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点满技能撩女神》作者：祈笔为名
    文案：
    第一个单元，重生的师簌簌点满了学习技能。
    重生前的高考状元·李文玥：(诚挚地)簌簌她的成绩比我好。
    第二个单元，重生的师簌簌点满了琵琶技能。
    重生前的人气主播琵琶up主·韩惘：(别扭地)勉强承认她的演奏更厉害。
    第三个单元，重生的师簌簌点满了健身技能。
    重生前自卑于身材的仙嗓歌手·荷叶：(感激地)她把我虐出了第二次人生。
    第四个单元，重生的师簌簌点满了追文砸钱和撕逼的技能。
    重生前深受撕逼困扰的网文大神·林若涵：(淡定地)有她在我写什么都不怕。
    ……
    总而言之，簌簌最帅！作者最甜！不接受反驳！
    【原·佛系文案↓↓↓】
    ①暧昧向撩女神 每个单元有不同的女神 满足自己爆棚的少女心~
    ②非快穿，各单元无交集，可以看作平行世界。师簌簌在一个单元里不会有另外单元的记忆，一个单元的女神也不会在另一个单元里出现。
    ③没有特别波澜起伏的剧情，很日常，很甜(因为作者就是个傻白甜，不会写别的
    ④总共四个单元，已经全部结束。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师簌簌 ┃ 配角：女神女神们 ┃ 其它：
    第1章 
    “第四组：……师簌簌，李文玥。组长是李文玥。”
    师簌簌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从课桌上抬起头来，正和站在讲台上念分组名单的班主任对上眼。但是因为还没清醒，师簌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班任无奈地转开了视线，接着说：“学习小组的分组情况就是这样，以后大家很多活动都会以小组为单位进行，同时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在小组内多多讨论。”
    “刚开学大家都不太熟悉，这次我就按照学习小组给大家安排了座位。等到下课大家就都动起来哈。现在先在屏幕投影上看看自己的座位。”
    师簌簌用她视力5.2的双眼扫了眼投影，发现自己的位置刚好在原位没有动，就又趴了下去，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里默念：……李文玥啊。
    接下来两年的英语课代表，也是两年后的高考总分状元。
    她之前这个时候也是很喜欢她的，只是胆小到没有勇气表达什么，后来考上的大学一南一北，除了同学聚会便再也没有了交集。
    师簌簌再次趴下的同时，班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学生，高二分班时以年级第十的名次进入这唯一的尖子班，学习底子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但就是有个毛病，上课不爱听，自习也不爱学习，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她以前的老师说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说都不听，偏偏成绩又掉不下去，相当稳定，活脱脱一个逆反的学霸例子。
    这回把年级第三的李文玥安排给她坐同桌，希望李文玥的踏实劲儿能多带带她。
    李文玥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桌椅挪到该放的位置，一转头发现自己的新同桌在教室里一片桌椅拖动的嘈杂吱呀声中睡得四平八稳，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李文玥很白，是很耐看却不自知的女生。搬座位搬了一个课间，即使课室里开了空调也忙出一身汗，李文玥梳了梳自己的长发，却没有扎起来，唰唰在桌上抽了两张抽纸擦汗。
    一边擦汗她一边想，该怎么和她的新同桌认识呢？
    李文玥自己也不是很活泼会打交道的人，甚至因为嘴拙还常被误认作高冷。此刻面对一个更加高冷在睡觉的同桌，她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头，想着不如等同桌自己睡醒好了。
    就在这时，师簌簌又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却毫无偏差地锁定了身边长发女生的眼睛。
    李文玥站着，师簌簌坐着，师簌簌仰起脸的时候，碎发从额头落在两旁，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形。本来有些尖的下巴在这个角度变得圆润一些，随着话语而上下移动。
    师簌簌用她曾经两年对李文玥的喜欢和了解，用放软的声线喊她：
    “文玥！”
    附赠一个撒娇般八颗牙齿的笑。
    李文玥瞬时间就被击中了。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撒娇，尤其是可爱的女生。
    李文玥也开心地说：“哎。师……簌簌？”
    师簌簌不满她这样试探的语气，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才刚开学，才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叫我簌簌就可以了。”
    “嗯，簌簌。”
    师簌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面上还是刚睡醒的懵着，脑海已经清醒了七八分。
    这个时候的李文玥，还没有高考后成为状元那般遥远。穿着校服的她比同学聚会时化着淡妆的她稚嫩。叫着自己名字的时候不够以前亲密，还显得有些陌生和青涩。
    但是现在就很好。
    她成了自己的同桌，依旧是自己的组长。她所爱的红楼梦与鲁迅，自己已经熟悉了许多年；她在体育课上最爱打的乒乓球，自己已经练到了省级运动员的水平；她们之间差距最大的成绩……自己已经做了三次的高考命题组组长。
    再见到她，才恍然发现那些曾以为过去了的执念，还如此清晰。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再胆怯呢？
    还有什么理由再放手呢？
    这次，十六岁的师簌簌，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浪起来！没有什么不可能！走过路过都把评论留下吧！
    第2章 
    接下来的剩下一节晚自习，师簌簌没有再睡觉，而是看起了书，偶尔用余光瞧瞧身边的李文玥。师簌簌看的是诗经全集，看得津津有味。看一会儿后眼珠子转转去看李文玥，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瞧就给发现了问题。
    第一次，李文玥在做数学作业，那一排排蚂蚁般的数字在练习册上码得整整齐齐。这没什么不妥。
    第二次，李文玥在看kindle电子书，翻一翻抄一抄，娟秀的字迹在笔记本上码得整整齐齐。这……不知是不是做完作业了，正在做课外书的摘抄呢。
    第三次，李文玥在看英语书。英语书下面隐隐有块巴掌大的矩状物，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戳戳戳。
    师簌簌觉得她真的可爱极了。自诩老狐狸的班主任对李文玥看走了眼，未来的高考状元哪里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她在自习课上摸鱼简直如同老司机熟练到飞起。
    就连师簌簌，也是在接近高考的时候某一天，才发现她原来对玩手机和学习一样上心。
    李文玥沉迷刷手机无法自拔，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手边课本一扯把手机完全遮住，警惕地缓缓抬起眼。
    然后。她看见她的新同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师簌簌眼见李文玥的脖颈处泛起一片红，恰到好处地在她感到难为情之前传达了友善的信号。她刷刷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推过去。
    “放心接着玩，我给你放风:）”
    如果说李文玥的字是清秀端庄的小家碧玉，那么师簌簌的字是痞里痞气中又带着一丝潇洒的女流氓。她的行楷和草书都是特意下了苦功练习多年的。
    李文玥对这样的字很羡慕，心里对同桌又多了几分欣赏和喜欢。
    不过她也没忘了回小纸条，她写道：“你是好人”
    师簌簌回：“我们一伙的”
    她们都没有心思继续进行手头上的娱乐了，而是愉快地传起了小纸条。反正，俩人都是学霸，高二刚开学作业不算多，不着急。
    李文玥知道了师簌簌上所有课都能睡着的传奇事迹；
    李文玥知道了师簌簌和她一样，喜欢听古风歌和欧美摇滚；
    李文玥知道了师簌簌也看过红楼梦和楚辞，最近正在看诗经；
    李文玥知道了师簌簌从小就学乒乓球，技术很好。
    她们约定明天的体育课一起去打乒乓球。
    而师簌簌饶有兴致地支着头，在一次次传回来的纸条中再次了解她的一切。
    李文玥觉得自己的同桌真的很棒，人甜字美。一转头，同桌刚好和她对视，眼睛弯弯，莫名的心花怒放。
    交到了一个很多兴趣相合的好朋友呢！李文玥想。
    但是，哪有那么多不期而遇的邂逅，不过都是我蓄谋已久。
    师簌簌看着她，笑得很温柔。
    *
    体育课。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有好几个班一起上体育课，原本就不算多的乒乓球桌被别的同学占满了。
    李文玥有些束手无策，拿着自己的球拍站在原地几秒钟，正准备放弃去找别的活动。
    师簌簌拉住了她，指了指其中的一桌：“文玥，那边的同学好像在叫你。”
    那确实是李文玥以前的同学，叫徐超，可以说是上一年的球友了。那个大男生挠挠头，说：“我本来约了杰哥，但是他临时被老师叫走了，来不了。文玥，你来玩吗？”
    李文玥眼前一亮正想答应，忽然想起身边的师簌簌，顿时有些为难。
    男生也很快反应过来，邀请道：“同学你一起吗？”
    曾经的接下来两年，因为李文玥，师簌簌和这个男生有几面的交情，她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一球桌，自然是擂台制，赢的一方接着玩，输的一方换人。
    当男生和李文玥玩的时候，师簌簌在一旁无聊地颠起了球。除却一开始手腕没活动开控制不好力度以外，师簌簌的颠球玩得溜极了。正手、反手、正反交替，拍面甚至是拍柄，都能被用来击球。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个颠球的人看起来是相当的轻松随便，在正反交替的时候她甚至用另一只手捋了捋披肩的中长发，然后掩嘴打了个哈欠。
    徐超无意间看到她在一边无意识炫技，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第一局球桌上了两人都知根知底了，打得难解难分。李文玥以两球惜败。男生赶紧热情地招呼师簌簌：“同学快来！”
    师簌簌知道他和李文玥只是纯朋友，纯到不行。而且徐超也是个憨厚热心的好人。
    但是。还是很妒忌他和女神一起打了那么久的球呢。
    那个时候，师簌簌还没有接触过乒乓球。每当体育课李文玥就和徐超一起默契十足地占乒乓球桌位，趁着还没上课集合就打得乒乒乓乓你来我往。而当时脸皮薄却又对乒乓球感兴趣的师簌簌只能腆着脸向别的同学请教，拼命练习拼命捡球，小心翼翼地担心同学不耐烦。
    总的来说，是一段野生初学者很艰难的日子。
    而那时这个家伙在和李文玥打得起劲。
    师簌簌眯起了眼，球桌对面的徐超突然感到后背一阵飕飕的凉意。
    站到一旁的李文玥好奇地盯着师簌簌，微笑道：“开始吧！”
    “砰！”开球杀！
    徐超还没从师簌簌弯腰抛球击球的流畅动作中反应过来，球已经在台面以极小的角度凌厉地飞了出去。
    球桌前的师簌簌，像一只从休憩中醒来准备追捕猎物的优雅黑豹。丰富的高手对战经验带来的不仅是行云流水的发球动作，更加是锋芒毕露的气势与气场。
    她的碎发不知何时被撩到耳后夹起，嘴唇抿成一条线。本来漫不经心的脸上稍显高傲，与平日里的亲和随性判若两人。
    那一刻，师簌簌给李文玥带来的震撼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要说：噢收藏的伙伴留个言好吗！啦啦啦，爱你！
    如果明晚之前有留言就让她们下一章亲亲！没有亲就更到亲！
    第3章 
    “好！！”
    徐超刚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去捡球，情不自禁先爆发出一声喝彩。
    无他，实在是因为师簌簌刚才的动作太帅了！帅到令人失语！
    让人恨不得倒带放慢重播，好让她每一帧姿势的变化都清清楚楚地展示在眼前！
    眼见徐超和李文玥都像是愣在了原地，师簌簌无奈扬了扬下巴：“兄弟，捡球。”
    “……哦，好。”
    徐超兴奋起来，把球捡回后对师簌簌说：“你再发一个？”
    师簌簌摇头：“不了，你发吧。”
    徐超发球。他发球的姿势相当不标准，角度却很刁钻。
    可他对面的是谁？
    是把任何接球技巧都练了千千万万遍的师簌簌啊。
    两个来回后，毫不留情地，扣杀！
    她脚步一撤，整个身体都似乎旋转了起来，带着冷漠的杀意，把徐超的球狠狠压在了球桌上，然后又是如同炮弹般“砰”地弹飞出去。
    黑豹般优雅的乒乓女王因身体转动扬起的黑发刚落到肩上，那颗小白球已经远远飞到了三张球桌外。
    “好！”这一声是李文玥的。
    “好球！”这一声是徐超的。
    也许喝彩声太大，他们周围两桌的人都停下打球，向着这边注目，希望看到更多精彩的场面。李文玥也站在一旁，看向师簌簌的眼神里盛满了亮晶晶的东西。
    畅快。酣畅淋漓。
    曾经师簌簌与他人对战时，也不是没有感受过更多、更大的喝彩声，只是这次，格外令人心情愉悦。
    一场发球，一场扣杀，抹去那些曾经顽固在心底的自卑与不甘。
    师簌簌稍稍敛了气势，拢了拢耳边垂下的发，勾出一个笑容。
    “继续。”
    在师簌簌有意放水下，徐超最后……依旧被杀得很惨。在四周一片又一片给师簌簌的喝彩声中他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乐呵呵的，很开心又多了一个技术高超的乒乓球友。
    他输了后，自然和李文玥交换位置。
    面对李文玥，师簌簌自然没有那么气势迫人了，但对面的女生在镇定的外表下仍隐隐有一丝紧张。
    师簌簌看她看得仔细，当下了然，于是对围在球桌四周的同学说：“大家有桌的都回去玩吧。”
    听她这么一说，围看的人散了不少。师簌簌对李文玥调皮地眨眨眼，温柔道：“我们开始吧。”
    按照李文玥的打球习惯和步调，师簌簌几乎把每一个球都打在了她最好接的地方。两人攻防间，小白球在台面砰砰来往，在不甚专业的同学们眼中也是很精彩。
    徐超纳闷了：“哎你们怎么能打这么多回呢？你……同学你怎么不扣她呢？”
    他想称呼师簌簌，但他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师簌簌的名字。
    师簌簌边打边说：“文玥的球稳，我乐意和她对攻。”虽然都是李文玥在进攻，师簌簌防守得滴水不漏。“像你之前的球角度来得奇怪，和你这样打也打不起来。”自然是骗人的。
    李文玥被师簌簌喂球，打得刺激又痛快，哈哈一笑后嘲起了徐超：“就是你欠扣。”
    徐超无奈，看着师簌簌漂亮的挥拍动作，又纠结，又心痒痒。
    下课后，徐超和师簌簌交换了名字。徐超说：“大佬，我记住你了。”眼里燃烧着熊熊战意。
    师簌簌颔首：“我知道了。”
    徐超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和杰哥切磋一下，他技术也很不错的。”
    面对徐超一脸要把哥们也拉下水受虐的不怀好意样，师簌簌也笑笑应下了。
    为了准备下一节课，李文玥把师簌簌拉回了课室，经过教学楼下的小卖部时她还买了瓶冰冰凉凉的饮料。
    回到两人的座位上，李文玥拧开瓶盖咕噜喝了口饮料。因为上节课对同桌的好奇，她黑亮的眼珠子还盯着师簌簌没有移开。
    师簌簌没有买饮料。她单手支着下巴望李文玥：“今天乒乓球打得开心不？”
    李文玥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说：“……爽。太惊喜了。”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球永远出现在最舒服的位置，可以试验各种打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怎么杀过去都会被轻飘飘地接回来，成就感不高。
    不过，能和这样的大神级打上这么多回合，满足感完全能够弥补这样的“不足”。
    “那么……是不是该夸夸我？”
    师簌簌挑眉邀功。
    李文玥竖起大拇指，“夸你。簌簌真棒！真不愧是从小练的，技术实在太好了。”
    “那就请我喝饮料呗？”
    李文玥说：“好啊。”然后将手中喝了一小半的饮料递到同桌手上。
    师簌簌得逞了。
    她状似无意地对着李文玥刚才喝的地方，轻轻覆上唇，咕噜喝了一口。
    李文玥显然注意到了这点，有些犹豫，但没有开口。
    师簌簌这才恍然一般问道：“我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你不介意吧？”
    李文玥想了想，摇摇头。
    师簌簌笑了，她扫了眼课桌，心念一动，电光火石间又有了一个新点子。她托起李文玥放从课桌上的一只手，用一种对方猝不及防的速度凑上去，在手背轻轻亲了一口。
    “文玥的手真好看！”发自真心的赞美，特别真挚。
    “哎……你……”李文玥愣了愣后才抽回自己的手，“……下次这样做要提前说一声啊！”
    害羞了。
    师簌簌看到她的耳朵尖都红了，而且没有任何反感和抗拒。
    这是曾经的李文玥对她做过的亲密动作之一，如今她不过是提前了一年多，用同样的方式撩回来罢了。
    看起来对两人间关系促进的效果很好呢。
    师簌簌笑意更真。她对李文玥说：“文玥，你的乒乓球也打得很棒。”
    作者有话要说：来评论嘛评论嘛，留下你们的爪子！（对评论如饥似渴的小可怜巴巴地望着你
    第4章 
    下面的课，师簌簌只坐正发呆了十分钟，就又睡过去了。
    期间有一节英语课，师簌簌转醒了一次，因为李文玥作为英语课代表，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阅读理解了。
    李文玥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低沉的音色总给人一种简短而高冷的感觉。而当她说英文的时候，发音清晰，节奏缓急分明，一串又一串的句子从她口中流淌出来，仿佛倾诉一般。
    师簌簌好久没有听到她说英文了，自毕业后。这时，竟然在这英语课堂上，听出几分情话般的浪漫。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显然对李文玥很满意，夸奖了几句后转而问起了她旁边的师簌簌。
    “你怎么看？”
    实话说，这里的老师对学生已经相当好了，不会特意为难人。英语老师当然留意到了师簌簌在睡觉，然而当看见她醒来才点名。
    师簌簌不急不忙地站起身，以示对老师的尊重。
    她压根不知道现在讲的是哪篇阅读。
    但她依旧从容。她从醒来后听到李文玥的半截发言说起，改变语序把她的意思又说了一次，然后脱离原文（虽然她也不知道原文是啥），找一个点深挖升华了一下，完美结束。
    “以上是我的所有看法，谢谢。”
    师簌簌说完就坐下了，还假意地翻了翻桌上的英语书。
    “非常好！”
    “啪啪啪啪……”的热烈声音自发响起，这是班上的同学自发为师簌簌鼓掌。
    在她站起来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原先在做别的事情的人也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硬生生把课桌边站成镁光灯下演讲台的女生。
    这口语……也太好了吧？好到不像是一个在校高中生的水平。
    “她好厉害啊！”“对啊……”
    跟她相比，刚刚也很流利的李文玥也没那么出彩了。
    刚开学，同学们对这个总是在睡觉的女生又多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印象。
    英语老师对师簌簌的眼神转变成了欣赏，毫不吝啬她的夸赞。
    “发音相当地道！比我厉害多了！我也很喜欢你演讲时候的样子。大家如果在发音上有问题，可以向师簌簌同学请教。文玥和簌簌坐在一起，要经常切磋英语，一起进步啊！”
    英语老师好奇道：“簌簌，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练的口语吗？”
    师簌簌又站了起来，说：“无聊的时候经常听广播，听剧，然后模仿他们的发音。”
    非常正常的方法，不过是隐去了在国外生活一年并且天天和别人辩论的经历。
    老师接着讲课。师簌簌坐下后，和身边的李文玥对视时，弯唇笑了笑。
    女生的友情就是笑出来的。
    当你表达了足够的善意，别人也就更容易接纳你。
    李文玥没有对师簌簌表达什么，师簌簌便主动去找她说话了。
    她身体凑过去，还特地压了压脑袋，作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
    “文玥，老师讲到哪儿啦？”
    李文玥无奈地翻书一指。
    师簌簌得到答案后，没有就此罢休。她将手在李文玥的注视下，伸到她桌上摊开的英语课本书脊底部，往前微微一顶。
    课本被往前顶走约莫两厘米，露出下面的kindle白色的边缘。
    李文玥赶紧抓住师簌簌的手塞到课桌抽屉下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瞪她一眼。
    师簌簌不出所料，脸上露出一个憋笑的表情。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地听英语课。
    师簌簌在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道：“大佬大佬：）”
    李文玥的工笔小字在下面只占了一个“大佬”的位置，她回道：“彼此彼此← ←”
    师簌簌把纸条折叠起来，状似随意实则认真地收好。
    现在就很好，真的。
    我不再是怎么赶都赶不上你的英语废了，即使我现在还是不喜欢英语。
    师簌簌想起以前英语排名表上李文玥和她的学号占据一头一尾，自己对着成绩单久久发愣的情景，一时间很多复杂的心绪涌上来。
    看了看刚才被李文玥抓住又松开的手，师簌簌还能感到那一瞬间心脏撞击的力度。英语课下课，师簌簌准备趴台睡觉时，还听见后桌同学讨论“刚才师簌簌说的有几个句子我没听清……”
    *
    她们一起上课，一起打乒乓球，一起走在校道上。偶尔共饮一瓶饮料。
    李文玥对师簌簌熟悉起来之后，慢慢展露了她近乎肌肤饥渴的行为。她喜欢挽手，喜欢十指相扣，喜欢拥抱。
    她也不多说话，就这样突然地贴了上来。
    师簌簌觉得，自己上次亲手背简直一点都不过分。她开了这个头，然后李文玥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在肢体亲密的路上越走越远。
    师簌簌有时会对她撒娇，但那大都止于语言和表情，而李文玥则用行动来表达。
    这有什么不好呢？
    这没什么不好。师簌簌早已习惯她的一切亲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在。
    但是，李文玥既然会对她这样做，也就会对别人这样做。
    晚自习。
    下课铃响，师簌簌正想和李文玥一起走校道，李文玥却犹豫了。
    “玥玥！”
    课室外传来一声亲昵的呼喊，李文玥应声而答：“进来吧。”
    然后就有一个女生，身形高挑，扎着马尾，从课室后门走进来。
    是外班的同学，是李文玥高一时的好朋友。
    马尾女生故作嫌弃道：“还没好啊？”
    李文玥嘴里应着“很快很快”，收拾好了背包，往肩上一挎，顺势挽着马尾女生的手臂，笑出了颊边一个深深的酒窝。
    她说：“簌簌，我和她先走啦。”
    师簌簌笑着点点头。
    “拜拜~”
    心里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啊。
    师簌簌敛下眉眼，十分不开心。
    这样的关系还不够近，远远不够。她不想做李文玥很多好朋友中的其中一个。她要做最重要的那个，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可是，要怎么做快速提高自己在李文玥心中的地位呢？
    师簌簌摩挲着自己略尖的下巴，黑沉沉的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咋个收藏悄无声息地涨但评论区毫无动静呢……
    来评论嘛！来个已阅也行啊（委屈哭
    第5章 
    当天晚上，师簌簌干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干了一整晚。自然而然地，第二天的早读是踩着点进的课室，差点迟到。
    而当她回到座位上，几乎是倒头就睡。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她还向身边的李文玥确认了一下这是英语还是语文早读。当得知是英语早读后，她点点头就趴下了。一副困得连嘴角都扯不起来的样子。
    李文玥怀疑，如果是语文早读，自己的同桌也会不管不顾地一头磕在桌子上。
    师簌簌喜欢睡觉，这不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
    但直到一个上午过了大半，李文玥才发现今天师簌簌的反常。
    以往就算每节课都睡，课间她也会起来活动活动，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趴下就没起来过，一动不动的……简直就像，昏过去了一样。
    李文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恰逢课间，她尝试性地推了推身边女生的手臂，轻声道：“簌簌，簌簌？”
    师簌簌毫无动静。
    李文玥更凑近一些，近似对着师簌簌的耳边吹气：“簌簌，簌簌。”
    师簌簌依旧没有反应。
    李文玥伸手撩开她散下的柔软黑发，要去轻掐她的一边脸颊。但在触碰到师簌簌的一瞬间，脸色一变。
    烫！太烫了！滚烫的温度！
    ——她在发高烧！但是因为她睡觉时把脸埋在手臂里，又太过经常地睡觉，竟使李文玥现在才发现她的病情！
    李文玥心情全无，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加大：“簌簌，醒醒！”
    有旁边的同学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抓着一个同学说：“帮我和簌簌向下节课的老师请假，她发高烧了，我要送她去医务室。”
    好些同学都听到了她的话，有人去帮她们请假了，有人担忧地围上来。
    有男生问：“需要帮忙吗？”
    “……”李文玥迟疑了一瞬，就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说：“不用。”
    是师簌簌醒了。她仿佛有些用力才从课桌上支起身子：“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去。”
    李文玥皱着眉说：“我陪你去。”
    师簌簌看了她一眼，答应下来：“好。”
    去医务室的路上，李文玥仔细观察同桌的脸色，这才发现，这个时而潇洒自信、时而调皮撩人的女生，原来是那么清瘦。
    脸颊小而没有肉感，下巴略尖。曾经在她精神饱满的时候凸显一种凌厉感，如今却尽显憔悴。那双总是促狭的黑眸微阖，长长的眼睫投了下来。唇色惨白，让人看了就心疼。
    教学楼到医务室的路有些长，李文玥不由担心道：“能撑得住吗？”
    师簌簌现在感觉实在不太好，眩晕感一阵比一阵强，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
    但是，效果强烈一些，计划就更畅通一些。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嗯，别担心。”
    李文玥不能不担心，但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更小心地搀住她。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簌簌为什么总是在睡觉？她怎么在一夜间就病得这么厉害？
    种种疑问盘旋在李文玥的心中。
    到了医务室，校医问：“昨晚熬了通宵？”
    师簌簌似是一愣，点点头。
    “都在干用脑子的事情？”
    师簌簌点头。
    “今早没吃早饭？”
    师簌簌迟疑着点点头。
    校医收了按脉的手，板着脸说：“休息不足，疲劳过度，身体受凉。”年长的白大褂女人上下扫了颓靡的师簌簌一眼，“本来就营养不良，身体虚，还不吃早餐。”
    师簌簌没有反驳，头垂得更低，又让李文玥心里升起几分复杂。
    “去那边躺着，量一量体温。后面的姑娘，帮着她看看时间。”校医说完出门拿药去了。
    师簌簌没有躺下，而是半靠在床头墙边，脑袋歪在一边，恹恹的。
    李文玥也坐到床边，小声地问她，“簌簌……为什么要熬通宵呢。”
    她看到师簌簌的眼下有一圈淡青色，眼里还有红血丝。突然回忆起，师簌簌有时犯困的时候，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的，但以前她从未留意过。
    师簌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她眨眨眼，莫名地透出了几分委屈。
    师簌簌说：“……我有点冷。”
    李文玥连忙去拿遥控器把校医室的温度调高了几度。当她再回到床边的时候，师簌簌垂着头，又闭上了眼睛。
    李文玥：“……唉。”
    听到她的叹气声，师簌簌把脑袋搁在李文玥的肩膀上，却没有用力压下去。
    然后，李文玥听见那个总是随性而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女生，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文玥……我也很累啊。”
    李文玥屏住了呼吸，没有接话，想接着听下去，可师簌簌却没有再说了。
    她……很累吗？她到底经历着什么呢？
    这个女生，本是漂亮又帅气的。但是她身上又处处透露着和普通学生不一样的地方。
    李文玥怔怔地望着肩膀边那颗发丝凌乱的脑袋，下意识地伸手帮她理顺了。
    一下又一下捋毛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跳出来：“她的头发好柔顺。”
    “谢谢文玥。”师簌簌嘟囔着，用一只闲置的胳膊圈住李文玥的腰，“可以抱吗？”
    李文玥无奈，“可以。头也放下来吧。”
    闻言，师簌簌照做了。
    李文玥身上多出了一个人的重量，肩膀和腰身都被紧密地靠着，心中除了一种不可思议感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感觉。
    她没有看见，师簌簌原本忧郁的表情，化作得逞后满意的弯弯眼。
    就是这样。让她好奇，让她了解，然后，让关心自己，变成她的责任。
    “39.8℃！簌簌，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病成这样，学生一般都会联系家长请假回家。
    李文玥已经做好了同桌回家好几天的准备。没想到，身边一个懒懒的声音说：“不了。”
    “呃……为什么呢？”
    “回去也没人。”
    李文玥欲言又止，她觉得这些原因该由师簌簌自己讲出来才好。可是，师簌簌又不说下去了。
    到底为什么呢？
    第6章 
    当师簌簌在校医室睡了一个上午（期间还吃了李文玥为她特地跑一趟买的早餐）回到教室后，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因为高二分了一次班，所以这个新班主任其实对师簌簌还不熟。
    在师簌簌的记忆里，班任很精明，也很负责，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对他们这个尖子班付出了很多的感情和很多精力，当然还有很多的头发。
    “坐，坐。”
    班主任体谅师簌簌正生着病，在他的位置边又搬来一张椅子，一副要和师簌簌促膝长谈的模样。
    师簌簌坐下了，沉默地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和蔼地开头：“簌簌，病这么重，要不要回家休息几天？”
    师簌簌作出了与对李文玥一样的回答：“不了，家里没人。”
    “那……为什么会没有人呢？这个……簌簌你能告诉老师吗？老师一定会帮你保密。”
    这师簌簌是十分相信的。老狐狸对班级的管理滴水不漏，人品是百分之两百的好。
    于是师簌簌假装成很犹豫很挣扎的模样把原委告诉了班主任。
    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些事了，要是换了上一辈子的她，这会儿准得委屈地哭出来。
    不过她上辈子胆小自卑得只藏在心里，没向任何人说过，也就谈不上这回事。
    班主任听着她的讲述，表面维持着理解与宽容，以免给学生带来压力，心底却越来越凝重，也生出越来越多对这个学生的心疼怜惜。
    “……”师簌簌简略说完后，就看到班任的复杂眼神。
    效果get√
    “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这样熬夜通宵了。”
    师簌簌怕班任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干脆直接挑明：“我想让文玥知道这件事，她是我同桌也帮了我很多。但是我不想亲口告诉她。”
    班主任了然。
    一通鼓励和安慰后，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对师簌簌说：“好好养病，有困难随时来找老师。我建议呢，你最好还是回家两天。毕竟……在床上睡总比在趴在课桌上睡要舒服。”这可以说是非常真心的建议了。
    师簌簌不忍拂他好意，也知道要给同桌一点接受和思考的缓冲时间，因此答应了。
    “好。我请假两天。”
    师簌簌还是请假回家了。
    但是没有家长来接，师簌簌单肩背着自己的双肩包，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就这样向李文玥挥挥手走了。
    随后李文玥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李文玥本以为班主任会向自己了解师簌簌的日常情况，没想到却是班主任秘密地告诉她师簌簌的家庭消息。
    “簌簌，她是离异家庭。父母从小离婚，她跟的是母亲。可是离婚不久后母亲去世，她本来要跟父亲，可是父亲过得也不算好，她就和外婆一直住在一起。就在开学前的暑假，簌簌外婆的身体不好，进了医院，簌簌就一个人生活。”
    班主任讲得很客观，没有多加渲染，几乎是师簌簌的原话。可是听着听着，李文玥的心不由地揪起来。她家庭完满，小康有余，难以想象师簌簌生活中承受的压力。
    “最近簌簌她生病，是因为她接了份翻译的兼职，突然提前截稿，她熬夜通宵弄了一晚。”说到这里，班主任叹了口气，“本来日常生活的经济水平就不乐观，外婆进了医院后负担更大。你知道，她成绩好，英语好，就接了更多的翻译工作，天天上课睡觉，晚上熬夜。”
    “……”李文玥久久沉默。
    “文玥，老师把这些告诉你，是经过她同意的，你可千万不要向别的同学说。”班任郑重说道。
    李文玥认真点头：“嗯，我不会的。”
    “老师相信你。你……平时多关心关照一下你同桌。老师的意思不是让你在经济上帮助她，而是多跟她聊聊天，让她放松心情。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呢，如果不是她主动提起来，就别谈太多。如果发现她在精神上或学习上有困难，就来告诉老师。明白吗？”
    “我明白了。”李文玥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应下。
    “好了，你回去吧。今早辛苦你了。”
    告别班主任，李文玥回到课室，看着隔壁空荡荡的座位有些发愣。
    原来……原来簌簌过得这么辛苦。
    怪不得她总是在课上睡觉，怪不得校医说她营养不良。
    因为她的生活费是靠自己挣出来的，她在这个本该在校园无忧无虑的年纪就承担着不该承受的工作与压力。
    可是她依旧和其他同学一样进行着学业，除了总是精神不济外也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比他们这些只把自己的世界专注在学习上的人更加优秀。
    想到这里，李文玥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很为师簌簌心疼。
    这样一个平时和自己嘻哈打闹的女生，肩负了多少，又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还记得两人初次交谈，在吵闹的课间睡得安稳的簌簌突然抬头，笑得活泼好看，那个笑和那声“文玥”一起撞了她扑通满怀。
    还记得乒乓球桌上她神色飞扬，帅气酷炫。
    还记得英语课上回答问题她自信淡然扯成演讲，结果一坐下两个人又一起在课堂上光明正大溜号摸鱼。
    还记得她们私下打闹对方时而调皮，时而被自己过度亲密弄得无奈又纵容。
    记得簌簌在她肩上靠着头，那句极轻极轻只有靠得很近听得很仔细才听到的话：
    “文玥……我也很累啊。”
    李文玥的眉心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整颗心都为自己的同桌揪了起来。
    她想对簌簌更好一些。
    可是她能怎么做呢？
    第7章 
    李文玥带着手机，下午课间在课室悄悄给师簌簌发了条微信。
    她本以为师簌簌正在休息，没想到师簌簌秒回。
    “没干什么，超无聊……睡了一下午，刚醒，脑子都给睡成浆糊了。”
    紧接着发来一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懵逼表情包。
    李文玥噗地笑出声，差点忘记了原本想说的话。
    李文玥：“烧退一点了吗？有没有量体温”
    师簌簌：“退了退了(*^__^*) ”
    李文玥：“不信，上图体温计为证（大佬抽烟.jpg）”
    师簌簌：“………………好吧没有退（大佬我错了.jpg）”
    李文玥顿了一会儿，才动手打字。
    李文玥：“一个人在家就好好照顾自己（摸头.jpg）”
    她发出这句话好一会儿后，才收到回复。
    师簌簌：“……OK的，我习惯啦。（爱你么么哒.jpg）”
    师簌簌：“上课了没有？上什么课？”
    李文玥：“刚打预备铃，英语课。你记得量体温！”
    师簌簌：“OKOK，好好上（摸）课（鱼）吧你”
    李文玥弯了弯嘴角，凝望着聊天框顶上的名字呆了呆。
    本想点开手机论坛的念头一转，收起手机，从抽屉里拿出了英语牛津字典和语法书。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英语已经很不错了——经常阅读英文原著，在高手如云的班级也能轻松居前几名。
    但和簌簌比起来……她还是太自满。
    难得一节认真学习的英语课过去了，李文玥挂念着师簌簌之前说的“超无聊”，想再给她发消息。让她又一次没想到的是，师簌簌居然掐点来了微信。
    师簌簌：“下课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李文玥有种莫名的开心和惊喜。
    李文玥：“体温量了吗？”
    师簌簌：“………………”
    李文玥：“刚才干什么去了？嗯？”
    师簌簌：“无聊到把英语课文都翻译了一次。（微笑中透露着无聊.jpg）”
    李文玥知道，师簌簌的语气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真的是因为她习惯了工作，真的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真的是因为她现在很无聊。
    李文玥对她无可奈何，但很快又被师簌簌引开了话题。
    和一个现实中关系很好的朋友聊微信，而那个朋友又很擅用表情包与网络用语，这的确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李文玥有时能够想象师簌簌的回答和说某句话时候的表情，更多时候则是感到意料之外。有趣得让人停不下来，想尝试更多的话题。
    晚修下课后，李文玥又在微信上和师簌簌聊起来，直到她的朋友和平时一样来找她。
    “文玥，文玥！”
    “嗯，怎么了？”突然被推了一把，李文玥猛地藏起手机，略微受到惊吓。
    “你的朋友在外面找你。”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她走到课室门外时，没有如往常一般挽住好友的手臂，因为她手里正攥着手机。手机是校园里的违禁品，一般情况下不能明目张胆地拿出来，于是她把手揣在口袋里。
    走在校道上，每次感到衣兜里手机的震动，她都有把手机拿出来瞄一眼的冲动。
    朋友问：“今天这么磨蹭，玩手机玩得那么嗨？和谁聊天呢？”
    李文玥解释道：“是我同桌。她今天发高烧请假回家了，特无聊。”
    朋友若有所思：“我记得她是个挺漂亮的女生。”
    李文玥应道：“对。她的乒乓球很厉害，英语口语也很是……”接着用一种尽量冷静客观却掩盖不住隐隐骄傲的语气说起了师簌簌的事。朋友也听得津津有味。
    而另一边，师簌簌，看着突然没了动静的聊天框，撑在下巴的手点了点脸颊。
    她的确很无聊，本该做的工作不做，变着法子去撩那个看似高冷实则体贴友好的女生。
    这个时间，她应该正和朋友散步回宿舍吧。
    师簌簌坐在自家电脑前，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悠悠打字：“文玥，我突然有点头晕难受，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没有语气词，没有撒娇，甚至最后没有标点符号。
    师簌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关机。
    ……
    李文玥回到宿舍后一打开聊天框，懵了：“啊？？”
    但是刚才还聊红楼聊到一半正激动着，话题戛然而止，实在是……太突然了。
    可是……也对呀，簌簌正发着烧，难受头疼也是很正常的。
    她想到刚才师簌簌连发几条她都没回，现在对方难受了也没及时安慰上一句。
    不知道是因为话题没聊下去还是因为师簌簌突然的冷淡，李文玥一口气憋在那儿，不上不下，说不出的难受。
    她拿着手机，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发，让聊天框凝固在了“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那儿。
    第二天，师簌簌装作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在微信上撩了李文玥一天。聊的全是李文玥感兴趣的话题，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发烧请假的第三天，师簌簌自觉已经退烧，果断杀回了学校。
    没办法，师簌簌是真心喜欢学校的氛围，真心喜欢上学。
    当你在社会乱流中孤身摸爬滚打好多年，一朝回到曾经，你也会对安稳单纯的校园环境报以极大的热爱。
    你会觉得那曾令人烦躁的上课铃无比悦耳，会觉得课间同学的吵闹声无比令人安心，会觉得高中老师们无比认真、负责与宽容。
    还有，这时候的人，都那么单纯、易撩。
    师簌簌一回到学校，就收到了很多同学的问候和关心，也都一一回应了。
    李文玥看到她也很惊讶，“这么早回来啦？”
    师簌簌知道，她惊讶的不是自己来得早，而是回来了却没有提前告诉这两日联系频繁的李文玥。
    师簌簌顺势调皮地眨眨眼：“惊喜吗？”
    “……”李文玥语塞。她看到师簌簌的气色还算不错，虽然下巴和脸颊不够圆润，但肤色是健康的白皙而非苍白，眼里也是神采奕奕，没有让人看着就忧心的青眼眶红血丝。
    师簌簌表示，那必须啊。
    把上辈子瞒得死死的东西告诉了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这一点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既然顺利说出了口，她也不必再折腾自己。这两天吃好睡好，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师簌簌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她在家里除了吃睡就是和李文玥聊天了，猪一样的生活能不放松嘛。
    李文玥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旁边的座位，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却立刻不再空荡，而是变得又满又挤又充实。
    同桌回来了，真好。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他对师簌簌回校表示欢迎，还组织同学们鼓掌鼓了一波。
    下课后他宣布了一个让很多人跃跃欲试的消息：校级的乒乓球赛要开始了，每班至少两人，至多五人，选出选手校内PK。
    同学们热情高涨，师簌簌兴致缺缺。
    但是，当看到李文玥沉默却期待的神色，师簌簌说：“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李文玥立刻点头，对师簌簌认真地说：“你可要好好训练我。”
    师簌簌一愣，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最近来了好些新的小伙伴，又让我对评论区充满期待和热情~~
    真的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多出来说说话才好让我眼熟你们嘛，就说“已阅”和“加油”我也很开心啦哈哈
    *
    嘿嘿嘿嘿谢谢这位老朋友，投营养液都悄咪咪的要不是我细心还真不容易发现呢
    第8章 
    体育课。乒乓球台。
    李文玥摆好了常用的姿势，微微有些不自在。
    师簌簌从她身后双臂环上去，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捏住她的手臂调整姿势。
    “这里……手肘张开的角度再大些。拍子再倾斜一些。”
    女孩清脆又柔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耳廓被说话时的气息轻轻地喷洒。李文玥的耳垂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后退一步，这样挥拍，可以化解较大的力度，并在回球时带上旋转。”
    师簌簌讲得简明易懂，李文玥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那我们来试试？”师簌簌松开了对李文玥手臂的摆弄，笑问道。
    李文玥的身体感到了另一个人的离开，不知道突然有一点莫名的失落。但她很快就放下了这种情绪，看着走到球桌对面的女生，认真点点头：“好。”
    师簌簌的水平自不必说。她不像之前打球那样配合着李文玥了，准确控制着每一个球的力度大小与落点，总是打到对方接得最难受最不熟练的地方。
    李文玥终于体会到了师簌簌作为对手的难缠之处。她已经把全部精力放在调整自己的姿势接球上去了，而簌簌就站在对面，回球回得稳定、轻松、惬意。
    她无意间一抬眼和簌簌对上，球桌对面的女生就弯起好看的眼，给她一个似鼓励似安慰的笑。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压力，偶尔还对某个球大加赞扬：“这个好！”
    感受到自己一点一点地进步，李文玥更加充满动力。
    而在师簌簌看来，她最欣赏李文玥的，就是她那不断努力，永远低调地追求进步，但从不会把自己的努力当作谈资的态度。
    两人练习了一段时间后，球桌边两个围观者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打练习。
    围观者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李文玥以前的同学兼球友徐超。
    憨厚的大男生看着师簌簌，搓了搓手，“簌簌……簌簌是吧？大神方便来一局吗？”
    他站在一边时，看到两人打得乒乒乓乓的就心痒痒。
    簌簌将手中的小白球抛起又接住，收拍站直，歪了歪头：“方便？”
    她看了看对面的李文玥稍作示意，李文玥很快说：“你去吧。”一副很有兴致，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来。”师簌簌点头。
    徐超秒嗨，拿着拍就要走向李文玥的方向。还没走两步，就被旁边的男生扯住了。
    “喂喂，我呢我呢？徐超你不够兄弟啊！”
    是一个很俊朗的男生。身高比徐超还高了近半个头，眉目桀骜，眼神黑亮。看到师簌簌投来打量的视线，帅气男生很大方地回了个笑。
    “哎对对对，我差点儿给忘了。大神，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杰哥。他的球打得很好，上次我和你打完之后他想和你交手很久了……”
    “同学你好，我叫黄明杰，你可以叫我明杰，或者就叫杰哥也成。”
    黄明杰，杰哥。这个人，师簌簌上一辈子也是认识的。
    他是李文玥和徐超的同学，曾经师簌簌没有参与的校园乒乓球大赛的冠军。高考时，杰哥的数学以满分的变态成绩夺取单科省状元之位，高三一整年也没少在成绩荣誉榜上刷存在感。
    年级单科最高分，数学黄明杰，英语李文玥。几乎每场考试后，这两个名字都固定在榜单上，师簌簌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这次，素无交集的乒乓球兼数学大神主动向师簌簌伸出了手。
    师簌簌也爽快地自我介绍道：“杰哥你好呀哈哈。我是师簌簌。”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畏缩自卑又羞涩的女生。
    不就是高考数学满分？出过卷又改过卷的师·高考命题组组长·簌簌难道怕你吼。
    黄明杰显然不知道师簌簌的心声。他正在和徐超抢先和师簌簌过球的机会。
    “徐超，你上回都打过了吧？你说好给我介绍的！言而有信啊兄弟！”杰哥死死拉着往球桌走的徐超。
    “杰哥您是我老哥，我说给你介绍这不已经介绍完了嘛？以后机会多的是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是吧？您好歹也是个大神啊平时的大神风度呢？？”徐超挣脱不得，毫不谦让。
    李文玥无奈摇头，“这俩活宝。”
    你来我往了几句，徐超和杰哥突然停下来，意识到这么争来争去也不是一回事。
    他们很有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师簌簌：“你想先和谁打？”
    师簌簌随口一说：“……徐超吧？”
    徐超：“哈哈哈哈哈！”
    杰哥幽怨地瞪了徐超一眼，没说什么，很乖地松了手，站到一边去了。两人本来就是玩闹，打闹过了所有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面对徐超，师簌簌收起了指导模式，开启了碾压模式。当然，没有用上全力。
    乒乓女王再现江湖，只要稍微认真一些就能把徐超打得落花流水。当然，也只有徐超这样的人才在被师簌簌虐得死去活来时大喊“太爽了”。（杰哥：平时我虐你也没见你这么爽？？）
    师簌簌在球场数年，像徐超这样输球输得幸福快乐的还真不多。不得不说徐超的心态好得非同寻常，心忒宽。
    杰哥目不转睛盯着师簌簌和徐超对练，眼神愈发的亮。
    一局十一球，师簌簌痛快地给徐超削了个零蛋。
    杰哥迫不及待：“我来我来！”
    师簌簌笑：“来。”
    她转转手腕稍作放松，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一缕碎发被撩到耳后，她眯着眼睛扬眉说“来”时的样子，格外令人目眩神迷。
    球台对面的杰哥和旁边的李文玥都是一愣。
    可以看出，比起上一局，这一局师簌簌更认真了些。
    “砰！砰！砰！砰！”白球携着撞击声凶猛地穿梭在球台上，速度快得只在观看者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道角度刁钻诡异的白影。
    杰哥的脸色渐渐凝重。他已经尝试过自己最擅长的各种旋球，但无一不被对方接了回来。虽说双方各有失球，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师簌簌，游刃有余。
    一局毕。11:7，师簌簌胜。
    不算太大的分差，也足以让杰哥把师簌簌真正放上强敌的位置。
    “你俩真是太厉害了！”徐超感叹道。
    “真的很厉害。”杰哥也叹道，“大神啊，佩服。”
    师簌簌微笑，沉默不语。
    “再来一局？”杰哥问，摩拳擦掌。
    “快下课了吧？”李文玥看了看表，插了句话。
    “那……下次吧。”杰哥和徐超脸上都不无遗憾，只打一局真心不够过瘾。
    “对了，大神你报名学校的乒乓球大赛了吗？”
    “报了。”师簌簌说。
    “那可要在比赛中继续较量咯！”徐超兴奋道。
    李文玥走到师簌簌身边，“嗯，比赛再说吧。簌簌可是高烧刚好，昨天才回学校的呢。”
    闻言两个男生对师簌簌更加佩服了。
    “那么，比赛见！”“比赛见。”
    体育课结束后，徐超和杰哥又凑作一堆，讨论起了师簌簌。
    “哎，超兄，那个女生，文玥朋友，乒乓大神，她有男朋友吗？”
    徐超翻了个白眼，“才见一面就看上人家了？不过，我也觉得她挺漂亮的。”
    杰哥：“问问而已……你知道吗？”
    徐超：“这我怎么知道啊！你不如直接去问文玥！”
    杰哥：“嗯……成绩呢？”
    徐超：“文科尖子班，能差到哪儿去？”顺带一提，徐超和杰哥是理科尖子班的。
    杰哥若有所思。
    徐超：“喂喂，你别乱来，早恋不好！说好的兄弟单身一起走谁先脱团谁是狗呢？你们才认识多久？？”
    这回轮到杰哥翻白眼了。“都说了问问而已，是你想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杰哥是助攻！真的，信我！
    *
    谢谢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谢谢小可爱们的收藏和评论支持，蟹蟹蟹蟹【害羞么么哒~
    第9章 
    乒乓球赛如期开展。
    在比赛前一段时间里，师簌簌几乎每天都会带李文玥打球。反正高二的学业压力还不算大，两人干脆把课余时间都花在乒乓球上了。
    高一高二每个班五个名额，高三没有名额，总报名人数过百。
    而高中学生里，专业的选手实在不多，师簌簌如同砍瓜切菜般冲入前十。由于她打球时的干脆利落，她成了淘汰赛里学生们最不愿意遇见的对手。“大神”的名头越传越广，甚至没有参加比赛的学生也在班里听说过“大神”的事迹。
    “高二有个很漂亮的师姐，打球的时候简直……太帅了！！隔壁班那个谁谁谁啊，之前还说自己很厉害，结果今天被大神虐到没脾气……”
    “大神今天有比赛没有？你也不知道？……快快快，快去宣传栏那边看看比赛名单。”
    “今天有人在大神手里拿到球了吗？没有。”
    “同学，求问大神几班啊？叫什么啊？”
    “高二文尖班的，师簌簌！”
    “妈耶……老师为了不让大神在淘汰赛把水平比较高的选手都全刷下去，特地保她进前十……不让她打了哈哈哈哈哈。”
    “噢！！大神牛逼！！！”
    ……
    而李文玥就不如师簌簌那样轻松了。她撑过了淘汰赛进入前三十强，却在小组赛里先后对上黄明杰以及其他几个高手，积分落后，遗憾无缘前八。
    她的每一场比赛，只不与师簌簌的比赛时间重合，师簌簌都会在最近的地方观看。
    最后一场输掉的比赛，虽然李文玥知道自己技术不够，输得意料之中，但还是免不了几分失落。
    师簌簌上前，握住了她因为紧张而有几分冰凉的手心。
    “簌簌……我还是没打好。”长发女生苦笑一声。有好些个球，明明簌簌训练过的，还是接得手忙脚乱。
    “没事的。文玥最棒了。”师簌簌的声音很轻柔，“真的，你进步得很快。”
    不愧是文玥。只有每天下课后的半小时练习，就能在短短一星期内进步到这个程度。这可是当初她一个人对着私人教练，对着发球机，对着不同的对手，磨炼了数年的技巧啊。
    李文玥摇摇头，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师簌簌不便多说，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又骄傲。
    这时，李文玥的对手向着她走了过来。
    是个高一的男生，他脸上有赢得比赛的开心，然而更多的是……兴奋。
    “学姐你好……大、大神你好！！”
    天知道他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发现那个高挑女生懒懒散散的身影时的心情！
    他在淘汰赛时有幸看过大神的比赛，对手水平也不低，结果被大神玩成了虐菜局。他看大神打球，像在看电视里的比赛一样，就是很帅啊！！
    一想到被全年级膜拜的大神在看他打球——哦，虽然可能原本是为了看她朋友的比赛，不过这些细节就不用在意了——他肾上腺素都飚高了点，扣球也越发凶狠。
    “……啊，你好。”师簌簌点点头，平淡地答道。她打球被围观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时礼貌有余，热情不足。
    “这是我复赛最后一场。打完就可以进八强了！”
    面对小师弟闪亮亮的期待眼神，师簌簌疑惑挑眉：“那……八强见？”
    师弟：“好的！！”
    师簌簌想起男生和李文玥对打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意味不明地笑笑：“你打得挺不错的，很有激情。”
    “是……是吗？！谢谢大神师姐！”
    直到师簌簌和李文玥一起走远，后面还传来那个师弟的同学的嬉闹起哄声：“……怂货！怎么你看到大神就那么怂啊，哈哈哈……”
    两人走远后，李文玥窃笑：“簌簌现在有很多粉丝了啊。师弟师妹都认识你。”
    师簌簌心想：这才哪到哪。两年后你得了省状元，不止整个学校，全省的师弟师妹都是你粉丝。
    师簌簌面上却骄傲道：“当然啊，因为我厉害嘛。”
    她看了看四周已僻静无人，朝李文玥扮了个鬼脸：“等我八强赛遇到他，他给你扣了多少个球，我给他杀多少个回去。”
    八强赛是循环赛，每个选手都会跟其他七个人对打。
    李文玥被她逗笑了，“你怎么比我还记仇？好歹人家还是你迷弟耶。”
    “迷弟又怎么样，迷弟又不能当饭吃。”师簌簌一本正经。
