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世子妃是美男 作者:绯雨旧城 简介: 【甜宠, 双洁,前世今生都是1v1,不喜慎入】 水岸山庄二少爷欧阳随深突然接到一道赐婚圣旨,赐婚的对象竟然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子,那位据说此时正昏迷不醒的世子殿下,赵兴尧。 据说,钦天监监正亲自推算,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双星相照,乃天作之合。 若拒绝,无论是天子之怒,还是璟王府的怒火,都没有人能承受。为了家人安宁,欧阳随深只能接了圣旨,等待未知的命运。 …… 赵兴尧在欧阳随深接下圣旨的那一刻清醒了过来,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待理清头绪后,他发现自己不是做梦,而是重生了。 上一世的他爱错人,信错人,致使父母相继离世,璟王府分崩离析,而他也沦为孤家寡人身死异乡,临了就只有一个已经与他和离了的欧阳随深陪在身边。 重来一次,赵兴尧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会保护好家人,舍弃虚情假意,爱真正该爱的人。 可是,赵兴尧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他感觉每个人都在觊觎他媳妇儿的美貌? 闲杂人等通通滚开,媳妇儿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第一章 圣旨 夜幕低垂,星河流转。 坐落于渡水河旁的水岸山庄,一早就挂起了大灯笼,初春的软风一吹,灯笼里的红烛便欢快地舞动起来,摇曳生姿。 而此时山庄里面的氛围则是十分紧张,皆因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不对,不是一个,准确来说是一群。 庄主欧阳宇林看着眼前身着蟒袍,一手拿拂尘,一手端着明黄色卷轴的太监,眉头紧锁。视线后移,则是一群整肃的带刀侍卫。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的太监,而且观其服饰和姿态,此人应该还是个品阶不低的太监,更何况,那人手中端着的明黄色卷轴……分明就是圣旨。 欧阳宇林不解,他水岸山庄不过一个江湖门派,什么时候与朝廷有往来了? 欧阳宇林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太监永顺将欧阳宇林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的视线在屋内逡巡了一圈,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欧阳庄主,咱家奉皇命前来宣旨,还请二公子出来接旨。” 闻言,欧阳宇林神情一顿,“随深?接旨?敢问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欧阳宇林身边的林晓意也是被惊到了,忙问:“随深怎么了?” 永顺话不多,不该他说的半个字也不会透露,但是想到这次的事情,他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道:“庄主与夫人不必惊慌,说来咱家还要恭喜二位呢!” 听他这么说,欧阳宇林夫妇更是疑惑了, “喜从何来?” 永顺端着圣旨踱了两步才接着说:“前些日子钦天监监正夜观星象,推算出贵庄二公子与璟王世子殿下双星相照,大吉大利,于是陛下便拟了这道赐婚圣旨,命咱家前来宣读。” 什么?欧阳宇林夫妇只觉一道惊雷劈过。 还是林晓意率先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怒吼:“不可能,一派胡言,随深乃堂堂七尺男儿,怎可与男子成亲,这绝无可能。” 欧阳宇林闻言顿时怒气上涌,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一向对朝廷之事不怎么关注,但身在江湖,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一些的。 据说璟王世子前不久生了一场大病,就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至今还昏迷不醒。 这赐婚圣旨,分明就是要拉他家随深去给那位要死不死的世子殿下冲喜啊!什么钦天监夜观星象,全是胡扯。 欧阳宇林面若霜寒,大手一挥,下逐客令,“公公请回吧,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太监永顺对于两人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他的面色倏然冷了几分,“欧阳庄主,咱家劝你想想清楚,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然抗旨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再说了,咱家听说这二公子并非两位亲生的吧?” 林晓意听对方这明显的威胁之意,也是忍不住了,正准备上前却被欧阳宇林一把拉住了。 他目如鹰隼,缓缓扫过那些手扶刀柄的侍卫,视线最后落在眼前白面无须的人身上,说:“随深虽不是我亲生,但比之亲生也无异,今日我若应承了此事,那便是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公公,请回吧!” 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 永顺冷哼一声,身后侍卫齐齐抽出刀来,瞬间寒光乍现。一直守在门外的山庄护卫听到动静,也立时拔出长剑,纷纷冲了进来。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向前冲杀而去。 永顺见此情形倒是丝毫不慌,他冷冷道:“即使赔上整个山庄,也不后悔吗?” 欧阳宇林还没开口,林晓意已经站了出来,“哼,欲夺人子,仗势欺人,这般无耻行径,我水岸山庄绝不妥协。” 永顺眯眼看着眼前风韵犹存,却怒不可遏的妇人,眯眼问道,“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 欧阳宇林夫妇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异口同声道。 永顺紧了紧手里的圣旨,面色阴晴不定。说实话,他很欣赏这对夫妇,若是他们欢欢喜喜接了圣旨,他倒是还瞧不起了。不过欣赏归欣赏,他的事情可还没做完。 今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成,牵扯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璟王世子,皇帝陛下的亲侄子。若办不好,陛下怪罪下来可无人担待的起。 永顺轻轻捻了捻手指,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就……” “公公稍慢……” 永顺正准备开口下令,一道清亮的声音自门外急急传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众人目光急转,全都望向了自门外急步而来的人。 “随深……”林晓意急急唤了一声,而后赶紧来到欧阳随深面前,一边把他往门外推一边道,“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欧阳宇林也急道:“这儿没你的事,快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欧阳随深拍了拍林晓意的手,安抚道:“舅娘,别担心,没事的。” 自欧阳随深进来,永顺的目光就没移开过半分。陛下后宫揽尽天下美人,他也是见过不少,但像眼前这般标致的人儿他还是头一次见,尤其对方还是个男子。 永顺甩了甩拂尘,缓和了表情,对欧阳随深道:“咱家永顺,见过欧阳公子。” 没想到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人,此时竟然会对欧阳随深如此礼遇。 欧阳随深看了看自己的舅舅和舅娘,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永顺道:“有劳公公了,宣旨吧!” “什么?随深,不可以。”欧阳宇林上前一把拉住欧阳随深的胳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孩子?接了这道圣旨,你就要以男儿身嫁给一个现在还不知死活的男人,你这一生就毁了,毁了你知道吗?我绝不允许,绝不允许。” 欧阳宇林神情激动,眼睛都红了。 林晓意也说:“孩子,你放心,无论如何舅舅舅娘都不会让你去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她一边说,一边眼神阴冷的盯着永顺和那些侍卫,恨不得食其血肉。 明明此时该是困顿无门,悲伤愤懑的时候,可是欧阳随深的心里却是暖的像是一团火在烧。 他的亲人们为了保护他不惜一切。 可是,他也同样爱着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伤害呢! 虽然之前他不在场,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也包括他接下来的命运。 他不能让舅舅舅娘为了自己搭进整个水岸山庄,何况还有表哥和表妹。舅舅舅娘养了他十九年,一直视如己出,他都没办法回报什么。 这次,就让他来吧! …… 与此同时,璟王府,瑶光苑。 已经昏迷了三天的赵兴尧突然身体一抽,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并从床上弹了起来。 正在给他额头拭汗的大丫鬟木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将手中的布巾都扔出去老远。 待反应过来,她眼含热泪,惊喜交加的唤道:“世子殿下……” 赵兴尧却是像没听到木香的声音一般,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喘息着,嘴里不断呢喃着一个名字,“兰筠……兰筠……” 木香没听清赵兴尧在说什么,她一抹眼角的泪,急步跑出去,边跑边喊:“快来人,世子殿下醒了,世子殿下醒了,快去通知王爷和王妃。” 外面是丫鬟们欢快的吵闹声,赵兴尧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心跳,而后缓缓松开了捂在心口的手,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掌摊开,看着掌心的纹路出神。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仿佛有一生那么长。 不,严格来说不是一生,应该算是半生。 梦里的人,梦里的事,此时就像走马观花一般在赵兴尧脑子里不断闪现…… 他现在头很疼,脑子很乱,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梦着。 他狠狠地锤着自己的头,试图以此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明些。 刚进门的王妃看见这一幕,心疼的眼泪立时就下来了。连忙跑到床前握住赵兴尧的手,“兴尧啊,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头疼?你终于醒了,你可把娘吓坏了。” 赵兴尧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美丽妇人,不知怎么的,眼睛竟是酸涩了起来,他一把抱住妇人,低声叫道:“娘……” 璟王妃被自家儿子这声带着依恋的呼唤叫的心更软了,儿子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她了,更别说呼唤中满是依恋了。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璟王妃高兴地拍了拍儿子的背,“这监正果然是高人,算的真准,估摸着圣旨刚到呢,这兴尧就醒了。” 监正?圣旨? 赵兴尧先是一脸茫然,而后便是心神一震。 是的,他想起来了。 梦中,他因为受伤昏迷不醒,御医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钦天监监正算出他命中虽有劫,却有解。 再后来,皇帝陛下,也就是赵兴尧的皇伯父便下旨,赐婚他与水岸山庄二公子,欧阳随深。 而赵兴尧也真的自欧阳随深接旨便清醒了过来。 看着自家儿子醒来,王爷赵璟也是很欣慰。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轻声道了句:“没事就好。” 赵兴尧抬头看着眼前鬓已微霜的父亲,心里忍不住疼了一下。 此时的父亲还很精神,哪怕鬓边已生白发,依旧是那么高大伟岸。 只是在梦中,往后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赵兴尧的预料。 父亲战死,母亲抑郁而终,二弟下落不明,璟王府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还有他……欧阳随深……? 第二章 前尘 赵兴尧正想着,太阳穴却突突直跳起来,疼的他不得不停止思考。 他此时整个人都很混乱,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撕扯,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理清思路,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见他这样自然是忧心不已,忙唤了在外等待多时的太医进来诊治。 赵兴尧不想让父母亲担心,忍着头痛欲裂让太医把脉诊治。 太医说世子殿下已经没事了,开两副安神的药喝,再好好休息便可。 太医说了什么他没在意,只是说自己没事,想要休息了。王妃听太医说没事,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为了让儿子好生休息就赶忙招呼人都离开。 刚刚围成一圈的人一下子就散开了,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赵兴尧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要好好想一想。 赵兴尧记得,自己是为了保护秦书瑶才被人打落湖中,昏迷不醒的。 想到秦书瑶这个名字,赵兴尧就不可抑制的捏紧了拳头,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秦书瑶乃是丞相的孙女,生的倾国倾城不说,还是名副其实的大才女。有女如此,自然是少不了无数好男儿去追求,而赵兴尧也是其中之一。在见过其真容之后更是被深深地吸引,从此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赵兴尧以为,凭自己璟王府世子的身份,一定能得到秦书瑶的青睐,谁知竟是事与愿违,秦书瑶委婉地拒绝了他。 一向心高气傲的赵兴尧对此不仅不恼,反而是觉得此女真诚不做作,发誓一定要得到她的心。 此后秦书瑶就与赵兴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让赵兴尧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这次就是秦书瑶送信邀赵兴尧去游湖,说是有要事相商。美人相邀,赵兴尧自然是欣然前往。结果刚到游船之上,还没来得及同秦书瑶说上几句话,一群黑衣人就从水底飞身而出,杀向赵兴尧。赵兴尧危难之际仍不忘保护秦书瑶,最终双拳难敌四手,又投鼠忌器,这才被人打落湖中。 想到这里,赵兴尧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时尽是冷芒,令人见之心惊。 由于那个梦,赵兴尧终于知道,自己真心相待的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是利用他,戏耍他而已,他在那人的眼中就是个滑稽的小丑。 实际上,秦书瑶喜欢的是当今太子,和赵兴尧走的近也是为了帮助太子,从他这里获取更多的有用消息。 真是为了心上人什么都能牺牲,赵兴尧忍不住冷笑一声。 其实王妃从来都不喜欢秦书瑶,她觉得此女容貌才情虽好,却透着一股子精明狡黠,叫她喜欢不起来。她也劝过自己的儿子,奈何赵兴尧那时被所谓的真情蒙住了眼,谁也劝不住,最终酿成大祸。 因为赵兴尧昏迷不醒,又找不出缘由,璟王爷无奈之下便进宫求得圣上允许,去钦天监找了监正。 监正夜观星象,说世子殿下福泽深厚,只要找到与他命星相照的那个人就好了。 之后便是圣上赐婚赵兴尧与水岸山庄欧阳随深,说来也是神奇,那边欧阳随深刚接下圣旨,这边赵兴尧便醒了过来。 后来呢? 想到后来……赵兴尧的心忽然狠狠抽痛了起来,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只能张口喘息,慢慢镇定下来。 后来,赵兴尧在反抗无效之后,被迫与欧阳随深拜堂成亲,也因此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即使圣上赐婚,不敢明面上嘲笑,但私底下却是鄙夷不屑的很。 赵兴尧从来不信自己是因为欧阳随深才醒过来的,他不信鬼神不信佛,只相信自己。 他不喜欢男人,更厌恶这桩荒唐的婚姻,但由于是圣上赐婚,他也不敢明着反抗,只能将一切的不快和罪责推到那个无辜的人身上。 赵兴尧厌恶欧阳随深,怨恨他,漠视他,折辱他,硬生生将一个光彩夺目的人消磨的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婚后赵兴尧依旧对秦书瑶穷追不舍,甚至是为了哄秦书瑶开心要休了欧阳随深,后来被璟王爷一通教训才作罢。 再后来,边境战事突起,父亲奉命前去御敌,结果不幸战死。母亲闻询彻底病倒,不出几日便追随父亲而去。璟王府一片缟素,悲凄又苍凉。 赵兴尧正沉痛之际,秦书瑶和太子联袂而至,告诉他他们即将成亲,已经欣赏完了他愚蠢又可笑的模样。 太子说一直都看不惯赵兴尧嚣张的样子,还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他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自然容不下赵兴尧,更容不下势大的璟王府。 赵兴尧怒不可遏,质问道:“抛开君臣,我爹也是你的叔叔。” 太子大笑三声后说:“身在天家,哪有亲情可言,别说叔侄了,亲生父子,兄弟都不算什么。” 也是此时,欧阳随深的表哥,也就是那时水岸山庄的庄主欧阳玉泽,带人来到璟王府,让赵兴尧写下和离书,将欧阳随深带走。 赵兴尧万念俱灰,带人前往边境接父亲遗体归乡,谁知中途造人暗算,身受重伤。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一个熟悉又消瘦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是欧阳随深。 赵兴尧有些恍惚,他没想到,来救自己的居然会是这个他从不在意,且和离了的,他曾经名义上的妻。 看着眼前面色灰败,不复当初一丝光华的人,赵兴尧的心里是酸楚的。 他想,可能钦天监监正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他从那时就接受这个人,好好待他,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若是他早点儿醒悟,是不是璟王府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赵兴尧口吐鲜血,靠在欧阳随深的怀里,生死渺茫之际,他竟然感到异常的安心。 他想起了洞房花烛之夜的初见,那张美的让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的脸,其实自那一刻就刻进了心里了吧!只是他太固执,甚至不愿,不敢去相信,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一见生情。 他觉得自己若是接受了欧阳随深,便是对秦书瑶的背叛,所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不喜欢男人,他喜欢的是秦书瑶。 可惜,他错的离谱。错把瓦砾当真珠,错把真心相托付,从而辜负了这世上真正的明珠。 是眼盲,还是心盲?如今已是恨无数,悔之无用。 赵兴尧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觉得冷,就忍不住靠的更近了些。 他问他:“恨我吗?” 欧阳随深静默一瞬,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声音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都是命。” 赵兴尧闭了闭眼,眼泪止不住流出眼眶。 都是命啊! 赵兴尧摸索着去拉欧阳随深的手,说:“对不起兰筠,是我害了你。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却仍是忍不住求你两件事,我已经,无人可托……咳咳咳……” 赵兴尧心下凄凉,到头来,他能托付一切的,就只有欧阳随深了。 欧阳随深等了片刻,见赵兴尧咳嗽的厉害,伸手抚了抚他的心口说:“你说。” 如果欧阳随深拒绝,赵兴尧倒觉得无可厚非,毕竟自己负他伤他在前,他现在没有责任帮他。可是欧阳随深就那么答应了,这个人是有多心软善良啊,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请你……替我带我爹回家……” “嗯。” “请你……帮我找到我二弟,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好。” 赵兴尧已经没力气了,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却听耳边欧阳随深轻轻地问:“还有吗?” “还有……”赵兴尧此时竭力睁开眼睛,想要好好看看欧阳随深,他伸出手去,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前,最终摸着欧阳随深的下巴说,“兰筠……要好好……活着,要好好的……” 手缓缓垂下,话音也如风般飘散于山野间,赵兴尧,再无声息。 …… 赵兴尧原本是盘腿坐在床上的,这会儿已经是躺在床上泪流满面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就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明明死在了欧阳随深的怀里,却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重新活过来了。 那些发生过的,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确实是重生了。既然上天垂怜,给了他机会,那么这辈子,他要重新来过。 他要改变璟王府的命运,他要跟太子斗,他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最重要的是,他要去爱他。 上辈子,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是喜欢欧阳随深的。 想到欧阳随深,赵兴尧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想马上见到他,拥他入怀,诉说情衷。 赵兴尧激动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圣旨已下,他们很快就会成亲。 不过,这次赵兴尧可不会像上次那样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这次他要亲自去下聘,他要欧阳随深的家人认可他,他要在大婚当日亲自去迎,他要给欧阳随深一个完美的婚礼。 想到欧阳随深,他的唇角就带了笑。 赵兴尧独自坐了会儿,却是怎么都坐不住,他没办法按压住自己那颗跳跃的心,他迫切地想要去看那个人一眼。 既然想,那就行动好了。 赵兴尧换好衣服,吩咐木香道:“若是王爷王妃过来,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闻言,木香那张秀气的小脸儿瞬间皱的跟包子似的,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兴尧就已经没了踪影。 赵兴尧出了自己的院子,刚走到花园门口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那个秦书瑶,貌美怎么了?有才情怎么了?是丞相孙女又怎么了?天下优秀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就只有她了吗?若不是她,我儿子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弄到要跟一个男人成亲的地步?” 赵兴尧听见父亲在一边安慰:“算了,只要兴尧没事就好了,等他好了再劝劝他吧!这婚是一定要成的,不仅是为了兴尧,这也是圣旨,不可违抗。”? 第三章 爬墙 赵兴尧没惊动父母,他悄然来到马厩,牵了自己的那匹宝驹奔宵,往城外疾驰而去。 此时夜色已浓,月亮升起来了,像刚刚脱水而出的玉轮冰盘,不染纤尘。 赵兴尧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嘴角上扬,喃喃自语道:“我来见你了。” 可能是重生带来的狂喜,让赵兴尧急于找人分享,也许是上一世临了那一刻的悔悟,让赵兴尧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总之,他现在很想很想去看那个人一眼。 赵兴尧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疾驰了三个时辰,终于赶到了渡水河畔。 他坐在马背上,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水岸山庄,心里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他想见的人,就在那里面。 赵兴尧把奔宵牵到僻静处,摸了摸马儿的脑袋,语带兴奋地说:“我要去见他了,你乖乖待在这儿啊!” 奔宵歪了歪头,躲过赵兴尧的手,十分高冷的转过头去找草吃去了。 哪个马儿要听你在这儿啰里啰嗦的! 赵兴尧:“……” 上辈子赵兴尧从来没有来过水岸山庄,成亲之日他没有来迎欧阳随深,成亲之后更是没有来过。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欧阳随深住在哪座院子!赵兴尧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避开山庄里的守卫,开始在山庄里寻找起欧阳随深的住处。 找也不是乱找的,按照山庄的整体布局来看,欧阳随深的住处应该就坐落于主院附近,心下有了计较,赵兴尧便开始找了起来。连续找了两座院子都不是,这会儿他看了看眼前的院墙,一个纵身便跃了上去。 他是一时兴起想要来见欧阳随深的,这么晚了也不好下拜帖,更不好叫人知道他堂堂世子殿下夜半三更的来翻人家的墙头,而且翻的还是他即将成亲的对象的墙头。 赵兴尧蹲在墙头往里看,发现这座院子和他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此时里面还是灯火通明的,四下的景象也看得清清楚楚,院中没有十分艳丽的花色,有的只是翠绿的颜色,虽然让人看着有些冷清,但不可否认,让人觉得宁静舒心。 赵兴尧可以肯定,这就是欧阳随深的院子,和那人恬静的性子很搭。他心下正欢喜呢,目光四下搜寻着欧阳随深的身影,鼻端却突然嗅到了一丝浓香馥郁的酒味儿,他顺着酒味儿传来的方向偏了偏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亭子里一个正襟危坐的身影。 当那个身影闯入他眼帘的时候,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吓到了那摸抹身影。心这会儿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了,不然怎么老想跳出胸腔呢! 那一瞬间,前世种种都在赵兴尧的脑中奔涌而过,他只觉得喉间发紧,眼眶酸涩,忍不住启唇喃喃地唤着:“兰筠……” 兰筠,是欧阳随深的字。赵兴尧上辈子也是无意得知的,那时候他根本不在意欧阳随深的一切。只到了最后,才唤了他的字。 这一唤,就从前世带到了今生。 …… 欧阳随深的心绪很是复杂,他接下了圣旨,不日就将以男子之身嫁入璟王府做世子妃。之前舅舅舅母商量着,让他赶紧离开水岸山庄,剩下的由他们来处理。 欧阳随深笑了笑,拒绝了二老的提议。他已经接下了圣旨,若是走了,谁来承受璟王府的责问,以及天子的雷霆之怒?他不能那么自私。 可是,他也是不甘心的。嫁入璟王府就意味着,他终身都走不出王府那道门了,而且他既为嫁,那人又是世子殿下,那他只有伺候别人的份儿。可他也是堂堂男儿汉,如何能坦然接受那样的事情? 命不由己,只能顺从,心下也只剩悲凄。 其实也还好,至少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妹不会受到伤害。 欧阳随深饮完杯中酒又倒了一杯,刚端起来送至唇边,却忽然顿住了。 他感觉自己被人盯住了,可是说来奇怪,水岸山庄的守卫一向森严,而且今天的事情之后更是加派了人手,怎么还会有人混进来? 难道……? 欧阳随深心下一凛,难道是皇帝陛下派来的,或者是璟王府派来的?为的就是监视他,怕他逃跑? 欧阳随深捏紧了手中的青花瓷杯,心底生起一股怒意,可是不肖片刻,他便缓缓松开了差点儿被他捏碎在掌心的杯子。 有什么可怒的,他现在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吗? 欧阳随深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那边监视的人,就听墙那头传来“啊呀——”一声。他循声望去,就见一道人影自墙头跌落了下来。 赵兴尧以为欧阳随深没发现他,视线就越来越炙热,谁知看的太入迷,一个不慎脚下一滑,便从墙头跌入了院中。 等他站稳身形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就多了一道如松般挺拔的身影。赵兴尧的视线缓缓上移,就对上了一双漆黑淡漠的眼眸。他微愣,此时这双眼眸里还有纯澈的微光,不似前世那般死气沉沉。 这样,真好,真好看。 欧阳随深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人见了他既不慌张也不害怕,不愧是皇家的走狗。 可是这样一动不动盯着他看是什么意思?而且那眼里还有含着兴奋和欢喜。 赵兴尧自然是欢喜的,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恨不得上前一把将人拥入怀中,感受他的存在。 可是他没有,他怕他的冲动唐突了佳人,他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他要他们这次慢慢来。 欧阳随深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正准备开口问他是何人,却听对面那人出声道:“兰筠……” 闻言,欧阳随深眉头一拧,兰筠是他的字,是他母亲给他取的,知道的人不多,这么叫他的几乎没有,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是谁? 于是他问:“你是何人?” 欧阳随深的声音有些冷,可听在赵兴尧耳中却犹如天籁。他这会儿高兴的有点儿冒傻气儿,兰筠跟他说话了,还问他是谁,他是不是应该立刻告诉他?要不要把自己的字也一同说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女声,“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您快去沐浴吧!” 是欧阳随深的侍女,银素。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人就要过来了。 赵兴尧张了张嘴,却因为太激动了没能发出声音,他急的掐了自己一把,然后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抓起欧阳随深的手就塞了过去,然后迅速回身,纵身跃出了墙外。 银素这时走了过来,欧阳随深不着痕迹的将玉佩捏在手中,缩回了袖子里。 做完这个动作他也一愣,自己怎么就想着藏起来了? 银素施了一礼道:“少爷,不早了,快去沐浴休息吧!” “嗯。”欧阳随深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没有声张,刚才那个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但又确实没见过,他敢肯定,因为他的记忆力一向好的出奇,不可能见过却没有印象。 欧阳随深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他相信,这个玉佩会告诉他答案的。 回到房间,欧阳随深将那块玉佩拿出来仔细端详。这是一块镂空的润白石榴缠枝圆佩,玉质细腻,入手温润,雕工精湛,毫无瑕疵,一看就不是凡品,可见其主人的身份不凡,应当非富即贵。 欧阳随深拨弄了一下玉佩上坠着的天青色流苏,手指刚好摩挲到玉佩的正中间,感觉有些凹凸,他凑近了看,发现了一些刻痕,于是他将玉佩转了一圈,再一看,那正中间刻着的正是一个“尧”字。 璟王府世子的名字里便有一个尧字。 欧阳随眉头紧锁,深神情复杂,他即将成亲的对象,那位尊贵的世子殿下,在他们成亲前翻过他家的院墙,塞给他一块玉佩,而后飘然而去,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是说那位世子殿下病的昏迷不醒吗? 欧阳随深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想的再多也没办法退回那道圣旨,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吧! …… 赵兴尧此时可是高兴的很,不仅见到了人,还把玉佩送出去了,这算不算私相授受?呸呸呸,不对,什么私相授受,分明是定情信物。 他找到了还在悠然吃草的奔宵,跃上马背后依旧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欧阳随深院子的方向。 等我,兰筠,他在心里说。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赵兴尧把奔宵迁去马厩后也打算回房补个觉,谁知木香还守在屋里,一见赵兴尧就问:“殿下您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 赵兴尧心情很好,伸手弹了一下木香的额头,嘿嘿道:“我去见你的另一个主子去了。” “诶?”木香疑惑,可是赵兴尧已经撂下她走了。 睡了一觉的赵兴尧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畅快。这时王妃又带着太医过来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赵兴尧老老实实让人把脉,还乖乖喝了一盅他平时最讨厌的补汤,可是把王妃高兴坏了。 安抚好了母亲,赵兴尧便独自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璟王爷正头疼着呢,儿子已经醒了,可是以他对儿子的了解,要想他乖乖奉旨成亲几乎是不可能的。 首先,那可是个男人,自家儿子从没表现出对男子的兴趣。其次,自家儿子对那丞相孙女一往情深,他们劝了很多次依然没能改变他的心意。 哎,儿女都是债啊!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璟王爷低沉的声音响起。 赵兴尧来的路上正碰上给璟王爷送茶水的丫鬟,赵兴尧二话不说就半路截胡,顺道给他爹送来了。 璟王爷接过自家儿子奉上的茶水,轻饮一口,只觉得儿子自醒来后就变了不少。不过随即又拧了眉,心想:该不会是为了违抗成婚圣旨特地做样子来求我的吧? “爹,我是特地来和您商量一下成婚的事情的。”赵兴尧说。 “果然,来了,”璟王爷心道,嘴上却说,“喔,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兴尧一听他爹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嗯,爹,我的意思是一定要风光大办,到时候我亲自去库里挑选聘礼,在不违制的情况下一定要做到最好,绝对不能委屈了兰筠,加上这是皇上赐婚,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璟王爷已经无力去分辨兰筠是谁了,他抬手打住还在长篇大论的赵兴尧,问他:“你不是不乐意吗?” 赵兴尧顿住,“我几时说我不乐意了?” 这还用说吗? 璟王爷又问,“那……你的那个书瑶呢?” 赵兴尧敛了脸上的兴奋,静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钦天监监正都说我与兰……嗯,与欧阳随深双星相照,天作之合,我是相信的。”? 第四章 下聘 璟王爷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这么快就想通了,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传出抗旨不遵的流言来,还要他这个当父亲的去皇上面前请罪。 虽然璟王爷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且皇帝陛下十分倚重,但生在皇家,自是君臣在前,亲情排在最末。 对于自家儿子要与一个男子成婚这件事,璟王爷夫妇虽然心中也是不愿,但只要儿子平安顺遂,他们也就无所求了。至于说子嗣之事,那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到时候纳几个妾也就是了,偌大一个璟王府还怕养不活几个人吗? 璟王爷看了看自家儿子,捋了捋胡须道:“你能想通自是最好,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你说要亲自挑选聘礼就去库里挑吧,挑好了明日就让莫管家送过去。” 赵兴尧脸上漾出笑意来,“多谢爹,不过,聘礼的话我想自己送过去。” 璟王爷不解,“你亲自去?” 按说水岸山庄就是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派王府管家去已经是给了足够的面子了,何苦还要他这个王府世子亲自前去。 赵兴尧笑了笑解释道:“我去一来显示对圣上的尊敬,二来也是显示我们璟王府的诚意,三来嘛……” 璟王爷盯着自家儿子的脸,等待他的下文。 赵兴尧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蛋儿,“三来我想先去见见那个人。” 为显诚意是真,但赵兴尧最想的还是去见欧阳随深。虽然昨晚见过了,但他现在恨不得天天与那人见面。 璟王爷不知道自家儿子昨晚半夜去爬了人家墙头,觉得两人并未见过,这会儿想先去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也在情理之中,就赞成了赵兴尧的想法。 赵兴尧得到璟王爷的支持很高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便对璟王爷说:“对了爹,我这都快成亲了,得赶紧给二弟写封信去,让他回来。” 璟王夫妇共育两子,大儿子赵兴尧,小儿子赵雨齐。与赵兴尧不同,赵雨齐从小就喜欢练武,喜欢自由,向往江湖。所以十二岁起便离了家,拜烟霞山山主为师,经常随师父师兄们走江湖,鲜少回家。 成亲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八,只剩下十来天了。 璟王爷说:“已经叫人送信去了,至于能不能赶得上就不好说了。” 赵兴尧离开书房就直奔库房,后头跟了一群下人小厮,他挑一件东西就有人搬出去一件。起初大家都没太在意,直到陆陆续续搬出几十件名贵的摆件,还有古玩字画,珍奇药材,大家才反应过来,敢情世子殿下这是要把库房里最好的都挑出来啊! 不过这也让下人们有了新的认知,他们未来的世子妃虽然是个男人,但十分得世子的看重,以后那位主子来了一定要好生伺候着。 赵兴尧挑挑捡捡了大半日,终于挑选好了聘礼,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他拍了拍手表示很满意。 之后,赵兴尧又亲自去了云裳阁,挑选成亲之日要穿的婚服。一般来说,女子出嫁都是由娘家人准备嫁衣的,但是欧阳随深不是女子,赵兴尧也不会拿女子出嫁的那套规矩来要求他,所以他决定亲自挑选好婚服及一应配饰,和聘礼一道送过去。 一想到欧阳随深会穿着自己亲手挑选的婚服与自己成亲,赵兴尧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回府途中,赵兴尧看到路边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加快脚步往回赶。 回到自己的院子,赵兴尧仰头看着那块“瑶光苑”的牌匾,一时间说不上来心头是何种滋味。 曾经因为喜欢秦书瑶,他将自己居住的院子改成了带有瑶字的瑶光苑,以示他对心上人的喜欢,更是想那人来到瑶光苑时能够感觉被珍爱和重视。 如今看着这块牌匾,赵兴尧只觉得是个笑话,笑自己痴傻愚昧,更笑自己有眼无珠。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赵兴尧突然一跃而起,将那块牌匾摘了下来,一把扔在地上,随即狠狠一踏,那块牌匾顿时四分五裂。 赵兴尧看着牌匾上蛛网一般散开的裂痕,缓缓笑了。 木香看着世子殿下的举动,惊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是知道自家世子殿下对那位秦小姐的爱恋的,所以世子殿下此举才让她大为震惊。 以前,只要跟秦小姐沾一点儿边的东西,世子殿下都会视若珍宝,怎么今天如此反常,竟将带有秦小姐名字的牌匾给毁了呢? 喔,对了,世子殿下即将成亲了。 主子的事情做奴婢的没资格置喙,妄加揣测更是大忌,所以木香只是恭敬道:“殿下,奴婢马上着人来收拾!” 赵兴尧点点头道,“嗯,拿去烧了吧!对了,等会儿我会重新写一个,你拿着我写的去重新订做一个牌匾,要上好的沉香木,而且要快。” 木香点头应是。 赵兴尧又道,“对了,”他指了一圈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接着吩咐,“将这些花花草草通通搬走,多寻些不同品种的兰花,以及上好的观赏性绿植换上。” “好的,奴婢立刻去办。” “嗯。” 赵兴尧的院子几乎是重新翻修了一遍,每一处都是他亲自掌眼,直到他满意为止。 他望着刚挂上去的牌匾,嘴角溢出了温柔的笑意,那是他亲手写的,兰庭苑。 翌日清晨,赵兴尧亲自检查了一遍聘礼,这才骑上奔宵在前面带路,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水岸山庄而去。 一路上赵兴尧收到了很多目光,普通百姓自然是没那么快知道事情原委的,只当是璟王府世子殿下要去丞相府下聘,都纷纷露出笑容来,祝福世子殿下得偿所愿。 赵兴尧微微皱眉,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之前还真是混的很,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他喜欢秦书瑶喜欢的不行。 他觉得这些祝福很刺眼,他是要去水岸山庄下聘的,跟秦书瑶有什么关系? 于是,赵兴尧抬手抱拳,高声道:“承蒙陛下圣恩,赐我与水岸山庄二公子成婚,今日特去下聘,多谢大家的祝福。”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赵兴尧说完就不再停留,一夹马腹奔出城去。 队伍匀速前进,不曾停歇,到达水岸山庄之时已是正午,太阳高悬于晴空之上,微风不燥,舒适怡人。 打从这队人马在水岸山庄的地界出现,欧阳宇林就收到消息了。只是在听说领头的是个贵气英俊的年轻人时,欧阳宇林还是陷入了沉思。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去见一见的。 欧阳宇林没有告诉欧阳随深,只是和林晓意一起出去,打算先会会对方。 所以,赵兴尧刚到水岸山庄大门前,就见欧阳宇林夫妇联袂而出,皆是面沉如水,如临大敌。 赵兴尧也不介意,利落地下马,面带微笑,对着夫妇二人抱拳行礼道:“晚辈赵兴尧,见过欧阳庄主与夫人。” 欧阳宇林打量了赵兴尧一番,眉头微皱,心想:还真是那位世子殿下,不是说都病的起不来床了吗?现在这样子可不像病了一段时间的人。 林晓意拉了一把欧阳宇林,他这才反应过来,冷漠道:“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我一介江湖莽夫,当不起世子如此大礼。” 赵兴尧在心里苦笑,好吧,这是记仇呢! 不过,他面上依旧谦逊有礼,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您言重了,抛却身份不谈,我确是晚辈,理应执晚辈礼。” 赵兴尧姿态放得很低,因为这是欧阳随深的家人,是他的至亲,所以他也愿意将他们当作至亲。如今对他态度不好情有可原,那都是因为他们确实将欧阳随深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有人疼爱他的兰筠,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计较。 欧阳宇林也没想到赵兴尧会如此谦逊,还以为对方会趾高气扬,拿皇帝赐婚来说事向他们施压呢!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圣旨已接,确实已无转圜余地,再看这世子殿下态度如此谦和,欧阳宇林深知,不能再摆出为难的架势了。 既然人家愿意给这个台阶,此时他们也只能顺着台阶而下,才不至于闹的更加难看,也为了以后随深入王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欧阳宇林缓了缓表情,这才道:“远道而来,辛苦了,里面请。” 赵兴尧这次是真心露出了笑容来,他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兰筠了? 饶是欧阳宇林夫妇知道此次送聘的人多,可看见面前堆积如山的聘礼还是被惊了一下。 林晓意面上不显,端着得体的笑容,趁人不注意凑到欧阳宇林耳畔悄声说:“这应该是在不违制的前提下所准备的最高规格了。” 夫妇二人没想到,璟王府竟然如此重视,不过回头想想,大概也是有感念欧阳随深救了世子殿下性命的原因在里头吧!不是说随深是这位世子殿下的福星吗?皇室里的人都信那一套。 按说聘礼已送到,赵兴尧就该离开了,可是他不死心,都没有见到兰筠呢! 于是世子殿下厚着脸皮道:“那个……不知随深可在?”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叫他随深吧,兰筠,他只想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唤他。 听到赵兴尧问欧阳随深,欧阳宇林的脸色顿时变得差了,这还没到成亲之日呢,打听他家随深做什么? 随即一想,随深又不是女子,哪需要遵循那些个女子该守的礼节,再说了,正好趁此机会让随深看看这位世子殿下。 赵兴尧看着欧阳宇林变幻不定的脸色,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惹恼了这位母舅泰山王。? 第五章 遇袭 林晓意自是懂得自家夫君的意思,笑着道:“在的,我去叫他过来。” 赵兴尧连忙道:“不,不用,我过去就行,劳烦夫人带路。” 虽然也想随兰筠叫舅娘,可是现在毕竟还没成亲,还是忍一忍吧,争取留个好印象。 林晓意亲自带赵兴尧来到欧阳随深的院子,刚到院子赵兴尧就看见了凉亭里的身影,如同那天晚上一般。 听到动静,欧阳随深起身来到两人面前,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前两天晚上翻他墙头的世子殿下。 欧阳随深神色寻常,恭敬行礼道:“随深见过世子殿下。” 欧阳随深今日穿了一身蓝色衣裳,衬的他整个人更加昳丽脱俗,赵兴尧看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才是兰筠该有的样子。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忙托住欧阳随深的手,柔声道:“不必如此多礼。” 林晓意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片刻,交代了几句后就先走了。 欧阳随深想请赵兴尧去前厅坐,赵兴尧摇头拒绝了,看了眼凉亭说:“就在这儿吧!” 两人坐下不一会儿,银素就端着点心茶水过来了。 赵兴尧自看到这人起,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抽离过。银素离去后,赵兴尧这才笑眼弯弯,真诚地说:“多谢兰筠的救命之恩。” 欧阳随深双手端起茶盏,递到赵兴尧的面前,“世子殿下言重了,我并没有做什么,是殿下自己洪福齐天。” 话说的有礼有节,挑不出半分错处,可是赵兴尧很不喜欢欧阳随深这般,他希望他与自己在一块儿时能自在随意,不必与他如此客套,哪怕是表现出不满,甚至是愤怒,他也不会计较。 赵兴尧放柔了声音,“兰筠不必与我如此客套,你我之间……” “礼不可废。”欧阳随深淡淡地打断了赵兴尧的话。 赵兴尧在心里叹气:罢了,慢慢来,不着急。毕竟自己现在在兰筠心里,就是个仗着权势逼迫他与自己成亲的坏人呢! 赵兴尧望着欧阳随深好看的侧脸入了神,目光温柔如水,他在心里想,此后他都会待他好的。 风过无声,两人一时无言。 欧阳随深感觉到赵兴尧的目光一直都停在自己身上,他有些不适,自怀中掏出那块石榴缠枝白玉佩,递到赵兴尧面前,“这个……物归原主。” 看见玉佩,赵兴尧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好像不太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拿起那块玉佩又塞回欧阳随深的手中。 欧阳随深的手是温热的,赵兴尧感觉那温热的触感像一簇小火,从兰筠的指间一路烧到了自己的心尖儿上。 “不,这是我送给你的,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了。”赵兴尧笑着,顺带拍了拍欧阳随深的手背道。 欧阳随深抿了抿唇,又抬头看了一眼赵兴尧,没有再说什么。 欧阳随深不知道这位世子殿下为什么会有如此作为,这人自见到自己起就一直面带微笑,而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温柔。 他不懂,他们从前应该是不相识的,可是为何他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兰筠……”赵兴尧轻唤一声。 欧阳随深不太适应如此亲昵的称呼,他的字几乎没有人唤过,他之前就好奇,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敢问殿下,是如何知道我的字的?”欧阳随深疑惑,便问了出来。 赵兴尧眨了下眼睛,卖了个关子,“只要有心,自然知道。” 好吧,说了等于没说。 欧阳随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殿下,这门亲事……” 提到成亲之事,赵兴尧顿时紧张起来,兰筠要说什么? 是不是想说他其实不愿意,只是被逼无奈?或者说他将恳求他放弃这门婚事? 不可能的,圣旨已下,今日聘礼已到,已无转圜的余地了。 可若是兰筠真的说不愿意呢?他该怎么办? 赵兴尧有点儿慌。 就听欧阳随深继续道,“您愿意吗?” 听到这儿,赵兴尧松了口气,他望向欧阳随深,目光澄澈,认真道:“愿意。” 欧阳随深静默了一瞬,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赵兴尧不知欧阳随深是何意,只是尽力安抚道:“兰筠,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更不会伤害你。” 他的承诺是发自肺腑的,这一次,他不会伤害他,不会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他会护着他。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赵兴尧笑了笑,“都说了,不必与我这般客套,以后相处的时日还长着呢!” 说完,赵兴尧看了眼天色,虽然很不舍,还想跟兰筠多待一会儿,多跟他说几句话,但是该走了。 赵兴尧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欧阳随深说:“我送殿下。” 赵兴尧:“好。” 出了水岸山庄,赵兴尧转身向欧阳宇林夫妇一礼,“晚辈告辞。” 欧阳宇林夫妇道:“殿下慢走。” 赵兴尧骑上奔宵,望着欧阳随深,轻声道:“兰筠,等我。” 时间匆匆如流水,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七。 赵兴尧最近几天都很忙,本来很多事都不需要他这个世子殿下亲力亲为的,但他异常积极,每一处都要亲自盯着才满意。 王妃看着忙碌不已的儿子心情颇为复杂,自从自家儿子生病醒来后就变得越来越越稳重懂事了,这是件好事不假,可是一想到他即将迎娶的是个男人的时候心里又有点儿不舒泰。 不是她寡情,儿子好了就想过河拆桥。实在是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好,能够娶个贤惠貌美的娇妻,然后开枝散叶,儿女成群。 赵兴尧可不知道自己的娘在想什么,他现在只盼着赶紧到明天,他好去接兰筠。 之前跟他一道瞎混的狐朋狗友给他递了信来,说是要在他成亲前请他到京城最大的青楼去喝酒,赵兴尧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 上辈子他不就是去青楼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早上才被人寻到,匆匆带回王府换上衣服,然后等着欧阳随深前来。 夜悄然来临,几许繁星伴着冷月。 水岸山庄里,欧阳随深看着平铺在床上的婚服,以及配饰,不由得抿紧了淡色的唇。 这是赵兴尧下聘之时一并送来的,没有女子嫁衣上那种繁复的花纹,整体看起来简洁大方,发饰也是男子所用的,赵兴尧并未将他当作女子,这让欧阳随深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只是,旁边居然还有一顶红纱帷帽,这是欧阳随深没想到的。 难道是用帷帽代替红盖头的意思? 还别说,赵兴尧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想将兰筠当作女子般对待,又不想其他人看见他风华绝代的世子妃,所以就想出了这个点子。 上辈子他掀开那人的红盖头时,那双平静的眼眸里分明是含着愤恨和屈辱的。 欧阳随深将帷帽放在一旁,开门走到院中,仰头望着天上几点星子,默然出神。 明日,他就要离开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去一个陌生的,据说规矩森严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时常回来看看。 之前,舅娘抱着他哭了好久,一直都在说对不起他娘亲的嘱托。 欧阳随深只是笑着替舅娘擦干了眼泪,微笑着说:“没事,我愿意的。” 见他如此,连一向刚强的欧阳宇林都悄悄红了眼眶。 到了这一步,欧阳随深反而很平静,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往前走就是了。 他站了会儿就打算回房去休息,谁知刚转身走了两步,就感觉一道携着凛冽杀意的劲风朝自己袭来。 常年习武的警觉性让欧阳随深迅速作出了反应,一个侧身躲过那道劲风。不待他仔细分辨,闪着寒光的剑尖便直取他的心口而来,这狠绝之势绝对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谁?”欧阳随深挥袖躲过又一道凌厉攻击,出声喝道。 对方显然是不会回答的,只加快速度攻击,长剑舞出了道道残影。 瞬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对方每一次都朝着他的要害而来,明显就是不杀了他绝不罢休。而欧阳随深这时也终于看到了攻击他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除了一双目带凶光的眼睛,再看不到其他。 这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神不知鬼不觉就入了山庄,欧阳随深很是惊讶,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仇家,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 对方敏锐地捕捉到了欧阳随深瞬间的失神,长剑舞的越来越快,飞速朝欧阳随深腹部刺去。待欧阳随深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避开了,他只能加快速度后撤,却依然没有躲过,寒光自眼前划过,下一瞬便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就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欧阳随深一把捂住腹部,鲜血浸透了衣料,从他的指缝中流淌而出,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黑衣人虽然一击得手,但好像对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所以很快就再次发动进攻,誓要欧阳随深命丧于此。 欧阳随深已负伤在身,闪避的动作也迟缓了许多,就在黑衣人的长剑逼近他的心口之时,一声娇喝倏然传来:“什么人?”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枚闪着幽暗绿光的银针。? 第六章 成亲 黑衣人撤回长剑,以剑身挡住了银针。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向他飞扑而来。 欧阳随深见状担心不已,忙喊道:“银素,小心。” 银素和黑衣人过了两招就有些招架不住,她也没想到来人武功竟如此高强。听到欧阳随深的话,她杏眼一转,高声道:“少爷,庄主和夫人马上就到。” 闻言,攻击她的黑衣人顿了顿,然后一掌拍在银素的肩头,银素娇小的身影顿时如风中的残叶般倒飞了出去。 欧阳随深顾不得腹部的伤口,快速闪身接住了银素。 银素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却顾不得自己,忙去看欧阳随深的伤势,“少爷你怎么样?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银素见欧阳随深腹部已是鲜红一片,顿时慌了神,“我马上去找庄主和夫人。” 刚才她说庄主和夫人马上就到是使诈的,还好那黑衣人还是有所忌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欧阳随深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别去,这么晚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可是……”银素觉得,少爷受伤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告诉庄主和夫人。 欧阳随深却异常坚持,最后甚至威胁银素说:“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明日就不带你入王府了。” 之前林晓意就挑选了几个人,说是要他们随欧阳随深入王府去照顾他,都被他拒绝了,最后经过一番争执,他只得同意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银素跟着去。 他自己都前途未卜,怕跟着他的人也受苦,但林晓意说,好歹留个自己人在身边,万一有个什么事总得有个人传信,也好叫他们知道他的情况。 为了让舅舅和舅娘安心,他只得答应下来。 既然欧阳随深都这么说了,银素也只得听他的,忙扶着人进屋去处理伤势。 …… 璟王府,兰庭苑。 赵兴尧站在满目灼红的新房里,感觉像是陷在了一场梦幻的红色海洋中。 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面上虽然平静如常,可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洇出了汗渍。 很快,很快他就能去接他的兰筠了。 赵兴尧四下又看了一圈,走到床边,伸手将被子的一点褶皱抚平,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不知道这新房的布置兰筠喜不喜欢! 只要想到那个人,他的心里就微微发烫。 他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叫兰筠一个人无措的面对所有,这次他会主动去牵起他的手,在前面为他带路。 赵兴尧今夜注定无眠,最后他拎了一坛酒,飞身上了房顶,一边喝酒一边等待天亮。 蒙蒙的夜缓缓退去,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赵兴尧喝完最后一口酒,双眸明亮若朝霞,从屋顶飞身而下,将已经空了的酒坛扔给前来伺候的小厮,然后进屋开始洗漱换衣服。 王妃还是不太放心,一早就过来看赵兴尧的情况,结果刚进门就看见自家儿子已经换好衣服,正一脸笑意的走出来。 赵兴尧大步走到王妃面前,很是乖巧的叫了声:“娘……” 这可把王妃高兴的不行,连声说:“好好好,我儿真英俊。” 说完,还一脸慈爱的伸手替赵兴尧理了理衣襟。 赵兴尧想,现在这样可真好,父母都健康喜乐的在自己身边。 王妃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赵兴尧说:“对了,你二弟估计是赶不回来了,你别怪他,你成亲这么大的事,若不是实在抽不开身他肯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赵兴尧笑了笑,“我知道的,再说了,时间也太过仓促,不怪二弟,咱们兄弟之间,哪会计较这个。” 听到赵兴尧如此说,王妃更加高兴了。病了一场后,自家儿子变得这么懂事,也算因祸得福吧! 迎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赵兴尧走到奔宵旁边,伸手拍了拍它的马脑袋。 奔宵今日也被打扮了一番,身上的毛刷的锃光瓦亮的,大脑袋上还挂上了大红花,看起来十分喜庆。 赵兴尧看了看队伍,确认没什么不妥,这才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不停地朝水岸山庄进发,没办法,世子殿下着急娶媳妇,一刻也不能等。 到了水岸山庄,赵兴尧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才平静了一些。 欧阳宇林夫妇站在门口,赵兴尧来到两人面前,恭敬行礼。 欧阳随深是男子,时间也紧迫,且这桩婚事对水岸山庄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所以来人并不多,更不会有人拦阻赵兴尧。 赵兴尧打心眼儿里感激欧阳宇林夫妇,所以他行礼没有半点马虎。 欧阳宇林的眼中有不舍,有难过,也有无奈与愤恨,最后都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微叹,他说:“世子殿下,如若你后悔了,可随时告知于我,我会接随深回家。” 闻言,赵兴尧连忙开口,“不会,我……” 欧阳宇林伸手打断他,脸上的神情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叫我知道你璟王府欺辱于他,那么我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他带走。” 赵兴尧愣怔了一瞬,上辈子欧阳玉泽最后是将欧阳随深带走了的,连同和离书一起。想来,水岸山庄是一直都想将欧阳随深接回来的,只是欧阳随深一直隐瞒着自己在璟王府的处境,他们没有理由罢了。 欧阳宇林如此态度,赵兴尧没有丝毫不悦,他一掀衣摆,半跪下来道:“您是随深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我赵兴尧今日在此向您立誓,我会敬他,爱他,护他,绝不会欺辱于他,请您放心。” 欧阳宇林知道这位世子殿下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如今这般作态也实在是难得,不似作假。他伸手扶起赵兴尧,只道:“那就好。” 林晓意偏头拭了拭发红的眼角,对赵兴尧说:“随深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吧!” 赵兴尧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 刚到欧阳随深的院子,就见银素扶着欧阳随深站在院中。 大红婚服穿在欧阳随深身上很合适,鲜艳的颜色掩盖了其天然的清冷,使之看起来更鲜活艳丽。欧阳随深戴着那红纱帷帽,看不清面容,这使他更具有神秘感。 赵兴尧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他快步来到欧阳随深面前,待看到银素扶着欧阳随深的手臂时,脸上的喜色顿时收敛了几分,露出不快。 她怎么能跟兰筠这么亲近? 他瞥了眼银素,直接挥开了她的手,自己上前一把拉过欧阳随深的胳膊,轻声在其耳边道:“兰筠,我来接你了。” 欧阳随深被赵兴尧这一拉,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剧痛顿时袭来,他猝不及防就闷哼出声。 银素看到赵兴尧的动作,又听到欧阳随深的痛哼,顿时就顾不得会不会惹这位世子殿下不快了,忙到欧阳随深的另一边扶住他,担忧的叫了声:“少爷……” 欧阳随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饶是赵兴尧再笨,此刻也察觉出不对来。刚才他并没有很用力,可是欧阳随深那一瞬的颤抖和痛哼他是真真切切听到了的。 “怎么回事?”赵兴尧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银素问。 银素为难地看了眼自家少爷,才低声说:“少爷昨晚受到袭击,腹部受了伤。” “什么?”闻言,赵兴尧惊诧不已。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新婚前夜袭击他的兰筠? 等等,上辈子欧阳随深并没有在新婚前夜受伤啊!虽然那时的他没有亲近欧阳随深,但第二日请安之时并不见异常。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不等赵兴尧想明白,就听欧阳随深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没事,殿下,快走吧!” 赵兴尧回过神来,眉宇间尽是浓浓的担忧。 这会儿已经没空去看兰筠身上的伤了,只能等到了王府行了礼才行。 赵兴尧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迅捷地一把将欧阳随深打横抱了起来。 “啊……”欧阳随深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连忙挣扎着要下来。 赵兴尧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凑近他耳边安抚道:“别动,别怕。” 温热的呼吸透过红纱,喷洒在欧阳随深的耳际,有些发痒。 银素也被赵兴尧的举动惊到了,张大了嘴愣在那里,待反应过来人都走远了,这才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 赵兴尧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步履平稳毫无颠簸。抱起欧阳随深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既感动又踏实,熨帖的像是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泉水。 一路将人抱到花轿之前,有人迅速过来撩起了轿帘,赵兴尧小心翼翼将人抱进花轿内安置好。 他说:“我从未将你当作女子,所以本来是想与你同乘一骑的,但是现在不行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坐轿好一些。” 欧阳随深轻轻“嗯”了一声,心下有些复杂。赵兴尧刚才的举动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怎么说。 欧阳宇林夫妇确实也是被惊了一下,不过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倒不至于大惊小怪。 林晓意看着准备启程的队伍,对欧阳宇林道:“你有没有感觉这位世子殿下对随深好像很不一般啊?” 欧阳宇林:“嗯?怎么说?” 林晓意:“就是……感觉他好像认识了随深很久一样,看随深的眼神也……” 欧阳宇林摆了摆手,“罢了,只要他能善待随深……算了,不说了……”? 第七章 婚礼 本来赵兴尧应该很高兴的,可是欧阳随深受伤这件事情让他心里很不安,他仔细回忆,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心系欧阳随深,所以赵兴尧总忍不住回头去看花轿,而且刻意放慢了速度,就怕行的太快花轿颠簸,会让欧阳随深感到不适。 璟王府里此刻正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前来观礼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皇子皇亲,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太子殿下赵羿嵘了,璟王亲自迎接的。 见太子殿下来了,许多人都上前问候请安,而赵羿嵘也是面带微笑,显得十分亲厚随和。 太子殿下乃是皇后嫡出的第一位皇子,自出生之日起便深受陛下喜爱,同时也对其寄予厚望,十六岁时便被立为太子。 这边太子殿下刚到不久,二皇子赵启承也到了。 璟王同样亲自相迎,赵启承伸手扶住璟王,不让其行礼,笑着道:“王叔不必多礼,今日是兴尧的大喜之日,都是自家人。” 璟王爷笑了笑,依旧行了礼。 赵启承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赵启承乃是皇上最宠爱的文贵妃所出,而文贵妃与璟王妃还算是表亲呢,不过为了避嫌,平日也没什么来往。璟王府的势力摆在那儿,谁都想攀一攀,不过谁也不敢轻易去攀。 大树底下好乘凉是真的,树大招风也是真的。 赵羿嵘看见赵启承后就走到他身边,“二弟怎么才来?” 赵启承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赵羿嵘最见不得他这副表面恭敬,实则心里全不当回事的模样,他咬了咬牙,脸色沉了沉,低声道:“你那好母妃受宠又如何,你在本太子面前,永远只有低头行礼的份儿。” 刚才那副随和的模样消失的丁点儿不剩。 赵启承似是早已习惯,丝毫不恼,神色如常,又行了一礼道:“长幼尊卑有序,我自当向太子殿下行礼。” 赵羿嵘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每次面对这位二弟,他的胸中都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他的母亲虽贵为皇后,可父皇现在却更加宠爱这位二弟的生母文贵妃,这让皇后很是愤恨,偏偏又动不了那位文贵妃。文贵妃的母家并不显赫,甚至可以说是普通,但皇后就是抓不住文贵妃的把柄,也扳不倒她。 赵启承行完礼后就离开了,并不和太子待在一处,带着人去王府花园逛去了。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吉时就要到了,可是迎亲的队伍还没见着影子。 璟王爷听着下人的汇报,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就在他准备差王府影卫前去探查情况之时,人群中有人高喊道:“来了来了。” 众人望去,就见赵兴尧一身大红婚服,高坐于马背之上,朝众人缓缓行来。 璟王爷暗自舒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赵兴尧在众人的注视中下了马,来到花轿前,将手伸过去,轻声朝里面的人说:“兰筠,我们到了。” 欧阳随深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赵兴尧将人牵了出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欧阳随深打横抱起,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都没想到,这世子殿下竟然对这位男妻如此体贴,竟是连几步路都舍不得让人家走。 欧阳随深也听到了人群中的惊呼,他虽然带着帷帽,可还是忍不住悄悄红了耳朵尖儿。 “我可以自己走。”欧阳随深说。 赵兴尧将人往怀里掂了掂,义正言辞道:“你身上有伤。” 赵兴尧只顾着自家世子妃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人群中一道冷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俩。 一路将人抱到大厅之前才放下来,而众人的目光也一直没移开过。之前听说世子殿下对丞相府的秦小姐情有独钟,现在看来,那也很有可能只是谣言。 秦丞相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眼观鼻鼻观心,依然稳如泰山。 本来众人以为终于可以见到这位男世子妃的真容,毕竟不是女子,不需要头顶盖头。结果呢,人家确实是没盖盖头,人家戴的帷帽,这让好奇心重的人好一顿难受。 接下来就是行礼了,赵兴尧很是担心,欧阳随深受伤了,这礼行下来,他肯定要遭不少罪。但是又不能省去这些步骤,赵兴尧频频看向欧阳随深,眼中满是担忧。 礼官见新人已到位,便扯着嗓子高呼道:“一拜天地。” 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同时跪下,行礼。 这一礼行完,赵兴尧赶紧伸手扶了欧阳随深一把。 人群中有人小声调笑,“哟,这世子殿下真体贴。” 待两人起身后,礼官才接着道:“二拜高堂。” 两人朝着座上的王爷和王妃缓缓跪下,磕头。 赵兴尧时刻都注意着欧阳随深情况,他发现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了,应该是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赵兴尧有些着急,巴望着赶紧礼成,他好带人好好检查一番,赶紧治疗,也不知道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欧阳随深已经很克制了,可是他还是疼的白了脸,额上还渗出了细汗,也亏得是戴了帷帽,叫人看不见他的脸色。 赵兴尧依然在欧阳随深起身的时候扶了他一把,还趁机捏了捏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这时礼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夫夫对拜。” 两人面对面,终于是将礼行完了。 礼官刚喊了一声“送入洞房”,赵兴尧就急不可耐的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不顾身后各种调笑声,只将人抱着往婚房里赶。 其实欧阳随深是想阻止他的,但他动作太快,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左右今天都被抱了一路了,现在计较这个貌似也晚了。 赵兴尧这时只想确认欧阳随深到底伤的怎么样,他急匆匆把人抱进新房,然后一把关上了房门,将那些起哄说要闹洞房的人通通关到了外面。 将人放到床上坐好,赵兴尧替欧阳随深取下帷帽,待看清那张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时,赵兴尧便懊悔不已。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多派几个影卫去保护他的。 取下帷帽后,赵兴尧就伸手去解对方的腰带,欧阳随深一惊,一把抓住赵兴尧的手,眼中有些许惊慌。 赵兴尧拍了拍他的手说:“没事,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 欧阳随深没有松手,他说:“没事的,我……” “听话,”赵兴尧看着他的眼睛,说出的话却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让我看看好不好?你疼的脸都白了,我很担心。” 欧阳随深看着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反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兴尧已经解开了他的外衣和中衣。 赵兴尧盯着白色亵衣上的鲜红,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伸手就要去解亵衣的衣带,却再次被欧阳随深抓住了手。 赵兴尧抬头看了一眼欧阳随深,就见对方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 他的兰筠还不习惯跟他亲近,没事的,慢慢来就好。 赵兴尧不再坚持,只是小心地掀起了亵衣的下摆。裹缠在腹部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赵兴尧紧紧盯着那处,嘴唇紧抿。 “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赵兴尧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赵兴尧就又回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 赵兴尧给欧阳随深介绍道:“这位是宫里的张御医,我请他来给你看看伤。” 张御医看见床上坐着的绝美男子时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对着欧阳随深行了一礼,“见过世子妃。” 欧阳随深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赵兴尧的世子妃了。 “不必多礼。”欧阳随深道。 张御医道了声得罪,这才上前去看欧阳随深的情况。 眼见张御医去掀欧阳随深的亵衣下摆,赵兴尧差点儿就出声阻止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张御医是医者,现在最重要的是治伤。 张御医看了一眼便道:“世子殿下,我需要一些东西。” “好,需要什么尽管说。”赵兴尧应道。 张御医说:“剪刀,绷带,热水,还有上好的金疮药,我今日出来没带药箱,所以没带药,不过我相信王府肯定有好药。” 赵兴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一会儿,木香就将张御医所需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而赵兴尧则是交给张御医一个白玉瓷瓶。 张御医打开闻了闻,眼神一亮,有些激动道:“这可是陛下御赐的疗伤圣药仙芝粉?” 赵兴尧点点头,“对,这是陛下在我爹出征之时赐给他的。” 欧阳随深闻言,忍不住抬头望向赵兴尧。这可是皇帝陛下赐给璟王爷的,赵兴尧就这么拿来给他治伤没问题吗? 赵兴尧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似的,对他笑了笑,“药就是拿来用的,你只要快些好起来就行。” 张御医手脚麻利的给欧阳随深上药,包扎,同时在心里也有了新的认知,这位男世子妃可不像那些人私底下传的那般不受重视。今日世子殿下的种种行为都看在眼里,那分明是稀罕的很,就连璟王爷和王妃估计也都是很重视的,否则怎么舍得将御赐的好药拿出来。 不过,这世子妃怎么会受伤呢?还是在成亲之日。 张御医在心里摇了摇头,还是别想那些了,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不是他一个御医该知道的。 包扎好伤口后,张御医又开了两张方子,一个是调理身体的,另一个则是退烧的。 张御医将方子交给赵兴尧,同时叮嘱道:“世子妃有些失血过多,不过好在本身身体强健,喝些补汤就好。若是伤口引起了烧热,那就煎退烧的药服下。还有,一天换一次药,伤口不能沾水,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否则伤口不易愈合。”? 第八章 忧愁 赵兴尧认真听着,生怕有所疏漏,唤了木香进来,将两张药方交到她手上,吩咐道:“你着人去办,不要声张。” 木香接过药方,应声退了出去。 赵兴尧回过头来看向张御医,不等他说话,张御医就赶紧行了一礼道:“世子殿下请放心,我一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赵兴尧很是满意对方的反应,伸手虚扶了一把,“我自然是相信张御医的。” 说完,赵兴尧自怀中掏出一对金貔貅递到了张御医手中。 张御医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拒绝,“这……能为世子殿下略尽薄力是我的福分……” 赵兴尧摆了摆手,“既然本世子给了,就收着吧,之后还少不得要麻烦张御医来给世子妃看看呢。” 既然如此,张御医只好收下。 待人都走了,赵兴尧才坐到欧阳随深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服,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腹部,眉头微皱。 欧阳随深有些不自在,赵兴尧离他不过半臂的距离,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斜。 “疼吗?”看了一会儿,赵兴尧突然问。 欧阳随深轻摇了摇头,“还好。” 赵兴尧抿着唇,脸色深沉,又不说话了。 他还在自责,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早点儿派几个王府的影卫过去保护兰筠的,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他岂不是要追悔莫及? 欧阳随深不知道这位世子殿下在想什么,只得轻咳了一声,问:“世子殿下不用出去招待客人吗?” 赵兴尧抬头看向欧阳随深,刚才的深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不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欧阳随深不知道他所谓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自然也不会多问。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兴尧走过去开了门,是丫鬟。 丫鬟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碗燕窝粥,赵兴尧接过了过来,顺手将门关上。 把托盘放在桌上,将粥端到欧阳随深面前,赵兴尧说:“怕你饿着,我叫人端了燕窝粥来,你吃一点儿。” 说实话,欧阳随深现在不饿,更不想吃东西,可是触及对方殷切的眼神时,他又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只是当他伸手要去端那碗粥的时候,赵兴尧却是躲过了他的手。 欧阳随深疑惑不解,却见赵兴尧舀了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欧阳随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喂?再说了,就算是受伤,伤的是腹部,又不是手,哪里连吃东西都需要喂了? 赵兴尧双眼亮晶晶的瞧着他,好像对喂粥这件事很热衷。 欧阳随深有些无奈,但他实在不习惯这般,只得认真道:“我自己真的可以。”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赵兴尧也只好放弃亲手投喂媳妇的想法了,还是不要把人逗的太过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适应。 “那好吧,你自己来。”赵兴尧将粥递给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跟这位世子殿下待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赵兴尧看他小口小口的吃粥,心终于放下一些了,他将银素叫了进来,吩咐道:“陪着你家少爷,有什么事就吩咐门外的丫鬟。” 银素行了一礼,应声道:“是。” 赵兴尧回头对欧阳随深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累了就先睡会儿。” 说完就从银素身旁走过去了,只是走出去没两步,赵兴尧又回头审视了一番银素,最后什么也没说,径自出门去了。 银素被赵兴尧盯的汗都快下来了,赵兴尧本就出生尊贵,天生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加上他身高体健,俯视人的时候让人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等人走了,银素顿时就垮了下来,一脸可怜兮兮的望向欧阳随深,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少爷……” 欧阳随深将手里的粥碗递给她,“王府不比家里,规矩繁多,以后一定要讷言敏行。” 讷言敏行,不仅是对银素说的,也是欧阳随深对自己说的。 银素点头,“嗯,少爷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少爷添麻烦的。” 今夜注定不同寻常,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 水岸山庄里,刚赶回来的欧阳玉泽站在空旷的大厅里,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那些喜庆的红绸红灯笼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进了他的身体里,疼的他手指都止不住痉挛起来。 这一路他都没合过眼,马都被他跑死了好几匹,可是他还是迟了。 他还是迟了…… 欧阳玉泽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心里十分懊悔自责。他这次不该出去那么远,那么久的,或者他这次出门带着随深一起就好了。 爹娘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无法说爹娘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是他不能原谅自己。 欧阳瑗秀气的小脸儿上全是眼泪,她红着眼睛质问:“爹,你怎么能……怎么能让二哥嫁给一个男人呢?” 欧阳宇林看着自家儿子和女儿,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什么也没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甚至希望他们能多责怪他一些,这样他是不是也可以减轻一些负罪感? 林晓意看着自家夫君,心里也难受的紧。她给欧阳瑗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们,别怪你爹,他……他也是没办法。” 欧阳瑗狠狠抹了一把脸,一边哭一边大声吼道:“什么没办法,大不了就是拼了,怕什么,管他是谁。” 欧阳瑗自小就是被两个哥哥呵护着长大的,虽然她叫欧阳随深表哥,但在她心里和亲生哥哥是一样的,甚至她从小更喜欢做欧阳随深的小跟班。 如今她不过和哥哥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竟然是这种情况,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最后,还是欧阳玉泽嘶哑着开了口,“小瑗,别哭了,爹娘也是没有办法,而且随深肯定也是为了不连累我们才答应的。” 说完,欧阳玉泽就转身走了,他摇摇晃晃来到了欧阳随深的院子,最后在那座凉亭里坐了下来,双目无神的望向璟王府的方向。 天边有月,亭中孤影,格外凄清。 从此以后,天边月不可及,有些人……不可提。 …… 丞相府。 秦书瑶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地上全是茶盏碎瓷,一片狼藉。 原本倾国倾城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是狰狞如恶兽,叫人望而生畏。手里的帕子早就被她撕成了碎布条,大概是用力过猛,有几根手指头尖儿上还带了血。 离秦书瑶不远的地方正单膝跪着一个黑衣青年,此刻他的头发正滴着水,发丝上还沾了几片茶叶,额角有一块淤青,那是刚才茶盏飞过来砸的,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秦书瑶看了眼跪着的人,依旧不解气,几步过去一脚踹向那人的胸口,嘴里恶狠狠道:“没用的东西,你不是顶尖杀手吗?怎么连个人都杀不死?我要你有什么用?” 青年虽然被踹了一脚,但秦书瑶到底是个柔弱的千金小姐,所以他根本纹丝不动。听到秦书瑶的质问,他也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了些,并不出言反驳。 他只是主子手里的刀,不需要为自己辩解,既然完不成主人交代的任务,那就没权利发言。 秦书瑶发泄了一通,这会儿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她望向窗外,目光穿越重重叠叠的房屋瓦舍,穿透这万籁俱寂的清冷夜色,最终落在了璟王府的方向。 她很不甘,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又为什么要这么戏弄于她? 之前她约赵兴尧赴约其实太子殿下的授意,赵兴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黑衣人围攻,危急时刻为了保护她受伤昏迷。 她虽然没有受伤,但回来后一直精神不太好,许是受了些惊吓,最近都有些浑浑噩噩的。直到昨天晚上后半夜,她突然从梦中惊醒,仔细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梦境后,她赶紧唤来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云泽,让他立刻去水岸山庄杀了那个欧阳随深。 梦境里她看清了太子殿下的真面目,也知道了真正对她死心塌地的是赵兴尧,是她鬼迷心窍,被太子殿下哄骗利用,最后害死了真心爱慕她的人。 所以这一次,她要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她要将赵兴尧据为己有。 只是她没想到,她醒悟之时,就是赵兴尧要跟别人成亲之日。不过距离接亲还有几个时辰,所以她就打算来个斩草除根,哪知道云泽居然失了手,这让她如何不急,如何不恨? 今夜,正是赵兴尧与那人的洞房花烛之时,不过秦书瑶倒是也没有特别担心。首先来说,赵兴尧从来就不喜欢男人,跟男人成亲也是迫不得已,哪里会跟对方做什么,说不定此刻正恼恨对方呢!再说了,云泽虽然没能杀了那人,但也重创了对方。 她相信,赵兴尧还是喜欢她的,就算成亲了又如何,只要她稍后抓住赵兴尧的心,让其休了那个男人,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 兀自想通后,秦书瑶的脸上缓缓浮起了笑容。她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青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缓步走到对方面前,拿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对方头发上的茶水,还伸手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那额角的淤青。 云泽被秦书瑶的举动惊的往后仰去,嘴唇有些哆嗦,“小……小姐……” 秦书瑶撤回手,掩唇一笑,“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刚才砸疼你了吧?” 云泽赶紧摇头否认,“没有。” “你辛苦了,下去吧,换身干净衣裳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儿暂时不用你来了。”秦书瑶语气温柔的说着。 云泽觉得今日的小姐很不寻常,但他也不敢多看多问,只能听命退下。? 第九章 体贴 宾客尽散之后,赵兴尧才有空跟父亲细说欧阳随深被袭受伤的事情。 璟王爷听完儿子的话后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可是没将他璟王府放在眼里呢!既然欧阳随深入了王府,那就是他璟王府的人,欺他就是在挑战整个王府了。 “爹,会不会是太子……”赵兴尧压低声音道。 璟王爷瞪了他一眼,怪他嘴上也没个遮拦。 赵兴尧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毕竟他看我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璟王爷没表态,只说:“我会派人好好调查这件事情的,你就别操心了,好好照看他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欧阳随深。 赵兴尧嬉皮笑脸道:“他?他是谁呀?不是我说啊爹,人家现在可是你儿媳妇儿了,你应该叫他随深。” 人不在跟前,他还是敢皮一下的,媳妇儿什么的说出来都让人高兴啊! 璟王爷赏了他一个白眼,冷哼一声,甩袖走了,这儿子越看越闹心。 赵兴尧回到新房的时候,欧阳随深正坐在床边发呆,见他来了,便抬眼望了过来。 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眼神,可赵兴尧就是心尖泛起了一阵战栗的酥麻。 银素等其他丫鬟在赵兴尧进来的时候就自觉退了出去,这是赵兴尧早就吩咐过的,这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站在门口,在一片热烈的红色中对视。 赵兴尧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清茶来到欧阳随深面前,递了一杯给他,“喝了合衾酒才算礼成,你身上有伤,就以茶代酒吧!” 欧阳随深听到合衾酒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事实上今天一整天他都如坠云雾,只是按照既定流程走罢了。 看着递过来的杯子,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是赵兴尧的世子妃了。 伸手接过后,两人以茶代酒饮了交杯,赵兴尧很是体贴的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好。 两人面上虽然都镇定自若,但袖中紧握的拳头则暴露了两人真正的情绪。 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接下圣旨答应成亲时欧阳随深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去考虑,两个男人的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 赵兴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坐到欧阳随深旁边,悄悄看了眼对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不早了,该休息了。” 欧阳随深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要来了吗? 他能退却吗?好像不行。于是他应了一声,“好。” 见他反应如此平静,赵兴尧心下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拒绝跟他睡一张床,于是笑着说:“都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原来他说的真是休息,欧阳随深顿时就松懈了下来,压在心口的巨石落了地,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想岔了。 赵兴尧见他没动,试探着问:“我帮你?” “嗯?”欧阳随深不解地看他。 赵兴尧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担心他动作太大会牵扯到伤口。 欧阳随深脸色变了变,不知想到什么,最后还是默默摇了摇头拒绝了。 赵兴尧也不勉强,笑着说:“那好,你自己来。” 说完他又站了起来,去衣柜里面翻腾了一会儿,拿了套里衣过来递给欧阳随深,“你身上的沾了血,换这个吧。” 欧阳随深接过,正准备脱衣服,却发现对方一直紧盯着自己,他极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赵兴尧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是的,看自己媳妇儿怎么还被当作登徒子一样? 为了不让欧阳随深尴尬,赵兴尧转身进了旁边的净室,匆匆洗漱完后端了盆热水到欧阳随深面前。 欧阳随深已经换好了里衣,赵兴尧拧了个帕子递给他。 欧阳随深见状忙道:“殿下使不得,这些该我来做的。” 赵兴尧一把将他按回床边坐好,蹲下身就要去拉他的脚踝,嘴上还说着:“这有什么,你有伤在身,我来就好。” 拧个帕子就算了,竟然还要帮自己洗脚,就算欧阳随深再不懂礼节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的,他慌忙叫道:“不行,殿下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兴尧捉住脚强行按进了水盆里,欧阳随深还没说完的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赵兴尧还挺高兴的,他朝欧阳随深笑了笑,“我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那等你伤好了也帮我洗不就好了,再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怕什么。” 欧阳随深无法反驳,等他再回神时,赵兴尧已经将他的双脚擦干放到了床上。他受到了了不小的冲击,直到此时还有些愣愣的。不是说璟王府世子自小骄纵,目下难容人吗?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赵兴尧都十分正直,没有多瞟一眼。 他故意把伺候的人都支走,就是为了能亲自服侍兰筠休息,小小愿望达成,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睡觉的时候,欧阳随深很自然的被挤到了里侧,赵兴尧强行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则去灭了烛火,只剩一小盏灯,这才掀开被子躺下。 “累了一天了,快儿点睡吧!”赵兴尧说。 欧阳随深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是同盖一床被子,但两人之间还是留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赵兴尧不是不能靠过去,可是他现在处处都要考虑欧阳随深的感受,不想他太过紧张。 欧阳随深确实是不习惯的,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这都让他毫无睡意,而且腹部的伤口也让他有些不适。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大概是受伤的缘故,他暂时算躲过了他最不想面对的一劫,他没办法坦然接受那种事情。 赵兴尧躺下后就一直张着耳朵听身旁人的动静,他知道他没有睡着,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不习惯。为了让欧阳随深放心入睡,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果然,不久后,他就感觉欧阳随深渐渐放松了下来,不似之前那么僵硬了,赵兴尧唇角微微勾了勾。 确认赵兴尧睡着后,欧阳随深干脆睁开了眼睛,望着帐顶发呆,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赵兴尧其实一直都没睡,他们新婚这晚,一个没睡,一个装睡,就这样一起无声的相伴着。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房间里,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人才一同睁开了眼睛,赵兴尧朝外喊了声,“侯着,”回头就将手覆在了欧阳随深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则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感受了一会儿,他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发热。” 欧阳随深这时却是拧紧了眉,看着赵兴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兴尧察觉后紧张地扶着他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欧阳随深摇头,声音有些低哑道:“没有,就是……好像要错过给王爷王妃请安的时辰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过头了,而且也没人提醒他,银素应该是知道这些的,可是为什么也没有来叫他? 进门第一天就没有按时去请安,这在规矩严明的王府可是大忌。 闻言,赵兴尧却是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说:“多大点儿事儿啊,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呢!” 多大点儿事儿?这事儿还不大吗?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赵兴尧解释,“没事的,我昨天已经跟爹娘说过了,你受了伤,今日就不去请安了,等你好了咱们再一起去就好。按理说我们是陛下赐婚,成亲第二日该进宫谢恩的,不过我都安排好了,不必急在今天,陛下近来也很忙,可能也抽不出空来,过几天我们再去就是了。” 解释完,赵兴尧也穿好了衣服,将床帘放下,挡住欧阳随深的身影,这才去开门。木香和银素率先进了门,后面的丫鬟依次鱼贯而入。 银素是欧阳随深带来的人,而且一直都在他身边,虽然赵兴尧心里有点儿小小的不舒服,但还是让她近身伺候欧阳随深。 其他人放下东西就退下了,只剩木香伺候赵兴尧,银素伺候欧阳随深。本来赵兴尧是要亲自伺候欧阳随深穿衣的,可是被严词拒绝了,他也只好作罢。 两人洗漱收拾完毕,便有人端来了早膳。精致的膳食都是清淡口味的,且好几样都是欧阳随深喜欢的。 赵兴尧从木香手里接过粥放到欧阳随深面前,“现在先将就一下,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欧阳随深不知如何作答,赵兴尧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都让他感觉他进的不像王府,像是平常的富贵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要求。 赵兴尧从来都不是个严守规矩的人,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在他这儿都没用,他一边吃一边说:“你不用太紧张,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其实我爹娘都很好相处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对了,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称他们为父王和母妃?” 欧阳随深看向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叫父王和母妃太生硬了,哪有叫爹娘来的亲近,一家人嘛,就要和睦喜乐才好,整天守着那一套规矩有什么意思。”赵兴尧说着,眼中流露出温情。 重来一次,他很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有些东西,只有失去过,才知道有多么珍贵。? 第十章 信笺 虽然赵兴尧说不必去请安,可是欧阳随深还是觉得不妥,早上起的晚了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是应该去的。 赵兴尧担心他的伤,“你身上还有伤,这样折腾怕是不易愈合,真的没关系的。” 欧阳随深表示,只要不是动作太大,没什么问题,何况昨晚用了那般珍贵的伤药,今日已经不怎么疼了。 见他坚持,赵兴尧也只好随他了。同时,他更觉出兰筠的好来,这个人不会真因为他的放任就怙恩恃宠,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听说两人前来请安,璟王爷和王妃对视了一眼,不是说今日不来了吗? 两人刚理了理衣襟坐好,赵兴尧就带着人进来了,一向没规没矩的人这会儿竟是出奇的端正稳重,扶着欧阳随深就要跪下行礼,却被璟王爷出声阻止了,“随深身上有伤,就不必行礼了。” 王妃也在一旁附和,“是呀,在自己家里就不必讲那么多规矩了。” 虽然两人这么说,可欧阳随深和赵兴尧还是跪下行了一礼,动作虽然慢,却是一丝不苟。 王妃打量了欧阳随深一番,笑着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心中暗道:可真是个标致的人儿,论容貌,可比那秦书瑶更胜一筹呢! 欧阳随深虽然容色昳丽,可他身上没有半分女气,反而是有一种内敛的英气,不会叫人觉得阴柔,眉目之间也是自带一股正气。 璟王爷也点了点头,看欧阳随深举手投足间自成风流,而且克己守礼,与自己儿子站在一块儿倒是很般配。 说实话,除了是个男子这一点,璟王爷和王妃还是很满意的。 欧阳随深温润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给王爷王妃请安。” 谁知王妃听了,竟然是忍不住拿帕子掩唇笑了起来,“怎么还叫王爷王妃呢?” 欧阳随深一愣,随即有些无措的望向了赵兴尧,而赵兴尧也正笑着看向他,丝毫没有要替他解围的意思。 静默了一瞬,欧阳随深声音低了低,改口道:“给爹,娘请安。” 这下子,连一向在人前冷静严肃的璟王爷都乐的笑出了声,连声说着好。 赵兴尧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若是欧阳随深这时看向他,一定会被他的眼神卷入一场温柔的风波之中。 知道欧阳随深身子不适,赶紧让两人坐下。王妃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过来,让人送到欧阳随深的面前。 欧阳随深谢过王妃,然后接了过来,是一个精致的雕花紫檀木盒子。 赵兴尧瞥了一眼,随即就眼睛一亮,从欧阳随深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根白玉簪子。簪子虽然样式简单,但玉质是绝对的上品,而且这可是他娘嫁妆里头的东西,意义非凡。 “哇,娘,您这可就偏心了,怎么只有随深有,我就没有呢?”赵兴尧假装吃味的抱怨道。 王妃嗔怪的横了他一眼,“你拿我东西的时候少了?再说了你也衬不上这簪子,我看啊,还是随深戴着更好看,君子如玉。” 好吧,赵兴尧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了亲娘的嫌弃,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其实他心里是很高兴的,自己喜欢的人爹娘也喜欢,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几人说着话,赵兴尧时不时插科打诨一番,气氛很是融洽。 璟王爷突然对赵兴尧说:“对了,你说的事情暂时还没有眉目,那天晚上之后对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从追查。” 赵兴尧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偏头看向欧阳随深,问,“那天袭击你的人你可还有印象,有没有什么特点?” 欧阳随深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口道:“对方当时黑衣蒙面,而且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以我观察,应当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身高八尺左右。武功高强,尤其擅长偷袭,招招致命,应该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杀手?”赵兴尧皱眉。 璟王爷听完也陷入了深思,一般人可培养不起杀手。 这事儿一时也没有头绪,赵兴尧怕欧阳随深累着,坐了会儿就带人回兰庭苑休息。 一路上,赵兴尧都护在欧阳随深的身侧,那姿态简直就像是护着一朵娇花儿。 欧阳随深以为,进入王府会举步维艰,没想到王爷王妃竟是这般的平易近人,还有…… 他望向身边的人,一时有些恍惚。 自那天晚上翻墙到他院中,到此时此刻,这个人都对他很好,对着他笑,尊重体贴,这是欧阳随深没想到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兰庭苑门口,一个小丫鬟突然出现,跪在了赵兴尧的面前。 赵兴尧皱眉,“什么事?” 小丫鬟大着胆子看了赵兴尧一眼,又看了看他身侧的欧阳随深,咬着唇欲言又止。 欧阳随深见状就要回避,谁知被赵兴尧一把拉住,他说:“你现在是我的世子妃,没什么是你需要回避的。” 再看向那小丫鬟,赵兴尧满脸不悦,冷声道:“以后世子妃的话就是我的话。” 小丫鬟犹豫了一瞬,没说话,只是将一封信递给了赵兴尧。 没办法,本来是想趁没人的时候递的,可是世子殿下一直都和世子妃在一起,根本没有单独出现过,小丫鬟一直找不到机会。不过想到这信的来处,她又信心大增,觉得世子殿下一定会高兴的。 赵兴尧看了那小丫鬟一眼,伸手将信拿了过来,信封上没有字,但是右下角却有一点朱红。看见这一点朱红,赵兴尧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不自觉用力收紧,几乎将那封信捏成碎片,眼底涌上了浓烈的恨意。 他倒是忘记了这茬,上辈子也是如此,他成亲第二日就收到了秦书瑶的传信,邀他相见,于是他就丢下兰筠去见那个女人了。 如今再回头看,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偷偷给男子送信邀约的。 上辈子他是一早就收到了,然后就急匆匆出去了,兰筠是一个人去请安的,后来听说他在主院跪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如今想来,都是因为他才让兰筠受苦。在他娘的心里,自然是自己的儿子最重要,成亲第二日一大早就跑出去见别的女人,王妃心里是有气的,气儿子不懂事没分寸,但又无可奈何,于是就将气都撒在了欧阳随深这个刚进门的外人身上。气他这般不顶用,拴不住自家儿子的心。 现在与上辈子不同,完赵兴尧态度的改变就改变了事情的发展方向。自赐婚后,赵兴尧不仅及时醒来,而且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不再闹着要跟秦书瑶在一起,跟爹娘也更亲近了。对欧阳随深,他也是尊重爱护的,有他这般护着,谁还会给欧阳随深脸色看。 赵兴尧虽然恨秦书瑶,但更恨自己,恨自己目盲智昏,识人不清。 欧阳随深觑着赵兴尧的神色,轻声开口:“你……没事吧?” 欧阳随深的声音就像一阵春风,瞬间就吹走了赵兴尧心头的阴霾,他冲他温柔一笑,“没事的,咱们去休息。” 扶着人进屋坐下,赵兴尧来到门外,对木香指了指还跪在那边发抖的丫鬟说:“那个,发卖出去,然后好好查一查,这封信是怎么到我面前的,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以后这兰庭苑再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飞进来,我就拿你是问。” 木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的那点朱红,常年在世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她又格外机警聪慧,自然知道这信来自于谁。 赵兴尧在外面可能骄纵纨绔了些,在王府却是待人极好的,对待下人也是,因为璟王爷从小告诉他,有本事跟外人横,跟自己家里人横不算男子汉。所以一般情况下,下人即使是犯了些小错,他也不会责怪,但这次不同。 若他还是之前的他,见到这封信可能就兴奋的睡不着觉了,现在却只有满腹的愤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璟王府,外面的人居然能买通人为他们做事,这绝对是大忌。今天递个信进来,明天是不是就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了?想到欧阳随深受伤的事,赵兴尧更加谨慎。 他唤了影卫出来,指了指其中两人,“以后你们俩的首要任务就是暗中保护世子妃,若没有召唤或者紧急情况,不要轻易出现在世子妃面前,不过他若是问起你们,你们照实说就是了。” 两人领命退下了。 赵兴尧对着剩下的三个影卫交代道:“至于你们三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请世子殿下吩咐。”三人异口同声。 赵兴尧稍微压低了声音说:“我要你们盯着太子府,有任何异常情况都要向我汇报。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哪怕任务失败也不能暴露,保命为先。” 三人虽然心下有些惊讶,但主子的命令他们执行就行了,不必多问。 不是赵兴尧真的心慈,主要是培养一个影卫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璟王府的大部分影卫都在璟王爷手里,这五个还是璟王爷特意拨给他用的。 哎,可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赵兴尧盘算着怎么才能培养一批自己的人。? 第十一章 换药 自递了信出去之后,秦书瑶就一直在等回信。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这让她怀疑信是不是并没有顺利到赵兴尧的手里。 她坚信赵兴尧爱的人是她,否则怎么会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的保护她,都说危急之下的自然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以前赵兴尧就爱她爱的不可自拔,若是从现在起她给赵兴尧更多的回应,那人肯定是更加在意她,说什么都会顺着她。到时候她就表示,只要赵兴尧休了那个男人,她就嫁给他,想必赵兴尧一定会喜不自胜。 虽然说陛下赐婚不是能轻易休妻的,但是赵兴尧却不同,他是陛下的亲侄子,是璟王府的继承人,他若真铁了心,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秦书瑶的算盘倒是打的劈啪作响,可惜,未必能如她所愿。 …… 赵兴尧觉得最近都过的很快,转眼天明,转眼又是夜晚降临,大概是因为有兰筠在身旁吧,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待在一处都是好的。 用过晚膳,赵兴尧去书房拿了几本书过来递给欧阳随深,他说:“要是觉得闷就看会儿书,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挑了几本游记。” 欧阳随深想要站起身来道谢,却被赵兴尧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坐着,站起来做什么?伤口不疼了?” 欧阳随深只好拿着书坐着,对赵兴尧道:“谢殿下。” 赵兴尧听着,却不满起来。兰筠还是对他这般客气,总是对他道谢,总是称呼他为殿下。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逼迫兰筠,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于现状。 于是,赵兴尧坐在欧阳随深的面前,叹了口气,唤他:“兰筠。” 欧阳随深抬头,将书放在桌上,然后看着赵兴尧,“殿下有事吗?” 赵兴尧苦笑了一声说:“兰筠可以不叫我殿下吗?每次听你叫我殿下,我就觉得我们离的好远。” 这话说的有些哀怨。 欧阳随深抿了下唇,“您是世子殿下,我……” “不,”赵兴尧不等他说下去便打断了他,“我希望在你这儿,我不是什么世子殿下,你明白吗?” 赵兴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欧阳随深的表情,说的太明白怕他反感,说的太模糊又怕他不理解,赵兴尧对他总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欧阳随深垂下了眼眸,长而卷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放在桌上的手也不自觉捏紧了。 不是世子殿下,那是什么?枕边人?还是……夫? 赵兴尧看着桌上捏紧的拳头,大着胆子将手覆了上去,谁知刚碰到,欧阳随深就一个激灵,猛地抽走了。 赵兴尧夜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了。之前他们也有过肢体接触的,好像也没像此刻这般直接的躲过。 对了,之前每次也都是自己半强迫半哄骗的,兰筠只是没办法躲开而已。刚才的反应虽然激烈,却也是最真实的。 想到这儿,赵兴尧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欧阳随深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 听他道歉,赵兴尧连忙摇头,“不,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吓到你了,该是我说抱歉的。” 这话就像在安慰一个被唐突了的小姑娘,可欧阳随深是个男人,这会儿反应了过来,见赵兴尧又如此着急的解释,他突然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可把赵兴尧看愣了。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看见欧阳随深的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笑,虽然很浅,却一下子就击中了赵兴尧的心。 刚才被躲开的失落也被这个清浅的笑抚平了,赵兴尧也笑了,他说:“你叫我名字吧,老是叫殿下太生疏了,也不要用敬称,我不喜欢,就像我叫你兰筠那样,你叫我兴尧好不好?” 说完,赵兴尧就满眼期待的望着欧阳随深,像个想讨糖吃的孩子。 欧阳随深被他看的有些脸热,轻咳着就想糊弄过去。谁知赵兴尧才不上他的当,撒娇似的软声说:“好不好嘛?叫一声,就叫一声。” 这回欧阳随深是真咳了起来,他没想到,堂堂的世子殿下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得小声叫了声,“兴尧。” 赵兴尧听着,心下一阵狂喜,一个激动就倾身过去抱了抱欧阳随深,满口应着,“嗯,嗯……” 突然被抱,欧阳随深有点猝不及防,不过也没有再躲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赵兴尧这才想起来,该帮兰筠换药了。 欧阳随深身上有伤不能沾水,所以也就不能下水沐浴了。他将人带到净室,又去把衣服拿过来,然后端了水过来就开始拧帕子,要帮欧阳随深擦身,欧阳随深哪能让他一直为自己做这些,忙道:“这些让银素来就好了。” “什么?”赵兴尧惊了,“让银素来?她可是女子。” 让银素来给兰筠擦身,那怎么可以?他连兰筠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想让人看见。 “还是说,兰筠觉得她比我做的好?也是,我总是笨手笨脚的,你嫌弃也是应该的。”赵兴尧说着,捏着帕子低着头,一副委屈的小样儿。 谁敢嫌弃堂堂世子殿下?一般人还当不起这等殊荣呢! 欧阳随深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拿衣服端水这些让银素来,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赵兴尧低着头,在欧阳随深看不见的地方扬了扬唇。 而后抬起脸来,“那……让我帮你好吗?” 欧阳随深只能是答应下来,不然等会儿还不知道他要闹出什么来。也是奇怪了,明明之前还很端正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像耍赖的小孩儿。 赵兴尧也想端着慢慢来,可是他发现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亲近些,所以他只能耍赖了。 欧阳随深慢慢退了衣服,到最后只剩里衣的时候他停住了,悄悄看了眼赵兴尧。 赵兴尧还在试水温,拧帕子,发现他在看自己时也回望了过去,结果就见那人犹豫着不动了。 赵兴尧把帕子放进水里,走到欧阳随深面前,伸手去解他的里衣衣带,欧阳随深想要阻止,却被赵兴尧握住了手腕。 之前还耍赖的人这时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做什么的,你若是觉得不自在可以把我当成大夫。”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让人看一眼就信服。 “嗯。”欧阳随深垂眸应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那……你帮我擦后背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赵兴尧知道,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了。 “好,”赵兴尧的手搭上他的肩,帮他退下衣服,手指触到了他的肩膀,明明是温热的,却叫他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只着亵裤站在赵兴尧面前,这让欧阳随深感到羞耻,耳朵尖儿是烫的,手指头是颤抖的,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赵兴尧也感觉到了,却没说什么,迅速拧了帕子给欧阳随深擦背。欧阳随深常年习武,身形虽然看着单薄,实则蕴含着力量,身上的肌肉线条更是流畅,而且肌肤很白,触手光滑如暖玉,赵兴尧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后背可以这么好看。 他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悄悄咽了咽。 欧阳随深感觉后背没了动静,轻声问:“好了吗?” “好……好了。”赵兴尧捏了捏帕子,觉得有点儿热。 “剩下的我自己来吧。”欧阳随深又说。 赵兴尧:“好,好,那你……你自己来,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好。”欧阳随深点头。 赵兴尧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地走了出去,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即意识到这手刚刚碰到了兰筠的后背,顿时觉得更热了。 欧阳随深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赵兴尧出去了才赶紧擦好身换上衣服,那速度快的都快赶上他练剑的时候了。 他出去的时候,赵兴尧正坐在桌边喝冷茶,见他出来,有些意外,“这么快?” 欧阳随深没有说话,只看了他一眼。赵兴尧倒是不怎么在意,拉着人去床边坐着,然后取了药来帮他换。 为了不让兰筠为难,赵兴尧直接去掀的里衣下摆,把衣服往上卷了卷,然后一圈圈取下绷带,刚刚结痂的伤口便暴露在空气中,如此清晰地看到时,赵兴尧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伤口有些长,虽然已经结痂,依然可以窥见当时有多凶险。 兰筠肌肤生的白,这样一条伤口横亘在腹部,就像是美玉上面平白出现的瑕疵,赵兴尧想,他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给兰筠报仇。 心里虽然愤恨,可手上动作却是轻柔的不像话,生怕弄疼了他。欧阳随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他说:“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嗯。”赵兴尧嘴上应着,依然是小心谨慎的很。 欧阳随深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暖意,被人温柔的对待总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一个世子殿下竟然这么会照顾人。 只要赵兴尧喜欢,他便愿意倾尽温柔,对人呵护备至。 换好药,木香又端来一碗汤药,赵兴尧接过来拿勺子搅了搅,一股子药味儿瞬间钻进鼻子里,赵兴尧皱了皱眉,对木香说:“去拿些蜜饯糕点来。” 