谈的人,一聊天就把天给聊死了。韦建有点尴尬,一眼看到旁边的卿匀,想起卿匀身上的神奇事,庆幸自己终于又找到个话题的他,把卿匀三年前是个傻子现在却和正常人无异的事用匈奴语讲了一遍。 “右贤王,你说这事神奇不神奇?卿家一定是有神明保佑啊!卿凤兄,小弟再敬一杯!” 韦建又转到别处敬酒了。 一旁的卿匀冷汗直流,生怕自己露出马脚。而若镝,自从听完故事后就一直若有所思地灌着酒。 好在这时,宫里的河灯流出来了。 “放灯啦!”“放灯啦!”人群兴奋不已。 卿家众人及宾客也赶紧放下酒杯聚集到窗口,看第一批河灯缓缓飘过来。 卿匀个子比较矮,他倚在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河灯漂流到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上元节的天气依旧寒冷,窗角漏风,很快就吹散了几缕火热的酒气,卿匀不禁缩了缩脖子。这时,一个火热的胸膛抵在他身后,驱散了寒意。 卿匀不用看也知道,这熟悉的气息是若镝。他没有开口,若镝也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都挤在窗前,没人注意到窗角处两个人贴的极近的身体。 星星点点的亮光愈来愈多,随着范围的扩大,色彩也渐渐浓丽,变得明媚灿烂,照亮了河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河边人的笑脸。 不知为什么,卿匀觉得自己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他感觉自己在做一场长梦,梦还未醒过来,灯光映射在身上,带着身后那人的体温,温暖得像窝进了被太阳晒过的棉被,他想回过头看看若镝的脸,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可一想到他额头的伤疤,想到那个被若镝情根深种的阏氏,又觉得索然无味。 他抬头看一眼天空,墨黑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又圆又大,不过草原的月亮比长安还要低还要大,他想起前世躺在穹庐外的自己,穹庐里是若镝熟睡的呼吸,穹庐外是明月,星辰和自己。不知他死了以后,若镝也会偶尔想起自己吗? 身后的呼吸依旧沉稳,带着酒气。若镝一动也没有动,不知在想什么。 赏完河灯,众人回到酒桌上。 屠耆律他们也上来找若镝,便在这边加了桌子,卿匀跟若镝又离得近了些。 趁没人注意,若镝把属于自己那条鱼放在卿匀桌上。卿匀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屠耆律精通汉语,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卿凤还饶有兴致地教给他汉人的划酒令。其他两个匈奴人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一边吃一边互相嘀咕着,卿匀听他们在说真好吃啊能不能带回匈奴去。 若镝还是沉默着吃东西,他速度很快,半只烤乳猪已经快要吃完了,糕点的盘子也已经空了。卿匀吩咐侍从转告小二再上一些糕点和酒,这时屠耆律走过来要和他喝酒。 卿匀前世和屠耆律关系不错,屠耆律贵为左贤王独子,但并不骄纵,他喜欢找昭元先生学汉文,有时候卿匀也在,他们便一同学习。他的样子与卿匀记忆里没变化,要不是那双特别的蓝眼睛,几乎无法判断他究竟是不是汉人。他的汉话说的很好,甚至还能引经据典,卿匀觉得屠耆律是个有才华的人,便告诉他自己马上要上太学了,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可以请父亲引荐袁博士。 屠耆律很高兴,比起在宅子里过优越的□□生活,他更希望能在汉人的学堂上课。卿匀便牵着屠耆律去找父亲。卿凤听了屠耆律的请求,当下就一口答应下来,身旁的韦建也赞成,觉得这是个增进双方关系的好机会。 若镝看卿匀主动牵着屠耆律,心里有些堵,他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卿匀看上去很开心。若镝一直盯着他俩看的样子被其他匈奴人发现了,其中一个说:“若镝,你就算再不满意屠耆律亲近汉人也不要现在发作啊!想想单于交给我们的任务!” 若镝哼了一声,随手捏碎一块甜糕。 这天晚上的宴会持续到很晚,母亲早已携女眷们回家,卿匀陪着卿父应酬,喝了很多酒,醉意上涌,卿匀的意识朦胧不清。他依稀记得后来若镝还过来跟他说话,说了什么他没有印象,自己回答了什么他也没有印象,告别的时候,屠耆律狠狠拥抱了他,但若镝很快就把人拉开了,并且若镝还握了握他的手。 第二天宿醉,头痛欲裂的卿匀在床上蹉跎了一整天。 上元节之后,学堂就要开学了。卿匀升入太学,正式拜入袁博士的门下。 长安阴冷的气候如同千万只利剑插入身体,卿匀穿着带有狐毛里子的冬袍仍冻得瑟瑟发抖,头一次生出了想要逃学的心。 