    “可是文玥就不一样了。文玥那么漂亮，看着赏心悦目，能下饭。”
    李文玥听出了她玩笑话里对自己的重视，心里一暖，输去比赛的郁闷也被冲散得七七八八了。
    李文玥侧脸看身边的女生。簌簌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她从前以为杰哥的水平已经超厉害了，可现在她毫不怀疑簌簌一定能拿到乒乓球赛的冠军。
    簌簌面对别人的时候是一副“大神”的样子，酷帅劲儿好似前辈大佬。然而到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又完全放松下来，挽着手肆无忌惮地开玩笑，有时又会对她哼唧唧地撒娇。
    簌簌一撒娇，李文玥就心软得不像话。
    李文玥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样想了：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她真喜欢簌簌。
    两人回了趟课室。
    比起外面的炎炎夏日，课室的阴凉让人仿佛置身天堂，正是下午下课后与晚自习前的自由时间，课室里除了她们两个外，没有其他人了。
    李文玥去洗了把脸，回来后发现师簌簌在座位上趴下了。
    她马上紧张起来，生怕师簌簌哪里不舒服了：“簌簌，怎么啦？”
    把脸埋在手臂里的声音闷闷道：“困了而已。”
    可是……要困也是早上前几节课，或是晚自习最后一节才睡的呀？
    她听着师簌簌弱弱的声音更担心了：“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文玥，我……”
    师簌簌慢慢地抬起头，却紧紧皱着眉，神情里一派痛苦隐忍。
    李文玥心里吓得漏跳一拍，慌乱达到了顶点。
    “我骗你哒。”
    师簌簌微笑直起身，神色平和，黑眸里满是狡黠，好整以暇的样子哪有一丝不舒服的样子？
    李文玥直接懵在了原地，姿势还顿在弯腰凑在师簌簌身边的样子。
    李文玥：“真、真的？真没事？”
    师簌簌露出得逞的笑意，说：“真没事，逗你的。”
    “簌簌！！”
    她咬了咬唇，喊师簌簌的名字的时候有几分受骗的恼意。
    师簌簌见好就收，突然温柔起来：“谢谢文玥。对不起啦。最喜欢你啦。”
    眉眼灵秀的女生弯出猫儿一样的笑眼，手一伸圈住李文玥的脖子，仰起脸和李文玥的脸颊相贴，唇在对方还有几分水汽的脸上划过，来回磨蹭。
    这个亲吻的姿势过于暧昧了。它和曾经每次的一触即分的亲密接触都不一样，师簌簌的唇只要下转一分，就是李文玥的嘴角；上转一分，就是李文玥细软的鬓发。
    空旷的课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天花板上转动的老电风扇咿呀作响。
    近在咫尺的是师簌簌低垂的眼浓密的睫，李文玥无措之后很快安定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心想：簌簌真调皮。
    李文玥滑嫩的皮肤让师簌簌几乎想咬一口，但还是忍住了。
    脸颊相贴半晌，师簌簌主动分开了。
    因为李文玥背对的地方，师簌簌看到一个俊朗男生，目瞪口呆地站在走廊窗边。
    作者有话要说：杰哥的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为他点蜡（。
    女生间的“喜欢”太模糊不清，需要更有冲击力的方式才能挑得明哇。不过放心，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现在……先暧昧着吧（笑
    *
    有没有宝贝留意到我改名了哎？
    第10章 
    一个杰哥把师簌簌私约出来练球的傍晚。
    “簌簌，你对早恋怎么看？”
    两局中间的间隙，杰哥装作无意问道。
    实在是，那天看到她们俩脸对脸凑在一块，女生间他也不是没见过这样亲密的。只是，师簌簌和李文玥那天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整个气氛就让人……忍不住想歪。
    师簌簌却很坦然，仿佛已经猜到了他要问这一遭。
    “早恋？你问哪方面？”
    “就是，比如，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告白，有没有打算在高中谈之类的。”杰哥举例道。两人正在进行普通练习式的拉球。
    “有。”师簌簌干脆得不像话。“我喜欢文玥。”
    “……咳咳。”杰哥那句“是同年级的人吗”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手一抖差点没接上球。
    “……喜欢？”杰哥带着怀疑重复道，“多喜欢啊？”
    师簌簌往杰哥脸上瞥了一眼：“我，师簌簌，同性恋。要她做我女朋友那种喜欢。”
    “？？？！！”
    这回球真掉了。
    杰哥差点连球拍都给扔了，把球捡回来后，凝噎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哦。”
    看着对面的女生一脸平静的样子，杰哥内心在咆哮。
    她就……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出柜了？！
    “反正你不是都看到了？”师簌簌勾了勾唇角，倒显出几分洒脱。
    “那天我、我……对，我看到了。”
    杰哥放弃了震惊与怀疑，点点头承认。在点头的刹那，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原本蠢蠢欲动的东西破碎了。
    “谢谢你的相信。”师簌簌收起了球拍，在杰哥还在呆愣的时候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两辈子第一个。
    曾经的师簌簌喜欢李文玥，连自我确认都反反复复，主动亲近李文玥也要鼓起莫大的勇气，哪里还敢告诉别人。也就在日记上朦胧地写写罢了。
    杰哥没有让师簌簌失望。
    他跟这辈子的师簌簌的确投缘，像对待一个向他吐露心事的兄弟般，他对师簌簌说：“文玥人的确很好，好看也有才……你好好把握。不要太激进啊。”
    师簌簌真心地笑了：“杰哥，谢了。有进展我会告诉你的。”
    师簌簌：“今天我们就打到这里吧。”
    杰哥：“行。”
    杰哥一回到宿舍，舍友们：“卧槽黄明杰你怎么这个表情？失恋了？？”
    杰哥嘴里喃喃应道：“比失恋复杂多了，太迷幻了简直……不对，我谈都还没有谈过，哪来的失恋？”
    那句“我，师簌簌，同性恋”在他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他现在脚下都是飘的。当时他自己对师簌簌说了什么都忘光了，全凭本能反应。
    舍友A：“他像个被甩了的怨妇。”
    舍友B：“而且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被甩了。”
    舍友C：“活在梦里不愿醒来。”
    舍友D：“难道女生们终于知道他三天才洗一次袜子的事情了？”
    舍友E：“……”
    杰哥：“……滚！！！”
    神他妈谁懂暗恋了一个星期的女生突然向自己出柜并成为自己哥们的酸爽。谁？！！
    舍友们虽然怼杰哥怼得很起劲，但该捧场的时候还是相当给力。
    校园乒乓球大赛，师簌簌和杰哥分别以积分第一和第二晋级决赛。体育馆中，围着乒乓球桌的人群中，杰哥的七个舍友蹲在最前排，对俩人虎视眈眈。
    决赛还没有开始，四下都是低低的窃语声。
    高中的活动不算多。毕竟有高考的压力在，一年一度除了体艺节也只有这些球类运动最为吸引人。类型唯一，宣传到位，比赛时间紧凑，这些都让决赛双方在八强的循环赛中积累了不少的支持者。
    十六十七岁，正值青春，正是最渴望刺激与对抗、向往强者与胜利的年龄。
    而杰哥和师簌簌，一男一女，都是颜值高分，气场强大，颇有大将之风，是很好的崇拜对象。所以，尽管年龄相差不大，观看者还是不吝自己的期待和喝彩。
    “黄明杰，师簌簌。”
    “到！”“到。”
    师簌簌对赛场早已习以为常。杰哥到了乒乓球台上，也放下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心思，只把师簌簌当作自己的对手。周遭的加油声完全调动起他的好胜心，让人热血沸腾。
    “杰哥，加油啊！！”
    当杰哥环顾四周时，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宿舍的兄弟们，和又鼓掌又挥手的徐超。后面还有好些喊着杰哥加油的不认识的同学们。
    顿时一股豪气就涌上了心头。仿佛他要上的不是球台，是战场。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本就帅气的面容上更加阳光灿烂。
    师簌簌看他看得好笑，除了打招呼以外再没有说什么。
    而在旁人看来，就是女生散漫地站在球台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球拍，平静得仿佛丝毫不受身边环境的影响。
    她今天把中长的头发在脑后高高盘成一个小包，只有几缕垂在耳边，显得随性利落。
    那身宽大的校服短袖被扎在同样宽松的深蓝的校服短裤里，收出细而瘦劲的腰线。裤头提高，愈发显得她双腿白而长，身形高挑。
    最有魅力的莫过于她的神态。
    她慢慢抚摸着球拍，好像在欣赏自己刚涂好的指甲油，又好像满意地擦拭刚打磨好的利剑。既是久历沙场的漫不在乎，又是锋芒毕露的势在必得。
    她的外表分明是青春逼人的靓丽少女，但她身上透露出来的却是女性的成熟韵味。
    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自我折磨、痛苦、挣扎与蜕变，和重生的甜美释怀一起，杂糅成了现在的师簌簌。
    真有不少男生女生的视线黏在师簌簌身上不舍得移开。
    听到给杰哥的加油声，他们不服了：“大神！加油！！”
    师簌簌闻声抬头，向他们微笑点点头。
    顿时加油呼声更大了。
    在热烈的气氛中，裁判哨声一吹，宣布：“决赛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比赛一章写不完_(:зゝ∠)_
    第11章 
    七局四胜。大比分四二，师簌簌率先拿下四局。
    她以毋庸置疑的实力获得冠军，但也没有人能说杰哥打得不好。
    打完后两人都大汗淋漓，而围观者还沉浸在他们的交锋中。
    精彩、刺激！只有这两个词能形容这场比赛。
    无论是比赛双方还是观看者，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颗小小的白球上。
    在这样快的速度中，仿佛只要一眨眼，一个呼吸，就会错过一个精彩万分的球，然后在周围人的鼓掌喝彩声里懵逼又后悔。
    这些天杰哥也是下了狠劲的练，竟然比第一次对练有了不小的进步。可以看出他确实被师簌簌刺激狠了。
    师簌簌没有放水。但由于手感不至巅峰，还是失了好些球。
    刚开始比分咬得很紧，不过师簌簌实力摆在那里，在后面比分差距逐渐拉大。
    到了决赛，旁观者才更加直观地了解师簌簌的乒乓球究竟有多强。
    她的球风霸道无比，攻势胜于守势。难以想象，一个女孩的球风竟然这样杀气腾腾。和她对上，本来以进攻见长的杰哥几乎一直居于下风。
    当然，也因为对上的是两个擅于进攻的人，这场比赛才看似格外激烈。
    “我宣布，冠军是，高二十六班，师簌簌！”
    哨声吹响。裁判话音刚落，旁观者争先恐后地鼓起掌来，掌声震天。
    “哦嚯~~~”
    不管原先看好的是谁，这会儿所有人都开始欢呼。
    “大神！大神！大神！！”
    “杰哥！杰哥！杰哥！！”
    在盛大的欢呼声中，师簌簌却恍惚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穿着肥大的校服，明明个子不矮，却总是佝偻低头的女孩。
    在每周一次升旗礼上，校领导宣布：……校园乒乓球大赛、篮球大赛、毽球大赛、羽毛球大赛圆满结束……高二八班的黄明杰同学荣获乒乓球大赛冠军……下面请获奖代表上台领奖……
    起哄声在宣读声中一阵阵响起。当念到杰哥的名字时，身后的李文玥喜悦地鼓掌。
    那个女孩张了张嘴，没有为任何人起哄。
    因为获奖的人中没有她相熟的朋友。
    也没她什么事。
    她想：好羡慕啊。那么明亮而帅气的高中生活。
    而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好的成绩，没有擅长的事情。她唯一的想法只有，快点读完书，然后去工作赚钱。
    就好像，她跟这些人经历的，不是同一场青春。
    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着的师簌簌，在裁判宣布了冠军后，慢条斯理地将球拍举到嘴边，正面反面呵了口气，然后用手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印子。
    全场随着她这一举动而逐渐安静下来。
    然后，师簌簌手腕一转，球拍就被旋转着扔向空中。
    依旧全场寂静。
    球拍下落，师簌簌的右手向上一举一收，瞬间准确无比抓住拍柄。往上一划，球拍直指体育馆高高的天花板。
    “喔！！——”
    “大神牛逼！！！”
    “师姐我喜欢你！”
    这话一出，四周诡异地停顿了一秒，接着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大神我也喜欢你，特别是你打球的样子！”
    “我也是！”
    “大神！师簌簌！”
    最后，所有人竟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师簌簌的名字：“簌簌！大神！簌簌！大神！……”
    欢呼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
    年少轻狂，谁不钟情万众欢呼。
    纵使不再年少，谁又能说不为这欢呼声而沉醉。
    做裁判的体育老师也是相当震撼。他带过的校级比赛也不少，可就连篮球赛都没这场乒乓球赛决赛那么激情。难得最后的冠军竟然是个女生，更难得这个女生竟然有这样强的感（装）染（逼）力。
    那个球拍上指的动作，看得他都有些心热了。
    没喊一会儿，师簌簌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怕杰哥尬，赶紧双手上举后大幅下压，呼喊声果然被她压了下来。
    师簌簌说：“好了，谢谢大家今天来看比赛。现在比完了也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快去吃饭吧，不然饭堂的鸡腿该被抢光啦。”
    被称作“大神”的女生莞尔一笑，运动过后的脸颊白里透红，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沾在额边却不显凌乱，透露出健康的美感。作为冠军，她神态自然，没有一丝一毫不自在。声音清朗大方，还有心思调侃饭堂的鸡腿。
    周围一阵哄笑。
    人群散去。
    留下的是杰哥、徐超、李文玥。
    李文玥开心又自豪，眼神发亮：“恭喜，簌簌。”
    杰哥一边擦汗一边龇牙咧嘴：“簌簌，你真厉害啊！恭喜恭喜。”
    徐超：“虽然之前我是给杰哥加油的……不过簌簌，恭喜你啊哈哈哈。今天打得太帅了！”
    师簌簌：“谢谢啦。杰哥，你打球的时候真凶啊。”
    杰哥瞪眼：“你还好意思说我？！”
    李文玥笑了：“噗。”
    师簌簌走过去，自然地拉起了李文玥的手。突然说：“我浑身是汗，文玥你不嫌弃我吧？”
    李文玥沉默了瞬间，略羞：“我也出了不少汗。所以……没关系的。”
    她看了看身边的女生，刚从球台上下来的她仿佛浑身在发光。其实掌心因为汗水而有些黏腻，不那么舒适。但想到簌簌刚用这只手打出那么帅气的球……她顺着自己的想法捏了捏师簌簌的掌心。
    师簌簌挑眉看她：“……”嗯？
    李文玥：“……”咳咳，没事没事。
    徐超看着她俩，毫无所觉；杰哥眨眨眼，假装自己毫无所觉。
    输了比赛，还被秀一脸，心累。唉。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心疼杰哥（×
    *
    其实簌簌的过去本来想以番外的形式单开一章，但后来又想，无论放中间后面都挺突兀，加上本文重点是现在时，所以还是决定简略地插在中间拉。
    虽然重来一次的确爽一点，帅一点，但是簌簌从前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一无所有。无论什么样的青春都是青春呀，就算过得难一点也没有必要自卑的。
    小可爱们，你们说是吧？
    第12章 
    师簌簌获得乒乓球冠军之后又在校内火了一把。
    第二天班主任笑眯眯地在班内说了这一消息，文尖班里的男生女生们很是惊叹。当时也有不少同班同学到了体育馆看决赛，为师簌簌疯狂欢呼的人中有他们一份。
    下课了之后，有好几个女生来到师簌簌的课桌前，几分佩服几分羞涩地说：“簌簌，你昨天真帅啊，我好喜欢你。”
    “是呀，帅到炸裂了！”
    “最后你赢的时候我真是又鼓掌又尖叫可激动了呢。”
    “其实没什么的，哈哈。”师簌簌弯着眼笑得可爱，“谢谢。”
    女生们：……怎么办哦好像更喜欢簌簌了！
    高二开学没多久，班里的同学还处于相互熟悉的阶段。而师簌簌以上课睡觉的特立独行作风与优雅流畅的英语口语已经成了班里的名人。
    现在再加上乒乓球大神的身份，更在年级里成了传说级别的人物了。
    这样的事，说来奇怪，但的确如此：当班级里有一个特别出名的同学成为标杆人物后，这个班级的凝聚力会因此提高不少。
    他们在内部聊天时会津津有味地聊起那个出名同学的事情，当和外班同学聊天时也会带着一丝与有荣焉：“对啊，师簌簌就是我们班的，她……”
    而这种荣誉感的集体体现，就是在下个周一的升旗礼上，校长说“荣获校园乒乓球大赛冠军的是，高二十六班的师簌簌同学”时，整个班级自发地聚起一团欢呼，把隔壁班的人都吓了一跳。
    值得一提的是，当校长提到师簌簌时，响起起哄声的不止是师簌簌的班级，还有站在操场另一边高二理科班的一个班级。（杰哥：辣鸡舍友！瞎起哄！）至于高一那边各个角落的呼声，就是师簌簌的狂热迷弟迷妹们了。
    该到师簌簌上主席台领奖牌了，和她一同上去的学生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师簌簌一副茫然又无所谓的姿态格外惹眼。
    而实际上，对于这个领奖，师簌簌真没有什么感觉，还不如决赛时看着杰哥来得兴致高昂。
    主席台下人很多，乌泱泱的脑袋一大片。校服白白蓝蓝的，有点儿像囚服。
    奖牌不是很精致，有点丑。
    校长的光头很亮。
    校长：“师簌簌同学，恭喜你获得乒乓球大赛的冠军。你高二分班分到了文尖班，看来在学业上也是个很优秀的同学啊！继续加油！”
    师簌簌的目光从校长的光头落到他口里的金牙：“……好的。谢谢校长。”
    原来上台领奖就是这么回事啊。
    ……其实，好像也挺普通的？
    说不清有什么执念，悄然散去了。
    接着是下台归队。手里拿着奖牌和李文玥并肩走回了课室。
    师簌簌想了想，最后把奖牌挂在了课室后方的墙壁上。嗯，留着也没啥用，不如就交给班级吧。
    后来，这个奖牌连同洗出来的师簌簌打球和领奖时的照片，被一起贴在班级荣誉墙上，成为高二十六班每次回顾过去时必不可少的特写。
    *
    紧接着高二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到来。
    师簌簌总算态度端正了一把，在自习的时候拿出课本和练习册翻了翻。在老师讲课的时候不再睡觉也不看课外书了，各种快速刷题。
    在她开始复习之前，那练习册空白得实在不忍直视。
    比起她来，李文玥的复习方式就正常多了。看得出来她很重视这次月考，看课本、背默知识、回顾收集总结错题、做模拟卷练手。
    考试如期而至。
    仿佛是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第一次考试的英语出得特别难。
    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李文玥和师簌簌显得尤其淡定。当别人捏着刚发下来的答案面色狰狞地对卷子批改时，李文玥拿着kindle沉迷哈利波特原著；师簌簌拿着英语字典当消遣翻。
    结果与所料不远。
    李文玥和师簌簌这对同桌，总分位列班级第五和第六，同时也是年级的第五和第六。两人的英语成绩是同样的147，并列第一挂在榜单上晃瞎人眼。
    那3分都是作文扣的，因为现阶段老师不允许给太高的分，卡死了最高22分。除了李文玥和师簌簌，整个年级就没有上20的。
    为了方便讲评试卷，老师还把优秀作文印了出来。两人的英语作文一上一下印在同一面，字美得叫别的高二学生心生羞愧。
    李文玥正在研读师簌簌的英语作文，感叹道：“簌簌，你写得好自然啊。”
    用词简单灵动，结构清晰，条理分明。句式多变而不会过长产生炫技感。加之师簌簌的英文字母铁画银钩，美丽又令人看得舒服。总之，有种一气呵成之感。老师们都惊讶了：这简直不是高二学生能写出来的水平，老师都不一定写得出来。应付高考绰绰有余了。
    比起师簌簌，李文玥的作文显得精致工整，毫无差错的同时有些许刻意雕琢的匠气。
    但她也不是其他学生能够比得上的，老师惊讶于她词汇量的庞大和对难词的掌握程度，也给了李文玥相当高的评价。
    只是李文玥心里清楚，她不过是会的单词多一些，离簌簌还有很远的距离。
    师簌簌说：“毕竟我也整天和英语打交道，为了生活嘛。文玥你以后肯定也能写成这样的啦。”这才刚开学，还有两年呢，高考前大家练得绝对都是写应试作文的一把好手。
    李文玥却摇摇头，内心暗自下了决心。
    此后，同桌两个几乎成了一对传奇。
    每次月考英语单科排名都惨遭屠榜。本来也只有前五能上榜，李文玥和师簌簌的名字就没下来过，要么你第一我第二，要么并列第一。英语好的同学就算感觉自己这次有了，在榜上找名字都是直接从第三个名次开始看的。
    “那两个英语大神……惹不起惹不起。”
    “师簌簌和李文玥啊？老师叫我们把参考作文收集起来每次考前看看，我那里都有她们一沓作文了……可能她们收集的都没我的全……”
    老师们都认得她们俩的字了，改卷子的时候逮着她们两个的就格外愉悦。
    “这次谁改到簌簌和文玥的没有？”
    “哈哈，我改到了。我仔细看看有没有错误……咦，这个单词是不是用得没有那么恰当，老陈你过来看看……”
    “这个也可以啦，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上辈子李文玥只是一个人常驻榜单，且也不是每次第一，尚无这么大的名气效应。
    现在，师簌簌来了。她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同时，这种效应带来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高三。
    她们“英语双煞”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两人都被拉去全年级广播作过经验介绍。
    可是某一场考试，大家突然发现，师簌簌的名字还在榜单上英语第一，可是李文玥的名字，却在前五消失了。
    不止是前五，就连年级的总分前五十，都没有了李文玥的名字。
    高三已经过去了近半的关节口，从不让人操心的李文玥成绩开始大幅度下滑。
    班主任先把李文玥叫去了办公室，李文玥回座位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师簌簌心里一揪，想要安慰她拥抱她，但紧接着她被班主任叫走了。
    班主任面对师簌簌，脸色凝重：“簌簌，要不老师给你换个座位，你先和文玥分开一段时间。你对学习的态度……怎么说呢，你自己倒是没关系，但是对文玥的影响太大了。”
    师簌簌沉默。
    这……的确是真的。
    曾经，李文玥也有一段成绩不稳定的时期，但那是高三后期冲刺阶段，几乎人人都有瓶颈期。而即使是那个时候，李文玥的成绩也没有跌到五十名开外。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李文玥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成绩。
    这是因为师簌簌。
    她对高考并不太在意，因此到了高三复习阶段，她对学习的态度和高二一般无二。老师们都放弃让师簌簌听课了，反正她不听课也能自己搞定。
    可是，和师簌簌最亲近的李文玥，就算原先再怎么有斗志，也会被同桌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消磨去。
    上课发呆摸鱼，下课玩手机，晚自习看kindle。考前临阵磨枪，那些笔记和集错也做得不那么用心。
    这样的学习态度，就算基础再牢固，也没法起高楼
    偏偏，她的同桌就是这样干的，吊儿郎当地学习，成绩却还相当稳定。甚至，时不时还能冲进年级前三。
    可李文玥没有师簌簌这样浸淫高考多年的实力。
    这种影响潜移默化，日积月累。后果终于在某一场考试中显露出来。
    班主任对师簌簌说的话比对李文玥说的重，一番苦心也只希望她能端正态度。
    师簌簌低头沉默。
    这样教训学生，班主任心情也不好受，他怕师簌簌有不好的想法，准备再说两句鼓励安慰的话，却见前面的女学生低头隐忍着，一动不动，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师簌簌是真的难受。
    她抬手就擦掉了自己的泪水，顿时再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没有呼吸急促，没有鼻尖发红，眼神坚定，神色自然，就好像刚才只是脸颊发痒抹了把脸而已。
    她毫不犹豫地说：“换吧。老师，对不起。是我的态度不好，带得文玥成绩不好了。”
    这下子班主任倒哑口无言了，这个学生太懂事，准备的一堆劝说都没用上场，这场谈话轻松过分了啊？
    “老师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只是你的不适合文玥……”
    师簌簌：“老师，没事，麻烦你帮我和文玥调位置了。”
    班主任：“……不麻烦不麻烦。簌簌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刚才哭的那一下子真让他心慌。
    师簌簌：“我知道的。谢谢老师。”师簌簌看着班主任笑了笑，真心的。能遇见这样为学生全心考虑的老师，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事情。
    班主任目送师簌簌离开办公室，也叹了口气。
    这个师簌簌啊，太成熟了。
    师簌簌回座位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她没有和李文玥说什么，坐下就开始安静自习。
    倒是李文玥在十几分钟后戳了戳她的手臂，传来一张小纸条：“簌簌，我们去讨论室讨论一会儿吧。我的考试卷上有几道题不明白，想问问你。”
    师簌簌回道：“现在吗？”
    李文玥对师簌簌点点头，师簌簌会意，拿出了考试卷，和李文玥一起悄悄地离开了课室。
    除了她们，讨论室没有人。
    她们一问一答，师簌簌给李文玥讲解了几道文综题后，李文玥努力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她低低地说：“簌簌，我这次考得好差。”
    师簌簌：“嗯。”
    李文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出口就是一声哽咽。
    师簌簌面色不改，一手伸去握住了李文玥的手，一只手收拾起了摊在桌面的卷子。
    李文玥：“簌簌？”
    师簌簌牵着她站起身，走出了讨论室，转到教学楼一楼的角落里才停下。她身后是一根柱子，挡住了光线。
    师簌簌攥着李文玥的手，转过了身。她的脸由明转暗，表情看不清晰。
    但即使还在明亮的地方，恐怕李文玥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略矮的女生被师簌簌牵着走的一路上亦步亦趋。她忍了又忍，眼中逐渐蓄满了泪水，现在终于哗啦一下全部掉了下来。
    “簌簌……我是不是……学得太糟糕了……”
    看着她哭泣的脸，师簌簌的心像针扎一样疼。
    是她让李文玥提前跌落了，而且跌落的幅度是那么夸张而令人难以接受。
    李文玥本不该这样自我怀疑的。
    可事实是现在师簌簌的排名在班里正着数，李文玥的排名得倒着数。
    来自成功者的安慰往往无力。
    李文玥需要的只是一个倾诉的出口，无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师簌簌往前走了一步，拨开她的披肩长发，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力度很大，在这个时候却格外的可靠。
    那我就陪你吧。
    拥抱给你，肩膀给你。抚慰给你，亲吻也给你。
    我懂你的一切，我珍惜你的每一份难受。当你失去了你的信仰与骄傲的瞬间，你还有我。
    师簌簌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声，而李文玥已经一把环住师簌簌的腰，扎进了她怀里。
    她疯狂地呼吸着师簌簌身上的味道，像刚被伤害过的小兽般呜咽出声，眼泪一滴滴砸在师簌簌的肩膀上。
    “呜……”
    作者有话要说：比两章加起来都长的一章！不知道断在哪儿比较好所以就放在一章里了……
    宝贝儿们，这章过后我就进入复习周和考试周了。要闭关修炼大半个月，这期间没有更新，不用等啦。
    半个月后要记得回来看我啊！告诉我你们是爱我的是不是！QAQ
    *
    还有，今天是2018年第一天。呐，很开心在这篇文里认识你们，2018一起走下去吧。
    元旦快乐！
    第13章 
    “文玥，我这次考得挺差的。”
    李文玥站在师簌簌的座位后，拨弄把玩着她的头发。座位上的女生疲惫地把头往后一仰，却是一副仿佛洒脱无所谓的语气。
    “排名还没有出来，但我猜，我是我们班倒一了。”
    她甚至还笑了笑，只是嘴角扯得很艰难。
    李文玥没有说话，她弯下腰，脑袋在师簌簌脸颊边蹭了蹭，沉默地从后面拥住了师簌簌，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力量。
    她没有开口安慰，而另一方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心意。
    多么相似的场景，人却颠了个倒。
    纵使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一些回忆在特定的场景总能被轻易勾起。师簌簌心绪复杂，眼眶也微微发热。但来不及思考更多，她的注意力全被眼前哭泣的女生吸引了去。
    李文玥抽噎着低声说：“我明明知道的……花了更少的时间在学习上，就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我还是以为我可以……”
    “我可以，像你一样，考得很好。”
    师簌簌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可以的。”
    这是她经历过未来后对李文玥完全的信任。
    “不可以！”
    李文玥猛地抬起了头，师簌簌几乎从没见过她这样失控无法冷静的样子。
    “不但学习成绩不行，我……我打球也打不好，英语口语也说得不够好。我的数学很差，没有思维只靠死记硬背套路。我练不好你那样的连笔字。”
    “我还知道的，你走读，晚上还是会熬夜，早上的早读也不上。可是，你还是把所有事都轻易地做得很好。”
    她执拗地一条一条列出来，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女孩的泪眼涟漪里，倒映着一个讶异的师簌簌。
    师簌簌哑口无言。
    这一次，她在李文玥身边，竟然给她带来这样大的影响。
    也是，李文玥自小优秀，但在遇见师簌簌后总被打击，平日走得亲近，难免生出一些自我怀疑之感。如今这些自愧不如积少成多，借一次考试失利全部爆发了。
    可是文玥啊，我怎么告诉你，这些“轻易做得好”的事，是平庸的我苦练多少个枯燥日夜之后的唯一成果？
    师簌簌的神色柔和下来，沉默望着备受打击的李文玥。
    她的手在李文玥背后一下下地轻拍为她顺气，从喉咙深处轻轻地“嗯”了声。
    这一刻，李文玥面前的人不是一个同龄的优秀女孩，而是一位历经磨砺的年长者，温和地包容着因不及他人而委屈的好胜小辈。
    她知道李文玥此刻要的不是推脱和夸奖式的安慰。陪伴就足够了。
    “以后打算怎么办？”
    静谧片刻，等李文玥逐渐平复下来后，师簌簌轻轻问道。
    “没怎么办，继续学吧。反正，离高考也还有大半个学期。”
    面对高考的必要心态，李文玥自然想得清。
    李文玥在师簌簌面前一番剖白，过后脸上火辣辣的，羞恼到不行。
    簌簌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小心眼，很计较？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糟糕？
    她把眼泪在师簌簌肩膀上蹭了个够，手也揽着师簌簌的腰狠勒一通。现在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松开，却被师簌簌抓住了手。
    “我，我用袖子擦一下眼睛。”所以快放开我吧？
    “哎，别动，用纸巾擦吧，我带了纸巾。”
    师簌簌不慌不忙，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另一只手牢牢地和李文玥十指相扣。
    “这样不方便啊簌簌！”
    “傻文玥。笨手笨脚的。”
    一番拌嘴，李文玥的泪意终于散得差不多了，擦干了眼泪后眼眶稍显酸涩。
    “我们先不回课室了，晚自习没心情，翘了。”师簌簌果断道。
    “说翘就翘？我们本来是出来讨论题目的！”
    李文玥显出几分嗔意，明明是埋怨的话，师簌簌敏锐地从中察觉到几分快乐和刺激。
    “我们浪过去的晚自习还少吗？不过以前是在教室里，现在是在教室外而已。更何况，这是为了复习调节心情，有正当理由的。”
    李文玥居然觉得有点道理。
    “那我们去哪？”
    “在学校里逛逛呗，反正也出不去。我们是俩女的，就算被抓情侣的老师看到也不怕，就说我家里出事了心情不好你陪我谈心。”
    “不愧是簌簌，考虑周全，连被老师抓到之后的理由都考虑好了。”李文玥调侃道。
    听到李文玥如常的轻快语气，师簌簌总算放下大半心来。
    她牵着这个曾经念了半世的女孩，走在夜晚的校园里。她们从教学楼走向操场，光线愈发的暗，晚风吹过校道旁根深叶繁的大树，叶子簌簌地响。
    到了被栏杆环绕的操场，她们一回头，远处的教学楼，原先在一个个教室格子里的灯，冲破了格子，一小格一小格连成一大片，辉映了整个静谧的校园。
    秋风还有一点夏的闷，又带来一丝冬的爽。操场上的秋风，送到鼻尖的是草味、树味、塑胶味，和夜晚的味道。
    李文玥刚才难过的激动劲儿一过，身体就感受到了秋夜的凉。所幸手上被另一个人紧紧抓着，十指相扣。肌肤相贴的地方源源不断传来热意，叫人感到十分安心、可靠。
    身边这个女生那样优秀，不知道将来会走向何方。
    但至少，在通往高考这条迷茫的路上，有了她，就多了一点勇气和无畏。
    晚风吹拂的月色下，师簌簌再次开口了。
    “文玥，我和你说一件事。”
    李文玥一愣：“怎么了？”
    “接下来，你要好好学习，不能多玩手机，上课也不能瞎摸鱼了。”
    李文玥羞愧：“那当然。”
    “使人上课认真听讲的方式有很多，最简单粗暴的一个条件就是地理位置。”
    “呃……”
    “班主任对我说，下次调位他有意向让你坐最前排，就讲台前面那儿，让我先来问问你愿意不愿意。”
    “……这倒是可以。”
    “那就没问题。”师簌簌点点头，又说：“我可能搬到后面去坐。”
    “为什么？”李文玥脚步一顿，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要和师簌簌分开不坐同桌了。
    “文玥。”
    师簌簌沉稳着语气：“你知道的，有时我上课不听，自习会睡觉。我坐前排，无论是对老师，还是对后面看得到我的同学，影响都不好。”
    李文玥懂了。和师簌簌一年多的相处中，她最了解不过师簌簌的学习习惯，因此没有问为什么师簌簌不听课。
    她想过，她和簌簌也许不会坐上整整两年的同桌，但没想过分开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舍不得我啊？”师簌簌亲昵地把身体凑近李文玥问。
    “舍不得啊。”李文玥老老实实，点点头。“我那么喜欢簌簌。”
    师簌簌心中一颤。
    “哎我也很喜欢文玥啊！”她笑道。
    “不过也不是一直这样。等你考好了，把自己练得八方风来岿然不动，我们再一起坐。”
    师簌簌的安慰让她莞尔。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至少，高考前一定能再做一回同桌。”李文玥自信道。
    师簌簌把心完全放下了。
    “我们回去吧，也快要下课了。”
    两人牵手并肩往亮格子教学楼走去，路上，师簌簌像是不经意间提到：“没有想到在文玥心里我这么厉害？我是你的女神吗？”
    “女神……是！簌簌这么漂亮又这么厉害，当然是我的女神啊。”
    李文玥侧过头去看她，簌簌的中长发散落在肩头，嘴角轻勾，眉眼在前方淡淡的灯光下镀上一层清凌凌的光辉。
    “在你看来，我很厉害，很多事情都做得比你好，比很多人都要轻松。但是，在我看来，你有很多地方比我做得更好。”
    “比如，考砸后的重新做人的决心吗？”李文玥说。
    “……”师簌簌只是笑了笑，却微微摇头。
    曾经第一次经历这些的我，哪里做得比你好？
    你厉害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数十万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第一名，顶着各界的关注与压力，未来一路依旧走得稳当。这不仅仅是考试的能力，更是李文玥本身的素质好、底子厚。
    这些素质，在她尚且稚嫩的时候已经可见一斑了。
    师簌簌自认有执着于一件事多年不放的毅力，但某些方面，她承认自己比不上李文玥。
    这样想来，能在女神的成长期就给她造成压力带来阴影，也真是一件令人微微暗爽的事情。
    说回正题，师簌簌没有肯定李文玥的猜测，但也没有接着往下说。
    李文玥一点就通，会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的。
    到了教室，明亮的灯光一照，还是能看见李文玥哭过的红红的眼角。
    师簌簌说：“文玥，你自己去跟班主任说位置的事情吧。”
    李文玥就去了。
    为学生辅导到晚修下课的班主任，见到李文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坚定地说：“老师，我愿意下次调位的时候做第一排最前面靠近讲台的位置！”
    班主任：“？？？”
    师簌簌那孩子怎么跟她说的？我只说让她们两个调开而已又没说让文玥坐最前排？
    班主任：“……好的，我答应你！很好！”
    算了，有决心是好事。
    李文玥沉思：班主任的用词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哪里不对劲呢。
    师簌簌：啊嚏。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试、虚脱地、回来了 我爱你们
    *
    谢谢你们的营养液！么么啾！
    还有大家，回来看的大可爱小可爱们动动手批示个【已阅】好吗 嘻嘻
    第14章 
    两天后班主任安排班级换座位。
    换座位后，师簌簌旁边依旧是一个女生。没办法，文科班，男生是珍稀动物。
    两人终于不再天天从早见到晚，但李文玥似乎更黏师簌簌了。
    每天一到大课间下课，李文玥就从课室前面跑到课室最后面，找师簌簌讨论问题，翻一翻师簌簌的座位，和师簌簌聊聊天。或者，什么都不说，就抱着她的腰和她靠在一起。
    师簌簌早已习惯了。
    以前的李文玥也是这样的。
    上一辈子的李文玥本就很喜欢师簌簌，这一辈子师簌簌更优秀出众，李文玥也更喜欢她了。
    只不过，这样的喜欢终究不够浓厚。依托在这个年龄，这个课室，这个下课课间的氛围。李文玥这个时候就算再喜欢她，以后也会逐渐淡忘，最后仅剩下多年后同学聚会见面时一个淡淡的微笑。
    师簌簌接纳着李文玥的亲近，同时知道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们俩实在是太腻歪了，师簌簌的新同桌说：“簌簌，你和文玥关系真好呀。”
    师簌簌笑了笑：“是吗。”
    李文玥悄无声息地从后面环住师簌簌的脑袋，长长的头发披落在师簌簌眼前，被她无奈地拨开了。
    “你又来了。”
    同桌女生调侃道：“哎，不如我这个位置就分一半给文玥吧。”
    “真的？”李文玥眼睛一亮，她弯腰探身在座位上的两人之间，距离师簌簌和同桌女生都很近。这会儿笑眯眯地吧唧一口在同桌女生的脸上，“谢谢你。”
    “嗯，不用谢~”
    同桌女生突然发现自己的水喝完了，就提着水杯出门去装水。
    她和李文玥都没有注意到，在李文玥亲上女生脸颊的那一刻，师簌簌眼神一沉，嘴唇紧抿，手掌攥成了拳。
    李文玥把视线转回来的时候，师簌簌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师簌簌问：“刚才有没有认真听课？”
    李文玥道：“当然有！”
    师簌簌：“手机没带过来吧？”
    李文玥：“带了……不过没有开机。”
    师簌簌说：“要养成在教室不玩手机的习惯，反正都不开机，不带回来也是可以的吧？下次……嗯，试试把手机放在宿舍？在教室要戒掉手机，晚上回去再玩。玩一会儿没关系的啦。”虽然是建议的内容，但她的口吻不似教训，更不如说是撒娇。
    可以让人轻易听出来，是因为关心对方为对方好才会这样说的。
    李文玥接受了她的建议：“那下午我就不带了。”
    她对着师簌簌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簌簌可爱又好看。抓住机会，对着师簌簌光滑白皙的右脸颊就是一个咪啾。
    若是李文玥单纯地做这个动作，师簌簌会对此非常高兴。甚至因为是在教室里，在可以被所有人看到的情况下，她会更高兴。
    但是师簌簌想起刚才李文玥对其他人做过如出一辙的动作，就恼火起来。
    她师簌簌喜欢李文玥。除了李文玥外，没有喜欢过别的女生。
    所以，除了李文玥，师簌簌不会接受别的任何女生的亲密接触。
    可是李文玥不一样。
    她不认为对有好感的同性做这样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这也简单地表明了一个事实：李文玥即使对师簌簌有再多的喜欢，也没有往友情以外的方向去想。同样，她也没有将与任何同性的关系往那方面想，因此她的观念里不需要避嫌。
    师簌簌早该了解到这一点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低落。
    她轻轻地说：“文玥，快上课了，回去座位吧。”
    李文玥没有任何怀疑地离开了。
    师簌簌把脸埋在手掌里，叹了口气。
    *
    晚自习。
    师簌簌翘了课，约了杰哥在运动场见面。
    夜里逐渐转凉，风吹得树叶簌簌响。秋高气爽，是个很晴朗的好天，抬头能看见几颗星星稀疏地挂在天上。
    杰哥的心情被风吹得很萧瑟。
    “簌簌，我们班主任很严啊。如果被她发现我逃了晚自习，我肯定要被她说上大半天。”
    “反正都出来了，大胆一点，别怂。理直气壮一点不好吗？”
    师簌簌坐在低双杠上，双腿晃荡。
    杰哥靠在双杠边缘，无奈地说：“我可不像你，文科理科年级前十都换洗过好几轮了，就你还□□地掉不下来。稳得一比，我还得去学习呢，不然回家种田了。”
    这当然是玩笑。杰哥在理科生中没有前十也稳在前二十，那几乎总是接近满分的数学也是类似师簌簌的英语一般的传奇。
    师簌簌说：“就当透透气，过来陪我这个天天被单恋折磨的单身狗。”
    杰哥：“说得好像我不是单身狗一样？？”
    师簌簌：“你要不是单身，我也不会喊你。”
    杰哥冷漠：“哦。”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是师簌簌还是杰哥都知道，杰哥愿意答应师簌簌逃自习下来聊天，就已经规划好这个晚上了。那些牢骚话不过是玩笑罢了。
    曾经高二的乒乓球赛后，师簌簌和杰哥的关系在越来越好。毕竟只有杰哥的乒乓球是能让师簌簌认真打上几个回合的，加上杰哥万分想和师簌簌对打，因此他们常常在课余时间约球。
    而且，杰哥知道师簌簌喜欢李文玥这回事，师簌簌和杰哥相处的时候就格外轻松。
    高三之后，两人的交流骤减。毕竟高三时间紧张，两人一个是文科，一个是理科，教室离得远。又不是什么别的非要每天见面的关系，通常情况是一个月都不一定见一次面。
    其实能在紧张的复习里偷偷跑下来喘口气，杰哥也是挺期待的。
    两人聊学习聊了一阵，杰哥说道：“说起来，上次文玥的英语没有在前五啊。”
    师簌簌“嗯”了一声，说：“她上次考砸了。”
    “那你……”
    “那之后，我就没有做她同桌了，班主任希望把我们调开，我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杰哥问。
    师簌簌说：“我学习积极性不高，靠吃老本过活。但文玥不行，会被我影响。”
    杰哥看师簌簌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不愧是大神……高二上课要么睡过去要么水过去，高三就吃老本。可能这个老本是初中的老本？”
    师簌簌懒得解释，任他膜拜：“我等大神的世界不是你能理解的。”
    杰哥：“你顺杆子爬了还？”
    师簌簌：“能爬又有什么用。”
    杰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你心情不好？”
    师簌簌手撑在杠上，仰起头道：“文玥不喜欢我。”
    杰哥苦恼道：“这个急不得……哎不对，她应该挺喜欢你啊？高二的时候你们不就已经很好了嘛。”
    师簌簌说：“我看不得她对别的女生好。我特别想告诉她我的心情，但是又怕打扰到她的学习，也怕她接受不来。”
    杰哥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说呢，一个女生喜欢上另一个女生，而她们是好朋友。这真是最甜蜜又最令人纠结的关系了。她既可以以朋友的名义对喜欢的人做各种亲密举动，但同时，这样饱含情意的举动又会因为友情被忽略掉更多的含义。
    虽然李文玥是杰哥以前的同学，但比起李文玥，杰哥和师簌簌的关系还更近一些，他自然更多地为师簌簌考虑。
    杰哥说：“要不……再忍忍，到高考之后再说吧？万一你说了，她反而躲着你……”
    师簌簌叹气：“我知道。”
    这些事情她哪里不知道。不过切切实实地说出来，有人倾听，就好像能将这些纠结分担去了一半。这可比曾经轻松了不知多少。
    “簌簌，大学想考哪里？”
    “Ｂ大。”师簌簌毫不犹豫。这是李文玥未来上的大学，全国顶尖学府。
    杰哥若有所思：“哦。”他瞥了一眼师簌簌，“虽然我相信你在学习上没什么问题。不过……大神，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师簌簌：“讲清楚，什么压力？”
    杰哥被她在黑暗中犀利的眼神逼得把半遮半掩的话全盘托出：“……家庭压力。”
    “你怎么知道我有家庭压力？”师簌簌有些讶异杰哥的话，这反问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毕竟是朋友，这些情况她不会特地说出来，但也不会故意遮掩。
    杰哥清清嗓子，有些心虚地说：“上次我在办公室拿资料的时候，在班主任那里看到了我们级的困难学生助学金名单。”
    “就这个？”
    “就这个。”
    “没事。”师簌簌笑了，“我家里是比较困难，之前高二一直有做兼职。上学期就申请了助学金，在奖金没发下来的时候还找班主任借过一段时间的钱，现在都还没还呢。”
    她说得风轻云淡，却让杰哥震惊不已。
    震惊过后，他胸腔里有些敬佩和什么别的情绪在翻涌。
    这晚过去，师簌簌和杰哥的关系又近了不少。至少，杰哥觉得更加了解师簌簌了。
    ＊
    晚自习下课后。
    “你知道吗，理科尖子班那个黄明杰，好像在追我们班的师簌簌！”
    “什么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黄明杰是谁？”
    “黄明杰，就是每次理科数学都第一那个啊！你都不看荣誉榜的哦？”
    “哎呀知道了，那他和师簌簌怎么了？他们在一起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人课间看到他们在操场那边聊天，好像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等等，他们被老师发现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同学私下传的而已。要是能出情侣就又有故事可听了，当然不可能告诉老师啊！”
    “黄明杰帅吗？”
    “帅！”
    “那还蛮配的哎，一个文尖一个理尖，成绩好，又都长得好看。”
    “……”
    说着说着，又有一个人插进来了，还带来了新八卦。
    “刚才黄明杰和师簌簌回来了，黄明杰还把师簌簌送到楼梯口！”
    “哇哦～～～”
    几个女生的起哄窃笑声在师簌簌进入教室后逐渐消失。
    然而，坐在几个女生前面的李文玥心情复杂地回过头，恰好看到师簌簌从课室后门回到座位上。她的桌面干干净净，可以看出前一段时间她是没有待在这里的。
    杰哥是她以前的同学，簌簌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们的事她是从别人口中无意听到的，师簌簌从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杰哥。
    簌簌为什么不跟她说呢？
    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李文玥觉得自己应该好奇地去问好朋友簌簌，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现在的心情却不如想象中那般平静，反而有些郁闷。也没有平时一下课就想去和簌簌打招呼的雀跃。
    杰哥和簌簌到底怎么回事？
    杰哥就算了，簌簌难道不把她当成知心的朋友吗？
    李文玥没有再转头看师簌簌的方向，而是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在桌面演算的草稿纸上狠狠划下一笔。
    好郁闷。好朋友被抢走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啊，十天不见，看见你们的评论和收藏真是超级高兴的！
    告诉自己，不要颓不要浪，我要写文，我要更新，我要填坑！
    ……
    悄悄告诉你们哦，前些天同学聚会，我见到我曾经的女神了。
    她还是很喜欢我，我也还是很喜欢她。
    就酱~
    *
    这位小可爱 是不是砸营养液的时候手滑了哈哈哈 蟹蟹蟹蟹O(∩_∩)O
    发完更新看上一章评论才发现的地雷嗷，爱你~
    嗯，【已阅】不要停好吗，爱你们所有大可爱小可爱（么么啾
    第15章 
    虽然李文玥纠结得很，但她还是没有主动地问师簌簌这件事。
    一个原因是她们现在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实在不多，高三的时间太紧张了。另一个原因是，李文玥本身也不是外向而八卦的人。出于对自己和师簌簌关系的信任，她觉得如果簌簌真的和杰哥有点什么，簌簌应该会告诉她的。
    收了心，旁边也没有好朋友后，李文玥的学习效率很高。一轮复习阶段，在做题中把错漏点一个个扫出、攻克、加固。
    日复一日里，一节节课一张张试卷一题又一题，李文玥终于抛却了所有自我逃避的侥幸心理，那些喊着“少做一点也无所谓”的惰性也被繁重的学习任务压得冒不出头。
    不会就要做。我相信我能把不会的都弄懂。
    这是长期走在学习前面的尖子生的自信。
    她把师簌簌“不学习”的部分逐渐忽略，专注在师簌簌“学得好”这一印象上。
    她去找师簌簌的次数里，更多地带上了她未解的题目。而师簌簌总能耐心为她解答并给以鼓励的笑。如果师簌簌不确定，她们就会一起去问老师，和老师或其他同学一起探讨。
    她俩这劲头把坐在她们附近的两圈人都带得好学起来。
    班主任甚至还在下课时表扬道：“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这个公式的变式很灵活，不算太难，但绝大多数同学都想不到。在第三问很有可能出。这里表扬一下来问的李文玥同学和师簌簌同学。”
    师簌簌在下课前五分钟刚好瘫在了课桌上：zZZ……
    班主任：“最近后排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很高，也要提出表扬。”说完率先鼓了鼓掌。
    为了配合班主任，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一些同学下意识地注目后排。
    然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开始，“噗嗤”“噗嗤”的笑声一下接一下地冒出来。
    有人不明白笑什么，就被解释道：“看簌簌。”
    原因在于他们发现了刚被班主任表扬的大学霸又在睡得正香。
    师簌簌同桌女生在大半班人以及班主任的注视下轻轻推了推师簌簌：“簌簌？”
    师簌簌睡得雷打不动。
    同桌女生无奈地摊了摊手。
    “哈哈哈哈哈……”
    大家看班主任的脸色没有不妥，都知道师簌簌成绩好和班主任关系也好，笑声大起来，连成了一片。
    班主任抽了抽嘴角：“咳咳，后排同学的积极性很高，除了师簌簌。”
    顿时笑声更热烈了。李文玥在前排回头，看见师簌簌睡得义无反顾，也笑弯了嘴角。
    高考的压力无处不在，紧迫感浓浓压在所有人心头。在这样单调的学习环境下，最好玩的东西就是身边的老师和同学。一个小小的笑点就能引爆所有人的欢乐情绪。
    这些好玩的小事都会成为同班同学聊天时的梗，为沉闷的高三增加一抹亮色。
    *
    又一次联考。
    在成绩低谷积蓄了近一个多月的李文玥杀回了荣誉榜，甚至冲上新高。
    总分文科全级第二，英语不仅是年级第一，还是联考的所有学校所有学生中的第一。
    普通班的学生不用说，都对这个英语大神眼熟到不行了。就连文尖班的同学，都钦佩又羡慕地感叹道：“大神就是大神，荣誉榜想上就上，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而师簌簌则是正常水平，年级第五，维持稳定。
    出成绩的晚上几家欢喜几家愁，大家都在研究自己的卷子错题，没有其他额外的练习作业。那个课间，课室外的走廊边，李文玥挽着师簌簌的手臂看夜空。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簌簌，我……这次第二名。”
    “嗯！”师簌簌看着她，仿佛比她更高兴。
    “我一直都知道文玥很棒的。”
    “我……我要谢谢你，你花了太多时间来帮我解决问题。”
    师簌簌佯怒道：“对我你还要说谢谢？不把我当朋友啦？”
    穿着校服也显得利落的女生故意甩开她的手，双手抱臂冷漠扭头。可李文玥觉得，这样的簌簌真是太好太可爱了。于是她把师簌簌一只手臂扒拉下来，整个身体便从侧面抱上了师簌簌。
    李文玥不知道，师簌簌在她贴上来的瞬间，浑身一僵。
    “簌簌回来和我在一起吧！”
    “嗯？”师簌簌懵了。
    李文玥凑在师簌簌耳边说：“和我坐在一起！我们继续做同桌！”
    原来是这样。
    师簌簌松了口气，心里不知是紧张后的如释重负还是果然如此的失落。
    她笑说：“你很想和我坐同桌吗？”
    谁知，李文玥维持抱着她的姿势，认真地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一定要。”
    “自己学习也很充实，下课后再去找你问问题也不会不方便。
    “因为这样上课就不会相互打扰，还能充分利用下课的时间。”
    师簌簌的眼睛垂了下来。
    “不过，如果能选，我还是想和簌簌同桌。因为如果一转头就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够了。
    已经够了。
    这样的话，比“我喜欢你”更让人满足。
    师簌簌稍一低头，就亲吻上了李文玥的侧脸。
    她用略有些干燥的唇描摹着心上的女生脸颊的弧度。一只手被李文玥抱着，另一只手本想去拨开她侧颊的发丝，后来却伸到她后心处按住，好像要把她和自己永远按在一起。
    其实是我不把你当朋友啊，文玥。
    这个吻由情动而起，来得突然而汹涌。师簌簌不是真正的十七八岁小女孩，李文玥的成熟沉稳也让她不由自主忽略的对方此时的年龄。那些年轻岁月里懵懂的感情经年化成执念，要宣泄，要澎湃，要通过一个出口更多地展示出来。
    师簌簌闭着眼，虔诚地吻着李文玥，她微微带着笑意，流连在侧脸的唇缓缓移动，要去探索找到梦中的唇齿。
    就在这时，李文玥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师簌簌睁开眼，满眼浓烈的情意还存于其间，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因为太过震惊而失去表情的漂亮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嘤别让我表白女神了怂作者不行的要是行的话哪里还有这篇文（×
    告白这么高难度的事情还是让簌簌上吧，对、对吧
    *
    蟹蟹营养液噢~~
    今天依旧是爱你们的笔笔。
    第16章 
    “叮铃铃——”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突兀地响在耳边，惊动了差点儿被拿走初吻的李文玥。
    “你……”
    当她发觉簌簌不止是要亲她的脸，而且快要亲到嘴唇的那一刻，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突然像一道雷霆霹雳爆炸在脑子里。
    难道……
    师簌簌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越线的举动，当机立断决定向李文玥说清楚。
    她收敛了过于欣喜温柔的神色，说：“文玥，下节自习我们先不上。去楼下，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李文玥呆呆的点头。
    接着，她警惕四望，看到走廊上各个班级的人脚步匆匆地回教室，似乎没人注意到站在这里的两个还在谈天的女生。趁此机会，她抓起师簌簌的手，急急地下了楼，到了两人上次来过的角落。
    一路上，李文玥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下的楼。
    停住之后，两人相对。
    静默。
    李文玥受不了了，开口道：“簌簌，你……想告诉我什么？”
    话一出口，她自己才发现里面的颤抖。