欧阳随深忙阻止:“不用麻烦。”这么晚了,太折腾。 赵兴尧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味道不太好,待会儿喝了压一压,能不苦为什么要苦。” 喝了药吃了蜜饯,两人再次躺在了一个被窝里。 欧阳随深这次没那么紧张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他很快就睡着了。 赵兴尧偏头看了一会儿欧阳随深的侧脸,悄悄靠近了些,也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第十二章 偶遇 清晨,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为大地披上了缕缕霞光。 官道上,一个白衣男子牵着一匹马缓缓前行。男子面容英俊,束着高马尾,发带被晨风吹的扬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剑,看起来十分潇洒。 欧阳瑗发现,这个人已经跟她同了很久的路了,只是彼此不熟,一直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也都没有要靠近或者要打个招呼的意思。 大哥跟她说过,不认识的人不要轻易靠近,江湖上侠士豪客多如牛毛,也都有自己的脾气,一不小心得罪了谁可不是好事。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更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鉴于大哥的教诲,欧阳瑗这次出来并没有着女子装束,而是穿了一身男子劲装,只是她到底是女子,身形显得很是单薄。 欧阳瑗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她要去找二哥。 大哥自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有时候在二哥的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日,爹娘也担心的很,娘都生病了。但是二哥进的是王府,是不能随便出门或者回家的,而且到现在也没捎个信儿回来,所以她就偷偷决定去找二哥。若是那个什么世子欺负她二哥,她就帮二哥打他,然后把二哥带出来,他们回家去。 十几岁的小女孩虽然也跟着走江湖历练过,可到底还是单纯天真,根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不过这份真心实意的感情却是弥足珍贵的。 欧阳瑗心里想着问题,走着走着就跟前面那位白衣男子并行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对方正看着她。 欧阳瑗一愣,正要不悦的瞪对方一眼,却见对方这时对她温和一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面对面了才发现,这人长的还挺好看的,于是欧阳瑗不瞪了,改为回以一笑。 长得好看确实能增加好感啊! 男子见她态度友好,忍不住就跟她搭起话来,“小兄弟也是往京城去吗?” 欧阳瑗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男子打扮,于是清了清嗓子,特意将声音压的低沉沙哑些道:“正是。” 欧阳瑗本来就性子活泼,这一路走来身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早就憋坏了,这会儿看这人不像是坏人,就忍不住想跟人多说几句。 “兄台去京城是有什么事吗?”欧阳瑗主动问道。 男子笑了笑,“回家。” 欧阳瑗一听,这人家在京城,那她是不是可以打听一下璟王府,她都不知道璟王府在哪儿呢,本来准备入了城再打听的,这会儿有个现成的怎么能错过。 “兄台家在京城,不知可听说过璟王府?”欧阳瑗开口问。 闻言,男子偏头看了她两眼,然后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京城之中谁不知道璟王府。” “那你知道璟王府的世子吗?”欧阳瑗紧接着问。 “嗯,听说过。”男子回答。 “那世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而且还贪财好色……”欧阳瑗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来火。 都怪那个什么世子殿下,仗着权势抢走她二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子本来平静的眼眸露出了些惊奇,神色也变得有些古怪。欧阳瑗还等着他的回答呢,催促道:“到底是不是啊?” “好像……也没你说的这么差,”男子犹豫了一瞬,又问,“你是不是和那位世子殿下有仇?” 欧阳瑗拧着眉,愤懑道:“嗯,有仇,有大仇。” 男子“喔”了一声,“不知你与那世子殿下有什么仇怨?” 提起这茬欧阳瑗就更火大了,张口就要将那世子殿下的无耻行径说出来,但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哥说过,交浅言深是大忌,出门在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 于是她恨恨道:“他抢了我家很珍贵的东西。” 男子不太信的样子,“他一个世子殿下,要什么没有,干什么要抢你家的东西?” 欧阳瑗一听就更恼火了,一下子激动起来,“我也奇了怪了,我们一没惹他二没招他的,他凭什么就要抢我们家的人……啊……不是……是抢我们家的东西啊,就凭他是王爷的儿子啊,是什么破世子啊?” 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认真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然后扬了扬唇角。 这可有意思了啊! “那你是要去找那位世子殿下要回你家的东西吗?”男子问。 欧阳瑗重重点头,“对。” 男子:“你知道璟王府在哪儿吗?” 欧阳瑗:“这个……暂时还真不知道。” 男子略一思索,说:“喔,这样吧,相识即是缘分,我有个亲戚在璟王府当差,我可以先带你进去。” 一听可以带她进璟王府,欧阳瑗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带我进璟王府?” 男子“嗯”了一声,“君子不欺人。” 欧阳瑗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竟然能遇到一个有亲戚在璟王府当差的人,真是太好了。 “你可真是个好人。”欧阳瑗不吝夸赞。其实她也不是傻的,听说能帮自己,自然乐意多说几句好话,说话又不要钱。 男子笑了笑,不可置否。 欧阳瑗这时候才想起来,这都跟人聊半天了还没问对方的名字呢,于是开口道:“对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男子答道:“在下赵雨齐。” 欧阳瑗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诶,你跟那个混蛋世子一个姓啊?” 赵雨齐听到“混蛋世子”几个字的时候还是被呛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天下同姓之人是有很多的。” 欧阳瑗觉得也是这个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待对方问就自报了姓名:“我叫杨瑗,意思为玉璧的那个瑗。” 真实姓名那肯定是不能说的,半真半假倒无妨。 赵雨齐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而后赞道:“瑗,玉璧也,用作人名意指尊贵美丽,志行高洁,珠宝盈门之义,好名字。” 欧阳瑗笑笑,“过奖,过奖。”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就聊的比较开心了,欧阳瑗活泼,像只小黄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男子也不嫌她吵,总是认真听着。 不仅如此,男子见她说的口渴,还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不过被欧阳瑗拒绝了。 别人给的入口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接受才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呐。 就这样,两人终于在午后进了城。 京城热闹繁华,店铺林立,人影攒动,欧阳瑗忍不住四处张望。赵雨齐看她兴奋的样子也会心一笑,还给她介绍起目之所及的各式建筑。 虽然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但欧阳瑗还是记得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催促着赵雨齐带她去璟王府。 赵雨齐牵着马,带着欧阳瑗往璟王府走去。 到了璟王府门口,欧阳瑗有点儿被大门的恢宏肃穆镇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恰在这时,莫管家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看见赵雨齐就是面上一喜,赶忙迎了出来,张口就叫道:“小……” “殿下”俩字儿还没叫出口呢,就见赵雨齐急忙给他使眼色,莫管家看了看一旁的欧阳瑗,心领神会,立马转了个弯儿道:“小公子。” 赵雨齐点了点头,笑着同莫管家打招呼,“莫叔好啊。” 莫管家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好,都好。” 赵雨齐给欧阳瑗介绍道:“这位是王府的管家,莫叔。” 欧阳瑗看着赵雨齐,“原来你说的亲戚竟然是王府的管家啊,还挺厉害的。” 说完也跟莫管家打招呼,“莫叔好。” “好好好。”莫管家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个女娃娃,若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那他可白活了。既然是小殿下带回来的人,那就是贵客,自然得好好招呼。 赵雨齐的马早就有人来牵走了,他和欧阳瑗跟着莫管家往王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莫叔,我这位朋友想要见见世子殿下,不知他现在在何处?可方便?” 莫管家偷偷看了看赵雨齐,见对方朝他眨了眨眼,便放下了心来,回答道:“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在兰庭苑呢,若是知道您回来,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欧阳瑗听到“世子妃”三个字的时候,小脸儿拧成了一团。 赵雨齐当作没看见,笑了笑对莫管家说:“那就麻烦莫叔带我朋友去见见世子殿下吧。” “这……”莫管家刚才也看见了欧阳瑗的脸色,一时间有些犹豫。 赵雨齐说:“没事的,您就说人是我带来的就行了。” 莫管家只得答应下来,请欧阳瑗随他去。 欧阳瑗见赵雨齐站在原地不动,回头看向他,“那你呢?” 赵雨齐把剑抱在怀里,冲她摆了摆手,“你去吧,我还有点儿事。” 欧阳瑗应了声好,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冲赵雨齐灿烂一笑,“谢谢你。” 赵雨齐自第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这是个小姑娘了,即使她努力装作自己是个男孩子,可那小小的身板,白皙的皮肤,轻灵的声音,以及明显的耳洞,都显示着她是一个女孩子无疑。 刚才的那个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不仅颜色艳丽,还自带芬芳,沁人心脾。 见人走远了,赵雨齐唇角勾了勾,自言自语道:“哥,看我送给你的大礼。”? 第十三章 相见 欧阳瑗跟在莫管家的身后,一路上都很安静,但眼睛却是在四处乱瞟,她得记住走过的路,不然到时候怎么带二哥出去。 莫管家倒是很客气,时不时跟她说几句话,还提醒她注意脚下。 赵兴尧今天心情很不错,外面阳光明媚,微风正好,他怕欧阳随深老是待在屋子里会闷,于是让人沏了香茶,摆了一桌子的糕点蜜饯,把人拉到了院子里晒太阳。 经过这几日的精心照顾,欧阳随深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只是他的情绪一直不高。 赵兴尧这几日一直都陪在身边,寸步不离,欧阳随深忍不住对他说:“殿下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已经没事了。” 听得此言,赵兴尧一脸委屈的凑到欧阳随深的眼前,哀戚道:“兰筠这是嫌弃我了吗?” 天地可鉴,谁敢嫌弃世子殿下。 “没有,”欧阳随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怕耽误了世子殿下的事情。” 赵兴尧有些不满地看着欧阳随深的眼睛,“你答应了不叫我殿下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说完,不等欧阳随深反应,赵兴尧的目光又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你更重要的了。” 这突然正经的温柔让欧阳随深有点儿不知该如何招架,不过好在他一向淡漠,即使心里有波澜,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赵兴尧知他性子,也不勉强他回答,说完就到他的对面坐下了,还拿了块糕点递过去。 欧阳随深不好拒绝,只得伸手接了,凑到唇边咬了一口。糕点软糯可口,甜度适中,感觉还不错,只是……若对面的视线不是那么的热烈就更好了。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轻启唇瓣,咬了一口糕点,抿上樱粉的唇,轻轻地咀嚼,心都跟着轻轻一荡,他自己倒是先感觉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赶紧偏头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时,院中起了一阵风,吹的两人额前的发丝轻舞起来。 赵兴尧放下茶杯,站起来对欧阳随深说:“有风,我去屋里给你拿件披风来。” 欧阳随深本想说不用,或者说让银素去拿就是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兴尧就已经站起来走了。 这些天,他的一切基本都是赵兴尧亲自动手的,他不是没有劝过,也不是没有拒绝过,每次都被赵兴尧打哈哈糊弄过去,实在躲不过了就会委屈巴巴地问是不是做的不够好,欧阳随深也很无奈。 “二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闯入了欧阳随深的耳中,他先是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即又传来了一声,“二哥——” 这次欧阳随深不再怀疑了,他慌乱地站起身来,打翻了桌上的茶盏也不自知,连忙望向声音的来处。 欧阳瑗站在不远处,看见欧阳随深的时候,虽然在笑,可通红的眼眶里还是溢出了眼泪。 “小瑗,你……怎么……”欧阳随深的声音有些不稳。 他本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可欧阳瑗还不等他说话就冲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欧阳瑗一边哭一边问:“二哥,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还有,这么多天你怎么也不写封信回去啊,娘担心你都担心的生病了。” 欧阳随深一听也急了,连忙扶住欧阳瑗还在颤抖的肩膀,“你说什么?舅娘生病了?” 欧阳瑗抹了抹脸,鼻子通红,瓮声瓮气道:“是呀,不过还好,你也别太担心。” 安慰完欧阳随深,欧阳瑗看着他又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胸口抽噎。 欧阳随深心里也不好受,他拍着欧阳瑗的后背,轻声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我很好。” 赵兴尧去屋里拿了件披风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人扑进了兰筠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赵兴尧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怒火顿生,这人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擅闯兰庭苑,还敢抱世子妃,嫌自己命太长? 赵兴尧几步冲到欧阳随深面前,一把将他怀里的人扯出来,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抱世子妃,信不信我卸了你胳膊。” 平日里面对欧阳随深,赵兴尧都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生怕吓着他,生怕自己给他的印象不好。这会儿却是真气到了,收不住自己的脾气,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 欧阳瑗被赵兴尧大力一扯,脚下还歪了一下,差点儿没站稳,被人这样威胁,她也怒了,朝赵兴尧大声吼道:“你算哪个小蒜苗啊,我抱我哥关你什么事,你属狗的吗,还替猫捉耗子吗你,我告诉你,我……” “小瑗……”欧阳随深赶紧叫了一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对赵兴尧行了一礼,歉然道:“殿下见谅,这是我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我替她向您道歉。” 赵兴尧一愣,妹妹? 欧阳瑗也一愣,世子殿下? 院中突然安静下来,几人都有点儿傻眼。最后,还是欧阳随深推了推欧阳瑗道:“小瑗,这是世子殿下,快行礼。” 欧阳瑗还是警惕地盯着赵兴尧,她看出来了,这人铁定不是什么好人,说话那么凶,还动不动要卸人胳膊,二哥留在这儿肯定会被他欺负的,这怎么行,她得想办法救二哥出去。 “快呀!”欧阳随深轻声催促。 虽然赵兴尧对他很好,可是这人骨子里到底是骄傲的,被人这样当面下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能让小瑗受到伤害,只能先低个头认个错了再说。 欧阳瑗眉头紧皱,仰头看了看欧阳随深,见他面色焦急,心里顿时更难过了。 从前二哥哪里需要跟人道歉呢,进了王府,肯定没少受面前这人的磋磨。一想到欧阳随深被欺负,她顿时就忍不住又要流下泪来。 赵兴尧这会儿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我天,这可是小姨子啊!初次见面他就要卸了小姨子的胳膊,还把人吓哭了,我的天,他要怎么挽救在兰筠心里的形象啊! 看着对面倔强着不肯道歉,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小姑娘,赵兴尧也想哭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小姨子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正在跟王爷王妃报平安的赵雨齐突然打了个喷嚏。 欧阳随深看欧阳瑗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她,心疼地给她擦眼泪,回头对赵兴尧说:“抱歉,我……” 赵兴尧赶紧伸手打住,“别别别,兰筠别这样,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不知道她是小姨子,兰筠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不该吓唬她……” 咦?欧阳瑗从欧阳随深身后探出头来,这人居然还会道歉?哼,那也是欺负二哥的坏人。 等等,小姨子是什么鬼? 欧阳随深见赵兴尧语无伦次地解释,脸都急红了,心下忽地一软,忙说:“没事的,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是真的那么坏对吗?”赵兴尧的眼中忽地亮起了希望之光。 “嗯。”欧阳随深点头。 听到他的肯定,赵兴尧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对着欧阳瑗笑笑,“你叫小瑗是吧,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可以吗?” 欧阳瑗看了眼欧阳随深,见他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太情愿地暂时妥协道:“那我就勉强接受咯!” 赵兴尧让人换了新的糕点,重新沏了茶来,这才坐下来,光明正大的听两人说话。 “你怎么会一个人到王府来的?是不是瞒着舅舅他们偷跑出来的?”欧阳随深冷静下来一分析就知道了。 “嗯,”欧阳瑗点点头,“我要是跟他们说,他们肯定不会让我来找你的。” “哎,”欧阳随深叹气,“你不该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太危险了,我们都会担心的。” 说完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进到王府里来的?而且刚才好像还是莫管家带你来的。” 璟王府戒备森严,别看表面上没什么,暗地里可有很多高手隐匿,一般人想要进来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个,欧阳瑗就很开心了,她说,“二哥,我跟你说,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人,他可好了,莫管家是他的亲戚,所以是他带我进来的。” “亲戚?”赵兴尧狐疑,莫管家无儿无女独身一人多年,从没听说他还有什么亲戚啊。再说了,就算是他的亲戚,他也不会就这样把人往他的兰庭苑领才是。 赵兴尧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忍不住堆起笑脸问,“小瑗,那个……带你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欧阳瑗有点儿嫌弃地看了眼赵兴尧,趁欧阳随深不注意的时候甩了赵兴尧一个白眼儿,居然跟二哥一样叫她小瑗,根本就不熟好吗? 直到欧阳随深看向欧阳瑗,她才不情不愿道:“他叫赵雨齐。” 这话一出,赵兴尧的顿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这都什么事啊? 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一回来就坑自己,还有没有兄弟情了?? 第十四章 心事 赵雨齐先去跟王爷王妃报了平安,然后就接收到了他娘亲充满浓浓母爱的爆栗,最后他是龇牙咧嘴揉着脑袋离开的。 见过了父亲母亲,接下来就该去见见大哥大嫂了,不知道他哥对他送的大礼满不满意。 赵雨齐来到兰庭苑门口,仰头看着他哥亲自执笔的“兰庭苑”三个字,会心一笑,然后抬步踏入了院中。 木香最先发现有人来,一看竟然是小殿下,脸上顿时洋溢出了激动的笑容,赶紧上前见礼,“见过小殿下。” 木香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即使赵雨齐少小离家,她也是认识的。 她这一声,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赵雨齐几步走到赵兴尧和欧阳随深的面前,叫了声“哥,”然后转向欧阳随深,郑重一礼,“雨齐见过大嫂。” “你总算是知道回来了。”赵兴尧一拳捶在赵雨齐的肩上,语气中也满是高兴,暂时忘记了他坑自己,让自己在小姨子面前出糗的事情。 经过了这些天,欧阳随深已经接受了现实,接受他世子妃的身份,所以赵雨齐的这声大嫂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含着笑点头,伸手托住赵雨齐的手肘说:“不必客气”。 赵兴尧看见欧阳随深对着自己弟弟笑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十分小心眼儿的赶紧上前几步,挡在两人中间,隔绝两人的视线。 兰筠对着自己都没有露出过这样一副唇角含笑的模样,竟然是对着赵雨齐那小子,太可恶了。 世子殿下就是这么出息,连亲弟弟的醋都要吃。 欧阳瑗在一旁都看傻了,就算再笨,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她气鼓鼓地叉起腰,指着赵雨齐,“你你你……你居然骗我。” 赵雨齐笑的温和,对着欧阳瑗深深一礼,“开个小玩笑,还请欧阳姑娘莫生气。” 欧阳瑗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突然想到自己竟然当着别人的面,骂人家亲哥哥是混蛋,又觉得有点儿理亏,于是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几人重新互相慰问了一番,然后坐下来说话。 赵雨齐对自己没能及时赶回来参加哥哥的婚礼表示抱歉,然后奉上了自己准备的新婚贺礼,是一对玉鱼锁。两块玉佩雕成了鲤鱼的形状,相对的时候可以扣在一起,鱼唇相对,亲密无间。 “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不过这是我师父亲手雕的,他没事就喜欢雕这些东西,雕工还是很好的。”赵雨齐说。 赵兴尧把东西拿过来看了看,雕工确实上乘,其实玉石的料子也是极好的,他家弟弟这是谦虚了。不过,最让赵兴尧喜欢的,还是刻在上面的句子,他手里拿的那块刻的是: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他又拿起另一块看了看,上面是: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赵兴尧一边把东西塞到欧阳随深手里,一边朝赵雨齐道:“这还差不多,我就原谅你坑我的事情了。” 赵雨齐看了眼欧阳瑗,笑着说:“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仗。 赵兴尧看着已经挺拔如松柏的弟弟,一时有些感慨。 上辈子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坐下来和弟弟说笑过,他总是沉浸在追求真爱又爱而不得的痛苦之中,完全忽略了家人,错失了亲情。 如今他全心待兰筠,与家人也亲近起来,一家人都安乐和睦。 他倒是觉得监正说的都是真的,他与兰筠双星相照,这辈子有了兰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偏头看了眼欧阳随深,发现他一只手放在腿上,赵兴尧心里一动,慢慢伸手过去,将那只手握在了手里。欧阳随深一惊,正要挣脱,却反而被握的更紧了,加上还有赵雨齐和欧阳瑗在场,他又不好动作太大,挣了两下,见那两人都望了过来,他只好停下挣扎,勉强笑笑,说着没事。 赵兴尧握住了手,心里美的不行,还偷偷摩挲了一下光滑的手背,只觉得触感极佳,叫人上瘾。 几人一直都在聊天,茶水都换了两三次,最后还是王爷王妃派人过来传话,说在主院设了宴,让他们都过去。 欧阳瑗这会儿却是急了,她来是想带二哥回家的,可是据她观察,完全就没有机会,那个世子殿下完全就是个大号的狗皮膏药,老是缠着她二哥,她都没机会。 这下子更复杂了,居然还要去见王爷和王妃,简直烦躁。 一路上,欧阳随深都在跟欧阳瑗说话,叫她不要怕,不要紧张,但是要记得行礼,不能失了礼数。 欧阳随深每说一句,欧阳瑗的怨念就更深一分,盯着赵兴尧的后背,恨不得把他后背盯出个洞来,更是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 要不是他,二哥哪需要这么谨小慎微的受这份儿委屈。 赵兴尧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欧阳瑗的怨念没来得及收,恰被看了个清楚。赵兴尧也不恼,只微微一笑,然后转过了头。 欧阳瑗以为,王爷那就是十分威严的存在,尤其这位还是上过战场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胆寒的那种。王妃嘛,那必须是雍容华贵,气场强大,不近人情的那种。 结果却是全部颠覆了她的想象,王爷虽然高大伟岸了些,也不怎么说笑,但着实不吓人,看起来还很和蔼。至于王妃,亲切的不行,满脸的笑意,还贴心地问她喜欢吃什么。 欧阳瑗觉得,这世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的爹娘还行。 几人一起用了顿饭,便各自回去了。 欧阳瑗跟着欧阳随深回了兰庭苑,这会儿两人才得了空好好说说话。赵兴尧有意不打扰他们,径自去了书房,直到夜深了才回房中。 欧阳瑗被安排在了客房,怕她在陌生的地方不适应,欧阳随深让银素过去陪着她。 赵兴尧回来的时候欧阳随深正坐在桌边皱眉深思,见他回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赵兴尧又将他按回了原处。 “怎么了兰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可以跟我说的。”赵兴尧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跟着担心起来,索性直接问他。 欧阳随深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赵兴尧皱眉,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管什么样的难事,他都会帮他解决。 于是他掰过欧阳随深的双肩,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兰筠,我们已经成亲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事就说出来,让我帮你好不好?” 欧阳随深静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那……我能不能回一趟水岸山庄,小瑗说舅娘生病了,我想回去看看她。” 赵兴尧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事呢,原来就是想回趟娘家啊,他哪里会不答应。其实三日回门他就该带着兰筠回去的,只是怕他身上的伤受不住颠簸,这才一直没有开口,就想着等他伤好了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如今听说舅娘生病了,想必兰筠一定是心急如焚,否则他怎么会向他开口。 想到这些,赵兴尧其实是心疼的,哪怕他对他再好,也终究是委屈了他。 赵兴尧在欧阳随深的面前蹲下,把他的手握紧掌中,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舅娘不会有事的。本来是打算等你伤好彻底了再回去的,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回去,我让人准备些上好的滋补药材带上。” 听他叫舅娘叫的这么顺口,欧阳随深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回去看看。” 赵兴尧却是坚决,“要的,舅舅舅娘把兰筠教的这么好,我该谢谢他们,我们也该孝顺他们的。” 这一番话下来,欧阳随深不知不觉的红了耳朵,偏过了头不说话了。 “对了,”赵兴尧把玩着他的手说,“兰筠以后有事都告诉我行吗?就像今天这样,无论什么事都告诉我,不必觉得麻烦,我现在是你最亲近的人,王府是你的家,你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哪怕真有困难,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赵兴尧想的周到,欧阳随深打心底里感激,这时听他这么说,点头应下了。 明天要早起,两人很快就洗漱好了准备休息。 欧阳随深腹部的伤已经愈合了,只是伤疤却很清晰,赵兴尧拿了去疤痕的膏药来,每天都亲自盯着他用。 这些天两人都是一张床上睡的,也从最初的紧张过渡到了现在的坦然。 人与人相处是有一个过程的,赵兴尧现在就是在等欧阳随深习惯,慢慢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关心,从紧张到坦然,再到水到渠成的接受,那才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 灯熄灭了,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欧阳随深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赵兴尧翻了个身,摸索着给欧阳随深掖了掖被子,还在他肩上轻拍了几下,低沉的,还带着热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睡吧,没事的。”? 第十五章 刁难 第二天天刚亮,几人就坐上马车出发了。一共两辆马车,一辆坐人,另一辆则是装了满满一车的东西。 赵兴尧今日也没有骑奔宵,而是跟着欧阳随深坐马车,马车宽敞,坐三个人也不会挤。 最重要的是,赵兴尧想时刻待在兰筠身边,还有点儿不想让兰筠和别人独处的小心思在里面,就算是妹妹也不可以。他可是看出来了,兰筠对这个妹妹可是宠溺的很,两人也特别亲近,兰筠对他都没这么亲近过呢! 再说了,非要说的话,他们还是表兄妹呢,表兄妹那可是能成亲的。虽然兰筠已经和自己成亲了,但他只要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没错,世子殿下就是这么小气。 欧阳瑗本来挺高兴可以和二哥说说话,结果看到赵兴尧进来,脸上的兴奋顿时烟消云散。 她还是不喜欢这个世子殿下,要不是二哥嘱咐她不能任性,又怕给二哥添麻烦,她才不想理呢!在她的认知里,就是这个人抢走了她二哥,还让二哥不能回家,太不可原谅了。 赵兴尧自然是看到了小姑娘的表情,不过他倒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何况还是自己的小姨子,能怎么办,只能当妹妹宠着了。 一路上,赵兴尧都十分热情,一会儿问要不要吃点心,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还是凑到唇边,恨不得亲手喂的那种,欧阳随深都感觉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欧阳瑗默默地看着,然后伸手从赵兴尧手里一把夺过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还眼神略凶悍,简直就是只护食的小松鼠。 赵兴尧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还时不时故意逗逗她,惹的欧阳瑗好一阵白眼。 上辈子赵兴尧只知道欧阳随深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没见过。这辈子不仅都会见,还会收获很多很多的不满和白眼呢。 这一路不疾不徐,赵兴尧问了好几次欧阳随深会不会不舒服,欧阳随深再三表示,伤口已经长好了,赶路不会有影响。 一行人到达水岸山庄的时候倒是让门房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听说二公子和世子殿下要来啊!待看到欧阳瑗也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门房简直都要流出泪来了,这位小姑奶奶原来是去找二公子了啊,可把庄主和夫人担心坏了。 门房一边跑过来给几人行礼,一边大声朝门里喊:“快快快,快去告诉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世子殿下二公子来了,小姐也回来了。” 林晓意最近染上了风寒,加上又担心欧阳随深,整个人都不好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看着都消瘦了许多。本来就够闹心的了,结果欧阳瑗还偷偷地跑出去了,可让一家人担心坏了。 这时,小厮兴冲冲跑进来禀告说小姐回来了,林晓意顿时就精神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小瑗回来了,在哪儿呢?” “夫人别着急,不止是小姐,世子殿下和二公子也回来了。”小厮也是满脸高兴。 看到欧阳瑗和欧阳随深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时,林晓意忍不住就流出了眼泪来,她一手揽过一人,把两人抱进自己的怀里,不停地说:“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欧阳宇林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兴尧,顿时就心生不满,咳嗽了一声,颇为不满地说:“随深你也是,回门之日不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个信儿也不捎,看你舅娘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赵兴尧在一旁听的哭笑不得,这明面上是在说兰筠,实则是在怪自己呢! “舅舅舅娘恕罪,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考虑不周了。”赵兴尧赶紧告罪。 欧阳宇林斜了他一眼,没说话。那意思就是,你知道就好。 欧阳随深安抚了林晓意,解释道:“不是的舅舅,不怪世子殿下,是我受伤了。” “什么?受伤?怎么会受伤?”欧阳宇林夫妇都是一惊,难道说随深一进王府就受磋磨? 欧阳随深赶紧把自己成亲前夜被人袭击的事情简单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赵兴尧不说这件事,但他下意识地不想他被误会。 赵兴尧不说是因为他知道,兰筠怕他们担心所以才瞒着,那他也就不说了,被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兰筠开心就好。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欧阳宇林显然很生气,随即又说起了欧阳随深,“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们,幸亏没出什么事。” 林晓意拉过欧阳随深,捏捏胳膊拍拍肩,不停地问:“伤哪儿了?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了吗?” 直到确认欧阳随深已经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欧阳瑗看爹娘都顾着关心二哥去了,悄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小胸脯,还好还好。 谁知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就听一声怒斥,“欧阳瑗,你还知道回来?” 欧阳瑗吓的身体一抖,赶紧转头看向正大步走来的人,瞬间哭丧着小脸儿,弱弱地叫了声,“哥——” 来人正是欧阳玉泽。 当他看见欧阳随深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就有一人朝他走来,挡住了欧阳随深。 “大哥。”赵兴尧笑着与欧阳玉泽见礼。 欧阳玉泽转了视线,望向赵兴尧,他眼中的光瞬间消散,而后渐渐升起了一股敌意。 赵兴尧也不惧,任由欧阳玉泽打量,直到欧阳随深叫了声“二哥”,欧阳玉泽才收回视线,堪堪抱了抱拳,出声道:“世子殿下。” 赵兴尧从欧阳玉泽出现起就一直在打量对方,自己这大舅哥确实是一表人才,俊逸非凡。只不过,好像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敌意。 孩子们都回来了,欧阳宇林夫妇十分高兴,林晓意的精神瞬间就好了起来。 赵兴尧让人把东西一趟趟搬进来,把几个装着贵重药材的盒子单独拿了出来,对林晓意说:“听说您最近身子不适,我带了些滋补的药材来,您记得用。” 林晓意在心里叹了口,这世子殿下自初见到现在,对他们都很客气,她看得出来,对随深也很体贴,只是……若这世子殿下是个女子就好了,或者随深是个女子也行啊! “殿下有心了,多谢。”林晓意让人把东西收下,道谢。 “都是一家人,舅娘不必如此客气,往后叫我兴尧便可。”赵兴尧笑着说。 欧阳宇林在一旁听的眼皮直跳,心道:瞧瞧,这小子可真会讨人欢心,哼! 欧阳随深带赵兴尧去了自己之前住的院子里休息,欧阳宇林则沉着脸把欧阳瑗叫走了,应该是少不了一通教训。 林晓意这会儿精神好的很,带着人去后厨,亲自监督厨娘们做菜。 欧阳玉泽站在原地,看着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并肩而行的背影有些恍惚。 赵兴尧跟着欧阳随深来到院中,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的那堵围墙,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就忍不住笑起来。 欧阳随深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赵兴尧笑着指向那堵围墙说:“我真的是不注意才掉下来的,谁知那么巧就落到了兰筠的院子里。” 欧阳随深已经习惯了这人信口胡诌的本事,是以并不接话。 两人还是在那座凉亭里坐了下来,刚喝了一杯茶,欧阳玉泽就过来了。 欧阳随深倒了杯茶招呼他坐,欧阳玉泽却是不动,只是看着他,就在赵兴尧忍不住皱眉之际,欧阳玉泽出声道:“听闻世子殿下乃人中龙凤,文武双全,不知今日我是否有机会可以讨教一番?” 赵兴尧挑眉,人中龙凤?文武双全?这是挖苦我呢吧?谁不知道璟王爷骁勇善战,长子却是个草包纨绔。 赵兴尧站起身来,玩味地看了眼自己的这位大舅哥,随即笑了,“大哥相邀,是兴尧的荣幸,请。” “大哥——”欧阳随深觉出不对,急急地叫了一声。 赵兴尧朝欧阳随深歪了歪头,笑说:“兰筠,待会儿我要是输了,你一定要替我向大哥求情呀!” 欧阳随深看了眼已经走出了亭子的大哥,低声嘱咐了句:“你小心。” 欧阳玉泽听着两人的对话,袖中的拳头握的嘎吱作响。 两人来到空地上,相对而站,目光相接片刻,欧阳玉泽说:“那就得罪了。” 话毕,欧阳玉泽的拳头已经来到了赵兴尧的面前,赵兴尧一惊,心道这大舅哥果然实力不俗,抬起手来阻挡,结果被震的倒退了两步,手也被震的发麻,微微颤抖。 赵兴尧眯了眯眼睛,甩了甩手腕,神情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这一次,他不等欧阳玉泽出手就主动进攻,两人拳掌相接,又瞬间分开,速度快的只能看到残影。 欧阳随深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这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怎么感觉好像都揣着一股火似的。 两人渐入佳境,越打越来劲儿,赵兴尧一拳砸在欧阳玉泽的肩膀,欧阳玉泽一掌拍在赵兴尧的胸口,两人同时被对方打的倒退了数步。 赵兴尧脚下狠狠一踏,稳住身形,盯着欧阳玉泽的眼睛,拍了拍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欧阳玉泽也盯着赵兴尧的脸,不甚在意的活动了一下肩膀。 说实话,他没想到这个世子殿下竟有如此实力,本以为就是个草包纨绔,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第十六章 祭拜 两人已经你来我往的打了有一阵子了,欧阳随深想出声阻止,却见赵兴尧冲他摇了摇头。 刚开始两人还能战个势均力敌,可是越往后赵兴尧就呈现颓败之势了,他刚开始还能卯足劲儿对抗,时间长了可就扛不住了,他这大舅哥可算是个高手了,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尽力了,最后他被欧阳玉泽一拳击中胸口,整个人脱力地倒飞了出去。 欧阳随深见状,赶紧飞身上前,一掌抵在赵兴尧的背后,帮他减缓了后退的冲劲儿。 赵兴尧终于停了下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揉着胸口龇牙咧嘴,而后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大哥果然武功高强,我不是对手,认输了。” 赵兴尧认输倒是坦荡的很,丝毫没有觉得丢脸。开玩笑,要不让大舅哥揍一顿他怎么消气啊,再说了,自己挨了几下,说不定还能惹兰筠心疼一下呢,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呢。 不过,真实情况是,就算赵兴尧硬抗到底,也打不过大舅哥,所以早早认输才是上策。虽然想让兰筠心疼一下,可是也不能太狼狈了不是。 欧阳随深见他揉着胸口,担心道:“你没事吧?” 赵兴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大哥手下留情了的。” 欧阳玉泽看着两人间的互动,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滋味。 他朝赵兴尧抱了抱拳,道了句:“得罪。” 刚才两人打了一阵,都出了不少汗,欧阳随深让人准备了热水,让赵兴尧先去沐浴更衣。 有小厮前来给赵兴尧带路,赵兴尧恋恋不舍地走了,只留下欧阳随深和欧阳玉泽还站在原地。 欧阳玉泽看着欧阳随深,直到风起,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已经很努力地往家里赶了,可是……还是晚了。” 欧阳随深看着从小到大都疼爱他的兄长,忽而笑了,他说:“我知道。” 他知道兄长对他的爱护,相信那时他一定是心急如焚的。 欧阳玉泽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努力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重新看向欧阳随深,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眼中也盛满了柔波,他问:“他……对你好吗?” 其实他很不想问这样的问题,这恰恰说明了他的无能为力,可事已至此,再说其他的也没有丝毫意义了。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他对我很好,王爷王妃也对我很好,大哥不用为我担心。” 虽然他说好,可欧阳玉泽知道,他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即使不好,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会说好的。王府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规矩繁多,而随深又是自在惯了的,哪里能那么随意,不过宽慰他罢了。 “好,”欧阳玉泽说,“如果……如果你过的不好,一定要告诉大哥,大哥即使拼尽一切,也会把你带出来,一定答应我。” 这是他最后的温柔。 欧阳随深笑了,格外动人,他说:“好,我答应大哥。” 欧阳玉泽走了,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赵兴尧背靠着门,听着两人间的对话,思绪万千。 他知道,欧阳玉泽喜欢兰筠。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会随那个人移动而紧跟不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会顾及他的感受,为他考虑。 上辈子就是欧阳玉泽将兰筠带走的,那时候欧阳玉泽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那是一种夺了他最珍视的宝物,又不珍惜的彻骨仇恨。 赵兴尧知道,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也不会怪欧阳玉泽,确实是自己错了。这辈子他不会让兰筠伤心,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将他带走,兰筠是他的,他会对他好,让他开心。 可是,想归想,赵兴尧还是心里不舒服,他吃醋了。 三两下沐浴完,换了衣服出来,就见欧阳随深站在窗边,单手负在身后,背对着他。赵兴尧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伸手环抱住了他。 刚刚沐浴完,赵兴尧身上犹带着湿润的水汽,还有淡雅的兰花香。 欧阳随深动了动,赵兴尧忙阻止了他,“别动。”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其中似乎还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欧阳随深的后背抵在他的胸膛上,只觉得背后传来的温度灼人的很,还能感受到强健有力的心跳,欧阳随深一下子僵直了身子。 即使这些天他们有过不少的肢体接触,可这样亲昵的拥抱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赵兴尧拥着他,下巴轻轻地搁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清淡香味,整颗心都要飘起来了。 “别紧张,我就抱一会儿。”赵兴尧拥的更紧了些,在欧阳随深的耳边轻声低语。 将人满满地抱在怀里,能感受到他的温暖,嗅到他的味道,这才让人安心又满足。 赵兴尧就这样静静地把人抱着,欧阳随深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这时起了一阵风,将两人鬓边的发丝都吹的扬了起来,最后两人的发丝就在风中交缠舞动着。 直到林晓意让人来叫他们去吃饭,赵兴尧才睁开眼睛,依依难舍地松开怀里的人,细心地帮欧阳随深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这才同他一起过去。 这顿饭总体来说吃的还算平静,当然,这是赵兴尧单方面的想法。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只顾着给欧阳随深夹菜,还顺带夸奖了一番厨娘的好手艺。其他几人,要么就是早就见过了这情形,见怪不怪的,要么就是内心惊诧,面上却泰然自若的。 吃完了饭,欧阳随深跟欧阳宇林夫妇说,要去他娘坟前祭拜,二人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欧阳宇林点点头,说:“是该告知你娘一声。” 提到自己的这个妹妹,欧阳宇林不由自主的就陷入了自责的漩涡之中。若是他当初更强硬一些,妹妹也不至于早逝。现在再看看欧阳随深,他也只能是在心里叹口气,他终究是有负妹妹所托,对她不起。 林晓意让人准备了祭品,欧阳随深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可赵兴尧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呢,他说的理直气壮,“我也该去祭拜一下娘。” 这声娘让欧阳随深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一起去。 赵兴尧怕欧阳随深累着,非要一个人拿那些祭品,欧阳随深好笑,“我又不是什么弱女子,拿这点儿东西哪里就能累到我了?” 现在,他对赵兴尧说话也越来越随意了,不像刚开始那会儿,总是带着疏离和尊敬。 赵兴尧当然乐见他这样的改变,凑到他身边,还时不时和他碰一下肩膀,看着他的侧脸道:“我知道,你不是弱女子,你是美男子。” 这话一出,不仅是欧阳随深,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怎么就得意忘形,把心里话给抖落出来了! 天呐,兰筠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 赵兴尧赶紧解释,都语无伦次了,“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 欧阳随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耳际忍不住染上了一抹薄红,他偏头轻咳一声,说了句“走吧”,然后就把赵兴尧丢下,自己先走了。 赵兴尧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这意思应该是没生气吧?然后就巴巴地追上去了。 两人走了一阵就来到了欧阳随深娘亲的墓碑前,墓地打扫的很干净,周围还种满了常青树和五颜六色的花。 赵兴尧看着墓碑上欧阳白晴四个字,知道这就是兰筠娘亲的名字了。 “娘的名字真好听。”赵兴尧蹲下身来,一边帮欧阳随深摆弄那些祭品,一边说。 欧阳随深抬头看了眼刻在墓碑上的名字,神情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东西摆好,欧阳随深一掀衣摆跪了下来,赵兴尧也在他旁边跪了下来。欧阳随深见状,本想阻止的,可是一想到这人的脾性也就作罢了,反正这人要做什么,劝也劝不下来,随他吧。 欧阳随深拜了拜,想到赵兴尧在身边,很多话也就不便说出口,于是他在心里道:“娘,我来看你了,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成亲了……”顿了顿,欧阳随深看了眼身旁认真祭拜的人,接着道:“和我身边这个人,他叫赵兴尧。” 赵兴尧不知道欧阳随深在想什么,只是见他虔诚地闭上眼睛,猜测是在和娘亲说悄悄话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顺带提一提自己。 过了会儿,见欧阳随深睁开了眼睛,赵兴尧才清了清嗓子道:“娘,我是赵兴尧,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兰筠的。” 两人祭拜完,欧阳随深又拿了块帕子出来,认真地擦拭着墓碑上少许的灰尘。 欧阳随深突然对赵兴尧说:“想不想知道我娘的事情?” 赵兴尧惊讶,“可以说吗?” 欧阳随深笑了笑,“没什么不可以的。” 原来,欧阳白晴年轻时是个人人称赞的大美人,欧阳随深的外公为她选了一门亲事,可是欧阳白晴不喜欢,于是就赌气离家出走了。 后来遇到了一个书生,两人一见钟情,欧阳随深的外公知道后大力反对,就连一向疼爱妹妹的欧阳宇林也是十分反对的。可家人越反对,欧阳白晴就越固执,最后还是和那个书生在一起了。? 第十七章 娘亲 欧阳随深的外公知道后气的大病了一场,恨恨地说自己就当没生过这么个女儿。 那个书生倒是也争气,不久就高中了,做了官。而欧阳白晴也在这时怀了欧阳随深,本以为此后就是一家和乐的好日子了,谁知欧阳随深的爹这时竟然要娶平妻。 平妻,自然就是与欧阳白晴地位平等。 一向心高气傲的欧阳白晴自然是不会答应,别说是平妻,就是抬个妾她都不可能会答应的。 她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不顾一切都要喜欢的人,竟然那么短的时间就要娶别人,着实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可是那时她已怀孕,又与娘家离了心,加上要娶的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反对自然就没用了。 于是,她亲眼看着那人比她当初还要风光的嫁了进来,然后笑意盈盈地唤她一声姐姐。 那时欧阳白晴才知道,嫁进来的那位是官宦之女,于仕途升迁极为有利。 欧阳白晴整日沉浸在悔恨之中,又郁郁寡欢,整个人迅速消瘦。她在家里也是被放在心尖儿上宠的,何时受过如此委屈,可是当初不听家人劝阻的也是她,还伤了父亲和哥哥的心,如今也是没脸回去见他们的。 她从小被保护的太好,论心机手段,哪里是长年浸淫在后宅之人的对手,于是她被算计的早产了,孩子刚出生就被抱离了身边。 欧阳白晴本就是早产,加上出血量大,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还见不到自己的孩子,绝望之下只能向哥哥求助。 欧阳宇林接到了妹妹传来的书信,顿时怒不可遏。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可能真的就不管了,于是他瞒着病中的父亲,和林晓意两个人提着剑一路杀到了欧阳白晴的病榻前。 他那个好妹夫被被他拿着剑抵在脖子上,跪在妹妹的面前,痛哭流涕。 林晓意将孩子抢了过来,不知是因为早产本就孱弱,还是被人用阴私手段给害的,那孩子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欧阳白晴知道自己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她哭着求大哥和父亲的原谅,诉说着她有眼无珠的悔恨,也求哥哥和嫂子替她照顾孩子,她说她的孩子随自己姓,她给他取名叫随深,字兰筠,然后在欧阳宇林答应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欧阳宇林恨不得杀了他那好妹夫,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给了他一剑,并没有要他的命。 欧阳宇林抱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妹妹,林晓意抱着命若悬丝的孩子,夫妻二人悲痛的回了水岸山庄。 欧阳随深的外公本就在病中,待看到女儿的尸身和孱弱不已的外孙时大受打击,病情加重,没几日便也随女儿去了。 所幸在舅舅舅娘的精心呵护下,欧阳随深渐渐好起来,这一晃就长到了十九岁,成了翩翩佳公子。 听完欧阳随深的话,赵兴尧也是唏嘘不已,回头又看了眼墓碑,心里想,自己这丈母娘相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 可是随即他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忍不住苦笑,自己哪有资格说别人,五十步笑百步么? 都道无情者伤人,有情者自伤,这话没毛病。 年轻时,总觉得父母家人阻碍了我们追求幸福的脚步,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不惜与家人对立,伤家人的心。可是事实证明,父母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要多,看人的眼光也更加准确。这世上,没人会比父母更希望你幸福。 赵兴尧想,他娘亲从来都不喜欢秦书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早就看到了他没看到的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若是他早点儿悔悟,说不定上辈子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这时,欧阳随深的声音传了过来,“走吧!” 赵兴尧看向他,心突然就定了。往事不可追,现在就是最好的。 同时,他也心疼欧阳随深的遭遇,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了欧阳随深的手。 欧阳随深想挣开,赵兴尧却握的更紧了,他笑看着欧阳随深的侧脸说:“兰筠,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只对你好。” 欧阳随深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如水,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他此刻心里冒出的想法却是,即便是好,也不可能只对我一个人。 他记得舅娘曾经笑着对他们三个人说:“将来你们都会遇到一个人,恰如其分的适合你,他会把迟到的爱都给你,舍不得让你难过,不会让你失望,接的住你所有的负面情绪,懂得你的未尽之言,会想办法逗你开心,让你笑,让你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此刻的欧阳随深觉得,自己可能不会遇到那样一个人了。 赵兴尧的话他只是听着,并不作答,因为他觉得,以赵兴尧的身份地位,将来总还是要娶别人的,别说自己是男子,就算自己是女子也一样。 祭拜完毕后两人就并肩慢慢往回走,也不着急,还能看看风景。 回去后欧阳玉泽把欧阳随深叫了过去,赵兴尧也想跟着去,可人家没叫他,于是他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等着欧阳随深回来。 还好没多久欧阳随深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把剑。 赵兴尧不解地看向他,欧阳随深解释道:“这是大哥的佩剑飞霜,跟随他多年,如今送给我了。” 赵兴尧表情一滞,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剑都相赠了,这是什么意思? 赵兴尧再看向那把剑的时候眼神都变了,仿佛不是在看一把剑,而是在看一个人。 他想,也没事,回去他就搜罗有名的宝剑,然后送给兰筠,让兰筠用他送的,把那个什么飞霜放到库房里面去吃灰。 晚间两人就歇在了欧阳随深曾经住过房间里,躺在兰筠曾睡过的床上,赵兴尧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第二天午后,他们才离开水岸山庄,往王府的方向去。 回去的时候赵兴尧很高兴,因为车里就他和兰筠两个人了,没了欧阳瑗那个小丫头,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蹭到兰筠身边了。 马车缓缓前行着,赵兴尧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行到一处密林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赵兴尧顿时精神一振,沉声问外面:“怎么回事?” 赶车的是木香,听到问话,她回头道:“殿下,有人跟着我们,刚才被影卫发现了,现下打起来了。” 赵兴尧皱眉,一把掀开车帘,果然就见不远处的林中,两个影卫正与一人缠斗起来。 “是他,是那天晚上袭击我的人。”欧阳随深也正看着那处的情形,出声对赵兴尧说。 赵兴尧一惊,“你确定?” 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踪他们,看来目标还是欧阳随深。 “确定。”欧阳随深说完,回身抄起放在车里的飞霜剑就飞身冲了出去。 “兰筠,别去……”赵兴尧伸手去拉欧阳随深,却是扑了个空,随即他暗骂一声,也跟着跳下马车,冲了过去。 他可不能再让兰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伤了,他说过,会保护他的。 被两个影卫围攻的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欧阳随深一眼便认出了他来,提着长剑就加入了战斗。 两个影卫也是一愣,没想到世子妃居然会亲自出手。 说真的,他们两个也没想到,跟踪的人武功居然这么高,不知道跟了多久才被同样隐匿于暗处的他们发现。交了手就更惊讶了,他们两人前后夹击,一时居然还落了下风,实在是丢脸的很。 这次欧阳随深有备而来,而且手握长剑,所以对方根本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欧阳随深也是自小习武的,而且天赋还很高,放在江湖上那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 三人配合还算默契,直打得对方连连后退,欧阳随深也看出来了,这人无心恋战,想逃走。 “他想逃。”欧阳随深一剑递出,出声提醒两个影卫。 这时,赵兴尧也提着剑出现在了那人身后,欧阳随深见状紧张地大声喊道:“小心!” 赵兴尧提剑阻挡,那人的速度却是更快,转了个方向就劈向赵兴尧的肩头。可就在长剑即将落下的瞬间,那人却是硬生生停住了,然后推了赵兴尧一把,身影一闪就进入了密林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刚才,欧阳随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这里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人的实力,若不是对方主动收手,赵兴尧不死也是重伤。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紧张的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倒是赵兴尧本人,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后怕感觉,只大步冲到欧阳随深的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上下查看,紧张的不得了,“怎么样兰筠,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欧阳随深看着他紧张不已的样子,抿了抿唇,然后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冲他摇了摇头,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两个影卫这时垂首跪在地上请罪,“属下无能,请世子责罚。” 赵兴尧瞥了一眼跪着的两人,冷声道:“的确无能,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发觉,我看你们是应该回炉重造了,回去自己领罚。” 欧阳随深这时出声劝道:“别,那个人不一般,你别怪他们了,而且他们都受了伤,这次就算了吧!” 两个影卫本以为这次责罚逃不过了,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 赵兴尧看着两人手臂上都有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就听了欧阳随深的劝解,“这次是世子妃替你们求情,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两人齐声道:“多谢殿下宽宏,多谢世子妃。”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你们先去上些药吧!”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越看越喜欢,瞧瞧,他的兰筠多善良啊!? 第十八章 告状 接下来的路程,所有人都更加警惕。虽然刚刚才经历了危机,但谁也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因此格外小心。 马车内,赵兴尧愁眉不展,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的人,查也查不出头绪来。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这么个潜在危险,他实在是担心欧阳随深的安全。 他也看出来了,刚才那人明明有机会重创自己,甚至是杀了自己的,可是那人在看清自己后就及时收了手,这说明那人认识自己,并不想伤害自己,或者说是那人身后的人。 赵兴尧越想越烦躁,最后只能暗暗决定,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兰筠。 欧阳随深也想不通,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惹的人家不是痛下杀手就是对他行监坐守的。 回到王府后,赵兴尧先将人送到兰庭苑休息,然后自己转身又出了王府。 听说赵兴尧又要出去,欧阳随深只是说自己知晓了,并没有过多询问。 赵兴尧捂着眼睛无奈地笑,“兰筠啊,你就不能问我一句出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吗?” 欧阳随深奇道:“我为什么要问?” 赵兴尧表情都僵了,最后脸都垮了。 偏偏这时欧阳随深还补充道:“你是世子殿下,做什么自然都有自己的考量,旁人不该置喙。” 赵兴尧都不知道是该欣慰兰筠的信任,还是难过于他的豁达了,只是他知道,兰筠到现在都还只是当他是世子殿下而已。 “哎,”赵兴尧叹了一声,然后走到欧阳随深的面前,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兰筠不是旁人,所以……只要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欧阳随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赵兴尧也不勉强,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吻了一下,笑着说:“我出去是为了找人帮忙查刺客的事情,好了,去休息吧,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赵兴尧都已经出了兰庭苑的门了,欧阳随深还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到现在都还泛着酥麻。 之前只是触碰拥抱,现在竟然都亲上了,虽然只是手背,可给欧阳随深造成的冲击还是不小。 银素刚刚不小心将全部过程都尽收眼底,她表情很是纠结,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凑到欧阳随深的身旁叫了他一声,“少爷?” 欧阳随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有注意到银素,更没听到声音。 银素顿时痛心疾首,少爷这是被迷惑了吗?不应该啊,少爷不是一向都很镇定的吗,怎么会轻易被美色迷了眼? “少爷!!!”银素再次不满地叫了一声。 欧阳随深忙回神,“嗯,怎么了?” 银素看了欧阳随深好一会儿,自暴自弃道:“少爷你变了!” 欧阳随深哭笑不得,“我一直都是我。” 银素摇头,哀叹了一声。 欧阳随深见她如此,想着可能是这次回去没带她,所以小丫头有情绪了,于是安慰道:“好了,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糖饼,来,我拿给你。” 一听有吃的,银素瞬间来了精神,忙跟在欧阳随深身后进屋了。 啃了一块糖饼,银素这才擦擦嘴,想起自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少爷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暂时没人,这才凑到欧阳随深身边道:“少爷,你回去了不知道,我这两天可是打探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看银素神情十分严肃,欧阳随深也不禁正视起来,顺势低声问道:“什么重要的消息?” 银素悄声道:“是关于世子殿下的……” 欧阳随深一愣,就听银素继续道:“原来世子殿下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是丞相府的秦书瑶秦小姐,之前世子殿下还曾说过非她不娶呢,只是王妃一直不同意。” 欧阳随深正在倒茶水,闻言手一抖,茶水就洒了些到桌面上,他赶紧放下茶壶,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平淡地说:“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他本就是世子,别说他喜欢的,就是喜欢他的也是多不胜数。” 银素没注意到自家少爷的失态,继续道:“我还听说啊,世子殿下受伤也是因为秦小姐呢。” 欧阳随深确实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赵兴尧受伤昏迷,至于为何受伤还真不清楚。如今算是知道了,原来是为心爱之人啊。 欧阳随深看银素一直叭叭地说个不停,怕她口渴,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她。 到了王府他们就不像在水岸山庄那么自在了,银素也一直谨遵规矩,生怕连累少爷,给少爷添麻烦。这会儿她正说的起劲儿,所以顺手就接了欧阳随深递给她的茶喝了。 “还有啊少爷,我无意间听到她们说,前不久那个秦小姐还托人送了信给世子殿下呢,世子殿下下令不许任何人说出去。”银素压低声音了说。 欧阳随深没什么表情,只是望着屋外长的格外青葱的绿植,许久他才对银素说:“以后别听她们说那些,要是被世子殿下知道在背后嚼舌根,会有惩罚的。” 银素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家少爷,不高兴道:“我就是有点儿生气,世子殿下都和少爷成亲了,怎么还能想着别人,把少爷当什么啦!” 欧阳随深抿了抿唇,轻笑道:“我知道你向着我,不过没事,我不在意。对了,别跟任何人说这些事,尤其是不要传回水岸山庄,我不想舅舅舅娘他们为我担心。” “可是……”银素还要再说,却被欧阳随深一个眼神制止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送回水岸山庄去。” “那好吧,我知道了。”银素恹恹地答应了。 欧阳随深无事,拿了本书来看,只是过了许久也未曾翻页。 为救心爱之人受伤昏迷,所以才不得不与自己成亲吗? 收到来信却勒令下人不许声张…… 欧阳随深不禁想到,赵兴尧刚刚才出去,是不是…… 欧阳随深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就算事实真如他所想又如何呢?左右赵兴尧将来还要娶别人的,他可是世子,将来要承袭王爵之位的,怎么能没有子嗣传承。 只是,既然已有心爱之人,那又何必对他处处小心体贴。 …… 赵兴尧出门后,径直去了锦福楼。 锦福楼是一家集吃饭喝酒,饮茶住宿和赏景为一体的酒楼,这里不仅搜罗了天南地北不同区域的厨子,还有许多难求的神仙佳酿,更有各种应季茶,只要出得起价钱便可。 锦福楼的景也是京城一绝,锦福楼建在水上,周围水域都栽种着各种水中花卉,会有人定时更换,确保水中花随时看起来都鲜活美艳,岸边向外延伸一里皆是绿树繁花。 赵兴尧在小二的带领下直接推开了一间房的房门,里面的人见来人是赵兴尧,赶紧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地行礼,“哈哈,见过世子殿下。” 赵兴尧径直走到桌前坐了,看了眼一身华服,手拿折扇的男子,很是无语,忍不住道:“李思源,这才几月你就需要扇子了,不怕把自己扇的冻死吗?还有,你几时这么讲礼数了,还知道给我行礼了?” 李思源笑的一脸谄媚,“世子殿下可不兴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赵兴尧嗤笑一声,“你要是知道伤心就不会三番五次被你爹打了。” 李思源嘴角一抽,“殿下,可不带您这样揭人伤疤的,我这身上的伤可才好妥帖不久呢!” 赵兴尧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李思源乃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上头有个很能干的大哥挑大梁,所以他就被宠的无法无天,上次背着家里人去青楼鬼混,结果被老将军知道了,拖回去一顿好打。 “好了,我来是有事和你说,说完还要赶紧回去呢!对了,你先吩咐后厨,把招牌点心每样准备一份,我回去的时候要带走。”赵兴尧毫不客气地开始吩咐。 李思源展开扇子摇了摇,笑的暧昧,“喔哟,咱们世子殿下这是要拿吃的回去哄媳妇儿呢,可不得了。” 听到“媳妇儿”几个字时,赵兴尧就情不自禁想到了他家兰筠那张俊俏美丽的脸,面上不禁就带了笑。 李思源见状,八卦之魂迅速燃烧,收起折扇凑到赵兴尧身侧,神秘兮兮地问:“怎么样?男人是不是更有味道?有什么感想?” 赵兴尧见他这副鬼德行,伸手就给他一巴掌,幸亏李思源闪的够快,这才躲过了。 赵兴尧整了正神色说:“李思源,以后他就是你嫂子,对他要尊重,否则别说我不把你当兄弟。” 见赵兴尧如此认真严肃,李思源“嘁”了一声,规规矩矩在他对面坐下了,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行了,说正事吧!” 于是,赵兴尧就将欧阳随深被人刺杀跟踪的事情说了,然后就让李思源也加派人手调查,务必要将行刺之人和他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李思源听得直皱眉,“不是啊兄弟,你璟王府的影卫都搞不定的事情你让我来解决,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赵兴尧解释道:“不是要你解决,只是让你加派人手帮忙调查,一有线索就通知我,到时候我会让影卫接手。” 李思源:“喔,那还差不多,不过你也知道,咱们经营了这么久才搜罗了这么些个人,真是不容易,别抱太大希望,也别把这些个小苗苗儿给折了。你是撒手不管,我可是又当爹又当娘啊!” 赵兴尧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交待完就下楼去了。? 第十九章 暧昧 锦福楼是赵兴尧和李思源一起开的,但是明面上都只以为老板是李思源,当然,知道他是老板的人本就不多,他爹是大将军,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他。 只有李思源哀叹不已,其实自己就是个给人打工的,顶多就是赚钱了自己能分几成罢了,可是要管的事情真的很多。他不止一次跟赵兴尧抱怨了,说自己干的活儿越来越多,可工钱怎么就不涨呢? 赵兴尧怎么说来着,他说能力越大的人自然就要承受的更多,这说明你李思源是个有能耐的人。 李思源琢磨了一下,明白了,这便宜兄弟就是只想他干活儿,不想给他涨工钱,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端的是小气到家了。 赵兴尧与李思源从小就认识了,不过两人合起伙来做生意是从六年前开始的,那时候两人都才十来岁,一时兴起就说怎么才能赚到有钱人的钱,两人都来了兴趣,于是两人就真上心了,认认真真谋划了一番,就有了今天的锦福楼。 起初锦福楼确实就是个吃饭住宿的地方,后来李思源无意救了几个江湖人,赵兴尧知道后就动起了心思,说是要培养几个人,能保护锦福楼不说,说不定关键时刻还有大作用。 上辈子赵兴尧走到绝路的时候都没动用锦福楼的人手,一来是本就人手不多,调动到自己身边也无济于事。二来就是他想留给李思源,不想他因为跟自己的关系好而被人惦记上。 李思源趴在栏杆上看着亲手去提食盒的赵兴尧,忍不住歪了歪头,作思索状。 这时一个小厮端着托盘走到他身边道:“老板,这是茶艺师傅刚研究出的一种新茶,请您尝尝看,若是可以就写到单子上去了。” 李思源端过来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于是将一盏茶都喝完了才说:“行,就作为新品加到单子上去吧!” 小厮领命正要退下,李思源却是叫住了他,“你说,喜欢一个女子喜欢到无法自拔,却突然跟一个男人成亲了,那这人到底是喜欢以前的女子还是现在的男子呢?” 小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思考了一下,笑说:“老板您为什么不当面问呢?” 李思源面上吊儿郎当,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今天他观察赵兴尧的一言一行,总觉得这人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看出了他对新娶的那位很是上心,于是就更加迷惑了。 不久前不是还对那位秦小姐死心塌地吗? 听到小厮的话他也笑了,“呵,那就算了,我讨这个嫌干嘛!对了,若是哪天咱们世子殿下带世子妃来了,一定要好生接待。” 小厮:“是,老板,小的会吩咐底下人注意的。” 这小厮名叫楚逸,他是被仇家追杀,然后被李思源救下的,现在是李思源的强力助手,不仅武功不错,其他方面也处理的很好,十分得用。 …… 话说咱们的世子殿下,提着食盒就忙不迭到他家世子妃面前献宝去了。 他把点心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上,催着欧阳随深赶紧尝尝喜不喜欢,脸上全是期待。 欧阳随深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烦闷,只觉得堵的慌。 见欧阳随深没动,赵兴尧挑了一块递到他的唇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欧阳随深无法,伸手接了,轻轻咬了一口。 赵兴尧迫不及待地问:“感觉怎么样?喜不喜欢?” 说实话点心不错,甜度适中,软糯可口,是欧阳随深平日里喜欢的,可是今日他心不在焉,便没觉得如何,只敷衍道:“还可以。” 得了兰筠一句“可以”,赵兴尧也觉得高兴,他说:“这是锦福楼的招牌点心,明天没什么事情,我带你去锦福楼吃午饭。” 欧阳随深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他今天回来这般高兴,是因为见到了他想见的人吗? 既然如此,那还带东西回来给自己做什么呢? 赵兴尧本来很高兴地计划着明天的行程,打算先带兰筠去锦福楼吃饭,然后再去城外的青山寺看兰花,可是说着说着他就发现兰筠在走神了,而且这时他才惊觉,好像自从自己回来后他就一直很低落。 赵兴尧一手搭上欧阳随深的肩膀,关切道:“兰筠,你怎么了?” 欧阳随深回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了。” 赵兴尧想到今天赶了那么久的路不说,还与人打了一架,想来兰筠确实是累了,而且他伤才刚好。 “确实该累了,是我疏忽了,那今晚早点儿沐浴休息吧!”赵兴尧说。 点心最后肯定是没吃完,赵兴尧让木香她们拿下去分了。 晚上就寝时,赵兴尧依然拿来去疤痕的膏药,这些时日他每日不辍,不曾落下过一天。欧阳随深沐浴完来到床边,赵兴尧伸手就要去掀他的里衣衣摆,却被欧阳随深一把按住了手。 赵兴尧不解地老向他:“嗯?怎么了?” 欧阳随深犹豫了片刻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去沐浴吧!” 赵兴尧闻言笑笑,“那没事,给你上好药了我再去,不急于这一时。” 平日里欧阳随深肯定就随他去了,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似乎显得格外固执。 赵兴尧这才意识到,兰筠可能不是因为累了才突然对自己冷淡的,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不继续惹欧阳随深不快,赵兴尧先妥协了,把药递给他,“那好,你自己来,我先去沐浴。” 赵兴尧转身走了,欧阳随深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瓶发呆,自己这是怎么了? 赵兴尧待在浴桶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出了错,于是收拾完后出门去找了木香,问他今天不在的那会儿,世子妃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木香仔细回忆着,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您出门后世子妃不是在外面赏景就是在屋里看书。” 赵兴尧点点头,然后回屋了。 两人躺下,欧阳随深不着痕迹地往里挪了挪了,留出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赵兴尧本就时刻关注着欧阳随深的动向,这一举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也顾不得不惹兰筠生气了,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人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那怎么行呢?本来这距离就不够近,现在还要拉的更远吗? 于是,欧阳随深往里挪一寸,赵兴尧就贴过去一寸,两人一个躲一个追,好似孩童玩追逐游戏一般。 最后赵兴尧实在忍不了了,干脆一个翻身压在了欧阳随深的身上,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欧阳随深被他的举动惊到了,霎时瞪大了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赵兴尧望着那双仿若星辰的眸子,眼神慢慢地变得深邃起来。 身下的人眉目如画,浓密卷曲的眼睫不安地眨动着,像受惊了的蝴蝶,格外引人怜惜。淡若春樱的嘴唇轻轻抿起,耳尖儿也爬上一抹薄红,他的世子妃真是怎么看怎么美。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对望着,气氛渐渐地变了,赵兴尧盯着那张越抿越紧的唇,缓缓向下低头…… 欧阳随深只感觉赵兴尧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也愈发热烈,他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谁知腿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惊的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脸色也摹地变了。 就在赵兴尧的呼吸离他不过一张薄纸的距离时,他猛地偏过了头。只是距离太近,这一偏头嘴唇刚好结结实实擦过了赵兴尧的脸颊。 赵兴尧只觉得脸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快的他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就消失不见了。 愣了愣,再看欧阳随深,他却是将头偏向一边,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只是此刻整个耳朵都红了。 赵兴尧低头,在那红红的耳朵尖儿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是激的欧阳随深身子止不住一颤。 见他如此,赵兴尧哪里还舍得再欺负他,整颗心都柔软的像刚绽开的棉花,只慢慢俯身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因为贴的太近,都能听到对方那异于平时的心跳,赵兴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翘起了嘴角。时间久了怕压着他不舒服,赵兴尧这才撑起身来,拉过被子给欧阳随深好好地盖上,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刚刚的事情对两人都有些冲击,赵兴尧此前并不喜欢男子,也并没有与男子亲昵过,可是刚刚他抱着兰筠的时候,那种热切的冲动让他自己都惊讶不已。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是兰筠,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感觉。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一件让他不太愉快的事情。 他偏头看了看欧阳随深,在心中暗暗发誓,那件事永远都不能告诉兰筠,一定不能。 欧阳随深这时可管不了赵兴尧在想什么,整个人都还飘忽着没落地呢!此前赵兴尧倒是还好,虽然时不时靠近,可也没像今日这般,近的让他无法招架。同为男子,他当然感觉到了他的反应,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心才更加地慌乱。 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靠近他呢?他不是已有心爱之人吗?那这样算什么?逗他好玩吗?? 第二十章 解释 翌日,赵兴尧起床后很积极,还特意去给欧阳随深挑了衣服,亲自拿到他面前。 欧阳随深看着他手里的白色衣服,不解地看向他。 赵兴尧嘿嘿笑道:“昨日不是说了嘛,今天带你出去玩儿,所以换个简单些的衣服,更随意点儿。” 欧阳随深没说什么,接过衣服默默地穿了。 赵兴尧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白色的银丝绣边常服,将欧阳随深衬的像尘世之外的仙人。他有点儿后悔了,就不该拿这件的,太好看了出去让别人看了他多吃亏啊! 不过,他家兰筠生来好看,无论什么衣服都掩盖不住他的光彩。这大概就是,好看的人穿麻袋都好看吧! 赵兴尧围着欧阳随深转了一圈,然后跑去床头,将王妃送给欧阳随深的那只簪子拿出来给他戴上了。赵兴尧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欧阳随深的鬓发,目露深情道:“真好看。” 欧阳随深抿唇不语,刚好下人们摆好了早膳,两人便一同坐到了桌边。 赵兴尧本打算用完早膳就带欧阳随深出门的,谁知刚放下筷子,王妃就派人过来请欧阳随深过去。 赵兴尧整了整衣服,问:“娘叫兰筠去做什么?” 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恭敬回答:“这个王妃没有说,只差了奴婢来请世子妃。” 赵兴尧喔了一声,打算一起过去,谁知来人却说:“王妃只请了世子妃。” 赵兴尧挑眉,“怎么?连我也不让跟着。” 丫鬟一笑,“王妃说了,不会为难世子妃的,叫世子您只管放心好了。” 赵兴尧想到前世兰筠被罚跪的事情,这辈子因为他态度的改变,娘亲也没有为难过兰筠,还很喜欢他呢,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于是他看向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没事,我自己过去就行。” 刚好赵兴尧也有点儿事要做,于是就没再坚持,“那好,等你回来我们就出发。” 欧阳随深走了以后,赵兴尧问木香:“昨天我不在的那会儿是谁在世子妃身边伺候的?” 木香回道:“是银素。” “把她叫过来,我有事情问她。”赵兴尧吩咐。 不一会儿,银素就跟着木香来到了赵兴尧的面前,赵兴尧让木香下去,只留了银素。 银素规规矩矩行了礼,赵兴尧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家少爷身边伺候的?” 银素不知道赵兴尧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回殿下,我是十三岁开始跟在少爷身边的。” 赵兴尧眉头微皱,居然那么早就跟在了兰筠身边,那时候自己还不认识兰筠呢! 哼,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你会武功?”赵兴尧其实知道她会武功,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后面的问题,“谁教的?” 银素见赵兴尧脸色颇为不善,小心回答道:“少……少爷。” 赵兴尧看了她一眼,眉头又加深了一分,兰筠居然还教这丫头武功,真是的,自己都没这份待遇,心里越来越酸。 赵兴尧半晌没说话,独自酸溜溜地想了好些有的没的。 说真的,独自面对这位世子殿下的时候,银素还是有些发怵的,毕竟不是自家少爷。银素也搞不懂他问自己这些干嘛,难道是为了向她多了解少爷?可是这问的问题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昨天我不在的时候,是你陪在你家少爷身边的,那我问你,你跟他说了什么?”赵兴尧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银素被赵兴尧突然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心跳也突然加快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说……什么。” 赵兴尧剜她一眼,冷声道:“你是他带来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别忘了这里是王府。” 平日里赵兴尧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那只是在欧阳随深面前,这会儿人不在,他就变得凌厉逼人起来,叫人对他望而生畏。 银素手心都出汗了,听赵兴尧这么说,虽然心里面害怕,但她还是生气,为她家少爷不平。 赵兴尧直直盯着她,直盯的她脑门儿上都流下了汗水,银素这才顶不住威压,将昨日自己跟少爷说的话说给赵兴尧听。 赵兴尧听完,整个人都愣了,随即却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兰筠对自己冷淡疏离,其实是因为吃醋了吗?那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是在意自己的? 兰筠也是在意自己的! 想到这个,赵兴尧怎么也止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激动地捻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因为太高兴了急需与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还是因为此刻身边只有银素一个人,他说:“我现在心里只有兰筠,没有别人,以后也只有他。” 银素看着刚才还一副凶巴巴,现在却乐不可支的人悄悄撇了撇嘴。 赵兴尧告诉银素,以后没事别在她家少爷面前乱嚼舌根,否则绝不饶她。银素偷偷翻了个白眼,刚还说自己是少爷身边的人不动她呢,果然都是随口一说的。 赵兴尧高兴之余也发现了问题,居然还有人敢在背后嚼他和秦书瑶的事情,这可不能放任不管,尤其是还在兰庭苑里。这样三天两头的来一回,让兰筠不高兴了怎么行,自己还怎么和兰筠拉近距离培养感情。 赵兴尧刚吩咐完木香,欧阳随深就回来了。 赵兴尧笑着几步就到了欧阳随深的面前,伸手拉过他的手,“娘亲叫你去做什么?” 欧阳随深想抽回手,但是赵兴尧不让,还朝自己又拉近了几分。 “没什么,就是叫我去喝茶,问我伤好了没有。”欧阳随深说。 赵兴尧闻言放下心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好了,那咱们出发吧!”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赵兴尧拉着欧阳随深钻进马车,然后就一直看着他笑。 欧阳随深被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赵兴尧笑了笑,伸手在他的鼻尖儿上刮了一下,宠溺道:“没有,就是好看,所以忍不住一直看。” 欧阳随深发现这人嘴上近来越来越没个把门儿的了,随时随地都能说一些肉麻的话。 赵兴尧揉着他的手说:“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欧阳随深看向他,赵兴尧低头捏着他的手指头,只觉得兰筠连手指尖儿都是可爱的,他说:“关于我和丞相府秦小姐的事情。” 闻言,欧阳随深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殿下不用跟我说的,我也……没有资格过问这些。” 听他这么说,赵兴尧的心忽而揪了起来,“不,要说,没人比你更有资格知道,是我的错,该早些跟你说清楚的。” 见欧阳随深不说话了,赵兴尧就兀自解释起来,“曾经我是对她有好感,只是当我为她受伤醒来之后才发现,其实她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戏耍我而已。” “一道赐婚圣旨让你救了我,我对你充满了感激,也充满了好奇,所以我想在成亲之前去见见你,那天晚上,我在你院子的墙头上远远地看见你时,就被你惊艳到了,那一刻我觉得我都不是我自己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属于你的。” 赵兴尧自然是挑拣着说的,他不能告诉兰筠他是重活一次的人,也不能骗兰筠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秦书瑶,以兰筠的聪明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不若大方承认以前确实喜欢,这样更能让兰筠相信。 如果不知道怎么撒谎,那不如干脆说出事情的真相,效果可能更好。 欧阳随深听着,没有说话,赵兴尧继续道:“我们这一生总要遇见一些人,错过一些人,然后才能等来那个对的人。兰筠,你就是那个我等的对的人。” 这一通解释加心意表白下来,赵兴尧其实已经紧张的后背都出汗了。 他怕兰筠不相信。 冗长的沉默,赵兴尧的神情也从期待慢慢地变成了失落。 “其实……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殿下真的不用感激我,我……”不知过了多久,欧阳随深的声音才在车厢里缓缓响起。 “不,”赵兴尧打断他,“只要有你这个人存在,就已经值得我感激了。” 赵兴尧想起前世的种种,忍不住一把拉过欧阳随深,将他紧紧地抱进怀里,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唤他的名字:“兰筠,兰筠……” 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饱含眷恋。 他在欧阳随深耳边呢喃着,保证着,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相信我,现在,以后,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不知为何,欧阳随深竟然感觉到,此刻的赵兴尧笼罩在一层悲伤和害怕之中,他伸手拍了拍赵兴尧的后背权当做安慰,声音也软了下来,“好了。” 赵兴尧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他许久都没有撒手。 直到马车到了锦福楼,赵兴尧才松开欧阳随深,伸手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将几根发丝顺到耳后,这才笑了。 赵兴尧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将手递到欧阳随深面前。欧阳随深倒也没有忸怩,将手放上去,由他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两人一同踏进锦福楼的大门,刚进门,赵兴尧就发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常服,看似简单,实则华贵。出入锦福楼的人非富即贵,这般打扮并不奇怪,重要的是赵兴尧认识这人。 那人也看见了他们俩,目光落在欧阳随深身上时,却是愣了一下。 赵兴尧见状上前半步,侧身挡住了欧阳随深,朝那人抱了抱拳,“黄二公子。” 那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当作回应,然后转身上楼了。? 第二十一章 偷听 赵兴尧要了个雅间,带着欧阳随深进去,要了这里的招牌茶水和点心,这才跟欧阳随深说刚才那人的身份。 “他是二皇子。”赵兴尧说。 欧阳随深倒也不奇怪,在这京城要遇到个显贵之人并不难。 赵兴尧倒了茶递过去,跟欧阳随深在一起的时候,这些琐碎之事他都做的自然且得心应手,明明他才是那个自小养尊处优的人。 他笑了笑说:“真要论起来的话,我跟这位二皇子还挺亲的,首先,皇帝陛下是我的伯父,我们算是堂兄弟,其次,二皇子的生母文贵妃娘娘和我娘还是表亲。” 欧阳随深喝了口茶,“那你跟这位二皇子很亲近?” 赵兴尧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那没有,兰筠你要相信我,我只跟你亲近。” 欧阳随深哑然,这人又在胡言乱语了,忍不住出言提醒,“好好说话。” 赵兴尧笑的眉眼弯弯,“好,好好说。除了必要的场合见面打个招呼,私下并无来往。你知道的,要避嫌,否则不知道要被人编排出什么来。” 欧阳随深点点头,表示他明白。随即又问,“那太子呢?” 提到太子,赵兴尧心里油然而生出愤怒。上辈子他就是被秦书瑶与太子设计的家破人亡,身死外乡的。但这些他没法与人说,兰筠也不可以,有些事他一个人扛着就够了。 “太子表面谦和,实则心狠手辣。”赵兴尧想了想,只给出这么个结论。 欧阳随深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赵兴尧扬声道:“进来。” 下一刻,李思源端着一壶酒笑眯眯地进了门。进门后直接绕过赵兴尧,来到欧阳随深的面前,放下酒后郑重一礼:“思源见过嫂子。” 赵雨齐叫过欧阳随深大嫂,那时他倒没什么感觉,现在又来一个人这么郑重的叫他嫂子,他还是有点儿不太习惯,毕竟他是个男子。 赵兴尧一巴掌拍在李思源的后脑勺上,怒道:“什么嫂子,以后叫大哥。” 李思源摸着后脑勺嘻嘻笑着:“都一样,都一样。” 赵兴尧给欧阳随深介绍道:“这是将军府的小少爷李思源,是这锦福楼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 李思源连连摆手,“可别,您才是这锦福楼的老板,我就是个打工的。” 闻言,欧阳随深有些惊讶,这锦福楼的幕后老板竟然是赵兴尧,他确实没有想到。 李思源看似不着调,实则八面玲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欧阳随深也回了一礼,“在下欧阳随深。” 李思源笑笑,这会儿几人不论身份,只以平辈相交,所以就显得自在随意许多。 “那日你们成亲我也去了,不过没有见到欧阳大哥的真容,我还暗自遗憾了好久呢,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大哥真是丰神如玉,倜傥出尘。”李思源一口一个大哥叫的自然,夸赞之言也是张口就来。 欧阳随深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也赞道:“思源也是英姿飒爽,俊朗不羁呢!” 赵兴尧听着欧阳随深的夸赞,顿时冒出了一串酸泡泡,委屈埋怨道:“兰筠,你怎么夸那个家伙,你都没有夸过我呢!” 赵兴尧一副怨妇的模样,让李思源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伸手指了指赵兴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呐!” 三人笑闹够了,便坐下来好好地喝酒吃茶,继续聊天。 曾经,赵兴尧以为欧阳随深不是那种会和人聊天的人,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他还是不够了解他。 李思源是个话痨,天上的他知道一半,地上的他全都知道,这会儿和欧阳随深聊的挺开心的,完全就忽视了赵兴尧的存在。而欧阳随深呢,虽然他不像李思源说那么多,但他适时的回答,温和的笑意,优雅的动作,都叫人心旷神怡。 赵兴尧看着他家兰筠轻松随意的样子也打心底里高兴,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兰筠不是因为自己才这么高兴的。 欧阳随深一边听李思源说话,一边将自己面前的一碟精致糕点推到了赵兴尧的面前,他刚刚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于是就递给赵兴尧也尝尝。 赵兴尧成功被他这一举动顺毛了,脸上立刻绽开了笑意,看吧,兰筠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对了,今日也不知道咱这锦福楼是沾了什么光了,太子和二皇子也来了,再加上你们,真是蓬荜生辉呀!”李思源突然就想起了这茬,于是说道。 “太子也来了,什么时候?”赵兴尧也没想到。 李思源回道:“在你们和二皇子之前,带了几个随从,要了个雅间,点了些东西就待到现在还没出来呢,也不许人靠近。” 本来遇到二皇子赵兴尧还打算着趁机见一面呢,谁知太子居然也在,还好没有轻举妄动。 赵兴尧想了想突然问:“知不知道太子在里面做什么?有没有邀其他的人?” 李思源摇头,“没有啊,来了挺长时间我也没看到其他人来,就带了两个随从进去。不过……” 李思源突然拧起了眉,脸色有点儿古怪。 “嗯?怎么?”赵兴尧发现他的异常,紧跟着问。 “那两个随从是不是太瘦弱了些啊,嘶,还挺白的。你说,这么瘦弱的随从能保护得了太子殿下吗?”李思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赵兴尧。 赵兴尧笑了笑,“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思源瞥他一眼,“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得罪那位。” “当然是我去,难不成指望你吗?”赵兴尧嫌弃道。 这时,欧阳随深插话道:“我也去。” 他这样说,赵兴尧倒是很高兴,不过想想听墙角这样的事还是不带他了吧,“没事,我去去就来,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欧阳随深没有答应,还很坚持,最后赵兴尧拗不过,只好答应和他一起。 太子包下了一层楼,在他们上面,他选的雅间在最边上,而且走廊外还有人守着。要想探听些什么,那就只有旁边的房间最方便。若是晚上,在窗外也能听到,但现在青天白日的,外面时不时就有人来往,不可行。 欧阳随深向赵兴尧指了指窗户道:“从窗户出去,然后到上面再打开窗户进去,就能到达太子隔壁的房间。” 赵兴尧觉得可行,说干就干,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向下望了望,没看到人,这才对着欧阳随深招了招手。 欧阳随深本就武功高强,赵兴尧也算不错,两个人身手利落地翻出窗外,只是几个呼吸便来到了太子隔壁的房间窗口。赵兴尧缓缓推开窗户,确保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引起人注意,然后翻身进去。 落地轻盈无声,然后伸手将欧阳随深一把拉了进来,谁知他用力过猛,竟拉得欧阳随深脚下不稳,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赵兴尧对此可是求之不得,急忙搂紧了欧阳随深的细腰,嘴角上扬,顺带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欧阳随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轻手轻脚走到墙边。 赵兴尧也跟着过去,把耳朵贴在墙上,屏息听着墙那头的动静。 刚开始没听到什么声音,赵兴尧还奇怪呢,这太子莫不是就在里面喝茶发呆?正当他打算换一只耳朵继续听的时候,欧阳随深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别动。 欧阳随深只是肩膀靠在墙边,动作极其认真优雅。练武之人本就比常人耳聪目明,一墙之隔的声音还是听得清楚的。 赵兴尧还是耳朵贴在墙上,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反正也只有兰筠看到他这个样子,他不在乎。 墙那头忽而传来一人的哭泣之声,两人一愣,默契地对视一眼,紧接着就又听到巴掌落在人身上的声音,以及痛苦压抑的呻吟之声,其间还夹杂着太子的咒骂声。 赵兴尧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儿古怪,他不用再听下去也猜得到墙那头在干嘛了。 欧阳随深却是眉头紧锁,心想:难不成太子是在对人用刑?何人得罪了他? 他又凝神继续听,这会儿传入他耳中的皆是黏腻的水声,以及男子忽高忽低的呻吟求饶声。 欧阳随深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呆愣在了原地。就算没有经历过,他也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了,有些事还是懂得一些的。 赵兴尧有点儿后悔拉着欧阳随深来听墙角了,他也没想到这太子竟然青天白日的干这等不要脸的事。见欧阳随深变了脸色,赵兴尧赶紧伸手过去捂住了他的耳朵,用口型跟他说:“我们走。” 欧阳随深被他捂住了耳朵,那些奇怪的声音立刻被隔绝开来,眼前就只有赵兴尧放大的俊脸,他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往窗边走去,欧阳随深在前,赵兴尧等他出去后才跟上,谁知他动作太快,一不小心将桌边的一个凳子踢翻在地,顿时发出一声闷响。 赵兴尧心道,坏了。 果然,下一刻,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门被猛然踹开,一个大胡子走进来,拔出刀低声吼道:“什么人?” 可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半开的窗户随风轻轻摇晃。 大胡子提着刀,小心戒备地走到窗边,往外望了望,什么也没有。他停顿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把窗户关上,带人继续去走廊里守着。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像两只燕子一般挂在檐下,见人走了这才赶紧返回他们的雅间。? 第二十二章 支持 李思源看着回来后就一脸嫌弃的两人,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探听到什么了?” 赵兴尧偷偷看了眼正喝茶掩饰的人,忍着不适道:“没什么,耳朵要聋了。” 李思源:“……” “对了,拿纸笔过来,我有用。”赵兴尧沉思了一会儿,对李思源说。 李思源这次倒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很快就亲自拿了纸笔,递到赵兴尧面前。 赵兴尧接过纸铺在桌上,很快写好了两行字,然后吹了吹,待墨迹干了这才折成了一个小方块儿递给李思源,“把这个交到二皇子的手上。” 李思源接过,什么也没有问,直接就去办了。 欧阳随深问赵兴尧,“太子还在这儿呢,就这样直接跟二皇子见面吗?” 说到太子的时候,欧阳随深的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了嫌恶的神情,显然是刚才受到的冲击还没散去。 赵兴尧说:“没事,遇上纯属巧合,既然是巧合,那就让它更巧吧!而且太子一向自大,不会想那么多的。” 欧阳随深虽然没有问出口,但他已经觉察出来了,赵兴尧更倾向于二皇子。他想了想又道:“太子是皇后所出,乃嫡长子,若不出意外,他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赵兴尧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点儿嘲讽,“兰筠也说了,不出意外的话。别看表面上太子处处压二皇子一头,而二皇子也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背地里培养拉拢了不小的势力。生在皇家,都没那么简单的。” 赵兴尧其实早就想找个机会与二皇子见一面了,只是近来比较忙,而且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这些赵兴尧上辈子就知道,否则凭太子那般的心狠手辣以及皇后的城府,二皇子安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就算二皇子真的没有与之相争的心思,以太子的小人之心也容不下他。 另一边,一个小厮端着刚刚才出的茶点,敲响了二皇子雅间的门,小厮将茶点放下后就恭敬地退了出来。 待人走后,二皇子打开手里的纸张,看完后挑了挑眉,盯着右下角的那个尧字看了半晌,缓缓笑了。 太子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李思源说跟着太子进屋去的两个随从皆是被人拖出来的,看那样子已经是是出气少于进气了。 赵兴尧听着,没什么反应。反正这腌臜事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不过这次,他要太子栽在这上面。 李思源皱着眉说要拿艾叶好好熏熏那间屋子,不然他膈应的慌,“咦,真是够了,偌大的太子府还不够他折腾的吗?再不济转个弯出去就是青楼,非得来我这儿脏我的地盘吗?” 赵兴尧摇头,“他可是太子,有些事还是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李思源站起身去开了,来人竟然是二皇子。 赵兴尧本来是打算待会儿去找对方的,谁知对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看来没有摆身份的谱,这让赵兴尧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欧阳随深见状也赶紧过来,三人对着二皇子行了礼。 赵启承摆摆手,很是随和地笑着和他们说话,“在外面哪里还讲究这些,都快坐下说吧!” 李思源知道他们有事要说,自己在这儿可能不太合适,再者他也不想参与,于是就说自己去看看给他们的吃食弄好了没,借口离开了。 赵兴尧与赵启承寒暄了几句,而后便直入主题,他认真地看着赵启承的眼睛说:“我想支持你。” 赵启承收到他写的纸条便猜到了赵兴尧的意思,如今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还是叫他有些惊讶,惊讶于他的直白和坦诚。 赵启承缓缓敛了脸上的温和笑意,看了眼一旁淡然得欧阳随深。 赵兴尧说:“我与随深已成婚,本就一体,二皇子不用担心。” 赵启承道:“是我狭隘了。不过,我想知道兴尧为什么选我呢,选太子那条路不是走的更轻松吗?” 赵兴尧又想起上辈子被太子害的家破人亡的情形了,他看着赵启承说:“假如二皇子有一天坐到了世间嘴高位,将如何对待我璟王府?” 赵启承说:“只要璟王府一直忠君爱国,那我保证,它比现在还要好。” 赵启承没直接承诺会如何,但他说了,只要璟王府没有二心,那么他不仅可以包容,还会让它更好。 赵兴尧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若赵启承想都不想就给出承诺,或者无条件就应承,他反而不那么放心。 “我还想知道,支持我的是王叔呢,还是兴尧你呢?”赵启承问。 赵兴尧哈哈一笑,“怎么,二皇子这是嫌我没用了吗?二皇子放心,支持你的是璟王府。太子其人本就不适合那个位置,对璟王府也一直不喜,更是视我为眼中钉,我所求不过是保全家人和乐平安。” 既然开门见山了,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赵兴尧将太子今日的荒唐行径与赵启承说了,赵启承对此倒不如何惊讶,看来对于对方也是了解的很了。 两人继续聊着,计划着如何将太子的不堪行径抖落到陛下与文武百官面前,不过这事儿也急不来,得徐徐图之。反正扳倒太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往后要做的事可还多着呢! 聊完了正事,赵启承才对欧阳随深道:“今日见到随深,才知什么叫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殿下谬赞了,随深不过一介江湖白衣罢了。”欧阳随深不卑不亢,行止有度。 听着别人夸奖兰筠,赵兴尧也有种自豪感,恨不得跟人嘚瑟地说:“没错,这么好的人,是我的。” 谈完了事,赵启承就先走了。 赵兴尧伸了个懒腰,很是惬意地撑着头看着欧阳随深,眼睛里满是温柔笑意。 “好了,该走的都走了,咱们先吃个饭,然后我带你到青山寺去看兰花。”赵兴尧兴致勃勃地说。 小厮们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上了桌子,欧阳随深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多,单他们两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赵兴尧拿起筷子给他夹菜,恨不得堆成一座小山,欧阳随深无奈地阻止他,“够了,吃不了那么多。” 赵兴尧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儿,吃不完不要紧,每样尝一点儿,你要是喜欢,我把这里的厨子弄到王府里去。” 他总想把好的东西送到他面前,只要他开心,他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欧阳随深无奈地摇头,微微启唇吃了一口菜,赵兴尧看着那微微张开的唇,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今天贴墙听到的声音。思及此,他忍不住又悄悄看了眼欧阳随深,然后猛地摇头。 他怎么能想那些,兰筠是天上清冷月,山中幽兰花,他只要想一想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可是……越是压抑那些念头,越是生出了渴望。 赵兴尧咬了咬筷子尖,咽了咽,赶紧低头吃饭。 他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但是他不会随心所欲的,他会让兰筠慢慢习惯他,接受他,喜欢上他,然后他们可以水到渠成。 真心喜欢一个人,你会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在对方面前产生出自卑来,这与身份地位无关,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生怕对方觉得自己不够好。 这顿饭吃的缓慢,后来赵兴尧还要了壶酒,两人轻酌了几杯,气氛很好。 许是离开了王府的缘故,加上只有他们两人,欧阳随深的胃口比平日里好些,不知不觉就多用了一些,这可把赵兴尧高兴坏了,直说要把这里的厨子弄到王府去。 最后还是欧阳随深阻止了他,说是不必麻烦,若是可以,下次再一起来。 赵兴尧也觉得,单独和兰筠出来吃饭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于是就听从了他的建议。 两人出了锦福楼就往城外的青山寺赶去,坐在马车里赵兴尧有些昏昏欲睡,最后他很是无赖的把头枕在欧阳随深的肩上假寐起来。 欧阳随深身上的香味钻进赵兴尧的鼻子里,他忍不住深吸几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他发现,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向兰筠贴近了。 到了青山寺,赵兴尧直接拉着欧阳随深往方丈住的地方去了。方丈年纪并不大,大概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而且长相还很好看呢!虽然用好看形容一个出家人不太妥当,但确实担得起好看二字。 赵兴尧什么也不说,直接就把房中两盆长的最好的兰花搬起来就走。 方丈一把拉住他,“世子殿下,您可不兴这样的,夺人所好不是君子所为。” 赵兴尧瞥了他一眼,“行了,别说废话了,就直说多少钱吧!” 方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百两?”赵兴尧问。 方丈摇了摇手指,又弯了弯手指头。 赵兴尧深吸一口气,“一千两?” 方丈笑眯眯点了点头。 随后,房间里传来赵兴尧一声怒吼:“你怎么不去抢。” 赵兴尧最后还是掏出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进宫 欧阳随深看着两人,只觉得有趣。 赵兴尧咬着牙道:“想不到出家人居然也这么爱财,真是丟佛祖的脸。” 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也是要吃饭的,我正在愁寺里的修缮费用该怎么办,世子殿下你就给送来了,这正是佛祖的指引,也是给世子你积福。” 赵兴尧懒得理他,反正这和尚在他看来就是个假和尚,哪有爱财如命的和尚。 这和尚爱种兰花,他的禅房里摆满了兰花,即便是冬日也能开花,叫人惊奇。兰花有君子气节,更是娇贵,大户人家的暖房都不一定能养好,可这和尚却能让其冬日开花。 有人说那是因为方丈日日念经,兰花沾染了佛性,也就具有了灵性。后来,很多人听说青山寺的兰花有灵气,还能避灾去邪,都会跑来向方丈求一盆回去。也不知道方丈是怎么说的,反正最后一盆兰花成了天价,买的人还趋之若鹜,兴高采烈的。 赵兴尧把兰花搬去马车上,欧阳随深在禅房里与方丈相对而坐。 方丈看着欧阳随深,眼神深邃如大海,许久后才目露笑意点了点头,“施主是有大功德的人,我佛必会保佑你往后顺遂平安。” 欧阳随深只当方丈说的是安慰之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着道谢。 赵兴尧回来后也坐了下来,与方丈聊了聊。欧阳随深从他们的言语之间知道,他们是老相识了。坐了会儿赵兴尧就拉着欧阳随深起身,要带他四处走走,看看青山寺的景致。 出门前,方丈叫住了赵兴尧,他说:“世子殿下,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去的已经过去,当下最好,你觉得呢?” 赵兴尧猛地停住了脚步,心头也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一下,他慢慢转身,看向方丈,眼神里先是掠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又缓缓归于平静。 重生的秘密他没告诉过任何人,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被人提及,他确实惊诧不已。 不过,过去的真能过去吗? 赵兴尧没有回答,出门追上欧阳随深,两人并肩而行。 在青山寺逛了许久,两人才一起回王府。 回到兰庭苑,赵兴尧就把那两盆重金购来的兰花摆到了他俩的卧房里。 欧阳随深似乎很喜欢,回来后就亲自侍弄,浇水,擦叶片上的灰尘都不假他们之手。 赵兴尧想,他果然是喜欢的。看兰筠那专注的样子,他只觉得兰筠比花更好看,君子如兰,倾尽我心。 看到兰筠这么喜欢,也不枉他花了那么多的钱了。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带兰筠出去走走,他本爱自由,因为自己才困顿于王府,他没办法放他离开,就只能尽力补偿了。 这时木香过来说,王爷有事请世子殿下去书房。 赵兴尧跟欧阳随深说了一声就过去了,到了书房才知道,原来是两日后宫里要举办宴会,让他和欧阳随深到时一起去。 赵兴尧说:“最近好像没什么大事啊,为什么要举办宫宴?” 璟王爷捋了捋胡须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宫宴。对了,你们成亲以后还没进宫谢恩呢,刚好借这次机会一起。” 赵兴尧应了,回去就跟欧阳随深说了这件事。 欧阳随深听了,问赵兴尧,“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赵兴尧摆摆手,“不用,衣服早就准备好了,其他的有我在。” 玩了一天也都累了,两人相继洗漱完毕就准备就寝了。谁知刚躺下,赵兴尧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爬了起来。 欧阳随深也跟着撑起身子,“怎么了?” 赵兴尧一边说一边拿出药膏来,“忘了给你擦药了,来,给我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 欧阳随深已经习惯了,反正即使他阻止也是没用的,干脆自己掀起了一点儿衣服的下摆露出腹部。 赵兴尧低头凑近看了看,已经只剩一点点白痕了,再擦几天药就能完全看不出来了。他拿指腹沾了些许膏药,轻轻地抹在那条白痕上,指腹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尖一热。 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抬头去看欧阳随深,发现对方也正低着头,两人视线一碰,竟然都愣在了那里。 欧阳随深被他热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移开了视线。赵兴尧也低头继续抹药,他早就发现了,兰筠的腹部白皙紧实,不知道整个手掌覆上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只是想一想,他都有种血液在奔涌的感觉。 现在赵兴尧不会再在两人中间留下距离了,而是直接挨着欧阳随深的肩膀,即使只是这样的触碰,也叫他欢喜。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宫宴这天,两人早早就起床梳洗换衣服了。 今天欧阳随深穿的是与赵兴尧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只是颜色不同而已。若世子妃是女子,那肯定有特制的衣服,可欧阳随深是男子。赵兴尧说,参照他的衣服来裁制就行。下面的人办事也利落,做好后赵兴尧先看了一遍,觉得可以,这才拿给欧阳随深穿。 收拾妥帖后二人就和璟王爷一起去了宫里,穿过层层宫门,最后终于是到了皇帝陛下居住的太和殿。 皇帝陛下其实比璟王爷大不了多少岁,可能是近来国事操劳繁忙,看起来反而觉得大了不少。但身为帝王,威严却是十足的。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混如刀剑。一身明黄龙袍,高坐其上,深邃目光缓缓扫过,睥睨天下俯视众生,叫人心生敬畏。 皇帝身旁则是一派端庄,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璟王爷带着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向两人行礼,皇帝陛下似乎格外开怀,笑着让他们平身。先是关心了一番赵兴尧,然后将目光放到了欧阳随深的身上。 “抬起头来。”皇帝陛下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欧阳随深应声称是,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看清他的面容后,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很好。” 这时皇后娘娘也笑着说:“是个好孩子呢陛下,长的真是比女儿家还标致。” 赵兴尧听着却是十分不满,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算是夸奖吗? 之后皇帝陛下和皇后赏了不少东西,两人谢恩后就退出了太和殿,只有璟王爷被皇帝留下说话。 离宴会开始还早的很,赵兴尧带着欧阳随深往文贵妃的住处走去。因着文贵妃与璟王妃的表亲关系,赵兴尧还得叫对方一声姨母呢! 见到文贵妃,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文贵妃见状赶紧让两人起来,让他们坐下,然后又唤了宫人上茶水点心。 “姨母近来可好?”赵兴尧嘴甜,一声姨母喊的文贵妃心花怒放。 “好好好,我好得很。