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刘据》(全本)作者:八爷党 简介: 悲催太子刘据重生了,和他老爹汉武帝刘彻滴JQ故事 本文刘据受刘据受刘据受刘据受~~ 根据他老爹强大滴气场相比 本文前期强攻弱受~~攻宠受~~坚决不虐是小八挖坑滴宗旨~ 可能天雷可能狗血可能俗不可耐~~ 必须要看~~~ 小八历史白~~ 写文尽量考据历史~~BUT能力有限 出现BUG的几率是非常大滴 熟知小八坑品滴人知道, 小八从善如流,对于亲们友善滴建议,都会改之 但素小八毕竟是新人,玻璃心肝 抗打压能力有限 拒绝恶意拍砖~~抹黑~~ 骂我NC小白不懂历史文章俗不可耐滴人请点右上角红色销魂小叉叉~~ 不然被雷到了后果自负~~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重生 种田文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1、 楔子 … 楔子 征和二年(公元前九十一年),武帝病重,有不久于世之象。江充、苏文等人惧怕将来戾太子刘据继位后会诛杀他。便利用"巫蛊之术"制造阴谋。将桐木做的人偶私放于太子宫,栽赃太子诅咒君父。并向武帝谗言太子起兵造反。武帝误听信谗言,下令丞相刘屈氂率兵平乱。太子率府下两万余人抵抗。俩军交战五日,太子势孤力弱而兵败。皇后自尽。太子逃出长安,于湖县被人出卖,被官吏围捕于屋中,拒不受捕,自尽而亡。 刘据死后,灵魂飘飘渺渺在天地间游荡。他看见自己的妻儿被杀。看见名震天下的博望苑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看见自己的君父得知真相后的痛不欲生。看见他将江充、刘屈氂灭族。看见他将苏文焚于横桥上。他看见君父于湖县修建思子宫及归来望思之台。他看见君父在他死讯的刺激下颁布轮台诏、罪己诏。看见君父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看见君父因他的死最终郁郁而终。他看见钩戈夫人之子刘弗陵成为新帝即位。看见那座皇椅上的人不停地变换。看见大汉由繁盛渐渐衰败。最后皇权更替,西汉变成了东汉,东汉变成了三国。然后是五胡乱华……唐宋元明清…… 世间千年,如我一瞬。 他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年。斗转星移,日月更替。沧海桑田,碌碌变迁。世间铅华洗尽,最终仍是独留他一人孤寂。 青丝皓如雪,看一世凄清寂灭。 他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悲愤所有的执念最终在绵延不绝的时间浪潮下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淡然。 万般前注定,一切皆是命。 他是父皇而立之年的第一个儿子。一出生父皇就命人做了《皇太子赋》,并将自己的母亲卫子夫封为皇后。七岁被封太子,命天下鸿儒名师教授《公羊春秋》、《谷梁》。加冠后,父皇为他修建"博望苑"…… 他的前半生,享尽一个皇子该有的所有的荣宠。名、权、钱,他拥有一个男人该有的一切。那个时候,父皇一定是很爱很爱他的吧!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从他渐渐长大,和父皇的政见不统一时:从他的母后年华老去之时:还是从钩戈夫人进宫,刘弗陵出生之时:从父皇说刘弗陵最"肖似"于他…… 他和父皇的交流渐渐变少。年少时每天的请安问候,父皇也曾在书房手把手的教他写字。也曾陪他一起用饭,一起打猎……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父皇不再召见他。每日的请安问候变成历程上的敷衍了事。一日,几日,几个月……他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直至最终的"巫蛊之祸"…… 时间流逝的过快,却也太过漫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断地噩梦。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巫蛊之祸"的情节。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 他看见自己不断地被遗弃,被背叛,被杀害…… 反复的噩梦几乎将他逼疯。 如果他不是戾太子刘据,如果他不再想着要坐那把椅子,如果他能在父皇想要罢黜他时同意他的旨意,如果他能平平淡淡的守着父皇母后…… 如果…… 他已孤单的太久。他已寂寞的太久。渗入灵魂的凄冷已然让他忘了曾经做人的滋味。他就像是一个卡在奈何桥上的石头,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始终是一个人寂静凄冷,怎么都渡不过…… 他每天都向神祈求——如果有神,请聆听他的祷告。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好,不要让他在时间飘荡。永生的最孽,他已受够。 如果、如果有来生…… 他只愿放弃所有。一本书,一支笔,一壶茶,一盏灯,一世轻……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更新不定~~ 2 2、第一章 一梦千年 … 第一章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据儿,据儿……" 耳边传来阵阵呼叫声。是谁在叫?是在叫他吗? 刘据拼命的想睁开眼,却徒劳无力。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小,似乎见他没有回应,便渐渐远去。 "不要、不要走……" 刘据用尽力气喊着。他已经孤单了很久,寂寞了很久。几千年的时间,他就像一个看客一样。没人问,没人理。人世间所有的喧嚣吵闹,似乎都与他无关了。所以,不要在丢下他一个人了……谁都好……快来陪陪他……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啊…… "太子说话,太子有反应了……"宫女听见刘据的低喃声,兴奋的叫道。 "什么,真的吗?快点让开!"卫子夫高兴的说道。挤开床边的宫女,坐在床边,小声叫道:"据儿,据儿。听见了吗?快点醒过来……" "母后,母后,是母后……"黑暗中,刘据激动的叫道。几千年了,他终于又听到母亲的声音了。 "据儿,据儿!你听见了是吗?"卫子夫听见刘据嘴里低喃着的话语。兴奋的说道。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是据儿应该已经有意识了没错。"太医,快传太医……" "诺!"身后的宫婢立即应道。 卫子夫握住刘据的手。少年的手,有些苍白,无力。"据儿,据儿。没事的。母后不会让你有事的。" "老臣见过皇后娘娘!"身后一个年迈的声音颤巍巍的说道。 "陈太医,快,快点看看据儿怎么样了!"卫子夫看到太医进来,立即放下刘据的手。起身将位子让给了陈太医。 "母后,不要!别离开我……"突然失去手中的温度,刘据慌张的不知所措。握紧空无一物的手心,下意识的睁眼——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的刘据只想流泪。凝神一望,却呆愣住了。 红木雕龙的床,金黄色的帷幔。眼光流转,屋内摆设的青铜器皿,大红色的主体布置,四处站着的宫装婢女……好熟悉的精致。刘据疑惑的眼望向正中央一身朝服的妇人时,凝住。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一种钝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前尘往事,如走马灯般不停的转换,最终停滞在妇人那个一脸悲切自尽而亡的画面。 卫子夫,歌女出身,汉武帝第二任皇后,孝武卫思后。 汉武帝皇长子刘据生母。 "据儿,怎么哭了?"卫子夫看着泪流满面的刘据。心疼的上前握住少年苍白的手。"别哭,母后在这呢!" "母后!"握住卫子夫细滑白嫩的手,感受着手中真实的温度。刘据无语凝噎。胸腔凝聚的几生几世的委屈,怨恨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据儿,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卫子夫心疼的将刘据搂在怀里。"有什么委屈和母后说,母后帮你做主!" "是啊!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冲撞了朕的太子。"一道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 刘据心下一惊。这个声音,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是他的父皇——汉武帝,刘彻。 下意识的将头埋进卫子夫的怀里。刘据心慌的不能自持。他还没有做好面对父皇的准备。这个疼他,爱他,宠他,最终却……杀了他的父皇。 "这是怎么了?"汉武帝刘彻敏锐的察觉到刘据的惧意。有些不满的皱眉。是谁在据儿身边进了谗言? "据儿,怎么了?是父皇啊!怎么好像很怕父皇的样子?"卫子夫纳闷的说道。怎么病了一场,变得不一样了。据儿不是最喜欢粘着父皇的吧 "我、我……"刘据脑中一片空白,有些叫苦不迭。他虽然日夜期盼着轮回转世。可是不想再次重复悲剧的一生啊!难道他受的苦还不够多吗?难道他几千年的寂寞还不能洗干净自杀的罪孽吗?为什么要他重来一次…… 越想越委屈的刘据泪如雨下。少年不停的泪霎时阴湿了卫子夫华丽的朝服。卫子夫搬起刘据泪雨滂沱的脸。少年的脸,苍白,精致。消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悲伤,眼中是深深的绝望。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丝朱红的血丝滴落,有种怵目惊心的凄然。 "哼!"刘彻看见刘据凄然绝望的样子,心中无名火顿起。堂堂大汉的太子,他汉武帝刘彻的嫡长子。怎么可以收到如此的怠慢。不论是谁,只要被他查出来,都要死! "给我查!太子之前都和什么人接触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天家的太子都不放在眼中!" "诺!" 刘彻上前将刘据一把揽入怀中。少年的腰纤细无骨,盈盈不敌一握。身子因为巨大的恐惧颤抖着,察觉到他的用意。双手死死抓着卫子夫的衣襟不妨,发出小动物抵死般的悲鸣。 "据儿?"察觉到刘据对他的抗拒。刘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一只大手在刘据身后安抚性的摸着,另一只伸上前掰开刘据死死握住衣摆的双手,强硬的拢入自己的怀中。将小小的人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呜呜……"刘据躺在刘彻的怀中悲鸣。身不由己的颤抖着。一股宿命般的悲伤渐次灭顶。他绝望的低喃着:"母后,救我!救我!别抛下我一个人……" "陛下——"卫子夫看着刘彻怀里悲泣不止的刘据,不忍心的叫着。但是看着刘彻铁青的脸,下意识的噤声。什么也不敢说了。只是焦急的看着刘据安慰道:"据儿,没事。那是父皇啊……" "……"意识到抱着他的人真的是父皇刘彻。刘据吓得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死命的咬住嘴唇,抽泣着。恨不得再次昏死过去。 他宁可再死一次,也不想遭受最爱之人的遗弃,痛恨。 他不要为了皇位,被那人再次怀疑,再次远离,再次厌恶,再次……杀害。 孤独千百世,他已然受够。再重演一遍,他怕自己会痛的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放了我,饶了我……"刘据无意识的恳求道,泪水不停的滑落。 "据儿?"刘彻看着怀中不住哭泣的小人儿,心中隐隐作痛。大手落在少年的后背,不停地安抚道:"没事!不怕!父皇会保护你的!" 感受到少年在他的手接触到后背时瞬间僵硬的身躯。苦笑的同时,心中发狠:"不要让他揪出那个挑拨离间的人。否则,他定要那人万劫不复——" "太医都哪儿去了?全都死光了吗?太子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想要你们的脑袋了吗?"无奈间,刘彻迁怒到。 "老臣在、在……"陈太医闻言,立即应道。心中却是苦笑。这宫里的御医真不是人干的。治不好要掉脑袋,治的慢要掉脑袋,现在连应声慢都要掉脑袋了。 上前为太子请过脉。陈太医沉吟半晌,道:"陛下,太子殿下从脉象上看,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并且有反复之象——" "什么意思?你是说宫中有人蓄意惊吓太子,还不止一次?"刘彻冷冷问道。 "这……是!"陈太医应着头皮答道。他知道自己说完这句话,会得罪宫中很多人。可是现在要是不如实说来,只怕日后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累及家人啊! "哼!不知死活!"刘彻恨声说道。他从小长于宫中,自是知道宫廷的晦暗。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敢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想到这里,刘彻冷冷看向站在地上的卫子夫:"皇后往日里过的是太悠闲了吧!宫中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谋害太子,你这个皇后太失职了吧!" "是,陛下!子夫一定会好好清理后宫,不让陛下劳心。"卫子夫低头应道。双手死死的握住,小心翼翼的掩去眼中的恨意。居然敢谋害他的儿子,看来平日里她表现的还是太过于和善了。 "那就好,朕还是相信皇后的能力的。"刘彻淡然说道。能从一个婢女爬上皇后的位子,卫子夫自然不是个善茬。他刘彻还不至于相信这个女人天真的像白纸一样。不过他向来喜欢柔顺的。卫子夫的谨慎小心对了他的性子,他自然就不在意。只不过有时候装的太像了,把所有人都瞒过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宫中的女人,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是!"卫子夫小心应对。她做事向来小心。身为一个卑微出身的婢女,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做屏障,只能牢牢的抓住刘彻的心。只要她能保住刘彻的宠爱,就能抓住这未央宫里所有的荣华富贵。所以她步步为营,按照刘彻的喜好改变自己。只是戏演得太好了,太多人当真了…… 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心里的痛恨,卫子夫依旧没有忘记在刘彻面前装点自己。却已经暗自想着该怎么借这次难得的机会铲除异己了…… "……"刘彻冷眼看着一脸贤良淑德的卫子夫。想来这个"温柔"的皇后最近会很忙啊! "传旨——太子夜受惊吓,朕甚为忧心。遂迁太子于建章宫。直至康复。" "诺!"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章~~ 3 3、第二章 魂归未央 … 第二章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跳跃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穿过指尖的缝隙,穿过建章宫四周敞开的门窗,投递在青石砖上。身着白色汉服的宫婢静立在建安宫的四周,安静的站着,时刻等待主子的传唤。 刘据安静的站在建章宫前面的空地上。抬头望天。天,依旧是蓝的。飒爽的秋风阵阵吹过,拂起额前零落的发丝,于是披散到腰际的发丝随风舞动,在地面上投出一道道暗影。 刘据伸出手臂挡在眼前,纤细修长的五指张开,阳光顺着指缝流进眼中,愈发显得眼前的景致干净明媚。 蓬勃,大气,空气中蔓延着汉朝独特的气息。 刘据神情有些恍惚。已经是第三天了,他继续着这个梦境。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梦见蝴蝶的庄周,还是梦见庄周的蝴蝶。 千年时间,他每天都沉浸在"巫蛊之祸"的噩梦中,不停反复。这个梦境似乎是其中之一,但又有不同—— 至少,不是千篇一律的台词。不是永无止境的漠视。 这风声,这阳光,这弥漫在空气中独特的气息,他是真的感觉到了。难道世间有这么真实的梦境?还是他是真的回到了汉朝? 汉武帝刘彻踏进建章宫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少年身着白色中衣,漆黑如上好锦缎的黑发垂直披散在腰间,胸前,随风轻舞。四肢纤细,修长匀称。一阵秋风袭过,白色中衣随风摆动,勾勒出少年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原本稍显懦弱的面庞此刻看来是如此的精致,眉目如画,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子书卷气。衬着四周的景致,仿若画中。 温润如玉—— 刘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词。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却突然觉得好飘渺。似乎一不小心眼前这个人儿就会乘风归去一样。 "据儿!" 刘据闻声回望,一身龙袍的成年男子,身材修长,剑眉星目,气质傲然。正是当今的九五之尊——汉武帝,刘彻。 刘彻看着蓦然回首的刘据,眼前突地一亮,有种惊艳的感觉。心下大慰,不愧是朕的儿子。果然是气质超群。 "拜见父皇!"刘据立即跪行大礼,却被大步上前的刘彻拦住。 "据儿,面对父皇时不必如此多礼。你是大汉的太子。父皇这个位子迟早是你的!"刘彻笑道。握着刘据纤细的手臂。不满的皱眉:"太子怎么会如此消瘦,是他们伺候的不好吗?" "陛下饶命!"四周的宫婢闻言,顿时吓得跪地求饶。 "回禀父皇,不是这样的。是儿臣自己没有胃口。他们伺候的很好!"刘据还是坚持躬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的辩解道。 "都说了别这么多礼了。据儿大病初愈,要注意休养。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想吃什么就告诉御膳房做好了。千万别委屈自己。"刘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少年纤细的身躯上,并将披风仔细的拢好。"太医说你刚刚好了一些,多出来走动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穿好衣服,千万别着凉了。是谁伺候的,这么粗心。拉出去杖刑二十。" "多谢父皇体恤,但是礼不可废。况且,儿臣只是躺的有些乏了,才起身走动走动。时间不长的。所以不是下面伺候的不细心,是儿臣自己不穿的。请父皇明鉴。不要责罚他们了。"刘据将披风紧了紧,低头谨慎的说道。 "呵呵!好,既然据儿为他们求情了。那这次父皇就不追究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朕再发现你们伺候的不周,就数罪并罚!定斩不饶!"说到最后,刘彻冷冽的目光扫过建安宫跪了一地的宫婢,说道。 "谢父皇洪恩。"刘据谢道。 "多谢陛下开恩!多谢太子殿下洪恩!"一众宫婢跪地谢道。 "哈哈……"刘彻笑道。"据儿想来还未进午食吧!父皇陪你一道用饭,你要多吃点,可好?" "多谢父皇!"刘据被汉武帝拉着走进建安宫。 午饭用毕。 刘据捧着宫婢端上来的茶汤,小口饮着。只听汉武帝刘彻在那厢说道:"据儿,你今年已经十岁了。身为太子,将来大汉的江山社稷都要有你来担着。你又是嫡长子,更要以身作则。文德武功,都要给弟弟做个表率才是。文章这方面,朕倒是不担心。太傅也说你很用功。只是武功这方面……据儿的身子还是太柔弱了……" 刘据闻言,立即将茶汤放下,起身躬身行礼道:"请父皇示下。" "哎——都说了不用这么多礼,据儿怎么还是这样。"刘彻摆手示意刘据坐下。看到刘据安稳的跪坐于席上,才又说道:"朕的意思是据儿还是多多练习一下武艺。朕已经和大将军说了,让他抽出时间,亲自教授你武艺。必定要朕的据儿武艺精通,亦可强身健体!" 舅舅?刘据眼前闪过卫青耿直正气的面孔,心中涌起一丝暖流。那个毫无保留的对他好的人。那个战功表彰,威名赫赫的,最终却不得不远离战场,郁郁而终的人。终于要见面了是吗? "谢父皇隆恩!"刘据强自压下心中的想念,谢道。 "据儿……"刘彻沉吟了一下,起身坐到刘据身边,伸手握住刘据苍白微凉的手,低声问道:"前几日,据儿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好想很怕父皇的样子?是谁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吗?" 刘据身体一凝,屏住呼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回禀父皇,没有谁和儿臣说过什么。只是据儿做噩梦罢了!" "哦?"刘彻扬眉,做噩梦?"那据儿能和父皇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能把朕的据儿吓成那副样子吗?" 刘据闻言,下意识的将手一抽,却被刘彻拽的死死地,挣脱不开。 "……回禀父皇,儿臣不记得了!"刘据低头说道。 "哦,不记得了……"刘彻看着明显是在敷衍他的刘据,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感觉到刘彻逼人的视线,刘据下意识的一缩,几乎克制不住心中几欲夺之而出的恐惧。 察觉到刘据的瑟缩,刘彻有些不忍的说道:"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据儿放心,从今天开始,父皇晚上会和据儿一起睡。直到据儿不做噩梦为止。" 刘据闻言,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反驳,眼前却闪过"巫蛊之祸"的情景,终是丧失了开口的勇气。只得闷闷的做声道:"诺!" 刘彻看着有些抵抗意味的刘据,小人儿垂头丧气的跪坐在他的旁边。安静的不发一声。刘彻安抚性的握紧手中纤细的手。若有所思。 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刘据面前说了什么。他调动所有的力量查了三天居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只知道那个人的计策凑效了。据儿果然开始惧怕他。不过他不会轻易认输。据儿是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液。最敬最爱的也一定是他。这种血脉的天性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抵挡的。就算是那些阴谋诡计暂时奏效了,他也有办法让据儿重新回到他身边。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刘据精致如画的侧脸,安静祥和。温润如水。却突然有些想念孩童昔日明朗清澈的笑脸。 未央宫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雅云小步走到卫子夫身前,传报道。 "据儿?"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的卫子夫闻言,立即扭头,开心的应道:"快传!" "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刘据走进未央宫,走至卫子夫身前,说道。 "快坐,和母亲客气什么!"卫子夫一把拉住正欲行礼的刘据,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仔细的打量着:"快点让母后看看,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在建安宫还呆的习惯吗?" "还好!"刘据坐在卫子夫身边,有些贪婪的凝视着卫子夫的容颜。这是他的母亲,一心为他,最终因他而死的母亲。手指偷偷握住卫子夫的手。不是梦,他真的又见到母后了。 "怎么了?有心事想和母后说?"留意到刘据的小动作,卫子夫笑着反握住刘据的手,问道。 "没有——只是想念母亲了!"刘据安然答道。这辈子,能和母后重聚,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就算是再次经受一次……也值得了。 况且——心里依然有了准备。那么这次,心,应该不会那么痛了吧! 注意到刘据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卫子夫狐疑的压下心中的疑问。她知道据儿的性格。虽然貌似柔顺温和,实际上却是极其执拗的。要是真打定了主意不说,谁都问不出来的。还不如她自己私底下偷偷的查好了。 只是——卫子夫心里隐隐有些感觉,据儿自从这次醒过来后,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似的,心思也重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母后,最近身体可好?"刘据看着卫子夫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说些什么转移卫子夫的注意力。 "还好,没什么变化。你呢,最近书念得怎么样?"卫子夫笑着问道。既然据儿不想让她问,她就不问好了。 "还好!太傅教的都懂了!"都已经学了一辈子了怎么还能不懂?刘据笑着对卫子夫说道:"父皇说会让舅舅教我武功!" "是吗?那很好啊!你从小就喜欢舅舅了。这次陛下让他来教导你武功,你就不敢偷懒了吧!"卫子夫取笑着说道。 "母后,据儿什么时候偷懒了……" …… 秋日暖洋洋的午后,就随着两人闲话家常中消逝了。 气氛安静祥和,刘据安然的享受着这如梦似幻的一刻。无论是现实也好,梦境也罢。在这一刻,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幸福的渡过这温馨的时刻。将这美好的一段保留在记忆中。哪怕明天醒来时依旧是孤身一人,他也有了能够温暖自己的,支持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 4 4、第三章 卫青 … 第三章卫青 上林苑 建于建元二年。地跨长安、咸宁、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300里,有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上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 此刻,刘据一袭黑色流金太子服饰站在宜春苑。清爽的秋风阵阵拂过。青翠的柳枝随风摆动。苑中景色怡人,明媚的阳光倾洒大地,照的人暖洋洋的,给人以无限希望。 四周是若有若无的阵阵花香。刘据深吸一口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真的回到汉朝,回到了汉武大帝执政的时期。可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度过这捡来的一生。 他现在已经当了三年的太子了。还有三十多年的生命好活。该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呢! 他没有天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敌得过命运的强势。上辈子的身死家灭。虽然是江充、苏文等人从中挑拨。但是他和父皇之间的矛盾,却是最根本的。 年少力壮羽翼渐丰的太子,和日渐老去不想放权的皇帝。这才是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后世评价汉武大帝,雄才大略,盛世君主。后世说他的父皇,是一个铁血的王者,一个暴戾的莽者,一个理智的智者,一个自遣的悔者…… 铁血王者 他的君父,性格强硬,独占欲强。在位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一言九鼎。早已习惯了手掌天下权。怎么能够忍受有人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就算是没有江充、苏文。也会有李充、韩文……心中芥蒂已生,其他言语下的挑拨,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何况父皇晚年,母后早已韶华老去,花容不再。风流成性的父皇自然会龙心旁落,被遗弃不过是早晚的事。 只是—— 这辈子,既然他偷得了。就一定要好好补偿。皇位,天下……如果父皇不想给,自己可以不要的。但是母后和弟妹们,还有他无辜的孩子们。他一定要倾尽一切,保住他们的荣华。绝对不要她们像上辈子一样…… 家破人亡。 "据儿——" 刘据回头,就看见盔甲加身的卫青策马而来。不由得展颜笑道:"舅舅!" 卫青眼前一亮。盛秋季节,宜春苑景色明媚。少年纤细修长的身子裹在黑色流金的太子袍下,愈发显得皮肤白皙细腻。眉目精致如画,盈盈一笑,笑容明媚,眉宇间的风华……晃疼了他的眼。 "据儿!"卫青利落的下马,走至刘据身前,仔细打量着。"身体怎么样。听你母后说你刚刚大病了一场。复原的可好?" "舅舅不必忧心。只是偶然风寒,早就已经好了。"刘据闻言,笑着回道。 "是吗?那就好了。据儿身子骨向来就弱。不像我家的臭小子,都壮得跟头牛似的。"卫青说着,想起自家的几个臭小子,笑道。 "几位哥哥自小长在舅舅身边,兵法武功,自是了得。"刘据真心的夸奖道。卫家三子虽然不如其父功勋显著,但也算得上是虎父无犬子。只可惜…… 想到这里,刘据眼神闪过一丝黯然。"巫蛊之祸"的时候,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据儿?"卫青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刘据,小心叫道。心下暗想,果然如妹妹所说,据儿真的变了。心思更重了。 "没什么!"刘据回神,应道。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他一定会吸取教训,不再想着去争那个位子。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闲散太子。等刘彻起了废他的心思之后,乖乖遁离。和母后他们一起到百姓中做个闲散的富家翁。想来,以刘彻和他的父子天性,也不会为难他的吧! 想到这里,刘据安然笑道:"舅舅,父皇不是说让您来教导我武艺的吗?你准备教据儿什么?" "呵呵!"看到刘据转移话题。卫青也识趣的不再追问。配合的答道:"那据儿想学什么呢?" "还是学剑吧!"刘据沉吟片刻,说道。自己上辈子学的就是剑艺,这辈子也就不想换了。 "好!那舅舅就教据儿武剑好了。只是不论是学习什么武艺,都要从基础开始。只有基础打了牢固了,学习剑招,才能事半功倍。"卫青说道。 "据儿明白!"刘据点头应道。这番道理,他自然是懂得的。上辈子他为了练剑,也吃了不少苦。这一世,身体居然比上辈子还要差上许多。当他下定决心练习武艺时,就已经有了准备了。 "好!"卫青看见刘据的样子,欣慰的答道。不愧是太子,虽然年纪尚小,气势却是很高。"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据儿就跟着舅舅练习剑艺吧!你刚刚开始,年龄又小,每天先练一个时辰。等你渐渐适应了,再慢慢加大修炼量。" "好!"刘据应道。 建安宫 刘彻批完手中的奏折。看了看天,已经是下午了。随口问向身边的宦官:"太子现在在做什么?"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正在上林苑和大将军练习武艺!"小宦官立即躬身答道。 "还在练?"刘彻皱眉问道。"据儿身体刚刚好一些,这训练量还是不要太大了。免得累坏他。" "陛□恤!"小宦官闻言,立即赞道。 "摆驾,上林苑!"刘彻起身说道。 "诺!" 当刘彻的车辇进入上林苑,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刚刚蹲完马步的刘据坐在卫青的怀里,策马奔驰。平日里安静沉和的脸上布满了明媚的笑容。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上林苑。让闻者倾心,好像所有的烦恼愁绪在这一刻都消逝了,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 看着眼前融洽默契的一幕,刘彻心头却有些酸酸的。一股名为嫉妒的怒火油然而生。自己做了那么多,面对的依然是据儿的谨言慎行。卫青只不过和据儿呆了短短一天不到,怎么能让据儿那么开心。 难道是据儿喜欢骑马? 想到这里,汉武帝向旁边的侍从吩咐道:"将朕的汗血宝马前来!" "诺!" "据儿——" 刘据闻声望去,却是皇帝出行的车辇。赶紧示意舅舅将他抱下马,快步走到刘彻身前,躬身行礼道:"拜见父皇!" 看着瞬间沉寂下来的笑脸。刘彻恼怒的皱眉,却还是强压怒火。温声说道:"都说过多少次了,据儿和朕是父子。不必要这么多礼。据儿怎么就是记不住。" "请父皇息怒,太傅教导过,礼不可废。"刘据感觉到刘彻的怒火,有些莫名。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这么说,太子一言一行,都是符合礼数了?"刘彻扬眉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身为太子。自然要给万民做个表率,见到父皇,却不行礼数,于理不合。"刘据低头说道。皇帝的宠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他喜欢你的时候,你一言一行都是好的。厌恶你了,你的稍有逾矩,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哼!于理不合?这么说,太子大庭广众之下,笑声轻浮,言辞草率就是'合乎情理'了吗?"刘彻怒极反笑,冷声说道。 "父皇恕罪!儿臣知错!"刘据闻言,立即跪下请罪道。心里却是苦笑不迭。父皇的性子,还是这么的喜怒不定。 "陛下息怒!"一众宦官宫婢包括卫青看见刘彻的震怒,都不由得跪地呼道。 "……"刘彻看着面前恭谨的跪着的刘据,怒火更甚。心里却是懊悔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本来到上林苑是担心据儿累到,顺便多和据儿亲近一下的。可是看见据儿和卫青策马奔驰,还笑的那么开心,却不由得心头火起。 据儿是他的孩子。是他而立之年千思万盼才盼来的宝贝。所以,据儿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包括据儿的笑……应该也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怎么可以…… 虽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刘彻却明白自己若是这样下去,只会让据儿愈来愈害怕自己,将他推得越来越远…… 想到这里。不由得愤恨那个在据儿面前挑拨的人,隐藏的那么深。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经历都没找到。 藏得还真是深啊!刘彻将双手握拳,藏于袖中。紧紧的握住。最好不要让朕找到你是谁。否则,朕会将你—— 挫骨扬灰! 上前将刘据小小的身体扶起,刘据强压心火,温声说道:"父皇怎么会生据儿的气,据儿别担心。看你刚才和大将军一起骑马,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据儿很喜欢骑马吗?" "……是!"刘据低头说道。他喜欢骑马,喜欢那种不受拘束,自由自在驰骋在风中的感觉。 "是吗?"刘彻闻言笑道。看见内侍将自己的汗血宝马前来,对刘据说道。"那据儿和父皇共乘一匹好了。父皇的宝马可是汗血宝马,据儿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刘据闻言,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不许拒绝,不然父皇真的生气了!"刘彻冷下脸说道。随即将刘据举上宝马,自己翻身坐好。将刘据小心翼翼的拢入自己怀中。小小的身子坐在自己身前,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刘彻的怒火不知怎么的烟消云散。 双腿一紧,"驾!" 作者有话要说: 胳膊痛的已经木有力气说话了~~ 5 5、第四章 起疑 … 第四章 待汉武帝策马奔驰而去,众侍从才从地上爬起。卫青看着刘彻离去的方向,心里忧思更甚。陛下对据儿的独占欲……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刘据坐在汗血宝马上,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还有刘彻越搂越紧的手臂,闷哼一声。 "怎么了,据儿?"刘彻渐渐放慢马匹的速度,低头问向怀中的人儿。 "没什么!"感觉身下的手臂劲道骤然一松,刘据轻声回道。手臂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胳膊。 "父皇力道重了,弄疼你了?"注意到刘据的小动作,刘彻有些愧疚的问道。自己只顾着策马奔驰,险些忽略了怀中的人。大手按住刘据的手,径自揉捏道:"父皇会注意,以后不会了。" "还好!"刘据放松身体,任由刘彻在他身上揉捏着。反正也阻止不了父皇,他也不会再多嘴了。 看着怀中安静乖巧的据儿,刘彻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时间也不早了。据儿又练了一天的武艺,想必饿了吧!父皇已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今天父皇和你一起吃。" "诺!"刘据低头应道。 刘彻闻言,笑着揉了揉刘据的脑袋。手中的发丝柔软顺滑,很舒服的感觉。担心据儿会饿坏,立即催马前行,向建章宫走去。 建章宫 刘据看着面前的饭食,迟迟不肯下箸。 "怎么了,据儿?这些不都是你最爱吃的吗?怎么没有胃口的样子!"刘彻饮尽杯中酒,看着不动一筷的刘据,皱眉问道。他可是特意派人去皇后那打听据儿的喜好的,怎么据儿还是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 伸箸夹起桌上的菜放入口中,细细品着。味道很好啊! "回禀父皇,据儿想吃酸梅汤!"刘据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 "酸梅汤?"汉武帝皱眉问道:"那是什么?" "……"刘据一时愣住。是啊!酸梅汤,那是什么? 苦苦思索半晌,才忆起。这酸梅汤是自己灵魂飘荡之时看到的饮食,后世才有的小吃。现在的西汉,根本没有。暗自苦笑,自己这个多出来的记忆真是个定时炸弹。看来真的要谨言慎行了。酸梅汤是小事,哪天要是不注意说出点别的东西来,还不被人看成是妖孽。 "没有,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刘据拾起筷箸,说道。 看着刘据明显敷衍的神色。汉武帝放下手中的筷箸,说道:"既然想吃了,据儿不妨说一下,怎么个想吃法。也好让御膳房的人弄出来啊!" "这……" "据儿,和父皇说说,什么是酸梅汤?"刘彻耐心的引导着。 看着刘彻兴致勃勃的样子,刘据沉吟不语。脑海里回忆着酸梅汤的做法,说道:"这酸梅汤,顾名思义,就是乌梅做的汤。取用乌梅或者杨梅、山楂、桂花、甘草、冰糖几种原料。乌梅、山楂、甘草的比例是3:2:1,。然后放在盛满水的锅里煮半个时辰。之后放入冰糖、冰块调味即可。该汤消食合中,行气散淤,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 "哦!据儿懂得很多!可是父皇不明白……什么是乌梅?"刘彻问道。 "《本草纲目》说:"梅实采半黄者,以烟熏之为乌梅。""刘据答道。 "本草纲目?那是什么书?"刘彻敏锐的听到刘据的话,隐约的猜出是一本关于植物药材的书。但是他从未听说过。 "这个……"刘据脸色苍白。《本草纲目》是后世明代的书,李时珍所著。可是现在要他怎么解释。 "既然据儿想吃酸梅汤,就吩咐御膳房去做好了。不过这汤,就算是做好了。也得一个时辰之后了。况且,听你所说,这个酸梅汤不能当饭食的。你还是乖乖地吃饭,好不好?"看着据儿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刘彻不忍的转移话题。心底的狐疑却是越发大了。据儿自从醒后,种种举措,都不经推敲。只是不知他身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呢? "是!"刘据闻言,立即端起碗筷。只是惊吓之间,有些食不知味了。 吃过晚膳,刘据习惯性的窝在一旁看着书卷。由于年纪稍小,纤细的胳膊捧着大捆大捆的竹简,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为什么不记录在书上。刘据碎碎念道。却突然一愣,书,纸?刘据想起后世轻便的纸张,再看看手中笨重的竹简。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纸弄出来呢? "据儿?据儿?又在想什么呢?"刘彻端坐在席上,捧着一本竹简看着。眼角余光却留意着刘据的一举一动。看见他又开始神情恍惚的,不由得出声叫道。 "啊?"刘据回神,看着眼前正皱眉看着他的汉武帝,解释道。"没有,只是有些晃神了。" "小小年纪的。不要总是魂不守舍的。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和父皇说——再或者和你母后说也可以的。别自己闷在心里。"刘彻劝慰道。本来想让据儿和自己说,只不过突然想到以据儿的性子。恐怕是宁愿憋在心里,也不肯和他说的吧!那就让他去和皇后说,反正最终他也能在皇后那里打听出来的。 "诺!" "这不是命令。不用这么正式!" "诺!" "……" "陛下,太子殿下。酸梅汤做好了。"宫婢从殿外进来,手中端着两碗汤水。 "哦?这就是酸梅汤?"汉武帝端起汤碗。看着碗中褐色的液体。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冰爽爽的。很是提神。 看向对面正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的刘据,赞道:"味道还不错,蛮提神的。" "嗯!"刘据小声应道。他也是第一次喝这种东西。以前看见有人喝的挺开心。现在自己尝尝,果然不错。很适合女子和小孩子喝。 "酸梅汤还有吗?"刘据问道。 "怎么,还想喝?这东西虽然挺可口的。不过性属寒凉,喝多了怕你身体不舒服。"刘彻不赞同的说道。 "不是,想让母后尝尝!这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想必符合她的口味。" 卫子夫?刘彻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嫉妒。据儿和皇后的感情真是好啊!喝一碗汤都忘不了皇后。不过想想自己是和据儿一起喝的,心里舒服多了。 "那倒是,这酸梅汤的味道女人和小孩子都会喜欢的吧!那就给皇后和各宫夫人及皇子、公主都送去一些好了。" "诺!" 待内侍走出后,刘彻看着一旁端坐的面目沉静的刘据,若有所思的道:"据儿,你似乎很怕父皇,对吗?" 闻言,刘据抬眼望向汉武帝。一袭龙袍加身,英俊的面容,傲然的气度。无一不显示刘彻高贵的身份。 "据儿,父皇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君无戏言。"刘彻半承诺的说道。 你会。当你年迈的时候,为了保住你的皇位,你会杀了我的。刘据暗自想道。却没有办法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朕还是希望,据儿能像从前一样。对着父皇撒娇,把你想要的都说给父皇听!"看着刘据依然有些抗拒的样子。刘彻有些无奈。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也是最看重的一个儿子。他把大半的心血都花在他的身上。不想据儿却和他越来越远。 "天色有些晚了。小孩子早些睡吧!"说着,刘彻起身向殿外走去。 "摆驾未央宫!" 也许,他应该和子夫谈一谈。 未央宫 卫子夫坐在席上,捧着汤碗小口啜着。"这个酸梅汤味道果然不错,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看来,御膳房又弄出个好东西来。" "这次皇后娘娘可是说错了。我听外面的小宦官说,这个酸梅汤是太子殿下弄出来的呢!"旁边站立着的雅云笑着应道。 "据儿?他是太子,从来没有经过厨房。他怎么会弄这个酸梅汤呢?"卫子夫疑惑的问道。 "这也是朕想问你的!"刘彻自外面走进,冷然说道。 "参见陛下!"卫子夫立即放下茶碗,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一众宫婢跪地呼道。 "平身!"刘彻大步向前,在殿内的席子上做好。看着有些莫名的卫子夫,说道:"据儿生病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平常的举动?他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 "这个……"卫子夫仔细回想着。"据儿平日里没什么奇怪的举动。而且年岁尚小,身为太子,课业繁重。平时接触的,也就是太傅们了。从不和旁人打交道。" "哦?"刘彻闻言,有些不甘心。"一点异象都没有吗?" "是的!" "那从他上次生病之后,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好像没有。"卫子夫想了想,突然说道:"哦,对了!有一个人,曾私下里和据儿见过面。但是据儿没说过什么。" "哦?"刘彻闻言,立即问道:"是谁?" 6 6、第五章 东方朔 … 第五章 东方朔 "东方朔!"卫子夫说道。 "东方朔?他找据儿做什么?"刘彻有些狐疑。暗自嘀咕道。 卫子夫柔顺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自打前朝出现吕雉的事后,大汉统治者对于后宫干政的事特别敏感。所以卫子夫自从进宫后,为了避嫌,和朝廷的人几乎没有联系。除了弟弟卫青,她能叫得上名字的命官屈指可数。但是她的谨慎并没有白费。到目前为止,汉武帝刘彻还是非常信任她的。 "陛下……"卫子夫欲言又止。 "怎么了,子夫?"刘彻看着卫子夫欲语还休的样子,心情大好。他最喜欢这种温婉柔顺的女子。女人嘛,还是温顺点好。 "陛下,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知陛下今夜……"卫子夫娇羞的说道。用眼角羞怯的瞄着刘彻。做出一副小儿女状。从一个歌女爬到皇后的位子,她最擅长的就是怎么抓住帝王的心意。 果然,刘彻看着皇后娇艳欲滴的面庞,立即上前搂住卫子夫柔软的腰肢,柔声说道:"既然天色不早了,那朕和皇后也早点休息吧!" "诺!"卫子夫在刘彻的拥抱下慢慢走近寝殿,娇羞的说道:"让臣妾侍候陛下入寝。" "好!" …… 夜色渐深,掩住一室春色。 桂宫 "娘娘,陛下那边传来消息,今夜留宿未央宫。"燕儿走进大殿,躬身说道。 "乒!乓!哐!哗啦!"王夫人恨恨的将屋里的摆设摔了一地。愤恨的说道:"一个月,都已经一个月了。陛下都已经一个月没来过桂宫了。他都快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可就麻烦了。"燕儿看着状若癫狂的王夫人,劝道。她自小就是王夫人的丫鬟,陪着她一块儿进宫的。王夫人这一路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 "为什么?凭什么?她卫子夫不就是个下贱的歌女嘛!凭什么能成为皇后。我一个名门闺秀,却只是个夫人。同样都是儿子,刘据生下来陛下就做了《皇太子赋》,七岁被封太子,现在陛下居然让他住进了建章宫。我的闳儿,都快忘记他的父皇长什么样了。"王夫人说着,有些泣不成声。"凭什么……" "娘娘,慎言!"燕儿急忙止住王夫人的抱怨。用眼色示意王夫人人多口杂。 "你们都下去!"王夫人一挥手,殿内的侍婢都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光了,燕儿将殿门关上。回头对着王夫人说:"娘娘,隔墙有耳。以后说话一定要谨慎。那个女人已经成为皇后娘娘了,她的儿子又是太子。深受陛下的宠爱。他的弟弟是大将军……"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王夫人有些颓丧的坐在一旁。 "娘娘!"燕儿看着王夫人沮丧的模样,轻声说道:"奴婢听说,近几日来,太子和陛下好像起了罅隙。" 闻言,王夫人诧异的直起腰身。"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陛下不是最喜欢太子的吗?" "陛下是喜欢太子没错。可是太子殿下最近不知道犯的哪门子邪!我听陛□边的人说,太子最近不但不粘着陛下了。甚至有些避着陛下!"燕儿悄声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王夫人一听,有些丧气。"陛下还是喜欢太子,不然也不能将太子接到建章宫去。" "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娘娘!"燕儿有些得意的笑着。"我还听说,这个太子自从生病了之后,整日里恍恍惚惚的。经常还会说一些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话。有时候弄得都不耐烦的。您想啊!这陛下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九五之尊呀!一言九鼎,谁敢逆着他呀!这时日尚短,又惯喜欢太子,陛下忍着哄着。可来日方长啊!若是太子以后还是这么疯疯癫癫的,咱们闳殿下再表现的出彩一些……" "你是说……" "您想啊!这皇后为什么如此讨陛下的喜欢?不就是因为太子嘛!若是太子失了宠……"燕儿笑着撺掇着。 "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 "娘娘,您怎么还不明白啊!谁是太子,还不是陛下说了算。"燕儿看着依然有些懵懂的王夫人,说道。 "那——"王夫人也不是傻子。能在这深宫里生下皇子的人,又有谁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娘娘!当务之急是一定督促闳殿下读好书。然后再慢慢的取得陛下的欢心。一旦陛下觉得闳殿下不错……朝堂上老爷会为我们说话的!"燕儿意有所指的说道。 "……说的不错!"王夫人满意的笑了。伸手拽下手脖上的碧玉镯子,带到燕儿手上。"燕儿,你和我一起入宫。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样的。继续为我办事,我是不会亏了你的。" "娘娘!"燕儿摸着手上的镯子,欣喜的说道:"您放心。燕儿从小就跟在娘娘身边。娘娘说什么,燕儿就做什么。一定让娘娘满意。" "好!"王夫人微笑的看着燕儿,说道。"那你去把闳殿下接到我这来。从今天开始,我要亲自辅导闳儿的功课!" "诺!" 建章宫 是夜,月凉如水。 刘据默然站在窗前。他又做噩梦了。梦中,苏文带着大队侍卫闯入未央宫,在未央宫发现大量木偶。然后是他为了自保,不得不杀了苏文。接着就是那五日大战,兵败。母后自尽而亡,自己逃出长安。之后被出卖。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最终……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如果,到头依旧免不了一死。老天为什么要他重活一次。如果他能改变这一世的命运,又有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夜已深了。不知殿下,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会如此泣不成声。"一道声音打破他的思绪。刘据回头一看,来人穿着一身青色儒袍,手上拿着一把羽扇,却是东方朔。 "你怎么会在建章宫?"刘据惊声问道。立即摸了摸脸上,一片冰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呃……臣今晚轮值守夜。"东方朔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又不是侍卫,怎么会守夜。再说,这里是建章宫内殿,你是怎么进来的!"刘据冷然问道。 "呃……"东方朔看了看周围的建筑,有些无奈。"太子殿下,这里已经不是内殿了。" "……"刘据这才发现周围的建筑已经不一样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走出了建章宫。 "臣今天和陛下打赌,如果臣赢了。陛下就会开放内库,金银珠宝任我取。可是臣输了,所以只好代替侍卫,在此守夜了!"东方朔说道。 "你和父皇打赌?"刘据有些好笑的看着东方朔。上辈子就知道东方朔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可是没想到,胆子居然这么大。 "是啊!"东方朔应道。