    几分好奇、几分恐惧、几分喜悦，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师簌簌酝酿了两辈子的话在她的注视下哽在了喉咙里，只好拉住李文玥，使她转过身去，自己从她背后靠过去。
    她将头轻轻搁在李文玥肩膀上，在她耳边呢喃道：“文玥，我喜欢你。”
    “不是闺蜜之间的喜欢，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
    “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
    她看不到李文玥的表情，但能从她僵硬的身体感受到面前这个女生的无措。
    师簌簌知道，上辈子，过去到将来，李文玥没有和女生在一起过。
    但是，如果这辈子重生而来的师簌簌都没法让李文玥答应，那就说明李文玥真的不可能喜欢女生。
    这点师簌簌是有自信的。
    不过，还不能逼太紧。
    “我知道你不想在高中谈恋爱，”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追过李文玥，但她无心于此。“更何况，是一个女生的追求……”
    “我一定让你很震惊、很为难了。”
    师簌簌的这两句实在说到了李文玥的心里去。
    “你不用给我回应，没关系的，真的。反正，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你会答应，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地想拒绝而不伤我心的话。”
    师簌簌是多么通情达理啊。只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好难过、好难过。
    “我原本没有打算在高考前告诉你的。”
    她的声线平稳，李文玥却听到其中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停顿。
    簌簌……哭了吗？
    怎、怎么办？
    谁告诉她，被一个自己很喜欢、很佩服的女生表白了应该怎么办？
    “今晚，你可以当做没听到。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当然，如果你没办法接受，疏远我之前就写张小纸条悄悄告诉我一声吧。我不会怪你的。”
    明明她是被告白的人，李文玥这一刻却觉得鼻子酸酸的。
    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而言，这个消息无疑晴天霹雳骇人听闻，但一想到簌簌不求回应的心意，心里却又酸又满，感动到想要泪流。
    她肯定不会疏远簌簌，可是又没办法面对她。
    簌簌，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好了，不要想太多。”
    师簌簌将李文玥转回身，李文玥不敢抬头看她，垂着脑袋，生生比师簌簌矮了大半截。
    师簌簌把手放在李文玥头上，揉了揉，又揉了揉。
    “今晚，你什么都没听到。”斩钉截铁。
    她曾经管过很多人，发号施令的语气很是那么一回事。
    李文玥犹豫许久，试探般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之后师簌簌已经满足了，换了一副平日撒娇的口吻：“这次你考好了，为了祝贺，明天我们叫外卖吃好不好？我请客。不过说好，生活费不宽裕，就这一顿哈。”
    “明天中午想吃什么，还是下午再吃？”
    李文玥被她像以前一样的语气引得开口了：“下午吃吧……时间多一点。”
    敏感话题终于过去了，在师簌簌的引导下，她们吐槽起了这次考试的各科内容。
    毕竟是在逃自习，李文玥心里还是不踏实。直到认真讲起学习内容颇似考后心得交流，她才觉得气氛自然许多。
    说着说着，她心里就飘到了刚才的对话上。
    簌簌……她真的喜欢自己？
    同性恋，喜欢女生，喜欢自己？？
    以前师簌簌的亲昵举动似乎都有了更好的解释，但李文玥的心里愈发迷茫。
    自己喜欢簌簌吗？那种喜欢。
    不知道，没想过。
    可是，为什么听到簌簌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会这么高兴，在听到“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你会答应”的时候这么难过？
    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说，说了也不期望得到任何回应的绝望，她没有经历过。可是她一想到经历这些的是师簌簌，那个平日可爱学习厉害球场上又自信飞扬的女生，就很为她心疼难过。
    但是令簌簌求而不得的人是自己？？
    呸，什么求而不得。自己一直很崇拜很喜欢簌簌啊。
    等等，喜欢也不是那个喜欢，自己也确实没有答应簌簌……
    天哪，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师簌簌说那一番话是有过斟酌的，听起来似要尽力减轻李文玥的纠结和压力。
    不过，这么一番全心为别人考虑的表示，这样卑微执着的等待，这样诚挚无比的心意，又怎么可能不让人纠结呢？
    尤其是，李文玥本就这样在乎师簌簌。
    虽然被突然的冲动打乱了计划，但是看起来，效果特别、特别好。
    李文玥没有什么反感的表示，对师簌簌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终于做到了上辈子没做到的事，说出了几分夸张但绝对真心的话，师簌簌神清气爽。
    女神要慢慢撩，不急。
    告白一小步，心理防线突破一大步。
    兵法有言，以退为进。
    师簌簌隐忍而深情地望着李文玥：“文玥，别想太多，好好学习！”
    李文玥纠结不已痛苦点头：“……好的。”
    第17章 
    师簌簌向李文玥告白后的几天，李文玥和师簌簌的交流明显减少了许多。
    师簌簌对李文玥的态度和之前一样，无甚变化。主要的原因还是李文玥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簌簌。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文玥曾说要和师簌簌坐回同桌的事就搁置了。两人都没有再提起来。
    课间，有时师簌簌提着水杯走到李文玥的座位旁，笑吟吟道：“文玥，去装水吗？”
    若是以前，就算杯里是满的，李文玥也愿意陪师簌簌走一趟。但现在，她犹豫地瞄了眼水杯，里面的水不到一半。师簌簌等着她的回答，李文玥慌了一刹那，扭过了头道：“我……我还有水，不去装了。”
    师簌簌：“哦，好吧。”
    等她转过身离开，李文玥才抬头看她的背影。
    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李文玥却不由想道：我又拒绝了簌簌，簌簌会不会觉得我是想疏远她？会不会有点不高兴？会不会之后都不来找我一起装水了？
    ……
    算了，以后再说。先、先做完这张试卷的集错整理吧……
    在李文玥同桌眼里，这个女生这个月来学习的劲头简直了，虽然上一次考差了，但一冲就冲到第二。这样的成绩，即使在文科尖子班里也是大部分人没办法达到的。
    看看，现在刚考完一次大考，正是大多数人精神放松的时候，她还埋头苦学，这样学霸不上去，还有谁能上去呀。
    除了李文玥自己，周围的人没有谁能知道她内心的纠结。
    班会课。
    班主任很会抓住鼓励学生、鼓舞士气的机会。他在讲台上分析了一番班上这次大考的情况，从总分到单科，从校外对比到校内对比。该表扬的表扬完了，该敲打提醒的也提醒过了，最后，他特地让李文玥上讲台去分享一下这几个月来的学习经历。
    毕竟大家都知道，李文玥从考差到考好，两次考试之间的进步幅度可以说是相当惊人。
    李文玥已经提前准备过，她轻吸一口气，站上了讲台。
    “我在上次考试的时候，抱着一些侥幸的心态。以前成绩的稳定给了我一种错觉，那就是，我好像不需要学得多么用力，也能考得不错。”
    整个班级沉默下来。
    班主任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边，看着李文玥的眼神里带着欣慰。
    “我喜欢英语，所以我花很多时间在这里。我以为，就算我其他科目考差了，至少，英语也能稳定发挥。但是现实告诉我不是的。
    “考试技巧是一把刀。需要我们不断地打磨，越打磨，越锋利；不打磨，就生锈。也许，我的确有更好的英语基础，但这只是刀的材质，如果我因此而轻视考试不去打磨，那这把刀，一样没办法派上用场。”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赞同地点点头。有同学鼓起掌，有同学惭愧地低下头。
    “突然的考砸会让我有一段时间失去了信心，大家都会有吧？差到怀疑人生了。我真的会学吗？为什么别人在学你也在学，同一套试卷，别人会做你就不会做呢？”
    她说出了好多人的心声。不少低头做自己事情的同学抬起了头。
    李文玥接着说：“甚至，我的情况更糟糕。因为当时还没有换座位，我的同桌基本没怎么学习，她还能做对那张我不会的试卷。”
    李文玥说完这句话，不敢抬眼看师簌簌。
    全班都愣了愣，然后反映过来李文玥以前的同桌是师簌簌，那位据说睡着都能考前十的大神，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没那么沉凝了。
    师簌簌在周围人的注目下，看着讲台上的李文玥，唇边也勾起一个笑。
    “你说，打不打击人？当然打击啊。但是还能怎么办呢？……嗯，只能接受现实咯。”
    班里又出现了一阵笑声。
    “比你以为自己能考好的错觉更可怕的，是另一种错觉。那就是，你坐在优秀的人身边，就以为自己也很优秀。”
    李文玥的声音认真起来。
    “实际上，别人不那么用力就学得会，你不那么用力，就真的学不会了。
    “所以，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不要花那么多时间和别人比较。我的文综还没背完，我的数学题没写完，我没那么多时间去膨胀或者去被打击。这是我在这两次考试中最深的感受。”
    “当然，最后，我特别谢谢班主任和我前任同桌师簌簌给我的帮助。是他们的鼓励让我在考砸的难过中走出来然后继续学习。也希望大家……嗯，继续加油。”
    李文玥说完，鞠了一躬就下来了。
    她最后扫视了一圈全班同学，却特意避开了簌簌。虽然她知道，讲台离课室后面那么远，她即使看了也看不清师簌簌的眼神。
    李文玥回到座位上，同桌夸她：“文玥，你讲得真好。”
    李文玥心不在焉地笑笑，应道：“嗯。”
    班主任也走到讲台上继续总结，“刚才文玥同学说的几点都很有道理哈，大家……”
    李文玥的心砰砰直跳，一下讲台，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到底讲了什么。她回想起了自己刚考砸那时，簌簌说“你可以的”；自己考好的时候，簌簌说“文玥很棒”。那现在自己在大家面前分享想法，簌簌又会怎么看呢？
    她喜欢自己。
    她曾无意中打击到自己，但是她一直在鼓励着自己。
    所以，她想表达对簌簌的感谢，就在全班同学面前讲了，这样似乎显得郑重一些。
    然而说出来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天知道她看似最简单的结尾两句话里，长发掩盖下的整个耳朵都是火辣辣的。
    现在已经讲完了，心里还是紧张得砰砰直跳。
    她这个感谢只是对簌簌给她帮助的回应，并没有回应告白的事情，簌簌不会误会吧？
    不过，簌簌好像也说过，可以当作没听到，当作那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文玥，簌簌给你的纸条！”
    正想着事，冷不丁被后面的同学戳了戳，李文玥听到师簌簌的名字不由浑身一僵。
    “……噢，谢谢。”
    班主任还在动员，李文玥顾不上听了，小心地展开了被叠起的小纸条。
    纸条最上面是三个字“给文玥”。
    是李文玥熟悉的字体，不羁潦草的行书，带着簌簌的几分漂亮和帅气。
    展开后，里面的话也很简单：
    “文玥，不用谢，你讲得很好：）”
    右下角落款一个“簌”字，后面有一个涂黑的心型。
    李文玥很不争气地高兴起来。簌簌夸她讲得好！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师簌簌，恰好看见师簌簌也望着她的方向。
    瞧见李文玥拿到纸条后立刻转头，师簌簌对她笑了笑。
    隔着老远，李文玥都仿佛能感到簌簌的笑容里扑面而来的温柔。
    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天哪！
    李文玥匆匆转回头，一脸认真地望着还在讲台上哔哔哔哔的班主任，却听不大懂他在讲着什么。
    她手里不由自主地把玩着簌簌通过人山人海传过来的小纸条，叠起又展开，展开又叠起。看着上面的簌簌画的笑脸表情和那个涂黑的心心，耳朵边又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还没确定关系呢，就被自己甜到了^_^
    悄悄告诉你们，使用【评论】大召唤术可增加作者的出现频率！
    *
    谢谢这位小可爱的营养液！和持之以恒的召唤！哈哈
    谢谢收藏噢，爱你们~
    第18章 
    周末。乒乓球桌。
    高三无假期，不是说着玩的。曾经足足两天的周末，到了高三，只剩下周日下午的几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
    有人趁此机会外出采购放松，有人回宿舍补觉，更多人选择的是待在教室继续奋战。
    杰哥和师簌簌都不属于上面几类人之列。
    他们选择去打球。
    乒乒乓乓地打了好几个□□味四溅的来回，两人在冬天里都出了层薄汗，这才把节奏降低下来。
    国际惯例，先打球，再谈心。
    杰哥看着师簌簌满面春风，直接问道：“说吧，你们又有什么进展了？”
    师簌簌瞥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告白了。”
    杰哥震惊：“已经告白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告白的？然后呢？？”
    这人还真说出柜就出柜，说告白就告白啊？
    他上下观察了师簌簌几眼：“看着没有很颓的样子，成功了？”
    师簌簌：“没有。我现在不需要她回应我。”看到杰哥的震惊，她心情很好地补充了几句：“就是上次大考出成绩那几天。她考好了我特高兴，没忍住就亲了她。”
    杰哥：“……”
    杰哥：“……你就不先试探一下吗？”
    师簌簌无奈道：“还能怎么试探？之前的相处模式和情侣都没差了，她总看不出来，撩三撩四，一点这方面的意识都没有。那天晚上她又讲一些很让人误会的话，你想想，她对一个喜欢她的人说‘和我在一起吧’‘看见你就很开心’，这些话，换作是你你能忍吗？还能怎么慢慢试探呢？当时有多高兴就有多心酸。”
    杰哥总结：“看似双向的单相思最磨人。试探个屁，一步跨过去。”
    “兄弟，”师簌簌拍他肩膀，“没想到你的归纳能力还不错。”
    杰哥点头，“告白之后呢？她什么反应。”
    师簌簌：“之后她就不理我了。不是冷淡的那种，是害羞。不敢和我待在一起。”
    “哈哈。”杰哥幸灾乐祸，“她肯定被吓到了。”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我觉得成功率挺高的。毕竟她不抗拒这个，就说明她不是百分百的直。”
    师簌簌转了转手中的球拍，语气笃定。
    “那……祝你成功。”
    “对了，杰哥，文玥曾经说过想借你的数学笔记本，参考一下学习和集错的方法。你什么时候方便就借我一晚上？”师簌簌想起了这回事。
    杰哥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啊。”然后又疑惑道：“你数学也很好，为什么不借你的？”
    师簌簌：“我没有数学笔记本。”
    开玩笑，命题组长对每一个考点都了如指掌，还需要笔记本这东西吗？
    杰哥再次被震惊，喃喃道：“……你大神还是你大神。簌簌，你行啊。”
    “还有，”师簌簌又想起了一件事，认真补充道：“文玥为了回避我，现在很少来问我问题。她其他科目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数学比较弱，不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在你的笔记中间介绍一些思路技巧什么的，这样能帮到她多一点。”
    师簌簌总是以出题人的思维看卷子，而杰哥和李文玥是以答题人的思路看卷子，两者的思维终归不同，也许杰哥的看法对李文玥的启发更大些。
    杰哥也答应了：“好吧。那我把我给班里的人作经验介绍的稿子也夹进去本子里，顺便把里面理科和文科不一样的考点标注一下。”
    杰哥是理科，师簌簌和李文玥是文科，他们的试题是不同的。
    “谢谢。好兄弟。”师簌簌很满意杰哥的细心。
    上一辈子不知道李文玥和杰哥是否有过交流，不过现在有了未来数学单科状元的笔记加成，她希望能让李文玥努力的路更加平坦。
    “文玥肯定也会非常感谢你的。”
    “谢谢就不用了，反正都是……好朋友嘛。”
    学霸之间的爱情，就是帮你借一本你弱势科目的笔记。
    杰哥望天，很好，这很高三。
    “你哪天不需要用笔记本的时候就告诉我，微信联系。”
    虽然笔记本的使用频率很高，但两天不用应该也没什么事。反正都是“好兄弟”了，不帮师簌簌他还能帮谁呢。
    “好。”
    *
    但后来杰哥没有等到师簌簌来问他拿笔记本。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杰哥忍不住主动在微信上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拿笔记本？”
    师簌簌过了很久才回：“你直接拿去给文玥可以不？家里有事，我请假回家了。”
    杰哥才知道，师簌簌已经请假大半周了。而在此前，师簌簌几乎每天只上半天的课。
    “我可以问是什么事吗？”杰哥担忧地问。
    “外婆身体不好住院，前段时间病情恶化。我得回去陪她。”
    师簌簌没有说的是，她知道，老人家不仅仅是病情恶化，而且将会在这段时间去世。
    医药费大部分是她的父亲承担的，父亲过得很不容易，她知道。
    所以她自己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支付的。
    这一辈子她所赚的钱，全部都用于改善外婆在医院里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了。
    只不过身体的问题终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师簌簌坐在老人家的病床前，听着老人家有气无力又絮絮叨叨的话。
    “簌长大了。”
    外婆要师簌簌好好学习，她想要她有独立照顾自己的能力。
    这次簌簌都做到了，她对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外婆说：“外婆您别担心，我可以自己赚钱，也会做饭。我的成绩也很好，一直在年级前十。我和同学老师之间的关系都很好。我会和爸爸好好过的。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了。”
    放心地走吧，不用担心我，真的。
    看着相依为命了许多年的老人昏睡过去，师簌簌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伏下身把额头贴在上面。许久后溢出一声哽咽，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辛苦您了。”
    师簌簌全天请假来医院陪外婆的第五天，外婆安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之后的丧事等一系列流程，师簌簌是和离异后见面次数不多的父亲一起办的。簌簌父亲对女儿展现出来的熟练十分惊讶，也欣慰于她的成熟。
    师簌簌能不熟练吗，上辈子她爸死后的这些事也是她办的。不过那些事可不能告诉眼前这个男人。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办完后，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
    师簌簌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过学校了。
    下葬后，墓园外。
    男人看着如一根松柏般落得挺拔大方的女儿，心头万般复杂。
    他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盒烟来。
    “吸烟区在那边。”师簌簌说。
    “哦……那算了。”男人正准备把烟放回去。
    “我们过去吧。”师簌簌却说。“顺便给我一根。”
    男人：“……你？！”
    “会抽，不常抽。时不时抽一根没什么大事吧？”
    男人颓然：“是没有。不过女孩子还是少抽点好。”
    吸烟区里，两人无言地吞云吐雾了一会儿。
    师簌簌手里夹着质量不怎么好的烟，眺望着远方缓缓开口。
    “爸，我给你说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父亲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但已经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与其像上辈子直接在争吵中撕破这个秘密，不如先一步打个预防针。
    她是他唯一的女儿，没办法，总要接受的。至少不会更疏远了。
    “你说吧。”
    “是关于我性向的事。”师簌簌一口气说了下来，“爸，我在追一个女孩子。”
    “……”
    “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已经为了这个纠结了很多年。现在，我已经十二分确认了自己的性向，才去追求她的。我有能力支撑我和她的未来，所以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特立独行或者赶潮流什么的才和她在一起。”
    簌簌爸爸很心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便你吧。你成年了，长大了，懂事了。只要你对自己负责，我就不会管你。”
    在这点上，这个男人倒是开明。
    师簌簌不是以前的十八岁少女了。她曾怨恨过自己的父亲，她不满过自己的家庭，她为自己的性向彷徨自卑，她在本该奋斗的年龄过得浑浑噩噩。
    而年纪渐长让她逐渐学会宽容。宽容父亲，也宽容自己。
    而当父亲去世后，她终于迟到地拾起自己的锐气，在一无所有中四处磨砺，经历无数绝望无数碰壁后，练就铜骨铁臂刀枪不入。把年轻时的自卑放在匣子里收好，然后对别人说“你真自信”的夸赞声音一笑置之。
    她不再觉得父亲不在乎自己了，他们只是父女情淡薄了些而已。她该庆幸，自己还有个相互牵挂的亲人。而且这个亲人能理解自己的性向，多好。
    “谢谢爸爸。”
    *
    师簌簌再次打开微信的时候，里面有好几条信息。
    先看班主任发来的：“簌簌，家里的事情办好了吗？有没有什么资金上的困难？有的话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帮你。如果办好了就回来上课吧，过几天就是百日誓师了，高考前还是要适应一下复习节奏的，学校的氛围好很多。”
    师簌簌：“好的，家里没问题。我明天就回去上课。谢谢老师。”
    然后是杰哥的：“又一个星期了，簌簌你没事吧？”
    ”对了，我已经把数学笔记给文玥了，还从她手中借到了她的英语笔记，真心详细啊666。”
    “文玥问我你的事情，原来你没有告诉她啊？我能告诉她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杰哥说：“我说了，她也很担心你啊。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大神，难过完了就回来吧，日子还是要过的高考还是要考的，Fighting！”
    师簌簌回：“大神即日回校，汝等可准备恭迎。”
    最后看李文玥发来的。
    害羞的姑娘对告白的纠结抵不过担忧，看上去仿佛经过千般万般挣扎才发来一句：“簌簌，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后面跟着一个小人很心疼地拥抱另一个小人的表情。
    师簌簌低头轻声笑了笑，这些天压在心头沉沉的东西顷刻间轻了许多。
    重新经历一次，有些事没法改变，但有些事可以改变。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把握现有的当下，才是真理。
    师簌簌对李文玥说：“想我啦？我明天就回去了。”
    她想了想，又动动手指加了句：“记得想办法安慰我，我好难过（哭）。”
    坏心眼的师簌簌，不仅会收拾自己的情绪，而且更会分享和利用自己的情绪了呢。
    第19章 
    看到师簌簌的回复，李文玥的心又乱了。
    前些天她的确是在刻意躲避簌簌，所以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只上半天的课。
    等到她发觉那个位置空了时，才从簌簌的同桌那儿得知她请假回家了，原因不知。只模糊地说是家里有事。
    而且，一走就是半个月。
    现在可是高三啊！
    虽说簌簌成绩特别好，但是在这个时间请假这么久，本就特别不同寻常。
    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拿手机主动联系簌簌时，杰哥来了。
    李文玥回忆起杰哥来送笔记那天，自己刚在日记上写下有关师簌簌的文字，晚修课间就有人在门口喊：“文玥在吗？文玥！”
    出去一看，李文玥惊讶道：“嗨，杰哥？有什么事吗？”
    杰哥说：“簌簌说你想看看我的数学笔记，我这两天应该用不着，就顺便过来给你了。”
    李文玥惊喜道：“啊……谢谢！真没想到……”
    没想到，当初对着荣誉榜上杰哥的数学排名，随口说了句“真想看看杰哥是怎么做笔记的”，就被簌簌记在了心里。
    “不用谢。如果真想谢我，就把你的英语笔记借我两天好了。我本来想借师簌簌的，结果她竟然说没有！”
    李文玥忍不住笑了笑：“她的笔记本啊……其实是有的。不过里面的笔记乱得很，跟考试内容关系不大，都是一些很生僻的点，有和没有差不多。”
    杰哥恍然大悟地点头：“哦……”
    好像他们之间的对话总离不开师簌簌。那么，那个已经好久没来学校的女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想到之前簌簌和杰哥之间被传的绯闻，李文玥向杰哥提起：“你知道簌簌最近都请假没有来上课了吗？”
    杰哥说：“知道啊。”
    李文玥追问道：“为什么？”
    杰哥愣了愣：“……你不知道吗？”
    李文玥摇摇头，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舒畅。
    杰哥又问：“你问过她了吗？”
    李文玥再摇头：“没有。”
    听杰哥这么问，她莫名地有点尴尬，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簌簌是最好的朋友，但现在她却还不知道师簌簌的事。
    “如果你问她，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杰哥说。
    “你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吗？”李文玥是纯粹好奇他们之间的联系频率。
    “没有啊。”杰哥耸耸肩，“每次她聊的全是你。”
    每次她聊的全是你。
    那一瞬间，李文玥觉得脑子里好像有烟花炸响，灿烂地四散下来。
    “她……”
    “哦，她说过她喜欢你，我也知道她向你告白了。”
    杰哥咧嘴一笑。
    “这、这样啊……我之前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们两个准备在一起……”
    “太不像话了！”杰哥痛苦道，“她老是找我聊你，我一个单身狗还要跟她聊感情问题！还被误会要和她在一起？？能不能对单身的我友善一点！”
    “好了好了。”李文玥按下内心一点喜悦，还记着先前的问题。
    “簌簌她家里有什么事吗？那么久不来上课。”
    杰哥收敛起了笑容，脸色变得凝重。即使附近没有什么人，他也还是压低了声音。
    “她相依为命的外婆去世了。”
    簌簌和外婆在一起生活。簌簌的外婆身体不好，生病住院，簌簌还有一段时间过得特别辛苦。
    现在，她最亲近的亲人去世了……
    她该有多难过。
    自那以后，李文玥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而当李文玥收到师簌簌说“我好难过”的回复后，她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
    师簌簌回到班级的时候引起一阵小小的低语。
    以师簌簌为圆心向教室的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文尖班的同学们都迅速地得知了这个消息，“师簌簌回来啦。”
    没有多么热闹，没有大张旗鼓的起哄。大家不知道这个同学离开了一阵子的原因，甚至在日复一日的复习中模糊了时间概念，忘记她离开了多久。不过这并非漠不关心，而是在听说“家庭原因”后，给予她个人隐私的尊重。
    这个班级终于不用在每次考勤的时候写上缺一人了，大家都欢迎她的归来。
    教室内走廊边，常有迎面而来的同学向师簌簌打招呼：“簌簌，回来啦？”
    师簌簌就以淡淡的笑意回应：“嗯。”
    请假的这两周间，复习用的资料和练习卷堆了一抽屉，老师上课后马不停蹄地接着试卷讲评和知识点的复习。
    一科接一科，一节课接一节课。
    还有最后一节课的小测练习。
    都是那么熟悉。
    跟半个月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果然还是很喜欢学校的氛围。
    用半节课把小测练习做完，用剩下半节课整理抽屉。
    下课后，师簌簌终于将卷子们整理好了，整整齐齐堆成一沓。
    师簌簌把头磕在这沓卷子上，鼻端传来试卷特有的纸质味道，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略带酸涩的感动。
    突然，师簌簌发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掌覆上，轻柔地抚摸着。
    她仰起脸，绽开了一个笑，软软地喊道：“文玥！”
    女孩颊边的发随着仰头的动作滑落到耳后，露出一整张清秀的脸。她在李文玥面前从来都是亲昵柔软的，并不羞于展示她对你的好感与依赖。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站着的李文玥恍惚这样觉得。不过，眼前的女孩比起曾经，脸颊似乎更瘦削了，就连俯视的角度都找不到圆润感。眼角微微发红，唇色苍白。即使她笑得动人，也不能掩饰整体上多的几分忧郁与憔悴。
    李文玥从师簌簌一到课室就在关注她了，直到现在才看得更加仔细。
    这叫李文玥怎么不心疼。
    打过招呼后，师簌簌又垂下头，脑袋在李文玥掌心下软软地蹭了蹭：“我想你。”
    李文玥……
    李文玥心底一颤。
    天哪簌簌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招人喜欢！！！
    如果有好感度显示，此刻李文玥对师簌簌的好感度已经爆表了。
    “你呢？”师簌簌问。
    “我当然也想你。”李文玥定了定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簌簌，我们坐回同桌吧。”
    是的，她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啊！”
    师簌簌马上就答应了，显得很开心。
    如果能在高中最后几个月和李文玥坐在一起到毕业，真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时候去找班任说好呢？”李文玥有些苦恼道。
    “现在吧。”师簌簌站起身，解释道：“本来班任就是叫我中午放学后找他的。”
    两人到了教室办公室，班主任慈祥地看着两人：“簌簌回来了啦？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现在家里的事都弄完了吧？你的情绪怎么样啊？”
    师簌簌挽着李文玥，笑着说：“都弄完了，挺好的。”
    班主任欣慰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文玥呢，有什么事情吗？”
    李文玥看了一眼师簌簌，开口道：“我和簌簌……想在下一次换位的时候做同桌。老师，可以吗？”
    “当然可以。”
    班主任呵呵一笑，“下次换位也不远了。两天后就是誓师大会，然后就是市第二次联考。考完就换位，你们想往前坐还是往后坐一点？”
    师簌簌和李文玥相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么久有点小内疚……
    作者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文容易拖……但不会成坑，心里也希望自己能完整地写完。
    你们是我的压力，也是我的动力。
    总之祝各位大可爱小可爱们狗年快乐啦~~
    第20章 
    两天后的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高三复习备考的时间很紧凑，已经很少有全年级都聚在一起开会的时候了。各个班级的学生陆续进场，大多人的手中都有一个单词本或是别的知识点小册子，希望在小小的空暇时间里再抓紧背一背看一看。
    李文玥倒没那么紧张，她一向把这种非上课非自习时间视作放松的。她手里捏着外表酷似笔记本的kindle，打算看看喜欢的古典小说补补血。
    而师簌簌更是两手空空，臂间挽着李文玥的手。
    师簌簌熟门熟路地在班级位置里选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因为在这个位置看书，不会被在前面走动的校领导教训，也不会被坐在最后面的班主任抓来唠嗑。
    她俩自然而然地挨着坐在一块。
    周围的同学有背书的，有聊天的，难得四处都吵吵嚷嚷闹成一片。
    李文玥安安静静地打开了kindle。
    师簌簌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相处的机会。她把脑袋搁在李文玥的肩膀上，撒娇般地问：“文玥在看什么呀。”
    李文玥觉得肩头痒痒的，回答道：“嗯……《聊斋志异》。”
    “好看吗？”
    “嗯。”李文玥带着笑意轻轻应道。
    “它好看还是我好看？”
    师簌簌胡搅蛮缠。
    李文玥一愣，哑了。
    她尝试假装没听见那调戏意味明显的话，把目光转回到文字上想接着看。可是明明刚才在喧闹声里都能够全情投入，现在被身边的女孩蹭着，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文玥~说嘛。”
    师簌簌的脑袋都快滑到李文玥的大腿上了。
    周围的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这两个女生的举动十分亲密，但也在女生平日打闹的正常范围里。
    李文玥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师簌簌向她告白后，她就过度地在意师簌簌对她的一举一动。现在师簌簌小半个人都瘫在她身上，李文玥不能保持镇定了。
    她脸颊发烫，身体每一处被师簌簌挨着的地方都有血液在鼓动。
    噗通、噗通。
    见李文玥久不应答，师簌簌腰部一用力，半挺起身，还是靠在李文玥的身上，笑得眉眼弯弯，悄悄地说：“文玥脸红啦。”
    一只不安分的手还向上攀去，要去捏那蔓上红霞的脸颊。
    可是手指才一戳到脸上的皮肤，就被人慌乱地挥打下来。
    看到师簌簌猛地缩回的手，李文玥马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动作幅度太大了。可是她现在脑子里交错着师簌簌告白的画面，心里又紧张又混乱：“我……”
    “没事没事。文玥想看书吗，不用管我的。”
    师簌簌见好就收，直起身，离开了李文玥并保持距离。语气很温和，只是眼睫垂下来，似乎有几分失落。
    李文玥欲言又止。
    这一犹豫，就错过的最好的接话时机。眼见师簌簌已经双手撑脸颊看着别处发呆，李文玥只好扭过头继续看书。
    可是还是平静不下来。心里怀着愧疚，李文玥用余光偷偷地看了师簌簌好几回。
    许久不见的女孩沉默地坐着，往日挺直漂亮的背脊微微蜷起，眼神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和身边的人一样的校服，和其他女同学一样的简单马尾，却在嘈杂的场地里流露出一份格格不入的寂寞。
    李文玥心里一紧，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登时全被清空了。她合上自刚才到现在还没有翻过页的kindle，伸出一只手覆上师簌簌的手背，把那只手从对方的脸上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唔……文玥？”
    师簌簌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被牵起的手，随后笑起来，整个人又恢复了几分生气。
    “不看书了，我们聊天吧。”
    看到簌簌的笑脸，李文玥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如愿以偿摸到李文玥的脸，师簌簌摩挲着掐了两把，软软的，弹弹的。
    掐一下，又掐一下。在李文玥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幽怨的时候，师簌簌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如果你觉得吃亏了，我给你掐回来呀。”
    说着松开了吃嫩豆腐的手。
    李文玥瞪她，哼了一声：“不了。”
    看到台上的领导了吗，麦克风都拿起来了！在一堆正襟危坐的同学中间拉拉扯扯互掐脸颊，算什么嘛。
    李文玥一边抱怨吐槽着，一边却止不住升起被亲近的愉悦和满足感。
    “哦，誓师大会开始了。”
    师簌簌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心满意足。
    会场安静下来，奏唱国歌、校长发言、教师代表发言等一系列流程后，由学生代表带领全体高三学生宣誓。
    “请全体同学起立。”
    哗啦啦，偌大的场地里攒动的人头顿时拔高一截。
    “请大家跟着我一句一句读——”
    “为了愿望，我们百炼成钢。”
    “为了愿望，我们百炼成钢。”
    “为了理想，我们傲雪凌霜。”
    “为了理想，我们傲雪凌霜。”
    清亮的女声后浑厚的合声拔地而起，震耳欲聋。
    “……
    宁吃百日苦，不留终身憾
    不负父母的期盼，不负恩师的厚望
    不作懦弱的退缩，不作无益的彷徨
    严格自律，专心每一天”
    离高考只剩下百日了。
    最直白朴素的话语，画面感却强得仿佛每一个字都能展开许多画面。
    高考是一座大山，山后面五彩斑斓。可是这条登山路，那么艰难，令多少年轻的攀登者无助又痛苦。
    前有恩师在殷殷引路，后有父母竭力推助。那是自己不得不走过的未来，容不得逃避与退缩。
    “我将带着从容的微笑
    让飞翔的梦在六月张开翅膀
    我将带着必胜的信念
    让宏愿与智慧在六月闪光”
    不由自主地，许多人的声音从冷静到激昂，群体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李文玥本来以为，那不过是几句宣誓词，没什么特别的，本也对誓师大会不抱有太多期待。但这一刻，在复习的题海中麻木疲惫的心好像被唤醒了。
    那不仅是学习、学习、学习，那也是智慧、梦想、拼搏和奋斗。高考前所有的失态都是为了锻炼出最后考场上的从容。
    这些老套到被重复了无数遍的词语，依旧可以无数遍地赋予震撼人心的力量。
    那些勇敢、那些畏惧，那些坚定、那些彷徨。
    每一个词都是自己，都足以让在路上的人热泪盈眶。
    “冲刺的号角已经吹响！
    拼搏百天，让汗水哺育不凡
    拼搏百天，用智慧丰富内涵
    拼搏百天，凭激情创造灿烂”
    “我们——注定成功！
    我们——必将辉煌！”
    上千个声音汇聚成同样的音调，就像以一个个梦想作柴燃起的焰火，噌地蹿起来，砰地炸开，烧热了所有人的心。
    “宣誓人，李文玥。”
    “宣誓人，师簌簌。”
    宣誓结束，学生们再次坐下，而高三学生们嗡嗡的宣誓声仿佛还回荡在校园上空。
    回课室的路上，教学楼的楼梯被刚开完会的学生们堵得水泄不通，师簌簌和李文玥在人群中一步步往上挪。
    人太多太挤，加上天气也热，她们没有牵手，只是站得近。
    李文玥刚被誓师大会的气氛所感染，内心还有些澎湃。她注意到师簌簌的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师簌簌突然转头问李文玥：“文玥，你对高考有什么预期么？”
    “预期？……没有。”李文玥摇摇头。
    “有没有想过考状元？”
    李文玥噗地笑了：“怎么可能。”
    她连在校内都没有考过第一，而全省考生数十万，强手众多，哪里轮得到她。
    就目前而言，李文玥的平均排名在年级五到十名间，的确不是老师们看好的争抢状元的人选。
    师簌簌却没有笑：“如果真的考到了呢？考到前几名，查成绩的时候会被屏蔽，查不到的。”
    她说到“状元”“考到前几名”的时候，旁边同样正在上楼的同学听到了她的话，惊诧地转头看向敢于假设这个话题的女生。
    李文玥道：“我真的不会的。簌簌你想太多了。我觉得你倒是有可能。”
    李文玥说的是真心话。
    听到这个称呼，旁边的陌生同学使劲儿想了想这耳熟的名字，不一会儿就恍然大悟了，哦，簌簌，师簌簌，这不是文科那大神嘛。人家说考状元那就不是瞎吹了，她有那个底气。
    “一切皆有可能。”师簌簌对她的想法也不意外，叹了口气。
    她所经历过的曾经，李文玥是货真价实的状元，而她只是一个无心高考，考得也对不起这个尖子班水准的失败者。
    “簌簌，接下来一百天，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一起认真复习，好不好？如果你答应我，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不要想那么多，既是希望簌簌不要再想家里的事，也不仅仅执着于她们之间的事。她真的舍不得放弃师簌簌这个朋友，舍不得不和她一起走。
    “惊喜？”
    师簌簌望着李文玥，眸子里有温暖在流转。
    “好。等高考完，我也给你一个惊喜。我相信你，今年九月你去的那个城市，一定是你想去的。而我会和你一起。”
    眼前的女生，正青春年少，说的话却很认真。李文玥也不由地郑重起来，记下了这个允诺。她尚且不知道这个约定以后会被多少人传诵赞叹，只知道她们终于随着人流到达了课室门口。
    回到课室的人还不多，座位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们从后门进入，风扇的凉风迎面扑来，吹得李文玥的发丝向后微微扬起，卷出了独属于备考季的，纸墨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啦。
    第21章 
    誓师大会之后又是考试。
    李文玥英语稳定第一，总分在文科十来名左右。师簌簌的名次掉得比较厉害，几乎逼近李文玥曾经最差的那次。
    不过她不担心。
    这次的数学和英语都不难，她最稳定的两科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语文和文综分数掉下了班平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在这之前她有大半个月没有上课，知识点略有遗忘，做题手感生疏，名次退下来也是正常的事。
    成绩刚下来那会儿，李文玥为师簌簌忧心忡忡了好一会，担心她因为成绩而沮丧，提起分数来都有些小心翼翼的。还是师簌簌再三安慰她，并把自己的改错笔记都给她看了，才让她放下心来。
    班主任也被师簌簌的退步幅度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把她叫到办公室心理疏导了一通。
    “簌簌啊，这次市联考的文综题……你觉得怎么样啊？”
    师簌簌诚实地道：“有点难吧。”
    “有问题的话就多问老师，知道吧？老师相信你的学习方法没问题的。如果老师那边排队请教的人多的话，问文玥也可以啊，今晚就换位了，你们是同桌老搭档，要经常相互指教一下。她这次文综考得不错的，就是数学没上去，拉了点分……”
    班主任唠唠叨叨地说了几句，突然发现好像跑题了，咳了两声把话题拉回来：“嗯……那簌簌啊，你的情绪……有没有什么问题？学习的，生活的，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和我说一说？”
    师簌簌沉默了，她觉得班主任……有点想太多。
    除了还没追到李文玥，这辈子的她，咳咳，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因为莫名其妙的心虚，师簌簌闭紧嘴巴，特乖巧地瞅着班主任。
    被师簌簌这样瞅着，班主任也愁。
    这孩子，最近家里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家里人去世了，也没和其他亲人一起生活，孤零零的一个。以后逢起一个月一次的大周末，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有家里人给陪着哄着，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情绪，说起来总是一副“我可以，没问题”的样子。可是才十几岁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没什么情绪？
    就连这次算是史无前例地考差了，她也风轻云淡的样子。
    班主任是真的担心，这孩子太能忍耐，自己憋出事情来。百日誓师的时候他特地关注过师簌簌，这孩子兴致不高。也担心她对高考不看重了，就放任自己掉下去。
    这些念头在班主任心里转悠了好几圈，脸上的神情愈发慈爱。
    师簌簌毛骨悚然：……？？？
    班主任把她的沉默视作不愿坦露自己的伤心事，绞尽脑汁不伤害到她的自尊心，最终说出这样一句：“……记得多和文玥交流交流啊。”
    可能他作为老师的身份还是不太方便，她们同龄的女生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吧。下次得找个时间和文玥也说说才行。说起来，她们的关系也是好，课间都能看到两人打打闹闹的，学习也能学到一块去。
    班主任说完这句，就看到师簌簌凝重地点点头。
    听了这么久，这句最得她心。
    师簌簌深以为然。
    “如果精力还可以的话，上课还是……少睡一点哈。毕竟已经到了备考的关键时候了，多听听老师的经验，越到后面干货越多，对吧？”
    “老师，我往后会认真听的，上课也不睡了。”
    师簌簌说。她答应了文玥要认真的，一百天，也算给自己两辈子的一个交代。
    班主任看上去很欣慰地说：“回去吧。”
    师簌簌便走了。她的头发长了，为了方便学习，扎起了马尾。碎发落在耳边，把她的脸颊勾出简约美好的弧度。
    走动的时候，那马尾一摆一摆的，在班主任眼里尤其乖巧。
    天才学生，问题学生。
    班主任又骄傲，又心疼。唉，好惆怅。
    *
    晚自习课间换位。
    每次换位都在大考后，就像意味着又一个学习阶段的结束。无论上一阶段成绩好坏，整理心态，重整旗鼓，重新开始。
    同时，位置的变化也是希望学生能不受太多环境的影响，增强对各种环境的适应力。无论坐哪儿都能专心投入学习，考试的时候就更容易到达忘我的境界。
    师簌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帮着李文玥搬书和箱子。
    李文玥也终于搬好所有东西之后，没忘记对身边忙前忙后的女生说：“谢谢簌簌。”
    师簌簌笑着说：“不用。”
    李文玥看到师簌簌桌面熟悉的笔袋，熟悉的水杯和熟悉的课桌摆设，心里突然涌起了无与伦比的踏实感。
    她看到自己的课桌摆得有一点歪了，没有和师簌簌的对齐，两张黄色的课桌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于是李文玥将手撑在自己的课桌角落边缘，往里一合，再往前一推。
    两张课桌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了。
    师簌簌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没有说话，但是心情好到飞起。
    当李文玥站着整理桌面的时候，听到师簌簌喊她：“文玥！”
    李文玥侧过头：“哎？”
    师簌簌说：“我是你的新同桌，师簌簌。接下来一百天，请多多指教。”
    附赠一个甜到要让人心都化了的笑容。眼睛很弯，睫毛很长。
    “啊……多多指教？”
    李文玥有些无奈地看着调皮的师簌簌，“新同桌，你好。”
    但是嘴角却忍不住也弯了起来。
    “哦我天，她俩坐一块，又开始撒糖了。”
    刚搬到师簌簌和李文玥后面的女生夸张地捂脸。
    大家都知道她们关系好，用略带歧义的话调侃起来也很自然。
    师簌簌回头一看，不甘示弱，笑着反击：“哟，说得好像你没撒过狗粮一样？我才回来几天，就看到你和隔壁班那个谁一起走过几回了。待会下课他是不是还得在外面等你呐？”
    对于“撒糖”一词，她倒没有否认。
    谈恋爱不妨碍学习，失恋才妨碍。
    都这个关节口了，老师们都对恋爱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天天看着这帮兔崽子也就剩下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了，管不来那么多。他们的意思是，快高考了，还没告白的，就别告白了，等考完高考再说；如果已经谈着的，就好好谈，别分手，要分也高考完再分。
    文尖班女生众多，学习好气质佳，谈恋爱的比重也大。
    比如说师簌簌后桌的女生，就是有对象的。
    她朝师簌簌“嘘嘘嘘”了几声，让她别太大声那么张扬。然后又翻个白眼：“没你们这么腻歪。不说了，我去找我家亲爱的玩了。”
    她口中的“亲爱的”不是她男朋友，而是班里的另外一个女生。
    也许是潮流，班里玩得好的女生，相互称男票女票的也不少，亲爱的我爱你也信口拈来，就算有了对象也不妨碍和自己的同性朋友有个口头的“爱人”关系。
    这也是师簌簌和李文玥之间真正异样的关系没有被人发觉的原因之一。
    “去吧去吧。”师簌簌挥挥手。
    转回身，师簌簌看到李文玥还在忙碌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状态仿佛十分正常。
    师簌簌望她望多几眼，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师簌簌：“文玥，你脸有点红呀？”
    李文玥：“啊，有吗，没有吧。”
    师簌簌试着提道：“她说我们撒糖撒狗粮哎？”
    “哦。”
    李文玥表情微僵，随意地应了句。但是挡不住悄悄变得更红的耳廓。
    “我家文玥最可爱了！”
    师簌簌把脸捧成了一朵花，眼神晶亮，里面全心全意的都是另一个女生。
    李文玥心里漏跳几拍，目光才一接触师簌簌又游移到了别的地方。
    怎么办啊，自从考虑起了那件事……对簌簌就，越来越没办法拒绝了。
    第22章 
    同桌之后，师簌簌和李文玥之间的相处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但是有一点什么已经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的李文玥是比较内敛稳重的，那么现在的她在师簌簌面前更加随性了些。要有一些什么不开心的事，随口就向师簌簌抱怨吐槽，然后被听完的师簌簌甜甜地哄好。
    师簌簌：率真的文玥也很可爱！
    而有一件几乎令全班同学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班睡神师簌簌同学居然再也不在课上睡觉了！甚至自习也没有！
    私底下聊天的时候，有人也注意到了，窃窃私语道：“是不是大神上次考差得太厉害，所以终于在高考前想起来似乎要发奋一下？”
    “对喔，上次她好像没上我们班的平均名次哎。”
    “文科波动大一点也是很正常啊，我名次起伏最厉害的时候还能上百呢。再说，簌簌她在考前那么久没有来上课，能考成这样我觉得她真的已经很厉害了……数学还是140以上，稳得要命。”
    “说得也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习惯她趴在那睡觉的姿势了，现在经常看见她清醒地上课清醒地背书清醒地刷题……我突然有了种紧迫感，比百日誓师的紧迫感来得还要多orz”
    “啊？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啊！我也有一点。不过之前我坐在她前面，除非回头不然看不见她，所以应该没你感受那么强烈。”
    比你有天赋有本事的大神都开始努力了，你还怎么敢在早读课自习课摸鱼发呆荒废复习时间。
    师簌簌的状态改变，影响了周围的一圈人。
    对此最欣慰的自然是班主任：看来这孩子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既有决心，又说到做到，执行力很强。
    坐在师簌簌后面的女生，上课时偶尔会被挺直上半身的师簌簌挡住黑板。在某种恶趣味念头的支配下，她在课室门外记录考勤人数的小黑板上写道：“沉睡的大神坐起来啦！凡人颤抖吧！”还加上了一个小人趾高气昂地叉腰，一个小人匍匐在地的Q版画。
    这样一来同楼层经过他们班的人都能看见小黑板上的图和字，虽然他们可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把师簌簌挂上小黑板，权当作对上次师簌簌在“撒狗粮”这一话题上赢过她的小小“报复”。
    这块小黑板一半的空间写的是常规考勤数据，另一半是由同学自由支配的，一般用来写些有趣或励志的话，所有同学都有权更改。
    后桌女生本想写个半天就擦去，没想到被班主任看见了。班主任进入教室上课前在门外驻足停留了好一会儿，进门后说：“外面小黑板上写的大神是谁呀？”
    “大神”一词，开玩笑时可以随意调侃。不过要用作外号，还是特指在高二时拿过校级乒乓球赛冠军的师簌簌。
    于是，许多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师——簌——簌——”
    班里大部分人都留意到了小黑板上的新内容，打听一下就懂了这个梗。这会儿见班主任问起这个，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班主任：“哦，簌簌啊。簌簌大神，这名头很厉害啊。那，什么叫‘坐起来了’？讲得跟她以前是个瘫痪似的。”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师簌簌后面的女生笑得花枝乱颤，以前师簌簌老是睡觉，可不是瘫着么。她原以为换座位后会经常见到师簌簌睡觉的身影，还给自己做了好几回心理准备，告诫自己千万别被影响。结果没想到，师簌簌不浪了，还真挺叫她颤抖的。
    李文玥双手撑颊笑看着师簌簌，在班主任说完后也很不客气地“哈哈哈”了几声，特别开心。
    师簌簌无奈地转头瞪了后桌那家伙一眼，又幽怨地看了眼李文玥。然后举手向班主任示意：
    “老师，我也觉得这个用词不妥。而且，我之前也没有沉睡，我醒着呢，清醒得很。”
    她一本正经地说。全班继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主任也笑了：“行吧。醒了也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浪子回头金不换哈。”
    师簌簌：……浪子回头金不换就算了，什么叫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周围同学的笑声一阵接一阵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交谈声也渐大，班主任只能拍拍掌让大家停下来，开始正式讲课。
    大家笑完了，喘过了气，翻卷子的声音哗啦哗啦，又投入了紧张痛苦的复习。
    难得有考试和复习以外的好玩的事，当然要抓紧机会笑个够啊。反正大神也不会介意。
    此外，师簌簌的奋起也给很多人心里带来不一样的想法。
    是的，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师簌簌是个很厉害的人。对于她基本不听课也能考得很好这一点，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惭愧，有人惋惜。总而言之，师簌簌在尖子生挤挤挨挨的班里，也能称得上一句成绩好。
    而经此一次考试，现在他们知道了，大神也会考差，大神也需要努力。在这方面，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区别。纵使有时会被大神们四射的光芒打击到，但总不能使自己成为咸鱼一条。
    在师簌簌眼里，班里那几个常年争夺前三的同学是大神；在李文玥眼里，师簌簌是大神；在同班其他居于中后游的同学眼里，师簌簌和李文玥都是大神；而在其他班级的文科生眼里，那个文尖班里的人都是大神。
    都有自己向往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
    “下面来讲这道解几。第一问求的是轨迹方程哈，很显然这是一个椭圆，过程不讲了。我们看第二问，这里有点难度……”
    班主任在黑板上挥舞着白色的粉笔，笃笃笃声里落下的不仅是粉笔白色的粉末，还有讲台下生无可恋的同学们的头发。
    天杀的解几！
    天杀的字母计算题！！
    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解几压轴题啊！！！
    “后面的计算有同学说很难。但是实际上不难的哈，我算一遍给你们看，下去之后今晚自己也算一算。想一想，思路这么复杂都想出来了，都到这一步了，后面不算出来真的很亏是不是？”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道，扫视全班一圈，用粉笔戳了戳黑板：“看这里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同学们笑出了声，在对解题思路的懵逼里强行打起精神，准备见证奇迹。
    下课后，李文玥掩着嘴长长地打个呵欠，揉了揉眼，余光看见身边的师簌簌有起身的趋势，连忙一把拉住她。