倒是你,身子好妥贴了吗?若还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叫宫里的太医给仔细看看,年纪轻轻地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文贵妃对赵兴尧十分关切。 欧阳随深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妇人,明白了她为何至今都受陛下宠爱。皇后娘娘虽然端庄,但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双眼睛里也时刻都透着精明。文贵妃娘娘则不然,她更像是水,柔和温暖,是能流到人心里去的。 文贵妃瞧了瞧欧阳随深,暗自点头,虽说是出身江湖,但气质出众,举止也大方得体,长相更是没得挑。说实话,文贵妃自问,她还没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呢! “你叫随深对吧,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啊就要麻烦你多管管咱们兴尧了,他要是不听你就来跟姨母说,看我帮你教训他。” 其实之前赵兴尧并没有怎么来过文贵妃这里问安,但此时被文贵妃这么一说,倒格外拉近了距离。 赵兴尧无奈地笑着说:“姨母,可不带您这样的,我可是很听话的,不信您问随深。” 说完,他就笑眼微眯地看着欧阳随深,欧阳随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文贵妃哈哈一笑,也跟着打趣:“随深啊,他说的是不是啊?” 欧阳随深有些不好意思,被赵兴尧看着,又被文贵妃问话,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是……” 文贵妃笑的开怀,然后又叮嘱两人一番,要相互扶持,好好地过日子,最后又赏了一大堆东西。 赵兴尧看着远超平时赏赐的各种东西,心下了然,看来文贵妃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和二皇子的谈话了。 从文贵妃那里出来,赵兴尧说要带欧阳随深去御花园看看,欧阳随深自然都是听他的。 谁知两人刚到御花园就碰到了一个最不想碰到的人,太子赵弈嵘。 见到两人,赵弈嵘也是惊讶了一番,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欧阳随深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惊艳到了。 既然正面遇见了,又不好当作没看见,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赵弈嵘一直盯着欧阳随深的脸,两人行礼他也跟没听见似的。 赵兴尧看对方那毫不掩饰的赤裸目光落到兰筠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若对面的不是太子,单凭他多看了几眼他就能一拳揍上去。 忍了忍,赵兴尧轻轻将欧阳随深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挡住太子的目光,平静道:“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太子殿下,真是好巧啊!”? 第二十四章 宫宴 巧是真巧,若是早知道会碰到太子,赵兴尧绝对不会走这条道。 有些事有些人看不见还能说服自己忍耐,可当对方明晃晃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想撕碎对方。 太子赵羿嵘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两人,更没想到的是欧阳随深竟然生的如此俊美。他也算是阅美无数,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迄今为止还真找不出一个能与欧阳随深媲美的。无论是脸,是身段,还是气质,皆为他所见之最。 大婚那日欧阳随深头戴帷帽,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甚至有的人说可能是生的太难看怕吓着宾客才遮住了脸的。原来不是生的不好看,而是太好看。 赵羿嵘的嘴角不自觉浮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可惜啊,这般出尘的人物竟然和赵兴尧搅在一起。 欧阳随深极其厌恶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被冒犯了。但是这里是皇宫,那人又是太子,还是忍一时的好。 赵兴尧的拳头都快捏碎了,上辈子就是这个人害的自己,如今还敢用觊觎的眼神盯着他的兰筠,简直恨不得把他那对招子给抠出来。 赵羿嵘一直对赵兴尧看不顺眼,一个王爷之子竟然比他这个太子还嚣张,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简直就是不可饶恕。他是未来的君主,是天子,其他人理应匍匐在他脚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登了大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璟王府,像父皇那样仰仗信任璟王,简直就是损了天子威严,为臣者本就应该忠君爱国。 赵羿嵘整了整衣袖,单手负后道:“确实是巧,堂弟和弟媳妇儿也是来逛御花园的吗?” 一声堂弟已经够赵兴尧恶心的了,弟媳妇儿这个叫法简直让他怒火中烧。这是什么意思,把兰筠当女子看待吗? 赵兴尧脸色冷了下来,“太子殿下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赵羿嵘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然后就听赵兴尧继续道:“不然怎么会看不出我的世子妃是男子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赵羿嵘脸色也刷地变了,眯着眼睛看向赵兴尧,眼中俱是寒芒。赵兴尧可不惧他,迎着他的目光毫不回避的与之对视,分毫不退。 跟在太子身边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有的都被吓傻了,忍不住发起抖来。 赵羿嵘缓缓走近,身子前倾凑到赵兴尧的耳边,一字一顿道:“希望世子殿下能一直这么目中无人。” 反正得不得罪两人之间都有解不开的死仇,一味退让也不是赵兴尧的性格,他即刻反唇相讥,“太子殿下亦是。” 赵羿嵘狠狠甩了一下袖子,重重冷哼一声,然后带着人大步离开。只是快走出御花园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盯着欧阳随深的背影,眼中泛起了一丝淫邪。 赵羿嵘离开后,赵兴尧还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感觉被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他才卸下了全身的气势,整个人都温软下来。 “你……没事吧?”欧阳随深有点儿担心他,摩挲着他的手背问。 赵兴尧反手握住了他,脸上浮起笑意,“没事。” 欧阳随深看了眼太子离开的方向对赵兴尧说:“其实你没必要现在和太子正面冲突的。” “反正互相看不顺眼,就算我对他千般恭顺他也依旧视我为眼中钉,也不会相信的,那还虚以委蛇做什么,我懒得做,他也懒得看。”赵兴尧不以为意道。 欧阳随深也疑惑,这些天的相处让他知道,赵兴尧其实不是个冲动不已的人,可是今天对上太子,他确实是有些反常。 讨厌的人走了,赵兴尧这会儿心情也平复了,兰筠的手还在自己手里,他立马变得欢喜起来,拉着欧阳随深就往花开的最繁盛的地方走去,“走,带你去看看御花园里的花,要是你喜欢,我去向陛下讨些回去,咱们自己种。” 欧阳随深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跟小孩儿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被他这么一弄,刚刚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太子一边按捺着怒气一边往太和殿走去,赵兴尧竟然敢当面下他的面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看他那样子似乎很维护刚娶的那个欧阳随深,既然这样,那他就让他们都不好过,他赵兴尧在乎什么他就抢什么。之前的秦书瑶是这样,现在的欧阳随深嘛……哼,他要赵兴尧输的更加彻底。 身边的一个宫人唤了赵羿嵘一声,赵羿嵘极其不耐道:“有话就说,再磨蹭我就坎了你。” 宫人吓的赶紧跪到了地上,“太子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小的只是想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啊!” 想起刚才被赵兴尧当众下面子的事被这些人看见,心里更加窝火。 赵羿嵘一脚踹开跪在脚边的人,他没留力道,又是正中胸口,那人即刻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他很是不屑地冷哼道:“你一个阉人,也配为本太子分忧解难吗?” 赵羿嵘在其他人面前倒是装的很随和仁德,但在这些下人面前,他连装都懒得装,他生来高贵,这些下贱人根本不配。 那名宫人刚才看得分明,以为自己揣测到了太子殿下的心意,本想出谋划策一番,好在太子面前得脸,谁知如意算盘落了空不说还去了半条命。 到了太和殿,赵羿嵘整了整衣冠,调整了一番表情,这才抬脚迈入大殿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宫宴的时间,赵兴尧早早就带了欧阳随深入座,一直和他说着话,生怕他不自在。 两人正说着话,二皇子赵启承这时走了过来,两人见状起身行礼打招呼。赵启承笑了笑,“兴尧倒是来得早,我去母妃哪里的时候听说你们已经走了,我还在想,要是我能早一点,还能碰个正着说说话呢!” 赵兴尧面上并未表现出与赵启承多么熟络的样子,毕竟太子殿下正在不远处看着这边呢!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入座了,赵羿嵘看着二皇子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忍不住出声道:“二皇弟你倒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就是不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把你当回事,你好歹也是个皇子。” 赵启承在心里冷笑,多大的人了,还使挑拨离间这一套,嘴上却是说:“太子殿下想多了,兴尧就是那样的性子,我毕竟虚长了他一岁,哪里会在意这些。” “哼,你倒是宽容。”没挑起赵启承对赵兴尧的不满,赵羿嵘有点儿咬牙切齿,只能呛了一句后喝酒泄愤。 来参加宫宴的人陆陆续续地入了席,不一会儿,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来了,大家纷纷起身行礼,皇帝陛下让众人平身,重新入了座这才宣布宫宴开始。 一道道美味佳肴相继上桌,赵兴尧兴致极高地给欧阳随深介绍各种菜色,顺便往他碗里夹菜。欧阳随深感觉,周围有很多目光落到他俩身上,于是忍不住提醒道:“这是在外面,你别这样。” 赵兴尧一脸疑惑,“我怎么了?我给我夫人夹菜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随深被他一声夫人说的僵在了那里,又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干脆决定不理他了。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欧阳随深的真容,都在暗地里感慨真是生的美丽俊俏,难怪世子殿下能那么殷勤,要是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个绝色美人,别说夹菜了,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有一些人也看不下去,觉得欧阳随深一介男子竟然能如此媚惑皇族,以色侍人,简直不堪入眼。 还有的人则是为秦书瑶抱不平,想当初世子殿下可是说过非她不娶的,还不是转身就娶了别人,还是个男人呢,所以说深情一世毕竟少之又少,负心薄幸才是常态。 赵兴尧可管不了别人怎么想,这会儿正给刚刚惹恼了的人道歉呢! “我错了,我就是一时嘴快没忍住,你别跟我计较。”赵兴尧嘿嘿笑着。 欧阳随深抿着唇,深深地瞥了他一眼。 赵兴尧立刻领悟,赶紧改口,凑到他耳边说:“不是不是,你不是夫人,我是夫人,我是你夫人好不好?别气。” 欧阳随深都怀疑赵兴尧是不是酒喝多了,被他弄的没了脾气,最后只能忍耐,低声对他说:“你规矩些,这是宫宴,刚刚爹还看了你一眼。” 听他现在叫爹也如此自然顺口,赵兴尧很欣慰,人也乖了不闹了,“好,我都听你的。” 菜肴上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了歌舞表演,舞姬们个个都容貌妍丽,身段妖娆,笑容或甜美,或妩媚,看得人心驰神往。 赵兴尧对此没什么兴趣,他觉得这些舞姬加起来也没他家兰筠好看。 赵羿嵘看了几眼那些舞姬,总觉得没甚可看的,虽然长得都不错,但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看起来没劲儿。一偏头,恰巧看到欧阳随深的侧脸,精致如雕刻般的白皙面庞在光影下愈发生动,不自觉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不知道赵兴尧说了什么,只见刚刚还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霎时浮上了一抹绯红。赵羿嵘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心下即刻涌现出烦躁来,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缓缓摩挲着酒杯,好似正摩挲着某人的脸颊。? 第二十五章 消息 二皇子赵启承的位置就在赵羿嵘的旁边,所以对方的动作,神情皆被他纳入眼底。他只是觉得好笑,太子殿下也不看看情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动心思的。 不过他也乐得他使劲儿作,这样可能死的比较快。 赵羿嵘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太子,倒也不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的,至少知道现在是在宫里,有些事情再想做也得另寻时机。 整个宫宴丝竹管弦之声不断,舞姬翩翩起舞裙摆飞扬,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一派和乐,君臣尽欢。 宫宴结束之后,大家都打道回府。路上遇见相熟的免不了还要多说几句,言语间皆对圣上恩德的崇敬。 赵兴尧听着,只觉得好笑,这些人全靠一张嘴就能混的风生水起,安逸自得,真正拼命为国守疆土的还得是武将和将士们。即使这样,这些所谓的文官还是不待见武将,而当今陛下也是重文轻武的,文官处处提拔,武将却是极力控制他们的兵权。 想想璟王府,虽然得陛下信任,但璟王爷当时出征凯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交了兵符,因此陛下才满意之至。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并肩走着,本没什么可在意的,可是他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他望过去,发现是一个中年文官。对方身着官袍,蓄着一捋胡须,虽然人已中年,但仍然可以看出这人年轻时的清俊。 赵兴尧发现欧阳随深频频偏头,也跟着看过去,发现这人他认识,是礼部尚书王大人。 “怎么了?”赵兴尧轻声问欧阳随深。 若是以往,欧阳随深一定是摇摇头,然后说声无事。可是赵兴尧时刻关切着他的样子,让他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有事同他说一声。 “那人是谁?从宫宴结束,他好像一直在看我。”欧阳随深低声道。 欧阳随深这么说可不是因为自己被人看了而告状,而是他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很惊讶,现在好像很复杂。 一听老是盯着他家兰筠看,赵兴尧的脸色就渐渐冷了下来,声音慵懒地说:“那是礼部尚书王骏,很会钻营的一个人,谁知道背地里做过多少阴损事,他可是太子一党的。他家女儿一大堆,就一个独苗儿子,宠的无法无天,没少给他惹麻烦事儿。” 欧阳随深笑了笑,“惯子如杀子。” “确实如此。”赵兴尧赞同道。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和秦丞相遇到了。看到他,不免就会想起秦书瑶,但是现在赵兴尧已经很平静了,甚至很是自然地与其打招呼。 “丞相大人。”赵兴尧面上带着笑,一副稳重有礼的样子。 秦丞相见二人,也是赶紧见礼,“世子殿下,世子妃。” 说实话,自家孙女的事儿秦丞相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赵兴尧,先不说朝堂上的纷争以及家世背景,单是赵兴尧这个人他就看不上。 大概在每一个长辈心里,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赵兴尧之前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不过就是依仗父辈荫蔽而已,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自家孙女。他要给孙女找个更好的人相伴一生,对方不必是皇族亲贵,只要肯上进有担当,体贴顾家,会对瑶儿好就行。 别人都以为秦丞相对孙女爱护有加,将来一定会给她找一门顶好的亲事,都说以秦小姐的才情容貌做太子妃都是绰绰有余的,但秦丞相不这么想。 看惯了宫廷争宠,高门大户里头的明争暗斗,他就只希望自家孙女过简单幸福的日子。当然,若是秦书瑶自己的选择,他也会支持她。 今日见到赵兴尧,秦丞相感觉对方变了很多,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别人看到的或许只是赵兴尧变得稳重成熟了,但他看到的却是超脱外表的内在,这位昔日纨绔的世子殿下已经蜕变了。 秦丞相看了眼赵兴尧身侧身姿如松,气质如兰的人,瞬时明白了。 要不是这样正面遇见,赵兴尧也懒得特意打招呼,这会儿招呼也打了,又没什么可说的,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 回到王府,两人先送璟王爷回到主院,跟王妃说了一声,不想赵雨齐正在陪王妃下棋,于是又多坐了一会儿,两人这才相携回了兰庭苑。 刚进门,木香就过来禀报,“殿下,影卫回来了,在书房等您。” 兰庭苑里的书房不大,一般赵兴尧若要处理事情则都在这里。后来欧阳随深来了,赵兴尧就让人去收集了许多的书来,现在已经多了好几架子的书,各种种类的都有,甚至还有好几本珍贵的武功秘籍。 赵兴尧点点头,转身对欧阳随深说:“你先回去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累了就不必等我了,你先睡。” 欧阳随深答应一声,而赵兴尧也转身去了书房。 赵兴尧见是派去盯着太子府的三个影卫,便问,“有什么发现?” 其中一人站出来禀报道:“禀告殿下,我们一直都盯着太子府,起初没什么发现,但是这几天,发现每天晚上夜半之时,就有人从太子府往外运东西,本来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奇怪就在于之前没有,这几日才突然发现的,然后我们就一路跟着运东西的人,最后竟然一路跟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赵兴尧皱眉,“所以说运出去的不是别的,而是尸体?” 另一个影卫点点头,接着说:“不错,运到乱葬岗后,就地挖了个坑埋了。属下待人走后就挖开坑来看,里面……” 影卫说到这儿顿了顿,赵兴尧看了他一眼,影卫不敢卖关子,赶紧接着说:“是两具小孩子的尸体,一男一女,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遍体鳞伤,而且身体上的各种伤势都表明死前受到了极度非人的对待,鞭伤和烧伤纵横交错,经查验,是……被人侵犯然后凌虐而死。” 影卫们都是见惯了血腥的人,饶是如此,当时的场景还是让他们深受震撼,忍不住咒骂出声。 那么小的孩子,还是未长成的小树苗,还没来得开放的花骨朵儿,结果就被人生生掐灭了,还是用那样惨无人道的方式,施暴者简直就是地狱恶魔。 赵兴尧捏紧了拳头,嘴角挂着冷笑,眼中俱是寒芒。 从太子府抬出来的,施暴者是谁不作他想。 赵兴尧知道太子不干净,所以才派人去盯着,只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残暴到如此程度,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想到今天还同太子碰过面,赵兴尧就觉得恶心,再想到对方用那样的眼神看兰筠,他就更加恼怒。 “还有呢?”赵兴尧平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知道那些孩子是怎么运进太子府的吗?” 影卫点头,“知道,盯了好几天,发现有的是太子府采买时藏起来带进去的,有的就直接是晚上被人扛进太子府的。” “来源查清了吗?”赵兴尧又问。 影卫继续禀报,“暂时只知道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青楼妓馆,在京城中不甚有名,一般人都注意不到。而且据我们调查,最近也没有人报案说有人口失踪。” 赵兴尧听完,撑着额头闭目思索,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阻止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还要拿到太子的罪证。 想了会儿,赵兴尧指了指其中一个影卫,“你过来,我说你写。” 影卫过去,赵兴尧将笔蘸上墨递给他,赵兴尧说什么他就写什么。写完后赵兴尧将信封起来递了过去,“务必将这封信交到二皇子手里,如果遇到危险,焚信保命即可。信送出去后,继续盯着,随时汇报情况。” 影卫领命,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二皇子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有些事情赵兴尧可以做,有些事情还是二皇子来做更好。反正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同仇敌忾才是应当。 打发了这头的事情,赵兴尧就想着赶紧回去陪兰筠,谁知刚走到门口,又有人来说有事禀报。 赵兴尧沉默,怎么今晚这么多事情?一定是今天碰到了太子的缘故,沾了霉运,让人哪儿都不舒服。他一定要让木香准备些柚子叶,让自己和兰筠都好好沐浴一番,祛除一下晦气。 这回来的是之前一直在暗处保护欧阳随深的两个影卫,一个叫影柏,一个叫影槐。之前的那三个则分别叫影梅,影竹,影松。 这两日他们都在王府待着,今日又是进宫去赴宴,所以赵兴尧就打发他们去协助调查欧阳随深被刺杀的事情了。 赵兴尧这会儿又退回了座位,等着两人禀报消息。 影柏上前行礼后说:“今日李公子派了人来送信,说是刺杀世子妃的人有眉目了。” 赵兴尧一听,顿时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人?” 影柏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据李公子说,他无意间曾见过那人,虽然对方不曾露脸,但与世子殿下描述的很像,那人曾跟随在秦小姐身边。不过李公子也说了,他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他也不敢保证,只是怀疑。” 赵兴尧知道,李思源这人其实很稳当,没有八九分把握他根本就不会说,既然说了,那差不多也就是事实了。 只是赵兴尧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秦书瑶的事儿。? 第二十六章 赴约 他努力回想着,似乎上辈子秦书瑶就没和兰筠打过照面。虽然秦书瑶那时一直暗示他休了兰筠,但确实是没有见过的,这辈子就更没有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兰筠呢? 若说秦书瑶是因为自己才针对兰筠,那打死赵兴尧都是不信的。他清楚记得上辈子她和太子联袂而至,告诉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悲,还说她心里从来就只有太子。 想到这儿,赵兴尧突然反应过来,秦书瑶会不会是受太子指使的?太子与他不对付,也因为钦天监监正的箴言,不能明着对他出手,所以就针对兰筠。 赵兴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这次他着实是想错了,秦书瑶还真的是因为他才想要致欧阳随深于死地的。 丞相府里,秦书瑶看着手中的信,嘴角忍不住泛起冷笑。 这么久了,太子终于是想起她了,不过,若不是有事要她办,哪里还记得她这号人的存在。想想上辈子太子做的那些事,秦书瑶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信的开头都是些恶心人的甜言蜜语,说什么念卿已久,只能寄书传相思,只到了最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希望秦书瑶能帮助自己。 秦书瑶看完信后嘲讽一笑,慢条斯理地把信撕了又撕,雪白纤细的手轻轻一扬,碎纸屑便飘飘然落了地,上好的锦缎绣花鞋在上面狠狠碾过,似是不碾入地底不罢休。 现在他们倒是有相同的目标,既然如此,那就先一致对外吧! 秦书瑶将云泽叫了出来,写了封交给他,冷冷吩咐道:“一定要交到赵兴尧手里,这次要是还办不好,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小姐。”云泽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信笺,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云泽走后,秦书瑶缓缓坐回桌边,眯着一双好看的狐狸眼,轻声低语,“赵兴尧,你只能是我的。” 赵兴尧处理完事情就急匆匆回了房间,推开门,就见欧阳随深披了件衣裳在灯下看书,头发随意地束在身后,脸颊被灯光照的格外柔和,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抬头看向赵兴尧的眼神也是温柔如水,这副灯下美人图成功地让赵兴尧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见他愣在门口半天不动弹,欧阳随深放下手中的书,问他:“事情处理完了吗?” 赵兴尧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走向欧阳随深一边说:“都处理好了,不是叫你先睡吗?晚上看书伤眼睛呢!” 话说完人也到了欧阳随深的身边,他伸手替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人也凑到了人家颈侧,轻声问:“兰筠是在等我吗?” 距离太近,热气喷薄,加上赵兴尧独特的低沉嗓音,硬生生营造出了暧昧的氛围。 欧阳随深有些不适地后退了一步,赵兴尧以为他没站稳,连忙伸手一把扶住了对方的腰,欧阳随深只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就是赵兴尧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来,让他半边腰都酥麻了。 见他不回答,赵兴尧又凑近了些问:“是不是啊?” 欧阳随深不看他,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发现这人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赵兴尧得不到答案,放在欧阳随深腰上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欧阳随深脸上一热,直直对上赵兴尧的目光,急切道:“你……” 见他真的急了,赵兴尧也不再逗他了,把人放开,真把人惹恼了可不好,赶紧哄道:“好了,逗你的,别生气。你知道吗?看见你等我,我真的很开心。” 欧阳随深侧过身去,一手扶在桌沿一边道:“很晚了,快去洗漱吧!” 刚刚搂到了腰很高兴,赵兴尧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忍不住捏紧了手,想把那份感觉一直握在掌心。他凑过去抱了抱欧阳随深,在他耳边说了句好,这才去了净房里洗漱。 身后没了动静欧阳随深才转过身来,赵兴尧越靠越近,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时候都带了火,让欧阳随深无法忽视。他有点儿慌,他们已成亲多日,若不是之前他受伤,那件事洞房花烛之时就该做的,现在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还有理由推脱吗? 起初他想着,自己肯定不会受赵兴尧的待见的,那么只要给他一间偏院容身,两人互不打扰也就是了,谁知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可是赵兴尧不是心有所爱吗?而且之前也从未听说过他对男子有兴趣,那他现在对自己这样算什么呢?是喜欢,还是只觉得有趣而已?虽然他曾解释过,可欧阳随深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欧阳随深外表是清冷了些,可是他的内心却是极其敏感细腻的。有人说只有遭逢过不好的事才会敏感,其实除却刚出生那会儿的事情,其他时候欧阳随深都过的很好,舅舅舅娘对他视如己出,甚至是多偏爱了几分,与大哥和妹妹也相处的极好,他从来都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只能说有些事情是天赋,不需要人和事来教,到了一定时候自然而然就懂得了。 赵兴尧泡在浴桶里,看着自己刚才搂了兰筠的右手,闭了闭眼睛,将手缓缓放到了水里,水面开始微微波动,随后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许久方才停歇。 赵兴尧靠在浴桶壁上,双手搭在浴桶边缘,面色红润,胸口上的水珠随着剧烈的起伏滑入水中,待到呼吸平缓下来,赵兴尧才匆匆收拾完毕出了净房。 他一直忍耐,先前因为兰筠身上有伤,现在又怕突然吓着他,所以他只能慢慢来。可是同处一室,同睡一张床,兰筠身上的味道,或者是一个眼神,甚至说他本身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极致的诱惑。若不发泄一番,他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好就做出什么事情,那样他会后悔的。 虽然上辈子最终他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但随着两人的相处,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兰筠了,喜欢他的俊美,喜欢他的沉着镇静,喜欢他的一切。 喜欢不问缘由,不喜欢才会找借口。 两人还是一如往日并肩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赵兴尧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去看欧阳随深的侧脸。 “兰筠,你睡了吗?”赵兴尧轻声问。 欧阳随深无奈,这刚躺下呢,哪有那么快睡的,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得出声回应他,“没有。” 赵兴尧乐了,动作迅速地挪到欧阳随深旁边,紧紧挨着他,满怀期待的问:“那我能抱着你睡吗?” 欧阳随深一惊,连忙伸手撑在他的胸口上,阻止他的动作,拒绝道:“不,我会睡不着。” 赵兴尧只得恹恹地“喔”了一声,失望地叹口气,“那好吧,兰筠要一夜好梦。” 见赵兴尧好好躺回原处欧阳随深才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不管不顾凑过来,不然真不知要怎么拒绝。 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弄清楚,他需要时间。 第二日早晨,刚吃过早膳李思源就来了。赵兴尧还奇怪这人怎么会到璟王府来找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谁知李思源苦着一张脸把他拉到一边,塞了封信到赵兴尧怀里,用力拍了拍他的心口,说:“兄弟,你自己惹的债就得自己解决,可别再连累兄弟跟着一起遭殃了。” 赵兴尧不明所以,不等他问个清楚李思源就风一样刮走了。 赵兴尧疑惑地将信打开,看了两眼脸色就冷了下来,因为这是秦书瑶写的信。信中说邀他今晚在清心小筑见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 赵兴尧不信那女人安了好心,指不定又是设好了陷阱等他跳呢!不过她三番两次找兰筠的麻烦,还想置他于死地,这件事情不能不同她算。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太子的授意,赵兴尧这次都想亲自去会会她。 他对秦书瑶早已没有了那种感情,当初也不过是执迷不悟。借这次机会也警告对方一番,别再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要是还敢伤害兰筠,可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他已经够宽容的了,没想到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死。 之前那次是兰庭苑的丫鬟帮忙递的信,赵兴尧知道后清理了一番,现在的兰庭苑应该很干净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李思源将信送到自己手上,他不相信李思源是收了秦书瑶什么好处,也不相信李思源会出卖自己,那对方到底做了什么让李思源妥协了呢?看来得好好问一问李思源。 赵兴尧寻思着,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兰筠,否则会让兰筠误会的。以防万一,到时候他带着影卫前去。 白天很快过去,夜晚如约而至。 赵兴尧跟欧阳随深说,李思源有事要他过去商量,所以晚上得出去一趟。欧阳随深说自己也一起去,赵兴尧听他说要跟自己一起自然很高兴,可是想到自己真正要见的人他还是撒了谎,说不用。 欧阳随深见状也没有坚持,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赵兴尧认真观察,发现兰筠并没有露出怀疑或不快的神情,这才放心地出了门。他带了木香赶车,影柏和影槐则在暗处跟着。 马车缓缓驶离璟王府,而兰庭苑内,欧阳随深也出了房门,趁四下无人之际一个纵身跃出了墙外。? 第二十七章 误会 那次王妃单独将欧阳随深叫到跟前,跟他说希望他能一直跟在赵兴尧身边保护他。王妃对自己的这个男儿媳也是了解了一番的,自然知道他武功不低,相较于别人,欧阳随深能时刻正大光明出现在赵兴尧的身边,自然也就能够更好的保护他。 自从上次赵兴尧出事昏迷不醒,王妃就担惊受怕够了,再加上她现在对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双星相照的箴言深信不疑,所以才私下跟欧阳随深说这件事情。 身为母亲,自然是为自己的儿子想的更多,何况赵兴尧将来会是璟王府的主人,更是不能再出现任何差池。 欧阳随深并没有同赵兴尧说这件事,所幸近来赵兴尧无论去哪里也都会带着他。可是今晚,赵兴尧没有说带他一起,甚至是自己主动要求也被否决了,所以欧阳随深就只能暗中跟随了。 他想,只要自己小心,不被赵兴尧发现,并且赶在赵兴尧之前回到兰庭苑就没事。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木香下了马车,替世子殿下撩开车帘,“殿下,我们到了。” 赵兴尧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清心小筑的牌匾在灯笼的映照下格外清晰,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秦书瑶究竟玩什么把戏。吩咐木香在马车上等,他自己则往里走去。 清心小筑建在湖面之上,与锦福楼差不多,不过清心小筑规模小些,更加雅致清幽,且属于丞相府的私产。 湖面上的九曲回廊迤逦向前,十步便有一盏灯笼,其倒影在湖面轻轻晃动,让人分不清是幻影还是真实。 远处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细听则如杨柳梢头春风拂过,轻柔又绮丽。 赵兴尧脚下不停,直往琴声来处而去,他脸上平静无波,美妙的琴音并不能勾起他心底的触动,他早已看透那琴声之后隐藏的无情与杀机。 不多时,赵兴尧便来到了弹琴之人的面前,而琴声也在他停下的同时戛然而止。 秦书瑶一袭白色衣裙,脸上戴着薄纱,遮住了她美丽姣好的面容,一双灵动的眸子温柔流转,惹人怜爱。 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子,赵兴尧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是真的隔世。 曾经他对眼前的女子情根深重,就像喝醉了似的对她痴迷,可结果呢,换来的不过是凄惨的下场。 秦书瑶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震荡,这个人才是真心爱护她的,会为了保护她不顾一切,会为了让她开心想尽办法,上辈子她竟然是错过了真正的良人。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她现在努力抓紧,这个男人就还是她的。她相信,他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只要她回头向他伸出手,就一定还会得到对方的万般疼爱和珍惜。 她都想好了,只要赵兴尧回去休了那个男人她就嫁给他,然后再暗中杀了那个男人,从此与赵兴尧朝夕相伴,琴瑟和鸣。 按下心底的激动,秦书瑶轻声道:“你来了。” 秦书瑶嗓音轻灵婉转,在这清冷的夜色中更是让人听之沉醉。 赵兴尧不沉醉,他听着只觉得讽刺,甚至是刺耳,然后脑中浮现出的是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那声音能抚平一切烦躁。 “秦小姐深夜相邀怕是不太合适吧,本世子已是成亲之人。”赵兴尧收回思绪,而后古井无波地道。 秦书瑶听到赵兴尧这么说,不禁一愣。她从没想过赵兴尧见到她会对她这般冷淡,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兴尧可懒得管她是个什么表情和反应,只继续道:“秦小姐身为大家闺秀,私下给不相关的男子递书信怕是不妥吧!” 秦书瑶觉得哪里不对,赵兴尧是不会这么对她说话的,这个人对她从来只会温言细语,现在这般冷漠的人究竟是谁? 她努力撑起一丝笑容来,“你……怎么会是不相关的人。” 赵兴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还请秦小姐慎言,我可是已有家室的人了,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 赵兴尧承认,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对方难堪,他不是君子,心胸也不大,容不下的是一点儿也不想容。不得不说,看秦书瑶那难受的样子他觉得心中很是畅快。这点儿难堪和秦书瑶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秦书瑶不喜欢自己可以,毕竟感情不能勉强,她也可以直接拒绝。可是她没有,她利用自己,戏耍自己,看自己为她那般不管不顾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吧! “我之所以来赴约,是有几句话要跟秦小姐说一下,我不知道我家世子妃怎么得罪秦小姐了,竟然惹的秦小姐三番两次对其下毒手,”说到这儿,赵兴尧停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起来,然后继续道,“若是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的人确实很厉害,不过我璟王府也不是没人了,真要一个人死还是很容易的,有事冲我来,不要欺人太甚。” 秦书瑶想起云泽说的话了,他说璟王世子对世子妃很是维护,处处小心体贴,就是爷爷参加完宫宴回来也说世子与世子妃感情颇好。 她没有亲眼所见,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所以她不相信。 可是如今,赵兴尧站在她面前,处处维护那个男人,终于让她认清了现实,也让她遖颩喥徦慌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吗?不惜为了他来质问我?”秦书瑶终于无法继续保持端庄优雅,大声质问道。 赵兴尧无视她的失态,“自然,他现在是我的世子妃,我不维护他维护谁。而且,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听清楚了,是任何人。” “那我呢?”秦书瑶不可置信地望着赵兴尧,眼中满是痛楚。 赵兴尧只觉得这人演戏演的还真卖力,若是从前,他可不就被着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吗? “呵呵,秦小姐请自重。”赵兴尧轻笑着说了一句。 这时一阵风吹来,秦书瑶脸上的薄纱被风吹落了地,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伤心。 赵兴尧可懒得管她,说了句“告辞”,转身便走。 眼见着赵兴尧转身就要走,秦书瑶急忙大喊,“不,你不能走。” 下一刻,秦书瑶就扑了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赵兴尧的腰,再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矜持和姿态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说:“你不能走,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别喜欢那个男人,你继续喜欢我吧,只要你休了他我就嫁给你,我这次是真心的,你相信我……” 赵兴尧惊了,他没想到秦书瑶竟然会扑上来抱他,这放到曾经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放开。”赵兴尧沉声道,若不是还顾及对方到底是个女子,他就一把将人甩出去了。 秦书瑶拼命摇头,紧紧抱着他,“不,我不放,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知道了,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赵兴尧已经忍无可忍了,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抬手就要将秦书瑶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谁知这时,旁边竟然传来一阵声响,赵兴尧一惊,喝道:“谁?” 他以为是那个杀手,所以格外警惕,可是当他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僵硬了,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抖着嘴唇唤道,“兰……筠……” 此时秦书瑶还在死死抱着赵兴尧,欧阳随深看着两人,抿紧了薄唇,垂下了眼睛。 赵兴尧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下子掰开秦书瑶的手臂,连忙将人推开,两步就到了欧阳随深的面前,他伸出手,想要去扶欧阳随深的肩膀,欧阳随深却是后退了两步躲开了。 赵兴尧心底一片慌乱,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兰筠你听我解释……” 赵兴尧不知道欧阳随深出现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和秦书瑶的对话,只是看到兰筠那有些受伤的眼神就慌的不行,生怕他误会自己。 欧阳随深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跃入了湖中,脚尖在湖面上轻点,只是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赵兴尧后悔了,他不该瞒着兰筠的,他不该来见秦书瑶的,更不该让秦书瑶靠近自己的。 此刻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边叫着兰筠一边追了出去。 秦书瑶缓缓站直了身体,嘴角挑着笑意,轻轻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只是泪水越来越多,好像怎么也抹不干净。 云泽这时出现在秦书瑶的面前,他单膝跪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书瑶看见他,犹带泪痕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走过去就一脚踹向云泽的肩膀,云泽一个没防备,竟真被秦书瑶踹翻在地,然后又赶紧爬起来跪好。 秦书瑶此刻情绪不稳,她扑到云泽身前,拼了命的朝他又打又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曾经喜欢她的人会突然就变了? 为什么她流泪他却不心疼了? 为什么她想真心开始的时候他却不等她了? 云泽无法回答,他只是一个护卫,一个杀手,除了杀人他什么也不会,甚至连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只能低着头任由秦书瑶捶打他发泄。? 第二十八章 轻吻 欧阳随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只是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针尖儿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赶紧离开。 之前,他一路都跟在赵兴尧的马车后面,自然也发现了两个影卫的存在,当他发现马车并不是朝锦福楼的方向去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他一路跟随,然后看着赵兴尧下了马车,留下木香在原地等候,自己则进了清心小筑。 欧阳随深怕被发现,所以不能跟在赵兴尧身后进去,清心小筑立于湖中心,四周都是水,若不走回廊还真是难以到达。用轻功自然可以,但必定会引起注意被人发现。 于是他小心地绕到了后方,观察了一阵,打算借着湖边花草树木的掩蔽,用轻功登上湖中心的建筑。 谁知他刚想动作,不远处就闪现了一道黑影,欧阳随深心里一惊,立即追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瞬,但欧阳随深已经认出了那道人影,数次交手,已然对对方熟悉不已,更别说冲着他而来的那股子独特杀气。 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欧阳随深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赵兴尧身边还有两个影卫,只要这个人被自己拌住,赵兴尧那边就是安全的。 欧阳随深追着那人离开了湖边,最终落在了一处僻静昏暗的巷子里。 既然要打,那就不用说废话,该出手时就出手,那些打架之前还要高谈阔论一番的都会死的比较快。 那人手持长剑,脚下生风,剑尖直指欧阳随深眉心而来。欧阳随深见状不慌不忙,直到剑尖逼近,这才一个偏头,错身而过。 那人一击未中倒也不着急,而是再次出手朝欧阳随深攻去。两人在窄巷里你来我往,辗转腾挪,见招拆招,一时间竟然斗了个不分高下。 起初欧阳随深是赤手空拳对敌,随着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只得趁着间隙伸手到腰间,摸出一支银制的笛子来,并且顺势挡住了直逼他心口而来的长剑。 有了武器在手,欧阳随深刚才被压制了一点儿的气势霎时就回来了,顿时就只听见峥然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打着打着欧阳随深就发现了不对劲,跟之前相比,这次对方显然是没有下狠手,似乎只是想拖住他而已。之前几次对方可是不遗余力的,想到这里,欧阳随深顿时心底一沉,不对,这是故意将他引开的调虎离山之计,赵兴尧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欧阳随深此刻心中不安,便也没了耐心,他一下挑开对方的长剑,挥手一掌拍了过去,趁着对方闪躲的空隙纵身一跃出了窄巷,然后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往清心小筑赶去。 他在前面疾掠,身后的那道身影也紧追不舍,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地到了清心小筑的湖边。欧阳随深趁对方还没完全赶上,身姿轻盈地掠过湖面,落地后一个旋身躲到了角落里,打算见机行事。 谁知,他看见的就是自己一直担心不已的人,正被美人紧紧地抱着,而赵兴尧也没有任何动作,任其紧拥不放。 欧阳随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赵兴尧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他只是出来见心上人而已,而自己还傻傻地以为他被人盯上了。 欧阳随深没有见过秦书瑶,但此刻他竟然无比肯定,那个人就是赵兴尧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他不知道赵兴尧为什么要骗他,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涌上了异样的情绪。 他没办法继续再在这儿待下去,所以他转身就打算离开,谁知竟然不小心弄出了动静,让赵兴尧发现了他。 他不懂赵兴尧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慌乱,还急切地想要跟他解释,其实不必如此的。只是赵兴尧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那双刚刚碰过别人的手再来触碰自己。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听,转身就没入了夜色中。 …… 此刻的赵兴尧是真的慌了,他的手指尖儿都忍不住发起抖来,他一路跑出清心小筑,却不见欧阳随深的身影,他赶紧一把抓住木香,不停地摇晃,“看见世子妃了吗?啊?” 木香被自家世子殿下红着眼的急切模样给吓了一跳,被摇的站都站不稳了,只得赶紧回答道:“没有啊,世子妃不是在王府吗?” 赵兴尧急的不行,推开木香就跑了出去。刚跑出去没多远,影柏和影槐出现在了他面前,还不等赵兴尧问,影柏就道:“殿下,属下刚看到世子妃了。” 赵兴尧一听,顿时面露喜色,赶紧追问道:“在哪里?” 影柏回答道:“似乎是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影柏话音刚落,赵兴尧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射了出去。他脚下如风,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他只想赶紧找到兰筠,向他解释。 一路上,两人近来的相处片段缓缓在脑中浮现,从刚开始的疏远淡漠到现在的小心靠近都十分不易。赵兴尧只想慢慢来,不让兰筠害怕,不让他反感,他想要的是一份真心相待,细水长流的感情。 谁知,艰难旅程才开了个头就被自己搞砸了。 赵兴尧忍不住狠狠低骂了一声。 王府的守卫正站在门口说话,结果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几人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呢,人影就不见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正要追进大门去的时候,木香阻止了他们,“哎哎哎,干什么呢,那是世子殿下。” 几名守卫闻言顿时放下心来,还好还好,是世子殿下倒是没事,若是其他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就这么冲进王府,指不定他们的小命儿就保不住了呢! 赵兴尧龙卷风一样卷进了兰庭苑,这一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奔跑,轻功也是运用到了极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他一下子撞开寝房的房门…… 然后,他看见了坐在桌边的欧阳随深。 看见欧阳随深的这一刻,他紧绷的心才算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好怕,好怕自己回来看见的是空荡荡的房间,怕再也看不到那道温润的身影。 所幸,他还在。 只要他还在,还没有离开,他就还有机会,赵兴尧在心底这样想着。 欧阳随深也是一路奔波,这会儿鬓角还有薄汗。赵兴尧撞进来的那一刻,他没有像往常那般抬眸去看,他只是低头盯着桌面,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 赵兴尧一步一步走到欧阳随深的身旁,慢慢地蹲了下来,见他鬓角有汗,忍不住伸出衣袖想要替他擦拭干净,谁知欧阳随深却是轻轻偏头躲过了,他的声音低哑又冷淡,“殿下,使不得。” 赵兴尧听了心中一酸,只得将手收了回来,他喉结微动,嗓音沙哑道:“兰筠,你听我解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跟秦书瑶没什么,我……” “不,殿下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欧阳随深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立场,也不会置喙殿下的任何事情,所以……殿下真的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欧阳随深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可是赵兴尧却听得眉头紧皱起来。 偏偏这时,欧阳随深还继续道:“未经殿下允许就跟着殿下是我的过错,请殿下惩罚。” 赵兴尧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强硬地转过欧阳随深的身子,盯着他的眼睛,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着牙问:“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没有立场,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怎么会没有立场?还有,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置喙?那你的意思是无论我见了谁做了什么,你都不在乎对吗?” 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人拿着尖刀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血流不止,疼的窒息。他喜欢欧阳随深,时时处处都关心着他,喜欢着他,结果呢,结果人家一点儿都不在乎,不在乎他跟谁在一起,不在乎他做了什么。 赵兴尧这时心底除了难受还有愤怒,拳头被他捏的嘎吱作响,可是最后他硬生生忍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手,不忍还能怎么样呢?难道对兰筠发脾气吗? 他舍不得。 再说,今晚是他错了,他不该瞒着兰筠的。 可是他也有委屈,他已经对兰筠陈述过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兰筠还是不信他,连解释都不听就走掉了。 欧阳随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比自己还生气,难道他说错了吗? 出去见心上人的人又不是他。 两人此刻情绪都不稳,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静的有些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兴尧才轻声开口:“兰筠,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闻言,欧阳随深心头摹地一紧,心想:终于还是来了吗? 他眼睫低垂,微微颤动,好一会儿才出声道:“知道。” 赵兴尧缓缓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告诉我,是谁?” 欧阳随深这时心底乱的很,所以忽略了赵兴尧的动作,只如实回答道:“丞相府千金,秦书瑶。” 赵兴尧轻轻地摇了摇头,忽而笑了,他缓缓靠近,然后吻上了欧阳随深的薄唇。 【作者有话说】:好男人就是,再怎么生气也不对媳妇儿发脾气。? 第二十九章 是你 欧阳随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的愣在了那里,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滚烫的呼吸朝自己的扑来,这些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偏偏此时还从唇间还传来了一道轻柔,且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听见赵兴尧说,“是你。” 什么是他? 他是什么? 他现在脑中纷杂繁乱,一时竟理解不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赵兴尧只是轻轻地吻了欧阳随深的唇,随即就退开了。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清冷淡漠,实际上却是单纯的很,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太过得寸进尺。在赵兴尧的心里,欧阳随深就像那落在花瓣上的蝴蝶,若是不小心惊扰了,是会振翅飞走的。 赵兴尧看着怔愣了的人,轻抚着他的侧脸,对他说:“兰筠,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喜欢的人是你啊,现在,以后,我的心里都只会是你,我说过的,你忘了吗?” 欧阳随深想偏过头去,却被赵兴尧阻止了,不得不与他对视。 之前赵兴尧确实是与他解释过他与秦书瑶之间的事情,但其实那时候欧阳随深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赵兴尧为了安抚他才说的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两人慢慢地相处,欧阳随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在意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尤其是今晚,当他看见赵兴尧与秦书瑶抱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甚至有一些愤怒。这些感受都是全新的,他从未体会过,也有些不知所措。 赵兴尧要是这时知道欧阳随深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呼冤枉的,哪里是两人抱在一起,分明是秦书瑶从身后死死搂住他好不好?他才是吃亏的那个好吧! 这会儿慢慢平静下来,欧阳随深却有些后悔。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身为世子妃,竟然对赵兴尧冷言冷语,即使做不到刻意逢迎,也是不能这般闹脾气的。 “抱歉,我……”欧阳随深还没说完,就被赵兴尧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欧阳随深息了声,然后眼睁睁看着赵兴尧收回手指,然后覆到了自己唇上,眼里还满是温柔的笑意。 欧阳随深一下子红了脸,眼神慌乱地躲开了,不敢再看。 赵兴尧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地,让他忍不住有些躁动,但他还是压抑了下来,好好地跟欧阳随深解释今晚的事情—— “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收到消息说,那个几次袭击你的杀手在秦书瑶身边出现过,然后又恰逢秦书瑶送信来邀我一见,所以我就顺势去了,我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真的,我真的不是去与她私会的,我已经有你了,怎么还会与别人纠缠不清。” 欧阳随深听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没有说话,可赵兴尧分明就看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那就是“那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赵兴尧见状,连忙举起双手表清白,“我冤枉,我真的没有抱她,是她自己冲过来死死抱着我不放,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看见了的是不是,我没有抱她,你看见了的吧?” 赵兴尧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欧阳随深来一句没看见,那他可就说不清了。 欧阳随深回想当时的情景,赵兴尧确实是没有抱秦书瑶。 赵兴尧见觑着他的神色便已知晓了答案,于是故作委屈地凑到欧阳随深的身边,苦着脸道:“兰筠,我竟然被人给抱了,我太亏了。” 欧阳随深看着身形高大的人故意缩着身子在他面前卖惨,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生气了好不好?”赵兴尧问。 欧阳随深沉默了一会儿,否认道,“我没有。” 赵兴尧这会儿自然也不会没眼力劲儿地跟他争论什么,虽然他很想兰筠亲口承认他就是生气了,这样就可以说明兰筠是在乎他的。 想到这儿,赵兴尧嘴角悄悄扬了扬,换了个问题,“对了,兰筠,你为什么会跟着我出去?是怕我去见别人吗?” 欧阳随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道:“我怕你出去有危险,所以想着……” 后面的话就低的听不清了,赵兴尧却是惊喜无比,这说明什么,说明兰筠是真的在乎他的,他激动地一把将欧阳随深抱进了怀里,而且越抱越紧。 他的兰筠也终于开始在乎他了呢! 激动过后,赵兴尧却又心疼起来,兰筠不放心他的安危才一路跟随,结果呢,却看见他去见别的女人,那一刻,兰筠该有多难过。 换个位置思考,若是自己看见兰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能接受吗? “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赵兴尧把人越抱越紧,哑着声音在欧阳随深的耳边说着。 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就这样被化解了,赵兴尧却还是有些后怕,也觉出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夜已深,又折腾了这么久,两人也都累了,赵兴尧让欧阳随深先去净房沐浴,自己则坐在桌边思考问题。 赵兴尧其实有些惊讶于秦书瑶的变化,以前秦书瑶对他可不是这样的,表面虽然温柔地笑着,可笑意从来都未达眼底。自打自己成亲以后,秦书瑶不止一次送信过来邀他相见,这次竟然就直接约到了晚上。以前秦书瑶总吊着他,却也还是顾及自己的名声的。 还有就是今晚秦书瑶的表现,居然会那么直白地说喜欢自己,还说要嫁给自己,她喜欢的不一直都是太子吗?而且前世的时候,最后为了摆脱他可是煞费苦心呢! 想起秦书瑶说,只要他休了兰筠就嫁给自己,赵兴尧就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当他赵兴尧还是前世那个傻子混账吗?她根本没有资格与兰筠相提并论。 赵兴尧觉得,这可能又是秦书瑶与太子的诡计,否则为什么那一幕刚好被兰筠看到。赵兴尧现在很生气,所以在他看来,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就是太子和秦书瑶算计他,想让他和兰筠离心。 因为秦书瑶,赵兴尧忽然记起前世发生过的一件事情,想着想着,他的脸色缓缓白了起来,只觉得愧对兰筠,满心都是悔恨,恨不得将上辈子的自己狠狠地打一顿。 最后,他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闭上了眼睛。 净房里,欧阳随深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发起呆来。他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感到愤怒,还有一点儿难过。 刚开始知道赵兴尧和秦书瑶的事情时还好,为什么看见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呢! 他感觉自己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不是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要多想多管吗? 赵兴尧在外面等了许久,发现欧阳随深还没出来,不禁有点儿担心,起身想要进去看看却又停下了脚步。 他怕贸然闯进去会让兰筠不高兴,而且他本来就害羞,自己若是进去,说不定会惹恼对方的,在这个刚解开一个误会的情况下自己还是老实点吧! 赵兴尧又退回桌边坐下,甚至是自己倒了杯水喝。可是两杯水都喝完了欧阳随深还是没出来,赵兴尧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净房门口,轻轻叫了声,“兰筠……” 没人回答,赵兴尧眉头一紧,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赵兴尧这下子是真急了,抬脚就要进去,这时欧阳随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啊,我在。” 赵兴尧听到回答,立即就止住了脚步,也放下心来,嘱咐道:“没事,你慢慢来,我就是见你这么久还没出来问问你,如果有事你就……” “怦——” 赵兴尧还没说完呢,里面就传来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声音,赵兴尧这下子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推开净室的门就冲了进去,同时嘴里大喊道:“兰筠,兰筠你怎么了?” 然而眼前的场景惊的他愣在了原地,欧阳随深此刻全身上下不着寸缕,一条腿还在浴桶里,另一条腿已经踩在了地上,被水打湿的长发紧紧地贴在身上,而地上则倒着衣架,下面还压着欧阳随深的衣服。 欧阳随深刚开始在走神,根本没有听到赵兴尧在外面叫他,后来听到的时候就听见赵兴尧朝这边走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欧阳随深以为他要进来,惊的赶紧一边应声一边拿衣服,结果太过慌乱,一下子把衣架给推倒了,发出了重重的响声,赵兴尧就在这时冲了进来,而他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赵兴尧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欧阳随深这会儿是真的面红耳赤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衣不蔽体的羞耻感也瞬间将他淹没。这会儿无论是躲还是捂,似乎都不合适,他又不是女子。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将另一条腿从浴桶里撤了出来,然后转身背对着赵兴尧,声音不稳地对他说:“你先出去。” 赵兴尧这会儿却听不见欧阳随深在说什么了,刚刚面对面他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这会儿欧阳随深转身背对他,还是让他看到了长发之下若隐若现的身体,他承认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这都不是重点,他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缓缓走到欧阳随深的身后,抖着手扶上欧阳随深的肩膀,轻轻地把他的身子转过来,一边安慰着他别怕,一边看向对方心口处。 那里,纹着一朵开得正盛的粉红色的兰花。 赵兴尧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是万万没想到。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颤抖着手轻轻碰了碰那兰花纹身,眼中竟然氤氲着水汽,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他一把将欧阳随深抱进怀里,抖着声音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赵兴尧一直愧疚的事情其实就是上辈子发生的一个意外,他记得有一次自己喝酒喝醉了,嘴里喃喃叫着秦书瑶的名字,迷蒙中秦书瑶似乎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时候他正迷恋对方,喝酒喝醉了就以为是在梦中,再也无法隐藏自己心中的爱意,于是在对方默许的情况下对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沉醉不知归路之时,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兰花纹身,他很喜欢,抱着怀里的人很久都不松手。 第二天醒来时,他面对的就是秦书瑶痛心疾首的哭诉,说他嘴上说着喜欢自己,却又和别人在一起,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乎她,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要跟他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赵兴尧也懵了,他明明只是做了个梦,怎么会是这样?再说了,他梦见的不是秦书瑶吗?哪里来的别人?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啊。 赵兴尧还没从秦书瑶的话里反应过来,直到门被重重地关上,他才惊慌地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检查,然后就看见了红白交错,已经干涸了的床单,惊的他彻底愣住了。 他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记得到底是谁了,唯一还有点儿印象的就是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朵很漂亮的兰花。 那之后,秦书瑶就真的再没看过他一眼,而他还一遍又一遍的跟对方解释,忏悔。直到后来秦书瑶露出真面目,赵兴尧才明白,那其实就是秦书瑶为了摆脱他而设的陷阱。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谁,也没兴趣去找,反正都是秦书瑶设计的,是谁都不重要了,只是那朵兰花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重来一次,他一直都小心把握着与兰筠的距离,远了近了都怕不合适。他想和他亲近,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想跟对方做亲密的事情,可是当他看见兰筠的脸庞时,心里就会升起一股愧疚。哪怕是上辈子的事情,他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甚至是怕他嫌弃自己。 可谁知道,那个人竟然就是兰筠。 赵兴尧此刻心神恍惚,想到上辈子两个人的相处,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的兰筠啊,其实早就已经属于他了,可他竟然都不知道。 滚烫的眼泪掉落下来,赵兴尧恨不得把怀中人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欧阳随深不知道这人怎么了,只是现在自己还光着,这样被他抱着也十分不自在,他只能红着脸出声提醒,“衣服……” 赵兴尧听到他的话这才如梦初醒,兰筠身上还沾着水汽,得赶快擦干净,不然容易受凉。他一边应着声说好,一边就这样将人抱离了原地,又是惹的欧阳随深一声低呼。 把人放开之后,赵兴尧赶紧拿来大块的绒布将人裹紧,然后又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出了净室直接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把人裹住,这才伸手去帮他擦头发。 欧阳随深阻止他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赵兴尧这会儿哪里肯听他的,见他抓着布巾紧张不已,赵兴尧的心都软了,他飞快地在对方唇上碰了一下,掰开了他的手,柔声道:“乖,听话。”? 第三十章 少年 赵兴尧拿着布巾,小心地给欧阳随深擦头发,动作轻柔利落,生怕弄疼了他。 赵兴尧自小就是被人照顾的,现在照顾起欧阳随深来却是得心应手,由此可见,会不会照顾人这种事还是要看对象的。 这一晚上,赵兴尧的心境几经起落,整个人就像从山巅跌落至谷底,又从谷底升上云端,真是好不刺激。 好在,藏在心底的愧疚终被风吹散,最终变成了他想要的甜蜜。 哪怕这份甜蜜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足够他满心欢喜的了。 没有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只有兰筠。 擦完头发,赵兴尧轻轻抚了抚欧阳随深的发顶,对他说:“我去给你拿衣服来,等我。” 欧阳随深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还是不太好的那种,让他感觉有些疲累。 还有,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兴尧看到他心口的兰花纹会是那样的反应?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算了,对方不说,他也不会去追问的。 赵兴尧叫了人去收拾净房,自己则去拿了崭新的里衣,转身回到床边,伸手递给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伸到一半便停住了,再往外伸的话他的肩膀就要露出来了。 赵兴尧看着那半截儿白皙纤细,却又明显充满了力量的手臂,心尖发热,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刚才在净房里看到的美景,也是白皙纤细,线条流畅,充满力量,还有若隐若现的圆润饱满…… 欧阳随深伸了半天手,却不见赵兴尧把衣服递到手上,忍不住抬头去看,却见赵兴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见人家看过来,赵兴尧这才掩饰地干咳了一声,把衣服递到欧阳随深的手里,然后还十分体贴地放下了床帐拉严实,自己则走到桌边去了。 欧阳随深听见脚步声渐远,这才掀开被子,低头看着心口处的兰花纹,伸出手去碰了碰,然后迅速的穿上了里衣。 舅娘说这个兰花纹是他小时候舅娘给他纹上去的,那时候舅舅舅娘将他带回水岸山庄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心口处有一道伤口,还在渗血,暴怒的舅舅提着剑就要杀回去,最后被舅娘拦下,说是先救孩子要紧才让舅舅冷静下来。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舅娘说这个疤在身上不好看,问他说给他纹朵花遮起来好不好,他说好,于是舅娘就给他纹了这个兰花。 木香过来说净室已经收拾好了,浴桶里也重新换了热水,赵兴尧说自己知道了,让人都下去,自己则去了净室沐浴洗漱。 他刚解开心中的疑惑,这会儿只想待在欧阳随深身边,所以匆匆洗漱完就回到了床边。床帐还是他刚才放下来的样子,将里面遮的严严实实的,其实他能想象到欧阳随深现在一定已经穿好衣服,规矩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紧张。 轻轻地拉开床帐,里面的情形果然和他想象的如出一辙,他忍不住在心里得意起来,看吧,我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兰筠是什么样子。 掀开被子躺上床,赵兴尧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慢慢试探,小心靠近,而是直接凑到欧阳随深身侧,侧过身大手一捞,面对面将人抱进了怀里。 “你做什么?”欧阳随深的手抵在赵兴尧的胸膛,尽量让彼此之间留出空隙。 赵兴尧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又在他的额头响亮地亲了一口,顺便拍了拍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跟他说:“好了,乖,睡吧!”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赵兴尧很快就睡着了,欧阳随深却是一直僵着脊背,直到确认赵兴尧真的睡熟了,他才小心地从对方怀里退出来,慢慢躺好,很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清晨,赵兴尧先醒了过来,发现昨晚抱在怀里的人,早就趁自己睡着偷偷跑掉了,顿时心生不满。本想伸手将人捞过来,又怕把人吵醒,只得作罢,然后就盯着那熟睡的美好容颜看。 不一会儿,欧阳随深也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见眼前的人朝自己微微一笑,跟他道早安。 两人吃过早膳,赵雨齐就过来跟两人道别。 赵兴尧不满地道:“这才回来多久就又要走,不能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吗?多陪陪爹娘也好,他们都很记挂你的。” 赵雨齐笑了笑,说实在没办法,他师父写信过来,说是有事要他尽快回趟师门,师命不可违。 “你师父还真是的,那么多弟子,差你一个就办不成事了?”赵兴尧还是不满地直哼哼。 “这不也正说明我厉害吗?好了大哥,你就别说了,我办完事情就回来,爹娘有你在我很放心,而且现在还有嫂子在呢,我就更放心了。”赵雨齐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赵兴尧身边的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笑着点了点头,“一路平安。” “好。”赵雨齐也点头应着。 赵兴尧挥挥手说:“快滚快滚,我们送你出门。” 于是,两人一起送赵雨齐到王府门口,王爷王妃也在门口等着。 赵雨齐向父母行了一礼,这才翻身上了马背,对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抱了抱拳说:“爹娘就有劳哥和大嫂了。”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异口同声道,“放心。” 赵雨齐见这两人如此默契也是高兴的很,他突然对赵兴尧说:“哥,我这次回来发现你真的变了很多。” 赵兴尧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故意挑眉道:“喔,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差了?” 赵雨齐笑着道,“自然是更好了,不过,这都得归功于我嫂子。” 说完,他再次对王爷王妃一礼,“爹,娘,孩儿走了,保重身体。” 璟王爷只点了点头,王妃则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却还是笑着挥手,让赵雨齐赶紧走,再不走天就黑了。 送走了赵雨齐,赵兴尧又拉着欧阳随深出门。 遖鳯獨傢欧阳随深不解,“去哪儿?” 赵兴尧说:“去锦福楼问问秦思源那厮,为什么会帮秦书瑶送信,要是他是被美色迷惑,或者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我就当场抽死他。” 欧阳随深无奈一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赵兴尧一听,瞬间就不乐意了,“兰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不过才见了两次而已,兰筠竟然就向着他说话了,心里有点儿酸酸的。 “感觉。”欧阳随深丢下两个字,躬身钻进了马车。 赵兴尧赶紧跟上去问,“那兰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车晃晃悠悠朝锦福楼驶去,饶是赵兴尧再三追问,只差撒泼打滚儿了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有点儿郁闷,自己其实只是想和媳妇儿求个表扬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赵兴尧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这还没到锦福楼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欧阳随深问,“怎么了?” 今日赶车的是木香,她回头道:“回禀世子妃,有个少年拦在马车前。” “少年?”赵兴尧疑惑,然后对欧阳随深说,“你先待着,我下去看看。” 下了马车,赵兴尧就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张开双臂拦在马车前。那少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踩着一双破草鞋,脸上沾了许多黑灰,那双眼睛虽然疲惫,却是十分有神。 赵兴尧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儿意思。这少年虽然穿着寒酸,但他看起来身体强健,皮肤也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眼神坚毅不说,整个人的气质都让人感觉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赵兴尧慢慢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知道你拦的是谁的马车吗?” 少年摇了摇头,放下了手臂,“不知道。” 赵兴尧笑了一下,“谁的马车都不知道你就敢拦,不怕死吗?” 少年胆子倒是挺大,丝毫没被赵兴尧吓到,他说:“我不知道是谁的马车,但我听我爹说过那个标记。” 少年伸手指向马车,赵兴尧看过去,发现少年指的是璟王府的蓝凫徽记。 “你知道蓝凫徽记还敢拦,想做什么?”赵兴尧问。 少年这会儿没了刚才拦车时的架势,眼中浮现出焦急,他说:“我想请你帮我救人,我知道你可以的。” “救人?”赵兴尧不解,这少年出现的突然,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少年见赵兴尧至少有听他说下去的兴趣,顿时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也不隐瞒,赶紧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少年名叫岳武生,乃是江河郡太守的儿子,他的好朋友不久前被一伙歹人掳走了,他本想救人,奈何年纪小,对方人又多,还有武艺高强之人相护,他没办法救下朋友,只能一路紧追不舍,经历了重重困难艰辛,最后一路追到了京城之中。 到了京城,他发现那伙人将他的朋友,还有一同掳走的几个男孩女孩,带到了一个名叫红枫馆的地方去了。 少年能一路追踪到京城已经很不易了,其中的艰辛外人无法想象,体力上的巨大消耗让少年疲累不堪,加上还有不少人把守,少年无法独自救出朋友,无奈之下刚好看到璟王府的马车,于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想都没想就冲出去拦了。 赵兴尧听少年说着,心下却已然有了计较。还真是巧,他之前让人盯的那家妓馆就叫红枫馆。 赵兴尧问少年,“你朋友是什么人?还有,跟你朋友一起被掳走的都是些什么人?” 少年很想说,请他赶紧想办法帮他先救人,但是这会儿是他有求于人,于是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说:“我朋友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至于其他人,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喔……不对,好几个都是街上乞讨的乞儿,根本就没有家人。” 赵兴尧听着,心下已经明白了。他就说为什么死了好几个孩子都没有人上报失踪人口,也没有人报官追查,原来这些孩子都是从远处找来的无家可归的流浪乞儿。这些人本来就没有家人,也没有多少人会关注他们,时不时失踪了或者死了几个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岳武生已经交待完了,这会儿急的不行,他说:“你能帮我救我朋友吗?” 赵兴尧这会儿想的可不止是救人这么简单,他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自然要做一件更大的事情,但是需要部署一番。 少年见他并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顿时就觉得失去了希望。他咬了咬牙,心想,就算没有别人帮忙,他也要去救自己的朋友。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知道那红枫馆是什么地方,再不去救人的话就晚了。? 第三十一章 救人 少年咬了咬牙,转身欲走,这时他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看起来也很亲和,尤其是对方也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他还发现,刚才对他不冷不热的人看见那个人的时候,脸上瞬时就扬起了温和的笑意。 岳武生暗中捏了捏拳头,转身几步跑到欧阳随深的面前,抓起他的衣袖请求他,“大哥哥,你帮帮我吧,你帮我救救我朋友吧,求求你了!” 赵兴尧一看对方脏兮兮的手抓着兰筠的衣袖,顿时就不满了,刚要出声阻止,却被欧阳随深眼神制止了。 他们刚刚在外面的谈话欧阳随深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他看向赵兴尧,眼神询问他到底该不该管这件事情。 赵兴尧知道,他家兰筠侠义心肠,见到这种事情肯定是无法袖手旁观的,而且受害的还是些孩子,自然就更不忍心了。 他其实也没说不救,只是他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也要更周全才是。他不仅要救出那些孩子,还要想办法通过这件事让太子栽个大跟头。 再说了,他家兰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别说救人了,就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他们现在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不方便,欧阳随深提议到,“走,去车上说。” 上了马车,欧阳随深拿了些糕点递给岳武生,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岳武生倒是没客气,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喝过水了,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要不是撑着一口气要救人,可能早就倒下了。 欧阳随深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忍不住伸手替他拍了拍后背。 岳武生抬头看着欧阳随深,冲他笑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哥哥不仅好看,还特别温柔,比另外那个好多了。 吃了些东西裹腹,少年就顾不上继续吃了,只眼巴巴看着欧阳随深,“哥哥,你会帮我救我朋友吗?” 那眼神既真诚又有些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小犬,叫人无法拒绝。欧阳随深点头,“当然。” 听欧阳随深这么说,少年顿时激动起来,恨不得扑过去抱住欧阳随深,但是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赧。 赵兴尧这次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少年的话,其实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确实知道江河郡太守这个人,也知道他确实有一个儿子。这倒不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人故意冒充也不是不可能,最让他相信的其实是巧合。 恰巧他让人盯着的那个地方就是红枫馆,恰巧不久前有人报告说似乎有什么东西运进了红枫馆。他还没腾出手来处理这件事呢,结果就在大街上被岳武生拦住了去路。 赵兴尧吩咐木香将马车赶到锦福楼,那里有专门供人停马车的地方。 岳武生却是急的不行,他拉住欧阳随深的手臂,急道:“哥哥我们快去吧,去晚了我朋友就危险了,我知道在哪里,我可以带路。” 欧阳随深按住他的肩膀,“你先冷静,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帮你,你现在乱了方寸也是没用的,男子汉遇事一定要先冷静。” 岳武生却是急的快要流下眼泪了,他摇着头,“我已经很冷静了,可是那个地方就是魔窟,我怕我再不快点儿小宁就……” 赵兴尧抬手揉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好了,这样吧,我跟你先去救人。” 岳武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吗?” “嗯。”赵兴尧点头,然后对欧阳随深道,“兰筠,你去找李思源,让他赶紧想办法通知二皇子,然后……” 赵兴尧还没交待完就被欧阳随深摇头打断了,“不,我跟他先去救人,你去安排好以后再来找我们。” 赵兴尧不放心,他现在不放心欧阳随深离开自己的视线,即使知道他武功不弱也不放心。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又有多少人,他怎么放心让欧阳随深带着个少年就去救人。 “我也是个男人,不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子。”欧阳随深深深地看着他,开口道。 “不,我从没那么想过。”赵兴尧怕他误会,赶紧解释。 欧阳随深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只是想说,你不用那么紧张的,我会保护好自己,见机行事,所以你就要赶快安排好了来接应我们。” 他的兰筠这么勇敢有担当,这么好,他还能说什么呢,最后只能答应他,“那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赵兴尧就先下了马车。 欧阳随深看了眼岳武生,“我们也走吧!” 岳武生这下终于高兴了,赶紧在前面带路。他已经在这一带来回探了好久了,若不是他势单力薄能力不够,早就把人救出来了。不过现在好了,有人愿意帮他。 岳武生在前面小跑着,欧阳随深观察了一下四处的环境说:“不行,这样太慢了。” 岳武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那……怎么办?” “你告诉我,大概在哪个方位!”欧阳随深说。 岳武生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上前抓住少年的肩膀就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然后就是一路疾掠而去。 岳武生惊讶不已,原来这个好看的哥哥武功这么厉害,看来自己真是找对人了,他一定可以帮自己救出小宁的。 隔了老远岳武生就看到了红枫馆,他赶紧出声提醒欧阳随深,“就在那里。” 欧阳随深也看到了,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最后,两人落在了红枫馆的后院里。 现在是白天,生意还没开始,除了红枫馆内的洒扫人员就没人走动了。 欧阳随深带着岳武生躲在一处僻静地方,待人走了以后他问:“你知道你朋友在哪儿吗?” 岳武生点头,“我知道,之前我偷偷看到,他们把抓来的人都关进了那边的地窖里,我本来想趁他们不注意去救人的,可惜没成功,还差点儿被发现了。” 欧阳随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叫岳武生的少年,少年性格坚毅,有情有义,若非如此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同时少年也是个能力不凡且机灵的,家中一定有人好生教导。而且刚才抓着少年肩膀时他也试探过,竟还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好,我们先去那边的地窖看看。”欧阳随深四处看了看,发现目前没有人经过,于是对岳武生说。 岳武生在前面带路,将欧阳随深带到了一处绿草茵茵的草地处,然后就见少年走到靠墙的地方,用力掀起了一块草皮,露出了地窖的入口。 一块厚实的铁板覆盖了入口,除了一把大铜锁,上面另外还有三根精铁铸成的横杠加以固定,可谓是十分牢固了。 岳武生看向欧阳随深,意思是没钥匙打不开。 欧阳随深上前看了看,然后让岳武生在一旁等着,他自己则是拿起了那把大铜锁,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猛然发力,直接将那把铜锁给拽了下来。 岳武生既惊讶又佩服,看向欧阳随深的眼里满是崇拜。 欧阳随深对他笑了笑,而后依次解决了那三根横杠,这才小心地掀开铁板,侧耳听了听,招手让岳武生过来。 “现在我要下去看看情况,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发出声音,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就调头往外跑,然后去找刚才那个哥哥知道吗?” 岳武生郑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欧阳随深把破坏掉的铜锁和横杠丢进了一旁的深草丛里,让岳武生把之前掀起的草皮盖在铁板上,然后小心地进了地窖,把铁板挪到原处。 到了下面两人才发现,这里根本不像地窖,哪有地窖里修阶梯还一眼看不到头的。墙上每隔不远就有一盏油灯,好歹视线不会受太大的阻碍。 欧阳随深将岳武生拨到自己身后,然后踏着阶梯缓缓往下走,大概走了有两三百步才把阶梯走完。欧阳随深侧耳听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有人声,还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爆出的声响。 岳武生也听到了,他扯了扯欧阳随深的袖子,焦急地对欧阳随深比了个口型,“鞭子。” 欧阳随深点头,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继续往前走,本以为还要走很久,谁知拐了两个弯就传来了大片光亮,欧阳随深赶紧躲到一边,刚好避开了两个正在来回晃荡的人。 那两个人手里提着刀,他们对面则站着十几个孩子,其中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的衣不蔽体,有的满身伤痕,无一不是在强忍泪水瑟瑟发抖。 而那些孩子面前此刻正坐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鞭子上还粘着血。再看那人的脸,面白无须,嗓子尖细刺耳,分明就是个太监。 “让你们好好儿学偏不听,非要受了这皮肉之苦才肯听话,怎么就那么犟呢?犟牛是要多挨打的,何必呢?学好了是让你们去伺候贵人的,要是伺候好了,贵人一高兴,你们的好日子可不就来了吗?” 欧阳随深听的直皱眉。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开始吧!”那太监整了整衣服,来回看了一圈,最后指向一个身子相对弱小的小男孩,“就他吧!” 被指到的男孩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正要转身逃跑,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给拖了过来。 小男孩大喊着拳打脚踢,“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 奈何他力气太小,根本挣扎不动,其中一个嬷嬷见他如此不老实,暗中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小男孩顿时疼的哭了出来,扑过去就一口咬在了嬷嬷的手臂上。 那个嬷嬷疼的大叫一声,反手就对着孩子的脸一巴掌,那孩子直接被扇的扑到了地上,鼻孔里立时就流出了鲜红的血,脸颊也肿了起来。 那嬷嬷被小孩咬的疼死了,打他一巴掌还不解气,上去就要再踢几脚出气,谁知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少年,狠狠地将那个嬷嬷撞倒在地。 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守在周围的守卫倒是先反应了过来,这是有外人闯入,连忙提着刀冲向少年,只是还未到少年身前,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抬手一掌就将其中一人拍飞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毒烟 守在周围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提刀冲了过来。 就这些人,再来一倍也不是欧阳随深的对手,但他早就注意到了,这里有高手,所以他得小心应对。 这些人虽然可恶至极,但是欧阳随深并没有杀他们,说不定留着还有用,而且他们助纣为虐,就这样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人多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不肖片刻,欧阳随深就将那些人全部打倒在地,个个疼的蜷缩起来哀嚎不止。 岳武生撞倒那个嬷嬷后就对着她的脸狠狠的打,对方没有防备,加上岳武生已是少年人的身量,又处在极度愤怒之中,力气不可谓不小,直把人打的鼻青脸肿,晕死过去还不解气。 “小岳哥哥……” 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唤终于是拉回了岳武生的理智。 他赶紧跑到小男孩面前,把人抱进怀里,心疼的叫他的名字,“小宁,小宁……小岳哥哥来了,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让小宁等了我这么久。” 小男孩就是岳武生想尽办法要救的人,全名叫做华宁,原本长的白白嫩嫩玉雪可爱,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只是这时候看起来十分狼狈,脸颊被打的肿了起来,鼻腔还在往外流血,一直流到了脖子,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脏污不堪。 华宁遭遇这种事本就害怕的不行,这会儿见到岳武生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孩紧紧抱住岳武生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揪住岳武生的衣服,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又被坏人抓走。 岳武生心疼的给他擦着鼻子下面的血,拍着他的后背不断安抚,“不怕不怕,不怕了,小岳哥哥在呢,再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华宁一边哭一边说:“我……我好害怕,他们……坏人们要脱我衣服,要给我穿女孩子的衣服,我不要,我是男孩子……他们就打我……” 华宁越说越委屈,而岳武生则是听的想杀人,少年的眼睛变得赤红,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另一边,欧阳随深解决了那些守卫,轻甩衣袖,目光落在角落处,出声道:“出来吧,躲躲藏藏算什么?” 话音落,角落里真的走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凶狠阴鸷的眼睛来。这个装束让欧阳随深想起了屡次袭击自己的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九节鞭,他指了指欧阳随深,嘶哑着开口,“阁下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欧阳随深眯了眯好看的眸子,眼中尽是毫不掩饰嫌恶,“路见不平之人。” 说完,他率先出手向对方攻去。 九节鞭划破空气的声音格外刺耳,欧阳随深丝毫不惧,他腾身而起,又在空中一个旋身,如同一只蝴蝶轻巧地躲过,而后迅速回身,一掌拍向那人的后背。 谁知这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从侧方刺来,欧阳随深若选择继续拍出那一掌,则会被长剑所伤,所以他当机立断,果断地撤回了手掌,双指如电,硬生生夹住了剑尖,也截断了长剑的雷霆之势。 接下来,两个黑衣人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他们一剑一鞭配合的天衣无缝,誓要将这突然闯进来的人留在此地。 欧阳随深虽然是以一敌二,却无丝毫畏惧之色,交手这么半天他也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实力,于是不再拖延时间,右手在腰间一抹,摸出了一支银笛,以笛抵剑,反手一掌拍开九节鞭,一脚踹向手持长剑之人的心口,那人躲避不及,被踹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解决了一个,再解决另一个就轻松多了。不出三招,欧阳随深就夺了那人的九节鞭,反手一鞭抽在那人的后背,直把人打的皮开肉绽趴在地上起不来。 对于这些人,他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对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能叫人吗? 岳武生不禁在一旁替欧阳随深叫起好来,“好,打得好,打死这群畜生玩意儿。” 之前被惊到的那个公公一直都躲在一边,本想等这两人被擒再继续他的工作,而且看那个男人长得是真好,刚才还盘算着怎么弄服帖了送给上面呢。 谁知不仅没解决掉这两个外来者,反倒叫人家给打的爬不起来。 他也怕了,看这会儿没人注意到,他就准备悄悄地逃跑。什么东西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今日的事情也已经让他嗅到了危机,快点儿脱身才是上策。 欧阳随深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动作,直接飞身过去一记手刀将人劈晕。这人应该有大用,不能让他逃了。 暂时解决了这些麻烦,欧阳随深赶紧去看那些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子们。 “不要,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啊!”见欧阳随深靠近,那些孩子忍不住哭喊着求饶。 他们刚才都看见了,这个人很厉害,能一个人打那么多人,要是这人想杀他们的话,岂不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的,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欧阳随深声音温和,尽力安抚这些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孩子们。 欧阳随深长的好看,面相也温和,加上他声音温柔,很容易让孩子们接受并放下心来,纷纷问他是不是真的。 岳武生背着华宁跑过来,华宁虚弱地趴在岳武生的背上,对那些和他一同被掳来的孩子说:“真的,小岳哥哥会带我们出去的。” 从岳武生出现在华宁的面前时,小孩就将他当作了一生之中的英雄,也是唯一的英雄。 欧阳随深算了算时间,估摸着赵兴尧也应该快来了,于是他让岳武生在前面带路,那些孩子们相互搀扶着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其中有两个孩子刚站起来就跌回了地上,顿时疼的哭了出来。 欧阳随深赶紧走到两人面前,直接一手一个捞进怀里,抱着在队伍最末断后。 岳武生背着华宁在前面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入口处,他让华宁抓紧自己,自己则腾出双手去推覆盖在上面的铁板。 谁知,他推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岳武生心下顿时就有些慌张,以为是自己体力耗尽没了力气的缘故。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双掌向上,再次奋力去推,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欧阳随深在后面看到了,扬声问他:“怎么了?” 岳武生咽了口唾沫,眼中惊慌之色毕现,“推……推不动了。” 欧阳随深轻皱了下眉头,将怀里的两个孩子放到地上,对岳武生说:“你退到后面来,我来看看。” 岳武生赶紧背着华宁退到后面,给欧阳随深腾出地方来。 欧阳随深伸手推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推不动。看来他们早就被人发现了,所以才在他们进入地窖后从上面封死了出口,这是打算瓮中捉鳖吗? 那些孩子见状顿时也慌了,好不容易有人来救他们,这会儿竟然又出不去了,一时都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最让人绝望的事情大概就是,先给你莫大的希望,然后再让你绝望吧!就像一件东西,从来都知道自己得不到,可能还能释然,但是它曾离你仅一步之遥,你却没有抓住它,这更让人无法接受。 欧阳随深让那些孩子往后退远一点,他调动内力聚于双掌,然后奋力拍向头顶的铁板,顿时发出“怦——”地一声响,周围都似乎被震的抖了一下,灰尘土块纷纷落下,欧阳随深抬抬袖挡了挡。 再看,依然没有打开。 欧阳随深眉头皱的深了些,刚才他可是用了七分力的,竟然都没有推开。他仔细摩挲着铁板,发现这根本不是之前他们打开时的那块,这块铁板更厚,也更加坚硬。 果然,早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趁他们在下面没注意的时候重新换了铁板,想将他们困死在下面。或者说,等他们都体力耗尽无力反抗之时再打开出口,到时候不就任他们为所欲为了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欧阳随深倒是不怎么着急,他相信赵兴尧很快就会赶来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愣了一下。 原来,他已经对他信任到这般地步了吗? 相信他会来,相信他会找到自己。 欧阳随深自己都没发现,想到赵兴尧的时候,他的嘴角会扬起弧度,心里也会平静下来。 只是,美好的想象总是只存在于人们的臆想之中,真正的残酷从来都不会推迟到来。 下一刻,一股白色的烟雾从铁板的边缘飘了进来。 欧阳随深脸色微变,赶紧让那些孩子往后退,一直退到他们先前待的地方。 岳武生问:“怎么回事?” 欧阳随深抬袖捂了下口鼻道:“是毒烟。” 岳武生脸色霎时就白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王八蛋,竟然想把我们都毒死在这里,丧尽天良的畜生,简直就该遭天打五雷轰。” 华宁也听懂了,他们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他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嘴唇对岳武生说:“对不起小岳哥哥,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的。” 岳武生赶紧安慰道:“不是小宁的错,是那群王八蛋该死。” 毒烟还在往这里飘,欧阳随深缓缓挪着步子,盯着那毒烟往后退。 “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岳武生问。 突然,欧阳随深停下了脚步,脸上缓缓升起了一丝笑容。? 第三十三章 及时 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分开后就赶紧去找李思源,谁知伙计说他正在见贵客。赵兴尧想,就算他今天见的是皇帝陛下他也得把人给揪出来,他家兰筠还等着他呢! 伙计也不敢真拦这位爷,只能一路跟在赵兴尧的身后苦着脸劝,赵兴尧不耐烦地问他,“李思源在见谁?” 伙计有些为难,赵兴尧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说,耽误了我的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这伙计也太老实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其实赵兴尧不知道,这是李思源特意吩咐的,因为送信的事情他知道赵兴尧一定会来找他,所以才找了个托辞。 不过,巧就巧在他刚找好托辞,还就真有人给他送上门来了。 伙计哭丧着脸,这爷太凶了,他也得罪不起啊,所以只得如实道:“是……是二皇子殿下。” 赵兴尧一听,这不是刚好吗?于是赶紧催促伙计带他过去。 赵兴尧推开包厢的房门时,就见二皇子正在和李思源举杯喝酒,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倒是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对二皇子行了礼,然后不等对方开口,便简明扼要地说了明一下眼下的情况。 赵启承其实也一直盯着太子的动向,但赵兴尧说的这些事情还是让他有些不可置信,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太子做的,如果这些事情捅到父皇和文武百官面前,那可是有好戏看了。 赵兴尧说完转身就要走,赵启承拉住他,“你去哪儿?先坐下我们好好谋划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不行,兰筠去救人了,我得赶快去找他,说不定他现在很危险。”赵兴尧说完就转身冲出门去了。 刚看到赵兴尧冲进来的时候,李思源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呢,结果搞了半天人家压根没空搭理他,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赵启承坐下来思索一番,手指无意敲击着桌面,然后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传了下去。那副沉稳内敛,从容不迫的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作为二皇子,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势力,只不过平日行事都极其小心罢了。 赵兴尧把事情告诉赵启承后就拼命赶往红枫馆的方向,看不到兰筠平安无事的站在他面前他就不会安心。 之前安排在兰筠身边的影卫也被他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一时也赶不过来,要不是事态紧急,怎么也不会让兰筠带着那个小鬼就那么去救人了,赵兴尧后悔了。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直接用上轻功。虽然他的轻功比不上欧阳随深,但这时他心中焦急不已,速度倒是也挺快。 赵兴尧赶到红枫馆后趁人不备就从窗户翻了进去,还好他进的这间房里没有人。白天的红枫馆还算安静,也没有纸醉金迷的糜烂气息,只有零星的一些人在干活儿。他听了听那些人的动静,待人都走了,这才闪身出了房间,然后小心地一间一间观察,寻找着欧阳随深和岳武生的踪迹。 找了会儿却依然毫无头绪,赵兴尧不禁恼怒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兴尧赶紧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只见四个大汉匆匆忙忙地往后院走去,赵兴尧小心地跟在几人后面,只听其中一个大汉怒气冲冲道:“到底哪来的耗子,他娘的打扰爷爷的雅兴,晚上没空,这白天好不容易轮到我了还让人给搅和了,让我抓到捣乱的人非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赵兴尧皱眉,在想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兰筠。 另一个大汉这时候也开口了,“别说了,赶紧去看看,我看管事的似乎十分着急,来的人怕不是善茬。” 先前发牢骚的大汉不屑地哼了一声,“哼,管他什么人,宰了就行,爷可不带怕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后院。赵兴尧躲在一旁,看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 只见几人直接走到一处草地看了看,然后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其中一人小心地掀开一大块草皮,就见原本该存在于铁板之上的锁和横杠都不见了,顿时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这几个人曾经也是混江湖的,武功虽然不算好,可他们依旧一眼就看出铜锁被硬生生扯断的痕迹。这得是个高手才能办得到,看来这回真是碰到厉害的了。 几人正商议着是不是下去一探究竟呢,一个身影瘦削,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这时匆匆走了过来。 几人赶紧上前打招呼,“钱管事。” 那钱管事阴沉着脸,上前看了会儿,然后示意几人不要说话。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四个大汉这会儿面对钱管事,立刻乖的像小媳妇儿似的。 钱管事凑到一人耳边吩咐几句,那人连连点头,然后转身跑了。 赵兴尧离得有些远,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那钱管事围着地窖的入口缓缓走了一圈,这时大汉也回来了,只见他扛了一块很厚的铁板,手里还有提着几根手臂粗的铁棍。 接下来,钱管事趴在地上听了会儿,然后吩咐他们四个,轻手轻脚将之前的铁板拆了,把刚搬来的那块盖了上去,同时加铁棍锁死。 赵兴尧明白了,这下面肯定有人,他们想封死出口,一想到欧阳随深可能就在下面赵兴尧就等不急了,他刚迈出去一只脚,就听见铁板之下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 四个大汉和那个钱管事也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大汉咽了咽唾沫问,“这……这怎么办?” 加厚的铁板再扣上手臂粗的铁棍,结果被震的地面都抖了一下,可见这下面的人功力深厚。 钱管事咬了咬牙,眼神狠厉,“上面的人交待了,若是被人发现咱都得死,既然我们不想死,那就只能让别人死了。” “这么严重啊?那下面可有十几个呢,都是好不容易从远处弄来的,再说了还有……” 大汉话还没说完就被钱管事狠狠剜了一眼,“你懂什么,这事儿若是暴露出去,牵扯可就大了,死几个人算什么。” 几个人都不敢再出声了,他们几个只知道调教好的男孩女孩是要进献给上面的人的,至于上面的人是谁他们还没资格知道。就是钱管事也只隐约知道一点儿,反正据他了解是十分有权势的人,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能见到的。老板对他也是再三嘱咐,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人知道,甚至暗示他关键时刻可用特殊手段。 钱管事从怀里掏出一根银制的小管,拔出一端的塞子后就插入了泥土与铁板的缝隙。这可是难得的毒药,是老板花了大价钱弄来的,想不到就这么给用了。 赵兴尧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没好事,不管那下面是不是兰筠,他既然看到了就得救。 下一刻,赵兴尧飞身而出,一记飞踢将钱管事踢的倒飞出去,直直撞到墙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四个大汉反应过来,纷纷叫嚷着冲向赵兴尧,结果不出片刻就被赵兴尧打的跪地求饶。赵兴尧看地面上还插着那跟银制细管,一脚将它踢飞出去,结果里面的毒烟还没落地就散了出来,离的最近的一个大汉来不及躲避吸入口鼻,瞬间爆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而后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赵兴尧现在没空关心其他,只想快点打开那地窖的门,他刚伸出手去就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凉意,脑子还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本能的闪避开来。 等他稳定身形一看,一把大刀刚好砍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若是他再晚一会儿,可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赵兴尧死死盯着对面手提大刀的男人,这个人显然不是刚才那几个大汉之流,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而且从对方刚才那一刀可以看出,这人不是个简单角色。 赵兴尧现在急着救人,也不废话,直接就冲向男人,与他打了起来。交了手赵兴尧还在心底庆幸,还好他重活了一世,增加了不少的战斗经验,否则早就被对方压制住了。他赤手空拳,除了尽力躲避对方的攻击,剩下的就是寻找时机攻击对方防守薄弱的地方,不过对方肯定也知道他的意图,所以也想速战速决。 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赵兴尧心底逐渐焦躁起来,就在他想拼了受伤也要将对方先打倒时,影柏和影槐两人及时赶到。 有了他们两人加入战局,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赵兴尧对两人说:“这人交给你们俩了,尽量活捉,我先去救人。” 两人点头领命,而后双剑齐出,快速攻向男人。 赵兴尧来到入口处,将扣在上面的铁棍一根一根拔出来扔在一边,然后他发现铁板上面残留着一个手掌印,他没空细看,抬起那块沉重厚实的铁板缓缓移开,移开铁板后,赵兴尧迅速躲到旁边,等了一会儿才伸头往里看。若是掀开铁板就往下看,说不定还有先前残留的毒烟冒出来。 “兰筠,你在里面吗?”赵兴尧将手拢到嘴边,朝里面喊。 “我在。”一个熟悉又温暖的声音从底下传来,瞬间抚平了赵兴尧所有的不安。 赵兴尧笑了起来,“你没事吧,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欧阳随深很想说不用,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道身影自上而下冲到了自己面前,下一刻,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三十四章 收尾 赵兴尧紧紧抱着欧阳随深,直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岳武生背着华宁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他歪了歪头疑惑的很,为什么那个家伙冲过来的抱着欧阳大哥不放呢? 刚才在路上,岳武生就问了欧阳随深的名字,还很真诚地夸赞了一番这个名字真好听。 欧阳随深被赵兴尧抱得紧,犹豫了一会儿,他缓缓抬手拍了拍赵兴尧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我没事的。” 赵兴尧放开他,又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少一根头发丝儿这才露出笑容来。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大人把十几个孩子都从地窖里面带了出来,赵兴尧看着那些孩子身上的伤,以及惊恐害怕的眼神,忍不住暗暗咬了咬牙。 刚把小孩子们都带出来,就从不同方向冲出了几十个手拿木棍大刀的人,他们想也不想,直接举起武器就向他们冲了过来。 赵兴尧伸手将欧阳随深和那些孩子拦在身后,眼神变得冰冷刺骨,欧阳随深这时却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赵兴尧感觉肩上一暖,回头看向欧阳随深,就见他微微一笑,然后缓缓上前两步,与赵兴并肩而立。赵兴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说他会与自己一同面对。心里暖暖的,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合适,赵兴尧就把人抱起来转一圈了。 他发现,他家兰筠不是个总拿在嘴上说的人,他总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会与他面对一切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时出手,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人打倒在地,同时还要照顾着那些孩子。本来就遭受了毒打虐待的孩子们,见这么多人杀向他们就更害怕了。有两个孩子趁人不备就准备逃跑,结果被人发现直接将其击打倒地,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赵兴尧只是晚了一瞬,结果就错失了救人的机会,两个孩子就这么在他面前死去了,他感到深深地愤怒。 欧阳随深也看见了刚才的情形,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将那个动手的人毙于掌下。 他确实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见血,可是对于这些伤天害理的败类,他却是不怕沾上血的。 赵兴尧解决了几个人后就迅速回身,朝那些孩子吼道:“都别乱跑,拢到一起待着别动。” 岳武生背着华宁,赶紧将离他最近的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嘶吼着让大家都聚到一块儿。 “都到这边来,不想死的就听我的。” 华宁紧紧搂着岳武生的脖子,他害怕的直发抖,问岳武生,“小岳哥哥,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呀?” 不是他悲观,而是他刚才看见又有几个人冲了过来。 岳武生回头安慰道:“不会的小宁,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华宁开始发起了高烧,这会儿小脸儿红彤彤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嗯,我相信小岳哥哥。” 岳武生见眼前情形也担忧不已,他咬了咬牙,将华宁放到地上对他说:“小宁你待在这儿别动。” 华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袖,带着哭腔问:“小岳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小宁了吗?” 