看着情绪好了不少的刘据说道。"臣在此的原因已经说了。那么殿下呢?为什么如此深夜,孤身一人,郁郁寡欢?" "……"刘据转过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 "其实,这人的一生,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看似杂乱无章,却也是有迹可循。有时候觉得山穷水尽了。又安知不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太子殿下,认为可否?" 刘据闻言,心下一惊。看着面色淡然的东方朔,说道。"你好像意有所指。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东方朔看着机警戒备的刘据,笑道。"小臣最近夜观星象。发现紫薇南移,北辰星也是异象频出,前行之时又有后退的迹象。两星相互影响运行渐渐脱离了轨迹。颇有些混乱的味道。不知太子以为然否?" "你要是想讨论星象,应该去钦天监。孤还有事,不奉陪了。" 自称孤啦!东方朔看着渐渐远去的刘据,有些没趣。"罢了!个人自有各人命,我瞎操个什么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八粉勤奋啊啊啊 啊~~~~ 7 7、第六章 沙盘 … 第六章 公元前119年,也就是汉武帝元狩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史载,元狩四年。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霍去病出代郡塞击败匈,封狼居胥。西汉宣布实施盐铁专卖政策。等等等等…… 可是,刘据最关心的还是。公元前119年,卫青出击匈奴。漠北一战中,飞将军李广自尽而亡。 李广少年从军,抗击匈奴。他作战英勇,杀敌颇众,使汉文帝大为赞赏。吴王、楚王叛乱时,李广以骁骑都尉官职跟随太尉周亚夫出征平叛,在昌邑城下夺得叛军军旗,立下显赫战功。且因为抗击匈奴的入侵,李广在匈奴军中赢得了"汉之飞将军"称号。虽然李广一生没有封侯,但是属下封侯者数十人。 如果说卫青是汉武帝时期军方新晋将军,那李广就代表了西汉军方的老牌势力。漠北一战,飞将军李广因为迷路,没能及时与卫青大军会合。使得卫青大怒并命长史追究,李广愤而自杀。这也直接造成了以李敢为首的一干人等对卫氏一族的憎恨。所以等到舅舅卫青逝世,自己和母后在朝堂上力量尽失。才使得江充、苏文一干人等有机可趁。 重生一世,刘据要尽所有能量来保护自己和母后。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帝王身上,上辈子的教训就告诉他这是不现实的。所以刘据要想方设法增加自己的力量。趁着父皇对他还是疼爱有加,没有厌烦的时候,争取军方的支持,是目前最重要的。 所以,当卫青刚下了早朝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叫到建章宫时,茫然不已。 "据儿,你急匆匆的叫舅舅过来,究竟有什么事啊?"卫青有些无奈的问道。 "据儿将舅舅叫过来,是为了给您看一样东西!"刘据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 "哦?"闻言,卫青升起了一丝好奇心。眼睛慢慢在殿内转了一圈。立即注意到刘据身后的案上摆放着一个三尺见方的东西。上面盖着红绸。但是依稀可见上面凹凸的轮廓。 "是那个吧!"卫青笃定的说道。 "嗯!" "什么东西?"卫青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好奇。 "舅舅,你看!"刘据走到案几面前,伸手扯下盖着的红绸,露出下面物体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卫青震惊的走上前,仔细看着。 面前的物体由三尺见方的木板托着。中间用泥土堆砌出起伏的山川地貌。定襄、狼居胥山、姑衍山、安侯河、余吴水……还用各色的小旗子标好了匈奴所属主要兵力布置。详实清晰,宛若亲临其境。 "据儿!这是、这是……"卫青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身为军部将领,卫青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眼就敏锐的意识到它的重要之处。 "据儿闲着无聊,就做出了这么一个东西。不知道对于舅舅此次的漠北之战,有没有用处。"刘据看着卫青激动的样子,笑道。 "有用!当然有用!而且还是有大用啊!"闻言,卫青大笑着附和道。意味深长的看着但笑不语的小小太子。闲来无事啊!"据儿,这个东西叫什么?" "据儿制作此物,用的最多是沙砾。所以为此起名为沙盘。"刘据毫不脸红的将这名字据为己有。 "沙盘!贴切!"卫青嘴里念叨两遍,高声赞道。"据儿,你可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于这次战争来说,一定会起到重要的作用。" "既然用得上就好!此番叫舅舅过来,就是给您看这个东西的。"刘据看着神色有些迫不及待的卫青,笑道。"大战在即舅舅一定有很多事要准备。据儿就不耽误舅舅的时间了。" "那好!舅舅最近真的很忙。等舅舅得胜归来,一定陪你好好玩儿!"卫青也不客套,立即叫人搬着沙盘到兵部。 "等等!"刘据叫住准备离开的卫青,说道。"时间紧迫,据儿只做了俩副沙盘。一个是给舅舅的。还有一个,托舅舅捎给李广将军。" "李将军?据儿怎么会想到他?"卫青狐疑的问道。心下有些嫉妒这个李广得到自己侄子如此青睐。 "怕他迷路!"说着,刘据唇边扯出一丝完美的弧度。 "……"??? 卫青将沙盘搬到兵部后,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场的都是混迹军队的老油条,对于沙盘的作用,自是不用多说。赞叹之余,也震惊太子殿下的聪慧。 于是各种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太子殿下少年早慧,文成武功,颖悟绝伦,敏而好学的形象霎时间传遍了整个大汉宫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向民间。无意间巩固了太子的地位。 与此同时,太子特别为李广将军制作一副沙盘,怕其迷路的传闻也传遍整个长安城。李广听闻,顿时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不认为年仅十岁、长于深宫的太子会对自己有什么印象,当然也不会认为太子会故意造出沙盘羞辱自己。所以他认定是卫青消遣他,故意说出来的谎话。本就因为军事部署暗生嫌隙的两人更是水火不容。至此刘据的一番心意算是白费了。 不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上辈子刘据之所以会成为太子,主要是因为汉武帝刘彻的喜爱。随着卫子夫的色衰爱弛,他的太子之位也渐渐危险,直至卫青至死,大厦将倾。 而这辈子只是为了化解李、卫俩家仇恨的无意之举,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后果。本来刘彻坚持立年仅七岁的刘据为太子,大家都是不以为然的。立太子所说有干于朝廷社稷,但归根结底也是皇帝自家的事。只要太子不是白痴,在朝廷上不是一点势力都没有。就是不甘,除了少数别有目的外戚的想。其他闲杂人等可不会当面驳了皇帝的面子。所以刘据当这个太子,大部分都是汉武帝的一厢情愿。 可现如今太子刘据所表现出来的聪颖早慧,无疑坚定了汉武帝刘彻的目光。一时间,面对朝中大臣如江水般的赞美之词,本就好大喜功的刘彻顿时飘飘然了。不论说太子如何如何好?这太子可是他亲自选的。这也就间接说明了他的识人善任,知人善用。 所以当晚武帝一阵风般的走进建章宫,一把将正在练字的刘据抱起时,刘据依旧是懵懂不已。 "父皇?"刘据看着分外欢喜的汉武帝刘彻,小心翼翼的叫道。 "据儿!你果然是朕的儿子!聪慧绝伦,肖似于朕啊!哈哈……"刘彻边说着,边兴奋的朝刘据白皙的脸蛋亲了一口。 "……"刘据捂着被吻的湿淋淋的侧脸,有些茫然。他搞不清楚刘彻为什么这么说。 "哈!哈!据儿!你今天做的事,父皇很高兴。你说,想要什么奖赏?父皇通通答应你!"刘彻有些忘乎所以。抱着刘据娇小的身子大步走出建章宫。 "父皇?"刘据有些疑惑的看着刘彻。 "据儿,你是怎么想到制作沙盘的?"刘彻走在去未央宫的路上,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刘据恍然大悟。没想到居然弄出这么大声响。他前世本就不喜征战,所以对于军工方面的事不怎么在意。这辈子也是突然想起来,漠北之战,李敢将李广之死退就与舅舅的身上。为了避免李、卫俩家的嫌隙,才制作出的沙盘。初衷不过是怕李广迷路罢了。他虽然知道沙盘对于军事运动上的作用很大,但想到会这么轰动。转眼看向兴奋不已的刘彻,心底产生了一丝暖流,这个时候的父皇,是真心为他高兴的吧! "启禀父皇,据儿制作沙盘,不过是一个想法。真正做出沙盘的,是工部众位大臣。而沙盘的作用,更是为了方便决战沙场的大汉将士。他们浴血奋战,才保我大汉威名赫赫。番邦不敢进入大汉一步。比起他们,据儿所作所为实在是微不足道。况且据儿身为大汉太子,这些本就是职责所在,怎敢邀功行赏?"刘据靠在汉武帝的胸前,低声说道。 "好!说得好!不邀功,不自傲!不愧是朕的太子!"刘彻闻言,大乐。据儿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卫子夫所生。从他一生下来,自己就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直到他长到七岁,自己力排众议理他为太子。现今看来,果然不错。想到这里,刘彻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迟疑的看着怀中的刘据。他隐约记着,自己的小太子一直是十分讨厌他四处征战的…… "据儿!" "嗯?"刘据好奇的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刘彻。 "你对于父皇,几次征讨匈奴的做法,怎么看?"刘彻定定的看着刘据,说道。 "……"闻言,刘据低头沉吟不语。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他都很讨厌这种血腥的杀戮。可是在灵魂飘荡的那些年,他看到大汉分崩离析,黄泉交替,看到三国鼎立,看到五胡乱华…… 他方才明白,对于一个政权来说,没有强横的兵力保护,就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抱着赤金于街上漫步,都是十分危险的。所以之于汉武帝的种种举措,他可以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认同,不代表他也会这么做…… 刘彻定定的看着默然不语的刘据。时值深秋,清冷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身上。愈发显得少年眉目精致如画。和卫子夫的容颜有七分相似,但却莫名多出了几丝……空灵。完美的轮廓,雌雄莫辩的容貌,本就是他的所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刘彻看着依旧沉默的刘据,心渐渐冷却下来。他突然有些害怕听到少年嘴里的话。刘据是他盼了十三年才盼到的儿子,是他最宠爱的女人的儿子。他在刘据的身上花了太多精力。总是想把刘据塑造成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太子。他无法想象,当他确认自己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居然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时……自己会怎么办? 刘彻紧了紧搂住刘据的手臂,决定逃避这个问题。当他抬起脚步时,一道清澈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 "儿臣以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少年的声音空灵,澄澈。带着这个时期的孩童特有的软绵。却透露出无上的意志与荣耀。 霎时间刘彻所有的不快、忐忑烟消云散。他七岁成为太子,十六岁登基。至今在位22年。他听过无数的歌功颂德,却从未像今天一样畅快。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一句话,简单十个字,却道尽了他一生所求。 刘据看着激动不已的汉武帝,心下一松。这句话是他死后从他的子孙汉元帝的臣子那里听到的。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也是激动不已,恨不得马革裹尸,为国征战。自那时起,他由衷的钦佩自己的父皇,因为父皇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这句话。看着快乐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父皇,刘据淡然一笑。 罢了……上辈子自己和父皇的矛盾是大汉长期征战,弄得国库空虚,百姓民不聊生。说到底还不是银钱逼得。既然这辈子自己重生了,就利用这几年好好赚钱,帮助父皇填满国库好了。也不枉他经历过那场经济爆炸的时代了…… 8 8、 第七章 … "哈哈哈……"卫子夫刚走到未央殿门口,就听见汉武帝刘彻爽朗的笑声。 "恭迎陛下圣安!"卫子夫走到刘彻身前,躬身行礼道。 "起来!起来!"刘彻高兴的对着卫子夫说道。"皇后,朕要感谢你,给朕生了一个如此聪慧的太子啊!"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陛下怎会如此高兴?"卫子夫起身,接过刘彻怀里的刘据,疑惑的问道。 "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些。今日大将军来兵部时带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可不得了。所有大臣交口称赞。子夫,你生的好儿子!"刘彻放下怀中的刘据,几步走到案几后面,坐下说道。 "也是陛下教导的好!"卫子夫柔声说道。随即领着刘据在下首坐下。"这件事我隐约也听说了一些。说是那个东西是据儿做的。" "嗯!那样东西叫沙盘。能够将地形清晰的展现出来。对于这次的漠北之战重要意义。"刘彻说道。 "真的吗?"卫子夫闻言笑道。"据儿,和母后说,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沙盘的?" "回母后的话。据儿前几日听建章宫一个新来的舍人说,他未入宫时最喜欢和周围的玩伴玩儿沙场游戏。在地上用沙子做出攻守两方的堡垒,然后模拟战场,两方厮杀。据儿一时心动,就想到既然能把沙子堆砌成堡垒,又为何不能堆砌出山川地貌。所以就……" "我的据儿真的好聪明。"卫子夫听完刘据的话。欣喜的将他拢入怀中。据儿这么年少,就这么聪慧。将来肯定会更好。 "那当然,据儿可是朕亲封的太子!"刘彻满意的接口说道。看着卫子夫怀中乖巧的刘据,越来越是欣喜。 "据儿,过来父皇这边!"刘彻开口说道。待刘据走至身前,一把将刘据娇小的身子搂在怀中。满意的笑了,儿子还是抱在自己怀里的好。 刘据无奈的轻叹。重生一世,别的没有什么改变。就是父皇比前世的时候多了一个喜欢搂着他的习惯。 "据儿,从明天起,你和父皇一起去上朝!"刘彻看着怀中人儿安然的样子。沉吟半晌,开口说道。 "什么?"刘据闻言,心下一惊。这种事情,上辈子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卫子夫闻言,却是大喜。这几日宫里都谣言太子举止失措,行为异常。她害怕时间长了会影响到汉武帝对据儿的宠爱。没想到—— "据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父皇!" "这是——"刘据惊惧不已。前世他是二十岁的时候接触的朝政。不久就被父皇厌弃,直至…… 这辈子居然提前了这么多。难不成,重活一世,他的厄难要提前了吗? "据儿,你在担心什么?"刘彻看着惊慌失措的刘据,阴沉着脸说道。他这几日一直在思考,据儿背后挑拨的人究竟说了什么才会将他吓成那副样子?今日稍加试探,果然证实了他的想法! 皇权!只有那人用皇权恐吓太子。才会让大汉未来的主宰有所顾忌。看着据儿沉默不语的样子,刘彻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不知哪个幕后的人做这些究竟有何目的! 感觉到怀中有些颤栗的身体,刘彻默然。 不论是谁?敢挑拨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他都要让其付出代价。 绝对! "据儿!"卫子夫看着汉武帝怀中惊惧不已的刘据,欲言又止。 "好了!"刘彻看向卫子夫,说道:"太子年幼,正值贪玩的年纪。对于朝堂之事,有些抗拒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朕考虑不周了。当务之急,是把据儿的功课辅导好。太子临朝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诺!"闻言,卫子夫柔声应道。虽然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不过转念一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太子年纪尚小,到了朝堂之上,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就不好了。 "多谢父皇体恤!"刘彻怀中,刘据轻声说道。 感觉到刘据的安心,刘彻安抚似地拍了拍刘据的后背,没有说话。 有句话说的好。宫中无私密。不过半天时间,陛下口谕让太子临朝,却被婉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汉宫廷。让某些人虚惊一场的同时也让更多人见识到了汉武帝对太子的宠爱。一时间,太子失宠的谣言不攻而破。 桂宫 王夫人恨恨的撕扯着手中的锦帕。咬牙切齿的说道:"燕儿,你还说皇帝会厌弃太子,现在怎么样?居然下旨要太子临朝。若不是刘据烂泥扶不上墙,弄砸了这个好事。今后,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燕儿看着恨恨不已的王夫人,小心翼翼的掩饰住内心的不屑。"夫人,当务之急不是我们在这里抱怨。而是想方设法让闳殿下吸引陛下的视线。陛下之所以会这么宠爱太子,主要还是因为太子研制出来的沙盘。听大人说。这个沙盘的军事用处非常大。太子仅此一举就几乎博得了整个军方的支持。陛下是觉得长了面子,才会如此恩宠于太子。可是,毕竟陛下的儿子不光是太子一个。只不过没人能走进陛下的视线罢了!" "我爹居然也这么看好太子?那我还挣个什么?"王夫人没听到别的,只是留意燕儿说她爹也夸了太子。 "不是看好太子,而是太子制作的沙盘得到了军方的赞誉。但是大人毕竟是闳殿下的外公。哪有不相着自己家里人的。"燕儿耐心的解释道。 "这样!"王夫人稍稍安心,想到刘闳,又是一番恨铁不成钢。"你说这个闳儿,要是有太子半点的聪慧,我也省了心了。进学到现在,居然连个千字文都背不下来。这么鲁钝,怎么吸引陛下的目光!" "这个……"闻言,燕儿也是有些为难。还说人家太子,自家这个主子才是真正的烂泥扶不上墙。 "燕儿,你说!如何让闳儿吸引陛下的注意力?"王夫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燕儿。 "这个……马上就是陛下的大寿了。不如找人代笔写一篇浅显的祝寿文赋,叫闳殿下背下来。到时候在寿宴上就说是殿下写的?"燕儿看着王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咦?"王夫人闻言,思讨片刻,笑道。"这个主意不错。燕儿,还是你的鬼主意多。" "那也都是依着夫人的福气。燕儿才能想到这个主意的。"燕儿看着满意的王夫人,不轻不重的奉承道。 "就这么办了!燕儿,你下去安排吧!放心,事成之后,我和闳儿不会亏待你的!"王夫人随手拿起梳妆镜前的一副耳环,塞进燕儿手中。 "谢谢夫人!" 未央宫 汉武帝刘彻因为要处理出征事宜,只在未央宫呆了片刻就匆匆离去了。只剩下卫子夫和刘据二人绵绵相对。 卫子夫看着明显消弱的刘据,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据儿,这些日子和父皇呆在一起,还好吗?" "嗯!"刘据沉默半晌,应道。汉武帝对他的恩宠确实让人无话可说。只不过……是他自己过不去罢了。 "据儿!"看着沉默不语的刘据,卫子夫无奈的摇头。"母亲不知道是否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但是你和陛下的血脉相连,是不争的事实。他是你的父皇,不会伤害你的。你千万不要因为旁人的言语,疏远了你的父皇。惹了你父皇的厌弃。不然,我们母子的好日子……" "儿臣明白!"刘据低着头应道。所谓天价父子,父慈子孝。也不过是在父皇情愿的前提下。若是真的惹了他的厌弃。天子一怒,浮尸千里。上辈子他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心里却是越发的悲凉。父不父,子不子。这才是天家父子的真实写照。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他的一生。他和他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所以,说什么宠爱,其实也就是宠吧!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欢喜了,抱上一抱,摸上一摸。厌弃了,就随手丢到一边,哪管他的死活。 卫子夫看着面色越发悲切的刘据,心里越发不忍。一把将太子小小的身子搂进自己怀中。"好了,不想了。不想了。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母后不逼你了。" 是的,母后!她身为汉武帝的皇后,一国之母。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这个荣华富贵,还有什么意思?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俩个男人。刘彻,是她的天,她的夫。她只要敬着他,顺着她就好。 可是据儿,却是她的命。她怀胎十月,艰难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为母则强,为了据儿,她可以做尽一切。 "据儿,放心。母后会保护你的!"轻轻拍打着怀中消弱的身躯。卫子夫柔弱的面容露出坚毅,目光炯炯的看向前方—— 既然你自己不愿意面对,母后会帮你。帮你扫清今后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9 9、第八章 怨念 … 从未央宫出来,刘据心情有些压抑。他知道母后的意思,他本来也想讨好父皇以确保自己的荣华富贵。可是,每当他看见刘彻的脸,就会想起前世自己的悲惨下场。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刘弗陵即位之后,所举行的种种措施还不是他当时提出来的。可是如果没有做错,为什么自己会得要那么悲惨的下场。 他想不通。想了几千年,还是想不通。 刘彻进入建章宫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刘据小小的身影坐在床边,孩童青涩的面庞是一脸的苦大仇深。眸子里透出的怨念几乎肉眼可见。 刘彻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大步上前,搂住刘据娇小的身躯,说道:"据儿这是怎么了。怨念如此之深。父皇还以为看见深闺怨妇了。" 刘据幽怨的回首看了一眼刘彻,默然不语。 这一眼,看的刘彻是汗毛竖立啊!这股子怨念,若不是他的儿子,他还以为看见一个千年厉鬼呢! "怎么了,据儿?"刘彻将头搭在刘据小小的削瘦的肩上,轻声说道。 "……没事!"半晌,刘据闷闷说道。 "据儿,我是你的父亲!"刘彻握住刘据柔软的小手,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没有注意到,在位二十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以"我"自称。 "……" 面对依然沉默的刘据,刘彻心中有火无处发。这种明显的反抗,若是发生在他的妃子身上,哪怕是卫子夫,他也早就将她们打入永巷了。可是,面前这个和他闹脾气的,却是他的儿子。他盼了十三年才盼来的儿子。 "据儿!"这次,刘彻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怒火。 感觉到身后那人的怒气,刘据身体一僵,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惧怕。 "……"察觉到怀中这个身体的瑟缩,刘彻慢慢压下自己的怒火。他感觉自己是历史上最悲惨的帝王,有了怒气居然还得强忍。就因为怀中这人是他的儿子。 "据儿,我们是父子,有什么不可以谈谈吗?"刘彻看着刘据小小的,淡然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没有十岁孩童应有的天真无邪。也没有一个生气的人该有的怒气。刚才他感觉到的怨念,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 "算了,睡觉!"刘彻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拉起锦被,说道。 感觉到身后那人的烦躁,刘据愣愣的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刘彻起身看着刘据通红的双眼,愕然。 "你一夜未睡?" "……" 看着依旧不肯说话的刘据,刘彻气极反笑。"既然不肯睡,那就和朕一起早朝吧!来人,更衣!" 于是早朝间重大臣就惊悚的发现御街前那抹小小的,摇摇欲坠的身影。 太子刘据临朝了!!! 顷刻间,这个震撼的消息传遍整个长安。 汉宫中,不知摔碎了多少个茶盏,撕碎了多少丝帕。 而事件发起人,这是也没有心思听朝堂上众人的唠唠叨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下首那人苍白的脸上。 "退朝!"生平第一次,刘彻因为某个人做出了不符合一个帝王身份的举动。 刘据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彻怒火冲天的背影,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又被厌弃了吧!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只可惜,这次你的怒火,燃烧的有限。最起码,母后的性命,卫氏一族的荣辱,还有我那无辜可怜的俩个儿子——你都夺不去了。 只有东方朔看着太子僵硬的背影,摇头叹气。执念太深,执念太深啊! 刘彻杀气凛然的回到建章宫,越想越是气愤。"来人,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诺!"身旁的小舍人看着汉武帝的样子,立即出声应道。 不一会儿,刘据就在舍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刘彻的面前。 看着刘据依然很平静的面容。刘彻挥了挥手叫众人退下。 待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刘彻漫步走到太子身前。敏锐的发现太子的身躯随之僵硬。 "……太子,你很怕朕?"半晌,刘彻开口笃定的说道。 "……" 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刘据,刘彻冷冷一笑。"怕朕,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惹火朕?" "……" "太子,你应该知道。你的生命,是朕给的。你的荣宠,是朕给的。你所有的一切,若是朕不高兴,会让你顷刻间一无所有!"刘彻在刘据的耳边,低声说道。 "……"死死握紧手中的拳头,刘据依然不出一声。 "太子如此不逊,皇后首当其责。身为一国之母,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又怎么能管理好朕的后宫?"刘彻看着默然不语的刘据,轻声说道。 毫不意外的看见刘据愕然的模样,刘彻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太子如此倨傲。是仗着大将军吗?"刘彻步步紧逼。 "你——卑鄙!"刘据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时间,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你会有那样的下场都是他害的。只要杀了他就没事了。 "据儿!"看着刘据神情恍惚,面目狰狞的样子。刘彻觉得不对劲儿。 "我要杀了你!"刘据喃喃说道。 "什么?"由于声音太小,刘彻有些听不清。不得不倾身,却被癫狂的刘据死死握住了脖子。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刘彻看着刘据茫然无焦距的眼神,方知不妙。一个手刀将刘据劈昏。将毫无知觉的刘据抱到了床上。无比庆幸自己刚才遣散众人的举动。若是被人知道大汉的太子居然做出那样的举动…… "东方朔!来人,传召东方朔即刻觐见!" —————————瓦素刘彻怒火滴分割线——————————— "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朔看着刘彻杀气凛然的样子,很是无奈。 "太子昏过去了。陛下,这种事情您应该找太医!" "我是问太子为什么要杀我!你别转移话题!"刘彻气冲冲的说道。 "因为怨念太重!"东方朔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怨念太重?太子不过是一十岁孩童。长于深宫。受尽宠爱,哪里来的怨念?"刘彻冷然问道。握紧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太子是太子,太子又非现在的太子。"东方朔说道。 "什么东西?朕听不懂,你说明白点!"刘彻不耐烦的说道。 "天机难测。恕微臣不敢泄露!"东方朔苦笑,早知道这对父子都是个执着的性子,他就不该多事。 刘彻目光炯炯,直直盯着东方朔。 东方朔低着头,仿佛脚下的石砖有什么玄机一样。 "东方朔,知情不报。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刘彻冷冷说道。 10 10、第九章 … 第九章 "陛下——"东方朔看着神色冷峻的汉武帝,无奈的叫道。 "东方朔!"刘彻冷冷的看着下面躬身立着的人,半晌,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据儿是大汉的太子。将来,可是要执掌这万里江山的。" "回陛下,您也说了,是将来嘛!"东方朔暗自撇了撇嘴,说道。 "大胆!"闻言,刘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昏睡中的刘据,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心中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起身大步走到东方朔的身前,冷声说道:"东方朔,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回禀陛下,臣——知道。"东方朔垂下视线,淡然说道。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刘彻的面色。但是从身前传来的剧烈喘息声中,东方朔依旧感觉到了刘彻的怒火。不禁为自己的小命悲叹一声。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师门兄弟那么多,怎么偏偏就赶上自己了。 "东方朔,朕最后问你一次,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彻冷峻的看着貌似恭谨的东方朔,咬牙问道。 "回陛下,臣——不知!"东方朔话音刚落,就感到周身的空气一凝,霎时间冷汗遍布全身。 "好!好!"刘彻杀气腾腾的看向东方朔。"你居然敢抗旨不遵!东方朔,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朕真的不能对你如何?" "微臣不敢。"闻言,东方朔立即跪下,恭谨的说道。 "来人,传旨!东方朔殿前失仪,罚俸一载。念其往日行为恭谨,兢兢业业。罚其闭门思过。不经传召,不得随意走动!" "诺!" "你给朕滚!" "诺!" 刘据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四下打量,依旧是建章宫熟悉的景象。起身坐好,茫然四顾。回想起自己昨天的举动,不由得暗自苦笑。看来,这千年的孤寂,怨恨并没有随着自己的重生而消逝。那些怒、怨、悔、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刻入骨髓。只希望昨天的失常不会再次出现,不然…… 刘据自嘲的笑了笑,一个疯癫的太子可是比一个温良恭俭的太子更容易对付。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刘据扬声说道。"来人——" "殿下——"几个宫女鱼贯而入。 "更衣!" "诺!" 卫子夫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依旧是面色苍白,身材消瘦。可是却仿佛和平时不太一样了。"据儿,你没事吧!" "没事!"看着小心翼翼的卫子夫,刘据展颜欢笑。 "没事就好!"卫子夫看出来刘据不想多说,善解人意的不再追问。自从据儿大病一场,举动就和以前大不一样,看起来成熟许多。却也……冒失许多。但愿不是什么坏事。 "功课怎么样?" "还好!" ……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这么长时间,卫子夫的中心都在汉武帝刘彻身上,本身对于和儿子的相处就有些陌生。而刘据更是辗转千年,早就习惯了安静。所以一时间俩人竟是找不到话题可说。 "据儿,母亲希望你能开心。"卫子夫握住刘据的手,认真的说道。 "……"刘据有些差异的看着卫子夫温柔慈祥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恍惚。上辈子的记忆中,母亲专注于帝王的宠爱,自己汲汲于保住太子的位置,这种贴心的话,似乎从未说过呢? "据儿?"卫子夫看着刘据恍惚的样子,有些担心的说道。 回过神来的刘据看着面前依旧是光艳照人的卫子夫,一股暖流从心底溢出。"母亲,据儿会保护好你们的!" 卫子夫有些愕然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刘据。半晌,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刘据,卫子夫展颜欢笑。 "好!让据儿保护母亲!据儿越来越懂事了,母亲很开心!"卫子夫欣慰的说道。 "什么事情很开心?"一道声音突兀的传来,却是刚刚下朝得到消息赶来未央宫的刘彻。 "陛下!"卫子夫立即起身行礼道。刘据也跟着站了起来,神色却是有些郁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免礼!"刘彻漫不经心的摆手示意。随即对着躲在后面的刘据说道:"据儿,到父皇这里来!" 刘据闻言,心下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了卫子夫,却发现卫子夫一脸莫名的神色。想起昨天俩人争执时刘彻说的话,心中愈发忐忑。不发一言的走到了刘彻身前,站定。 "据儿!"将人搂入怀中,感觉到这个身体的温度,心绪愈发平和了起来。他也不晓得是怎么了,自从据儿这次病了之后,他就很喜欢抱着他。这种温暖的,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很是舒服。只是据儿最近却是愈发抗拒了。 刘彻皱着眉头看着怀中有些不情愿的小人儿,下意识紧了紧臂膀。该死的,差了这么多天,居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朕真是养了一帮吃闲饭的! "据儿,你今天身体不适,所以父皇免了你的早朝。可是君无戏言,既然朕已经下旨让太子临朝。你就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午食过后,和父皇一起回建章宫批阅奏折!"看着怀中神色淡然的刘据。汉武帝不甘心的说道。果然,话音未落,就看见刘据有些恼怒的皱了皱眉。 "回禀父皇,这件事情,于理不合——" "朕不想听你说你的看法,这是父皇的旨意,你只要执行就可以了!"刘彻斩钉截铁的说道。 "诺!"刘据沉吟片刻,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这辈子自己还没有行冠礼。想来父皇对于自己的戒心应该没有前世那么大,趁着这几年收揽一下势力……但愿能对今后有所帮助。 刘据悄悄地握紧了掩在袖中的双手。刘彻,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虽然我无法对抗你,但是我也不能等死啊! 既然轮回千载,也避免不了这命中注定。这一世,我绝对会全力以赴。那排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更新~~ 大家久等了~~ 虎摸一下~~ 亲亲~~ 欢迎踊跃留言啊~~ 11 11、第十章 … 无情的时间就像一去不复返的流水,大江东去,永不往复。曾经逝去的不可追,还未发生的事情不可测。人活一世最值得期待的就是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而我们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尽力二字。 所以不管刘据如何想法。日子依旧是一天天的过。身为大汉朝的太子,皇好几代子弟。不管刘彻给予了怎样的看重,十岁的皇太子每日最常做的事情依然是读书。 读书,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曾几何时,小小的刘据也是每日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听着当代名儒大师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理念和想法灌输给他,并且乐此不疲。可是再换了的事情,做的次数多了,难免感到厌烦。 尤其是当这件事情你重复了几个轮回。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啊!"神游太空的刘据突然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太子少傅石德正神色阴沉的看着他。手中的竹简紧紧握住,用力大的十指隐隐泛白。 "太子殿下,五年,春,公观鱼于棠。何以书?讥。何讥尔?远也。公曷为远而观鱼?登来之也。百金之鲁,公张之。登来之者何?美大之辞也。棠者何?济上之邑也。 此言何解?"石清看着刘据魂不守舍的样子,淡然问道。 "此言是说,鲁隐公五年,春天,隐公到棠这个地方去观鱼。《春秋》为什么记载这件事呢?是为了谴责隐公。为什么要谴责他呢?因为隐公去观鱼的地方距国都很远。隐公为什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观鱼呢?因为可以"登来之"。价值百金的鱼,隐公都可以张网捕到,"登来之"是什么意思?这是赞美夸耀的话。棠是什么地方?是济水上游的一座城邑。"刻骨铭心的记忆,熟记于胸的词汇,让刘据脱口而出。 "天下名著何止万千,太子殿下可知陛下为何要我等教授《公羊春秋》与《谷梁》,而不是别的?"石清并没有在意刘据的解释,继续开口问道。 "……"刘据听着石清的问话,目光茫然,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刘彻为什么会让他学习《公羊春秋》和《谷梁》。或者更确切的说他曾经认为自己知道刘彻为什么这么做。可是自从经历了巫蛊之祸之后,刘据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曾经所信任的一切,究竟有没有意义。欣喜,信任,骄傲,期待,最终都在皇权的阴影下渐渐远逝。 于是欣喜变成了芥蒂,信任变成了猜忌,骄傲变成了眼中沙砾,期待变成了绝望。在经历过那么□裸的背叛之后,刘据怎么能原谅当初发生的一切。思子宫也好,望思台也罢。终究,抵不过皇帝心中掌控天下的欲望,前世如此,今生……又能有什么变化? 刘据的沉默,看着石清的眼中,却变成了哑口无言。于是这位德高望重的儒林大家用难以掩饰的失望说道:"太子殿下虽然年少,然则却是大汉王朝的继承者。陛下对于太子的期待很高。还望太子能够兢兢业业,不负陛下所望。" 刘据闻言,除了冷笑却还是冷笑。这辈子,有些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刘据是再也没有办法和人分享的了。而且这辈子的他,也不会向前世那样的……"单纯"。 白色的宣纸既然已经被书写了,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霁月风情。 "石少傅,今日孤心情欠佳,课程就先到这里吧!"刘据突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他不知道自己重生一次是为了什么。总归不会是在这里读书就是了。想到这里,更是觉得心烦意乱,沉重的未来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既然不知道能不能避免这场祸乱,当然要先行对得起自己的心情。刘据抬眼看了看因为他的话语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少傅石清,擦肩离开。 "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抛开身后不停的呼唤,刘据回到建章宫简单换了一身布衣,对着身旁的小舍人说道:"孤要出宫逛逛。你们不必跟着。" "太子殿下饶命!"小舍人一听,吓得连忙跪地求饶。"太子殿下饶命,若是陛下知道了不会饶了奴婢的。太子殿下饶命啊!" "我只是出去逛逛,不会有事的。以前又不是没出去过。况且我只是想要去大将军府看看而已。更加不会有事。"刘据看着小舍人的模样,皱着眉说道。虽然他的记忆已经远隔近千年,可是刘据依然记得他当太子时进出宫中完全没有后世想象的那样艰难。当然更不会像是辫子戏里那样的变态。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病情刚有好转。此时若是出宫,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会放了女婢的。太子殿下开恩啊!"小舍人无动于衷,依然是跪地哭喊着。 "……" 最后的结果,是刘据不得不妥协。带着那个求饶不停的小舍人和俩名太子宫的侍卫,悄然出宫。 此时,只是单纯想要出宫的刘据并不清楚,他将会在宫外遇见什么。而这个简简单单的偶遇,又将会改变什么…… 12 12、第十一章 … 由于丝绸之路在长安的西北方向。所以汉朝的集市也设在长安的西北角。这样不仅可以方便远途归来的商人们休息,也有助于生意的便捷。因为可以在进城之后最近的地方做买卖,同时离北城的居住区又很近,所以时日长久了,长安西北愈加繁华。 所以刘据带着小舍人出宫之后,径直就往长安城的西北走去。自小入宫后从未出宫的小舍人顺着刘据浑浑噩噩的走着。看见渐渐熙攘的人群,却渐渐发觉到不对之处。 "太子殿下,这好像不是去大将军府的路啊!"小舍人看了看周围,凑到刘据跟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先去西市逛逛。等中午时再去舅舅那里。还有,不要叫我太子。"刘据看着小舍人谨慎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诺!太子,可是我应该叫您什么呢?"小舍人看了看刘据,应道。他自然知道人多口杂,他们的人又太少。能不惹麻烦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就叫我公子吧!"刘据沉吟片刻,说道。 "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刘据看着小舍人,这才发现这个小舍人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相貌倒是挺清秀的,不过刘据倒是没有什么印象。想来是时日太久的缘故。毕竟谁要是真能活个上千年,儿时不重要的东西也会忘得太干净。 "奴婢姓仁。"小舍人应道。汉朝的舍人地位甚是地下。一般情况下只能自称姓氏,谁也不会刻意称呼他们的名字。就好像女人只能称呼姓氏一般。 "我是问你的名字叫什么?"刘据淡然的继续问道。 "奴婢名叫任平。"小舍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刘据,低声答道。刘据却没有错过小舍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感激。 "现在不在宫里,就不要自称奴婢了。"刘据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皱眉说道。 "诺!小的知道了。"任平顺从的应道。并且立即改口,示意刘据他已经明白了刘据的意思。 "嗯!"刘据看着任平机灵的样子,稍稍有些满意。上一世他错信江充,结果却得到那样的下场。这辈子他不准备再相信任何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刘据不会收买人心。举口之劳,既然并不耗费心力,刘据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巫蛊之祸的经验告诉他,任何一个小人物都有他的意义,关键时刻甚至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俩人渐渐往西北行去。人群愈发拥挤。刘据有些好奇的看着街道两旁的杂货摊铺,觉得新鲜不已。这样的感觉是刘据从未经历过的。上辈子兢兢业业,克己复礼,担负着刘彻的希望,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怎样做好一个太子的学习中。死后千年,更是噩梦连连,度日如年。像这样看似平常的闲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避,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样子。 刘据煞是新鲜的东摸摸,西看看,却什么都不买。一幅乡巴佬进城的样子。要不是衣着华丽,身后有跟着侍从,卖东西的小贩几乎要开口撵人了。 任平也是好奇的看着。毕竟他少时进宫,如今也是很多年没有出来过了。一时间俩个人倒是尽兴的在东市逛了一番,几乎忘记了去大将军府的事情。 时间渐渐逼近正午,刘据看了看头上的烈日。又摸摸空空的肚子,方兴未艾的对着任平说道:"我们去大将军府吧!" 早就腹内轰鸣的任平立即赞同的点着头,两人随即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过片刻,刘据就发现前方不远处人群拥挤不已。吵吵嚷嚷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时传出"抢人"、"恶霸"的词汇。 "过去看看!"刘据立刻有些兴奋的挤了进去。他忽然记起灵魂状态时看过的几次被人称之为恶俗的桥段,大意是恶霸街头强抢民女之类的。然则热闹倒是热闹,刘据生平确实从未亲身经历过,既然这次有幸参与,刘据绝不会失之交臂。 好不容易挤进了拥挤的人群。刘据定睛一看,人群中间确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带着几个身高体壮的家奴正在欺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虽然场景对了,可是那个孩子却是个少年。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男孩子的模样。 刘据内心燃烧的八卦之火顿时消了不少。看来经典的恶俗桥段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发生的。毕竟这里是京城,俗话说一个板砖砸下去,都能砸到一个七品官的京城。真要是拦街抢人,又有几个有这个胆子的。 "这是怎么回事?"任平看着场中的景象,好奇的向旁边看热闹的人问道。 "听说这个小孩儿是随着亲戚来集市贩卖的。不小心撞到了那位公子,弄脏了公子的衣裳。那位公子正让小孩儿赔钱呢!"路人开口解释道。 听了路人的解释,刘据更是无聊,果然和"恶霸街头强强民女"的桥段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 刘据皱着眉头看了看华丽公子的衣衫,确实是上好的锦缎制成,下摆处污了一大块的污迹。又看了看那个小孩儿。虽然也是白白净净的,没有饥荒的样子。可是布衣青衫,明显也富裕不到哪里去。有哪里能有钱配给那个公子呢? "你说啊!我这可是上好的云锦。今天第一次上身,就被你弄成这样,你说怎么办吧!"那个公子看着小孩儿清清白白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我向你赔礼!"小孩儿看着那个锦衣公子气势汹汹的模样,有些气弱的小声说道。 "赔礼有什么用?你还是赔钱吧!"锦衣公子翻了翻白眼说道。 "可是我没钱!"小孩儿淡淡的说道。 "没钱你还不长眼?没钱你别乱撞啊!我这可是新做的衣服。"锦衣公子不依不饶的说道。 "我真没钱啊!"小孩儿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锦衣公子看着小孩儿虽然无奈,却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有些怀疑的说道。 "……" "呐!我可不管。你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吧!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别以为你小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啊!"锦衣公子摇头晃脑的说道。想他自己向来都是被人教训的份儿,今天居然有幸能教训被人一顿。还是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的修理别人。他向来有些低线的自尊登时受到了满足。不仅想到,若是小孩儿真没钱,就这么算了也罢!反正以他的身份,也不是真差这么一件衣服。 "我真没钱。不过我也不会赖账。不若这样,我给你做工抵债好了!"小孩儿看着锦衣公子得意洋洋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气闷。他不过是一时想的入神,没想到会惹出这么一件麻烦的事情。 "给我做工?"锦衣公子霎时间吓了一跳。不用这么狠吧!再说他也不缺仆人啊! "是!"小孩儿依旧是神色淡然的说道。 "呃……"锦衣公子眼珠子乱转,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任平,你带钱了吗?"刘据看着场中的景象,一时间好笑不已。看来这恶霸倒也不是什么恶霸,反倒这"民男"有些奇怪,气势上竟然隐隐竟然压了这"恶霸"一头。 "带了!"任平有些狐疑的说道。虽然太子曾说是去大将军府。不过任平向来知道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只是在出宫时下意识带了一袋金子,没想到真起到了作用。 "给我拿出来十金。"刘据淡然吩咐道。 "诺!"任平点头应道。随即从钱袋里拿出来十金递给了刘据。 场中气氛依然有些僵持。锦衣公子没有说话,还是气冲冲的看着小孩儿。小孩儿也是淡然的立在一旁,不理会旁的。 "我家不缺仆人!"半晌,锦衣公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小孩儿一脸遗憾的看着锦衣公子,貌似好心的补充一句。"我是真的没有钱。" "你……耍赖!"锦衣公子恶狠狠的瞪道。 "不如这样,这钱我帮他赔了。"刘据走进场中,对着锦衣公子说道。 "你是什么人?"锦衣公子狐疑的看着走进的刘据,容色雅丽,隐隐还透着皇贵之气。明眼人一看就是权贵之家。可是他好像没见过这号人。可关键就是整个长安的权贵没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除非是……皇家。 "路人!"刘据看着锦衣公子目光闪烁的样子,淡然笑道。 "……"锦衣公子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有一个装X的。