    “簌簌！刚刚倒数第二道解几的思路中间我有一个地方没听懂……”
    李文玥是这样的，听着听着突然卡住了没跟上，就把那个地方标记出来，用着上面的推导结果接着吃后面。毕竟不懂的可能只是一个点，如果一直纠缠在那里，就会错过老师后面讲解的内容，就算下课能够问簌簌，也会浪费一些不必要的时间。
    师簌簌于是又坐下了，她看了一眼李文玥圈出来的内容，很快明白了，清晰详细地向李文玥讲解起来。
    她讲完这个点之后，李文玥陷入了沉思。
    师簌簌想了想，接着用自己的思路解释了一下后面的步骤。
    “嗯……好像明白了！我再想想。谢谢簌簌。”
    师簌簌正要再次起身，没想到撞到了站在她课桌边上的人。
    “不好意思……”
    师簌簌抬头一看，突然发现身边围了一圈人。前面的两桌人转过了头，后面两桌人站起来往前探，她和李文玥课桌两边都站着一两个同学。
    “干嘛你们？”
    师簌簌无奈问道。
    “啊……刚才上课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懂，想再听一次。哈哈。”
    师簌簌眨眨眼：“我和班主任讲得也没差多少……” 难道她讲的就能听懂了？
    “师簌簌讲完了，散了散了。”
    围观群众轰地散去，留下师簌簌摸不着头脑。
    以前也没这么切身地感受到，班里大家都这么有追求啊，难得下课的机会都来听讲题……班主任真的不用愁班里的学习积极性了。
    李文玥一边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一边说：“可能是因为簌簌是同学，所以你讲题的时候，会觉得这种方法的可操作性更强一点，听得也就更认真了啊。”
    “簌簌，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老班又找你去试题目啦？去吧去吧。”李文玥歪头笑着说。
    是的，在班主任找高考数学的压轴难题给班级之前，他会提前先把题目给师簌簌，让她尝试一下做不做得出来，摸索过难度之后再放给其他人练。这是因为他发现，师簌簌基本没有做错过压轴题，做的速度也很快，所有她的作业比其他同学稍微提前了一两天。
    自从进入高三的二轮复习后，师簌簌的数学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优势。从前也不是不好，而是被英语的光芒掩盖住了。加上文科数学比理科数学容易一些，尖子班里的同学思维也不差，考个一百四十多甚至满分也不是很难的事。
    而师簌簌自然是都能做，不过因为思维跳跃太快缺少步骤而扣分。因此，她的数学成绩在一众学霸当中也不算太过显眼。
    当然，若是放在理科那边，比如像杰哥经常在满分边缘徘徊试探，就相当不容易且独一无二了。
    当后期练习难度逐渐加大，越来越多学霸折在乱七八糟的压轴题里，师簌簌的老神在在就格外引人注目。
    师簌簌：啊，这才哪到哪。我当年出的套路比你们现在做的都多。也不想想，当年你们都在分分钟几百上下地挣钱时，我和教授们在小黑屋里一块儿掉头发出卷子呢。
    她来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对着几道压轴题皱眉。
    看到师簌簌来了，他眉开眼笑道：“簌簌啊，你把这几道题拿回去做一下。今晚内能做好给我反馈吧？”
    师簌簌没有意见。她拿了题正准备走，无意中一瞥就看到了其中一道题。
    这题……很眼熟啊。
    师簌簌做命题组长的时候，把当时前前后后几年的高考数学压轴题都摸透了。她觉得眼熟，那必然是高考的重难点考点。不过如果叫她说出这是什么时候的高考题，她就完全说不上来了。
    她问班主任：“这题是哪年的全国高考题吗？”
    班主任说：“不是，这是××省的其中一次模拟题，我觉得这题挺好的。”
    那就是这题还没出。不知道是今年高考还是再后几年的高考的题。
    于是师簌簌淡定地说：“我也觉得这题是好题，不过难度还是小了点。”
    班主任有些惊讶地问：“你做过这题吗？”
    师簌簌点点头，道：“图形看起来比较复杂，但只要找到切入点，思路还是比较简单的。”
    班主任说：“好像是这样……不过还是要给大家做一下，虽然思路简单，但是这个切入的方法比较经典。”
    这时有个同班女生来找科任老师交流事务，她是班里的政治课代表。
    她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师簌簌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在锻炼寻找切入点能力的同时，我认为这里可以加多一问，考察学生更加深入的数学探究能力。”
    刚进来的政治课代表：等等，什么更深入的什么能力，簌簌你在说什么？？
    班主任问：“那你觉得可以怎么加呢？”
    师簌簌在题目上面比划：“问这条QB和QC的比值是否固定，如果是，给出证明。”
    班主任沉吟：“那这题就变得很复杂了……”
    师簌簌：“但也没有超出考纲范围。”
    政治课代表：不簌簌你住手！我觉得最近的压轴题已经很难了，你这是在助纣为虐火上浇油啊！！
    班主任拍板：“我相信你这问是能做的。这题你不用拿走了，留下来我等会做一下。我这里还选了几题，你挑一道抄一下回去做。”
    他又看了看那个布满线条的椭圆图形，忍不住感慨道：“簌簌对数学题很有研究啊。你的目标要冲击数学满分。”
    师簌簌突然发现自己展露得太多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她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
    她只是笑吟吟地说：“我会努力的。”
    师簌簌拿着手抄的题目要回教室了，走前看到政治课代表，还打了个招呼。
    她们班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大神，谦虚地说“会努力”的时候是多么乖巧，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多么平易近人，离去的步伐多么沉稳……
    完全看不出在作为数学老师的班主任身边提出要给本来就很变态的压轴题再多加一个小问时狰狞又残忍的面目。
    政治课代表有点呆滞地来到政治老师桌前，恰巧政治老师也听到了师簌簌来找班主任的全程，笑着对自家课代表说了句：“你们班的那个女生，数学很厉害啊！”
    政治课代表干笑：“是啊……呵呵……”
    早就知道她们班簌簌数学很厉害，谁知她现在不仅提前试题，还兼任出题了。
    簌簌，给我们一点活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刚开学没多久，事情太多了qaq 零碎时间是有些，但没法静下心来写文。现在只能周更，过一阵子我努力稳定且增加更新频率！
    *
    谢谢卿宝贝的地雷×5，爱你，mmmmua~
    谢谢三亏口牙宝贝的营养液，爱你，mua~
    也谢谢评论的大家，今天也要来评论嗷（眼巴巴看着你
    第23章 
    表面上是在疯狂吐槽不停找题给他们做的班主任，但实际上，大多数有志于数学高分的同学还是一边哀嚎一边快快乐乐（划去）痛不欲生地攻克着一道又一道的难题。
    只是，时间一长，题量一多，难题带来的挫败感不言而喻。练习了一周的压轴题后，数学课堂上的大家不免消沉了几分。
    班主任一看，这不行呀，得找个办法。
    他看下课的时候，师簌簌不是经常给班里的人讲题么？那不如把这个讲题的范围再扩大些吧！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班主任“啪、啪、啪”地拍拍手掌，掌声洪亮，惊醒一众在见周公边缘试探的人。
    “我知道，你们最近老是在做解几，都做烦了是吧？”
    众人不能更赞同地点头：“嗯！！”
    “其实做很多也没关系，关键是不会做，所以才很烦很痛苦是吧？”
    “嗯！！”
    众人为班主任的善解人意而痛哭流涕，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会做就不得不听课，天天听我这老头子啰啰嗦嗦地讲，更烦了是吧？”
    众人下意识地：“嗯！……嗯？？”
    班主任在讲台上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同学们边憋笑边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
    班主任：“所以，这节课要讲的两道题，我邀请了我们班的师簌簌同学，给我们讲解她的思路。”
    众人顿时来精神了，李文玥惊讶地看了身边的师簌簌一眼。
    “前一道题，据她本人说在十分钟内就能解决两小问，拿到12分；下一道题就更厉害了，她拿到题目时只看了一眼，就得到了思路，而且还在前两问的基础上增加了第三小问的证明题，后来我做过一下，是可解的，而且非常符合高考要考察的要求。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同学做出了第三小问？做出来的举个手。”
    文尖班的同学们“哇”的一声哗然了，同时零零星星举起了三四只手。
    交谈声也在下面传开：“大神给加的题？我就说那题花太长时间了，明明第二问已经很难了，可是还有个更难的第三问。”
    “我早知道大神厉害，没想到她这么厉害qaq……”
    “我特么做半天才证出第三问，结果是人家看一眼题干之后出的题……”
    “你做出来都算厉害了，我连第二问都没做出来。”
    “等等，难道你们都没注意到前一道大题吗？老班说她只用了十分钟？？我做到第十分钟的时候还在第一问的方程里面挣扎呢，唉。”
    “别跟师簌簌比了，我们平时做的题都是经她的手筛过一轮的，太容易的太难的都没放出来给我们做。她那解题速度是我们能比的吗？”
    “哦……”
    人比人气死人。
    政治课代表早已看透了一切，超脱于窃窃私语的人群之外，望向师簌簌座位那边的目光平和而深邃。
    师簌簌加了第三问的那道题，她连第二问都没做出来。
    不过，她想到，参加高考的人群里，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连第一问都解不出来。她文综好，数学基础稍弱，只求稳定，不靠冲数学高分吃饭，何苦为难自己。
    阿弥陀佛。
    “大家期不期待簌簌上来讲？用你们的掌声告诉她。”班主任慷慨激昂。
    “啪啪啪啪啪啪啪……”大清早困倦的班级突然热情，热烈的掌声中还间杂着几声口哨。
    李文玥用嘴型向师簌簌比：“加油！”
    师簌簌无奈地笑笑，披着掌声淡定地上了讲台。
    全班安静。
    师簌簌：“哪个吹的口哨？看戏呢？”
    大家都知道是哪个活泼的男生吹的，视线齐齐投向教室的某个角落。
    师簌簌看到那男同学尴尬的笑，抬手指了指他：“你，就是你啊。傻笑这个。你给我好好听了，我讲完就给你提问，答不上来的话……哼哼。”
    大神上台还未讲题，先来一记下马威，刺激。
    师簌簌扫视了整间教室一眼，满眼都是灰头土脸乳臭未干的小孩，满脸稚气，满腔青春热血与高考搏斗。哦，当然，还有一个老油条，致力把小油条们往备考的正道上赶。
    她有点忘记了自己此刻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双手撑在讲台上，神色变得威严起来。仿佛这不是清晨的高中课室，而是在摆放着长条桌的宽敞明亮的命题组会议室。
    “做题做烦了？做这么一点题就觉得烦了？”
    连续反问，先声夺人。
    “的确是烦，我懂。你们都觉得我数学很好吧？可我也有做不出题的时候。做题目不能挣钱不能吃，一大堆数字和字母绕得头晕眼花，会的高考不一定考，考的也不一定会做。算了近半个小时，两大张草稿纸，最后发现结果是错的，都崩溃了是不是？”
    大家回忆起了自己计算算到吐的经历，心有余悸纷纷点头。
    “所以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就放弃了。你们依旧在做题，但是已经失去了自己能够做对的信心。你们一边装模作样地花上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做题，告诉自己我努力过了做不对也没有关系。一边期待着高考的时候自己灵感爆发能在十五分钟内把最难拿的十二分通通拿完。”
    比起前一段带有引导意味的共鸣，这一段师簌簌讲得声调平平。
    讲台上的女生，仿佛褪下了平日同学相处间亲近可爱的面孔，站在了另外一个高度上。
    句句犀利，字字戳心。
    “告诉我你是哪种人？如果你已经确定放弃了解几第二问，我佩服你，你有对自己的明确定位，知道自己的水平能在考场上走到哪。这些天你可以毫无愧疚地把时间花在别的地方。如果你确定必须要拿下这十二分，我也佩服你。佩服你的勇气，和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师簌簌顿了顿，她看到一些人因为这些话有了底气，也有一些人低下了头。
    “如果你都不属于以上两种。那我要提醒你了。”
    师簌簌锐利的语气和缓下来，“你是在混时间么？”
    寂静。
    “我知道这样说会给你们带来压力。但我还是要说，坐在这个班里，说明你们是最顶尖的一批竞争者。正因为这样，老师才会给你们开展这样的专题练习。这是很幸运的事情，请珍惜。到了别的地方，没有别的老班给你挑题讲题，没有别的师簌簌给你试题，没有别的同学陪你一起一次次地练难题。”
    “练习讲评课，不是可有可无的课，不是可睡可不睡的课。你练习的题，也不是可会可不会的题。明白么？”
    “你们口口声声说‘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可是现在连这么几道题都撑不下去，这点耐心这点毅力都没有，还想追初恋？省省吧。”
    昏昏欲睡的大清早，劈头盖脸地，师簌簌把做了一周练习的同学给训了一通。
    所有人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好了好了，我不是德育处主任，也不是数学老师，我是你们同学。给祖宗们试题目讲题目的。”
    大家笑了。
    师簌簌点名刚才吹口哨的男同学：“请听题：刚才我说的话里面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句？”
    男同学起立，字正腔圆：“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要追初恋，就要有做解几题的耐心和毅力！”
    “好！”班主任带头鼓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
    “行吧。请坐。”师簌簌点头，再问大家：“请大家再重复一遍他刚才说的第一句话。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哈哈哈哈。”
    “不够整齐，不够大声，听不见。”
    吹口哨男同学带头：“三、二、一——”
    “——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
    师簌簌：“好，为自己鼓掌！”
    啪啪啪啪响得乱七八糟的掌声。
    “咳咳。”师簌簌清清嗓子。“都醒了吧？醒了的抬头，没醒的趴下，我讲完第一题再叫你起来。其他人看第一题。”
    师簌簌边读题，边在黑板上画图。
    以前开会用的是电脑PPT，讨论题目用的是白板，这会儿用粉笔写黑板倒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也不影响她表演精准的徒手画图和极具个人风格的字体。连字母ABC都透着一股狂傲之气。
    文尖班的同学从来没有上课上得这么认真过。
    那个女生好潇洒。说话的时候语气在严肃和诙谐中切换自如，叫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牢牢黏在她身上。读题的时候就有一种笃定的胜券在握，讲下来的时候该快时快该慢时慢，写黑板的字体极赏心悦目，写完一段步骤便返身互动，不至于挡住黑板。仿佛是个讲题的老手。
    你快要忘记了她和你一样的校服，只盯着她清秀的的脸和她写黑板的手。
    当她和你互动时，你迫不及待地要应和，要向她展示你的思路，要告诉她你懂了，直到你听见她说“好”和她脸上露出一边酒窝的笑容，才心满意足地往下听。
    那些可怕的压轴题在她手上成了没有反抗之力嗷嗷待宰的羔羊，在她的引领下，你仿佛感受到那种把曾经强大的敌人踩在脚下的酣畅淋漓。
    而她松开了牵着你的手，对你说：“请。”那双眸子曜若晨星，迷人至极。
    好一节气壮山河的数学课。
    班主任毫无用武之地，在课室的门边抱着肩膀站了小半节课，后来站累了悄悄溜到后门处搬一张椅子坐下了。
    铃声响起，师簌簌恰好完成了最后一个小问的讲解。
    她说：“下课下课，该干嘛干嘛去，不懂的问班主任，我讲过了，别来问我。”
    班主任突然被点名：……
    还没等他走回讲台主持大局，同学们已经果断地下课了，炸开了锅。
    没有人搭理的班主任：……
    唉，老了。
    这天上午，文科十六班课室外面的小黑板又换了一句话：“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角落还有一个小人把一块应援板高举过头顶：“大神威武！”
    他们和外班好友讲起这件事，导致师簌簌在年级里又走红了一波，热度比当初的校园乒乓球大赛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有一些班级的老师力邀师簌簌到他们班去上一节数学课，好让他们也像文尖班的人一样，狂热地学数学。
    当然，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回来了
    从今天起尝试日更！真的！
    第24章 
    上完数学课后，迫于“临时数学老师”的威严，没有人围上师簌簌讲话，而是三三两两凑堆讨论，也有几个人聚集在门外研究着给小黑板换上最新的内容。
    于是，师簌簌得以回到座位上，和李文玥单独说起话来。
    下课时，李文玥其实没有抬头，她仍在皱眉凝神望着自己抄下来的步骤。
    这时，突然地，她旁边就探来了一只脑袋。
    “……啊，簌簌你吓我一跳！”
    师簌簌笑眯眯地说：“你还真是专心呢。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不太清楚？”
    李文玥故作犹豫：“你不是说……你在课上讲过了就不要问你吗？”
    “你当然不一样。”
    师簌簌挑挑眉，理所当然地道。
    “那好吧，簌簌老师，教一下我这里吧？我用的步骤和你的不一样，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但是我算不出结果。”
    师簌簌稍敛笑意，马上看起了题目。
    而李文玥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却不由得有些恍神。
    站在讲台上全班面前的簌簌，那么自信，毫不怯场。明明是那么难的题目，她信手拈来，其间挥洒自如的气场，真的不像是一个高三的学生。
    她知道的，师簌簌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在自己面前总是软糯地撒娇，十分善意且体贴地接近自己，表现得与普通的好友无异。但她同时也该知道，在球桌上的簌簌，在课堂上用英语发言的簌簌，还有刚才在讲台上的簌簌，都太优秀太优秀了。
    还有她一直肩负着家庭生活的压力，这些事她从不会展露太多。可李文玥自己也能猜测得到，那必然不是什么轻松的感觉。
    师簌簌从来都不止她所见的甜美。
    她太厉害了。
    这份厉害，和师簌簌本身的个性，都吸引着李文玥，让她越来越无法自拔。
    有时她还会想，这么好的人，对自己有那么多的好感，她值得吗？
    “嗨，傻文玥，回神了？”
    讲课时的师簌簌，气势凌然，让她紧张地一直集中着注意力，甚至隐隐还有些对知识渊博者的敬畏。可眼前的女生，回到了日常的状态，完全不再遥远，自己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发呆，而她在对自己调皮地笑。
    这种感觉好棒。
    “想什么呢？还听不听啦？”
    师簌簌看着不知道想什么，拼命眨眼的李文玥，简直想一手揉上去，把她柔顺的长发搓地微微凌乱。
    “难道在想我？我刚才是不是太帅了。”
    “是很帅。”李文玥感慨道，“以前都不知道，你给全班讲题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呢。”
    她脸颊微红地躲开了“在不在想我”的问题。
    “所以要好好珍惜身边经常给你私人讲题的数学大神呢。”
    师簌簌刚说完，前排同学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大神，我也要私人讲题……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课上的都没听懂？”师簌簌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有机会再说吧。”
    “簌簌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前排同学怨念 99。
    李文玥低调地研究起了自己的算法，嗯，这里可以重新再算一次。
    前排同学其实也就开开玩笑，毕竟他和师簌簌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占用她太多时间。
    师簌簌看到李文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地做起题，低低地笑了。
    “没关系的，我教你。”
    以前都是你帮的我。这辈子，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
    师簌簌刚走进教师办公室，就听见自己班主任呵呵一笑对别班的数学老师说：“我们班那女孩子确实在数学上面很有天赋……数学这科目，很靠思维，比英语好更难得啊……”
    不仅靠思维，更靠题量。
    师簌簌悄悄在心里说，面上打断了班主任的看作分享实则炫耀。
    “老师。”
    “哦，簌簌来了。”
    班主任笑呵呵的，拍了拍师簌簌的肩膀，对另一个数学老师说：“就是她。我刚说那学生。”
    师簌簌被那老师用惊奇的眼神打量了好几轮。
    那数学老师也是上了年纪了，头顶秃得很有层次感。他常年待在高三，专心教书不闻外事，没有留意过师簌簌常年辉煌的英语成绩。
    师簌簌礼貌地朝他笑笑。
    听见他说：“女孩子数学能学这么好真难得。”
    没有反驳。
    也许因为当年迟来的冲劲，也触发了潜藏的那根属于数学的神经，她才以不算大的年纪凭着一些研究成果坐上了命题组长的位置。
    但是从一个文科数学都没上过120的人走到那一步，她潜心磨砺了多久。
    只是艰辛都不必提。
    多少辉煌，背后不是枯燥甚至恶心的练习。
    曾经稚嫩的师簌簌，所有科目里最弱的是英语，其次是数学。
    当所有人都在为试题简单而欢呼，只有她脸色发白的那份无能为力的绝望，铭刻在心上，叫她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经历。
    班主任对师簌簌说话的语气愈发欣慰：“今天上午讲得很好，比我想的最好的样子还要好很多！完全是意料之外哈。还有一开始上去那段话，我真恨没有录下来，过一阵子就给他们放一放，还可以在年级广播里放给所有人听呢。”
    班主任搓手。
    师簌簌：“……太夸张了太夸张了。”
    班主任却没有开玩笑：“我真的觉得你讲得很好。我很喜欢这种态度。是嘛，学数学就要这样子！其他学科也是一样！”
    他话锋一转：“簌簌，最近状态不错啊？各个老师都说，看到你在课上没有睡了，很惊讶，哈哈。”
    师簌簌脸皮百炼成钢绝对不尴尬：“嗯，我最近都学得很认真，毕竟离高考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复习的都还可以吧？文综的复习进度有没有什么问题？下次模拟考有信心吗？”
    “可以的，老师放心。”
    “现在我就放心了。”班主任说，“以前对你是真的操心。”
    “对了，我看到你在课间经常和文玥讨论问题？”
    “嗯。”同桌间讨论问题，应该没什么毛病？
    “你们两个学习劲头都很不错，继续保持哈。”班主任果然不疑有他，鼓励了两句。
    师簌簌点头。
    她心情不错地回到高三十六班的教室。
    但她才一只脚踏进后门，抬眼间，神情凝固了一瞬。
    第25章 
    在教室后门往里看的一眼，她下意识地去捕捉李文玥的身影。
    不在座位上，不在教室后方空地，也不在桌椅中间的过道上。
    在前面角落的空调旁。和另一个女生很亲密地抱在一起。
    正和师簌簌的位置是一个教室对角线的距离。
    师簌簌的视力很好，在那一眼她甚至看到了李文玥精巧的下巴在那女生的肩膀上蹭了蹭。
    她全心关注的女孩，珍爱的女孩，在向别人撒娇。言笑晏晏。
    突然，在那边的李文玥，和同伴交谈间无意间往教室内掠了一眼，正巧对上站在课室后门师簌簌的眼神。
    锁定不过一两秒，师簌簌就移开了视线。倒是李文玥目送她走到座位上。
    李文玥虽有些奇怪师簌簌没有和自己打招呼，不过课间热闹，自己也在和别人聊天，隔着那么远，即使看见了，不打招呼也正常。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李文玥又投入到和同班女生的交流中。
    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话题，“你今早几点起呀？”“昨天饭堂的××菜好难吃。”“我昨天在做政治简答题的时候……”“我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
    预备铃响，要准备上课了。注意到李文玥一直挂在她的身上，那个女生说：“文玥真可爱。”
    李文玥刚松开手，要走向自己座位的脚步一僵。
    刚才隐隐的不对劲，终于破土而出。
    簌簌都看到了。
    自从挑明那层窗户纸后，她们的关系升温了，平时也很亲近。但是太过亲昵的、大范围的肢体接触，她们还是克制着。
    因为某种羞耻心理，李文玥一被师簌簌过分靠近，就会脸红紧张。师簌簌体谅她，有时虽会动手动脚，但不像没挑明时那么亲近。
    而对其他人，李文玥就没有这层顾忌。她习惯了这样的拥抱，她下意识地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向朋友们释放善意，亲密的接触能使交流的双方都身心愉悦。
    她……她习惯了啊。
    最近心里有了一个重要的人，李文玥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仍是延续从前的行为模式。
    因此她迟钝得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我家文玥最可爱了！”
    簌簌也这么说过。
    对角线的距离实在有些远，李文玥看不清那瞬间师簌簌的表情。
    现在回忆起来，似乎是……面无表情的？
    看着在座位上垂着头的师簌簌，李文玥蓦然间慌乱起来。
    *
    师簌簌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知道，李文玥不会比喜欢她更喜欢别人。自己也绝不会放手的。
    但她还不属于自己。
    她的女孩，虽然个性内敛，不算多么热情。但待人真诚善良，只要性格或兴趣相投，必能和她做成好朋友。李文玥有属于自己的朋友圈子，对那个小圈子里的人，她都可以安静地、笑意盈盈地挽上手臂。
    那样的亲密拥抱，不也是曾经她打动自己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么。
    可是人总是贪心的。
    她把自己从封闭中拉了出来，曾经自己胆怯得不敢奢望什么。今世一切发展已经足够好了，她对别人的好却成了自己嫉妒不平的源头。
    好大的醋意啊。
    师簌簌不想让李文玥看到这样的自己。
    上课了，师簌簌感到身边的人坐下在整理要用的卷子和笔记本，目不斜视。
    老师走了进来。
    师簌簌没有和李文玥说些什么，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本也确实如此，那是李文玥的日常，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那份不甘心没法假装无事地强行咽下去。
    李文玥坐在师簌簌的右边。师簌簌右手托腮，将脸侧向了背向李文玥的一边。
    她又不是圣人，她很小气的。那就任性一回好了。
    快要入夏的季节，阳光也在升温，荡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是金黄色的，沉沉浮浮。它们好像不愿安静地待过这个备考季，非要撩得谁心上搔搔痒痒。
    “呼~吱呀~”
    老风扇勤勤恳恳地吹过下方自己负责的区域，吹得浮尘在空气中胡乱飞舞。
    清凉如期洒下，却赶不走某些人心上的躁动。
    “哲学的部分，矛盾普遍性和特殊性的辩证关系是个很重要的考点……”
    李文玥平时在课上不会常常回头看师簌簌，通常是余光扫到一二。而今天李文玥心里略有心虚，想要多看几眼师簌簌。但一看过去，就是女生撑住脸颊的手和半个后脑勺。
    即使是要写东西做笔记时，她露出的侧脸也是淡淡的，看不出神色。
    李文玥特地看了她好几次，她一次都没有回看过来。
    怎么回事？簌簌是……有点不开心吗？
    李文玥隐约知道怎么回事，可她不敢确认，也说不出口。
    师簌簌打定主意把李文玥晾一会儿了。
    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李文玥有自己的圈子，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嗯……不如中午给杰哥发个信息，晚上大课间找他去聊聊天吧。
    中午放学，李文玥如平常一般，问师簌簌：“去饭堂吃饭吧？”
    师簌簌说：“不了，上午吃太撑，不饿。回宿舍吃个苹果就好。”
    李文玥犹豫：“……多少随便吃一点吧？不然下午会饿啊。”
    师簌簌没有再推拒，答应了。
    可是在一路上，师簌簌明显不如平时那样积极地找话题。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偶尔搭腔几句就到了饭堂。
    这让李文玥确定了她心情不好，不过她发现症结似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怎么安慰师簌簌。
    下午课间，李文玥绞尽脑汁要和师簌簌交流交流，就说：“簌簌，去装水吗？”
    师簌簌看自己瓶子里还有小半杯水，摇摇头：“不去了，我还有。”
    要是之前，师簌簌杯里就算还有很多水，也会陪着李文玥去一趟的。
    李文玥无奈：“好吧，把杯子给我，我帮你装。”
    师簌簌依言递过去水杯：“谢谢。”一个浅淡而礼貌的微笑。
    李文玥接过水杯，和师簌簌手指一触即分。
    她觉得自己的同桌像是受了什么打击，陷入了一种迷之“心灰意冷”的状态。不能说对自己态度不好，但是关系一下子变成了普通同学，只会礼貌地打招呼那种。
    还特别自然，要不是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普通，李文玥差点以为这种相处很正常了。
    如果她问师簌簌问题，她依旧会详细地解答，但再也不会朝她撒娇、说些无聊但亲密的话了。
    她有些苦恼，该怎么把那个甜甜的同桌哄回来？
    没有等李文玥想出个所以然来，师簌簌就等来了晚上的课间。
    说好的暂时和李文玥保持距离，她就能忍住亲近她的欲望，甚至这一天里都没怎么关注李文玥。
    师簌簌想的是：中午她本来想说和杰哥约操场，如果聊得多还能逃课半小时。结果杰哥说找她也有事，叫师簌簌在教室等着，还说想找她的班主任。
    师簌簌一想，可能是学习上的事，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刚下课没多久，有同学在门外往里喊：“师簌簌——大神——有人找！”
    师簌簌于是起身，隔着窗户的走廊外边，高大俊朗的男生看到了她，笑容灿烂地朝她挥手。
    两人结伴离开。
    而李文玥留在教室里，怔怔地看着同桌的空座位，心思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小吃醋~对，就是这么矫情这么不讲道理！_(:3」∠)_
    *
    谢谢宝贝，名字很可爱耶
    and我要看大家的评论！评论评论评论我左一个评论右一个评论……（碎碎念
    第26章 
    杰哥背倚在走廊的栏杆边上，一条腿微弯，身体斜向一边，在等师簌簌出来时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进入高三下学期的复习之后，他就没有过多打理自己的头发了，一头短发比以前长了些，略显凌乱。但是过硬的颜值摆在那，面容轮廓硬朗帅气，双目炯炯，没有一般高三学生那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人长得帅，学霸之名又广为流传，杰哥一来，其实就引起了这层楼来来往往不少女生的暗中关注。
    等谁呢？
    师簌簌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意外。
    学霸找学霸，帅哥找女神，没毛病。
    有人还猜测，哎，难道是因为上午师簌簌在他们班里上的那节数学课吗？理尖班数学大佬的消息也真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走廊上的杰哥见了师簌簌，眼睛一亮，站直了身开心地打招呼：“簌簌，好久不见啊。”
    师簌簌呵呵一笑，拆穿他：“上周体育课才见过。”
    杰哥：“……哦。”
    杰哥：“你这个人，不能保留一点朋友之间的情谊吗？”
    师簌簌笑：“当然可以，来，我们再来一遍——哇，杰哥，好久不见。”
    杰哥蔫了，吐槽道：“我真想知道你对文玥是不是也这样。”
    师簌簌扯着他走到走廊较清净少人的拐角处，背墙靠着。
    “我对她？肯定不是啊。”师簌簌说得理直气壮，又带着一点小怨念：“我在她面前，都任她欺负的好吧？”
    杰哥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她，能欺负你？”
    师簌簌扯了扯嘴角，“也不算吧。”
    “她不打算给我名分。”师簌簌再怎么自信再怎么运筹帷幄，在长久的等待中也会有几分焦虑。她轻叹一口气，“也就仗着我喜欢她。”
    仗着别人的喜欢，可以说得出，现在不要考虑这个事情，这样的话，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感情。
    能有什么办法呢？师簌簌也愿意对她好呀。
    “……”
    “不说这个了。”师簌簌微微扬起脸，眉眼有一半落在阴影里，给她那清丽的面容衬出了几分不羁。“找我什么事？还去找我们班主任？”
    杰哥站在她旁边，也靠着墙。
    黄明杰比师簌簌高了近一个头。他垂眸，凝视着师簌簌的脸，犹豫了几秒。
    杰哥一说，果然是学习上的事。
    杰哥的数学很好，这是全年级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在理尖班，认为数学老师给班里人做的练习过多倾斜在基础上，而他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这个。
    杰哥来找师簌簌，不是因为上午师簌簌讲的课。而是因为他听说师文尖班的数学老师，也就是师簌簌的班主任，最近在不断给他们找解几压轴题练习。所以，他想来找老师要些题目做做。
    理科数学比文科数学难是不争的事实。但是题目么，稍微变一下就有好几个难度层次，杰哥相信班主任找题时找到不少难题。更何况，师簌簌他们班主任也是带过许多届理科生的，只是今年恰巧轮到教文科班罢了。
    听完杰哥讲的内容，师簌簌对他多了几分佩服。
    有这样的意愿和决心，不愧能成为全国高考中的数学满分状元。
    她很欣慰地说：“这个我觉得没问题，老班特别喜欢你这种热爱数学的学生。”
    “会不会题量不够？毕竟你们老师主要找的是文科题目，让他特地给我找理科题也不太好，太麻烦他了。”
    这厮居然在担心这个。杰哥还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想太多了。”师簌簌白了他一眼，“绝对够你做的。”
    这么喜欢做题，要是不够，我给你出。
    命题组长库存数年量的数学题，一点都不虚。
    杰哥莫名背后一凉，抖了抖试图甩掉这种诡异的感觉。
    他不再装模作样，端正神色道：“我们去办公室吧。”
    结果用力过猛，那表情庄重得活似“我们去领证吧”的样子。
    师簌簌没留意他奇怪的表现，抬脚就向办公室走去，杰哥紧随其后。
    *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教室外边短短的几分钟里，流言又飞遍了整个高三十六班。
    “等了好久，理科八班那杰哥终于又来找簌簌啦！”
    “这好像是簌簌回学校之后他们第一次见吧？”
    “不是啦，他们在体育课有约一起打球的。但是体育课能谈出什么来嘛，两个人上了球桌，嗨起来就跟要活撕了对方似的。剧烈运动之后又满身大汗，嗯……没有那啥的氛围。”
    “嗯嗯……确实没有氛围……哈哈。”
    “那刚才呢？”
    “我只看到他们出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在说黄明杰和大神吗！我看到了！他们在拐角那边，都靠着墙谈心呐。那边离办公室不远，他们也不怕被老师看到！”
    “是吗？有没有做些什么？”
    “……没有吧，反正我没看到。靠墙耶，这么好的机会，黄明杰居然不壁咚我们大神，哈哈。”
    “他们到底在一起没有啊？”
    “我没听师簌簌提起过，说不定他们只是纯朋友关系？”
    “簌簌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杰哥也是单身，你说杰哥不喜欢簌簌？我不信。只差没告白而已。”
    “对对对，他们出去走操场聊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谈恋爱，难道谈学习吗？”
    “……”
    李文玥在课室里闲逛，她平时不参与八卦的谈论，也没有人拉着她听。但她听到了师簌簌的名字，愣是站在那把这些话听了大半。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故作冷静地插了话：“不会的，他们没有在谈恋爱。”
    有个女生看到李文玥，兴奋道：“咦，文玥你也在啊？你怎么知道的？……你是簌簌同桌，你们关系又这么好，簌簌和你说过什么吗？”
    李文玥不知道怎么招架，有些无措道：“我们没有说这个……不，有。不是，没有……”
    她觉得私下聊这个还聊那么兴奋有些不太好，但是没有说出来。
    那个女生见她说不出什么来，就没有抓着她不放，很快进入了下一圈话题。
    这时，有人在李文玥身边悄悄地问：“师簌簌真的不喜欢黄明杰吗？”
    李文玥条件反射般回答：“当然不。”簌簌喜欢的是她呀！
    那人有些惋惜和遗憾地说：“这样哦……黄明杰真可怜……明明他们在一起挺好的。”
    李文玥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没办法辩驳出话。
    她想起今天师簌簌的冷淡，隔着教室那个遥遥的莫测眼神，和刚才她离开座位的背影。
    乱如麻。
    簌簌是喜欢自己的。她和杰哥没有什么的。
    ……是吧？
    想起刚才听到的，“大神和黄明杰好像去了办公室那边”，李文玥决定去看一眼。
    她只是去打水，顺便路过办公室看一眼而已。
    李文玥提起自己的水杯，脚尖方向一转，有些心虚地向办公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很帅很棒很攻的日更的我！（凑表脸×
    *
    谢谢地雷，谢谢营养液！笔笔给宝贝儿们笔芯啦O(∩_∩)O
    第27章 
    办公室外，师簌簌和杰哥一同出门。
    班主任有些惊讶黄明杰会来找他，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当场就给了他六道题目答案，都是难题中的难题，师簌簌认证过的。
    还说，如果做完了有疑问，可以来找他，或找师簌簌。
    班主任果然很欣赏杰哥的学习态度，大大表扬了这理科的数学尖子一番。同时，他也提醒两人，在数学交流之余，不要忽略了其他科目的复习。
    两人连连道是。
    目睹了杰哥和班主任之间的交流，师簌簌看到他这么认真地找题做，有种很深切的迷之欣慰感。
    她情不自禁，抬手拍了拍杰哥的肩膀，“兄弟，真不错啊。和我们老师聊得挺投缘的。”
    班主任简直要把他夸出一朵花来了。
    杰哥嘿嘿一笑：“哪里哪里，商业互吹嘛。”
    这兄弟给她班主任拍起马屁来也是不遗余力。
    杰哥说：“我才知道，这些题你都做过？这么厉害，无论文科题理科题你都来者不拒啊？”
    师簌簌之前的数学不如英语出彩，加上文科数学和理科数学间的确存在难度差异，杰哥真没想到师簌簌的数学也这么厉害。
    师簌簌毫不谦虚：“不然怎么是你大神。”
    杰哥笑了：“是是是，大神大神，在下认输。”
    杰哥道：“那么之后我做完，有不会的就麻烦你了？”
    师簌簌点点头道：“尽管来吧，像这样的晚自习大课间还是有时间的。”
    杰哥咧嘴灿然一笑，也拍了拍师簌簌的肩膀，“谢谢。”
    师簌簌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一阵推力，让她向前趔趄一步，撞到了杰哥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是两个在走廊边走边聊天打闹的女生，没留意到旁边的人，推攘间不小心波及到了师簌簌。
    “没事。”师簌簌脱口回应。
    杰哥看到师簌簌撞过来，反应很快地扶住她，帮她稳住了身体。
    他们的姿势有一瞬间看起来十分暧昧，但实际上，他们之间身体接触的地方只有彼此的手臂。
    两个女生走远了，师簌簌也忘了刚才想说的事，挥挥手对杰哥说：“再见朋友。”
    “……再见簌簌。”
    *
    在李文玥的角度看来，不远处，高挑瘦削的女生和高大挺拔的男生站在一起，仿佛受到刚才那些八卦的影响，她竟看出了几分情侣的登对之感。
    他们的交谈很自然，不时还隐隐听见杰哥开心的笑声。
    师簌簌把手放在杰哥肩膀上了。
    很正常的举动，甚至有点哥俩好的豪迈。
    但是李文玥觉得心里有点堵。簌簌和杰哥关系太好，她竟然不开心。
    杰哥也亲昵地拍了拍簌簌，簌簌没有拒绝。
    突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簌簌扑进了杰哥的怀里。
    男生女生的身体重合在了一起。
    “啊……”
    李文玥这回能确认了，这一点点胸闷一点点窒息，是不爽和妒忌。
    杰哥你赶紧的放开我家簌簌！！
    他们很快就分开了。
    眼见师簌簌要向教室走来，李文玥提着水杯，转身噔噔几步回了教室，坐到座位上，捂脸。
    不太平静。
    师簌簌看到李文玥捧脸发呆，奇怪地问：“文玥，做什么呢？”
    李文玥双手仍贴在脸颊旁，转向师簌簌：“没什么……杰哥找你干嘛？”
    “闲着没事欠虐，来找老班要几道解几压轴题做做。”师簌簌言简意赅。
    李文玥并不太关心杰哥来做什么，实际上不如说她现在没有空闲为杰哥的行为产生敬佩之情，她在意的是……
    “簌簌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李文玥问得直白，让师簌簌愣了愣。
    大半天的时间，足够让师簌簌消气了。李文玥喜欢到处抱别人，只是她不自觉的行为，不能代表她对别人的好感程度。
    于是她弯着眼笑道：“没有。”
    “谢谢文玥关心。”
    “可是我刚才心情不好。”
    李文玥闷闷地说。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是想问清簌簌反常原因的，但是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倒显得有些委委屈屈的样子。
    “怎么了？”
    师簌簌坐下，把身体侧向李文玥的一边，靠近了些，才关切地问。
    李文玥心里一暖，簌簌总是很关心她。
    她脑子一懵，问道：“你喜欢杰哥吗？她们都这么说，还说看到你们……拥抱了。”
    “铃——铃——铃——”
    第二节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响了。
    师簌簌目瞪口呆，差点被气笑。
    “怎么可能啊！”
    “那……”李文玥语塞。
    她们周围的同学都陆续回到教室，李文玥拼命眨眼，顿觉尴尬无比，接不下去了。
    她绝望地想着：果然刚才问出来的她是脑子养鱼了吧……智商都被数学吃了吧……
    师簌簌前世今生第一次见到李文玥这样的绝望，才欣赏了几秒钟就舍不得了。
    她装出一副被惹恼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一只手穿到李文玥脑后，微微按住，没多用力，将她的脸往自己这边一带。
    师簌簌上半身整个前倾，隔着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几乎将自己的头搁在李文玥肩上。
    突如其来地，李文玥只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光滑脸颊，和颈下因为动作而尤其明显的锁骨。
    她挑起李文玥颊侧的发丝，对着她露出的耳朵，用气音说：“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一个。懂吗？”
    说完后，她的身子迅速回到原位。
    随着气息的喷吐，李文玥的耳垂唰地通红一片。
    她愣愣地看向师簌簌，同桌女生还用口型夸张地对她说：懂——吗——
    懂……懂了。
    李文玥幅度很小地点点头，仿佛怕被周围的人看到自己应承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要冒烟，连忙把刚被撩到耳后的头发放下来，严严实实地盖住耳朵，还摸了好几下，确保不会露出来。
    她用余光悄悄地看了师簌簌一眼，发现她已经转过了头，持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啊，自己好傻。
    但是真好开心啊。
    听到“我只喜欢你一个”那瞬间，耳朵要爆炸，半边身子麻痹了，鸡皮疙瘩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钻出来。
    心里有个小人，扑地打滚，捶地大笑。笑完还转几圈跳了个舞，恨不得指着那些乱传绯闻的家伙们说：“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她喜欢我！不是杰哥！”
    以前李文玥不知道怎么算是喜欢。不知道，怎么算是喜欢一个女生。
    现在……她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
    “铃——铃——铃——”
    预备铃响的三分钟后，晚自习的正式铃声响起。
    班主任负手走进教室，刚才的一点嘈杂声全部消失了。李文玥使尽全部力气把心里那个还在狂笑的小人往回拉，正要稳住心神，抽出一张卷子做。
    “倏——”
    纸和桌面摩擦的声音又吸引走了李文玥的注意力。
    旁边推来一大张A4纸，白纸的正面是已经做过的数学题，李文玥怀着疑惑和忐忑把纸的背面翻过来。
    偌大的纸，正中心只有一句话：
    “我也只抱你一个人。”
    李文玥，对着纸思索许久，好像在思考一道极难的数学题。最后，她郑重地在那句话下面画了个小心心。
    师簌簌注视着她的动作，没等她把纸推回来，又送去了另外一大张纸。
    不出所料正面依旧是两道已经解答完成的数学题，这次背面更加大纸小用。
    正中心，两个字：
    “你呢？”
    喜欢拥抱别人的李文玥，你呢？
    这次李文玥写得不假思索。
    师簌簌接过来一看，上面有三个字，一个标点，比自己的还要多一个字。
    那行字体很清隽整齐，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的。
    “我也是。”
    我也是，以后只抱你一个人。
    她转过头，看见李文玥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文综卷子，她唇边的角度有些僵硬，像是在努力地抿着，想要忍住一个向上的弧度。
    傻瓜。
    师簌簌就没有这顾忌，她扬起了笑。一抬头，正好和看班的班主任对上眼，班主任皱眉望着师簌簌，师簌簌大大方方地回望，对着班主任绽开一个露齿笑。
    Hey，老班，我很开心耶。
    作者有话要说：班主任：完了，这孩子傻了。
    *
    大家好多营养液啊我天天能收真好哈哈哈哈
    Ps：酸完了，剩下甜甜蜜蜜撩撩撩了XD
    第28章 
    那晚之后，李文玥果然履行了她的承诺。
    师簌簌讲课后，来问她数学题的人变少了，因为班主任说最好来问他，如果都去问同学，可能会干扰到别人的复习和休息时间。
    同时他也承诺，如果太多人来问他同一道题，他会再让师簌簌上去讲课。
    师簌簌成功带动大家学习数学的热情之后，也得到了下课不会被围着的清闲。
    可李文玥作为英语课代表，被问问题的时间依旧不少。
    这不，一下课，有个平时和李文玥关系不错的女生抱着厚厚的英语语法练习册挤到李文玥身边：“文玥，我想问你几道题~”
    若是往日，李文玥就会环着对方的胳膊看起题目。
    但此刻，李文玥先看了师簌簌一眼，看到师簌簌借喝水的动作，弯弯的眼睛正瞄向这边。
    她矜持地把手背在身后，道：“问吧。”
    女生却把手伸进李文玥手臂和身体之间的空隙，和她贴在了一起。
    “这里的这个句子……”
    李文玥注意到她的动作，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慢慢地念着题目，一边读一边把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往下拉，形成了两手相牵的动作。
    她又看了眼师簌簌，那个女生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一点都没有在关注这边。
    “这是一种比较少用的倒装句的形式……”
    李文玥作势要用手指那练习册上的句子，装作无意间就松开了和别人牵着的手。
    师簌簌暗中偷笑：“噗。”太可爱了。
    讲完题，女生道谢：“我明白了，谢谢文玥！”
    她一向爽朗，也爱玩，便拉着李文玥到教室后方的空地上和别的女生闲聊。
    二十分钟的大课间，女生们从天南聊到地北，从五楼的帅哥聊到一楼的帅哥。这次几个聊天的人当中刚好有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A和B，两个人都有男朋友，男朋友都在外班，于是她们在自己班里就厮混在一起，互称“男票”“女票”。
    李文玥看她们斗嘴耍宝，不随便插话，不时被那对“假情侣”逗得哈哈直笑。
    聊着聊着，另一个女生假意不满，“喂，你们都有男朋友，还那么腻歪地喊来喊去的烦不烦啊？”
    A妩媚地一甩头发：“不烦，特好玩儿，对吧宝贝儿？”
    B夸张地附和道：“女票你说的都对~”
    女生扶额：“你俩还没完了。”
    A道：“如果你可以，你也找一个呀。”
    无语的正是刚刚问李文玥问题的女生，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谁说我找不到的？文玥不是在这嘛！文玥，文玥宝贝儿？”
    李文玥猝不及防被拉了进来，道：“……可以换个称呼吗？”
    那个女生一时间没意会到李文玥的拒绝，懵然道：“文玥老婆？”
    李文玥：“呃……”
    “不行不行。”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接着，她们看到师簌簌从李文玥身后走上前来，亲热地搂住了李文玥，在李文玥肩膀上露出脑袋。
    “不行什么？”问问题女生还没反应过来。
    “不能叫文玥宝贝儿，也不能叫文玥老婆。”
    “哎？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老婆呀——我的！”
    师簌簌语气很轻快，后一个“我”拉得老长，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不大的玩笑。
    周围一圈人露出假装“懂了”般老司机的笑容，看到李文玥这次只是笑着没有反驳，也就再次印证了师簌簌和李文玥的亲密关系。
    “这样啊，那算了。”之前的女生也没有放在心上，“好吧，你们人人都脱单了。就剩我一个。”翻了个白眼。
    所有人都以为师簌簌在开玩笑。
    只有李文玥知道，簌簌箍着自己腰的手是多么坚决，多么不容置疑。
    那句话一出来，李文玥心里一震。“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好霸道地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撞得她浑身血液都冲上大脑，耳朵嗡嗡直响，胸腔里一片滚烫。
    李文玥把手重叠在师簌簌的手上，她知道，有一样最后的屏障，也碎掉了。
    没有关系的。
    在大家面前承认也是没有关系的。
    大家聊得兴起，又起了个头聊别的，跳过了这个小插曲。
    师簌簌在这圈人面前问李文玥：“你这是答应了吗？”
    其他人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就算留意到了，也只是以为她们还在说刚刚的话题。
    “嗯……答应了。”
    像是怕“嗯”得太小声，李文玥后面补充了一句。
    答应做师簌簌的女朋友。
    以后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现在和簌簌在一起，很开心。
    曾经所有的纠结好像全都拨云见月，豁然开朗。
    “相信我，我们的以后也不会有问题的。”
    师簌簌把头埋在她发间，心跳也是两世以来最快的一次。手下的腰肢柔软，师簌簌终于光明正大地锁住了她，用两辈子的执着告诉她，不会再放手。
    “好啦，簌簌。”
    李文玥摸了摸师簌簌的手，让她稍微松开一些，然后一个转身，面对面把师簌簌压在教室后墙上。
    师簌簌眼中闪着温柔的光。她知道，曾经李文玥最喜欢这样面对面蹭她了。
    她放任着李文玥的动作，口中毫不意外地问道：“哎呀，你干什么呀。”
    上辈子的师簌簌，说这句话时，是惊慌的，是僵硬的，是心如擂鼓的。
    现在的师簌簌，则是从容、镇定、满心宽容和欢喜的。
    李文玥转被动为主动，像一头小动物一样，要用小巧的鼻子去够师簌簌的鼻尖，用她的脸颊摩擦师簌簌的脸颊。
    “你再玩我就亲你了。”师簌簌说。
    以前自己是紧张得动不了，现在是得催眠自己动不了。
    “……”李文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只抱你一个啦。我最喜欢簌簌了。”
    前一句话，她小小声地说。后一句话，她是用正常音量说的。
    “我也喜欢你。”
    她们安静地相拥，十指紧扣，安静地听别的同学胡扯胡侃。
    李文玥脸上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正常水平，只是笑容甜蜜过分，幸福得不像话。
    这个课间好长啊。
    直到有个男同学来叫李文玥：“文玥，英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李文玥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和师簌簌握着的手。她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回来，扑在师簌簌身上给了她右脸颊一个咪啾。
    师簌簌笑着挥手，“文玥去吧。”
    李文玥眼里星光熠熠，蹦蹦跳跳地去办公室了。
    来叫李文玥的男同学：……为什么我的眼睛突然有点瞎。谁，到底是谁刺伤了我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簌簌文玥：同学们，张嘴，到了给你们大把塞狗粮的时间了
    *
    谢谢营养液和地雷，挨个么么哒~
    这个单元还有几章就结束啦，放心狗粮管饱。有没有舍不得文玥？
    第29章 
    高三的时光，在师簌簌所经历过的两世人生里，依旧算是最特别的一段时光之一。
    高考的压力沉沉压在心头，像积蓄了一夜的压弯细长叶片的水珠，要坠不坠，甸在那儿。
    水珠越接近末端，就将细叶弯得愈发柔韧。看似随时要将叶身摧折，但水珠子一旦滑落，叶身就会反弹得高高翘起，在清晨的阳光下流光溢彩，耀武扬威。
    那不仅是对一场考试产生的压力。大多在十七十八岁，才初初成年的少年少女，他们看到的未来，一片模糊，一片明亮。站在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的节点上，他们不知道未来要往何处去。
    没有谁知道，如果败了一场，那付出了数年努力的自己将如何自处。
    高考不有趣，一点都不。
    经历过一次高考的师簌簌可以肯定地说。
    尤其是考前的365天，当你抛下了所有别的事，专心在“复习备考”一件事情上时，你很容易会误以为，那样刷题刷卷子的时间是无穷无尽的。
    得了一次高分时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当发现只有自己做不好一道题时的突如其来的挫败感。循环往复，迅速交替，以至于无论做得好或不好，你都习惯了无数回。
    既然你和身边的人一样都在呼吸着，那你就和身边的人一样把题做完。
    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他们会在高考完的数个月后，甚至是一两年的时间，才为自己当初平静的状态骄傲。
    活着过完高三是一件很值得人骄傲的事情。
    师簌簌努力把状态调节得和大家同步，但终究还是和普通的考生有些不一样。
    比如，她不再是下面听课的人，而是站在黑板前思路清晰地为考生们讲题的人。
    师簌簌心知，自己讲题给大家带来的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当他们发现师簌簌的水平和老师一样，位于他们触及不到的高度时，他们也会失去追赶师簌簌的上进心。
    所以师簌簌和班主任心知肚明，都有意地控制着师簌簌上讲台讲课的次数。
    师簌簌每次上台，李文玥都听得无比专注。
    她用学习尖子生的素养，硬生生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面，而不是举着粉笔侃侃而谈的恋人身上。
    “铃铃铃——”
    师簌簌每次都把时间掐得迷之准确，刚讲完最后一道题就打铃下课。
    按照惯例，她本来都会大手一挥：“讲完下课啦，该干嘛干嘛去。”
    但这一次不一样。
    她说：“别动！”制止住了准备骚动的同学们。
    “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补充一下。”
    班级又安静了下来，对知识的渴求让他们在吵闹起来的走廊中岿然不动，目光紧紧锁在讲台上的师簌簌身上，静待她说出又一个他们所疏忽的高考考点。