岳武生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笑着说:“我怎么会不要小宁呢,小宁不是说我是英雄吗?要相信我。” 安抚住了华宁,岳武生直接冲了出去,在地上捡起一把别人遗落的刀,双手提起就狠狠砍向一个背对着他的歹人。 赵兴尧一回头,就见岳武生提着滴血的刀,眼神凶狠地砍向另一个人。赵兴尧飞身过去一脚踢飞那个人,拎起岳武生的后脖领子,直接将人一把扔回了那些孩子待着的地方。 岳武生不服气,提着刀还要往前冲,被赵兴尧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哼笑一声说:“有大人在,你个小孩儿凑什么热闹,给我一边儿待着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大批的官兵,很快就将这里包围了,而那些意欲杀人灭口的人也全都被制服。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赵兴尧认识,是京兆府尹晏安。 显然,晏安也认出了赵兴尧。本来严肃冷峻的脸迅速变了个样子,小跑着就到赵兴尧面前见了个礼。 “见过世子殿下。” 赵兴尧眯眼看了对方一会儿,这才伸手去托对方的手肘,“晏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就是个无事闲人,可当不得大人行礼。” 晏安心里一突,这世子殿下什么意思?自己莫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对方了? 赵兴尧这会儿没心情再管这些事了,既然晏安来了,那他们就可以撤退了,剩下的相信二皇子会处理好的。 “既然晏大人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先走了。”赵兴尧说完,就走到了欧阳随深的身边。 晏安这时候才看到一旁的欧阳随深,不看不要紧,一看可是着实被对方惊艳到了,世间真有如此出尘绝世的人吗? 好在晏安也是见惯了世面的,迅速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世子妃了。 晏安先是笑着给欧阳随深行了一个礼,而后对赵兴尧道:“这是自然,世子与世子妃受累了,接下来交给下官就行了。” 赵兴尧点点头,这时岳武生抱着华宁跑了过来,他焦急地朝欧阳随深道:“欧阳大哥,你快救救小宁吧,他发高烧了,怎么办?” 岳武生可是个机灵的,他看出来了,求欧阳随深比求谁都有用。 欧阳随深看向晏安,晏安有些为难道:“呵呵,是这样的世子妃,这些孩子呢在下都要先带回去审问录口供,您看……” 赵兴尧朝他摆了摆手,“这里这么多人也不差他们两个,这两个孩子我就先带走了,这点儿小事我相信晏大人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是不行也得行了,晏安只得赔笑称是。 赵兴尧看出兰筠十分担忧这两个孩子,但是又怕他为难,所以一直忍着没出声,可他那期望的眼神真是不要太明显,简直直接戳到赵兴尧的心尖儿上。媳妇儿如此善良他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全力支持咯。 岳武生跟着跑了这么久,精神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快脱力了,差点抱不住华宁把他摔到地上。欧阳随深见状赶紧伸手接住华宁,感觉这孩子全身都是滚烫的,抱起来就要走,赵兴尧却是从欧阳随深手里把人接了过来。 他都没有被兰筠抱过呢,怎么能让别人率先占了兰筠怀里的位置。 世子殿下就是这么大气,连一个孩子的醋都要吃。 走出几步,赵兴尧又回头对晏安道:“晏大人,那边……”他朝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孩子看了过去。 晏安立刻会意,拱手道:“请世子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赵兴尧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赵兴尧直接抱着华宁去了锦福楼,把人放下后就让人赶紧去找大夫,这要是再晚了,怕这孩子会烧坏了。 李思源跑过来一看,这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了两个小的回来? 大夫很快就来了,赵兴尧终于能带欧阳随深去休息一下了。 欧阳随深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落后了赵兴尧好几步,赵兴尧停下来等他,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欧阳随深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在想那位晏大人……” “什么?”赵兴尧顿时变了脸,“兰筠你怎么可以想他呢?你应该想我才对啊,他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想的,你看看我,我不比他英俊体贴多了。” 欧阳随深无奈地捂了一下脸,“好了,别闹了,我是认真的。” 赵兴尧不服,“我也是认真的。” 欧阳随深觉得这人真的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好吧,”见欧阳随深不看自己了,赵兴尧赶紧回归正常的话题,“你可别被他那副狗腿的样子给骗了,这人长袖善舞的很,而且在京兆尹的位置待了许多年,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要是没点儿本事可办不到。想不到今天来的会是他,看来二皇子还是很有本事的,竟然能收笼他。好了,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只要在家待着等消息就好了。” 欧阳随深明白,接下来这件事情的走向如何就看二皇子怎么做了。 两人到了包厢,赵兴尧赶紧倒了杯水递到欧阳随深的手里,见他额角的碎发散了下来,极其自然的伸出手去给他拢好。 两人靠的很近,连对方的眼睫眨动都看得一清二楚,欧阳随深有些不自在的偏了下头,举起水杯喝了口水。 “对了,我看岳武生那小子很喜欢你,”赵兴尧不满地小声嘀咕着,“怎么谁都喜欢你啊,我压力好大。” 欧阳随深直接忽视掉他的胡说八道,“缘分吧,合了眼缘就是这样的,我也很喜欢他。” “那……兰筠,我合你的眼缘吗?”赵兴尧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欧阳随深,眸中似有水波暗涌。 “咳……”欧阳随深心知,这人在上个问题里没得到满意答复,这会儿揪住这个机会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嗯。”为了安抚某人,也为了奖励某人今天的表现,欧阳随深含糊地应了一声。 赵兴尧听到肯定的回答,顿时心花怒放。? 第三十五章 进步 大夫很快就给华宁看了诊开了药,岳武生一直守在华宁身边。李思源来说这件事的时候还问了句,“这两个小孩儿是什么人,会不会有麻烦?” 赵兴尧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哼,两个小孩儿也没一个大人能给我招麻烦。” 李思源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摆了摆手就想开溜,谁知赵兴尧早看透了他的想法,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人拖了回来,瞪他一眼道:“老实交代。” 李思源自知是躲不过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被人威胁的。” 赵兴尧一愣,“谁威胁你?” 李思源苦着个脸,“就是你说的那个杀手,还能有谁?” 欧阳随深在一旁听的直皱眉,竟然威胁李思源去送信,这也真是够明目张胆的了。 赵兴尧倒是明白了过来,反正秦书瑶的目的是引自己去清心小筑,不会伤及他的性命,所以只要把信送到他手上就可以,而李思源与自己关系不一般秦书瑶是早就知道的。 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若自己收到信也不去见不就没事了吗? 赵兴尧暗中观察着欧阳随深的神色,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两人去看了看华宁,跟岳武生打个招呼后就准备回王府了。 赵兴尧对岳武生说:“这里很安全,你们先待在这儿,等你的朋友好了以后我派人护送你们俩回江河郡。” 岳武生很感谢赵兴尧,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很郑重地对赵兴尧行了一礼,而后又对欧阳随深行了一礼。 “小孩儿礼数挺周全的,不错。”赵兴尧笑着逗弄道。 岳武生翻了个白眼儿,悠悠道:“我觉得欧阳大哥比你好看多了,武功也比你厉害。” 赵兴尧一巴掌拍在岳武生的后脑勺上,“你个小兔崽子,我……” “你敢说不是吗?”岳武生洋洋得意地说。 赵兴尧看了看欧阳随深,心想,我家兰筠确实比我好看多了,嗯,武功也确实比我高。 好吧,媳妇儿什么都比自己强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当然是骄傲到不能自已了。 “对,他就是比我好看比我厉害,那又怎么样,是我的,是我的你懂不懂,再多看一眼我就抽你。”赵兴尧愤愤地威胁。 岳武生才不怕他,哼了一声就去照看华宁了。 “喂,小鬼,其实就算你朋友没病你也不会跟着去京兆府的吧!”赵兴尧走到岳武生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岳武生抬头,正对上赵兴尧的眼睛,他毫不畏惧的回视,那眼中多了一些远超他年龄的沉稳,“是,我怕到时候会牵扯到我爹,所以……” 岳武生隐约知道,这次的小孩被掳事件不是小事,其中还牵扯到一些大人物,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从而给他爹带来麻烦。 “那么……”赵兴尧眯了下眼睛,“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所以才拦在马车前的对吗?” 岳武生抿着嘴唇没说话,只是拿着湿布巾给华宁擦脸。 赵兴尧也没有非要他回答,只是离开之前对他说:“你小子还不错,有勇有谋,如果可以,去参军吧!” 回去的路上,赵兴尧对欧阳随深歉然道:“本来还想带你出来走走散散心的,结果整了这么一出,下次出门前一定要好好看看黄历,免得影响心情。” “没什么,能救出那些孩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孩子遭遇这样的事情。”欧阳随深的神情变得悲悯,赵兴尧觉得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而是来拯救人间疾苦的仙。 回到兰庭苑不久,王妃就差人来说今日厨房做了几道不错的菜,还炖了鸽子汤,请他们俩过去一道用晚膳。 赵雨齐刚走,王妃一时还不太适应,所以就叫了他们俩过去一起用晚膳,也热闹些。 饭桌上,欧阳随深准备起身替几人盛汤,结果被赵兴尧给阻止了,“你坐着,我来就行。” 说完,就利落地给他们三人盛了汤。王妃喝了口儿子亲手盛的汤,忍不住笑道:“嗯,儿子知道孝顺了,盛的汤就是好喝。” 赵兴尧乐得逗娘亲开心,“那您就多喝点儿,以后我每天都给您盛。兰筠总是跟我说,要多孝顺爹娘。” 欧阳随深一顿,他好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 赵兴尧冲他眨了眨眼,还在桌子下面捏了一把他的手。 王妃高兴地连声说着好,“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王妃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感慨颇多。之前她儿子哪有这么乖顺的时候,被那秦书瑶迷了眼,常常不着家不说,还和他们闹了一次又一次,每回都是不欢而散,更别说像现在这般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再看欧阳随深,虽是男子,一举一动都优雅有礼,又能时常在侧提醒着她家儿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见欧阳随深只吃些时令菜蔬,王妃就觉得这样不行,太瘦了,忙将自己面前的清蒸鱼递了过去,笑着说:“随深啊,你太瘦了,还是要多吃些肉才好。” 欧阳随深只能接受王妃的好意,“多谢娘亲。” 这声娘亲更是叫到王妃的心坎儿上去了,乐的连连笑出声,璟王爷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 用完晚膳,赵兴尧又和璟王爷去书房待了许久,然后才回兰庭苑。 欧阳随深早已洗漱好了,依然拿了本书在手里,一边看一边等赵兴尧。 赵兴尧每次看到欧阳随深灯下夜读的样子都会怦然心动,似乎整个夜晚都被他照亮了。他走到欧阳随深身边,扶着他的肩膀,“今晚别看了,早点儿休息吧!” 欧阳随深已经习惯了他的靠近,而且自赵兴尧进门他就知道这人回来了,“没事,还剩一页就看完了。” “那好,看完这页就去休息,我先去洗漱,然后回来陪你。”赵兴尧声音温柔,带着醉人的味道。但其实晚膳也没有喝多少酒,况且都过去了这么久了。 两人又是并肩躺在床上,今日的事情不断在赵兴尧脑中划过,他竟是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兰筠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受到伤害。 不是他不相信兰筠的实力,而是因为太过担心,太过在意,所以难免想的更多一些。 赵兴尧自然的侧过身,伸手揽过欧阳随深的腰身,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顶,趁欧阳随深看不见,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 夜晚温柔,两人身体紧紧相贴,起初觉得温暖,可是随着时间的缓慢流动,以及怀里的人越来越暖,赵兴尧竟是觉得热了起来。 他忍不住微微低头,亲了亲欧阳随深光洁的额头。 欧阳随深只觉得额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紧张地捏了捏拳,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赵兴尧也感受到了他从紧张到放松的过程,唇角勾起,而后继续向下低头,缓缓凑近欧阳随深的嘴唇。 其实赵兴尧只是想试探一下,如果兰筠还是那么紧张,或者躲避开,那么他不会继续下去,可如果兰筠没有拒绝没有躲,那他…… 欧阳随深能感觉到赵兴尧炙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做好了被突然袭击的可能,但等了半晌却是没有,两人的唇仅一线之隔,却没有真正的碰到一起。 赵兴尧似乎在等,他在等什么? 赵兴尧想,兰筠肯定知道他想做什么,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避开,那是不是说明他是默许自己吻他的,既然如此贴心,那他又怎么好辜负兰筠的好意呢!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距离也消失了,唇实实在在的碰到了一起。赵兴尧先是轻轻地碰了碰,然后又贴上来,最后把人搂紧缠绵起来。 先前每次他都是点到即止,可是今天不行了,他尝到了比蜜糖还甜的东西,舍不得放开,也无法放开了。 蝴蝶停在了盛开的花朵上犹不满足,不撷取到花蕊里面的甜怎么甘心离开。 欧阳随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呼吸都被掠夺,整个人都被别人带着节奏走,唇都快失去知觉,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发起热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兴尧终于停了下来,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在欧阳随深的颈间轻嗅,直到触到了锁骨以下,欧阳随深才猛地抖了一下,伸手撑在赵兴尧的肩膀上。 赵兴尧抬头去看欧阳随深的脸,却见他早已脸颊红透,偏头不敢与他对视。赵兴尧心软的一塌糊涂,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这才笑着把人搂进怀里睡了。 这也算两人之间的一大进步了,赵兴尧很高兴。 欧阳随深却在他怀里睡不着了,聪明如他,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对赵兴尧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起初他就是抱着赵兴尧想如何便如何的态度,毕竟他没有选择,可是赵兴尧没有,反而对他温柔体贴,考虑他的感受,照顾他心情。人最容易在无望的时候对别人产生好感,欧阳随深也一样。 而且他发现自己变了,知道赵兴尧和秦书瑶的事情后,起初他是不在意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意起来了,甚至还会不由自主的心里不舒服。 他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是喜欢上赵兴尧了。不过他心里也有些迷茫,是不是因为赵兴尧现在只能是他唯一的选择,所以他才会喜欢上他的?? 第三十六章 处置 第二日璟王爷一下朝赵兴就跑过去了,然后就知道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一切。 事情果真捅到了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前,赵兴尧不禁由衷感叹二皇子的速度,不过想来也是,要的就是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打铁要趁热,稍微耽误时机就会给对方准备的时间,那事情的发展就不可控制了。 据说,起初所有证据都暗指太子让人从京城以外的地方掳来孩童,特意让人训练后送进太子府供其享乐,之后又将人杀害抛尸乱葬岗。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虽然不是明说,但站在金銮殿上的哪个不是人精。同时也佩服那位敢上奏的同僚,竟然敢直指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 皇帝陛下听完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冷声问了一句:“太子怎么说?” 赵羿嵘被皇帝的眼神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太子,还不至于被现在的场面震住。他直接跪倒在地,大呼冤枉。而后将事情一推二五六,拉了他那边阵营的一个人出来顶罪,说是那些事情他不知,都是下面的人做的,对于自己确实接受了几个貌美女子的事情供认不韪,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被美色迷了眼,但坚决不承认接收的是孩童,更不承认杀人抛尸。 太子在金銮殿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自请皇帝陛下惩罚。 下面的文武百官都屏住呼吸等待陛下的裁决,皇帝陛下盯着太子看了许久,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太子身旁,太子吓的瑟瑟发抖,压根儿不敢抬头。最后,皇帝陛下一脚将太子踹翻在地,怒斥道:“堂堂太子,竟然如此贪图美色,实在是丟朕的脸,禁足两个月,罚抄《仁义孝经》二十遍。” 赵兴尧听完后大失所望,赵羿嵘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就只被罚禁足和抄书,那些受到伤害和死去的孩子们岂不是白死了吗? 律法何在,公道何在? 同时,他也收回对二皇子的评价,这么大的把柄居然就这点儿成效,亏他和兰筠还忙活了半天呢! 欧阳随深听着赵兴尧的抱怨,也跟着皱了皱眉头,“陛下终究是偏向太子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儿子,若那些罪名全都被证实,陛下也会脸上无光,若只是一个简单的爱美色倒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说太子年轻了些。再说了,一国太子德行有失,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帝王心术讲究平衡之道,若太子势微,二皇子自然会势大,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 赵兴尧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终究是过不去。他叹了口气,“所以说,陛下一直都是偏向太子的,连他犯了大错都费心替他遮掩,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欧阳随深抿了抿唇道:“人心生来就偏左,难免的。陛下注重长幼尊卑,太子为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自然是视他为未来储君。不过……” 赵兴尧正听得认真,欧阳随深却停了下来,不禁催促道:“继续说呀!” 欧阳随深笑了笑,“妄议皇家事可是大罪。” 赵兴尧撇嘴,“人家都能做出来,咱们就是关起门来说说而已,怎么了?没事,有我在呢,你继续说。” “虽然太子有陛下的偏袒,但架不住三番两次的出错吧,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所以只要慢慢消磨掉陛下对太子的耐心便可以了,到了一定时候,就算陛下想保也保不住,天下万民和文武百官都看着呢!”欧阳随深说着,眼中流露着狡黠的笑意。 赵兴尧觉得说这番话的兰筠像只小狐狸,还是全身白色毛绒绒的那种,美丽又灵动。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宠溺之意毕现。 “你说的不错,就太子那个德性,不用别人费心帮忙,他都能把自己作死,慢慢来就好,日子还长着呢!”赵兴尧说着,眼底有恨意翻涌。 欧阳随深一直不知道赵兴尧为什么会这么恨太子,起初他以为他真的只是看不惯太子行径,怕他将来为君后对璟王府不利,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止是这样,赵兴尧每次提到太子的时候,那种刻骨的恨意实在太明显,就像……太子真的毁了璟王府一般。 赵兴尧不说,欧阳随深也不主动问,若是哪天他想说了自然会说的,他一直都是秉承着这样的原则,既让自己舒心,也让对方感到舒服。 皇帝陛下散了朝便回了后宫,今日早朝的事情让他十分恼怒,虽然他维护了太子,维护了他作为父亲的脸面,但他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那些指向太子的罪证都是真的,只是被他轻描淡写的处置成了被人蛊惑,贪图美色而已。他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心中有震惊有愤怒,但是身为帝王,他早就练就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心,是以朝堂之上他永远不会失了帝王威仪。 不知不觉走到皇后宫中,皇后见状连忙出来行礼,只是脸色十分不好,甚至有些慌张,头上的步摇都剧烈摇晃起来。 皇上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见到皇后难免就想起太子,以及他背着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谁知皇后竟然慌张的失了往日的端庄典雅。 皇帝眯了眯眼,很是不悦道:“慌什么?” 皇后苍白着脸色,声音不稳地道:“臣妾恭迎陛下。” 其实皇后刚刚才收到消息,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都进了她的耳朵。但她想的却是皇帝竟然当众惩罚了太子,丝毫没给太子留脸面,皇帝陛下是不是开始厌弃太子了? 不行,皇帝一旦厌弃太子,转而宠爱二皇子,那他们该怎么办?岂能便宜了那对母子?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皇帝的宠爱,只要抓住了皇帝的心,什么都能握在手里。 她坚信太子是被赵启承陷害的,否则以太子的地位要什么人没有,何苦要铤而走险去做那种事情。一定是那对母子的阴谋,别看那陈西文总是一副恬静,与世无争的模样,其实她才是最狡诈的那个。总是以退为进,一副柔弱大度的模样,偏偏皇帝陛下就是吃她那一套,还对其信任有加,宠爱不断。还有她那个好儿子,表面恭敬有礼,不贪功冒进,也不求地位权柄,实际上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帝陛下的声音再次在皇后的上方响起,“朕问你慌什么,说话。” 今日皇帝本就心情极差,见皇后行为有异更加不满,再看现在居然连他的话都不回了顿时更加怒火中烧。 “朕问你话呢?聋了吗?”皇帝陛下威严的声音山呼海啸般压向皇后。 皇后被吓的身体忍不住一抖,加上心里着急,干脆直接伏倒在地大声道:“请陛下明查,太子是被人陷害的,陛下您是知道的,嵘儿向来最是懂事的,加上他是太子,更是注重自己的言行,怎么会做那些事情啊,陛下,臣妾……” “皇后刚才说什么?”皇帝陛下俯下身,声音冷若冰霜地问。 皇后惶惶抬起头来,结果就对上了皇帝那双深沉如深海的眼睛,她嘴唇颤了颤,刚想开口就被皇帝陛下狠狠一把推到了一边,同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朝皇后吼道:“朕刚下早朝皇后就知道了前朝发生的事情,后宫不得妄议朝政皇后是忘了吗?到底是谁给你传的信,来人,给我查,查出来后拖出去杖毙。” 皇后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她只是一时着急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就怕皇帝陛下对太子失望,完全就忘记了还有这条铁令。这会儿被责难,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触犯了龙之逆鳞。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啊……”皇后顿时泪如雨下,爬到皇帝的脚边苦苦哀求。 皇帝这会儿已然没有耐心再听她解释什么了,“都是你教的好儿子,平日里一副面孔,背了朕的眼睛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别当朕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你竟然还有脸来朕跟前喊冤。” 对于太子所做之事,其实皇后是真的不知情,赵羿嵘一向在她面前乖顺有礼,什么都按皇后的意思来,从来都不违逆她。若是太子不听,皇后则会狠狠地训斥他一番,然后就哭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结果他不感激还跟她反着来,实在是伤了她一个做母亲的心。 斥责加上母子之情,每回都是太子妥协,所以皇后不信太子会背着她做那样的事情。 皇帝丝毫不顾皇后哭的梨花带雨直呼冤枉,只愤恨道:“既然皇后爱子心切,那朕就成全你们母子,即日起皇后也禁足宫中,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太子什么时候解了禁足皇后也就什么时候解了禁足,哼……” 皇帝陛下说完怒甩了一下龙纹衣袖,然后大步离开,只留了一个背影给还坐在地上发愣的皇后。? 第三十七章 逛街 皇帝陛下今日对皇后发火其实是有一部分迁怒的意思在里面,只因为她是太子生母,不过皇后关注朝政这事确实犯了忌讳。自古以来都是后宫不得妄议朝政,身为皇后不仅没做到表率还明知故犯,实在是不能容忍。 可是身为皇帝有时候也不能做的太过,他有太多需要顾忌的地方。所以不久后,后宫就传出皇后冲撞陛下,陛下一怒之下罚皇后禁足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也全都遭了殃,很快就换了一批新的人来,皇帝大怒的真正原因也就无人可知了。 文贵妃在自己宫里过的挺滋润的,每日喝茶赏花,得了空还亲手给陛下做了件披风。皇帝陛下最近心情都不太好,一直都宿在文贵妃宫中。 文贵妃见陛下心情不佳,每次都变着法儿的开解,甚至逗皇帝陛下开心。先是送披风,后又亲自洗手做羹汤慰劳陛下劳苦,这才让皇帝心情好转,直夸文贵妃善解人意,温柔可人。 这些传到皇后的耳中,又是惹的她好一阵气闷。 太子被禁足,皇后也被困宫中,太子一党的气势收敛了许多。同时,更多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二皇子身上,想看他怎么做。 结果一心想着抓赵启承把柄的人都白等了,二皇子不仅没有趁机揽权,反而以文贵妃生辰将至为由,请求去青山寺烧香拜佛为母妃祈福,而皇帝陛下念其一片孝心,答应了此事。 赵兴尧听说这些后只是轻笑了一下,朝堂之上如何他不管,只要暂时不殃及璟王府就行。太子与二皇子如何暗中较劲他也不关心,反正能做的他做了,剩下的就让他们去斗。 他最近都很神秘,大清早就出门,午后才回来。 有一次欧阳随深想暗中跟随,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跟出去,就被突然改变主意,半道折回来的赵兴尧抓了个正着。 欧阳随深正欲飞身出院墙,结果就被墙头突然冒出来的俊脸给惊了一下。 赵兴尧人在墙那头,手撑在墙头对着欧阳随深笑。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欧阳随深率先败下阵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从善如流地退回了院中。 也不知道赵兴尧是怎么回事,老是喜欢爬墙头,之前在水岸山庄爬,现在在自己家也爬,难不成是对爬墙有什么执念么? 赵兴尧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他手在墙头一撑跳入院中,而后快步走到欧阳随深身后,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人家肩上,笑的越来越得意。 欧阳随深听着他的笑声,脸上不自觉就浮起了薄红,轻轻抖了抖肩,赵兴尧立马装歪,哎呀呀地直叫唤,还喊疼。 欧阳随深以为自己真的一个不注意没收住力道把人弄疼了,赶紧回头去看,结果甫一回头就被赵兴尧堵了个正着,关心的话就这样被堵回了喉咙里,唇上传来暖热的温度,之前被吻的记忆也一下子如潮水般涌来。 木香正和银素端着茶水点心往院中来,结果远远就看见了这一幕。银素张大嘴巴愣在原地,简直不可置信,他家公子怎么会……? 木香见状却是掩唇轻笑一声,赶紧一把将银素拖走了,生怕她发出丁点儿声音打搅了正甜蜜温馨的两人。 世子殿下和世子妃感情渐浓,这是好事,怎么能容别人打扰。 欧阳随深耳力过人,刚开始是没有防备被赵兴尧偷袭成功,这会儿听到两个丫头的脚步声立即反应了过来,赶紧把赵兴尧推开了,一想到刚才被人看见欧阳随深就有些难为情。这下子不仅是脸红,就连耳朵都红透了,饱满的耳垂就像剔透晶莹的红石榴一般诱人。 赵兴尧成功地被蛊惑了,再次凑过去把人抱住,吻了吻那红彤彤的可爱耳垂儿,这才在欧阳随深的耳边哑着声音问:“兰筠是因为担心我才要跟着我出去的吗?” 被赵兴尧揭穿,欧阳随深也不说话,只偏过头去不看他了。赵兴尧扶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直视着欧阳随深的眼睛,根本不用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谢谢兰筠在乎我。” 欧阳随深抿唇,自己什么时候说在乎他了? “兰筠不用担心,我出去只是因为在给你准备惊喜,并不是如兰筠所想的那般背着你出去见乱七八糟的小妖精,你要相信我。” 欧阳随深情急之下矢口否认道,“我没有那么想。” 赵兴尧眨了眨眼,笑的有些坏,“真的没有吗?我还以为兰筠会这么想,甚至是为我吃醋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欧阳随深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干脆转身往房间里走,赵兴尧怕真把人惹恼,赶紧把人拦下解释:“你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真的不是故意不和你一起出去的。” 欧阳随深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一,他记得自己不曾告诉过赵兴尧,不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 上辈子赵兴尧根本就不想看到他,更不会想着去了解欧阳随深的一切,现在看着眼前如玉般的人,赵兴尧就想了解这个人的一切,甚至想把前世欠他的都补给他,想让他开心。 “只要有心,自然知道。” 只要真心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一定会想方设法去了解对方的。 只要有爱,就会有宠溺和偏爱。 那句只要有心让欧阳随深心里一暖,任何人知道自己被人在乎都会被触动的,他说:“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个。” 欧阳随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孩子的出生日就是母亲的苦难日,可他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永远的离开他了,每年生辰他都会想起母亲。 赵兴尧说:“我在乎,以后都有我来在乎。所以,乖乖在家等着我好不好?” 这哄孩子似的说法和宠溺的语气让欧阳随深有些羞赧,只是面上不明显罢了。他总是对赵兴尧没什么办法,没办法对对方生气,也不能不理睬他,因为即使你不理,他下一刻就会自己缠上来,真是让人无法招架。 这之后欧阳随深就真的没再起过暗中跟随的念头,不过却嘱咐赵兴尧将影卫都带在身边,好叫他安心。赵兴尧都答应了不说,还幼稚地试探了他好几次,每次都偷偷地折返回来,见欧阳随深真的在院中喝茶看书便放下心来,然后在人家唇上偷了个香才美美的出门去了。 赵兴尧忙活了一阵终于消停下来了,想着最近都没有好好的陪过兰筠便提议带他出去走走。欧阳随深虽然性子沉静,但到底年岁不大,自然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于是接受了赵兴尧的提议。 两人都换了一身低调而又不失华贵的常服,赵兴尧说既然是出去走一走逛一逛那就不坐马车了,干脆从王府走过去。欧阳随深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便并肩出了王府。 两人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自然引起了路人们的注目,不怪大家纷纷侧目,实在是这两人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个俊逸清朗,一个儒雅秀美,叫人实在忍不住多看几眼。 赵兴尧却是很纠结,既开心于这么好的人是自己的,又恼火于众人老盯着他家兰筠看,好似多看一眼都是他亏了一般。 走了几步,赵兴尧看见一个卖饰品的摊子,被摊位上的一个银镯子吸引了目光,赶紧拉着欧阳随深过去看。 他拿起镯子给欧阳随深看,“兰筠,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虽然只是路边的一个摊位,但这银镯却雕琢的精美,深深浅浅的花纹仿佛凝聚着即将被岁月镂空的旧日时光。 欧阳随深如实回答,“不错。” 赵兴尧直接问了价钱给了银子,然后把银镯塞到欧阳随深手里,“送给你。” 欧阳随深拿起镯子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女子的饰物,给我我也用不到。” 赵兴尧说:“美丽的东西总是值得欣赏的,虽然兰筠用不着,但可以放在那儿看呀,我就是想送给你。” 接下来赵兴尧见到铺子摊位就要上去相看一番,只要看到好看的,合适的,或者欧阳随深多看了一眼的,不管是否珍贵,是否用得上,赵兴尧通通都给买了下来,欧阳随深拦都拦不住。最后实在太多了,只得差人将东西送到璟王府去。 逛了许久,赵兴尧怕欧阳随深累着,于是找了个茶楼休息,刚坐下喝了口茶,赵兴尧就发现街边有许多卖小吃的,说要去买来给兰筠尝尝,说完就兴冲冲地走了。 欧阳随深在茶楼坐着等他,这时门外进来三个相互搀扶着的男人,刚进门,那股子冲天的酒气就熏的人受不了。 三人相互搀扶,摇摇晃晃地从欧阳随深的身边走过,欧阳随深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除了冲天的酒气,他还嗅到了十分刺鼻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让他鼻子有些不舒服。 本以为人走过了就好了,谁知才走过去的几人又摇晃着倒退了回来,中间的男人甚至直接不客气地坐到了欧阳随深的对面,打了个酒嗝嘿嘿笑道:“哟,美人儿,一个人呐?” 男子长相偏阴柔,脸色蜡黄,连眼睛都发黄,眼底则泛着乌青。 欧阳随深头都没抬,只是拿过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男人见他态度漠然就更来劲儿了,笑的愈发惹人讨厌,“原来不仅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冰美人儿呀,那就更招爷的喜欢了。” 【作者有话说】:就是要给媳妇儿买买买*^O^*? 第三十八章 兄弟 男人男女不忌且阅美无数,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招人的,刚才只是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全部目光,眼睛一转就在心里立时盘算起来,这么好的可不能放过了,要是放过了那可就是对不起自己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想摸欧阳随深的手,却被欧阳随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男子手下落空,脸上那恶心人的笑意也顿住了。不过,为了能达成所愿,男人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堆起笑脸来。另外两人见此情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几人常年混在一起,一个眼神就懂了,顿时也跟着坐了下来,一张桌子一下子就坐满了人。 欧阳随深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抬眼往门外看去,就见赵兴尧正背对着自己在一个小摊上挑挑捡捡着什么,欧阳随深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唇角微微勾了勾。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见状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了,美人微微一笑的样子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更何况还是对着他笑的。 旁边的两人也看愣了,结果被男人狠狠踩了一脚才回过神来,忍着痛龇牙咧嘴了一番才露出猥琐至极的笑容,对欧阳随深说:“这位美……额,公子,相遇即是有缘,这茶寡淡无味有什么好喝的,不如咱们换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聊如何?” 另一个人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对对,茶有什么好喝的,要喝就喝酒,咱们就去锦福楼,那儿的风景好,酒更好。” “对对对,美景美酒配美人,真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这几人刚从青楼鬼混完出来,本来说好再去喝酒的,结果走到半路上口渴了,就临时起意钻进了这家茶楼,谁成想一进来就遇见个难得的极品美人。 欧阳随深倒了茶一直都没喝,自从这几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没了喝茶的兴致,只是在这儿等赵兴尧回来。 对于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欧阳随深自然是不喜的,尤其是对方看着他的那种眼神,以及轻佻的话语,都让他很不舒服。不过曾经行走江湖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倒也没觉得如何奇怪。 只是观几人的衣冠穿着应当是官宦子弟,欧阳随深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他也不想额外惹麻烦,所以才一直都没出声。再说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对于讨厌的人,无视他是最有力的反击。 几人见欧阳随深不说话,顿时更起劲了,欧阳随深依旧没搭理,不过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谁知他刚站起身,就被其中一个人伸手拦住了,语气颇为不善道:“哎,别走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说着,就朝坐在欧阳随深对面的男人扬了扬下巴。 欧阳随深本不欲多说,不过还是随着那人的指向看向了对面的人,眼中露出些许疑惑。那人以为自己成功引起了欧阳随深的注意,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还故意清了清嗓子才说:“他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王长明,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 他们以为欧阳随深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而已,之前从没见过,估计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尚书家公子的身份足够吓的对方服软。 礼部尚书吗?欧阳随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面一脸得意之色的人,然后就想起了那次宫宴中见到的礼部尚书王骏。欧阳随深当时对王尚书的印象就是长相清俊,文人气质毕现,现在再看眼前人,完全看不出王尚书的丁点儿影子。 王长明见欧阳随深看了自己一眼,还以为自己尚书公子的身份吓到对方了,心下更加得意,伸出手去就要去摸欧阳随深的脸。 醉酒只是借口,美人在前,就是真醉死了也得醒过来。 下一刻,就听王长明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而他的手则软绵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瞪大眼睛去看自己无法动弹的手,才知道竟是硬生生被卸了关节。 王长明面部扭曲地嚎叫着,还没来得及看清对自己下毒手的人,就又被人一脚踢在腹部,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把离的最近的桌椅都撞烂了。他倒在一堆破桌烂椅里,还没爬起来,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胸口上,王长明呼吸一窒,以为自己就要死过去的时候胸口的力道才骤然减了几分。 空气涌进肺里,王长明眼前模糊,却一边拼命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发问,“你……你是……谁?” 赵兴尧踩着他的胸口碾了碾,脸上冷的像是结了一层冰,“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王长明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模糊不清,他一边喘息一边说:“我……我爹是礼部尚书,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 赵兴尧冷笑着打断他,“哼,礼部尚书王骏?他要是在这儿,我照样打,还要问他一个管教无方之罪。” 王长明被对方的话给惊到了,常年在京城之中混迹,自然是知道不能得罪比自己势力更大的人,这人口出狂言到底是谁? 王长明闭眼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再睁开眼时终于看清了赵兴尧的脸,对方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世……世子殿下,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王长明说完,赵兴尧就咬牙道,“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的世子妃,你是不想活了吗?” 世子妃?王长明立时傻眼了,再看向欧阳随深,眼中立时流露出强烈的恨意来,沉默一瞬,随即他却是忍着胸口的疼痛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是你,原来是你啊!” 赵兴尧觉得这人怕不是疯了,还是喝酒喝傻了,怎么看都不正常,抬脚就想把人踩晕算了。 这时欧阳随深走过来阻止了赵兴尧的动作,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只要是欧阳随深的意思,赵兴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的,于是抬起了脚,犹不解气地再踢了一下才满意。 王长明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头就看见欧阳随深那张绝美的脸。 欧阳随深有些不解,他没见过王长明,不知道王长明为什么会认识他,甚至对他流露出仇恨来,于是他问道:“你认识我?” 王长明看着欧阳随深的眼神逐渐变得更加怨毒,胸口也剧烈起伏。 赵兴尧在一旁看的直皱眉,要不是兰筠拦着,就冲王长明敢对兰筠露出那样的眼神他就能打死他。 王长明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随深,既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说话。 欧阳随深见他一言不发也就没再追问,看了眼赵兴尧就与他一同转身,打算离开这儿了。 谁知刚转身,身后就传来王长明歇斯底里的声音,“你以为你是谁,不也就是个被男人玩的玩意儿,他还说什么早知道你长成如今这样,当初就该留下你掐死我,你哪里比我强了,除了靠一张脸伺候男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长明吼完,周围瞬间静的落针可闻。虽然之前赵兴尧教训王长明的时候周围的人就躲的躲,跑的跑,但还是有人私下里窃窃私语,这会儿却是完全没了一丝声响,都被王长明给震惊了。 竟然当着璟王世子的面儿出口侮辱世子妃,这人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不想活了? 果然,这次就算是欧阳随深也拦不住赵兴尧了,他迅速回身逼近王长明,一个耳光甩在对方脸上,顿时把人打的鼻血直流脸颊肿起。赵兴尧攥起王长明的衣领,把人拉到自己近前,拍着他的脸,表情阴冷可怖。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第一,我的世子妃乃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赐的婚,你如此不敬,是对陛下的旨意有什么不满吗?第二,如此辱骂我璟王府的人,是没把我璟王府放在眼里吗?第三,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世子妃,你当我赵兴尧是死的吗?” 赵兴尧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抓着王长明的头就往地上撞去。今日他便要不见血不罢休,他小心翼翼呵护在心尖儿上的人,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竟然被人这么侮辱,他要还无动于衷就不是男人了。 王长明终于在赵兴尧的暴怒中感到了无尽的恐惧,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赵兴尧是真的想要他的命,顿时吓的连连求饶,可惜赵兴尧根本不听他废话,手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王长明被吓的涕泗横流,绝望之际朝欧阳随深大声喊道:“大哥救我啊!!!” 赵兴尧听到他的喊声更加恼火,这王长明就是个废物,为了向他求饶竟然还喊兰筠大哥。 以为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一只手掌托住了王长明的额头。王长明睁眼一看,竟然是欧阳随深。赵兴尧依然对他怒目而视,手也没有松开,王长明这会儿酒醒透了,也是真怕了,而且他看出来了,今日要想从赵兴尧手里逃脱,还得求欧阳随深。他已经顾不得赵兴尧给他定的不敬圣上,不敬璟王府的罪名了,只想先从赵兴尧手里逃脱。 于是他便朝欧阳随深喊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你,你让世子殿下放过我吧!” 赵兴尧冷声道:“你叫谁大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王长明怕赵兴尧不相信,赶紧看向欧阳随深道:“啊……别打我,大哥,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啊,看在咱们同父异母的份上你就让世子殿下放过我这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混账……” 欧阳随深愣怔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同父异母?” “你和我同父异母啊,咱们的爹是礼部尚书王骏,你娘叫欧阳白晴对不对?我们真是兄弟啊,所以大哥,就请你放过小弟这次吧!”王长明赶紧解释,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赵兴尧给打死了。? 第三十九章 纸条 王长明知道欧阳随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件事情纯属意外,那次他刚跟一群狐朋狗友喝完花酒回家,就被参加完宫宴归来的父亲好生教训了一顿,甚至是动了手,还罚他去跪祖宗牌位。 从小受宠的王长明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以往就算被逮到了也只是训斥,从来没动过手,今天这般大动肝火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于是他跪了会儿就悄悄溜了,打算去问问他娘,他爹今天是吃了什么火药,结果刚到他娘门口就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 他听见他爹说,早知道自己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当初就该掐死他。王长明听到他爹这么说顿时愣在了原地,在他的印象里,他爹都是很疼爱他的,虽然总是训斥他,但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而他娘则是嚎哭不止,问他爹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欧阳白晴给他生的好儿子,这才回来嫌弃自己生的。还说欧阳白晴那贱人生的孩子也跟她一样贱,竟然跑去给璟王世子做玩物。 王长明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爹居然还有个儿子,现在还是璟王府的世子妃?他一直以为他爹就他一个儿子呢,原来他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 想起他爹之前的话,王长明瞬间就把欧阳随深给恨上了,同时也恨起了他爹王骏。自那之后,王长明怀着一种报复心理更加放纵,看到他爹看他时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就开心,他想,即使我再没有用也是你儿子。 王长明没见过欧阳随深,所以在茶楼初见之时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没想到对方就是世子妃。 当他知道欧阳随深的身份时,心里顿时就涌上了强烈的恨意,尤其是对方长相气质,现在的身份地位都在自己之上。被赵兴尧教训的屈辱和疼痛一下子刺激了他,于是张口就将心里话骂了出来。 听到王长明的话欧阳随深也是一愣,赵兴尧回头去看欧阳随深的脸,发现他面上除了惊讶并无其他这才稍稍安心。他知道欧阳随深自小就是被欧阳宇林夫妇养大的,对于亲生父亲,他不知道欧阳随深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长明见赵兴尧缓和了态度,正要再开口说话,赵兴尧冷冷瞪他一眼斥道:“闭嘴。” 王长明被他打怕了,立时缩了脖子噤了声,因为他知道赵兴尧真的可能要了他的小命。像王长明这种人,遇到不如自己的就嚣张跋扈,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就立刻认怂,真是十分识时务。 欧阳随深走过去拉住赵兴尧的胳膊,对他摇头道:“我们走吧!”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的眼睛,欧阳随深回望着他没说话,只是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赵兴尧有些心疼,虽然兰筠不见得需要那份所谓的父爱,可他还是心疼,他的兰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赵兴尧松了手,王长明顿时跌落到地上,屁股与地面来了个猛烈的亲亲,差点就开了花儿,他表情痛苦却又硬生生忍住不叫出声,憋的脸都青了,生怕赵兴尧突然改变主意。 其实赵兴尧早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走出几步还是没忍住,猛然转身回来一记手刀把人劈晕了,这才大步离开。 之前跟王长明一起来的两人早在赵兴尧揍人的时候就悄悄溜走了,朋友义气和命相比可就不值一提了,更何况他们与王长明其实也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什么视其为真兄弟也不过是看在他尚书公子的身份上,捧高踩低才是人之常态。 不过,他们自以为聪明地躲过了一劫,两人一边走还一边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完了还狠狠鄙视了一把王长明的见色起意和时运不济。 只是第二天,两人也不知倒了什么霉,出门时分别被人从身后套了麻袋痛打一顿,甚至打断了腿,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三个月他们是别想再出来祸害人了。 赵兴尧与欧阳随深离开了茶楼,被这么一搅和什么好心情都没了,赵兴尧十分后悔进了那家茶楼,否则也不会遇到王长明了。 一路上,赵兴尧都小心地观察着欧阳随深的神色,虽然看起来很平静,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赵兴尧有些担心。 “对不起啊兰筠,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拉着你出来,也不会碰到王长明。”赵兴尧歉然地说。 欧阳随深一偏头就看见赵兴尧一脸的愧疚和心疼,他反应过来,赵兴尧以为他在伤心,不禁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终究是要知道的,其实……我没觉得如何。” “嗯?怎么说?”赵兴尧忍不住追问。 欧阳随深淡然一笑,“舅舅曾经给我讲过我娘的事情,但他没具体说我爹的,他说,如果什么时候我想知道我爹是谁了就去问他,那时候他会告诉我的,他说虽然他恨我爹,但是他不会阻止我去认我爹,他不希望我受到伤害,但又会尊重我的意愿和选择。” “我一直都没有去问过舅舅,因为爹对我来说就是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我有舅舅舅娘,还有大哥和妹妹,他们弥补了我的一切,我不需要其他的了。” 不知为何,赵兴尧听着却觉得心疼,心中充满了怜惜之情,同时又有些吃味儿,兰筠为什么不提自己? 赵兴尧突然抓住欧阳随深的手,拉着人就钻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在欧阳随深错愕的眼神中将人抵在墙上,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 刚开始时赵兴尧吻的急切,甚至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磕破了欧阳随深的唇,淡淡的血腥味儿在两人齿间弥漫开来,他顿时就后悔了,赶紧缓下了动作,轻轻抚慰着自己给欧阳随深造成的伤口。 欧阳随深起初只觉得一阵刺痛袭来,可是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伤口处传来异样的酥麻,让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兰筠,还有我呢,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最后,赵兴尧把人抱进怀里紧紧护着,轻声承诺着。 欧阳随深觉得自己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他在赵兴尧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了笑,将手搭在赵兴尧的肩上轻轻应了一声,“嗯。” …… 欧阳随深的生辰就要到了,赵兴尧头一晚就开始激动起来,半夜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欧阳随深有些哭笑不得的给他盖上被子,更是被迫奉上了几个亲亲才让人安分下来。 第二天两人同时醒来,赵兴尧凑过去亲在欧阳随深的额头,对他说了句生辰吉乐,欧阳随深眉眼温柔地道了句谢谢,两人温情脉脉对视了许久才起床。 陪着用过早饭后赵兴尧就出门去了,他说要去给欧阳随深准备最后一个惊喜,弄好了就回来接他,让他先在家里乖乖等着,自己一定要给他一个此生难忘的生辰。 欧阳随深本想说不用麻烦,可看赵兴尧兴致勃勃干劲满满就无法说出口了,更何况,他其实是有一点儿期待的,除了舅舅他们,还没有人这么在乎过自己,一个生辰都要这么认真隆重。 赵兴尧走后,欧阳随深就拿了本书在院中边看边等,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喜欢看的书怎么都难以看进去了,干脆放在了一边。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欧阳随深眼神一凛两指一并出手如电,再看时,双指之间分明夹着一把飞刀,飞刀上则是一张纸条。 欧阳随深迅速抬头去看,已经寻不到任何身影和气息了。他蹙着眉把纸条从刀尖上取下来,展开后就见几个熟悉的小字:独来星海楼,尧。 欧阳随深手指在那个尧字上面抚了一下,而后将纸条和飞刀揣进怀里,起身出了兰庭苑。 星海楼是京城最豪华的客栈,这家客栈只提供住宿,里面的房间摆设奢华大气,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 欧阳随深看着星海楼几个飘逸的大字,抬脚便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有小二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请问您就是欧阳公子吗?”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小二笑的更加灿烂,将搭在肩上的布巾拿下来甩了一下,欧阳随深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就听小二说:“您可来了,有人等您很久了,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欧阳随深面色平静,道了句:“有劳。” 小二在前面带路,欧阳随深则是一边走一边观察了一番星海楼的格局陈设,发现还真是名不虚传,就连大厅里的摆设物件都是珍贵的古董玉器,墙上甚至还挂着名家书画,果然大气的很。想来这星海楼背后的主人也定然不是普通人,一定是富与贵相兼的。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小二回头对欧阳随深道:“公子您慢点儿,小心脚……啊……” 小二本来是想嘱咐欧阳随深小心脚下的,谁知话还没说完,自己却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朝欧阳随深倒去。 欧阳随深见状,忙伸手去扶,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离小二仅一寸距离了,还是没扶住,小二顿时向后倒去,这要是磕到后脑勺可就不好了。 不过小二运气不错,反应也快,即将倒地之时灵机一动,身体侧歪了一下,这才避免了后脑勺着地的悲剧发生。? 第四十章 中招 小二摔倒后赶紧爬起来,脸色都白了,连连对欧阳随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跟我计较,小的好不容易谋到这份差事,还指望着它养家糊口呢!” 在星海楼做事的人,一旦被客人告到掌柜的那里说服务不满意,就会立刻被赶出星海楼。 欧阳随深看着他一脸懊悔和害怕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无妨。” 小二见欧阳随深虽没有笑脸,却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连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一会儿,小二就将欧阳随深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并上前替欧阳随深敲了敲门,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温婉可人的声音,“进来。” 小二替欧阳随深推开房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等欧阳随深进门后,小二很是体贴地关上了门。 欧阳随深回头看了眼关闭的房门,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坐在桌边的女子。 女子年龄不大容貌绝美,一身华贵的鹅黄色衣裙衬的人更加娇俏美丽。只是当女子抬头望向欧阳随深的时候,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凌厉,不过转瞬即逝。 欧阳随深看着眼前的女子,也就明白赵兴尧迷恋对方那么多年的原因了。女子不仅是面容绝美,身上那股秀雅绝俗的轻灵气质更是独特。 秦书瑶,不愧是被人誉为京城第一的美人。 虽然上次在清心小筑见过,但那时是夜晚,且匆匆忙忙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注,哪有此时面对面看得清楚明白。 欧阳随深在打量秦书瑶的时候秦书瑶也在打量他,欧阳随深踏入门中的那一刻,秦书瑶也失神了片刻。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欧阳随深,但还是被对方的长相气质惊到了。上辈子她就知道欧阳随深这个人,但并没有见过,她以为对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再多也就是出身于江湖门派,会些武功。人往往如此,当他人与自己的想象相去甚远之时,要么惊讶,要么不屑一顾。 真正面对面细看这个人时,秦书瑶才知道什么叫做惊艳。有的人只可远观经不住细看,眼前人却是无论怎么看都好看的类型。虽然她心里很不服气,甚至是厌恶憎恨对方,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长相绝佳,爽朗清举如松下风的男子。 不过,这样一个难得的人儿也是可惜了。 之前她以为赵兴尧心还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稍稍回头对方就会回到她身边,依然如同以往那般对自己千娇万宠,谁曾想一切早就脱离了她的想象。为了挽回赵兴尧,她甚至用手段引他出来,企图破坏他和欧阳随深,没想到依旧是失败了。 自她重生以来,她就听到许多人都在说,璟王世子对娶的那位男世子妃十分看重,尊重体贴宠爱不断,两人更是浓情蜜意恩爱有加。 起初她是不信的,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赵兴尧追随欧阳随深而去的那一刻她终于相信了,随即就是满心的不甘和愤恨。 她觉得欧阳随深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无论是世子妃的身份还是赵兴尧的喜欢。 其实真要说的话,秦书瑶不见得有多爱赵兴尧,可是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明白赵兴尧是她最好的选择,而且越是得不到执念就越深。 秦书瑶想摆脱上辈子的悲剧,她不会再嫁给太子,但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得赶紧想办法嫁给赵兴尧,永绝后患。而且有她在,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她可以改变璟王府的命运,不会让璟王府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这一次,她要让赵兴尧自己厌弃欧阳随深,然后休了对方娶自己。至于之前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如何,她可以不去计较。 欧阳随深自怀中掏出那张纸条放在桌上,垂眸看了眼那个尧字开口道:“秦小姐以如此方式邀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欧阳随深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赵兴尧传给他的,是有人故意模仿赵兴尧的笔迹写的。他在赵兴尧的书房看到过他提笔写字,也看过一些书上他作的标注。 秦书瑶伸手纤纤玉手,从桌上拿过那张纸条,手指同样停在那个尧字上面,不知为何,欧阳随深见状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不适。 “知道不是他你还来,我是该说你自信呢还是说你自负呢?”秦书瑶嘴角带着笑,那双漂亮的眸子直直看着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平静地回视过去,“如果秦小姐没事,那我就不奉陪了。” 他不想看到秦书瑶,一看到对方,他就会在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象赵兴尧曾和她在一起的样子,不知道赵兴尧对她是不是更加温柔细心,体贴入微,眼中都是掩藏不住的爱恋。想到这些,他就心里不舒服。 秦书瑶轻笑了一声,“急什么,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就是想与你聊聊而已。” 欧阳随深皱眉,语气不太好,“秦小姐既为大家闺秀就该知道男女有别,这样私下约见男子怕是对你名声有损,亦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这话可不止是说秦书瑶见自己不妥,更是暗示她见赵兴尧也同样不妥。 秦书瑶没想到这人的嘴皮子这么厉害,脸上有些愠怒,不过她掩饰的很好,还亲自倒了杯酒放在对面,示意欧阳随深坐下说。 “我岂是一般女子,而且我相信我所见之人的人品。”秦书瑶一边说还一边笑了笑,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笑假的不达眼底。 欧阳随深看了看那杯酒,突然抬头盯着秦书瑶的眼睛道:“我进大门的时候,小二不小心朝我甩了一下布巾,上楼梯的时候小二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本想扶一把的,但是没来得及。秦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从进门那刻起欧阳随深就提高了警惕,小二两次在他面前出现失误都是故意的,那布巾上,甚至是小二的衣服都手上都涂了药,具体是什么药欧阳随深不清楚,但他早就识破了对方的诡计。为了不提前打草惊蛇,他这才耐着性子任由那小二折腾,却全都被他一一化解。 这时候跟秦书瑶说这些就是告诉对方,你的诡计我一清二楚,现在也不想陪你玩了。 欧阳随深说完就转过身去,刚走出两步就听秦书瑶在身后说:“你知道他曾经对我说什么吗?” 欧阳随深本不想再多做停留,可是秦书瑶的话还是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说他只喜欢我,最喜欢我,他要一辈子对我好,把我放在心尖上宠,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见欧阳随深停下了脚步,秦书瑶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继续说:“男人嘛,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但真正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哪里还有兴致继续下去。他从未喜欢过男人,你说,他对你是喜欢呢,还是只是因为他没有玩过,所以想尝试一下呢?” 秦书瑶虽然是大家闺秀,但说出的话既犀利又恶毒,直戳人的心脏而去。语言也是刀,杀人不见血。 欧阳随深明知道秦书瑶说这些话是为了激怒他,或者是另有所图,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赵兴尧是否真如对方所说。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却也不会中秦书瑶的计,有些事情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人前失了分寸。 他决定不再听秦书瑶废话了,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而且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赵兴尧若是回去找不到他就不好了。 欧阳随深凝聚内力与手掌,抬手一挥就将门打开了,抬脚就往外走去。刚到门口,一把白色的粉末就冲自己撒来,欧阳随深见状反应奇快,衣袖一挥将其打散了。但衣袖上还是不小心沾染了一点儿,但是没什么事。紧接着,一把长剑朝自己攻了过来,欧阳随深躲过对方一击,随即出手如电与对方打了起来。 今日他出来的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这会儿就是赤手空拳对战,虽然空手,但他着急回去,所以手下并未留情,速度也更快。 持剑之人也算是欧阳随深的老熟人了,毕竟之前袭击了他一次又一次,两人打了那么多次也都对对方的招数很熟悉了,一时半会儿谁也制服不了谁。 秦书瑶悠悠然喝了一杯酒,然后起身,无视正打得激烈的两人,理了理衣服,端庄优雅地径直出门去了。 欧阳随深看得清楚,秦书瑶出门时特意看了他一眼,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屡次被这人纠缠,饶是欧阳随深脾气再好也有些恼火,出招愈发迅捷。 可是打着打着欧阳随深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感觉自己丹田之内越来越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心下顿时升起一丝凉意,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难道是刚才沾上的白色粉末吗? 云泽这时收了长剑,他看着欧阳随深,给他解惑,“你衣袖上的粉末单独存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加上这房里点的香就会迅速起作用,而且你刚才与我打斗之时浑身血液沸腾,更加快了药的反应。” 欧阳随深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冷冷道:“卑鄙。” 云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就他个人而言,他是佩服欧阳随深的,但他不能违背小姐的命令,所以只能对欧阳随深下手了。 “你们给我下了什么毒?”欧阳随深感觉丹田内越来越热,他赶紧用内力去压制,随即惊讶地发现根本没有用,而且越用内力越加快血液循环,热的更加难受。 云泽转过身不去看欧阳随深,关上房门之前吐出两个字,“情毒。” 欧阳随深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了。? 第四十一章 不怕 欧阳随深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给他下情毒,他还以为对方费尽心思是想要他的命,会给他下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对方知道直接给他下毒行不通,所以才拐了这么多弯,虽然他已经很警惕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得手了。 欧阳随深现在不明白的是,对方给他下情毒到底是要做什么? 丹田内越来越灼热,就像一团火在燃烧,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把火很快就燃遍四肢百骸,叫人难以自控。本来欧阳随深还想用内力压制,然后赶紧离开这里,但是越用内力情况越糟,他只能强行忍耐,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感觉既陌生又恐惧。 手脚发烫又无力,他撑着挪到门边,伸手去开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门外应该还有人在守着。欧阳随深死死捏紧拳头往后退,直到退到窗户边才停下来,他伸手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并不见行人。窗户正对着的是一条小巷,僻静幽暗。 若是平时,他有能力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出去,也可以悄无声息从窗户离开,但今天他一个都难以做到。就在他强忍着不适思考该怎么离开这里时,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欧阳随深皱眉看去,就见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但是他却穿着女子的衣服,脸上还涂脂抹粉。 少年显然也被吓的不轻,手脚并用着爬起来就去疯狂地敲着门,边敲边喊:“开门开门,放我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欧阳随深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来,掌心也是一片濡湿,他后退时背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少年被惊动,这才赶紧回头去看,然后就愣在了原地,他还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 可是很快少年就发现了不对劲,常年在欢场讨生活的他,一下子就看出欧阳随深的异常反应。少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并没有靠近自己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试探着问:“公子,你……你怎么了?” 欧阳随深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回答少年的问题,他只觉得自少年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欧阳随深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即使动用内力会让自己更加难受也在所不惜。他强忍着不适推开窗户,凝聚内力之后便纵身跃了下去。人刚落地就哇的喷出一口血来,心口处也是一疼,他顾不得去擦唇角的血迹,迅速闪身离开。 少年被惊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赶紧扑到窗边去看,哪里还有人。 少年本来是一家南风馆的小倌儿,正在自己房间休息呢,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人点了穴扛起来一路飞奔到了这里,刚被解开穴道就被扔进了这个房间,然后就见到了一个长的像神仙一样的人。 现在,神仙也飞走了,他该怎么办? 赵兴尧安排好一切后就满心欢喜地回了兰庭苑,他还在心里想象着兰筠收到礼物后高兴的样子呢,结果找了一圈没看见人,赵兴尧赶紧叫来木香和银素,询问后发现都不知道欧阳随深怎么不见的。赵兴尧立刻就感觉不对劲,心下慌乱不已,赶紧叫来影卫们分头去找。 欧阳随深几次被袭给赵兴尧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担心欧阳随深出事,整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影卫们已经出去找了,赵兴尧吩咐银素留在兰庭苑,自己也带着木香出门去找了。他们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没有一点儿线索。 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赵兴尧急的一拳砸在了墙上。这时旁边跑出来一个小乞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赵兴尧,又有些怯怯地说:“有人说让我把这个给你,你就会给我钱,是真的吗?” 小乞丐说着,脏兮兮的小手递过来一张纸条。赵兴尧眼前一亮,立刻一把夺过来,打开一看,写的是:星海楼天子一号房。 赵兴尧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转身就要走,木香却是拦住了他,劝道:“殿下,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我看还是……” 赵兴尧摇头打断她,“不管是不是圈套我都要去。” 说完,赵兴尧直接用上了轻功,直奔星海楼。 小乞丐在一旁看着也不敢吭声,想着那人果然是骗他的,哪里有人给他钱啊!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掌上是一锭银子。 小乞丐眼前一亮,但他又不敢拿,只直直盯着那锭银子,幻想着有了钱他就能吃上饭了。 木香这会儿很忙,没空多作停留,见小乞丐不拿也不废话,直接拉起他的手,把银子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追着赵兴尧离开的方向去了。 赵兴尧一路飞奔,不敢停留,到了星海楼有小二笑着迎上来,赵兴尧不耐烦地一把把人推开,几步奔上楼,找到天字一号房一脚把门踹开,进去就喊,“兰筠,兰筠……” 谁知,屋里并没有欧阳随深的身影,只有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少年,赵兴尧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子,满脸寒霜地质问,“兰筠呢?兰筠去哪儿了?你把他怎么了?啊?” 少年被赵兴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的魂飞魄散,只能哭着结巴道:“我……我……不知道……” 赵兴尧赤红着双眼怒瞪少年,“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你……” 赵兴尧正想一把将人扔到地上,却被赶来的木香阻止了,“殿下息怒,先问问他有没有见过世子妃吧!” 赵兴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了片刻盯着少年的眼睛问:“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穿着一身蓝色衣服的男子?想好了说,若是敢骗我或者遗漏了什么,我就杀了你。” 少年被赵兴尧凶狠的样子吓的都快哭了,不过还是赶紧点头,“见过,刚才他还在这屋里呢!” 闻言,赵兴尧抓住少年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摇晃起来,“那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少年抖着手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赵兴尧立刻松开手,扑到窗户边往外看,看了一会儿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落地后,赵兴尧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他的心顿时坠入了冰窟,颤抖着手去触摸那点儿血迹,鲜艳的颜色刺痛了赵兴尧的眼,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心口,嘴里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兰筠一定会没事的。” 木香这时也跳了下来,她脸色不太好,快速对赵兴尧道,“殿下,刚才我问了那个少年,他说世子妃好像中了……毒。” “什么?”赵兴尧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脸色也刷地白了。 木香也是眉头紧锁担忧不已,“殿下我们分头去找,得尽快找到世子妃。”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赵兴尧点头后两人就各找一个方向。赵兴尧一边找一边在心里祈祷兰筠千万不要有事,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也变得越来越焦躁。 走着走着赵兴尧就走到了一条十分杂乱阴凉的小巷子里,地面还有潮湿的水渍,巷子尽头则是堆放了许多杂物。赵兴尧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谁知放在杂物最上面的一个小筐掉了下来,径直滚到了赵兴尧的脚边。赵兴尧皱眉,一脚将那个小筐踢回了原处,然后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他就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闷哼,他猛地停下了脚步,而后快速跑向那堆杂物,拼命似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扒开,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赵兴尧瞳孔猛震,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的兰筠紧紧地抱着自己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头发都乱了,衣裳也脏了。 “兰筠……”赵兴尧轻唤了一声,朝欧阳随深伸出手去。 欧阳随深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还不等他看清,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兰筠你吓死我了。”赵兴尧声音都在发抖,同时也沉浸在找到了人的喜悦中。 谁知这时,欧阳随深猛然将赵兴尧一把推开,然后继续紧紧抱住自己蜷缩起来,连连摇头。 赵兴尧被他推的一下子摔到了地上,他终于看清楚欧阳随深的不对劲了,他脸色红的不正常,身体的温度也烫的吓人,还有他的力气也大的出奇。 “走,你走……”欧阳随深一边摇头一边对赵兴尧说。 赵兴尧这时候哪里会走,他再次过去把欧阳随深抱进怀里,“兰筠我不会走的,你怎么了?告诉我,不要怕,我在呢!” 欧阳随深还要挣扎,赵兴尧却是更用力地抱紧他,并在他耳边说:“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你舍得吗?” 欧阳随深咬紧嘴唇,终于在赵兴尧的怀里放弃了抵抗,他把头埋在赵兴尧的胸膛,发着抖哑着声音说:“我……我中了情毒,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他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还有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的难堪。赵兴尧只觉得心疼,他还没看到过兰筠这般脆弱的模样,心里又酸又软。现在也没空去追究他究竟是怎么中的毒,或者又是谁给他下的毒了。 赵兴尧怜惜地吻了吻欧阳随深的发顶,安慰他道:“不怕,我在,我们现在就回去。”? 第四十二章 决定 不知是不是赵兴尧的话起了安抚作用,欧阳随深终于瘫软了身体,伏在赵兴尧的肩头急促地喘息。 赵兴尧将他耳边凌乱的头发顺到耳后,然后扶着他站起来。欧阳随深此刻正被一把无形的火炙烤着,汗如雨下。他被赵兴尧扶着走了几步就觉得心口炙热闷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赵兴尧看他难受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忙揽着他道:“我们回家,这就回家。” 听到赵兴尧说回家,欧阳随深却是连连摇头。他不想被别人知道,也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不,不回去。”欧阳随深重重呼出一口气,在赵兴尧的肩头不停地摇头。 “好好好,不回家。”赵兴尧见他如此,只能连连答应,然后一把将人抱起,加快脚步离开。 半路上刚好碰到前来找他们的木香,木香见状也是被惊到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欧阳随深把头埋进赵兴尧的怀里,不让木香看到。赵兴尧没有回答木香的问题,而是一边抱紧欧阳随深快速走着一边吩咐道:“木香,马上去找个大夫,然后带到雅客居来,不要让人知道身份。” 木香应了声是,然后快速离开。 欧阳随深虽然身形高挑,却不是很重,加上赵兴尧心下焦急担心,一点儿也没觉得累,只抱着他避开人,全力赶往雅客居。 雅客居是赵兴尧买下的一座小院子,它地处于闹市之中,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赵兴尧买下后亲自监督改造了一番,这也是他想给欧阳随深的生辰礼物之一,只是如今却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先带人到这里来。 赵兴尧直接抱着人跳进雅客居的院子里,然后径直将人抱到卧房里,小心地把欧阳随深放到床上。 欧阳随深额头上的汗将头发都打湿了,几捋发丝贴在脸颊上,赵兴尧伸手替他拨开,手触到他红的像火烧云一般的脸上,只觉得烫的吓人。 “兰筠,你怎么样?”赵兴尧拧着眉,很是担心地问。 欧阳随深呼吸滚烫,难受的动了动身子,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又像是小猫儿撒娇一般道:“难受。” 赵兴尧只觉得心上猫爪子挠了一下,他握着他的手,拿袖子帮他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心疼一边安慰,“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再坚持一下。” 不知道欧阳随深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赵兴尧的手,指节发白。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难受的不行的样子,心都揪起来了,只恨不得以身替之。他发誓要好好保护兰筠的,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到,总是让兰筠受到伤害,自责和心疼都快将赵兴尧淹没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木香的声音,“公子,大夫来了。” 赵兴尧朝门外扬声道:“先侯着。” 说完,赵兴尧俯下身认真地对欧阳随深说:“兰筠,我让木香找了大夫来,我们让大夫看看好不好?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人看到你的。” 欧阳随深睁眼看着赵兴尧,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此刻还泛着红,让人见了就怜惜不已。 “嗯。”过了会儿,欧阳随深才咬着唇轻轻地应了一声。赵兴尧认真的表情让他忍不住相信,同时身体上越来越强烈的不适也让他妥协了。 见他答应了,赵兴尧松了口气,连忙放下床帐,然后自己爬到床上,从后面抱住欧阳随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才朝外面的木香说:“进来。” 木香推开门,请大夫进来。 大夫是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人,手里提着个药箱。他径直走到床边,木香赶紧搬了个凳子过来,老大夫挽了挽衣袖,朝着床帐说道:“请伸出手来,以便于老夫把脉。” 赵兴尧没出声,帮欧阳随深挽起右手的衣袖,然后将手递了出来。 老大夫伸手探上欧阳随深的脉搏,探了一会儿他的眉头就紧皱起来。 木香在一旁觑着大夫的脸色,心下暗道不好。 赵兴尧也同样紧张,虽然他知道欧阳随深中的是情毒,可是不知道到底对他的身体有多大的伤害,而且见他痛苦不已,不知该如何解毒。 欧阳随深原本身体炙热又无力,这会儿不知怎的,身体里的火陡然攀升,一下子烧的他失去了理智,同时他的力气也变大了,猛然收回手紧握成拳,把正在把脉的大夫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赵兴尧一个不备,也差点儿被欧阳随深掀下床,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欧阳随深,不让他动弹。 欧阳随深拼命挣扎,同时嘴里发出痛苦难耐的呜咽之声。 赵兴尧差点儿就困不住他,忙朝外喊道:“他到底怎么了?该怎么办?” 木香把老大夫扶起来,老大夫一边扶着自己的老腰一边说:“这位公子中的是软筋散和烈性情毒,之前浑身无力,这会儿情毒发作盖过了软筋散的功效。” “那要怎么解毒?”赵兴尧几乎是怒吼着问道。 欧阳随深趁赵兴尧分神之时,一下子挣开了他的怀抱,反身就将赵兴尧压在了床上,床铺顿时剧烈摇晃起来。 赵兴尧不敢真用力,怕伤到欧阳随深,只能伸手将他抱住,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床上,同时一只手捂住欧阳的嘴,朝外吼道:“快说,怎么解毒?” 老大夫颤颤巍巍抹了把汗道:“这个……这个无药可解,只需找个人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切忌千万不能用冷水泡,否则人就废了,还有……还有不能用内力压制,不然会伤到肺腑。” 欧阳随深被赵兴尧压着无法动弹,那双平日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红色雾气,叫人见之心惊。 “木香,送客。”赵兴尧咬着牙道。 木香听完老大夫的话也愣了,听到赵兴尧的话赶紧带着老大夫出门去了,然后给老大夫给了诊费,将人送出门后自己就在大门外守着。 等人都出去了,赵兴尧才稍稍松了手上的力道,问道:“兰筠,兰筠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着欧阳随深的眼睛,希望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欧阳随深现在被情毒折磨的理智全无,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兰筠,你别怕,我……”赵兴尧还没说完,就见两行泪从欧阳随深的眼角滑落,大概是真的难受的狠了,欧阳随深竟然哭了。 赵兴尧心都碎了,他俯身吻去了欧阳随深眼角的泪,下定了决心。 除了他自己,他不会让任何人碰欧阳随深,所以他现在就是欧阳随深唯一的解药。其实,只要是欧阳随深,他什么都可以接受,他喜欢这个人,发誓要永远对这个人好,所以他能给对方自己的一切。 只是,他不知道欧阳随深清醒以后会不会怪自己,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啊……”欧阳随深奋力挣扎起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同时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一下子挣开了赵兴尧的束缚,一把将人按在床上,然后奋力撕扯着赵兴尧身上的衣服。 赵兴尧一把抓住欧阳随深的手,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对他说:“兰筠,乖,很快就不难受了。” 说完,赵兴尧松开了手,甚至是主动伸手压下欧阳随深的脖颈,仰头与他吻在一起。 接下来,无论欧阳随深对赵兴尧做什么他都没有反抗,哪怕疼的全身冒冷汗,他都尽力忍耐,还要安抚欧阳随深的情绪,在他耳边说着情话,让他不要害怕。 欧阳随深现在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除了发泄,他什么都听不到。这样的欧阳随深既让赵兴尧心疼,又让他心动,原来情动不已的兰筠是这个样子的。 明明疼的全身都在颤抖,脸都白了,可是赵兴尧还是笑着抚上欧阳随深的脸颊,“没事,你……慢点儿……” 虽然身体疼痛不已,可赵兴尧的心里却是平静,甚至是甜蜜的,他们终于密不可分。 在这样的时刻,赵兴尧还有心思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唯一的那次也是和兰筠,那时候是他失去了理智,也不知道那时候兰筠是怎么想的,其实以他的武功若要反抗,赵兴尧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最后兰筠还是…… 想到这里,赵兴尧忍不住伸手抱紧了欧阳随深的后背,在他耳边一遍遍唤着,“兰筠……兰筠……” 他想,兰筠上辈子是不是也是喜欢他的? 欧阳随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会儿坠入温暖的湖里,一会儿又飞上了云端,整个人不停地上升坠落,循环往复。 同时,他的耳边一直都有个声音在唤他,那样亲昵,那样眷恋,叫他难以忘记,直刻进了心里去。 天黑了,屋子里也终于安静下来,床帐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木香在大门外来回走动,时不时朝里面张望一下,不知道里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贸然进去。她已经传信出去,说世子殿下已经找到世子妃,让外面的人都撤回去。 老大夫的话犹在耳边,若要救世子妃就只有那一个办法,世子殿下不会找别人来,那就只有他自己…… 木香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过随即她又释然了,世子殿下觉得好就好,觉得行就行。 【作者有话说】:一次躺平,终生受益。柿子加油!? 第四十三章 醒了 夜已深,月挂中天夜色寒。 欧阳随深终于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漆黑,他心下微沉,很快就分辨出这里不是兰庭苑。 太阳穴有些刺痛,胸口处也有些闷,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他身上竟然没有穿衣服。欧阳随深整个人都傻了,愣了许久他才僵硬地伸手在床上摸索自己的衣服。 摸了两下没摸到衣服,却是摸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惊的欧阳随深猛然收回手,同时脑中一片空白。 床上有人,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嗯?”一声熟悉且轻的声音传来,欧阳随深迅速反应过来,是赵兴尧。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床上的人是赵兴尧的那一刻,他的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就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他被人下了情毒,为了逃脱不管不顾的动用了内力,后来他逃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躲了起来。再后来,他的印象就越来越模糊,只隐约记得赵兴尧好像找到了自己,然后不知道带自己去了哪里,然后他就越来越难受,后面的事情就完全记不清了。 他伸手又在床上摸了一阵,这才摸到一件衣服,穿上后他撩起床帐下了床,摸黑来到桌边,在桌上摸到了火折子,拿起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室内瞬间亮了起来,欧阳随深重新回到床边,把床帐挂了起来,这才认真去看床上。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惊得他脸色苍白,呆若木鸡了。 床上躺着的的确是赵兴尧,只是此时的赵兴尧与任何时候都不同。他躺在床上,头发凌乱地盖住了半边脸,身上只盖了被子的一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尽是不可描述的伤痕。 欧阳随深感觉自己的腿发软,想往前挪动一下却怎么也动不了。 这时,赵兴尧偏过头来,正好对上欧阳随深那震惊不已的眼神。 赵兴尧伸手拨开自己脸上的头发,急切地问道:“兰筠你没事了吧?” 欧阳随深没有动,赵兴尧看了他一会儿,皱了皱眉,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个过程既漫长又痛苦,但赵兴尧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一些。 他朝欧阳随深伸出手,“过来,给我看看。” 欧阳随深慢慢靠近,赵兴尧拉过他的手先是感受了一下他的脉搏,感觉跳动规律有力才放心了一些,而后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再是他的额头,温度也终于正常下来了,赵兴尧还是不放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之前欧阳随深还吐了血,赵兴尧实在是担心,生怕他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不知那情毒到底解了没有,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欧阳随深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又怕赵兴尧没看见,哑着声音回道:“没有。” “没有就好,可累死我了。”赵兴尧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说这话怕是不合适,他其实本来想说的是可吓死我了。 “对不起……”果然,下一刻,就听欧阳随深歉然道。 赵兴尧抿了抿唇,看向欧阳随深,欧阳随深此刻眼中满是歉意,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他撇开了视线,不敢直视赵兴尧的眼睛。 其实欧阳随深的心底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赵兴尧做这种事,尤其是对方竟然会为了迁就他而委屈自己。 是的,在他看来,赵兴尧就是委屈了。他是璟王世子,身份尊贵,他自来便骄傲。同样是男子,他也更清楚男子在意什么。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却为他放下了骄傲。 说心底毫无触动那是假的,欧阳随深在确认自己喜欢上他后就已经无法不在意他了,现在这个人竟然直接给他来了一记重锤,叫他想忘记,想放弃都不能了。 赵兴尧不悦地蹙了一下眉,他拉着欧阳随深坐在床边,然后伸手揽过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对他说:“兰筠,我不要听你道歉,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说完,赵兴尧凑近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继续道:“如果这时候你非要说点儿什么的话,那不如说点儿我爱听的好不好?” 他退开了一些,看着欧阳随深,就见欧阳随深眼中露出疑惑来,赵兴尧笑了笑,缓缓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比如……我喜欢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染上了一片薄红,赵兴尧只觉得可爱的紧,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欧阳随深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酥麻了,脸上的温度也不由自主地攀升。 见他如此,赵兴尧心情大好,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继续在他耳边说:“再比如……我……爱……你……” 欧阳随深直接愣在了那里,半晌也没作出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这一遭,他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变得越来越烫热了。 赵兴尧这会儿看欧阳随深怎么看怎么可爱,平日里那般清冷的人儿这会儿却冒着傻气,真是想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说啊兰筠,我想听。”赵兴尧笑眼温柔地催促着。 欧阳随深涨红了那张俊美的脸,眼神也无处安放,但就是说不出口。 他从未对任何人诉诸于口喜欢或者爱,在他心里,爱是神圣的,不能轻易许诺,一旦说出来,那便是一生都要守护的。 虽然他和赵兴尧这样了,但他现在脑子有些乱,只是觉得不能太草率。 其实赵兴尧只是想逗逗他,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他怕欧阳随深会愧疚。 “兰筠~”赵兴尧拉着欧阳随深的手晃了晃,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故意拉长了声音,还作娇羞状道:“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来哄哄我?” 欧阳随深:“……” “对不起,我……”欧阳随深被赵兴尧的样子弄的不知作何反应,只是一味地道歉。 赵兴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只拿一双满含情意的眼睛望着他。本想逗逗他,缓和一下气氛,谁知他的兰筠竟是还当了真,他明白,要是不说清楚,解开他心里的结,他会一直难受着。 “兰筠,我们早就已经成亲了,是明正言顺的夫妻,既然是夫妻,那么有事就应该共担。我从未将你当作女子看待,因为是你,我也从不在意谁是夫谁是妻的问题。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今天中毒的人是我,你会把我推给别人吗?你……会愿意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赵兴尧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后悔不该在此时此刻问他,但他又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他现在很紧张,他怕欧阳随深会说是。 欧阳随深想象了一下赵兴尧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只是想象了一下他就觉得心里发堵。他望向赵兴尧,赵兴尧仍是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见他不言不语,那双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 赵兴尧想,果然不该逼他的,他动了动嘴唇,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没关系,其实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我知道我……” “愿意。”欧阳随深轻声吐出两个字,却如惊雷一般落到了赵兴尧的心上,心脏都忍不住震颤到发麻。 兰筠他说什么? 他说他愿意。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兰筠是喜欢他的,兰筠喜欢他,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赵兴尧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他一把将欧阳随深抱进怀里,对着那张形状美好的唇就吻了上去。这次他不止浅尝辄止,只恨不得将人吞下肚去,辗转缠绵,怎么都觉得不够,怎么都安抚不了躁动的心。 分开时,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脸红心跳。 赵兴尧伸手抚着欧阳随深的脸颊,眷恋又温柔,气息还未平稳便又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喃喃道:“真好,兰筠,你真好。” 欧阳随深身上的情毒分明已经解了,但他觉得全身的血液奔流的更加不受他的控制了,心跳也更加快了。 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腻歪了这么久终于平静了下来。赵兴尧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之前出了汗到现在还是黏黏腻腻的,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地方需要处理。 欧阳随深穿好衣服后就嘱咐赵兴尧不要动,他去烧水。只是他刚开门,大门外的木香就听到了动静,赶紧开门进来,并问有什么吩咐。 欧阳随深见到木香就有点儿心虚,但面上仍是镇定自若,还是平日里的那个世子妃,吩咐她去烧些热水。 木香是何许人也,一丁点儿异常都没有,十分淡然地去厨房烧水去了。 水烧好后是欧阳随深亲自去提的水进来,本来赵兴尧是要自己去提的,但是被欧阳随深严词拒绝了,赵兴尧只得随他去。 想到洗澡水是兰筠提的他都能高兴半晌,真是出息的不行。 赵兴尧坐在浴桶里龇牙咧嘴,欧阳随深不在他面前了他终于能用表情表达自己的痛苦了。 他想,以后还是不能让兰筠来了,不然自己铁定会废掉,再说了,继续由兰筠来,那他们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第四十四章 生辰 赵兴尧现在这个样子暂时肯定是不能回璟王府了,只能待在这里休息了。 两人折腾了这么久,真是十分耗费体力,赵兴尧本想叫木香过来伺候的,可是欧阳随深却不同意。 “你有什么事就叫我,我来做。”欧阳随深很是认真地说。 看着赵兴尧现在的样子,他就想为他做点儿什么。赵兴尧笑了笑,伸手拉过欧阳随深的手捏了捏说:“我饿了,可是我又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怎么办?” 欧阳随深拍了拍他的手,略过他的问题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煮粥。” 赵兴尧一听兰筠要亲手为他煮粥,先是惊喜不已,随后又摇了摇头否定,继续拉着欧阳随深的手不放,“兰筠的手这么好看,怎么能 下厨房。” 欧阳随深坚定地抽出了手,转身就出了门。他发现赵兴尧越来越黏人了,他要是还听他说,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之前去厨房提水的时候发现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有,煮个粥做几个小菜没有问题。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学了不少手艺,其中就包括野外露宿,打野味烧烤,有时也借宿在别人家,自己动手做饭。时间久了,欧阳随深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只是在水岸山庄和璟王府都不需要他做这些罢了。 木香正在厨房里想着该做些什么吃的,刚好欧阳随深这时候进来了。木香问他和世子殿下想吃些什么她来做,欧阳随深却说:“不用,我来做吧!” 木香闻言有些惊讶,世子妃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进厨房的人,竟然说要做饭。 欧阳随深说完也不去看木香惊讶的神情,只挽了挽袖子就去舀米。木香看着他动作熟练的淘米下锅,感觉特别不真实,就像亲眼看见谪仙坠入了凡尘一般。 赵兴尧等欧阳随深走后才呲着牙下床,去柜子里挑了瓶药挪动屏风后面。他有些沮丧,今天本来是打算好好地给兰筠过生辰的,结果其他的什么都还没送出去,倒是先把自己给送出去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赵兴尧收拾好后便换了一身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木香朝这边走来。赵兴尧见她便问,“世子妃呢?” 木香眼中含着笑,轻咳一声回道:“咳……世子妃正在为世子殿下您洗手做羹汤呢!” 赵兴尧闻言嘴角微微上翘,心里满是甜蜜,木香觉得自家世子殿下现在的样子真是有些傻。 自己个儿美完了赵兴尧对木香招了招手,嘚瑟地问:“怎么样?我给你们找的这个世子妃不错吧,不仅英俊貌美武功高强,还善解人意贤惠体贴。” 木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想:是不错,比您强,嘴上却说:“是,世子妃确实独特。” 赵兴尧听的十分满意,接着对木香低语吩咐了一阵,木香点头应下后便出门去了。赵兴尧慢慢走到厨房门口,就见欧阳随深在厨房里忙活。虽然周围都是浓烈的烟火气,欧阳随深却依旧是那样从容,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叫人赏心悦目。 欧阳随深发现赵兴尧后便抬头与他对视,而后朝他举了举手里的勺子说:“马上就可以吃了。” 欧阳随深这个人,无论手里拿的是笔,是剑,还是现在的勺子,都不会影响他的气质,他永远都是那样优雅从容。 赵兴尧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他,笑着亲了下他的耳朵,感叹道:“怎么这么贤惠啊?” 饭菜很简单,就是粥加上清炒的两个菜,但味道还不错,加上又是欧阳随深亲手做的,赵兴尧自然要多吃一点儿,这么晚了他也是真的饿了。欧阳随深看他吃的又香又快的样子,表情都柔和了下来。 吃完饭,赵兴尧就匆匆忙忙拉着欧阳随深要出门去,欧阳随深蹙眉上下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赵兴尧不明所以,在自己身上看了看,这才问道:“怎么了?” 欧阳随深抿了抿唇,犹豫着问:“你……你不累吗?” 说完,赵兴尧愣了,欧阳随深却是先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微烫,别开视线望向了别处。 赵兴尧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兰筠真是可爱,自己还没怎么样呢他倒是先红了脸。若是有时间他还想再逗逗他,不过现在时间不多了,他得抓紧,于是拉着欧阳随深继续往外走。 “我没事儿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赵兴尧拉着他走出雅客居,走过长长的巷子,走过高低错落的房屋,最后飞身落到了一处相对较高的房屋顶上。落下的一瞬,赵兴尧忍不住偷偷扶了一把腰。 他慢慢坐下来,拿袖子扇了扇灰尘便也拉着欧阳随深坐在自己身边。人在高处时虽然不胜寒,但视野开阔,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远处灯火阑珊,忽明忽暗。 突然,一束烟火燃起,在夜空中炸开,瞬间点亮了漆黑的夜。一束过后又是一束,一束接着一束,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色彩斑斓叫人应接不暇。 刚开始是一束一束,后来同时燃起许多束,烟花同时绽开,就像春天里的各色花朵竞相开放,争奇斗艳一样。 欧阳随深看着远处美丽的烟火,瞳孔中都是那美丽的色彩,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神情是温柔的。 赵兴尧看着他的侧脸在烟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喜欢吗?” 欧阳随深感觉到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偏头刚好撞进赵兴尧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中。他突然明白了,这烟火是赵兴尧为他准备的。 心跳突然就乱了,还越来越烫,欧阳随深再次抬头去看远处还在继续绽放的烟火,喃喃道:“烟花虽美,终究只是短短一瞬,何必这样费心呢!” 赵兴尧也同样望着烟火,伸手揽过欧阳随深的肩膀说:“烟花虽然短暂,但它绽放过,留下了美丽,也给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这就足够了。” 说完,赵兴尧掰过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兰筠,二十岁生辰吉乐。” 原本赵兴尧准备了许多惊喜和礼物,可是今天白天里那么一闹腾就直接到了晚上,之前准备的要去的好多地方,以及准备好的东西都来不及了,只能赶在这个时辰燃放一场烟火了。 欧阳随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它好像要挣脱束缚自己飞去赵兴尧那里了。 他和顺地靠在赵兴尧得肩头,望着远处的烟火轻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为了我的生辰这么费心,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也要带我来看一场美丽的烟火,你的在意和喜欢我都感受到了。 有人把自己放在心上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从前欧阳随深过生辰也都会收到舅舅舅娘和大哥小妹他们准备的礼物,如今又多了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幸运了。 赵兴尧原本就是想给欧阳随深一个难忘的生辰,如今也算是变相做到了。 试问谁能收到世子殿下做礼物呢? 回到雅客居时已经很晚了,床上的东西已经全部更换成了新的。这时候欧阳随深才有心情去看房间的布置,窗台边放着一盆兰花,各种摆件都是他喜欢的风格,桌椅也都是他喜欢的素色。坐在床边才发现,床帐床单是淡雅的蓝色,是欧阳随深最喜欢的颜色。 这个房间完全就是复制了欧阳随深在水岸山庄时住的房间。 欧阳随深看向赵兴尧,赵兴尧解释道:“在兰庭苑待腻了,或者有时候想家了就过来住一阵子,虽然也可以随时回去,但毕竟来回奔波太累了。我让人去水岸山庄画了图回来,这里的东西有的是复刻仿制的,有的是找来的相似品。” 欧阳随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偏偏这时赵兴尧还抱了个檀木盒子过来塞到欧阳随深的手里。 欧阳随深看着手里的盒子,“这又是什么?” 赵兴尧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欧阳随深觉得也是,于是伸手打开了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两支玉簪和两块玉佩。只一眼,欧阳随深就知道,这四件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那种。玉簪玉佩的下面则垫着厚厚的一沓银票,每一张都是一万两的数额。 “这是给兰筠的生辰礼,送你玉簪玉佩是因为我觉得君子与玉更相配,还有一句话不是说‘陌上人如玉’吗?可惜我找了很久也就只有这四件能勉强入眼,之前给你的那块缠枝圆佩比这些要好一点儿。”赵兴尧一边说,一边将玉簪拿出来在欧阳随深的头上比划着,还自顾自满意地点头,“嗯,兰筠戴上一定好看。” 欧阳随深说:“这些都太贵重了,我……” 赵兴尧说:“再贵重也没有我爱的人贵重。” 欧阳随深:“……” 这情话张口就来到底是闹哪样,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赵兴尧说完又拿过盒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原来不止是银票,还有房契地契。他把这些东西给欧阳随深看了以后就全装起来,交给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不肯收,“这些都是你的,我不能要。玉簪玉佩我可以收下,但其他的不行。” 那些银票和房契地契加起来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拿这些作生辰礼是不是太过了? “这些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有锦福楼的分成,还有其他地方的生意分成,都是我个人的,与璟王府无关。我就是想把这些都交给你,我们成亲了,我的就是你的。你也可以不把它当作我送你的礼物,你就当是帮我保管可以吗?”赵兴尧劝说道。 欧阳随深还想拒绝,却被赵兴尧打断,最后他只得答应暂时代为保管。见他收了,赵兴尧就满意了,拉着人躺进被窝,抱着暖呼呼的兰筠连亲了好几口才作罢。 欧阳随深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想起这人为自己做的一切,忍不住主动凑近亲在了赵兴尧的嘴唇。赵兴尧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吓跑了怀里的人。欧阳随深准备退开时却被赵兴尧一把拉了回来,激动地反吻了回去。? 第四十五章 水患 这边有人欢喜,另一边就有人暴怒。 秦书瑶得知计划失败后简直是怒不可遏,她几乎摔遍了屋里所有的东西,最后一把抓住云泽的衣领摇晃起来,松开后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云泽被她打的偏过了脸去,嘴角顿时就破了,流出了一丝鲜血。别看秦书瑶一副娇弱小姐的模样,打起人来丝毫不含糊。 “叫你杀了他你办不到,现在给他下了药也能让他给跑了,你说,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所以才故意放他走的?”秦书瑶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 云泽低头否认,“没有。” “没有?”秦书瑶不信,冷哼一声,“那你说他是怎么逃脱的?难不成他真有三头六臂?” 云泽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让小姐更加生气,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秦书瑶用心险恶,她一直都关注着赵兴尧欧阳随深两人,也从旁人那里知道两人竟然感情渐深,这是她难以接受的。 她接受不了曾经一心只喜欢她的赵兴尧,竟然真能转头就去喜欢一个男人。之前她想办法见赵兴尧就是想让赵兴尧回心转意,想让两人之间产生嫌隙。谁知目的没达到,反而让两人感情更好了。 赵兴尧这里行不通,于是秦书瑶便把主意打到了欧阳随深的身上,她知道赵兴尧骨子里就带着骄傲,其实眼里容不下沙子。无论欧阳随深再怎么俊美无双,一旦与其他人沾染上了关系,赵兴尧还会视他如宝吗? 秦书瑶的意思是给欧阳随深下专门调教小倌儿的情药,然后找个貌丑的大汉来,让赵兴尧亲眼看着他的世子妃与别人的不堪场面。等赵兴尧嫌恶厌弃欧阳随深之后,秦书瑶再出现,不愁挽不回赵兴尧的心。 可是云泽起了恻隐之心,他与欧阳随深数次交手,既欣赏他的武功,也欣赏他的人品,即使愤怒之至也是光明正大与他过招,从没偷袭过。也许是自己一直行走在黑暗中,所以见到一束光就忍不住去维护。 他不忍心欧阳随深那样的人物被他人侮辱,可是同时他又不能违背秦书瑶的意思,所以最后他并没有按秦书瑶的意思给欧阳随深下那样的药,只是找了个小倌儿来,这也算是他第一次违背秦书瑶的意思。 他没有想到欧阳随深竟然拼着受内伤的风险逃走了,其实那时他若是全力去追未必追不上。 秦书瑶愤恨不已,为什么几次都被欧阳随深逃了,为什么赵兴尧会改变心意?上天既然让她重来一次,为什么不能让她如愿呢? 冷静了一会儿,秦书瑶终于平复了心绪,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透着冷芒,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泽,冷冷道:“办事不利,自己去领二十鞭刑罚。” 二十鞭的刑罚足以让人去半条命了,只因抽打人的鞭子是泡在盐水里的,会让人痛苦加倍。 其实秦书瑶是没资格惩罚云泽的,但是丞相宠爱她,只要是她张口了的事情,无一不让她满足。 云泽什么也没有说,只行了礼退了下去。 …… 今日的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江南地区近来暴雨连绵,以致河湖溢满,继而引发洪灾,淹没农田,许多房屋也被洪水冲塌,百姓有的流离失所,还死了许多人。 洪水暴虐的江南几乎从没出现过饿殍遍野的现象,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动荡。这次,朝廷自然也是要及时采取措施的。 皇帝陛下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一圈众位大臣,“如今江南水患严重,农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众位爱卿以为该如何?”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便一阵喧嚣。 这时,璟王爷赵璟往前走了一步,“启禀陛下,臣以为应当尽快筹集赈灾物资送往江南,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话音刚落,丞相大人秦修远便站出来反对,“陛下,我朝近来连连征兵,耗费物资巨大,而且近来边境又开始不太平,国库本就不充盈,若这时耗费大量物资去赈灾,恐怕……” 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抬手阻止了丞相的话,“丞相的顾虑不无道理,但是民乃国之根本,如今百姓受难朕也是于心不忍,先皇在位之时便是爱民如子,到了朕这里,岂有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而不管的道理。” 众臣见状齐声道:“陛下仁厚,乃万民之福。” 皇帝摆了摆手,“这些就不用说了。既然要派人前去赈灾,那么以各位爱卿所见,该派谁去合适呢?” 话音刚落,底下又是一片议论之声。 礼部尚书王骏此时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前去江南赈灾再合适不过,殿下身份尊贵,更能安抚人心,也更能体现陛下的重视和爱民之心。” 这话说完,底下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都知道太子殿下到现在还在禁足中,这王尚书此举分明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让太子尽早重返朝堂。 “臣附议。”这时,户部尚书也出列说道。 璟王爷皱了皱眉头,太子之前犯下那等错误,尚在禁足中,赈灾乃是大事,不可马虎。而且太子从来没有出去历练过,一上来就交给他这样的重任,不知道能不能行。 “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尚在禁足中不方便出行,二皇子乃是最好的人选。”李将军适时站了出来。 随着李将军的话,皇帝缓缓将目光落到了二皇子赵启承的身上,只见对方安静站在一旁,作思索状。于是开口问道:“承儿怎么看?” 皇帝陛下没有说是对赈灾之事怎么看,还是对赈灾人选怎么看。 