他自由的志向就是做一个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对于代表危险和麻烦的皇家之人想来是敬而远之。不过好在是有了个台阶下,立即接过刘据手中的金子。"既然你愿意替他付钱,我就不追究了。后会无期。" "……"刘据愕然的看着接过黄金后干净利落退走的锦衣公子,半晌无语。这人还真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啊! "多谢!"小孩儿看着刘据出神的样子,躬身谢道。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刘据看着小孩儿举止有度的样子,淡然说道。 "……我会报答你的!"小孩儿看了看刘据,有看了看刘据身后的侍从。半晌,开口说道。"公子贵姓。" "举手之劳而已,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刘据看着小孩儿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苦笑,他的忙,整个大汉王朝除了他自己之外,似乎也没人能帮的上了。 "君子之诺,一言九鼎。我说了会报答,就一定会做到。敢问公子贵姓!"小孩儿并不理会刘据的托词,依旧执着的问道。 "好吧!我姓卫!叫卫……子"刘据看着小孩儿的样子,淡淡笑道。他并不认为小孩儿的承诺能做到。不过他也不想太过打击小孩儿的心思。毕竟知恩图报是一个很好的美德,不论能不能做到,有这个心思就是很好的。 "卫紫!"小孩儿低头念叨了几遍,抬头对着刘据说道。"卫公子,我记住了!我叫霍光!将来有一天我必定能站在这个大汉的顶峰。到那时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便是。我必然不会托词!" "好的!"刘据看着小孩儿认真的模样,一时间心情却是好了很多。笑眯眯的对着小孩儿说道:"霍光是吧!我记住了。你与奥快点努力啊!将来有一天我遇到麻烦了,好去找你啊!" "嗯!"霍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刘据,说道。"你是我的恩人,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将来你若是遇到困难,请一定记得来找我!" "好吧!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找你的家人吧!"刘据看着霍光大人似的模样,强忍笑意的劝道。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霍光郑重其事的向刘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刘据笑眯眯的看着霍光离去的背影,知道被熙攘的人群挤得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去。走向大将军府。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做了好事,开始却是有些高兴的不过刘据却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走到大将军府的门前,刘据才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情。 霍光……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留言撒~~ 大家可以猜猜锦衣公子是WHU 啊 猜对的可以要番外嗷~~ ~。(≧▽≦)/~ 13 13、第十二章 … 卫青,这是一个纵观古今依然璀璨天地的名字。他充分的诠释了"英雄不问出身高"这句话的含义。与霍去病并成为"帝国双壁"的大司马,大将军。在汉对匈奴的战役中,七战七捷,无一败绩。为后世军事家所敬仰。他的光辉,就是纵跨了五千年的历史鸿沟,依然闪耀不已。 刘据站在大将军府的门口,看着门口左右神色狰狞,睥睨天下的石狮子,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说起来他的母族虽然出身卑寒,却又在自己的努力下是如此的显赫。他的母亲是歌女出身,舅舅卫青也是一个私生子,包括那个"匈奴未灭,无以家为"的哥哥霍去病,其流星般的一生也是那么的璀璨。就连那个霍光,都是…… "据儿,傻傻的呆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来?"得到门房传报的卫青匆匆从内院走了出来,普一抬头,就看见刘据正神色愣愣的望着院内,却不出声。 少年皮肤白皙,容色清丽,眉宇间带着几丝柔弱,几丝刚强。姣好若女子的面容因为年幼的缘故,透漏着几丝稚嫩,却因为眸子里不时闪烁的精光显得几分刚强。汇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卫青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对于这个后辈,他自认为是很熟悉的。可是从未有过如此耀目般的感觉。不知道是皇家的血统固然如此,还是因为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外甥。想到那个轰动一时的"沙盘推演",卫青一时间有些苦笑。也许是后者居多吧! "舅舅!"刘据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复杂的舅舅卫青,淡淡的出声笑道。 "据儿今日怎么突然到舅舅的府邸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舅舅商量吗?"卫青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让刘据能忍无可忍前来求助于他的事情,大概也不会太简单。就算他的姐姐是皇后,就算他深得皇帝刘彻的信任。皇家的阴私事宜,恐怕也不是他这个外臣能说得上话的。 "没什么事情,不过是觉得有些无聊,来看看舅舅罢了!"刘据看着卫青的神色,隐隐有些明白卫青的想法,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卫氏一族的荣辱,与他刘据的安危早已经联系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用刻意去申明,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如此,刘据也没有必要刻意强调什么。 "哦?"卫青闻言,有些狐疑的看了刘据一眼。不怪乎卫青奇怪,这么多年,虽然卫青和刘据的关系很好,但是登门拜访,却是头一次——还是这么毫无目的的拜访。 "舅舅,我饿了!"刘据看出来卫青的狐疑,却是不想再解释什么了。有些事情,只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或者是猜想,与人无尤。也没有必要说出来吓坏别人。 "好的,舅舅这就吩咐下去,做些你爱吃的。"卫青闻言,立即放下了心中的狐疑,对着刘据笑着说道。 说笑间,俩人进入大堂坐下。卫青看着刘据淡然乖巧的样子,心里渐渐找到了以前和刘据相处的感觉。找了借口打发出去大堂内站立的侍婢,卫青看着刘据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再过几日,舅舅就会随着大军迁入漠北,力求能歼灭匈奴主力。" "……哦!"刘据有些疑惑的看着卫青,他自然知道元狩四年春天的漠北大战。这与他多出来的记忆无关,作为一个王朝的太子,对于这场准备了俩年多的战役,若是说一点都不知道,那也太假了。 "这次漠北之战,主要是舅舅和你去病表哥为主力,各领五万兵马,深入漠北。……飞将军李广,在我的麾下!"卫青犹豫片刻,继续说道。 "……"刘据没有说话,清澈的眸子直直盯着卫青,他想要知道卫青到底想说什么。 "你……"卫青看着刘据不言不语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头痛。"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有。"沉吟片刻,刘据淡然开口说道。声音平稳无波,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据儿,你既然已经表现出来了你的聪慧。舅舅也会平等的看待你。对于李广,对着这场战役,对于整个大汉军方,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闻言,卫青直起了身子,神色凝重的看着刘据。天家无孩童,刘据要是像往常一样也就罢了,可是他发明了"沙盘",已经隐隐获得了军方的认同。那么卫青就必须弄明白刘据的想法,这样也好让他知道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做。 毕竟他从少时就跟着武帝刘彻。一路过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彻是个什么样的人。雄才大略也有,英明神武也罢。关键的是刘彻是一个标准的有大志向的帝王。他的生活一直都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任何敢于觊觎他权势的人,现如今都已然成了一坯黄土。虽然刘据是他的儿子,是大汉王朝的继承者。但皇权的交替绝不会发生于现在,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必须等到刘彻安然逝去。操之过急,得到的只能是血腥的洗礼。 卫青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不久的将来或者是很久以后发生。他没有办法去劝说刘彻,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所以他只能从刘据这里打开缺口,试图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就算刘据今天不来这里,他也会想办法在临走之前和刘据深谈一次。只不过刘据今天恰好来到了他的府邸,所以卫青就率先把话谈开。 他觉得这是件很幸运的事情。至少在他的府邸里,他不用千方百计的避开刘彻的视线。 刘据看着卫青不断闪烁的目光,瞳孔不时的扩大或是缩小,显示出本人心里正在急剧的变化。他隐隐有些明白卫青想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好笑不已。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不管是前世今生。而这辈子,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准确的说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也没有要和刘彻一争长短的意思。秦皇汉武,生于太平时期的刘彻既然能和一统天下的秦始皇联系在一起,他的手段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多了一世的记忆,刘据也不认为自己具有和刘彻一争长短,正面交锋的能力。 "舅舅,我还是个小孩子。"刘据看着卫青凝重的面庞,神色认真的说道。 "……既然是小孩子,就要做一些小孩子才应该做的事情。"卫青看着刘据神色柔和青涩的面容,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据注意到了卫青的目光带着一些审视,批判,不赞同,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没人能知道刘据身上肩负了怎样的压力,那样血腥的过去,那不断浮现在眼前的尸体,那犹如掉进十八层地狱般的绝望,那样声嘶力竭的疯狂。刘据一直认为自己是从深渊爬出来的一抹怨魂,既然上天恩厚让他重活一次,他就有责任改变这一切事情。至少——他应该尽力改变除他之外一切人的命运。这其中包括他的母后,他的儿子,还包括舅舅卫青的那几个孩子……如果确定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的话。 他想不顾一切的大声喊出来,他想歇斯底里的去毁掉这一切——包括那个对他万般体贴,却最终以冷漠背影面对他,任江充那个小人将他逼死的父皇。可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日复一日沉默的面对着如同噩梦般的一切。现如今居然还有人因为此事而责怪他。而责怪他的人确是他最最崇拜最最亲近的舅舅。 刘据委屈的撇了撇嘴,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是哑口无言的看着卫青,神色中带着愤然,沉默不语。 卫青看着刘据气氛的模样,觉得头痛愈发激烈。心下沉吟片刻,斟酌着字句,还是开口说道:"据儿,舅舅知道你可能遭受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可是你毕竟和其他人不同——你是大汉王朝的太子,你的父亲是大汉朝的最高统治者。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可是与你,却很悲哀。因为你时时刻刻都要牢记,陛下先是大汉朝的帝王,之后才是你的父皇。军父君父,先是君,才是父啊!" "……"刘据低着头,依然沉默。这个事实,他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他知道的代价太过于惨痛。倾尽他所有的一切才明白的惨痛教训…… "舅舅,你以前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刘据低着头,轻轻地说道。 "据儿,以前舅舅认为你太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如今,你知道了也不晚!"卫青看着刘据低着头,情绪低落的样子。心底坚硬的某处悄悄变得柔软。这是他姐姐的孩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后辈,他将大手轻轻放在刘据的头上,感受着刘据柔软顺滑的发丝。这样的举动很是逾矩,以卫青谨慎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面前的人不同,这是他的家人,是他准备倾尽全力去保护的子侄。他所有的心思除了振兴大汉之外都放在了这个小小少年的身上。他自然觉得这样的举动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这个少年明白他的关切和爱护。 感受着头顶大手从掌心传来的火热温度,和其中包含的关切与爱护。刘据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不过还好,这样不好的事情没有被别人发现。只是看着卫青关怀心疼的目光,刘据心里还是隐隐苦笑。 怎么不晚。这样的话,已经晚了一生一世,晚的几乎他没办法听到。 深吸了一口气,刘据脸上再次浮现出卫青熟悉的弧度。他笑意浅浅的对着卫青说道:"舅舅,放心吧!据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卫青看着刘据重新变回了他熟悉的样子。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只是一股酸涩萧索的感情渐渐浮了上来。他不知道,这种情绪究竟是为了少年唇边那抹渐渐纯熟的掩饰自己真正情怀的微笑,还是少年眼底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真切悲哀。 只是他敏锐的发现,那个时刻开怀叫着他舅舅的少年,那个对着任何事情都抱着美好态度的少年,那个高兴会大叫,难过会哭泣的少年,似乎慢慢成为心底最缱绻的记忆,一去不复返。 在时光的流逝中,在皇权的倾轧中,慢慢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章是过度章节,虽然沉闷 但是对于后文却很重要 下章,刘彻渣攻出现 刘据会慢慢转变 情节相对会H一些~~ PS 瓦说的是情节,八是肉啊~~ 爬走 PS再PS 亲们~~ 留言啊~~ 收藏啊~~ 点击啊~~ 神马滴 乃们懂得 雁过留声,人过留爪 霸王的不是好孩纸~~ 霸王滴都是万年受~~ 14 14、第十三章 … 太子刘据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几乎所有的宫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刘据的待人行事变得温文尔雅,淡然雍容。就连太子少傅石清都察觉到刘据能沉稳平和的读书了。这种态度的变化不是流于俗事的敷衍,而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平和。 石清不知道在太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显乐于见到此事的发生。所谓太子,一国储君也。愈是稳重,愈是有利于大汉王朝的将来。只是看着太子慢慢趋于沉稳成熟的气息,又不得不感叹一句"天家无少年"。自家年龄相差无几的臭小子,现在还只想着挥霍时日,呼朋唤友。而太子却已经慢慢成长为一个合适称职的储君了。 刘彻也发现了太子的变化。因为太子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得不那么抗拒他了。甚至准确的说,太子变得越来越恭敬他。平日里的请安问候,考校学问时的文采卓然,应对实事时的符合赞同,甚至是刻意逢迎,还有人前人后看着他时目光里流露出的濡慕敬仰……除了深夜熟睡时无法抑制的颤抖僵硬。 他在假装! 刘彻非常敏锐又丧气的发现了这一事实。他的儿子,他的太子,他的储君,他寄予厚望的接班人,正在慢慢的刻意的疏远他。刘彻清晰的记得这几年刘据对于他出兵攻打匈奴时的反对。认为他穷兵黩武,挥霍国库。他甚至因为这些话产生刘据"不类己"的想法。而现在的刘据,虽然依旧不能赞同他的做法,却已经理解了这些战争的必要性。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可以说这就是刘据现在的态度。或者说是刘据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态度。刘彻坐在偌大的建章宫内,仔细的研究了刘据这几天反常的行为,慢慢的发现,刘据的态度,并不像是一个儿子对于父亲的态度,倒像是一个臣子对于皇帝的态度。 刘彻心中恍然。 "太子前几日出宫时去了大将军府?"刘据开口问道。偌大的建章宫内,只有他一个人。声音透过空气在建章宫内嗡嗡作响。 突然,一个声音自空旷处传来。"是的,陛下。" "他为什么会去大将军府呢?"刘彻有些不解的轻声问道。据他所知,刘据虽然和卫青的关系较好,但是十多年来确是从未去过卫青的府邸。 "……"空旷的建章宫内杳无声息,似乎暗中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了答案。 "刘据去卫青的府邸,卫青和他说了什么?"刘彻继续问道。他思来想去,刘据的改变是从半个月前出宫归来后开始的。而他出宫唯一的变数就是卫青府邸。所以出现问题的也一定是卫青。 "大将军屏退左右,没人知道大将军和太子究竟说了什么?"暗中的声音传来,淡淡解释道。 "就连你们暗卫也无法探听的到?"刘彻皱眉,不喜的说道。他不喜欢这种不在掌控的状态。 "是的!" "那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刘彻冷冷的说道。 "陛下,大将军的实力已经突破先天。暗卫中已经没有人能够在悄无声息的暗中保护他。"暗中的声音不慌不忙,依旧是淡淡的说道。他清楚的知道,刘彻并不是真的生气。或者说他就算是生气,也离不开他们暗卫的支持。所以暗中的人并没有害怕。 "就连你也不行?"刘彻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将军的实力如今已和我相差无几。若是三丈之内,必然会被他发现。" "哼!卫青习武不过二十年,你今年已然过百。居然敢说和他相差无几?"刘彻目不斜视,冷冷说道。 "大将军天资聪颖,骨骼清奇。自然与常人不同。"暗中那人并不介意刘彻的讥讽,已然平静的说道。活了这么多年,侍奉了大汉朝几代帝王,他对于皇权的畏惧早已经降到最低了。 "哼!难道说从现在开始,居然没人能辖制得了我们的大将军了?"刘彻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堂,冷冷说道。 "……虽然无法正面打败大将军,若是想他死,倒还是有很多办法的。"暗中那个声音沉吟了片刻才传来,平淡中带着几丝阴狠。 "……漠北大战之后,卫青会被封为大司马。"刘彻安然的闭上了双眼。帝王者,善用人。只要能辖制的住就好。 "至于那个霍光……找个机会,让咱们的骠骑将军去认识一下。毕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随他去吧!" "诺!" "还有,观察一下霍光……若是真有几分才智……不妨培养一下……知恩图报是个好事……太子的周围……需要几个人才了……" "诺!" "之前让你查的,那个私下和太子见面的人,你可查到了?"刘彻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没有任何迹象!"暗中的人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 "哦?"刘彻睁眼,定定的看着头上的天花板。"居然查不到?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暗中的人也不再说话。他心中也有狐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自然也不相信太子一病之后会性格大变,当然也不会相信宫中"太子失心疯"的流言。看来…… 暗中那人眼内精光一闪—— 遇见对手了。 "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东方朔倒是知晓一二。"刘彻直起身子,开口说道。"只是可惜了,不是一路人啊!" "……"暗中的人依旧沉默,关于东方朔,已经不是他这个层次能解决得了的。 "东方朔!"刘彻暗自叨咕了两遍这个意味着"变动"的名字。"倒是一个有才智的。只是可惜了……"无法掌控在握。 所以这么多年,刘彻只好将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一方面是由 自己盯着,看着,片刻不敢松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 "你先去吧!这几日大军就要开拔了。盯着卫青,朕不希望他有再次和据儿独处的机会。"刘彻对着空无一人的建章宫说道。 半晌,建章宫内没有半点声响。只是刘彻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冷冷的看着左边一处阳光照不到的阴影。 "居然敢试探朕?若不是父皇的计谋,我大汉皇室还真的就要被你们这些人掌控在手中了。只可惜……"刘彻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年龄的关系~~ 开始修真鸟~~ 八过大家放心,修真不过是一小部分,咱们主要滴还素历史文~~ SO 留言啊收藏啊神马滴~~ 肿么觉得最近越来愈少啊嘞~~ 那样吧~~ 要是留言超过十个~~或者某个亲亲给个长评神马滴 瓦就加更!!! 好咩!! 亲涅~~ 大家要给力嗷~~ 表霸王偶啦~~ 哼(ˉ(∞)ˉ)唧 ╭(╯3╰)╮ 无耻滴小八爬走~~ 15 15、第十四章 … 时光荏苒,如流水般转瞬即逝。一晃间,将近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舅舅卫青和表哥霍去病已经随着大军向漠北驶进。刘据知道再回来时舅舅卫青就会成为历史上最出名的大司马,还有那个封狼居胥的去病表哥。卫氏一族的显赫将荣登冠顶。 刘据平静的坐在书房里,手中的刻刀不停的在竹简上移动着。一个个"忍"字跃然于上。他已经写了快有俩个时辰了。 刘据知道自己的心开始变得浮躁起来。原因就在于那些多出来的记忆。因为刘据有些绝望的发现,即使脑海中多出了那些记忆,即使他下定决心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切,他依然没有什么机会—— 或者说是刘彻从来就没有想过给他机会。 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刘彻的掌控中,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刘据可以肯定在自己的周围一定有刘彻布下的眼线,每时每刻,将自己的一举一动交代给刘彻。 这样的认知让刘据有些心浮气躁。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危险处。他面前的敌人异常的强大,他拥有这世间最顶峰的权利,他拥有这无比的耐心和超高的手段,甚至所有能为他所用的人。而刘据现在所拥有的只有自己脑海中说不清是真是假的记忆。 刘据在耐心等待,他有三十年的时间去准备,逃离这个皇宫,逃离他的厄运。 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不敢让母后知道自己的不安,不敢让卫氏一族因为他可能轻率的举动而牵连进来。可是他依然遭到了刘彻的怀疑。 所以任平被借口服侍不周拉到掖庭打了十个板子,所以他在昨天请安的时候刘彻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刘据心下有些沮丧。这些举动让他更明了了自己的弱小。这种认知也让他变得心慌意乱。没有任何办法的他只好在书房中认认真真的练字,一方面向刘彻示之以弱,告诉他自己向来的安分守己。一方面让自己清台清明。因为他现在仅有的优势只有平静而洞察一切的内心。若是内心也乱了,这场战役,他必输无疑。 顺着笔画的理顺,刘据也检讨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果然是太过浮躁了一些。 一个正常的,十一岁的孩子,哪怕他是一个太子,也不会做出这些举动,主要还是他将沙盘交给舅舅时提到李广的话语引起误会了吧!刘据心中暗想。 经历了巫蛊之祸的刘据,自然知道军权在这个封建皇权至上的时代究竟是个多么敏锐的事情。虽然他无意插手军事,但是言语间透露出的内容依旧让很多人误会——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他所敬爱的舅舅,还有那个让他惧怕不已的帝王。 可是就此藏拙岂不是欲盖弥彰?刘据有些苦恼,而且他也知道以汉武帝的雄才大略,若是自己真的平庸无华,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上辈子的经历已经证明这一点。"仁恕温谨"的过了头,刘彻还不是 "嫌其材能少",不类己?况且从舅舅卫青,表哥霍去病和那个霍光甚至是早些年的韩嫣的得势中也能看的出来,汉武帝刘彻喜爱的,往往是那些锋芒毕露少有才艺的人。大抵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汉武帝刘彻觉得掌控一些将才会满足他明军的心思吧! 所以刘据知道单单温良恭谨是绝对不够的。不过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有才艺的同时又不能引起刘彻的芥蒂——这才是最难办的事情。 刘据有些烦心的扔下手中竹简。看着已经酸肿不堪的手腕,明白这样的工作量对于自己这个残弱的身子还是负荷太重。却忽然心里一紧,直起身子,看着红肿的手腕,轻笑出声。 他想到办法了。 为了迎合刘彻的喜好,藏拙是绝对不可以的。自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有用之处,不然就会被自己那个雄才大略的父皇轻易抛弃。可是太过锋芒也绝对不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若是这个优秀的树木本身就十分脆弱不堪一折呢? 换句话说,若是一个天资聪颖,优秀异常却十分孱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的太子,又有谁能对这样的人有戒心呢? 刘据想到这里有些开心的笑了笑,他突然想到这几天桂宫送过来的那些加了料的"补汤",心情异常开阔。 "任平!"刘据开口叫道。 "诺!" "将桂宫王夫人送来的补汤端进来,孤想要尝尝。"刘据淡淡的开口吩咐道。 "可是——"任平闻言,心下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容沉静平和的太子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宫中的老人都知道,别的宫门送进来的食物熏香一类向来是要避讳的。怎么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的太子爷居然…… "拿过来吧!既然是王夫人的一片心意,我还是接受了好。免得伤了王夫人的心。稍后你去库中挑选一只玉如意,打发个人送去桂宫,就说是孤的谢礼。也算是回应了王夫人的一片心意。"刘据看着有些惊愕的任平,淡然说道。 "可是——"任平开始不能理解。想要说什么,却被刘据打断了。 "照我说的做。" "诺!" 喝完了加料补汤的刘据,心情甚好。突然想起已经好多天没有去未央宫向自己的母后请安了。于是就带着任平兴冲冲的向未央宫而去。走到未央宫门口时,就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 刘据好奇的走进去一看,除了卫子夫以外,大堂内还跪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妇,眉眼肖似卫子夫,正是刘据的姐姐,卫长公主(当利公主)刘妍。 刘据依稀记得自己三哥姐姐的婚嫁都不是太好。这个大姐原本嫁的是曹襄。乃是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和平阳侯曹寿的儿子。也是个短命的,没几年就死了。后来汉武帝迷信长生不老之说 ,又将守寡的刘妍嫁个了一个方士栾大。后来武帝发现栾大是个骗子,怒火中烧,派人把栾大活活烧死,以泻心头之恨。最后还得刘妍疯癫而亡。而她惟一的儿子曹宗,也在"巫蛊之祸"中遇害身亡。 想到这里刘据苦笑,又是自己的债。 不过看着卫长公主此时容光焕发,幸福安乐的样子,想来生活还是美满的,只希望今世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姐姐安乐的状态保持下去。 "据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来母后这里坐。"卫子夫看着进门的刘据,高兴的笑道。 "多日未见母后,甚是想念。今日特地来给母后请安。"刘据安然笑道。顺着卫子夫的意思坐在她的下首。 "请太子殿下安!"卫长公主刘妍起身行礼道。 "姐姐快起,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多礼。快坐吧!"刘据赶紧扶起刘妍,笑着说道。刘妍也顺势起来,做到了刘据的对面。 "姐姐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可给父皇请过安了?"刘据开口问道。他可不希望刘彻那个小心眼的因此记恨。虽然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已经请过了。父皇国事繁忙,也没多做打扰。想着好容易进宫一趟,就来母后这里看看了。"刘妍看着大人似的小太子,笑着说道。他可不知道他那张俊秀清丽的小脸儿摆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开起来是多么的可爱。 "那就好!"刘据闻言,点头应道。随即看着刘妍止不住的笑容打趣道:"说起来姐姐也嫁为人妇了。自然进宫不会那么方便。不过姐姐放心,若是姐夫对你不好的话,你尽管进宫来让父皇母后为你做主就是了。不过姐夫可还好?是否举案齐眉,如胶似漆?" "去!"刘妍不好意思的啐了一口。"怎么学的如此轻浮!这话也是你堂堂太子能问出口的?" "这有什么不行?这可是人伦大事,关乎社稷的。"刘据看着刘妍红通的面容,笑着取笑道。 "……什么关乎社稷的大事,也说来给朕听听?"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闻声望去,却是龙袍皇冠的刘彻。 刘据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暗自倒霉,怎么想避都避不开了。旋即起身行礼道:"请父皇安!" "陛下(父皇)!"卫子夫和刘妍也赶紧起身说道。 "免礼,都坐下吧!"刘彻摆摆手说道,然后坐到卫子夫让出来的上手。一把拉住正要退后的刘据,示意他坐下。 刘据无可奈何的端坐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神色恭谨,面容沉静。 刘彻好笑的看着明里恭顺,实则不情不愿的刘据,开口笑道:"怎么了,据儿还在生父皇的气?" "儿臣不敢!"刘据低首柔顺的说道。 卫子夫和刘妍一听,心下却是一惊。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还是皇后卫子夫开口问道:"陛下息怒,不知据儿何处惹恼了陛下。还望陛下宽恕。" "也没什么,不必这么郑重其事。不过是未经他的同意处罚了他身边的一个俾侍。想来是落了据儿的面子。父皇认错,据儿别气了好不好?"刘据看了卫子夫一眼,笑着说道。一边打量了身旁不胜不遇到刘据。 其实主要是因为据儿私下和卫青见面,有屏退众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刘彻认为既然据儿是自己的孩子,有了疑惑应该问自己才对,怎么可以那么信赖的去找卫青呢。就算是舅舅,也不能比他这个父皇亲啊! 可是这种话却没有办法说出口。眼看据儿越来越恭谨,越来越疏远,越来越疏离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种状况,所以刘彻冲动了,然后就后悔了。 看着刘据从昨天晚上就神情恍惚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揪心。他是真心疼爱刘据的,也希望刘据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可是现在看来情况确实很糟糕。 也许,他应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好揪心啊!! 希望快点结束纠结啊!!!! 16 16、第十五章 … 后世评价汉武帝,毁誉参半。有的史学家认为汉武帝刘彻雄才大略,在我中华文化,也就是汉学的传播当中起到了无与伦比的作用。时至今日,汉人汉语的称谓也得到了全球的认可。也有的史学家认为汉武帝时期的穷兵黩武埋下了西汉王朝覆灭的祸根,要不是汉武帝七次攻打匈奴,要不是那绵延四十多年的战役挥霍了"文景之治"留下了的家底,西汉也不会覆灭的如此快速。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承认汉武帝本人的能力与手段。我们不得不承认汉武帝刘彻乃封建时期"大丈夫"也。 而这个封建时期赫赫有名的"大丈夫",有一个众人皆知的习惯,那就是汉武帝刘彻不喜欢解释。 封建皇权的绝对集中和自身才华的不断认可,造就了汉武帝说一不二,一往无前的气势。所以汉武帝刘彻向来习惯于按照自己的心思做决断,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后宫阴私。所以会有李陵灭门之祸,所以会有金屋藏娇长门赋的千古怅然。 所以当众人听到刘彻居然向着刘据小意的赔不是时,可以想象众人的惊吓。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卫子夫和刘妍看了看一脸温柔赔笑的刘彻,又看了看干脆低着头不声不语恭谨柔顺的太子刘据,心中的狐疑越来越严重。只觉得这一对的相处实在是不像寻常父子。当然,这或许也是天家父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但是无论如何,在刘据依然低头不语的时候,在刘彻依然目光灼灼盯着刘据未曾表态的时候,卫子夫与刘妍是不敢多话的—— 谁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想从中劝解,总要找到关键之处吧!只是不停用眼神示意刘据快些开口,可千万别惹恼了刘彻,万一皇帝一怒,那可是要浮尸千里的啊! 只可惜低头沉思的刘据全然没有收到二者的眼神。 因为此刻的刘据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 他现在感觉到异常迷惑。他不清楚刘彻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在刘据的记忆中,汉武帝刘彻唯一一次解释是在舅舅卫青将要离世时,当时他说"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这些话安稳了舅舅和他们风雨飘摇,七零八落的心让舅舅得以安然离世。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永无止境的谗言与陷害,直至最终的巫蛊之祸。 想到这里,刘据不由自主的感觉到窒息,冰冷的感觉又渐渐漫延其身。他不得不一次次的警告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不断的寻找着刘彻说出这番话语的目的。终于,他还是想到了—— 依然是因为舅舅卫青!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卫氏一族。漠北之战刚起,舅舅卫青和表哥霍去病正率领大军在遥远的地方歼灭匈奴的残余力量。而京城中太子却被皇帝训斥了。 就算是为了安稳大军的后方,刘彻也会做出这么一番怀柔的举动的。刘彻的一番话,想来是为了安定舅舅卫青的心吧!说来可是可笑,刘彻维二的两次解释,似乎都是为了自己的舅舅。看来这个纵横古今名扬天下的大司马还真是颇得汉武帝刘彻的欢心啊! 刘据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刘彻说出这一番话的目的。既然中心思想把握住了。如何应对自然简单。于是刘据微微扬起头,用崇拜濡目的眼神看着刘彻,轻声说道:"父皇严重了。其实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没能约束好宫仆,居然累得国事繁忙的父皇还要关心此等小事,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惶恐,还望父皇不要见怪!" "……你真的不生父皇的气?"刘彻看着刘据诚恳的模样,心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好再次确认道。 "是的,父皇!也希望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刘据依然满心欢喜的看着刘彻,再次说道。 得到了再次确认的刘彻心情变得开朗了起来。于是畅然说道:"父皇怎么会生据儿的气,不要多想了!" 刘彻的心思很简单,既然太子几次说他没有生气,那他应该就真的没有生气吧!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范欺君大罪吧!况且在他有限的三十年生涯中,还真的没有几个人和他生气!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情商和智商真的是不成正比的! 而刘据听到了刘彻的话,下意识的翻了翻白眼,心下腹诽道:"是的,你不会生我的气——你只会杀了我!" 但是无论怎样,一场可能会引起大汉后宫各路人马异动的小风波,就以这种看似闹剧的结果告终。 而刘彻也以自己的言语行动告诉了朝廷内外的官员贵胄——太子的位子依然是稳固无比。当然,这个效果是俩个当事人没有想到,也没有理会的! 解决了家事的刘彻在未央宫简单的吃过了晌食,便兴冲冲的回到了建章宫准备处理国家大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如今齐家的步骤已然完成,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自然要回到自己的御书房去处理几乎要淹没他的折子。而这边,刘据看着刘彻大步流星的背影,吊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回过头来,就看见卫子夫和刘妍若有所思的面容! "怎,怎么了?"刘据有些毛骨悚然。面前虽然是俩个气质高雅,貌美如花的女子。但任谁被这么俩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也会感到不自在。 "太子弟弟,虽说你是太子,虽说父皇现在异常宠爱你,可是你也不能太使小性子了。父皇毕竟是父皇,能不违逆还是不要违逆的好!"沉吟片刻,刘妍还是开口说道。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的举动哪里有不合礼制的地方吗?对于父皇,我可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差错的!"刘据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话音刚落,心下却是苦笑。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越来越幼稚,难道说身体变小了还会影响到心智不成? "你还敢说?虽然我不经常进宫,可是自从你生病之后的异常之处也是有所耳闻的。也就是父皇宠爱你,不责怪你罢了。你看看你现在的行为,哪里有半点为人臣子的觉悟。貌似谦恭,实则清高。前几日居然私自出宫与外戚相见,你还想怎么样?"刘妍看着刘据愤愤不平的样子,也有些恼怒。一股脑的把心底挤压的怒火都发了出来:"我不知道你从哪个腌渍东西那听说了什么,你怎么会认为父皇会加害与你?你怎么可以随便相信外人的挑拨?你不知道你这么做父皇会多伤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母后和我们会多担心?你是太子,是帝国未来的储君,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依靠。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出了事,我们应该怎么办?" "那虽然是外戚,也是我的舅舅!"刘据看着怒火中烧的刘妍,低声说道。 "舅舅就是外戚!"刘妍看着刘据貌似柔顺,实则反抗的态度,更加生气。"你若是对父皇有什么疑问,你就去和父皇说啊!再或者,你也可以和母后说啊!你现在不吭不响的自己在那犹豫徘徊又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怨气就快把整个建章宫给淹没了!" 刘据听着刘妍的责备,又看了看卫子夫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下伤心不已。重活一世,本来想让母后亲人安然一世的,没想到现如今居然因为自己的举动而陷入恐慌。刘据有些哑然。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漂泊千年的孤魂,原本以为所有的情感都在时光的洗刷中消失殆尽。可没有想到随着重生的时日渐长,沉淀在心底的记忆不断的翻新。幼时对自己宠爱不已的父皇,冠礼之后对自己期待有加的父皇,渐渐和记忆中那个残暴血腥,逼他自尽的帝王重合在了一起。每夜每夜,现实的温馨和深入骨髓的恐慌进行冲撞,这种不知生死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这样几近入魔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平和淡然的看着那个逼他如此的罪魁祸首。 刘据低头不语,黯然猜想。想来自己这种异常的状态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怀疑了吧!从深渊中归来的复仇怨鬼,说的就是自己吧!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所谓执念,所谓心魔,都是日复一日诞生的,心魔已生,又怎么会轻易消逝? 卫子夫看着刘据愈显安静沉和的面容,周身却渐渐散发出一股让人无力的茫然绝望,心痛的将刘据搂入怀中。"据儿,不论你知道了什么,都说出来吧!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刘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母后,我没事——" "不准再说你没事!你现在的样子长着眼睛的都知道你有事。你就快点说出来吧!究竟谁和你说了什么?再这么憋着,你不怕把自己闷死,我们害怕你把自己憋疯呢!"刘妍凶巴巴的看着刘据,恶狠狠的说道。一双修长的丹凤眼努力瞪圆,开起来有说不出的喜感。 "我……"刘据抬头看了看一脸关切心疼的母后,又看了看凶巴巴却难掩关切担忧的卫长公主刘妍,咽了咽口水。 真的要说出来吗?会不会被别人认为自己疯了。毕竟巫蛊之祸的阴影一直萦绕在侧。 "快点说吧!周围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了。你说出来,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的。"刘妍看着刘据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得声声催促道。 刘据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偌大的未央宫除了他们三个依然空无一人。不由得自嘲道,看来自己的警惕心越发下降了。 "说吧!快说啊!"十六岁的刘妍依然摆脱不了少女的娇憨,不知不觉的撒娇道。 那就说出来吧!刘据深呼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道。这种亘古不灭的折磨已经跟随了几个轮回,愈发严重。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疯了吧!也许说出来,就好多了。不是说有些秘密说出来自身就能轻松了吗?况且在面前的都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据儿!"卫子夫看着刘据明显动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叫道。眼中流露出信任安心鼓励的神情,似乎在告诉刘据不用担心。一切风雨由她来阻挡。 "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十一岁的我,或者说并不是完整的我……"刘据艰难的开口,神色紧张的观察着卫子夫和刘妍的神情。决定若是她们有丝毫认为他疯了的可能自己就不说了。大不了说是自己再骗她们。可是看着俩人虽然震惊却依旧信任的目光,刘据还是决定把这个心底的大秘密说出来。 "……征和二年,父皇病重。江充、苏文害怕孤即位后会杀害他们……"一旦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了。刘据声音平稳缓缓的说着自己记忆中的一切,有些东西他原本以为自己都已经忘了,却没想到在复述的过程中又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刘据说了很久很久,直到说的口干舌燥,天色渐晚才全部说完。看着神色震惊,依旧没有缓过神来的卫子夫和刘妍,刘据咽了咽口水,神色忐忑的等待卫子夫二人的反应。 ……大概过了能有一生一世那么久。卫子夫率先缓过神来。神色震惊的看着面容稚嫩的刘据,开口说道:"这么说,你之所以会有如此失常的举止,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今后的遭遇?" "恩!"刘据看着卫子夫,神色凝重却坚定的点头应道。 "你说,我现在的丈夫不久的将来会死掉。然后父皇会把我嫁个一个到处骗人的方士,最后又把这个方士杀掉。然后我就疯了,而我的儿子会因为你的关系也会死掉?"卫长公主刘妍看着神色平和的刘据,不可思议的开口说道。 "恩!"刘据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卫子夫和刘妍面面相觑,看着对方震惊不已的样子,不敢置信。 "你们相信吗?"刘据小心翼翼地看着卫子夫二人,轻声问道。 "……虽然难以理解,但是既然是据儿说的,我们就一定会相信的。"卫子夫看这儿神情忐忑不安的刘据,温柔的笑着嘱咐道:"只不过据儿,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我知道,除了母后和姐姐,没人知道!"刘据看着卫子夫信任的样子,一股暖流从心底趟过。前世今生,他的性子都是柔和沉静,仁厚宽恕。一直也没有什么心机。所以才会被江充那些小人轻易构陷栽赃。现在把心中压的喘不过起来的秘密说出口,心下顿时轻松了。人也真正恢复了几分往日里的平和。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卫子夫和刘妍的古怪之处。 "……据儿,时候不早了。想必你今天也累了吧!快些回建章宫休息吧!也免得你父皇担心?"卫子夫依旧没有对于刘据的话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叫刘据去休息。 "可是——"刘据直觉有些不对,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据儿,虽然母后想相信你说的话!可是这毕竟太过惊世骇俗。母后也需要消化一番。据儿先回去,让母后整理一下思绪。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卫子夫看着刘据稍显狐疑的神情,立即发现了刘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疑虑,旋即开口说道。 "好吧!"刘据闻言,也觉得应该是这样。随即起身说道:"惊扰母后和姐姐了。那据儿就先行告退!" "去吧!"卫子夫温柔的扶起刘据的身体,笑着说道。直至看见刘据的身影完全出了未央宫,才状若失心的跌坐在地。 "父皇(陛下)!" 从阴影处走出的刘彻面沉若水。目光冷硬的看着跌坐一旁噤若寒蝉的卫子夫母女。半晌,开口说道:"今日的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不然,后果你们清楚。" 卫子夫二人闻言点头若捣蒜。暂且不论别的,既然当事人是刘据,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些话透露出去。牵连甚广,若是真的被人……只怕刘据的太子之位都不不保了。 "这件事情,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吧!"刘彻看了看卫子夫和刘妍的样子,心下有些后悔。知道的人还是有些多了。 16、第十五章 … 但是若没有这种气氛,据儿又怎么会开口? "好了!今天已晚,卫长公主还是夜宿未央宫吧!陪你母后一个晚上,明日再出宫!"顺便整理一下你的思绪。 后一句话,是刘彻没有说出来口的。却也是他唯一的目的。 "诺!"卫子夫和刘妍立即躬身应道。 "恩!"刘彻看了看卫子夫惊慌不已的神情,又看了看刘妍的不知所措。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抬步欲走。 "陛下——"卫子夫看着刘彻冷硬的背影,开口叫道。 "说!"刘彻连头都没有回,开口说道。 "据儿他……"卫子夫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又能说什么呢?可是据儿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啊! "……据儿是我大汉的太子。"刘彻沉吟片刻,开口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未央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粉肥哦~~ 小八粉努力~~ 要评哦要评哦要评哦要评哦要评哦~~~ 为毛留言这么少涅??? 小八内牛满面~~ 码字粉辛苦~~ 大家要多点击多收藏多留言 长评神马滴最有爱了~~ 请大家满足小八想留言的闷骚之心啊!!!!!!!!!!! 17 17、第十六章 … 刘据很是轻松的发现,自从半个月前自己和母后坦白了身上发生的诡异之事,那沿袭了千年的噩梦就不再纠缠他了。那种沉淀在灵魂深处的绝望与怨恨也在慢慢的慢慢的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消散。就连每晚睡觉时已经习惯僵硬冰冷的身躯,也不知不觉的会流转出几丝暖流。顺着全身的经络,顺着人体的五脏六腑,一遍一遍,熨烫着早已冰冷的内心。 这种现象直接表现为刘据可以愈加安然的面对眼前的一切。性格慢慢恢复回以前的平和宽厚,甚至因为时光的洗礼而愈显高华。