    师簌簌啪的一下把白色粉笔丢进了讲台上的小铁盒里，拍拍手蹭去手上的粉笔灰，随意地对讲台下的全班人说：“下节英语课和下午第三节自习对调，请大家在下午上课前把Unit12复习卷上的作文写好，下午老师讲评。”
    还没等周围的人有什么反应，李文玥才听到“下午英语课”几个字，就已经知道师簌簌要说什么了，她一愣，而后就忍不住扬起了笑，心里一甜。
    在上数学课前她被英语老师叫去，让她帮忙传达这件事。于是课间她就念叨着要在自习课时上去写黑板。
    谁知道簌簌当时只随意应答了声，却放在心上了。这下子，她趁着讲课的便利，拖堂“补充一下关键的地方”来帮李文玥说这个，好让她不必再上去写一趟。
    “听懂没有？听懂的下课。”
    “嘁~~~”
    同学们也反应过来师簌簌不是在讲学习的事情，唬了他们一通。
    “懂了——”
    “哇，这个地方好关键啊，感谢大神老师拖堂为我们补充考点！”
    “大神给数学老师代班还兼任英语课代表，真是身兼数职。”
    “就没有人觉得，咱大神很宠她同桌吗？”
    “……”
    “人家本来就是一对好吧。”说这话的是之前被师簌簌“抢走了”李文玥的女生。
    “哈？什么，真的？”一个男生诧异地问道。
    “你自己感受一下呗，分分钟秀瞎你。”
    下课后，师簌簌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先问了李文玥有没有听不懂的地方，然后李文玥说了什么，师簌簌就俯身下去，让李文玥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
    李文玥似乎是夸了几句，师簌簌便笑着说“因为你在听啊”。
    默默把目光收回来的男同学，“……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信了。”
    他仰天干嚎：“复习太寂寞了！我也想谈恋爱啊啊啊——”
    女生忍笑戳他：“嘿，兄弟，悠着点。班主任还没走，在看着你呢。”
    立马收声端坐，严肃无比。
    班主任：……我年纪虽然大一点，但不聋，我听到了。这班人都受什么刺激了？往届好像也没这个问题？
    *
    下午的作文讲评课，英语老师连讲三篇作文。
    高三后期，英语作文不再被老师刻意压分，而是按照高考要求打分，甚至为了增添大家的信心，有时还会高那么一两分。
    有一篇年级统一批改的作文，年级共八人满分，文尖班占三人，李文玥和师簌簌占其二。
    全班同学都熟悉她俩的英文字体和写作风格了。
    李文玥用词精巧，字体比起单调的印刷体来又多了几分自然精美。近来有些往倾斜和狭长拉的趋势，有点眼熟的感觉。像……像什么呢？
    哦，不知道为什么眼熟啊？看下一篇例文呗。
    师簌簌的字体明明长宽比例适中，但字母勾画的开口大小弧度，方向间距，就是给人一种慵懒随性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前期尤其明显，你觉得她和你写的仿佛不是同样的24个字母。而最近她的字接地气了很多，多了几分圆润工整，仿佛是为了高考阅卷看得舒服而故意收敛了起来。
    而她改变的方向也让人有点眼熟。
    到底哪里熟悉呢？
    ……请看上一篇例文。
    英语老师也在夸赞这方面。
    “……最近大家的练字都很有成效。现在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除非你们写到文玥和簌簌的水平，不然高一分低一分都是运气的事情。这个运气怎么来呢？对啦——阅卷老师的心情嘛！”
    “高考那么多人，写得好看的人真的不多。一看你的字，哇，好看，眼前一亮，给分就宽了。你们要练，真的。你们看，现在文玥的字都这么好看了，但是还可以进步对不对？坚持练习，你们拿出她以前的作文，对比一下，是不是现在比以前自然很多？”
    英文练字，也是后期备考提分的一个重要内容。
    （虽然高考的时候会写出你此生最丑的英文字体。）
    “好，现在就让我课代表来说一下，她平时到底是怎么练字的。”
    英语老师临时点名李文玥发言。
    李文玥站了起来，没有提前准备的她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多看法。
    “大家大多数都是照着老师发下来的衡水体练的吧。”
    衡水体，特指衡水中学的学生手写的英文体，其工整程度可媲美印刷效果。
    众人点头。
    “我以前也是照着那个练的。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写得……差不多了吧，再练也没有什么改变。所以，我最近都是对着簌簌的作文练字的。”
    班级哗然了。这个练字的方法很666啊。
    英语老师插话问道：“咳咳……那簌簌呢？该不会是照着文玥的作文练的吧？”
    她纯属开开玩笑。
    没想到坐在座位上的师簌簌点点头大声应道：“对啊。哎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站在旁边的李文玥笑了，英语老师懵了：“真的？我不知道啊！”
    全班哄堂大笑。
    笑完回过味来又不由羡慕感慨：看那对学霸同桌，互相拿对方的作文练字，太可怕了。太厉害了。我怎么没有一个这样的同桌呢？
    英语老师把场面拉回来，“好好好我不打断了，文玥你继续说。”
    李文玥补充了两句：“大家练的时候不要盲目地练，可以多问问其他同学，你写的哪里不够和谐，再专门练那个字母，这样再联系效果可能好一点。老师，我说完了。”
    英语老师：“好，谢谢文玥。请坐。”
    李文玥坐下后，正准备细细研究师簌簌和其他人的作文。突然左手臂被人拉了拉，她就顺势把左手放到桌面以下。
    师簌簌一想到李文玥的字因自己改变就可骄傲了。她用右手手指勾了勾李文玥左手的掌心，被李文玥困惑又羞涩地斜飞了一眼。
    师簌簌坚持在她的手心挠痒痒，不让她缩回去。
    李文玥即将羞恼地挠回去时，她灵光一现，注意到师簌簌勾她掌心时只用了一只手指，一直在描绘同样的形状。
    先左半边，再右半边。
    合起来，是一个调皮的心形。
    她手掌一合，抓住了师簌簌那只不停作怪的手指，轻轻地揉捏了几把，才放开。
    “这篇作文要求大家回顾自己的高中生活，并向老师表示感谢。重点在哪里？有些同学就抓错重点了……”
    英语老师在上面絮絮叨叨讲评，李文玥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
    左手再回到桌面的时候，她无意识地把左手和右手扣在一起，慢慢抚摸着被师簌簌挠过的地方。
    掌心已经有了一点点汗湿。
    她不去看身边偷笑的女孩，视线专注地放在桌面的作文例文上。她翻了翻这张卷子后面，没有什么需要摘录的东西，可以直接把作文裁剪下来。
    裁剪下来之后，贴在自己的英语笔记本里。
    簌簌被展示出来的第十三篇作文。
    她一直都被她吸引着。在说出“我答应了”之前，在动摇之前，甚至是在簌簌告白之前。
    英语老师又说了什么，周遭响起了唰唰翻卷子的声音。李文玥也随着大家动作一起把卷子翻了个面。
    想到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她觉得，这个翻试卷的唰唰声也挺好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同桌真好>v<
    *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mua~
    谢谢无名同学的巨款营养液，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多啊
    第30章 
    高三的情侣和别的时候的情侣有些不一样。
    有人是为了缓解寂寞以得到支撑下去的精神力量，有人是为了六月后的未来各自拼搏。
    而身为同班同学，甚至是同桌的师簌簌和李文玥，她们与以上两种情侣都不一样。
    她们相互陪伴着，为未来拼搏。
    没有谁能够一直精神百倍的。
    夏天清晨六点半，教室的座位已经被坐满了大半，走廊上还有不少人，手中举着政治历史地理课本，若无旁人地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嘴里念念叨叨。
    师簌簌和李文玥都习惯在教室里背书。
    发觉对方到来，一点头一微笑就算作招呼，不说什么就争分夺秒背起书来。
    这是一天的开始。
    到了晨间八点半第一节课下课，早起的人必须要缓一缓了。老师刚说完“这节课讲到这里”，呼啦往下倒了一大片。
    师簌簌的后桌女生特地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十三十四……二七二八二九……哇，趴了这么多人，真壮观。待会下节课老师过来，可能要被吓到。不行了我也撑不住了……”
    说完她噗通砸到桌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三十。”她的同桌刚上完厕所回来，默默地补充一个数字。
    师簌簌和李文玥也忙着补觉，脑袋放空很快就能睡着。
    她们睡的时候都往对方的方向趴，两个人的指尖都伸到了课桌的缝隙边，悄悄碰在一起。
    这个七倒八歪趴了一片的场景被班主任拍了下来，后来有同学给它加上了黑白的滤镜，配字：那个时候的我们，真是困到爆炸。
    身处其间，你的很多感受都是模糊的，因为还有好多卷子没有整理完，你来不及细想。
    你连未来都没有把握，怎么会有空伤春悲秋、感怀当下和过去呢？
    所以，当下你也说不出意义在哪里，只是在过来人的一声声诉说里懵懂地感知到，不要辜负。
    当你也成了过来人，才明白那段日子是多么纯粹，那些坚持和努力都会带来持久的回报。
    十分努力，当下显现二三分，还有七八分，在未来。
    你要在现在得到十分的回报，就得竭尽全力。
    这些事，师簌簌在高考后很多年才明白。她当年没有竭尽全力，上的大学不好，羞愧难当，后悔不已。她付出了百十倍的执着和努力才能得到别人的轻易得到的资源。
    高考的压力的确是大，但往后来讲，也没有什么事比高考容易。
    *
    又一场联考后，师簌簌有幸作为逐鹿状元的人选之一被班主任找去谈话。
    被找去的有六个尖子生，李文玥不在其列。
    她的成绩在年级前十也算稳定，但长期在六到十名，前五也少进，更别说第一。总的来说，就是不够拔尖。
    师簌簌也没有拿到过总分第一，但她的数学和英语足够稳定，万一高考数学难度上去了，师簌簌拔得头筹的可能性相当大。
    班主任定时关注他们的状态，和他们分别谈心。也会找机会把几个人聚在一起，让他们相互交流。
    年级给他们专门配置了全科目的老师，给他们开小灶，如果有问题向这些老师私下提问，老师会优先为他们解答。
    这就是状元苗子的优待。
    为了不让其他同学心里不平衡，这件事情没有放在明面上，而是找一些较为隐蔽的时间，办公室没有老师和学生的时候开展。
    但学生们还是能多多少少打听到。没有得到优待的他们纷纷表示：是有些不公平。但是能怎么样呢？自己连自己的缺漏都没补好，哪来的时间还去专门找老师拓展提升？学校给大神们开小灶，那也是他们自己挣来的。学校对状元的渴望他们能理解。
    也就是偶尔在排队问老师被插队时有些不爽罢了。
    师簌簌对此没什么想法。
    她甚至偶尔会被不间断的做题逼疯——“文玥我不做了！不做了！文综卷子那么多怎么可能做得完！语文作文这都什么东西高考又不可能考这个！我，要，裸，考！六月！快来！”
    李文玥：“簌簌别急别急……很快就可以高考了……啊啊啊为什么地理选择题又错了三个！！”她对着答案突然发飙。
    师簌簌：“文玥冷静……我错了四个……”
    李文玥：“哦。”瞬间同情。
    “文玥，这次的英语阅读我觉得比之前难很多，完形填空你错了几个？”
    “两个。”李文玥懊恼道：“只有147了。你呢？”
    “一个。”师簌簌说，“不过作文有个地方不小心用了口语，被扣了一点，没有满分。”
    前桌同学崩溃：“请你们讨论得小声一点！！完形错了七个的人心理是很脆弱的！！”
    李文玥、师簌簌：“……OK。”七个，好惨。这是真·完型崩溃了吧。
    李文玥一边整理自己的试卷一边喃喃道：“我喜欢的那系列又出电影了……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
    师簌簌：“还有四天，这周末下午去看呗。”
    李文玥：“可是它还没上映啊。”
    师簌簌：“什么时候上映？”
    李文玥：“七月。”
    师簌簌：“……那你还是先忘了它吧。”
    李文玥收拾好了联考卷，摇着师簌簌的手臂：“我想回家~”
    他们学校的高三，一个月只有一次完整的一天假，遇上节假日也只有一天半。看上去不多，但对于每天都把时间掐到秒的高三备考生来说确实是不得多得的放松时间。
    师簌簌掰着手指耐心安慰她：“现在四月多刚考完联考，还有三个星期就到五一。五一前又有一次联考，复习着复习着就过去了，很快的，考完试你又可以回家啦。”
    李文玥忽然想起什么：“簌簌你回家吗？清明你好像也是住校的。”
    清明放假时，师簌簌去墓园祭拜了不久前去世的老人家，然后直接回了学校。
    师簌簌无奈地笑笑：“不回。我家里没有人。”
    李文玥沉默了，有些艰难地开口：“簌簌……”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心疼。
    “没关系，没关系。我早就习惯啦。”
    李文玥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以后我家就是你家”这句话。
    她还没有告诉家人这件事。
    她不知道后果如何。
    “文玥记住，”师簌簌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要因为担心我而不开心，我会心疼的。我已经习惯了，真的。”
    “还有，不要担心你的家人怎么想。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地在一起对吗？在高考前，你只要专心备考，专心和我在一起就够了。”
    其他的，我会解决。
    如果这点解决事情的能力都没有，她师簌簌就白活一世了。
    “好。”李文玥静静地看着师簌簌，掐了掐她的脸颊以作应答。
    *
    三月、四月、五月，在紧张的备考中，一晃而过。
    对老师们来讲，备考的日子一成不变，届届如此。
    但对于学生们来讲，每一次大考的起起伏伏，都是他们人生中的大事。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大事显然不少。
    据说，杰哥的数学终于失手了，砸出了他人生中的新境界。当师簌簌问他什么情况时，他说上次最后的大题明明会做却没算完十分遗憾，于是这一次他尝试从后往前做。
    师簌簌：……不是很懂你们数学天才的想法。
    命题组好心好意把简单的放在前面你不先做，非要先挑战高难度，真是不作不死的典型写照。
    师簌簌苦口婆心地把命题老师的思路向杰哥剖析了一通，杰哥听得云里雾里人生三问，索性乖乖保证再也不乱来。
    据说，徐超，也就是李文玥以前的乒乓球球友，杰哥的好朋友，在某两次大考中小宇宙爆发，连续拿下两次理科的年级总分状元，引得老师同学们侧目。
    而师簌簌通过杰哥爆料得知，是因为徐超有个暗恋了三年的女孩，成绩在他们班上特好，并表示非状元不谈恋爱，于是徐超放言，男生谁要敢考第一就跟他不是哥们。
    徐超人缘很好，理尖班基本全班男生都是他哥们。
    结果那之后徐超就再也没考过第一。
    他们班的人假装感动极了，都说徐超“内心后悔为了维护兄弟感情而再不考第一”。
    杰哥告诉师簌簌这件事时一边说一边哈哈哈，十分幸灾乐祸。
    高三下学期，包括高考，共计七场大考。
    前六次大考中，无论文科还是理科排名都在不断变动，年级前十洗牌一轮又一轮。有长期霸榜的大神，也不时冲上来许多新面孔。
    每次文理科考第一的人都要向全年级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或是最深刻的学习心得体会。不水不吹，全是干货。这些经验被老师们整理成纸印发给大家，被大家称作“神仙复习法”。
    或盼望或不盼望着，六月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文玥（低调地）：可以去考个状元玩玩了。
    *
    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mua~
    第31章 
    高考前晚，李文玥和师簌簌到操场上去散步。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得不像话，好在夜晚风来时还有几丝清凉。师簌簌和李文玥并肩走在红色的塑料跑道上。
    月亮很亮，蝉鸣很响。
    师簌簌记得这个味道。
    夏夜里，教学楼旁，操场上的味道。空气既闷且湿，沿着跑道一圈圈走过时，青草味混合着塑胶味钻进鼻腔内，点点轻缓温柔，安抚下备考时紧张焦虑的情绪。
    这是专属于备考季的味道。
    “簌簌想去哪个大学呢？”
    李文玥问出这句话时，已经做好了分别的准备。
    “文玥你先说吧。”簌簌笑道。
    “我啊……如果正常发挥，应该能上F大。”李文玥轻轻地说。
    “如果超常发挥呢？”
    “那当然是Ｂ大。”
    李文玥毫不犹豫地说，但口吻不太在意：“那也得考得到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它每年在我们这招的人真的很少。”
    “嗯。”师簌簌点头，“那我也想去Ｆ大。如果考得上，那就去Ｂ大。”
    “你……你怎么照着我的说呢？”李文玥不满意。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师簌簌知道，李文玥能考上的。
    “那加油，我们要一起考好。”李文玥紧了紧握着师簌簌的手，道。
    如果我考差而簌簌考好了，她会去哪儿读呢？Ｂ大和Ｆ大隔着很远的距离，排名也是有差距的。
    李文玥心底有这样的问号。但她没有问出来，她不想给师簌簌带来压力，让她为难。
    而对师簌簌来说，如果李文玥没考上Ｂ大，那她一定会填报李文玥上的大学。
    但是没有如果。师簌簌已经历过了未来，在既定的结果面前再作别的假设都没有意义。
    所谓高考，不过运气与实力的结合。
    李文玥的实力绝对不弱，而今年的高考，就是她的运。
    “簌簌，你的成绩比我好。你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尽全力，我等你拿个状元呢。”
    李文玥对师簌簌说。
    占着数学和英语的优势，师簌簌好歹全心复习了几个月，不拿出全部实力真刀实枪地干一场，她也会有遗憾。万一李文玥考上而她没考上Ｂ大，那玩笑就开大了。
    月光下，师簌簌自信地轻笑：“当然啊。文玥，你也是。”
    李文玥被师簌簌笑得晃了晃神，“嗯。”
    她静静享受着和师簌簌待在一起的时间，等到下节课的预备铃响，她就要把师簌簌从自己脑中赶走，全心投入到复习中去。
    她们都知道离别就在眼前。但是没有谁提起太多离愁别绪，就算有分别的话题，那也是对未来的展望。
    尘埃未定，一切承诺如无根之萍，漂浮无依。
    离别有专属于离别的时间，那时间分秒珍贵，不能提前消耗。
    现在只要备考。
    ＊
    坐在考场上的师簌簌，在发卷前等待的时间里放空了大脑。
    作为被考生们怨念了无数遍的命题组长，终于回到了这个考场上，作为一个考生。
    她竟然感到了紧张。
    回来两年了，她时常觉得时光过得很慢。从历史老师讲话的语速中，从那阵凉风吹过的速度，从李文玥的发丝扬起的角度。
    她专注于感受校园里的生活，这两年，不必为虚度了时光而愧疚，不必太过为生活奔波。
    她只是高三十六班的大神师簌簌，李文玥的同桌师簌簌。她也和别的同学一样，每天运动在教学楼、宿舍、食堂三点一线间。她会为自己考好了不太稳定的文综而骄傲，也为偶尔闻到高考战场上的硝烟味而焦虑苦恼。
    她感恩这样的馈赠。
    前世，令人疲惫到分身乏术的生活中，午夜梦回她曾回到高中。
    梦里，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庭和性取向而辜负这段时光，梦里还有她喜欢的女孩，搂着她的肩膀冲她笑。
    如今，梦想成真。
    那就不要再错过了啊，师簌簌。
    *
    “愿你合上笔盖那一刻，会有战士收刀入鞘般的骄傲。”
    几分鸡汤，几分文艺，几分矫情，但是刚考完试的人见着这句话，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
    老子考完了！老子骄傲！！
    从考场上回到备考室里，李文玥一见到师簌簌，就紧紧地和她拥在了一起。
    师簌簌发现她手里都是冷汗，问她：“怎么这么紧张？”
    最后一科考的是英语，应该是她最擅长的科目。
    高考完李文玥对师簌簌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觉得这是我的作文字最丑的一次。”
    “没事。”师簌簌憋笑。
    然后李文玥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师簌簌体谅她的心情，对她说：“先去收拾东西吧，卷子和课本什么的可以丢。但是千万别丢了自己的笔记。”
    “知道啦。”李文玥迅速地吐了吐舌头。
    备考室里的同学们也忙着整理东西，安静了一个星期的地方终于闹腾成了菜市场。
    “×××帮我搬一下这个好吗？谢谢！”
    “啊啊啊麻袋在哪里我要丢课本！文综，再见！再也不见！！”
    “小姐姐抬jio，扫试卷。卧槽你这里怎么还有巧克力纸……”
    他们相处的方式和往常无异，但闹嚷的话题有点特殊。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穿着一样的校服对彼此打招呼了。
    他们还以为，自己会为了美好的假期疯狂。再也不用早起了，不用背永远背不完的英语和文综了。不用在限时里做完一次次小测模拟题。不用了，再也不用了。
    他们以为自己会又哭又笑，会和关系最好的朋友抱头痛哭，会看到老师就上去鞠躬。
    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一脸平静解脱，和不敢置信。
    真的，结束了。真的。
    哐哐当当收拾声和匆匆脚步声里，李文玥好不舍。
    不一会儿后，她听见熟悉的声音问：“文玥要帮忙吗？”
    师簌簌平时都会定时清理卷子，加上取舍果断，这会儿很快就收拾完了东西。
    李文玥惊讶地看向师簌簌的桌子：“你都收拾完了？”
    师簌簌笑道：“厉害吧？”
    李文玥哼道：“其实我也差不多了。可以帮我把这个袋子提下楼去吗？我只有一个袋子和一个箱子。”
    帮李文玥把东西搬到楼下的时候，师簌簌看到有位穿着枚红色衣服的女性，面带笑容，手中捧着一大束用褐色纸张包起来的鲜花，候在离楼梯口不远的地方。
    而旁边的身影，已经丢下箱子飞身扑了上去。
    师簌簌站在原地，不远不近地望着那对相拥的母女，唇边也带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见家长了，稳住，不慌，没问题）
    （咆哮着文综再见并第一时间把政史地课本丢掉的是我）
    *
    谢谢营养液O(∩_∩)O~
    话说当年高考，学校有一人高的孔子像，高考前后那几天孔子像半径一米内都堆满了苹果……老壮观了。还有人在苹果上插了三支笔端端正正地放在孔老先生脚边，创意度简直MAX。考综合科的前一天晚上有很多人排队拜孔子像，神神叨叨的（据说大部分是文科生（。
    第32章 
    李文玥从她妈妈手中接过了花束，和妈妈一起走到师簌簌面前。
    文玥妈妈很亲切地问：“这就是你常说的簌簌呀？文玥回家的时候老在夸你。”
    李文玥眼神有点飘，结巴道：“有经常吗？没、没有很经常吧。”
    师簌簌则是笑着道：“阿姨好，我是师簌簌。”
    刚高考完的女孩，不见情绪多么激动，而是浑身从容镇定。精神气很足，应答起长辈来认真礼貌，落落大方。
    文玥妈妈对师簌簌的印象非常好，问道：“簌簌的家长什么时候到呢？”
    “啊，这个……”
    听到这个，李文玥条件反射地就拍了拍妈妈提着小包的手，怕这个话题让师簌簌尴尬。她虽在家里向家人提起师簌簌，但没有说到过簌簌的家庭情况。所以文玥妈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她突然的动作。
    “没事没事。”师簌簌解释道：“我家里有点特殊，妈妈过世了，爸爸也没空来。”
    她说得很自然，没有分毫怨怼。
    都是独自生活了多少年的人了，一个人搬家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高考完搬点儿书。最多不过多跑两趟得了。
    这下文玥妈妈掩盖不住脸上的惊讶之色，带着怜惜的话语直接冲了出来：“我看玥玥的东西也不多，不如我们带你一程？你家远吗？有自己的安排吗？这样方不方便？”
    师簌簌自然很高兴，向文玥妈妈道谢后三两下就商议好了。
    在文玥妈妈的车上，免不了要问起高考的事情。
    文玥妈妈先问李文玥：“玥玥，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哪科感觉特别好？”
    李文玥琢磨了一下：“都还行？英语比平时要简单一些，其他的都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
    文玥妈妈赞道，“你平时这么说的时候都考得挺好的。簌簌呢？感觉怎么样？”
    “数学感觉挺不错。”这个师簌簌在自谦，她觉得自己单科满分是稳的。
    “其他科目，我尽力了。”
    “哦？”李文玥鼓了鼓掌，“簌簌之前都没有这么说过，她说尽力，就肯定考得很不错啦！”
    “文玥，你怎么说得我平时好像考得很随便一样？”
    “本来就是嘛。”
    两人随意打趣着，在妈妈面前，李文玥显得比平时活泼一些。
    文玥妈妈对师簌簌的了解不多，也没有更深入地问下去。
    到了师簌簌家附近，李文玥先下车帮师簌簌搬东西。师簌簌在车内喊住了文玥妈妈。
    “阿姨，我可以向您要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有件事想对您说，是有关文玥的，很重要的事。”
    文玥妈妈依言给了她联系方式，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和微信。
    李文玥和她母亲要离去时，师簌簌向阿姨鞠了一躬。
    李文玥摇下车窗，对师簌簌开心而不舍地挥手：“簌簌再见。”
    师簌簌也向她挥手，目送车辆离开。
    等到视线所及再也没有车辆的影子，师簌簌立刻摸出自己的手机，发微信给李文玥：“文玥，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一定不要向你家里透露任何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李文玥：“？”
    李文玥：“嗯。”
    师簌簌怕李文玥误会她打算在成绩出来，选大学时再作了断，便对李文玥说：“不要害怕，我会竭尽全力，让我们在一起。”
    李文玥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聊天框里好坚决的一句话，扑哧笑出了声。
    文玥妈妈一边开车一边问：“哎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
    李文玥说：“不告诉你。”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再告诉你。”
    她在聊天框里飞快地按下：“我不害怕。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因为师簌簌的话，她心头甜蜜。脑子一热，就戳了一句话发过去。
    “我觉得我这次考得很好！”
    发完头脑清醒了片刻，越看越觉得像个flag，后悔了。
    谁知对面秒回了三个字，叫她心里顿时安定下来，脑子得以接着发热。
    师簌簌说：“我相信。”
    阳光好晴朗。
    是因为高考完了的缘故么？
    *
    离高考出成绩十四天。
    师簌簌把家里收拾好后，请来忘了女儿这几天高考的老爸，希望他配合自己的计划。
    离高考出成绩十二天。
    师簌簌在微信上联系文玥妈妈，并要到了文玥爸爸的微信号，向他们透露自己和文玥的关系不一般，希望找时间约见面谈。
    离高考出成绩第十天。
    师簌簌、簌簌父亲，文玥父母，四人在师簌簌的家里见面。
    师簌簌详尽地招待了他们，她在客厅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先向文玥父母坦白了自己的家庭状况，而后递给他们一封手写的长信，一式两份，誊抄得工工整整。
    而簌簌父亲则沉默地翻看着师簌簌备考复习用的笔记本。
    文玥父母不如师簌簌的父亲开明，两人表示需要回去好好考虑。
    但看着独立而成熟的师簌簌，他们也舍不得说出责备的话。
    最后，师簌簌诚挚地请求文玥父母，给她和李文玥一起出去旅游的机会。她说：“这样，无论你们最后同不同意，我们都不会有怨言，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师簌簌的父亲送对方两人出门时，叹了口气，对他们说：“我这爸爸做得不好，没有疼过她，她就长大了。你们要是不同意，也不能骂她。更不要骂你们女儿，她们都没有错。”
    文玥妈妈离开时，眼眶是红的。
    离高考出成绩第八天。
    师簌簌和李文玥踏上了旅程。跟团，西北游。她们脱下了校服，穿上女孩最艳丽的衣裳。牵着手走过青海湖畔，走过敦煌夜市，走过驼铃沙地；一起看石窟壁画，看喀斯特地貌的岩石，看六点钟天光沙色里的日出。
    这趟旅程几乎花光了师簌簌的积蓄。但是相当值得。
    她也赌对了。李文玥的父母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商量，在旅行前没有告诉李文玥这件事。
    高考出成绩的倒数第二天。
    李文玥回到家中。
    她带了好多照片回家，照片上的她和师簌簌紧密依靠，笑容烂漫。
    爸爸妈妈告诉李文玥，他们已经从师簌簌那儿得知了这件事，以及他们用一个星期做的决定。他们交给李文玥一封信，是师簌簌写的，全长九千三百六十七个字。
    其中六千多字是写给她父母的，三千多字另附给李文玥。师簌簌对他们说，如果他们同意，就将信给李文玥；如果他们不同意，就请撕了那封信，她亲自向李文玥说明。
    “她的字，很好看。”
    妈妈把信交到李文玥手上的时候，对她这样说。
    李文玥在父母面前看了师簌簌的信，压抑不住号啕大哭。
    字体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从骨子里透出的稳重和洒脱，根本不似她本人外貌的甜美。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全是那个女孩赤诚的心。
    文玥爸妈被她感染，拿着她的手机看她和师簌簌的照片，也潸然泪下。
    哭着哭着，一家人又笑了起来。
    文玥妈妈说：“簌簌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她，但我怎么放得下心。我不会不管你们两个的，以后，她也是我的女儿了。”
    李文玥抽泣着给师簌簌打电话，她们聊到了凌晨。
    高考出成绩的前一天下午。
    李文玥家中接到了来自B大招生办的来电。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只会写甜甜的，不甜的都不会写=w=
    *
    谢谢营养液呀~
    第33章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李文玥一家都是懵逼的。
    最懵逼的是李文玥。
    文玥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搂着李文玥的肩膀连连说道：“我女儿可以呀！”
    文玥爸爸则假装理智分析：“都邀请咱去免费参观了，这名次，至少得有省前十吧？”
    文玥妈妈拍他：“要只是前十哪里会这样？我觉得有前五！”
    文玥爸爸实际上也不是很清楚。
    两人一齐转头看向李文玥。
    李文玥：“……”还在状况外。
    “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我去问簌簌。”
    李文玥恍然醒悟，抓起手机找号。
    文玥爸爸妈妈：“……”
    电话拨出去，在等待的嘟嘟声里李文玥勉强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呢？真的达到了那个最高的期望？
    那可是省前十哎。我平时连年级前十都勉勉强强，怎么可能在这最关键的一次就这么厉害，这么争气呢？这是真的吗？我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
    当师簌簌接起电话，李文玥几乎失去理智了。真开心，开心到心里炸开了花。
    距离她们上次通话结束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师簌簌又接到了李文玥的来电。
    “簌……”
    “嘘。”师簌簌闭眼笑道：“文玥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接到B大的电话了对不对？是不是邀请你去免费参观？”
    李文玥要冲出口的话卡在了那儿，满脸喜意愣愣地道：“哎？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这么一猜。”她没有从没有怀疑过李文玥做不到。
    “难道你、你也接到了电话？”李文玥的声音里有狂喜蔓上来。
    “……没有呢。”
    师簌簌笑道。
    “哦……”
    “反正要先恭喜文玥！恭喜你，考得特别特别好！你不是想上B大么？你真的考上了，是他们迎你进去的。”
    “嗯！！”有什么比在一天之内，同性恋人被父母认可，自己也考上最想上的大学更棒的事么？
    李文玥想不到了。
    “按B大招生办那个老师的话，我应该是有省前十的……你觉得我是第几啊？连我都有省前十了，我们班里的人该有几个在省前十？我该不是班第一吧？”
    李文玥一边喜悦一边怀疑。
    师簌簌被她的反应逗得无奈地笑：“被亲自打电话来邀请，你以为前十每个都有这个待遇啊？每个省份都打二十次电话，那老师还忙不忙得过来？”
    是怕她被别的学校抢走了，在成绩还没放榜就提前下手了。
    别说前十了，前五都没有，只有省状元才有这个待遇。
    “还说全班……我们班没厉害到这个程度。省前十有一个都不错了，几个，想上天呢？”
    上辈子，的确只有李文玥一个人进了前十。
    前三十倒还有几个。
    “这样啊……”李文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等下去和你爸妈商量一下去Ｂ市的时间吧。你刚旅游回来，别太累了。”
    师簌簌又嘱咐了几句，李文玥高兴地“嗯嗯”应答着。
    挂了电话，师簌簌其实有些担心。李文玥如同前世的轨迹般，顺利地考上了Ｂ大。
    师簌簌坚信她一定是状元，而且，分数比前世只高不低。
    可是，自己呢？
    师簌簌知道自己最不稳定的科目是文综，如果突然差了点，也可能上不了Ｂ大的线。或者，无法选择自己想去的专业。
    那时自己需要选择Ｂ大附近的学校么？
    师簌簌不缺乏对自己的信心，但也要做好最糟糕的准备。这些事是不需要对李文玥说的。她平时可以惫懒一些消极一些，但这个时候她只要给李文玥最纯粹的开心。
    师簌簌迅速做着考量，突然间，手边的手机又响了。
    陌生来电，来自Ｂ市。
    *
    Ｂ大招生办的老师非常郁闷。
    他们得到的消息，有一个省份的文科高考，出现了双状元。
    是的，总分同分，完全同分。就连英语这个小数点后面乱七八糟的科目都是同样的分数——
    满分。
    那个省份的前十名，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有成绩屏蔽制度。他们也是通过一些渠道才得知状元何人，分数几何。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不无震惊。
    文科双状元，同校同班。一班双状元呐！
    而且分数一起比榜眼高了十多分。
    可以说是相当传奇了。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文科学生选择Ｂ大的可能性比理科更高一些。
    让招生办老师郁闷的自然不是这个。
    他在下午打第一个电话时，进展很顺利。
    当他喝了口水准备打第二个时，问题来了。
    “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通话中？好的，那就稍后。
    “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还在通话？
    “您所拨打……”
    招生办老师：？？？（黑人问号.jpg）
    他明白了，煲电话粥呢这是。
    最后一次。
    他决定拨打最后一次。
    如果这次还在通话中……
    “嘟……嘟……嘟……哔——”
    接通了。
    招生办老师：……
    “喂？”一道懒懒的仿佛带些笑意的女声。
    “你好，我是B大……”
    师簌簌也拿到了免费参观B大的邀请函。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文玥的时候，听见了那边语无伦次的欢呼声。
    李文玥仍不知道她自己的名次。
    师簌簌却是知道的。
    自己和她，是并列么？
    双状元。
    曾经凭着执念和高考数学十几年怼下去的师簌簌，不会想到有重来的机会。
    曾经对高考心灰意冷的师簌簌，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越过数十万人被冠以“状元”的名号。
    曾经那个连对女神说话都会紧张害怕的女孩，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能在心上人父母面前勇敢地说出“我喜欢她”，能和遥不可及的女神一起为B大的邀请欢呼。
    她曾辜负了过去，但她没有辜负自己的未来。
    全力以赴是对自己最好的回报。
    不枉重活的这一遭。
    师簌簌凝望着窗外，直到夕阳落山，天色渐晚。
    班主任的消息姗姗来迟：“簌簌！恭喜你，学校方面提前打听到了消息，你和李文玥确定都是省排名前十，B大和其他几所院校都来联系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羡慕文玥被簌簌宠着……
    *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O(∩_∩)O~
    第34章 
    相比起其他高考生一夜的辗转难眠，师簌簌度过了最放松的一晚。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醒来一看，一本线出了，师簌簌和李文玥的成绩被屏蔽的消息也传遍了朋友圈。
    班级微信群炸了。
    师簌簌的微信也炸了，好多人来祝贺，更多人来蹭好运。
    她耐心地一条条回复了过去，回复到李文玥的时候，发现对方只发了一个字一个标点：“早！”
    师簌簌给她回了个微笑的小太阳。
    师簌簌慢悠悠地给自己做了顿早餐午餐二合一的饭，等到吃完收拾完，刚好过十二点，高考成绩放榜了。
    师簌簌意思意思地查一下，查到的果然是：“考生师簌簌的成绩已被屏蔽。”
    微信的消息依旧在爆炸，但明显没有十二点前那么多了。
    师簌簌敲李文玥：“文玥，在干什么呢？”
    李文玥：“在回微信消息……”
    看来是相当忙碌了。
    师簌簌随手打开了班群里的一条班主任转的新闻推送，是本市日报发的，主要讲今年高考各种批次的分数线以及省内被屏蔽分数的学生名单，也就是文理科的前十。
    师簌簌的学校因为有两人进入前十，又是本市重点中学，占了比较大的篇幅。
    而实际上，除了师簌簌的学校，还有一个学校文理科共三人进入了省前十，竞争力分毫不弱，但在这条推送里被弱化了存在感。
    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记者，早早得到消息蹲守在学校，提前采访高三十六班的班主任，等到第二天一放榜就推出了内容更为丰富的短新闻。
    师簌簌津津有味地读着：“班主任×××老师曾说，这次同时进入省前十的两名学生，在班里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她们是一对学霸同桌，在高二分班时就已结下了缘分，而在高考前她们作为同桌也相互鼓励打气。这次同桌两人能一起获得省排名前十的好成绩，与她们对彼此的积极影响是分不开的。……”
    显然，这篇短新闻的落脚点在两人之间的关系，让无论是否挂心高考的观者都要感叹一句：真是缘分。
    还有一篇则着重描写两人的学习方法特色。
    “据省前十学生李文玥、师簌簌的英语老师所说，师簌簌同学的口语极其流利，显然在此下过功夫，甚至在高二时，就能以此作为兼职在学习之余的闲暇时间赚取零花钱。而李文玥同学的词汇量很大，她本人也经常阅读英文原著小说……”
    ——英语老师还真是啥都说。
    “李文玥同学平时学习十分认真刻苦。”
    ——这个没毛病！
    “师簌簌同学有一套自己灵活的学习方法，曾经很喜欢在课堂上睡觉，成绩却能保持得很好。”
    ——这条怎么有点拉仇恨的感觉呢？是她的错觉么？
    “……”
    小部分推送后有师簌簌和李文玥的照片，那是蹲守在学校的记者拍的。
    看到自己在年级荣誉榜上的照片上报了，师簌簌心里头感觉很神奇。
    这时，微信上的其他消息又叮叮出现，原来班主任把她拉进了一个小群，李文玥也在，群里还有班里几个进省前五十的同学。班主任希望他们明天回校，接受媒体各个方面的统一采访。
    师簌簌和李文玥都同意了，约定好时间结伴回校。
    考得特好的这几个同学不敢在班群里冒泡，怕被打。这时班主任拉了个小群，尖子生们可算说了个痛快，甩成绩单截图，讨论成绩名次，斗图发表情包不亦乐乎。
    师簌簌和李文玥看不到自己的成绩，但是被他们的喜悦感染，李文玥在小群里甩图聊天也相当活跃。
    排名省二十三的同学在群里说：“大神@师簌簌这波稳。高考前的几次模拟都在前三，这次上来了也不奇怪。”
    全班只有师簌簌和李文玥两个被屏蔽了成绩，两人在班里的名次要么第一要么第二。
    师簌簌的成绩比李文玥的稳定，考好了很正常，李文玥就让人惊讶许多。不过她平日里学得踏实，所以也不会叫人太过目瞪口呆，算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恭喜文玥啊！这次真是厚积薄发了。”
    李文玥回道：“平时多在心里祈祷世界和平，于是RP（人品）厚积薄发了。”
    她还是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我们刚知道了文科十一名的成绩，××认识那个外校的同学，六百四十多啊！你们真是666，总分肯定在这个往上了。怎么考的？真想知道你们单科多少分。”
    师簌簌：“想吧。我们不知道，我连题目也忘光了。”
    同学：“大神这么洒脱？数学和英语是不是又carry了？文玥呢？”
    李文玥：“英语可能行吧，数学不知道。”
    师簌簌：“我又聋又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不要问我。”
    然后师簌簌被一堆“无语”的表情包淹没了。
    在表情包狂潮里，有人发现班主任艰难地发了一句：“她们可能有个是状元呢。”
    同学赶紧把班主任捞回来：“状元？？”
    “哇！！”
    “老师你怎么知道？”
    “对啊，为什么是状元？”
    李文玥：“不一定吧？？”
    班主任：“因为B大来邀请她们过去参观了。我问过一些其他学校的老师，其他前十的学生都没有这个电话。”
    李文玥：“……”原来只有自己和簌簌有吗？
    突然一惊，之后窃喜。
    有人说：“老班的渠道真的很厉害啊2333这么快就和其他学校老师都联系上了。”
    有人说：“所以簌簌和文玥要去B市了吗！……求带一些特产回来好不好？”
    ——特什么产？喂这位同学，你好像跑题了。
    还有人说：“B大亲自来邀请，真酷！！”
    ——这样的反应才正常嘛。
    “我也想去B大……但这个排名应该去不了了（笑哭）”
    “我看到好多有关她们俩的新闻稿，这才放榜多久……”
    “苟富贵啊苟富贵！（抱拳）”
    师簌簌和李文玥刷了好些个表情包才把话题绕过去，这个群在热热闹闹地水过一阵之后逐渐安静下来。
    到了放榜日的下午，各人都消化成绩去了，李文玥终于得了空闲。她嫌打字太麻烦，直接拨打师簌簌的号码。
    她在心里训斥自己，怎么这样黏人呢？明明大前天才和簌簌分别，前天昨天又和簌簌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明天就要回学校见到簌簌了，现在还是想打电话给她。
    听筒里铃响不过两下，电话已被对方接起。
    听到对面女孩熟悉的浅浅呼吸声，李文玥略带忐忑，更多欢喜地问：“簌簌觉不觉得我烦呀？又给你打电话了。”
    “怎么会？我拿着手机正要找你。”
    “哈哈。”李文玥举着手机在自己房间里转了个圈。
    师簌簌看不到她的动作，声音里依旧全是温柔。
    “放榜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我们的榜还没放呢。”李文玥先吐槽了一句，然后又吐槽了一句：“消息真的好多，回不过来。七大姑八大姨以前的同学朋友都来找我，真不想回信息了。”
    “还要采访？又要出门，好累……是不是会被媒体问很多问题？穿着什么回去呢？妈妈居然说要给我化妆……天哪需要这么麻烦吗？”
    吐槽还停不下来了。
    师簌簌哼哧笑了几声，安慰她：“穿什么都不要紧，便服就可以，校服也行。化不化妆看你喜欢呗，反正肯定得拍照。不着急，明天我一直陪着你。”
    师簌簌确实没有作为考生经历过高考后的采访，但她经历过作为命题组长的采访。
    她接受采访吹牛皮的经验可能比他们班主任还要丰富。
    她听着李文玥可爱的抱怨，没有一丝丝不耐烦，还觉得很珍惜。
    曾经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她记不清了，依稀记得自己看到成绩之后浑浑噩噩的，大抵是段糟糕的回忆，被脑子自动删除了。
    师簌簌还记得，自己向李文玥道过贺，只被简单地回复了一个表情。
    师簌簌私自黯然，猜她忙碌，怕自己打扰，不再发送消息，她们之间的聊天框就沉寂在了那里。
    然后该是被李文玥的七大姑八大姨挤得连底都捞不着了吧。
    而现在……
    “簌簌，不如明天我们一起穿校服吧？校服短裤，采访完去打球？”
    “OK。明天杰哥徐超好像也来，要不叫上他们带球拍？”
    “可以是可以……但我想和你打。”李文玥假装委屈。
    “好好好，这次不带他们。”
    “校服短裤回力鞋，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明天见~”
    “明天见，我的文玥。么。”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成绩屏蔽制度，放榜和公开状元中间还有段时间，所以在出状元前多写了点。
    没有意外，明天的剧情就差不多完啦~
    *
    谢谢大家的地雷手榴弹和营养液！！【文玥式转圈
    第一个手榴弹啊感谢我家关悦大大！qaq太感动了
    啊啊还有，因为被说原来的文案太佛系，能点进来全靠缘分，所以我换了个长长的……（被一只总假装自己是攻的小可爱发现了）之前在追文的小可爱们也可以去详情页看看，有接下来几个单元的概要哦0v0~
    第35章 
    高考放榜第二天。
    李文玥和师簌簌返校。
    回校的其他几个同学穿的都是便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旦垮过了高考这个坎，青涩的少年少女们梳妆打扮一番，全都焕然一新，成熟了一大截。
    还没到穿正装的年纪，但脱下了校服，就有了初作成年人的锐气。
    而身着全套校服校鞋的师簌簌和李文玥，算是和在校学生们最为相近的了。
    两人去西北遭日光洗礼了一番，白皙的肤色被晕染得健康许多，洗去了终日伏案备考的郁气。两人皆笑容舒朗，交谈互动间有种难言的默契。
    细看之下，她们虽然穿着校服，但走在校道上，还是不多像高一高二的学生。
    采访的过程没有多么新奇，无非问了些高三的感受，对某科的备考方法，自身兴趣爱好，以及对其他同班尖子生的看法。
    李文玥答得中规中矩，只是到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环节，她提到师簌簌便眼神发亮：“簌簌啊？我觉得她特别好呀。全班都知道我们是好朋友，簌簌她在学习上经常帮我，特别是数学，好到不得了！当然其他科也不差。在她这个学神面前，我经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学习。不过后来就想通了……”
    “羡慕当然是有的啦。不过她考好的时候，我会像自己考好一样，很高兴。”
    “她帮我太多了。我考差的时候她会经常帮我安慰我，如果没有她我肯定不能每次那么快地恢复调整过来。是她让我在高考前有种迷之自信，这次能行。”
    师簌簌是和李文玥一起接受采访的。李文玥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坐在旁边，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含笑注视着她。
    这个姿势被记者拍了下来，框内两人各占一边，李文玥面向镜头，说起师簌簌神采奕奕，师簌簌望着她听得耐心又认真。
    拍照的记者有一瞬间被这张照片的效果所震惊。所有光线、色彩、构图都恰到好处，只一眼就叫人感受到有无尽的情意蔓延其间。
    再一定神，这种感觉似乎又消失了。
    不过两个女生而已，想什么呢？
    记者摇摇头。
    而师簌簌说的话就很比较放飞自我了。
    “成绩一直很稳定？因为我就这个水平，上也上不去，所以只能稳在这了。”
    “数学为什么这么好？因为文玥数学不好啊，我当然就要好一点，这样才能帮她。”
    “对呀，我们关系很好。如果她考好了，我会比自己考好还要高兴。”
    记者提笔唰唰记录，写着写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没有答在问的点上？
    不过该问的也问了，其他的也说了不少。两个学霸之间的感情也是很大的亮点。
    记者们很满意。
    师簌簌也很满意。
    李文玥在一旁听着，耳垂烧得像天边落日红霞，记者们以为她在镜头面前害羞。
    采访圆满结束。
    最后她们挑风景不错的校园一角拍了照，单独的每人分别一张，双人的合照拍了几张。有正经脸微笑的，有对望时被抓拍的，有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最活泼的是其中一张，李文玥的发顶沾了树上飘下的小叶子，师簌簌笑着帮她摘去。
    拍照的记者觉得照片不错，每一张都留下了。她还不知道将来双状元的消息出来后，这些照片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后来便是参观B大，填报志愿，等待录取。李文玥选择了B大的英语专业，师簌簌选择B大的经济类专业。师簌簌不想走走过的路，她想尝试另外感兴趣的东西。
    两人都顺利地被录取了。
    又过了近一个月，状元花落谁家的消息才得以传出。
    ××中学，市重点，高三十六班，师簌簌、李文玥。
    今年高考文科前十没有第十名，只有第九名。
    双状元的消息轰动了全省，高校里谁都免不了要讨论几句，今年高考本省文科状元居然有两个！那么多年来头一遭！而且比分数第二名高了十几分！
    更可怕的，是这两人不仅同校，同班，甚至还是同桌！
    “×省文科同分双状元创本省高考以来第一例！”
    “同桌两人约定高三一起努力，最后两人同成状元同上B大”
    “她们不仅颜值高，而且有才还有爱”
    “……”
    先前去过采访他们的媒体忙不迭把报道整理整理详细放出，一点儿细节都不漏。
    两个女生都是五官好看的，笑起来的时候叫人看得心情愉悦。
    那几张穿着校服互动的照片在网络上火了，柔软黑发披在蓝白色清爽的校服上，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更别提那张取发上绿叶的照片了，把她们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前。
    “卧槽这两个×省的小姐姐……也太有爱了吧……”
    “这张实在太好看了，让我忍不住想脑补一点什么。”
    “楼上别走，脑补+1。”
    “脑补的醒醒，这不是网络百合剧，这是正经的高考状元新闻报道。只是……妈呀这两个状元怎么这么好看……”
    “我不管我就吃这对了，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人就活该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成绩两个字提醒了我，我也是今年高考，文科，×省的。看到她们的分数，再看看自己的分数，突然心痛。”
    “楼上也醒醒，别和状元比，和她们比谁踏马不心痛！！”
    神仙考试，凡人是不懂的。
    据说她们是关系很好，两年同桌。这年头，女生不仅上厕所要结伴，去打水要结伴，散步要结伴，就连考状元都要提前说好结个伴。
    网友们为两个文科状元跪了满键盘的膝盖。
    师簌簌和李文玥的母校更是大丰收。
    他们班火了，连带着他们班其他人也受到不少关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热衷于从各个地方找到对班主任的采访和对她们俩的报道，然后发到班群里共同欣赏她们被吹成各种样子，“哈哈，簌簌文玥你俩又上报了。”
    李文玥一开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后来被艾特得都烦了，挨个吐槽新闻里的不当表述，其用词精辟简直笑倒一群围观吃瓜群众。
    学校领导笑得合不拢嘴，大红横幅挂在学校门口，“热烈庆贺我校学生师簌簌、李文玥勇夺高考总分省状元”，叫所有路过的人都眼熟了这两个名字。
    她们学校的师弟师妹更是被老师一遍遍科普两人的事迹，那段时间各科老师上课前都要先提一下他们学校刚毕业的状元李文玥和师簌簌。
    尤其是教过她们的老师，可骄傲了，教出了省状元呢，还一次出了俩。
    学生们对她们也很感兴趣，对外讲也自豪。省状元，我们学校的师姐，还有两个呢。
    在这样的热烈讨论下，准高三年级组趁热打铁，暑假八月把师簌簌和李文玥邀请回学校作经验分享，又在学生间掀起了一阵轰动。
    一个下午，她们回校到演播室录像，影像转接到各个教室的投影上，全校直播。
    李文玥不爱出风头，演讲大部分由师簌簌搞定，李文玥偶尔补充。
    “……不要把备考看得太轻松，但也不要把它看得太痛苦。你要清楚地意识到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能够真正地提高自己，也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当你全心全意地为高考而努力过，那你一定能收获，比高考更多的东西。”
    论起高三的感受，关于洒鸡汤和热血，师簌簌信手拈来，但说得情真意切。
    她说完后，在场的老师鼓起了掌，在另一边教室观看的准高三全年级同学也热烈鼓掌。
    她的语速不快，语调不够激昂，却别是一番坚定坚决、铿锵有力。
    她是高二时获得校园乒乓球赛冠军的师簌簌，也是经历高考后获得状元的师簌簌。在比她小一届的许多师弟师妹心里，她一直是个大神，无论在球场上还是学习上。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一道阴影，现在却走成一道炽烈的火光，烫在了别人心里。不知有多少准高二生心里暗下决心，要把高三过成她所描述的样子。
    *
    中午，师簌簌和李文玥晃悠在无人的教学楼。
    本是想来和带下一届班级的班主任打个招呼，可惜来晚了，整栋教学楼的教师和学生都离开了。
    办公室无人，走廊无人，教室无人。
    整栋教学楼，落针可闻。
    李文玥转进高三十六班的教室，打开了教室后方的风扇。
    “吱呀——”
    并不大润滑的老风扇转动着身躯，发出熟悉的，陪伴了她们许久的吱呀声。
    “簌簌在大家面前说话的时候，真厉害。”
    李文玥站在后墙边，伸了个懒腰道。
    “还好。你要是愿意说，你也可以。”
    师簌簌借势搂住她的腰，轻轻推一下把她按在后墙上。李文玥于是被困在了墙壁和师簌簌的手臂之间。
    李文玥否认：“我说的肯定没有你好。”她自问自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没有师簌簌那样的感染力和表现力。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最后说，‘当你全心全意地为高考努力过，会收获比高考更多的东西’，你获得了什么？师弟师妹问你的时候都被你绕过去了。”
    师簌簌当时故作高深，对提问的师妹深沉地道：“这需要你自己经历和体会。”现下又被李文玥提了出来。
    “收获了什么啊……”
    师簌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
    “最大的收获，当然是你啊。”
    除了成为高考状元以外，还收获了一个身为高考状元的女朋友。
    “说起来，你说如果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给我一个惊喜。我的惊喜在高考完就给你了，那，你的呢？什么时候给我？”
    师簌簌声线放软，委屈巴巴。
    李文玥把手放在师簌簌腰间，嘴唇一抿，假装恶狠狠道：“惊喜没有啦，被你自己吃掉了。”
    本来想如果大学在一起，就答应她的告白。
    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猜猜。是不是想，如果考上同一所大学，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师簌簌观察着她的神色，觉得自己猜对了。
    眼前的女孩长发披肩，皮肤白皙，眼神含情脉脉。
    师簌簌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李文玥闭上了眼，羞涩地回应。
    这一刻，周遭仿佛都静了下来。
    凉风洒过，全世界只剩下老风扇的转动声，窗外风吹叶动的飒飒声，蝉鸣声，和师簌簌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情侣间最纯情最甜蜜的吻。
    回想起第一次情不自禁亲吻李文玥时，她是多么仓皇不安。而现在，她们又是多么平静与满足。
    这一次，她们之间的缘分没有断在这一间教室里。
    走过了高考，她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需要用另外一种心情，来慢慢地讲。
    师簌簌想。
    作者有话要说：文玥的单元结束了！还有小片段组成的番外。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嗷~
    还有笨蛋南风小可爱的火箭炮！点名感谢！