赵启承出列行了一礼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此次赈灾不仅是要拨赈灾银两和物资,还要想办法帮助百姓治理水患。” 皇帝陛下盯着赵启承看了一会儿,“那承儿可有什么想法?” 对于赵启承的回答,皇帝陛下是满意的,他先关注的是如何治理水患,而不是赈灾人选。 “回父皇,以儿臣愚见,首先应当加固河道两岸的堤坝,其次便是开挖引流水道,堵不如疏,将洪水引入既定的地方。江南地区多农田,洪水过后圩堤多溃决,如果不及时进行修复则难以稳定生产,为防止洪水再次袭击,必须抓紧时间修复水利。” 赵启承说完,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璟王爷这时出来说道:“陛下,臣觉得二皇子殿下言之有理,既然二皇子能说出治理水患的方法,不若就将这件事情交给耳皇子去办。” 对于璟王爷,皇帝陛下还是很信任的,他说的话都会考虑几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太子被禁足,若真让二皇子去江南赈灾,成功之后便是大功一件,回来后便可封王了。 想了想,皇帝陛下倒是想开了,如今太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也该给他找个强劲的对手让他产生危机感了,不然继续胡闹下去还怎么服众,只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片苦心。 “承儿,你想去江南走一趟吗?”皇帝开口问。 赵启承恭敬行了一礼,“回父皇,若有机会为父皇分忧,儿臣定然是万分愿意的。不过,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这个儿子谦逊有礼,也一向孝顺,性子也如同他的母亲。不过,终究不是长子,将来做个王爷便够了。 “陛下……”还有官员想上前说些什么,皇帝抬手阻止了,“此事不必再议了,江南赈灾,以及治理水患一事就交给二皇子去办。” 太子一派的官员脸色都不太好,太子如今被困,眼看着二皇子越来越受陛下重视,都有些急了。得尽快想办法让太子解除禁令回到朝堂,时日久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璟王爷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看了一眼二皇子,赵启承微不可察地朝他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一把便将桌案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价值不菲的镇纸砚台全都摔的稀碎。 “他赵启承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趁着本太子不在的时候就猖狂起来,还去江南赈灾,跟我斗,信不信我让他有命去没命回。” 幕僚高运低声道:“殿下慎言。” 赵羿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在我的太子府有什么需要慎言的?” 高运见他正在气头上只得出声劝慰,“殿下息怒,殿下所言不无道理。赈灾这事儿,做好了确实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做不好,不仅无功,还是大大的罪过,所以……” 赵羿嵘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来,接着高运的话说道:“所以,老二这次赈灾一定会出纰漏。” 刚才赵羿嵘还想着干脆趁赵启承离京,暗中要了他的命一了百了,现在他是越来越不能容忍对方了,留着他迟早事个祸患,这次离京可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刚刚高运的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不打算要赵启承的命了。他要让他办不成这件差事,在父皇面前彻底失去信任,同时还要借这件事情让文贵妃都失去父皇的宠爱。 他要赵启承明明白白的败给自己,他要让赵启承知道,谁才是正经八百的嫡子,他要看着赵启承痛苦又无力反抗,只能向自己俯首求饶。他要等赵启承亲眼看着自己登上皇位,然后再杀了他们母子二人。 只是这么想着,赵羿嵘就心情舒畅。冷静过后便和高运商议了一番,然后从东宫发出的指令便迅速飞入了某些官员的府邸。 做完这些,赵羿嵘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启承的凄惨下场,一时高兴便将前来送茶的丫头拉入怀中,然后在丫头惊恐的目光和求饶声中将人拖进了偏房。不久后,里面便传来了凄惨的喊叫声。 高运皱了皱眉,随即转身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朋友 下朝后,皇帝陛下照样来到了文贵妃的住处。文贵妃早做好了汤等着,皇帝刚坐下便将汤端了上来,“臣妾看陛下近日劳累,竟是都瘦了,所以炖了些汤,陛下尝尝看喜不喜欢?” 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关心,皇帝也是一样。赵崇云看着文贵妃那关切的眼神,心里顿时柔软了几分,他拉过对方的手拍了拍,“辛苦你了。” 文贵妃笑了笑,回握着他的手,“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妾也没做什么,哪里有陛下日理万机来的辛苦。” 赵崇云身为皇帝自然想的更多,虽然他注重长幼有序,对赵羿嵘这个嫡出太子寄予厚望,但他却不怎么喜欢皇后。身为男人,自然更喜欢千依百顺,温柔贴心的女子,皇帝也不能免俗。 文贵妃陈西文不仅长相貌美,还温柔体贴,每每望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之意,这让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按理说他对文贵妃宠爱有加,应该也会更喜欢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才对,但皇帝陛下并没有,只能说过得去而已。他不能偏爱赵启承,从而让他威胁到赵羿嵘的太子之位。 赵崇云喝了几口汤,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他对文贵妃道:“对了,今日给承儿安排了个差事,江南水患严重,朕让他前去赈灾了。” 文贵妃闻言,美丽的脸上顿时浮起了忧色,她望着赵崇云,低低地唤了声,“陛下……” 赵崇云见她如此神色,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几分,“怎么?爱妃觉得朕此举不妥?” 身为皇帝,自然是容不得别人质疑,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其他人都只要乖乖接受就好。 文贵妃连忙摇头,“陛下误会了,臣妾听闻承儿能为陛下分忧了心里十分高兴,也替承儿多谢陛下的信任,只是心里也十分担忧。” “嗯?担忧什么?”皇帝问。 文贵妃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边走到皇帝身后一边伸手替他捏着肩头,“承儿对于赈灾之事毫无经验,臣妾就怕他做的不够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皇帝笑了笑,拍了拍文贵妃的手,“爱妃多虑了,孩子大了,总该出去历练一番的,而且朕看承儿那孩子也很稳重,不必太过担忧。” 文贵妃连声应着,“陛下英明。” 只是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却是真正皱起了眉,能在后宫之中生存下来,还能活的不错的人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 如今太子被禁足,让赵启承去赈灾,先不说皇帝的真正用意,就太子和皇后而言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怕此次的江南之行不会那么顺利啊! 皇后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多么惊讶,毕竟如今成年的皇子就只有太子与赵启承,陛下若想派皇子前去那就只能是赵启承了。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是个好机会,无论是对那母子俩,还是对我们。” 皇后还在想对策,太子就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这次不必皇后操心,他已有打算。皇后心里还是不放心,虽然给太子传回消息说知道了,但私底下还是传了消息给自己的娘家,请娘家帮忙想办法扫除二皇子这个障碍。 …… 雅客居里,欧阳随深坐在床边,赵兴尧躺在床上,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欧阳随深好看的下巴。 这两天两人一直都待在雅客居里,自那件事情后两人就亲密的像连体婴儿似的,准确来说是赵兴尧一直贴着欧阳随深,无论欧阳随深走到哪里做什么,赵兴尧总是会缠上来。要么就是在一旁托着下巴撑着头,两眼放光地盯着人家,直把人盯的不好意思才罢休。 跟欧阳随深待在这方小院子里,总会让赵兴尧生出一种小夫妻过日子的感觉。 虽然平淡,却甜蜜入心。 欧阳随深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赵兴尧见他如此专注,忍不住生出些坏心思来,他伸出食指在欧阳随深的下巴上点了点,成功引起了欧阳随深的注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赵兴尧笑了笑,轻轻捏着欧阳随深的下巴,“这么专注啊,是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欧阳随深放下书,看着他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赵兴尧见他如此,更想得到他的回答了,一骨碌爬起来,动作迅速利落地把欧阳随深扑倒在床上,然后伸手就去挠人家的痒痒,一边挠还一边问:“快说,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欧阳随深本来就怕痒,被他挠的笑的不行,平时清冷的模样淡然无存,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尾也染上了薄红。 最后实在拗不过赵兴尧,只能连连说着:“你好看,你好看……” 得到了答案,赵兴尧笑的更加得意了,他看着欧阳随深的笑颜,眼睛由开始的明亮渐渐变得深邃热烈。 欧阳随深也同样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渐渐地收了笑意,只看得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自己此刻的样子。 赵兴尧的心跳渐渐加快,他的兰筠怎么这么好看,眉眼鼻梁,嘴唇下巴,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心尖儿上,叫他看着看着就入了迷。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吐息如兰,唇瓣色如樱粉,微微翕动,引人遐想。赵兴尧盯着盯着就不自觉地缓缓俯下身,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欧阳随深没有动,任由赵兴尧贴了上来,这无声的沉默便是默许,更加激励了赵兴尧,吻的愈加温柔缠绵。 那天晚上虽然混乱,但欧阳随深还是记得唇上的温度和耳边的低语,思及此便忍不住悄悄红了耳朵。 直到把人吻的快透不过气了赵兴尧才稍稍分开了些,他喘息着低头又啄了一口那已经变得嫣红的唇,笑着低语道:“兰筠你真好。” 而后俯身把欧阳随深抱进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嗅着他身上淡雅的清香。 欧阳随深觉得好的不是他,而是赵兴尧。赵兴尧总是会顾及他的感受,维护他的尊严,会想尽办法让他开怀,更是为他做了其他人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他的心里暖暖的,忍不住缓缓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赵兴尧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温暖,不禁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欧阳随深。兰筠在他面前一向矜持,虽然他不反抗抵触自己的亲近,但是主动的时候还是很少的,上次主动吻了他,这次又主动抱他,真是让他高兴不已。 两人深情对视,正是气氛正好之时,这时门外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赵兴尧一下子就泄了气,瘫软在欧阳随深身上,他现在很想把木香发配边疆,这丫头总是跑来破坏气氛。 敲门声停了会儿又响了起来,欧阳随深说:“快起来,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给耽误了。” 赵兴尧不满地哼哼,“哪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我就不想起来。” 欧阳随深无奈,这人现在怎么一言不合就学小孩耍赖皮,还要人哄。 “你乖,快起来。”欧阳随深低笑了一声,哄孩子似的说。 被哄了就开心的赵兴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欧阳随深身上爬起来后也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还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站起身来去开门。 木香低着头站在门外,她可不敢抬头,生怕一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世子殿下灭口。 赵兴尧有些不耐地问:“什么事?” 木香心里的小人儿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打死她也不会来敲门。 “有一封给世子妃的紧急书信送到了璟王府,您和世子妃都不在,影柏就赶紧送了过来。” 木香说完,便双手将书信递到赵兴尧的面前。赵兴尧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信封之上写着“随深亲启”四个有力的大字,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标记。那是一朵花,花细长如玉簪,先端六裂,呈漏斗状。 赵兴尧拧眉,这谁写的信,居然写着随深亲启,叫这么亲昵做什么。 “对了,这信先是送到水岸山庄的,然后又快马加鞭送到璟王府,您们不在,这才又辗转送到了这里。”木香解释道。 赵兴尧没说话,虽然心里不太爽,但也不敢不给兰筠看,更不能真耽误了兰筠的事情,于是进门将信递给了欧阳随深。 看到那个标记的时候欧阳随深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拆开了信,一边看信脸色也一边变得深沉起来,看完后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赵兴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如此只好赶紧发问:“怎么了兰筠,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随深把信放在桌上,“这是我一个江南好友送来的信,他在信中说他的好友受他连累被他的对头抓走了,他想尽办法也找不到人,更别说将人救出来了,于是写了信给我,希望我能赶去江南相助。” 一听欧阳随深说好友,又想起那个花朵标记,赵兴尧就瞬间警惕起来,试探着问:“额,兰筠啊,你这个好友是男还是女啊?” 欧阳随深这时正担忧着,也没在意赵兴尧问这问题的意义在哪,只回答道:“男子,他叫白鹤仙。” 赵兴尧喔了一声,不是女子就好,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啊,是男子也不行。 “那……兰筠你怎么想的?”赵兴尧见他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欧阳随深轻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是世子妃,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说走就走的,白大哥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成亲了,否则他再难也不会向我开口的,我写封信让大哥帮忙想想办法吧!” 赵兴尧听得心里揪了一下,他一把握住欧阳随深的手,看着他认真地说:“兰筠,如果你想去,我就陪你,无论你想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对于赵兴尧的话,欧阳随深并不觉得惊讶,似乎他早就知道赵兴尧会这么说。他抿了抿唇,还是问了一句,“白大哥待我极好,他现在有困难,我自然是想尽绵薄之力的,只是……真的可以吗?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赵兴尧笑着亲了一下他的手背,“不会,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刀山火海,我都会陪你去。” 欧阳随深温柔一笑,眼中温情流淌,应道:“好。”? 第四十七章 出发 两人决定好后当即就回了璟王府,赵兴尧正要去跟璟王爷和王妃说去江南的事情,谁知璟王爷倒是先找上了他。 璟王爷将二皇子被派遣去江南赈灾的事情告诉了他,赵兴尧倒是显得很平静,反正皇帝陛下若是要派遣皇子的话也就只有二皇子了。 璟王爷捋了捋胡须道:“这事若是办好了,二皇子自然是受益了,回来后就可以封王了,不过……” 赵兴尧接着说:“若是办不好,不仅没有封赏,还可能因此受到责难,所以这趟江南之行一定会困难重重。” 璟王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赵兴尧思索了一会儿对璟王爷说:“爹,我和兰筠刚好有事要去一趟江南,既然二皇子也要去江南,那我们就和他一起,别的不说,起码暗中也能帮衬一二。” “嗯?你们要去江南?”璟王爷有些惊讶,之前并没有听赵兴尧提起,这会儿竟然突然说要去江南。 赵兴尧自然不会说是欧阳随深要去江南帮助朋友,这样会让璟王爷对其产生其他的误会的,所以最好就是说是自己要去江南的。 “是啊,兰筠以前也是行走过江湖的,跟我成亲后一直都待在王府里,平日里也很少出去,回水岸山庄的时候也少,我想带他出去走走,如今江南风景渐好,恰是好时候。”赵兴尧说。 看赵兴尧如今这么看重欧阳随深,璟王爷心里是欣慰的,他们两个人能好好相处是再好不过了。之前以为自家儿子不会这么乖觉,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心甘情愿,连提起欧阳随深时眼睛里都盈满了笑意与温情。 “也好,随深武功高强,你们相互照应我也放心,另外我会多派几个影卫与你们同行。” 赵兴尧拒绝了璟王爷的提议,“不用,王府影卫本就有限,您留在身边也好叫我放心,我带两个去就够了,这一路本来就需要小心行事,人多了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兰庭苑里,木香和银素正在帮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准备出门所需的物品,收拾好后欧阳随深一看忍不住连连摇头。 看着那几个大包袱,欧阳随深觉得这两个丫头一定以为他们真的是出去游玩的,他将包袱一个个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有点心饰品这些东西,他对银素说:“就准备两身衣服,其他的都不要。” 银素不赞同地看着欧阳随深,“少爷,还是带着吧,路途遥远……” 欧阳随深摇了摇头,“不用,按我说的去做。” “好吧!”银素咬着唇转身去收拾,少爷这次出门都不带自己,让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对了,给我准备些银票和碎银。”欧阳随深想起来又对银素吩咐了一句。 第二日天还没亮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就起来了,今日两人都穿着一身束腰窄袖的常服,样式差不多,只是衣服颜色不同而已。头发则是用同色系的发带束起高高的马尾,赵兴尧看起来精明利落,欧阳随深则给人飘逸雅致的感觉。 去江南肯定不是三两天,赵兴尧昨晚就匆匆安排好了京中的事情。这次还是只带影柏和影槐出门,影卫梅竹松依旧留在京中盯着太子的动向,必要时刻最好能制造一些小麻烦,就算对太子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恶心他一下也是好的。 同时,赵兴尧特别吩咐,除了太子那里,还有一个人需要好好盯着。 “如果你们人不够,我会再拨两个人和你们一起,给我盯紧了秦书瑶和她身边的那个护卫。”赵兴尧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已经不只是泛着冷意了。 要不是这次情况紧急他得去江南,一定想办法收拾了秦书瑶。曾经让自己迷恋不已的人,现在回头看简直就是一条美人蛇,外表美艳诱人,毒牙却能让人致命。 秦书瑶三番五次地伤害欧阳随深,早就让赵兴尧无法容忍了。现在,欧阳随深就是他的逆鳞,谁敢碰他就让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人收拾好后,欧阳随深让银素取来飞霜剑,赵兴尧一看,兰筠居然要带着大舅哥送的佩剑,顿时就不乐意了,但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只得采取迂回战术。 “兰筠啊,我记得这把剑是大哥送你的吧!”赵兴尧笑着问。 欧阳随深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剑鞘,“这把剑跟随大哥多年了。” 赵兴尧表情更苦了,他嘿嘿笑了笑,“那个,既然是跟随大哥多年的佩剑,带着出去怕是会弄出损伤,这样就辜负大哥的赠剑之情了,要不还是放在家里吧。我让人给你找了几把不错的剑,都放在库房了,我们去挑一把合适的吧。” 说完,赵兴尧就满含希冀地望着欧阳随深,只要他点头,立马就带他去库房挑选。 欧阳随深却是摇了摇头,“飞霜我已经用的顺手了,没必要再换。再说了,既然大哥给我了就是希望我能用到它,物尽其用才算不辜负了大哥的心意。” 连一把剑的醋都吃的世子殿下只能摸摸鼻子,连声称是。 对于这次出行,赵兴尧并没有想着要一直隐瞒,时间久了也瞒不住,但是最开始的这几天还是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他们暗中保护二皇子赵启承的计划就不成了。 两人趁着天还早,一人背了个小包袱就出了璟王府。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人特意挑选了行人少的街道和小路行走,他们要先到城外去等赵启承的队伍。 快出城门时,赵兴尧被路边的早餐摊吸引了目光,他让欧阳随深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跑过去买了五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回到欧阳随深身边,赵兴尧将包子递了过去,“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看着还可以。” 欧阳随深笑着伸手拿了一个,慢慢凑到唇边轻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儿多,鲜香四溢。他眯了眯眼睛,又咬了一口。 赵兴尧看他的样子就觉得满足,自己也拿了一个几口吃了,又拿了一个递过去。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啃包子,慢慢地出了城门。 赵兴尧时不时瞄一眼欧阳随深,只觉得兰筠做什么都好看,就连吃个包子都是那么优雅养眼。 出城又走了一段,两人才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了下来,赵兴尧把包袱垫在一块大石头上,让欧阳随深坐着,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来,一边说着话解闷一边静静地等待赵启承的大部队。 赵启承当时接到赵兴尧的消息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他和欧阳随深一路随行保护他自然放心很多。 皇帝陛下派了一百人给赵启承,负责保护他和赈灾银两的安全。这一百人人数不算多,但是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非普通侍卫可比。 赵启承自己也带了几个人,对外只说是负责他衣食起居的,实际上如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赵启承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闭目养神。暗中不少眼睛都盯着队伍,直到队伍出了城,许多人才悄无声息地撤走。 远远地,赵兴尧就看见了赵启承的队伍,他正在想怎么过去呢,队伍就自动停了下来。传话的人说二皇子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阵子再走,大家面面相觑,这才刚出城,怎么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了。不过也都不敢质疑,反正人家怎么吩咐大家就怎么做。 停下后大家都原地休息,有两个小厮打扮的人从赵启承的马车上下来,然后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子里。 不一会儿,那两个小厮又回来了,不过怎么看这两个小厮都比刚才进去时高了一些,队伍休息了一会儿就又重新出发了。 其中两个护卫趁人不注意悄悄交头接耳,“嘶,这二皇子还真会玩儿,就刚那俩小厮,长的真是……啧啧……” “嘘~,小点儿声。我听说这二皇子本就有分桃断袖之癖,只是隐藏的深而已,没想到这才刚出城就……” 赵启承坐在马车上,并不知道有人暗中议论他,只是很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只因为面对正在互相瞪眼的两人。 赵兴尧恶狠狠地盯着李思源,“你走了锦福楼怎么办?” 李思源眼睛往上翻,“能怎么办,少了我还不是一样的,再说了我已经安排好人了。” 赵兴尧气的不行,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回去,“那能一样吗?别人能有你有用吗?” 李思源一听,连忙雀跃道:“终于啊,你终于承认我很有用了是不是,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我果然是无人可替代的,世间独有。” 赵兴尧瞧着他那副样子,实在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怒吼道:“滚……” 李思源委屈巴巴的瘪着嘴钻到欧阳随深的身后,抓着他的胳膊,只露出脑袋来对着赵兴尧道:“怎么,就许你出远门玩儿,不许我出去散散心的啊?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了你能让我走吗?” 赵兴尧看他的手抓着欧阳随深的胳膊,顿时一边瞪着他一边警告道:“把你爪子给我拿开,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给你拧下来。” 李思源顿时被他的气势吓住,连忙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两人闹着,欧阳随深和赵启承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 第四十八章 同住 赵启承见李思源被赵兴尧欺负的委屈又可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替他解围,“不怪思源,是我请他和我一起去江南的。” 闻言,车里的三双眼睛全都望向了赵启承。 赵兴尧心想: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李思源疑惑:你什么时候请我一起去了,分明是我求你的。 欧阳随深倒是很平静,不过眼中还是流露出不解。 赵启承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咳,一起热闹。” 闻言,三人一阵无语。 您觉得我们会相信您说的话吗? 队伍加快速度地前行着,很快就到了晚上。今天他们运气不错,天黑之前刚好到了小镇上,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李思源率先下了马车,去镇上找合适的客栈,找了一圈终于勉强找到了一家,这才又匆匆回到马车上说明情况。 “我找了好几家,就一家还剩下许多客房,其他客栈基本都住满了。” 赵启承点了点头,“好,就去你看好的那家吧!” 欧阳随深这时出声阻止道:“等等……” 几人同时望向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小镇不大,人流也不多,怎么会其他客栈都满员了,却刚好有一家够我们这一行人住的?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赵兴尧听着却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是巧合更好,如果是的话……呵,戏台子都搭好了主角怎么能不登场呢?” 李思源皱了皱眉,“会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 赵兴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话都懒得同他说了。李思源看他那样子也来气,哼了一声背对他。 赵启承这时出来打圆场,“你们说的都有可能,具体如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让大家都提高警惕,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行人来到客栈,掌柜的见状顿时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各位客官快快里面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了京城后不久,赵启承就下令让护卫们全都换上了统一的普通衣服,他们一行人伪装成镖师走镖的样子。 他们先要了一个房间,李思源带人将八口大箱子抬进了进去,留下人看守后这才出门与赵兴尧他们汇合。 赵兴尧正在与掌柜的合计房间数目与人数,掌柜的为难地说:“客官,您们这一行人比较多,就算两人一间小店也住不下啊!” 赵兴尧摆摆手,“没事,咱们挤一挤就行了,这个我们自己来安排。” 掌柜的听赵兴尧这么说就放下心来,还贴心地问了句:“可要饭菜?” 赵兴尧回头看了眼欧阳随深,点点头道:“嗯,不仅要饭菜,还要热水。” 说完,赵兴尧就拍了张银票在掌柜的眼前。 分派房间这种事情自然不用赵兴尧来操心,他只要管自己和欧阳随深有地方住就行了。 赵兴尧说:“为了多匀出房间,我和兰筠一间,少爷你一个人一间。”出门在外,赵兴尧他们就叫赵启承为赵少爷。 李思源闻言顿时不乐意了,“那我呢?” 赵兴尧拉起欧阳随深就走,头也不回地说:“你去睡马厩。” 李思源:“……” 兄弟果然如衣服,就是用来抛弃的。 赵兴尧拉着欧阳随深进了房间,让他坐着休息,自己则转身出去了。欧阳随深以为他是去找赵启承商量事情的,所以也就没有追问。 另一边,李思源去巡视了一圈回来,发现房间都占满了,他站在大厅里一脸悲愤。 这时赵兴尧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看到李思源那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将食盒递给他一个,“喏,你送去给少爷吧!” 李思源拧眉瞪着他,“凭什么让我去?” 赵兴尧笑的一脸欠揍,“因为我成家了,有媳妇儿了,我要回房陪媳妇儿。”说完,他还回头认真地问了句,“你有什么?” 李思源被他气的脸都红了,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泄愤。赵兴尧走后他才认命地提着食盒敲响了赵启承的房门,赵启承听见声音说了句,“进来。” 李思源提着食盒进了门,将饭菜摆到桌上,“出门在外,少爷将就一下吧!” 赵启承看了眼饭菜笑了笑,“你有心了,坐下一起吃。” “这……这不合适。”李思源委婉道。 赵启承:“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坐下吧!” 坐下后,李思源想,这二皇子叫自己一起坐说不定是想让自己替他试菜,毕竟他身边现在也没个别的人伺候。想通了这节他就主动先每样菜尝一点,然后才替赵启承布菜。 赵启承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才意识到李思源是误会他了,他叫他一起吃饭并没有让他为自己试菜的意思。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就不解释了。 别看李思源与赵兴尧没规没矩的,在赵启承面前还是谨守规矩,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赵启承拿起筷子,顺便问了句,“思源住处找好了吗?” 到现在还没地方睡的李小公子特别真诚地回答道:“有劳少爷关心,已经找好了。” 隔壁房间里,赵兴尧也将饭菜摆到了桌上,却是比给李思源的那份还多出了一道清蒸鱼。他摆好后忙招呼欧阳随深过来,“兰筠,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欧阳随深依言坐下,“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以前行走江湖时也经常露宿野外,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赵兴尧给他碗里夹满了菜,目光深情依依,“那是以前,现在你有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饿着冻着。”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欧阳随深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低头吃饭。 两人静静地吃完饭,赵兴尧让人送来热水,从包袱里拿出衣服递给欧阳随深,让他去好好地洗个澡了休息。 欧阳随深接过衣服,转身进了屏风后面。赵兴尧提着食盒走到门口后又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来,然后眼睛就黏在了屏风上。欧阳随深正在解腰带,然后就见衣服一件一件地搭在了屏风上,旖旎风光若隐若现,赵兴尧悄悄咽了咽,最后用了莫大的毅力才让自己的脚踏出房门。 侍卫们此刻还没吃饭,赵兴尧过去将他们分成了四个小队,吃饭睡觉都轮流着来,放着大箱子的屋子里势必不能离人。 之前这些人并不知道赵兴尧他们是何人,甚至因为有人故意在人群中胡言乱语,将他们当作了赵启承带着的娈宠,后来还是赵启承说这是自己的贴身护卫,一切听他们的安排,议论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赵兴尧视线扫过那些人,心里忍不住冷笑,既然有人想送死,他就仁慈地给他们一个机会。 安排完后他就回了房,让小二换了水也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就拉着欧阳随深躺到了床上。 第一次与兰筠一起出门的感觉让赵兴尧十分新奇,忍不住扒着人家亲了好几口,欧阳随深也习惯了他的亲昵。 “没什么问题吗?”欧阳随深还是不放心地问。那可是赈灾银啊,稍有差池不仅二皇子会被责难,江南受灾的百姓也会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 “没事,放心吧!”赵兴尧照着那微微开合的唇用力亲了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下了。 李思源独自坐在大厅的桌边唉声叹气,感叹自己命苦的同时,也在心里把赵兴尧骂了个狗血淋头。 房间早就被人占满了,有的甚至还是三四个人一间,睡床的睡床,打地铺的打地铺。李思源从来就没与人一起睡过,更别说跟一群糙汉挤在一个房间里了,他宁愿坐一夜。 赵启承觉得有点儿口渴,于是出了房间,打算去叫小二送一壶热水,结果远远就看见李思源独自坐在大厅,正在倒茶喝。 他走到李思源的身后,轻声开口:“怎么还没去睡?” “房间都没有怎么睡。”李思源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刚才的声音是…… 他缓缓回过头来,然后就对上了赵启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李思源:“……” 最后,李思源垂头丧气地跟在赵启承的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李思源拘谨地站在门口,还在挣扎,“那个……少爷,要不我还是打个地铺吧?” 赵启承头也没抬地说:“不必,床够宽。” “额……其实我睡相不好,可能会影响您休息。” “不怕,没关系。” 李思源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启承一个眼神给制止了,“我说了,出门在外不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你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就行了。如果你再说,就去跟那些侍卫待一起吧!” 李思源果断地闭上嘴,能跟皇子睡一张床,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啊,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呢,他应该珍惜这个机会才对。 于是他很自觉地去屏风后面洗漱,然后爬上了床,赵启承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睡到里面去。李思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乖乖地爬到里侧,小心翼翼地躺下了。 “趁现在还早赶紧休息,不然后面想睡都不得安宁了。”赵启承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李思源睁着眼睛点头,也不知道赵启承看到没有。听到身旁之人呼吸渐渐均匀,李思源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跟皇子躺到一个被窝里了,这不是皇子妃才有的殊荣吗?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皇子妃的殊荣,他是男的,男的。 他僵硬着身体,缓缓偏头看了眼赵启承的侧脸,这般近距离地看,只觉得对方的脸颊如刀削斧劈一般,是天生的王者之像。? 第四十九章 处理 夜晚总是容易滋生罪恶,所以人们需要格外小心。 看守箱子的人已经换到了最后一个小队,这个小队的队长叫林柯,是个身形高挑,寡言少语的青年人。 他带队进入房间,替换上一个小队的人的位置,将房间中央码在一起的箱子团团围住。他捏紧了手里的刀柄,对众人道:“都精神点儿,值完这一班咱们还能回去睡一会儿。” 时间很快就到了后半夜,而后半夜恰恰是人的警惕性最薄弱的时候。之前还能强打起精神,这会儿大多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有的甚至站着都在打盹儿。 林柯一直都不敢马虎,经验和直觉都告诉他,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是危机四伏。他捏紧了刀柄,一直都盯着箱子。 这些东西可是救命的东西,受灾的百姓都还等着呢! 林柯身边的一个人突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队长我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林柯看了他一眼,不悦地皱起了眉,但见对方神情隐忍又痛苦,还是应了,“利索点儿。” 那人见林柯答应了便连连点头,然后一脸急切地转身往门口跑去。 林柯这时又朝众人喊道:“都精神点儿,不然……”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柯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后背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液瞬间染红了整个后背,一直流到了地上。 刚才说是出去方便一下的那个人手里提着刀,鲜红的血正顺着刀尖滴到地上。 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拔出刀来怒吼道:“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只觉得脖子一凉,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倒在了地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紧接着,好几个人都被身边之人偷袭失去了性命。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容不得人有所反应。 剩下的人互相无声地对视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动手打开了堆在一起的箱子,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房间里,赵兴尧猛然睁开眼睛,头枕在他肩头的欧阳随深也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两人对视一眼后迅速起身,抄起竖在床边的长剑就冲出了房门。 两人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放赈灾银的房间,赵兴尧一脚踹开房门,就见里面的人正把银子往麻袋里装。 赵兴尧的突然出现惊扰了这些人,见到他都有些意外。赵兴尧一边慢慢拔出长剑一边冷笑道:“怎么?很意外?是不是在想迷药为什么没起效?” 没有人回答,前面的几人纷纷提起刀向赵兴尧冲杀而来。 赵兴尧根本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提起长剑就迎了上去。欧阳随深见后面的那些人还在往麻袋里装银子,提起长剑也冲了过去。一时间,房间里尽是打斗之声。 说实话,赵兴尧没想到隐藏的竟然有十多个人。 之前他们就知道,这一百人的队伍里肯定有鬼,只是不确定到底是哪些,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怎么做,所以才一直放任,给对方机会露出马脚,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忍不住动手了。 赵兴尧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鬼,只能是一路走一路清理了。这一下子就清出了十几个,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了。 十几个人的武功都不算低,否则也不会被挑选出来做这次江南之行的护卫了,但是在赵兴尧和欧阳随深的联合攻击下还是很快就落了下风,赵兴尧眼神狠厉,剑起剑落便收割了几条人命。 剩下的人见赵兴尧出手如此狠辣,都忍不住颤了颤,看不出这人竟然如此狠绝,原以为对方还会询问一番,谁知问都不问就直接取人性命。 欧阳随深提剑就要刺穿一个人的胸膛,谁知赵兴尧竟是快了一步,抢在他前面结果了那人。欧阳随深忍不住皱眉看他,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了,每次他要结束一个人的性命时,赵兴尧都会抢在他前面动手。 赵兴尧不想让欧阳随深的手沾上血,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让这些沾染到欧阳随深的身上。 如果说有罪恶,那就让他一个人来担。 等解决完所有麻烦,其他护卫才闻声赶来。当看到地面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尤其是还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时,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其中有人当即就拔刀指向赵兴尧,恶狠狠地质问道:“你都干了什么?” 赵兴尧一甩长剑,血洒在地上星星点点,他冷笑一声,“我干了什么你看不见吗?还是说,你也想和他们一样?” 欧阳随深见状,向前一步,与赵兴尧并肩而立,“这些人想劫走赈灾银,被我们发现并斩杀,有什么问题吗?” 没想到他们两人态度都如此强硬,又有人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贼喊捉贼,还杀了他们。” 赵兴尧冷笑,“你一直替他们说话,我是不是也同样可以怀疑你是他们的同谋?” 那人闻言便急了,怒吼道:“你含血喷人。” 赵兴尧无视他的愤怒,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我相信大家都是明白人,而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趟差事办好了,都有好处,若是出了岔子,谁也跑不掉。还有,别觉得自己有靠山就万事大吉了,咱们都好自为之。” 众人此时还不知道,赵启承和李思源那边出了大麻烦。 李思源以为自己躺在赵启承身边是睡不着的,谁知听着身侧之人的呼吸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过,隔壁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起身的动静还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侧耳听了一下他们的方向,大概知道是赈灾银那边出了问题,不过他也不急,毕竟按照之前商量的,他只要在赵启承身边保护他就行了,那边的事情自有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处理。 李思源侧头看了眼赵启承,轻轻地坐起身来,谁知他刚坐起身就嗅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香味,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手捂住了口鼻。 手掌很宽,很暖,还带着一丝浅淡的香味。苡橋 赵启承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李思源冲他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一样轻轻地煽动着。赵启承示意他外面有情况,李思源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还伸手指了指捂住自己口鼻的那只手,示意他松开。 赵启承依他的意思松开手,李思源迅速地下了床,然后朝他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让他躲到床后面去。 比划完后他就迅速来到门边,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握在了手里。 门外的人以为他们俩被迷烟迷晕了,撬开门栓就冲了进来,李思源当即就一匕首刺了过去,谁知对方反应奇快,竟是一下子躲过了。 李思源一击不中失去先机,只能与来人正面硬刚了。谁知两人打斗之际门外又涌进来五六个黑衣人,李思源见状顿感不妙,下意识去看赵启承藏身的地方,这一看可把他气的够呛。赵启承根本就没有藏起来,而是站在床边看着那些黑衣人,还面不改色地整了整衣服。 李思源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殿下不赶紧逃命,竟然还有心情整理衣服,还真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啊! 刚才与人过了几招,李思源就知道麻烦了,这些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是冲着要他们命来的。他迅速回身来到赵启承的身边,伸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 赵启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不合时宜的觉得这人真是有些可爱。之前在自己面前恭敬又乖顺,这会儿手握匕首,全身戒备着的样子像只护食的小豹子,稚嫩又威武。 “这些人不简单,等会儿我想办法缠住他们,你先走,去找赵兴尧他们。”李思源稍稍往后退了退,对赵启承说。由于情况危急,他甚至都忘了用敬称,直接用你称呼赵启承。 赵启承还没说话,李思源就冲过去与那些人打斗起来。 人人都以为李思源只是个靠父兄庇荫的纨绔子弟,孰不知他曾经因为体弱被强行丢进军中历练,更是被父亲兄长逼着练就了一身武艺。 那时逼他练武只是为了他能强身健体,保护自己,没想到今日却是真正排上了用场。 对方一共七人,且人人都是高手,李思源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是不敌,很快就负了伤。赵启承本来是有机会逃出去的,但是看着李思源为他拼命的样子他的脚就挪不动了,都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真心护他的人为他而死。 于是,赵启承也自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冲过去挡住了差一点儿就落到李思源肩头的长剑。李思源惊讶地回头,就见赵启承冲他点了点头,“想办法冲出去,他们听到动静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李思源应了一声后,两人就配合着边打边往门外冲。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联手,但出奇的默契十足,还真让他们冲出了门去。 刚冲到门外,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就带人赶了过来,黑衣人见势不妙也不恋战,迅速撤离。最后一人没跑掉,被欧阳随深拦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就服毒自尽了。 赵兴尧让人处理了那些尸体后,又重新编排了队伍,依然让他们轮值守夜。 这会儿四人坐在一起,赵兴尧将之前处理那些人的事情都说了,赵启承点了点头,“嗯,就按你的想法来,若是还有,依然不要放过。” 赵启承虽然话是对赵兴尧说的,眼睛却是盯着李思源手臂上的伤口。 欧阳随深取了瓶药出来,对李思源说:“这是水岸山庄自己配制的药,对外伤效果不错,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赵兴尧见状忙把药拿过来塞到李思源的手里,“你自己涂一下就行了,”回头拉着欧阳随深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嚷嚷,“兰筠你快来帮我看看,哎哟,我后背好疼……” 李思源:“……” 赵启承从李思源手里拿过药瓶,打开后嗅了嗅,然后对李思源说:“来,我帮你包扎吧!”? 第五十章 重逢 晚上这场小风波算是暂时过去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排除还有人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收拾安排好后还能休息一下。回到房间,欧阳随深就要去看赵兴尧到底伤到了哪里,结果直接被赵兴尧拖上床抱住,盖上被子睡觉。 李思源忐忑不安地看着赵启承给自己包扎上药,总担心这位皇子殿下会不会把自己给包扎残废。所幸最终还好,虽然包扎的难看了点儿,厚实了点儿,但总算达到了止血的目的。 出来时百来人的队伍,只经过一夜就减少了几十人,还是让人有些唏嘘。 赵启承本来是打算弃马车改为骑马的,但看到李思源身上的伤时还是决定坐马车。而且就算他骑马,那几口大箱子也还是需要马车来运,只能尽量加快速度了。 这两天的路途还算顺利,一路上既没有牛鬼蛇神来捣乱,也没有露宿山野,接下来只要过了江河郡就能到达水患灾区了。 一行人已经连续走了好几个时辰了,而且太阳正当头,都有些疲累。 赵兴尧将水囊递给欧阳随深,“来,兰筠,喝口水吧!” 欧阳随深接过来,发现水囊里没剩多少了,他喝了两小口就递给赵兴尧了,“你也喝点儿。” 赵兴尧喜滋滋地接过来仰头灌了两口,没舍得喝完。 赵启承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对赵兴尧说:“过了这座山就让他们停下来歇一歇再走吧!” 赵兴尧点了点头,“嗯,等过了这座山到了平整的地方就停下休息。” 谁知刚行到山中间就遇到了大麻烦,一群拿着各种武器的彪形大汉呼啦啦从山上冲了下来,足足有一百多人,将赵启承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大汉面貌狰狞,扛着一把环形大刀,他几大步来到赵启承他们坐的马车前,一把将大刀插入地面,恶声恶气道:“里面的人给老子滚下来,告诉你们,这儿是爷的地盘,你们从这儿过就得留下买路钱,否则……” 大汉冷冷一笑,提刀就将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劈成了两半。 其他大汉见状纷纷叫好,“大当家的威武!” 李思源听到对方居然自称老子,气的就要下车去弄死他,这时赵兴尧伸手拉了他一把,“你待着,我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英雄好汉,竟然敢在爷面前称老子。” 赵兴尧一撩帘子跳下车来,看那大汉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偏偏那大汉还不自知,见赵兴尧气质出众还生得英俊不凡,顿时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嘿嘿狞笑起来,“嘿嘿,还是个细皮嫩肉的,这趟可赚翻啦!” 赵兴尧闻言立时剑眉一拧,周身寒气四溢,长剑“铮——”地一声就出了剑鞘,直指那大汉的胸口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硬生生赶在赵兴尧的长剑之前击中了那大汉的胸口。 大汉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直直撞断了好几棵碗口粗细的树才停下来,鲜血糊了一脸,生死不知。 赵兴尧愣愣地看着欧阳随深的背影,整个人都有点儿懵,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兰筠生气了,好可怕! 不过,这样霸气的兰筠让人好爱啊! 欧阳随深冷冷扫视了一圈被吓傻了的大汉们,轻启薄唇:“还有谁想死的,出来。” 声音不大,也不狠厉,却无端地叫人双腿发软,后背发凉。那些大汉顿时被吓破了胆,有的甚至想悄悄撤退,这时其中有人喊道:“弟兄们别怕,咱们人多,别被这小白脸儿吓唬住了,干成了这一票咱们就发了。” 原本被吓的腿软的人听到这话又坚定了起来,甚至还有人继续煽风点火,“对,富贵险中求,咱们人多势众,不怕他们。” 赵启承这时也下了马车,他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大汉冷声道:“连朝廷的赈灾银你们都敢劫,不怕被杀头吗?” 闻言,有的大汉面露惧色,有的却不屑一顾,赵启承眯了眯眼睛,冷冷一笑,“我倒是不知道,如今的山贼都这么大胆了。” 从山贼出现的那一刻众人就看出了问题,他们的护送队伍打着朝廷的旗号,一般来说,普通的山贼都不会轻易来招惹的,生怕被朝廷剿灭。这些人倒好,不仅主动来抢,还一点儿都不怕,怎么看都有问题。 赵兴尧抬剑指向那些山贼,“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说完就冲向了那些山贼,而其他人也都纷纷拔出刀来与山贼打了起来。 甫一交手赵兴尧就皱起了眉,这哪里是普通的山贼,分明就是经过训练了的练家子。虽然早知道不简单,但还是没想到会这么棘手。 护卫和山贼打成一片,已经有两个护卫死在山贼的刀下了,虽然山贼也死了好几个,但这些护卫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李思源一直都在赵启承的身边保护他,他看着那些山贼的动作忍不住回头对赵启承说:“据我观察,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山贼,是特意训练过的,他们的围攻都是讲究阵型的。” 赵启承听到他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赵兴尧与欧阳随深互助互补,不肖片刻便解决了好几个。反观其他护卫就没那么轻松了,山贼人数众人,他们打的十分辛苦不说,甚至还有许多人都负了伤。 影柏和影槐之前一直都化装成护卫,这会儿危机来临,他们下意识就向赵兴尧和欧阳随深靠拢,想要保护他们。赵兴尧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保护赵启承的安全。 正在赵兴尧想着该怎么解决当下困境之时,一队人马突然从树林里杀了出来。 刚开始赵兴尧还以为是山贼的援兵,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才确定来的是他们的援兵。 “大胆山贼,还不束手就擒!”岳武生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声喊道。 直到看见欧阳随深的身影,少年立时欢天喜地大喊一声:“欧阳大哥……” 欧阳随深也有些意外,回头一看竟然是岳武生,也禁不住露出惊喜的笑容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岳武生身边的一个青年问道:“武生,你认识?” 岳武生激动地道:“何止是认识啊,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欧阳大哥,哎呀,先解决掉这些麻烦再说。” 青年赞同地点头,“也对,”然后对身后穿着官兵服饰的众人喊道:“弟兄们,给我冲,拿下这些为非作歹的山贼,回去大人有赏。”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战局顿时扭转,没过多久就将大部分山贼制服了。之所以说是大部分,那是因为有些人见状不妙,连暴露身份都顾不得了,运起轻功就飞速逃走了。 岳武生飞快地跑到欧阳随深面前,“欧阳大哥,你没事吧?” 欧阳随深笑着摇了摇头,“多亏了武生来得及时,我没事。” 岳武生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傻气地嘿嘿道:“我也没做什么。” 赵兴尧见状伸手按了一把岳武生的头,“小鬼头,这是我媳妇儿,你看什么看,不许看,不然我揍你。” 武武生才不怕他,冷哼着怼他,“我看你才是欧阳大哥的媳妇儿呢,这么嘚瑟,回去让欧阳大哥罚你跪搓衣板。” “嘿,你个小混球,好些日子没见长本事了是吧?信不信我揍的你屁股开花。”赵兴尧不甘示弱,与岳武生打起了嘴仗。 欧阳随深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只得出来打断他们,“好了,先说正事吧!” 原来,这座山已经是江河郡的范围了,之前就听说这座山上闹山贼,不过没那么严重,据说近来特别猖狂,不仅抢劫过往行人的钱财,还抢人上山,杀人灭口,已经有不少人遭殃了。江河郡太守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决定铲除这个毒瘤,还一方百姓公道与安宁。 岳武生知道这件事情后死缠烂打要他爹答应自己也一起去,太守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自然是舍不得让他涉险,怎么说都不让他去,最后岳武生还是趁他爹不注意偷偷跟了出来。 带队的青年叫岳文博,是江河郡太守岳正远的义子,也就是岳武生的大哥。 这会儿,岳文博终于从几人的年龄外貌,行为举止,以及周围的种种迹象看出他们的身份来了。于是对赵启承行礼道,“岳文博见过二皇子殿下。” 虽然对方是皇子,岳文博依然不卑不亢,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就变得谄媚,他也是有傲气的。 “不必多礼,”赵启承道。 对于眼前的青年,赵启承是欣赏的,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也稳如泰山,进退有度。 李思源看着岳文博,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二皇子殿下的?” 岳文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二皇子奉命护送赈灾银的消息早已传遍了。” 赵启承眉头又是一紧,天下皆知这可不算什么好事,有人这是给他挖坑呢!不过也无妨,反正这趟差事无论如何都要办成的。 被擒的山贼全都被押了回去,赵兴尧他们一行人也跟着岳武生和岳文博去了太守府落脚。 岳正远见到众人并不惊讶,只是狠狠瞪了一眼缩在欧阳随深身后的岳武生一眼,随即与几人一一见礼。 赵启承亲自托住岳太守的手肘,没让他一礼到底。这岳正远算是个不错的人才,赵启承有意拉拢,自然不能摆谱。 岳正远摆了一桌家常菜酒席,算是给几位接风洗尘。若换了其他人肯定会说这太守大人太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不想高攀权贵也不能弄的太寒酸得罪几人不是? 赵兴尧他们几人却觉得这样挺好,他们也了解到这位太守大人清正廉洁,而且不刻意逢迎巴结才更让他们欣赏看重。 席间,岳正远郑重向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致谢,“犬子年幼无知胆大包天,差点儿就闯祸丢了性命,多谢世子殿下与世子妃搭救,岳正远无以为报,只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赵兴尧笑了笑,“岳大人言重了,这一切都是缘分。”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反正明天只需半日就能到达目的地,众人就在太守府休息一晚,同时处理一下山贼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分道 欧阳随深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帮朋友白鹤仙救人,所以之前他就传了消息过去,说自己不日就到了。 赵兴尧想了想,赵启承明日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他能做的无非就是一路上保护他的安全,那群护卫中的鬼也被他们一路上清理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关于赈灾事宜他倒是帮不上太大的忙了。如果人手不够,大可以向岳正远借些人手来用,反正明天他就要和欧阳随深一道去做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晚上,赵兴尧便去找赵启承说明了他的打算,赵启承自然是应允的。 回到客房,欧阳随深正在弯腰收拾床铺,赵兴尧看着他柔韧的腰身,眼神微暗,走过去从背后将人抱住。 欧阳随深停下动作,微微偏过头,直接被亲个正着,这一动作就像他自己主动将脸颊凑到赵兴尧的唇上似的。 赵兴尧心里欢喜,亲了一下还不够,凑过去又连亲了好几口。 “好了,别闹了。”欧阳随深笑着躲开,推赵兴尧去洗漱,结果赵兴尧不仅不去还缠的更厉害了。 “兰筠真贤惠,我好幸福啊!”赵兴尧抱着人摇晃着撒娇。 欧阳随深拍了拍他的手背,转移话题道:“你同二皇子说了?” “嗯,说了,明天咱们就去白鹤门。”赵兴尧回答。 白鹤仙就是白鹤门的掌门人,欧阳随深也是偶然结识他的,结识后发现这人坚韧正直,善良侠义,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于是两人便兄弟相称了。欧阳随深在江南之时,白鹤仙对他十分照顾,还说只要他再来江南,一定要与他不醉不归。 欧阳随深还是有些担心,“赈灾之事非同小可,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不必勉强,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 欧阳随深怕赵兴尧跟自己去白鹤门会耽误他的事情,所以还是忍不住劝他一句。 赵兴尧摇头,“没事,我都已经跟他说好了,再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些个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我也不想去掺和。而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勾起欧阳随深的好奇后才又接着说:“而且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和你相比,你才是我最大的事情。” 赵兴尧现在情话张口就来,而且熟练自然的很。 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的会变成会说情话的人,诗人,浪漫的人。 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两人早早地就相拥着睡去了。 赵启承晚上便和岳正远商议了一番,岳正远派了义子岳文博带人协助他,如此举动也等于是明晃晃的站在了赵启承一方。 翌日天光微熹,赵兴尧便与欧阳随深同乘一骑离开了太守府。 一路上两人一刻也没有耽误,终于在傍晚时候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鹤门。白鹤门大门口立着两座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白鹤雕像,既威武又仙气。 守卫见一骑两人停在白鹤门大门处,连忙跑了过来,一看是欧阳随深顿时喜上眉梢,“欧阳公子,您来了。快快快,快去通知门主,就说欧阳公子来了。” 看门的守卫叫白年,自是认识欧阳随深的,见他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欧阳公子您可来了,咱们门主等您多时了。” 说完,白年这才看到他身边的赵兴尧,只见对方虽然穿着简单,却气质高贵,绝非等闲之辈,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是……?” 欧阳随深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赵公子,我特意请他一起来帮忙的。” 欧阳随深介绍完又问道:“白大哥现在怎么样?” “门主他忧心洛少爷,愁的头发都快白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请您来相助的嘛。”白年一边皱眉一边说。 白年口中的洛少爷全名叫洛英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然与白鹤仙相识时间不久,两人却是十分投缘,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欧阳随深正要说话,就见一位身穿玄色衣裳的男子脚步匆匆地从大门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唤道:“随深——” 欧阳随深见到男子也是露出了真诚笑意,连忙唤道:“白大哥。” 赵兴尧见状心下不爽,怎么兰筠见到那男人就笑的那么开心? 白鹤仙快速来到欧阳随深面前,伸出手就用力抱住了他。 赵兴尧没想到这人上来就抱自己的媳妇儿,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把将白鹤仙给扯开,同时语气很不善地吼道:“你抱他做什么?” 白鹤仙被赵兴尧吼的一愣,随即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他是我兄弟,我想抱就抱,你是什么人?” 赵兴尧气的很,张口就准备说我是他男人,你说我是谁?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就被欧阳随深一把捂住了嘴,他只发出了一阵“呜呜”之声。 赵兴尧说不出话来,顿时眼睛一转生出了一个坏主意,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欧阳随深温暖的手掌心。 手心传来温热濡湿的感觉,欧阳随深像被烫了似的猛然撤回了手,不敢相信赵兴尧竟然当着他人的面做这样的事情,悄悄瞪了他一眼才对白鹤仙说道:“白大哥,他姓赵,是我朋友,这次是特地来帮忙的。” 白鹤仙一听这人是欧阳随深的朋友,还是来帮忙的,不禁多看了赵兴尧几眼,然后对他抱了抱拳,“赵兄弟,随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幸会。” 在欧阳随深面前赵兴尧自然要表现的好些,不能让他为难,或者觉得自己不懂事,于是十分爽快地回了一礼,“白大哥客气,兰筠总是跟我提起你,刚才眼拙没看出来失礼了,还望大哥不要生气。” 白鹤仙爽朗地笑了笑,连忙带他们进门,欧阳随深一边走一边问他关于洛英方被人掳走的事情。 原来,白鹤仙有一个死对头,名叫南宫寻,乃是隐宫的宫主。这南宫寻不仅经常打压白鹤门的势力,抢白鹤门的生意,还时常带人上门挑衅,叫嚣着要与白鹤仙一决高下。 起初白鹤仙并不想搭理他,谁知对方竟然杀了他白鹤门一名弟子挑衅,这可激怒了白鹤仙,于是便如南宫寻所愿与他正面对上了。结果两人打了三天三夜也没分出胜负来,只得暂时停手,各自回去休养生息,以待下次对决。 那之后两人便你来我往各种招数层出不穷,结果谁也折服不了谁,就这么一直斗下去,直到南宫寻卑鄙无耻的将洛英方掳走,这才打破了这么久以来的平衡。 起初南宫寻要白鹤仙拿十万两银子来换洛英方,白鹤仙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将十万银两甩到了南宫寻的面前。 谁知南宫寻见他如此竟然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要白鹤仙向他俯首认错。白鹤仙想到洛英方,竟然也一声不吭地就照做了。 南宫寻对此颇感意外,还问了白鹤仙一句,“你为什么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白鹤仙的回答是:“洛英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南宫寻啧啧几声道:“你白鹤仙是个什么人我这个对头再清楚不过了,若你不愿,即便刀斧加身也不能令你膝盖弯下半分,如今竟然不惜向你的仇人低头,洛英方他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吗?” 白鹤仙却摇了摇头,南宫寻见状生出更多兴趣来,“嗯?不是朋友,那是……” “是兄弟,洛英方他是我兄弟。南宫寻,你有事冲我来,别伤害他。”白鹤仙说。 不知哪句话触怒了南宫寻,他倏然变脸:“兄弟?既然你这么重视你的兄弟,我偏要折磨他。” 白鹤仙没能救出洛英方,南宫寻其人狡诈无比,也不知道究竟把洛英方藏在了哪里,白鹤仙多次明探暗探都没有找到洛英方的踪迹。 只要想到洛英方是因为自己被南宫寻抓走,并且受其折磨,白鹤仙就自责愧疚,内心煎熬。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写信向欧阳随深求助,因为在他看来,欧阳随深不仅武功高强,心思也十分缜密,有他在定然能成功找到洛英方并将其救出。 听了白鹤仙的讲述,欧阳随深也皱起眉头思索起来。白鹤仙不是个无能的人,否则白鹤门也不能发展至如今的规模,但是连他都找不到洛英方的踪迹,事情的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天渐渐暗了下来,白鹤仙让人去准备酒席,打算先让一路奔波劳累的两人休息一阵子再说,反正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 谁知欧阳随深却是拒绝了他的提议,然后问道:“洛少爷是在哪里被劫走的?” 白鹤仙叹了口气道:“是我无能,他就是在我白鹤门的客房里被南宫寻劫走的。” 欧阳随深闻言也有些惊讶,“这南宫寻竟有如此本事?” 白鹤仙沉重地点了点头。 赵兴尧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带我们去洛英方最后被掳走的地方看看?” 欧阳随深偏过头来看赵兴尧,赵兴尧冲他笑了笑,“去看看,也许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啊!”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而且天已晚,即使有什么好办法也得等明天再说,倒不如去看看,说不定真能看出些什么来。? 第五十二章 发现 白鹤仙带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去了以前洛英方住的客房,赵兴尧扫视了一圈,房间整体布置简洁雅致,不见丝毫凌乱。 欧阳随深在房间缓缓踱步,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于是随口问道:“对了,白大哥当初是怎么认识洛少爷的?” 白鹤仙对此毫无隐瞒,向两人讲述了自己与洛英方的相识过程。 有一次白鹤仙应朋友之邀去酒楼赴约,结果刚进酒楼就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围着一个俊秀青年,不仅言语污秽不堪,还想对其动手,而周围全都是看热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那些大汉,还有甚者竟然还叫大汉要动手的就赶紧。 青年坐着没动,头都没抬,只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那大汉见青年如此淡然顿时觉得被拂了面子,伸手就要去摸青年的脸,青年猛然将酒水泼到了大汉的脸上。大汉惊讶之后便怒火中烧,抬手就要扇青年耳光。 青年长相俊秀,身形瘦弱,若是被大汉打中,定然会受伤不轻。白鹤仙见状便出手将几个大汉教训了一顿,让他们给青年赔礼道歉后才放过他们。 白鹤仙本以为青年至少会说一句感谢的话,毕竟是他出手帮他解围,谁知不仅没有感谢的话,反而让对方面色不虞。 “虽然你是好心,但是我不会感谢你的,你现在是把他们打跑了,回头你一走,我孤身一人,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那时我会比刚才更惨。” 白鹤仙闻言皱眉:“我没出手前你就泼了对方一脸的酒水,已然是将人得罪了,难道他们还会手下留情?” 青年神色黯然道:“我是故意的,那样顶多就是挨一顿打而已,现在……” 白鹤仙明白了过来,随即一笑,大手一挥道:“没事,既然我管了这闲事就会管到底,你不用担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青年看了白鹤仙许久,最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跟他去了白鹤门。 相处之后白鹤仙才发现洛英方是个妙人,他爱读书写字,学识渊博,却并不想考举入官。他好看各种书籍,求知欲强,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张口就来。他聪明细致,温柔有礼,让人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风。 就这样,白鹤仙与他渐渐熟悉,并且引为知己。后来白鹤仙才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为家里的闹心事不开心才一个人跑出来散心的,没想到会遇到麻烦,更没想到白鹤仙会帮他。 两人听着白鹤仙的话,时不时问一个问题。欧阳随深问道:“洛少爷的家在哪里,他跟你提过吗?” 白鹤仙点头,“提过,他家也在江南,他还说要带我回去见见他的长辈呢!只是现在……” 欧阳随深问完,赵兴尧又接着问:“他会武功吗?” “不会,他只会读书写字。”白鹤仙说。 赵兴尧点头,他走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张黄花梨木的书案之上,书案上摊着几张宣纸,纸上写满了字迹。赵兴尧拿起纸来,只见上面的字迹神韵超逸,瘦劲清峻。 赵兴尧轻声念道:“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欧阳随深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回头问白鹤仙,“这是洛少爷写的吗?” 白鹤仙点了点头,“嗯,之前这间房只有他住过,而且他很喜欢书法,几乎每天都会写一幅。” 赵兴尧放下手中的纸张,又拿起了一张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多情男儿痴情难,似水流年情万千。 欧阳随深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不禁微蹙眉头看向赵兴尧。赵兴尧冲他微微一笑,以示他稍安勿躁,而后继续拿起纸张来看,直到把书案上的都看完,这才将所有纸张整理到一起,拿镇纸压住。 白鹤仙看赵兴尧看得如此认真,不禁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赵兴尧将白鹤仙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直看得白鹤仙不明所以,而后他才点点头真诚道:“是有发现。” 白鹤仙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什么发现?” 赵兴尧摸了摸下巴,“我发现白大哥确实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宇非凡。” 原本以为赵兴尧真的有什么发现,白鹤仙还很激动地认真听着,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结果一听赵兴尧的话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不禁苦笑道:“赵兄弟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是真的很担心,毕竟他是受我之累才被人掳走的,如今也不知道他到底身在何处,处境如何,我心难安啊!”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赵兴尧神情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白鹤仙有些为难地看向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起了隐宫的位置,说是打算今晚前去暗探一番。白鹤仙摇了摇头,他说之前他已经暗探了无数次,就差把隐宫翻过来找了,依然没有找到洛英方的踪迹。 “既然名为隐宫,说不定有什么暗室地宫之类的。”赵兴尧适时插话道。 白鹤仙说自己特意找了精通机关秘技的朋友前去找过,结果一无所获。 欧阳随深想了想提议道:“还是先去探一探再说,越快越好。” 赵兴尧也同意他的看法,而且他心中已有计较,必须去一趟隐宫才能得到证实。 这时,白年过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们先过去用饭。白鹤仙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远道而来还没歇歇脚就为我的事情奔劳,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欧阳随深闻言一笑,“白大哥不必如此,我们也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用在意这些,等救出洛少爷后我们再好好喝一顿酒。” 赵兴尧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危机感来,兰筠竟然要和别人喝酒,他还从没主动邀请过自己喝酒呢! 虽然时间仓促,但桌上菜肴丰富,色香味俱全,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一路马不停蹄,现在还真是饿了。本来白鹤仙还拿出了珍藏已久的佳酿来款待他们,结果被两人拒绝了,他们等会儿还要去夜探隐宫呢,酒就留着一切事情圆满成功后再喝不迟。 即使是饿了,欧阳随深吃起饭来也是优雅的很,赵兴尧一边自己吃一边替欧阳随深夹菜,夹的都是欧阳随深平日里喜欢的。 白鹤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两人相处的十分自然温馨,于是忍不住问道:“不知随深是怎么认识这位赵兄弟的?” 闻言,赵兴尧抬头看向欧阳随深,欧阳随深停下筷子,想了想道:“缘分使然吧!” 可不就是缘分,上天注定的,陛下钦定的。 白鹤仙觉得欧阳随深说的很有道理,还感叹了一句:“确实如此,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月亮也高挂了起来,由白鹤仙在前面带路,三人朝着隐宫的方向极速掠去。 隐宫离白鹤门不算太远,它坐落于山巅之上,隐于山野云雾之中。 到了隐宫附近白鹤仙便停了下来,仔细地向两人讲述隐宫守卫换防的时间,叮嘱两人一定要小心应对,因为隐宫之人大多善使暗器毒药。还说救不到人也不必着急,万不可让自己陷于危险境地。 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了,一到隐宫就分头行动,这样效率会更高一点。 欧阳随深和赵兴尧隐匿身形和呼吸,巧妙地避开守卫,直接向这里最高的那座阁楼进发。 别处都有守卫,这座阁楼附近却是没有人巡逻,欧阳随深悄声对赵兴尧道:“小心有诈。” 赵兴尧点头,然后在前面探路。欧阳随深本来打算上前的,但是赵兴尧不让,前路未知是否有危险,他不可能让兰筠在自己前面探路。 整座阁楼就一个房间亮着灯火,赵兴尧朝那里指了指,欧阳随深会意,两人小心地摸到了房间的外面。 凝神听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人,赵兴尧伸手捅破了窗棂上的纸,然后往里看了一眼,依然没看到人。于是两人屏住呼吸,悄然来到门前,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到了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书案。 赵兴尧缓缓走到书案前,忍不住摸了摸,然后回头对欧阳随深比了一个口型:“紫檀木。” 欧阳随深的注意力不在书案本身,而在于书案之上的东西。 案上铺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欧阳随深拿起来看了看,竟然是一篇关于如何经营酒楼的文章。欧阳随深仔细看了起来,发现写下此文的人很有经营头脑。 赵兴尧发现地上有一个揉皱了的纸团,他拿起来慢慢展开,就见最上面写了一个“鹤”字,然后就是半句诗。 看到这半句诗,赵兴尧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诗他不久前才看到过呢!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赵兴尧心下一紧,糟了,被发现了,他二话不说,拉起欧阳随深就朝窗户冲了过去,两人迅速跳出窗外。 他们刚落地,大批的守卫就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五十三章 真相 赵兴尧伸手将欧阳随深护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正缓缓逼近的男人。 男人身形偏瘦弱,一身雪白绸缎,乌发用白丝带束着,腰间挂着一块长穗羊脂白玉佩。 火把散发的红光映照在男人脸上,其长相斯文俊秀,谈不上多么潇洒帅气,但是能让人觉得舒服灵气。 “什么人胆敢闯我隐宫?”男子冷声问道。 赵兴尧嘴角扬了扬,“我乃白鹤门门主。” 男子闻言眉眼顿时戾气横生,怒道:“一派胡言。” 赵兴尧闻言一笑,眼中满是戏谑,“怎么就是一派胡言了,难道你认识白鹤门门主?” 男子冷然道:“白鹤仙与我乃是死对头,你说我认不认识?你竟然敢冒充他,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原来男子就是隐宫之主南宫寻,隐宫与白鹤门是死敌众所周知。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并肩而立,看着南宫寻道:“我们是受白鹤门门主所托,特地前来向南宫宫主寻一个名叫洛英方的人,听说此前是你将他带走的。” 南宫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上下打量了欧阳随深一番,眼中突然闪现出强烈的敌意。赵兴尧见状眉头一紧,瞬间移出一步,挡在了欧阳随深的身前。 南宫寻这一掌是冲着欧阳随深来的,而赵兴尧反应奇快,刚好截住了他的掌风,而后便与他打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拔出武器冲了过来,欧阳随深出手如电,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人的穴道点了,全都犹如雕塑一般立在了原地。 解决完了这边,欧阳随深赶紧过去帮赵兴尧,结果他还没赶到,就见南宫寻手指间夹着几枚闪着绿光的银针,欧阳随深顿时心头一紧,一边奔向赵兴尧一边大喊道:“小心。” 南宫寻这时却是冷冷一笑,“等的就是你。”而后立时改变了方向,发力将手里的银针射向了欧阳随深。 赵兴尧顿时紧张的汗都下来了,还好欧阳随深反应极快,一个闪身避开了。见欧阳随深脱离了险境,赵兴尧揪起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同时他的眼中也燃烧起了怒火,再没了之前的冷静和镇定,他看着对面的南宫寻,那眼神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想伤他的兰筠,那就别怪他了。 “南宫寻,”赵兴尧冷冷叫了一声,随后又冷笑道,“哼,或许我该叫你洛英方才对,本来我还想慢慢来的,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了。” 说完,赵兴尧从怀里掏出一个响箭射向了夜空,响箭顿时炸裂开来,一只白鹤图案出现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这是白鹤门的联络响箭,之前几人就商量好了,若有特殊情况就放响箭。 看着夜空中的白鹤图案,南宫寻的脸色终于变了,再不复刚才的冷然和狠厉,他捏着拳头踉跄后退了两步,眼中尽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赵兴尧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顺畅了许多,他抱着手臂看着对面的男人,“怎么样?要不要趁他还没来之前咱们先聊一聊?” 南宫寻咬着牙瞪着赵兴尧,“你想聊什么?” 赵兴尧这会儿心情好了点儿,歪了歪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南宫寻就是洛英方了?” 南宫寻死死盯着赵兴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算是默认了。 赵兴尧也没想要他开口,自顾自继续道:“就聊聊隐宫之主是如何爱上死对头这件事情的如何?” 之前,赵兴尧他们去洛英方曾住过的客房查看过,房间里整洁干净,不见一丝凌乱,若洛英方真是被人掳走的怎么会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要么就是掳走洛英方的人武功奇高,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么就是洛英方自己离开的。 赵兴尧不敢妄下断论,只是猜测而已。直到他在客房的书案上看到了洛英方的字迹和他写下的诗句,赵兴尧才确定了一些自己的猜测。洛英方只是个爱读书写字的书生,可从他的笔迹里多少能窥见习武之人才有的力道与气势,为此赵兴尧还特意问了白鹤仙洛英方是否会武功。白鹤仙的回答是不会,之后赵兴尧又问了白鹤仙是如何与洛英方相识的,以及南宫寻与白鹤仙的恩怨。 赵兴尧听完只觉得哪里都不对,首先,白鹤仙与洛英方的相识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其次,白鹤门与隐宫既然是死对头,这么久下来双方竟然都没有什么人员损伤,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生意上的你争我夺,且都不致命。话说哪个死对头不是想尽办法要弄死对方?可南宫寻与白鹤仙呢,却只是找对方麻烦和比武而已,哪个死对头这么优雅又悠闲的。 直到刚才在阁楼中再看见洛英方的笔迹,赵兴尧才完全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至于说爱上死对头这件事情,除了白鹤仙那个铁憨憨,换谁看到纸上那些相思爱慕的诗句都会明白了。 赵兴尧觉得白鹤仙这个人也真是很有意思,虽然外貌堂堂侠义心肠,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但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的可以了,也不知他是书读的太少了不解诗中意,还是根本脑袋里就缺少了一根名叫感情的弦。 南宫寻这时闭了闭眼,缓缓松开了拳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似是认命一般道:“没什么可说的,就是那样,南宫寻就是洛英方。” 欧阳随深看着他,问:“我很好奇,你既是白大哥的死对头,那他肯定是见过你的,你以洛英方的身份出现,白大哥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南宫寻也不再隐瞒了,而且他也觉得累了,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久了就想跟人说一说。他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他那个人啊,看起来聪明的很,实际上就是个大傻子,我稍微改装了一下,然后易了个容他就认不出来了。我那时还在想,他是怎么把白鹤门撑到今天还没垮的。” 赵兴尧听着他对白鹤仙的评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既然是个大傻子,那你还喜欢上了人家,岂不是更傻? 欧阳随深也和赵兴尧一样的想法,他突然想起之前白鹤仙说过南宫寻曾杀他门下弟子一事,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白鹤门的弟子?” 南宫寻不甚在意道:“因为他心怀不轨。” 这个回答着实算不上什么答案,不过两人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因为这时白鹤仙来了。 只见白鹤仙手持长剑从天而降,剑尖直指南宫寻,满脸怒容地质问道:“南宫寻,你到底把英方藏哪儿了,今天不把他交出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南宫寻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情颇为复杂,明明都是他,可对方只在意洛英方,他垂下眼睛掩盖住了快要溢出来的失落。 “你每次来都是这几句话,就不能换一换吗?”南宫寻有些无奈地说。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对视一眼,看来白鹤仙能多次暗探隐宫,也是南宫寻故意放任的,不然哪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白鹤仙见南宫寻如此,顿时怒火更甚,“少说废话,你跟我有仇就冲我来,迁怒于无辜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英方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把他交给我带走,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情,有什么条件也随你开。” 白鹤仙这次算是彻底做出了让步,之前的他是不会说出这样妥协的话的,可如今一想到洛英方因为他受到南宫寻的迫害,他就担心愧疚的不行。所以这次他甚至答应不计前仇,答应南宫寻的任何条件。 南宫寻没提条件,只问他,“洛英方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白鹤仙十分自然地回答道:“他是我兄弟。” 南宫寻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鬼才会想跟你做兄弟。 他看着白鹤仙为了洛英方妥协到如此地步,心里就如同烈火在炙烤,看向白鹤仙的眼神里都染上了复杂的忧伤。偏偏白鹤仙还在叫嚣,让南宫寻头疼不已,恨不得上去把他的榆木脑袋撬开来看看。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如同看戏一般,甚至还能偷偷交头接耳一番。 白鹤仙发现两人站在一边,回头问道:“随深,你们是发现了英方才放的响箭吗?” 赵兴尧忍住不笑,一本正经地回答:“确实如此。” 白鹤仙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他在哪里?” 欧阳随深朝南宫寻扬了扬下巴,“那里。” 白鹤仙赶紧看向南宫寻的方向,除了南宫寻没有洛英方的身影啊,他正疑惑呢,就听南宫寻说:“我就是洛英方,你不是要把我带走吗?现在可以动手了。” 南宫寻觉得,若是自己不说,估计这人是想不通这茬了。 白鹤仙愣了一下,随即怒吼道:“南宫寻,你怎可信口雌黄戏弄于我,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南宫寻已经对他彻底失去耐心了,他朝白鹤仙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你爱信不信。” 白鹤仙愣怔在原地,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走过去,一人一边搭上他的肩膀,赵兴尧说:“你不是要找洛英方吗?现在找着了,你怎么不追上去啊?” 白鹤仙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欧阳随深接着说:“南宫寻真的就是洛英方,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他喜欢你。” 欧阳随深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说的委婉一些,可是一想到他这个大哥的理解能力就干脆直说了,省的又生出些误会。 而白鹤仙此刻只觉得脑中一道炸雷响过,震的他神晕目炫。? 第五十四章 邀请 白鹤仙到现在还无法消化刚刚知道的一切,他那温柔体贴的英方兄弟竟然就是他的死对头南宫寻,还有……喜欢他是什么意思?他可是男人。 他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朝他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就是这样。” 说完,两人也不管还呆愣在原地的白鹤仙,肩并着肩走了。 “留白大哥一个人没问题吧?”欧阳随深还是有些担心,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赵兴尧伸手拉过他的手,很自然地与他十指相扣,他很喜欢那种掌心贴着掌心,手指缠着手指的感觉,这让他有种将人牢牢抓住的安心与满足。 “不用担心,肯定没问题,南宫寻不会伤害他的,否则就凭他多次闯入人家的地盘早就让人给收拾了。你看那南宫寻,武功不低于你的白大哥,谋略什么的完全就是碾压对方,他要真想把他怎么样,哪里还等得到我们来啊!”赵兴尧仔细地给欧阳随深解释。 欧阳随深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白鹤仙忧心洛英方的安危,想尽办法的找朋友去救他,结果呢,好兄弟原来就是死对头,而且还因为喜欢他处处让着他,就那样看着他着急上火上蹿下跳。 “嗯?”欧阳随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叫我的白大哥?” 赵兴尧瘪着嘴,假装委屈地哼哼道:“不是吗?你叫他白大哥叫的那么亲热,你都没有叫过我哥呢!” “我什么时候叫的那么亲热了,我就是……”欧阳随深还欲解释,结果就对上了赵兴尧含笑的眼睛,顿时就懒得解释了,这人就是找茬,就是喜欢逗他。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大摇大摆地从隐宫的大门走了出去,周围的守卫对他们两人都视而不见。 等白鹤仙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剩他一个人了,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之前被欧阳随深点了穴的那些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白鹤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现在要怎么办?” 周围寂静无声,更是无人回答。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丢了手中长剑,干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他现在脑子有点儿乱,需要冷静一下。 远处阁楼之上,南宫寻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忍不住皱眉吐出两个字:“傻子。”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南宫寻躺在床上,手枕在后脑勺,架着腿望着帐顶发呆。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轻地脚步声,南宫寻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白鹤仙,他偏过头望向房门口,似是透过房门看见了那个人。 白鹤仙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纠结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里。在房门口徘徊了许久,最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南宫寻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可是停顿了一会儿他又坐了回去。 “那个……你……”这时白鹤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南宫寻看着门外颀长的身影,紧张地手都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再听到对方说话,南宫寻一股气憋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是恨不得出去替那人掰开嘴来。 “你没事吧?嗯……没事我就先走了,改天……” 南宫寻气结,这人犹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不必了,也没有改天,隐宫与白鹤门本来就是死敌,今日白门主出了隐宫的大门就别再来了,下次再见,南宫寻不会手下留情。”南宫寻一口气说完,自己倒是先气的捶了一下床板,发出“砰——”地一声响。 白鹤仙没有再出声,南宫寻望着门外的人影缓缓离开,忍不住站了起来,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能怎么办,追出去吗?然后呢? ……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这会儿倒是悠闲的很,不像来时那般急促,两人手牵着手在月光下缓缓前行着,地上两人的身影亲昵地靠在一起。 走着走着赵兴尧突然停了下来,欧阳随深回头看他,“怎么了?” 赵兴尧笑着走近,伸手抚了一下欧阳随深的脸颊说:“今晚月光真美!” 欧阳随深闻言,抬头望向天边圆月,点头道:“皎洁清幽,淡雅如水,确实很美。” 赵兴尧慢慢伸手将人圈进自己怀里,缓缓凑近,蹭着欧阳随深的鼻尖轻声呢喃:“月光这么美,不做点儿什么岂不辜负……” 话音未完,欧阳随深只觉得唇上一暖,紧接着感受到的不仅是暖,还有柔软濡湿的感觉。赵兴尧吻的越来越投入,不再只满足于唇面的柔软感觉,于是他试着去探索更深更暖的地带,最后还勾着欧阳随深与他一起沉沦。 令人脸红心跳的湿软水声在这空旷的夜里连绵不绝,欧阳随深只觉得手脚发软,还好赵兴尧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搂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形。 “嗯……”直到欧阳随深发出一声轻哼,赵兴尧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里人。 看着月光之下被自己吻的气喘吁吁,嘴唇泛红眼角湿润的人,赵兴尧只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事实上他也确实失控了。凶狠地再次吻上欧阳随深的唇,一边吻一边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脖颈间,趁着间隙在欧阳随深的耳边哑声道:“兰筠……兰筠……抱着我,抱着我好不好……” 大概是月光太温柔,今日的欧阳随深一反常态的乖顺柔软,听话地环上赵兴尧的脖颈,唇间与他忘我的追逐纠缠。他这番情态实在太难得,赵兴尧快要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若不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他可就真的顺从自己的心意了。 他的兰筠那么好,他不能让他受委屈,即使再想,也要顾及他的感受。 分开后,赵兴尧紧紧把人抱住,一边吻着欧阳随深发烫的耳朵,一边感受着他与自己同样急促的心跳,趁此间气氛正好,赵兴尧咬着欧阳随深的耳朵发出邀请,“兰筠……下次……我们……” 欧阳随深被他的言语烫的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搂着赵兴尧的力道陡然加重了几分。不需要再言明,赵兴尧已然懂得了,他激动地照着那已然红肿的唇又亲了一口,还跟欧阳随深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准备好一切,不会让你疼的。” 闻言,欧阳随深先是羞的脸通红,随即气恼地一把推开赵兴尧,自己上前大步走了。 这人也忒不知羞了,虽然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赵兴尧见人生气了,赶紧追上去哄,最后干脆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背上,背着往回走。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亲密无间。背上的人并不重,赵兴尧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他想就这样背着他的兰筠直到永远。 “兰筠,我爱你。”心里这样想着,赵兴尧便也这样说了。 欧阳随深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听着他温柔的表白,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白鹤门便径直回客房休息了,本来就是连日奔波,晚上又折腾了这一趟,再不好好休息一下人都要熬憔悴了。 白鹤仙回到白鹤门,听说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已经回房休息了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冷静下来,白鹤仙才有空好好回想有关南宫寻和洛英方的事情,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会儿最令白鹤仙难以接受的已经不是南宫寻就是洛英方这件事情了,而是对方竟然喜欢他,这可确实是让他砸破脑袋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可是个男人啊,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 白鹤仙就这样想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了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两人倒是休息的很好,早上起来洗漱收拾好后就来到大厅开始用早膳,欧阳随深想着自己两人到底是客,不好越主,还是等白鹤仙一起比较好,谁知赵兴尧毫不客气地夹起一个包子放在欧阳随深的碗里,说道:“你的白大哥啊估计现在还在纠结呢,等他来早就饿傻了。” 一旁的白年也笑着说:“门主早就交代过了,两位远到而来不必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成。”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先是看了看白年,随后才对欧阳随深说:“欧阳公子,隐宫宫主派人来请您前去一叙,这是请帖。”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疑惑,南宫寻这是想干什么? 欧阳随深接过帖子仔细看了一遍,对方言辞客气,诚意十足,只是想请自己前去隐宫一叙。看完,他将帖子递给了赵兴尧,赵兴尧拿过来看了一遍,手指在请帖上点了点,“会不会有诈?” “什么会不会有诈?”白鹤仙这时刚好过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问道。 赵兴尧一见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白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夜宿红楼了呢!” 白鹤仙涨红了脸辩解,“别胡说,我从来不去那等地方。” 欧阳随深也抿唇一笑,随即把请帖递给白鹤仙,“这是南宫寻发来的请帖。” 白鹤仙一听是南宫寻发的请帖,赶紧拿过来看,结果看完后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欧阳随深问他这请帖是否有什么问题,白鹤仙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有问题。”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见他如此也正了神色,怕是南宫寻有什么企图,于是问道:“什么问题?” “没有请我。”白鹤仙很是认真地说。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 第五十五章 请教 两人思索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去隐宫走一趟,虽然请帖上只请了欧阳随深,但赵兴尧是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的。 白鹤仙看着两人,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赵兴尧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人家没请你啊!” 白鹤仙不服气道:“那人家也没请你啊!” 赵兴尧哼笑了一声,十分理直气壮道:“我是随行家属。” 说完,就拉着欧阳随深往外走。欧阳随深见白鹤仙站在原地便回头对他说:“白大哥不用担心,我们去看看情况,回来再与你说。” 两人出了大门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隐宫护卫统一服饰的男人走了过来,向两人见了礼,并说明自己是奉宫主之命前来接他们的。 没想到对方竟想的如此周到,两人利落地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软垫,焚着淡雅的熏香,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着,并不会让坐在马车里的人觉得颠簸。赵兴尧怕欧阳随深就这么坐着会无聊,轻轻将人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小声地与他说着小情话,片刻就让原本白皙的耳朵染上了胭脂般的绯红。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哪怕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欧阳随深还是会经常害羞,而赵兴尧就爱死了他这副羞赧又恼怒不能的样子,真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风景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赵兴尧掀开车帘率先下车,然后回身将手伸到欧阳随深的面前,轻轻捏着他的手扶他下车。欧阳随深也习惯了他的体贴,对他微微一笑。 南宫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羡慕。 “路途颠簸,两位辛苦了,我已备好薄酒,还请二位随我入内一叙。”南宫寻走到两人面前,拱了拱手,客气地对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说。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同样拱手回了一礼,“南宫宫主客气了。” 南宫寻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关切地询问他们到了江南是否习惯,丝毫不提昨天晚上他们夜闯隐宫的事情。 赵兴尧想起昨晚南宫寻对欧阳随深展露出的敌意就心头不舒服,忍不住说道:“别的还好,就是人比较凶,还会外放杀气。” 南宫寻闻言也不恼,只当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一笑而过。 几人很快就来到专门宴客的大厅内,南宫寻请他们坐下后才吩咐丫鬟们上酒菜。一道道精美的江南特色菜端到了桌上,南宫寻亲自开了酒坛的泥封,馥郁的酒香瞬间散发了出来。他先给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倒了酒,然后才给自己倒满,随后便举起酒杯对两人说道:“二位远来是客,这第一杯酒理应由我来敬,我先干了。” 说完,南宫寻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这一举动是向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表明自己的诚意,同时也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们,这酒是没有问题的。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南宫寻见他们二人如此爽快,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意,“痛快。” 一杯酒之后三人间的气氛变得缓和了许多,欧阳随深这时才开口问道:“承蒙南宫宫主盛情相邀,我二人受宠若惊,只是不知请我们二人来究竟所为何事?” 要不是有事,南宫寻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请他们二人前来,还如此客气周到。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南宫寻闻言却是放下筷子笑了笑,“之前,我就听他说起过欧阳公子,他说欧阳公子不仅拥有天人之姿,武艺高强还正直仗义,起初我是不信的,直到昨晚匆匆一见,才知先前是我狭隘了。” 这个“他”不用想也知道指的是白鹤仙,赵兴尧想,难怪昨晚南宫寻一见兰筠就敌意毕现,敢情是白鹤仙埋下的雷啊,真是坑兄弟的一把好手。 “南宫寻只是一介凡人,控制不住心中忌妒,所以才贸然出手,还请欧阳公子海涵。”南宫寻十分坦荡地说。 他知道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已经看出了他对白鹤仙的情意,所以他干脆大方的说了出来,丝毫没觉得喜欢上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欧阳随深觉得,这南宫寻也是个性情中人,不禁对他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他笑着说道:“无妨。” 南宫寻接着说:“其实我请二位前来,是有事相求的。我看二位相携而行感情甚笃,所以想向二位请教如何追求所爱之人。” 饶是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再怎么镇定,此刻也有点儿被南宫寻给惊到了。 他们没听错吧?南宫寻竟然要向他们请教如何追求所爱之人。 他要追求谁?那不作他想,肯定就是白鹤仙了。 问题是,他这么镇定坦然的吗?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甚至把这当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来对待。 赵兴尧轻咳一声,看了看欧阳随深,又看了看南宫寻,“额……那个,你确定你要追求那个谁?” 在赵兴尧看来,白鹤仙在感情上就是个铁憨憨,南宫寻若想与他在一起,那可真是任重道远了。 南宫寻微微一笑,“我确定。人生在世其实也不过短短数十载,有幸遇上让自己心生欢喜的人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我不想留下遗憾,所以想尽力试一试。如果最后如我所愿,我心存感激,如果不能,至少我试过了,不后悔。” 他的这番话让赵兴尧很有触动,他看着身侧的人,心想:遇上他,爱上他,何其有幸,被他放进心里更是荣幸之至。 不过,虽然心有触动,赵兴尧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喜欢上他的,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不是赵兴尧对白鹤仙有偏见,而是真的不知道南宫寻喜欢上他什么了。 欧阳随深有些不满地瞪了赵兴尧一眼,他觉得白大哥挺好的,相貌人品都是上乘,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南宫寻稍稍回忆了一下,嘴角噙着笑,“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也不知道了,大概喜欢就是在不知不觉间产生的吧,不是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 想想好像也确实如此,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就是遵从心里的感觉。 欧阳随深这时轻轻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说:“可是据我所知,白大哥他……是不喜欢男子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无论南宫寻多么情根深种,白鹤仙若是不喜欢男子,那一切都是白搭,说什么都没用。 “还有,”欧阳随深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些,“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喜欢白大哥,而不是看上了白鹤门的势力,或者是想对付他。” 即使南宫寻说他喜欢白鹤仙,欧阳随深也不全信,身为白鹤仙的朋友,他自然是为他考虑的更多,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听到欧阳随深这么说,南宫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慰道:“他能有你这样为他考虑的朋友,真的是他的福气。不过,你多虑了,论实力,隐宫比起白鹤门来只强不弱,论手段……呵呵,不是我自夸,他不是我的对手。” 好吧,南宫寻说的确实都是事实,根本无从反驳。 赵兴尧点点头,最后如是说道:“这个,既然如此,我二人就念在南宫宫主一片痴情的份儿上,回去帮你问问。如果说他实在是不喜欢男人,那这……咱们也不好勉强是吧,就潇洒的放手,然后各自安好如何?” 一听赵兴尧他们肯帮忙,南宫寻的脸上顿时就绽放出了笑意,他连忙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便在此先行谢过了,还有,二位以后叫我南宫即可。” 说什么如何追求所爱之人,现在都还不知道喜欢的性别对不对得上呢,先搞清楚了这件事再说后续吧! 席间,南宫寻给他们俩说了一些自己与白鹤仙之间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他为什么会杀了白鹤门的弟子。 “那个人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你们也知道的,他那个人对谁都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那个弟子暗中倾慕于他,甚至明里暗里向他表明心迹,结果并未得到回应。于是那人就起了歪心思,给他下了一种能让人神志不清的药。我收到消息就急忙赶了过去,后来……” 南宫寻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地接着说:“我杀了那个弟子,后来与他在一起的人就变成我了……” 虽然他说的比较委婉,但在座的两人却是都听懂了,没想到这里头还藏着这么一出,一时间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那种毒若是不清理干净,长期存于体内会对人的神智有损,我为了帮他清理余毒就化名洛英方与他相遇,然后随他去了白鹤门,每天在他喝的茶水中放入解药,直到他完全没事为止。”南宫寻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浅淡笑意的。 好吧,如今看来,白鹤仙才是那个吃完不认账,还老是去找人麻烦的薄情郎。不过这也怪不了他,谁让他对此毫不知情呢! 出了隐宫,赵兴尧与欧阳随深都是一脸深沉。刚到白鹤门就见白鹤仙急急跑了过来,“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没有为难你们?” 欧阳随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白鹤仙,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径直越过白鹤仙走了。 白鹤仙不明所以,正要问赵兴尧这到底怎么回事呢,结果就见赵兴尧正抱着手臂看着自己,白鹤仙被他看得后脊背发凉,忍不住出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赵兴尧没回答他,从他身边经过时,瞅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薄情郎”,然后就追着欧阳随深进去了,独留白鹤仙一个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五十六章 噩讯 白鹤仙被他俩弄的一脸茫然,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扣上薄情郎的帽子,于是赶紧去追二人,誓要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随深坐下来,慢慢地将南宫寻所说的一切都告诉了白鹤仙,末了很认真地问他:“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白鹤仙张大了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好半晌,他才抖着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闷闷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赵兴尧在一旁抱着手臂哼哼,“所以说你薄情啊!” 欧阳随深抬头瞥了赵兴尧一眼,那意思是你少说几句吧!接受到欧阳随深的信号,赵兴尧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白鹤仙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是南宫寻那盛气凌人的脸,一会儿又是洛英方那温和儒雅的模样,两相不停地交错闪现,搅和的他心烦意乱,直到现在,他也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一个人。 欧阳随深见他如此苦恼,便问他,“白大哥,我先问你,你对南宫寻是怎么想的?” 白鹤仙放下手来看着欧阳随深,不解地问:“不是说南宫寻就是……就是洛英方吗?” 欧阳随深摇了摇头,“现在你先别想其他的,我只问你,你对你的对头南宫寻是怎么看的?” 白鹤仙不知道欧阳随深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往日与南宫寻的交集,慢慢开口道:“南宫寻……他很厉害,也……很聪明,说真的,除开他是我的对头这一点外,我倒是很欣赏他。” 之前白鹤仙一直耿耿于怀于南宫寻杀了一名他门下的弟子,现在知道真相后倒是释然了。至于说那些生意上的打压较量,现在想来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就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赵兴尧走过来坐在白鹤仙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对洛英方是怎么看的呢?” “嗯……”白鹤仙想了想道,“英方兄弟他喜欢读书写字,儒雅温和,待人真诚友善,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那你喜欢他吗?”赵兴尧趁势追问。 谁知闻得此言的白鹤仙竟然惊的差点儿跳起来,连连摆手否认,“不不不,我把他当朋友,当兄弟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赵兴尧见他这么大反应,淡然地“喔”了一声,然后朝欧阳随深摊了摊手,“你看,这可就没搞头了。” 欧阳随深倒是很平静,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换了个问题问白鹤仙,“对了白大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我记得来白鹤门为你说亲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吗?” 说到这里白鹤仙也是连连摆手,“没遇到合适的成什么亲啊,再说了,你不也没有成亲吗?” 赵兴尧闻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人是真的呆啊,眼睛是长在头顶上吗?难怪对感情迟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欧阳随深看了赵兴尧一眼,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已经成亲了。” “喔,那挺好的,我……”白鹤仙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大喊一声,“什么?” 赵兴尧挑了挑眉,来到欧阳随深的身边,拉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意深深,“嗯,他已经成亲了,和我。” 白鹤仙:“……” 白鹤仙觉得他近来受到的冲击,比他以往所有的加起来都多。他一直以为赵兴尧真的就只是欧阳随深的朋友,虽然两人住一间客房,形影不离,但这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兄弟朋友之间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没想到他以为的人家是兄弟,其实人家是两口子。 