同学们的想法都差不多,有几个富家子直接请病假旷课了。袁博士也冷的受不了,命人在学堂各处都添了火盆,但微弱的热量还是竞争不过大自然,竹简脆弱,有几部珍贵的书简甚至都冻裂了,把袁博士心疼的直接给学生们放了冬假。 草原上的冬天也十分刺骨,匈奴人的体质与汉人不同,他们身上健壮的肌肉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肉质丰富的饮食也促进了人体自身的新陈代谢,即使寒冬腊月看见光着膀子骑马的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汉人奴隶就不好过了,很多人挨不过寒冬,连昭元先生也是。冬季食物稀缺时,有些冻死的奴隶会成为匈奴的口粮,而那些瘦骨嶙峋和老弱病残就会被直接扔到荒野里喂狼喂秃鹫。 卿匀每到这个季节总会做噩梦,精神总也好不起来。父亲请了太医开药给他调理,但他自己知道这是心病,除非某一天自己忘却了在匈奴为奴的日子,才会痊愈。 但是若镝,他不想忘记他。 第6章 坦白 太学直到阳春三月才开学。 同窗都是小学起就一起读书的人,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唯一的陌生人只有屠耆律。屠耆律在卿凤和韦建的帮助下顺利拜师,朝廷经过讨论也支持他在太学读书的想法,于是这个春天,屠耆律正式成为了卿匀的同窗。 屠耆律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其他三人就在太学门外等候,韦建曾经邀请过他们,但是他们对汉文一窍不通,连小学的入门级都达不到。比起天天对着沉重冗长的竹简翻来覆去读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这些匈奴人还是更喜欢在街上闲逛,吃吃喝喝——有时候甚至搞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为了监视屠耆律还是为了吃美食而天天风雨无阻的守在太学门口。若镝是个例外。他既不去学堂读书,也不随其他人吃喝玩乐,早晨同屠耆律一同前来,之后就守在外边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放学后屠耆律出来他也不着急着走,直到看到卿匀后才慢悠悠和屠耆律一起回去。 卿匀这段时间一直躲着若镝,可是每次他磨磨蹭蹭出来后都能遇到他。卿匀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太糟糕了。 休沐日,卿匀在侍女的服侍下把头发洗净,趁着春日阳光正好,躺在院里的藤椅上等头发晾干。突然卿家的管家过来说有个叫屠耆律的人递拜帖,指名要求见卿匀,问卿匀用不用将人请进来。卿匀急忙叫侍女过来束发更衣,若镝进来时刚好看到他披散着头发,外衫穿了一半的样子。 “怎么……是你?”卿匀窘道。 “公子!公子!不能进去!”管家跟在后面叫道。 原来屠耆律带着他们三人来拜访卿匀的时候,由于主人还没准备好,管家便请他们到会客厅稍作等候,谁知路走到一半,发现少了一个人,管家不能把客人扔在半路,只好先把其余三人安顿好,然后才追出来,谁知若镝误打误撞竟然进了卿匀正在更衣的院子。 “我闻到你的味道,知道你在这里。”若镝面无表情地说。 “……”他确实鼻子很灵,能嗅出狼群的味道。 “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若镝目光锐利的瞪着卿匀。那样子煞气十足,把管家和侍女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管家悄悄地给门边的侍女比了个手势,叫她把侍卫带来以防万一。 卿匀安抚了管家和侍女,用匈奴语对若镝说,让他等自己梳好头穿好衣服再说。 若镝大剌剌地坐在庭院里卿匀之前坐着的藤椅上,他保持着眉间刻着几道皱纹目露凶光的样子,盯着侍女给卿匀更衣梳头,侍女吓得手一直抖,扯下卿匀好几根头发。卿匀痛叫一声,若镝立刻站起来瞪向给他梳头的侍女,把那侍女吓得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卿匀无奈的叹口气,让管家带几个侍女先出去,留自己单独面对若镝。管家很不情愿,卿匀一再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他才勉强同意到门外去等。 卿匀看着若镝,无奈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知道若镝只是长相比较凶,其实不常发脾气,起码前世从来都没有对他动过真怒,实际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即使他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才二十三岁,卿匀仍然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时时需要他照顾的野孩子主人。 “卿昀,”若镝罕见的用匈奴语叫了他的名字,“你说匈奴语的时候,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语尾会上挑。” “……”卿匀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语癖。 “那天喝酒的时候,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若镝用一种卿匀感到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我失去了一个很爱的人。” “……” “看到你的一瞬间,我觉得是他回来了。”幽潭般深遂的眼睛好像要看进卿匀身体里。 “……” “我爱的那个人,他也叫卿匀。”若镝继续说,“他和你一样是汉人,但他死了。” “……”卿匀内心刮起了风暴,他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溶解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想过若镝会爱上他,他只是个奴隶,但若镝贵为右贤王,还有单于给他钦定的阏氏。 “听说你直到三年前都还是个傻子,突然有一天你发高烧昏迷醒来后就变聪明了。”若镝没打算停,卿匀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总觉得他要说出些什么他不想听的东西。 “为什么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我想了很久,想不出头绪,但我觉得我的感觉没有错。” “我能闻出来,你就是他。”最后若镝斩钉截铁地说。 “……”卿匀浑身冰冷,他嗫嚅着,垂下眼睛不敢看若镝。但若镝不允许他逃避,他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他的眼睛。 “我要你一个解释。” 卿匀被迫看着若镝的脸。他眼睛通红,蒙着一层泪水,嘴唇却是惨白的,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氛从两个看似剑拔弩张的人周围升起,“你的阏氏呢?”卿匀轻轻地问。 “我的阏氏就是卿匀,额头上的伤也是为他划的。” “可他不是奴隶吗?” “不,他是我的阏氏,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阏氏。我从没跟你说过卿匀是奴隶吧,难道你这是默认了?” “……”卿匀点点头。 “……” 若镝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卿匀搂在怀里,死死地抱着,仿佛要把他嵌进身体里,卿匀感到呼吸困难,但他没有推开若镝,而是由他这么抱着。良久,卿匀听到一声抽泣。 他的双眼望向天空,似乎陷入回想之中。 若镝抱了很久才松开,门外的管家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正高声叫着“小主子”“小主子”。卿匀整理了下衣服,开门走出去。若镝跟在他身后,仍旧面无表情,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眼里充满血丝,眼眶通红,不过没人仔细看他就是了。 到了会客厅,屠耆律他们正在吃管家奉上的茶点,汉人习惯喝的绿茶匈奴人喝不惯,嫌味道太清淡,像猫尿一样。他们喜欢的是味道浓重的奶茶,不过糕点却很喜欢吃,除了屠耆律在品茶以外,另外两人一刻不停往口中塞着茶点。他们甚至都没注意到若镝不见了。 屠耆律这次来找卿匀是为了讨论课业,袁博士给他们布置的文章,他有几处不懂的地方要向卿匀请教。卿匀当然很乐意,便请他一同去书房温习功课。又让管家带着不学习的三个匈奴人去参观卿府,但若镝拒绝了,他执意要与屠耆律一同去书房。 在书房里,卿匀和屠耆律用汉文讨论的热火朝天,若镝听不懂,也看不懂书房里摆放着的竹简,他无聊的看着两个人叽里呱啦,渐渐就变成盯着卿匀一个人,最后不知不觉竟靠着墙睡着了。 屠耆律看到若镝睡着,便停下话题,问卿匀他和若镝的关系。他也注意到若镝一直盯着卿匀看了。卿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屠耆律看他为难的样子,倒也没有刨根问底。他告诉卿匀,他和若镝关系虽然不很融洽,到底也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他从没见过若镝专注的盯着除了猎物之外的某一个人。 “他消沉了很久,”屠耆律说:“以前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里有个汉人,名字和你的一样。” “他虽然是若镝的奴隶,但两个人的关系,用汉话来讲就是青梅竹马吧,我从没见过若镝把他当成奴隶对待。