    第36章 
    1
    番外由小片段组成，比较零散。一些设定好的，但没有放进正文里的小细节，有过去的，也有后来的，像是流水账一样唠唠叨叨吧。
    2
    从3开始。
    3
    师簌簌和李文玥之间的关系，其实在高三十六班里算是半公开了。
    因为别的女生关系再好，也黏糊不到她们的地步。
    有人私底下问师簌簌和李文玥：“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她们不承认也不否认，态度暧昧。
    但是如果单独问：“你是不是喜欢李文玥/师簌簌？”
    就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于是大家悟了，默默地把班里的单身名单又划去两个。
    4
    师簌簌和李文玥向别人提起对方的时候说的都是“我家簌簌/我家文玥”。
    5
    同学们嘴上说着“啊看她们那对又闪瞎了我的狗眼”，但其实很喜欢看她们秀恩爱。
    有一段这样的感情真好。
    她们能和对方在一起，真好。
    6
    班主任也知道这件事。
    有一次他到教室来找师簌簌，刚好看到李文玥在黑板上写英语作业，师簌簌从后面抱着她，像无尾熊一样挂在李文玥身上。
    班主任喊了师簌簌一声。
    回头了两个人。
    师簌簌恬不知耻地抱着李文玥对班主任打招呼：“老师啥事？”
    班主任一把年纪心也累：“……没事，突然没事了。”
    你接着抱。
    7
    师簌簌申请了助学金，也向班主任借了钱。
    高三时她的生活费有一半是班主任给的，她自己赚的钱要存着和李文玥去旅游。
    师簌簌给班主任写了欠条，在高中毕业后的半年内还上。
    班主任愿意将时间宽限更多，但师簌簌执意要这么写。
    8
    比起亲爸，班主任更像是师簌簌的父亲。
    9
    前世师簌簌不知道班主任有这么好。
    没钱，成绩差，同性恋。每一项都难以启齿。
    她在高一时成绩还不错，才在高二时被分到尖子班。
    这里的学习氛围浓厚，大家学得轻松而无忧无虑。
    但她不是。尖子班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压力，她努力地认真听课，但那句“大部分同学都没问题了，还有没听懂的同学要尽快跟上”，简直像魔咒。
    直到外婆去世后，她的成绩一落千丈。
    10
    前世，外婆去世得要更早一些。师簌簌和她的父亲无力支付足够的医疗费用，外婆走得突然，也没有得到师簌簌太多的陪伴。
    11
    前世，师簌簌省吃俭用，很瘦。
    师簌簌的五官原本是不错的，但脸色蜡黄，郁郁寡欢，并不出彩。
    12
    师簌簌在外婆去世前就喜欢上了李文玥。她喜欢上李文玥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只有女生。
    13
    前世，师簌簌和李文玥只在巧合下坐过很短时间的同桌。
    李文玥写字的样子，李文玥喝水的样子，李文玥在课堂上偷偷看kindle的样子。
    李文玥抱住她，在她身上蹭蹭的样子。
    李文玥在她耳边教她做题的样子。
    李文玥的长发被风吹起的样子。
    怦然心动。
    14
    师簌簌看到李文玥每节体育课都去打乒乓球，还去参加了校园乒乓球赛，于是自己也想学乒乓球。
    但她初学，动作笨拙，找了别的同学打了几节课都没有进展，不好意思再拉着别人一起打，放弃了。
    李文玥的球拍是自己买的，师簌簌的球拍是在学校器材室借的。有时体育课去得晚，还不一定借得到。
    师簌簌放弃了练乒乓球的想法，但李文玥的每一场比赛她都去看。
    直到进入前三十强后李文玥被淘汰。
    李文玥还低落了好一会儿，师簌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15
    在她们同桌那段时间，李文玥常常带些水果零食什么的回教室，也常常分一半给师簌簌。
    师簌簌最喜欢吃火龙果。因为李文玥带的火龙果，很甜。
    16
    当师簌簌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之后，每次李文玥的接近都使她不由自主地身体僵硬。
    怕她看出来。
    不敢叫她发现自己的奇怪心思。
    17
    没多久，班内又换了座位，她们不再是同桌了。
    师簌簌松了口气，但是……
    18
    师簌簌知道，被禁锢在胆小的身躯下，有一个人在一边流泪一边无声地说：
    “我喜欢她，我想抱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19
    这个被禁锢的人还说：“我要赚钱。我要考好。我要学乒乓球。”
    随便地高考之后，随便的离别，随便地填报志愿，随便地上了大学。
    状元与落榜者，鲜花与尘埃。一北一南，无缘相聚。
    被禁锢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怕个屁！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没有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结束了。
    咬牙切齿半工半读，硬是把大学四年都过成了高三。本硕连读，出国交换，论文发表。
    从绝望的深渊里挣出一条路来，几乎没人再看得出从前的师簌簌的影子。
    只有师簌簌知道，自己从来都在。
    她就是这么执着的一个人，明知道那个喜欢过的女孩可能谈恋爱嫁人生子，可能把她忘得七七八八了，她还是要做到自己当时所认定的“配得上她”的样子。
    身边的人都说：“簌簌这么棒，怎么不谈个男朋友呀？”
    师簌簌应对自如，我行我素。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个胆怯的自卑的小小的影子说：
    “我想她。”
    20
    （前世，李文玥的日记）
    又换座位了，这一次的同桌是个好像不太爱说话的女生。
    班里×××说和师簌簌坐很无聊？可是簌簌很温柔啊，会很耐心地听我讲话。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生僻，给朋友安利都安利不出去，总是自己在讲，然后去论坛上找同好。
    可是和簌簌聊天的时候，她听得很认真，我觉得我安利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忧郁，很少有见她笑得开朗的时候。不过她真的很温柔，完全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有她做同桌真顺心啊。
    簌簌在学习上很努力。每次看到她在认真上课认真写作业，嗯……都让在看书的我有点小羞愧。要不要先做作业呢？……算了，看完这里再说吧。对，就再看多十页。
    她很有才气，作文写得很好。
    看她的文风，总觉得和她现在的样子不是很搭。她外表瘦弱，但内心其实很有力量。
    她的数学和英语虽然不好，但也很努力。
    她时常想问我问题，怕打扰到我总是小心翼翼。没关系的呀，尽管来问好了。
    簌簌就是太敏感，太体贴别人。
    刚才在教室后面和别人聊天，顺手抱住了路过的簌簌，她一脸懵逼，哈哈哈。
    她被我壁咚在墙上时害羞无措的样子也很可爱。
    ……
    簌簌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
    我靠近的时候她都不太自在的样子。
    以后保持一些距离吧？
    嗯……要换座位了。不用考虑了，簌簌再见。有点不舍这个同桌。
    高三了。
    大家都忙了起来，被作业和复习压得喘不过气。我也觉得挺有压力的。
    好在可以和同班同学聊天，和外班的朋友关系也不错。下课去找她们玩，解解压。
    看到班里谈恋爱的人骤增，偶尔也有点想试试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说起来，好久没和簌簌说过话了。她没有来找过我，我贸然找她也不太好。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算了吧。
    21
    前世，许多年后的同学聚会。
    李文玥听到有人提起师簌簌的名字，说，“师簌簌她现在当命题组长，给高考卷出题，可厉害了呢。”
    周围响起大大小小的哇声，大家都没想到，当年那个存在感薄弱的女孩会做这个。
    李文玥也没想到。
    她回忆了一番，没有回忆起当初师簌簌上的是什么大学。
    不过现在过得好就可以了。
    她也为她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有一个，主要是后来的事=w=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昂~
    清明假放完了，好惆怅
    第37章 
    22
    李文玥的高考分数比前世高了九分。
    师簌簌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分数，倒还清楚地记着李文玥的。
    她悄悄地把这份功劳归在自己头上了。
    23
    全省前十的分数屏蔽取消后，数学和英语科的状元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
    师簌簌数学英语双科满分，李文玥英语满分。
    对于英语这科目，她们学校的人淡定表示，我们已经习惯了。
    而数学……
    24
    杰哥和徐超高考发挥得都不错，去的不是B大，是B市另外一所知名学府。
    杰哥的数学是满分。
    全国一卷考生中唯二的满分。
    杰哥在全省的理科排名靠前，也接受了一些采访。
    令人惊奇的是，这位理科数学学霸，竟在自己的学习经历中提到了一个人，同校的省文科状元师簌簌。
    “簌簌她在数学上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她的鞭策我可能没有现在的成绩。”
    媒体记者目瞪口呆。
    网友们：Excuse me？怎么和文科状元也扯上关系了？
    这位大佬，不要以为我们眼瞎，翻一下文科状元那边的报道就知道，你这句话好像是照着李文玥小姐姐说的。
    你们虽然同校，但是一个文科一个理科，还是文科小姐姐帮你学数学。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吗？怎么勾搭上人家小姐姐的？
    啊呸，重点不对。
    应该是，你真的没有乱讲吗？那个师簌簌的数学真的这么厉害？
    网友往下一看，啊，师簌簌的数学还真的那么好。
    状元的单科分数公布后，她的文数的确是满分的。
    “黄明杰同学提到，备考阶段他经常做师簌簌同学给他的压轴难题。并且表示，他被师簌簌同学在数学上‘碾压’。”
    网友们：……大佬的世界我等凡人果然不懂。还有人调侃道：
    “师簌簌小姐姐：我考一百五十分，是因为卷子满分只有一百五十分。”
    获赞无数。
    23
    徐超的成绩也不错。但很遗憾，没能夺得状元之位。
    更遗憾的是，他暗恋的女生脱单了，对象不是他。
    是今年理科状元，他们在同一家补习机构认识。
    徐超失恋了。
    杰哥安慰他：“我也失恋了。”
    徐超疑惑：“你恋过？”
    杰哥：“……没有。”
    杰哥说：“我喜欢的人也和状元在一起了。”
    徐超瞬间把他看作共患难的真兄弟。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不对劲，一个省，才几个状元？
    理科一个，文科两个。理科的排除，剩下的不就是师簌簌和李文玥么？
    徐超震惊了：“你是Gay！！！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谁谈恋爱了，大神还是文玥？”
    杰哥崩溃：“谁他妈是Gay！！！我喜欢的是其中一个状元，她和另外一个状元谈恋爱了！！！”
    徐超更加惊悚。
    “她们……百合啊？”
    杰哥点点头。
    “你喜欢的是哪个啊？”
    杰哥：“……簌簌。”
    “太惨了，太可怜了。”徐超的眼里盛满了耿直的同情，“我受到了安慰。因为你实在是太惨了。我看到你经常去找大神，以为你们都快成一对了。”
    “杰哥，别说我没帮过你，大神那次来我们班上数学课，还是我帮着起哄让你去回答问题的。”
    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你比他更惨。此话实在不假。
    徐超喜欢的女生万一分手了，他还有机会去追。杰哥可没这个机会了。
    徐超失恋的心情彻底满血复活。
    “我同情你，真的。”咏叹调似的口吻。
    杰哥：“……此时此刻，我只想对你说一个字，滚。”
    徐超：“别呀，我滚了谁陪你打球？谁陪你上课？谁陪你周末出去吃饭？……噗，你真的太惨了。大神是个百合你还这么喜欢她。”
    杰哥翻白眼：“你以为我控制得住？前几天她告诉我，她和文玥爸妈见过面了，事情都搞定了，我才死心。”
    徐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不是Gay，但我愿意把我宽厚的胸膛借给你，抚慰你失恋悲伤的心情。”
    杰哥：“我也不是Gay。胸膛不需要，你还是滚吧。”特别后悔来安慰这家伙。
    24
    四人都在B市，偶尔会约出来一起打球。
    打完国际惯例自拍合影一张，基于杰哥和徐超两条单身狗某种莫名的心态，他们分别和师簌簌、李文玥两人合影。
    而且是男生中间，女生两边的站位。
    徐超甚至还张开双臂，虚虚搭上两个女生的肩膀，造成一种左拥右抱的假象。
    师簌簌和李文玥十分配合，也同意他们发朋友圈。
    徐超：“一起约会的滋味很棒，下次继续！[配图：左拥右抱]”
    那天徐超不明所以的朋友圈差点炸了，他的新大学同学舍友还以为他有两位红颜知己，还都面容姣美，气质超群，穷追猛打问徐超和她们的关系。
    这时徐超才体会到，“别人以为你有两个女朋友，但实际上她们搞百合压根没我事”的悲伤。
    杰哥就机智地没发朋友圈，呵呵冷笑：“自己留着不好吗。让你皮。”
    师簌簌李文玥甚至班主任都给徐超那条误导性的朋友圈点赞。
    解释了无数遍的徐超：……悲从中来。
    25
    说起乒乓球，师簌簌以高超的球技暴力的球风进了校队，偶尔打打比赛，而李文玥进了院里的乒乓球队，属于爱好者协会性质。
    某日，师簌簌到李文玥院队去找她玩，恰巧碰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不停地往李文玥身边凑。
    看出他对自己有意思，李文玥略微尴尬。但那个男生打着交流乒乓球技术的旗号，李文玥不好明确拒绝。
    师簌簌的到来，为李文玥解决这件事提供了完美的契机。
    李文玥顺手一指：“这是我好朋友，她的球技很厉害，你可以和她交流交流。”
    男生随便地看了眼师簌簌：“她不是我们院队的吧？”
    李文玥应道：“不是。”
    男生道：“我只想和你交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李文玥绝情道：“你打赢了她，我就和你交流。”
    师簌簌也明白了这时怎么一回事，脸上的微笑愈发明媚动人。
    她走到李文玥身边，把李文玥拉在了自己身后，这才开口道：“这位同学，想追我好朋友是有这么个规定，就是先得在乒乓球上赢过我。”
    男生纳闷了：“为什么呢？这关你什么事？”
    师簌簌：“为了表现你的诚意和实力。”
    “行，我不会客气的。”男生坚定地说。
    师簌簌说：“先说好，我是校乒乓队的。公平起见，我可以用左手和你打。”
    男生觉得自己被蔑视了，大声道：“你用右手也可以！”
    李文玥看向男生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敬佩。这男的，很有勇气啊。
    这让男生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毫不退让：“请你用右手全力和我打！”
    他觉得自己的技术也不差。
    师簌簌笑了：“你说的。”
    B大校乒乓球队队长，捋起袖子，全力以赴，实力教情敌做人。
    李文玥的追求者被杀得七零八落，怀疑人生。他悲愤地离去了，最后看向李文玥的眼神还有些忍辱负重的念念不忘。
    李文玥：“……他戏真多。”
    师簌簌冷笑：“以后他来骚扰你就给我微信，我就是不训练也要过来削他。”
    李文玥同院的同学都齐齐打了个冷颤。
    师簌簌：“没看过×省文科状元的报道不是？还关我什么事？哼。”
    没给他一个乒乓球拍呼过去都算给他面子。
    李文玥给她按摩打球时发力的右手臂，边捏边道：“好啦，簌簌不气。哈哈哈。”
    从此院队和校队打乒乓球的人都知道了，千万不能无故勾搭、骚扰、追求那个叫李文玥的女生，不然漂亮帅气的校队队长分分钟提着乒乓球拍就过来了。
    当然，也不能随便勾搭校队队长，不然她会帅气地虐爆你，然后在你面前挽着李文玥的手撒娇，在精神上给予你双重打击。
    26
    高考后的九月，高一新生入学。
    他们会看到，绿荫下校道旁的宣传栏上，有这个中学历届状元的照片。
    最近的一张照片，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上两个清雅如竹的女孩，手牵手笑着，同样五官秀丽，同样笑弯了眼。
    这个年纪的女孩，无施粉黛，青春的朝气和活力就捧了满怀。
    在这个宣传栏前，来来往往驻足过许多人。
    有高一的新生说：“……我就是因为这两个小姐姐才考来这间中学的。她们真的好厉害，以后我也希望能像她们一样！”
    有高二的同学说：“我的老师以前教过师簌簌师姐和李文玥师姐，他说师簌簌师姐高二的时候，上课睡觉，下课醒，生物钟相当准时。噗哈哈。”
    有高三的学生说：“我当初亲眼见过师簌簌大神打球时的样子，超帅的！”
    ……
    27
    到了又一年的高考季，不乏有在备考压力中崩溃绝望的人，走过校道的时候低着头掉眼泪。在教室要复习，没空哭，在宿舍忙着休息，没空哭，只能趁着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上赶紧哭一哭了。
    但是他们有时也会从那个宣传栏上得到力量。
    因为在那张合照下面，师簌簌这么说：
    “高考其实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无论是状元还是落榜，你都能好好地活下去。考差了不代表你比别人差，考状元也不代表你比别人更优秀。”
    “但是如果你坚持了下来，你一定会比没坚持下来的自己更厉害。”
    28
    “高考之后你会发现——
    竭尽全力过完高三的你，特别了不起。”
    —end—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单元番外也结束啦。
    纪念一段时光和一个人。
    借用《写给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的歌》的歌词，就是
    “感谢你 那样沁人心脾的美丽
    感谢你 让我回忆也变得甜蜜
    原谅我 有点笨拙的少女心
    感谢你 出现在那里~”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
    我居然……居然日更到完结了qwq（虽然只有半个月）但懒癌晚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简直感天动地的壮举啊！！好骄傲的！！！
    所以嘛文玥结束之后我想缓缓，断更两天，裸奔日更的蠢作者想攒攒入V存稿……
    希望两天后我的小可爱们都还在！爱你们！
    第38章 
    （怕有的小可爱不看文案也不看作话，在这说明一下：本文是单元故事，文玥的单元已经全部结束了，从这章开始新的单元。各单元可以看作平行世界，相互之间没有交集。所以文玥不会出现在后面的单元哦。）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半射进来，窗明几净。
    铁观音的茶香在室内弥漫，清而不浓。
    屋内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幅字画。雪白的墙沿，靠着三四把被人精心养护的琵琶。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铮铮交错几曲过后，相对而坐的两人结束了今天的教学。
    与其说是教学，不如说是合奏。
    老师起身把琵琶放好，满眼欣慰地道：“簌簌，你是我见过学得最快，也是最好的人。如果你能更早地接触琵琶就好了……”
    师簌簌抱着琵琶笑道：“以前可没这个闲心，现在不也挺好么？”
    老师四十出头，眼角细纹不掩风韵。她笑着叹道：“可能你和琵琶前世有缘吧。我真的没见过，二十多岁开始学，才学一年，我就没什么可教你了。我甚至想把你引荐给我的老师，让他带你见识多些大家……”
    “那就再好不过了。”师簌簌连忙表示对老师用心的感激。
    “如果你有意愿往这方面发展，可以多下苦功，你还年轻，走得会比我远。”
    “我还远远赶不上您呢。”
    师簌簌真心实意地道。
    老师有一句话说对了。上辈子，她和琵琶的确有缘。那是她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缘分，从中学起便迷恋起了这传统弹拨乐器，只限于资金原因，连生活费都捉襟见肘，琵琶更是从来只能远观，无法接触。
    后来大学毕业入职，收入稳定有余，才找到了现在的老师，从零基础开始学琵琶。
    她别的什么不多，只耐心最多，从生涩地弹挑到可闭目演奏，从老师的屋子弹到国际交流演奏会场。那么多年的浸淫，称不上艺术家，但作为青年琵琶演奏家，也能得别人一声“老师”的称呼。
    学的时候，年纪偏大了，不比孩子指骨柔软。要在这一路精修，师簌簌下了很大功夫。
    不过回来二十三岁之后，她依旧尊敬现在的老师。
    因为这辈子学习琵琶的进展实在惊人，师簌簌自身也不止二十岁的见识，和老师聊的东西也多了。
    “说起有这份天赋的，除了你，我还有一个学生。但是她……”老师无奈地摇摇头。
    “嗯？她怎么了？”
    “她很特别。”
    顺着老师给的网址和名字，师簌簌点开了一个视频网站的个人空间。
    昵称：韩惘哥哥。
    粉丝：54万。
    入目的第一个置顶视频，播放量、收藏量、弹幕量都无愧于它的位置。
    点开时，师簌簌看到旁边的同时观看人数：78人。她顺手点了关注，并关上了弹幕。
    “叮——”
    一声清脆空灵的泛音，绿意盎然映入眼底。青山流水间，有一个面容模糊不清、身形窈窕的女子，身着白底红边汉服，青丝如瀑，端坐其间，臂环琵琶。
    虽看不清面容，但最美不过半遮半掩，欲语还休。
    轻拢慢捻，琴声里每一丝颤都有无限悠长的情丝，勾起人无尽延绵的思念。
    在师簌簌看来，这首没听过的曲子，无论从技巧还是情感方面来看都接近满分。
    但有一个最大的缺憾，就是无法清楚地看到演奏者的动作神态。
    是的，这个视频的前半部分，只闻其声，见其影，而摄影者似乎是个抓不稳摄像机的菜鸟，拍得简直一塌糊涂。
    师簌簌闭上了眼睛，专心听这琵琶声。
    等到琴声渐没，她睁开眼，发现视频有了变化。
    掩映在绿叶流水间的女子站起身，步步向镜头走来。这时镜头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那女子走近后，师簌簌才看见，她身上穿的是一套大红的汉服，不过外面披着一件白底红纹的披肩。
    她越走越近，就在即将可以看清脸的一瞬间，镜头像抽风一样，猛地下移，最后定在了女子的右半边身子，最高不过肩膀处。
    此时的画面很静，只听见水声潺潺。视频里的人用纤长白皙的手指脱下了披肩。
    解开了腰带。
    拉开了衣服。
    取下了……
    取下了头发？？？
    那长而柔顺的假发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披肩和衣服都被搭在这人的手上。
    镜头再次抽风一样上移，并拉远。
    流水声没有了。整个视频都变得极静。
    那一瞬间出现的画面免不得要让所有第一次看的人都呆滞一瞬。
    画面里哪里还有汉服古装的女子？
    分明是一个白衬衫西装裤，短发利落的小哥哥！
    面孔秀美得雄雌莫辩，刘海斜向一边，挑染了几缕深蓝。两边耳朵上部分铲青，其他地方的头发也长不到哪儿去。左耳有一颗耳钉。剑眉星目，鼻梁高直。
    一个字，帅。
    两个字，很帅。
    三个字，真的帅。
    说是小哥哥，倒也不真是。
    因为她开口了，颜色浅淡的唇开合道：“哼，被吓到了么？刚才弹琴的是我妹妹，不是我。听懂了么？”
    画面中全无声响，只剩下她清越的声音在耳旁回荡。那厢从温婉古韵到荷尔蒙四射转变的余韵还未过去，直叫人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不止。
    她毫无诚意地说着骗人的话，忽而对镜头一笑：“记住了，我是韩惘，叫我韩惘哥哥。”
    师簌簌不小心点开了弹幕，屏幕上的帅脸顿时被淹没了。那些刷屏的东西大致是：
    “老公嫁我！！！”
    “老婆嫁我！！！”
    “韩惘姐姐！！！！”
    “网网是我的！！！”
    就是没一个叫韩惘哥哥的。
    韩惘对着镜头笑，好像正注视着屏幕里堪称恐怖数量的尖叫弹幕。她把搭着衣物的手往前一伸，汉服的衣袖就把镜头盖住了。
    画面变黑。
    视频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的入V公告】
    本文明天开V，连更三章，请大家多多支持。
    我和簌簌和韩惘哥哥在后面等你！
    *
    谢谢大家的地雷手榴弹和营养液！感动！
    也谢谢你翻到这里来听我碎碎念……
    第一次开V，妈呀紧脏，超紧脏（。你们知道攒文多寂寞吗，每写两千字就不想动了，要翻翻你们的评论才能写下去。还好只用开V时更一次九千，不然短小的我真的超虚。（小声）
    开新单元了，我希望你能来。如果不能来，也很开心你喜欢过簌簌和文玥。
    给小可爱们每人一个爱的么么哒，mua~
    第39章 
    韩惘, 原名韩婉。
    她原本不叫韩惘, 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改的, 没有经过家里人同意。
    她想做的事多是家里人不同意的, 比如改名，比如剪发染发, 比如放弃老师提供给她的去参加乐器比赛的机会，比如放着稳定的办公室工作不做, 去和直播平台签约做主播。
    所以她几乎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
    “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她就叛逆, 刚被送来我这学琵琶的时候，不情不愿的。不过后来喜欢上了。但是明明挺喜欢, 回家时硬要装作没认真学的样子, 乱弹，被打得手臂上都是衣架的抽痕。第二天还死活不让我给她家里说。”
    家里越让她干什么，她就越不想干什么。
    刚才的视频, 是她在公众面前第一次穿女装，也是最后一次穿女装。
    家里的韩老爷子看到视频前半段, 以为她悔过自新, 正要欣慰地点头。结果后面画风突变, 老爷子差点没气得摔杯子，放言韩惘要是不留回长发，他就不认这个孙女。
    韩惘在下一期视频里表示：Who care.
    好在韩家还有一个儿子，韩惘的弟弟，韩琪。
    韩琪比韩惘小一岁, 身上的叛逆因子似乎都被姐姐拿光了，按着家人的期望乖巧长大。
    韩琪在别人面前也是一表人才，眉清目秀小鲜肉一枚。可在姐姐面前，特别怂。
    他和韩惘的琵琶老师一起，在这些年来担任着韩惘和家里人之间的传话筒。
    随着时间推移，韩惘和家里的关系本该逐渐缓和，可坏就坏在，一天韩惘出门，被女粉丝缠上了，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女粉丝是个百合，迷恋韩惘到韩惘不答应和她交往就自杀的地步。
    事情闹大了，大家一面倒地同情韩惘。
    但也有人提出，如果韩惘没有表现出那方面的意思，坚定拒绝，女粉丝还能怎么办？因此对韩惘的性向表示质疑。
    韩惘本可以不理会这个人。可韩惘就是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以前在她的直播弹幕里骂她的人，她都会当场一个个骂回去。这下她揪出这条质疑，公开出了柜，言辞激烈。
    她的粉丝顿时都炸开了锅。
    但这原本都不算事。
    关键是有个韩惘的粉丝小女孩，小学三四年级，意外去世了。她看了韩惘的出柜宣言后照着其表述和家里出了柜，和父母大吵一架，扬言要去染头发打耳洞而离家，在路上不幸遭遇车祸。
    小女孩的父母把事情发到网上，韩惘的处境立刻艰难了起来。
    她多年亲身上阵撕逼，黑和粉一样多，黑子们各种翻旧账把她骂过的话做错的事都翻出来，简直把韩惘骂成了千古第一罪人。
    在几乎全网围攻的处境下，韩惘和直播平台解了约，在微博上草草发了道歉书，从此消失在公众面前。
    她即使是消失了，事情也并未平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网络上各方人士对于韩惘出柜事件分析议论层出不穷，很久之后才消停，可是韩惘再也没出现过了。
    以上这些事，师簌簌一半是通过老师口中零碎听到，另一半是自己重生前通过媒体新闻以及社交平台上的转发了解到的。
    她那时正忙着恶补乐理知识，还有琵琶练习、考级、比赛，没有深入去探究这件事。她对韩惘的名字也只有浅浅的记忆，印象最深刻的，是新闻报道上韩惘穿着女装汉服的照片。
    那是韩惘离开家之前被家人逼着去拍的，少女绾着温婉的发型，插着漂亮的发簪，脸庞却是英气十足，眼里全是桀骜。
    那双眼曾印在师簌簌心头，好些日子萦绕不忘。
    直到现在，师簌簌才知道，那个在微博上闹得满城风雨的话题主角，原来和自己一样，同为老师的学生。
    而如今，离女粉丝纠缠以及韩惘出柜等事件，还有四五年的时间。
    “她很特别，有很鲜明的个人特色。但我怕她性格太刚，一不小心就走上极端。”
    老师叹气，双手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不说这个了，我私下里说她那么多，也不太好。我看簌簌你不像话多的人，才和你说的。”
    “我不会说出去的。”师簌簌保证，笑道：“您对我说那么多她的事，说明您真的很关心她，很在意她。”
    “能不在意吗？那孩子……”
    老师摇摇头，又道：“你们年纪差不多，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说起来，本来可以有这个机会的，下个星期的音乐会本来想邀请你来，你却有事。”
    下周六，老师在××酒店开师生琵琶音乐会。因与酒店方合作，有一半的商演性质，在一场宴会前演出，也为酒店打广告。
    还有一半，则是老师的情怀。她也邀请了自己的几位恩师，长辈，还有音乐协会关系比较好的老友，叫他们看看自己和自己的学生。
    能够得到老师的邀请在这里演出的，无不是令老师骄傲的弟子。
    “韩惘……她也去？”
    “她去。”老师说到这颇有些自得，“我好说歹说，劝得她终于答应穿女装了，是一条很美的裙子，她还说会开直播。”
    师簌簌惊讶道：“这是……”
    “和家里争了这么多年，还是想家了。她弟弟也劝她说，家里老爷子都松口，不留长发也没关系，戴一次假发也算她服软。”
    “如果下星期一切顺利，她们一家人终于能完完整整地吃一顿饭了。”
    “这样真好。”师簌簌不由自主真心说道。
    可她心里却在隐隐怀疑，曾经的新闻，似乎说到，直到韩惘在公众平台消失，她和家人依旧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也成为韩惘被许多人攻击的把柄之一。
    “下星期音乐会如果你能来的话，尽量过来，我给你留位置。”
    “好。”师簌簌对老师眨眨眼：“如果我公司的事比音乐会早结束，我一定会过去。”
    *
    “史上最重大预告：你们韩惘哥哥的妹妹，×月×日晚上七点，直播音乐会上琵琶演奏《十面埋伏》。”
    提前一个星期，韩惘就在她直播平台和微博主页都挂上了这个预告。
    同样，在她开直播的时候，她也说了这回事。
    韩惘的直播做得杂，今天准备边看网络雷剧边吐槽。
    其实她做什么不要紧，主要是她的脸在，颜粉就在。她嘴巴一张，直播间就能掐起来，不愁没有流量。
    然而今天在她预料之外的是，她刚开始时说了这个消息后，飘过的弹幕比平时还要密集三倍。
    于是韩惘干脆推后原来的直播计划，临时改成陪直播间里的人哔哔一会儿。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没有听错吗？我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是妹妹吗？”
    “网网的妹妹？妹妹？妹妹是你吗！”
    “妹妹！！是妹妹啊！！！！！”
    韩惘：“……对，你们的耳朵没瞎，也没有出现幻觉，就是妹妹。”
    “妹妹你还活着啊！我以为有生之年我都见不到你了！”
    韩惘：“你死了我妹妹还活着，闭嘴，下一个。”
    “老公，你要在音乐会上直播？哪里的音乐会？”
    韩惘：“说了你也来不了，乖乖在家看直播。下一个。”
    “音乐会允许私人录像吗，而且还是直播？”
    韩惘：“不允许的话我还会告诉你们吗？下一个。”
    “网网是只弹一首《十面埋伏》吗？”
    韩惘：“是的，只弹一首，直播只开十五分钟。爱来不来，过时不候。”
    “啧，你这种人都能上得了台，怕是什么野鸡开的音乐会吧。”
    这个一看就是黑了。
    韩惘之前都没有读弹幕，这一条却完整地读了出来，然后挑眉道：“不管野鸡还是野鸭，都比你这种野草履虫高级。别说上台了，我还能在台上待着呢，你呢，只能可怜巴巴地在手机面前看着，然后和其他草履虫一起绞尽脑汁喷我弹得不好。”
    她还没骂人呢，刻薄恶毒的晚娘表情已经挂上眉梢。
    在迷妹眼里，她那张毫无瑕疵的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帅到爆炸的。
    而在看她不顺眼的人眼里，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一种嘲讽，真是叫人气到跳脚。
    她刚说完，弹幕以比平时密集两倍的速度刷了过去，满屏幕都是“哈哈哈哈哈”。应和的与骂街的交织成一片，大家陶醉在“草履虫”的梗里无法自拔，一时间韩惘还没能找到什么有意义的问题来回答。
    于是她往椅子后一靠，双手交叠在脑后，不满地说：“喂喂喂，你们就这点追求吗草履虫们？哈来哈去还哈个没完了？”
    “哈哈哈哈嘎。”
    弹幕纷纷刷起了这样五个字，试图营造一种哈哈哈的笑声“嘎”然而止的气氛。
    韩惘也是服了自己直播间里的天才们，余光看到有人在问《十面埋伏》的事，就顺口回答了。
    “《十面埋伏》，琵琶古曲，讲项羽被围的事。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瞅了眼弹幕，接着说：“难度嘛……按考级划分，是九级。我几级？呵，我说八级你信吗？”
    有很多人嗷嗷叫着期待，也有人质疑“你能弹得好吗”，韩惘对期待的那些十分满意，对质疑的一概不理会。她挑着几个说话好听的挨个夸奖了一下，突然看到有一条弹幕说：
    “关注网网也有几年了，平时都很抗拒女装，现在为什么突然愿意让妹妹出场了呢？”
    第40章 
    韩惘对着这条弹幕短暂地出神了几秒, 在这几秒间它已经匀速飞过去了。
    因为韩惘一直一动不动地望着镜头, 所以直播观众也没人发现看到她的走神。
    “有人问我为什么愿意让妹妹出场。”
    众弹幕：“对啊对啊,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妹妹没有韩惘哥哥那么坚强, 觉得有点孤独了吧。
    韩惘拂了拂自己有几缕深蓝色的刘海，随口道：“让我来说, 我韩惘愿意让妹妹出来就让妹妹出来，需要原因吗？”
    “。。。。。。。。。。。。”
    满弹幕句号飘过。
    韩惘的粉丝既觉得她很霸气, 又有些伤心, 他们关心韩惘, 韩惘却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如果让我妹妹来说，就是她想你们了。”韩惘看句号刷完, 才又板着脸说了一句。
    “我也想妹妹。”“老公, 我也爱你妹妹。”“国民妹妹！”
    “我好久没有见过老婆长发的样子了”
    “爱你！”
    数万人在线观看的直播总是很热闹，韩惘看着屏幕勾了勾嘴角，感谢了些数额比较大的礼物, 准备进入原定的直播环节。
    但是在初进直播间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老公我也爱你妹妹”此类的话真是群魔乱舞, 不堪入目。
    “切, 装模作样。”
    这类评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 这种级别的，韩惘和她的粉丝就算看到了都能够心大地一笑置之，甚至完全忽略。
    *
    音乐会前夕，有负责老师音乐会流程的人来联系韩惘。
    “明天是否确定能够演出？”
    “确定。”
    韩惘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从没穿过的裙子。是老师和弟弟一起送她的。裙子偏中国风，银色曳地长裙, 胸口以上的部分繁复花纹镂空，裙摆处有精致的刺绣，红色滚边，肃杀又华贵。
    正好搭配曾经那件白底红边的披肩。
    她刚发出了信息，正要拿起假发比划比划。太久没戴了，有些生疏。
    虽然她也没戴过几次。
    突然，下腹部有热流涌过，接着是一小阵如同丹田被电击的钝痛。
    还好。
    一点点疼，不算厉害。以前这样的疼她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直播，不打紧。
    “贴个暖宝宝应该能行？”
    ……
    韩惘发现这次她错了。贴了暖宝宝也还是不行。非常不行。
    “欢迎大家在今天晚上来到××酒店，参加吴霞芳老师的师生音乐会。感谢大家的到来！这次的音乐会，是吴霞芳老师为了感激她的昔日恩师，也是为了给优秀的琵琶弟子们一个展现自身的平台，而举办的琵琶音乐分享会……”
    客人入座的音乐已经停止，主持人念起了开场白。
    后台，韩惘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脸色惨白。
    她自己打理好了衣服和妆容，但是头发实在无能为力。
    老师的音乐会，她必须慎重对待，不能像自己几年前拍视频那样随便应付。所以负责妆容发饰的化妆师在她身上花了很长时间。
    弄发型时，韩惘一直忍耐着没有动。脸上有妆，唇上有口红，没有谁看到她原本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可她这时实在是疼得无法站起身子，就举手示意道：“我……”
    *
    师簌簌刚参加了公司的舞会，一年一度搞的大活动，不能不去。
    因此打扮还算隆重。一席银白鱼尾长裙，鱼尾及脚踝，边缘有亮片，点点细碎银光。妆容比平日要稍微浓一些。
    或许是重生而来自带的气质buff（增益状态），师簌簌感觉有几个男同事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那几人也都来邀请她跳舞了。
    跳一跳舞没问题，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师簌簌大学时发现的，自己只喜欢同性。
    舞会结束后师簌簌拒绝了私底下唱K聚会的邀约，一看时间，八点。
    音乐会七点开始，现在还没有结束。
    师簌簌开了车，赶向音乐会会场。
    *
    韩惘坐在椅子上，举手问道：“有人能帮我带杯热水吗？”
    有工作人员见她一身演出服装，裙尾还老长，确实不方便随意走动，于是去外面大厅帮她接了水。
    韩惘道：“谢谢。”伸手接过水杯。
    坏就坏在手一抖，没拿稳，玻璃杯顿时被打翻，泼了对方小半身。
    韩惘果断道歉。
    那工作人员却抱怨个不停，韩惘即使有歉意也忍耐不下，说了句：“别说了，你去换身衣服吧。”
    也许是韩惘平时直播和键盘侠们互怼惯了，开口的语气不那么和善。
    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就变了，看了她几眼之后不满地离开。
    韩惘没喝成水，准备自力更生，想办法挽救一下现在的状况，看看能不能撑到演出结束。
    她尝试了几种精神安慰法，都没能成功。
    韩惘因为疼痛，冷着一张脸，僵在椅子上。
    远处似乎隐隐传来议论声：“那个穿银色裙子的，好凶啊。我给她拿水，她不小心泼到我，语气还很不好……”
    “哎呀，人家乐器玩得好的，大大小小都有些脾气啦……”
    “说不定是上台前紧张……”
    “没关系没关系，她以后又不来了。”
    韩惘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额前的空气刘海掩盖了自己有些凌厉的眉形，长长的假发戴在头上，一半被固定在脑后，一半柔顺披在身后。原先的短发被收在发网下，不露出痕迹。
    她好几年来第一次化女妆，因为演出的缘故格外艳丽。
    如果让她在直播网站上的粉丝来认，可能都认不出现在的韩惘。
    但在现在疼到浑身冷汗的韩惘来说，脸上的妆怎么看怎么扭曲。
    这还是她吗？
    这时，化妆师过来了，她对韩惘说：“你可以去那边的小沙发坐吗？这边的椅子要用啦。”
    韩惘皱眉道：“稍等，我一会儿就过去。”
    化妆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怎么啦？你是不舒服吗？”
    韩惘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闪烁：“没事。帮我拿杯热水就好了。”
    *
    前台，主持人致辞并感谢了酒店方后，师生音乐演出正式开始。
    这家酒店的舞台确实不错，灯光到位，音响清晰。
    而台下的宾客约莫有二十来桌，穿着略微正式。老师的亲友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
    饭桌上有点心和小菜供宾客填肚子，因为当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结束后才正式上餐。
    宾客们并不吵闹，拍照的人也不多，偶有交谈也是压低声音耳旁私语。
    老师先上台独奏一曲琵琶，赢得满堂喝彩。
    后面逐渐有老师的学生独奏，多重奏，或是一些与别的乐器合奏，如古筝、中阮、笛子等。
    总之，舞台上弦响不断，台下掌声渐起又渐息，一切热闹而有序地进行着。
    可这时，有人到大厅来找到老师，焦急地说：“老师，后面的节目出了点意外。倒数第三个节目《十面埋伏》的演奏者，她说没法出场了。”
    老师惊讶道：“她怎么了？”这首曲子对韩惘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呀？
    那人说：“她说她临时身体不舒服。唉，又不早点说，昨天确认过，今天下午也确认过，刚刚化妆还给她弄了好久的头发，现在突然就说不弹了。”
    老师皱眉：“快点去和主持沟通，还有后面的节目……我去后台看看。”
    “别。”那人拉住老师，“下个节目您还要上呢。”
    现在离韩惘《十面埋伏》上场还有三个节目的时间。
    韩惘的临时弃演，打乱了原本的时间安排，让后面的工作人员和表演人员都变得手忙脚乱。
    老师也着急，可她就要去准备下一场表演了，来不及安排太多。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老师一看，是师簌簌的短信：“老师，我到了！刚停好车正在进来。”
    老师灵光一现，问道：“我记得你去的是舞会，穿的是裙子么？”
    师簌簌秒回：“是裙子。银色的。”
    老师说：“我叫人去接你。”
    老师哎呀一声，惊喜地对工作人员道：“你帮我去门口接一个穿着银色裙子的姑娘。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出演《十面埋伏》，如果可以就直接把她带到后台去补补妆戴戴指甲什么的。”
    工作人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啊？还有替补人员？”
    老师说：“她也是我的一个学生，本来没想让她上场……”
    眼见当前的演奏曲目到了尾声，老师不得不准备上台了。
    工作人员只好怀着一肚子焦急按老师说的到酒店门口找人了。
    *
    师簌簌才进门就遇到了来接她的工作人员。
    “请问你是师簌簌么？”
    “我是。”
    “老师让我转告你：现在演奏《十面埋伏》的人临时出了点事，你愿意上台替演吗？现在离《十面埋伏》还有两个节目，如果你答应，我们现在就去后台。”
    工作人员看着师簌簌的眼里带着祈求，如果今晚的表演出了岔子，她要被扣工资的。
    “可以。”
    师簌簌好歹也是有百余场演出经验的人了，定力非比寻常，就算猛然听到如此请求也还是相当冷静，问清原因后点了头。
    《十面埋伏》么，著名古曲，她出演过不少回，重生后也练习过，不算手生。
    这首曲子在大曲中技巧不是最难，但意境极高。
    若说能弹，九级的水平就能弹。但若说弹好，绝大部分仅是能弹的人都达不到那个意境。
    而身为青年演奏家的师簌簌就不一样了，她表示完全没问题。
    在能力范围内，她很愿意帮老师的忙。
    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信任她，这辈子她还没参加过什么演出或比赛呢。
    工作人员可不知道这回事，她看着师簌簌的表情堪称看救星，忙不迭领着师簌簌到后台去了。
    第41章 
    师簌簌到了, 主持人不用改词了, 后面的节目准备全部回归正常。
    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
    时间所剩不多, 满打满算也不过还有一刻钟就要上台, 师簌簌准备的时间不多。
    补妆、挽发、戴指甲、试琵琶。师簌簌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
    化妆师对着她左看右看，道：“你真好看。就是这一身颜色素了点。小张, 帮我拿一下刚才搭在那边椅子上的披肩。”
    一件白底红纹的披肩，和师簌簌身上的裙子搭倒也很合适。
    化妆师满意地点点头, 对她说：“好了。你是来替演的？”
    师簌簌边活动手指边说：“对。”
    “你看起来倒是很轻松。”化妆师说, “我看之前上台的, 大到你这个年纪，小到十来岁, 都特别紧张。”
    师簌簌笑了：“熟能生巧。”
    听见那边主持人报幕《十面埋伏》, 师簌簌抱着琵琶，款步上台。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步子从容, 二十来岁的年轻躯体，走出了国际演奏家的大方仪态。
    鞠躬, 坐下, 舞台变暗, 有一束光打在她身上。
    舞台的灯光投影营造了一种滚滚烟尘的效果。
    师簌簌阖眸调整呼吸，忽而抬手。
    倏地炸开了一圈轮指。铿锵刀剑声响，杀气四起。
    演奏开始。
    *
    老师坐在台下，其实对于师簌簌的发挥也有些紧张。
    私底下，她看出师簌簌演奏风格极稳, 稳得像已接触琵琶多年，自称一派的演奏家。
    可是老师分明知道师簌簌在一年前连琵琶都没有碰过，她的技法里多少也带着自己的影子。
    所以老师才不得不承认，或许真的有人，前世和琵琶有缘。天生该去弹琵琶的。
    身边的老友转过头来对老师说：“这是你的学生？教多少年了？这曲，比之前所有学生的水平都高。”
    老师既骄傲，又有些哭笑不得：“一年不到。”
    老友惊悚了：“啊？那你教她之前是谁教她的？”
    老师说：“没有谁。我是她的第一个老师，她接触琵琶才一年。”
    老友肃然：“……你吓到我了。我还是不太信，我到这个程度，花了至少十年。”
    老师眉飞色舞：“给你见识一下天才。”
    酒店大厅另一边，五分钟前。
    韩惘的弟弟，韩琪，早已固定好了手机的位置，上好姐姐的账号，准备等主持人一报幕就开直播。
    可是节目还没等到，先等到了韩惘的信息。
    大魔王：“待会不开播。帮我发个动态，直播取消。”
    韩小琪：“？？？姐你干嘛？不是说好的吗？”
    韩惘好一会儿后才回。
    大魔王：“临时出了意外。”
    韩琪看了看现在直播间里的人数，十万四。虽然这次直播时间短，但公告了整整一个星期，来的人也很多。韩惘的忠实粉丝肯定能来都来，不愿错过她有生之年的女装。
    还有其他一些黑子路人，吃瓜凑热闹。直播还没开，弹幕就刷得一片片的。
    韩小琪：“家里人都在等着看，你十多万粉丝也在等你啊！如果现在不播，爷爷肯定又要发飙，家你是回不了了，粉丝也会觉得你欺骗了他们，很影响你的人气啊……你不是已经在后台了吗？还是你出了什么事？
    韩琪一头雾水，试图劝说韩惘。
    大魔王：“没事。”
    大魔王：“说不开就不开。让他们吵去。”
    眼见就要到约定开播的时间，韩琪快给韩惘跪了：“好，你说啥是啥。要不要在动态上说明一下原因？”
    大魔王：不用，不想开。”
    主持人：“……下面，有请下一位表演者为我们带来琵琶独奏，《十面埋伏》。”
    啊？啥？？
    听到这话，刚准备发动态的韩琪一脸懵逼。
    韩小琪：“你不是不上吗？怎么有人上来表演了？”
    韩惘没有回复。
    韩小琪：“直播我到底还开不开？”
    韩惘依旧没有回复。
    韩小琪：“我开了？我开了？我真的开了？……我开了！！！”
    而在直播间等候韩惘的观众们，一个恍神，直播就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韩琪开始的时候，舞台灯光恰好是暗的。所以韩惘直播间的观众们就看到一片黑暗的舞台中间，从天而降的一束光打了下来，光束里的人半抱琵琶，垂首闭目。
    红纹披肩，银白长裙，夺目极了。
    那人的面目在灯光和烟雾中被氤氲得模糊，容貌不太清晰，正在蓄势。
    观众不像韩琪看到过在白亮的灯光里走出来的师簌簌，他们不熟悉韩惘的女装扮相，还以为正准备表演的人是韩惘。
    “啊啊啊啊啊是裙子啊我的韩惘妹妹！！！”
    “有生之年，泪流满面。”
    “是我老公没错了，我记得她几年前那个视频里也是这个披肩！”
    “嗷嗷嗷敲级期待！虽然我不懂琵琶，但是感觉《十面埋伏》很高级的样子！平时她直播和视频都没有弹过这个的！”
    直播一开，弹幕简直狂喜乱舞。
    韩琪知道上面的人不是自己姐姐，不敢说话，紧张地瞧着弹幕。
    他知道这事迟早会被发现的，但没想到曲目才开始不久，弹幕里就已经有人在刷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上面的不是韩惘吗？”
    “不是韩惘！！！”
    “前面的别走，你们不是一个人。”
    “up主好能吹啊，还音乐会上直播十面埋伏，直播是直播了，可是弹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啊？不是网网？那上面的人是谁？我要看网网啊！”
    还有人说：“大家先别吵好吗，这个弹琵琶的小姐姐真的很厉害，弹得很好，你们看了不亏。”
    看来这是琵琶粉。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是up主的人品问题。预告了这么久，结果上来的人不是她。耍我们呢？”
    “前面说耍你的，我老公收你门票钱了还是怎么地？她不表演还对不起你了？”
    这是夸大其词派和坚定站韩惘派，这两方极容易把场面撕得不可收拾。
    “……可能韩惘有事？现场发生意外也说不定，可能她是下一个出场呢？”
    “大家戾气不要这么重，安静一点看表演不好吗。”
    这是稀少珍贵的和事佬们，来劝架的。
    “你想安静你就关弹幕，我们上直播就是来看热闹的，怎么连个弹幕都不让发了？”
    挑事党跟谁都能吵。
    韩琪：“……”
    无论看了多少次，他还是对他姐的直播间很无能为力。算了，还是看表演吧。
    师簌簌演奏时全心投入，一曲全长近八分钟，非常消耗心神体力。
    不过她自问完成得不错，这辈子第一次演出，舞台上，灯光下，还有能将最细末的琵琶声传到全场每一个角落的音响。
    “铮铮——”
    最后两声戛然收束。
    埋伏的杀气从隐忍到磅礴喷发，突围之战紧张激烈，最后战败凄切嘶鸣而止。
    好端端一场琵琶音乐会，被师簌簌弹成了全国民乐大赛决赛现场。
    演奏结束后，师簌簌还浸在那情绪里，下台前鞠躬时，脸上的笑容都隐带杀气。
    一曲惊艳四座。
    在琵琶专业的老师们看来，这个以前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就用一曲《十面埋伏》杀进了他们眼里。
    “情感……非常的高。”
    老师的老友不住赞叹道，老师同样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师簌簌的演出，高兴得不行。
    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另一个弟子，便多说了句：“她只是临时替演的。这场原先要上的是另一个，她也很有灵气。”
    旁人于是更惊讶了：“这可真是……霞芳，你捡到宝了呀。不过临时替演，你也敢让她上，真够放心的。”
    老师也道不明自己对师簌簌放心的缘由，也不知怎么说出和这个学生是一种忘年好友的感觉。只是笑。
    *
    单手拎着琵琶到了后台，师簌簌小心地把琵琶放回琴盒。
    一曲演毕，她身上出了薄汗，于是把披肩脱下，搭在了臂间。
    嗯……
    披肩？
    这时师簌簌才突然意识到很多问题。比如：
    这披肩是谁的？
    这琵琶是谁的？
    这指甲是谁的？
    琵琶音色松弛通透，和她曾经所用也差得不远了。想必造价不低，而且被人用心养护。指甲的质量也很好，不是随便买的。
    这样看来，她今晚的演出，也沾了这把琴主人的光了。
    毕竟，琴的音色好坏对于演奏者来说也有很大影响。
    于是师簌簌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道：“这把琴是谁的？”
    对方回答道：“是一个女的，本来该她表演上个节目。”
    师簌簌又问：“那这件披肩呢？”
    工作人员表情变得迷惑：“不知道啊。不是你的么？”
    师簌簌：“……”
    师簌簌仔细看了看手上的披肩，越看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似乎也是像这样被搭在手上……
    师簌簌心中一动。
    她问：“那个女的呢？她现在在哪？”
    工作人员道：“似乎是在……那边沙发上歇着，好像是身体不舒服。”她指了指房间最角落的地方。这个房间很大，人来人往，那边的角落却没什么人，冷清的很。
    师簌簌向那边走去。
    沙发上放着许多演出道具杂物，靠墙的地方，有个长发女生紧紧闭着眼。
    她精致的发型在墙上蹭得有些凌乱，五官英挺，在空气刘海下的眉目依稀眼熟。
    她也是一身银色长裙，只是此时捂着小腹身体半蜷起来，显得有些可怜。
    走得近了，可以看到女生的身体在房间的冷气里微微发抖。
    师簌簌扬开手上的披肩，弯腰盖在了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入V啦~\(≧▽≦)/~
    三更看得开心吗！
    还在的小可爱们按个爪呗，来已阅一个？
    第42章 
    就在衣服覆上身体的瞬间, 靠墙闭目的女生睁开了眼。
    她的眼里似乎有水色, 但看到前面站着一个陌生来人时, 那抹水色很快消失不见, 她抬眼直直地望着师簌簌，目光里有几分防备和疏远。
    师簌簌依旧半弯着身, 迎着她的目光问：“你不舒服么？”
    韩惘把自己的手从小腹上移开，放到沙发上撑起身子, 摇摇头：“……没有。”声音略微沙哑。
    师簌簌活第二辈子了, 哪里看不出这年轻女孩, 嘴硬，死撑。
    她失笑, 莞尔道：“你要喝水吗？我帮你装。”
    韩惘下意识还想摇头, 但自己喉咙确实干，想喝水，于是顿了一瞬。
    在这瞬间, 师簌簌已经当她默认了，自顾自地走开。转身之前还帮韩惘拉了拉因为她的动作而滑下肩膀的披肩。
    因不自在而冷着脸的韩惘：“……”
    她是谁？
    韩惘不解, 猜测是哪个来表演的人, 没有细究。师簌簌走开后, 她从身旁摸索出手机，上面有连续几条来自韩琪的消息。
    韩小琪：“你不是不上吗？怎么有人上来表演了？”
    韩小琪：“直播我到底还开不开？”
    韩小琪：“我开了？我开了？我真的开了？……我开了！！！”
    开了……
    韩惘头疼。她以为自己交代得够清楚了，就丢开了手机。没想到居然有替演这回事，韩琪那笨小子还是开了直播。
    韩惘没心情打字，直接拨了韩琪的手机号。
    但她忘了韩琪在大厅里, 音乐会没结束，他没有接电话。
    韩琪接到她的来电后，信息倒是很快发过来了。
    他说：“大姐你终于回我了？？我刚关了直播没多久。”
    韩惘发了条语音，劈头盖脸道：“谁让你开播的？”
    韩小琪在那边把手机凑到耳边听了语音后，被她的语气吓得抖了一下，赶紧笃笃打字：“不是啊姐，你不是在预告说要表演十面埋伏嘛，你虽然没上，但是还有十面埋伏啊。开直播，他们好歹有一个看的地方，如果不开，你粉丝才真是要憋炸了。”
    虽然现在的状况和炸了也没差多少……
    韩惘皱眉：“上面表演的是谁你认识吗？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就拍？这是谁的直播？你以为只要有直播他们就买账？”
    的确很多人不买账。
    韩琪委屈地打字：“对不起姐……”
    韩惘觉得下腹又隐隐疼了起来，不耐烦道：“你先告诉我表演的是谁……”她好趁着表演的人没走，找人道歉。
    “是我。”
    师簌簌拿着东西回来了，刚好听到韩惘对着手机说的话，顺口应道。
    韩惘猛地抬头，但这动作似乎牵扯到某根疼痛的神经，让她眉头狠抽了一下。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按在了小腹上，眼里波光粼粼，上下打量着师簌簌。
    是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生，银白鱼尾裙，和自己基本撞色。和自己穿裙子的不自在比起来，那裙子在对方身上，与她的气质尤其契合。腰腹处和大腿处的收束勾勒出玲珑的腰臀曲线，在走动间展露出美好的身段。
    师簌簌的披肩中长发全部挽起，留下两绺分别在耳侧，乍一看，衬得五官优雅柔美。但她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又在亲近中带了一些随性和洒脱。
    “是你弹《十面埋伏》？”韩惘再次确认。
    “是我。”
    “直播的事，很抱歉。”依旧干脆利落的道歉。
    师簌簌坐在了她身边，“别担心，我不介意。韩惘哥哥，我是你的粉丝。”
    她的语气调侃，韩惘不信：“真的是我粉丝？”
    看着不像，可是又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让她很惊讶。
    师簌簌想了想：“一周前刚刚成为的粉丝。”
    相当实诚。
    “我是师簌簌，也是老师的学生，她向我夸过你。”师簌簌自我介绍道，“我本来只是想看看老师的，没想到突然被叫来替演。我之前不知道替的是你。不过，被直播我也不介意。”
    看来她说的一周前才成为粉丝不是假话。毕竟她连自己今天原本要弹十面埋伏都不知道。