不过,现在想想,两人的日常相处早就超过了兄弟的范围,谁会吃饭时只顾着给兄弟夹菜啊,谁会老是盯着兄弟的脸看,还笑的一脸灿烂啊,谁会亲自给兄弟提洗澡水啊…… 白鹤仙想了许多,唯独没觉得两个男人成亲是多么惊天骇俗的事情,反而是多看了两人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煞是般配。等他完全接受了这件事情以后,有些责怪地问欧阳随深为什么没有给他发请帖,若是他收到请帖,无论如何也要去喝一杯喜酒,赠上一份薄礼的。 欧阳随深想起自己与赵兴尧成亲的过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白鹤仙说,只说当时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白鹤仙说,既然欧阳随深成亲之时他没喝到喜酒,这会儿补上,立刻就挥手让人去取了他珍藏的佳酿。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和他稳重威武的外表真是严重不符。 很快三人就坐上了桌,也不知道这话题是怎么越偏越远的,现在竟然都坐在一起喝起了酒。 赵兴尧端起酒杯后也还在想,他们是怎么从来探白鹤仙的想法到现在喝起酒来的?不过,说不定酒后吐真言,他们还能再探一探。 白鹤仙的酒量很不错,欧阳随深虽然看起来有些文弱,可他的酒量却最好,一连几杯酒饮下竟是连脸色都没变一下。赵兴尧的酒量相对而言就差了些,喝了一阵之后就有些上脸,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看到欧阳随深和白鹤仙竟是一点儿醉意都没有时,赵兴尧还有点儿不服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已经空了十几个酒坛,赵兴尧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了,但为了不在白鹤仙面前弱了气势,一直都撑着。白鹤仙此时也醉了,摇摇晃晃端起酒杯还在叫他们两人喝,酒还没喂到嘴里就趴在了桌上。 赵兴尧看他趴下了顿时就笑了,像个赢了比赛的孩子般,睁着漆黑迷离的大眼睛对欧阳随深说:“嘿嘿,他醉了……我……我没有。” 欧阳随深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赵兴尧的脑袋,像摸小狗似的,笑意盈满了眼睛,“嗯,你最厉害了。” 赵兴尧笑的更开心了,把头凑到欧阳随深的肩膀处蹭了蹭,一脸的骄傲满足。 这时,趴在桌上的白鹤仙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欧阳随深听了听没听清,干脆凑近了听,结果就听见白鹤仙嘟囔道:“南宫……寻……你怎么,怎么成了我的……英方……兄弟……” 欧阳随深听到后倒是一愣,没想到醉酒后的白鹤仙叫的居然是南宫寻的名字,如此看来,他也许心里还是有这个人的,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已。不过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别人只能是变相提示一番,感情迟钝归迟钝,并不是完全不懂。 一起喝酒的人啊,最清醒的那个才是最遭殃的,因为他要照顾其他喝醉了的人,而且醉鬼尤其的沉,扶都扶不起来,费力气的很。 欧阳随深把白鹤仙扶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才让伺候的丫鬟多注意着些。赵兴尧还在桌边乖乖坐着等他,见他回来就向他伸出手笑,拉到欧阳随深的手都让他高兴不已,把脸贴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蹭蹭,然后仰起脸来看着他,满眼情意绵绵。 “我以为你走了呢!” 欧阳随深笑笑,“我能去哪里?” “唔……就是去了一个我……我找不到的地方。”赵兴尧突然皱起眉头,有些不开心地回答道。 “不会的。好了,我扶你去休息吧!”欧阳随深说着,便扶起赵兴尧往房间走去。 将赵兴尧扶到床边,欧阳随深本来是想扶着他躺下的,谁知赵兴尧突然使坏,一把搂住欧阳随深的腰,将他压倒在了床上,然后盯着他的脸看,看着看着就凑到他唇边亲了一口,亲完还一脸得意地说:“甜的。” 欧阳随深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这人醒着的时候他就拿他没办法,何况这时候,只能耐着性子哄道:“别闹,休息吧!” 赵兴尧眼睛弯了弯,点了点头,有些乖乖的,“好……那兰筠你亲我一下。” “你别闹,听话。”欧阳随深有些受不住他炙热的眼神,只能偏过头去继续哄。 “不,兰筠不亲我就不起来。” 赵兴尧像个孩子似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耍赖,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最后,还是欧阳随深先妥协了,他正视着赵兴尧的眼睛,慢慢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缓缓仰起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这一吻就像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赵兴尧的全部热情,他用力搂住了欧阳随深,立刻反客为主吻了回去。欧阳随深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装的,直到唇上的温度突然消失,赵兴尧歪倒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三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结果刚醒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南宫寻被人暗算受了重伤,这时候性命垂危。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赵兴尧和欧阳随深都愣了,昨天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看向白鹤仙,就见他脸色苍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欧阳随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一声:“白大哥……” 白鹤仙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拔腿就往外跑去。看着他急切离去的背影,赵兴尧感叹道:“有些事情可能在生死之时才能看得更清楚。” 就像他,上辈子也是在弥留之际才看清自己的心。他还有机会重来,希望其他人不必等来生,今生就能如愿以偿。 两人不放心,也跟在白鹤仙的身后,一起赶往隐宫。? 第五十七章 报仇 白鹤仙跑着跑着干脆用上了轻功,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也同样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不过很快就被白鹤仙给甩开了。 赵兴尧干脆停了下来,拉住欧阳随深,“算了,让他先过去吧!” 欧阳随深看了看白鹤仙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也是。” “我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可不像是不喜欢人家的。”赵兴尧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刚才可把他累的够呛。 白鹤仙很快便到了隐宫大门,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通报了,直接就往里闯,一路上竟然也没有人出来拦他的去路。 就这样,白鹤仙一鼓作气闯到了南宫寻住的阁楼,更是风一样卷进了南宫寻的寝房内。 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脸色惨白的男人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 白鹤仙进门的动静太大了,把一旁伺候的侍女吓的花容失色。南宫寻偏头看了一眼白鹤仙,然后又转过了头,吩咐侍女先出去。 侍女虽然害怕,但这人这么凶的闯进来,她还是怕对方会对南宫寻不利,固执地站在原地,纵然身子抖个不停也没有离开。 直到南宫寻说真的没事,让她下去,侍女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白鹤仙站在远处,南宫寻没看他,只盯着帐顶出声道:“你来做什么?” 白鹤仙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只是听到他性命垂危之时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了,当时并没有去想自己来了能做什么,或者说并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跑过来。 南宫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答,他突然哼笑了一声说道:“哼,真是对不住了,我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当看到白鹤仙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时,南宫寻的心里其实是欣喜的,只是那人来了之后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又有些难过,所以他就忍不住出言刺激他。 白鹤仙闻言立时有些慌了,连忙扑到南宫寻的床前,急急忙忙地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没有那样想过。” 南宫寻慢慢偏过头来看着白鹤仙,惨白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个浅笑,“是吗?” “是。”白鹤仙赶紧点头。 “那你……来做什么?”南宫寻轻抿了下嘴唇问。 “我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南宫寻知道白鹤仙是个大傻子,也知道对方可能不会说出让他期待的那个答案,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特别想知道对方会怎么说。 南宫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白鹤仙,那双平日里带着凌厉的眸子变得温和起来,变成了白鹤仙所熟悉的洛英方的眼神。 白鹤仙在这一刻才真切地觉得,南宫寻和洛英方其实是同一个人。他不想骗他,只得老实道:“我不知道。” 答案在意料之中,说不失望是假的,南宫寻凄楚一笑,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呢,喜欢他,救他,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既然是情愿的,那就不该心存幽怨。 “好,多谢你来看我,现在你看过了,我也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南宫寻把头转到了另一面,不让白鹤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白鹤仙在那一瞬读懂了南宫寻脸上的失落与伤心,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才对南宫寻说:“随深他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你救了我,可是我却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忘记的,而是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白鹤仙忐忑不安的等着,好一会儿南宫寻的声音才闷闷地传了过来,“没关系,你不怪我自作主张杀你门下弟子就好。” “不会的,之前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给我下毒,现在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到了这里便再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一个不想说了,一个不知道说什么,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以白鹤仙的角度,此刻只能看到南宫寻白皙的耳朵和苍白的侧脸,不知为何,看得白鹤仙有些心疼。他见过南宫寻张扬跋扈的样子,也见过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苍白无力,脆弱地像朵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的样子。 南宫寻不出声,白鹤仙就守在他床边,不说话也不走。南宫寻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喜欢上这么个大傻子,他有些负气地想翻过身去,结果刚一挪动就扯到了伤口,立时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白鹤仙听见他的吸气声顿时紧张不已,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翻身,我帮你。” 南宫寻这时心里有气,伤口又疼,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不劳白门主费心,您还是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白鹤仙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之中,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那好吧!” 说完,他便一步一回头地出了房门。 刚出房门,就见之前伺候的侍女站在门外,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白鹤仙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竟然忘了问南宫寻他是怎么受伤的。他身在隐宫之中,武功又不比自己低,怎么就会受了这么重的伤,谁能伤得了他? “你们宫主究竟是怎么受的伤?”南宫寻走近侍女,开口问道。 侍女蹙眉看着白鹤仙,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小脑袋里转了好几圈才说道:“我们宫主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对什么都情绪不高,于是就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谁知刚出门就碰到了血龙帮的人。” 血龙帮白鹤仙是知道的,那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帮派,他们干的都是些拐卖幼童妇女的勾当,曾经被隐宫狠狠地教训过,听说他们的帮主更是被南宫寻废了一手一眼,谁知最后竟然命大的逃脱了。 血龙帮自然是不会放过南宫寻的,没想到竟然还能逮到南宫寻一个人出现,并且神思恍惚的机会,当然是要不遗余力地打击报复。不过对方也没想到还是没能杀了南宫寻,只是重创了他,让他给逃了。 白鹤仙的脸色渐渐变得寒冷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刚走到隐宫大门口,就和赵兴尧与欧阳随深碰了个正着。 欧阳随深见他神色凝重,不免心下一沉,忙问道:“南宫寻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白鹤仙想起那张苍白的脸,拧眉回答。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去?”赵兴尧见他一副杀气腾腾地样子忍不住问。 白鹤仙丢下两个字,“报仇,”然后大步流星的从两人身边走过去了。 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对视了一眼,看了看隐宫的大门,又看了看白鹤仙的背影,最后掉转鞋尖追上了白鹤仙。 “怎么?你要为南宫寻报仇?”赵兴尧一边走一边问白鹤仙。 “嗯。”白鹤仙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以他什么人的身份去为他报仇的呢?”赵兴尧又问。 白鹤仙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本来他想说,以兄弟的身份,可是如今他却不知道了。他只是看着南宫寻那脆弱的模样,就想让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至于他是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件事情的,他还没有想过。 欧阳随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现在我们陪你一起去,只是,报了仇之后,希望你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再去见他。” 白鹤仙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一理思绪了,不然胸中总有一股气散不去,压的他很不舒服。 很快,白鹤门弟子就发现了血龙帮的踪迹,白鹤仙二话不说直接就带人杀了过去,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自然是一路相陪。 血龙帮之前被隐宫狠狠打压,势力大不如前,所以一直都躲躲藏藏避着隐宫,没想到这次天降大运竟然让他们重创隐宫宫主,着实是出了一口恶气,白鹤仙他们杀到的时候,一群人还在喝酒庆祝呢!哪成想庆祝酒最后变成了自己的催命酒。 血龙帮本就作恶多端,早就该消失在这世界上了,是以赵兴尧几人根本毫无心理负担,只想斩草除根,为民除害。 解决血龙帮的时候赵兴尧还有额外的发现,他发现这血龙帮里竟然有红枫馆的印记,当初红枫馆里的罪恶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血龙帮也是那条罪恶链上的一环。既然如此,当然要彻底铲除才是。 回到白鹤门后,白鹤仙首先回房沐浴更衣,然后让人挑了许多补品送去隐宫。 赵兴尧问他:“怎么不自己亲自送去?” 白鹤仙说:“随深说了,我得先想清楚了才能去。” 赵兴尧好笑,这人怎么这么呆,这么听话的吗? “那你想清楚了吗?” “嗯,快了,我觉着……过了今晚我就能想清楚了。”白鹤仙郑重其事地点头回答。 夜晚很快来临,白鹤仙坐在自己房间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宝像庄严的大佛。 突然,他腾地站起身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赵兴尧站在月洞门旁看着白鹤仙施展轻功,从院墙翻了出去,忍不住啧啧两声。 欧阳随深有些无奈,赵兴尧非要拉他过来看,还说白鹤仙一定会忍不住半夜跑去隐宫找南宫寻,谁知还真叫他给说中了。? 第五十八章 辞行 白鹤仙现在进隐宫就像回家一样熟悉,很快就到了南宫寻的房门前。 他犹豫了一瞬,伸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回应,白鹤仙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了,连忙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应。白鹤仙等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同时大喊道:“南宫寻……” 喊完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原来他喊南宫寻的名字也可以喊的这么自然,这么焦急又充满了关切。 他急急冲到床前,床上却是没有南宫寻的身影,白鹤仙顿时就觉得心空了,什么也顾不上就往门外冲。 刚冲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白鹤仙急急刹住脚步,被他撞的人身形不稳地往后倒去,白鹤仙下意识就伸手揽住了对面之人的腰,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吃痛的闷哼,白鹤仙辨别出来了,是南宫寻。 南宫寻没想到,自己只是去洗了澡换了个衣服,回来就撞到了白鹤仙,这回是真的撞,还是撞到了他身上伤口的那种,顿时疼的他一头闷汗。 “南宫寻,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白鹤仙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件坏事,急忙询问情况。 南宫寻疼的咬紧了牙关,他不用看也知道,伤口肯定裂开流血了。 “你说有没有事?”南宫寻咬牙切齿。 白鹤仙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心虚,更重要的是此时他还一手揽着别人纤细有力的腰,两人贴的极近,连呼吸都可以感受到。 如果是以前,白鹤仙肯定会觉得挨这么近没有什么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南宫寻喜欢他,所以没办法再淡然面对,尤其是对方身上还传来一阵阵夹杂着湿气的淡香。 “那个……抱歉,我不知道……”白鹤仙赶紧放开了手。 南宫寻捂住伤口后退了一步,吸了口气才伸手拨开白鹤仙,自己则缓缓朝房间里移动。 白鹤仙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忙伸出手要去扶,只是手才伸出去就顿住了,因为南宫寻突然回头看着他,“你又来做什么?” 白鹤仙一听他问这个,邀功似的连忙说道:“我给你报了仇了。” 闻言,南宫寻果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奇怪地看着白鹤仙,“你为什么要帮我报仇?” “我……”白鹤仙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南宫寻又问:“你是我什么人呐就替我报仇?我自己也可以。” 说完,南宫寻就挪到床边坐下,又伸手从床头拿出药来,也不顾白鹤仙还在旁边,兀自解开衣服又解开带血的绷带,咬着牙往伤口上撒药。 白鹤仙见状赶紧跑过去,伸手就要去拿南宫寻手里的药瓶,同时说道:“我帮你……” 南宫寻躲过了,也不说话,就那么自己蹩手蹩脚上好了药,然后靠坐在床头,看着白鹤仙。 白鹤仙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南宫寻突然低头笑了一下,白鹤仙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莫名有些紧张。南宫寻拍了拍床侧,示意白鹤仙坐下来,“坐下,我们谈谈。” 白鹤仙很听话地走了过去,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南宫寻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悠悠响起,“做了这么久的对头,也骗过你,我表示很抱歉……” “不是的,我……”白鹤仙急忙打断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南宫寻伸手打断他,“你听我说完,今天我们把话都说明白吧,这种事情不说明白对谁都不好,说明白以后……” 南宫寻垂着眼睛,盯着被面,后面的话却是低的听不到了。白鹤仙看着他的样子,脆弱又有些茫然无措,心都揪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南宫寻先开口。 “等等,”白鹤仙伸手按在南宫寻的肩膀上,盯着南宫寻的双眼道,“让我先说。” 说完,他拉起被子盖到南宫寻的腰间,还使劲儿掖了掖,这才慢慢开口,“我之前没喜欢过什么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也不懂人家说的那些情情爱爱。那个……我听说你……我的时候是很震惊的……” 喜欢两个字他说的几乎听不见,南宫寻听着其实有点儿伤心,他连喜欢两个字都难以诉诸于口,他还能期待什么?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是因为我是个男人吗?” 问完也不等白鹤仙回答,他自嘲一笑继续说:“被一个男人喜欢让你觉得很恶心吧?” 白鹤仙闻言眉头一皱,伸手就捂住了南宫寻的嘴,一边摇头否认一边急切地解释,“没有,我没有。” 他确实没有觉得恶心,他只是惊讶为什么南宫寻会喜欢自己,他自问,自己好像没什么值得对方喜欢,甚至是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的地方。他接受洛英方和南宫寻就是同一个人之后,会因为对方受伤而担心,会愤怒地想着去给他报仇,也会看着对方失落的神情而不知所措。 他有太多的话积累在心口,想说出来,想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白鹤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眼睛里溢出流光,他说:“我向你证明……” 南宫寻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证明是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嘴唇一痛,紧接着就是一股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开来。他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鹤仙就扶着他的双肩,满脸激动地问:“现在你相信了吧?” 刚才白鹤仙吻了南宫寻,他想用这样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他没有因为他是个男人而觉得恶心,谁知道这个憨憨竟然直接就撞了上去,南宫寻猝不及防,嘴唇在牙齿上狠狠一磕,顿时就破了。 南宫寻顿时黑了脸,他疼的捂住了嘴唇,泪花儿汪汪的,一巴掌甩在白鹤仙的脑门上,同时怒吼一声,“你给我滚。” …… 与此同时,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躺在床上,赵兴尧说:“你猜他们俩能不能成?” 欧阳随深偏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转回了头,“这个不好说,我看白大哥还是很在乎南宫寻的,只是这种事情需要他自己看透才行,毕竟两个男子在一起还是会受到世俗的阻碍的。人天生便是群聚的,没办法单独脱离出去,所以也不得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赵兴尧闻言心里一动,翻了个身,然后伸手将欧阳随深搂到自己的怀里,下巴蹭着他的额头,低低地问:“你呢?” 欧阳随深不解,“嗯?” “你那时是不是也很在意旁人的目光?”赵兴尧问。 欧阳随深在他怀里沉默了,那时他没有选择,只想着保家人平安,别人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深究。后来,他或从别人的语言中,或从别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屑甚至是鄙夷,他尽力去忽视那些让他感觉不好的东西。如今呢?在得到赵兴尧倾心的爱护之后,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原来爱真的会让人勇敢。 “以前还是会在乎,现在……”欧阳随深顿了下,温柔的笑了笑,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现在有个人让我觉得其他人的目光都不重要了。” 赵兴尧听着怀里人的话,整颗心都软成了春水。他慢慢将欧阳随深的头抬起来,同时自己缓缓低下了头,两唇相碰,如烈火遇松油,不肖片刻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赵兴尧也从一开始的搂抱,慢慢变成了整个人虚压在对方身上,同时手也不受控制般的滑向他所梦想的地带。 上次是意外,赵兴尧心甘情愿做欧阳随深的解药,但是他的骨子里,血液中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占有。两人朝夕相对同床共枕,赵兴尧每天都在凭强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因为在他心里,不能委屈了他的兰筠随意屈就。他甚至想象过真正如愿以偿之时,窗外的花是否开的灿烂,拂过的风是否温柔。 欧阳随深自然能感觉到赵兴尧的兴奋与激动,他微微睁开眼,就见赵兴尧闭着眼睛,陶醉又专注,他忍不住悄悄红了耳朵,同时又竭力忍着羞意缓缓抱紧了身上之人的后背。他这一举动对赵兴尧来说,既是鼓励又是放任,于是吻的更加卖力,只恨不得把人吃了。最后,赵兴尧拉着欧阳随深的手,拉着他一起感受了快乐的顶峰。 虽然还是没做到最后,赵兴尧依然觉得满足,尤其是看到欧阳随深拿被子蒙住了头,他就觉得兰筠更可爱了。同时他也暗暗咬牙,再这样下去,他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拧了湿热的布巾,细心地帮欧阳随深擦干净了手这才重新把人抱进怀里睡去。 第二天早上,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见到了心情颇好的白鹤仙,赵兴尧还调侃了他几句,谁知对方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的更加灿烂。 “我跟你们说,我答应了他和他试试。”白鹤仙对两人说。 欧阳随深心想,看来昨晚两人谈的不错,便问他,“白大哥你之前不是不喜欢男子吗?” 白鹤仙嘿嘿道:“之前我什么人都不喜欢,现在却觉得如果是南宫寻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情缘来了谁也抵挡不住。 两人又同白鹤仙说了会儿话欧阳随深才说:“如今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该离开了。” “怎么这么急?再留几天吧,我还没带你们好好四处逛逛呢!”白鹤仙挽留道。 “不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没处理完,等以后有机会,或者你和南宫寻成亲之时,我们再来。”赵兴尧说。 白鹤仙听说他们还有事情也不好继续留他们,只感谢他们前来帮忙,并嘱咐他们一路小心。 于是,两人各骑一匹快马,离开了白鹤门。? 第五十九章 提议 二皇子赵启承自到达洪水灾区后就忙得团团转,忙着安抚受灾的百姓,忙着治理洪水,还要忙着与当地的官员虚以委蛇。更重要的是,他还要防着赵羿嵘或者皇后的人暗中对他不利,还好有赵兴尧留下的暗卫以及岳文博带来的人,都帮了大忙了。 刚到灾区的第一个晚上赵启承就遭到了一次暗杀,还好影柏和影槐出现的及时,虽然没能解决掉对方,倒也粉碎了对方的计划。因着这次的教训,影柏和影槐干脆化装打扮成赵启承的护卫,日夜跟随在他身边保护。 这次赈灾,无论是在路途中,还是到达了目的地,都有人想打赈灾银的主意。即使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必是太子殿下的手笔。李思源曾隐晦的跟赵启承提过,何不将计就计把赈灾银推给太子的人,然后拿住他们的把柄,再把太子一起拖下水。赵启承听了只叹了口气,他说百姓无辜,他不能将百姓的生死置之度外,只顾着自己与太子的争斗。李思源听后望着赵启承的侧脸,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因为他的仁心,他会是众望所归的王。 这期间,赵启承收到了来自京中的消息,据说太子和皇后又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按照这个发展,说不定太子很快就能解了禁足,重获圣心。 赵启承心知,自己的母妃一个人还是太吃力了,他也不放心,于是传书给了赵兴尧,希望他先回京,替他盯着太子的举动。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本来是打算从白鹤门奔赴洪水灾区,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甚至还想着解决掉水患之事后带欧阳随深好好地去游玩一番,计划却是永远也赶不上变化,赵启承中途的一纸传书改变了两人前进的方向。 来时人数较多,而且还要时刻警惕着内鬼作妖,自然就走得慢一些。这会儿只有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两人,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也经常夜宿山野,赵兴尧总心疼欧阳随深,怕他受委屈。欧阳随深觉得好笑,以前自己也经常风餐露宿,现在好歹还有人陪着一起,哪里就会受委屈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着路,终于在这天晚上回到了璟王府。 下人一见是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回来了,连忙飞奔着去告诉王爷和王妃。王妃听说两人回来了,连忙站起身往外走,直到看见两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红着眼眶,拉着赵兴尧和欧阳随深的手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璟王爷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脸上还是颇有威严神色。赵兴尧拍了拍王妃的手背以示安慰,这才走到璟王爷面前行了一礼,“爹,孩儿回来了。” 欧阳随深也同样行了一礼,说了同样的话。 璟王爷点了点头,“嗯,路上可顺利?” 赵兴尧点了点头回答,“一切都好。” 有些事情不宜在此时此地说,他抽了空还要详细跟璟王爷说一说路上发生的事情的,他还要知道如今的朝堂形势以及太子一党的动向。 两人见过王爷和王妃后就回了兰庭苑,木香和银素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银素,见到欧阳随深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还想伸手去拉欧阳随深的胳膊,结果被赵兴尧一指头戳在额头上,还恶声恶气地警告道:“离他远点儿。” 银素见状哭的更凶了,欧阳随深无奈的伸手拍了拍银素的头,“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哭什么?” 赵兴尧在一旁看得冒酸泡泡,不等他说话,欧阳随深就回头看他一眼,不满地说:“你别欺负她,你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赵兴尧委屈巴巴,兰筠竟然向着别人。 在外奔波了那么久,一下子回到家两人都感到难得的放松,下人准备好了洗澡水,赵兴尧就凑到欧阳随深的身边,想要邀他共浴,谁知欧阳随深竟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赵兴尧只能望着媳妇儿的窈窕背影兴叹不已。 这一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相拥着睡了过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赵兴尧陪着欧阳随深吃了早膳后就去了璟王爷的书房,父子俩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时辰,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欧阳随深正在泡茶,王妃身边的丫鬟却在这时过来传话,说是王妃请世子妃过去喝茶。 欧阳随深看了看自己泡好的茶,起身随着丫鬟一起往王妃住的地方去了。 到了以后,丫鬟全都退了出去,王妃一边亲自泡着茶一边看向欧阳随深,“你来了,过来坐。” 欧阳随深躬身行礼,恭敬地唤了声“娘,”然后坐了下来。 王妃倒了杯茶递到欧阳随深面前,欧阳随深伸手接过,并道了谢。 “这是上好的雨前玉露茶,前几天进宫文贵妃娘娘给我的。”王妃优雅地品了口茶对欧阳随深说。 欧阳随深知道,之前王妃和文贵妃是不常走动的,因为要避嫌,不知为何如今一下子又走动了起来。 王妃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是陛下让王爷带的话,说是二皇子远赴江南办差,怕文贵妃娘娘思子心切,让我去宫里多陪着说说话,开解开解。” “这茶怎么样?”王妃又问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轻抿一口,“自然是极好的。” 王妃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与兴尧成亲已经三个多月了吧?” 欧阳随深闻言一愣,原来他们成亲已经三月有余了吗?他一直觉得成亲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是。”欧阳随深吃不准王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如实点头回答。 “孩子,你喜欢他吗?”王妃突然拉起他的手拍了拍,望着他的眼睛问。 喜欢吗?自然是喜欢的,就算之前不明白不确定,经历了这些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是喜欢赵兴尧的,他甚至是亲口承认过的。 欧阳随深轻轻点了点头。 王妃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循循善诱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为他多考虑一些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聪明如欧阳随深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但是他还是点头回答,“是。” 王妃看着他的双眼,决定一次性把话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和兴尧在一起之后,他改变了很多,变得成熟稳重,也越来越体贴孝顺,甚至是已经开始在承担璟王府的重担,对于这些,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欣慰,同时也很感谢你,是你改变了他,你是他的福星。我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但是……” 接下来的话,王妃也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们两人都是男子,他身为璟王府的长子,是现在的世子殿下,将来的王爷,他不能没有子嗣。” 王妃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欧阳随深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王妃今日叫他过来不是为了喝茶的,而是为了赵兴尧将来的子嗣之事。 他是个男人,无法为赵兴尧传宗接代,而赵兴尧将来是要承袭璟王爷的爵位的,怎么可以没有后代呢? 这些都是事实,就算不说出来,问题也是同样存在的,欧阳随深早在成亲之前就明白的。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听王妃这样说出来,他竟然会心里一空,甚至有些酸涩。 他早就明白的,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赵兴尧与他形影不离,对他关怀体贴小意温柔,让他一时忘了这些。 现在,他知道,他该直面这个问题了。他轻轻抿了抿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娘亲希望我怎么做?” 欧阳随深明白,若不是需要他做些什么,王妃是不会单独把他叫过来说这件事情的。 王妃闻言果然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帮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子多考虑一些的。你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兴尧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谁也无法越过你去。我呢,就是希望你能帮着劝劝兴尧,让他纳几房妾室,留个子嗣,到时候孩子归在你名下养着。” 欧阳随深低垂着眼眸,一想到赵兴尧会对别的女人也温柔体贴笑意绵绵,他就有种心里堵的慌的感觉。而且,他还要帮他养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欧阳随深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刺的生疼。 “娘亲为什么会让我劝他?”欧阳随深最后问王妃。 王妃的回答是:“我以前跟他提过,可是他拒绝了。我想,如果是你劝他的话,他或许会听的。” 欧阳随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兰庭苑的,他心里不太舒服,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赵兴尧回来后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赵兴尧一个猛扑把他推倒在床上,还咬了一下他的鼻尖他才反应过来。 赵兴尧无奈地啧啧两声,“你这走神走的也太专注了吧!” 欧阳随深看清是赵兴尧后,脸色渐渐地就变了,然后十分果决地偏头躲过了他即将覆上来的唇,他不想被他吻,不想他在吻过自己之后再去吻别人。 赵兴尧此时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掰过他的脸皱眉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十分不好,顿时心里一揪,忙问:“兰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六十章 决心 欧阳随深看着赵兴尧为他紧张不已的样子,心又不受控制的软了一下。 赵兴尧见他不言不语只看着自己,顿时更紧张了,他连忙从欧阳随深的身上爬起来,同时伸手把他也拉了起来,一边检查一边焦急地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还是说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啊!” 欧阳随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拍了拍赵兴尧的手背,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既然不是身体不舒服,赵兴尧就放心了一些,但见精神恹恹地便扶着他的肩继续轻言细语地问他:“既然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是什么事情让兰筠不开心了吗?告诉我好不好?” 赵兴尧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欧阳随深不禁放软了身体,慢慢将头靠在了赵兴尧的肩膀上。 赵兴尧有些惊讶,还有些惊喜,要知道,欧阳随深在他面前虽然不强势,看着温和柔顺,但其实他也并不软弱,更是极少示弱,如今这般姿态着实让赵兴尧没有想到,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觉到欧阳随深的低落情绪。他伸手环住欧阳随深的后背,把人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哄孩子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随深从他的肩头离开,看着赵兴尧的眼睛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赵兴尧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一愣,“你……你刚才说什么?” 欧阳随深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 “等一下,”赵兴尧打断他,“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女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兴尧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心下也慌乱了起来,仔细回想,近来自己总和兰筠在一起,没见过什么女子,好像也没做什么惹兰筠不开心的事情啊! 突然,赵兴尧灵光一闪,他想到了秦书瑶,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在暗中捣鬼,企图破坏他和兰筠的感情。可是,他也没收到什么消息啊,会不会是对方做的太隐秘,他还不知道? 为了安全起见,赵兴尧果断选择直面问题。 “兰筠,你告诉我,是不是秦书瑶她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你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不喜欢她,我现在只喜欢你,我只爱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 赵兴尧急于解释,又怕欧阳随深不信他,说着说着都语无伦次了。 最后他只紧紧抓着欧阳随深的手,声音颤抖又委屈巴巴,“你信我啊!” 见他如此,欧阳随深也不想他继续误会下去,说道:“你别多想,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赵兴尧闻言果然很听话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等他解释。他好不容易才和兰筠走到现在,他用尽心思才让兰筠心里有他,怎么也不能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和误会。 欧阳随深尽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你是璟王府的世子殿下,更是将来的王爷,你……” 赵兴尧听他这么说,忙接话表白道:“你是现在的世子妃,更是将来的王妃。” 欧阳随深无奈,嗔怪地看他一眼,“别打岔,你听我说完。” 赵兴尧只好闭嘴,乖乖听媳妇儿训话。 “你不能无后,所以,纳几房妾室吧,”欧阳随深说到这里,轻轻咬了咬唇,吸了口气继续说,“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替你安排。” 终于把话说完了,欧阳随深随即感觉身体一松,他也不去看赵兴尧的表情和反应,只默默垂了眼睫,静静地等赵兴尧说话。 为世子纳妾这事儿本来就是该他这个世子妃操心的,若是换了别人,这事也许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他和赵兴尧都是男子,这桩婚事又特殊,所以才拖到了现在。再者说,一般的世家公子,皇亲贵族没成亲之前就有通房什么的,赵兴尧成亲之前都没有这些。若是有,他也早就该接受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难过,甚至是有点儿委屈呢? 赵兴尧没想到,兰筠要跟他说的竟然是这个,兰筠竟然要帮他纳妾,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他把心都给他了,他竟然要把他推给别人,赵兴尧又怒又气,眼睛都红了。他很想大声地质问欧阳随深,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可是,他看着欧阳随深也低头沉默的样子就心疼了,质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他能感觉到兰筠对他不是没有情意的,既然有,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劝自己纳妾,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突然,赵兴尧想起今天兰筠去了母亲那里一趟,前后联想一番他终于窥见了事情的真相。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凑近欧阳随深的脸颊,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才开口问道:“是不是娘亲跟你说了什么?” 欧阳随深抬眼看向赵兴尧,停顿了一会儿说:“也不全是因为娘亲的话,你本来就……” 赵兴尧皱眉,他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所以干脆以口封口,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因为心情不佳,赵兴尧吻的格外凶狠,直把人肺里的空气都抢夺干净了才把人松开。他抵着欧阳随深的额头,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兰筠,我只喜欢你,只爱你,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更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那是一种自私又不负责任的表现,而且我也做不到跟我不喜欢的人生孩子,如果真要生孩子,我也只想和你生,你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说到后面,赵兴尧便顺势咬上了欧阳随深的耳朵,话语羞耻又缠绵,瞬间让欧阳随深的脸红的更加彻底,他羞恼地推开赵兴尧,脸红耳热地辩解道:“我……我是个男人,我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生孩子这句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赵兴尧看他害羞又着恼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化开了,他把人重新按进自己的怀里。 “是娘亲让你来劝我的对不对?其实刚才我还是有点儿生气的,我不希望来劝我的人是你,或者你应该直接跟我说,而不是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还要替我安排,你个没心肝儿的,我把心都揣给你一个人了,你还来这样气我,我真恨不得把你给吃下肚去。” 欧阳随深在他怀里羞的更厉害了,同时心里也甜蜜了起来。但是,这件事情是他们越不过去的,而且他在乎赵兴尧的话也是真的需要为他多考虑一些。 赵兴尧继续对他说:“如果我为了留个子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之后又弃人于不顾,那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些,这样的我你还会看得起吗?更重要的是,我做不到,我的心被一个叫欧阳随深的人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自他重生以来,想的就只有和欧阳随深共度一生,他不会再喜欢别人,更不会让别人插入他们其中,他会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全部的爱护。 听赵兴尧说了这么多,说没有触动是假的,欧阳随深忍不住伸手回抱住赵兴尧,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就好,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天塌下来我都不怕,但是如果连你都不信我,不和我站在一起,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赵兴尧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心跳都渐趋一致。 “嗯。”欧阳随深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担心道,“娘亲那边……” 赵兴尧把人松开,吻了吻他的眼睛,“乖,这个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了,如果娘亲问起你就说你劝过我了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欧阳随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也一直都压在他的心底深处,这也是他一边沉溺于赵兴尧的温柔,一边又担心自己一腔真情被辜负,从而不敢全部交付的原因。对于感情,他有他的骄傲,即使身不能由己,他的心却不容被辜负。 或许是因为两人终于解开了一个心结,心底都有些欢喜,赵兴尧看着自己面前这张美丽绝伦的脸,以及望着自己时那双透着光的眼睛,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一把将欧阳随深推倒在床上,急不可耐地就覆上了那两瓣柔软。 今日的欧阳随深格外的驯顺服帖,甚至是在赵兴尧试探着想更加深入的时候微微启了唇,纵容地放他进来,而后顺势缠了上来。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赵兴尧的脖颈,紧紧地搂住了他。 赵兴尧头皮都麻了,只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如此热情的兰筠简直是让他欲罢不能,他觉得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他这么久以来用尽毅力困住的猛兽怕是要彻底逃出来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了他。 房间里的气氛也渐渐灼热了起来,赵兴尧用了全部的毅力才在失控之前悬崖勒马,他看着身下被自己吻的气喘吁吁的人儿,低头碰了碰那已然被自己吻的红光水亮的唇,而后又微微偏头去吻那渗出薄汗的白皙侧颈,含糊着征求欧阳随深的意见,“可以吗?”? 第六十二章 办法 赵兴尧回来时就见欧阳随深一个人站在院中,正盯着角落里一丛绿竹发呆,他加快脚步来到欧阳随深跟前,趁人不备一把将人抱起转了个圈。欧阳随深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赵兴尧高兴地在那唇上亲了一口才将人放下,而后拉着他的手坐到了桌旁。 “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好好用早膳吗?”赵兴尧继续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关切地问道。 欧阳随深被他问的脸颊一红,含嗔带怒地瞥了他一眼,最后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回想起昨晚的甜蜜,赵兴尧这会儿笑的见牙不见眼,但见欧阳随深脸皮薄的不行便不再笑了,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你怎么不问我一大早做什么去了?”赵兴尧见欧阳随深低头弄茶,又忍不住出声问。其实他就是想跟他多说说话,总想跟他靠的越近越好。 欧阳随深闻言笑了笑,“如果你说,我会听着,如果你不说,必定是有你不能说的道理,那我又何必问出口叫你为难呢!” 赵兴尧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他真是体贴又温柔,叫他无法不爱。于是,他干脆站起身坐到了欧阳随深的身边,手自然而然的环住了欧阳随深的腰。 欧阳随深当即身子一僵,连忙推他,“别,木香她们还在呢!” 他还是不习惯在下人面前,或者说在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人面前亲昵。 赵兴尧笑意更深,干脆凑过去在那白皙泛粉的脸颊上香一口,“没事儿,她们呀早就在我进来的时候退下去了。” 为了阻止欧阳随深继续说下去,赵兴尧赶紧跟他解释自己一大早去做什么了。他凑到欧阳随深的耳边,一边低笑着一边告诉了他。欧阳随深听的直皱眉,最后看着他说:“这样真的好吗?你这……根本就是在欺骗。” 赵兴尧深深地望着他的双眼,干脆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欧阳随深正要挣扎,却听赵兴尧说:“别动,让我抱会儿。” 欧阳随深四下瞄了一圈,确实没见到其他人这才放软了身体倚在他身上。 “我说了,我这一生都只爱你,不会再爱上其他人,更不会和别人生孩子。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所以这件事情我只想按自己的心意来,你也别再劝我了好吗?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劝我,而是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好不好?”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的眼睛,每一句话都说的认真无比。 一想到这人是为自己才如此,欧阳随深的心里既愧疚又甜蜜,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入赵兴尧的掌心,“好,无论如何,都有我和你一起面对。” 得了他的承诺,赵兴尧顿时高兴不已,直捧着人家的脸亲一口又亲一口。 另一边,自从王妃跟欧阳随深说了那件事情以后就放下了心来,只等着到时候亲自给赵兴尧挑选几房好妾室,替他们璟王府开枝散叶。 说实话,刚开始要赵兴尧娶欧阳随深也是被逼无奈,为了赵兴尧的性命不得不听从钦天监的建议,谁知还真救回了赵兴尧一命。那时王妃想着,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也是善变的。赵兴尧与欧阳随深成亲之后变得越来越好,王妃看在眼里固然高兴,可也时常觉得遗憾,偌大的璟王府将来都是赵兴尧的,而他却连个传承下去的子嗣都没有,未免太过凄凉了些。 因此王妃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当初钦天监说他们二人双星相照,可没有说不能娶妾不能留子嗣,所以才有了她特意让欧阳随深去劝赵兴尧这件事情。 至于说王妃为什么不自己去劝赵兴尧,她自是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来说,她看得出来,赵兴尧对欧阳随深已然用了真心,她若这时出面就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必定会惹赵兴尧不高兴,从而影响他们之间的母子感情。好不容易赵兴尧现在孝顺又懂事,她自是不能冒这个险。其次,她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一惯的认死理,这会儿全部心神都在欧阳随深身上,他的话比任何人都有用。而且她看准了欧阳随深是个明事理的,若他也在乎赵兴尧,必定会真心为他考虑。 王妃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消息,就在她快按捺不住去找欧阳随深问问情况之时,璟王爷这天下朝回来先找上了她。 王妃见王爷今日神情格外严肃便轻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璟王爷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 王妃见他如此心下更着急了,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情发生,不过,若是朝堂之事她一个妇道人家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 就在王妃不知所措之时,璟王爷悠悠开口道:“今日下朝之后,你猜我碰到了谁?” 王妃下意识反问:“遇到了谁?” 璟王爷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沉沉地说:“钦天监监正。” “监正?”王妃面露疑惑。 按说遇到监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王爷为何表情如此沉重呢? “嗯,”璟王爷点了点头,而后眼睛望着门外继续说,“监正跟我说,兴尧他……” 说到这里,璟王爷倏然顿住了,王妃却是一下子就急了,一听跟自己儿子有关,她瞬间就坐不住了,一把抓住了璟王爷的衣袖,急切地问:“怎么了?兴尧怎么了?” 璟王爷见王妃如此紧张着急,也不再隐瞒,直接道:“监正说,兴尧他命中无子,若强求,对他有害无利,甚至是恐伤其命啊!” “什么?”王妃闻言顿时脸色苍白起来,而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呜呜呜,老天爷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啊?” 璟王爷心里也不好受,他拍了拍王妃的肩膀,揽着人靠在自己肩头,安慰道:“之前兴尧受伤昏迷之时只想他醒过来就好,只要他性命无虞我便别无所求了。后来他成了亲,人也愈发懂事稳重,我还想着是不是能奢求他留个孩子,如今看来,是我贪心了。不过,回来这一路上我也想了很多,只要他好好的,开心的留在我们身边,我什么也不奢求了,再说了,不是还有雨齐吗?以后为王府开枝散叶的重任就落到他身上了。” 王妃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只能如此了。 突然,王妃反应过来,自己不久前才让欧阳随深去劝自己儿子娶妾,这会儿她后悔极了,又不好直接去问,赶紧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去打探打探兰庭苑最近的情况。 赵兴尧听木香说,娘亲身边的丫鬟过来问自己和兰筠最近的情况就知道火候到了。于是他让欧阳随深在房间里等自己,自己则只身去了王妃王爷所在的主院。 赵兴尧到的时候王妃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见他来了赶紧让人坐下,又让丫鬟上好茶来。 赵兴尧从娘亲的神色中看出了她的不安,他自己心里也是一阵愧疚,可是为了以后,他只能硬起心肠如此了。 “娘亲,我今天只身来是有事情想请您帮帮儿子的。”赵兴尧笑着道。 王妃听他这么说心下一松,不是为了纳妾之事就好,于是也笑着道:“不知我儿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的,谁叫你是我生的呢?” 赵兴尧拖长声音叫了声娘,撒了个娇,直把王妃哄的开心极了才说道:“是这样的,前两天呢,兰筠突然跟我说希望我纳几房妾室,最好是留个子嗣……” 说到这里,赵兴尧故意停顿了下来,拧紧双眉看着自己的娘亲。 王妃听到这儿赶紧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了,”赵兴尧看着王妃笑了笑继续道:“不瞒您说,自从见到兰筠我就喜欢上他了,后来我发现他人品贵重,又时常在侧提醒我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就更觉出他的好来了。我经历了一番生死才能得这么个人,是我的福气,我也很珍惜,今生我只想与他一人携手到老,无法再去喜欢别人了。还有一件事情……” 赵兴尧犹豫了一下,似是很为难,王妃面露担忧地问:“还有什么?” “哎,”赵兴尧轻叹一声,“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命中子嗣缘薄,之前不说就是怕爹娘为我伤心。” 王妃听不得他说这个,忙安慰道:“你别担心,也许还有其他化解之法也说不定……” 赵兴尧摇头打断了王妃的话,“娘亲,既是我命数该如此,便不要强求了。而且我喜欢兰筠,发誓只爱他一个,我只想与他好好过日子,然后在爹娘面前尽孝就知足了。至于说到子嗣问题,不是还有二弟吗?将来他成了亲,将长子过到我名下,由他继承家业,依旧是我们王府血脉,这样不是很好吗?” 王妃闻言却是觉得赵兴尧所言很有道理,之前还担心自己的一番苦心会害了儿子呢,没想到自己儿子看得如此透彻,王妃虽然心有遗憾,却也觉得如此是最好的了。其实身为母亲,只要自己的孩子开心平安便也别无所求了。 赵兴尧观察着自己娘亲的神色变化,见其这会儿如释重负的样子便赶紧乘胜追击道:“所以啊娘亲,您能不能帮我跟兰筠好好说说,就说我是真的不想纳妾,只喜欢他一个,叫他别跟我生气了,也别再劝我了。” “瞧你那样儿,自己的媳妇儿都哄不了,还要为娘帮你,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王妃说着,伸出纤长的手指戳了戳赵兴尧的额头。她这会儿心中豁然开朗,见儿子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免数落一番。 赵兴尧见娘亲高兴了顿时也高兴起来,这件事情应该就此解决了,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 之前,赵兴尧特意去找了钦天监监正,带了两坛对方最爱的陈年佳酿,又苦苦哀求了一番,才让他说出自己命中注定无子嗣的话来。 赵兴尧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不想娘亲为难兰筠,不想娘亲和兰筠之间的关系恶化,更不想兰筠因为这事伤心,从而和自己产生隔阂与疏离,所以他干脆来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这样以后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重来这一世,他既要宽父母亲的心,也要全自己与兰筠的情。? 第六十三章 选妃 赵兴尧最近一直都盯着太子的动向,不过看情况对方马上就能解除禁令返回朝堂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是迟早的,总不能让太子一直禁足,甚至说解了禁令更好,只要太子出来活动就会露出更多的把柄。 太子解除禁足是件好事,皇后在暗中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同时她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跟皇帝陛下说太子之前犯下大错都是因为太年轻,没有人在身旁时时提点和建议的缘故。 皇帝陛下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看得皇后面上尴尬不已,又不得不直面龙颜。 “太年轻?他早就及冠了,还年轻?再说了,年轻就是可以不懂事的借口吗?他可是太子,不是个寻常人。”皇帝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升,皇后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她不明白,从前皇帝陛下对太子一向慈祥疼爱,怎么太子就犯了一次错,皇帝陛下的态度就急转直下了呢? 脑中忽地闪过文贵妃那张明艳的脸来,皇后顿时在心底咬牙切齿,定是那贱人趁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得赶紧想办法挽回太子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印象。 皇后僵硬地笑了笑,赶紧亲自给皇帝陛下奉上茶,“太子这次确实是不像话,陛下罚他禁足思过也是为他好,他也是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之前还同我说这次定然是让陛下失望了,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不再叫父皇伤心。” 听到皇后的话,皇帝陛下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说到底他还是偏爱太子的,如今又听说太子懂得他的良苦用心,心里一下子就软和了下来。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懂事成才的,身为皇帝更是如此。 “嗯,他既懂得就好。”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突然想到皇后刚才提起的事情,忍不住说道:“皇后之前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成了亲,有太子妃时时在侧,太子定然会更加懂事成熟。” 闻言,皇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意,连忙附和道:“陛下英明,臣妾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太子早日成亲也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帝陛下点点头,随即又嘱咐道:“既然是给太子选太子妃,那一定要选个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好女子,这件事情就要皇后费心了。” 皇帝陛下松了口,皇后自然是高兴不已,不过面上还是要保持端庄,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臣妾一定会好好给太子挑个太子妃,给臣妾和陛下挑个好儿媳。” 皇帝陛下点了点,让皇后好好去办这件事情。虽然这么说,但是最后到底选谁做太子妃还是要看皇帝陛下的,他考虑的问题自然是更多,除了女子本身要优秀,还要看其母家势力以及朝堂之上的各种关系。 出了皇后处,皇帝陛下直接去了文贵妃的宫殿。文贵妃一听通禀,赶紧整理好仪容出去迎接。 其实皇帝陛下最喜欢的就是每次来文贵妃处时,对方那既欣喜又崇敬的眼神,完全满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虽然去皇后和其他妃嫔处也是笑脸相迎,但皇帝就是觉得看着没有文贵妃那么舒服。 “陛下,您来了。”文贵妃一边行礼一边浅笑着说。若是去别处,那么他们说的一定是“恭迎陛下”,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皇帝上前牵了文贵妃的手,脸上也带了些许笑意,“嗯,这些日子太忙了,今日得了空就过来看看你。” 文贵妃闻言看着皇帝陛下笑意更深了,明明眼睛里满是欢喜,嘴上却还是说:“陛下日理万机还记挂着臣妾,臣妾很高兴,不过,臣妾还是希望陛下少记挂臣妾一些,多爱惜着自己才好,您好了臣妾也就好了。” 这话说的皇帝很是受用,甚至难得的伸手刮了一下文贵妃圆润的鼻尖儿,“你呀……” 坐下之后,文贵妃让人端上了早就炖好的汤,皇帝一看是自己最喜欢的,顿时又忍不住多看了文贵妃几眼,脸上的笑意愈深。之后,皇帝陛下则说起了打算给太子娶太子妃的事情,说完还顺带问了一句,“你知道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太子的?” 皇帝其实只是随口一提,太子的婚事自然是有皇后操持。文贵妃则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说:“臣妾觉得,无论哪家的姑娘,首先得要太子殿下喜欢才行。只要是太子殿下相中的,那必定是不会差的。” 文贵妃丝毫不提太子妃人选的家世背景,只说要与太子情投意合。皇帝一时想起自己当年娶皇后之事,那时也是太后一手操办,说是皇后母家势力对其更有利,从没问过他的意见。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皇帝才又开口说道:“对了,承儿也年岁不小了,你也帮着他多留意一些。” 说起赵启承,文贵妃的脸上则露出真诚的笑意来,“承儿不急的,太子殿下都还没成婚呢,他怎好越过兄长去。” 皇帝点头,赞同地看向文贵妃,他就知道,赵启承的性子像他母妃多一些,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从不说或者做超过自己该管该问的范围,知进退。“承儿也长大了,之前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他处理的不错,已经安抚好了百姓,正领着人兴修水利呢!” 文贵妃其实很担心儿子的安危,她知道太子和皇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如今看来他应该处理的不错。文贵妃终于放下了心来,她说:“能帮陛下分忧解难是他的福气,也是陛下平日费心教导的缘故。” 对于这话,皇帝倒是没坦然接受,他说:“对于承儿,朕还真是没怎么教导过,他一直都很懂事……” 说到这里,皇帝不免想到了太子,他对太子确实是教导的更多,没成想教成了那样了,皇帝陛下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文贵妃见状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陛下,臣妾听说秦丞相家的孙女生的国色天香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好姑娘臣妾也想见上一见呢。” 文贵妃自入宫起,几乎没向皇帝提过什么要求,如今说想见一见秦丞相家的孙女,皇帝自然猜到她是在为赵启承物色正妻人选。之前还说不急,其实心里还是着急的。也是,没有哪个母亲不爱惜自己的孩子的,皇帝陛下也不拆穿她。不过,肯定是要在太子选妃之后了。 这么想着,皇帝觉得太子和赵启承本就相差年岁不大,这次赵启承回来之后也可以封王了,既然太子要选妃,那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看看,大不了太子先成婚就是了。 “朕也有所耳闻,皇后应该会举办一次宴会,届时邀请各家千金入宫参加,你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了。”皇帝说。 不久后,皇后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文贵妃中意丞相孙女做自己的儿媳妇。 皇后冷冷一笑,“她倒是会想啊,那秦书瑶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美人,加上她又是丞相府的千金,赵启承若是娶了她不就是如虎添翼了吗?哼,她也就只配想想了。” 之前皇后倒没觉得怎么样,可是一听文贵妃中意秦书瑶她就急了,她和文贵妃一直都不对付,只要对方看中的她都要抢过来或者是干脆毁了。再想想,秦书瑶各方面都够资格做太子妃,尤其是她的家世,对太子绝对是一大助力。 想通后,皇后赶紧筹备宫宴,让各家夫人带着未出阁的姑娘前来参加。 宫宴之上,文贵妃对秦书瑶表现的格外关注,甚至是将皇帝陛下赐下的金钗送给她当礼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个中缘由。皇后见状急的不行,只怕再晚个一时半刻就让文贵妃抢了先,当即送了个荷包给秦书瑶,里面装的则是进宫的通行玉牌。 金钗虽贵重,哪里有通行玉牌的意义重大,皇后扳回一局,胜的身心愉悦。文贵妃见状也只能是认输了,听说暗自可惜了好久呢,皇后听说后笑更加开心,跟她斗还是差了点儿。 皇后将这事儿对皇帝陛下说了,皇帝想了想只问道:“太子怎么说?” 皇后理所当然道:“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后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皇帝陛下直直地盯着她。 “陛……下,臣妾哪里说错了吗?”皇后战战兢兢地问。 皇帝抿着嘴唇没说话,半晌才道:“就按你的意思来吧!”说完便离开了。 皇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想到秦书瑶能给太子带来益处,她就觉得这么久的辛苦都值得了,尤其还能让文贵妃难受,真是大快人心。 太子对于娶秦书瑶的事情没觉得怎么样,皇后给他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觉得娶这么个人回来帮他打理太子府也不错,他本来就与其相识,也算了解那个女人。再说了,赵兴尧那小子曾经不是对秦书瑶情根深种吗?如今他将人娶了,定能叫对方难受不已。能让他讨厌的人不好过,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做啊! 不过他也一定会事先跟秦书瑶说好,好好伺候他,行她的太子妃之责就行,不要多管他的事情,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不久后,整个京城都在传,秦书瑶即将成为太子妃。 兰庭苑内,欧阳随深直盯着赵兴尧看,赵兴尧眨眨眼睛,“怎么?我这么好看,竟让兰筠都看入了迷吗?” 欧阳随深脸上一热,收回了视线,“听说秦小姐即将成为太子妃……” 赵兴尧不以为意道:“嗯,是听说了。哼,他们蛇鼠一窝但是般配的很。” 说完,赵兴尧才反应过来,兰筠跟他说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会在意,所以吃醋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赵兴尧顿时高兴不已,赶紧凑到欧阳随深的身边把人搂住表衷心,直把人弄的面红耳赤才放开。? 第六十四章 寒毒 其实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有赵兴尧出的一份力,上辈子秦书瑶就是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虽然后来赵兴尧不知道秦书瑶的结局如何,但根据现在太子的行为他也可以推断出来,上辈子秦书瑶过的并不会很好。说到底,太子对她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这辈子他早已不再迷恋秦书瑶,却不知道对方为何屡次三番的前来纠缠。既然上辈子她是和太子在一起的,那么这次他就帮帮对方,免得总是给自己和兰筠添麻烦。 至于说推动秦书瑶和太子在一起,会不会是给太子送去一大助力这件事情,赵兴尧是真的不在乎。 丞相府虽然看着实力强,实际上只有秦丞相一人在支撑着而已,其他人都不出众,若哪天秦丞相倒下了,丞相府就不足为惧了。 秦书瑶自然也知道最近京城之中流传的事情,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其实之前文贵妃对她表现的十分热情之时她就发现了问题,可是还不等她思考好对应之策,皇后又来横插一脚。再后来,就是皇帝陛下的一封圣旨送到丞相府了。 之前她想尽办法想让赵兴尧娶自己,谁知对方竟然被那个男人迷惑,对自己格外冷淡不说,还充满了敌意,就算她想离间那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如愿。她想着,若是她得不到就毁掉,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成了太子妃。 秦书瑶不明白,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为什么她还是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呢!其实她求过爷爷的,爷爷一向疼爱她,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可是圣旨已下,对方又是太子,就连爷爷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说到底,秦丞相也是为了整个丞相府考虑,自己的孙女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可就是皇后,即使自己不在了,她也能护着丞相府。 秦书瑶都明白,所以就觉得格外悲哀,都想牺牲她来保住丞相府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就连她最信赖的爷爷这次竟然也不站在自己这边。秦书瑶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一想到前世太子的所作所为,她就作呕。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命运,所以她决定拉个垫背的,既然她得不到,那就跟她一起毁掉好了。 于是,她探听到了赵兴尧的行踪,本来想上演一出被赵兴尧强行轻薄的戏码,结果还不等她行动,就被欧阳随深给破坏了。 欧阳随深看着眼前艳丽如娇花儿般的女子,又想起她所做的种种事情,最后说道:“他已成家,秦小姐身为大家闺秀,应该学过礼义廉耻,还请自重。”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秦书瑶看着那道远去的飘逸背影,目眦欲裂,恨不得亲自上手杀了他。 欧阳随深一向温和,极少有锋芒毕露的时候,可是对上秦书瑶,他没办法理智冷静,除了秦书瑶曾经想害他,最重要的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赵兴尧。欧阳随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想到赵兴尧曾经喜欢秦书瑶他就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虽然赵兴尧跟他解释过,而他也选择了相信,却依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变得心胸狭隘了? 赵兴尧躲在一旁听到了欧阳随深对秦书瑶说的话,整个人都高兴地要飘起来了,兰筠霸气警告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于是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细细亲吻。 欧阳随深有些脸热的将人推开,然后定定地望着赵兴尧的眼睛,犹豫再三才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面目可憎?” 赵兴尧皱眉不解,兰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这么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欧阳随深抿唇半晌,低着头别开目光,“因为我对秦小姐说了那样的话。” 因为这样会让我想独占你的那份心思显露无疑。 赵兴尧伸手抚上欧阳随深的脸,在那紧抿的唇上又亲了一口,“兰筠,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的在乎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以后你也能这样,有谁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上去霸气的告诉人家,我是你的人,不容他人觊觎。” 欧阳随深嗔怪的瞪他一眼,哪有这样说的? 赵兴尧越看越忍不住,最后直把人吻的气喘吁吁,俊脸微红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并且在欧阳随深的耳边吐着热气说:“今晚,你要好好的补偿我。” 欧阳随深这下子连耳朵都红了,推开人就溜走了。 一转眼,江南水患之事已经接近尾声,二皇子赵启承也即将返回京城。上报的奏折中说,百姓已经妥善安置,兴修水利之事也已经竣工。皇帝陛下看着奏折,无论是面上还是心里,都是十分高兴的。 太子见皇帝对赵启承如此满意,暗自握紧了拳头。没想到那赵启承还真能把水患之事处理好,他之前可是好好嘱咐了那边的官员好生招待二皇子的,谁知不出半月竟全都被赵启承给收服了,逼的他不得不暗中处理掉了一些人。这次赵启承回来就该封王了,原先他还觉得留着对方慢慢玩儿,现在看来还是不了,死人才是最安分的。 赵启承知道,他处理好了江南之事,回京的路上一定不会顺畅,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些江南官员行贿太子的证据。 离开江南的第三日,赵启承一行人就被一伙黑衣人袭击,幸好影柏影槐以及李思源拼死相护,方才逃过一劫,而赵启承身上也带了伤,同时他们在黑衣人的身上发现了东宫特有的通行令牌。 赵启承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急不可耐,连东宫的高手都派了出来。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则是更加小心,可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叫人防不胜防。 这天,一行人在野外露宿,半夜的时候突然又杀出一批黑衣人,双方在打斗过程中,其中一个黑衣人暗中朝赵启承射出一记带毒的飞镖,赵启承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射中后心,谁知李思源竟挡在了他面前。 赵启承眼睁睁看着那飞镖扎入李思源的心口,鲜血淋漓,顿时就傻了。李思源反手拔出飞镖掷了出去,同时伸手奋力推了他一把,竭力喝道:“快走。” 赵启承赶紧过去扶着他,抖着手去捂李思源的伤口,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流出,血腥味十足又热乎黏腻,让赵启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无视李思源的话,只扶着他退到一边,还好那些黑衣人也刚好全都被解决了。 赵启承亲自解了李思源的衣裳,给他上药,谁知李思源整个人都在发抖,并且越抖越厉害,最后伸手一把握住了赵启承的手。 这时赵启承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温度,他再看李思源的脸,竟也是白的像染了一层霜。 “你……”赵启承说不出话来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李思源却是竭力笑了笑,“呵……呵……,还好……你躲开了,……有……毒……” 赵启承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影柏这时跑过来,先伸手在李思源心口附近点了几下,替他止住血,再探了探他的脉,皱眉道:“是寒毒,寒毒会让人全身发冷,若不及时解毒,痛苦不堪不说,最后就连血液都会冻结成冰,直到死去。” 李思源这时已经是整个人都在颤抖了,他努力缩起身子抱住自己,冷的牙齿直打架。 赵启承见他如此痛苦,也顾不得身旁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直接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到李思源的身上,双手不停地替他搓着手臂。 “寒毒发作的时间是多久?”赵启承冷声问。 “三天。”影柏回答。 三天他们根本就还到不了京城,赵启承咬了咬牙,“到附近的镇子上找大夫。”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思源中毒而亡,先不说他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他若死了他无法跟将军府交代,就凭他是为自己挡的毒他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不……不行,”李思源抖着手抓住赵启承的衣袖,话都说不连惯了,“不能耽误……行程,越耽……误……越……危险……” 赵启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越早回到京城他们才越安全,而且京城之中名医众多,越能快点儿治好李思源,可是,他怕李思源撑不到那时候。 影槐这时出来说道:“我和影柏轮流为李公子输送内力,助他压制寒毒,争取早日回到京城。即使到了附近的镇子,也不一定能找到可以解寒毒的大夫,唯今之计还是尽快回到京城找名医。” 赵启承也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如此。于是他一把将李思源抱进了马车,替他把伤口处理好后拿被子将人紧紧裹住。 李思源冷的嘴唇发紫,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赵启承动作。赵启承倒了杯热水凑到李思源的唇边,李思源这会儿冷的连肺腑都是冰的,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了,张口就着这位皇子的手将杯中水全喝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已经让人先行一步去送信给兴尧了,他会来接应我们,你……且忍一忍。”赵启承一边说,一边将被子又掖了掖。 李思源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影柏先来给李思源输送了一阵内力,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抖的也没那么厉害了。影柏走后,赵启承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李思源点了点头,但是中毒又加上伤口疼,让他比平时看起来更加脆弱了些,于是他轻哼了一声,似是委屈又似是撒娇一般道:“冷,疼。”? 第六十五章 接应 李思源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从小更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儿里疼的,父亲兄长虽然面上比较严厉,实则也是疼宠有加,是以从前他根本就没受过这种苦,如今竟然为保护赵启承多次受伤,现在更是痛苦不已,性命堪忧。 赵启承对李思源有感激,也有心疼,尤其是听到他那声近乎撒娇般的呢喃。平时的李思源都是活泼开朗的,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阳光。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是那么脆弱,像被冰霜冻住了的花。 赵启承伸手拉过李思源缩在被子里颤抖不止的手,凑到自己面前,不停地给他哈气揉搓,希望能借此给他些温度,让他好受些。掌心里的手很纤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的圆润整齐,就是冷得像冰块。 李思源被赵启承的举动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皇子殿下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使这一路走来他们相互之间已经熟悉,可到底身份有别。赵启承皱着眉,专注又认真的样子让李思源心底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有没有好一点?”赵启承低沉的嗓音倏然在马车里响了起来。 “嗯……嗯……”李思源下意识地回答。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好很多,虽然赵启承很卖力地想给他温度,但是对于现在由内到外都冷的不行的李思源来说,这一点点温暖就是杯水车薪。 赵启承抬头看了李思源一眼,眉头就皱的更紧了,他也发现自己问了一句没有实际意义的话,于是他不再说话,将李思源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他自己则整个人坐到了李思源的身后。 李思源正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环住了,后背也抵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上。虽然隔着衣服和被子,李思源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原本青白的脸色竟奇迹般的染上了一片微红。 “你……”李思源正要说话,却被赵启承打断了。 他说:“现在呢?会不会好一点?” 都被抱住了还不好一点也没办法了不是吗?李思源只能点了点头。 见状,赵启承将他抱的更紧了,甚至将下巴都抵在了李思源的肩膀上,他呼出的热气也喷洒在李思源的耳朵和侧脸上。李思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同时耳朵也悄悄地红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真的觉得温暖了许多。伤口的疼痛和寒毒的侵袭让他疲惫不堪,这会儿好不容易觉得好了一点儿,他也顾不得是在赵启承的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赶路,这期间,赵启承一直都在马车里照顾李思源,换药喂水这样的事情从不假他人之手。刚开始李思源还会觉得这样不妥,甚至是不太好意思,但是渐渐地他也习惯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寒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都让他五内俱冷,痛不欲生。刚开始给他输送内力还有些压制作用,可是后来效果就不那么好了,李思源甚至觉得自己会就这么活活冻死。 赵启承眼睁睁看着李思源的情况越来越糟,脸色也越来越沉,他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就是一座冰雕。李思源意识渐渐模糊,为了寻找热源,不自觉就用力的往赵启承的怀里钻,像只小动物一样惹人怜。 赵启承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他的身份和责任让他根本无法去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将来无非就是选择一个对他有助力的人而已,至于喜不喜欢那都不是最重要的。可是当他看着李思源一次次为自己受伤,虚弱无力的缩在自己怀里时,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 那一刻,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完了。同时他也害怕起来,他怕李思源真的就这样在他怀里冷透,于是他脱了自己和李思源的外衣,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而后将人抱进怀中,再拿被子将两人紧紧的裹住。 赵启承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他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法,尽可能多的给李思源温暖,感受着他依旧跳动的心脏,借此安抚自己的慌乱。 那时他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怀里的人好好活着就够了。 赵兴尧接到赵启承的传书就和欧阳随深马不停蹄地赶去接应,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张御医。张御医之前被赵兴尧请去为欧阳随深看过伤,久而久之,赵兴尧便将人拉到了自己这边。 赵兴尧两人接应到赵启承一行人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当他们掀开马车车帘,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两人都被惊到了。 马车里,赵启承紧紧地抱着李思源,嘴唇贴着李思源的额头,脸上尽是担忧和心疼。而李思源的情况则十分糟糕,整个人颤抖不止,脸色灰败,看得出赵启承用了很大力气才将人困在怀里。 “李思源他……”赵兴尧忍不住出声道,同时皱紧了眉头,虽然他已经知道李思源中了毒情况不容乐观,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糟糕到这个地步。虽然两人平日里总是吵嘴互损,可真当有人伤害李思源的时候,赵兴尧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赵启承见是赵兴尧,眼里顿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怎么样?带人来了吗?快救他。” 欧阳随深连忙说:“带了,带了张御医前来。” 赵启承连连点头,“好,好,快,快叫他过来。” 说完,赵启承便手忙脚乱地帮李思源穿衣服,但是他抱着对方一个姿势太久,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半天反应不过来,手都不听使唤,急的他顿时汗如雨下。 “我来吧!”赵兴尧说着,便登上了马车,拿过赵启承手里的衣服就要给李思源穿。赵启承不知为何,竟然伸手抓住了赵兴尧的手腕。 赵兴尧不解地看着他,欧阳随深这时赶紧过来,“二皇子,别再耽误了,救人要紧。” 闻言,赵启承才清醒过来,一下子松了手,并抱着自己的衣服下了马车。 赵兴尧这时也没空去想赵启承的奇怪反应,三两下帮李思源穿好衣服便赶紧叫张御医过来看。 张御医给李思源检查了一番,随即也是眉头紧皱,不过看到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在倒是松了口气。 “世子殿下,世子妃,李公子中寒毒已深,想要彻底解毒不是那么容易,我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压制。”张御医说。 赵兴尧问:“到底需要些什么东西?若是需要药材,我一定尽力弄来。” 张御医道,“这个请世子殿下恕罪,这个我需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能知道到底用什么药最好。” 赵兴尧知道急也没用,只能答应下来。 接下来,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按照张御医的吩咐,两人一前一后,将手掌覆在李思源的前胸和后背,同时给他输送内力,压制他体内汹涌的寒毒。与此同时,张御医则开始施针,尽力护住李思源的心脉。 几人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算结束,而李思源的情况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赵启承看着终于能安稳睡着的人心头松懈了一瞬,随即却是捏紧了拳头,用力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他转身对赵兴尧说:“他就暂时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 即使赵启承不说这话,赵兴尧也会这么做的,看赵启承一脸诚恳的样子他便点头应下,“放心吧,他是我朋友,我一定会救他的。” 赵启承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叫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后便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向着京城飞奔而去。 他要快点回到京城,他要让那些想让他死的人通通失望,他要给李思源报仇。快要到京城的时候,赵启承从怀里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向自己的肩头,同行的人顿时惊了,连忙唤道:“二皇子……” 赵启承面不改色的将匕首丢给影柏,而后快速向前奔去。 这天,二皇子赵启承回到了京城,只是大家没想到,他竟然是一身血污的来到皇帝陛下面前,昏迷过去之前,将怀里的一份东西交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 皇帝陛下抱着浑身是血的二儿子,打开了那份东西,随即便是怒火冲天,一边叫着御医快来给二皇子治伤,一边让人传太子殿下。 原来二皇子交给皇帝陛下的竟然是江南官员行贿太子的证据,证据里详细记录了行贿的官员名字以及银两的数目和时间。不仅如此,还有一块东宫侍卫特有的令牌。 二皇子自见到皇帝陛下,将东西交给他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那些沾了血的证据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其他语言的赘述。 皇帝陛下没想到,刚刚解除禁足令的太子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他一直以为太子是真心悔过了,谁知竟全是表面功夫,竟然蒙蔽了他的双眼。一向对太子宽宏的皇帝陛下这次也是没忍住,直接踹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脚,自己则气的大口喘息不止。? 第六十六章 封王 太子被皇帝陛下踹的歪倒在了一边,心里顿时生出了无边的恨意。他没想到赵启承那厮竟然命大到还能回到京城,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拿到了他的罪证。 他以为自己派去的人已经毁了那些东西,谁知还是被赵启承拿到了手,真是一时失策悔恨重重啊! 他不仅恨赵启承和他作对,这会儿还恨上了他的父皇。他可是太子,他的好父皇现在竟然为了赵启承当众将他踹倒在地,让他没脸,他竭力忍着满腔的怒火和不甘,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着,等他坐上了皇帝之位就再也没有人能轻视他了,连他的父皇也不能。到时候他要把那些阻碍他的人通通解决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启承和赵兴尧,他还要把欧阳随深抢过来,让赵兴尧亲眼看着他生不如死。 不过,太子似乎忘了,此时他还不是皇帝。 皇帝陛下气的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大口喘息了一会儿,才捂住心口指着地上跪着的太子怒道:“禁足,罚跪东宫,罚奉……咳咳咳……” 还没说完,皇帝陛下就咳嗽个不停,大太监永顺公公赶紧上前扶住皇帝陛下,连忙帮其顺气,“陛下息怒,您仔细着身子才是啊!” 永顺公公一边规劝着皇帝陛下息怒,一边赶紧朝地上跪着的太子使了使眼色。 太子见状连忙伏地认错,痛哭流涕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一时糊涂啊……” 皇帝气的不轻,越看太子越来气,最后一边咳嗽一边挥挥手,太子见状赶紧谢恩离开。 在皇帝的心里,太子永远是太子,即使他一再犯错还是太子,是他的嫡长子,是他将来的继承人,是以后的江山之主。所以,只要太子犯的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皇帝总是不会废黜他。 赵启承听说这个结果后并不是很惊讶,他的好父皇偏爱太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心里还是生出不可抑制的愤怒和不甘。李思源那张脆弱青白的脸总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给你报仇。”赵启承紧紧攥着被面,低声喃喃道。 其实赵启承比谁都知道,这些证据根本扳不倒太子,不过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能一次性对太子造成什么重大的打击。他要的是一点一滴消磨太子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好印象,失望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可是,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父皇的偏心时,他还是失望难过的。都是儿子,即使他满身是血的倒在父皇的面前,他还是无视他的伤痛,选择继续偏袒太子。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早已不对父皇抱有期待。他要的就是慢慢把太子拉下太子之位,让他的好父皇最后不得不亲自废黜他最在意的儿子,这样不是更痛快吗? 文贵妃听说自己儿子重伤而归,惊的打翻了茶盏,衣裙湿了一大片都顾不得换,赶紧来到赵启承的住处。 当她看到儿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时,这个一向以温柔淡然处事的女子泪流不止,顿时弄花了精心描绘的妆容。 文贵妃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到了被面儿上,眼里的担忧和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但是她咬着唇,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承儿你怎么样?” 赵启承挥手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这才反握着文贵妃的手安慰道:“母妃放心,孩儿没事的,身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文贵妃偏头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再看向赵启承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从容淡然的模样。 母子俩对视了一会儿,文贵妃替儿子掖了掖被子道:“你放心,伤我儿者必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这话的时候,文贵妃的眼里冷厉一闪而逝。 赵启承却是摇了摇头,阻止道:“不,这些事情孩儿会处理好的,母妃只要好好的就行。” 赵启承不想文贵妃涉入的太深,只要她能保护好自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帮助。文贵妃闻言却是笑了,为了不让儿子太过担心她便应下了。至于心底是如何打算,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文贵妃正和儿子说着话呢,外边就传来了通禀之声。 “陛下驾到——” 文贵妃扶着赵启承起身,准备给皇帝陛下行礼,这时皇帝陛下刚好进来,见此情形赶紧让赵启承躺下,不必行礼了。 赵启承虚弱地道:“多谢父皇体恤。” 文贵妃对皇帝陛下行了一礼才扶着赵启承在床上躺下,再抬头望向皇帝陛下的时候,两行清泪刚好滑落了下来。 皇帝陛下见状也是心里难受,安慰道:“御医说了,承儿的伤好好养着,很快就能痊愈的,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文贵妃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面上却是强忍着泪水,委屈又乖顺地道:“嗯,有陛下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皇帝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子,眼里一时也升起了一丝愧疚。若是今日是太子受此难,皇后必会追着讨要个公道,可是眼前的人却没有,只把委屈和心疼往肚里咽,也不愿他这个皇帝为难。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对文贵妃说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补偿承儿的。这次江南的差事他做的很好,明日朕就宣旨,封他为王,赐府邸。” 文贵妃心里这会儿却是更恨了,封王本就是她儿子应得的,皇帝陛下竟然把这当作奖赏,还是那么护着那对母子。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 “陛下言重了,承儿是您的孩子,为您分忧是应该的。”文贵妃一脸真诚地说着。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面上全是满意之色,“承儿懂事,不过该补偿他的还是不能少的。好了,你再多陪陪承儿,朕明日再来看他。” “恭送陛下——”文贵妃行了一礼,然后就盯着皇帝陛下离去的背影一直看,直到看不见了也没有动。 果然,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皇帝当众表扬了二皇子赵启承,同时宣旨,封二皇子赵启承为瑞王,赐府邸。 另一边,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将李思源悄悄带回了兰庭苑。以李思源现在的情形,他们不可能将他带去锦福楼,那里的条件于他解毒治伤益处不大。送他回将军府也不行,出去的时候好好的,现在伤成这样送回去,赵兴尧怕李将军会提剑砍人。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去王府能更好的帮李思源解毒,王府库房里药材奇多,有张御医在,而且也安全。 张御医写了一张方子,亲自抓好了药材,让人熬成药汁倒入浴桶,然后让李思源泡在药桶里,同时让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一前一后为李思源输送内力,助他化解体内寒毒。 整个过程用了三个时辰,赵兴尧和欧阳随深的脸上都渗出了汗来。再看李思源,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两人见状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这样就没事了吗?”赵兴尧问。 张御医正在给李思源诊脉,闻言回答道:“回世子殿下,这只是暂时缓解,还不足以彻底解毒。” “那要怎么做才能彻底解毒?”赵兴尧忙问。 张御医说:“我已配好了解毒方子,只是还差一味极热的药材做药引,有了药引,再加上药浴和世子与世子妃的内力相助,很快就能彻底解毒。” 赵兴尧一听,急道:“那还不赶紧准备,王府的药材库任你挑选。” 欧阳随深见赵兴尧如此急切,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道:“你别急,先听张御医说完。” 张御医只能无奈地说道:“没有,王府药材库里没有我要的药材。”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顿时陷入了沉默,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替李思源解毒的,谁知竟然卡在了这一关。赵兴尧摆了摆手,让张御医先去照看李思源,然后将木香调过来亲自照顾,自己则和欧阳随深回到了他们的寝房内。 他们这一忙,已经是深夜了。 “累了吧,先歇一会儿。”赵兴尧理了理欧阳随深耳边的头发,拿袖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欧阳随深同样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他用的是手帕。 “你也别太担心,总之情况是先稳住了,不如将这事告诉二皇子,让他想想办法吧!”欧阳随深提议道。 赵兴尧觉得欧阳随深说的有道理,赵启承说不定有办法,于是他写了封信召来影卫交给对方,让他秘密送到二皇子手中。 只是,还不等影卫出发,银素就来禀报说有人闯进了兰庭苑。赵兴尧闻言顿时怒火中烧,竟然还有不怕死的敢来闯王府,正要出去见识一下是谁如此大胆,人就自己推门进来了。 看清来人,赵兴尧和欧阳随深都很惊讶,欧阳随深出声道:“二皇子?” 没错,来人正是赵启承。只见赵启承一身黑衣,手里拿着蒙面用的黑巾,脸上还是一片病态的苍白之色。 “你……怎么来了?”赵兴尧还愣愣地站着,惊讶不已。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个时间,赵启承眼下这种情况,怎么都不该出现在他的兰庭苑啊! “他怎么样了?”赵启承没有回答赵兴尧的问题,而是问道。 欧阳随深说:“情况暂时稳定了,刚刚睡着了,就在隔壁。” 欧阳随深说着,便上前带路,赵启承转身跟在欧阳随深身后,一边走一边皱眉问:“什么叫暂时稳定,为什么不是彻底解毒了?” 刚问完就到了李思源住的房间,赵启承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来到床前坐下,待看清李思源还算安稳的睡颜后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儿。? 第六十七章 药引 欧阳随深在一旁看着赵启承伸手替李思源掖了掖被子,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人这会儿却是收敛了许多,变得温和起来。尤其是看向李思源的眼神,简直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就跟赵兴尧看向自己的眼神一般无二,那是含有爱意的。欧阳随深见此情形便知道,这两人这一路肯定又经历了不少。 之前他便发现,这两人相处的情形不普通。可是,他却也忍不住担心起来。他们两个人都是男子,一个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一个是皇子,身份都很显赫,这样的两个人要在一起,阻力可想而知。尤其是二皇子,他可是将来想做皇帝的人,他若登上帝位,能以一己之力堵上天下悠悠众口,立李思源为后吗?自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立过男皇后呢!若是要在皇位和李思源之间做选择,他又该如何? 可如果二皇子将来不立李思源为后,只是想将他纳入后宫,那也是不可能的。李思源一介男儿身,看似玩世不恭,肆意洒脱,他骨子里的骄傲却是实打实的,即使他再怎么喜欢一个人,怕是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没有结果。这时两人互生好感产生情愫,可是由于以上两种情况不能在一起,最后便是落得个黯然神伤的结局。 这时,赵启承又问道:“要怎么样才能彻底解毒?” 欧阳随深便将张御医的话转述了一遍,赵启承皱眉,“药引?” “是,张御医便是如此说的,有了药引便可彻底解毒。”欧阳随深说。 赵启承闻言便若有所思起来,说到热性药材他倒是记起了一件事情。小时候他有次生病,全身发冷,御医就是说需要一味热性药材。后来他的母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宫外弄进来一味火炎花入药,这才让他恢复如初。甚至自那以后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几乎没再生过什么病。 赵兴尧刚好这时和张御医走了进来,张御医在外头就听赵兴尧说了,所以这会儿见到赵启承倒是没显得多么惊讶,只是当他看到赵启承握着李思源的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赵启承犀利的视线扫了一下张御医,随即便问起了热性药材的事情,并将自己曾服用过火炎花的事情说了。 张御医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殿下,若真如此,李小公子可是有救了。” 赵启承也心头一喜,“怎么说?” “殿下服用过火炎花,血液中还有火炎花的药效,若是以殿下的鲜血入药……”张御医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觑着赵启承的脸色。那可是二皇子殿下,身份尊贵,要他取血救人,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好。”谁知赵启承竟是一口应承下来。 赵兴尧这时走到他身边说:“殿下身上也有伤,此时取血怕是不妥,要不还是让人去找火炎花……” “不行,”赵启承打断道,望着床上的李思源,“他……等不了那么久,我没事。” 其实李思源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可是赵启承无法看着他再多受一刻寒毒的折磨,他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他就不会再犹豫分毫。 张御医拿了一个白瓷碗和一把小刀,有些颤抖地放在了赵启承的面前。赵启承二话不说就挽起衣袖,拿刀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流到了碗里,不一会儿,就装了小半碗。 张御医想说还要再多一点儿,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对方可是皇子殿下。赵启承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了他的想法,什么也没说,伸手狠狠按压了一下伤口,血流一下子加快,到了大半碗的时候张御医赶紧阻止道:“够了够了。” 张御医没想到二皇子殿下竟然对自己这么狠,他端了那碗血便去熬药了,欧阳随深取了止血的药粉和纱布,准备为赵启承包扎伤口。赵兴尧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欧阳随深的面前,从他手里拿过药和纱布,去给赵启承包扎。 开玩笑,他的兰筠怎么能为别的男人包扎伤口呢,就算对方是皇子也不行。他是不会让兰筠的手指尖儿,碰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 赵启承本来身上就有伤,快到京城之时他给自己的那一下子丝毫没有留情,到现在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旧伤未愈,现在又添新伤,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是只要想到能治好李思源,他就觉得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赵启承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再不回去怕是会有麻烦,于是他让赵兴尧多照看着些李思源,待他解毒之后捎个信儿给他。说完,他便走了。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才离去。 三天后,李思源终于好好地醒了过来,他寒毒已解,身上的伤也愈合的差不多了,除了脸色有点儿苍白,已经可以在院子里慢慢走动了。 欧阳随深将二皇子为他取血入药的事情说了,李思源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笑了下,感慨了一句:“那我还真是幸运呢!” 赵启承已经被封为瑞王了,是要出宫建府的。皇帝陛下赐的府邸之前一直都在修缮和打扫添置物件,这会儿已经完全弄好了,所以赵启承很快就搬入了瑞王府。 出宫建府对赵启承来说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做起事情来更为方便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太子一党最近很是安分,不过很快就要到太子娶正妃的时候了,届时太子又要提前解除禁足。 赵启承一开始就料想到了,反正父皇对他的太子兄长一向宽宏,以前连禁足都是不会有的,现在就算犯了错,也是一句不痛不痒的禁足而已。他也不觉得怎么样,习以为常就好了。 果然,这天早朝时,皇帝陛下以太子即将娶太子妃一事为由解除了禁足令,让太子好生准备迎娶太子妃的事宜。 丞相府中,秦书瑶跪在自己爹娘的灵位前不言不语,像座木雕似的。秦丞相远远地看着,除了心疼,就是一声叹息。 秦书瑶自圣旨下到丞相府她就向爷爷说过,自己不想嫁给太子,本以为一向疼爱她的爷爷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的,谁知这次却没有,还劝她要懂事,要为丞相府着想。秦书瑶没想到,她最敬爱的人会在她最难的时候放弃她。她甚至跪在爷爷面前痛哭流涕,直到最后爷爷也没有改变主意,还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门。 秦书瑶心里既凄凉又悲愤,一想到上辈子太子露出的丑恶嘴脸她就直犯恶心,这辈子要是还嫁给他,那真是生不如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嫁给太子。 之前她想尽办法的想让赵兴尧休了欧阳随深来娶自己,就是想改变嫁给太子的命运,谁知那赵兴尧竟被迷了心神,弃了自己。 爷爷不仅关着她,还让云泽看守,生怕她逃了。一想到看守她的人是云泽,秦书瑶瞬间就有了主意。 她故意在屋里弄出动静,云泽听到后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情,顾不得其他就冲了进去,喊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秦书瑶见云泽进来,嘴角挑起一抹笑,而后把门关上,转身便一把抱住云泽。 云泽被她的举动惊的僵硬在了原地,手臂举到半空,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抖着声音唤道:“小……小姐?” 女子温软的身体贴上来,还有好闻的香味也直往他鼻孔里钻,云泽脸色微红,心跳也不自觉快如擂鼓。 秦书瑶把头埋在云泽的胸膛,还用脸颊蹭了蹭,而后抬起头来,双眼迷离又泪眼婆娑地轻声吐息道:“云泽,你喜欢我吗?” 云泽偏过头,躲过秦书瑶的视线。秦书瑶见他不答,又凑近了些问,“喜不喜欢?” 美人在怀,吐息如兰,若是云泽定力不够的话早就沦陷了。可是他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所以即使他确实喜欢秦书瑶,也只能硬生生压制住自己的心,他比谁都清楚,无论秦书瑶将来属于谁,都不会属于他,他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看着她,保护她。 被问的急了,云泽只能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秦书瑶笑了,甚至踮起脚尖在云泽的下巴上亲了一下,云泽顿时脸爆红。 “云泽,既然你喜欢我,那带我走吧,我不想嫁给太子,你带我离开,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秦书瑶还在他耳边说着,可是云泽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脸上的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落寞之色。 他就知道,小姐怎么会无故这般亲近自己呢,原来只是想让自己带她离开而已。他鼓起勇气看着秦书瑶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印着自己的影子,他觉得够了,至少有那么一刻,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过他。 他伸出手,扶着秦书瑶的肩膀,慢慢将她推开,而后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小姐不必如此,云泽是您的护卫,只要您吩咐,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刀山火海也绝无怨言。” 秦书瑶见云泽此番动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云泽是爷爷拨给她的护卫,她也知道对方对她的心思,所以她才想利用对方对自己的感情,让他带自己逃离。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这让秦书瑶准备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继续装了,整了整衣服说:“那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 云泽想了想道:“今晚丑时。” 秦书瑶本以为这次她可以逃掉,谁知她和云泽刚出院子,就被秦丞相抓了个正着。秦丞相满脸怒容,虽然他不会真对秦书瑶如何,却是让人狠狠教训了云泽一顿,还把他关进了地牢之中。秦书瑶无法,这次不是被关在房间,而是被锁在房间里了,每天除了送饭的下人,秦丞相吩咐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第六十八章 毁容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秦书瑶却毫无办法,最后她让人传话给秦丞相,说是自己答应乖乖嫁给太子,只要爷爷答应她两个条件。 说到底,秦丞相心里还是觉得亏欠这个孙女的,所以听到传话的人说了以后便立即来到了秦书瑶的住处。 秦书瑶好好梳洗了一番,对着秦丞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秦丞相看着孙女如此乖顺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为了秦书瑶的将来和整个丞相府,他也只能默默看着。 “爷爷听说,你想通了。”秦丞相开口说道。 “是。”秦书瑶的声音平缓,听起来无悲无喜。