逐步展露出一种更加高贵的风华。 所有人都惊奇于太子的变化,包括刘据自己在内。只有刘彻明白这是怎样的事情。 每夜先天真气的洗髓,真龙帝王决的凝神静气,若还会让人心浮气躁,刘彻也没有必要继续修炼了。 只是依然觉得诡异。刘彻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悄然无声的叹气。由于自幼修习修真秘法,所以刘彻有些了解那些所谓夺舍重生或者借尸还魂的把戏。甚至强大的修者还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逆转时空,轮回转世。但从刘据的描述当中,刘彻却丝毫探查不到这样的痕迹。 而且刘据的叙述虽然看似合理,没有什么破绽——当然,若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看确实是天衣无缝的。可关键刘彻并不是普通人,而刘据描述的时间当中,非常重要的几个人也是如此。 比如说先天境界的大将军卫青,拥有500寿命的卫青居然只活了不到百岁——还是老病而死的。地阶顶峰的霍去病居然在俩年后的战役中英勇殉国,还有身负密任的李广居然会被卫青杀死…… 这些都是刘彻无法理解的。所以刘彻始终怀疑是有大能迷惑了刘据的心智,在悄然无声中给刘据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生长发芽,然后会开出无法预料的果实。 只是刘彻依然想不明白的是那位大能为什么要这么做?谋取大汉江山?可是修真界的铁律似乎是不能参与俗世的争斗。而要想对刘据做出这等事情的人必须是渡劫期的高手。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了,渡劫期的高手有必要为了俗世的争斗而破坏整个修真界的法则? 刘彻有些心烦意乱的正了正身子。他发现事情正在向着他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让习惯了世事在握的刘彻非常烦心。却也没有更好的举措。不过刘彻心中还是有一丝庆幸。 因为世事若是想要按照刘据所描述的那样发展,就必须确定那个故事当中的人都是普通人。而这种做法却是证明了刘彻本人和他多年布下的暗线还没有完全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想到这里,刘彻突然灵光一闪——除了卫青。所以卫青才能"寿终正寝"吧!不过既然还有底牌,就证明还是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彻无意识的笑了笑。自己这一生,好像都是在与强敌争斗的过程中度过。只是希望今后的道路,也会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有惊无险吧! 只是江充、苏文、钩戈夫人…… 刘彻有些皱了皱眉,完全没有这些人的印象。不过想要事情按着他们的想法发展,这几个人是必不可少的吧!若是有所准备,自己应该能查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么自己应该顺其自然吗?想到这里,刘彻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眼前浮现出刘据苍白憔悴的面容。 罢了!世事变幻无常,没道理什么事情都要按着他们的计划走啊!自己的儿子,当然还是由自己来心疼吧! 想到这里,刘彻好心情的对外面的人说道:"摆驾太子宫!" 刘据正心平气和的在书房里临摹字帖,只是好奇的眼神不时的看向前面歪坐的没有一丝形象可言的东方朔。 "太子殿下,有事吗?"察觉到刘据不是的目光,闭目假寐的东方朔突然睁眼,问道。 "没有!"刘据看着东方朔灼灼的目光,下意识的说道。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东方先生,真的是父皇让您给我做太子少傅的吗?" "当然了,不然我也不能随意进出太子宫中了。怎么,太子是有什么疑问吗?"东方朔看着有些困惑的刘据,好笑的问道。 "……没有!"刘据皱着眉,闷闷答道。重生一世,他确实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些人的命运。比如沙盘,比如李广。这些事情是他投入了努力的,他也愿意看见这些改变发生。可是东方朔的事情却是他没有去做却依然改变的事情。似乎重生一世,历史的轨迹也会慢慢改变,这样的认知让刘据无所适从。 面对着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据唯一的优势就是领先了几年的见识,或者对实事发生脉络的清晰,若是这唯一的优势也是变化着的,那有让他怎么去参考,怎么去计划? 那最终的结果是不是略有差距,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据有些黯然,一种对于未来的无知的茫然感觉渐渐进入他的心灵。无影无形,如影随形。 "臣观太子的起色,忧馋恐惧,难以释怀。长久以往,恐怕会损伤其身。不知太子究竟有何烦心之事?"东方朔看着犹犹豫豫的刘据,心下暗自翻了翻白眼,决定主动出击。 "没有。想来是大病初愈,身体消弱吧!过几日就好了。"刘据勉强笑道。他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对着无关的人说。前世今生的太子生涯让刘据明白这些事情的危险之处。虽然与他人想必,刘据的城府心机明显不够,却也不会天真的将自己的秘密到处乱说。 拜托!自从你上次生病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早就过时了的借口就不要随便拿出来乱说。这么不诚心的敷衍我就是想信也不好意思啊!东方朔暗自腹诽道。愈发觉得师门安排下的任务的艰难之处。 既然无法从内心排解心魔,东方朔决定还是先做好外部努力。于是对着刘据诚恳的说道:"小臣虽然身处俗世,人也是俗不可耐。却也向往出世之人的洒脱翩然。幼时因缘际会,习得道家圣典《抱朴子》养心静气篇。常年修习可以养心静气,平和心神。有很好的功效。现如今陛下旨意,让小陈为太子讲课。可惜小臣学艺不精,对于文章典籍之类向来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是什么当世大儒。如果太子不气,小臣愿意教导太子修习养心静气篇,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刘据闻言,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些东方朔。其实对于东方书这个人,刘据虽然接触不多,却也风闻已久。听说他少年入仕之时献给父皇的典籍就有好几个牛车。为人风趣诙谐,不拘世俗。现如今说自己学艺不精,一定是谦词了。不过刘据也没有再次学习那些儒家典籍的意思了。前世几十年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学习那些东西了。最终闹得个人死灯灭的下场。重活一世,没道理还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 所以听闻东方朔要教他修习《抱朴子》,刘据也是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同意,权当是打发时间吧。 只是东方朔看着刘据点头应允的样子。却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若是太子殿下同意的话,还需要答应小臣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小臣教您养心静气篇的事情。也不能把养神静气篇的内容透漏给任何人知道。" 刘据有些诧异的看着神色凝重的东方朔。有些不自在那张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面容突然正经起来的样子。却也理解有些门派敝帚自珍的规矩。况且以自己太子的身份,想来也没有机会做什么传道授业的事情。于是理解的点头应道:"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更新啊啊~~ 话说,大家的评论都被小八找回来啦鸟~~ 撒花~~ 大家要继续留言哦~~ 看到乃们的留言 小八就异常兴奋鸟~~ PS 这章只是过渡章节,不是写修真了~~ 就酱紫~~ 潜水~~~ 顺便~~~~ 永无止境的 求撒花 求留评 求长评 求收藏 求各种神马~~ 吼吼O(∩_∩)O哈! 18 18、第十七章 … 元狩四年春天开始的漠北之战,是汉武帝精心准备几年的战役。调集了10万多骑兵,分为卫青、霍去病两大骑兵集团,并以大量步兵和14万匹马做为运送粮食、衣物、军械的运输大军。将军卫青和骠骑大将军霍去病领命率军北进。此时,匈奴单于主力已退至漠北,并将其军需辎重转移至更远的后方。卫青出塞后,从俘虏口中得知匈奴单于不在东面,而正在自己的方向上,遂兵分两路前进:以前军李广部与右将军赵食其部合兵一处,沿右路前进,掩护自己的侧翼,攻击单于军的左侧背,卫青自率主力沿左路向单于进击。 大将军卫青所率之军向北前进了1000多里,发现单于主力军正陈兵等待,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卫青率军击溃单于主力,追至真颜山(今蒙古纳柱特山)赵信城,缴获了匈奴屯集的粮食等军用物资,补充了自己的军队,停留了1天,放火烧毁了剩余军资和赵信城,胜利回师。 而从东路出击的郎中令李广和赵食其军,由于迷失了方向,未能如期到达漠北,等卫青率军回师行至漠南时,才与李广军相遇。李广认为自己与匈奴征战一生,今天失败,岂非天意,随即自刎而死…… 这些是刘据轮回之前的记忆,而李广的悲剧形象也成功的给向来讨厌军事的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犹如日光倒退般的重演,让时间之河的流向没有改变,只是在浅滩拐弯之处,稍稍发生了偏折——比如说这一世的李广因为军事沙盘的记录和之后刘据悄然送去的指南针而准确守时的接应到了浴血奋战的卫青大军,解救了原本应该死去的众多的将士,所以在班师回朝的庆功大典上,刘据又看见了因为战功封侯而得意洋洋的李广将军。呆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太过吵闹。刘据看着众人没有注意,起身缓步走出了宫殿,一股清风袭来,刘据顿时觉得清凉好多。 "太子殿下,多谢!"因为善射而被封为"射异侯"的李广时刻注意着太子的动作,看见刘据翩然出了大殿,立即借口尿遁跟了出来。醉醺醺的站到刘据面前,躬身行礼道。 "射异侯严重了。"刘据看着李广荣光满面的样子,温和的说道。他也很是高兴,李广的存活证明了刘据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既然能够改变李广的命运,想来也能改变其他人的命运。这么一想,刘据的心情愈发开阔。压在心中的大石不知不觉的轻松不少。 "此言差矣。若不是太子殿下的沙盘和之后送来的指南针。李某恐怕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打了一辈子的匈奴,若是最后因为迷路而……这样的死法,也未免太窝囊了!"李广想到那样的后果,不禁闷闷的说道。 "……"那倒是,你的死法确实是挺窝囊的。刘据心下暗自想到。不过面上却是不能这样说。只是温言劝慰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今次射异侯居功至伟,也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封侯。这就是最终的结果,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了好!" "哈!哈!那倒是!"未尝封侯一直是李广的心头之痛,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据儿和李将军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居然把庆功宴上的众人都撇下了?"刘彻看着谈笑声声的刘据和李广,开口说道。 刘据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刘彻居然也出来了。当即行礼说道:"回禀父皇,只是和射异侯闲聊了几句。" 李广站在一旁,囔囔的不知说什么好。对于这个少年即位,心机阴沉手段高明的帝王,他一直有种直觉般的惧怕。 "哦,是吗?"刘彻听到刘据的回答,似笑非笑的追问了一句。不过刘据经过这几个月的香醇,明白刘彻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着噤若寒蝉的李广,有些好笑。 这么一个豪气冲天,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李广,见到了父皇居然如此拘谨。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父皇怎么也抛下庆功宴上的将士过来了。难道也是觉得里面的气氛过于吵闹?"刘据笑着打趣道。话刚出口,就后悔不迭。以刘据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已是逾矩了。 刘彻仿若没有注意到刘据的失礼之处,笑着转移话题道:"这次漠北之战,最出色的可谓是你那个表格霍去病。封狼居胥,想必明日就成了大汉热血男儿争相效仿的对象了。" 刘据自知失言,当即从善如流的顺着刘彻的话奉承道:"还都是父皇知人善用,不然以骠骑将军弱冠之资,又怎能担当如此重任?" "也是他自己争气。如果他自己没有本事,我再怎么提拔也没有用。时候不早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若是被众大臣发现我们几个都抛下有功将士出来了,明天还不得被御史弹劾。"刘彻终于说出最后的目的。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刘据谈话时用的是"我",刘据也没有注意。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广察觉到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刘彻,又看了看刘据,旋即低头不语。跟着二人的身后回到了庆功宴上。 大殿内,热烈的气氛依旧浓烈,觥筹交错,举杯交盏。如火如荼。文臣武将都喝得红光满面,里倒歪斜。想到刘彻在庆功宴开始时候"不醉不归"的旨意,想来也没有几个人发现他们不见了吧! 刘据顺着刘彻的身影坐在他的下首。身旁一位王侯贵胄注意到了刘据的举动,摇摇晃晃的举杯庆贺。刘据也举起桌前的酒樽示意。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刘据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正好对上刘彻若有所思的目光。正疑惑间,只见刘彻笑着举樽微笑,刘据下意识的饮尽杯中酒。 看到刘彻漫不经心的转移开视线,刘据心下放松的拾起桌上的筷箸吃了口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彻会时不时的问问他的看法。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日常小事。这种好似被尊重的感觉让刘据很是舒服。前世之所以最终和父皇决裂而被小人所趁,主要的原因不光是政见的不同,还有不经常沟通的缘故—— 前世的刘彻总是把他当成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有事也只是哄着忍着,不肯与他对等的交流。最终导致俩人话不投机,终至无语。 现在刘彻肯尝试着与他沟通,虽然有些观点依然无法认同,但是刘彻肯与他交流了,这样的开端很好。虽然刘据并不清楚刘彻为什么这么做——是真的想要改变还只是一时的无聊。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刘据还是开心的抓住。最起码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很不错。 刘彻看着刘据貌似心情舒畅的模样,笑着咽下口中醇香的美酒。自从听说了刘据叙述的那个人生。刘彻就在思考怎样才能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刘据的看法和他不同这倒是真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刘据所描述的过去。那个身材消瘦容色清丽面容苍白的小人儿似乎总有用不完的怜悯之心和妇人之仁。 而向来坚毅果断,手段强硬的帝王刘彻自然看不起这种论调——帝王的龙椅可不是儒家"以德报怨"的论调就能守得住的。若真是这样,刘彻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意图谋反的梁王和淮南王给灭了,还有后世的汉武大帝? 不过虽然不屑,为了保住这个最心爱最富厚望的儿子,刘彻还是耐心的试着与之沟通——权当是面对一个政见不同的官员吧!果然有所建树,虽然也是收效甚微—— 以刘彻的性格当然不会被说服,历史的经验确实证明了这一点。而看似柔顺外柔内刚的刘据也不可能被洗脑,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最终是那样的下场。最终的谈话还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不过却奠定了坚实的沟通基础——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我理解。 不赞同就不赞同吧!后世有言"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世上理念不同,看法不同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几个非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先就这样吧! 刘据和刘彻相视一笑,举杯示意!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啊~~ 表潜水啊~~ 小八泪奔!!! 文中涉及历史事件摘抄自百度~~ 19 19、第十八章 … 纵观整个西汉王朝的历史,或者说是汉武帝刘彻的个人传记都不难看出汉武帝对于攻打匈奴一事的执着与成功。一场长达四十年的战役,是我中华民族对外战争的经典案例,直到很多年后依然有人以此为荣。然而战争的结果是辉煌的,可是过程却是遍布血腥。 可怜无定河边骨,一将功成万骨枯。 战争消灭的不仅仅是敌人,又有多少正值当年的热血男儿埋骨黄沙?所以每次战役的发生,既有渴望战功的将士期盼,也有渴望和平的官员反对。 汲黯就是其中一个。 汲黯,西汉名臣。字长孺,濮阳(今河南濮阳)人。景帝时以父任为太子洗马。武帝初为谒者,出为东海太守,有治绩。召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好直谏廷诤,武帝称为"社稷之臣"。 虽然不可否认汲黯是一个正直的,有能力的官员,但就像魏征之余唐太宗一样,汲黯依然不讨得刘彻的欢喜。原因就是汲黯乃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这样的人,若是生活在主张和谐社会的今天,没准儿又是个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可是在以战功永垂历史的汉武帝年间,就是个标准的惹人嫌。 而汉武帝对于汲黯的厌烦,来源自很久以前,甚至是汉武帝刘彻还没登基的时候—— 因为汲黯主张和亲。我们都知道汉武帝刘彻之所以会如此坚定不移的攻打匈奴,原因之一就是汉朝初期定下的和亲政策。他从小一起长达的女性亲人为了保证大汉的和平长安不得不以柔弱之躯和亲匈奴换来一时的安稳。这对于雄才大略大男子主义的刘彻来说是人生命中不能忍受之辱。所以汉武帝之所以会不喜汲黯,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汉武帝刘彻毕竟是一个英明的帝王,所以即使讨厌汲黯,汉武帝依然对汲黯委以重任。而汲黯也不负厚望将分内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君臣之间相对来说还是其乐融融的。可惜这样美好的场景被汲黯的不识趣给打破了—— 他居然在汉武帝的庆功之宴上公然上奏,反对战争。这样的结果就是刘彻大怒,汲黯随后上表,被"告老还乡"了。 而当刘据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汲黯已经收拾好行李,包袱款款的准备离去了。刘据听闻之后,心下不禁懊悔不已。这个事情他本来是知道的。只不过漠北之战李广的安然归来让刘据稍显得意,之后又喝了几杯薄酒,十一岁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只好提前向刘彻告罪,先一步回到内殿安歇。 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听说了这个事情。不过汲黯本人性情刻薄,心窄性躁,那个赫赫有名的"后来者居上"的故事就让刘据深知其为人。所以虽然政见与刘据相同,不过温厚宽容的刘据本身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转念一想虽然此时被刘彻"告老还乡",可后来朝廷更换"五铢钱"时又被刘彻重用了起来。这么一想,此时的贬官也不过是小惩大诫与性命无尤,刘据也就懒得去管这件事了。 刘彻一进内殿就看见刚梳洗好了的刘据淡然站在窗子前面,姣好的面容随意显露出青涩的气息,与卫子夫相似的面容却因为气质的高华更加出众,遗传自卫子夫的一头青丝随意披着,还未曾绾发。目光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光。一阵寒风袭来,衣摆随风而动,勾勒出消瘦的腰线。弱不禁风,恍若乘风归去。 "在想什么?"刘彻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他迫切打破面前的沉静。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继续沉默下去面前的刘据就会因此消失不见似的。 "父皇!"刘据看着刚从外殿走进来的刘彻,随着刘彻的走进,一股冷气袭来,刘据下意识的一个寒噤。 "冷了就别开窗子,免得得了风寒。"刘彻注意到刘据的瑟缩,立即越过刘据,将身后半开的窗子关好。回头打量着略显单薄的刘据,皱眉说道。"冬日严寒,你要多穿点才好。" "回禀父皇,据儿不冷。"刘据看着刘彻皱眉青脸的模样,淡然笑道。对于刘彻时时刻刻的面瘫脸,已经没有初时的惧怕,日子长了习惯就好。 "那也不行!"觉察到刘据的敷衍,刘彻不快的说道。对着身后的舍人说道。"去内库将前日里匈奴进献的狐裘拿出来,给太子做一件大麾。还有建章宫内殿的炭火、门窗时刻注意,若是让太子得了风寒,你们所有人都得——" "父皇!"刘据有些好笑的打断刘彻的发威。"今日怎么会这么早会内殿,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 刘彻这才注意到外面天才大亮。恍然时候确实有些早了。只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他不想让刘据误会,才在早朝过后匆匆忙忙的进了内殿,而不是平时批阅奏章的书房。 "是这样的,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刘据但笑不语,微笑着示意刘彻继续。 "……" 半晌,刘彻依然沉吟不语,只是面容愈加阴沉起来。 "父皇?"刘据有些诧异,这么吞吞吐吐的模样,记忆中还从未见过呢! "什么事!"缓过神来的刘彻开口问道。 "父皇说有件事情要和我说,是什么事?"看出来刘彻的情况有些不对,刘据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沉吟半晌,刘彻闷闷的开口说道。说完,还没等刘据反应过来,转身便走了。只留下满头雾水的刘据愕然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里惹到他了吗? 而步履匆匆走出内殿的刘彻也是满头的黑线。自己是发了什么疯。不过是一个老臣告老还乡罢了。自己有必要巴巴的赶过来汇报一番吗?虽然那个人也是因为反对战争而被"告老还乡"的,可是,这个事情与刘据有什么关系? 真是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世间安得二十评,不负如来不负卿 吼吼O(∩_∩)O~ 20 20、第十九章 … 汉武帝元狩四年,西汉宣布实施盐铁专卖政策。这项举措不仅使得西汉州县财政富饶,西汉国家府库也大为充盈。甲车之费,克获之赏,以亿万计,全由大司农保障供给。 这个事情刘据是知道的。不过却没有这一世知道的这么清晰。原因就是……这辈子的盐铁专卖政策,刘据也是参与进来的。 "呼!"放下手中的竹简,刘据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手腕处也传来阵阵的疼痛。耳中听着其他即位臣工的议论纷纷,一时间晕头脑胀。刘据不禁开始想念身为灵魂时的便捷来了。想看什么可以透过表象直接看到,想去哪里可以心思一转直接飘去…… 重生之后,当然是没有这个福利的了。 "太子殿下,是否感觉到疲累了?不然今天就先这样吧!臣等明天再过来?"孔仅看着面色倦怠的太子刘据,停下议论,出声说道。 "还好!"刘据看着面前的孔仅。三四十岁的样子,面容平凡,皮肤稍显粗糙黝黑。看起来很是壮实的模样。而这种壮实却和舅舅卫青等武将的感觉不同,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完全没有锋芒毕露的威胁之感。想起来孔仅大冶铁商的出身,刘据有些恍然。 "继续吧!父皇推行盐铁专卖的政策,并且让众位臣工负责,是对众位臣工的信任。我们万万不可因私事耽误了朝廷的举措。"刘据坐直了身子,说道。 "可是——" "孤没什么。只是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与人议事,一时间有些疲累罢了。休息一下便好。"刘据强自忍住身体的酸痛之感,温声笑道。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讨论,微臣等人也有些疲乏了。不弱暂且休息一下,之后可能思绪会更好呢!"东郭咸阳看着太子和孔仅相持不下的样子,开口解围道。 "……那好吧!去叫舍人送来一些茶点,我们先休息一下好了。"刘据听着东郭咸阳的话。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其实他早就觉得疲乏不已,不过顾虑到刘彻和臣子们的看法,还是强自忍住。毕竟他也不想被人说成是娇生惯养,体弱病残。虽然不知道刘彻让他参与到朝政当中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可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尽力做到最好。而面前的这些人…… 刘据知道盐铁专卖这项政策是由孔仅咸阳主持的。只不过不明白刘彻的意思。下旨让他与众位臣工讨论盐铁专卖的利弊,具体政策的实施。可是有什么可讨论的,既然已经有人上奏奏疏,并且内容详实,条理清晰。之后只要按着奏疏一步步做就是了。还有什么必要讨论——或者说还有什么必要让他参与讨论实行呢? 想到这里,刘据开口对屋内的众位大臣说道:"众位先休息一下,孤去外面走走。等回来时再开始吧!" "诺!"几人听闻,立即起身应道。 刘据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众人,抬步向屋外走去。 出了门,任平等人立刻跟在身后。刘据随意摆了摆手挥退众人。左右看看,没人注意着他。旋即抬起手臂向身体两侧伸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气连天的举头望天,视线因为泪水的关系变得模糊。 寒冷的空气顿时消退了不少困意,刘据漫无目的走在初冬的御花园中,思绪却依然沉浸在汉武帝刘彻的身上。 和平日里的临朝不同。那时虽然是站在父皇的下首聆听百官的奏论,却是只听不说,以旁观者的态度揣摩观测,说好听了就是学习旁听罢了。 可是参与进盐铁专卖的政策却是不同了。皇帝金口玉言,虽说他的举动大半也是光听不说,不过性质却大为不同。这就代表已经参与进了国策当中。可是这一世的他只有十一岁,过早的参与进了朝政当中,刘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刘据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弄不清楚汉武帝刘彻的心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生气,一向被刘彻的几句话就急的团团转,这辈子也是依然如此。 压下心中渐渐升起的心烦意乱。刘据感受到的疲累更多是猜测不出刘彻的心意而气闷所致。 要不要找母后去问问呢?刘据心中暗想。对于汉武帝刘彻的心意,恐怕只有这个传说中独霸未央宫的女人能猜测出一二了。可是一想到自从那次吐露秘密之后就很少能和母后见面,即使见面之后也不曾有过深谈——几乎都被卫子夫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挡掉了。刘据就有些郁郁。 "据儿,怎么独自来逛御花园,身边居然连个侍奉的俾人都没有?"刘彻看着前方没精打采满面倦意的刘据,不禁开口说道。 "父皇?"刘据闻言抬头叫道。心下更是郁闷了。前世百般周折想要求见一面都不可得,这辈子居然有事没事就能来个巧遇。才刚刚想到这个人,这个人就在面前出现了。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据儿,你看起来很是疲累的样子,究竟出了何事?是下人照顾不周吗?"说到后来,语气已是生硬,隐隐含着几丝杀意。 "没有!不过是和众位臣工谈论的有些疲乏,想自己出来逛逛的。所以屏退了宫俾罢了。"刘据赶紧澄清,君王一怒,血流千里,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人无端丧命。虽然这人命已经够贱的了。 "那就好!"刘彻听到刘据的解释,淡淡的点头说道。不过看着刘据有些萎靡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那你也应该多注意休息。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常常生病,自己就更应该注意了。" "是!"刘据暗地里翻了翻白眼。他也闹不清楚,怎么在刘彻眼里就成了个弱不禁风的病包子形象。自从大半年前的那次生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事情,甚至连一次风寒都没有。 "对于盐铁专卖的举措,进行的怎么样了?"刘彻看着刘据满不在乎的模样,也没有深究。淡淡的瞥了一眼,转移话题说道。 "还好。众位臣工都是真正有才学之人,据儿受益匪浅。只是年纪商幼,见识浅薄。也不敢随意插言,只做个闷嘴的葫芦,希望没有贻笑大方。"刘据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者刘彻。依旧是面沉如水,没有表情。 "恩!让你去跟着众位臣工实施朝廷举措,原也不指望你能出什么意见。毕竟你年岁还小。只不过希望你能长长见识,多关注关注事务。免得胡思乱想罢了。至于儒家的那些东西,知道就行了,没必要事事照做。要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刘彻看着身旁的刘据,淡淡说道。 原本虽然喜爱这个儿子,却也只当个所有物般的稀罕。可是这半年随着和这个儿子的接触,发现刘据虽然有些思想酸腐,却也有几分才智。有很对自己的胃口,既然这样,就不能任由宫中的那些书呆子灌输,教蠢了自己的太子。毕竟有些论调,当臣子的知道遵守就可以了。身为将来的帝王,完全没有必要…… 居然被小瞧了。刘据闻言有些郁闷。虽然自己话里也是谦虚谨慎,可是那话是自己说的啊!现下居然被另一个人说出口……原本没有指望就别让我做啊!想到盐铁专卖实行之后的那几个漏洞。刘据有些愤愤不已,要不要说出来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幼稚化的刘据,抬头又看到刘彻一幅想要深谈的样子,登时有些无奈。本来以为出来逛逛能放松一下心情,没想到现在心情却愈发紧张了。看着完全没有一丝偷溜的可能,刘据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刘彻往回走,顺便耳中听着刘彻的教育。 "……据儿喜欢骑马吗?"刘彻看着刘据心不在焉的模样,突然停口,问道。 "啊?"刘据一时没听清,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声。 "据儿喜欢骑马吗?"也注意到了刘据的窘然,虽然想来讨厌和他说话时溜号的人,刘彻难得的没有恼怒,耐心的重复道。以前是打算让刘据学些武艺强身的,不过随着卫青漠北一战,也就停下了授课。刘据又恢复成原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现下卫青虽然回京了。可是刚封为大司马,事务繁多。更不好来教授刘据了。原本想要让刘据习武的计划,就此搁浅。至于为什么不让别人接受卫青的工作…… 刘彻完全没有思考过。 "骑马……还是喜欢的。"想到记忆中仅有的几次纵马奔腾,刘据不得不承认,这种快意的感觉还是很美好的。 "喜欢就好!那我们就去骑马吧!"刘彻看着刘据眼睛放光的模样,不禁得意的开口笑道。 "什么?"完全无法跟上刘彻的跳跃思维,刘据有些目瞪口呆。"可是孔仅、咸阳即位臣工还在书房等着我呢——" "那就让他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反正这些举措也研究的差不多了。"刘彻不耐烦的打断刘据的话。"传旨,摆驾上林苑。" "诺!"一众侍婢立即躬身应道。旋即四散开来,布置去了。 "可是父皇……" "没有可是!" "但是——" "你想抗旨不尊?"刘彻扬眉,威胁意味十足的看向刘据。 "……儿臣不敢!"刘据十分郁闷。 "那就走吧!"刘彻看了看身旁一脸无奈表情的刘据,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哪亲 乃在拿嘎达藏 找的我是好心慌~~ 千万不要做霸王~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21 21、第二十章 … 上林苑地跨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300里,有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 汉朝上林苑最最出名的产物,就是羽林军。最初是由大将军卫青统领。太子冠礼之后的博望苑也是建在上林苑内。可以说,上林苑对于刘彻和刘据父子来说,都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所在。 时值初冬,正午。由于气候的关系,还没有下过一场雪。干燥的天气在头顶日头的映射下,略显几分萧瑟。有别于夏日里万花怒放的姹紫嫣红,冬日里的上林苑退却了繁花似锦,退却了柳色青青。除了傲然屹立的松柏之外别无绿意。这种空旷却愈发凸显出一种旁日里没有的大气磅礴。刘据下意识的看向博望苑的方向。视野中一览无余不知怎么的,心下升起一丝名为"失落"的情绪。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这如真似幻的记忆除了自己之外,再无痕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纠葛所有的爱憎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情绪除了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疼痛外,在这苍茫大地之间,又有谁还能懂得自己的孤独,又有谁还能体会自己的寂寞。 身后梨花如雪,看一世凄清寂灭。 "据儿,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刘彻低头看着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刘据。眉目如画,眸如墨点,精致到了极处的容颜不知何时带上了面无表情的面具。身上却无意识的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萧索。看着这样的刘据,刘彻有些心疼,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就在身边,那样的距离触手可及。可是给刘彻的感觉仿佛是永远也接触不到的隔离。 咫尺天涯。 刘彻有些茫然。一生平安和顺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试图让这种情绪远离。只是下意识的攥紧手中柔弱无骨的手,紧紧的攥住,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所有权。 "父皇,疼!"刘据看着面容有些古怪的刘彻,对于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看了看刘彻死死握住的骨节发白的手,开口说道。 "啊!"刘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用力。连忙放开手。定睛一看,刘据本来白皙如玉的手背手腕处布满了青紫的淤青,斑斑点点,状似恐怖。 "怎么会这样?来人,宣御医,快宣御医。"刘彻心脏骤然一紧,仿佛被人用手死死攥住。一种悔恨交加的情感呼之欲出。仓皇无措的情绪瞬间灭顶,只能以大声的喊叫来掩饰自己的失措。顺便一把抱起刘据,向最近的一处宫殿走去。 片刻,御医张德全在宫俾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小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 "都什么时候了。就省省你那些虚礼吧!快来看看据儿的手,可有事?"刘彻不耐烦的打断太医的理解,怒声说道。 "诺!"张德全紧张的擦了擦头上不断溢出的冷汗。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给天家的人治病问诊,看似风光,可时时刻刻都得提溜着自己的脑袋。稍微疏忽一次,引来的可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由不得他不谨慎。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张德全家中世代行医,虽然平日里开方下药十分谨慎,可是一身本事却是不容置疑的。这刚一上前看了下刘据的面色,面容苍白,眉宇间却隐隐透着几分淡淡的青黑。若不是他身负家中绝艺,也是断然看不出来的。又伸手请了一下刘据的脉。脉象平和,乍一看与常人无异只是稍显虚弱。可是每隔一炷香的时间突然隐没全无的脉动却十分忠诚的显现出诡异。而手腕处看起来十分严重的淤青,反倒平常得紧。 从古至今,这后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汉高祖刘邦起,枉死在这宫廷的冤魂数都数不过来。阴私腌渍的肮脏事情张德全见得多了。只是看着如山水画般精致的太子心下止不住的叹息,又看了看面沉如水,目光却从未从太子身上移开的汉武帝刘彻,心下一番挣扎,不知道是不是该挑明此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光诊脉已经诊了一盏茶的时间,居然连句话都没有。现下居然在诊脉之时往东看西,毫不专心。如此医德,怎可为我大汉皇室治病御医。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换一个好的上来。"刘彻站在一旁,虽然面无表情,心下却是犹如打翻了的佐料瓶般五味具杂。只是为了确认刘据的伤才百般忍耐。现下发现了张德全居然在诊脉的时候偷偷瞧他,一阵怒火再也压制不住,顿时爆发出来。 "皇上息怒。容老臣回禀。太子手腕之处的瘀伤平常无奇,覆些伤药,修养俩天变乌青全消。可是太子的身体却另有蹊跷。望皇上容臣细禀!"张德全吓得跪地求饶,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刘彻的一念之间。也顾不得明哲保身,只求皇上看在太子的份上能饶他一命了。 "什么蹊跷,难不成朕这么一掐还给掐出内伤了?"刘彻听张德全说太子的手腕没事,吊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放回肚子里。可是又听见张德全的后文,一时间脑筋没转过弯儿来,有些呆愣的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微臣冠太子面色,又诊断太子脉象。发现太子,发现太子……"张德全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几乎吓得瘫痪了。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说出来,暗中下毒的那个人会不会放过他。 "发现太子什么?"刘彻俯□子,定定的看着惊骇欲绝的张德全。阴沉的问道。他不是傻子。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刘彻是整个大汉最聪明的人,几乎没有之一。张德全的异常他已看见。张德全要说什么,他已是心如明镜。只是他不敢相信罢了。不敢相信,怎么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加害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儿子。怎么有人能?越过自己的重重保护将这种肮脏的手段用在自己的儿子,大汉的储君身上。 "发现太子……身中剧毒!"说完这句话,张德全在刘彻阴沉的想要剐人的目光中彻底瘫在地上。他能做的努力已经做完了。是死是活,全看上位者的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大家要给力哦~~ 留言二十或者有长评就加更 22 22、第二十一章(捉虫) … "怎么有人敢?"刘彻怒极,转身一把将几上的摆设扫到地上。顷刻间瓷器碎裂,青铜撞地的声音如暴雨般打破了宜春苑的死寂。 "他们怎么敢?"刘彻面目通红,目光森然。声音犹如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那是朕的太子,是朕盼了十多年直到而立之年才盼来的儿子,是大汉的储君。他们怎么敢,谁给他们的胆子……" 刘彻满目狰狞,声音阴狠。不顾一切的发泄着。此时此刻,他只想找出这个人带到面前。然后亲手——千刀万剐,活活劈了他。什么帝王心术,什么高深莫测,刘彻所有的手段所有的心机在这一刻通通化为怒火,他不想考虑事情的牵连是否广大,他不想考虑背后的敌人是不是他绞尽心机想诛灭,却因为实力的关系不得不隐忍的那些老头子。甚至不惜暴露自身实力,他也要将敢于觊觎他子嗣的那些小人诛灭。平日里小心翼翼隐藏在经脉里的力量因为怒火的燃烧挣慢慢在身体中凝聚,只等待爆发的那一刻。他什么都不去想,他几乎丧失理智。直到—— 他看见面色苍白瑟缩在一旁,目光惊骇惧怕的看着他的刘据…… 他的儿子,他的据儿,在害怕他。他的爆发,他的狰狞,似乎吓到了这个年幼虚弱的儿子。 这个认知恍若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刘彻霎时间恢复理智。站在地中央,刘彻深深呼吸了几次。直到确认自己不会再因为任何言语而爆发怒火。这才走上前去,轻轻将颤抖不已的刘据搂进怀中,笨拙的拍打着。 "据儿不怕。父皇不是生据儿的气。据儿不怕,父皇不会对据儿这样的。父皇永远会保护据儿的,据儿不怕……"慢慢的怕打着,直到感觉怀中的身体颤抖的不那么厉害了,刘彻一口气才算呼了出来。 刘据静静的乖巧的躺在刘彻的怀里,感受着刘彻刻意营造出的安全的氛围。慢慢的将思绪平稳下来。从前世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刘彻的怒火。刘彻即使再生气,在他面前也顶多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算巫蛊之祸刘据身死都没有直接面对过刘彻的杀机。而这一辈子的刘彻更都是温柔小意的。所以刚才刘彻气机凛然杀气毕露的样子才会对刘据产生那样的冲击。 直到此时,刘据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君王一怒,浮尸千里"。刘彻的杀气让刘据回忆起生命中最最血腥的一段记忆。要不时最后刘彻即使发现并安慰一番,要不是东方朔养心静气篇的功效,恐怕此时的刘据已然是一个陷在回忆中的疯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据才将心绪真正平稳下来。注意到屋内宫俾的视线,刘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赖在刘彻怀中很久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挣扎起来。 刘彻注意到刘据的挣扎,低头一看,刘据已经回过神来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刘据的神色,发现已经没有什么惊骇之色,已然平静下来,这才放心的扶着刘据在席上坐好。视线扫过刘据淤青的手腕,刘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瘫在地上的张德全说道:"张太医,先给据儿的手腕上药。" "诺!"一旁正忐忑的担心着自己生死的张德全听见刘彻的话,提溜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般。提着药箱上前,从里边掏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对着刘彻二人说道:"此药乃是微臣家传祖方,对于活血化瘀,外器之伤有显著疗效。向太子这样的淤青,现下敷上,明日一早便能乌青全消,再无痕迹、" 由于不是宫里的药方,张德全不得不率先表情。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藏拙了。愈是锋芒毕露,愈是展现自己的价值,自己的活命机会就越大。所以张德全恨不得此时能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全部展现出来。 "恩!"刘彻将张德全递过来的瓷瓶打开。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刘彻少时也曾御驾亲征,当然也负过伤。所以对于这种疗伤的药也是了解一二。当下明白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满意的点点头。 "那让微臣给太子殿下上药?"张德全看着彻,小心的说道。 "……"闻言,刘彻皱着眉头看了看年近五十却保养得宜风度翩翩的张德全,又看了看已经安静平和的刘据,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快。淡淡的开口说道:"不必,朕亲自来、" 说完,径自拉过刘据那只淤青遍布的手,熟练的剜出药膏,涂抹在刘据的腕上。动作小心轻柔,温柔异常。 "还疼吗?"刘彻看着涂满膏药的手。膏药是莹白色的,涂在刘据凝如白玉的腕上,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一时间刘彻看的眼睛发直。一边想着自己的妃子怎么没有皮肤这么好的,一边轻声问着刘据。 "不疼了。"刘据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这么大一片淤青,不疼就怪了。"刘彻握着刘据莹润的双手,感觉着掌中的一片柔滑细腻。闷闷的开口说道。愈发后悔自己的不小心。当下决定今后再也不能让刘据的身上受伤。 "真的不疼了。刚开始还有一些疼痛。现下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了。"刘据闷闷的开口说道。这倒是实话。除了发现刘彻死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感到疼。之后宜春苑内刘彻勃然大怒,杀机凛然,吓得刘据顾不得受伤的伤。之后刘彻给上了药,药效很好,也就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父皇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刘彻仔细磨蹭着刘据的双手沉吟半晌,方才下决定似的开口说道。 "恩!"有些狐疑的看向刘彻,发现刘彻面色古怪的刘据聪明的不再多话,只是柔顺的应声。 "张德全,你说你通过望像诊脉能确定据儿身中剧毒!"刘彻淡淡开口问道。虽然是疑问语句,但是刘彻的语气确实肯定无比。因为通过刚才的接触,刘彻也感觉到了刘据脉象的异常。并且由于刘彻的先天之境,真气外放之下,刘据体内的情况通过这一番内视,了解的绝对比张德全还详细。 "是!"闻言,张德全立即退下跪好,等待刘彻的垂问。 "那依你推断,太子这毒中了有多久?"刘彻淡淡问道。 "……两月有余。"张德全思讨片刻,果断的说道 "……太医院每个三日就会派太子给据儿诊平安脉。怎么负责据儿身体的太医居然什么都没发现?难道是他们的医术都不如你?"沉吟片刻,刘据开口问道。 "……微臣不知!"张德全看着从额上低落的冷汗,恭声说道。 "……传旨!太医院御医张德全德艺双全,行为恭谨。提为太医院院使。" "谢陛下隆恩。"张德全立即扬声谢道。 "陛下,张大人封为院使,那现在的院使……"传旨的小舍人是新来的,有些搞不清楚壮阔,旋即开口问道。 "身为院使,居然连太子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又有何用。"刘彻目光冷冷的说道。他不在乎那个院使是医术不到家还是心思太多,总之没有照顾好太子已经是失职。而大汉的宫廷,从来不需要失职的人。 "诺!"小舍人闻言,乖觉的退下。 "张德全,太子的身体,无碍吧!"刘彻看着下首跪着的张德全,语带威胁的问道。声音轻柔,目光凛然。 "是!太子所中之毒虽然剧烈,不过所幸发现尚早,只要调养得当,于身体无碍。也不会遗有后患。"感觉到刘彻投放到自己身上的森然目光。张德全叫苦不迭。这种情况,别说太子爷本来身体就没什么大事,就算是真的有了后患,自己为了活命,也得隐藏下来。 "那好。既然张太医如此有把握。朕就将太子的身体交给你了。你务必要还给朕一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太子。明白吗?"刘彻目光直直的盯着张德全,意味深长的说道。 "臣,遵旨!"张德全俯首叩拜。心中亮如明镜。从这一刻起,自己的性命就和太子联系在一起了。太子无事,他活。太子有事,他死。乍看上是一步登天的无上荣宠却暗藏步步杀机。可惜张德全依然丧失全身而退的资格。他能做的,唯有不惜代价的保住太子刘据,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一家的安然无恙。 "至于太子居然在建章宫中被人下了毒……"刘彻每每想到此事,心下的杀机就掩饰不住。"传旨!给朕彻查。三日之内,朕要知道是谁敢这么大胆子,谋害我大汉皇嗣!" "诺!" 刘据看着怒气冲冠的刘彻,也许是刘彻的温柔举措和再三保证起了作用,心下却是不再惧怕。 他当然知道这次中毒是怎么回事。那些加了料的补汤可是自己亲手喂下的。可是看着面前怒气冲天的刘彻,刘据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没有说出声来。他实在是害怕刘彻的怒火会烧到他身上来。若是让刘彻知道自己故意喝下那些补汤…… 想到这里,刘据下意识的一个瑟缩。回去有机会还要再次嘱咐一下任平,千万别说漏了嘴。 至于王夫人…… 害人者人恒害之。王夫人,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瓦还是先把下一章放上来吧~~ 相信亲们八会霸王瓦滴~~ 亲们~~ 瓦相信乃们哦~~ 23 23、第二十二章 … 兴致勃勃的来到上林苑骑马,却因缘巧合发现了刘据中毒一事。看着刘据苍白孱弱的消瘦身体,刘彻后怕不已。大半辈子风风雨雨都不曾害怕的人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恐惧",他真的不知道若是再晚一步发现刘据中毒,或者是直到刘据死了自己都浑浑噩噩搞不清楚状况的局面真的发生了,自己该如何面对。一方面又自责于自己的粗心。和刘据同寝同食大半年,居然没有发现异常状况,还天真的以为刘据的孱弱是因为常年病弱所致。说不定刘据从小的体弱多病就是那个人"努力"的成果。一想到暗中那人此时得意洋洋的笑脸,刘彻就压制不住想要杀人的情绪。陷入阴谋论的某攻此刻怒火中烧,一双杀机凛凛的双眼不时扫向屋内战战兢兢的宫俾内侍。 正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这种气氛下当然不适合继续骑马奔驰。