要知道如果有汉人奴隶惹他不快了他可以一刀砍了对方的头。” “我也曾经和他的奴隶一起读书,若镝还因为这件事和我打了一架。但他从来没阻止过那人读书。” “若镝还把鞮上单于赐的,让他拿去讨好未婚妻的大秦珠送给他。” “后来他死了,若镝如同疯魔了一样,我还以为他也要一同去死呢。” “若镝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用阏氏的规格埋葬了他,为此他还夺了他父亲的位并逼死了他。单于那时狠狠惩罚了他,几乎整整一年都伤重难行。” “他这次同你说的话,比这三年来对所有人说的话都多。” 卿匀默默地看着若镝的睡颜,原来他对自己如此深情。心里有种闷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却又如此甜蜜,甜到他控制不住要流下泪来。 屠耆律很快就回去了,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没有叫醒若镝。卿匀在书房呆坐着,若镝醒来看到的便是他被油灯照得表情模糊的侧脸。 “卿昀”,若镝叫他,“你是我的小奴隶么?” “……是。”卿匀这一次打算全盘托出。 自己的秘密憋的太久了,久到连他都觉得前世的记忆不过是虚拟的幻想。此时,他只想把这个秘密倾吐出来,倾吐给若镝一个人。 两人先去用了晚饭,卿父卿母之前已见过若镝,和他们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卿匀就径直领着若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告诉侍女晚上不用伺候了,于是这间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当我醒来的时候,”卿匀给若镝沏了杯热茶,像之前做过无数次那样待到能入口的程度再拿给他,“我看到自己在完全不同的地方,身边有父母和许多人。他们都在叫我的名字,好像,我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是个完全陌生的孩子。” “虽然人们都说我之前是个傻子,但我并没有感觉到这具身体有任何阻滞之处。我几乎瞬间就适应了新身体,就好像它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样。” “后来,我知道自己身在大汉,出身贵族,父慈母爱,有了很好的家人,父亲还是高官。” “我入了学堂,结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里,没人会瞧不起汉人,汉人是最高贵的存在,这里是我的归宿。” “大王,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不会再回匈奴了,哪怕你把我的秘密告知世人。” “但我仍然想念你。”若镝看到卿匀腮边有颗晶莹的泪珠。 “我不会强迫你与我回匈奴。”若镝握着卿匀的手说:“我知道匈奴人对你不好。” “但你是我的阏氏,我会保护你。” “当年没机会对你说的话,今晚我要对你全部说完。” “卿匀,成为我的阏氏,这是我唯一的渴求。” 作者有话要说:初衷是想写篇无脑甜文,觉得大单于和小奴隶酱酱酿酿很带感,结果越写越觉得自己笔力不够写得十分艰难。 不过点击和收藏都是扑街的数据也就无所谓了,自娱自乐吧。 这里指路停车场:949022331,车钥匙:2233,我就按照自己心情随便写了…… 对不起看文的亲亲,请原谅我吧~啾咪 第7章 大纲 匈奴大单于攻美人权臣受 攻若镝:像狼一般凶悍的糙汉,汉话说不好 受卿匀:前奴隶,后重生在贵族家庭 匈奴所在的地方是大片的草原,他们缺乏粮食,也缺乏种粮食的技术。所以汉朝人会被匈奴不定期的侵犯。 小攻是匈奴右贤王之子。 小受的父母在匈奴抢掠汉人时被迫成为奴隶的时候小受出生但很快就被抛弃了,后来有一次匈奴单于打了胜仗非常高兴,开始打赏周围的人。小攻作为右贤王的儿砸也被封赏十个汉人奴隶,其中就有小受。小受作为小攻的奴隶,主要负责照顾小攻的生活起居。小攻也习惯了,很享受小受的照顾。小攻和小受年龄相差一岁,小攻比小受大一岁,小攻不知不觉慢慢地喜欢上了小受而不自知,小受觉得自己是匈奴的奴隶,作为汉人很屈辱,小受一直有逃离匈奴的打算,但是从来没有成功。 在一次匈奴和东胡鲜卑的战争当中,小攻作为大将率先出击,小攻觉得自己非常的厉害,骑术非常高超很得意忘形,但是他没发现敌人在身后,小受为了保护小攻受了重伤。 小受回去之后,伤口感染奄奄一息,小攻去看他,觉得小受马上就要死了,听说汉人医术很厉害于是就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去汉朝求救命的良药。 