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争取,从前的她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重来一次倒让她差点儿忘了。 “之前是我任性,只想到我自己,忽略了爷爷的苦心和难处,希望爷爷不要怪孙女。云泽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而已,希望爷爷放了他,并且能够依旧让他做我的护卫,随我入东宫,这样至少也可以保护我的安全。”秦书瑶情真意切地说。 秦丞相本想拒绝,毕竟云泽是男子,随秦书瑶一起入东宫恐怕不妥,不过随即想想,自家孙女说的也不错,云泽武艺高强,有他在确实能保秦书瑶安全无虞。于是,秦丞相捋着胡须答应了下来。 “嫁给太子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将来太子登基,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秦丞相说着,见秦书瑶并无反应,于是也敛了神色,问道:“还有呢?” 秦书瑶听着爷爷哄小女孩儿的话,只在心里冷冷发笑,谁稀罕做太子妃,皇后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个讨好男人的可怜女人罢了,这样的荣耀谁愿意要谁去要,反正她秦书瑶是不稀罕的。 “我即将嫁入东宫,以后就无法随时回来看爷爷了,也无法给爹娘多磕几个头,所以我想在出嫁之前去一趟青山寺,好好为爹娘念一念经,也为爷爷祈福。”秦书瑶此时双眼盈满了泪花,让人见之不忍,任谁听了她刚才说的话,看了她此时的神情,都会感叹这真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秦丞相本也怀疑自家孙女是不是想借机逃跑,可是当她强忍着泪水提起自己已故的爹娘时,秦丞相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哪怕时隔多年,一想到自己那个惊才绝艳的儿子,和贤良淑德的儿媳,秦丞相依旧是黯然神伤。是以看到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秦书瑶时,秦丞相忍不住伸出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一声说:“爷爷答应你。” 秦书瑶顿时感动的扑到了秦丞相的怀中,带着哭腔叫了声爷爷,秦丞相也是忍不住眼眶发酸。 这么看来,还真是一幅令人感动的画面,只要不去看秦书瑶嘴角仍未来得及收回的,讽刺的笑。 说动了秦丞相,云泽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只是当秦书瑶再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才短短几日不见,云泽整个人都没有了原来的气势,显得颓然了许多,脸上也带了好几道伤痕,嘴唇苍白皲裂的厉害。 秦书瑶脸色不太好,什么也没说,转身就从云泽的身边走过去了。 云泽垂着头,掩去眼中翻涌的情绪,跟在了秦书瑶的身后。 秦书瑶一步一步走到丞相府的大门,然后优雅地登上了马车,她要去青山寺念经祈福。 去青山寺的这一路,秦书瑶闭上眼睛想了很多,从前世到今生,从刚开始重生的喜悦自信到现在的无奈愤懑,往事如流水,一个个人,一张张脸,都从她眼前划过,最后才发现,除了她自己什么也没留下。 马车很快就到了青山寺,秦书瑶掀开车帘看了眼青山寺的大门,又看了看护在马车周围的人,嘴角牵起一个冷笑。这些人看似是来保护她的,实际上都是来监视她,防止她逃跑的。 现在她不打算逃跑了,天地虽大,她就算逃也逃不了。所以,她有了别的想法。 进了青山寺,秦书瑶先去主殿烧了香拜了佛,然后就去了寺里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待着,认认真真敲起了木鱼念起了经。守在门外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原以为他们小姐会想办法逃走或者闹闹脾气,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念起了经。 云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趁机溜进房间对秦书瑶说:“小姐,属下这就带你走。” 秦书瑶闻言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问道:“你带我走?” 云泽被她的态度刺的愣在了原地,结果就听秦书瑶继续道:“你有那个能耐吗?再说,能走到哪儿去?” 云泽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泼洒了下来,不仅身冷,心也冷。 “出去。”秦书瑶不耐道。 云泽默默退了出去,默默守在门外,并且暗自发誓,从现在开始要拼命练武,不能让小姐再需要自己的时候失望。 晚上的时候,整个青山寺都沉浸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中。 秦书瑶放下了木鱼,停止了念经,她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那盏油灯之前,盯着看了许久,她才犹豫着朝油灯伸出手去,可是指尖刚刚触到就猛地缩了回来。她像是受惊了一般,努力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她的眼中再没了迟疑,只剩下一片坚决。 只见她伸手拿起了油灯,缓缓倾斜,让油灯里的油滴在桌子边缘上,然后将灯火凑近,桌子便慢慢燃了起来。 秦书瑶看着越烧越旺的桌子,美丽的脸上尽是疯狂之色,她狞笑着喃喃:“烧吧,快点儿烧。” 这天晚上,青山寺里乱作一团,僧人们全都提起水桶跑去救火。 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道,起火点正是那位丞相府小姐的房间。而且直到现在,那位小姐还在里面。 丞相府来的那些护卫几次试着冲进去,最后都被火势给逼退了。这时一个劲瘦的青年直接无视大火冲了进去,就在众人惊呼不已的时候,头发已经被烧了大半,衣服下摆还在燃烧的青年抱着他们的小姐冲了出来。 丞相府的人见到这一幕皆是松了口气,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别想活了。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众人的脸色就再次变了,而且这次变得更加难看了。 因为,他们的小姐刚刚微微偏了偏头,然后露出了被火烧伤的半边脸颊。 众人简直如遭雷击,他们的小姐可是即将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这时竟然毁了容,这可如何是好?一路随行的他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方丈身边的小和尚见次情形即刻哭丧着脸问:“怎么办啊师父?那可是位贵客啊,如今,如今变成这样,咱们会不会被找麻烦啊?” 方丈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小脑袋,笑着摇了摇头,“不会。” 小和尚泪眼汪汪地看着方丈,明显不信,方丈说:“所求已如愿,何来麻烦!” 幸亏火势不大,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是灭了。 只是,秦书瑶的容貌算是彻底毁了,半边脸颊都被火灼伤,让人看起来心惊。 云泽跪在秦书瑶面前自责不已,秦书瑶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淡然地好像被毁的不是她的脸一样。 秦丞相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当他匆匆赶到青山寺看到秦书瑶的时候,差点儿一口气提不上来,尤其是秦书瑶还若无其事的对他轻轻一笑的时候,秦丞相忍不住就举起手狠狠地扇了下去。 云泽在一旁看着,见秦丞相要动手,迅速挡在了秦书瑶的面前,是以刚才的那一巴掌才打在了云泽的脸上。饶是云泽也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去,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试想,若这一下子落在秦书瑶的脸上该是多疼! “孽障!!!”秦丞相气的胡须乱抖,忍不住吼出声。 他没想到,秦书瑶竟然会给他来这一手,先是打感情牌博取他的信任,然后再用伤害自己来逼迫他阻止这门婚事。秦丞相活到这一把年纪,纵横官场几十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失败过,还是败在自己一向疼爱的孙女手上。 秦书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是孽障?我不想嫁给太子就是孽障?我不能为丞相府带来益处我就是孽障?我的好爷爷,您在乎的一直都只是您自己的利益,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太子第一次踏进丞相府,就是您在算计。” 重来一次的秦书瑶终于知道,太子之所以能接触到自己,都是自己的爷爷一手安排的,他早就想让自己嫁给太子做正妃,以此来维护丞相府的利益了。 她早就看清了太子的真面目,自然不愿再进东宫任其羞辱折磨,也不想如了爷爷的愿,所以她不惜以毁掉自己的容貌为代价,让大家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 第六十九章 执意 太子听到秦书瑶毁容的消息时整张脸都气的扭曲了起来,他本想着,虽然他不喜欢秦书瑶,可是看在对方长的确实不错,又是丞相的孙女的份上,娶她倒也不算太亏。而且秦书瑶还算聪明,只要她不多管闲事,太子还是愿意娶回去当摆设的。 谁知对方竟然连脸都毁了,难不成要他娶个丑八怪吗?而且外面现在都在传,说秦书瑶根本就是不想嫁给太子,所以才自毁容貌的。太子高高在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竟然有人会为了不嫁给太子自毁容貌,这对太子来说即是奇耻大辱。 所以,太子狠狠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说道:“她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抬进东宫,在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还没有说不想给的。” 秦丞相正为难之际,太子派人送来许多东西,说是秦小姐受惊了,特意送来聊以安慰,还让秦小姐放心,太子不会计较,婚礼如期举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书瑶只错愕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错愕的是太子竟然不顾她毁容也要执意娶她入东宫,以她对太子的了解,听到她毁容,应当是多看她一眼都嫌恶的,谁知对方竟然异常坚持。平静则是因为她确信,太子对她没有兴趣,再加上现在这张脸,太子不会有兴趣动她。反正无论身在何处,她都是身不由己。 …… 清晨的阳光格外清透,照的人心里也明媚欢喜。 赵兴尧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嘴角就忍不住扬起甜蜜的微笑。他怕吵醒欧阳随深,又心痒难耐,只能小心地凑近,轻轻地吻了吻欧阳随深的额头,眼神里的温柔都快化成水流淌而出了。 欧阳随深其实睡眠很浅,若是往日,赵兴尧即使是这番小心的动作也会吵醒他,可是昨天晚上他太累了,天快亮了才沉沉睡了过去,所以这会儿还睡的深沉。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脖颈处的红印子,心里又暖又烫。他知欧阳随深面皮薄,所以以往无论怎么样,他都控制着自己不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生怕他会不自在。可是昨晚他却是没控制住,因为欧阳随深难得的主动,修长的双臂竟然缠上了他的脖颈,还发出了沙哑压抑的轻哼,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于是,赵兴尧就身体力行地回报了欧阳随深的这份主动,导致现在还陷入深眠。 赵兴尧觉得他的兰筠真是太好看了,连头发丝儿都泛着光,叫他爱不释手。 从前的他追逐着缥缈不可及的梦,从来没有得到过想要的幸福。如今,他只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就觉得幸福的像沉浸在蜜糖中一样,同时也对生活,对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 错的人只会让你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中,渐渐将原本的自己丢失在茫茫荒原之上。对的人会让你开心,让你觉得幸福,对这个世界都温柔起来,变得更加有勇气,也更加强大。 赵兴尧看了许久,轻轻挥退了来叫他们起床的木香,就这样一直看着欧阳随深的睡颜。 临近中午的时候欧阳随深才缓缓睁开眼睛,刚睁眼就得到了一个温柔的亲亲。 “醒了?还要睡吗?”赵兴尧轻声问。 欧阳随深摇了摇头,随即动了动身体,腰腿部的酸软无力让他身体一僵,眉头微微皱了皱。 赵兴尧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难受?我昨晚给你上了药了,要是还不舒服就让大夫来看看怎么样?” 赵兴尧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抚在他的腰上,轻轻地为他揉捏,小心的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不,对赵兴尧来说,欧阳随深就是稀世的珍宝,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含着捧着都不为过的珍宝。 欧阳随深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怎么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大夫也不行。同时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饶是他再怎么镇定自若,想起情到浓时他说的那些话,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尤其是那回荡在耳边的一声声兰筠,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听到的是郎君。 兰筠,郎君。 “我没事,你……”欧阳随深顿了顿,为了不让赵兴尧看到他的羞赧,干脆把头靠在了赵兴尧的肩上,“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欧阳随深声音绵软,因为刚刚醒来,还带了一丝低沉暗哑,准确地敲击着赵兴尧的某根神经,让他瞬间兴奋起来,不过他还没禽兽到那种地步。 而且刚刚欧阳随深这类似撒娇的话语也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于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给媳妇儿揉腰,时不时亲亲头发,亲亲耳朵。 当欧阳随深知道这会儿已经是过午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想到他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于是又瞪了赵兴尧一眼,这人竟然也不知道叫醒自己,害自己丢脸。 赵兴尧觉得,被兰筠瞪了都是幸福,瞧瞧,他媳妇儿连瞪他都风情万种呢!反正兰庭苑里就他们两个人住,与王爷王妃离的比较远,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若是欧阳随深愿意,叫赵兴尧陪他懒床一整天都没有问题。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听木香说着秦书瑶青山寺走水被毁容,以及太子矢志不渝要娶秦书瑶的事情。 欧阳随深闻言停下了筷子,抬头去看赵兴尧的反应,赵兴尧却是平静如水,刚好夹了一筷子欧阳随深喜欢的清蒸鱼放到他碗里,还不忘交待道:“来,多吃点儿,小心鱼刺。” 赵兴尧听着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无论是秦书瑶还是赵羿嵘,无论他们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影响不到他的心情。这世界上对他影响最大的人已经在他眼前了。 五天之后,太子正式迎娶秦书瑶为太子妃。 秦书瑶的脸还没有恢复,饶是宫里最好的御医,用了最珍贵的药材,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治好秦书瑶脸上的伤。烧伤本来就难治,又是在脸上,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秦书瑶自己不想脸好的那么快,所以御医给她上好药一离开,她就会将脸上的药弄掉。 云泽见状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劝道:“小姐别这样,伤口会疼的,也会难以愈合。” 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这么安慰。 谁知秦书瑶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谁啊,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没用的东西。” 云泽抿着愈发干裂苍白的唇,默默地低下了头。 秦书瑶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蒙着同样大红的面纱,就这样麻木地嫁入了东宫。她看着东宫熟悉的一切,觉得可笑又可悲。上辈子她想尽办法就是想嫁入东宫,后来她确实做到了,结果却是一脚踏入了深渊。这辈子,她想尽办法的远离太子,就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结果最后她还是没逃脱嫁入东宫的命运。 坐在大红喜床上时,她忍不住想起了赵兴尧。上辈子坐在这张床上时她满心雀跃,甚至还嘲笑赵兴尧那个傻子竟然真为了她不顾一切。后来她才知道,有一个人能为自己不顾一切,还是个家世样貌都不错的人,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可惜,这辈子她本想改变这件事情的,结果还是失败了,都怪那个叫欧阳随深的男人,若是没有他,赵兴尧一定会是自己的,自己也不会毁容,不会被迫嫁给太子。 秦书瑶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眼里的恨意都快化为利刃飞射而出了。秦书瑶正想着呢,这时太子进来了。 赵羿嵘今天喝了许多酒,是被人搀扶着进来的,本来还有许多规矩礼节要完成,谁知赵羿嵘突然发火,将屋里的人全都赶了出去。众人吓的瑟瑟发抖,都不敢再多做停留,纷纷退了出去。 赵羿嵘摇摇晃晃来到秦书瑶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伸出手,粗暴地扯掉了她蒙面的红纱。那被火灼烧了的半边脸颊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伤口还没彻底愈合,甚至可以看到丝丝拉拉的血红色,叫人看着脊背发凉,尤其是两边脸还形成极致的反差,给人视觉上的巨大冲击。 太子也没想到竟然会看见这般情形,被吓的后退了几步,随即眼里翻涌出强烈的嫌恶的神色,面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他再次上前一把掐住秦书瑶纤细雪白的脖子,眼里尽是血红的疯狂之色,“哈哈哈,如今变成这个鬼样子,我看你还怎么狂,怎么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赵兴尧那个混蛋,还不要脸的给他传书信。你以为你自毁容貌我就会放过你了吗?不,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告诉你,这世界上只有我不要了自己丢掉的,还没有说别人不想给的。” 秦书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这人一直都监视着她,知道她给赵兴尧传信,还知道她是自毁容貌,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是太子。 秦书瑶看着眼前愤怒不已的人,努力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赵羿嵘被她这个笑刺激的都快失去理智,一把将秦书瑶扔到床上,随即扑上去,嘴里还一直骂着:“小贱人,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告诉你,熄了灯之后看不见就都一样。”? 第七十章 拒绝 秦书瑶剧烈的挣扎起来,眼中也渐渐浮现出恐惧,她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叫喊着:“放开我。” 可是这里是东宫,今天又是太子与太子妃的新婚之夜,人早就被赵羿嵘挥退了,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有人来的,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秦书瑶没想到,赵羿嵘无论几辈子都一样是个混蛋,她本以为现在自己的样子会吓退赵羿嵘,谁知这个禽兽根本就不怕,这样的人做了皇帝,真是江山百姓的不幸和悲哀。 赵羿嵘被秦书瑶奋力的抵抗弄的满心焦躁,昏暗中一巴掌抽在了秦书瑶那半边完好的脸上,秦书瑶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屈辱激的失去了理智,拼了命了撕扯呐喊,华美的嫁衣早就在两人的对峙中变得破烂不堪了。 就在赵羿嵘一边拉扯一边大骂,秦书瑶被掐住脖子渐渐没了力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之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太子的身后,然后太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云泽无视躺在地上的太子,甚至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赶紧去查看秦书瑶的情况。 秦书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脖颈处被掐出了一道暗紫色的印子,还咳嗽个不停。云泽几次伸出手去都停在了半空,他本想替秦书瑶拍拍后背顺顺气,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配触碰到小姐,于是隐忍地收回了手。 谁知秦书瑶竟然直接把手搭在云泽的肩上,咳嗽了半天才渐渐停止了。她再抬头时,云泽只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和湿润不已的眼睛。虽然云泽知道,以秦书瑶的性情,即使身陷囹圄也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那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格外恐怖狰狞的烧伤,在云泽的眼中却一点儿也不可怕,他只觉得心疼,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是他够强大,他就能带秦书瑶离开,那样她也不需要靠伤害自己,毁去每个女子都引以为傲的容貌来逃离这无奈的命运。 云泽嘴唇抖了抖,他很想说一句“让我带你走吧”,可是想起上次失败的经历他又怕了。他不是怕失败后自己受到惩罚,或者是丢掉性命,他最怕的是连累秦书瑶,给她带来麻烦,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只是艰涩地开口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秦书瑶没回答他,只是朝地上的太子狠狠踢了几下,然后看向云泽,“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云泽说:“大概要两三个时辰之后,不过我有忘忧水,给他喝了他就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 秦书瑶点点头,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扔到了一边,漠然道:“那就给他喝。” 云泽点头应是,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清亮的液体喂进了太子的口中。之后,秦书瑶又让云泽脱了太子的衣服将人扔到床上,然后才让云泽退下。 云泽望了望躺在床上犹如死猪一般的太子,又看了看秦书瑶,最后什么也没说,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守在一处无人的角落,抱起双臂紧紧盯着太子和太子妃的新婚寝房。 …… 赵启承刚从宫里回到自己的瑞王府,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今天怎么样?用饭如何?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若是有就记下来,回头让厨娘多做一些。” 官家笑呵呵地回答,“您放心,李公子很好,今天有一道鸽子汤特别喜欢,我已经吩咐厨娘明天还做一次,并且让人多做些花样让李公子多尝试一下。” 赵启承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李思源身上的毒解了没两天就被李将军给接回去了,结果回去就差点儿被动用家法,说他不懂事,竟然擅自跟着二皇子殿下去江南,这不摆明了是在站队吗?得罪了现在的太子,未来的储君,他们李家要怎么办? 李思源翻着白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就算不得罪他,他也不会记咱们将军府的好,再说了,朝堂之上哪有真正的纯臣。” 李将军被他一番话说的是火冒三丈,又胆战心惊,抬起手就要抽他,还好李思源机灵,赶紧扶着额头哎哟哟叫唤,说自己中了毒还没清理干净呢,这会儿难受的犯晕。 李将军的巴掌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了,最后只能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赶紧让人叫大夫。 李思源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眼睛盯着帐顶,脑子里却是想的赵启承。他想起他为自己着急不已的模样,也想起了他温和的笑意,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的唇角也带上了笑意。他听赵兴尧和欧阳随深说了,赵启承为他放血做药引的事情,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 第二天李思源就要去锦福楼看看,这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楼里生意如何,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指望赵兴尧那重色轻友的家伙,他们怕是都要喝西北风了,哪里还有钱赚。 只是他还没踏出房门,李将军就背着手板着脸来到了他的面前。李思源吓的一激灵,原本还有些不太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苍白了起来,怎么他一想出门他爹就过来了,他该不该说这叫心有灵犀?可是他一点儿也不想要这样的心有灵犀,因为他爹出现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他出门了。 李思源讪讪地笑了笑,讨好地叫道:“爹,那个……我……我不出去了,我这就回去休息,这就回去休息。” 李将军看自己小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头疼不已,最后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是亲生的”才平静下来,虎着脸说:“瑞王找你。” 李思源眨了眨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瑞王是谁,随即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赶紧一溜烟儿跑到了大厅。 赵启承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两人视线便相撞到了一起,见李思源这会儿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赵启承是真的觉得心安定了下来。之后,赵启承便同李将军说,这趟江南之行多亏了李思源,甚至是为了自己受伤,自己感激的很,现在瑞王府初成,所以想来请李思源前去观赏一番并且小住几日。 李将军很为难,若是去了,别人一定以为将军府偏向了二皇子,可是若不去,得罪了现在的瑞王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李将军为难之际,李思源竟然自己跳出来说:“爹,瑞王爷真心请我,我不去可是不行了。好了,瑞王爷,咱们走吧!” 赵启承见他又恢复了这副活泼的样子就高兴,想起他那会儿寒毒发作,在自己怀里颤抖不已的样子就心有余悸,他再也不想看到他那个样子了,他想他永远开心没有烦恼。 赵启承与李将军告辞一声,然后就带着李思源登上了瑞王府的马车。独留李将军在原地脸色难看,长吁短叹。 他本无意参与太子与瑞王的争斗,只想保持中立,保存将军府,保佑一家老小平稳安宁,可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且不说自己的小儿子竟然与瑞王走得如此亲近,想起太子近来的行为表现以及官员私底下的议论,李将军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太子贪淫好色,心狠手辣又无容人之心,这样的人将来做了皇帝,真的还能容下他们将军府吗? 李将军神情严肃地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李思源就这样在瑞王府里住了起来,赵启承特意将张御医叫来为他请脉,确认他确实余毒已清除,只需要好好补补身体就没事了才彻底放下心来。之后便吩咐王府里的厨子多做些美食给李思源吃,甚至是李思源想去锦福楼赵启承也没有意见,还特意派人接送,可谓是十分周到了。 虽然这样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李思源也不是个傻到没心肝的,他自然知道自己与瑞王走得近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赵启承刚进门就看到李思源在发呆,赵启承笑了笑问:“在想什么?” 李思源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就要行礼,却被赵启承抬手阻止了,“我说过,没有外人在,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你将我当做朋友就好,就像……嗯……,就像你与兴尧那样就好,我很羡慕你们的友谊。” 李思源笑了笑,不过笑容不怎么真诚,他想,像他和赵兴尧那样还得了喔,像他们互损,互相伤害吗?他瞄了瞄赵启承的脸,在心里疯狂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位现在可是王爷了啊,他可不敢。 赵启承见他神游天外也没有打搅他,直到李思源自己反应过来,他才突然说道:“今日太子迎娶太子妃,母妃也说要为我物色好女子做王妃。” 闻言,李思源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他努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勉强笑道:“哈哈,也是呢,王爷也该……娶……娶王妃了。” 李思源的反应被赵启承尽收眼底,那失落的神情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这让他心情大好,不过他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他慢慢凑到李思源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拒绝了。”? 第七十一章 急报 李思源猛地偏头,结果就对上了赵启承似笑非笑的脸。李思源不知为何,这会儿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拒不拒绝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启承耳力甚佳,自然而然听到了李思源的话,不过他却没有点破,只是在李思源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扬了扬唇。 他现在发现李思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没错,就是可爱。虽然说用可爱一词来形容一个男子可能有些不合适,但在赵启承看来却是再合适不过。起初在锦福楼见到李思源的时候,他端着一派世家公子风范,加上他本身长相也颇具贵气,有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感觉。 后来才发现,这人越熟悉越是暴露他本来的性情,活泼开朗,喜欢说笑,看似肆意洒脱不懂世事,其实内心清明,聪明机智。 一趟江南之行,两人相处甚密,最后让赵启承在不知不觉中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李思源为他受伤,躺在他怀里命悬一线的时候,赵启承终于在心底承认了这个人对他的分量和含义。那时他即使知道也是毫无办法,唯一想的就是如何让这个人活下去。 李思源伤好以后,赵启承才真正思考两人之间的这个问题。他现在举步维艰,无法给他任何实质性的承诺,一个不慎还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这绝对是赵启承不能接受的。其次,也就是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不知道李思源对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李思源在他面前进退有礼,虽然豁出性命救他,但赵启承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只单纯的为他这个人。 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呢? 赵启承现在不想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他是留有余地的,也是认真思考过的。 如果李思源对他无心,那他就永远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这样李思源依然可以毫无负担地娶一个好女子,好好的成家立业,好好过日子。 赵启承虽然贵为皇子,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但对于真正在乎和放在心上的人,他会设身处地为其着想,并不会像太子那般蛮横霸道又心狠手辣。 所以说,如果真的在乎,真的喜欢,是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一个人的,不会存在不会爱这种说法。如果说什么不会爱,其根本还是因为不爱。 如果将来他真坐上那个位置,注定是孤独寂寥的,如果得一真心人相伴,那是再好不过。届时,赵启承会亲口对喜欢的人表明心迹,征询他的意见。 尊重,是爱一个人的开始和基础。 如今,赵启承什么也无法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好,仅此而已。 近来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还算平静,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还真收敛了许多,变得勤奋低调了起来,皇帝陛下看在眼里还是很满意的,同时也觉得那秦家女确实不错,故而特意多派了几名御医过去为其医治脸上的伤。 只是,御医一个接着一个去诊治,效果却是不怎么好,时至今日太子妃脸上的伤依旧没有愈合,看起来还是很可怖。皇帝陛下召御医来问,几人战战兢兢,最后只说太子妃体质特殊,才导致伤口不易愈合的。 其实,秦书瑶和御医们都清楚的很,伤口不愈合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好好敷衍吃药,她是故意如此的,只是御医们都不敢说。 太子赵羿嵘近来都没去秦书瑶的房里,新婚第二天,他大清早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吓的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尤其是看到自己和秦书瑶都衣裳凌乱时,他的脸霎时变成了猪肝色,而后狼狈又慌乱地跑出了房间,自此再没踏足过。 之后,太子都在自己的院中召幸那些小妾美姬,有时一个不慎还会给弄没了,不过这些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因为自上次的事情捅到皇帝陛下面前后,东宫的隐秘角落里就多了一口井,不过那口井里没有水,装的都是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赵兴尧最近的日子过的可谓是赛神仙了,每天都和欧阳随深在一起,白天的时候两人就喝喝茶下下棋,或者给院中的花花草草松松土施点儿肥,要不就是去外面逛逛街,而晚上的时间是赵兴尧最期待和喜欢的了。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第二次就有无数次。赵兴尧对两人的晚间运动格外热衷,虽然欧阳随深一开始会拒绝,但架不住赵兴尧软磨硬泡,最终还是会纵容他,然后完全妥协。 当然,有时候赵兴尧得意忘形失了分寸也会把人给惹恼了,然后就只能不遗余力地又把人哄回来,每次哄人的这个过程都让赵兴尧十分享受。 若是在兰庭苑待的没劲了,赵兴尧就会带着欧阳随深去郊外骑马,或者去雅客居住两天。去雅客居的时候赵兴尧不会带任何伺候的人,一应吃穿洗漱全都自己亲自动手,他最喜欢亲手伺候欧阳随深了。每次被欧阳随深拒绝的时候,他就会委屈巴巴地问:“兰筠,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欧阳随深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时顿时就没了脾气,只能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赵兴尧见状就会连忙扑上去把人抱住,用力地亲亲,然后含情脉脉地说一句:“兰筠你真好。” 欧阳随深真是十分想念之前那个有礼有节的世子殿下,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天,璟王爷一如往常早起,收拾洗漱完毕之后坐上马车去上朝,没想到今日会发生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那便是北方边境的山戎一族突然出兵抢劫打杀边境百姓,甚至是已经攻下了边境要塞北越城。 皇帝陛下龙颜大怒,直接将急报的折子摔到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这山戎一族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明目张胆进犯我诸华边境,还抢杀百姓夺我城池,真真是……是……咳咳咳……” 皇帝陛下气的脸色发青,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下面的文武百官见状顿时跪成一片,异口同声道:“陛下息怒。” 永顺公公在一旁扶着皇帝陛下,急忙在其背后轻拍帮忙顺气。 皇帝陛下怒道:“息怒息怒,你们叫我如何息怒?来人啊,马上出兵,马上出兵,这次一定要给我把山戎一族铲除,彻底铲除。” 皇帝陛下气的连自称都顾不得了,底下的百官群臣皆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话说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忍受疆土被人侵占,百姓被人抢劫掠杀这等奇耻大辱。 山戎一族在诸华的北边,很早之前就一直骚扰着北方边境,后来现在的皇帝陛下登基,先是派了使臣前去交涉,希望山戎一族归顺诸华,谁知山戎不仅没接受提议,甚至还杀了前去交涉的使臣,皇帝震怒不已,最后派了璟王爷带兵前去,用了三年时间才将山戎一族赶回他们的地界,还边境百姓一方安宁。 这山戎一族确实难对付,他们男女皆可战不说,还个个骁勇无匹善骑射。他们居住在大草原上,若擅自深入必会迷失方向,他们还有擅长使用巫术毒药的祭司,一不小心就会中招。所以璟王爷用了三年时间,也只是将山戎一族重创,将他们赶回自己的地方,并不能完全消灭他们。 谁知这才仅仅过了十来年,他们竟然又想卷土重来。而且这次明显更加来势汹汹,一上来就攻陷了一座城池,也真是够猖狂的。 皇帝陛下气顺了些,他扫了一眼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们,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都跪着有什么用,起来说话。” 待人都站好,皇帝陛下才又问:“众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帝陛下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他的好臣子,江山被人践踏,这些人竟然还缄口不言,互相观望,真是让他失望的很。 这时,璟王爷站了出来,只听他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陛下,臣弟以为,山戎一族实在是没将我诸华放在眼里,竟然敢公然挑衅我诸华,挑衅陛下的威严,一定要即刻出兵。” 皇帝陛下心里其实是很满意璟王爷所说的话的,敢公然挑衅就必须狠狠回击。可是面上却是越来越深沉,他扫了一眼赵启承,问道:“瑞王,说说你的想法。” 被皇帝陛下点名,赵启承只能出列行礼道:“回陛下,儿臣与王叔一样的想法。这山戎一族必不可再宽容了,敢觊觎我诸华的江山,一定要给足他们教训,让其再不敢来犯。” 皇帝陛下听着,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是觉得,这个儿子啊,还是太心软了,竟然只是想给足教训就够了。随即目光一转,却看见太子在一旁露出一脸不屑。 “太子有何看法?”皇帝沉声问道。 赵羿嵘就猜到他的父皇一定会问他,于是他站出来回答道:“回父皇,儿臣有不同看法。” “哦?”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来了兴趣,“什么不同的看法?”? 第七十二章 人选 太子听到父皇问他的看法心里十分高兴,因为刚才他发现父皇听到赵启承的话时是不怎么高兴的,甚至是悄悄皱了皱眉头。而且,之前他与赵启承过招屡屡受挫,导致现在他在父皇的面前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这些账他不可能不算。所以哪怕无法给赵启承带来致命性的打击,恶心一下他,或者让他不舒服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于是,太子回答道:“儿臣觉得小小山戎根本就不足为惧,不需要大动干戈……” “混账!”太子还没说完,皇帝陛下就气的一拍龙椅扶手,而后怒斥道:“都敢越过边境烧杀我诸华百姓,践踏我诸华土地,你身为我诸华太子,竟然还说无需大动干戈,你……你……” 皇帝陛下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竟然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有指向太子的手指抖动个不停。 赵启程率先跪下,神情急切地喊道:“父皇息怒啊!” 底下的人也纷纷高声齐喊陛下息怒,太子见此情形也是忙不迭地跪下,跟着喊息怒。皇帝陛下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再次端坐于龙椅之上。只是此时他的神情变得格外威严冷冽,眼神里像是夹着寒霜冰刃一般。 太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他竟然为了给赵启承添堵,脑子一热就说出了违背父皇意愿的话,赵羿嵘脑门儿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不发抖。 若是以前,赵羿嵘背后再如何,当面也不会与赵启承弄的太难看,更不会在皇帝陛下面前与他明目张胆的过不去。 昨天晚上赵羿嵘新得了一个底下送来的极品,不仅各种功夫了得经得起折腾,还给他进献了一种无伤大雅,但极为助兴的熏香。赵羿嵘用过之后如身在仙境般通体舒泰,简直妙不可言。因为昨晚折腾的太晚太尽兴,所以今早就起的晚了,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才有了刚才的这一幕。 皇帝陛下的大发雷霆终于让赵羿嵘清醒了一些,现在不仅追悔莫及,更是惊恐万状。 皇帝陛下的视线在太子身上来回逡巡,直看得赵羿嵘骨头都快垮掉了才终于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转而问道:“众卿有何看法?” 皇帝陛下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了,谁还会再像太子刚才一样去触怒龙须,自然都是像皇帝陛下一样主战了。 不过,既然主战,那就要有带兵前去攻打山戎一族的人,由谁带兵前去也是大有讲究了。一想到攻打山戎,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就悄悄瞥向了璟王爷,谁都知道当年是他带兵苦守三年将山戎赶出了诸华的地界,更是凭借着这等功绩加封,深得陛下的倚重和信任。 很多人都忌惮璟王府,所以这次许多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若是这次还让璟王爷带兵出征,还战胜归来的话璟王府势必更上一层楼,这可不是许多人想看到的局面。 秦丞相首先出列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此次由太子带兵出征攻打山戎一族最为合适不过。” 太子闻言,脸色瞬间大变,猛地抬头望向秦丞相,而秦丞相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太子一般。 不怪太子如此惊惧,而是自诸华开国以来还没有太子亲自领兵打仗的先例,秦丞相此举分明是在害他啊。 难道说秦丞相知道自己对秦书瑶漠不关心,转而宠幸其他人的事情吗?可是,秦丞相一直以来就不是会注重这等小事的人,而且他们还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有事,丞相府也不见得会落得个好。 赵羿嵘不明白秦丞相此举是何意,此刻只满心的愤怒。 皇帝陛下将太子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不满,他的儿子怎么可以露出这种表情,先不说是否由他带兵出征,怎么可以在听到要带兵出征就露出如此恐惧的神情? “那丞相说说,为何太子最合适?”皇帝陛下强压下心里的不满问。 “由太子带兵出征可以增加将士们的士气,扬我诸华国威,震慑山戎蛮族。”秦丞相回答道。 赵羿嵘听到秦丞相的话更是恨的咬牙切齿,在心里大骂秦丞相多管闲事,竟然擅自做主给他揽这等差事。带兵出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从没上过战场,毫无带兵经验,最重要的是边境环境苦寒,他从小养尊处优,根本无法忍受。 赵羿嵘不知秦丞相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此刻又不能出言反驳,只能是惴惴不安地听着,等着他的父皇发话。 不等皇帝说话,李将军倒是先出来说话了。 “陛下,臣以为此次由瑞王殿下带兵出征最为合适。”李将军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提议二皇子赵启承带兵出征。 群臣的神色各异,皇帝陛下高坐于龙椅之上,全都尽收眼底。 李将军拱手道出理由:“太子是我诸华储君,身份尊贵且需随君身侧不可轻易离开,再说,山戎虽然可恨,但还没资格让我诸华的太子亲自出马。” 赵羿嵘听到李将军的话竟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以前总看这人不顺眼,收买人心那一套对他也没用,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还能说几句人话。 赵羿嵘觉得这个提议最好,让赵启承那厮带兵去最合适了,让他被山戎教训的惨不忍睹,最好是就这样死在边境,让他从此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无法与自己作对。 秦丞相只能是看在眼里,心里不住地摇头叹息。太子竟然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再这样继续下去,二皇子迟早会取而代之的。 二皇子赵启承刚刚完美解决了江南水患的事情,陛下对他称赞有加,还因此封他为瑞王。若此时再让其带兵出征,大胜归来后又身负军功,势力会变得越来越大,甚至直接压太子一头,到时候局面可就难以预料了。 而李将军此言也确实是有道理的,自诸华开国以来还没有太子领兵的先例呢! 正所谓君之嗣嫡,不可以帅师。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下一任的皇帝陛下,身份尊贵无人能及,自然是不能轻易以身涉险的。再说了偌大的朝堂之上还找不出个合适的领兵之人吗?太子也没必要去做这等辛苦之事。 “太子不可离京,剩下的便只有瑞王殿下了,由他领兵依然可以增加士气,震慑山戎蛮族,而且瑞王殿下刚解决了江南水患问题,积累了一定经验,对边境苦寒之地也有心理准备。”李将军解释道。 表面看来李将军此言是维护了太子,将赵启承推入火坑,但实际上这事儿对赵启承更为有利。 赵启承刚办好差事加封瑞王,需要马上再立奇功来加深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形象,让皇帝陛下认可他的能力。再者,若是这次能领兵,就等于有机会获得一部分兵权,得到更多人的支持。虽然带兵打仗危险重重,但是只要挺过来了,绝对是值得的。 接下来,很多人都发表了看法,有的人说支持瑞王,有的人说没必要派皇子前去,也有人说还是让璟王爷去,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让太子带兵前去。 其中一个官员刚好说让璟王爷带兵前去最合适,下一刻就遭到了另一个官员的反对,只见他面露不屑嗤笑一声,然后假模假样收敛了表情悠悠地说:“如今的璟王爷也不是从前了,从前历经三年也只是将山戎一族赶回了他们的老巢,并无法将其剿灭,如今还是换个人领兵最好,我诸华人才挤挤,还怕挑不出个会打战的将领来吗?而且璟王爷也已经许多年没带过兵了。” 这人是太子一党的忠实拥护者,他倒是也还算清明,知道璟王府与二皇子赵启程来往甚多,交情甚笃,璟王府越得势,于赵启承就越有利,所以他才不遗余力阻止璟王爷再次领兵。 不过,这人说话还真是胆子挺大,竟然在朝堂上公然讽刺璟王爷能力不足,只能将山戎一族赶回去,并不能彻底消灭他们。 这人怎么也没想到,几天之后他竟然会被人给套麻袋痛揍了一顿,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揍他的竟然是璟王府世子赵兴尧是也。 这会儿的朝堂之上还是热闹的很,众人各抒己见,各有各的目的和理由。皇帝陛下这会儿倒是平静了许多,他听着众朝臣的说法,心里分析着他们各自所维护的阵营,盘算着该如何平衡各方势力。 就在朝臣吵个不停的时候,皇帝陛下出声道:“好了!” 众人闻言皆望向皇帝,而后纷纷闭上了嘴,等待皇帝陛下发话。 “都起来吧!”皇帝陛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之前都跪在地上的官员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都高喊着多谢陛下。同时,许多人都屏息凝神,紧张地等待着陛下最后的决定。 只听皇帝浑厚威严的声音穿透每个人的耳膜,“此事明日早朝再议,退朝。”? 第七十三章 确定 众人以为皇帝陛下会直接宣布带兵出征的人选,没想到竟然退了朝,这倒是让某些人有了思考的时间。 璟王爷回到王府,直接去了兰庭苑。自赵兴尧与欧阳随深成亲以来,璟王爷还没来过兰庭苑,这次竟然是直接下朝就过来了。 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正在屋里下棋,两人十分认真地在对弈,一抬头就看到了璟王爷,两人赶紧放下棋子,迎了过去。 “爹。”赵兴尧叫了一声,欧阳随深也跟着叫了一声。 璟王爷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山戎一族进犯边境,今日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陛下决定对其出兵,只是领兵之人还未决定。” 赵兴尧闻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神情变得十分凝重。 欧阳随深也皱起了眉头,一看几人还站在门外,于是对璟王爷和赵兴尧说:“爹与兴尧进去坐下慢慢说,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 赵兴尧望向欧阳随深,眼神变得温柔,点了点头道:“好,辛苦你了。” 欧阳随深摇了摇头,这等小事哪里会辛苦。 “爹,咱们进去坐下说吧!”赵兴尧对璟王爷说道,并伸手让璟王爷先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璟王爷有事都会同这个儿子说,渐渐地都形成了一种习惯,无论是朝堂还是家里的事情,都会说给他听,或者是听取一下他的意见。 还有,现在的赵兴尧在父母面前会显得成熟有礼,孝顺有度,再不似从前那般放肆,总让父母伤心又担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似乎是自成亲以后吧!果然,男人成家后才会长大懂事。 璟王爷和赵兴尧坐了下来,赵兴尧问道:“爹,依你看,陛下最后会选谁带兵出征?” 其实刚才从璟王爷说山戎一族进犯边境开始,他就想起来了,也紧张了起来,只是他强行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慌乱。 因为赵兴尧清楚地记得,上辈子的这场战事最后是璟王爷带兵的,边关战事的经过如何赵兴尧不清楚,因为他没有亲眼目睹过,只知道最后璟王爷战死边关,璟王府的悲剧也从那时就开始了。 自那时候起,赵兴尧就经历了父母双亡,与兰筠和离,二弟下落不明,璟王府分崩离析,他自己最后也死在去边关的路途之中的一系列事情。 一想到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情,赵兴尧就恐惧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可是当他看向璟王爷,看到他鬓边已经染了白霜的头发时,他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的父王,他称之为爹的人已经在慢慢变老了,他身为人子,此刻不是悲伤恐惧的时候,他应该好好想想这辈子该如何来打破这个局面,改变结局。 这辈子,他父母尚在,兄友弟恭,最重要的是他与兰筠心意相通,相知相爱,他要拼了命的护住这些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想通了这一节,赵兴尧心中的郁结很快就消散了,只余下了要改变一切的决心和勇气。 这时,璟王爷出声打断了赵兴尧的思绪,“早朝的时候秦丞相提议让太子领兵,李将军提议让瑞王殿下领兵,也有人提议让我领兵的。” 赵兴尧闻言先是皱眉,然后不解地说,“秦丞相提议让太子领兵?自诸华开国以来还没有让太子亲自领兵的先例呢,他这是想干什么?” 璟王爷冷冷一笑,“还能做什么,秦丞相无非是想太子借这个机会把兵权抓在手里,以此来稳固他的太子之位。之前,瑞王殿下一直隐忍不发,太子也以为他毫无敌手,将来皇位一定是他的。谁知瑞王殿下竟然慢慢显山露水,甚至是做出了功绩得以封王。而太子呢,近半年来相继被曝出贪淫享乐,弄出人命,以及行贿受贿和残害手足的事情,已经在皇帝陛下面前失去了从前的恩宠。” 赵兴尧点点头,深以为然,事情确实是这样。 “可是,虽然太子做了这么多事情,但皇帝陛下一直都偏袒着,也没有要处置太子的意思,最重的也就是罚了个闭门思过,不痛不痒而已。”赵兴尧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 璟王爷说:“你以为皇帝陛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别忘了,那可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啊,身边有只听从皇帝一人的影卫,那些人就像皇帝陛下的手和眼,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很。虽然太子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实际证据,但皇帝陛下肯定是全都知道的,甚至说有些证据可能还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帮其毁灭的。” 赵兴尧听到这里,整个人是既惊惧又愤怒。太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皇帝陛下不阻止不惩罚,还帮忙毁灭证据,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说无论太子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被偏袒,最后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坐上皇位吗?这样的人真坐上了皇位,诸华恐怕危矣。 赵兴尧不甘地一拍椅子扶手,“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吗?” 欧阳随深这时端着茶和点心进来,给璟王爷和赵兴尧端到手边就准备退下去,他知道他们在谈正事,打算回避一下,谁知赵兴尧竟然拉了他一把,还朝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让欧阳随深坐下来。 欧阳随深只犹豫了一瞬便也坐了下来,听他们说话。反正赵兴尧什么都不避讳自己,璟王爷也没有觉得他在场不妥,那他也就不矫情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璟王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说:“那倒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你看现在,皇帝陛下对太子就少了从前的信任和恩宠。偏袒太子,甚至是帮他掩盖事实都是为了皇家脸面,但一次又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就会让皇帝陛下的心里也产生裂痕,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一道无形的,再也无法跨越过去的沟壑。这就像水滴石穿之功,不在一朝一夕,而是慢慢消磨。” 赵兴尧觉得,这样的过程真是漫长,他恨不得立刻将太子拉下马,不过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来。 “我看,皇帝陛下也不会让瑞王带兵出征的,最后,这事儿会落在爹你的头上。所以,爹你还是尽快做好准备吧!”赵兴尧说着,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理由,“现在太子还没彻底失宠,瑞王又风头渐盛,为了平衡,皇帝陛下是不会让瑞王领兵出征的。若是让瑞王得了兵权,那不是有和太子一争之力了吗?这绝不是皇帝陛下想看到的局面。” “就算太子和瑞王都不会去,如何就会是我?朝中人才还是有的,可以派其他人去。”璟王爷反问。 分析确实有道理,但赵兴尧如此肯定的原因还是他知道上辈子就是璟王爷领兵出征的。 “这事肯定了,不信咱们明天就见分晓了。”赵兴尧信誓旦旦地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璟王爷才离开兰庭苑,赵兴尧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思绪翻涌。 欧阳随深轻轻地把手搭在赵兴尧的肩膀上,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赵兴尧仅凭他这个动作就明白了他的安抚之意,于是也伸出手覆在了欧阳随深的手背上。 “兰筠,如果爹要带兵出征,我也会跟着去的。”赵兴尧回过身来,双手扶着欧阳随深的双肩,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欧阳随深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决,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于是点点头,然后问道:“那我呢?” 赵兴尧垂下了眼睛,将手松开,转而慢慢把欧阳随深拥进怀里抱着,他说:“边关苦寒,而且危险重重,我希望你能留在王府。” 欧阳随深闻言立刻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赵兴尧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是何种表情,他甚至为自己的这种不用看也知道感觉欢喜,还在欧阳随深的头顶蹭了蹭了笑出声来。 “呵呵,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我希望你留下还有个原因,娘一个人留在王府里我不太放心,二弟还没回来,我和爹又都去了边关,我怕有人会趁机对娘不利,我让你留下是希望你能替我保护好娘。只有你,才能让我放下心来无后顾之忧。” 欧阳随深想说,可以把影卫都留下来保护娘亲,或者让瑞王和文贵妃娘娘多多照看着些,但这些他都没有说出口。 道理他都明白,理智也告诉他确实该如此,可是感情上他还是想和赵兴尧一起去边关。他不是女子,即使心中有些难受,有很多的不舍也不会轻易宣之于口,最后他只是轻轻地伸手环住了赵兴尧的劲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住,闭上眼睛轻轻地蹭了蹭唇边温热的皮肤。 赵兴尧被他这撒娇似的动作撩的下腹一热,只能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他知道兰筠不开心,可是他真的不想让他也去边关,不想他跟着去受苦,不想上辈子的情形再现。其实一想到要和兰筠分开,他也难受的不行。 果然,事情不出赵兴尧所料。 第二日早朝,皇帝陛下不等众人启奏,一上来就直接宣布决定。 封璟王爷为大将军,瑞王为副将,三日后出征讨伐山戎。? 第七十四章 离别 此言一出,众人直接愣在了原地。昨晚想了一宿理由没睡的人都瞬间泄了气,本以为今早的朝堂一定会是热闹非凡的场面,结果皇帝陛下一上来就直接宣布了决定,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 秦丞相不愧是老臣了,听到这个决定也面无异色,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璟王府和瑞王早已联合,璟王府得势对瑞王来说最为有利,何况瑞王还是此次出征的副将。秦丞相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如今他也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说他已经放弃太子似乎为时尚早,可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对太子信任和偏袒似乎也不是,否则二皇子不会这么快就被封为瑞王,还一再给他机会让他更上一层楼。 若说此时谁最欢喜,莫过于太子了,不用他带兵出征,不用去边关受苦受难,他依然在京城做他的逍遥太子。 昨天赵羿嵘怒气冲冲回到东宫,直接去了秦书瑶的住处,一进门就大声质问她:“你那好爷爷究竟安的什么心,竟然向父皇进言,让我带兵攻打山戎,他想干什么?他想害死我不成?你们爷孙俩都没安好心,你们都想来害我,都是来给我添堵的。” 秦书瑶冷冷地看着赵羿嵘怒不可遏的狰狞模样,就像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脸上是掩饰不去的不屑和鄙视。 赵羿嵘被她的眼神刺激的更加愤怒,忍不住一把掐住秦书瑶纤细雪白的脖子,怒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连你都看不起我是不是?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有什么可看不起我的,我连多看你一眼就恶心的想吐。” 秦书瑶被他掐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脸色变得涨红,青筋突起,可她的眼神依旧是不服输,不在意的。她张了张嘴,明明都快窒息了,还是断断续续道:“要不……你就……掐……死……我……” 赵羿嵘这才猛地清醒过来,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她现在是自己的太子妃,而且她若真死了,不知道秦修远那个老匹夫会不会找自己麻烦。于是,赵羿嵘一把将秦书瑶推到了地上,而后大步离开了。 秦书瑶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其实刚才他就在屋里,赵羿嵘掐秦书瑶脖子的时候他就准备出手了,可是秦书瑶朝他微微摇了摇头,阻止了他的动作,所以他才隐忍不发。 秦书瑶缓过来之后,云泽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秦书瑶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望着赵羿嵘离开的方向冷冷地笑了,说了句,“蠢货。” 此时太子高兴的不只是自己不用领兵去边关,还有就是,只要赵启承离开京城,他就有办法让他没法再回来。这次可是天大的好机会,战场之上可是刀剑无眼,即便是皇子那也是血肉之躯,一不注意就身负重伤,或者是死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还有,别以为他不知道赵兴尧那厮在帮着赵启承对付自己,每次他有麻烦或者事情败露,赵兴尧和那个欧阳随深都曾出现过,这可不是巧合,所以他特意让人调查过,果然他们都在帮赵启承,就连他的好皇叔也在看好赵启承。这次他们全都凑到了一起,可不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李将军看着太子的脸色由惊喜慢慢变成了狠厉不禁在心中摇头,若不是皇帝陛下最重长幼有序,对太子多加偏袒,以他的能力和为人,根本无法坐上太子之位。反观现在的瑞王,无论是个人的能力,还是为人处世都是可圈可点,让人称赞的。一想到自家那个让人操心的儿子,李将军也是头疼不已,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自家儿子的眼光不错,能慧眼识英雄也说不定。 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缓缓扫了群臣一眼,“既然众卿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下了,三日后,璟王率军出发,朕亲自相送,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高呼,然后下了朝。 有人不明白,皇帝陛下怎么会让瑞王殿下担任副将的,此举虽不如直接让其领兵,但对他还是有益的。 于是,有人使了银钱,动用了各处的人情和眼线才打听到一件事情,昨天陛下下了朝之后便直接去了文贵妃娘娘的住处,并且晚上也是在那里歇下的,今早直接从文贵妃娘娘处出来上的早朝。 璟王府,王妃听了璟王爷要领兵出征的消息后忍不住就红了眼眶,但她还是尽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璟王爷虽然看上去依旧高大伟岸,但到底不是十几年前了。如今都这把岁数了,竟然还要远赴边关御敌,王妃心里既担心又心疼。 但是与此同时她又是高兴的,曾经她就是被璟王爷的飒爽英姿给深深吸引的。如今再溏淉篜里看,这人虽然不再是曾经的年少模样,却雄心依旧,而且岁月赋予他的成熟和魅力依然让她心折不已。 “山戎竟敢胆大妄为犯我疆土,我身为诸华子民,更是皇室中的一员,岂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胡作非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他们继续残害我诸华百姓。”璟王爷背负双手,目光坚定地望着远处说道。 王妃淡淡地笑着“嗯”了一声,缓缓走过去靠在璟王爷的肩头道:“我相信这次你也一定会旗开得胜,凯旋归来,我会好好地把家里打理好等你回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专心御敌。”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一直都恩爱有加,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红过脸。在外面,王妃给足了璟王爷面子,是个贤惠善良,体贴入微的妻子。在家里,除却谈及朝堂大事,其他全是王妃说了算。曾经皇帝陛下也说过要璟王爷再娶两房侧妃,璟王爷当即就拒绝了,他说心中只有一人的位置,再容不下其他颜色。 “玥然,这么多年,跟着我辛苦你了。”璟王爷拍着发妻的手,轻声说道。 王妃本名为陈玥然,自嫁入璟王府,除了璟王爷之外,没别的人叫她的名字。 王妃笑了笑,“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说这个干什么,真是的。” 璟王爷觉得也是,他们之间并不需要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谁都明白的。? 第七十五章 出发 虽然赵兴尧早就知道会是璟王爷带兵出征,但他没想到现在的瑞王赵启承会担任副将。上辈子赵启承一直都留在京城,并没有随军出征,更没有被任命为副将,不知道这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原来的既定轨道。不过这也不好说,这辈子发生的事情虽然大致上与前世相同,但一些小事还是有所改变的。 上辈子璟王爷身死之事一直都是赵兴尧心中的一个结,虽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但他还是心中存疑。所以这辈子他一定要跟着去,还要阻止前世的悲剧重演。 这两天,欧阳随深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赵兴尧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既高兴又心疼,想着离出征还有两日,便提议与欧阳随深一起回一趟水岸山庄看看。 “什么?回去?现在?” 赵兴尧说的时候,欧阳随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马上就到了出征之日,现在竟然还说要跟他回水岸山庄看看。 “是啊,反正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回去看看,舅舅舅娘,还有小瑗肯定也想你了。”赵兴尧十分认真地说,就是谁都提到了偏偏不提欧阳玉泽,他可是清楚的很,自己的那位大舅哥对兰筠很不一样。 欧阳随深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犹豫了起来。赵兴尧可不给他这个机会,说风就是雨,拉着人就往外走,惹的欧阳随深哭笑不得,这人就是这么个急性子。 木香和银素匆匆忙忙收拾过后,赵兴尧便带着欧阳随深登上了马车。 只是没想到,刚出王府没多久就被一个醉汉给挡住了去路。 赵兴尧急着带媳妇儿回娘家,谁知还有不识相的出来挡路,赵兴尧掀开车帘探头一看,呵,竟然还是个老熟人,他忍不住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啊,怎么,伤养好了?腿脚又麻利了,这又急着出来祸害人了?” 王长明原本醉醺醺的,可是听到赵兴尧的声音时立刻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抬起一张苍白乌青的脸,抖了抖嘴唇叫道:“世子殿下……” 赵兴尧跳下马车,一步步向王长明走近。上次被痛揍的记忆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这会儿见赵兴尧逼近,本能地往后退。只是,大概是喝了太多酒,这会儿脚下也不稳,退着退着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见赵兴尧还在靠近,王长明忍不住双手捂脸大声叫喊起来,“别过来,别打我……” 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忍俊不禁,显然都知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以及是何为人。 欧阳随深听到动静,也掀开了车帘,他朝问赵兴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长明也听到了欧阳随深的声音,这会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喊道:“大哥救我啊!” 原本已经转身了的赵兴尧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就变了,倏然转身过去,对着王长明就一脚,怒道:“瞎喊什么,谁是你大哥。” 王长明被赵兴尧一脚踢的立时昏了过去,也不知是真昏了还是被吓的。 赵兴尧拉着欧阳随深回到车上,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好了,你气什么,当没遇到过就行了。”欧阳随深见赵兴尧还是一脸不虞的样子便开口劝道。 “晦气。”赵兴尧吐出两个字。 欧阳随深笑了笑,“这有什么,都在京城之中,遇到的机会还是不少的,难不成每次都不高兴吗?你不高兴,别人可不见得也不高兴,那你不就亏了吗?” 赵兴尧一想到王长明那副猥琐样,还曾试图调戏他的兰筠,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是兰筠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就来气。还有那个王骏,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厮私底下给太子出的鬼主意,上次江南之行赵启承被行刺就有王骏在其中掺和。现在没空理他,等哪天太子倒台,赵兴尧一定不会让王骏好过。 只是……那王骏到底是兰筠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到时候兰筠会不会不忍心。不过那也没什么,到时候就听兰筠的就行,只要他高兴。 想通了这一节,赵兴尧的心情轻松多了,他把头靠在欧阳随深的肩头,笑嘻嘻地说:“我刚才看见了脏东西,得洗洗眼睛才行。” 欧阳随深忍不住扬唇一笑,这一笑可把赵兴尧看呆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欧阳随深对着他笑,他就没辙了。 “那你要怎么洗眼睛?”欧阳随深笑意不减地问。 赵兴尧慢慢凑到欧阳随深的耳边说:“要兰筠亲一亲。” 欧阳随深闻言忍不住嗔怪地瞪他一眼,这个小动作恰恰点燃了赵兴尧的心火,他等不及欧阳随深点头,或者主动亲他了,率先凑过去将欧阳随深的嘴唇噙住。由于是在车里,欧阳随深不敢太用力地推他,怕惊动了外面赶车的木香,只能任他动作。 赵兴尧也知道时间和场合都不对,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他的心就更乱了,只能做些亲密的事情来安抚自己。而且,自从两人心意相通之后,他总是想黏着欧阳随深,总是想靠近他,抱着他,亲亲他,怎么都觉得不够。一旦视线里没有他,怀里抱不到他,就会慌乱落寞,心里空荡荡的。 这就是爱吧,深入骨髓的依恋。 两人回到水岸山庄时,欧阳宇林和林晓意果然高兴不已。只是欧阳玉泽和欧阳瑗刚出门去了,得过两天才能回来。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兴尧格外的高兴。 赵兴尧将自己即将随父出征的事情说了,林晓意很是担心地问道:“那随深也同你一起去吗?” 赵兴尧看着欧阳随深,摇了摇头道:“不,我已经同兰筠商量好了,他留在王府,替我照顾娘亲。” 林晓意听到他的话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这不怪她,谁都是自私的,她希望赵兴尧能平安,也希望欧阳随深无恙。可是上战场不是闹着玩儿的,她还是不希望欧阳随深去冒险。 欧阳宇林却是在一旁皱起了眉头,赵兴尧此举是好的,没有将欧阳随深也置于险境,可见他对欧阳随深的重视。可是,两人既然已经成亲,便是夫妻一体的,应当生死荣辱共担才是。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他们两个人都决定了,那就按他们自己的意愿来吧。 欧阳随深之前住的院子一直都留着,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只要他回来,随时都可以住。 晚上,两人躺在一起时,赵兴尧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不怪他意志不坚定,实在是他的兰筠太诱人,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在牵引着他。当他的手抚上欧阳随深的腰时,欧阳随深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对上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眸时忍不住红了脸。 赵兴尧先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是眉心,鼻尖,再然后便是嘴唇,缠绵了一会儿,赵兴尧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只要一想到这里是兰筠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格外高兴。” 夜色缠绵,他们不曾催促自己的感情和热烈,只凭着心底的爱意卷挟着他们自然流淌。 …… 瑞王府。 赵启承让人备了酒菜,然后亲自带着去了李思源暂居的院落。 李思源刚刚洗漱完毕,一出来就看见了赵启承,有些讶异。 “这么晚了,王爷前来所为何事?”李思源开口问道。 赵启承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然后径直走到桌前,将食盒里的酒菜并两个白玉杯摆到了桌上,李思源想要伸手帮忙都被拒绝了。赵启承示意李思源坐下,而后又亲自拿起酒壶斟酒。 李思源见状赶紧伸手阻止道:“这个,我来。” 他伸手太快,以致于直接捏住了赵启承的手,指腹传来一阵温暖。赵启承看了一眼捏着自己的手,眼底微光闪动。 李思源一边倒酒一边露出惊喜之色,“这酒……”他摇了摇酒壶,又凑近闻了一下才肯定道:“是梅雪香。” 梅雪香此酒难得,锦福楼都只有少量的几坛,李思源虽然很喜欢,却是舍不得拿出来喝,之前竟然还被赵兴尧那个败家子偷拿了一坛回去哄媳妇儿,害得李思源暗自心疼了好久。 赵启承点头,“嗯,你最喜欢的。” 不知是赵启承说话的声音太温柔,还是他的眼神太宠溺,李思源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赵启承端起杯子,与李思源干了一杯。李思源喝的很慢,脸上尽是享受满足的样子。 “我即将随璟王叔出征,去北方边境攻打山戎,明天我就送你回将军府,你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小心太子的人。”赵启承对李思源如是说道。 李思源闻言,刚才的欢喜满足之情尽数消散,他想也不想地说:“我也去。” 说完,不仅是他自己,连赵启承愣了。不过,赵启承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说:“不,你留下,否则我不放心。” 李思源刚才就是一时冲动,这会儿也平静下来了,想想自己还真的不能跟着去。首先是自己跟去可能也没什么用,其次,要是他爹和大哥知道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赵启承又喝了一杯酒,他把玩着酒杯,对李思源说:“你若跟着去了,我怕我会分心,好好在家里待着,等我消息。” “好吧!”李思源只能这样答应下来,然后举杯道,“那今晚不醉不归,我先敬王爷一杯出征酒,愿君荡平贼寇平安归来。” 说罢,两人便同时饮尽杯中酒。 最后,两人不仅喝完了梅雪香,还搬来好几坛别的酒,李思源直接喝的趴在了桌子上,赵启承好一些,还能站起来将李思源摇摇晃晃地抱到床上。给人盖好被子,赵启承就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酒的作用下伸手抚上了李思源红润的脸颊,自己也微微地笑了。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璟王爷赵璟和瑞王赵启承终于领兵出发了,这也是诸华第一次由两王一起领兵出征,后来也被传为佳话美谈。? 第七十六章 送行 欧阳随深睁开眼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赵兴尧的身影,他缓缓坐起身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腰才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是璟王与瑞王出征的日子,而赵兴尧也会跟着去。 昨天晚上,赵兴尧一个劲儿的折腾,而欧阳随深一想到天亮之后便是离别就纵容了他,谁知那家伙竟然得寸进尺,后来完全不顾欧阳随深的恳求,一直随心所欲,最后欧阳随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欧阳随深忍着腰身上的不适,赶紧起身穿衣,这时木香走了进来,欧阳随深赶紧问道:“什么时辰了,世子殿下走了吗?” 木香行了一礼道,“世子殿下这会儿应该快出城了。” “快出城了……”欧阳随深一边快速整理衣服,一边喃喃自语,而后朝木香吩咐道,“快,快去给我备马。” 木香不赞同地劝道,“就算现在骑马可能也赶不上了,而且……” 木香很想说,而且世子妃您现在这样的状态也不适合追过去送行啊,脖颈处满是斑痕,一看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时银素气喘吁吁跑过来朝欧阳随深说道:“公子,马我去牵出来了,就在门外。” 欧阳随深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银素,做得好。” 话音刚落,欧阳随深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木香呆了一下,然后缓缓转头看向银素,“你忘了吗,世子殿下吩咐过,要让世子妃好好休息的。” 银素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缓了口气回道:“虽然世子殿下吩咐过,可是我是公子的侍女,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以我家公子的意愿为重,而且以我对公子的了解,他要是不赶过去送一程,一定不会心安的,所以银素姐姐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欧阳随深出了王府便骑上马朝城外疾奔而去,虽然身上颠的难受,可是想见赵兴尧的心情却是刻不容缓的。不知道这一别要多久才能相见了,之前没觉得如何,可是当离别就在眼前时,欧阳随深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想和赵兴尧分开。 他还有话没跟他说呢,还有东西没交给他呢! 出了城没一会儿,欧阳随深就远远地看到了出征的队伍。他想,赵兴尧一定在璟王爷身侧,那就是在队伍的最前面了,于是加快速度往前赶去。 欧阳随深一身蓝色衣裳随风翻飞,像极了一只展翅的蓝色蝴蝶,让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这时,赵兴尧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看见了他最想看见的那个人,他顿时咧开嘴笑了,忍不住调转马头,一边高喊着“兰筠”,一边朝对方奔去,脸上既是惊喜又是担忧。 昨晚他没控制住,一定把兰筠累坏了,这时他又骑着马赶来,一定很不舒服。 赵启承看着两人朝对方奔去的场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儿酸酸的,什么时候他也才能拥有这样的待遇啊? 璟王爷也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继续前行。赵启承策马来到璟王爷身边,低声道:“王叔,不用停下来等等兴尧吗?” 其实,赵启承想停下来并不是真的要等赵兴尧,他是想等等看自己想的那个人会不会来。 “不用,别耽误了行程,他会自己赶上来的。”璟王爷说完,便继续前行。 赵启承又回头望了几眼,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只能认命地继续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埋怨李思源那个没良心的,之前喝他千辛万苦弄来的梅雪香喝的那么欢,这会儿竟然连送都不来送他一下。 尤其是看到欧阳随深来送赵兴尧后,赵启承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瞧瞧,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另一边,赵兴尧来到欧阳随深的身侧,一见他就露出了笑来,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担忧道:“你怎么来了?还骑马来,你……” 欧阳随深怕他继续语出惊人,身边还有士兵经过呢,这要是被人听了去,那他还要不要脸皮了?于是赶紧出言阻止,“你别说了。” 赵兴尧看他羞恼的样子果然住了嘴,抬头四望,然后对欧阳随深说了一句“跟我来”,便策马在前面带路,欧阳随深果断跟上。 两人跑了一阵便来到了一处背坡的地方,行进的士兵是看不到的。赵兴尧勒马停下后就翻身下了马,然后立刻来到欧阳随深的马旁,伸出手就握住了欧阳随深的腰,一个用力就把人抱了下来。 把人抱下来后赵兴尧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欧阳随深挣扎了一下,“你快放我下来。” 赵兴尧笑着摇头,“不放,也舍不得放,这一别可能好久都抱不成了呢!” 欧阳随深听他这么说赶紧伸手捂住了赵兴尧的嘴,“别这么说。” 赵兴尧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顺势吻了吻欧阳随深温暖干燥的掌心。就这么抱着说话也太费力气了,赵兴尧倒是不介意,最后还是欧阳随深坚持,他才小心地把人放了下来,手却还是扶着欧阳随深的腰,嘴里碎碎念道:“还疼不疼,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昨晚本来就睡得晚,是不是木香银素她们把你吵醒的?你也别太惯着她们了……” 欧阳随深没听他说话,只兀自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来递到赵兴尧的面前。赵兴尧抬头,“给我的?” 欧阳随深点头,同时又有些好笑道:“这里又没有别人,不是给你的又是给谁的?” 赵兴尧一阵狂喜,兰筠给他送东西了呢,不管是什么,他都一定要好好地带在身上。 “这里面是一枚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平安符,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它能保你平安。”欧阳随深解释。 听他这么说,赵兴尧才仔细看这个香囊,香囊很干净,已经有些褪色了,想来确实是用了很长时间了,稍微凑近些,似乎还能闻到欧阳随深身上的那种味道。 有了它,就像欧阳随深陪在身边一样。 赵兴尧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握住欧阳随深的手,凑到唇边亲了又亲,向他保证道:“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因为现在我的命不仅是我的,它还是属于你的。兰筠,好好地在家等我回来,还有,娘和家里就交给你了。” 欧阳随深点头应下,“好,是你说你的命也是属于我的,那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它。家里就交给我,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 赵兴尧将欧阳随深拥进怀里紧紧抱着,怎么办呢,这还没有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想念这个人了。 欧阳随深也放软了身体,伸手回抱住赵兴尧,心里涌上无限的不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依恋一个人,依恋到想不顾一切地跟他去天涯海角,直到地老天荒。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他要留下来,做赵兴尧的后盾。 两人已经说了很久的话了,再不走,赵兴尧就要追不上大队伍了。欧阳随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亲手将那个装有平安符的香囊戴到了赵兴尧的脖子上,然后给他塞到了衣服里面。 “兰筠,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我这一去可得素好久呢,你给我留个念想行不行?”赵兴尧突然拉住欧阳随深的手臂,撒娇似的跟欧阳随深讨糖吃。 欧阳随深脸颊一热,真是招架不住他的厚脸皮,可是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眸时,他还是妥协了,闭着眼睛,眼睫颤抖地吻上了赵兴尧的嘴唇。 赵兴尧心里美的不行,急忙握住那纤细劲瘦的腰肢,用力地回吻了过去。 再分开时,两人俱是气喘吁吁。赵兴尧知道,真的不能再留了,于是翻身上了马,“我非走不可了,你回去的时候慢慢走就行,别太着急了,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觉休息好,我到了会给你写信的。” 欧阳随深全都应了下来,“好。” “我走了,兰筠,等我回来。”赵兴尧眼神中全是眷恋不舍,但他动作依旧麻利干脆。说完,便一夹马腹向前行去。 欧阳随深站在原地看着赵兴尧策马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就在赵兴尧的身影快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猛地回过头来,与欧阳随深视线相撞,欧阳随深忍不住往前两步,最后只是抬起手来挥了挥。 欧阳随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牵起马缓缓往回走,谁知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李思源背靠着一棵大树朝自己挥手。 “依依惜别完了?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干脆跟着一起去啊?哟哟哟,真是够黏糊的。”李思源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欧阳随深说道。 一想到刚才两人可能被李思源全看了去,欧阳随深心里就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过他知道李思源这人,你越是表现的在意他就越起劲,你自己都不在意,他反而就说不起劲儿了。 欧阳随深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把人看得有些发毛了才说:“你在这儿做什么?是不是也是来送行的?送谁?该不会是你的好兄弟赵兴尧吧?可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李思源闻言顿时如同炸毛的猫儿似的,差点儿跳起来。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不是来送人的,我就是来看看出征的阵仗而已。诶,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你跟赵兴尧那家伙学坏了啊!” 欧阳随深无视他,继续说道:“之前我看瑞王一直在回头,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可惜最后还是一脸失落的走了,我看着都觉得不忍。” 李思源脸色怪异地支吾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意思,我要回去了。”? 第七十七章 回信 欧阳随深见李思源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这人就是嘴硬而已,他若不是来给瑞王送行的又是来干嘛的呢?不过想想瑞王也真是可怜,翘首以盼了许久,还是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结果呢,想见他的人倒是远远地见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大摇大摆的。 出征的队伍出发了,最高兴的还是数太子。碍眼的人都走了,这下子没人能给他添堵了,他要让赵启承和赵兴尧再也没办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之前他觉得留着赵启承的命就是要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服输,让他看看嫡庶有别,谁才是真正的诸华太子,未来的国君,可是皇后的一席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后那时候说:“我儿糊涂啊,你看那赵启承,现在已经越来越得你父皇的信任和重用了,他甚至已经封了王,是继你之后第一个封王的。可是既然封了王,你父皇为何还要把他留在京城,眼看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现在还让他做此次出征队伍的副将,你想想看,若这次他平安归来,他是不是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恐怕连你这个太子也难掩其锋芒了。” 赵羿嵘本来是不喜欢皇后总对他指手画脚的,尤其是每次还要特别强调说是为了自己好。他已经不是那个几岁或者十几岁的小孩子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是诸华的太子,怎么能一直听从一个女人的安排呢?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后,他也不能忍受总是被控制。 不过这次皇后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绝不能让赵启承活着回到京城。还有赵兴尧,他和赵启承也是蛇鼠一窝,干脆把他们璟王府一块儿端了。一想到赵兴尧不在了,他就能得到欧阳随深,赵羿嵘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皇后不仅要帮自己的儿子,她还存了其他的心思。她要陈西文那个女人眼睁睁看着她自己的儿子死在边关,她要她失去皇帝的宠爱,失去一切,然后看着自己从皇后坐到太后的位置。然而这一切,都需要她的好儿子,太子的配合。 文贵妃在自己的宫中担心不已,虽然赵启承一再跟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归来,但她还是会忧心。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刚开始赵启承让她帮忙,在皇帝陛下面前争取让他随军出征时,文贵妃是不愿的。她不想让赵启承涉险,即使是真要与太子相争也可以用别的方法,不一定非要走奔赴边关这条路。 可是,赵启承说,他必须趁现在拥有更多的势力,获得更多人的支持,而最快的就是随军出征。如果他不趁着他的好父皇对太子失望之际加快速度,等他的父皇重新对太子建立起信任他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他若不去争,太子和皇后也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俩的,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最后文贵妃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能答应帮他。 能在宫中生存下来,还活的不错的女人,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柔弱无害。 出征的那天,皇帝陛下率文武百官相送,场面可谓是宏大。之后,皇帝陛下就回了自己的宫殿,没有去任何一个嫔妃的住处。皇后摸不准皇帝陛下的心思,也不敢轻易过去献殷勤。文贵妃也没有去,她不去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没空,还因为她太了解一个男人的心理了,送上门的永远不是最好的,求而不得的才是最珍贵的。 …… 时间如踏雪飞鸿,一闪而逝,转眼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月了。 欧阳随深也终于盼来了赵兴尧的信,信中先是表达了自己对欧阳随深无尽的想念,甚至是说了许多令人面红耳热的小情话,然后才说起了这场战事。 他们率军抵达北越城的当天就一鼓作气攻进了城,将守城的山戎士兵及将领一网打尽,以雷霆之势收回了北越城,士气也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之后便一直据守在北越城,山戎首领接到消息后怒不可遏,亲自率军前来攻城,结果被赵启承和赵兴尧联手打败,忙不迭夹着尾巴逃了。 赵启承和赵兴尧见机会难得,率军追了过去,结果因为对地势的不了解差点儿陷入了敌人的陷阱,还好及时止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看到这里,欧阳随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别看赵兴尧信中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实际情况肯定更加凶险,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欧阳随深依然可以想象到当时情况是多么的危急。 再往下看,赵兴尧说自那次之后,双方你来我往交手了许多次,互有胜负,但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山戎一族狡诈的很,见直接攻不下北越城就开始使阴招了,偷袭,行刺,下毒,什么招数都用,还好他早有预料,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欧阳随深透过信纸上的字,都能想象出赵兴尧写信时的得意神情,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了笑,还自言自语了一句,“嗯,你最聪明了”。 最后,赵兴尧叮嘱欧阳随深小心太子搞小动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自己回来若是发现他瘦了可是要惩罚他的。至于如何惩罚,欧阳随深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红了脸,暗骂赵兴尧不正经。 信的结尾处是一句诗: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欧阳随深将信反复看了几遍,这才小心的收好,开始提笔写回信。 另一边,李思源也收到了赵启承的信。他的信就简单了许多,只大概讲述了一下战况,报个平安便没什么了。 李思源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硬是没找到一个自己想看到的字,不禁有些失望,不过随即想到那人没事倒也释怀了。 只是这回信却让李思源为难了,该说些什么好呢?写信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而且他的字也写得不太好看,这回信也不知道怎么说。李思源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风风火火跑到城南一个代写书信的摊位前,直接掏了一锭银子出来,“帮我写封信,一定要拿出你最好的水平,给我写的顶好看。”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他看了一眼银子,又看了一眼李思源,不慌不忙地拿笔蘸墨,问道:“公子要写什么?” 李思源说:“一切顺利,祝平安。” 摊主:“……” “公子确定就写这几个字?不多说些什么吗?”摊主看着桌上那锭银子,本着做良心生意的原则问道。 李思源摆摆手,“没事,就写这几个字就行了,我怕说多了他也没空看。” 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启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赵兴尧偏头看他,“是不是着凉了?我就说你这金贵身子不扛造吧!” 之前在京城之中还好点儿,现在出了京城,一同上了战场,两人早就淡化了身份上的悬殊,处的就跟平常的士兵一样,说话做事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赵启承不满道:“这是有人想我……啊嚏!!!”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赵兴尧在一旁啧啧道:“人都说一想二骂,你这都打了两个喷嚏了,一准儿是有人在背后骂你呢!我就不同了,我肯定是有人在想我的,嘿嘿,兰筠肯定一天想我八百遍。” 赵启承就知道这家伙又要跟他嘚瑟这个,懒得听他说话,也懒得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直接无视他回了帐子里。 几天之后,赵兴尧终于收到了回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他娘写给他爹的,一封是兰筠写给自己的。收到信的赵兴尧高兴地像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赵兴尧风一样冲进主帐,把他娘写的那封信拍在他爹的面前,然后迅速回了自己的帐子。他把信揣进怀里,迅速洗了个手这才坐下来把信小心地拆开,然后展开信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时整颗心都加快了跳动。 欧阳随深在信中说家里一切都好,让赵兴尧不必担心,他会照顾好娘亲,看顾好璟王府的。同时,也说了一下太子近来的情况,最近还算安分,不过以太子的性情,能真正安分那才是有鬼了呢!影卫们发现太子近来正在暗中召集一些人手,还有许多江湖人士,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欧阳随深说自己会密切注意太子的行动,也会做好防范,让赵兴尧他们也注意着一些。 这些内容赵兴尧都只匆匆瞥过,他最想看的是兰筠说想他。可是一封信都快看完了还没看到,赵兴尧忍不住急切起来,就在他快要失望透顶的时候,信的末尾终于出现了几行字—— 握别以来,深感思念,相距甚远,不能聚首,只能寄情文墨,愿君平安顺遂。 赵兴尧嘴角笑意越来越深,伸手摸着信纸上“思念”两个字,一股难以抑制的想念和幸福在心里弥漫开来。 他的兰筠也想他了呢! 赵启承这会儿就没赵兴尧的好心情了,他看着信纸上那寥寥数字,气的脸都快绿了。他写了那么多,结果就收到七个字的回复,字数少也就算了,至少写他想看到的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他想看到的那几个字,那最起码也得是亲手写的吧? 李思源的那几个狗爬字赵启承是知道的,这信分明就是找人代笔的,一看就不走心。赵启承简直无语至极,就不能稍微对他用点儿心吗? 最让他气恼的还在后面呢,赵兴尧那家伙拿着一叠厚厚的信纸来跟他炫耀,他家兰筠在信中是如何诉说思念之情的,看得赵启承很想揍他一顿。 不为别的,就为他有的自己没有,纯属嫉妒而已。? 第七十八章 受伤 自打璟王爷率兵前来重新夺回北越城之后,山戎一族用尽了力气也没有再占得半分便宜,反而是损兵折将人员渐少。 赵兴尧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己方军营里的人和事,事无巨细他都要弄得一清二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对上辈子璟王爷身死抱有疑虑。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赵启承这个瑞王,和赵兴尧这个世子殿下都是没吃过苦,只会跟着来混军功的草包而已。谁知这两人不仅不是跟着混军功的,还足智多谋,奋勇杀敌,一下子就赢得了许多将士的钦佩。其中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开始跟两人称兄道弟起来,反正战场之上也顾不上那许多规矩,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天晚上,赵启承和赵兴尧在帐中研究地形图,两人正在研究如何来一次奇袭。这时的帐中就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被他们支使出去了。不是两人太过小心,而是之前有那么一两次敌人表现的就像知道他们的意图一般,然后顺利地躲过了他们的袭击。 本来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没有说每一次都成功的,但是赵兴尧心有怀疑,并对赵启承说了这件事情,赵启承也是个谨慎的,于是两人之后就更加小心,并一直注意着。 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就决定,由赵兴尧明日带人迂回到山戎一族的背后等待机会,给他们来一记狠的。而赵启承则带人在正面迎敌,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给赵兴尧制造机会。 赵兴尧摸着下巴说:“还得找个人假扮我,我们跟对方交过许多次手了,若是发现我不在,对方一定会起疑的,到时候说不定这个计划就不成功了。” 赵启承想了想,觉得也是,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个也不难,我的影卫中有两个和你身形差不多的人,到时候让他穿上你的衣服,再戴上头盔,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对方不一定能认出你来。不过……” 赵启承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赵兴尧冷冷一笑,接过赵启承的话说道:“不过,这件事即使是在我们的营地里也要秘密进行,否则消息泄露,我们就算是白忙一场不说,还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两人又仔细研究了一番,赵兴尧才转身离去。他还有事情要与璟王爷说,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帐子,而是朝璟王爷所在的主帐走去。 赵兴尧此刻心里还在默默思考着刚才与赵启承的计划,所以当他快到主帐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主帐前应该有守卫才对,怎么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 “糟了。”赵兴尧叫了一声,然后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就冲进了主帐。 待他冲到帐中,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后背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只见璟王爷趴在桌前,一动不动,而他的前面站着六个黑衣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把大环刀,森然的刀光映射在璟王爷的身上。 赵兴尧大喊了一声,“爹——” 黑衣人被赵兴尧的突然出声给惊动了,其中三人反应迅速,提着刀反身就朝赵兴尧杀了过来,另外的三人则是朝趴在桌上的璟王爷提起了刀。 赵兴尧顾不得冲向自己的黑衣人,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刚好击中了对方的大刀,暂时阻止了对方的动作。长剑离了手,赵兴尧此刻便是赤手空拳,以一人之力对抗对方六人。他一个箭步冲到璟王爷的身侧,趁着间隙将手探到他的侧颈处,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赵兴尧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刚才一进来就看见璟王爷趴在桌子上时,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生怕自己迟了,生怕自己还是没能改变前世既定的结局。 他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稍微晚上那么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黑衣人见此时只有赵兴尧一人,他刚才又被迫丢了武器,这会儿赤手空拳的单单就一个人,都觉得不足为惧。几人互相递了个眼神,然后都握紧了手中的刀。 赵兴尧护在璟王爷身侧,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人,出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你们首领派你们来的吗?” 很显然黑衣人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提起刀就一起冲向了赵兴尧。赵兴尧一边护着璟王爷一边与六人缠斗,刚一交手赵兴尧就暗道不好,这几人的武功不低,且招数诡异,若不赶紧求援,自己必定撑不住,更别说还要保护璟王爷了。 于是,赵兴尧一边与他们打斗,一边故意弄出更大的动静来,希望以此吸引在附近巡逻的人。 对方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于是攻势猛然间变得更加猛烈,招招朝着致命的地方而去。赵兴尧一心二用很快就不敌了,手臂上更是添了几道伤,血瞬间涌出,将衣袖都染红了。 其中一人低声道:“他是璟王世子,杀了他们父子可是大功一件,快动手。” 赵兴尧听见这话顿时心头一紧,赶紧回身去护着璟王爷,结果刚来到璟王爷身边,就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砍中了肩膀,赵兴尧只觉得肩头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赵兴尧忍着剧痛一把抓住刀背,然后一掌拍在那人的心口,同时把刀夺到了自己的手里。这时帐外终于传来了巡逻士兵的声音,赵兴尧连忙大声喊道:“有刺客!” 巡逻士兵立刻带人冲了进来,黑衣人见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打算速战速决杀了璟王爷和赵兴尧,赵兴尧拼死也护在璟王爷的身边,最后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只能放弃,当即提刀往外杀去。 无论武功多么高强,只要人数够多,用人海战术耗也能把人给耗死。六个黑衣人最终只逃出去了一个,其他五人不是力竭而亡就是不想被俘而服毒自尽,只有一人杀出了重围。 赵兴尧这会儿也由于失血过多和力竭而昏迷了过去,军医这会儿忙的焦头烂额的,要给赵兴尧包扎伤口,又要确定璟王爷的情况,整个人忙的像陀螺一样。 另一边的赵启承也同样遭遇了袭击。 之前,赵兴尧离开后赵启承就独自又研究了一会儿,正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士兵低着头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赵启承起初没怎么在意,只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士兵低声回答道:“是伙房特意为您准备的汤。” 赵启承抬起头看了一眼士兵,只见他端着汤,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赵启承缓缓走到士兵面前,问道:“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士兵头低的更厉害了,回答道:“殿下您事务繁忙,哪能记住每一个无名小卒。” 赵启承点头,“那倒也是。既然如此便麻烦你了,把汤放下吧!” 那士兵依言把汤放到桌上,还不忘低声说道:“来的时候大师傅吩咐了,这汤您趁热喝最好。” 赵启承缓缓来到桌前,伸手把汤端了起来,“是吗?你们有心了。” 说着,便慢慢把碗凑到了唇边。那士兵看着赵启承的动作,眼里慢慢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就在他以为赵启承要把汤喝下去的时候,赵启承突然变脸,直接把碗里的汤泼向那士兵的面门,而后抽出腰间的长剑刺向对方的心口,同时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那士兵挥手拍开朝自己泼来的汤碗,自袖中翻出一把匕首,堪堪挡住了赵启承的长剑。这会儿他再不复刚才低眉顺眼的模样,眼中凶光毕露,满是杀意。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士兵甩了甩匕首问道。 赵启承一抖手中长剑,冷笑一声道:“军中有规定,这会儿无论是谁,都不会额外送吃食过来。还有,虽然你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但你周身的气势却不像军中士兵,更像是江湖人。可能你也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所以你一直都低着头,直到我端起汤碗,你才忍不住微微抬头,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士兵这会儿也懒得再装了,挺直了脊背,“没想到你这么敏锐,真是小看你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就只好让你永远闭嘴了。” 说完,那士兵便朝赵启承攻了过来。赵启承提剑抵挡,结果只听见铿锵一声,赵启承手中的长剑顿时断为两截,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匕首就朝他的心口刺来,千钧一发之际,赵启承奋力一躲,匕首堪堪划破了他的胸口的皮肤。 这时,赵启承身边的影卫终于现身,与那士兵打扮的人顿时缠斗了起来。之前赵启承派影卫出去打探情况去了,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儿空隙都能被人钻空子。影卫们一起上,那人双拳难敌四手,见情况不妙便自怀中掏出一截竹管,打开后扔向众人,帐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众人赶紧捂住口鼻,哪还有心思管那人的行踪。等烟雾散去时,那人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晚,赵启承受轻伤,赵兴尧受重伤,璟王爷昏迷不醒,整个营地都紧张了起来,巡逻的士兵也增加了两倍。? 第七十九章 内奸 兰庭苑里,欧阳随深正靠在床头看书,其实今晚他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一本书翻来翻去最后都只看到赵兴尧三个字。 他干脆放下了书,也放任了自己的思念在这寂静的夜里横冲直撞。他开始慢慢回忆两个人的相识相知,以及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发现,赵兴尧这个人,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独自一人骑上快马奔向他所在的地方,可是他不能,他答应了他要留下来替他好好照顾王府和娘亲,他要做他坚实的后盾。 想着想着,欧阳随深突然感觉心里没来由的发慌,心跳陡然加快,还猛地疼了一下。欧阳随深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喘息了几下才慢慢缓解,可是那种没来由的心慌却持续不断。欧阳随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一刻,他想到了赵兴尧。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赵兴尧所在的地方是战场,这实在让他无法不去多想。刚才的心慌更是让他不安,他现在很想亲眼看看赵兴尧,看看他是否平安。可是,此刻他们之间隔着重重夜幕和万水千山。 欧阳随深拉开床头的抽屉,把之前赵兴尧写给他的信拿出来反复观看,以此安抚自己的不安和担忧,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天保佑赵兴尧平安顺遂。 其实欧阳随深一直都是不信神佛不信苍天的,可是人在无能为力的事情面前,只能自欺欺人的向上天寻求一丝慰藉。 这天,赵雨齐回来了,他听说了璟王爷与瑞王一起出征的消息,连忙赶了回来,结果回到王府才发现赵兴尧也跟着一起去了,独留他嫂子和娘亲留在王府里。赵雨齐觉得愧疚,自己虽然是王府的小王爷,可是家里人全都宠他。他不想待在家便不待,他想出去闯荡江湖就让他去,从来没要求过他为王府,为家人扛起责任。 直到这次回来,看见娘亲因为担心而蓄满泪水的眼睛时,赵雨齐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任性。 王妃拉着自己的儿子问:“这次打算在家里待多久啊?什么时候走跟娘说一声,我让人给你准备东西。” 赵雨齐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王妃正失落于儿子的拒绝,就听赵雨齐说:“我在家里陪着娘亲一起等爹和大哥回来。” 闻言,王妃竟是激动的落下了泪来,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赵雨齐点头,“真的。” 就在王妃和赵雨齐说话的时候,管家来禀报,说是世子妃的娘家来人了。 王妃一听是欧阳随深的娘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水岸山庄。于是吩咐道:“派人去通知世子妃,赶紧将人迎进来,不可怠慢。” 管家笑着回答:“已经派人去通知世子妃了,我这就去迎接。” 欧阳随深接到消息就往正厅赶,然后就看到了欧阳瑗正在和王妃说话的情景。 欧阳瑗一见欧阳随深,顿时喜笑颜开,甜甜地叫了声,“二哥。” 欧阳随深没想到是欧阳瑗,但是见到她还是很开心,他正要开口问她怎么会来,结果人家不等他开口,就一股脑儿的全说了。 “之前二哥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和大哥刚好出门去了,回来听爹说世子殿下要随军出征,而二哥要留下来我就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待着会无聊,所以我就给爹娘和大哥说来陪陪你呀,这次我可是向家里报备了的。” 欧阳瑗说完还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样子。 王妃看着欧阳瑗的样子也很开心,本来心头一直担忧着,突然见到欧阳瑗一下子心情都明亮了起来。早年的时候王妃就特别想生个女儿,只可惜最后都没能如愿,如今见着欧阳瑗甚是欢喜,还邀请她在王府里住下来陪陪自己。 欧阳瑗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欧阳随深,眼神征询他的意见。欧阳随深点了点头,她才转头冲王妃明媚一笑道:“好。” 赵雨齐见王妃心情明朗了些也放下心来,再看向欧阳瑗时就想起这小姑娘当初只身前来京城寻他嫂子的场景,真是越想越觉得可爱的紧。 欧阳随深安顿好欧阳瑗就回了兰庭苑,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这时赵雨齐过来了。 “这么晚了二弟还没睡吗?”欧阳随深问。 赵雨齐笑了笑,“大嫂这么晚也还没睡,是在担心大哥吗?” 欧阳随深浅笑了一下,没有否认,甚至是直接点了点头,“嗯。” 这倒是让赵雨齐有些讶然,他以为欧阳随深最多就是默认,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坦然的承认了。而且提到自己大哥的时候,他的眼中便流露出别样的温柔。 “雨齐,昨天晚上我突然一阵心悸,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他。”欧阳随深突然敛了神情说道。 赵雨齐抿了抿唇,最后宽慰道:“大嫂也别太担心了,我大哥其实行事还算稳重,又有爹和瑞王殿下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其实欧阳随深的心里一直都不安,他无法与别人说这些,更不能和王妃说这些,这会儿见到赵雨齐,一时忍不住就跟他说了出来。他很想不顾一切跑去边关看一看他,最后只能按压下自己强烈的想法。 而此时的赵兴尧还在昏迷之中,他受伤颇重,失血过多,伤口拉的太长不易愈合,加上军中药物不够好,伤口就更难长了。 赵启承这会儿就成了主心骨,他先是稳住了军心加强防范,然后让军医全力救治璟王与世子,药物不够的就派暗卫出去找。 其实赵启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趁此时揪出己方军营里的奸细。之前他与赵兴尧就怀疑有奸细,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只是这个印证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揪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主帐外的守卫,一个是伙夫。 守在主帐外的那个人,见帐中只有昏迷不醒的璟王爷就打晕了另一个守卫,然后进入帐中,朝床上的璟王爷举起了刀。结果刀刚要落下时,璟王爷突然睁开了鹰隼般的眼睛,吓的那人倒退了两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璟王爷一脚踢中胸口,顿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帐外迅速进来一队士兵,直接把人给压在了地上。 璟王爷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说道:“提下去好好审问,务必让他吐出幕后之人。” “是。”士兵迅速将人给押走了。 其实璟王爷所中之毒早就解了,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揪出奸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忍不住出手了。 这时,一个士兵急忙跑过来禀报道:“王爷,刚才有人试图趁机加害世子殿下,人已经被瑞王殿下擒获了。” 璟王爷眉头一紧,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快步走向赵兴尧所在的帐子。 赵启承向他说明了情况,“刚才伙夫送膳食进来,趁人不备欲对兴尧不利,还好我事先安排了影卫守在暗处,直接将人当场擒了。” “问出结果了吗?”璟王爷看着床上躺着的赵兴尧问。 “暂时还没有。”赵启承回答。 璟王爷眸色深沉,什么也没说,只从侧面可以看出他紧绷的神色。 “军医说兴尧受伤颇重,我已经派了影卫出去寻找所需的药材,王叔不必太过担忧,兴尧会没事的。在这个当口,还需要王叔主持大局,不仅要稳定军心处理内奸,还要防止山戎突然袭击。”