    韩惘不说话了。
    师簌簌猜到她难受，坐到她身边去，“来喝点水吧？我有止痛药。”
    韩惘接过水，拒绝了止痛药：“谢谢，不用了。你可以坐远一点吗？”
    语气着实有些不客气，甚至因为疼痛，面无表情，语气很冲，比之前对工作人员还要不客气一些。
    外出比赛巡演那些年，什么人师簌簌没见过。要说能被这吓到那可真是开玩笑。
    于是师簌簌听了，默默地往里挪了挪位，坐得离韩惘更靠近一些。
    韩惘皱了皱眉，往后缩了缩。
    师簌簌看到了她的动作。因为师簌簌曾经也是这样，所以她知道这种死活自己撑着的人有多惨，也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韩惘按着小腹的白皙手背都用力得显出了青筋，可见难受到了极点。
    师簌簌把药丸掰出来强硬地放韩惘手里道：“把药吃了，这种药效是最轻的。我知道你疼，还逞什么强。光喝热水能行吗？”
    韩惘手里硬是被塞了药，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师簌簌。
    “韩惘哥哥，吃嘛。”师簌簌双手合十，“请体会一下真爱粉对你的关心之情。”
    看着手里被对方塞来的水和药，韩惘吐槽：“一个星期前才成为的粉丝，体会不到真爱。”
    “真爱是靠时间来判断的吗？不是。”
    师簌簌悠悠回答道，理直气壮。
    前世那些粉了韩惘五六年的粉丝，在她出柜后不知道转黑了多少人。
    韩惘还是把药吃了。
    药效没那么快发生作用，韩惘依旧疼得冷汗涔涔，嘴唇发抖，眼神都快失了焦距。
    师簌簌动了恻隐之心，柔声道：“难受吗？”
    韩惘良久之后才摇摇头。
    师簌簌：……
    师簌簌：“要不要把假发取下来擦擦汗？”
    韩惘点头。
    “我帮你吧。”师簌簌自告奋勇，把韩惘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这次韩惘没有皱眉也没有拒绝。
    师簌簌的手指轻柔地在韩惘头上拂动，不一会儿，纠缠在一起的发型逐渐被解开，韩惘觉得自己的头上越来越放松，最后发网也被取下，脑袋回归日常的清凉。
    而师簌簌终于亲眼得见她短得极有个性的短发。有几缕深蓝的刘海因汗水沾湿在额边，师簌簌伸手就能拨到，在她耳旁一侧还可以摸到铲青处那软软的发茬。
    师簌簌笑道：“韩惘哥哥的发型真酷。我见到真人了哎。”
    韩惘不知作何应答，最终背对着自己的假粉丝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师簌簌：我有特殊的撩韩惘哥哥的技巧，比如，替她演出，逼她吃药
    韩惘：这一定是假粉。真爱粉看见我不可能这么淡定
    *
    *（营养液我特地整理过的哈哈）
    谢谢大家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T^T 天哪大家太好了，我还没试过一次性收到那么多雷，营养液也好多！第一次！！超级爱你们（づ￣3￣）づ╭
    第43章 
    外面的演出已经到了尾声。
    最后一首是全员合奏, 演出者都出去了, 工作人员也终于空闲下来准备听听歌犒劳自己, 站在房间通向大厅的走廊上, 好把演奏的乐声听得更加清楚。
    房间角落，韩惘靠在师簌簌身边, 一身疲惫，眼眸微阖。
    师簌簌用纸巾擦拭着她额上不断冒出的细密冷汗, 略带担忧。
    一时之间, 外头的喧闹声仿佛远去, 衬得这个角落格外静谧。
    “叮铃铃铃——”
    韩惘的手机响了。
    韩琪悄悄溜到了大厅外，给韩惘打电话。他不是演出者也不是工作人员, 没法直接进后台的房间。
    韩惘在师簌簌面前接起了电话。
    “姐, 刚才说着说着怎么你又不理我了？？”
    韩琪超委屈。
    “……忘了。”韩惘一愣，刚才师簌簌一进来她就把正在聊微信的亲弟给忘了。
    “……”韩琪无语：“那你找到那个替演的人了吗？穿银色裙子的。”
    韩惘看了师簌簌一眼，道：“找到了。”
    又道：“她说不介意被播, 所以你不用向我负荆请罪了。”
    师簌簌听到她的话，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
    “原来我本来还要负荆请罪啊……”韩琪特别心酸, 对着酒店门口龇牙咧嘴, 惹得门口的保安大叔直盯着这小伙子瞧。
    “好吧, 我也习惯了。”韩琪嘟囔一句，问：“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后台。”
    “啊？你在后台？那刚才怎么不上台？”
    “……都说过出了意外！”韩惘咬牙切齿，她不是不知道放弃这次演出在各方面有什么后果。她对自己的身体临时罢工也很恼火，偏偏韩琪还接连发问。
    不过，正因为她半躺着, 腹痛气虚，本该语气凶狠的话却弱了气势，叫韩琪听出些不对劲来。
    “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韩惘飞快地回答道。
    “不舒服就说出来，我帮你跟家里解释啊！ 不然他们会以为你又任性反悔的！”
    韩琪很焦急，但他这样急急地问，更加让韩惘没法摊开来讲自己的不适。
    韩惘脸色很差，拼着力气对手机说：“别问那么多了，要解释我自己解释。免得你又被他们骂。你先回学校，不用等我。”
    韩琪：“不是，我不是怕被骂，你……”
    韩惘打断他道：“那就先回你学校宿舍去，我还有事，又不和你一路，不用等我。”韩惘喘了口气，道：“麻烦你今晚跑一趟了。”
    韩琪比韩惘小一岁，还没大学毕业，住在学校宿舍里。
    “不麻烦不麻烦。哎不是，如果你真的不舒服……”你怎么回去。
    “韩惘你什么时候走？我车在外面。”师簌簌突然出声说了一句，她和韩惘之间没有距离，这话很轻易地传到了手机那边的韩琪耳中。
    “……好吧，你朋友带你。那待会我先走了。”韩琪郁闷道，“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的粉丝在微博撕得很厉害，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韩惘随口应付了几句，挂了韩琪的电话。
    然后，她为师簌簌刚才的出声道谢：“谢了。”
    师簌簌却说：“我是说真的。”
    韩惘摇摇头：“……不用了。”刚认识，不熟，太麻烦别人，不行。
    师簌簌看到她的咬着下唇，脸色愈发苍白，不由叹了口气。
    前台的演出终于结束了，又有很多人涌进了这个大房间。人声喧哗，这个地方瞬间变得闹哄哄的。工作人员拾掇出了一块空地，似乎要让所有演出者一起合照。
    老师随工作人员指引来到师簌簌她们在的角落，有些惊讶她们俩居然待在一起。老师问：“惘惘身体好些了吗？簌簌要来合照吗？”
    师簌簌本欲点头，但当视线移至韩惘身上时，女孩想努力撑起身却坐都坐不稳，身前的披肩又滑落下去。
    于是她说：“谢谢老师。我不去了，韩惘她也去不了，我在这陪她。您先去忙吧。”
    老师确实很忙，她欣慰地道：“你们认识了就好。”然后匆匆离去。
    韩惘还没反应过来老师就走了。
    她起身的一瞬间眼花耳鸣，整个脑袋嗡嗡的没听清老师讲了什么。
    她低低地问师簌簌：“老师说什么？”
    师簌簌为她拉了拉滑落的披肩，答道：“喊我们去合照，我帮我们拒绝了。”
    “……哦。”韩惘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师簌簌说：“药效应该差不多开始了，你如果觉得辛苦可以睡一下，我在这里玩手机。晚会结束再叫你。”
    韩惘没想睡，她坚持睁眼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扛不过药效发作时通体发麻的舒畅和之前疼的累，悄悄合上了眼皮，脑袋从墙边滑到师簌簌肩上，又被师簌簌调整身体姿势，轻轻侧放在了她的腿上。
    师簌簌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脸。
    韩惘无疑是好看的，女生男相，女装英气，男装俊美，男女通杀。
    作为视频up主，她任性嚣张的性格吸粉能力毋庸置疑。但在家人朋友面前，这样倔的性格和过分的自尊又极容易推拒所有可能的关心。
    吃了药还是这么疼，那师簌簌没有来的上辈子，她得疼得多厉害？
    这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把弟弟挥去，这样掩饰自己的疼痛吗？一个人在角落里，蜷缩一个晚上，然后在晚会结束后独自离开？
    师簌簌不忍心想下去。
    韩惘的头枕在师簌簌腿上，眉心舒展，呼吸均匀。她的手臂搭在小腹处，双腿并合垂在沙发前，长长的银色裙摆在地上散成迤逦的弧度。
    取下假发后，看她如今的发型，和这身衣服当真格格不入。
    可师簌簌有幸近距离看过她戴假发的样子，分明气质也是相合的，只要她愿意。
    遗憾的是其他熟悉韩惘的人无人得见，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只爱利落的男装。
    师簌簌用手抚平了韩惘头上几缕翘起的乱发，而后拿起手机，开始一个个点开韩惘曾经发的视频。
    弹琵琶的，打游戏的，做吐槽的，甚至是撕逼的，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越看眼里的兴趣泛得越浓，最后心里一动，一时兴起给韩惘的侧脸睡颜拍了张照。
    手机相册里的韩惘睡得正安心。
    这次我送你回家吧。
    多么有趣的灵魂，要是消失在世界面前，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有【更新频率公告】，记得下拉呀~
    *
    *
    谢谢小可爱们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还有你们的评论我都看到辣！
    真不想让你们失望，但还是要挂个小公告……
    【更新频率公告】
    （罗里吧嗦话痨预警）
    由于三次元学习比赛部门任务繁重，接下来一段时间无法维持日更。频率大概是隔日更。
    很抱歉刚入V就这样，但还是想说：日更二千是我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尽管这对别的作者来说不算什么。昨天之前日更了二十天，近半都写到凌晨。
    说这些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没有对V文不负责任的想法，我没有故意闲着不更新。怎么可能闲着，为了更新我都没空看文了！重度肝游戏都快戒掉了！！(……)周末比周一到周五还忙呢不是我不想更新呀qaq
    这几天入V上榜，突然多了好多小伙伴看文。(一觉醒来萌新被收藏数吓cry)(划去)我知道大家说我短小，不够看，催更，都是因为喜欢，才想看更多。很开心，很谢谢你们！但我也希望小可爱们stay calm，放平心态。多花时间在三次元上，少刷更新少失望。
    之前在追更的小伙伴是知道我的更新频率的，曾经周更月更都有过，谢谢你们当初的支持。经常打卡的我都特眼熟你们了。
    总之，如果嫌追更不过瘾，就搁着养一养，肥了再宰；如果愿意陪我玩儿，就慢慢追，慢慢看。无论选择如何，我都相当感谢大家。
    『划重点』
    接下来一周隔日更。勿催。佛系作者写文看状态，越催越有压力。
    说完了，安详躺平任摸。
    ——爱你们的蠢作者笔笔在忙碌的一周前留
    第44章 
    师簌簌刷了会儿视频, 韩惘还没醒, 就顺手打开了微博。
    搜索“韩惘哥哥”, 点了关注, 置顶的第一条微博是直播预告，没有撤下来, 现在那条微博下已经炸开了锅。
    之前的喊“期待”的热评被挤了下来，取而代之在最顶上一条是：
    “韩惘, 给我们一个解释好吗？”
    简单的一句话, 饱含粉丝们的期望和失望。
    才十几分钟的时间, 点赞数就破万了。
    楼中楼里的回复有的没那么心平气和，大骂韩惘人品不行和嘲讽她不敢上台的比比皆是, 这些不怀好意的评论点赞数还不低。
    若是以前, 韩惘看一条骂一条，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韩惘粉丝大呼过瘾疯狂点赞。
    可现在, 这么紧急的关口，韩惘却迟迟没有回应, 这让黑子的气焰愈发高涨。
    师簌簌想, 如果是韩惘, 她会怎么回应这件事呢？
    ……
    初次交谈时——
    “你不舒服么？”
    “……没有。”
    韩惘苍白着脸接电话时——
    “……都说过出了意外！”
    “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
    韩惘该不会，不给任何回应，直接删微博吧？
    （前世的韩惘：嗯。）
    师簌簌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跟着这样的up主，也怪不得她的粉丝一个个跟炸药似的，一言不合就爆炸了。
    *
    韩惘醒来后基本能行动自如, 她换了日常的服装后，被拉上了师簌簌的车。
    韩惘本来坚决不愿意，扛不过师簌簌左一句“老师让我照顾你”，右一句“刚才已经答应了送你回去的”，最后还来一句“我真担心你自己回去时昏在半路上”。
    老师纵使关心韩惘也是委婉的，不会叫她为难。
    而上一个敢这么直接对韩惘说话的，喏，韩琪，灰溜溜地被韩惘骂走了。
    韩惘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后，觉得自己今天总没拒绝成这个女生，一定是身体的问题。
    不过既然上了都上了，韩惘也不是矫情的人。
    “谢谢。”
    师簌簌边开车问她：“没弹成《十面埋伏》，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韩惘：“你微信多少，我今晚把老师给的报酬打给你。”
    师簌簌单手拿出手机划开微信给她。
    师簌簌又问：“你会觉得遗憾吗？”
    韩惘瞥她一眼：“遗憾那份报酬吗？”
    师簌簌无奈地笑了：“不想说就不说吧，没关系。我看到微博上你的粉丝都在问你为什么不上台，你打算怎么解释？”
    韩惘：“干嘛非得解释？”
    师簌簌说：“不解释的话，他们会失望的。”
    韩惘：“可是我不想解释。”
    师簌簌说：“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大胆的人，现在觉得你很胆小。黑你的人来一个撕一个，来一对撕一双，可是粉丝的问题你都不敢回答。”
    师簌簌平静地说，说这话时目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把车开得稳稳当当。
    韩惘忍了忍，把头转向车窗外：“我有不回答的权利。”
    师簌簌噗嗤笑了：“韩惘哥哥哎，说一句我不舒服真的这么难吗？你信不信只要你这样发，下面第一条评论绝对是粉丝在心疼你，而且心疼得要死。”
    韩惘回过头来，似乎很不相信这种说法：“有必要吗？我不信。”
    师簌簌：“那你就试一下呀。你别说你有不发微博的权利，你不发，我就当你不敢试了。”
    这样的解释实在违背韩惘一向的行事风格，她本不想搭理。可是想到现在还坐在师簌簌的车上，驾驶座上的女人还优哉游哉地道：“来，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编辑一条文字微博，打字：对不起，我妹妹今天不舒服，直播下次补上。”
    前面的话韩惘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做了，师簌簌说的微博内容也很像韩惘的风格。
    但打字打到一半，韩惘顿住，嘴角抽了抽：“什么叫直播下次补上？”
    师簌簌说：“难道你不想做个言而有信的人么？你又不是故意不上台，是不能上。既然今天不能上，以后总有能上的时候。”
    韩惘嗤道：“哪有这么多音乐会。”
    上辈子青年琵琶演奏家名气很大以致常常被邀请全国乱跑的师簌簌，肯定地说：“真的很多。”
    韩惘在手机上打字：对不起，我妹今天不舒服。
    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疼得鬼一样的表情时，满腔气恼，她决心再也不穿女装表演。
    那刻她对自己说，她韩惘要是再这样，她就对不起当初艰辛出走改名字的自己。
    可现在下腹部也没了那绞痛的感觉，窝在副驾驶座上舒舒服服，似乎觉得，再化妆直播一次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于是她还是加了句：对不起，我妹今天不舒服。直播以后补。
    点击发送。
    看到韩惘放下手机，师簌簌问：“发了吗？”
    韩惘点头：“发了。”
    师簌簌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道：“有些话之前忘记说了。韩惘，你穿裙子的样子……”
    “真的很美。”
    韩惘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强自镇定，转头看向师簌簌：“你也是。簌簌。”
    正是红绿灯前，霓虹透过车窗铺在师簌簌脸上，瞬间把她的表情笼罩得扑朔迷离。她一手手肘放在车窗边支着脑袋，一手随意搭在手刹上，指节白皙修长。
    二十二岁的韩惘不知道那是岁月积淀下来的洒脱优雅，只觉师簌簌身上有不似这个年龄的女生能有的气质。
    连带着，她随口说的话，自己都有点当真了。
    “我没有说笑。韩惘，老师和我都觉得，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合适。”
    师簌簌扭头想看韩惘的表情，结果发现韩惘哥哥又看车窗了。夜色下，耳根微红，那个被万千少女跪舔的暗蓝色耳钉折射出些许羞涩的光晕。
    不久后就到了韩惘住的地方。
    师簌簌说：“我就送到这了，你上去之后记得冲点红糖水，如果饿了就做点东西吃。你第一次疼这么厉害，要么是身体原因，作息饮食不规律，让身体抵抗力下降；要么是精神原因，情绪不好，精神压力大，都会诱发痛经。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别有那么大压力。”
    韩惘默默地听，然后说：“行，簌簌，谢谢你。”
    “不客气。”师簌簌单纯是因为被韩惘疼的样子吓到了，忍不住多唠叨两句。
    思及之前说的音乐会，师簌簌在离开前又道：“老师说你对很多流行歌的琵琶改编都很有看法，以后能找你交流么？”
    韩惘非常欢迎：“可以。”
    “那如果我有演奏会，也可以邀请你么？”
    韩惘挑了挑眉：“有再说吧。你帮我演了一场，我当然也要帮你演一场。”
    韩惘自以为这很礼尚往来，但是此刻的她还不知道，答应了，就不只是演一场的事了。
    师簌簌颔首应允，开车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韩惘背着装演出服的单肩包站在原地，目送师簌簌的车开走后，也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45章 
    要说没能顺利演出, 遗憾么？
    当然是遗憾的。
    韩惘知道老师很重视这次音乐会, 对自己抱有很大期望, 她自然不想搞砸。虽然现在看来, 还是辜负了老师的苦心。
    而且，这本该是她第一次直播女装弹琵琶, 也想借此向家里表明自己的想法。
    谁知，就是因为太重视了, 硬挺着拖了又拖以为身体状况能好转, 最后却是越来越糟糕。
    现在没能上台演出, 那好不容易做起的心理建设全部崩塌，一想起家人亲戚讨论她时那副既不满又恨铁不成钢的面容, 韩惘就失去了回家吃饭的冲动。
    下一次女装？呵呵, 以后再说吧。
    韩惘在电脑上登录视频网站账号，发现已经有人发出了今晚韩琪录的音乐会直播视频。最高的一个点击已经到了二十来万，标题起得很惊悚：“某琵琶up称女装出镜直播, 结果却是一场骗局……”
    弹幕和评论数量非常多，韩惘知道自己的粉和黑一向掐得厉害, 没有在意。
    只是没想到, 视频缓冲出来之后, 弹幕让她这个身经百战的up主有点意外。
    首先入目的是一行大红加粗的会员弹幕：
    “网网今天不舒服，台上表演的小姐姐不是网网！请体谅！”
    后面接连滚过的白字都是同样的这句话，是她的粉丝给刷的。
    好让不明事端的路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视频基本被韩惘在微博发的那句话“对不起，我妹今天不舒服。直播以后补”刷屏，粉丝发这句话是为了解释, 黑子发这句话是为了呵呵冷嘲热讽，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吵得不可开交。韩惘面不改色地开着弹幕看完了视频，都快要不认识“不舒服”这三个字了。
    看视频时，韩惘在开头发现了一条在“不舒服”中艰难冒头的弹幕：“想看小姐姐弹琵琶的路人建议屏蔽关键字‘不舒服’，给你一个新的世界。”
    看完视频后韩惘对这条弹幕颇为赞同，按下重新播放，边播视频边滑到下面看评论区。
    “噔噔噔噔噔——”
    轮指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第一条评论就在她脑中轰了个霹雳。
    “我相信，如果我韩惘老公上台，弹得也一样那么好！！！”
    回复里一堆：“相信+1”
    “相信+2”
    “相信+3”
    “相信+10086”
    这么相信我？
    韩惘在电脑桌前愣了一阵子，才独自喃喃道：“……那当然啊。”
    韩惘的粉丝们战斗力很强，硬是在这个视频下评论区前三条都顶成正面评论，第四条开始才有不好听的话。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做好亲自开嘴炮的准备了。结果就说了区区一句“对不起”，粉丝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她和黑子之间筑了道屏障，拦开了他们，不需要她直面那些难听的话。
    韩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打开了微博。
    “对不起……”那条微博，评论数也过了万。
    热评第一：“没关系的网网！！！虽然很失望但是请你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不舒服我们超级心疼的[流泪][流泪][流泪]”
    言辞之激动恳切，一个泪眼汪汪的粉丝形象跃然而出，盛满了屏幕的关心多得要溢出来。
    点赞数超过两万。
    第二条是质疑声，并且diss她道歉态度不好的，在此略过不提。
    韩惘垂眸往下刷着评论，耳机里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十面埋伏》琵琶声。
    噌噌嚓嚓，错错杂杂。
    忽大忽小、忽远忽近，节奏如浪涌一波又一波，渐入佳境。
    韩惘竟在其中听出几丝陌生的亲切感。
    “网网我们爱你！”
    “直播下次补，没关系的！！”
    “就这么一句对不起不舒服，打发谁呢？对得起专门空出时间来看你的人么？”
    “老公的黑粉可闭嘴吧你比黑子还恶心”
    “不舒服没关系的，我们能理解[哭泣]”
    “没有看到妹妹真的很失望啊……[跪地]”
    “网网别管那些黑，好好休息。”
    琵琶曲声由激烈忽止，叫人紧张地寂静了一刹那。
    “网网以前都没有道过歉，也没有说过自己不舒服的。这是第一次。我们老是喊网网老公，喊男神，但是其实网网还是一个女孩子呀，也需要人安慰照顾的。而且，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身体不舒服不都是很正常的事么？有什么能让人骂她的呢？”
    其实网网还是一个女孩子呀，也需要人安慰照顾的。
    空拍已过，乐声骤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韩惘紧绷的心弦却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再往下拉，突然发现一张自己在直播时被截图下来的照片，加了滤镜P过图，深蓝刘海下的锋利眉眼笑起来，竟显出几分柔和。
    这条评论只放图，无配字，默认的一句“图片评论”竟也被点赞到了热门。
    韩惘果断右键存了这张没水印的图，仿佛被自己帅到般，眼底扬起笑意，掩去了几分湿意。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群人除了整天prprpr舔屏和哈哈哈，还挺会说话P图的嘛。
    ……
    看着看着，韩惘便想到了那个穿着银白色鱼尾裙在驾驶座上说话的女人。
    “韩惘哥哥哎，说一句我不舒服真的这么难吗？你信不信只要你这样发，下面第一条评论绝对是粉丝在心疼你，而且心疼得要死。”
    竟然被她说中了。
    韩惘一时间还没仔细看过师簌簌在舞台上表演的样子。她再次打开视频的窗口，屏蔽了弹幕，把进度拖到最左边，重新开始视频。
    这下整个屏幕都清净了。
    一束灯光洒下，韩惘也不由被坐在舞台中心的人夺走了所有注意力。
    *
    韩家。
    一家子人围在书房的电脑前，在视频网站看不知名网友发出来的直播录像视频。
    没办法，刚才直播那会儿大家没看到预料中的韩惘，老爷子一腔期待喂了狗，气得直接摔门回了自己的房间。韩爸爸眉头紧锁，韩妈妈唉声叹气，都没有看表演的心情。
    韩妈妈悄悄给小儿子去了信息：“婉婉怎么没上场？你不是说她会上吗？”
    韩琪无奈地回道：“我……不知道啊……”
    气氛一时凝滞。
    韩妈妈想找老师问问，但老师那时正忙，也没有回复。
    家里老爷子是最喜欢琵琶的，因为韩惘奶奶年轻时就是在村里的文艺演出上一把琵琶勾去了爷爷的心，可惜去世得早，韩惘还没有出生奶奶就过世了。
    爷爷就一心想让孙女好好学琵琶，为此还通过老朋友的关系辗转联系上了韩惘现在的老师。
    所以他也是最想看到韩惘表演的。
    等了那么久，韩惘却不出现。
    老爷子的砸门声哐当一响，整个屋子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韩琪在手机那边，仿佛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这种气氛，小心翼翼地不敢多问话。
    直到晚上又过了个把小时，韩琪才又给发来消息：“妈，爷爷和爸爸还在生气吗？姐她发微博了，说她今晚不舒服，以后会补这个直播。”
    韩妈妈既担忧又松一口气：“她哪里不舒服了？”
    韩琪：“我不知道，我把她发的微博截图给你吧。”
    韩妈妈：“不用，我也有微博，我自己去看。”
    她当然也有关注“韩惘哥哥”那个号，只是韩惘微博下总是吵吵嚷嚷的，虽然韩琪说韩惘不在乎别人骂她，但是韩妈妈还是看得不顺心，很少打开来看。
    这回看到了韩惘亲自发的微博，韩妈妈敲了爷爷的房门：“爸，婉婉不是故意的，她说今天身体不舒服，表演下次补上！”
    顿时气氛又由阴转晴了。
    一家人都对琵琶表演很感兴趣，得知韩惘的态度后又齐坐书房一块看刚才的表演。
    被舞台灯光笼罩的师簌簌，五官精致，神色却冷凝肃杀。
    前几圈轮指一出，老爷子就拍大腿赞道：“有力度！这姑娘力好！”
    后面整首曲子，几乎无可指摘。
    琵琶，自秦起流传至今的弹拨乐器。不仅流行于宫廷与民间歌舞乐中，更是古战场上的乐器。
    可诉哀愁之怨，可奏战场之音。
    可作碎珠落盘，也可作锣鼓冲天。
    而在师簌簌手中的《十面埋伏》，更是将琵琶丰富的表现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曲毕，老爷子啪啪鼓起了掌，把身边的韩爸韩妈都吓了一跳。
    “弹得好！”老爷子红光满面。
    韩惘爸爸对琵琶研究不深，说：“很不错。”
    韩惘妈妈说：“这姑娘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到位啊！也是老师的学生么？不知道婉婉认不认识？”
    韩爸爸：“就是认识也不给你说，你们也搭不上话。”
    韩妈妈怒：“我就问问，你应个啥？”
    于是韩爸爸闭嘴了。
    台上的师簌簌抱着琵琶起身谢幕，鞠躬前神色还是冰冷的，起身时唇边就带了抹笑，演出的礼仪很好。
    只是那笑配着她锐利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渗人，让人背后凉飕飕的。
    用俗话说，就是有杀气。
    老爷子遗憾地直摇头：“好厉害的后生女！又生得好看，又会弹琵琶。怎么我孙女就不能这样呢？”
    韩爸爸和韩妈妈面面相觑，没有接话。
    又扯到韩惘身上去了。
    说实话，韩惘不是不好看，琵琶弹得也不是不好。只是她好看得不符合长辈心中期望的形象，在网上发布的琵琶视频也多是流行曲而非古曲，叫她得不到爷爷的欣赏。
    而师簌簌虽非着中国风服饰，但演奏进退间，无不展示着一种东方的古典美。正是最合老爷子心意的姑娘该有的样子。
    视频结束了，爷爷又问：“那孙什么时候表演？”
    韩妈妈：“婉婉没说。”
    爷爷气哼哼道：“最好是她有这个心。”
    *
    另一边，韩惘房间。
    她也看完了师簌簌的演奏。
    为了老师的音乐会，韩惘把这首很久之前就学会的曲子又钻研了一段时间。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师簌簌的表演，和她不在同一个等级上。
    这下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又敬佩，又羡慕，又不是滋味。
    韩惘觉得那个网友翻录的视频画质实在一言难尽，于是她翻出手机找到刚刚添加的师簌簌的微信，问道：“我可以把直播你的视频发上去么？”
    师簌簌很快回复：“可以。”
    韩惘操作了一通，把师簌簌的《十面埋伏》用自己的账号发了出去。
    【动态】“韩惘哥哥”投稿了“琵琶独奏《十面埋伏》”。
    【说明】朋友的演奏，水平比我高。很抱歉说好的直播出了意外。韩惘妹妹失约了，但是《十面埋伏》没有。
    从此，师簌簌便走进了韩惘哥哥的粉丝的视线里。
    第46章 
    韩惘在视频网站的账号早被粉丝蹲守多时, 投稿一发出来点击数和弹幕数噌噌地涨。
    因为发的是师簌簌而不是自己, 韩惘第一次发完视频后还等在屏幕前, 看到一些专门来骂人的弹幕和评论就删删删。
    删了半个小时后, 韩惘放弃了。
    望着屏幕的双眼逐渐无神。
    怎么黑子这么多orz按鼠标的手都酸了。这些专门来骂自己的人是多无聊！都深夜一点了！摔！
    又看到一条评论：“韩惘你不是很能吗？这次怎么只删不回？说你技不如人欺骗粉丝你心虚了是吧？？”
    韩惘眼里开始冒火，丢开鼠标啪啪打字：“我爱删删爱回回你管得着？骗了你我还高兴呢。”
    “韩惘垃圾”
    韩惘哥哥回复：“祝你爆炸。”
    “韩惘这逼又在毁歌了。”
    韩惘哥哥回复：“视频说明都看不懂字的人不配说话。”
    又回了几条, 韩惘爽了。也把弹幕区放生了。
    好在这时弹幕大军已经成型。
    弹幕中有人在科普《十面埋伏》，有人在问啥回事为什么表演的不是韩惘, 还有好些人认证了台上表演者的颜值和技艺, 高喊“小姐姐真好看”和“666”。
    在之前韩惘的有意带节奏下, 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演奏者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看出师簌簌琵琶水平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毕竟是一场极高水准的演奏, 虽然由韩惘发出来, 争议不可避免，但绝大多数人都能报以欣赏的态度。包括平时对韩惘并不感冒的人。
    这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对于能接触到的人，比如经常和粉丝互动的韩惘, 人们看她的作品总是抱着挑剔的心情，批评和建议齐飞, 似乎找到她一丝丝不好的地方就能给自己带来许许多多的满足。
    而对于无法直接接触到的人, 比如第一次出现的“韩惘的朋友”小姐姐, 他们就能从各个角度找到美妙的地方去夸赞。
    但若师簌簌也是一个视频up主，由她自己发出这个视频，大家的态度又另当别论了。
    如今，师簌簌琵琶独奏《十面埋伏》的视频下，点赞数最高的一条评论是：
    “天哪！如果闭着眼睛听, 我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曲子是由这么年轻的小姐姐弹出来的”
    不敢置信。
    不会琵琶的人震惊于琵琶竟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会琵琶的人震惊于她演奏《十面埋伏》的手法和情感都如此纯熟；
    精通琵琶的人，震惊于能弹奏出这个水平的人，竟如此年轻。
    琵琶经典武曲的磅礴与雄壮，雅俗共赏。
    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里，有许许多多人呐喊着：“跪求这个小姐姐的照片和微博！”
    “小姐姐别走再弹一曲可好！”
    “中间有段摇指……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最后那个眼神绝了！”
    “我差点以为我要被她的琵琶声杀死了。”
    “小姐姐的手速……我连残影都看不清……成精了吧……”
    “看不清的，应该是因为距离太远加像素不够。”
    “估计是刚从战场底下钻回来的琵琶精。”
    还有人喊：“小姐姐脸好看手好看身材好看裙子好看……但是我还是想看网网穿这样的长裙披着长发弹琵琶QAQ”
    无数韩惘的老公们以及老婆们附议。
    韩惘不为所动，冷酷地把页面关掉了。
    *
    过了一些日子，师簌簌收到了老师的消息。
    她的老朋友开音乐会，朋友教的是古筝，需要两个琵琶友情演出。
    老师想向他推荐韩惘和师簌簌，征得了两人的同意。于是老师让她们在同一个时间到自己家来，给她们选曲，也提供给她们一起练习的机会。
    师簌簌忙于工作和练习琵琶恢复手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韩惘了。
    在老师家里一见，那个坐在落地窗边背光的身影依旧利落帅气。
    师簌簌打招呼道：“嗨，韩惘哥哥。”
    韩惘停下了基本练习，见了她也微微勾唇：“簌簌。”
    老师招呼师簌簌道：“簌簌你随便坐，拿把琴自己练吧，我给你拿点茶水。”
    师簌簌道：“谢谢老师。”
    她坐在了韩惘对面，一看韩惘就笑了：“你用的是这把琴啊。我也最喜欢用这把了。”
    老师的学生多，家里常备着好几把练习琴。
    韩惘说：“这样啊。那我也不能给你，我也习惯用这把。”
    师簌簌摆手：“没事，也没让你给我。只是觉得挺巧的。”
    “是挺巧。”
    好一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师簌簌心里笑得无奈。
    “上次的事很谢谢你。你有看我上传的你自己演奏的视频吗？”
    “看了。”师簌簌应道，神色里有些懊恼和不满：“本来以为发挥得不错，回看的时候才发现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够好。还是太匆忙了，练得不够。”
    这个练得不够，是相对于曾经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量说的。
    她重生回来不过一年，现在的身体对琵琶的熟悉度还不够。
    韩惘的心纠了一瞬。她抿了抿唇，把原来想说的“上面很多人在夸你”给压了回去。
    她本以为师簌簌的表演已经是她所表现出的极限了，但眼前的人却对那样的程度还不满意。
    老师端茶走来，“簌簌，你的茶杯放这儿了。”然后问两人：“你们想弹什么呢？那边的要求是两人同台，最好是二重奏。我看看……《霸王卸甲》怎么样？这首的层次多，感情足，适合音乐会上演奏。”
    两人点头。
    《霸王卸甲》只是九级的曲子，难度上对于师簌簌和韩惘都不构成任何问题。
    “那你们就先试试这首吧。二重奏的谱子在这，给你们十五分钟磨一下，我出门一趟，之后回来再看你们弹。”
    很有缘分，上次韩惘错过了演奏《十面埋伏》的机会，如今却又得了《霸王卸甲》。
    依旧是大套武曲，依旧是垓下之战，不过这次是二重奏，旁边还有一个师簌簌。
    还是那句话，曲子不难，能弹的人很多，但真正弹出水平来的，寥寥无几。
    而师簌簌和韩惘既然是被老师专门推荐过去别人的音乐会上，代表的是老师的得意门生的水平，自然不能落了老师的面子。
    师簌簌前世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机会的，她甚至没有到老师的音乐会去。没有去音乐会，原因一是那时她的琵琶水平才刚刚入门，没有被老师邀请演奏；二是她和老师的关系还不算太亲密，老师提了一下，她以公司事务时间冲突为由拒绝了。
    她和老师的关系，是几年后，她为了更深入地钻研琵琶技艺而辞去了自己的稳定工作，到音乐学院进修，又四处参加比赛和表演时才培养起来的。
    老师不忍辜负她对琵琶一腔赤诚热爱，给了她很多资源和机会。
    因此重来的这次，她十分感激老师。
    她不知道的是，韩惘上辈子并没有答应这场老师朋友音乐会的友情演出。
    那时韩惘还陷在满身非议中，加上生理心理状态不佳，对“表演”二字可谓敬而远之。
    只是这一次，事情不那么糟糕了。而且，韩惘听老师说，师簌簌会来。
    韩惘想到在自己视线模糊时摇曳而来的银色鱼尾裙，喉咙干涩时咽下的水和药，和闭眼昏睡时枕着的柔软。
    还有那临时上场，却叫人看不出分毫纰漏的老练发挥。
    “簌簌她才学了一年琵琶。”老师似是无意中说。
    韩惘她学了十七年。
    “老师真的很想看看你们合作呢。”
    “我想去。老师您说个时间吧。”
    韩惘答应了。
    想亲眼看她弹琴。
    “唰啦。”师簌簌翻好了长长的谱子，摆在谱架上。
    “韩惘，我们先弹这一段怎么样？”
    “好。”
    两人同时抬眸，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
    一是笑眼盈盈，一是傲气要强。
    火花四射。
    第47章 
    韩惘看着谱子, 师簌簌看着韩惘。
    韩惘一抬手, 两道声音便一齐冲了出来。
    弹、挑、滚、轮、扫、拂、临、挂、勾、抹、分、扣、揉、吟、推、绞。
    虽说没有弹到生命结束, 但师簌簌也勉强算是弹了一辈子。无论多复杂的指法组合都能信手拈来, 而这，只是作为琵琶演奏者应该达到的最基本的素质。
    两人的技艺纯熟, 第一轮合奏是试谱记谱用的，中规中矩, 没有出什么纰漏。
    正要来第二轮, 从头到尾地弹一遍时, 韩惘突然开口。
    “簌簌，这次你在前面带。”
    二重奏里面的许多段落, 一为主一为辅。还有一段是复调, 带在前面的人，通常需要有对节奏的更精准的把握。
    前一轮是韩惘为主调，她隐约察觉到, 让师簌簌把握主调，或许会更好。
    师簌簌弹哪儿都没问题。
    弹第一遍时, 她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韩惘身上。
    其实她挺羡慕韩惘的。韩惘有从小接触琵琶的机会, 喜欢，又有天赋。除了她的特立独行外，老师提得最多的，就是韩惘对于琵琶曲的领悟和改编。
    这份灵气，师簌簌没有。
    她曾经在忙碌的工作里苦练琵琶, 两年过去正好能考九级。
    师簌簌当时弹的考级曲就是《霸王卸甲》。
    可惜，没考过。
    一曲弹毕，坐在面前的考级官摇了摇头。
    “弹得很流利哇。”考官上了年纪，摇着头慢慢地说，“都弹到九级了。学到《霸王卸甲》了。”
    “我问你，你以为九级弹的是什么？”
    师簌簌还来不及起身鞠躬就定坐在了原地。
    “你的节奏是我见过最稳定的一个，技巧也很好。”考官说，“可是九级不是只有节奏和技巧，就够啊！还有感情啊！！”
    “霸王末路，霸王卸甲，霸王别姬，霸王自刎……力拔山气气盖世啊，一代英雄就在这里陨落。多么悲壮的故事！你能感受到吗？”
    “可是你弹得硬邦邦的，没有感情。”
    “你自己都没有感情，你不是霸王，这就不是霸王卸甲，只是一首九级的练习曲！”
    “回去再练！再弹！我以前见过十二岁的小朋友比你二十多岁的弹得还要好！”
    “……”
    师簌簌记得那一天，那天考级的人少，上午考琵琶的只有自己一个。考官知道她是成年人了，不是小朋友，加上对这个九级确实失望，所以批评得很严厉。
    事后老师有发微信来安慰她：“抱歉簌簌，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才教完指法就让你自己练，还没帮你看过。这次考官是×××大师，他是要求比较严格的一个人，没考过也别放在心上。下次你来我家，我们接着练。”
    师簌簌在自己房间里，抱着琵琶，用没戴指甲的左手擦了擦眼泪。
    “好的，谢谢老师。”
    都工作好几年的人了，考个级比被上司刁难还委屈。
    有人说，长大后零基础学民乐是在自虐，师簌簌觉得自己就是个自虐狂。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对琵琶的爱已经扎根在骨血里了。
    就算难过得要把琵琶丢掉，最后也是自己屁颠屁颠地心疼地把它捡回来。
    回首往事，黑历史依旧历历在目。
    即使这辈子这件事没有发生，但师簌簌知道，自己确确实实经历过。那些坚持，那些磨炼，一朝重生不为人知，但都存在于她的每一次演奏里。她不是天才，从来不是。
    而老师提起过韩惘时，师簌簌留意到，韩惘考过九级正是小学六年级，十二岁。
    所以她才羡慕韩惘，羡慕她惯于优秀。
    那是自己多大岁数后才做得到的事啊。
    “簌簌？”韩惘疑惑地喊了句，拉回了师簌簌的思绪。
    “嗯，我们开始吧。”
    这一遍，师簌簌用了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弹奏上。
    韩惘也明显地感觉到，师簌簌的用神程度不一样了。
    师簌簌明明没有提速，但是从指尖的力度和轮指的紧凑感上，韩惘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师簌簌对琵琶太熟悉了，弹得太多了，随手一扬都是乐声。
    她一旦认真起来，气势迫人而不自知。
    韩惘不得不把脑中的弦绷紧起来，无法放松。因为她一旦弱下去，就成了合奏里的败笔。只能随着师簌簌的节奏走下去。
    激烈战意后，是霸王项羽与虞姬的诀别悲歌。
    情感表现最难的一段，非是铿锵杀伐，而是如此英雄人物末路别姬时的悲剧场景。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高音处的揉弦长轮，声声慢，声声断肠。
    颗粒声颤抖入耳，声声悲怆，声声泣血。
    冰泉冷涩弦凝绝。
    那轮指声愈来愈慢、愈来愈慢。但总有一丝气，欲断未断地连着，吊着人的心。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大王曾力可拔山气盖世，如今已是意气尽。
    贱妾虞姬无所赠，唯有死生予大王。
    突然左手拉弦的那声变调，叫人脑袋一嗡，心里一颤。虞姬自刎，霸王凄凉。
    韩惘在轮指减速时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音最弱处感情最满，两人不如一人好控制力度。师簌簌弹得太好，她怕自己贸然加入反而干扰。
    直到师簌簌左手揉弦力度依旧，右手轮指声却小到近乎听不见的那刻。
    师簌簌猛地望向韩惘。
    韩惘一个激灵，会到了意，左手紧紧按弦，右手手腕用力扫下——
    “铮铮”交错，高潮顿起。
    私情已断，霸王于鼓角甲声中绝命突围。
    从最弱拍到最强拍的变换间，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到最后一个乐句结束，师簌簌和韩惘扫弦的手在空中满了一圈呼吸，同时收回。
    乐声落地，满室静谧。
    师簌簌把琵琶放下，甩了甩手臂。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高强度练习还不够，弹完一首左右手臂还会隐隐发酸。要是放在上辈子，这样的程度她还再来多几场才会手酸。
    师簌簌对韩惘笑了笑，竖起了拇指：“不愧是韩惘哥哥。”
    合作得很棒，韩惘和她的默契完全不输其他师簌簌合作过的搭档。
    而韩惘终于长舒一口气，她看师簌簌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现在不过是一次练习，师簌簌这女人把自己的底儿都掏空了。
    弹奏结束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背后已经出了满身大汗。
    这是才学了一年？？
    那么自己这十几年的时间是被狗吃了吗？？
    “你也太……”太投入了。
    韩惘差点以为，那个不甘又悲愤的人不是古战场上的西楚霸王，而是眼前的师簌簌。
    或许先前韩惘还存着些见识见识老师的天才学生，当面争个高下的想法。但一曲合奏结束，她完全被师簌簌带着跑，她作为弹奏者，竟然被另一个弹奏者所营造出的悲凉气氛所感染。
    太可怕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赞许的鼓掌声从玄关处传来。是老师回来了。
    “你们是第几次练？弹得太好了。”
    “第二次。”
    老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簌簌发挥的很稳定，直接搬去舞台上都没问题。惘惘也配合得很好，基本功很扎实。簌簌的速度实际上偏快，而你也完全跟得上，感情也出得来。二重奏比一个人弹难度要大很多，你们两个弹成这样，说实话，真的很不错。”
    师簌簌笑吟吟地不说话，接受表扬。
    韩惘淡淡地“嗯”了声，说：“主要是她……弹得好。”
    师簌簌听出了韩惘话语里隐晦的佩服，扬眉道：“哈哈，还行。”
    “对了，刚才有一个地方……簌簌在长轮的时候，惘惘其实可以接着弹，不用停下。不过这是你们头几次弹，相互不太熟悉，所以停下了我也可以理解。”
    老师表扬完后，紧接着指出不足和可以改进的地方。
    “因为是两个人一起弹，节奏上要对齐，要很合拍。所以你们经常要有眼神交流。这点簌簌做得不错，一直有在留意惘惘。惘惘就比较专注在看弦上，其实你可以多看看簌簌。感情上非常好，我不说什么了。而节奏上你们虽然已经不错，但还可以做得更好。”
    韩惘点点头。
    她以为是自己一直在配合师簌簌，实际上师簌簌也在配合着她，在最大限度表现情感的同时，把速度控制在她能够接受的极限上。
    “这方面簌簌的经验丰富一些，”虽然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归因于师簌簌的天赋。她对韩惘说：“私底下你们可以多交流。簌簌很乐意和你一起练习，对吧？”
    师簌簌：“当然。”
    老师又提点了几句后，问师簌簌：“簌簌，你的指法好像和我给的谱子不太一样？”
    《霸王卸甲》这曲子，师簌簌弹的有些地方的确和老师给的不一样。后来数年，这首曲子在名家手中又有些许改编之处，师簌簌习惯弹的是后来的版本。
    韩惘专注于弹奏，没有发现，倒被老师发现了。
    她回答道：“可能我以前练习的时候练的是不同的版本？”
    师簌簌不打算把功劳揽在自己头上，随口找了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老师说，“这个没什么问题，不过毕竟是二重奏，谱子还是要统一一些。为了表演，你多练练我给的这个谱子吧。”
    “好的。”
    说完正事，老师突然神秘兮兮地走到两人身边，“给你们看个小视频。”
    凑过去老师的手机一看，宽屏上赫然是刚才师簌簌和韩惘合奏的场面。
    落地窗边，光线明亮。
    两人远看来是漂亮的女孩和帅气的男孩，相对而坐，表情专注，弹奏的动作熟练而自然，如同呼吸般顺畅，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视频不完整，仅有弹奏的后面半段。但后半段的双琵琶争鸣已足够震撼，尤其是由弱至强那瞬的默契，两人相视一眼又用同样的动作幅度扫弦，当真帅气养眼。
    老师说：“惘惘，你妈妈说想看看你在我这里练习的时候弹得怎么样，刚才我就拍了。你愿意让我发给她吗？”
    韩惘：“这视频里还有簌簌呢。”
    师簌簌手捧茶杯，笑眯眯道：“我完全不介意。”
    老师又说：“哎呀，忘了说，惘惘妈妈还对我问起过你呢，还说他们家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弹的《十面埋伏》。”
    师簌簌道：“真的吗？哈哈，那他们一定也会喜欢韩惘弹的。韩惘她很厉害。”
    韩惘：“……”
    老师问：“惘惘，发不？”
    韩惘：“发吧。”
    她有些不服输地想，刚才自己的发挥也不差，正好让他们看看。出走多年，这个不像女孩的女儿，他们还认不认了。
    第48章 
    “真……真的？？”
    在宿舍接电话的韩琪得知这个消息后, 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周末姐她回来吃饭？？还和朋友一起？？”
    “好好好, 这个周末我一定回去。”
    “等等……妈, 她朋友是谁啊？为什么要带朋友过来？”
    连自己没回家吃几顿, 还带客人，这不是更尴尬吗？
    “哦……原来是你们邀请的……”
    “行吧。”
    “我知道了, 周末见，拜拜。”
    韩琪挂了手机, 脸上神色复杂, 纠结怀疑尴尬担忧等情绪溢于言表。
    舍友一看他就乐了, 韩琪长得挺正经清秀的，就是一做起表情来又逗又怂, 简直是行走的表情包。
    “韩小琪, 又有什么事啦？看你刚刚吓成这样。”
    韩琪：“我姐离家出走了好几年……这周末回家吃饭。”
    舍友：“你姐？就是那个总欺负你的姐姐？哇，原来她还离家出走，这么酷。自己赚钱啊？”
    韩琪：“嗯, 她还给家里打钱。”
    舍友：“为什么离家出走？”
    韩琪慢慢地道：“可能是因为……家里管得严吧。”
    他记得小时候他姐最讨厌留长发，却被全家要求留长发。最喜欢上蹿下跳四处疯玩的年纪却被家里按去学琵琶。韩琪上小学时被同班同学欺负了, 韩惘在家里教他脏话让他骂回去, 结果被爸妈听到了, 就是一顿打。
    “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东西！是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所有出格的行为都被暴力镇压。
    那个时候的韩惘还叫韩婉，她对韩琪说：“弟，我不认为女孩子就必须得留长发，学钢琴学琵琶。我也不信所有女孩子都不骂脏话。每个人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如果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样子的, 那有什么意思呢？”
    “你别那么乖，你越乖，爸妈和爷爷就觉得我越不听话。”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和我生错了性别，如果能调换过来就好了。——你摇什么头？我又不能真做你的哥哥，让你做我妹妹。”
    后来这些言论不知怎么传到了家里，家里人对韩惘好失望，于是她又遭了一顿打。
    韩琪当然不愿意做妹妹。他觉得他家对女孩子的管束太多了。
    比如明明一起讨论脏话的是两个人，挨打的却只有韩惘一个。因为她是女孩子。
    当然，他也不会按韩惘说的故意去调皮一些。有姐姐总是被打的前车之鉴在，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叫他不愿为了自己内心一点不满和意气就和家里的衣架藤条作斗争。
    可是姐姐会。
    韩婉长大了，成了韩惘，成了韩惘哥哥，和家里争了那么多年。
    他觉得韩惘在外边过得挺好的，那么多粉丝，而且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赚不少的钱，自在。
    可是每年的除夕夜，韩琪也都盼着韩惘回来吃饭。
    韩琪忍不住唉声叹气：“唉我就担心，他们那么久没直接对话了，怕没说上两句就吵起来。而且还带客人……带客人……”
    “什么客人？”舍友问。
    “我姐的朋友！我家里是用这个做理由把我姐叫回去的！说很喜欢我姐的朋友，想认识一下……”
    “噗。你家里也是够别扭的，一家子奇葩。”
    “没办法。”韩琪挠头，“而且，如果爸妈对客人比对我姐还好，岂不是很尴尬？”
    “你认识那个朋友吗？”
    “对！！我要提前和那个朋友通个水，把情况说一下到时候好控制情况。你提醒了我，对对对……”韩琪边碎碎念，边去给韩惘发消息要那个朋友的微信号。
    真是可怜他那么多年夹在韩惘和韩家中间，硬生生被逼成人体气氛调节器了。
    舍友翻了个白眼，“您加油，我就不掺和打扰您了。”他乐滋滋地捧着手机道：“我老婆又发了视频，我赶紧去刷刷刷。”
    “哦，你哪个老婆？”
    “韩惘妹妹啊。”
    “……卧槽。”
    韩琪手一抖，在“大魔王”的微信聊天框里把想说的话打成了一串乱码。
    “新……新关注的up啊？”
    舍友奇怪地瞟他一眼：“前几天才喜欢上的。她直播失约那件事不是闹得很大嘛，就关注上了。你别说，我第一次见这么有个性的妹子。前几天我还看见你在刷她发的音乐会的视频呢，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说着，舍友还把手机递了递，上面赫然是银白色长裙女子的琵琶演奏视频。韩琪在现场录的。
    “还有，话说这个妹子，我老婆的朋友，也真好看。”
    韩琪看见聊天框里韩惘发来的微信名片，名片下面“她叫师簌簌”五个字尤其醒目。
    赶紧随便点点头，还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掩了掩，不让舍友看到。
    随后，韩琪幽幽地道：“以后老婆这类称呼少叫点，积点口德吧。”
    真想成我姐夫，只怕你承受不来。
    舍友：“？？？”黑人问号。
    *
    周末。
    说是吃个饭，真的只是吃个饭。
    可能大家都怕尴尬，所以时间定得很短。
    韩惘家里的情况，师簌簌通过老师和韩琪的渠道都知道了。
    在某次两人私底下练习时，她问韩惘：“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比如带点什么？”
    韩惘说：“不用……老师转达的时候不是这样说吗，他们特别欣赏你，想请你吃个饭，认识一下。如果真要带东西，估计就是带琵琶吧，她们喜欢看你弹琵琶。”
    后一句是开玩笑的，琵琶太重了，就算为了礼貌也不至于带上乐器给人家表演。
    “那你呢？”师簌簌看出了韩惘的期待和紧张，逗她。
    “我是附带的。到那边之后，重点在你身上，不用总提我。”
    韩惘那么多年没和家人好好说话了，她和韩家人之间得有个缓冲地带。
    现在，这个绝妙的缓冲地带就是师簌簌。
    “那你回去做什么？”
    “吃饭。挺久没人给我做饭了。我就是回去看看，不多说话。”
    韩惘不知道家里人对她的选择能接受到什么地步，担心说多了得吵。
    “这么巧，也很久没人给我做饭了。总是自己做自己吃。下次有机会，你来我家，我给你做。”师簌簌拨了拨手中的琵琶，笑道。
    “你家里……怎么了？”
    “我自小单亲，外婆带大。几岁的时候妈妈去了，十几岁的时候外婆去了，二十出头父亲也去了。一个人生活。”
    师簌簌说得无所谓，独自生活多年后重回当下，亲人去世对她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了。所以当她提起这些事时，十分平静，没有显露出来一点儿艰辛。
    韩惘第一次听师簌簌的事，目露惊讶。
    她原以为师簌簌这身气质，是家庭里熏陶出来的。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家里真的有条件，她哪里又会在成年那么久之后才学琵琶呢。
    “抱歉。” 说着抱歉，可韩惘知道自己离家多年的寂寞得到了小小的安慰。
    “没事，总之现在一切都好。”师簌簌把话题一转，“那么去你家时，就把你当作是我带去的礼物喽？”
    “对。”帅气的人形礼物斩钉截铁道。
    “簌簌你来帮我看看……这两个帽子哪个好一些。我猜他们是不愿意看到我这头发的，以前我一说想去剪发染发，我爷爷就威胁我说要打断我的腿。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黑长直。”
    师簌簌忍笑，“你戴了帽子……也不能掩饰你的发型啊。比如铲青这两边就遮不住了。”
    “随便遮一遮也好嘛。”
    韩惘拨拉了一下自己的一头短毛。
    “能遮多少……就遮多少吧。我染的地方也不多。”
    师簌簌挑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上有几个简约的白色字母。
    韩惘在衣柜的镜子前随手把鸭舌帽反扣在头顶，帽舌向后盖住后脑勺，而前面装饰扣的空处钻出几根翘着的刘海，露出了她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剑眉。
    活生生一个俏小子。
    师簌簌：“……如果你想让自己不那么有特色，那还不如不戴。”
    韩惘对自己的造型很满意，总在镜头前的人，换了个造型后就不由自主地关注新打扮与自己颜值的契合程度。
    可在师簌簌的提醒下，韩惘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她认为师簌簌是正确的。
    忍痛把帽子正着扣回来，但因为往下压帽檐时被刘海刺到眼睛，嘶地停下了动作，揉揉眼。
    师簌簌看不过眼，直接上手把她的刘海撩起塞进帽子里，还左右正了了正帽子，把韩惘的脑袋摸了个遍。
    最后敲定：“完美。”
    趁着距离极近，师簌簌捧着韩惘的脸问她：“眼睛疼吗？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不……不用了。”韩惘嘟囔道。“请你远一点，谢谢。”
    “韩惘哥哥真好看。”师簌簌打量着她的眉眼，叹着她的五官当真好看得男女通杀。
    “我明天都跟你回家了，一定要这么远吗？”
    “……”
    “你家离这距离不近，还是我开车载你去呢。不给我一点报酬吗？”
    “……什么报酬。”虽然认识不久，但几次练习都很有默契。韩惘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这点报酬了。
    师簌簌沉思：“比如，抱一个？”
    闻言，韩惘便张开双臂，给了师簌簌一个拥抱。
    衣柜前的镜子中，两个身高与体型相仿的女孩相拥在一起。她们的肩膀都略显单薄，不够宽厚。但是靠在一起，就能从依偎着的彼此身上得到陪伴和勇敢的力量。
    师簌簌道：“我是不是做到了很多你的迷弟迷妹疯狂想做的事？”
    韩惘觉得这感觉不赖：“如果明天表现得好，我再给你追加报酬。”
    “明明你也想抱的。”
    “腻歪。怎么可能！”韩惘松了手，假装继续整理她的帽子和头发，可是忍不住在师簌簌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丝窃笑。
    第49章 
    韩家。
    “妈您怎么就……这么有创意呢。”
    韩琪对于韩妈妈找的“想认识一下韩惘的朋友”这理由而叫韩惘回家感到非常之钦佩。
    “嗨, 还不是看老师发的那个小视频, 看她们一起弹琴, 看着看着想到的。”韩妈妈说, “听老师说那孩子性子好，说不定婉婉和她待一块, 脾气也好不少呢。”
    韩琪：“……您还是别有太大期待。”
    韩妈妈：“不说这个了，你说, 我要不要再收拾收拾婉婉的房间？”