但是小受不知道,以为小攻不在乎他,小受觉得很伤心很失望,但是还没等他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就伤势恶化感染去世了。 小攻用最快的速度骑到了汉朝,但是汉朝人对匈奴人又怕又恨,谁也不愿意给匈奴人伤药。小攻很受了一番波折,最终总算拿到了伤药,但是时间耽搁的太久了小受已经死了,尸体都发臭了。 小攻一开始很冷漠,拿小受的命不当命,欺负受,后来心里变了但不愿意承认,直到小受死。小攻非常伤心,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惜小受已经死了。于是他划破自己的脸用匈奴礼节中符合自己身份的最高待遇埋葬了小受。 小受重生到了长安的大司农家。然后小受长大了,他会说匈奴语,于是皇上派他去边境与匈奴贸易交涉,遇到了会说汉话的炮灰攻,引为知己,没想到炮灰攻竟然是左贤王之子,通过炮灰攻他再次见到小攻。 小攻这个时候,已经接替了父王的位置成为了匈奴的右贤王。小受看到了小攻脸上的伤痕以为小攻已经娶了阏氏,并且阏氏已经死了,于是他就没有多想什么。 重生后小受越长越像自己以前的模样。小受这个时候是18岁,小攻26岁。 作为右贤王很多人都劝小攻娶妻,但是小攻拒绝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了。 没想到,他在边境遇到了与炮灰攻在一起,和小受上一世长得非常相似的重生小受。 他便一直派人悄悄跟踪小受,知道了小受很多事,包括他大病一场性格大变的事。 时光荏苒,又是两年过去了。 小攻已经28岁,他和炮灰攻作为匈奴的使者来到长安。正逢节日祭典,人山人海,他不习惯人多的地方,就在稍远点的地方等炮灰攻。遇到了碰瓷的无赖,小攻听不懂汉话,束手无策的时候,小受恰好遇到帮助了他。小攻装作第一次见小受的样子,小受也装作没认出小攻的样子。 小受邀请小攻还有炮灰攻一起游长安。 在集市上,小攻看到了有西域商人带来的珍贵的大秦珠,于是他花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那颗珠子。 小受问他为什么要买大秦珠,他说买去送给心爱的人。小受以为他已经心有所属,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难过。 炮灰攻和小受交谈甚欢,小攻听不懂汉话,他看到他俩高兴的样子,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于是他就故意找碴儿,早点结束了同游。 炮灰攻与小受相约再见,小攻又死皮赖脸地跟上了。 他自己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想跟小受待在一起,看到他有种熟悉的安心感。 小受请他们吃柿子,匈奴人没吃过,很震惊。小受做柿饼送给小攻和炮灰攻。小攻舍不得吃。 回匈奴的路上,两人遇到鲜卑偷袭。 鲜卑经过上次(前世)战败后安分了六年,休生养息重整旗鼓。 鲜卑王子在长安贸易的时候偶遇了小攻和炮灰攻,因为上次战场上交过手,所以认识他们的脸。 鲜卑王子遣人跟踪,用得是汉人,所以小攻没有注意到。 探子把情报密传给了鲜卑王子,鲜卑王子连夜传信通知自己人围堵两人。 他在长安郊外拦截小攻和炮灰攻,却由于准备太仓促,没能得手。 小攻和炮灰攻都受了伤,躲在山里靠舍不得吃的柿饼补充体力。 小攻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小受的事。 躲过了鲜卑人的搜山。小攻和炮灰攻跌跌撞撞回到长安的闹市躲起来,扮作乞丐,被小受认出来了。 小受把他俩秘密带回自己家请大夫疗伤。伤好后小攻就走了,小受也没有挽留。 小受由于工作出色,被皇上升职到鸿胪寺工作。他自请派到平城戍边。 自张骞出使西域开通了丝绸之路以来,很多商人往来于此,小受为了汉朝的利益,扮作平民商人去查看情况,被人调戏,被小攻救下来。他以为只是偶遇,其实小攻一直派人监视他,还经常偷偷去看他。 小受特别积极地和匈奴的贸易,他觉得小攻还可能会作为代表来谈判,就能再见一面了,于是去匈奴交涉的时候小受一直留意但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前世小受死的时候小攻还是右贤王的儿子,左谷蠡王的准女婿。 小受就按照右贤王的儿子,左谷蠡王的女婿这一条件试探匈奴人,但是匈奴内部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小攻被封太阳王,也没有娶左谷蠡王的女儿。左谷蠡王的女儿嫁给了另一个匈奴贵族,那人是个大boss。 小受有些失望。 没想到他阴差阳错撞进小攻的帐篷里,踩在一堆烂叶子破竹片上。他发现上面有字,就拿起来看。 然后小受发现这些都是前世自己练习写字的树叶,竹片太久远都脆了,不小心撕破了,却被正好进来的小攻给抢了过来,还一把把他推搡到地上,掐着他的脖子很愤怒的表情说这是我的宝物,谁允许你动了。