赵启承对璟王爷说道。 璟王爷点了点头,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躺着的赵兴尧。这是他的儿子,看他如今脆弱的躺在床上,璟王爷心里一阵心疼,只是为父者皆不善直白的表达舐犊之情。 之后,经过连番拷问,终于从那两人的嘴里撬出了信息。原来,那个守卫竟然是太子安排的人,从一开始就隐藏在人群中,被分派到主帐外做守卫纯属巧合,但是正方便了他行事。他暗中接到的命令就是找机会对璟王,瑞王,或者世子赵兴尧下手。 那个伙夫倒不是太子安排的人,而是被山戎收买的。对于这种卖国背主的人,军中自有军法处置。 璟王爷听赵启承向他禀报情况,最后才说:“别让那个守卫死了,把他的供词好好收起来,到时候回京一起交给陛下。” 他们在前线为诸华的土地和荣耀拼命,太子竟然早就想着谋害他们,璟王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的印象里太子一直是个还不错的皇子,虽然他的天赋不算高,可是胜在勤奋刻苦和恭顺谦虚。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璟王爷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答案来。 起初赵兴尧跟他说太子的种种不是时,他还是不完全相信的,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因为秦书瑶对其暗藏私仇。现在看来,确实如赵兴尧所说。 赵启承听到璟王爷的吩咐时想,这可是扳倒太子的证据之一,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人死了的。? 第八十章 邪气 璟王瑞王一到边境便收复北越城的消息,比第一封家书还要早到皇帝陛下的龙案前。当时太子刚好正在听皇帝陛下的教诲,自然全程目睹了皇帝陛下的欣喜和满意程度。 只听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兄弟和儿子,没想到承儿竟这般争气,真是好样的。” 赵羿嵘听着他的父皇对赵启承毫不吝啬的夸奖时,拳头捏的死紧,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整个人都嫉妒的恨不得立刻去边关杀了他。 明明他才是太子,他才是正统嫡子,他才是最应该令皇帝骄傲的人。赵启承算什么,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妾生的儿子而已。 赵羿嵘回到东宫后就找来幕僚商议,然后就有了璟王瑞王及世子被行刺的事情。赵羿嵘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全部都自己动手,他写了信给山戎首领,然后动用了自己安排在军中的眼线,最终才酿就了那样的局面。 边境发生的一切都八百里加急传回了京城,皇帝收到几人受伤的消息时震怒不已,知道几人有惊无险时才又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赵兴尧如今还受伤昏迷,让皇帝也很着急。 赵兴尧当初随军出征是他亲口答应的,那时赵兴尧独自前来面圣,并提出要随父出征,皇帝本来是拒绝的,因为赵兴尧是璟王世子,是将来要继承璟王爵位的人,不可轻易冒险。可是赵兴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让他的皇伯父松了口。 皇帝陛下深知,赵兴尧还受伤昏迷的消息切不可传回璟王府,否则王妃必定受不了。 欧阳随深自上次突然心悸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而迟迟等不到赵兴尧的回信让他更加不安。他很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又无处可问,还不能让王妃知道后担心。最后他想起了宫里的文贵妃娘娘,想必她一定知道,或者有办法知道边境的消息。 于是,欧阳随深便向文贵妃娘娘递了消息。第二天,文贵妃娘娘便以儿子不在身边甚是思念,需要人陪的理由让璟王妃与欧阳随深一起去宫里看看她。 这事儿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的,也体恤文贵妃娘娘,并未说什么,还差人送了御膳房刚出的新品糕点来招待。 文贵妃娘娘收到欧阳随深的传信后便差人去打听,结果被告知陛下一早就勒令知情人不许声张。文贵妃娘娘无法,最后只得亲自出马,去皇帝陛下面前亲口询问。 皇帝知她担心儿子,怜她一番舐犊之情,便告诉了她边境发生的事情。文贵妃娘娘知道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同时也担心起了璟王妃。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又受伤昏迷不醒,不知道会怎么样。她想了想,还是暂时瞒着她比较好。 所以当璟王妃和欧阳随深进宫之后,文贵妃并没有说出她所知道的,只说近来边境很忙。欧阳随深自她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所以趁璟王妃不注意时,找了个机会问她。 文贵妃见他故意避开璟王妃自然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将真相告诉了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只觉得心脏骤然紧缩了起来,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赵兴尧到底还是出了事。他想即刻到他的身边,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也至少可以守着他。他突然很后悔当初听了赵兴尧的话真的留在了璟王府,他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地随他去。现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心脏高高悬起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文贵妃见欧阳随深担忧不已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动容,当初听说赵兴尧要与一个男人成亲的时候她是不赞同,甚至是替赵兴尧可惜的,既为他的名声也在他的身份。如今看来,两人在一起却是不错的,而且两人还感情深厚,互相体谅牵挂。许多的夫妻都做不到这样,何况他们还是两个男子结合。 文贵妃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随行的军医医术不错,而且有璟王和承儿在身边,他们是不会让兴尧出事的。” 欧阳随深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告知于我,还请娘娘暂时保密,不要让娘亲知道,我怕她受不住。” 欧阳随深一声娘亲叫的自然顺口,文贵妃听着心里都感慨这孩子太招人喜欢了,说道:“好孩子,你放心吧,我会的。” “多谢娘娘。”欧阳随深再次行了一礼。 文贵妃伸手虚托了一把,明艳的脸上突然绽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让人看着有些冷。 她说:“孩子你且放心回去,好好照顾你娘亲,伤害我儿和兴尧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欧阳随深与璟王妃出了宫回了璟王府,路上王妃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欧阳随深只说边境战事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很担心。 文贵妃在两人离去以后就进了小厨房,亲自为陛下炖了滋补的汤水。果不其然,汤炖好没多久皇帝陛下就过来了。 看着贤惠又美丽的文贵妃,皇帝陛下就想起了皇后。皇后贵为一国之母,从来没为皇帝陛下做过这些,她确实是国母,却不像他的妻。 皇后一直觉得自己身份高贵,洗手做羹汤这样的事情不是她该做的,她要做的就是处理好后宫之事,以及帮助太子稳固地位。 皇帝虽然贵为天子,高高在上,可他终究也是个凡人,也会期待平常百姓人家那样的夫妻生活。妻子会在丈夫劳累了一天之后为他做一顿饭,炖一碗汤,会翘首以盼的等他归来,会在看向他的时候露出仰慕和欣喜的光芒。 而这些,皇帝陛下只有在文贵妃这里才能体会到。 皇后是他的脸面,文贵妃才像他的家。 晚上,皇帝陛下又留宿于文贵妃处。皇后听说之后气的跳脚,大骂文贵妃是狐媚子,只一心勾引陛下。可惜骂归骂,皇后却是拿她没办法。以前皇后时不时都会找文贵妃的麻烦,文贵妃向来采取以柔克刚的法子,从来没有正面与皇后撕破过脸,且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有一次,皇帝陛下知道皇后故意与文贵妃为难很是生气,安慰文贵妃说要替她讨回公道,谁知文贵妃竟然将陛下拦了下来。 “陛下,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本就是职责所在,只有后宫安宁了您才能安心处理前朝的事情,今日皇后娘娘只是提点了我一番而已,对我而言并无任何损失,您若因此去问皇后娘娘就大为不妥了,还会让人误会您的后宫不安宁,于您的威严有损,别为了臣妾伤了和气好吗?我是您的妃嫔,只要您相信臣妾,还愿意时不时过来一趟就足够了。” 这一番话下来,皇帝陛下虽然面上没太大的起伏,其实心已经软了下来。 “文儿,可朕不能总是让你受委屈啊,人心都是肉长的。”皇帝陛下拉着文贵妃的手拍了拍道。 文贵妃闻言一笑,撒娇似的慢慢将头靠在皇帝的肩头,“有陛下在,臣妾不会总受委屈的。” 又过了两天,皇帝陛下突然在上早朝的时候晕倒在了龙椅上,这下子,整个朝堂都慌乱了起来,赶紧将皇帝陛下送回寝殿,御医赶紧前去医治。 谁知御医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皇帝陛下就自己醒了过来。皇帝陛下问自己为何会突然晕倒,御医诊脉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问题,这会儿皇帝陛下又问了起来,若说不知道肯定会惹的龙颜大怒小命不保,可若是随便捏造一个原因便又是欺君,同样是死罪。 御医冷汗涔涔,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抖着声音回答:“回……回陛下,微臣……微臣看不出啊!” 果然,皇帝陛下怒道:“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给朕拖下去。”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御医,结果都看不出皇帝陛下晕倒的原因,同样被拖了下去。 皇后娘娘见状赶紧上前安抚皇帝陛下,并提议让钦天监监正过来给看看,据说监正也略通医术呢! 本来皇帝陛下想着,连御医都诊不出来监正能有什么办法,可是此时心中难安,又怕自己的身体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只好同意让监正过来看看。 钦天监监正名为雪青月,正值不惑之年,是诸华历来最年轻的监正了,掌历数,天文,星纪之事。 赵兴尧与欧阳随深之事就是他夜观星象得出的结论,现在倒是真印证了这一点。 雪青月见皇帝陛下不用行跪拜之礼,只是简单的拜了拜,然后就来到皇帝陛下的近前,先是为皇帝陛下探了探脉象,然后又看了看眼睛,脸色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皇后与文贵妃皆在一旁十分紧张,在外面侯着的官员也是焦急不已。皇帝陛下见雪青月的脸色不太好,以为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于是说道:“监正有话不妨直说,朕……” “陛下,”雪青月打断皇帝的话,而后低声说道:“您的脉象没有问题,之所以会突然晕倒,乃是邪祟之气入体所致。”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邪祟之气?从何而来?” 雪青月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些为难,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巫蛊之术。”? 第八十一章 人偶 听到巫蛊之术时,皇帝陛下先是微愣了一下,随即大发雷霆,气的整个人都咳嗽起来,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还是雪青月见状将手掌按在皇帝陛下的胸前,为他输送了一阵内力,助他平缓呼吸,并出言劝道:“陛下,切不可怒气攻心,伤身啊!” 诸华历来禁止巫蛊之术,现在堂堂皇帝陛下竟然被人用此术加害,怎么能不让人心惊,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到底对皇帝陛下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皇帝陛下在雪青月的帮助下慢慢平复了下来,脸色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巫蛊之术是用来加害仇敌的巫术,起源于远古,其中包括诅咒,射偶人以及毒蛊等。 “监正可知是何种方法?”皇帝问。 雪青月抬起右手掐算了几下,眉头微皱,看向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等不及了似的,耐性全无,声音也瞬间变大,“到底是什么?” 雪青月并不惧陛下的怒气,依然平静恭顺回答,“射偶人,而且就在距离陛下不远的地方,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皇帝陛下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凉,周身的气势也陡然攀升,帝王的威势不可逼视。 皇后娘娘和文贵妃一直在一旁听着,这会儿也已经被吓的花容失色了。 皇帝陛下此刻无暇顾及其他,直接将御前侍卫首领召了进来,将宫中有人用巫蛊之术的,简单的交待了一下,最后说了一句:“给朕彻查!” 御前侍卫首领也被皇帝陛下的话震惊了,随即却又面露难色,犹豫了一瞬道:“陛下……” 他很想说,这后宫里都是身份尊贵的娘娘们,就这样到处盘查肯定是不妥的,除非有陛下的手谕或者口谕。 皇帝陛下自然也知道他的顾虑,“你带着朕的口谕前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有了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那自然是什么问题都好说了。 一直还在外间等待的官员们见御前侍卫被召了进去,现在又出来了,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的官员趁机上前套近乎,想打探皇帝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知御前首领只是面容严肃地告诉众位大人,皇帝陛下现在安好无事,然后就迅速带着人出去了。 寝殿里,皇后娘娘担忧不已,眼里闪动着泪花,情真意切地说:“陛下,您可吓坏臣妾了呀!” 虽然这么多年皇帝不爱皇后,可到底是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又是太子生母,怎么说在这一刻皇帝陛下还是有所感触的,他伸出手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以作安抚。 文贵妃娘娘在一旁看着,无论是面上还是心里,根本就掀不起一丝波澜。皇后此举无非就是想在皇帝陛下面前表示一番自己的关切之情,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尽情的表演好了,只是希望之后她还能这么从容。 趁着无人注意,文贵妃悄悄瞥了一眼监正雪青月,而恰巧此时他也正好望了过来,文贵妃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视线,一派淡然。 等皇后泪花涟涟的起了身之后,文贵妃才来到皇帝陛下面前关怀了一番,尽量说些话让皇帝放松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侍卫就匆匆赶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紧张僵硬的很。 “结果如何?”皇帝陛下迫不及待地问。 那侍卫额头上的冷汗倏然滚落了下来,又迫于帝王威压,不敢拖沓,不敢欺君,只能如实禀报道:“回陛下,在……” 那侍卫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才继续说道:“在皇后娘娘宫中发现了人偶。”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皇后娘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侍卫,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诬陷本宫,你……” “住口!!!”皇帝怒吼一声,而后冷冷地盯着皇后,“具体如何,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皇帝在文贵妃的伺候下穿好衣服鞋子,由她搀扶着出了寝殿,一路往皇后的住处赶去。 到了皇后宫中,御前侍卫首领先向皇帝陛下行了一礼,随即让人把搜到的东西呈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 托盘里并列放着三个人偶,都是用纯白的缎子缝制的,每一个人偶上面都有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皇帝陛下目眦欲裂,他依次看过去,只见上面依次写的是:赵崇云,陈西文,赵启承。 皇后见此情形已经完全傻了,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就算给臣妾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害陛下啊,这一定是……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的,对,是陷害,是陷害啊!”皇后被眼前的情形吓的六神无主,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赶紧跪下来求情。她跪在地上,膝行至皇帝陛下的脚边,抱着陛下的腿哭诉。 皇帝陛下此时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一脚将皇后踢开,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陷害?谁会陷害你,谁能陷害你?” 皇后又爬了回来,一抬头就看见文贵妃那张淡漠的脸,顿时就指向文贵妃,厉声道:“是她,一定是她,她一直对我有怨恨,一定是她陷害我,还想谋害陛下。陛下,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由于情绪激动,皇后一时连自称都忘了,望向文贵妃的眼神简直就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皇帝本就怒火滔天,这会儿看见皇后还在此扳咬别人,顿时更加恼火,他再次一脚把皇后踢开,“她陷害你?难道她为了陷害你连自己都诅咒,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吗?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皇帝震怒,周围无人敢出声,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还是一边哭一边面目狰狞地指向文贵妃,“陛下,这都是她的苦肉计啊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进宫二十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一意,怎么会害您呢,臣妾对天发誓。” 文贵妃被皇后指责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和恐惧,她只是在皇后说完之后看着她说:“皇后娘娘,臣妾自知以前行事有差,让您费心了。但是就像您说的一样,就算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不会害陛下的,更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对着皇后说完,文贵妃又对皇帝陛下跪了下来,“陛下,请您相信臣妾绝无害您之心,也请您明查。”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眼中阴晴不定。偏偏这会儿太子也闯了进来,他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冲进来跪在了皇帝陛下的面前,“父皇,母后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请您明查啊!” 无论怎么说,皇后与太子是绑在一起的,皇后若出了事,太子也必定会受到牵连的,所以他一定得出面为皇后求情。再者,虽为太子,也为人子,见母亲受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皇帝陛下没有应声,只走到托盘之前,将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个人偶拿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越看越怒气飙升,简直将手里的人偶捏变了形。突然,他一把将人偶砸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前,怒吼道:“做这人偶的布料乃是雪云白锦,因为进贡的数量稀少,所以朕只赐给了皇后。” 这下子,皇后和太子全都傻眼了。谁也没想到这人偶竟然是用雪云白锦做成的,而这布料确实只有皇后一人独有。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啊!” “父皇,父皇您明查啊,就算是雪云白锦也证明不了就是母后所为啊,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母后啊!” 皇帝听着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一时竟有些晕眩,文贵妃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怒斥道:“都给朕闭嘴。” 这下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文贵妃扶着皇帝坐了下来,连忙帮他顺气,还一边柔声安慰着。 缓了一会儿,皇帝陛下才开口:“皇后利用巫蛊之术谋害朕,谋害贵妃,谋害皇子,罪不可恕。” 皇后顿时全身瘫软了下来,只剩眼泪不停地流出来,同时心里也明白,一切都完了。 “父皇……”太子也睁大了眼睛,凄厉地叫了一声。 “但念其进宫多年,又于皇嗣有功,朕网开一面,今将其打入冷宫。”皇帝接着将话说完。 “父皇,您不能……”太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斥责,“你给朕闭嘴。虽然她是你的生母,你为她求情无可厚非,但是如今证据确凿,你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说话,她可是想害朕,你是不是也想朕早死,然后换你来做这个皇帝,咳咳咳……” 皇帝陛下情绪太过激动,竟然气的脸色都发青了,太子不敢再多言,只伏跪在地,大声道:“儿臣不敢。” 皇帝指着太子道:“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来人啊,将太子幽禁东宫,没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不许踏出东宫一步。” 谁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内,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被幽禁,真是令人唏嘘,同时也都人人自危起来。? 第八十二章 粮草 边境近来又变得不太平起来,山戎一族趁着几人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立刻就展开了疯狂的进攻。好在瑞王赵启承及时阻止了对方的进攻,加上之前加强了防范,对方并未占到半分便宜。如今璟王爷也清醒了过来,及时稳定了军心,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赵兴尧终于醒了过来。听到赵兴尧醒来时,璟王爷顾不得正在讨论军情,急急地来到了赵兴尧的帐中,看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一向要强刚毅的璟王爷第一次失了态,忍不住红了眼眶,只颤巍巍地把手放在赵兴尧的肩膀上,声音哑然地连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从小到大,赵兴尧昏迷过两次,上次落水,这次受伤,每一次都把人吓的不行。 赵兴尧也伸手覆上了璟王爷的手背,声音嘶哑地说:“爹,我没事。” 如今赵兴尧也知道了,上辈子璟王爷根本不是死在战场之上的,而是被人暗算的,一想到这里赵兴尧就愤恨不已。 如果说璟王爷真的是为保家卫国而死在战场上,那么赵兴尧无话可说,甚至是会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可若是因为小人的利益而被算计,死的不明不白,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赵兴尧绝对不能容忍。 这辈子,赵兴尧跟着来了边关,也替璟王爷挡下了危险,想来应该是渡过了这一劫难。 等璟王爷和赵启承探望完之后,赵兴尧就拖着虚弱的身体坐到了案前,然后提笔蘸墨,开始着手写信。 他受伤昏迷了这么久都没办法写信给欧阳随深,他想对方一定担心坏了,如今刚刚能行动就赶紧写信。 赵兴尧此刻身体虚弱的很,加上昏迷了这么些天,手也变得没那么灵活,所以写下的字自然是没有往日那般沉稳有力。不过,只要是他亲手写的就行了。一封信洋洋洒洒几大张纸,其中最多的就是赵兴尧在诉说思念之情,写完后他已经是额头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虽然耗费体力和精神,可赵兴尧的嘴角一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信很快就到了京城,到了欧阳随深的手中。看着信封上的“兰筠亲启”几个字时,欧阳随深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只一眼便看出那是赵兴尧亲手所写,这是不是说明他没事了? 欧阳随深再没办法忍耐,颤抖着指尖打开了信,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赵兴尧在信中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受伤的事情,甚至还得意地炫耀自己是多么的英明神武。欧阳随深知他只是说的轻描淡写而已,实际情况肯定比信中所说的凶险千百倍,瞒着他只是不想他担心和难过而已。 剩下的都是通篇的思念和情话,看得欧阳随深只想捂脸。看完了信,欧阳随深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无论赵兴尧怎么说自己无事,欧阳随深都不相信。从前赵兴尧给他的信笔力深沉,从中可见握笔之人的精气神是多么旺盛,如今手中的这封信虽然语气轻快,可字迹却是轻飘飘的,有之前的笔迹作对比,可见此次握笔之人精神不济到了何种地步。 欧阳随深虽然担忧,但此时也没办法做什么,而且现在赵兴尧已经醒了过来,那就是最好的了。他提起笔,开始给赵兴尧写回信。 从前他在赵兴尧面前鲜少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心意,人在眼前时不觉得如何,更没有将一切都说出口的必要,只因两人心意相通,不必说出口便都已经明白。如今两人相隔甚远,欧阳随深便也将心中所思所想写于纸上,让这一张张薄纸和墨字传达他的深情思念。 山戎最近都有动作,时大时小,且相对频繁。赵兴尧对赵启承说,让他多注意着点儿,山戎此举怕是为了麻痹他们的神经,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再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赵启承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一定会格外小心的。 谁知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件大事,这天晚上,山戎趁着月黑风高,突然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侵袭,赵启承一直都楠漨没放松警惕,所以直接就带人迎了上去,双方正打得如火如荼之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快看,那边着火啦!” 赵启承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起火的地方正是大营的后方,那里是粮草储备之地,那里着火就意味着…… 赵启承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将眼前的敌人斩杀之后就想调转马头朝着火的地方赶去,谁知这时一下子扑上来好几个人,悍不畏死地将他缠住,以命换取时间,阻止他前进。 赵兴尧发现之后也撑着虚弱的身体带人赶紧过去救火,只是早已经于事无补了。对方这次是下了血本的,几十个人背着油桶跑到粮草所在地,点燃油桶后就扑向了各个方向,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救火的人根本就反应不及。还好赵兴尧在粮草烧尽之前让人拼死划出了隔离带,好歹是保住了一小部分。 如今粮草被毁,山戎肯定会加大力度反扑的,现在除了挡住山戎,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粮草。若是没有粮草,不用山戎打过来都会自己先溃不成军的。 璟王爷当即就写了奏折送往京城,请求京城以最快的速度支援边境粮草。 此奏折一到京城就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帝陛下刚刚处置了皇后和太子,这会儿边境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不知该不该说一句真是多事之秋。 欧阳随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坐不住了,他虽然从没上过战场,可深知粮草的重要性。如今边境局势分外紧张,粮草不及时到达的话,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一想到赵兴尧如今身体还没恢复又出了这样的问题,欧阳随深就急的团团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顾不得其他,竟然进宫去见皇帝陛下。 对于欧阳随深的到来,皇帝陛下很是惊讶,本没有心思见他,可永顺公公说世子妃是为边境粮草之事前来的,皇帝陛下就准了他来觐见。 欧阳随深不知皇帝陛下是如何打算的,现在他焦急不已,只能率先向皇帝陛下说明粮草对边境战事的重要性,同时请求皇帝陛下尽快安排送粮之事。 皇帝陛下近来事情太多,心神也耗费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几分,听了欧阳随深的话更是恼怒不已,他怒斥道:“你当朕什么都不懂吗?轮得到你来教朕?” 欧阳随深见状立刻下跪,伏地认错。只要能说服皇帝陛下尽快安排粮草之事,欧阳随深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皇帝陛下也深知欧阳随深为何如此,最后只能叹口气让他起身。虽然凑粮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由谁护送粮草也是个问题。 欧阳随深这时主动请缨,“陛下,随深愿护送粮草前去边关。” 皇帝陛下打量了他两眼,“你?” “是。”欧阳随深站的笔直,回答道。 “你可知此次粮草的重要性?”皇帝陛下又问。 欧阳随深自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更急切,他点头,“知道。” “那你可知若是出了纰漏……”皇帝陛下还没说完,欧阳随深就再次跪地行礼,声音铿锵有力,“随深愿以性命担保。” 皇帝陛下闻言一愣,这孩子竟然敢拿性命担保,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可是转念一想,皇帝陛下又都明白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无非是因为赵兴尧。 最后,皇帝陛下答应了欧阳随深的请求。 回到璟王府,欧阳随深便去了王妃住处,将自己即将奉命护送粮草的事情说了。王妃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红着眼眶拍了拍欧阳随深的手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欧阳随深轻轻一笑,安慰王妃道:“娘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的,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赵雨齐说自己与欧阳随深一道去,被欧阳随深拒绝了,他说:“二弟,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照顾娘亲照顾璟王府,我和你大哥都不在,这些就交给你了。” 赵雨齐还想再说什么,都被欧阳随深拒绝了。欧阳瑗也过来凑热闹,说是要和欧阳随深一起去,欧阳随深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我是去护送粮草的,这一路肯定不会太安生,不是去玩儿的,你跟着去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呢!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回水岸山庄吧!” 王妃这时出声道:“我很喜欢小瑗,若是她愿意就暂时留在王府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吧!” 欧阳瑗一听赶紧道:“您还这么年轻,哪里就成老太婆了?” 欧阳随深同几人说了之后就回了兰庭苑,然后就开始写信。银素在一旁替他磨墨,木香将一封封写好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三人忙了两三个时辰才把这些事情做完,欧阳随深才有空吃上一口热饭。 明明之前挺饿的,可是端起碗又吃不下了,也许是饿过了吧!欧阳随深看向北边,在心里默默地说:等我。? 第八十三章 先行 欧阳随深知道这趟护送粮草之行肯定不简单,也不会那么容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不能真的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皇帝陛下派给他的护卫身上,他有自己的打算,而昨天晚上匆匆寄出去的信就是他的打算。 欧阳随深没和赵兴尧成亲之前也是经常在外走动的,水岸山庄名下有许多的生意,也遍布了许多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他和欧阳玉泽亲自去办的,实在是很重要的事情欧阳宇林也会出马,只是一般情况他都只是坐镇水岸山庄而已。 欧阳宇林和林晓意夫妇曾经说过,水岸山庄的所有产业将来会一分三份,给他们兄妹三人一人一份。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成亲,林晓意给置办了许多的东西,只是她那时想的更多,没有将所有东西都给欧阳随深带进璟王府,而是将铺子良田和地契之类的全部写上了欧阳随深的名字。 都说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欧阳随深虽然不是林晓意亲生的孩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她确实是将欧阳随深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的,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为欧阳随深留了最后的退路。 欧阳随深将他的私房拿了出来,让银素去联络京城里属于水岸山庄的粮铺,买下了一批粮食。 其实这笔私房里也有李思源给他的,李思源也听说了边境的情况,欧阳随深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之后,李思源就将自己的私房也拿了出来给他,并且还从锦福楼的账上取走了一分部交给他。 欧阳随深有些迟疑,谁知李思源说:“这账都记在瑞王殿下的头上,谁让我们都是在帮他们赵家呢,他不认账谁认账啊!” 回去以后银素不解地问,“少爷,咱们为什么还要自己买粮啊?” 欧阳随深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只是说:“粮食总是不嫌多的,多一点的好。” 欧阳随深买好了粮食,然后联络了自己曾经在江湖上结识的一位朋友,让他帮忙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批粮食送到边境去。 这位朋友是一家镖局的总镖头,年纪轻轻胆识过人不说,武功还高强,且为人仗义。欧阳随深没办法亲自前去,只能修书一封。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一叠银票。 欧阳随深办事一向如此,情归情,生意归生意。对方肯帮忙就已经是莫大的情份了,该给的一分也不能少,而且这趟差事困难重重,危险十足,没理由让人家亏着。 欧阳随深知道边境此刻的困境,没有粮草,随时都可能撑不下去。朝廷虽然答应会尽快凑齐粮草让他护送过去,可是底下的人不会那么积极的,而边境的将士们是等不了的,所以欧阳随深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虽然说这批粮食对于边境那么多的将士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可是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先送过去一批,能稍微解一解燃眉之急也是好的,剩下的就真的只能靠朝廷拨发的了,届时欧阳随深会尽快送过去的。 如今太子和皇后皆被惩罚,明面上是被束缚住了手脚,其实背后还是会有所动作的,而且太子一党肯定不会安分的,就算眼下没办法救出太子和皇后,那么一定会插手边关之事,一定会对瑞王赵启承不利。 之前托朋友送去的那批粮食也算是暗中进行的,且规模不大,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欧阳随深要护送的这批是明面上的,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觊觎,就算不是真的想要这批粮草,也会想办法捣乱,让他交不了差,让璟王府受到责难,让边境将士们无法与山戎对抗,所以欧阳随深才要提前做准备。 他送出去的那些信大多都是送给他曾经结交的江湖朋友的,请他们过来帮他一起护送这批粮草,其中就有送往白鹤门给白鹤仙的。 由于时间紧迫,这些人即使能来也没有时间来到京城与他汇合,所以欧阳随深定了一个去边境的必经之地叶城为会面地点。 欧阳玉泽也听说了欧阳随深即将护送粮草去边关的事情,于是赶紧来到璟王府询问情况。 “难道朝廷之中就找不出一个能护送粮草的人了吗?”欧阳玉泽语气里满是浓烈的不满。 欧阳随深让人送了茶来,亲手端了放在欧阳玉泽的面前,对他解释道:“大哥息怒,其实这事是我自己揽的,是我自己进宫面圣,向陛下求来的。” 欧阳玉泽闻言脸色更难看了,“随深……这事朝廷自然会有安排的,你虽为男子,且算半个天家人,可真的没有必要为自己揽这么大个麻烦,你……” “大哥,”欧阳随深叫了欧阳玉泽一声,然后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他现在还在边境,之前受了伤,现在又处境艰难,若换了别人去我不放心,所以我才向陛下进言,讨了这个差事。我知道这一路肯定不会太平,但是大哥你放心,我会做好安排的,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后面欧阳随深还说了什么欧阳玉泽完全就没有听了,他此刻只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欧阳随深,他的二弟真的喜欢上赵兴尧了。不,说喜欢应该不准确,确切来说应该是爱上他了吧! 一向冷清的人在他面前说起赵兴尧的时候,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和担忧是隐藏不了的,更别说那些直白的关心。 欧阳玉泽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永远只能是他的大哥了。之前虽然伤心过,不甘过,可他的心底还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侥幸。他想,如果欧阳随深不喜欢赵兴尧,或者离开了璟王府,那么他一定会倾尽余生守护他。 如今看来,他们早已两心相悦了。而他,除了做一个旁观者祝福他们,再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想什么了。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欧阳随深过得开心就好了。他永远是他的大哥,水岸山庄永远都会是他的后盾。 欧阳玉泽终于释怀了,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欧阳随深的肩膀说:“既然如此,这次我陪你去。” 欧阳随深一听,连忙拒绝,“那怎么行呢?山庄里许多事情都需要你处理,而且舅舅舅娘也会担心的,你还是别去了,我自己可以的。” 欧阳玉泽闻言脸色一沉,“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去他们会担心,难道你去他们就不会担心吗?而且这件事情爹和娘都知道了,我同他们说了之后,他们也同意我跟你一起去。而且娘还特别说了,若是你有什么差池,一定拿我是问。” “可是……”欧阳随深还想再劝,却被欧阳玉泽阻止了,“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然后来和你汇合,等粮草备好我们就立刻出发。” 欧阳随深心里暖暖的,有这样的家人他何其有幸,他也不再推辞了,只对欧阳玉泽道:“谢谢大哥!” 欧阳玉泽离开以后,赵兴尧也开始准备东西,他只带了两身衣裳,还有银票和碎银。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床头的抽屉里,他走过去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来,原来是一块玉佩。 这玉佩还是当初赵兴尧爬过他院子的墙头送到他手里的,如今想想当初的情景还是有点想笑。这块玉佩是赵兴尧璟王世子身份的象征,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呢! 欧阳随深轻轻摩挲着玉佩,然后摸到了刻有赵兴尧名字的地方,可是摸着摸着他就愣了,因为赵兴尧名字旁边还有刻痕。欧阳随深把玉佩拿到烛火旁边仔细观看,终于看清了那刻痕。 在赵兴尧的名字旁边,刻的是四个字——欧阳随深。 欧阳随深不知道赵兴尧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他只知道此刻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玉佩似乎在发光发热,从他的手掌心一直热到了心里,而且重逾千斤。 他紧紧地将玉佩捏在手里,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他就握着了赵兴尧的手。这一晚,欧阳随深将玉佩贴近心口放着,然后一夜安眠。他要养足精神,准备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即刻启程的命令。 银素瘪着嘴问欧阳随深,“公子真的不能带我去吗?以前我也经常跟公子出门的,不会给公子惹麻烦的,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女扮男装。” 欧阳随深摇头拒绝,“这次是去边境,路途坎坷遥远,再说你一个女子跟我去军营也不方便,你就待在王府里,再不然你也可以回水岸山庄去看看,或者去陪陪小瑗,这次真的不能带你去。” 银素一脸失望,嘴里还是乖巧的应道:“那好吧!” 木香将一个小包袱递给欧阳随深,“您一路小心。” “好。”欧阳随深接了过来,然后出了兰庭苑的大门。 到了王府大门口,王妃和赵雨齐还有欧阳瑗早就等在那里了。王妃一个劲儿嘱咐他千万小心,赵雨齐倒是很平静,只说了句,“保重。” 欧阳瑗这次乖的很,没有吵嚷着要跟着去,她说:“二哥,你要小心啊!” 欧阳随深点头应下,然后回头就看见欧阳玉泽坐在马上等他,他身边还有一匹马空着,那是欧阳随深的。 欧阳随深告别了众人,然后翻身上马,出发。? 第八十四章 护送 粮草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欧阳随深直接过去亲自检查了一遍,确保没问题了才出发。 这批粮草的重要性不需要说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亲自选派的人手,甚至连自己身边的近卫都派了一些。欧阳随深对此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按理来说人越多才越好,只是想到上次瑞王赵启承去江南平水患的时候了,那时也是皇帝陛下亲派的人手,可是最终里面混杂了各个势力的眼线,他们不得已还要想办法除掉,真是麻烦的很。 这次,欧阳随深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里肯定也安插了各个势力的人手。无论他们是谁的人,只要是存了心想对这批粮草不利,欧阳随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欧阳玉泽不仅是自己来了,还带了水岸山庄的人来,这些人也都与欧阳随深很熟悉,无论是做起事来还是交流起来都很方便。 在朝廷里任职当差的人都有些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那些江湖草莽要高贵的多,甚至是不屑与他们为伍。如今他们奉命护送粮草,竟然还要与这群江湖武夫一道,简直是降低了他们的身份。 其中有些人就开始打起了歪主意,试图言语挑衅,最好能挑起争端,制造麻烦,减缓前行的速度。 欧阳随深早就猜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在有人试图挑起矛盾时,他就果断出手,将这种可能性扼杀了。那些护卫其实是不太服欧阳随深的,可是当他拿出皇帝陛下亲赐的令牌,并且展现出强悍的实力之后,那些准备趁机作乱的人就暂时被震住而偃旗息鼓了。欧阳玉泽也吩咐水岸山庄的人,莫要与其他人产生冲突。 欧阳随深带队走在最前面,欧阳玉泽就带着水岸山庄的人在后面压阵,一行人走的还算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叶城。 到了叶城,一下子就围上来了许多的江湖人,护卫一下子惊慌起来,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欧阳随深见状却是高兴不已,因为这些江湖人士都是他特意请来帮忙的。 欧阳随深赶紧下了马,快步来到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前,惊喜道:“王叔,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王叔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怎么,随深这是嫌王叔老了吗?” 中年男子一身青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老,反而是有一种儒生的气质,只是一开口就暴露了,性格十分爽快。 欧阳随深赶紧说:“怎么会呢,王叔风采依旧,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是劳您前来,随深心中实在是愧疚。” “这有什么,能有个机会让我出来跑一跑我可是高兴的很。我们家庄主夫人即将临盆,庄主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最后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前来了,庄主让我跟随深赔个不是,可别嫌弃我来凑人数啊。” 这个王叔名叫王沐,他是江湖第一大山庄凌云山庄的大管家。而他嘴里的庄主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王大侠王珵。欧阳随深曾经与他一同捣毁过一个山贼窝,两人因此相识结缘,并且兄弟相称。 这次,欧阳随深也是没办法,所以也写了封信给王珵,希望他有空可以陪自己走这一趟,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谁知对方竟然将这位山庄的定海神针给他派了过来,这份恩情,他必定铭记于心。 欧阳随深朝王沐行了一礼,“我竟然还不知道大嫂有孕了,先在此恭喜了。王叔何必如此说,谁不知道您的本事,您肯出马实在是让我没有想到,接下来的这一路,可就麻烦您了。” “哈哈哈,就你小子会说话,都好说,好说。”王沐笑的十分爽朗。 接下来,欧阳随深依次过去跟前来帮忙的人打招呼,并且由衷的感谢他们的帮忙。他请来帮忙的这些人加起来得有两百多,这是他没想到的。虽然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只是,白鹤仙并没有如期赶来,也没有给他回信。欧阳随深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不过想想他身边现在有个心思缜密的人又没那么担心了。他从没想过白鹤仙会不来,这就是信任吧! 那些护卫远远看着欧阳随深和那些江湖人寒暄打招呼,其中有些人的眼中就露出了别样的情绪。这些护卫的首领乃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卫,名叫李云波。他看着欧阳随深的背影,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耐和烦躁,他大步来到欧阳随深的身边,不甚认真地行了个礼,然后故意大声说道:“世子妃,咱们这是奉皇命护送粮草去边关,您找来这些江湖人做什么,若是粮草中途出了什么问题,这责任该谁来担呢?” 他的声音刻意提高,加上在场的都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使不想听到也不可能,一个个全都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有的甚至已经伸手握住了武器。他们是看在欧阳随深的面子上才来帮忙的,可不是来看别人的脸色的。 李云波说担心粮草中途出了问题,谁都不是傻子,都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会对粮草不利。而且,还故意说责任该谁承担,这些人是欧阳随深找来的,若真出了问题自然是欧阳随深来担了。 欧阳随深面色沉肃,他直直地回视着李云波,眼中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风波。李云波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了下风,梗着脖子道:“怎……怎么,我说错了吗?” 欧阳随深平静地移开视线,然后开口说:“这些人是我找来帮忙护送粮草的,这次去边关路途遥远,一路上肯定还有许多的危险和困难,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肯定能帮上大忙。至于你说的,呵……” 欧阳随深突然轻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冷冷地盯着李云波的眼睛说道:“我保证这些人没有问题,也不会对粮草做什么,但如果有其他人动了歪心思,那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反正我手里还有皇帝陛下亲赐的令牌呢,无论杀了谁,我都能交差。” 欧阳随深身上的气势猛然增强,给人形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若是武功太低的话,可能当场就被他的威压给吓的发抖了。李云波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最后强撑着说道:“世子妃真是……好生厉害呢!”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那些护卫身边,待欧阳随深转身离去,才狠狠地朝他的背影剜了几眼。 欧阳随深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猛然回头,刚好和李云波的眼神撞在一起,吓的李云波面色一白,额头顿时渗出了细汗。欧阳随深只是扬了扬唇角,便不再理会他了。 有了这两百多人的加入,队伍就更加庞大了,一般人只要看到这个阵仗就歇了心思了,何况这是朝廷的队伍,谁会想不开与朝廷作对啊,除非是不想过安生日子,或者不想活了。 队伍就这样快速的行进着,一路上倒也还算平静无事。当天晚上夜半时分,白鹤仙终于带着人追上了大队伍。 欧阳随深听说是白鹤仙来了,赶紧跑出来亲自迎接,结果就看到白鹤仙正朝着马背上的南宫寻伸手的画面。 南宫寻也不忸怩,大方的将手放在白鹤仙的掌中,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欧阳随深心想,看来江南一别之后这两人之间进步神速啊。 “白大哥,你们来了。”欧阳随深率先出口打招呼。 白鹤仙有些歉意道:“我来晚了,随深勿怪。” 南宫寻朝欧阳随深抱了抱拳,“路上遇到点儿事儿耽搁了,还好这会儿赶上了。” 欧阳随深回了一礼,“你们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多谢!” …… 由于粮草被毁,山戎又不断骚扰,我军渐渐地就扛不住了。先前抢救下来的粮食并不多,煮粥都是稀的只剩水了,根本就看不见几粒米。马匹也没有了草料,吃不饱根本就没办法上战场。 璟王爷急的头发都白了大片,赵兴尧与赵启承也急的不行,虽然朝廷已经知道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粮草才能来,将士们已经快挺不住了。 赵兴尧和赵启承甚至商量着,要冒险带人去抢山戎的粮草了,璟王爷不同意。 “你们能想到的山戎就想不到吗?你们若是去了就是自投罗网。”璟王爷训斥道。 “可是,咱们不能就这样等下去吧!”赵兴尧急道。 璟王爷也知道这不是办法,就算朝廷接到消息就准备,且护送的人日夜不停,现在也到达不了边境。但是璟王爷不能让他们去冒险,于是只说道:“再等等。” 赵兴尧与赵启承对视了一眼,只能依璟王爷所言先退出军帐,不听军令可是大忌,还要受惩罚的。 不过,这两人显然没那么安分,他们俩甚至已经达成了无声的默契,今晚就带人夜袭山戎,就算跟对方拼了也比这样困死饿死来得痛快。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他们可舍不得就这样死了,还有人在等他们回去呢! 当天晚上,赵兴尧和赵启承刚带着一批人摸出大营,迎面就碰上了一队人。赵兴尧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并非山戎人的打扮,于是率先出口喊话,问对方是什么人。 对方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们是受璟王府世子妃,欧阳随深之托前来送粮食的,敢问阁下是何人?” “随深……”一听受欧阳随深之托,赵兴尧只觉得自己的心登时就要跳出来了。他赶紧回道,“我是赵兴尧,我就是璟王府世子。”? 第八十五章 相拥 听说是来送粮食的,赵启承以及身后的人都高兴不已,没想到会这么及时,不然今晚他们可就要冒险去抢了。 只是,当他们看到粮食时,刚才的兴奋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些粮食确实来得很及时,可是数量太少了,根本连两天都撑不过去。 赵启承脸色不太好,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冷静,问:“为什么这么少?” 领头的人回答道:“这些是欧阳兄弟自己掏钱买的,特意拜托我们先送过来应急的,朝廷拨发的粮草还在后面呢!” 赵兴尧没想到,这些看起来不多的粮食是欧阳随深想办法先送来的。他肯定知道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所以才想了这样的办法。他的兰筠啊,真的真的太好了。 “那个……”赵兴尧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领头人见他如此便道:“有话不妨直说!” “不知兰筠……啊,我是说随深,他有没有托这位大哥给我带封信或者是带什么话?”赵兴尧问。 领头人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这个真没有,欧阳兄弟只让我们送粮食来,别的什么也没说。” 赵兴尧心里失落的很,不知道兰筠是不是生他的气了,竟然都没有写信给他,都让人送粮食来了也没让人给他带句话。本来身上的伤就还没好利索,这会儿他竟然生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 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把这粮食处理了再想其他的事情吧! 众人将粮食运回了大营,虽然不算多,但是好歹能让将士们勉强吃上一顿饱饭了。至于之后怎么样,那就要等朝廷拨发的了。不知道这次会由谁送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希望尽快吧,不然山戎再出奇招他们可就挡不住了,好不容易收回的城池和土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人夺了去。 …… 另一边,欧阳随深一行人日夜兼程,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欧阳随深请来的那些江湖人士倒是没说什么,而且个个自己都准备了干粮和水,反而是那些护卫,时不时抱怨赶路太快没休息好,又说根本就没好好吃过饭,没力气赶路。 欧阳随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鹤仙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本来就该好好办差,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不是应该的吗?如果做不到,那就别干这一行了,又想得好处又不想好好干活,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 本来这些倒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反正他就是看在欧阳随深的面子上才来帮忙的,可是那些人竟然抱怨起欧阳随深来了,还刚好被他听到,那他可就不能忍了。 “既然干不了这份差,那就别吃这碗饭,一个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像个小娘们儿似的怕苦怕累,也不嫌害臊啊!” 白鹤仙故意高声说,确保让那些护卫都听到。 其中有人就不服气了,站出来就反驳,“你算什么东西,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 南宫寻刚才去拿水了,这会儿刚好走过来,没想到迎面就听到对方这样说白鹤仙,他眼神顿时一寒,将水壶往白鹤仙的手里一塞,转身一个瞬间便来到那说话之人的面前,泛着寒光的匕首霎时就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啊……”那人叫了一声,周围的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全都望了过来。 那些护卫见状也纷纷拔出武器,准备冲向南宫寻。这边的江湖人士见状也不甘示弱,也纷纷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站了过来,一时间两边竟然形成了对峙之势,一时间火药味儿十足。 南宫寻只盯着眼前的人,他手下稍稍用力,那人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痕。南宫寻轻轻一笑,“你问他算什么东西,那么你又算什么东西呢?别以为你是朝廷的人就很了不起,我要杀你便杀了。” 那些护卫见南宫寻如此嚣张,个个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李云波目光四处搜寻欧阳随深的身影,终于看到他朝这边走来了。 “世子妃,您就是这样放任您的人作乱的吗?”李云波上来就质问,脸上犹带着愤怒。 欧阳随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走到南宫寻的身边,“南宫兄,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放开他吧!” 南宫寻闻言立刻收了匕首,“既然你说了,那就算了吧!” 那些护卫见欧阳随深对这些江湖人这么客气,甚至还袒护他们,无论心里还是面上都露出了强烈的不满。 欧阳随深缓缓扫视了那些护卫一圈,开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总想挑起事端,这一路过来,有人总抱怨,有人总挑刺,我告诉你们,你们是奉皇命来护送粮草的,不是来享福的。” 欧阳随深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脸色也变得深沉,只听他继续说道:“将士们在边境拼了命地杀敌,现在粮草短缺,他们饿着肚子也要保家卫国,守护疆土,你们只是护送一下粮草而已,凭什么喊苦喊累?若是不想继续的,现在就给我滚。” 欧阳随深一向平和,这一路几乎没人见过他变脸,现在一下子变得如此凌厉,倒是将那些护卫震住了。 “我早说过,这些江湖朋友是我请来帮忙,谁要是再无故生事,别怪我不客气,陛下赐我令牌,我想,我应该有行非常之事的权利。” 欧阳随深说完,便挥手让众人启程赶路了。那些护卫的脸色都十分不好,一个个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老老实实前行。 之前就有人闹事,起因是欧阳随深给他请来的江湖人士都买了饭食,没有给随行的护卫们买。其中就有人抱怨欧阳随深不公,根本就没拿他们当下属或者当朋友之类的。 朝廷护卫这些人都由李云波负责,一路上的吃住都有朝廷报销。欧阳随深请来的人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来帮忙的,欧阳随深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全让人家倒贴着钱来给他帮忙,所以才自己拿钱出来的。 那些护卫刚开始闹的时候欧阳随深没理会,不过他倒是暗中观察了一番,发现闹事的挑衅的似乎都是那几个人,他心里有了数,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保不准就要像上次江南之行那样了。 之后,欧阳随深又将李云波单独叫到一边,两人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李云波跟欧阳随深谈过话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再看欧阳随深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 就这样,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边关赶去。其中也遇到过几次山匪或者不知来路的人的阻挠,每次都是不等那些护卫出手就已经全都被摆平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没办法,因为那些江湖人士实在是太快太生猛了,根本轮不到他们。更气的是,每次解决完麻烦他们都会装作不经意地瞥他们一眼,然后笑闹着离去。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一行人终于到了边境,再往前十里就可以到达北越城了。他们这一路都很少休息,无论是人还是马都相当疲累,不过如今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倒是都精神起来了。 “大家原地休整一会儿,然后咱们一口气直接到达,到时候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欧阳随深对众人说道。 王沐笑道:“那是自然,我哪里都走过见识过,就是还没进过军营,这次可以好好地见识一下了,最好还能让我手中的剑见识一下山戎蛮子的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虽然面有倦色但都很高兴。 这时,一个护卫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往后退去,他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瓶,那里面是一滴就能毒死一头牛的毒药。他的任务就是把药下到粮食里,出了人命让欧阳随深无法交待,从而连累整个璟王府。 这一路他都找不到机会,这会儿趁着众人因为高兴而放松警惕,所以就想着赶紧动手。谁知,他刚打开药瓶,一把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南宫寻冷笑一声,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了药瓶,凑到鼻端闻了闻,“还不错的东西,花了不少钱吧?既然你暴露了,那现在只好请你去死了。” 说完就要动手,这时欧阳随深赶紧阻止了他,“等等,这人还不能死,必须把他的幕后之人挖出来。” 南宫寻思考了一下,然后伸手点了那人的穴道。因为此时他们周围人不多,且都没怎么注意,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幕。 休息了一会儿后大家就出发了,这下子很快就赶到了北越城的城门之下。 他们队伍很大,所以很早就有斥候发现了,待弄清是送粮的队伍时都惊喜不已,连忙报告给了璟王爷。璟王爷接到消息也是高兴不已,粮草到了他们可就什么都不怕了,必定能战胜山戎,于是与赵兴尧和赵启承一起亲自来到城门口迎接。 只是当他们看到领头之人时,全都被惊到了,尤其是赵兴尧。 只见欧阳随深一身黑色的劲装,高坐于马背之上,束发的黑色发带随风飘扬,那张令赵兴尧神魂颠倒,日思夜想的脸庞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兰筠……”赵兴尧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还没睡醒,嘴里喃喃地叫着,直到赵启承推了他一把他才彻底反应过来。 欧阳随深这时也下了马,正朝他们走过来。 赵兴尧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拔腿就跑,朝着欧阳随深的方向而去,一边跑一边高喊着,“兰筠……兰筠……” 待跑到欧阳随深面前,二话不说就一把将欧阳随深抱进怀里,然后捧起他的脸就吻了上去。 欧阳随深身后顿时响起了一片笑闹声,城门处的士兵也都偷偷伸长脖子朝这边看,有的不好意思的捂住了眼睛。 这还是他们那位杀敌不要命的世子殿下吗? 欧阳随深刚刚看到了,这人瘦了,也黑了,可是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神却是亮晶晶的,眼里全是他。 虽然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赵兴尧的思念和爱意也传到了他心里,于是他伸手回抱住了赵兴尧。 他们在这异乡之地久别重逢,他们在众人的眼前久别而吻,他们彼此思念,相拥相爱,不可分离。? 第八十六章 安心 璟王爷看着眼前相拥而吻的两人,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想:这俩孩子也太不害臊了。 赵启承心生羡慕,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想看见的那道身影,不免有点儿失落,不过想想不来也好,这边境苦寒之地那人来干什么,上次跟自己去江南就带了一身伤,还是老实待在京城的好,最起码是安全的,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想通之后赵启承就释然了,等边境战事结束了自己回去见他也是一样的。只要他安好,那就比什么都强。 赵启承瞥见璟王爷的脸色,一时忍不住开口道:“王叔,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嗯?”璟王爷偏头看了看赵启承,又看了看赵兴尧,随即挺直脊背,十分骄傲道,“哼,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他英俊潇洒多了,不然怎么能打动你婶婶。你们这些年轻人玩儿的都是我那会儿玩儿剩下的。” 说完,也不等赵启承说话,转身吩咐人清点和搬运粮草去了。 赵启承:“……” 他之前对于这位王叔并无太多亲近之感,一是要避嫌,二是确实没有太多来往。哪怕文贵妃与璟王妃有亲戚关系,他们也没有因此就变得亲近多少。 不过,赵启承对这位王叔还是很敬佩的,年纪轻轻之时就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能得他父皇的信任,而且对璟王妃用情至深,不娶侧妃不纳妾不养外室,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在皇室之中已经算是难得了。 再看赵兴尧,以他对欧阳随深的用情程度,估计这一生也都只会有彼此了。 想到这里,赵启承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是否也能如璟王爷和赵兴尧那样,做到此生唯一人尔呢? 赵兴尧是在众人的呼哨声中放开欧阳随深的,只见眼前人羞的满面通红,但一双眼睛却尤其明亮,还带着笑意,扑闪着像夜空中的星子那般好看。 赵兴尧忍不住再一次把人拉到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才牵起欧阳随深的手走向以王沐和白鹤仙与南宫寻为首的那些江湖人士。 “在下赵兴尧,见过各位侠士,这一路辛苦各位了,兴尧对此感激不尽。”赵兴尧向众人打招呼,并且抱拳行了一礼。 除了白鹤仙南宫寻等人,其他人都不认识赵兴尧这位世子殿下,只知道欧阳随深与璟王世子成亲了,对于璟王世子这个人是既没见过面也没什么了解。 本以为出生在皇室之中,必定会仗着自己身份尊贵骄纵跋扈,目中无人,谁知今日一见竟是如此的好相与。 众人见赵兴尧如此礼遇,脸上自然都带上了笑容,纷纷回礼。 欧阳随深在一旁看着,然后向赵兴尧引荐几位主要的领头人,赵兴尧一直都保持着谦逊有礼的做派,很是赢得了一波好感和夸赞。 赵兴尧还偷偷朝欧阳随深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求表扬的神情来,欧阳随深朝他温柔一笑,赵兴尧顿时觉得,有这个笑容,表扬都可以不要了。 之后,众人都跟着进了大营。因为粮食到了,火头军这会儿全都忙了起来。 欧阳随深是这次护送粮草的主要负责人,所以他一直盯着清点完了所有,又跟璟王爷汇报交接完毕了才跟着赵兴尧去了他的大帐里。 欧阳随深刚进大帐之内就被赵兴尧紧紧抱在了怀里,“我好想你啊,每天每夜都想。” 赵兴尧埋首在欧阳随深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情不自禁含住了欧阳随深的耳垂,含糊地问道:“兰筠,你想不想我?” 耳垂上传来湿热的痒意,激的欧阳随深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紧紧回抱住赵兴尧,在他耳边轻声说:“想。” 赵兴尧立时心花怒放,高兴地放开欧阳随深,然后捧着他的脸颊,狠狠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吧唧了好几口,然后与欧阳随深额头相抵,他喘着粗气说道:“怎么办啊宝贝儿,即使你现在就在我怀里,我还是很想你。” 欧阳随深被他的情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拿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道:“看来你在这里学了不少东西啊,竟变得比以前更加油嘴滑舌了。” 赵兴尧拿鼻尖蹭了蹭他,然后凑到他耳边,故意一边吐息热气一边说:“我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油嘴滑舌,只有兰筠亲自检验过了才知道啊……” 欧阳随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兴尧吻住了,然后他也不争气地沉沦了。 分开了这么久,两人对对方的思念都快满溢而出了,这会儿子见了面自然是要先倾泻一番了。 赵兴尧吻的格外缠绵认真,甚至就这样将欧阳随深抱了起来,几步来到榻前,将人轻轻放下后继续吻。 直到欧阳随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才幡然醒悟,猛地一把将赵兴尧推开了。 赵兴尧被推开了眼中才恢复了几分清明,不解地看着欧阳随深晕红的脸颊,欧阳随深怕他多想,赶紧解释道:“咳……,那个……外面有人,而且,我现在应该去看看王叔和白大哥他们有没有安顿好。” 赵兴尧闻言,拉起他的手来,吻了吻他的手背,而后温柔地看着他,“好,我们一起去,不过……” 赵兴尧故意停顿下来,看着欧阳随深微笑,欧阳随深眨了眨眼睛,“不过什么?” “不过,兰筠晚上要补偿我。”赵兴尧故意凑到欧阳随深的耳边说。 欧阳随深算是知道了,这人无时无刻不在讨便宜,于是他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那……看你表现吧!” 两人一起出了帐子,然后往白鹤仙他们的住处走去,与他和南宫寻说了会儿话又去看其他的江湖朋友。 朝廷护卫那边则都交给了赵启承去负责,赵启承与他们没有私交,而且他本为主,所以一切都是公事公办。 确保所有人都安排好后,赵兴尧就急不可待地拉着欧阳随深回了他的大帐。 欧阳随深这一路奔波劳累,虽然看起来很精神,但眼中的疲惫还是掩饰不了的。赵兴尧有些心疼,让人烧了热水,取了自己的里衣来,亲自伺候着欧阳随深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将人抱到榻上盖好被子,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欧阳随深轻笑一声,伸手把赵兴尧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拉下来握在掌中,笑着说:“你不是说要我补偿你吗?让我睡了还怎么补偿,在梦里补偿吗?” 赵兴尧被他逗笑了,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儿,“你个没心肝儿的,我还不是心疼你,真当你男人是禽兽啊!” 欧阳随深看着他笑,伸手抚上他的侧脸,指腹轻轻摩挲,末了道:“瘦了,也黑了。” 赵兴尧不以为意,“我觉得还好,黑了更有男人味。” 欧阳随深没有说话,打了个小哈欠,看着有些可爱。之前一直精神紧绷着,也没觉得有多累,这会儿任务完成,又有赵兴尧在身边,他终于感觉到了疲累。 “一起睡。”欧阳随深掀开被子,朝赵兴尧说。 因为现在全都知道世子殿下心心念念的世子妃来了,所以自然而然认为他们是要住在一起的,也就没人给世子妃准备营帐了。赵兴尧自然是求之不得,欧阳随深也没什么意见。 赵兴尧将欧阳随深的胳膊塞进被子里,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好,不过你先睡,我去洗个澡了再来。” “嗯。”欧阳随深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赵兴尧嘴角一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又盯着欧阳随深看了一会儿才去快速洗了个澡,然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将欧阳随深抱进怀里。 欧阳随深并没有完全睡着,直到赵兴尧抱着他,他才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兴尧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怀里是满的,心里是暖的,赵兴尧感觉格外地满足和安心,就像一颗漂泊已经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处。 两人交颈而眠,一同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第二天,两人十分默契地同时醒来,看见眼前人时都会心一笑。 这种一睁开眼就看见最想念之人的幸福,着实让人沉沦不已。赵兴尧盯着欧阳随深看了会儿,突然拉起被子将两人盖住,遮住了天光之后就开始讨要他昨晚所说的补偿了。 白鹤仙早早就起来了,他收拾好后就要去找欧阳随深,南宫寻赶紧一把拉住了他,“你大清早去找他做什么?” 白鹤仙说:“我去问问欧阳兄弟,是否需要我们留下来帮忙打仗啊!” 南宫寻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的欧阳兄弟一定不希望你现在过去问他这种问题。” “为什么?”白鹤仙十分不解,他明明是好心,是真心想帮忙的啊。 南宫寻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人就是个大傻子,人家小夫妻小别胜新婚,昨晚肯定是不会乖乖睡觉的,他现在跑过去不是让人尴尬吗? “跟你说了也不懂,总之人家不来找你,你就不要擅自跑过去了,免得人家尴尬。”南宫寻说。 白鹤仙还是不解,“为什么尴尬?我和欧阳兄弟是纯洁的友谊……” 南宫寻无奈,干脆懒得搭理他,自己出了营帐,打算四处走走看看。白鹤仙赶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 赵兴尧若是知道他们的对话,肯定会大呼冤枉,他们昨晚真的有认真好好睡觉。不过……今早比较忙,不适合被打扰罢了。? 第八十七章 胜利 如今粮草已经到位,再也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了,将士们只需要整装待发,然后一举攻下山戎就好了。 这一次,璟王爷和赵兴尧赵启承好好商量了一番,决定来一次规模浩大的正面进攻,直接将山戎赶出诸华的土地。 赵启承听着璟王爷的话,忍不住问道:“王叔,如果我们能一举将山戎赶出诸华的土地,那么为什么不能乘胜追击,直接杀到山戎的本部,将其一举剿灭呢?这样可以永绝后患,永保诸华边境的和平与安宁。” 赵兴尧听着,不自觉轻轻地皱了皱眉。 璟王爷将目光投向赵启承,他面容沉肃,缓缓来到赵启承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赵启承觉得自己被璟王爷的目光震住了,那双历经了风霜,看透了世事的眼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惯穿。 “作为诸华的皇子,现在的瑞王,你有这份保护诸华土地免受外族侵袭的决心和勇气是极好的。”璟王爷先对赵启承的提议表示了赞同,但是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是,诸华的土地不可分割,诸华的子民不容侵犯,那么,山戎一族也同样如此。” 璟王爷看着赵启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无论哪个国家和部族,他们的子民都是不希望打仗的,一旦战争挑起,最后受到伤害的都是那些无辜的子民。今日我们打败了山戎,若想彻底毁灭这个部族,那么就连他们的子民都不能放过,但是他们又犯了什么错呢?他们不过是上层挑起战争之后的牺牲品而已。” 赵兴尧看着璟王爷,突然觉得,也许多年前他的父亲并不是没有能力彻底消灭山戎这一族,而是因为他的仁慈放过了他们。可是,也正是因为他的仁慈,多年后的今天,山戎一族卷土重来,侵害诸华边境的土地和子民。 对于山戎一族来说,璟王爷不是放过他们的好人,而是仇敌。对于诸华来说,若不是因为他的仁慈,现在边境又怎么会再次战起? 赵启承也不明白,璟王爷这种矛盾的心理和做法,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也许您说的是对的,但是立场不同,所考虑的方向和利益自然不同,我是诸华子民,自然是站在诸华的立场考虑问题。”赵启承说。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自然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璟王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有雄心和决心,我希望今后你还能一直保持着一份仁心。” 这个今后该如何解读,赵启承自然是明白的,他对着璟王爷行了一个晚辈礼道:“启承自当谨记王叔教诲。” “嗯,”璟王爷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满意之色,“不过话说回来,山戎一族确实不容小觑,他们擅长用毒,你们之前也见识过,要不是兴尧机警派人守住水源,我们就可能着了他们的道。他们的本部也藏的颇深,若是贸然闯入也容易陷入危险之中,还要防着他们的巫蛊之术。” 几人正在讨论着战术,帐外士兵通禀,说是世子妃有事求见。 今早赵兴尧离开后就让欧阳随深还好好睡一会儿,他出去巡视了一圈回来就被璟王爷直接叫过来讨论军情了。这会儿听说世子妃来了,赵兴尧脸上立刻绽出了笑容来,连忙跑向帐外去迎接,看得赵启承忍不住翻白眼儿,有媳妇儿了不起啊,哼! 赵兴尧跑到帐外一看,好家伙,不止欧阳随深,王沐,白鹤仙和南宫寻都来了。 “你们这是……”赵兴尧不知道他们前来主帐这边是有什么事情。 欧阳随深解释说:“是这样的,王叔和白大哥南宫他们都想略尽绵薄之力,早上来同我说了,所以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赵兴尧了然,带着众人进了帐中。璟王爷听说他们要留下来帮忙也表示很高兴,当即就与几人讨论了起来。 没想到王沐竟然还擅长兵法,会排兵布阵,妥妥地就是一个全能型的军师,众人惊讶之余又很庆幸。最后众人一起制定了一套针对山戎的详细计划,誓要一举报之前的毁粮之仇,还要将他们彻底打败。 璟王爷是主帅,他亲自领兵来到山戎一族面前,向他们发出挑战。山戎一族本就争强好胜之心甚重,见璟王爷亲自领兵,他们的首领也立刻来到阵前,放话要亲手拧下璟王爷的脑袋。早就经历过战争的璟王爷,对这等挑衅的小把戏完全没放在心上,只专注于对方何时出手。 等对方真的领兵冲杀过来时,赵兴尧和赵启承分别领了一支队伍从左右两边冲杀而来,一鼓作气将对方的阵型冲散,然后就是喊杀声震天响了。 一时间,战场上铁骑如风,刀枪如林,尘沙漫天,有刀枪剑戟碰撞发出的铮鸣之声,有将士们奋勇杀敌的怒吼之声,还有战马冲撞时的发出的痛苦嘶鸣之声,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撼天动地,谱出了一曲悲壮宏大的战歌。 另一边,欧阳随深和王沐,以及白鹤仙和南宫寻则趁机带人悄悄向山戎的后方进发。大部分人都出去应战了,留守下来的最多的就是看守粮草的人。而欧阳随深他们的目标就是对方的粮草。上次就是因为山戎用计烧掉了他们的粮草,才让他们损失惨重,还一直被对方挑衅骚扰也无力还手的。这次,他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他们可没想过要烧掉粮草,他们要把对方的粮草抢过来据为己用。 看守粮草的人并不算多,众人悄悄靠近,看准时机就直接出手,没多久就将人全都放倒了。于是,其他人纷纷开始动手搬粮食,欧阳随深他们几个主要的领头人就四下警戒,防止对方突然袭击。 其实山戎的粮草也不多了,之前不了解他们的情况自然不知道,现在亲眼看见了才知道,对方其实仅凭现在的粮草也撑不了多久了。如今被他们搬走之后,估计也会山穷水尽了。 搬了一会儿,有人过来禀报说:“粮食全都搬上了板车,就是草料还有许多,根本没办法一次性搬完。” 南宫寻一听,便说:“搬不走的,最后就一把火烧了。” 众人纷纷推着板车往回撤退,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小支队伍,见他们正在对粮草下手,顿时纷纷举着大刀向他们杀了过来。 欧阳随深几人让其他人先带着粮草离开,他们则垫后。这些士兵根本不是欧阳随深他们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全部被他们解决掉了。 解决完这边的麻烦,离开之时,南宫寻直接掏出火折子,扔向了还堆积在一起的草料,顿时火起,升起阵阵浓烟。 他们这边取得了胜利,正面战场上也同样取得了胜利。? 第八十八章 称臣 之前被山戎坑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就一直处于被动,这会儿取得胜利更是增加了将士们的信心,所以越到后面越是士气大涨,一举打败了山戎。 山戎首领眼看情况不妙,赶紧下令撤退,在剩余残部的拼死保护下终于得以逃脱。只是,当他回到自己的大营,看到冲天的大火时,顿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吐完就昏了过去。 之后,在璟王爷的带领下,将士们一鼓作气冲到了山戎的营地,直接将昏倒的首领以及其手下全部活捉了。 山戎首领醒来后就对着璟王爷破口大骂,并且发誓死也不会投降,不会签订璟王爷所说的条约。 赵兴尧听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很是气愤,忍不住上手揍了一顿,疼痛倒是让其老实了不少。 璟王爷开口说道:“让你签订条约不是为了侮辱你,也不是为了保你的命,而是保你山戎其他无辜之人的命,你明白吗?” 山戎首领对此并不领情,“呸,你们诸华人最是道貌岸然了,我山戎一族没有一个是怕死的,要杀要剐都随你,但是想让我们投降,向你们俯首称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吗?”璟王爷毫不在意对方的挑衅和强硬固执的态度,“这是你个人的态度呢,还是你整个山戎的态度?” “当然是……”山戎首领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来人给打断了。 “且慢。”一个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抬头望去,这人竟然也是山戎人的打扮,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向璟王爷郑重一礼,“戎戈拜见王爷。” 璟王爷点了一下头,并不说话,等着这位自称戎戈的人自己开口。 “王爷,戎戈此次是以山戎新首领的身份来的……” “什么?戎戈你这个混蛋,我戎柯才是山戎的首领,你算什么东西?” 戎戈看着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无力爬起,却像毛毛虫一样拼命蠕动的戎柯说:“戎柯,你这样只会害死整个山戎一族的,你一心求死,其他人呢?” 戎柯死死瞪着戎戈,咬牙切齿道:“即使是赔上整个山戎一族,我也不会向诸华投降,戎戈,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你不配为山戎人。” 戎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死便死,但是你无权为其他人的生命做主。” 说完,戎戈转身面对璟王爷,行了一礼道:“我代表山戎一族,诚心向诸华投诚,此后绝不越边境界限一步,向诸华称臣,并且每年向诸华纳贡。” 此言一出,不仅是躺在地上的戎柯,就连一旁的赵兴尧和赵启承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称臣,还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戎戈,你这个混蛋,你要烂心烂肺的,你竟然出卖山戎,你是山戎的耻辱……”戎柯破口大骂。 戎戈冷眼看着他骂自己,而后缓缓踱步来到戎柯面前,看着他说:“我是在救山戎一族,而你……” 话音未落,只见戎戈手中寒光一闪,再看戎柯,脖颈间多了一条红痕。 赵兴尧与赵启承一惊,想要出手阻止却是已经晚了。赵兴尧死死盯着戎戈,眼里戒备陡然增加。 璟王爷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即使目睹了整个过程,依旧是八风不动,镇定从容。 “王爷不必紧张,举手之劳而已,这也是我的诚意。”戎戈一边擦着匕首上的血一边说道。 璟王爷眯了眯眼睛,“你的诚意?年轻人,我承认,你有胆魄,但是你别忘了,你脚下踩的是我诸华的土地,今日能不能从这儿踏出去,得看你的运气是否足够好。你来我的大帐杀我的俘虏,你是在向我示威吗?” 璟王爷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说出的话却有千钧之力,加上他刻意释放的威压,一下子就让人感到胆寒。 戎戈顶着巨大的压力勉强回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戎柯若是活着,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我都是个麻烦。” 赵启承想,别看这个戎戈表面上是来投降的,实际上却是来亲自毁灭对手的。戎柯死在他们的大帐里,说出去谁都会相信是他们杀了他,而不会怀疑是他的同族戎戈动的手。 璟王爷自然也能看穿这一点,但是他不在乎,反正戎柯也是不能留的,既然有人动手,他倒是省了这份力气。 “那么,你所说的称臣纳贡是真的吗?本王能相信你吗?”璟王爷问。 “自然是真的。”戎戈赶紧回答。 “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璟王爷这话一出,戎戈顿时脊背一僵,手脚也有些发冷,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重新望向璟王爷,“王爷若是不应,戎戈自然是毫无办法,今日也走不出这大帐。只是,王爷若想山戎一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怕也是不容易的。虽然我族的青壮年大多魂归战场了,但剩下的,哪怕是妇孺孩童也是不惧的。” 戎戈话说的还算隐晦,也是怕一下子激怒了璟王爷。他想说的是,如果璟王爷一定要彻底铲除山戎一族,那么他们也会抗争到底,就算是老弱妇孺也不会束手就擒,必定会与诸华将士不死不休。 璟王爷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下来,于是说道:“本王会将此事上奏于皇帝陛下的,在陛下的旨意下达之前,不会再有所动作。” 戎戈点头答应下来,璟王爷让他先回去等待消息。 戎戈离开后,赵兴尧问璟王爷,“爹,放他回去会不会造成什么麻烦,而且依我之见,此人是个人才,胆识眼界俱佳,不可留。” 赵启承也是这个意思,于是附和道,“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璟王爷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不过,他若真心想救族人就不会耍什么花招,现在我们处于绝对的优势,他若有异动,我们也能立刻应对。相反的,若是执意毁灭他们,也许会逼的对方疯狂反扑,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哎,说到底,还是不想无辜之人因为这场战争丧命,我先上奏陛下,到时看陛下的决定再行事吧!” 七天之后,皇帝陛下的决定出现在了璟王爷的手中。 皇帝陛下表示,接受山戎一族向诸华俯首臣称,每年都向诸华纳贡,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那就是让戎戈随璟王爷入京城为质,若有一条不允,璟王爷则直接挥兵灭山戎。 戎戈收到这样的消息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甘和愤怒,他格外平静,接受了诸华皇帝陛下的条件。 为了保全山戎一族,牺牲他一个真的没什么,只是此后余生,他可能都没办法回归故里了。不过,此去还有没有余生都还难料呢! 至此,由山戎率先挑起的纷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第八十九章 回京 边境战事暂时告一段落,璟王爷也遵循皇帝陛下的旨意,不日将回京。 皇帝陛下这次除了传来旨意,另外也隐晦地向璟王爷提了一下太子与皇后的事情。说来也是奇怪,皇帝陛下身为帝王,本应该对璟王爷有所防备的,但是他却没有,反而对其出奇的信任。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拥有一份普通百姓家才有的兄弟情。 璟王爷也只能轻轻地叹口气,这些事情他早就从赵兴尧那里听说了,太子与皇后确实是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无论他们做得有多过分,最后还是要皇帝陛下开口处置才行。不过,从皇帝陛下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对太子失望至极了,如果这次回京,再添一把火的话,说不定诸华的太子就可以换人了。 戎戈自那天接到要去诸华京城为质的消息后,就一直待在大营里。本来是说要将他严密关押起来的,但是璟王爷却下令不必关着他,还允许他适当地走动,给他一些自由,也是给了他尊重。至于说怕不怕他暗中做什么,璟王爷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个有胆魄,有谋略,能牺牲自己为全族的人,不会那么冲动无知的。 欧阳随深和赵兴尧倒是商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小心为上,虽然不限制戎戈的行动,但最好还是暗中观察着比较好。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做点儿什么,暗中看着也不为过。 只是,让谁去倒是个问题。正在两人苦恼之际,欧阳玉泽走了进来,并且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这……怎么好让大哥来做这样的事情呢?”赵兴尧不赞同地说。 欧阳玉泽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来帮忙的,现在战事已歇,暂时又没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我看那戎戈身手也是不错的,只是一直隐藏着没暴露而已,我虽然武功一般,但自信还是能看住他的。” 赵兴尧笑着道:“大哥谦虚了,你的武功若是只能算一般,那我们可就不好意思出声了。本来这事不应该麻烦大哥的,但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推辞了。如此,便麻烦大哥了。” 之前,欧阳玉泽看着赵兴尧与欧阳随深在城门口相拥而吻的时候,他的内心全然平静了下来,甚至是替欧阳随深高兴的。不是高兴于赵兴尧对他的珍视与爱恋,而是高兴于欧阳随深找到了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全心相托的人。曾经,他以为欧阳随深是不会爱上什么人的,或者说不会爱的那么放肆,如今看来,他却是想错了。 爱对了,一切皆有可能! 三天后,璟王爷率众人踏上了回京的路。 欧阳随深请来的那些江湖朋友在战事结束后就陆续告辞离开了,最后只剩下白鹤仙和南宫寻,说是难得出来,要跟他们一起去京城看看。 离开之前,璟王爷特许戎戈回族里去看看,和亲人道个别。 戎戈听璟王爷说完后倒是有些惊讶,他坦然道:“王爷不怕我回去了就反悔了吗?” 璟王爷还未说话,欧阳玉泽倒是率先开了口,“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 戎戈好笑,觉得这个诸华人还真是有意思。 “我想,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璟王爷说。 戎戈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拒绝,“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道不道别的都没什么关系。” 欧阳玉泽在一旁听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此时他看到了戎戈脸上那抹不易被人察觉的落寞和悲伤。欧阳玉泽本就侠义心肠,见状他又忍不住劝道:“还是回去看看吧!” 戎戈抬头望向欧阳玉泽,英俊却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来,他说:“那好吧,不过,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回去的路上不疾不徐,毕竟回去和来时的心境不一样。戎戈从未离开过山戎,这次随众人回京,一路上看见什么景物都颇感新奇,而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让那位世子殿下不高兴。让世子殿下不高兴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行了,那就是和世子妃说话聊天。 “戎戈见识浅薄,还从未见过如世子妃这般飘逸出尘的谪仙人物,不怕世子妃笑话,初次见面就让我看失了神。”戎戈一脸真诚地对欧阳随深说。 “过奖了。”欧阳随深笑了笑说。戎戈这人其实不错,也很聪明,换做他人说这话,欧阳随深可能觉得被冒犯。可是戎戈却不同,他的神态,他的语气,他认真的模样,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边两人聊的高兴,一旁的赵兴尧却是早已咬牙切齿,尤其是戎戈居然还偷偷向他眨了眨眼睛挑衅,气的赵兴尧狠狠地瞪他。 他的兰筠太好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不识趣的野蜂野蝶扑上来,真是让他好生气啊!不行,他得把兰筠藏起来,不让其他人多看一眼。可是藏在哪里好呢?不如就藏在他的怀里吧! “兰筠,咱们出去骑马吧!”赵兴尧说完,也不管欧阳随深答不答应,直接将人拉出了马车。 等他们走后,戎戈在马车里忍俊不禁,心情很好的样子。欧阳玉泽抱着剑看着他,“你何必要惹他生气,对你没有好处。” 戎戈听懂了,他说的是自己与欧阳随深说话赵兴尧会生气。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世子妃确实天人之姿,令人见之难忘。”戎戈望着车窗外正同乘一骑的两人说道。 欧阳玉泽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又过了几天,众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欧阳玉泽一到京城便带着水岸山庄的人离开了,赵兴尧让人带白鹤仙与南宫寻直接去璟王府,他和欧阳随深,还有璟王爷与赵启承,以及戎戈则需要先进宫面圣。 皇帝陛下先是对他们的胜利归来表示高兴,随即便是按功行赏了。做完这些才看向了一旁的戎戈,皇帝陛下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冷淡,最后只说让其安心待在京城便没了下文。 戎戈本来也没想过自己此来还能受到什么礼遇优待,郑重行礼叩谢之后便被人给领了下去。 赵启承自上殿来就扫视了一圈,并不见太子,看来还没被放出来。突然,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礼部尚书王骏的身上,只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欧阳随深看。这时,欧阳随深也回过了头,刚好对上王骏的视线,对方一愣,赶紧低下了头,欧阳随深也无事一般移开了视线。? 第九十章 晕倒 皇帝陛下行了封赏就打算退朝了,谁知永顺公公正准备站出来宣布退朝时,璟王爷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臣还有事启奏。” 皇帝陛下见是璟王爷,脸上倒是没显出不耐烦,只是近来他的精神不太好,刚才强撑着一直到现在,本打算下了朝就去好好休息一下的。 “璟王才归来,一路劳苦,不如先回去好生休息一番,明日早朝再议吧!”皇帝陛下开口说道。 璟王爷站直身体,回道:“陛下,此事重大,还请容臣仔细回禀。” 璟王爷这么说,其他的官员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来。有的人无所谓,只当是多听几句话而已,有的人好奇,很想知道璟王爷所谓的重大之事到底是什么,还有的人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一时间紧张不已。 皇帝陛下盯着璟王爷看了一会儿,又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官员,这才开口,“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接下来璟王爷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在大殿上炸响,“启禀陛下,臣与瑞王殿下在军中皆被人刺杀,且都身受重伤,经调查发现,刺客乃是奉了太子之命。” 这时,已经有官员站出来怒斥道:“璟王爷,即使太子现在被罚禁足,那也是我诸华的太子,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污蔑的。” 赵兴尧看了一眼那个官员,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王骏。也不怪他如此着急地为太子辩解,他可是忠实的太子党,太子若是出了事他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璟王爷连个眼神都没给王骏,只把当日那个刺客签字画押的供词拿了出来,并说道:“这是那刺客的供词,人我也带了回来,若是需要,可立刻传唤。” 皇帝陛下的脸色十分难看,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众官员一时也不敢出声了,只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谁知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呢,璟王爷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书信,对皇帝陛下说道:“陛下,这是太子殿下与山戎首领来往的信件,幸亏发现及时,否则这次我军必定伤亡惨重。” 这下子,众人已经完全傻眼了。王骏这会儿额头已经是冷汗直冒了,身体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算什么?这可是叛国啊,是杀头的大罪啊! 秦丞相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算是可以预见了,赵羿嵘的太子之位今日怕是就要坐到头了。 龙椅上的皇帝陛下紧紧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抓着龙椅的手骨节都发白了,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这时,欧阳随深也出列行礼道:“启禀陛下,我奉命护送粮草去边关,快到北越城之时,差点儿被人趁机在粮食里投毒,幸而被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经查问,下毒之人吐露,乃是奉太子之命。” 这时,仍然有太子一党的人站出来说话,“胡言乱语,简直是含血喷人,太子殿下被禁足东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不要因为太子殿下今日不在朝堂就可以随意泼脏水。” “对,不知到底与太子有何仇怨,以至于如此针对,照你们这么说,岂不是什么都可以推给太子殿下。” “是呀,说不定就是故意污蔑,至于所说的信件和证人,谁又知道是不是你们造的假?” 只要有人开头,那么敢说话的人就越来越多,太子一党极力维护,疯狂指责璟王与世子妃所言为虚,用心不良。 赵兴尧眯着眼一一记住了那些老东西的名字,竟然敢骂他爹和他媳妇儿,这笔账他会记着,之后再好好跟他们清算清算。 赵启承看了一眼他的父皇,只见对方此时脸色发青,愤怒而又隐忍不发。赵启承微微低下了头,掩去了脸上的神色,静静地立在一旁。 他的父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偏向赵羿嵘的,即使此时听人诉说他卖国的罪行,也依然隐忍不发,真是个护短的好父亲啊! 底下吵成了一团,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突然,皇帝陛下“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即便晕倒在了龙椅上。 “陛下——” 还是璟王爷率先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礼节,几步踏上玉阶,赶紧将皇帝陛下扶住,永顺公公也吓的不轻,赶紧过来帮忙。 底下的官员这时也乱了,纷纷叫着陛下,吵的人脑子发晕。 皇帝陛下被送到寝宫,御医们全都被召了过来。皇后已经入了冷宫,现在的后宫以文贵妃为首,后宫事务也由她处理,所以第一时间便通知了文贵妃过来。 文贵妃来时,御医正在给皇帝陛下把脉施针。 “陛下如何了?”文贵妃秀眉微蹙,一脸担忧地问。 御医答道:“回娘娘,陛下乃是急火攻心才导致的吐血昏厥,待施过针好好休息一阵便会醒来,醒来之后再服用安神的药便可以了。” “嗯,一切以陛下的龙体为重。”文贵妃说完,便亲自拧了帕子为皇帝陛下擦拭额头。 之后,文贵妃以陛下需要好好静养为由,打发了各个前来探望,想要侍疾的妃嫔们。官员一律不许拿国事来打扰陛下,前朝暂时由秦丞相和璟王爷负责。 赵启承身为皇子,理应陪侍在皇帝陛下的榻前以示孝心,但是他现在是除了太子,最大最有能耐的皇子,他若表现的太过,少不得会有人说他居心不良。 不过,现在这个阶段,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人诟病的。最后,赵启承只是在皇帝陛下的寝宫外等候,只打听皇帝陛下的身体状况,不进殿打搅。 太子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不仅没有得手,还成为了指向他最有力的证据。不过,当他听到皇帝陛下吐血昏迷时,他竟然是高兴不已。他想,若是他的好父皇就这么去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登上皇位了。 于是,他像是疯了一般地大声狂笑起来,还跑到秦书瑶面前,拼命摇晃着对方,对她说:“我要做皇帝了,我要做皇帝了,哈哈哈……” 秦书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皇后入了冷宫,文贵妃暗中派了人严加看守,所以她是得不到消息的。? 第九十一章 太子 之前太子虽然被困东宫,但他一直都忙的很,忙着迫害他的侍妾美姬,以及东宫里的丫鬟和侍卫小厮。 太子本就喜欢凌虐他人,现在的他又满心愤怒和怨气,一不小心就折腾死人是常事,东宫里有一口隐秘的枯井,现在估计已经白骨成堆了。 他的幕僚高运劝他冷静下来,好好看书养精蓄锐,争取早日回到朝堂,得到陛下的信任。谁知太子不仅不采纳高运的建议,还狠狠地赏了对方一个耳光,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来对本太子指手画脚,给我滚。” 高运顶着半边红肿的脸颊回了自己的住处,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真的滚出了东宫。 现在听说皇帝陛下昏迷不醒,太子高兴地发了会儿疯之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该趁机去他父皇的病榻前好好表一表孝心呢? 于是,他张嘴就问:“高运,你说本太子该不该去呢?” 他说完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不禁不悦地皱眉,“本太子问你呢?”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然后才发现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哪里还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他似是终于想起来了,他的幕僚离开了。 赵羿嵘独坐了一会儿,唤人来给他换了衣服,然后就打算去探望他的父皇。谁知刚到东宫大门口就被拦住了,赵羿嵘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他自做了太子以来就没人敢如此对他,这会儿被人拦住,心下恼火,于是大发雷霆,“我是太子,谁敢拦我?” 他这一声吼倒真的把拦他的侍卫给震住了,赵羿嵘正准备迈步出门,却被另一个侍卫再次伸手拦住,“太子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我等不敢违背,还请您体谅!” 赵羿嵘的耐心早就被耗尽了,他怒吼道:“父皇现在昏迷不醒,什么时候下的令,本太子现在要前去探望,你们谁敢阻拦?” 东宫这边发生争吵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赵启承的耳朵里,赵启承闻言道:“父皇刚倒下他就知道了,急急的要来探望,看来给他送消息的人挺快啊!” “那……该怎么办?”小太监低眉顺眼地小声问赵启承。 赵启承望着寝宫的大门说:“罚太子幽禁东宫的人是陛下,陛下不开口,谁也没有权利和胆子放他出来。” 就这样,东宫的大门被强行关闭了,赵羿嵘在里面破口大骂,但没人回应他。 第二日清晨,皇帝陛下终于悠悠转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文贵妃。 文贵妃一直守在皇帝陛下的榻前,一夜未睡,美丽的容颜也显出了疲惫和憔悴,这时见皇帝陛下醒来,眼里霎时露出了亮光,随即却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陛下,您终于醒了,可把臣妾吓坏了。” 皇帝陛下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女子,不禁伸出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微汗的手说:“文儿,辛苦你了。” 皇帝陛下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然后不等众人前去探望问安,一道旨意就传到了东宫。 永顺公公端着圣旨站在赵羿嵘的面前,缓缓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子赵羿嵘无德无善,不为百姓之命而所思,不为诸华安定而所做,残害长辈与手足,实有负朕之期望,今废除其太子之位,贬为端王,发配丰州。 赵羿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他是诸华的太子啊,父皇怎么可以废了他? “不,不,不会的,父皇不会这么对我的,”赵羿嵘疯狂地摇头,然后伸手指向永顺公公,并且向他扑了过来,“你……一定是你,你假传圣旨,你该当何罪?” 侍卫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了赵羿嵘,永顺公公眼中一片平静,他望着赵羿嵘说:“借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端王殿下,接旨吧!” 赵羿嵘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父皇真的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是谁?是谁陷害我?是不是赵启程那厮?他做梦都要与我作对,肯定是他在父皇面前诋毁我的。” 赵羿嵘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都是别人看他不顺眼,和他不对付。他不觉得自己残害少男少女是错,不觉得自己凌虐他人是错,不觉得自己派人刺杀赵启承是错,更不会觉得与山戎通信是错,错的都是别人,都是别人不顺他的意,他是太子,未来的天子,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永顺公公一直随侍圣驾,看过了太多的宫廷污糟事,也看过了太多人的起起伏伏,所以他很平静,甚至是趋于冷漠。他冷眼看着赵羿嵘愤怒挣扎,既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出言安慰,他就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而已。圣旨宣了,接下来该如何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赵启承知道赵羿嵘被废的消息后叹了口气,文贵妃望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道:“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你不高兴吗?” 赵启承说:“在父皇心里还是他最重要,即使他犯了那么多的错,父皇仍旧只是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保住他的端王名号,给他一块富庶的封地。也许……也许将来还会召他回来也是不无可能的。” 文贵妃一听也皱起了眉头,不过随即她又舒展了眉眼,笑意盎然,“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三日后,赵羿嵘离开京城,前往丰州。 秦书瑶本应该随赵羿嵘一块儿前去丰州,但是她自己不愿意,加上秦丞相向陛下求情,最后她自请去白云观带发修行,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秦丞相本想重新召回云泽,云泽却自请随秦书瑶去白云观,但是白云观乃是女修之地,不纳男弟子,于是云泽就在白云观的旁边搭了个茅草屋,默默地守着秦书瑶。 云泽很清楚,无论怎么样的小姐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但是他不在乎,他只要远远地望着她,守着她便够了。 皇帝陛下自那次吐血昏迷醒来后,身体就渐渐地不好了,御医们竭尽全力也无法彻底治好陛下,都说陛下是心疾,心疾无药可医。 赵启承现在是越来越受陛下的重视了,很多人都说陛下这是属意他为太子了,赵启承听到这些言语却没什么可高兴的。他很清楚,他的父皇并没有这个意思。 半年后,丰州传来消息,说是端王殿下病倒了。皇帝陛下正在批阅奏折,闻言忍不住咳嗽起来,最后特意派了御医前去丰州为端王看诊。御医自丰州回来之后,陛下询问端王情况,御医跪地战战兢兢地说:“回禀陛下,端王殿下乃是……染上了花柳病。” 皇帝陛下登时又被气的昏了过去。 两年后,端王在丰州病逝,陛下哀痛不已。 同年十月,瑞王赵启承被封为太子。? 第九十二章 完结 得知赵启承被封为太子,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去锦福楼给他摆了一桌,邀他出来一叙。 按说赵启承已经贵为太子,赵兴尧此举是大大的不妥的,但是赵启承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很高兴。虽然走上这条路是迫不得已,但他不希望自己如历代帝王那般,最后眼中只剩下权力,身边只剩下算计。而且,他能走到如今这地步,璟王府可是出力最多的,赵兴尧为他做了不少事情。虽然说都有自己的目的,但他愿意相信目的之上还是情分居多。 赵启程来到锦福楼,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雅间,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早就到了,赵兴尧此时正兴致勃勃地欧阳随深介绍刚到的一批新茶,一双眼睛一直都落在欧阳随深的身上,饱含深情爱意,真是叫其他人看得直想捂脸。 李思源也在,当赵启承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甚至是站起身来,中规中矩地向赵启承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不知为何,赵启承听到他的话竟是升起了一丝慌乱。他不想他对自己如此生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与他产生距离感。 赵启承不自觉赶紧上前几步托住了李思源的手臂,“你……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我还是希望我们都能像从前那般。” 李思源低着头,轻轻抿了抿唇,然后抬头冲赵启承一笑,“好。” 这时,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也站起身来,准备对赵启承行礼,赵启承苦笑一声摆摆手,“你们就别折腾我了,好不容易我们几人能聚一聚,你们就别来这套劳什子的礼节了。” 赵兴尧笑着打趣,“那怎么行,要是太子殿下责怪我们礼数不周,岂不是大大的罪过了。” 赵启承瞪他一眼,还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几人这才说笑着坐了下来,小二陆陆续续上菜。 几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时不时笑闹几句,似乎与从前一般无二,可是几人又都清楚,今朝非彼时。 “对了,陛下的病情怎么样了?”欧阳随深问道。 自从得知端王病逝的消息后,陛下也跟着病倒了,幸得御医们及时救治,再加上文贵妃娘娘悉心照顾,总算是好了些。 “还好,母妃一直陪着,近来精神好了许多。”赵启承端着酒杯晃了晃说道。 “冷宫里那位……”李思源想起了皇后娘娘,他不知道若是皇后娘娘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会是种什么样的情形。 赵兴尧冷冷一笑道:“先前知道端王被贬的时候就疯了一段时间,天天在冷宫里头闹呢,若是现在知道端王已死,估计也会跟着去了吧,毕竟她最大的希望和依仗都没了,而她的母族又没能耐救她,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折磨。” 赵启承眯了眯眼睛,没有接话,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皇后多次想要他的命,只是没成功而已。而且,自己的母妃这么多年来都只有自己一个儿子,绝不会是母妃不想要,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赵启承大概都知道缘由。 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唯一让赵启承觉得不太舒服的就是,他明显感觉李思源与自己疏远了,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透着闪躲,与自己说话时也显得稳重小心了许多,再不像曾经那般肆意活泼。 赵启承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他不希望连李思源也因为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如此,但目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也他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了,白大侠和南宫他们呢?怎么没一起出来?”赵启承换了个话题问道。 因为江南之行与边境之战,赵启承也对白鹤仙南宫寻他们熟悉了起来,而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低看了他们,若是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哪有那么容易就取得胜利,所以赵启承无论是言语之间还是行动上,都对他们表达了很大的尊重。 “他们呀一大早就出去过两人世界去了,本来想邀请他们一起来的,结果南宫默默地甩了我一记眼刀,拉着白大哥就出去了。”赵兴尧一边说一边假装捂住心口,一副哀怨伤心的样子。 欧阳随深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发笑,“呵呵,你也是,南宫一直都在给你眼神示意,你还装作看不到的样子。白大哥好不容易开窍了,南宫肯定要多抓紧时间和他培养感情啊!” 说完,几人都看着赵兴尧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那个山戎质子怎么样了?”李思源一时好奇,忍不住问道。 之前都只知道山戎投降了,向诸华纳贡称臣不说,还让新一代首领来京做了质子。 “父皇划了个行馆给他住,并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是不许他外出,加强了人手看管。”赵启承一边说一边看着李思源,见他面有异色便又接着说,“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如果我们不是立场不同,我倒是希望能和他做个朋友。” 李思源想也没想就反驳道:“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想和敌对之人做朋友。” 说完,李思源就愣了,然后抬眼去看赵启承的脸色,谁知对方不仅没有面露不虞,反而是十分愉悦的样子。 李将军知道自家小儿子与赵启承交好,从前没有说什么,现在也不会反对。只是,李将军语重心长地跟小儿子说:“从前他只是个不得势的皇子,你与他交好随意些他不会觉得如何,如今他已贵为太子,更是将来我们诸华的天子,你就应该谨言慎行,若是以后把你现在的错处拿出来,那你可就没有路可退了。” 因着父亲的话,李思源想了很多,之前明白的和不明白的,现在都明白了,所以他失落之余还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妄想不该想的东西。 几人离开锦福楼的时候,赵启承故意走在后面与李思源并肩,趁着前面欧阳随深和赵兴尧不注意,将一个东西迅速塞到了李思源的手里。 李思源一愣,握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又低头一看,竟然是块剔透的帝王翡翠玉佩。 “酒钱。”赵启承轻声向他吐出两个字,然后大步往前去了。 不知为何,李思源竟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让他有种私相授受的错觉。不过,他可是个大男人,哪能想那些小女儿家的东西,于是他将玉佩揣进怀里放着了。 这东西起来不错,若是哪天差钱了拿出去卖估计能卖不少钱呢! 接下来的日子赵兴尧和欧阳随深都很忙,他们忙着到处游玩闲逛。其实俩人还是有正事的,之前欧阳随深请了那么多的江湖朋友帮忙,现在两人空闲了下来,就决定带些礼物,一边上门拜访,一边四处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体验一下身为江湖人的自由和快意。 只要是陪着欧阳随深,赵兴尧觉得去哪里都是幸福的。 上辈子的他直到身故都一直待在京城那个让人压抑困顿的地方,如今有幸,他也能和心爱的兰筠一起去看看外面不一样的世界,俩人还能边走边培养感情呢! 虽然说俩人现在感情已经够好的了,但赵兴尧总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他每一天都在自省,今天的自己是否比昨天对兰筠更好,今天的自己有没有让兰筠觉得比昨天更幸福? 无论做得好与不好,他都会努力,努力每一天都让兰筠过得幸福甜蜜,兰筠的快乐和笑意也会让他觉得满足和幸福。这大概就是,你在让心爱的人快乐的时候自己更加快乐吧! 爱你的人生怕给的不够多不够好,不爱你的人只会觉得你要的太多太满了。 所有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上辈子的事情也都没有发生,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所有人都走着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就这样,五年之后,诸华的皇帝陛下赵崇云突发疾病驾崩了,举国皆缟素,七日之后,太子赵启承正式登基,尊其生母文贵妃为太皇太后。至此,诸华开启了新的篇章,向着更强大的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