刘据只好万分遗憾的呆在刘彻怀里被抱回了建章宫。而太子殿下与陛下上林苑骑马,发生意外匆匆而回还是被汉武帝刘彻抱回的传言在众人回到建章宫一炷香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大汉宫廷。骤然间搅乱了几池湖水。 桂宫—— 王夫人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在大堂内坐立不安。头上的金步摇随着身体剧烈的行动发出叮当的响声,回应在这空旷的桂宫内,搅得人心绪不宁。 "娘娘……"燕儿从殿外行色匆匆的走进,看着王夫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也顾不得行礼,上前一步,对着王夫人悄声说道:"打听到了。" "怎么样?"注意到燕儿欲言又止的神情,王夫人干咳一声,对着殿内的侍婢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诺!" 等到众侍婢一次从殿内退出,王夫人急忙拉着燕儿的手问道:"究竟出什么事情了?难道上林苑真的出了刺客?" "娘娘怎么不认为是太子殿下触怒了陛下呢?"事态紧急,燕儿依旧有心思打趣道。 "哎呀,你当我和那些没脑子的宫女一样。真要是惹怒了陛下,还能被陛下抱着回来?你以为这宫里的女人都像合欢殿里的那位那么蠢啊!"闻言,王夫人有些不屑的撇嘴说道。随即想起什么,着急的问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是皮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受伤了。"燕儿笑着说道。顿了顿,又开口补充到:"听说是陛下'一不小心'弄得。" "什么?"王夫人闻言一乐,立即开口问道:"难不成真的像那些宫女传得,陛下真的对太子发怒了?" "这就不知道了。上林苑守卫森严,跟着陛下进入宜春苑侍候的又都是陛下的心腹。根本说不上话。何况陛下发脾气的时候及时屏退了左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儿的还打听不出来。不过太子殿下伤了是真的。陛下大怒也是真的。听外面立着的小宫女说陛下气的都要杀人呢!"燕儿幸灾乐祸的说道。 "真的?"王夫人登时高兴起来。"我就说嘛!那太子被封的时候才七岁,怎么能看出是个天资聪颖的。不过是未央宫里面的那个狐媚子蛊惑皇上罢了。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这位身娇体弱的太子殿下仗着外戚的势,不断的惹怒陛下,想来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等到陛下废……的一天,我看未央宫的那个人还怎么猖狂!" 话说到最后,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阴狠。不过是一个歌女,居然敢独霸未央宫。 "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上林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详细点的,我们也好有个准备。"王夫人对着燕儿说道。 "诺!奴婢这就去打听。"燕儿说着,立即起身要走。 "等等!"王夫人叫住正欲退出的燕儿。"闳儿现在怎么样了?" "教书的大人说闳殿下最近好学了很多,讲课的时候也都能认真听讲,留下的功课也都能按时完成了。"燕儿开口答道。 "闳儿最近倒是长进了不少。你继续跟在闳儿的身边,务必让闳儿学好功课。要知道闳儿可是本宫最大的希望了。只可惜陛下不肯答应让石清石少傅教授闳儿的学业。不然,闳儿的学问又岂止是现在这样!"王夫人有些气闷的说着。更是眼红陛下对未央宫里面那位的待遇。 "诺!"燕儿点头应道。 "还有,你上次说的,让闳儿在陛下的寿宴上赋诗一首的事,本宫已经和父亲说过了。父亲说他会派人处理此事的。到时候将消息传进来,你留心一些,千万别让人知道了。"不然显示不成,反倒被人耻笑。 "奴婢明白。"燕儿点头应道。这种事情不用王夫人吩咐,她早已经准备万全了。王夫人的荣辱与她息息相关,由不得她不上心。 "你办事稳妥,我是放心的。那你就去吧。"王夫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从家里带进宫的陪嫁丫鬟果然懂得她的心思。怪不得当初父亲执意让她换了自己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由她陪自己入宫。 "诺!"燕儿躬身行礼,随即转头出了桂宫。行色匆匆的去打听消息了。 ———————————————————————————— 未央宫—— "什么?"卫子夫惊得站起身来。"你说据儿受伤了?" "听说是。宫里头传得风言风语的。只说太子殿下和陛下一同去上林苑骑马,结果却发生意外匆匆而回。太子殿下还是被陛下抱回来的。"宫女紫云有些紧张的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打听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陛下在上林苑遇到刺客了?"卫子夫一听就觉得蹊跷,连忙开口问道。 "上林苑守卫森严,陛□边的人口风甚紧。事情发生时陛下又屏退了左右,想要得到确切的消息很难。至于底下一些人的猜测,众说纷纭。奴婢也不敢人云亦云扰了娘娘的心思。"紫云看着神色有些焦虑的卫子夫,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道。 "行了,我知道了。"卫子夫淡淡说道。她是个聪明人,在刘彻身边从来不部眼线。因为她自信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从刘彻的口中说出来。不用旁人多费口舌。而等到了她想知道刘彻却不愿意说的那一天……即使时时刻刻知道刘彻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刘彻这种刚愎自用的男人,给予他绝对的空间才是最聪明的做法。他想要你知道的事情即使你不探听,他也会告诉你知道。而他不想你知道的事情,你最好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千万别自作聪明乱打听。刘彻这样的男人大权在握,性格刚硬。需要的是女人绝对的温柔与服从。而不是自作聪明挟恩宠纠缠不休。陈阿娇的凄惨下场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和朝廷大臣尔虞我诈了一整天,回到后宫自然会希望能过的轻松一点——即使这种温馨是假的,是卫子夫刻意营造的。刘彻也甘之如饴。卫子夫知道刘彻是怎么样的人,而刘彻也清楚卫子夫是什么样的,却心甘情愿陷入卫子夫编制的虚假温情。这才是卫子夫能独霸未央宫多年的关键所在。 可惜很多人都看不明白这一点。或者是看明白了却做不到。毕竟像刘彻那样的男人,又有几人能不爱呢? 卫子夫自嘲的笑了笑。对着紫云说道:"来人,摆驾建章宫!本宫要去看望陛下和太子!" "诺!" 24 24、第二十三章(捉虫) … 卫子夫刚刚走到建章宫外,正巧迎面遇见刚从里面退出来的张德全。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张德全看着卫子夫的凤驾仪仗,立即认出这人就是太子殿下的母亲,独霸未央宫十多年的皇后卫子夫。当下躬身行礼道。 "免礼。"卫子夫有些狐疑的打量着面前有些眼生的人,穿着太医院的衣服。应该是太医。可是给据儿诊脉的太医不是—— "你是……" "微臣太医院张德全!" "张太医,据儿的情况怎么样?"卫子夫心下有些疑问,面上却是不显。依旧语气柔和的问道。 "太子殿下已然无碍了。"弄不清楚皇帝的态度,张德全自认还是口风紧点的好。若是皇帝陛下想让这个皇后娘娘知道,不用他多嘴。若是不想让其知道而自己却……那就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那就好。你先去吧!"卫子夫闻言,点头应道。旋即越过张德全,径直进入建章宫。 "参见陛下!"进入内殿,卫子夫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刘据,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刘彻,悄声说道。 "免礼!"刘彻只是看了一眼卫子夫,又将视线放回刘据的身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对于据儿的刺激又太大。一向身体虚弱的刘据在回来的途中就在龙撵上睡着了。到了建章宫也不见醒。刘彻看着怀中已经睡熟的太子,也舍不得就这么把人叫醒,于是就径直将人抱回了建章宫内殿。 "陛下,据儿他——"卫子夫刚要开口,就被刘彻打断了。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据的睡颜,发现没有被吵醒的迹象。刘彻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对着卫子夫摆摆手,示意卫子夫随着他走出内殿。 "陛下……"卫子夫跟在刘彻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欲言又止。 "据儿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刘彻看着卫子夫姣好的面容浮现出担心不已的神色,又想到刚才据儿苍白消弱的容颜,有些心软。难得的温言劝慰。 "可是陛下……"卫子夫有些着急的开口,却不知能问什么。刚进入内殿的时候卫子夫就发现了刘彻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所以她吃不准自己该问什么。 "太医张德全在为据儿诊脉的时候发现据儿身中剧毒。"刘彻一句话,吓得卫子夫差点失声叫出来。 "陛下!"愣了半晌,卫子夫才回过神来。立即神色仓皇的看着刘彻,神情楚楚可怜。强自忍着委屈对着刘彻说道:"怎么会这样?陛下,子夫知道,子夫地位卑下,向来不为宫中姊妹所喜。子夫也不想和众位姊妹争宠的。子夫知道——" "好了,据儿的事情朕已经下令彻查了。知会你也不过是希望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千万别冲动行事,坏了朕的事"刘彻看着卫子夫依然情真意切的纯熟表演,却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举动隐藏下的阴冷恨意。心中不由得想起刘据总是淡然宁静外柔内刚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厌烦了卫子夫的柔弱可怜。 "是,陛下!"看出来刘彻心情不太好。卫子夫聪明的停止自己也觉得腻歪的可怜举动。"那据儿……" "据儿的事情朕心中有数,就不用皇后费心了。"刘彻看着卫子夫小心翼翼的模样。胸中郁郁暂时纾解。卫子夫这人还是懂的自己的心思的。"……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统领后宫,为朕管着这个家。个中辛苦朕是明白的。" "是!"卫子夫立即乖巧柔顺的应道。她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试探出刘彻彻查到底的态度,卫子夫已经心满意足了。看着刘彻英俊无铸的面容,卫子夫有些羞涩的笑了。"子夫知道,陛下一定会好好保护子夫和据儿的。" "嗯!"刘彻笑着将投怀送抱的卫子夫搂在怀中,小意温存着。只是目光无意识的扫向悄然无声的内殿,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据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室内的摆设,才发觉自己已经回了建章宫。小心翼翼的支起身子,刚要起身下床,腰间骤然感觉到一股力量,身体惯性的后仰,撞入一堵肉墙。刘据愕然的回首望去:"父皇?" "醒了!"没有理会刘据的疑问,刘彻先是仔细打量着刘据,发现刘据眉宇间已经没有白天的惊愕与不安,才满意的将人搂入怀中。 "父皇,你怎么会……"怎么会在我床上,不是应该去各位娘娘处让他们侍寝吗?后半句话刘据咽在肚子里没有说,只是目光里的狐疑透露出心底的想法。 "感觉怎么样?没有么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刘彻没有回应刘据的问话,径直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还好!"被刘彻不按套路出牌的问话噎了一下,旋即开口应道。 "还好是什么意思,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刘彻听到刘据的回答,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一点都不清晰。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出来刘彻的烦躁,刘据乖巧的补充说道。 "……明日一早让张德全过来诊脉。"刘彻沉吟片刻,说道。 "……"看着刘彻目光中明显不信任的神色,刘据翻了翻白眼,有些小郁闷。既然不相信,做什么不停的追问。问了又不信。 将宽大衣袖下面不停揪着锦被的手握在手心,刘彻将刘据些微不满意的举动收在眼底。没有说话。只是将刘据的身体按在怀里,说道:"睡吧!" ……我刚醒!刘据有些无奈的心中咆哮。在刘彻的怀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时打量着刘彻一直不再有反应的面容。 月光倾洒在脸上,面前的刘彻恍恍惚惚,不似真实的人。本就面无表情的面容更曾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刘据左右睡不着觉,无聊之下不停用目光勾勒着刘彻的轮廓。这才发现刘彻原本长的也很不错。 浓密的眉毛,修长的丹凤眼,鼻梁高而挺直,嘴唇薄厚适中,承袭自王美人的俊秀面容却因为经年的权势熏陶而显得刚毅果断。身材修长,骨骼匀称。由于常年习武,每一块肌肉下都隐约透露出力量的感觉。再往下看……居然还有六块腹肌!刘据有些不甘心的对比了一下,相对来说都是略显俊秀的面容,可是在刘彻的身上,却因为气势的关系经常被忽视。而自己—— "看够了没有!"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刘据面目通红的将脸埋在锦被里面。居然……还没睡! "看够了就睡吧!"刘彻的声音中隐隐透着笑意。 "……恩!"半晌,从锦被中传来一声细细的应声。刘彻笑着将埋在锦被中的小人儿挖出来,禁锢在自己怀中。将锦被小心翼翼地盖严实了,又仔仔细细检查过后,发现没有能透风的地方,这才调整好姿势,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准霸王我!!!!! 25 25、第二十四章 … 有汉一朝,逢五逢十是群臣朝见的日子。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大朝"。 虽然平日里的朝会在刘据的各种装痴扮呆的行为中都赖过去了。可是每个月的十五和三十号依旧的早早起来参加大朝会。这是刘据父子二人相互妥协的结果。而对于这种情况,刘据虽然依旧有些忐忑,可是心中却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刘彻乃是当今天子。天子就必然金口玉言,千金一诺。虽然下旨让太子临朝的旨意几乎受到了所有朝臣包括刘据这个当事人的反对。可是既然圣旨已下,众人就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否则就是忤逆,就是造反。 而刘彻当初下旨让太子临朝的动机也是好的。在这种刘彻好心办了坏事的情况下,刘据也不好求全责备。毕竟刘彻是当今天子。他有心对你示好,并且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被推到风口浪尖处的刘据也就无法在开口多话,否则会被认为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真要是给人留下了这种印象,必定不是好事。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的刘据只好亲自找到刘彻试图表明自己的意愿——当然这是私下的。而刘据仅仅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向来是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刘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简单的一句话,每日必上的朝会就变成了每月仅有两次的大朝。目的也只是变成熟悉朝政,所以虽然依旧有些时候尚早,可这种解释却在包括国舅在内的众位大臣的承受能力以内了。毕竟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虽然今年只有十一岁,可是已经当了四年的太子,熟悉一下朝政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种事情要是还会反对,恐怕其目的也是居心叵测了。 向来做事我行我素的汉武帝刘彻这次居然照顾到了刘据的看法,一来让刘据感到有些欣慰。至少最近几个月的沟通努力没有白费。二来也是让朝廷的众位大臣再一次感受到了太子在陛下心中的与众不同。这等的恩宠,这样的圣心……看来太子的地位到目前为止依旧是非常稳固的。这种认知让某些暗中有动作的人小心谨慎了不少。 只是后一种好处是刘据没有想到的。 当刘据走到建章宫外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大臣在殿外三三两两的等候了。刘据看着寒风中瑟缩不已的众位臣工,心下有些感慨。为人臣子也是不容易啊!这么早就起来了,恐怕连饭都还没吃上呢! 想到后世一句很经典的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妓"迟,吃得比狗差。一时间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太子殿下,笑什么呢?"刘据闻言,赶紧收住笑意。回首望去,却是自己那被封为大司马的舅舅,卫青。只是身旁还跟着一个年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相貌俊朗,目若朗星。气质凛然。周身散发出犹如实质的气压。注意到刘据的视线,青年目光看过来。刘据霎时间有种被俩道剑芒刺穿的感觉。如此的锋芒毕露,没有别人,正是他那位"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霍去病表哥。 看到霍去病的风采,刘据有些慨然。似乎汉武帝的时代就是一个青年人展露锋芒的舞台。不论是前期的卫青之后的霍去病甚至更晚一些的霍光,包括那个以"娈佞"名扬天下的韩嫣,都是在青年时期就崭露头角的。这和那些皓首白鬓才得到一丝做官机会的人比起来,无疑要幸运很多。 "据儿……"正恍惚间,刘据听到卫青的低声召唤,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舅舅卫青这人,虽然战功赫赫,却一向低调严谨。众人面前从未呼过自己的名字,想来是用"太子殿下"的称谓。今次怎么…… "舅舅昨日听说你和陛下一起去上林苑骑马……你没事吧!"最后一句话,声音低的刘据都怀疑自己听没听见。不过看着卫青温厚表情下难以掩饰的关心,一股暖流从心里流过,熨烫的内心十分舒服。 "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刘据笑着开口说道。是啊!他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不过别人他就不知道了。想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朝御史大夫王大人看去。 "太子殿下!"霍去病突然开口,声音隐带笑意。顺便用目光扫了一下旁边不停看过来的众位大臣。被他看到的人都赶紧避开视线,似乎晚了就会被什么东西咬到一样。 刘据闻言,笑着看了一下一旁站立的众位臣工。随即开口将矛头指向霍去病。"我们英勇无敌,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曾经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去病表哥。如今漠北之战深入千里,就连王庭主战力都已经被你们打残了。现如今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想到上辈子的记忆中霍去病一直到死都没有娶亲。不过好像却有一个儿子叫"霍嬗"。立时间眼神诡异起来。 而霍去病却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太子表弟。他知道这个身为太子的弟弟很是崇拜自己,不过却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少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谨守礼仪,不温不火的,要不是舅舅透露,他还以为这个小太子很讨厌自己呢!毕竟太子殿下厌战的情绪整个朝廷都知道。几乎一年时间没有见过面,这次一见,似乎真像外界传言的,变了不少。不过他那个诡异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像抓到了自己的把柄一样。还没等霍去病开口询问,一道细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太子殿下,陛下招您去偏殿!"刘彻身边的小舍人谄媚的笑道。 刘据只好笑着对卫青二人说道:"等下了朝再聊!"然后跟着舍人去了偏殿。 刘据进了偏殿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人。只是茶几上摆着几碟小点心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汤。刘据早上起的很早还没来得及吃东西。看见茶几上的吃喝一时间腹鸣不已。旋即跪坐在几前吃了几口。等到吃完又休息了片刻,刘彻才走进偏殿。刘据赶忙起身迎道:"拜见父皇。" 刘彻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然后上前看了看茶几上的糕点,有些不满的说道:"据儿,你怎么没用啊!是不合口味吗?"卫子夫明明和朕说这是据儿最喜欢的糕点啊! "不是的,父皇!儿臣已经用过了。"刘据连忙澄清,这种事情无关紧要,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和刘彻起了嫌隙。 "是吗?"刘彻闻言上前仔细看了看,果然糕点有被动过的痕迹。茶汤也比之前浅了一些。确认刘据没有说谎的刘彻回头仔细打量一些刘据依旧消瘦不堪的身体。十一二岁的少年看起来就好像八九岁一样。更加不满的说道:"据儿,你应该多吃一些,不然是长不高的!" "……"-_-|||刘据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语言来回应刘彻的埋怨了。不过看着刘彻目光定定,等着回话的样子。刘据还是勉强开口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谨记。" "好!喜欢吃什么就吩咐下去。别怕麻烦。若是司膳房做出的东西连大汉太子都吃不下去,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说完这句杀气腾腾的话,刘彻就转身进了正殿。 刘据无话可说,也跟着刘彻后面走了进去。 待刘彻坐定之后。太紧宣众位大臣觐见。众位大臣鱼贯而入。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之后山呼万岁。得到刘彻的允许后才起身跪坐在两旁。文左武右。而刘据由于太子的身份,跪坐于汉武帝刘彻的下首。 由于漠北之战刚刚结束的关系。朝廷里的气氛依旧是激昂一片。等到众位大臣依次歌功颂德之后,正事才慢慢提了上来。 主要的还是盐铁专卖政策。大农丞孔仅率先进言道:"山海,天地之臧,宜属少府,陛下弗私,以属大农佐赋。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鬻盐,官与牢盆。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以致富羡,役利细民。其沮事之议,不可胜听。敢私铸铁器鬻盐者,钛左趾,没入其器物。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使属在所县。" 看着孔仅兴致勃勃意气风发的样子,刘据记得这次盐铁专卖的推行在短期内十分见效,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不过后期却以为地方上实行的官员素质低下,自行其事,从中渔利。造成了相反的效果。这也使得一些人用"与民争利"的借口攻讦这项政策。 "据儿,盐铁专卖一事你也跟进了不少。有何想法,不妨当众说说。"刘彻笑着对刘据说道。他倒是不担心刘据言之无物。毕竟跟着讨论了这么多天,再不济照搬孔仅的奏疏也是可以的。其他人也明白刘彻这是有意给太子树立威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不断瞄向孔仅与东郭咸阳二人。 刘据听到刘彻的问话,却没有想的太多。只是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儿臣以为,孔大人和东郭大人提出的盐铁专卖一策,有益于我大汉朝政。" 此话一出,下面众位大臣心下一松,从刘据的态度大概也能猜测出刘彻的意向了。不过对于刘据的话,却是漫不经心的听着。认为一个十一岁的太子能懂得什么?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有些老臣还趁着刘据说话的功夫闭目养神,养精蓄锐。顺便整理一下思绪,也好之后做反驳之语。 却听刘据继续说道:"……儿臣以为,盐铁专卖的政策很必要。一方面可以充盈国库,同时也能保证边防的军饷内需。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塞将士浴血沙场,保证了我大汉子民耕者有其田,商人南来北往,互通有无,不用担心敌人的屠刀挥到头上。所以儿臣认为,安全无忧的商人回馈国家以金钱是很正常的。并且铁是铸造兵器的重要原料。为天下所大用。一旦落入居心叵测人之手,易成奸伪之业,对朝廷的长治久安十分不利。所以儿臣以为必须由朝廷控制掌握。同时,盐铁官营,朝廷的实力一定比民间散户的能力要大,制式生产也有利于新制铁器的推广。" 刘据说道这里,喘了口气。同时也观察了一下众位大臣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当然,盐铁专卖之后一定要抓紧质量的问题,同时严格监察各个地方实行的官员,以免出现渔获百姓,与民争利的情况。" 言尽于此,算是基本圆满了。既说出了盐铁专卖的必要之处,也点出了推行政策的隐患。刘据抬头看着刘彻有些惊讶却十分满意的样子,心下安然。只是一心关注着刘彻态度的太子殿下没有觉察到,身后一道投注过来的复杂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亘古不变的屹立在这里 等着你们的评论 26 26、第二十四章 … (伊PS:此章与上章内容相同) 27 27、第二十五章 … 沉默片刻,刘彻面露得色的向下面众位大臣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孔仅和东郭咸阳以及桑弘羊相互看了看,躬身应道:"臣等无意义。" 而董仲舒欲言又止,想了一下还是出来说道:"老臣窃以为,盐铁专卖之举向有与民争利之嫌。至于太子殿下认为盐铁民用之,易成奸伪之业。老臣认为这是太子殿下多虑了。当今圣上受命于天,乃是天子。号令天下是众望所归。又怎能有邪佞之徒妄图谋篡逆上。陛下治国当施以德政,教化万民。而盐铁专卖之策,归根结底,还是与民争利。" "哦?"刘彻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董仲舒。又温和的对着刘据笑道:"据儿,你可有话要说?" "回禀陛下,儿臣认为董大人此言差矣。世人皆知防患于未然。何况朝廷官吏乎。明知道一件事情任其发展会有风险,却寄希望于风险的源头能存有良知,恪守忠义,岂非荒谬。大汉经营盐铁之商因为我大汉的将士得以生存无忧,却不思回报。这样的人又岂是得以教化之人。孔子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若是按董大人的说法,朝廷岂非成了以德报怨的荒谬之人。商人重利,我等便以利诱之,难道要姑息养奸,养虎为患。总不能让血战沙场的将士连军需都不能保障,流血又流泪的好。"刘据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董仲舒,淡然说道。 "你——" "说的好!"突然,一声大喝吓得众人立时精神起来。闻声望去,却是红光满面的射异侯李广。 "射异侯有何高见?"刘彻看了一眼李广,温声笑道。 "老臣同意太子殿下的说法。总不能让边关将士流血又流泪。"李广不屑的看了一眼董仲舒,上前应道。 自从漠北大战之后,李广对于太子的看法就大变。原本十分瞧不起这位太子的酸腐之气,认为这位长于深宫的太子已经被那些酸腐的儒生给教坏了。没想到漠北一战承了太子的救命之恩。当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报太子的恩德。没想到这位小太子却出乎意料,说话做事越来越符合李广的口味——或者说是符合军方的口味。这种情况下,李广自然毫无意义的帮腔。 "李将军,盐铁专卖乃是与民争利,难道你就不怕政策推行之后闹得民间怨声载道,民意背向吗?"董仲舒看着李广,愤然说道。他最瞧不起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思维简单。治理天下,还是要靠他们这些满腹经纶的文人才是。 "咦!这就怪了,你老儿不是说陛下乃是天子,众望所归吗?百姓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忤逆叛上,民意背离?"李广斜着眼睛看着董仲舒说道。 "你别胡说。微臣说的是盐铁专卖乃是与民争利,长此以往会闹得民间怨声载道,可不是——" "这就不对了。这盐铁专卖也是为了大汉的好。也是为了我边关将士军需充足。身为我大汉子民,难道不应该高兴于为国家贡献吗?就向太子所说……那个什么……哦,对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 "可是——" "好了!"刘彻突然出声打断李广和董仲舒的政治,对着刘据说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刘据闻言,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董大人认为盐铁专卖会有与民争利之嫌,也是有所考虑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弄不清楚这位太子殿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就连董仲舒都是一脸的不屑。认为太子实在是墙头草。 而坐在上首的刘彻却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刘据问道:"此言何解?" "回禀父皇!盐铁专卖之策,涉及甚广。虽然有诸多好处,可是这些政策还是由人来施行的。所以也不可不防一些宵小利用盐铁专卖的政策为己谋私利。而使得朝廷的政策不能真正施行下去,百姓享受不到此项政策的优惠。"刘据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有道理,可是举国上下,官员无数。你又怎么能确保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呢?"刘彻笑着看向刘据,小人儿信心十足目光闪闪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可喜。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朝廷可以专门成立一部,用来检查盐铁专卖政策实施官员。每隔半年一换,防止出现下面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的情况。父皇以为如何?"刘据沉吟片刻,说道。 "……这个意见倒是不错。"刘彻笑眯眯的看着刘据,温声应道。"各位大臣有何意见。" 董仲舒立即上前一部抢道:"陛下,盐铁专卖之策就是为了充盈军需,若是再成立一个衙门专管,岂不是又需要增加官吏。何况闻风言奏本就是御史的职责。如此以来,朝廷的负担不是更重吗?" "哦?那董爱卿的意思是?"刘彻闻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淡淡说道。 "回禀陛下,老臣坚持认为,盐铁专卖之策与民争利,劳民伤财,与朝廷威严不符,不应实施!"董仲舒躬身到底,说道。 "哦?众位卿家还有何意见?"刘彻目光淡淡扫过董仲舒,没有说话。半晌,目光移向众人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盐铁专卖之策利国利民,乃是一向创举。"张汤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况且,御史大夫虽然有闻风上奏之责,可惜职责所限,难免拖沓了一些。朝廷重新成立一个监管之部,很有必要。况且,为臣以为,此监管之部不光可以监管盐铁专卖之策的执行官员,举国上下,所有的官吏都可以监管。" "哦?"刘彻闻言,颇有意味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爱卿似乎很有想法,继续说!"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新成立的衙门可以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皆可奏闻。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活动。并且只对皇帝陛下负责。直接对皇帝陛下监管。所奏之事,可上达天听!"张汤说道最后,跪地山呼。 "不可——"董仲舒大声喝道。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张汤,愤然说道:"君子坦荡荡,你如此建议,将帝王的仁德置于何处。岂可——" "朕以为不错!"董仲舒说道一半的话被刘彻冷冷打断。"看董爱卿如此慌张的样子,似乎颇有顾忌?" "陛下,探听阴私,乃是小人行径。我泱泱大汉朝廷岂可——" "圣贤有云:事无不可对人言。众位臣工都是为我大汉效力,都是我大汉的顶梁柱。难道心中所思平日所作……不敢让朕知道。"刘彻说到最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董仲舒。 "微臣怎敢如此。只是——" "那就好!既然如此,成立监管部门的意见朕准了。张汤,既然此事是由你提出来的,就由你负责。写一份详尽的奏疏。三日后交给朕批阅!"里路车看着下面众位臣工或惶恐活不安活大汗淋漓的样子,淡然吩咐道。 "回禀陛下,微臣不敢。成立监管部门一事乃由太子殿下提出。微臣怎敢冒然领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张汤对着刘彻行了一个大礼,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自有太子殿下的事情要做。朕金口已开,这件事情就交由你负责。不过若是有何疑惑之处,倒是可以询问一下太子的意见作为参考。"刘彻看着张汤五体投地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立即消失了。他知道张汤的举措是想讨好据儿。只不过太过急躁了。监管朝臣动向这种肮脏事宜,怎么可以明面上由太子接管。毕竟太子是一国储君,将来可是要荣登大典的新皇,怎么可以给人留下这种把柄。 "微臣领旨,谢恩!"虽然刘彻掩饰的很好。可是张汤还是发现了那一霎那间刘彻的不满。再次确定了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当机立断的拜谢。他虽然想要讨好太子,可毕竟当下刘彻才是皇帝。为了给下任帝王留个好印象却得罪了现任,那就得不偿失了。反正好意已经传递出去,剩下的今后再说吧!毕竟来日方长。 "既然如此,众卿听旨——" "臣等接旨!"众位大臣立即跪拜迎道。 "盐铁专卖一策,利国利民。朕准之。孔仅、东郭咸阳克忠职守,兢兢业业。长于盐铁之事宜。今封孔仅、东郭咸阳为大农丞,专门负责盐铁专卖一事。大农令桑弘羊辅之。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 。 28 28、第二十六章 … 下朝之后,刘据习惯性的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叫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张汤。 "臣张汤见过太子殿下!"张汤紧走几步,赶上前来躬身迎道。 "免礼!"待张汤行过礼后,刘据微微摆了摆手,说道。"不知茂陵尉大人叫住孤有何要事?" "回太子殿下,微臣是关于成立检查百官衙门事宜,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询问?"张汤神色恭谨的说道。 "那不过是孤一时兴起的点子。要说到详尽事宜,孤也没有个章程。不过适才听闻张大人在父皇面前言之有物,条理清晰,想来已有预案。所以很抱歉,应该是帮不上大人什么忙了。"刘据淡然笑道。这个张汤是汉武帝时期有名的酷吏,政见举措向来与刘据的主张不符。就算是重活一世,刘据下定决心谨慎行事,尽量依附于刘彻。可是对于刘彻手底下的这些酷吏官员依旧是没有好感。 "太子殿下——" "微臣李文见过太子殿下!"一道声音很不礼貌的打断了张汤的话,刘据闻声望去,却是和张汤向来有宿怨的御史中丞李文。后来被张汤门客诬陷图谋不轨,最终处死。 "茂陵尉大人今天怎么如此清闲啊?"李文看着脸色青白的张汤,嘲讽的说道。 "张某有何事情,也不需要向李大人报备吧!"张汤冷笑的说道。 "那倒是!不过李某还是很奇怪。素闻张大人一向主张苛政严吏,今日怎么有情绪和向来仁厚的太子殿下闲聊罢了。"李文看了一眼刘据,发现他没有什么反感的表情,旋即冲着张汤说道。 "张某奉皇上之令办理监察百官部门事宜,皇上金口玉言,让张汤有不懂之处向太子殿下询问。倒是李大人,向来下朝之后就行色匆匆,不见人影,今日倒是很有闲情啊!"张汤看着李文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微臣也有事情要咨询太子殿下罢了。怎么,难道就许你向太子殿下进言,就不许李某询事。没有这个道理吧!"李文话语带刺的说道。 "你——" …… 刘据在一旁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自从刘彻下了太子临朝的旨意。朝廷中就开始有人向他示好。刚开始还有些含蓄矜持,愈到后来,愈是露骨。没想到今日起就连父皇的得意臣子都插了一脚进来。刘据有些颇不耐烦。在没有彻底解决到自己的危机之前,刘据不想和任何朝中大臣有瓜葛以免引起刘彻的误会,更何况是刘彻还比较重用的臣子。 可是生性温和仁厚,也做不出来转头即走落人面子的事情。只好呆在一旁不言不语。眼神不停搜索者,试图找到可以脱身的办法。正漫无目的的巡视着,就看建章宫的方向走过来一个小太监,仔细一看,却是父皇身边传旨的舍人。 "太子殿下,陛下口谕,着太子殿下即刻前往建章宫。"小舍人走到刘据跟前,显示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 "好!这就走吧!"刘据心底一乐,立即开口应道。旋即笑着吩咐面前的小舍人说道。 "诺!茂陵尉大人,陛下也让您一同过去。"小舍人应承着,旋即对着张汤说道。 "陛下也要我过去?"张汤有些狐疑的看着小舍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当下束了束衣冠,尾随而去。 等到了建章宫之后,刘据才发现,不光是他和张汤,里面站着的还有舅舅卫青,表哥霍去病,李广,桑弘羊,孔仅和东郭咸阳等人。赶紧上前一步见了礼,得到刘彻的允许后站在刘彻的一侧,等着刘彻开口。 "今日叫众位爱卿过来,是想商议对于匈奴的举措。漠北之战以后,匈奴的主力都已经被击退。残余势力转向更北处……" 原来却是讨论战后事宜啊!刘据恍然大悟。怪不得舅舅卫青,表哥霍去病和李广将军也都在。只是…… 叫他做什么?还嫌他的生活不够忙啊! 刘据心中暗自腹诽。对于刘彻的种种举动表示不耐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呆呆的站在一旁做个锯嘴的葫芦。闷闷的听着众人的议论。 "据儿,想什么呢?"刘彻独特的晴朗霸道的声音打断了刘据的神游太虚,缓过神来,才发现书房内就剩下他和刘彻了。 "父皇……"刘据呐呐的说道。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居然过了这么久,悄悄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肚子饿了吧!"刘彻看着刘据窘然的样子,笑了笑不再追问。 "……有些!"刘据有些赧然的说道。 "那就布菜吧!"刘彻忍住笑意,对着小舍人吩咐道。 "诺!" 顷刻间众宫俾鱼贯而入,手上捧着食盒餐具,想来早就已经备好了,只等着刘彻的吩咐就能上菜了。 看着几上布好的饭菜,刘据真的感到有些饥饿了。用目光看着刘彻,直等到刘彻率先动箸,才拿起几上的筷箸夹菜。 由于年龄尚小,吃得也不是那么多。本就少食的刘据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只是手中筷箸不时扒拉着,等到刘彻停口了,才放下筷箸。 刘彻示意宫俾将餐具撤下。这才开口对着刘据说道:"怎么想到的?" "什么?" "监察百官之事!"刘彻淡淡说道。 "你是说锦衣卫?"刘据回想着朝堂中的事情,尤其是张汤补充的那几点关键之处。随意开口说道。 "锦衣卫?何解?"刘彻暗自叨咕几遍,还是忍不住问道。 "就是监察百官及诸侯动向。直接向父皇负责。"刘据进一步解释道。 "原来你把这个叫做锦衣卫。不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刘彻仔细想了想,笑着说道。 "不是——"刘据刚想说这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后世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创举。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是什么?"刘彻饶有兴味的说道。 "没什么……"刘据将宫俾端上来的茶汤抿了几口,闷闷说道。 "不过让你经常参与旁听朝政倒还真没有做错。这次盐铁专卖之策居然让你想出来这么一个锦衣卫。还真是不负朕望啊!"刘彻笑着说道。颇有些得意的意味。 "儿臣不过是随口一说。倒是张汤大人,思考的很是详尽。"刘据看着刘彻满意的样子,淡淡说道。 "随口一说,就这么精贵的点子。那你可要经常随口说说啊!"刘彻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着说道。他本就是个雄才大略,不喜掣肘的皇帝,锦衣卫的成立,能够让他更好的掌控手中权力。这样的大事,怎不让他欣喜异常。 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似柔弱纯良的太子居然有这等的心机手段。真是让他老怀大慰。还以为这个儿子已经被那些个酸腐儒生弄成呆书生了。真没想到……看来我刘家的血脉还真是优秀啊! 是不是应该给他找几个长于谋算的太子少傅?刘彻看着刘据举止有据,云淡风轻的模样,暗自想道。 29 29、第二十七章 … 汉历元狩四年十月,转眼将近年关。 刘据微笑着压下手中的梅花轻嗅。身后是母后和父皇的笑意融融。刘据转过头时还能看到已经嫁为人妇的大姐卫长公主刘妍和已然及笄的二姐阳石公主刘娟正搂住刘彻的胳膊撒娇。一种温馨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站在梅花林中看着亭子内的景象,恍若隔世。 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重活了一年。 "据儿,想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外面很冷,小心又染风寒了。"刘彻看着刘据神情恍惚的样子,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是,父皇!"刘据闻言,笑着移步进入已经用绸缎裹住的亭子。亭子内烧着几盆炭火,气温暖如初夏。 笑着将刘彻亲自递过的小手炉接下,刘据在一旁安然坐好。然后看见小太监即刻递上来的姜汤,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快点喝下去,免得真着了风寒。到时候天天喝汤药,苦死你。"刘彻看到刘据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开口说道。目光直直的盯着刘据,直到他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才满意的转移视线。笑着对卫子夫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娟儿已经快要及笄了吧!" "是的,陛下!明年五月份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娟儿就是大人了。"卫子夫闻言,温柔的笑着附和道。慈爱的眼神落到刘娟的身上,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 "是啊!及笄就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就该要考虑了。"刘彻淡然一笑,看着刘娟意味深长的说道。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刘彻话中未尽的意思,刘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刘彻的胸前。"父皇,不来了!你居然欺负人家!" "哦?朕欺负你了。那朕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究竟给娟儿指一个什么样的驸马才算是不欺负呢?"刘彻已有所指的说道。看着刘娟已然红透了的面颊,不禁朗然大笑。 "据儿,你说应该给娟儿指一个什么样的驸马?"刘彻突然开口问着刘据。 "什么?"正看着笑话的刘据没防备刘彻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愕然问道。 "你想让娟儿嫁给什么样的儿郎,说来给我听听!"刘彻饶有兴味的看着刘据说道。身子也不知不觉的倾向刘据。 刘彻没有发现,刘据也没有注意。可是卫子夫却敏锐的觉察到刘彻在和刘据说话时是自称"我",而不是他登基后就惯称的"朕"。又看了看刘彻在面对刘据时明显不同的温润态度。神色温柔宠溺中居然还隐隐带着几丝尊重的意味。卫子夫登时觉得吃惊不已。真不知道这种态度从何而来。不过既然对象是自己的据儿,那倒是好事。最起码自己不用担心据儿失了圣宠。 "这个……"刘据沉吟片刻,心中倒是有了一个人选,只不过还是要先问问他的意见才好。当下有了决定,方才开口说道:"回禀父皇,儿臣倒是有了一个人选。只不过,还要看看那人的意思。" "这是什么话?能尚公主,那是他的福分。听据儿的话怎么好像还要商量一样。难道你对自己的姐姐没有信心?"刘彻闻言,似笑非笑的说道。随意还挑拨了一把。看着刘娟顿时恶狠狠的看向刘据,不以为意。还分外享受这种气氛。 "父皇……"刘据有些无奈的叫道。只不过刘彻完全没有理会的样子。又看了看二姐刘娟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当下顾不得挑拨离间的刘彻,笑着对刘娟解释道:"二姐别生气。据儿当然知道二姐的好。可是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也不是俩个好人就一定能在一起的。要你情我愿才好。这样彼此两情相悦,方能举案齐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娟有些惊奇的听着刘据的一番言论。自古儿女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听说过这样的道理?不过心下仔细一琢磨,到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想要的。当下目光新奇的看着自己的太子弟弟,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般。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歪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要在成婚之前就两情相悦的,说出去倒叫人笑话了。"刘彻听着刘据的悖论,不以为意。经过这一年的接触,他已经习惯了刘据时不时冒出来的大胆言论。不过大多数都是夜半睡不着觉和自己闲聊时说的。这么大庭广众的大肆言论倒是头一次。虽然相比之前的言语已经保守多了,不过看着卫子夫明显不赞同的皱眉模样,他还是开口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同时也堵住了卫子夫几欲脱口而出的责备。 看着卫子夫讪讪的模样,刘彻心中暗笑。刘据虽然是卫子夫亲生的,不过这一年来经常和自己在一起,同寝同食。况且因为血缘的关系,和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刘彻的心中,虽然卫子夫是和自己相守十余年的妻子,刘据反倒是比卫子夫更加亲近一些。那么刘据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自己就一定得护好,万不能叫别人欺负了去。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生身母亲。 只不过刘彻虽然是一番好意,可惜刘据已经习惯了这种畅所欲言和刘彻探讨问题的气氛。再加上今日在一起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刘据下意识的就放开了。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卫子夫的脸色。下意识的接口说道:"这怎么能是歪理呢?儿臣倒是觉得俩个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大事。自当要慎重对待。须知人海茫茫,要找一个相知相守的人十分不易。既然如此,更应该千挑万选,你情我愿才好。如此一来方能有知己之言。若是可能的话,儿臣倒是希望能寻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不枉此生。" 刘据心中所有的观点都是轮回千载不断潜移默化所致,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唐突,而刘彻因为最近几个月的交流,也不以为意。本身在他心中,儿女之情就是小事,哪有国家大事来的重要。因此虽然刘据说的欢儿,刘彻倒是漫不经心的没什么感觉。可是两人丝毫不在意,一旁听着的卫子夫却是越听越惊心,待听到刘据所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已经忍不住了—— "胡说!谁灌输给你的歪理。据儿,你可知你是大汉的太子,是朝廷的储君。你怎么能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简直太荒谬了。你……" 刘据惊愕不已的看着卫子夫怒火朝天的样子,茫然无措。他不知道卫子夫究竟为了什么恼火,当下仔仔细细回想了所说的话。来回几遍也没觉得那里大逆不道。当下下意识的看向刘彻,目光无助凄惶。 而刘彻本来对刘据的话不以为意,只是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饶有兴味的看了刘据一眼。心下暗想这个倒是和他的"金屋藏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道据儿之后的那位"知己"会不会也那么不识趣,恃宠而骄反倒落得个"长门赋"的下场。因此看到卫子夫的暴怒,也有些意外。毕竟卫子夫在她的心中向来都是温柔慎言的。今日突然爆发了一次,就像是被惹怒的老鸨子(母鸡),一时间到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看着刘据被骂的连头都不敢抬的瑟缩,心下却是不满了。