动了它的人都得死。 小受被掐得喘不过气,心里一片冰凉,小攻觉得自己没下狠手,他看着小受的脸隐约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人的相貌重合,又看着他脖子上的红印,觉得有点内疚。于是他放走了小受。 小受很害怕,连夜告辞好友左贤王之子(炮灰攻)还有负责贸易谈判的匈奴人,想要回到大汉去,却被追上来的小攻给抓了回去。小攻的理由是匈奴人招待朋友不满三天不可以走,走了就是看不起主人,其实没有这样的规定,是小攻不想让小受走。 小攻故意灌酒给小受,小受喝醉了被炮灰攻扶走,小攻就吃醋了,大发雷霆,殴打奴隶,扔东西时还把前世小受写的手稿给弄坏了,小攻心疼不已,认为都是小受的错,就把受扣留下来让他修补手稿。小受看着自己以前的烂树叶竹片很无奈。 小攻很羡慕炮灰攻能和小受聊到一起去,他看到他们经常书信往来,自己也想和小受书信往来但匈奴没有文字,小攻悄悄自学汉字,偷看小受读书暗记读音和语法。然后自己学的乱七八糟。 小攻给小受写信时就学得是小受的笔迹(修补手稿时留下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他不懂笔顺,写出来的字超级丑跟鬼画符似的。拿脚写出来的都比他的字好看,语言也很直白粗俗。小受写字的习惯时写捺时回勾一下,小攻照猫画虎也回勾一下,才被小受识破他是学自己的笔记。 再后来,汉皇要求与匈奴和亲,派来了和亲的妙龄汉人女子,小受负责护送,大单于把她赐给了小攻,小受吃醋生气。 小攻觉得这一次他再也不能装傻了,于是表白。但是小受不想重复前世的苦难,逃走,被攻追回,强迫XXOO。 这时反派大boss出来了,要夺单于位。还杀了炮灰攻,但所有人都以为是小攻做的。 汉族女子怀孕了,说是小攻的,小受很伤心,于是又逃走躲了起来。 小攻找不到小受,很生气,就回去内斗了。小受这时候开始放不下小攻。他听到自己的朋友说匈奴在进行王位战争,小攻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单于之位是大boss的没跑了。小受很担心,偷偷跑去匈奴看小攻。 小攻情况很不好,小受就偷偷把朋友家的上好伤药给小攻用,小攻凭着良药和自身身体素质好了起来。小受给小攻上药的事被小攻发现,抓住XXOO。 小攻好起来以后,小受又要走,但是小攻不让小受走,两个人大吵一架还打了架,小受又被小攻XX了。这回小受伤的很重,还发起了烧,他觉得自己又要死了。小攻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发誓这一世一定要陪着小受,于是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对小受说了好多话,解开了前世的误会。 小受伤好后,小攻就上书汉朝皇上求和亲,要把他娶了做阏氏,但是小受不愿意。虽然误会解开了,但小攻带给小受太多不好的回忆,其实小受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小攻。小攻不愿意放手,答应给彼此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虽然攻受已经成亲但是没有在一起。小受空有个阏氏的帽子,但在匈奴待遇并不好,因为他是汉人而且没和右贤王在一起,大家以为右贤王(这时太阳王小攻已经继承了父亲的王位)并不喜欢小受。 大单于死了,大boss对单于之位势在必得,他要动摇小攻,就故意让小攻看到受被自己XX的样子。 小受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的身心都只能接受小攻。小攻来救他了,但是两人错过了,另一个朋友救走了小受,小受以为小攻是真的放弃自己了,于是开始虐心。 小受伤心不已,想自己两辈子都错过了最爱的人,他想回汉朝,离开这个草原伤心之地。于是他再一次偷偷地逃跑了。 小攻正在草原上猎狼,遇到了被狼围困的小受,救下,幕天席地XX。和好。 真相被揭开,和亲汉人女子撒的是谎言,孩子不是右贤王的,而是大boss的。大boss知道小受有才,能帮助小攻取得单于之位,于是他刻意去离间两人。 这时匈奴人们才明白,原来单于王位之争是大boss挑起的,也是他害死了炮灰攻,想让左贤王右贤王势力互相角逐两败俱伤,自己渔翁得利。 小攻把大boss杀了,等孩子出生,把和亲女子也杀了。女子恳求小受为她照顾孩子,小受答应了,把孩子当作自己和右贤王的亲生孩子养。 小攻顺利登上单于之位,他和小受举行了大典,小受正式成为匈奴第一位汉人大阏氏,还是男人。 番外就是养孩子日常 HE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痛感自己历史知识少的可怜,文笔也不好,总觉得这个脑洞接不下去了,先把大纲抛在这里,佛系填坑吧(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