当下冷言说道:"皇后,据儿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值得你如此打动肝火。" "可是陛下——"卫子夫盛怒之中,没有注意到刘彻的冷淡,直到被刘彻毫不顾忌的打断了她的话,这才察觉到刘彻的不快。 "据儿不过是个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闲聊家常,这话也就当不得真。倒是皇后你因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有失身份!" 卫子夫听到刘彻最后的话,才猛然惊醒到刘彻已然动怒了。随即看了看刘据呆坐一旁,低头不语的模样,当下也觉得自己过了。旋即坐下看着刘彻说道:"臣妾失态了。" "恩!"刘彻看着卫子夫敛息凝气的模样,当下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旋即看着一旁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刘据,心中好笑。当下对着刘据说道:"据儿,过来!" 刘妍闻言,当下将位子让出来,让刘据做到刘彻的下首。看着刘彻握住刘据的双手悄然安慰的模样,再一次感受到了父皇对这位太子弟弟的宠爱。心下暗惊不已。 而刘据本来就是因为卫子夫难得一次的动怒失了方寸。心下冷静一番也就平和了。又经过刘彻明里暗里的回护,更是感动不已。想着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在刘彻面前的畅所欲言,想着刘彻虽然多数时候都不赞同却也忍耐着他大放厥词的回护。一时间又想到卫子夫的求全责备,和上一世的自刎而亡…… 前世今生的遭遇霎时间在脑海交错。刘据眼神复杂的看向卫子夫。他并不傻,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思维很细腻。所以他也明显感觉到自从半年前自己在未央宫倾诉一番之后卫子夫态度的隐隐改变。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刘据啊!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卫子夫的隐隐疏离。虽然卫子夫掩饰的很好,对待他的态度和以前相同,甚至比以前更好。可是刘据还是感觉到了,前世今生让自己分外享受的那种亲密信任的感觉悄然逝去。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沮丧。尤其今天又被卫子夫在众人面前责备一番——还是在刘彻的面前。一时间面子上有些怪不住。当下低头不语。神情黯然 "据儿,母后是一时情急,方才……"卫子夫看着刘据情绪低落的模样,心里也是不好受。刘据自从那次病好之后,就变得让她有些陌生。后来更是胡言乱语的说了一大堆的疯话。要不是刘彻下旨封口,她真是想找出是谁在背后捣乱。可惜—— 后来她更是敏锐的发现刘彻在据儿的周身都安排了眼线。这种情况下她更是弄不明白刘彻到底是怎么想的。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心下有了顾忌,言语间自然会显露出来。自己的异常恐怕这个早慧的儿子也敏锐的觉察到了。如今看来,只怕据儿虽然没有责怪他,却也是心下远离了一些了。 这厢卫子夫自怨自艾,刘据天人交战,刘妍和刘娟被这种气氛骇的一旁规坐低头不语。只有刘彻看着众人了然的一笑。 据儿对于卫子夫不同寻常的依恋,自己早在一年前就发觉了。那种全然信赖的神情让刘彻看了分外不舒服。毕竟据儿是自己的儿子,是大汉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所以这种信任怎么说也应该投放到自己身上才是。 最让他生气的是自己无论做了什么,据儿都像没有感觉到,依旧是温良恭俭的疏离。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习惯了顺从的汉武帝气愤不已。本来这天下间的万事万物都是他一个人的。就算是想要最珍贵的奇珍异宝,也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的刘彻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居然连亲生儿子的信任都得不到。所以早在半年前刘彻听到刘据和卫子夫的话,心下就定了计谋。既然权势荣华都不能让刘据低头,那么刘彻就庸俗了一把。以真心换真心。虽然刘彻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东西。不过确也聪明的本心行事。他本是修真之人,先天境界自然知道如何顺应本心。 而对于帝王心术唯我独尊的汉武帝来说,想要得到是理所当然,排除障碍更是简单。直接一道圣旨就是了。斩断刘据身边所有的依靠,让他不得不习惯自己的存在。让他不知不觉的信赖自己。看着刘据现在无意识的举动。刘彻不禁醺醺然自得。多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刘彻有些不屑。卫子夫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自己少年时候不还是许诺"金屋藏娇"吗?又能怎么样?这个世间,除了自己这个身为天子的父皇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一样的。就算今日的刘据依然对未来懵懂的抱有希望,自己也会渐渐的让他明白这个道理—— 据儿,这个世间,只有你的父皇才值得你信赖依赖。因为只有你的父皇不会屈于任何的权势。他永远的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抬头就能看得见! 30 30、第二十八章 … 第二十八章 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时间就像是指尖沙砾,转瞬即逝。待到刘据回过头来追忆的时候,元狩四年已经在爆竹声中逝去,元狩五年在春暖花开中徐徐而来。 大司马府—— 刘据跪坐于一旁的席子上,笑着看霍去病在庭院中练习武艺。只见霍去病将一把利剑舞的密不透风,杀机凛然。从剑雨中不时传出爆破的声响。半晌,声音骤然停歇。凝眸一看,却是霍去病已经停下了。 "好!"刘据将双手合起,不停地拍打着。眼眸中闪现的是毫不遮掩的羡慕与崇拜。 "喜欢武艺?不如我来教你,如何?"一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汗巾,霍去病随意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边对着刘据说道。 "我?还是算了吧!张太医说我的身体不适合练武。"刘据有些遗憾的说道。当时刘据的身子骨本来就很弱,要是能精心调养,最终也是可以痊愈的。只可惜刘据担心自己的位子不稳,将计就计服下了王夫人送来的补汤,将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破坏的更甚。太医说体内经脉已经承受不住太大压力了。只可惜——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会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刘据煞是惋惜的想到。 随即有些苦笑。看来人真是不知足的生物啊!刚回到汉朝时只是想着能活命就好,如今性命无忧,又想着身体健全能习武。果真能习了武艺的话,自己又会有怎样的不满意呢? 霍去病看着刘据失落的模样,也有些无奈。这个表弟的情况他也听舅舅提起过,皇宫里的隐私污秽,也不是他们这些外臣能插手的。只是可惜自己这个剔透的表弟了。 "不说我了。倒是表哥你——怎么样?现在匈奴的主力已经被你们击退了。什么时候考虑成家的事宜啊!"刘据提了提神,笑着对霍去病说道。人生苦短,没必要对已经发生的遗憾过多在意,人还是应该不停的朝前看才是。 "我?当初我说的可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匈奴的王庭残余势力还在天山以北呢!"霍去病看了一眼刘据,笑着说道。 听着霍去病话中的煞意,刘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明年就是霍去病的死期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上辈子没有和霍去病有太多接触,所以当霍去病的噩耗传来自己不过是惋惜一阵便也罢了。如今已经熟识,若是还眼睁睁的看着霍去病走上那条不归路……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刘据看着霍去病,淡淡说道。眼神异常坚定。 "穷寇莫追?当年汉高祖若不是勇追穷寇,逼迫楚霸王项羽在乌江自刎,又何来如今的大汉盛世?"霍去病不赞同的说道:"况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匈奴人永远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如果不能将他们斩草除根,等到他们势力强大的一天,还会再次反我中原。难道我边疆的百姓就是活该让他们糟蹋吗?既然侵略了我大汉疆土,就要有血债血偿的觉悟。太子你不是也说过吗?犯我大汉强威者,虽远必诛之!" 听到霍去病口称太子,刘据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表哥已经有些恼怒了。当下开口说道:"我并没有妇人之仁的意思。蛮子就是蛮子,无论你怎么灭杀也改变不了事实。难道表哥没有想过,就算表哥将匈奴人灭绝了又有什么用?没有了匈奴人,还会有契丹人,女真人,金人,满人……这些蛮子和匈奴人一样,只要实力强大了就会犯我边境,因为弱肉强食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什么契丹人,女真人……"霍去病没有理会刘据的话,倒是对刘据的一些名词产生了疑问。 "……也都是一些蛮夷之族。"刘据想了想,说道。这些都是他灵魂辗转的时候看到过的。汉人几千年的历史,本就是一部和蛮夷之族交战的历史。就像汉人的传承永不衰竭一样,蛮夷之族也是不断的出现。甚至到后来刘据还见到过金发蓝眼的怪物,那些就不必细说了。"我的意思只是说,蛮夷之族一直都存在。他们永远生活在那些草原上。就算是你杀了一批,赶走一批,也会有更多的,更强大的蛮子出现。单纯武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武力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用武力解决他不是问题。"霍去病接口说道。"难道就因为他们生生不息,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只要我霍去病活着一天,我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我就要将他们赶到最荒凉最艰苦的地方去,让他们不得安宁!" 刘据听着霍去病杀机凛然的话语,不由得苦笑。他知道自己这位表哥做到了。他的大名在匈奴人的流转中都可以止住孩提的哭声。可是又有什么用,他入星光般璀璨的生命一闪而逝。紧紧活了二十四年。 "表哥,我不是反对你出兵匈奴。可是我们做事应该有个目的性,而不是凭着一腔的热血就这么一直走下去。难道没有跟好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吗?"刘据有些激动的说道。 "据儿,我知道你向来是反对战争的。认为我们现在的举动劳民伤财。可是我相信,我们现在的所有举动。将来都会流传青史。我们都会被人记住的。"霍去病定定的看着刘据,开口说道。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对人说起自己的理想。"人生苦短,也就是百年。而我们这些将士能够纵横沙场的时间多算也不过是三四十年。这和不断继续的历史相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从周天子立国开始,北方的蛮夷就不停骚扰我中原汉土。如今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想将这个事实反过来罢了。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我有能力,有机会上战场。我就一定会讲屠刀挥向这些蛮夷之族。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我汉人遭受过得惶恐和痛苦。我要杀掉蛮夷们的少壮,我要让他们的老弱病残无所依靠,我要让他们的妻女永远活在失去亲人的噩梦中……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能征战!" 刘据有些惊愕的看着目光执着而疯狂的霍去病。他一直以为霍去病不停的征战沙场是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为了功名。可是今天他才知道,霍去病的不同。他只是为了征战而征战。不考虑任何外界的条件,他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杀戮。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他对边关百姓的热爱。 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刘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同意霍去病再次击打匈奴,只不过是想要让他活下来。可是如果这样的代价是违背霍去病的信仰执念,又怎么能说服他?只不过再怎么艰难,他也要尝试一下,毕竟面前这人是他的亲人。所以刘据还是开口了。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彻底灭掉匈奴。让他们不能再将屠刀挥向我汉家百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征战了。" "这不可能!"闻言。霍去病扬眉笑道。 "我说的是如果!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你,能不能做到?"刘据定定的看着霍去病说道。 "……这也不可能!"霍去病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我喜欢血战沙场的感觉。如果让我一辈子再也不能上沙场,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说道最后,已经有些自嘲了。其实他这种人,如果离开了战场的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换一种方式。如果我做到了的话,元狩六年结束之前,你不可以再上沙场!"刘据权衡了一下,开口说道。让霍去病彻底离开战场确实是件不妥的事情。别说霍去病正值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就是汉武帝刘彻,也不可能同意他无缘无故的将霍去病冷藏。 "……好吧!只要你能说服陛下!"最终,看着这位太子表弟的执着,霍去病还是妥协了。反正就是俩年的时间,他还等得起。 "父皇那边,我会努力的。"得到了霍去病的同意,刘据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至于刘彻那边,就更好办了。只要他能有理有据的阐明该要,刘彻向来是纵容他的。所以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不过,据儿……陛下毕竟是陛下。你还小,军国大事最好好事不要插手的好!"霍去病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取笑道。 "……"被霍去病这么一说,刘据悚然惊醒。这一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差点忘记了他上辈子的凄惨。可是……若是他这次妥协了,霍去病怎么办?难道还让他顺其自然的死去? 厚重锦袍下的手紧紧握住。刘据沉吟半晌,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霍去病说道:"没关系,我会注意的。" 看着刘据面上沉静却忐忑不已的目光,霍去病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太子表弟对于陛下的异常惧怕是从何而来。依照陛下对这个小表弟的宠溺,刘据更应该意气风发才是。可是这一年来除了自己和舅舅,据儿居然对朝中任何大臣都保持着异常疏远的距离。参与朝政一年多,除了上朝,和大臣说话的次数用手指都能数的过来。这样异常的表现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卫氏一族把持着太子不让他和别人交往呢!只是不知道这些的猜测这位心思甚重的太子表弟知道与否。 只怕就算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的吧!霍去病又看了看刘据重新恢复恬淡的安然模样,若有所思的想到。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心事繁重却异常单纯善良的太子,一旦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对于卫氏一族究竟是好事还是祸患了。 "对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你倒是说说啊!现在心目中有没有意中人?"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骗人,你儿子都有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那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卫长公主已经嫁人了。并且生活美满幸福。怎么,太子殿下对于曹驸马不甚满意?" "我说的是我二姐!"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你该回宫了!" "霍去病,你别转移话题!"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传说中的第一更呦~~~ 31 31、第二十九章 … 最终刘据还是没能成功诱惑霍去病娶了自己的二姐刘娟,反倒是为了拯救生命而担下了一个异常困难的任务。 垂头丧气的回到建章宫内殿,刘据没有形象的瘫在柔软的胡床上。望着天花板花团锦簇的图案,一时间思绪烦乱。 想要将匈奴完全消灭,只不过是刘据和霍去病谈话时赶到了那里。虽然之前刘据心中模模糊糊也有了几分打算,具体的章程却是一片空白。而想要说服刘彻甚至是整个朝廷听从他的意见。就必须有周密的计划和详实的数据。这些却不是朝夕可得的。 而且刘据要顾虑的还有刘彻的态度。之前自己一向都是被动的参与朝政,如今突然插手军政,对于皇权异常敏感的刘彻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再次考虑到自己对于他掌控皇权所带来的威胁? 这么一想刘据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自从巫蛊之祸后刘据就清晰的知道自己的父皇刘彻是一个怎样的人。刘彻行事果断,睿智,是个标准的帝王。但是刘彻也很多情。他亲眼看到当刘彻知道自己枉死时的痛不欲生。他看到刘彻愤恨的怒火狠狠烧向江充和苏文。所以一个被赐死,一个被灭族。看到刘彻大肆兴建的思子台,看到刘彻晚年时的郁郁寡欢,直到临终前还叨念着错杀自己的悔恨…… 开始的时候也是恨过的。如果不是刘彻的厌弃,如果不是刘彻的猜忌,如果不是刘彻的放任自流,那些宵小怎么会有机会来污蔑他,迫害他,将那些肮脏的手段投注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承受了千年的噩梦。可是看到刘彻因为这个举动而悔恨了半生,直到临终也郁郁不得开解……他又心软了。毕竟刘彻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他即使再恨,又能如何。上一辈子的纠缠,江充死了,苏文被族灭,机关算计的钩戈夫人也被父皇一条白绫赐死,而父皇在悔恨中与世长辞…… 所以尘归尘,土归土。上辈子刘彻做过的错事,上辈子的刘彻也已经得到了教训。这辈子的刘彻对他却一直很好…… 宽容、理解、尊重、教导……这辈子的刘彻做到了他理想中父亲的一切,而且似乎做得更好。他真的不想因为任何事而破坏这种关系。怎么办…… 一时间刘据心烦意乱。随手将一旁的锦被拉倒脑袋上,下意识的缩进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去了一趟大司马府,回来就要闷死自己了?"过了好一会儿,刘彻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股外力将蒙在头上的锦被拉开。 光线霎时间进入眼眸,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刘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父皇!"刘据立即起身应道。由于刘彻的坚持,刘据在面对刘彻时早已经不行叩拜之礼了。要不是刘据据理力争,恐怕就连日常的躬身之礼都被免了。因此看到刘彻进来,刘据只是下意识的欠了欠身。 "这是怎么了?在大司马府挥斥方遒说要灭了匈奴的太子殿下怎么回来就成了缩头乌龟?"刘彻眼眸深深的看着刘据。十二岁的少年,由于侍奉的金贵而异常白皙的肤色,养尊处优而稍显纤细的身躯。四肢修长匀称,由于少年时的体弱多病而比寻常人更加柔弱的身段。最终视线定在少年姣好若女子的面容上。如弯月般的眉毛,狭长的丹凤眼,眼角眉梢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风情被皇族的尊贵掩盖。唇边习惯性的一抹淡淡微笑,让人看了如沐春风。平日里梳得整齐的秀发此时显得有些凌乱。几丝零落在脖颈、额前,给少年平添了几丝慵懒。 刘彻有些得意,这少年的美好这少年的风情是除了自己外人不得见的。这样恭谨却偶尔露出来的纯然信任是自己费尽周折才筹谋到的。如今这云淡风轻的眼眸中已经深深刻下了自己的身影。只是—— 刘彻有些不甚满意的看着少年恭谨下不经意透露出的拘束…… 就算是多活了一辈子,刘据依旧是纯良的,心机甚少被保护的很好的太子。所以他稚嫩的感情向来瞒不过老谋深算也可以说是老奸巨猾的刘彻。而刘彻为了得到刘据的信任,也向来不屑隐瞒自己这个儿子。 所以当刘据听到刘彻毫不在意的透露出自己和霍去病谈话时的内容时,不由自主的拘谨起来。 刘据向来知道自己的身边有刘彻的眼线。他也乐于如此。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绝无二心。而刘彻就是因为此点才毫不顾忌。因为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对刘据的安抚。 可是今天确实不同的。刘据并不是担心刘彻能知道他与霍去病的谈话,他只是担心刘彻知道后的反应。这个把皇权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男人会怎么对待他这个想要插手军事的太子? 此刻的刘据是忐忑不安的。如果不是为了霍去病,如果不是为了母后和众位姐姐,以及卫氏一族的所有亲人。他宁可一辈子都放手军权。当然若是能做个闲散皇子就更好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奢望—— 卫氏一族的荣耀,霍去病的生命,这一切在刘据的眼中无比重要。巫蛊之祸的噩梦已经成了卡在喉中的鱼鲠,不吐不快。而太子的尊位也成了刘据不得不努力的根由。因为他如果真的倒下了,那么等待他所有亲友的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据只有战战兢兢的去挣,去抢。他的命运早在7岁那年被封为太子时就已经注定了——非生即死。 所以此刻刘据不管怎样惧怕,他还是握紧双手,战战兢兢的说道:"父皇,儿臣想试试——"想试试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也想试试看刘彻对待他的态度究竟如何。 语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凝重迎面扑来,抬头忐忑的看了看刘彻满沉如水的冷峻面容,刘据低头苦笑。 果然如此吗?不论怎么宠溺,怎么纵容,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毫不留情的斩杀吗?自己明明知道的,自己明明经历过的,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刘据感到一种酸楚油然而生。眼前渐渐模糊了。那掩藏在灵魂深处的绝望和悲伤渐渐侵入身体。大脑开始僵持,等待着刘彻的雷霆怒火或者是冷眼相对。嘴唇被牙齿咬住,从伤口处留下丝丝鲜血,却感觉不到疼痛。仿佛就这么过了一万年,仿佛就这么窒息死去。 直到一双大手将面颊上的泪水抹去,小心翼翼地将纠缠住的唇齿掰开。 刘彻深深叹了一口气,将站在一旁宛若被遗弃的小猫般呆然无措的刘据揽在怀中,闷闷说道:"父皇说过会保护你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父皇——"宛若大堤决了口般,刘据在刘彻开口的一刹那瞬间哭了出来,泪水顺着姣好的面容流下,滴滴掉落在刘彻的掌心。细碎的呜咽声比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更为酸楚。刘彻向来是讨厌眼泪的,所有人的哭泣都只能让他厌烦,可是看着怀中止不住抽泣的刘据,感受着胸前不断被濡湿的衣袍,心中却只有心疼。 "哭吧!哭吧!"刘彻笨拙的拍打着刘据消弱的后背,耐心的等待着。放心开怀的哭吧!就这么一次,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尽,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惶恐和孤寂都随着这让人揪心的泪水离开这个年轻的身体。从此以后在父皇的羽翼下,你只能幸福的微笑,再也不要有这种让他无力的想要杀人的悲伤。 半辈子都被人顺着哄着的汉武帝永远不会再开口哄人。那种"金屋藏娇"的甜言蜜语永远都不会再出于刘彻的口中。只是下意识的搂紧怀中纤弱的身躯。既然你这么难以相信父皇的保证,那么从今天开始,父皇就不会开口对你承诺。所有的怜惜所有的从容就让父皇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 你自己去看,去想,去感受,好不好? 父皇不会再逼迫你相信什么!所有的感情交由你自己去发现好不好? 所以,别哭了!你细碎的若隐若现的隐忍的哭泣让父皇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就算是父皇央求你的……别哭了好不好! 刘彻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惜喉咙就像挡在险关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将,将所有的语言都挡在下面。而刘彻能做的只是不断将怀中哭泣的少年搂紧,再搂紧,知道骨节发白,知道自己也感受到骨骼压在肌肉上的疼痛,也不曾说出来半句话。 只是心中在酸楚泛滥的同时,依旧还有几分庆幸—— 还好,据儿是在我怀中哭泣。还好,我还有能力让据儿只在我怀中哭泣! 据儿,你知道吗?你的骨骼是我赋予的,你的发肤是我赐予的,你的生命是我赐予的,你的太子之位是我赐予的,你的尊荣是我赐予的,你的安然幸福也是由我赐予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所以,终其一世,你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感受无论是感激敬佩爱戴还是憎恨都要围绕在我的身上。 而我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经历那么多的投入,所以就这么一辈子,你刘据从身体到灵魂都必须打上我刘彻的印记。 以大汉皇室第五位继承人武帝的名号发誓,只要我刘彻还活着,你刘据生命中所有的悲喜都要有我掌控。直到—— 我闭目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承诺滴第二更 啦啦啦啦 小八是个守承诺滴人哦 嗷嗷嗷嗷!!!! 32 32、第三十章 … 第三十章 由于刘彻的刻意放纵,刘据最终是在刘彻的怀中哭到昏睡的。所以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感觉到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人不停的敲打着。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偷偷看了一眼正被宫俾服饰着穿衣的汉武帝刘彻,黝黑俊朗的面容没有表情,没有嘲笑,没有煞气,也没有厌烦。带着帝王亘古不变的严肃默然。 刘据这才悄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恼怒于自己昨日毫无道理的失态。该怎么和父皇解释呢? 刘据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传朕口谕,太子今日身体不适。免了他的早朝!"刘彻看着刘据神情萎靡的样子,淡淡的开口吩咐道。 "诺!"负责记录皇帝言行的内侍立即应道。 看着刘据霎时间更加瑟缩的身子,刘彻强忍住笑意开口说道:"据儿,身为太子殿下,你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和冠军侯说过要彻底歼灭匈奴,还是好好思考一番,拿出个具体章程。以奏疏的形式上呈给朕。" 看着小人儿因为简单的几句话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眸,刘彻止不住的得意。然后转身在小人儿欣喜的眼神中转身上朝了。 那厢刘彻心下的各种得意暂时不提。只说刘据得到了刘彻的许可,心下顿时开阔起来。立即起身更衣,梳洗一番后坐在书房中,凝神思考。 关于歼灭匈奴一事,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想法。以武力征服是没有用的。征服得了肉身,也征服不了思想。而刘据的想法确实来源于后世的真实情况。 那个也是很强大的契丹人。那个建立了金国与中原针锋相对的蛮夷之族。最终不是瓦解于中原的文明当中。 以中原的礼仪为贵族的标准,以中原的吏治来管理国家,甚至习汉语,读汉书,以诗词歌赋来判断一个人是否风雅……这样的一个蛮夷之族,和汉人又有何分别? 所以在刘据的意识里,也希望能通过对匈奴的教化而让匈奴彻底汉化,让他们从骨子里认同自己是个汉人。而这种政策,在后世被称为文化侵略。 让匈奴的百姓从孩提阶段就接受忠君爱国的思想,让匈奴的百姓从入学时就学习汉人的儒家思想,让他们去学习董仲舒的"三纲五常",让匈奴的百姓从青壮时期就以保护大汉,以大汉的尊荣为第一……这样年复一年,代代相传。不出四代,匈奴人必定会从自身瓦解,彻底崩溃。 这就是刘据消灭匈奴的办法。而且他相信,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刘据当下提笔。笔若游龙,将自己的想法慢慢陈列在竹简上。然后再停下,想一想,接着写…… 等到刘据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苦笑的看了看面前已经冰凉的饭菜。刘据稍显疲惫的揉捏着酸痛的眼角。闭上双眼感觉着眼睛里传来的酸辣疼痛,耐心的按摩了一会儿,发现舒服多了。这才张口唤道:"来人!" "太子殿下!"任平听到房内刘据淡淡的呼唤,立即开门走进书房。打眼儿看到桌上根本没有动过的饭菜,不禁心疼的开口劝道:"太子殿下,您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您的身子骨向来就不好,若是不能按时吃饭的话——" "不过是有事情要做耽搁些时辰罢了。"刘据淡淡说道。 "太子殿下,军国大事虽然重要,可是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只有您的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的做事不是?何况这天下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是一天半天都就能做完的。您总是这样……" 刘据起身在房间走动了一圈儿。由于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端坐,让身体僵硬不已。刘据在走动的过程中似乎还能听见从骨骼里传出的"吱嘎"声响。耐心的听着任平的絮絮叨叨,站在窗户旁边打量着外面。 正对着书房的就是一片梅林。由于天色已晚,外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只是依稀能看见不时走动的身影。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刮人,刘据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冷了。随后走到房内的胡床处歪坐,并且示意任平将窗子关上。 大红色沉香木雕成的胡床,雕花游龙,上面铺着上等的毛皮,让人看了就有躺上去的欲望。胡床边上是一套及膝的案几,上面随意摆放着几只书简,其中一个还是半开的模样。几个宫俾鱼贯而入将几盘热腾腾的糕点端了进来,在刘据的示意下将糕点放在了案几上。又将案几上的几个书简撤走,看到刘据没有什么吩咐了,才转身离去。顿时屋内只剩下刘据和任平俩人了。 几乎是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刘据看到这刚做好的糕点也觉察出饿了。随手拾起案几上的糕点放入口中,口感绵软,入口即化。向来喜欢甜食的刘据不禁又吃了几口。待到肚子里填个半饱了,这才想起来问话。 "父皇呢?" "回禀太子殿下,陛下自早上上朝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奴婢下去打听打听?"任平看着刘据淡淡皱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一早起来太子的核桃眼他也见到了。只怕是哪里惹怒了陛下被斥责。"陛下那么疼爱太子,一向都会和太子在建章宫用晚餐的。想来今天是真的事务繁忙。" "……什么时辰了?"刘据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酉时了。"任平看着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的样子,低头说道。 "……"刘据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口中的糕点也没有那么好吃了。这么晚都没有回来……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父皇这个时候在哪里?" "奴婢这就去派人打听!"任平立即说道。随即转身就要出去。 "回来!谁要刻意打听了。"刘据叫住正欲离开的任平,有些恼怒的说道:"父皇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这个后宫他愿意去哪就去哪?孤等身为臣子的,怎么可以随意打听天子的下落!" "……"任平噤声不语。随即回来站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半点差错不敢出,生怕恼怒的太子殿下朝他发作过来。 "……孤吃饱了!撤下去吧!"刘据看着面前的糕点,食欲全无。有些郁郁的开口说道。 真是小气,明明都说不生气了的…… "太子殿下……"任平看着明显傲娇了的太子殿下,犹豫片刻,依旧开口说道:"要不我还是去打听一下陛下的圣驾吧!总得知道他今天究竟是在后宫娘娘处安歇,还是回到建章宫啊!" "……还不快去!"刘据等了一会儿,发现任平还是呆愣愣的站在一边儿一动也不得,不禁恼怒的说道。 "诺!"任平强忍笑意低头应道。 等到任平退出殿内,刘据这才有些丧气的将自己埋在胡床柔软的皮毛内。这一年来已经习惯了和刘彻一起吃晚饭,突然间刘彻不回来了,居然有些不习惯。仿佛被大人抛弃了的小孩儿一般闹起了情绪。 等到任平再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刘据将小小的身子全部埋在皮毛内,望向天花板一脸郁闷表情的样子。少年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头发柔软顺滑的仿佛跳跃出光泽。嘟着嘴不满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娘娘豢养着的小猫儿。任平看的差点没笑出声来。 "怎么了!"刘据看着任平一脸古怪的样子,闷闷说道。 "回禀太子殿下,陛下今日下朝的晚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之后直接就去了桂宫。并且说今个儿晚上留宿桂宫……就不回来了!"被太子问到的任平立即低头,细声细语的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桂宫?王夫人? 经任平这么一说,刘据突然想起这个人来。貌似自己如今不能习武也是拜此人所赐哦!虽然当初自己有将计就计的意思,不过谁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呢?这段时间总是不停的出事。险些将这位娘娘忘记了…… 要不要给这位貌似很清闲的王夫人找点事情做呢? 刘据唇边扯出一丝坏坏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的想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个事情彻底弄垮王夫人。因为谋害皇嗣可是砍头灭族的大罪。虽然王夫人这个人是愚蠢了一些,可是她毕竟是弟弟刘闳的母亲。自己上辈子和刘闳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而且刘闳也只有十几年的寿命,要是再没了母亲。那也太可怜了。 况且那些加了料的补汤也是刘据心甘情愿喝下去的。既然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导致的后果迁怒于王夫人。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刘据毕竟是大汉的太子,是这如画江山的继任执掌者。虽然一生命运多舛,但无疑骨子里也流淌着皇家男子的尊严与高傲。而王夫人却是后宫千万佳丽之一。充其量也不过是留有子嗣。这么一个人还没放在刘据的眼里。而刘据的骄傲也不允许他用肮脏的手段去对付刘彻后宫中的人。 在刘据的心中,王夫人毕竟是刘彻的内宅。而他却是太子,用民间的话说就是外宅,是长子嫡孙。和父亲的一个小妾斗得热火朝天,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何况他真正的威胁是二十年后才走进大汉后宫的钩戈夫人。面前这个,还不入眼。 不过偶尔下点绊子给她添点儿麻烦,还是乐意做的。 想到这里,刘据突然开口对着任平说道:"来人,摆驾未央宫!孤要去未央宫给母后请安!" "诺!"任平立即躬身应道。 出了建章宫往南走,还没走到未央宫,就听到前面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几个太监宫女围成一团,小声的嘀咕着。刘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任平立即开口斥责道:"你们是哪个房的宫女太监,居然一点规矩都不懂?当值期间不好好干活儿,跑这里聚众闲聊,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太子殿下——" "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几个宫女太监听见任平的斥责立即吓得跪地求饶,一时间哀求声不绝于耳。 刘据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喝道:"都给孤闭嘴。当值期间居然如此散漫。来人,每人杖责二十!" "殿下……" "太子殿下饶命啊!" "求太子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太子殿下,奴婢等人都是桂宫的侍婢。之所以在这里聚众讨论,皆是因为陛下今日去了桂宫后发了好大一通怒火,还说要赐死王夫人呢!奴婢等人也是太过惶恐所以才——" 突然之间一个小宫女从行刑太监手中挣脱出来跪倒在刘据面前哭诉。而刘据也是因为小宫女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讶然不已,反倒没有在意这个宫女的逾矩。 "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是陛下下旨要赐死死王夫人。所以奴婢等人才……" 父皇要赐死王夫人? 后面的话刘据都没有听见,只这一句就让刘据有些失措。难道王夫人在补汤中加料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所以父皇才要赐死死王夫人?可是闳儿要怎么办?他今年才十岁啊!没有了母亲的庇佑。在这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后宫里,能安全的存活下去吗? 一时间思绪混乱不已,刘据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弟弟刘闳,反倒没有注意面前这个跪着的小宫女那一脸诡异的笑容—— 33 33、番外 巫蛊之祸后的汉武帝 … 那已经是戾太子之案发生以后的事情了…… 历代以来,所有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必定要称孤道寡。因为高处不胜寒。 有一句话说的好,绝对的权利带来绝对的腐化。可腐化的同时也带来了绝对的孤独。 帝王者,心要恒,心要狠,心要坚硬,因为帝王的心要经得起千刀万剐。 宣室中那把椅子前面五步之外有九级台阶。台阶上面坐着一位帝王,台阶下面站着文武百官。这五步九阶就意味着至尊九五。不足两米的高度隔离的是天家与平民的距离。 而汉武帝就是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他的儿子,戾太子刘据,就被他放在台阶下面第一列的位置。触目可见,触手可及。可是汉武帝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将他这个儿子放在了下面。 几步之遥,几次疏忽,便是天人永隔,咫尺天涯。 汉武帝刘彻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史官记载他从出生之时便有异象。之后斗败了他的哥哥前太子刘荣,他的叔叔梁孝王刘武,还有淮南王刘安,然后稳稳的坐在帝位之上,一坐就坐了好几十年。 他的一生可以用辉煌二字来形容。他有胆略,有才识,有能力。雄才大略,刚毅果断。他在位之时大汉的国土扩大了很多。他是少有的几位太平年间可以扩展国土的帝王之一。虽然此时并不知道他死后被人并成为"秦皇汉武",但是他依旧是骄傲的。 虽然有人说他残忍,嗜杀,刚愎自负。可是他不在乎。男人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已经做到了。他很自得。 由于性格上的原因与倾向度,他重用的官员大多数都是酷吏形的。他们有能力,有手段。也有心机。为了逢迎他,杀了不少所谓无辜的人。引起朝中很多大臣的不满。可是谁又在乎呢?在刘彻看来,不讨他的欢心,本身就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所以刘彻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放任自流的。作为一位帝王,他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整个万里江山都担在肩上,心情能不沉重吗?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来触怒他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刘彻一直理所当然的想着。直到——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儿子刘据身上。 想到刘据,他那颗早已坚硬无比的强大心脏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刘据是他和卫子夫生的孩子。他盼了十多年,直到二十九岁才得到的这么一个儿子。他很爱这个儿子。他对这个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可是儿子渐渐长大了,他却有些愕然的发现一个事实—— 他的儿子很仁慈。根本不像自己。 他温和宽厚,带人彬彬有礼,脸上总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神中的清澈一览无余。这么干净纯粹的一个儿子,居然是他的太子。 每次想到这里,刘彻都有一些不满意和担心。 这么一个柔弱纯粹没什么心机的人,能承担起这万里江山吗? 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那些擅于揣摩他心思的心腹之臣知道了。而让他好笑的是他的臣子们居然为了讨好他而构陷太子。这个事实让刘彻哭笑不得。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又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就是不满,也不至于置于死地。所以前面的几次陷害都没有得逞。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是越来越不待见这个温和善良的儿子。没办法,若是总有一个人在一见到你时就满肚子的埋怨和指责,你也不喜欢是不是? 更让刘彻郁闷的是这个让他不痛快的人就是他的儿子。让他摸不得碰不得。惹不起那只好躲着了—— 所以刘彻干脆下旨让刘据少来他面前晃悠。相看倆相厌的,我不看你就是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有些逃避意味的做法,居然让江充和苏文这等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巫蛊之祸…… 想到这里,刘彻的心又开始疼痛。 有人每天想方设法的要杀掉自己,最终谋划出了有杀伤力的行动。就算刘据是个小白兔他为了活命也会愤而反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刘彻居然等到尘埃落定之时才想明白。 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就连他儿子的妈也都自杀了。自己的明白已经太晚了。所以就算他恼怒之下族灭江充及刘屈氂家族,放火活活烧死了苏文,他的儿子也回不来了。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啊!虽说帝王无情,毕竟血浓于水,那个小白兔似的一点也不懂得伴君之道的儿子就这么被人给活生生的祸害死了,自己居然是帮凶! 这个认知让刘彻更加恼怒。 朕一生自认英明果断,明察秋毫,没有做过半点错事,现在居然放任臣下杀死了无辜的儿子。 午夜梦回,刘彻仿佛突然间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还是少年的据儿就这么落落大方的站在面前,小小的年纪已然透露出君子尔雅的风范。纯然信赖的对着他说:"父皇,我们为什么要不停打仗呢?打仗会死很多人的。那些兵士的家人父母妻女若是知道自己的亲人死在了沙场之上,他们会很伤心的……父皇您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吗?儒家不是主张施行仁政以仁德治天下吗?您怎么还是不断打仗呢……父皇……父皇……" 辗转反侧泪沾襟。 刘彻就这么呆呆的坐在空旷无人的太子宫中,每夜每夜,不得睡眠。一闭眼,少年纯粹的带着笑意的温顺眼眸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忽然之间,又满身是血绝望的哭诉道:"父皇,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为什么……" 然后突然又变成青年时期的刘据,温文尔雅,君子如玉。总是站在他的面前一遍一遍的说:"父皇,儿臣以为应当以仁德治理天下。如今大汉征战连年,穷兵黩武。早已经是国库空虚。百姓困苦不堪,朝廷应当施行仁政,休养生息……" 刘彻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空旷寂寥的太子宫,记忆中的身影早已不见了。一股萧瑟的冷寂迎面扑来。刘彻深深叹了一口气…… "修养生息,施行仁政吗……" 征和四年六月,汉武帝颁布轮台诏。诏曰—— 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而今又请遣卒田轮台。轮台西于车师千余里,前开陵侯击车师时,危须、尉犁、楼兰六国子弟在京师者皆先归,……《易》之卦得《大过》,爻在九五,匈奴困败。公军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匈奴必破,时不可再得也……今朕不忍闻。大鸿胪等又议,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赏以报忿,五伯所弗能为也。……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郡国二千石各上进畜马方略补边状,与计对。 此诏一出,天下哗然。 面对天下百姓及文武百官的种种感触,刘彻只是淡然的下朝。已经感觉到自己年迈的刘彻再一次回到了空空荡荡的太子宫,悄声问道:"据儿,你满意了吗?" ……除了夏日的暖风吹动了殿内的纱缦,萧索到有些寂寥荒芜的太子宫中没有一丝声响。刘彻屏息凝神了半晌,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那个清脆的温润的声音已经不再了。这次是真的不在了…… "你后悔吗?" 恍惚间,刘彻听到了有这么一个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刘彻有些茫然。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只好这么悄声对着自己说。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的儿子重新活过来,你愿意吗?"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什么代价?"刘彻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想起,他几乎都怀疑自己是疯癫了。 "……你的气数!"可是那个声音真的再一次在心底想起。 "什么意思?"刘彻双目凝视着空旷无人的大殿,追问道。 "刘彻,你乃是天定帝王。除了这一世以外,还有五世的帝王命运。五世轮回之后你便可以因这气运修成正果,从此跳出五行之外,自有大功德。"那个声音淡淡解释道。 "……如果朕的气运乃是天定,那你要去朕的气运又有何用?"刘彻冷静的问道。 "皇脉龙运,对于我等修真之人有大机缘。至于如何取用,那便于你无干了。" "我剩下的五世都是什么样儿的?"刘彻突然有些好奇。他原本不相信这些子虚乌有之事。可惜越到晚年。越是相信命数。 "……第一世,你会成为后世一个夷族身份入主中原的开国太子,本来应该继承皇位,如果你放弃了,那么帝星易篡,你的弟弟会取代你的地位。第二世,你会成为一个有夷族血统的一个小贵族,后因举事而成开国皇帝,若是你放弃,你的儿子会杀掉你指定的继承人,将你软禁后宫,取代你的位置,成就百世基业。第三世,你会成为一个南唐的小国之主,文采斐然。若是你放弃,那么异星北移,会有一个平民从军旅而出,最终统一天下,而你战败被俘,封为'违命侯',最终一杯毒酒赐死。第四世,你会成为后朝开国皇帝的孙子,性格宽厚仁德,因为你父亲早逝,你继任天子。若你放弃,四年之后,你的皇位将被你的叔叔谋取,而你引火自焚。第五世,你将成为后朝异族皇帝的第八个儿子,权倾朝野。如果你放弃,将来你的四哥会顶替你的位置,而你被除族改姓,最终郁郁而终……" "……你,如何作想?"那个声音缓缓说道。 "……朕的据儿现在是否已经转世了?"刘彻没有理会那个声音的问题,淡淡说道。 "……戾太子刘据殿下性格虽然温和宽恕,可惜含冤而死,执念甚深。已经没有办法超度,如今只能成为一抹孤魂飘荡在天地中,备受煎熬。"那个声音沉吟半晌,方才无奈的开口说道。若是刘据能放下执念,随他而去,他又何必过来询问刘彻的意见。 "……朕的据儿从小就很胆小。儿时夜半打雷都要叫着让皇后陪着睡。这几年来的孤寂,想来很难熬吧!"刘彻有些心疼的说道。无论如何,那个孩子始终是他的骨肉。 "……"心中的那个声音半晌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后来还是忍不住喃喃说道:"不是几年,而是几千年。吾等时间的算法与人间界不同。岂不闻'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道理都是一样的。" "……朕同意了。快些让朕的据儿解脱吧!"刘彻沉吟半晌,开口说道。 "……你同意了?"那个声音有些诧异。 "怎么?" "你不会觉得可惜吗?那可是五世帝业啊!"那个声音有些好奇的问道。以他的了解,刘彻可是一个十分在乎皇权的人。 "……朕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蛮夷之族和性格温吞之人。你所说的那些帝业,不过是彼之蜜糖,朕之砒霜。犹如鸡肋,有什么可惜的!"刘彻傲然说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那个声音有些兴奋的说道。 "不行——" "怎么,你又反悔了?"那个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刘彻没有理会那个声音的不敬。只是淡淡说道:"朕乃是天子,一国之君。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草率行事?给朕三年的时间去安排。三年之后开始行动。" "好吧!反正三年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那个声音妥协道。 "……你要怎么安排据儿?"刘彻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于是开口问道。 "不如施展轮回之法,让戾太子刘据的灵魂回到几十年前重活一次,如何?"那个声音将已经想好的打算说出来。 "……不行!"刘彻沉吟片刻,断然拒绝。"你必须要保证据儿重获一次,绝对要过完一次完整的一生。朕要他幸福和乐,父慈子孝。哪怕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可是刘据深具皇脉龙气,寻常肉体撑不住他的灵魂。"那个声音解释道。 "这是你们的事。朕付出五世气运,可不是让你们轻易打发的。"刘彻冷然说道。 "……"那个声音没有应答,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 "要不然你们就派人保护据儿。只要保证据儿不是横死枉死就行!"暗中的人没有答话,刘彻有些妥协的答道。他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不过事关刘据,他只能是宁可信其有。 "可是如果你执意要我们参与进去的话,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就无法预测了。"那个声音耐心的解释道。"吾等修真之人是不允许参与进俗世当中的。尤其是涉及皇脉龙运,那就更不行了。" "只是让你们去保护据儿,又没让你们参与朝政,有什么不行?"刘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那好吧!我们会派一个门下去保护戾太子的。只不过若是有其他的修真之人插手。我们只能尽力斡旋,不会明面插手俗世事务。却无法保证历史的走向了。"那个声音很是认真的说道。"稍有不慎,你大汉皇室可能会灰飞烟灭,你考虑好了吗?" "……那个刘彻也是朕吗?"刘彻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说道。 "是的。收走你的五世气运之后,吾等会将你的灵魂一同戾太子殿下送去,只不过你的记忆无法保留。"那个声音详细的说道。 "那就好!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岂会惧怕尔等这些鬼蜮伎俩。"刘彻傲然冷笑。"只要你们不会明面插手,朕可以保证,你们就只能永远龟缩于暗处。"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想来也是气愤于刘彻的话。 "既然如此,三年之后朕会履行承诺。"说了半天的话,刘彻也有些累了。缓缓下了逐客令。 半晌,殿内寂静的再无声音—— 刘彻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有些疲惫的开口说道:"传旨,宣霍光觐见——" …… …… …… 刘彻看着霍光战战兢兢的跪在身后,半晌没有说话。神情恍惚的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霍光再也支持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刘彻问道:"你觉得刘弗陵怎么样?" "……殿下年少聪慧,天纵奇才!"霍光谨慎的说道。 "三年之后,刘弗陵就是八岁!"刘彻淡淡说道。 "……"霍光隐隐约约猜到汉武帝的意思,霎时间惶恐的不敢出声。 "霍光,你要记得,这天下,是我汉家天下!"刘彻目光定定的看着霍光,杀机凛然。 "陛下,微臣忠心不二,绝无二心。"闻言,霍光立时五体投地,大汗淋漓。 "朕今天叫你来,是有一道密诏要给你。"刘彻看着霍光惶恐的样子,缓缓说道。 "陛下吩咐,微臣立即去办,万死不辞。"霍光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毅然说道。 "这件事情,不用你现在去办。你记得,刘弗陵百年之后,朕要你辅佐朕的皇孙刘病已即位。你可做到?"话到最后,声音低沉的几不可闻。 "微臣领旨!"霍光心下一片冰凉。 "所有的障碍朕都会为你扫除。你只要记得朕的命令。朕会为你铺平道路,也会让你一直按着朕铺就好的道路走下去。"刘彻目光灼灼,昏花的双眼冒出诡异的光芒,盯着霍光说道。 "微臣遵旨!"霍光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冻凝,除了这四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退下吧!" "诺!" 看着霍光一步一步退出视线,刘彻有些疲乏的望了望天。眼前浮现出刘据年少时纯然欢笑的脸。略微欣慰的想到—— 据儿,朕一诺千金。说过这个天下会是你的。就一定会铲除所有的障碍将这皇位交到你的手中。 朕,决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最后一章公共章节,所以直接发了一个大章 至于为什么会是一章番外 是因为写太子的时候有很多亲对于汉武帝和刘据的态度有诸多不解。 因为献上番外一章 主要是对小八的各种设定做个完善。补充一下小八对于汉武帝和刘据的各种看法。 在小八的心中汉武帝和刘据就是这样的,或者说小八想写出这样的汉武帝和刘彻。 然后…… 一直潜水霸王滴某些亲亲,可能马上就要分别了, 难道不要和小八告别一下吗? 小八会想乃们滴~~~ 就酱紫 34 34、第三十一章 … 还是站在刘据身后的任平发现了那个小宫女的异常。还没来得及向刘据禀报,眼前突然闪过一丝银光,当下也顾不得别的,立即出声喊道:"太子殿下小心——" "啊——"刘据下意识的闻声望去,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有些愕然的捂住小腹,一柄巴掌大的匕首险险刺入体内。要不是任平的一声呼喊让他转身错过了要害,这一到就直直刺进心脏。 "太子殿下——"惊慌尖细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任平下意识的上前扶住刘据,看着面色苍白不已,止不住痛楚眉间紧皱的太子殿下,登时间怒火中烧。 "来人啊!有刺客!侍卫看住这个小蹄子别让她跑了,也别让他有机会自尽。快去派人告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说太子出事了。其他人快随着杂家将太子殿下扶回寝宫。快去宣太医——" 仓皇失措间任平依旧记得有条不紊的将事务安排下去。而众人这才恍若惊醒般各司其职,处理事务。只是心下依旧忐忑不安。太子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没有侍奉好。如今只盼望陛下仁慈能饶了他们一条小命。不然的话,只怕他们这些人连带亲族都不够陪得。 当下都将怒火发泄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身上。要不是她作死,自己这一干人等也不用受罚。连消带打的将这小宫女托了下去。本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小宫女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口中不清不楚的说着:"啊哈哈哈……我杀了太子……我杀了太子……我将太子杀了……胥殿下就能成为太子了……他以后就是大汉的天子了……啊哈哈哈……" 众人听得更是心惊胆战,大侠也顾不得规矩,立即将这个小宫女口鼻捂住,拍昏了事。草草的托了下去,免得惹了太子殿下的怒火。 小心翼翼地将痛昏过去的刘据抬到建章宫内殿,太医张德全已经在一旁候着了。看到刘据浑身是血的样子,当下也是心惊不已。立即走上前先将流血不止的伤口包扎好,又服侍太子在床上躺好。才小心翼翼的把了把脉。片刻后,才退了下来。刚要张口对着一旁站着的任平开药方。武帝刘彻就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刘据的伤口,又观察一下刘据的脉象。心下有底,这才转过头对着跪地恭迎的张德全问道:"太子的伤怎么样?" "回禀陛下,圣上庇佑,太子的伤不过是皮肉伤,所幸没有伤及到内腹。只不过失血过多,有些伤了元气。待臣开几道方子补补就好了。"张德全将头死死按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尔等平身吧!"闻言,刘彻稍微收敛了一些杀气,对着满屋子跪地俯首的奴才说道。然后将话头抛向刚刚起身的任平:"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遇到刺客?怎么会受伤的?" 任平立即又跪地答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本来是想着去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途中遇上一群宫女太监玩忽职守,太子殿下便上前惩戒一番。没想到刺客居然就隐藏在这些宫女之中。突然跃起将利刃刺向太子殿下,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看到任平吞吞吐吐的模样,刘彻淡淡追问道。 "……还说杀了太子殿下……胥殿下就可以当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了!"说完后,任平大汗淋漓的跪趴在青石地面上,不敢抬头。 霎时间的沉寂让众人吓的喘不过起来。仿佛空气如实质般的压缩,然后重重压在众人的身上。众人皆承受不住这个气氛而五体投地。战战兢兢的等待高高在上的帝王开口。 "……你是说,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刘胥参杂其中?"半晌,汉武帝缓缓开口,神情莫测高深。 "……回、回禀陛下,奴才……不知。不过那个小宫女确实是这么说的。"任平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后宫阴私,若是应对不得当,只怕这条小命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太子殿下被刺的时候,你们这一帮奴才都干什么去了。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拦不住。居然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能行刺到太子……那要你们这些奴才,又有何用?"刘彻没有追问刘胥的事情,反倒车开了话题发作起来。不过他的声音语气还是沉稳的仿佛没有一丝波动。众人也猜测不到这位九五之尊的心意。 "陛下,奴婢等人身为太子宫中侍婢,却侍奉不周,罪该万死。不过奴才等人都是太子殿下惯用的,还望陛下开恩。让奴婢们继续侍奉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清醒过来,奴婢等人甘愿领死。还请陛下开恩!"任平开口说道。太子被刺已成事实,这失职之罪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的。既然如此,不若干脆认了下来。没准儿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拖到太子殿下醒来,别人不敢保证,以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情分,自己的小命应该能保住的。当下战战兢兢的哀求道。 "……"刘彻冷然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任平。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也算是据儿的心腹。虽然不能在主子危险时候保护主子,可杀可恨。可是看在据儿的面子上,他还真不能杀了他。免得据儿又胡思乱想。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惩治一番,也着实难消自己心头的一口恶气。当下冷声吩咐道:"念在你们都是据儿惯用的,平日里也都机警。这次死罪可免,可是渎职之罪也必然要追究。来人,拉下去杖刑五十。" 杖刑五十,也是要了半条命啊!任平苦笑。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下谢恩道:"谢陛下开恩!" 而当行刑的太监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拖下去后,皇后卫子夫才姗姗来迟。 "臣妾参见陛下!"卫子夫进了内殿,率先对侧坐在床上的刘彻行礼道。 "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刘彻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 "是,陛下!"卫子夫欠身应道。旋即上前看了看裹在锦被中昏迷不醒的刘据,开口问道:"陛下,据儿怎么样了?" "……太医说没事。都是皮肉伤,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刘彻皱眉应道。看着刘据苍白消瘦疼痛难忍的小脸儿,心中杀机凛然。 "那据儿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感受到刘彻的滔天怒火,卫子夫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德全。"刘彻沉吟片刻,开口叫道。 "回禀陛下,回禀娘娘,太子殿下乃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臣已经为太子殿下包扎伤药了。不过半个时辰必然醒转。"一旁努力忽视自己存在的张德全立即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那就好了!"卫子夫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据儿就这么昏睡着,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呢。 "……据儿原本就体弱多病。后来被人下毒又上了元气,再也不能习武。这一回被人行刺,不会烙下什么病根儿吧?"刘彻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似的卫子夫,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只要调养得当,绝对不会烙下病根儿,留有后患。"张德全信誓旦旦的说道。心下却是慨叹,这位九五之尊对于太子殿下的宠爱……貌似比这贤德高贵的皇后娘娘来的真实的多啊! "那就好!张德全,宫中珍贵药材无数。朕要你好好调理太子的身体,半点不容差错。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去朕的内库取。若是内库没有的你不妨直言,真也会想办法弄到。从现在开始,给太子开的药方以及煎药的各个过程由你亲自接手。如果太子出了什么问题,朕为你是问!听明白了吗?"刘彻目光定定的看着张德全,意味深长的说道。 "臣,遵旨!"张德全躬身应道。心下再一次确定了陛下对于太子的宠爱。 "陛下!"刘彻身边的大太监郭舍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内殿,躬身问候。 "都审出什么来了?"刘彻看着郭舍人,目光冷冷的说道。 "回禀陛下,那个行刺的宫女儿叫做马萍儿。原本是桂宫王夫人身边侍奉的一个宫女。王夫人送给殿下的补汤也是交由马萍儿传送的。并且——" "什么?"刘彻看着郭舍人眼中神光一闪,不由得出声问道。 "据奴婢所查,这个马萍儿的母亲是李姬娘娘的奶娘。只是后来娘娘进宫了,而这位奶娘的岁数又大了。所以被李姬娘娘家中老父恩典,放回乡下享天伦之乐了。"郭舍人凝神敛息,垂目答道。 "哦?真是好巧!王夫人涉嫌投毒谋害皇嗣。这送补汤的就是这个马萍儿,而现在太子殿下被刺,她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刘胥。这个马萍儿,牵扯的人还真是多啊!"刘彻闻言,冷冷笑道。 "……"郭舍人敛眉垂目,垂手静静的站在一旁。他知道刘彻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什么,所以太久呆呆的站在那,等着什么时候刘彻给他指示。 "皇后!"刘彻突然开口叫到卫子夫。 "……陛下!"卫子夫闻声愣了一下方才应道。她也被郭舍人问出来的消息弄得有些糊涂。以至于向来敏捷的思维也有些凝滞。 "你身为皇后,一国之母。治理后宫保证三宫六院的安宁是你的职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刘彻淡淡说道。 "是,陛下!"卫子夫闻言,低头应道。小心翼翼地掩饰住唇边那一抹讽刺性的笑容。这么多年不发威,还真以为本宫是纸糊的摆设了。 王夫人,李姬…… 卫子夫掩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死死握紧,紧的骨节泛白,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卫子夫向来温润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居然敢谋害本宫唯一的孩儿。这次本宫一定要你们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十一章 还是站在刘据身后的任平发现了那个小宫女的异常。还没来得及向刘据禀报,眼前突然闪过一丝银光,当下也顾不得别的,立即出声喊道:"太子殿下小心——" "啊——"刘据下意识的闻声望去,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有些愕然的捂住小腹,一柄巴掌大的匕首险险刺入体内。要不是任平的一声呼喊让他转身错过了要害,这一到就直直刺进心脏。 "太子殿下——"惊慌尖细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任平下意识的上前扶住刘据,看着面色苍白不已,止不住痛楚眉间紧皱的太子殿下,登时间怒火中烧。 "来人啊!有刺客!侍卫看住这个小蹄子别让她跑了,也别让他有机会自尽。快去派人告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说太子出事了。其他人快随着杂家将太子殿下扶回寝宫。快去宣太医——" 仓皇失措间任平依旧记得有条不紊的将事务安排下去。而众人这才恍若惊醒般各司其职,处理事务。只是心下依旧忐忑不安。太子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没有侍奉好。如今只盼望陛下仁慈能饶了他们一条小命。不然的话,只怕他们这些人连带亲族都不够陪得。 当下都将怒火发泄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身上。要不是她作死,自己这一干人等也不用受罚。连消带打的将这小宫女托了下去。本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小宫女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口中不清不楚的说着:"啊哈哈哈……我杀了太子……我杀了太子……我将太子杀了……胥殿下就能成为太子了……他以后就是大汉的天子了……啊哈哈哈……" 众人听得更是心惊胆战,大侠也顾不得规矩,立即将这个小宫女口鼻捂住,拍昏了事。草草的托了下去,免得惹了太子殿下的怒火。 小心翼翼地将痛昏过去的刘据抬到建章宫内殿,太医张德全已经在一旁候着了。看到刘据浑身是血的样子,当下也是心惊不已。立即走上前先将流血不止的伤口包扎好,又服侍太子在床上躺好。才小心翼翼的把了把脉。片刻后,才退了下来。刚要张口对着一旁站着的任平开药方。武帝刘彻就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刘据的伤口,又观察一下刘据的脉象。心下有底,这才转过头对着跪地恭迎的张德全问道:"太子的伤怎么样?" "回禀陛下,圣上庇佑,太子的伤不过是皮肉伤,所幸没有伤及到内腹。只不过失血过多,有些伤了元气。待臣开几道方子补补就好了。"张德全将头死死按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尔等平身吧!"闻言,刘彻稍微收敛了一些杀气,对着满屋子跪地俯首的奴才说道。然后将话头抛向刚刚起身的任平:"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遇到刺客?怎么会受伤的?" 任平立即又跪地答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本来是想着去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途中遇上一群宫女太监玩忽职守,太子殿下便上前惩戒一番。没想到刺客居然就隐藏在这些宫女之中。突然跃起将利刃刺向太子殿下,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看到任平吞吞吐吐的模样,刘彻淡淡追问道。 "……还说杀了太子殿下……胥殿下就可以当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了!"说完后,任平大汗淋漓的跪趴在青石地面上,不敢抬头。 霎时间的沉寂让众人吓的喘不过起来。仿佛空气如实质般的压缩,然后重重压在众人的身上。众人皆承受不住这个气氛而五体投地。战战兢兢的等待高高在上的帝王开口。 "……你是说,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刘胥参杂其中?"半晌,汉武帝缓缓开口,神情莫测高深。 "……回、回禀陛下,奴才……不知。不过那个小宫女确实是这么说的。"任平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后宫阴私,若是应对不得当,只怕这条小命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太子殿下被刺的时候,你们这一帮奴才都干什么去了。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拦不住。居然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能行刺到太子……那要你们这些奴才,又有何用?"刘彻没有追问刘胥的事情,反倒车开了话题发作起来。不过他的声音语气还是沉稳的仿佛没有一丝波动。众人也猜测不到这位九五之尊的心意。 "陛下,奴婢等人身为太子宫中侍婢,却侍奉不周,罪该万死。不过奴才等人都是太子殿下惯用的,还望陛下开恩。让奴婢们继续侍奉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清醒过来,奴婢等人甘愿领死。还请陛下开恩!"任平开口说道。太子被刺已成事实,这失职之罪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的。既然如此,不若干脆认了下来。没准儿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拖到太子殿下醒来,别人不敢保证,以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情分,自己的小命应该能保住的。当下战战兢兢的哀求道。 "……"刘彻冷然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任平。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也算是据儿的心腹。虽然不能在主子危险时候保护主子,可杀可恨。可是看在据儿的面子上,他还真不能杀了他。免得据儿又胡思乱想。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惩治一番,也着实难消自己心头的一口恶气。当下冷声吩咐道:"念在你们都是据儿惯用的,平日里也都机警。这次死罪可免,可是渎职之罪也必然要追究。来人,拉下去杖刑五十。" 杖刑五十,也是要了半条命啊!任平苦笑。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下谢恩道:"谢陛下开恩!" 而当行刑的太监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拖下去后,皇后卫子夫才姗姗来迟。書 萫 閄 苐 "臣妾参见陛下!"卫子夫进了内殿,率先对侧坐在床上的刘彻行礼道。 "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刘彻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 "是,陛下!"卫子夫欠身应道。旋即上前看了看裹在锦被中昏迷不醒的刘据,开口问道:"陛下,据儿怎么样了?" "……太医说没事。都是皮肉伤,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刘彻皱眉应道。看着刘据苍白消瘦疼痛难忍的小脸儿,心中杀机凛然。 "那据儿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感受到刘彻的滔天怒火,卫子夫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德全。"刘彻沉吟片刻,开口叫道。 "回禀陛下,回禀娘娘,太子殿下乃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臣已经为太子殿下包扎伤药了。不过半个时辰必然醒转。"一旁努力忽视自己存在的张德全立即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那就好了!"卫子夫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据儿就这么昏睡着,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呢。 "……据儿原本就体弱多病。后来被人下毒又上了元气,再也不能习武。这一回被人行刺,不会烙下什么病根儿吧?"刘彻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似的卫子夫,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只要调养得当,绝对不会烙下病根儿,留有后患。"张德全信誓旦旦的说道。心下却是慨叹,这位九五之尊对于太子殿下的宠爱……貌似比这贤德高贵的皇后娘娘来的真实的多啊! "那就好!张德全,宫中珍贵药材无数。朕要你好好调理太子的身体,半点不容差错。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去朕的内库取。若是内库没有的你不妨直言,真也会想办法弄到。从现在开始,给太子开的药方以及煎药的各个过程由你亲自接手。如果太子出了什么问题,朕为你是问!听明白了吗?"刘彻目光定定的看着张德全,意味深长的说道。 "臣,遵旨!"张德全躬身应道。心下再一次确定了陛下对于太子的宠爱。 "陛下!"刘彻身边的大太监郭舍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内殿,躬身问候。 "都审出什么来了?"刘彻看着郭舍人,目光冷冷的说道。 "回禀陛下,那个行刺的宫女儿叫做马萍儿。原本是桂宫王夫人身边侍奉的一个宫女。王夫人送给殿下的补汤也是交由马萍儿传送的。并且——" "什么?"刘彻看着郭舍人眼中神光一闪,不由得出声问道。 "据奴婢所查,这个马萍儿的母亲是李姬娘娘的奶娘。只是后来娘娘进宫了,而这位奶娘的岁数又大了。所以被李姬娘娘家中老父恩典,放回乡下享天伦之乐了。"郭舍人凝神敛息,垂目答道。 "哦?真是好巧!王夫人涉嫌投毒谋害皇嗣。这送补汤的就是这个马萍儿,而现在太子殿下被刺,她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刘胥。这个马萍儿,牵扯的人还真是多啊!"刘彻闻言,冷冷笑道。 "……"郭舍人敛眉垂目,垂手静静的站在一旁。他知道刘彻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什么,所以太久呆呆的站在那,等着什么时候刘彻给他指示。 "皇后!"刘彻突然开口叫到卫子夫。 "……陛下!"卫子夫闻声愣了一下方才应道。她也被郭舍人问出来的消息弄得有些糊涂。以至于向来敏捷的思维也有些凝滞。 "你身为皇后,一国之母。治理后宫保证三宫六院的安宁是你的职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刘彻淡淡说道。 "是,陛下!"卫子夫闻言,低头应道。小心翼翼地掩饰住唇边那一抹讽刺性的笑容。这么多年不发威,还真以为本宫是纸糊的摆设了。 王夫人,李姬…… 卫子夫掩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死死握紧,紧的骨节泛白,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卫子夫向来温润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居然敢谋害本宫唯一的孩儿。这次本宫一定要你们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 35 35、第三十二章 … 桂宫—— 王夫人神色仓皇,坐立不安。在殿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时不时的将视线移向殿外,焦躁异常。一直等到燕儿进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波流转,挥退了殿内侍奉的所有宫俾。只留下她和燕儿主仆二人。 "怎么办?陛下他知道我们在补汤中下毒的事情了!该怎么办?"王夫人上前一把抓住燕儿的双臂,神色激动地说道。 "娘娘,您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刚才陛下在桂宫大发雷霆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你还要我怎么冷静?"王夫人突然一把推开燕儿,声嘶力竭的喊道。 "娘娘——" "我不想死啊!还有闳儿,我不能害了闳儿啊!闳儿今年还不到十一岁啊!他这么小,若是本宫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在这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深宫内院,他根本活不下去的。我真的不能死啊!"王夫人有些癫狂的哭喊道。"燕儿,你不是向来都有很多办法吗?你快想想,究竟怎么办才能摆脱这场危机。至少要保住闳儿啊!" "娘娘!娘娘!"燕儿起身走上前去稳住情绪激动不已的王夫人。大声说道:"娘娘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闳儿,闳儿啊!都是为娘的不好。是为娘的太贪心了。所以害了你啊……" "你给我闭嘴!"燕儿忍无可忍突然扬声喝道。没等王夫人回过神来,立即发觉自己的失态。随即看着有些呆滞惊恐的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太子殿下中毒一事,是既定的事实。早晚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你又何必这么激动呢?" "可是……可是……"已然被燕儿少见的失态喝住的王夫人有些诺诺的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她也忘记了燕儿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侍女。 "最重要的是,陛下来桂宫责问娘娘的时候,娘娘是怎么回答的?"燕儿有些后悔不迭,早知道汉武帝刘彻会在这个时候兴师问罪,自己就不应该出去。 "这种事情,我当然死都不肯承认了。可是陛下并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停的审问我。后来……太子宫中的小太监通传说太子出事了。然后陛下就急忙摆驾回建章宫了。"王夫人看着燕儿神色冷厉的模样,有些骇然。不知怎么的,就乖乖说出来了。 "既然没承认,那就好办了!"燕儿长长吐出一口气,轻松地说道。"娘娘,你要记住。娘娘不过是觉得太子殿下常年体弱多病,深感怜惜。方才给太子殿下送的补汤。后来见太子殿下很是喜欢的样子,就没停过。至于这补汤之中究竟有何猫腻,娘娘并不清楚。" "可是,送汤水的马萍儿是本宫宫中的人。就算是我这么说,又有谁会相信呢?"王夫人有些丧气的说道。"要不然我去求求皇后娘娘吧!我看她平日里吃斋念佛,柔声细语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兴许我和她说说她就不怪我了呢?没准儿还能去陛下面前替我求情呢?" 燕儿有些厌烦的看着王夫人愚蠢的模样。心里再一次感叹这个蠢女人的好命。一无是处又蠢钝如猪。如果不是仗着家世还不错,又怎么能有今天。当下强忍着嫉妒不耐,开口解释道:"娘娘这话想的差了。如果这位卫皇后真是个仁慈和善的主儿,又怎能诞下皇太子殿下。娘娘可别忘了陈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公侯之女,从龙之功,还不是被陛下一道圣旨赶到了长门?要说中间没有半点卫皇后的功劳,谁能相信?今日的事我们躲避遮掩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好上赶着凑上去。只怕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不过就是一个歌女,仗着有些狐媚的功夫迷惑了皇上。有什么能耐——" "娘娘慎言!别忘了她如今可是大汉的卫皇后!"燕儿有种想要撕碎了王夫人的冲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拈酸吃醋。真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那要本宫怎么办?难道还要本宫一条白绫绞死自己个儿吗?"王夫人有些赌气似的说道。"这个马萍儿是本宫的人整个后宫谁不知道?难道我空口白牙的说不是他们就信了不成?" "她不是!" "什么?" "马萍儿不是娘娘的人!"燕儿看着王夫人愕然吃惊的模样,不禁有些得意。"马萍儿是五年前被分到桂宫的。当时奴婢因缘巧合知道了一些马萍儿的家事。所以就算如今我们不说马萍儿不是娘娘的人,他们也一定会相信!" "什么家事?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你想急死我啊!"王夫人看着燕儿得意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当下心急的催促道。 "是这样的!奴婢偶然发现这个马萍儿的母亲是李姬娘娘未进宫时的奶娘。所以……"燕儿将话含下了半句咽下未说。只不过王夫人毕竟不是真的愚不可及,当下也明白了燕儿话中未尽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 "当时奴婢知道了马萍儿和李姬娘娘的渊源后,并未声张。所以这件事整个桂宫也只有我知道。奴婢只是想着世事无常,万一哪天出了纰漏,兴许就能用得上呢?"燕儿低头缓缓说道。 "那你怎么从来都没和本宫说过这事儿?"王夫人有些不满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陛下过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本宫都快被吓死了!" "娘娘!并不是燕儿故意隐瞒。只是依着娘娘的脾气,若是知道了马萍儿和李姬娘娘的渊源,又会如何处理呢?"燕儿并没有在意王夫人的埋怨,依旧和声细语的说道。 "……那倒也是!"王夫人想了想。如果自己一早就知道这个马萍儿的不妥之处,就算不将人打发回李姬那边,也不可能重用了。 "娘娘派人送补汤给太子殿下乃是一片好心。可是谁知道这个马萍儿在中间又做了什么事情呢?娘娘也是个主子,总没道理成日到晚的打听底下人的行踪吧?"燕儿看着王夫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解释道。 "那么本宫……" "娘娘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问您时您不知道,今后也就没必要知道了。"燕儿笑着说道。 "哎呀!可是我现在知道了。若是陛下再问起来,我会不会……"穿帮啊!王夫人有些慌张的想到。 "这个娘娘倒不用担心。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后宫都会知道马萍儿是她李姬娘娘的人了!"燕儿看着神色紧张的王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短短的一天内,王夫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听说陛□边的郭公公已经把马萍儿的来历审问出来了。"燕儿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恐怕这会儿北宫那位端庄贤淑的李姬娘娘,也急的直跳脚呢!就是不知道她平日里跪拜的那些神佛,肯不肯施展法力保佑她呢!" "哦?"王夫人闻言,也不怀好意的笑出声来。"这位贵人可是清高的很啊!平日里总是装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今日被牵扯进这种宫闱秘事当中,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是啊……"燕儿附和着笑道。只是看着神色大定的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妒忌与不屑。旋即将情绪掩藏的干干净净。神色间愈发的恭谨了,半点没有不敬的意思。 "——恐怕现在桂宫那位最想看看的就是本宫面上的表情吧!" 北宫里面,李姬慵懒的半倚在胡床上面,似笑非笑的说道。平日里端庄秀丽的妆容在烛光下略显出几分妖异。 "可是娘娘,那个马萍儿确实是陈嬷嬷的女儿。"碧蓝恭谨的站在李姬的面前,细声说道。 "那又如何?"李姬有些不屑的说道。"本宫八岁的时候,这个陈嬷嬷就已经被父亲打发出府了。一个下人的女儿,就算是进了宫又如何?还想牵扯到本宫的身上?" "可是……" "本宫往日里不喜争斗,一来是为了避讳未央宫里面那位。毕竟那位才是大汉后宫正经八百的主子。儿子又贵为太子,独得皇帝荣宠。弟弟外甥又争气,掌控着大汉一半的兵马。本宫没有那个本事拉她下马,索性就避其锋芒。二则也是为了本宫的俩个孩儿筹谋。毕竟陛下龙精虎猛,正值壮年。短时间内不可能考虑到即位的问题。卫皇后一脉虽然看上去荣宠无比,其实内里也是油锅上的热闹,不得长久。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外戚如此显赫,陛下又怎能真正放心的下呢?"李姬说道这里,嗤笑不已。"可笑这卫子夫还真以为陛下专宠与她……" "娘娘睿智!"碧蓝恰到好处的恭维道。 "睿智又有什么用?碰上个猪一样的对手!"李姬又想到了桂宫那位王夫人做的好事。心情顿时黯淡下来。"如果我不反击,卫子夫必定趁着这大好机会将我除去。如果我反击自卫,又必定会让那个狡诈如狐的卫子夫看出端倪。到时候必定将我视为心腹大患。多年的隐忍,功亏一篑!" 说道这里,更是恨恨的锤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案几上的茶水顷刻间漫溢出来,待李姬玉手移开,案几凭空凹下了一块。碧蓝视线不小心扫过那一处低凹,连忙低头站好。状若未觉。 36 36、第三十三章 … 刘据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异常熟悉的天花板。花色繁复,被鹅黄色的宫灯照耀的有些斑驳。然后就感觉到腹腔隐隐约约传来的阵痛。眨了眨眼,才记起来发生了什么。禁不住的自嘲苦笑——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被一个丝毫不懂武艺的宫女刺伤了。这辈子,居然弱到这种程度…… "醒了?"已经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闻声望去,就看到刘彻沉默严肃的面容。眼圈儿下淡淡一层青色,神色却与往常无异。 "张德全这个说话没章程的。信誓旦旦的说你只要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如今都已经是寅时了!"刘彻冷冷说道。看着刘据有些呆愣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 "你没事吧?感觉哪儿不舒服?"只是一刀刺在了肚子上而已,不至于变傻了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发昏!"刘据没注意刘彻古怪的神色,缓缓说道。 "有些昏厥感是正常的。张德全说你失血过多!"刘彻看着刘据有些挣扎的模样,立即上前将刘据扶起,顺手将一个塞满棉絮的枕头放在刘据身后,让刘据能半倚着床头。 "陛下——"守候在一旁的任平普一看见刘据清醒,就派人去司膳房将备好的参汤端了上来。 "给朕吧!"刘彻接过任平手中的汤碗,摆手示意任平退下。然后转身对着刘据温声说道:"张口!" "不用了,我自己吃!"看着递到唇边的汤匙,刘据突然觉得有些脸上发烫,赶紧说道。 "张口!"刘彻并不理会,神色淡然的强调着自己的话。 "我要自己吃!"刘据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心灵年龄四十好几的人了,那好意思让人喂饭——何况这个人又不是寻常的侍婢。既是自己的亲爹,又是九五之尊啊!这么一想,就更觉得别扭了。 "那好吧!小心些!"刘彻看到刘据异常坚持,也知道他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妥协的应道。将汤碗小心翼翼地递到刘据手中,耐心等待。过了盏茶时间,看到刘据已经将一碗参汤喝尽,连忙接了刘据手中的汤碗,随手放到一旁的案几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刘据闭上眼,觉得晕眩的没有那么厉害了,方才开口说道。 "……"刘彻看着刘据面色苍白隐忍的样子,沉默不语。 "怎么了?"感觉到刘彻有些不对劲儿,刘据有些心虚的问道。该不会是知道补汤的猫腻了吧!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覆在刘据受伤的腹部,摩擦着已经绷紧的白色绷带。刘彻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疼吗?" "父皇?"刘据狐疑的双眼神色柔和的看着刘彻,"已经不疼了。" "会不会感觉父皇没有用,据儿受伤的时候居然不能在据儿的身边保护你?"刘彻将少年纤细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声音闷闷的说道。 "父皇,儿臣是大汉的太子。没能保护好自己是儿臣的羞愧。和父皇又有什么关系?父皇乃是一国之君,日累万机。儿臣不能帮助父皇分忧已经是不孝了。怎么还能要求父皇分心照顾我呢?"刘据认真的说道。 "……据儿很能干。无论是之前的盐铁专卖还是锦衣卫,甚至是这一次的教化匈奴之策……据儿做的很好。父皇都没有想到据儿能做的这么好!"刘彻将少年的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一双大手无意识的把玩着少年柔软的头发,温声说道。 "父皇已经看过儿臣的奏折了?"刘据没有疏忽刘彻话中的含义,抬头问道。 "恩!" "那父皇觉得怎么样?"刘据从刘彻的怀中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刘彻,有些期待的问道。脸上一副"很厉害吧很厉害吧",等待夸奖的表情。 "不错!"刘彻看着据儿闪闪发亮的眼眸,淡淡笑道。 "……只是不错吗?"闻言,刘据有些不满。自己可是废寝忘食一个白天都没有吃饭啊! "……很不错!"看着刘据不服气的样子,刘彻很好心的加了一个字。 "父皇,儿臣这份奏疏可是参考了很多典故。又详尽思索了很长时间的。您别看我只写了一个白天,可是这个想法可是很早就有了……父皇——"刘据正郁闷不已忙着解释呢,抬眼就看见刘彻唇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当下明白自己是被戏弄了,登时气愤不已。 "……什么事?"刘彻所幸也脱了鞋子上床,将刘据小心翼翼地抱到身侧。依旧搂在怀中。 "父皇怎么可以戏弄我!"因为姿势的关系不得不将大半个身子压在刘彻的身上,又怕压到伤口疼痛,只得撑着手臂调整身体的位置。刘据忿忿不平的说道。 "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刘彻赶紧将人躺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 "父皇,您究竟觉得儿臣的奏疏如何?"被迫躺下的刘据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 "还不错!"刘彻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因为刘据已经躺下了,刘彻想要看着刘据说话就不得不撑起身子,将大半个身子悬浮在刘据身上。于是刘据在下刘彻在上,又加上是在床上,位置登时尴尬不已。 刘据还没发现什么,可是历经人事的刘彻立时间就觉得不对。暗骂自己胡思乱想。旋即躺了下来,侧过脸看着刘据面容姣好的容颜。 少年的脸,雌雄莫辩。眉如新月,眼似丹凤。眼角眉梢略带着醉人的笑意。清眸流转,顾盼生辉。近距离观看,刘彻这才发现刘据的肤色居然较自己那些国色天香的妃子还要好。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冰肌玉骨。由于横躺在床,胸前大片的雪肌暴漏在空气当中,颜色居然和上好雪锻制成的里衣相差无几。刘彻的眼神暗了暗,突然觉得有些燥热。 "父皇,怎么了?"看着刘彻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刘据有些纳闷的叫道。 "……没事!"半晌,回过神来的刘彻悄然握紧了拳头,不动声色的回道。 "父皇,我——" "据儿,你失血过多。张德全说你得好好休养才能痊愈。所以你要乖乖睡觉。睡吧!"刘彻将手覆盖在刘据的眼眸之上,脑袋空白一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可是——"我刚刚睡醒。 "乖,据儿!你也不希望自己烙下病根儿吧!"刘彻少有的温言哄到。感觉到睫毛忽闪着划过掌心,心头也渐渐生出了一丝痒意。 "……哦!"眼睛被强行覆盖的刘据郁闷的无以复加。等了一会儿,看到刘彻确实没有妥协的样子,只好闷闷的答道。因为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由于不想睡觉而撒泼耍娇的事情还真做不出来。 霎时间屋内一暗,待到刘彻将手撤下去的时候刘据发现殿内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奇怪,父皇是怎么熄灭的宫灯?"刘据刚想开口询问。刘彻不由分说的将少年搂紧纳入怀中,将头死死压在刘彻宽阔的胸膛之上。使得刘据完全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听着刘彻平稳有力的心跳,刘据睡意袭来。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 刘据睡眼迷蒙的看着已经起身的刘彻,下意识的叫道:"父皇……" "乖,继续睡吧!父皇已经免了你这几日的早朝。你只要好好休养身体就好了。"在宫俾服侍下已经穿戴整齐的刘彻回头笑道。看着刘据立时就缩进被子中的脑袋,唇边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丝弧度。那笑容中的宠溺纵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转过头对着侧立一旁的任平吩咐道—— "待会儿时辰到了就叫太子起来吃早饭。不然对身体不好!" "诺!" 又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刘据,刘彻这才转身上朝。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该起来了……" "嗯……"刘据有些迷糊的应道。在外力小心翼翼地推搪下睁开了双眼。然后被刺目的阳光晃得赶紧闭上。待到适应了光线,这才睁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太子殿下,已经是辰时了。陛下吩咐这个时辰要侍奉太子吃早饭!"任平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这么晚了!"刘据没有形象的抻了一个懒腰,懒散的起身吩咐道。"那就起身吧!" 一番洗漱后,刘据漫不经心的吃了精心准备的早点。然后习惯性的向书房走去,却被一旁侍奉的任平给拦住了—— "太子殿下……" "怎么?"刘据有些狐疑。 "陛下吩咐了,太子殿下养伤的这几日不可劳累。"任平看着刘据悻悻的样子,谄笑的说道。 "只是随意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刘据有些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陛下下了口谕的。"任平一脸为难的说道。他知道自己主子的弱点就是对自己人分外心软,当下可怜兮兮的说道:"若是太子殿下执意如此,陛下——" "好了好了!那就去石少傅那边吧!今日也是石少傅授课的时间了!"刘据漫不经心的摆手说道。 "这个……陛下已经下旨免了太子殿下这几日的授课!"任平小心翼翼地说道。 "……"刘据有些无语的看着任平。任平回应他一脸无辜的笑容。 "那就出宫去大司马府吧!反正也有事情要和去病表哥说!"刘据再次妥协道。 "那个……陛下说太子殿下养伤期间,不可随意走动!"看着刘据清亮的眼眸中渐渐染上了一层薄怒,任平感觉自己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为什么这么艰巨的任务总是要由他来完成。 "……那么孤现在还可以干什么?"刘据有些恼怒的问道。 "……太子殿下可以好好养伤!"任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凝神敛息的说道。 "……" 37 37、第三十四章 … 史载:元狩五年三月,武帝罢三铢钱,改铸五铢钱。于是民多私铸钱。吏民因私铸钱犯罪而被处死者多达数十万人,未被检举告发者更不可胜计。由于犯法者众,吏不能尽诛。 "哐——" 刘据正歪坐在胡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竹简,就看着从早朝上下来的刘彻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刁民,一群刁民——"刘彻气的脸色铁青,在殿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胸中的怒气方才渐渐压下。 "出什么事情了?"刘据皱眉看着刘彻,记忆中还从未见他这么情绪外露。 "朕今年下旨,废三铢钱,改五铢钱的事情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刘彻狠狠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刘据说道:"可恨这些刁民。非但没有支持朝廷的举措。居然私自铸钱。朝廷损失不计其数。朕已经下旨将所有私自铸钱的刁民处死,居然还有人前赴后继,不可断绝。现在朝中大臣居然还敢跟朕说什么法不责众,不能尽诛。一群废物。" 原来是这个事情。刘据恍然。怪不得刘彻居然气成这样。如果没有记错,此事还是"被告老还乡"的汲黯回朝主持的。吏民私自铸钱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展成这样。当下开口劝道:"父皇不必如此气氛。儿臣想父皇之所以六次改革货币,一来是有鉴于货币混乱,吴楚叛乱的前车之鉴,二来统一货币也有利于朝廷的各项举措向下施行。当然,关东发了水灾,朝廷也需要一些金银去赈灾。儿臣说的可对?" "……有点意思,继续!"刘彻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刘据。改革货币,确实是出于以上几点考虑。朝中大臣也有心如明镜的。只是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居然有这等见识。如果不是朝中大臣告诉他的,那…… 当下,饶有兴味的在案几一旁跪坐,对着刘据温声说道。 "铸造五铢钱势在必行。而且此等大计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儿臣绝对相信父皇的眼光。只不过就像是商鞅变法一般,再有利的政策都会损失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会造成朝令下达,可是地方却南辕北辙的尴尬。儿臣以前听过一句话,大意是说商人为了十成的利润就可以铤而走险,若是有百成的利润,他们就能忽略任何律法而去谋取暴利。相信无论是朝廷前次的盐铁专卖,还是如今的五铢钱,利润不止百成。" "商人为了十成的利润可以铤而走险,为了百成的利润就可以对抗国家利器……"刘彻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次刘据最后的话,若有所思。 "父皇以为然否?"刘据笑着给刘彻添了一杯茶汤,问道。 "不错,有点意思。"刘彻笑着看向刘据,"还有呢?" "没有了!"刘据扬眉看着刘彻,似笑非笑的说道。 "胡闹!居然敢和朕卖关子!"刘彻笑着用手指了指刘据,状若不满的说道。 "父皇一向明察秋毫,英明神武。刚毅果断,所以不二。儿臣这点儿小手段,怎么敢在父皇跟前卖弄!"刘据唇边扯出一丝醉人的弧度。"何况,儿臣现在可是养伤期间。父皇不是说了吗,儿臣养伤期间可是不能耗费心神的。就连读书听课都不允许,何况是参与朝政?" "……这话是怎么说的?"刘彻从刘据的话中听出来一丝意味。"难道据儿觉得父皇做的不对?" "父皇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不对呢?"刘据笑眯眯的应道。只是这话说的却让听的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可都是张德全的医嘱。如果据儿有何不满的话,可以去找张德全撒气,父皇给你做主。"刘彻看着刘据眼中若隐若现的薄怒,淡笑出声。毫不犹豫的将张德全给卖了。 "父皇,张太医可是您指定的太医院院使。难道父皇怀疑张德全的医术?亦或是觉得张太医居然敢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刘据似笑非笑的问道。言下之意,要不是你的吩咐,张德全怎么敢这么做。 "据儿,父皇是为了你好!"刘彻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茶汤,淡然说道。 "儿臣知道,可是张太医说据儿的身子虚弱已久。即便修养调理,也需花费些时日。可是时日尚久。父皇总不能一直关着我吧!"刘据有些埋怨的说道。 "据儿,不得胡说。"刘彻抬眼看了看刘据,正色说道。"你乃是大汉的太子,是朝廷未来的储君。你的身体不光是你自己的,也是这万里江山,天下万民的。你不能任性。" "父皇,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说时日长久,父皇既不允许儿臣读书习字,又免了儿臣的授课,就连外出都不允许。时日长了,只怕身体没有调养好,人倒是给憋闷坏了。"刘据眼神定定的看着刘彻。今天这个问题必须解决。他可不想未来不知年月的时间里都被关在这个小小的太子宫。 "……既然你执意如此。从明日起,除了早朝的时间,你都和朕一起在御书房,陪朕批阅奏章。这回行了吧?"刘彻沉吟半晌,对着刘据笑道。 "父皇……"刘据有些无奈。这个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时时伴于君侧,这个风头太抢眼,不出也罢。 "怎么了,不想和父皇一起?"刘彻似笑非笑的说道。 "父皇日累万机,每日里为江山社稷已经很是辛苦。儿臣怎好还要劳累父皇?况且御书房是父皇和大臣们商议朝政之所,儿臣尚且年少,如此出入御书房,于理不合。况且父皇不是说了,儿臣需要静养的。"刘据温声笑道。 "那就罢了!"刘彻不无可惜的说道。他倒是真有这个意思。恨不得把刘据拴在眼前才好。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于钟灵毓秀的儿子,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之好而推他入险境。所以他刚才说的,也只能是说说了。只是—— 看着刘据纤细瘦弱的身躯,伸手上前握住刘据盈盈不及一握的柔软腰身。刘彻声音低沉的说道:"据儿,你要快快长大才好!" "父皇……"刘据有些愕然的歪着头看着刘彻,怎么突然之间刘彻的气息便混乱起来。"您怎么了?" "父皇等着你快快长大!"刘彻将头搭在刘据的颈窝,轻嗅从刘据身上袭来的阵阵幽香,淡然说道。 长大吗…… 刘据突然想到上辈子冠礼之后刘彻对他的冷淡,有些失神。 "据儿?"感觉到怀中小人儿的心不在焉,刘彻有些疑惑的叫道。 "可是儿臣……不想长大呢……"浅浅的低喃仿若吹散在风中的花香,若隐若现。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驻在这一刻多好。不用去想那些悲伤的往事,不用去承受那些必然的倾轧,不用去面对你猜疑忌讳的眼眸,不用去追逐你转身而去的背影,也不用……去忆起你无情的放逐与杀害…… 如果……时间能停驻在这一刻…… 最终,刘彻还是在刘据异常的失落中妥协了。看着刘据因为要求得逞而明艳的笑容,刘彻刻意忽略掉刚才那一霎那间的悲伤与绝望。只是,一股不安从心底渐渐升起。 那曾经努力磨平的隔阂在那一瞬间无比清晰的出现。刘彻再次确定刘据年少时的疏离与惧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而是被这个云淡风轻的少年刻意隐藏在心灵的最深处……沉睡。 不知道那一天,突然惊醒。 怀揣着这样的不安,刘彻半年来头一次踏进了未央宫。看着起身跪迎欣喜不已的卫子夫,心里想的却是建章宫鹅黄色宫灯下的那一张青涩秀丽的容颜。 "陛下……"卫子夫轻声叫道。 "什么?"回过神来的刘彻笑着将巧笑倩兮的卫子夫搂在怀中。鼻尖传来几丝有些腻人的上等熏香,刘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又想起刘据身上清雅无比的幽幽淡香。 "这个味道不好,还是换了吧!"温声软语间,刘彻突然有些突兀的说道。看着卫子夫瞬间愕然不已的脸,当下不觉有些扫兴。 "咳!时候不早了,安置吧!"说完,也不等卫子夫的反应,率先走进内殿。 "……诺!"怔怔的看着刘彻毅然决然的背影,卫子夫心情郁郁的应道。身旁紫云有些紧张的上前扶住卫子夫摇摇欲坠的身影,却被卫子夫摆手推开了。 "沐浴更衣吧!"卫子夫柔声说道。 "诺!" 月上中天,建章宫内殿—— 刘据辗转反侧,终究还是不得睡眠。起身将一旁衣架上挂着的披风随手披在身上,缓步除了寝宫。 有别于白日的喧嚣与庄严,隐藏在夜色下的建章宫寂静的有些怕人。抬头望天,星空幽深,星光璀璨。一轮浅月斜斜挂在天边,月光皎洁。 大地仿佛是被披上了一层银霜,深浅不一,如梦似幻。晚风阵阵,拂过披散下来的头发,刘据呆呆地伸出手,张开指尖,清风从指尖划过,稍纵即逝。 本来已然平静的内心因为白天刘彻无意间的一句话骤起波澜。刘据这才发现,不论自己如何抗拒,时光依旧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逝去。父皇终会老迈,自己终会长大……矛盾,终会激发。 如果可以的话…… 一声叹息在风中消散。 翌日 任平站在门外百无聊赖。目光时不时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刘据已经进去很久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房内叫太子殿下歇一歇。毕竟自己不在眼前侍候,十分担心太子殿下虚弱的身体是否经受得住这么大强度的耗费心神。 想到这里,任平不禁有些沮丧。这个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当他思考事情或者在书房查阅资料的时候,周身不许人亲近。 还是没得到信任啊! 这样的认知,让理想是致力成为主子最信任心腹的任平有些失落。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房内刘据的召唤—— "任平……" "诺!"闻言,任平赶紧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刘据的跟前,应道。 "找几位术业精通的工匠,试着把这个东西研制出来。"刘据手中拿着一卷竹简,对着任平说道。 "……草木灰,树皮,破布,麻头,旧渔网……太子殿下,这是什么啊!"任平扫了一眼,满面黑线疑惑的问道。该不会是太子殿下闲着无聊……可是也该过了玩儿泥巴的年纪了啊!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刘据眼睛一扫,就知道任平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哭笑不得的斥道。"快去找人将事情办妥,到时候你就知道这是做什么了。记住,让工匠严格按照上面的步骤操作,明白吗?" 書 萫 閄 苐 "诺!"任平立即低头应道。 "还有,这几个东西相对来说要更简单一些,你找人去做,大概今日就能弄好了。"刘据没有理会任平的疑惑,随手将案几上的另一卷竹简递给任平。 "诺!"任平赶紧接过,又看了一下,果然是很简单的东西,只是他还是看不明白。"将狼毛塞进竹管里面……巴掌大的石台,中间凹下……" "快点去吧!记住,告诉工匠,第一个竹简上面的纸一定要在父皇寿辰之前制作出来,明白吗?"虽然知道有了他的吩咐,那些工匠必然不会懈怠,不过刘据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这个……太子殿下,您准备就把这个东西当做礼物送给陛下?"任平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在考虑要不要阳奉阴违一次。这么个树皮破布弄成的东西在陛下诞辰作为礼物献给陛下……陛下不会一怒之下废了太子殿下吧? "啰嗦!孤自有主张。"刘据看着任平眼珠子乱转的模样,好笑不已。不过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放心,孤有把握。父皇只会龙颜大悦,绝不会迁怒于孤。" 不解释一番,他还真怕这个死脑筋的任平将事情耽搁下来。 "诺!"任平这下就放心了。当即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太子殿下放心,太子宫中的工匠手艺都是一流的。这么简单的事情绝不会托三四个月的。想来过几天就有成效了。" 任平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提前一段时间将东西弄出来,顺便也能看看太子殿下准备的礼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若是实在……那他拼着太子殿下责骂,也要将礼物换下来。 "去吧!"刘据看着任平心怀鬼胎的模样,也懒得说教。挥挥手打发出去了。 "诺!"任平躬了躬身,这回是真出去了。 …… …… …… 待到书房内又剩下自己一人了,刘据漫不经心的回到案几前做好。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刻刀和竹简,感觉到手腕处的酸痛,不由得再次叹气。 "再忍耐一下吧!过几日读书习字就能轻松很多了。" 这么一想,刘据又提起心神在竹简上不断的写写画画了。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虽然刘彻没有明说,但是刘据从刘彻的态度当中觉察到了刘彻对于歼灭匈奴之策的兴趣和认同。既然如此,早晚刘彻都会将这个计策提上朝会。所以当务之急,刘据必须要将奏疏彻底完善。因为刘据是最熟悉这个计策的人,为了不让这个计策在实施的过程当中出现各种问题,刘据宁可现在受累一些,防患于未然。 并且教化愚民一事在整个计策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而谈到教化授课,简牍就是很重要的。可是自京城到漠北,路途太过遥远,而竹简的体积又大又重,难以搬运。所以刘据下意识的想到了后世普遍的笔墨纸砚。 刘据十分庆幸,自己当初魂游太虚的时候因一时好奇观看了蔡侯造纸的全过程,现在方才能补充这个重要的环节。相信纸笔造出之后,汉朝的文风会更上一筹。 最主要的是,刘据亲眼目睹了草纸造出之后的巨大利润。大汉由于连年对匈奴的征战,已经耗费量多。国库空虚,已成掣肘。然而休养生息,开源节流迫在眉睫。所以刘彻这两年的举措也多在于敛财。只是节流变法虽然有些奏效,但是后患也有混多。长此以往,刘据担心刘彻会像上一世那般弄得民怨沸腾。 这是刘据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刘据想尽办法希望能帮助刘彻度过这些难关。如果……刘彻看到自己的价值,就不会轻易丢弃了吧! 刘据不禁自嘲苦笑。对于刘彻的现实主义,刘据的体会最深刻。从前世刘彻对待舅舅卫青的态度上刘据就知道,自己这个父皇对于能为自己创造利益的人有着异常宽厚的纵容之心。所以纵使刘彻对自己不满,自己也安然活到了卫青逝世之前。 既然如此,刘据只好想方设法成为有用的人。 帝王的怜悯宠爱最是依靠不得的,虽然现在刘彻对他百般纵容,可是一旦有天自己威胁到了他的切身利益,刘据不敢保证刘彻会不会再次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既然如此,就让我成为你身边最有利用价值的那个人。让你无论何时舍弃了我,都犹如刮骨剔肉般的疼痛。让你一旦推开我,就犹如被人断了手脚一般的虚弱。那么……你是不是会永远忍受我的存在?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后人说过的一句话,要想不被抛弃,就努力成为不可替代的人吧! 刘据唇边勾勒出一丝完美的弧度。 "后世之鉴,前人之师",此言大善。 后人诚不我欺! 38 38、第三十五章 … 太子宫中的异常举动,隔天就有人将情报递到了刘彻的桌案前。 手中握着刻满情报的绢布,刘彻有些好奇的扬了扬眉:"笔墨纸砚……什么东西?" "回禀陛下,微臣并不清楚。只是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好像是可以书写的工具。"台阶下面,张汤也是颇为疑惑的猜测到。 "……罢了!随他去吧!今后,你们锦衣卫的重点还是放到朝中大臣,地方官员以及各诸侯的身上吧!国之利器,可不是用来监视大汉储君的一举一动。"刘彻目光灼灼的看着下面貌似恭谨的张汤,敲打道。 "诺!"张汤心下一惊,立即躬身应道。想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那太子殿□边保护的锦衣卫,是不是……撤下?" "……"闻言,刘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撤下吧!" "可是……"张汤想了想,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见状,刘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如果将太子殿□边的暗卫都撤掉,那么太子殿下的安全如何保证?万一再有人行刺的话……"张汤低眉敛目的小心说道。适才刘彻说道撤离太子殿□边的锦衣卫时,张汤敏锐的觉察到了陛下的迟疑。想来陛下也不愿意将太子殿□边的眼线都撤走,只不过出于某种顾虑,不想让他们这些心腹知道陛下在太子殿□边设置眼线吧! 想来也是要在他们这些臣子的面前树立太子殿下的威仪。 电光火石之间,张汤就揣摩到了汉武帝刘彻的心思。当下百感交集。自己服侍的这位帝王究竟是什么心胸,他们这些备受重用的宠臣最是清楚不过。 刘彻看似宽容大度,其实最是记恨小气刚愎自用的。现如今居然这么心心念念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不论这种宠爱能保持多久,张汤发誓,在陛下逝去之前,都要对那位温和宽厚的太子殿下保持最恭谨的态度。 "……爱卿的话也不无道理。太子殿下的安危确实重要。那就将太子殿□边的暗卫保留一半吧!记住,只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刘彻龙颜大悦。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知道刘据的一举一动,张汤的话,整对了他的心思。只是—— 视线扫过恭谨站立的张汤。他重用的这些臣子太会揣摩他的心思了。最好不要擅做主张,离间了他和据儿之间的感情才是。 "陛下圣明!"张汤躬身敬道。心下暗笑不已,都称呼爱卿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陛下他对于太子……还真是圣宠不已啊! "好了,你先退下吧!"刘彻摆了摆手,示意张汤退下。 "诺!"闻言,张汤立即大行跪拜,然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朕的寿辰?"待张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殿之内,刘彻拿起案几上的竹简,若有所思的低喃。 御花园—— 在书房接连呆了三天,废寝忘食。总算是将奏疏写的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上午的时候已经将奏疏正式上陈给父皇,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因此刘据此刻分外清闲。转头看见外面天气不错,旋即兴致颇好的逛到御花园。 春光艳丽晴方好,园中草色新新,已然有了回春的迹象。清风徐徐,日光融融,让人顿时疲惫全消。 刘据立时间觉得精神好多了。正欲寻个亭子小坐片刻。突然听闻前面传来丝竹之声。 有些好奇的循声而去。走过一个羊肠小道,穿过一片假山花石,声音渐渐真切。又顺着鹅卵石路前走了百十来步。眼前阔然开朗。 一片盛开的桃林之中,丝竹声声,倾城女子于桃花间轻歌曼舞,云袖翩翩飞舞,举手投足,眼波流转,尽显风流。 刘据凝神细看,不由得诧异——却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李夫人。 北方有佳人倾城又倾国的李夫人,色衰而爱弛的李夫人。 "太子殿下……" 这厢李夫人也注意到了刘据的身影,当下止住歌舞,上前见礼道。 "起身吧!"刘据温和笑道。目光一个逡巡,就看到一旁手持管萧的李延年和几个乐工。桃花深处若隐若现一块绛色衣袂,待人走上前来,才发现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童。想来就是李夫人的儿子,他的弟弟刘髆。 只见那个孩子老成持重的上前几步,走到刘据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弟刘髆,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刘据温声笑道。看着白白胖胖状若包子的小人儿,心情到时愈发的开朗。这么想起来,刘髆还是自己重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弟弟呢。 当下情不自禁的思索到,要不要找个时间把他这些弟弟都约出来呢?想来现在还都是小包子吧! 心情愉悦的刘据刻意忽视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正太的事实。 "今日晴光正好,难得太子殿下有闲,不如一起消磨时间吧!"李夫人生的云鬓花颜,身材袅娜多姿。这么温柔娇笑,霎时间如百花齐放,分外耀眼。已经为人母的慈祥和睦交杂着少女惯有的娇憨天真,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刘据不禁感叹到刘彻的桃花之旺。当下又看了看一旁状若恭谨却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刘髆,不禁笑着应道:"好!"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刘据与李夫人的身份毕竟不一样。况且这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夫人盛情相邀,自己又闲来无事。最主要的是刘髆也在旁边看着,相安无事,也不用诸多避讳。 如此也可以想象刘据憋闷到什么地步。 李夫人闻言,笑意更深。当下派人将自己的古琴取了来,意欲为几人抚琴一把。陛下对太子的宠爱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自己自从产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想要为儿子筹谋个前程,怎么也不能得罪了太子。若是能交好那就更好了。至少要保证这位荣宠甚深的太子殿下不会看着刘髆不舒服。 只不过太子毕竟是他的晚辈,若是为他跳舞就显得太轻浮了。也容易被人口舌。所以李夫人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抚琴为好。 当下,手指在琴弦上轻拨,如珠玉落银盘的琴声弥漫耳际。 李夫人精通音律,能歌善舞。一曲高山流水弹得分外精妙。一曲弹罢,余音袅袅。 刘据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好——"未等刘据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刘彻清朗的声音。刘据猛回头,就看见刘彻缓步而来。 "儿臣刘据参见父皇——" "臣妾参见陛下——" "奴婢见过陛下——" 一时间请安问候不绝于耳。刘彻朗然笑道:"都起身吧!" 旋即走上前去扶起刘据。跪在后面的李夫人看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身后的李延年对视一番,唇边笑意更浓。 "据儿兴致不错啊!只是下次出来闲逛之时,记得多披一件披风!现在的风还是太凉!"说完,不由分说的将身上的锦色披风解下,给刘据披上。 "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叫刘彻的举动弄得面色染红的刘据不由自主的低喃,看着刘彻不赞同的皱眉瞪眼,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爱妃这是……"待到整顿完刘据,刘彻这才有闲工夫看向李夫人,笑道。 "陛下,今日臣妾看风光正好,所以一时兴起来御花园中练舞,正巧遇见太子殿下。所幸为太子殿下抚琴一曲,请太子殿下鉴赏一番。"夫人娇笑着说道。 "哦?那据儿觉得如何?"刘彻闻言,看了一眼李夫人,旋即似笑非笑的对着刘据问道。 "李夫人琴艺精通,名不虚传。"刘据看着刘彻,淡淡笑着说道。 …… "臣妾参见陛下!"正说笑间,几位丽人袅袅而来。刘据凝神望去,正是王夫人,李姬等人。身边跟着几个豆丁大的小包子,想来就是自己那几位弟弟了。 当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刘彻。 而刘彻这功夫也觉得尴尬不已。明显几人就是为了"巧遇"他而过来的,妃子争宠,观众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想来是谁都会不甚好受。 "咳!几位爱妃今日怎么如此闲情逸致,都出来逛御花园?"刘彻看了一眼刘据,硬着头皮说道。 "回禀陛下,臣妾是看着今日天气不错,又见闳儿连日来进学辛苦,才想着出来逛逛的。至于别人,可就不清楚了。"王夫人看了一眼李姬,抢先说道。 所以都非常"巧合"的逛到这里,刘据有些不屑的腹诽道。斜眼瞥着刘彻,转身回亭子内坐好。手持杯盏,准备看戏。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皇后似乎是让王妃李姬在宫内面壁思过,俩位夫人可否为朕解释一番,如何会在此看见尔等?"刘彻有些恼怒的问道。如果是寻常时候,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为他争宠,刘彻非但不以为意,还会觉得兴致盎然。只不过刘据在前,倒是不好叫他看了笑话。 当下不禁责怪卫子夫办事不力。宫闱内事,他作为一国之君不好太过插手,可是卫子夫这个皇后居然容忍她们到现在。可见卫子夫也有些"老"了。 "陛下。臣妾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太子中毒一事,和臣妾真的没有关系。况且,您不是知道了嘛!给太子殿下送补汤的宫女可是李姬妹妹奶娘的亲闺女呢——"王夫人正得意洋洋的说着,突然被刘彻暴怒的声音打断。 書 萫 閄 苐 "住口——"刘彻面色铁青,眼神余光看了一眼刘据有些惊愕的表情,心中怒火与羞愤交加。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本来这件事是隐瞒着据儿的。毕竟他也不想刘据知道后宫女人争宠吃醋的阴私手段居然殃及到儿子的头上。可是千隐万瞒,居然被王夫人这个愚蠢的女人当众说出口。 而王夫人身后的燕儿也是眼前一黑。看着刘彻杀机凛然,火冒三丈的样子,不由得心下冰凉。隐晦的看了一眼已经愣住的王夫人,心下暗恨。当即用手捅了捅一边呆愣的刘闳,示意他出去解围。 刘闳长于宫闱,虽然年纪尚小,当然也不是真的天真无邪。话说宫闱之中的皇子除了太子殿下好命之外,又有谁能被保护的一点阴晦之事都不懂。 当下泪眼汪汪的走上前去,抱住刘彻的衣摆哭诉道:"父皇,你不要生气。母妃真的不可能杀害太子哥哥的。太子哥哥对我那么好,母妃怎么会毒杀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你说话啊,你求求父皇,我的母妃……呜呜……" 刘据看着王夫人和李姬娘娘,也是惊愕不已。他当然知道王夫人送补汤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这里边居然还有李姬娘娘的事情。看了一眼暴怒的刘彻,顿时觉得心中五味具杂,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心神交错之间,刘闳又哭闹不已。不停地哀求他给王夫人求情。可是—— 不论王夫人还是李姬娘娘,都是后宫的嫔妃。按理都应该受制于皇后。如今这俩人公然反抗皇后要其禁足的懿旨,出现这这里,已经是对母后的不敬了。何况补汤一事,王夫人也未必无辜。刘据虽然仁和宽厚,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毕竟不是烂好人。这种情……怎么能求? 可是…… 刘据又低头看了看握住他衣摆不停哭闹的刘闳。王夫人于刘闳,仿若母后、舅舅于自己。上辈子而立之年没了舅舅,自己都没能逃得过这后宫的污秽构陷。刘闳这么小,若是没了王夫人,能挺得过去吗? 正为难间,突然听见一道娇柔温和的声音自桃花林外传来—— "呦!今天这人来得倒是齐全!倒是本宫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哦第一更哦第一更~~~ 话说,大家认为每天几点发文比较好涅??? 求助之~~~ 39 39、第三十六章 … 话音刚落,一位大红宫装的女子从桃花深处走来。清风吹拂,随风起舞的桃花影影绰绰,衬得玉人堪比花娇。眉若青黛,眼似桃花。眼波流转中露出几丝厉色。卫子夫巧笑倩兮,温柔似水的面上皇家贵气凛然不可侵犯。 刘据神色恍惚,面前的卫子夫退却了往日熟悉的温柔娇怯,肆无忌惮的绽放着属于她的光芒。目光灼灼,神色凛然不可侵犯。前世今生,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个小家碧玉的温柔女子,毕竟卫子夫一向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可是见了今日的卫子夫,刘据恍然大悟。 今日的卫子夫,才是真正的卫子夫。 以歌女出身博得皇帝的三千宠爱,斗败身世显贵又有从龙之功的陈皇后,诞下皇太子。天下传言独霸未央宫二十余年的卫家女…… 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与世无争娇柔似水! "臣妾卫子夫参见陛下!"卫子夫款款而来,莲步轻移。越过看戏似的李夫人,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姬娘娘和跪坐于地上呆愣不已的王夫人,走到刘彻面前,躬身行礼。 "免礼!"刘彻神色淡淡的开口说道。 "谢陛下!"卫子夫欠了欠身,应道。转身看着身后沉默不语的几人,目光灼灼。 "拜见皇后娘娘!"李夫人李姬王夫人看着卫子夫回转过身,李姬跪拜道。 "拜见皇后娘娘!"一众宫俾立即跪身迎道。一时间除了亭子内的刘彻和刘据,众人皆跪拜行礼。独留卫子夫立于中央。一时间静默不已,气势居然比适才刘彻出场时还要肃穆。 刘据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母后。当下目光下意识的游离到刘彻身上。却看到刘彻唇边隐约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不由得心下一愣。 难道……父皇早就知道母后真正的样子……并且,喜欢的也是真正的母后?看来外界传言父皇喜欢娇美怯弱的女子,也未必属实。父皇……隐藏的还真是深啊!那么自己所熟悉了解的父皇,是不是也是他的掩饰呢? "……起身吧!"卫子夫眼波流转,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不断逡巡,直到众人忐忑不已,这才让人起身。 "谢皇后娘娘!"众人谢道。 "……李姬妹妹,王妹妹,本宫似乎说过,在有些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二位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寝宫。怎么,觉得本宫说话……不算数,是吗?"待众人起身后,卫子夫回头扫了一眼刘彻,直接发作到。不过碍于刘据也在旁边说的还是非常隐晦。 "……皇后娘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王夫人向来瞧不起卫子夫娇怯柔弱的模样,认为她只是邀宠媚上,迷惑了刘彻的心。直到今日正面面对卫子夫,居然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方知燕儿所言不虚。 而一旁燕儿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主子的窘迫。只是小心翼翼地仰望着卫子夫。目光钦佩仰慕。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三千皇宠集一身,独霸未央宫十余年的卫皇后。燕儿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掩饰住目光中几欲脱出的羡慕嫉妒。死死的握住袖中的双手。压抑着已然难耐的欲望。 可是刘据却没有错过燕儿眼中一闪而逝的欲望,不由得好笑的望向刘彻。 "王夫人,你在本宫面前自称什么?"卫子夫却没有因为王夫人的方寸大乱而放过她,依旧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我、臣妾、臣妾是说太子中毒之事与我无关啊!皇后娘娘,你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冤枉我……"王夫人看着卫子夫几欲嗜人的目光,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王夫人普一交手便溃不成军慌乱的没有规章的样子,卫子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这等手段,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卖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王夫人此言差矣!本宫确实没有真凭实据……"看着王夫人又想开口辩解,卫子夫笑着示意王夫人住口。"所以本宫才下旨,为了避嫌,让尔等暂且呆在自己宫中,免得让人误会。这也是为了二位妹妹好,对吧!" "是!是!可是——"王夫人耐心的听卫子夫说完,立即开口应道。 "可是……"卫子夫突然扬声喝道。"王夫人你居然不识好歹,认为本宫没有真凭实据,居然会冤枉你……" "我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夫人听出了卫子夫话中的杀意,不禁慌乱的自辩。"陛下,您听我说,我没有……" "陛下!"卫子夫不再理会慌乱的不能自持的王夫人,转身对着刘彻说道:"王夫人身为后宫嫔妃,目无皇后,嚣张跋扈。如今居然还冤枉臣妾构陷与她,请陛下为我做主。" "皇后身为六宫之首。管理后宫本就是你的职责。不过今天这事既然让朕看见了,朕就给你个说法。"刘彻神色淡然的看了一眼卫子夫,完全没有理会一旁惊慌失措的王夫人,扬声说道:"传朕口谕,王夫人不修妇德,身为妃嫔,目无皇后,抗旨不尊。按律当斩。念其育有皇嗣,将功赎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降为良人。" "谢陛下!"卫子夫唇边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领旨谢恩。 "陛下!陛下!不要啊!求您开恩啊!陛下……"闻言,王夫人几欲崩溃,良人可是宫内品阶最低的妃嫔。如此一来,王夫人几乎是被打落尘埃。这叫她如何承受。"陛下,您不想想我您也想想闳儿啊!他那么小,如果他的母亲只是一个良人,宫里又惯是捧高踩低的,他会被人欺负的。陛下,开恩啊!" "陛下,臣妾看王夫人——哦,不,是王良人的状态,似乎也不能好好教育闳殿下。长此以往,臣妾恐怕闳殿下受到王良人的影响,会顽劣不堪,失了我皇家的体统!"卫子夫突然在刘彻面前跪下,柔顺的说道。 "……"闻言,刘彻目光灼灼的看着卫子夫,神色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半晌,开口说道:"那皇后意下如何?" "臣妾想,不如将闳殿下带到臣妾的身边抚养。等到什么时候王良人她心智清楚了,再交还给她。这样,也不会耽搁闳殿下的学业。"卫子夫低着头,轻声说道。声音真切,言辞中肯。 "那就先将闳儿放到你身边吧!相信以皇后的贤良淑德,闳儿一定会深明大义,健康聪颖。"听到卫子夫后续的话,刘彻一颗心才算是隐隐放下。随即允了卫子夫的请求,只是依旧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那个恶毒的皇后在一起。我要我的母妃。父皇,呜呜……我要母妃……"本来已经退下去的刘闳上前一把抓住刘彻的衣摆,哭闹不休。 "来人,将闳儿送到未央宫中!"刘彻看着刘闳不停吵闹的样子,头疼不已。确定了这个儿子不会被卫子夫撒气弄死,他也没什么心思理会这个母亲毒杀自己心头肉的儿子,当下对一旁站着的宫俾说道。 视线一直看着哭闹着的刘闳没了踪影。耳边还隐隐约约听着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卫子夫这才满意的跪拜谢恩。 "谢陛下洪恩。请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闳殿下的。"卫子夫明眸皓目,娇笑的说道。视线扫了一下一旁呆然的王良人,志得意满。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王夫人,我的据儿善良宽厚,与世无争。你居然狠得下心肠毒害于他,今日也叫你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不过你放心,本宫没你那么狠,本宫绝不会让刘闳早死。只不过他有命活到哪天,就看老天爷肯不肯发慈悲了。 视线转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姬,卫子夫笑意更深。"李姬妹妹,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如何会违背皇后的懿旨,出现在此?" 李姬看着卫子夫巧笑倩兮的模样,但笑不语。 "李姬妹妹?"看着李姬没有说话,卫子夫扬了扬眉,追问道。 "……"李姬看着卫子夫咄咄逼人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汉武帝刘彻。轻声笑了笑。 "臣妾受王良人的蛊惑违背了娘娘的旨意。臣妾甘愿受罚。"李姬欠了欠身,柔声说道。 听到李姬的话,卫子夫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个李姬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不愧为陛下孕育了俩名皇子的嫔妃,果然有些手段,这么放低身段,自己倒是不好发作了。 当下莲步轻移,走上前去亲热的握住李姬的手,巧笑倩兮的说道:"妹妹真是说笑了。本宫让你们近日尽量呆在自己的宫中,也是为了妹妹着想。毕竟宫中人多口杂的,有些话,好说不好听。本宫也是一片好心,妹妹可千万别觉着受了委屈才是。" "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委屈。要说是委屈的话,倒是有件事情真觉得委屈不已呢!那个名为马萍儿的宫女虽然传言是臣妾家中奶娘的女儿。可是陛下与皇后娘娘明鉴,这位奶娘早在臣妾八岁的时候就被父亲打发出府了。之后再无联系。就算是这个马萍儿后来又进宫了,怎么进宫的?有进宫做了什么事情?臣妾也是全然不知情的。又怎么会……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鉴。"李姬俯□子低着头柔声说道。神色恭谨,言行规矩,通篇话说下来,居然让人挑不出来一星半点儿的错处。 "妹妹快些起身!"卫子夫连忙将李姬扶起来,也是温声细语的安慰道:"妹妹的委屈,本宫也是知道的。妹妹放心,本宫作为六宫之首,一定严明法纪。不会让无辜的人受了冤屈,也不会让真正包藏祸心的人逍遥法外。" 最后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婉转,意味深长。 "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原本是违背了娘娘的旨意,私自出离寝宫。今日皇后娘娘大度不与臣妾计较。臣妾却非不识好歹之人。臣妾这就回北宫面壁思过,吃斋茹素,为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祈福。今后未经皇后娘娘的允许,绝不踏出北宫宫门半步。"李姬听到卫子夫最后的话,才算是放下半颗心来。当下趁着卫子夫没有发作,自动请罪受罚。 她与卫子夫几乎是同时进宫的,卫子夫究竟有什么能耐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无必要,她还是不想与卫子夫正面冲突。毕竟自己已经有了俩个孩子,下半生已然无忧。又何必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结果连儿子都搭上了。 李姬暗笑不已。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王夫人。哦,不对,现在已经被陛下贬为王良人了。 果然是愚不可及。可惜了…… 李姬视线扫过了一旁站立恭谨的燕儿,冷笑不语。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宫中的这点子事儿,谁能瞒得了谁呢? 自作聪明巧言嫁祸,又蛊惑自己跟着前来见驾,还天真的以为皇上会法不责众,不会责罚。 要不是为了稳住卫子夫,她会傻到别人挖个坑就往里跳?蠢钝如猪。 卫子夫心机阴沉,手段高明。她会不知道太子中毒之事究竟有什么猫腻?李姬要不是担心卫子夫会借故铲除了她,根本就不会出来。 现在虽然失去了自由,不过却换来了自己与孩儿的安稳,也算是各有所得吧! 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夫人和她身后的燕儿,李姬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院,枉死的从来不是那些性子鲁钝的人,反倒是仗着自己聪明就把别人当傻子的……从来活不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哦 勤奋滴小八跪求长评神马滴嗷嗷嗷 留言也好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表大意滴扔向瓦吧~~~~ 40 40、第三十七章 … 卫子夫直直盯着李姬身姿袅袅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方才撤下唇边有些过于热情的笑容。 袖中玉手紧紧握住丝帕,卫子夫暗道可惜。本来很好的机会,借太子中毒一事将宫中碍眼的人都除去,没想到这个李姬还是一贯的机警。居然不按牌理出牌,抢先出击。以退为进这招玩儿的真是漂亮。倒是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小心翼翼地掩饰住眼中的遗憾,卫子夫回头对着刘彻温柔说道:"陛下,臣妾放肆了。不知道陛下对于臣妾的处置可还满意?"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掌控六宫。凡事只要依着律法宫规即可,不必顾虑太多。"刘彻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卫子夫,沉声说道。 "……"闻言,卫子夫心下一紧。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视线忐忑不安的瞄了瞄刘彻面部表情的脸,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情绪外露。捉摸不透帝王心思的卫子夫看了一眼身侧的李夫人,决定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当即开口说道:"子夫明白。陛下,天色已经晚了,想必陛下和妹妹也有些疲惫了。您看据儿,神色颇为倦怠,不如去未央宫稍作歇息。吃些茶水解解疲乏可好?" 刘彻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刘据,神色恍惚,眉宇间真是有些倦怠。心下一紧,当即倾身向前问道:"据儿,疲累了吗?" "还好!"被刘彻一眼惊醒的刘据缓过神来,就看见刘彻有些担忧的面容,当下开口说道。 "去你母后那里歇歇吧!"刘彻看着刘据明显不是很好的状态,皱着眉说道。"顺便叫张德全去未央宫候着!" "诺!"一旁的小太监立即应道。然后转身快步离去,显然是去太医院传旨去了。 書 萫 閄 苐 "父皇,我没事!"刘据唇边勾起一丝笑容,安抚性的说道。 "还是让张太医诊断一下为妙。"刘彻开口说道。 "我的身体我清楚,真的没事!"刘据有些不赞同刘彻对待他犹如瓷娃娃一般的态度。哪就虚弱到那种程度。 "已经着人去宣太医了。今次就这样吧!"一腔好意被人婉拒,霎时间一股恼火涌上心头,刘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语调有些生硬。看着刘据霎时间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下又有些后悔。 "咳!先去你母后那里吧!"说完,也没有理会一旁站着的卫子夫与李夫人俩人,拉着刘据的手大步流星的向未央宫走去。 "这……"卫子夫怔怔的看着自己丈夫和儿子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又看了看一直静立不语的李夫人,面上沉下来。 "妹妹,机会难得,不如也去未央宫坐坐?"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自从产后,身体虚弱不堪,不适合久坐。今日御花园一行已是感觉疲累。想回宫歇息一番,到不叨扰皇后娘娘了。"李夫人欠了欠身,淡淡说道。 "哦?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好好在宫内调养。三月的天,风还是很大的。若是染了风寒,岂不是不妙。就算是为了孩儿,妹妹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卫子夫看着李夫人艳若桃花的面容,唇边的笑意突然加深。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李夫人面上的笑容完美无暇,无懈可击。似乎听不懂卫子夫言中深意。 "这么说来,妹妹也是福薄的人。自入宫以后得到陛下万千宠爱。不过一年就诞下龙嗣。本该是风光无限。谁料到妹妹的身子这么不争气。虚弱至此,果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啊!"说到最后,卫子夫几乎贴在李夫人的耳边低喃。 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李夫人状若未觉。依旧神色恭谨的答道:"娘娘说的是。臣妾自幼福薄,如今能诞下皇嗣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绝不敢在做妄想。做母亲的,只盼望着孩儿能平安长大,幸福安康。此生再无所求!" "妹妹这么想也对。只不过刘髆已然是皇子了。命格自然显贵,只要能规行矩步,不作妄想。本宫相信他一定能长命百岁。"卫子夫伸手握住李夫人藏在衣袖下绞缠的手,笑着寒暄道。 "承皇后娘娘吉言。"李夫人低眉敛目,柔声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陛下和据儿想来已经到了未央宫。姐姐还要回去安排一下。妹妹身子不好,也快些回宫休养吧!"该所的话都说了,卫子夫当即转身离去。 李夫人一直恭谨的站到卫子夫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抬头怔怔的看着卫子夫消失的方向,目光里满是怨恨。 "娘娘,您说这卫子夫究竟是……"身后跪着的李延年立即起身,凑到李夫人的身前,低声问道。 "哥哥慎言,那个人可是当今皇后,一国之母,尊贵无比。哥哥岂可直呼其名。不要命了吗?"李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李延年,神色淡淡的说道。 "是!是!这个我也知道,这不是没在她跟前嘛!要是她在眼前,你也看到了,我可是一直跪着连头都没敢抬起来。"李延年笑着解释道。 "那也不行。隔墙有耳,指不定你那句话就被人给听去了。"李夫人有些头疼的看了看她鲁钝的哥哥。这些个亲戚啊,若是真等到她不行的那一天,真能成为髆儿的助力吗? 只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能长伴髆儿左右了。只是临死之前,她一定要将所有事情安排好! 李夫人仰首望天,缓缓拢了拢有些微凉的衣衫。 未央宫—— 刘彻看着刘据一直漫不经心,神色恍惚的模样,心下有些着急。 "据儿,有什么心事吗?" "……" "据儿?据儿?" "啊!"正考虑事情的刘据突然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凝神细看,却是他的父皇刘彻。当下心中满是黑线的问道:"父皇,您这是做什么?" "父皇叫了你很多声你也没有回应。"刘彻神色淡淡的解释道。语调沉静,完全没有暴露出内心的吐槽—— 见鬼,朕的长相有那么骇人吗? "父皇,你知道母后她……"刘据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彻的异样。"算了,没事!" 虽然刘据欲言又止,但是见惯了人心浮动的刘彻依敏锐的察觉出刘据的矛盾,当下开口说道:"在这个华丽的后宫庭院,什么都不缺。除了为人本该有的友善和纯良。" 所以据儿,你知道你有多珍贵吗!刘彻看着刘据面色沉和的容颜,缓缓将人搂入怀中。一双大手安抚性的拍打着。 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突然发觉原本立志想要保护的母后,已经强大到不需要我的保护……或许母后她一直很强大,只不过之前的我过于鲁钝,从来没有发现而已。 也许……没有我的存在,母后会活的更好也说不定。 想起上一世卫子夫的惨死,刘据突然浮起这样的想法。 "据儿?"刘彻看着神色异样的刘据,突然之间就觉得心慌意乱,仿佛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握,不受控制一般。当下有些心慌的叫道。 "父皇,我是不是很不孝?"刘据双眼迷离的问道。 "据儿怎么会这么想?"刘彻沉声问道。他必须弄清楚此时此刻据儿的想法。不然,他决不安心。 "父皇,我是不是很笨。"刘据根本没有回答刘彻的问话,今日的发现已经彻底打乱了刘据的方寸,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我的据儿最聪明了。"虽然他经常都有这种想法,不过……刘彻想了想,还是决定违心说道。先稳住刘据的情绪要紧。 "父皇,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刘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丢出来。 "没有!"这回刘彻异常坚定的回答道。他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 "胡说,你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不类己。你说我过于仁厚,没有国之储君的气概……这些都是你说的。"刘据被刘彻囚禁怀里,闷声说道。情绪激动处,不时用手指点着刘彻宽厚的胸膛。 "……"我只是曾经这么想过而已,绝对没有说出来。刘彻有些心虚的想到。当下底气不足的反驳道:"胡说,父皇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 "怎么不会!你还——"说道这里,刘据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危机意识,警觉的停住了口。 "我还什么?"刘彻小心翼翼地套着话。感觉这段时间刘据奇怪举动的原因呼之欲出。"是谁和你说的这些话,告诉父皇好不好!" "没有人……"刘据突然感觉到脑中一片混乱。 "据儿,看着父皇的眼睛,告诉父皇,究竟是谁和你说过这些话?为什么突然就会惧怕父皇?在此之前你都和谁接触过……"刘彻抬起刘据异常精致的脸,目光直视着他,眼中漩涡翻转,散发出一种妖异的光芒。 "我——"刘据神情恍惚的开口。 "臣妾见过陛下。"卫子夫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殿,娇声说道。 迷魂术骤然被打断,刘据霎时间失去意识,昏倒在刘彻怀中。 "卫——子——夫——"耐心忍耐一年才让刘据放下心中警惕之心,又恰好遇见刘据心神失守的好机会。本来以为这次可以水到渠成的问出刘据背后使坏的那个人,却被卫子夫一句话破坏。功败垂成,恼羞之怒让刘彻满腔怒火顷刻间烧向那个躬身跪拜的宫装美妇。 "陛下,臣妾知罪!"卫子夫额头抵在纹幅华美的地砖之上,连声告罪。 "你——"刘彻刚要出声斥责,突然看了看怀中昏睡的刘据,想到了什么似的强自压下心中怒火。 "哼!摆驾回宫——" …… 待到殿内随驾的宫俾全部撤出,卫子夫这才在紫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建章宫的方向。想要那个人的嘱托,不禁心烦意乱—— 挡得了一次,防得住百回吗? 作者有话要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