    韩爸爸经过, 凉凉地道：“几年前她刚出去那会, 你不是立马给拾掇成客房了吗，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韩妈妈：“就是成了客房才问你们要不要收拾回去！摆点她的相片衣服东西什么的, 让她感觉在这还有个房间可住。”
    韩琪举手发言：“别……别了吧。她又不回来住, 太刻意了。说不定看到她自己以前的照片还生气呢。”
    韩爸爸同意：“说得对，弟弟比我们懂姐姐，听他的呗。”
    韩妈妈无奈道：“好吧。那就不收拾了。”
    韩琪趁着爷爷去散步了没回来, 对爸妈说：“之前姐和爷爷、妈妈吵得最厉害，现在是妈让她回来的, 有共识, 没问题。现在关键是爷爷, 怕他放不下面子，得找个办法。”
    韩爸爸：“有什么办法？”
    韩妈妈一拍儿子脑门：“你们父子俩笨一块儿去了，我叫婉婉回来的理由是什么？”
    韩琪：“想认识簌簌姐？”
    韩妈妈：“对嘛，咱爸也很喜欢那孩子，就对他这样说……”
    韩老爷子散步回来, 发现家里三口人都盯着他瞧。
    韩爷爷问：“你们干啥？”
    韩琪：“今晚姐不是和她朋友一起回来吃饭嘛……”
    韩爸爸：“她朋友就是上次弹琵琶那个，您说很喜欢的。”
    韩爷爷：“废话，我当然知道。”
    “……”韩妈妈面不改色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去：“所以今晚我们主要目的是认识那姑娘，和她多说话，不能让她感觉受冷落了。”
    韩爸爸、韩琪：“对！”
    韩妈妈继续：“婉婉那么久没回来，对我们一时半会也不那么熟悉。所以我们就打算呢，先把婉婉离家出走这回事忘记，把她当作外边来的朋友一块儿招呼。这样大家也和睦，您说是不是？”
    老爷子瞪眼：“什么她离家出走，是我把她赶出家门的！”
    韩妈妈：“……好好好，您把她赶出去，所以她回来的时候面子会挂不住。您就尽量和她少说话，别说话。咱家就好好地吃一顿饭，暂时把婉婉当成客人，把师簌簌当成您孙女，成不？”
    韩爷爷对这样的角色扮演似乎挺有兴趣：“把那师簌簌当成我孙女是吧？”
    韩琪：“是的是的！”
    韩爷爷：“把韩婉那孙忘记？”
    韩爸爸点头。
    在韩琪韩父韩母的共同努力下，韩老爷子满口答应：“没问题。”
    韩妈妈喜上眉梢为自己骄傲，韩爸爸觉得今晚稳了。只有韩琪忧心忡忡，总担心哪儿不对劲。
    韩琪想了想，给师簌簌发了一周来第n条信息：“簌簌姐，今晚我家里人可能会对你比较热情，你稳住，别慌。”
    *
    傍晚。韩家。
    饭菜已经做好了，在锅里保温，还没上桌。
    师簌簌和韩惘准时出现在韩家门外，按响了门铃。
    韩琪本想去开门，奈何被门口旁边的老爷子抢先一步，老人家三步并作两步，“唰”地开了门。
    韩惘在家门口情怯，动作慢半拍，师簌簌先入了门。
    开门前，韩琪还在对爷爷说：“爷爷，记得啊！”
    记得什么？
    把那师簌簌当成我孙女。把韩婉暂时忘记。
    师簌簌礼貌一笑：“爷爷好。”
    韩老爷子开怀地道：“哎，你好！回来啦！”
    韩惘站在师簌簌身后，因为帽子的缘故显得高出一点点。帽檐在前面压得低，又是一身男装。
    老爷子对这身打扮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你对象？你过来还带男朋友呢？”
    此言一出，韩家满室寂静。
    只有厨房里烧水的电热水壶发出嘟嘟的声响。
    师簌簌：“……”
    韩惘：“……”
    韩琪：“……”
    韩爸韩妈：“……”
    韩惘面无表情地说：“对，我是她对象。您好。”
    作者有话要说：韩爷爷：？？？（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
    谢谢地雷和营养液！么~
    这个字数……咳咳有点心虚（抱头）。不过明天也有！明天继续来，明天更精彩！
    第50章 
    韩惘一开口, 老爷子终于从她的声音中找到了一丝丝熟悉感。
    再仔细一看, 得, 把自家亲孙女给认成别人对象了。
    老爷子死活不承认自己眼花, 对韩惘嫌弃道：“看你这身穿的……”
    韩惘直挺挺地站在那任爷爷打量。她觉得自己这身没毛病，特别帅。
    韩琪及时插进对话里：“咳咳, 姐，簌簌姐, 你们过来啦。”
    师簌簌配合道：“对。叔叔好, 阿姨好。可以吃饭了吗？我中午特地没吃饱, 过来的一路上可饿死了。”
    “哎，簌簌你好！”
    师簌簌环顾一圈屋内, 韩妈妈身上的围裙还没解下, 韩爸爸放下了手机去帮韩妈妈到厨房拿东西。
    韩老爷子慈善地对师簌簌笑了笑，而后嫌弃地看了韩惘一眼，慢腾腾地从门口挪到饭桌边去了。他走动得不快, 时不时还回头看韩惘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
    但韩惘说了“我是她对象, 您好”那句话后就没有再出声, 对着屋里人的目光稍一点头算作招呼。
    老爷子气哼哼地坐下了。
    “簌簌姐最近忙么？”
    “还挺忙的, 工作日总加班。”
    “你和我姐是不是又在准备一场演出？在哪儿，什么时候？”
    在饭菜上桌的过程中，韩琪和师簌簌尬聊。该了解的先前在微信上都了解过了，现在说说话就使那边面对面坐着的爷孙不那么尴尬。
    “是啊，簌簌, 你们那表演什么时候开始？”韩妈妈边摘围裙边问，瞅的却是师簌簌旁边的韩惘。
    “具体日子没定，大概是在下个月月初。也不远了。”师簌簌应着。
    “远不远，我们能不能去看？”韩爸爸问，把一套碗筷放在了韩惘面前。
    “远，您要是去只怕还挺麻烦。”回答的依旧是师簌簌。
    “这次姐开不开直播？”韩琪顺口问道。
    问完他就开始后悔，一不小心把话题往他姐身上引了。不过他刚说完，全家人的目光都终于光明正大地落在了韩惘身上。
    韩惘严肃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还没决定。可能开吧，要问音乐会主办方允不允许。”
    这是她在进家门后的第二句话。
    略有拘谨，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众人一齐点头。
    “开饭了，随便吃！”
    韩妈妈宣布。
    韩家人坚决贯彻实施“重点招呼师簌簌”的原则，轮番上阵和师簌簌搭话。
    师簌簌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应付一些善意的询问不在话下，侃侃而谈应对自如。
    “既然是老师推荐你们过去的，你们就得好好练习啊。”韩爸爸道。
    “我们会的。”师簌簌笑。
    “刚刚好像听你说总加班，那你每天抽多少时间练琵琶呀？”
    “平时忙的时候两到三个小时，主要还是周末练得多，周六日每天五个小时以上。”
    “这么久？”韩琪讶然。
    韩父韩母也很惊讶。
    韩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更不可思议地问道：
    “啊！我听老师说，簌簌你才学了一年琵琶，是不是？”
    明着是一年，暗着是数十年，这可怎么说呢？师簌簌犹豫了一瞬，还没应答，韩惘已经点了点头。
    他们都时刻关注着韩惘，一看她的动作就当作是替师簌簌回答了。
    韩妈妈恍然大悟：“怪不得弹得这么好。你练那么久，就是再难的曲子也弹得会了。”
    “那你一定很喜欢琵琶吧？”
    众人都以为会得到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
    谁知，师簌簌说：“很喜欢称不上，只是有点喜欢吧。”
    韩老爷子饶有兴趣地问：“有点喜欢，就能坚持那么久嘛？你们这些年轻人工作老忙，回家之后多累啊，你还能弹上两个小时，就只是有点喜欢？”
    师簌簌点头：“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习惯吧。习惯了这么一件事，一闲下来不戴戴指甲拨拨弦就浑身不对劲。本想只弹一小会儿活动活动，结果右手基本功二十分钟，左手基本功半个钟，弹一弹必练的曲子、喜欢的曲子、有意思的曲子，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啊！”
    韩妈妈给师簌簌夹菜：“你这难道还不算喜欢？”
    韩爸爸道：“这习惯的养成也不容易。”
    师簌簌心道，近二十年的习惯，改掉更难。以前准备比赛的时候，一天练六七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左手的茧子厚极了却也被磨掉不少次。比赛前的一段日子更是没消过肿，弦都快和左手长在一起了。那滋味谁弹过谁知道。
    师簌簌轻快却坚定地道：“真的不是，平时哪有那么多喜欢呀。就是再喜欢也不行，练得累了还练不好的时候，可不得因为自己弹得难听而哭死难受死。坚持下来靠的还是习惯。”
    “那你什么时候才最喜欢？”
    “——但是偶尔会很喜欢。”
    韩惘和师簌簌同时说。
    师簌簌对韩惘眨眨眼，韩惘听出了她未尽的话。
    师簌簌接着道：“平时练习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是缺点，弹出来都是侮辱了谱子。可是偶尔的，某一刻——”
    “天气好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琵琶上；在老师那儿，手上的琵琶都环绕着茶香；或者，在舞台上，那么多人都安静地等着你弹。”
    “那一刻，我突然发觉，自己做的事情，很浪漫。”
    “咕噜咕噜。”韩爷爷喝了口汤。
    “簌簌来试试这个。”韩爸爸给师簌簌夹了菜，放下公筷时筷子和碗碟碰出“哐哒”一声。
    “谢谢叔叔。”师簌簌道了谢，低头扒饭。
    韩琪还在品味师簌簌说的一番话，捧着碗半天没下嘴，琢磨着觉得有点意思，但是又没法完全参透那种感觉，琢磨不出那个劲儿来，只说：“簌簌姐，牛。”
    只有韩惘仿佛被触动了，带着深切的赞同点点头。
    感动正因为稀少而珍贵，不是因为爱所以执着，而是因为执着所以偶尔会爱。
    “哎呀，簌簌你对自己要求高，才练得下来。”韩妈妈音调高，一发言就很吸引人的注意力。她说着说着，不由回忆往昔，道：“婉婉以前在家的时候，都不练。学得可慢了。”
    韩琪呼吸一窒，内心抓狂：妈——不是说好不提姐的吗！怎么我刚才忘了你现在也忘了啊！
    韩妈妈没有接受到韩琪疯狂波动的脑电波，很明显，韩爸爸也没有。
    韩爸爸接着说：“她刚学了一年的时候，还是我们赶着她去上课的。要是不看着她进老师家，她背着琵琶都能半路跑掉。”
    这不仅是翻黑历史，而且还是在姐的朋友，别的琵琶大神面前掀她的黑历史啊。
    韩琪泪流满面。
    韩惘放下了饭碗。
    韩琪自暴自弃，管不上了，就这样吧。他总不能现在捂上师簌簌的耳朵或是捂上韩惘的耳朵。
    韩惘嘴皮子一磕，淡淡地道：“那时候我都在老师家练习。不上课也是去练习。”
    她不喜欢婉婉这个称呼，但是只能接受，并解释。
    “噢~”
    饭桌上的人一齐说。
    “继续吃饭吧。”师簌簌反客为主，韩惘自己去添了半碗饭。
    韩琪发现这把平安度过了，又燃起了控场的信心。
    话题的中心又落回了师簌簌身上，问着问着，终究逃不过那个长辈必问的问题。
    “簌簌今年多大？”
    “二十四了。”
    “有没有谈男朋友？”韩妈妈语气促狭。
    师簌簌含笑摇头。
    “那，有没有结婚的打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目前还没有，等工作稳定一些再考虑吧。”
    “女孩子要为自己着想，给未来的人生做好规划。”韩妈妈转口提到了饭桌上另外一个适婚年龄的女孩：“婉婉，你呢？”
    韩惘沉默着。
    韩琪的心提了起来。
    韩爸爸提醒道：“婉婉，妈妈问你话呢。”语气有些似有似无的严厉。
    韩惘抬眸，目光落在了韩爸爸和韩妈妈中间：“结婚很重要？一定要结婚么？不打算结婚就是人生没有规划？”
    韩妈妈不满道：“我可没有这样说。”
    韩老爷子哼道：“难道你觉得这样有错？都二十好几了，你奶奶二十几时你爹都能满地爬了。女人结婚嫁人生子，怎么不重要？”
    韩惘说：“我不结婚。”
    韩老爷子怒道：“你给我想想清楚！”
    话音刚落韩惘已脱口而出：“我想得很清楚！”
    老爷子“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老韩家就你一个女儿，你怎么能不结婚！你看看你的头发，弄成这个样子，有什么男人会喜欢？三年了都不回家，你还想在外面玩几年、混几年！”
    “我没有在混！”
    韩惘猛地站起身，椅子后移发出刺耳的“吱——”声。
    满座皆惊。
    师簌簌不方便开口，韩琪满心绝望。韩父韩母也因这突然却熟悉的对峙而一时愣住。
    没等韩妈妈开口，韩惘率先避开了和老爷子交锋的视线，深呼吸一口气道：“爸、妈，我出门去转一圈，散散步。你们继续吃。”
    然后她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大跨步离开饭桌，穿越客厅，出了门。
    铁门落锁，咔哒。
    *
    韩惘下了楼，从楼下走出了小区也还没消气。她郁闷地在手机上给师簌簌发微信：“抱歉，没控制住，一时冲动出来了。我在外面走一两个小时没问题，你在里面和他们尽管聊，不用管我。我不回去了，你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师簌簌：“我不待很久，你稍等一会儿。”
    韩惘：“好。麻烦你了。”收拾烂摊子。
    韩惘想了想，给另外一个人也发了微信。
    “韩小琪，辛苦。”
    韩小琪过好一会后才回：“（暴哭.gif）”
    韩惘看到回复后就没理他了。
    心情依旧糟糕，韩惘打开某个视频APP，开启直播。
    直播房间名：“深夜公园散步赏月”。
    韩惘举着手机固定在与视线平齐的位置，走向小区附近的公园。
    她一边走着，直播间的人数就噌噌地上了千。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搞事情（。
    *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么~
    第51章 
    “老公晚上好！”“老公好！”“老公是我的！”……
    “咦不对, 网网怎么开播了？不是说今晚有事吗？”
    “哈哈哈哈这个房间名是什么鬼啊。”
    “深夜公园散步赏月？深夜散步？赏月？？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不管, 我老婆就算过老年生活也是帅的。所以, 惘妹, 你的脸呢？”
    韩惘走到了公园门口，那儿立着两盏昏暗的路灯, 光线不太好。
    韩惘勉强看清了一两条弹幕，因为那条弹幕特长, 一大串的“脸脸脸脸脸”, 由此坚持不懈的程度可以明显看出是韩惘的忠实颜粉。
    “脸？没有。都说是赏月了, 还看什么脸。”
    实际上是因为，在这样的光线里, 就算开前置摄像头效果也不好, 韩惘就不作这番努力了。
    有些奔着脸来的人立马就走了，但还有更多的人因为她说话而飘过弹幕回应。
    “呸，我惘的美颜岂是月亮可以比的！”
    “特地去看了看日历, 今天不是中秋啊？为什么要赏月？”
    “好好好，赏月就赏月, 老婆都听你的。”
    “不过, 网网, 你好歹也给我们看一下月亮呀。你拍的不是天空吧？前面那两团黄黄的我不信是月亮。”
    “那是路灯吧哈哈哈哈哈。”
    “话说ｕｐ主胆子好大，居然敢来这种地方散步，这公园也太黑了。”
    “网网你走得好慢，果然是在老年人养生式散步吗。”
    韩惘起伏不定的心情，随着弹幕的增多而平静下来。甚至还有几条逗得她笑出了声。
    那笑声轻轻的, 不像平时怼人的冷笑或是扮酷的嗤笑。反而有几分低低的撩人。
    “承包网网这个哼哼的笑声！！！”
    “网网，你除了散步真的就不做什么了吗？你看，夜黑风高……”
    韩惘真的就打算散散步。开直播是为了顺便凑一下直播时长。
    到了她这个人气，直播内容选择得再任性，也有很多人来看。
    自己真的是在混日子么？
    他们看自己看的又是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无聊的人在互相陪伴罢了。
    不像簌簌……
    事业上有很大的上升空间，生活中有自己的爱好和坚持，人际上和谁都那么处得来。过得充实又舒适。
    我的选择，真的没错么？
    韩惘头一次对自己生出了怀疑。
    韩惘缓步走进了公园的门口。
    她好几年没回来这里了，莫名觉得这儿比印象中要黑得多、静得多，就算韩惘一向胆大，现在也觉得有些瘆得慌。
    “我是不是眼花？我好像看见屏幕左上角有个黑黑的人影……”
    这条弹幕夹在一堆插科打诨中间，不算明显。
    韩惘没有看见。
    她也没机会看见了。
    后脑勺刹那间遭到重击，手机脱手落地。韩惘失去了意识。
    弹幕一片恐慌。
    ＊
    韩家。饭桌上。
    韩惘的离去导致了气氛的凝滞，好一小会儿后才在韩琪和韩妈妈的闲聊中恢复过来。
    没有人再提起韩惘刚才的事，大家都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韩爸爸无意中提到最近的新闻：“前几天看到新闻，说是有个抢劫团伙不但抢别人钱，还拿刀把人刺伤了。就在咱镇呢，据说还在流窜，跑得快，警方没抓着。”
    “造孽哟。可怕。”韩妈妈啧啧道：“最近还以为这种事少了，结果这边又闹出来一件。”
    韩爸爸：“最近出门都小心点，别一个人走夜路。”
    韩琪哪壶不开提哪壶：“姐刚一个人走了……”
    韩爷爷听他说到韩惘，还在生气，重重咳了声。
    “乌鸦嘴。”韩妈妈瞪韩琪道。
    “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边？”
    师簌簌歉意地笑了笑。
    她把直播网站上的韩惘设了特殊提醒，韩惘开播会有推送的消息。
    师簌簌还是担心韩惘，打算去看看。
    “哎，在那边。”
    韩妈妈给师簌簌指路。
    韩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想劝劝爷爷。客人还在呢，您脾气先收一收呗？
    师簌簌在洗手间调了手机静音，打开韩惘的直播。
    谁知，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和满屏的混乱：
    “怎么办怎么办！！！”
    “谁知道韩惘现在的地址！报警啊！！！”
    “这是一个公园，在Ｇ市……但是公园那么多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网网怎么了，她突然就一声不响了，连挣扎声都没有，好担心”
    “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
    “卧槽我听到有人说搜身了！真的是劫匪！尼玛不要再说风凉话了，ｕｐ主真的遇上危险了啊！！”
    “……”
    不好。
    “前几天看到新闻，说是有个抢劫团伙不但抢别人钱，还拿刀把人刺伤了。就在咱镇呢……”
    想到刚才饭桌上的话，师簌簌心里一紧。
    她推门而出，语速极快又不失冷静地道：“这里附近有没有公园？”
    韩琪一愣，道：“只有一个。但是两个月前废弃了，公共设备都不修，也没有什么人……”
    “韩惘可能出事了。”师簌簌打断他。
    “啊？？”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叔叔阿姨，快报警，地点就是这边最近的一个公园，有劫匪，抢钱伤人的那种。韩琪你现在带我过去那边，快。”
    “报警……”
    韩妈妈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敢置信。
    韩琪已是霍然起身，冲到门口后问师簌簌：“簌簌姐我们要不要带点水果刀菜刀什么的？”
    “……不用，快走。”
    两人急急地赶到公园门口，路灯的光忽明忽暗，公园深处黑魆魆的，叫人心惊。
    路上师簌簌已经告诉了韩琪她在韩惘直播间里看到的情境和弹幕。
    五分钟的路程，赶得火急火燎。一路上韩琪都在脑补自己和师簌簌赶不及，劫匪捅刀后离开，而韩惘昏迷呼救无门，慢慢流血致死的场面。
    可真到了门口，韩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咬紧牙关，声音有些发颤：“簌簌姐，现在……怎么办？”
    ＊
    劫匪有三人。
    他们本来在这废弃的公园里接头，没打算作案。但韩惘独身一人走过来，他们不干一把都对不起自己。
    一人把风，两人袭击。
    他们没想到，由于韩惘的心不在焉，倒是一击得手了。
    “赶紧搜身，别耽误时间。”
    一人把板砖丢在地上，蹲在倒下的韩惘身边，在她身上四处摸索着。
    “哟，刚才没发现，以为这是一男的。结果你看，哈哈，有胸，没把。”
    “啧，长得好像也不错。谁来开个电筒看看脸？真行的话就拖进去。”
    “老三你也过来，反正这边都没人，好几天了晚上都不来人的。”
    “老三？”
    小半分钟没得到回应，蹲下的两人有一个正准备起身。
    忽然，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韩惘——你在这边吗——”
    起身的劫匪脸色一变，“有人，快走！”
    他话音才落，还没完全直起身子，后脑勺就遭到了重重一击。
    “砰！！”
    “砰！！”
    有个椭圆状的物体携着风声呼啸而过，快准狠地照着两个蹲在地上的人的脑袋拍了过去。
    那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滑倒在了地上。
    这场景和刚才韩惘被击倒时何其相似，只是无人目睹这高度重合的两幕。
    师簌簌怕砸得不够狠，那两人还会暴起。于是像之前击倒第一个人一样，挥起琵琶照着他们脑袋又是连续几下。
    “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师簌簌：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
    蟹蟹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muamua~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用琵琶砸人有种迷之执念。终于圆梦了（×
    第52章 
    抡着琵琶砸完人之后, 师簌簌手一松, 琵琶“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没办法, 琵琶太重了, 而且挥动时不好使力。师簌簌能挥起来全凭飙升的肾上腺素和近期加长训练时间练出来的麒麟臂。
    顾不上发酸的手臂，师簌簌半跪在韩惘身边, 先探了探呼吸，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检查韩惘身上的伤处。一边看一边喊：“搞定了, 过来！”
    那边被指派去发出声响吸引劫匪注意力的韩琪跑了过来。
    他见韩惘在地上躺着, 吓得脸都白了：“她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师簌簌摇摇头, 担忧地轻声呼唤：“惘惘？惘惘？”
    韩惘依旧昏迷着，没有任何反应。
    手电筒的光照在韩惘脸上, 她唇色惨白, 双眸紧闭。
    韩惘身上的衣物凌乱，应该是被那两个劫匪翻的，但是没有破损。师簌簌目光一凝, 看到了她脑后隐隐渗出的血迹。
    “头上有伤。”师簌簌说，“把她背起来, 背到我的车里, 送医院。”
    韩琪应道：“好。”然后在师簌簌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把韩惘架在背上。
    “你先过去, 我一会儿就到。”师簌簌吩咐道。
    韩琪咬着牙背着韩惘离开了，师簌簌坐在原地，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她拿出手机，发现韩惘的直播依旧开着，短短数分钟内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过了十万, 弹幕刷得叫人眼花缭乱。
    韩惘的手机似乎还在这。
    师簌簌调高手机音量，对着空处喊了句：“听得到吗？”
    在她手机上韩惘的直播间也传出了师簌簌的声音：“听得到吗？”
    弹幕全部喜极而泣：“听得到！”“听得到！！”“听得到！！！”
    师簌簌开着手电筒四下寻找韩惘的手机，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被其中一个昏迷的劫匪压在身下。师簌簌把劫匪一脚踢开，捡起了手机。
    韩惘的手机原本是屏幕朝上的，而她开的是后置摄像头，所以之前直播间里什么都看不见。
    当师簌簌把手机拿起来，粉丝们终于重见光明。
    师簌簌却苦恼了。
    韩惘的手机自动锁屏了，师簌簌解不了锁，直播只能一直开着。
    在师簌簌把手机翻来覆去找办法时，她看见直播间里有人在说：“神仙姐姐我看到你了！”
    于是师簌簌对着韩惘的手机说了句：“别担心，惘惘没事。我们把她送医院了。”
    然后果断长按电源键关机，不去管那疯狂刷屏的弹幕。
    对于韩惘的粉丝来说，这注定是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的一晚。
    *
    医院里。
    直到把韩惘送进病房检查后，师簌簌和韩琪才松了一口气。
    正巧韩父韩母的电话也打来了，韩琪：“喂，爸？我们这边……姐一直没醒，送进去检查了……伤得重不重？啊，头上有伤，不知道重不重，有流血……你们那边呢？”
    “警方过来了，三个劫匪两个醒了一个没醒……”
    “你们要过来？好，好，我知道了。”
    韩琪喃喃重复着电话里的内容
    “还有一把琵琶？被警方拿走了？”
    谈话里突然出现了一些格格不入的东西，韩琪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那是簌簌姐的，我们出来的时候经过她的车，顺手拿了。”
    韩琪解释完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后对师簌簌说：“簌簌姐，你的琵琶……”
    师簌簌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便说：“坏了或被拿走都没关系，只是一把最普通的练习琴。”
    当初问韩惘去她家要不要带礼物，韩惘说带琵琶。虽然是开玩笑的，但师簌簌还是拎了把放在车后备箱，说不定有用到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用上的方式居然是这样的。
    在公园门口两人商量对策。
    路上拿琵琶的是韩琪，他知道琵琶的重量，坚决不让师簌簌拿琵琶和劫匪正面对抗。谁都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但师簌簌也很坚决：“琵琶的重量我比你清楚。而且，这里光线很暗，我小心一点他们发现不了我。你出声吸引劫匪注意力会更危险。”
    时间不等人，他们用这样的分工试了一下，成功撂倒第一个人，操作可行。
    接下来的事情如上所述。
    韩琪注意到师簌簌的掌心有一道道血红的痕迹。那是她抓住琵琶颈部时过于用力而被钢丝弦割出来的，深一些的已经磨破了皮，渗出血来。
    “簌簌姐，你手上要不要处理一下？”
    “好。”
    师簌簌在医院给手上的破皮做了简单处理，上药包扎。
    包扎好后师簌簌摊开掌心一看，都是白花花的纱布。
    韩琪问：“这样是不是没法弹琵琶了？”
    师簌簌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不。待会还得去打破伤风。”
    韩琪有些愧疚不安：“真是太……连累你了。”
    师簌簌摇头：“没事。你姐没事就好。”
    如果韩惘没开直播，如果师簌簌没及时发现，如果师簌簌和韩琪再来晚一会儿。这几个如果只要有一个发生，谁都不能预料到那些劫匪会对韩惘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里，韩琪又升起对韩惘的担心。
    好在，不一会儿后两个消息同时到来。
    一个是韩惘醒了，没有大碍；另一个是韩家三人一起来到了医院。
    短暂的分离后，韩家一家人即将在医院进行第二次重聚。
    作者有话要说：琵琶可不是这么好抡的，而且比脑壳硬。就你们评论区戏多← ←
    *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嗷呜一大口亲亲。
    今晚蚊子好多。被蚊子逼疯乱挥电蚊拍的我想象着自己在挥舞着琵琶砸坏蛋。【胡言乱语
    第53章 
    韩惘的意识逐渐清醒, 脑后传来了持续的痛感。
    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病床旁有自己一家人和师簌簌。
    韩惘睁开眼, 问道：“我怎么了？被打了？”
    她看向师簌簌的方向。
    师簌簌点点头, “你遇上了劫匪，他们打晕了你, 准备搜身抢劫。”
    韩惘问：“我怎么得救的？”
    师簌簌正在思考怎么回答，韩琪就抢着说道：“你开着直播, 被簌簌姐看到了, 我们就过去找你, 簌簌姐抡着琵琶一下一个把劫匪都打昏了。”
    韩惘：“……”
    抡的……啥？
    他说的琵琶似乎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琵琶？
    她是不是听错了，韩琪说的应该是一种防身武器？
    韩家长辈也是第一次听到韩琪和师簌簌制服劫匪的经过, 惊呆了。
    他们用和病床上的韩惘如出一辙的迷茫目光看着师簌簌。
    迷茫中有几分惊讶, 惊讶中有几分佩服，佩服中又有几分不敢置信。
    之前没觉得什么不对劲的韩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见证了奇迹。
    韩惘：“……哪来的琵琶？”
    师簌簌：“我放在车里的, 以备不时之需。”
    “咳咳。”韩妈妈清了清嗓子，从对事实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婉婉, 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韩惘哑着嗓子, 想要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身。
    看着她艰难起身的样子, 韩爸爸心下不忍，想去搀扶，但脚步却定在了原地。在他犹豫的时候，韩惘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手抚上脑后的纱布, 皱紧了眉，没有出声。
    “头疼是正常的，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有头痛、头晕、恶心、耳鸣现象。接下来几天要住院观察，我们已经帮你办好住院手续了。”韩爸爸一板一眼地说。
    “哦。”韩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谁叫她吃着吃着饭往外走的？”韩爷爷则完全不是一副心疼她的样子，站在床尾离韩惘最远的地方，咄咄发问，条条列出罪证：“从小爱顶嘴一点都没改，还说不结婚，还站起来不打招呼就走了！我和你爹娘教你是这么没礼貌的吗？”
    韩琪看了看冷漠脸的韩惘，又看了眼师簌簌。虽然师簌簌正面带微笑双眼放空地平视前方，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但韩琪还是不由替韩惘感到一丝丝尴尬。
    “瞎走走什么？真以为你是个男孩子啊？”
    韩老爷子继续数落，不依不饶。
    韩妈妈顺了顺老人家的肩背，也劝道：“好了好了，爸，现在不说这个。您想说就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啊？婉婉要休息了。”
    “对对对，姐还不舒服着，她要休息。”韩琪点头如捣蒜。
    “爷爷，您也辛苦了。阿姨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韩琪在这再陪陪惘惘。”师簌簌说。
    “哎，谢谢你了。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韩妈妈看着师簌簌的眼神很欣慰。看来师簌簌在长辈心中的靠谱印象根深蒂固。
    “那我们走了啊，婉婉好好休息。”韩妈妈左手一个韩爸爸右手一个韩爷爷推着出了门。
    韩惘：“爸妈爷爷再见。”
    韩琪：“拜拜。”
    师簌簌：“叔叔再见，阿姨再见，爷爷再见。”
    病房门一关，长辈一走，韩琪顿时觉得轻松下来：“吓死我了。”
    韩惘瞥他一眼：“是被我吓死了，还是怕我们吵架吓死了？”
    韩琪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深呼吸：“都有都有。”这口气喘过来后又吐槽，“姐你可太不走运了，居然会碰上劫匪。你往哪儿走不好，非得往那公园走？那么黑你也敢往里走啊？”
    韩惘不屑道：“怎么不敢？胆小鬼才不敢。”
    师簌簌搬了把椅子坐在韩惘床头旁边，“你也别嫌他了，他找你的时候可着急了，出门时还想拿菜刀呢。你一路昏迷，是他把你一路从公园背上车，然后从车里背到病房里的。可担心得不得了。”
    韩惘心里一动，转了头正视着弟弟，认真地道：“韩小琪，谢谢。”
    韩小琪难得被大魔王这么看重，脸上微微羞赧，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
    他眼睛四处瞄，瞄到了师簌簌笑呵呵的脸，忙不迭地把功劳都推到师簌簌身上。
    “簌簌姐才是真的厉害。从在直播间里发现你出事，到报警找人，超冷静。她说要找个能防身但不至于要人命的东西，反手就拿出了一个琵琶。”
    韩惘听得津津有味，韩琪讲得更来劲儿了：“我在比较远的地方，看不清她的动作，但是‘咚’，闷的一下，她就撂倒一个。‘咚咚’两下，她又撂倒了俩。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紧张的心情还没酝酿完，就听见簌簌姐说搞定了让我过去。”
    因为韩惘现在确实没什么大事，韩琪的心情一紧一松之下，情绪波动比较大，讲出来的语调也很飞扬，绘声绘色。
    师簌簌被他逗笑：“还恶战呢，你脑补的都是什么呀。”
    韩琪最后总结：“簌簌姐无敌了。姐你能有簌簌姐这么一个朋友我真的很骄傲。”
    “你骄傲个……”韩惘本想习惯性地怼怼自家二缺弟弟，但她目光落在师簌簌身上，看见了什么，口中的话便停住了。
    “簌簌，你的手怎么了？”
    “被琵琶弦割的。”师簌簌把缠了纱布的两只手在韩惘面前扬了扬，接着不在意地收了回去。
    收到一半时，被韩惘抓住了一只手。
    韩惘心情有些复杂，问道：“……疼么？”
    韩琪：“那必须疼啊，有些痕迹挺深的，都流血了。”
    师簌簌笑着说：“还行。应该没你脑震荡这么痛。”
    韩惘头上的伤在左耳偏后的位置，她那个位置铲青的发型为伤口的清理提供了便利。
    医院的包扎以实用为主，美观性就……
    除去伤口位置的棉布，用于固定位置的纱布也绕着韩惘的脑袋包了一圈。
    韩惘哥哥失去了发型的加成，五官显露出一些女孩子的秀气。
    师簌簌用手帮她理了理额前刘海翘起的几根蓝毛，手上因为也被纱布裹着的缘故而有些笨拙。
    韩惘垂下眼，眼睫微颤。
    拨弄着自己头发的手近在咫尺，她看到上面白色的纱布，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师簌簌很细心地问：“现在都快到深夜了，你在家里吃饱了吗？饿不饿？饿的话让韩琪给你买点东西吃，吃完再打点滴。”
    韩惘摇头，“不饿，没胃口。”
    “那现在打点滴吧。”
    师簌簌按了铃，护士给韩惘打了针挂上了吊瓶。
    师簌簌一摸自己的口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拿出了一部关机状态的手机，递给病床上的韩惘：“我特地在公园那边捡回来的。你遇袭的时候直播开着，粉丝都疯了我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上去和他们说一声吧。”
    韩琪也才想起这回事，有点忐忑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翻出手机点开韩惘的微博。一看就是一声惊叹。
    “哇，姐，出大事了。你都上微博热搜了。”
    韩惘：“……”一边开机一边凑到师簌簌身边看她的手机。
    “韩惘哥哥直播遇险，神仙姐姐出手相助”高挂第一，热搜人气值直奔百万。
    韩惘哥哥：……
    神仙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火了火了。
    *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嗷呜亲~
    （突发感触）有时候觉得我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有你们真好。表白我的小天使们一波！
    第54章 
    在这条话题下面, 转发量和评论量最多的是一条普及事情经过的微博。
    博主把直播间里的画面截图下来, 配上时间加以整理。
    第一张图是韩惘刚开直播的时间和房间人数。博主解释道, 韩惘明明今晚请假, 却突然开了直播，他在意外之下截了图。博主甚至还从韩惘说话的语气中推断出她今天心情不好, 看来粉上韩惘的时间不短了。
    接着是韩惘来到了公园门口，配图是门口那两盏昏暗的路灯。因为光线过暗, 甚至连公园门口的字都无法认清。
    第三张图是韩惘遇袭之前的画面。这里博主用红圈标记出了画面左上角的一个黑影, 当时这人在韩惘的左前方, 距离不算近。博主的图片里没有弹幕，但有人在评论下面补充了一张截图, 和这张的画面差不多, 但在密密匝匝的弹幕里圈出了一条“我是不是眼花？我好像看见屏幕左上角有个黑黑的人影……”，让人回看起来莫名心慌。
    第四张图片，就是一片黑暗。
    博主客观描述道：“黑影还在前面, 但从我在直播间里听到‘砰’‘砰’两声到画面黑屏，只有很短的一两秒时间。而声音响起了两次, 估计第一次是韩惘遇袭被打, 第二次是手机落地。在这之后, 韩惘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估计是昏迷过去了。”
    第五张图片，是黑漆漆的屏幕上刷屏的白色弹幕。
    但其中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的什么事，弹幕中有很多是问号和感叹号。
    博主配字：“意外发生得太快，大家都不敢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张图片, 还是黑屏和弹幕。不过这次的弹幕更加混乱且密密麻麻。
    博主在截图下面说：“事情发生的两三分钟内，直播间还是安静的，歹徒没有说话。但我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个人猜测是在搜身。几分钟后歹徒开始交谈，由此可见歹徒是团体作案，并不只有一个人，甚至可能是有预谋的。通过他们的交流可以得知，他们仿佛没有搜出什么东西，但是却发现了韩惘的真实性别。”
    “网友们也终于确定了韩惘遇到的事，先伤人后抢劫，甚至，可能是强-奸。”
    事情发展到这里，很多人要倒吸一口凉气了。
    “歹徒开始讨论怎么处理韩惘。无论怎么样，这对于韩惘来说都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网友们想报警，但是都不知道韩惘所在的具体位置。我们知道的只有G市的公园，以及其中一个歹徒是x省的口音。”
    第七张图片，画风突变。
    博主配上了一张“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到模糊的表情包，由此博主的心情可见一斑。往下拉，长图下面是博主勉强找回理智，强行保持镇定继续解释事情经过。
    “这时，神仙姐姐出现了。”
    “在歹徒讨论着一些下流的东西，我们都急疯的时候，又是‘砰’‘砰’两声。然后，歹徒的声音就消失了。如果说，韩惘遇袭那两声是恐怖片开头的心跳声，危险而致命；那么，这两声就一定是逃出生天后兴奋又解脱的鼓点声。”
    博主的文笔不错，字里行间的气氛渲染得很到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就是情绪有点压不住，这会儿就差激动撒花了。
    第八张图片依旧是黑屏和弹幕，但内容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而且无比的整齐划一。
    整个屏幕都被两个字刷满了：
    “垃圾！”
    博主：“对，没错！垃圾！骂的就是那些歹徒！哦等等，我好像还没解释对吧。事情是这样的——”
    “神仙姐姐砰砰两声干翻了歹徒之后，无比霸道轻蔑地扔了句：‘垃圾。’”
    第八张图的解释尤其短，到这里两句话后便戛然而止。
    为什么这样排版，大概是因为博主觉得这样更有震撼力吧。
    为什么叫神仙姐姐而不是警-察姐姐，第九张图给出了答案。
    博主通过自己以及网友的回忆整理出了这样一段对话：
    （注：加星号*为神仙姐姐说的话）
    *“搞定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惘惘，惘惘？”
    *“头上有伤，把她背起来，背到我的车里，送医院。”
    “好。”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听得到吗？”
    *“别担心，惘惘没事。我们把她送医院了。”
    博主：“由神仙姐姐叫出了韩惘的名字，可见她不是警方人员，而很大可能是韩惘的亲友。我无比地感谢她的及时出现，在紧急关头把韩惘解救出困境，阻止她进一步被害。同时，神仙姐姐从出现到离开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彻底把我征服了。从霸道不屑，到坚决果断，到温柔安慰，无论她愿不愿意露面，我都决定粉上这样一位小姐姐。”
    博主正经地感谢完毕后，画风又有点歪掉：“但我始终疑惑的是，小姐姐当时攻击歹徒用的是什么工具？怎么能够这么快速地把歹徒击昏？除此之外，事情的后续我也不清楚，不清楚韩惘的伤势如何，不清楚歹徒怎么处理。最后，希望韩惘平安无事，希望歹徒被绳之以法，希望……希望神仙姐姐再次出现//v//”
    这条热门微博的内容到此结束。
    难得牵扯上韩惘的话题没有掐起来。
    下面的人分作好几派，错过直播的粉丝纷纷感谢博主的长图普及，参与了全程的粉丝表示博主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还有些点进来的路人留下一些不明所以的感叹。
    点赞最多的热评前两条，第一条是：“希望惘惘平安无事[心][祈祷]”。回复全部是如出一辙的祈祷和祝平安。
    第二条是：“神仙姐姐真的帅[大哭]，那声垃圾一出来我真的要哭了”。
    楼中楼的回复里也是：“哭了加一”
    “哭了加二”
    “热泪盈眶啊”
    “网网的亲妈粉跪谢神仙姐姐！！”
    “……”
    师簌簌翻到这里，和韩惘面面相觑。
    韩惘：“神仙姐姐？”语调向上扬，带着些调侃。
    师簌簌无言地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地一起笑起来。
    “簌簌，谢谢你。”
    “还好你没事。”
    两人一齐说道。
    “你要保重自己。不然粉丝会和你的家人一样，很担心你。”
    “谁知道真心担心的人有多少？”
    “很多的。”师簌簌说，“你既然选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就选择了成为他们的牵挂。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在质疑他们的真心，粉丝们会很伤心的。”
    “其实……家人也是。”
    “你要回应的不止是强硬的声音，还有牵挂的声音呢。”
    经历了晚上的大起大落，此刻在师簌簌身边，韩惘疲惫的心情却是意外的宁静。
    “嗯。”这个满身棱角的女孩轻轻的应着，男孩子气的脑袋上包着纱布，点了点头。
    正巧师簌簌看见她的手机已经开机了，道：“发条微博吧，回应一下。”
    “好。”韩惘干脆地说，低头编辑起了微博。
    头一次见到从小欺压自己到大的大魔王如此乖巧的韩琪：……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微博@韩惘哥哥：“醒了，伤不重，在医院。可能要住院几天。谢谢关心，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现在正是事件热度最高的时候，她的微博一出来就引起了各方的关注，评论数几乎是以指数形式爆炸增长。
    “网网你没事就好[抹眼泪]”
    “怎么要住院？伤到哪儿了？”
    “不用抱歉[大哭]真的好担心你呀”
    “下次直播别跑去那种地方了！老公看我！！”
    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评论，如：“网网，神仙姐姐是谁呀？她救了你，能不能让她露个面，我们感谢感谢她？”
    “博主你好，我是路人，求神仙姐姐的照片！祝你早日康复！”
    “神仙姐姐没事吧？她有没有受伤？她多大了？她现在在哪儿呢？”
    韩惘在师簌簌的注视下，挑了最后一条回复：
    “有点小伤。年龄保密。现在在我旁边。”
    围观群众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韩爸韩妈韩爷爷上线预警
    *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抱起你们转圈圈~
    五一快乐哦，我的日历上说：愿你所有的辛劳都有回报。
    送给每一个可爱的你们。
    第55章 
    韩惘一回复, 蹲守的群众一涌而上。
    “神仙姐姐看到我了吗？”
    “神仙姐姐叫什么？”
    “神仙姐姐哪里受伤了？”
    “表白神仙姐姐！你的声音很好听！”
    “滚开！你们这群乱爬墙的家伙。我和他们不一样, 网网, 我是真心爱你的。网网,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和神仙姐姐是什么关系么？”
    韩琪也看到了这条，念出了声哈哈笑起来：“什么关系？朋友关系啊。大家都不知道, 他们早就见过簌簌姐了，簌簌姐弹琵琶的视频还挂在那账号上呢。”
    师簌簌笑吟吟地问韩惘：“惘惘, 我们是什么关系？”
    韩惘捏着手机, 道：“……很好的关系。合作搭档关系。”
    师簌簌歪着头问她：“那, 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关系呢？”
    韩惘一惊, 抬头看师簌簌的眼神惊疑不定。
    但是两人相视半晌, 师簌簌依然淡定，韩惘率先移开了视线，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虽然没有回答, 但心里已经有些东西翻腾起来。
    心乱之下，韩惘没有继续回复在她微博下骚动的墙头草们了, 按熄了手机屏幕。
    师簌簌适时地道：“不舒服的话, 今天早点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明天再过来。”
    韩惘道：“……你其实可以不过来，如果你有事情要做的话。”
    师簌簌道：“没事，这两天是周末，没工作。而且本来周末大部分的时间是用来练琵琶的，现在也不用练, 可闲了。”
    师簌簌曲了曲右手手指，轮流弹出，尝试着做了个琵琶指法中的轮指动作，但因为包着纱布的缘故，手指并不灵敏。
    韩惘沉默了，也满意了。
    既然簌簌是自愿过来的，那就更好了。她其实很想在明天也见到簌簌。
    “姐……那我也走了，我明天也过来看你。”韩琪道。
    “走吧，再见。”
    韩琪也走了。他离开时老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想了半天，才发现是道别时他姐的态度不对劲。
    簌簌姐走的时候，韩惘脸上分明写着：明天记得过来，越早越好。
    自己走的时候，韩惘仿佛在说：赶紧走吧，不稀罕你。明天爱来不来也随你。
    确定，是，亲姐弟？？？
    韩小琪泪洒心田。
    *
    第二天。
    师簌簌如约而至，一身休闲清爽地到了医院。不但没有食言，而且还来得很早。
    她的中长发没有披散下来，而是扎成了马尾，显出几分干脆利落。
    但访客不止有她一人，韩妈妈也来了。
    她提了一小袋苹果和几支鲜花，放在韩惘的床边。
    不像是家属，倒像是关系不太熟悉的探望者。
    “婉婉，早呀。哎，簌簌也在？”
    韩妈妈对两人打招呼。
    “阿姨早。”
    “妈。”
    韩惘随口一问：“韩琪没来？”
    韩妈妈道：“他……他起得晚，待会起了会过来的。”
    “哦。”
    韩妈妈站在床边，尽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但仍有些局促。
    师簌簌把一张椅子搬到病床附近：“阿姨您坐吧。”
    “好好，谢谢你。”韩妈妈在向师簌簌道谢，但目光还是落在韩惘身上。
    “婉婉，妈想和你聊聊天，说些事。”
    在韩惘还没说话的空隙里，师簌簌适时发问：“需要我出去回避一下么？”
    韩妈妈点头的同时韩惘说：“不用。”
    于是韩妈妈改口道：“没关系，我俩就随便说说，你不用回避。”
    师簌簌会意，没有出门。但她坐远了些，并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看，礼貌地表示不会参与她们之间的谈话。
    韩妈妈太久没有和女儿好好聊过天了，不知道从哪里闲聊起，只好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婉婉，昨晚你说不结婚，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韩惘语气平和，“我深思熟虑过。”
    “可是你不结婚，以后像这样的情况，谁来照顾你？”韩妈妈听见她说是认真的，就有些急了，“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你弟不能时时照拂你，你朋友也不会每次都刚好在这里。”
    韩妈妈看了眼师簌簌。这间住院病房里只有韩惘一个病人，师簌簌坐在最远的病床上，低着头玩手机，似乎没听到这边的话，不为所动，十分淡定。
    韩惘却想到：巧了，从上次在酒店演出后台痛经到这次的遇袭，师簌簌刚好都在。
    “如果不结婚，生病了受伤了，你就只有一个人。这些年出门在外，还没有吃够苦头么？”
    韩惘不置可否，只说：“我自己也没关系，我不结婚。”
    韩妈妈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为什么不结婚？”
    韩惘深吸一口气：“你不会想知道的。”然后又解释：“我自己也能过活，为什么非要结婚？”
    韩妈妈说：“女人结婚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婉婉，你要是没遇上喜欢的男人，妈妈能帮你找。你不嫁出去，我怎么放心？”
    韩惘皱起眉：“我说了不结婚是我的事。你让我嫁人我就嫁人，这条命活着是你的还是我的？”
    韩妈妈见韩惘的语气尖锐起来了，便想起自己在来医院前模拟过的情景，告诫自己不要逆着女儿。
    她放软了语气，从椅子上坐到了韩惘的床边，低声下气道：“婉婉，你给妈妈一个不结婚的理由，好吗？”
    韩惘心下悲哀，平静到甚至有些漠然地说：“我是同性恋。”
    她直视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典型的传统女人，她的两鬓生出了不少白发。
    韩妈妈颤抖着唇：“你再……再说一遍？”
    “我是同性恋。”韩惘依言重复道。“再说多少遍，也一样。”
    “你是……”
    “同性恋？”
    这个词离韩妈妈太遥远了，她几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词和自己的女儿联系在一起。
    “我是同性恋。”韩惘又重复了一次。
    闻言，韩妈妈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她的表情从温柔耐心变成怒极的扭曲。
    她高高地扬起手，手腕上有一只碧绿的手镯。
    韩惘多年在母亲身边长大，在说出这话时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闭上了眼。
    韩妈妈扬起手正要挥下，但她看到了韩惘刘海下包缠着的白色纱布，又停住了动作。那只戴着手镯的手就这样举在半空中。
    韩惘等了半晌，没有等来巴掌，却听见中年女人压抑着痛哭出声。
    “你要什么我们不能给你？为什么非要去做那种事做那种人？”
    韩妈妈眼含热泪，那句话在她看来是如此令人难以启齿。
    “喜欢……”
    “喜欢女人？！”
    韩惘语带哽咽：“对。那种事。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你要打就打吧，反正以前也没少打，不是么？”
    韩妈妈崩溃大哭。
    突然，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搭在了韩妈妈的肩上：“阿姨，打扰你们了。但是，我有些话想对您说，我希望您能到外面走廊上听我说几句，然后再继续和惘惘交流。我想，您也希望现在能冷静一下的，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莫方莫怕。有簌簌，没问题。
    我写的是甜文，拍胸脯保证！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抱抱。
    五一劳动节，劳动最光荣。于是加更。
    （谁说五一第二更不存在的，嗯？
    第56章 
    师簌簌推开了病房的门, 身后跟着哭泣的韩妈妈。
    一见到走廊外面的情景, 师簌簌就愣了愣。
    走廊拐角处的座位上, 从近到远, 一排三人，坐着韩爷爷、韩爸爸和韩琪。
    原来全家都来了, 只不过进病房的只有韩妈妈一个。
    他们在门外隐约听到一些里面的动静，虽然韩惘的声音始终不大, 但韩妈妈激动起来语调拔高, 声音猛地变大, 那句“你要什么我们不能给你？为什么非要去做那种事做那种人？”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看到韩妈妈情绪不稳，韩爸爸神色凝重。韩琪起身正想上前问情况怎么样, 走了两步被韩爷爷拦住了。老爷子对着韩琪, 竖起手指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指了指师簌簌，又指了指韩妈妈。意思是：让她们先说完。
    韩琪只好又坐了回去, 支起了耳朵。
    师簌簌转身，背对着爷父孙三人, 面朝着比自己矮一些的中年女人。
    “阿姨, 您现在是生气多一些, 还是难过多一些？”
    韩妈妈哭花了淡妆，用手背抹着眼泪：“我……我委屈啊！为什么她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女儿不正常，她是、她是那个……”
    “同性恋。”
    “对，同性恋……”
    “您觉得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吗？”
    师簌簌语气平和，周身气质成熟沉稳。这让韩妈妈不由自主地把她当作同辈人, 而不是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辈。
    “怎么可能正常！正常的女人、正常的女人……都该结婚生小孩！我的女儿，她以后可怎么过哟……”
    师簌簌顺着韩妈妈的话说：“就算不结婚生小孩，也有很多人能过下去的吧。”
    韩妈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没有小孩，以后就算小琪能帮衬她，也不能帮衬她一辈子。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们走了之后，她怎么办？！而且还有那种病……”
    师簌簌不得不打断了她：“阿姨，请听我说。”
    “韩惘她离开家三年，也都这样过下来了。您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她一个人会过不好。”
    “您接受不了的只是一件事，就是同性恋。您觉得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您怕她受到大众眼光的指责，怕被亲戚指指点点，更怕自己失去梦想中那个女儿嫁人、儿孙满堂的场景。”
    师簌簌说得太锋利了。
    她的矛头，不仅指向韩妈妈，还戳在了韩爸爸、韩爷爷心里，捅向几代人固守着的传统观念。
    韩妈妈听到前面，堪堪止住哭泣，在这番话面前又歇斯底里了。
    “怕什么、怕什么！我什么时候怕过自己！我怕的是她！”
    “她这个样子，自己剪了头发打扮成这样，还去做什么直播。逢年过节在别人家我都不敢提，不敢说。怕他们笑她，笑我的女儿！说她没个样子，说她嫁不出去！我都不敢提！”
    “她现在……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您觉得她不可能找到和她一辈子的人是么？”
    “当然！同性恋是什么东西，她还能怎么搞！”韩妈妈斩钉截铁。
    师簌簌叹了口气：“好，我知道您对她的担心和失望。那，您认为我怎么样？”
    在韩妈妈不解的眼神里，师簌簌温声解释道：“您认为，我还算是个挺正常的人吧？”
    韩妈妈点头。
    “如果您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疾病，那很遗憾，我必须向您坦白，我也是一个同性恋者。”
    “？？！！！”
    韩妈妈哭肿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师簌簌，震惊到几乎不记得眨眼。
    在师簌簌身后的三人也听到了她这话，也是震惊得几乎凝成雕塑。
    “真的，没有骗您。我也是同性恋，但我一切正常，过得很好。”师簌簌直视着韩妈妈，真诚地道：“我的家人都不在世了，我也不打算结婚。我一个人生活，我过得很好。”
    “韩惘很幸运。她的家人，她的母亲、父亲、爷爷、弟弟都还在。”
    “可是，您忍心让她活在这世上，虽然有家人，但是过得比我更折磨、更痛苦吗？”
    您忍心让她过得比我更折磨、更痛苦吗。
    韩妈妈一时惊呆，失去了语言。
    她看着眼前既漂亮又成熟，把自己打扮得利落干净的女孩，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可能忍心。
    这句话已经溢到嘴边了，但是对着原先怎么看怎么合心意的师簌簌，就是没法张口。
    好像一旦说出来，就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师簌簌剑走偏锋，把自己拉出来作比，用的字眼又是那么严重。一下子把韩妈妈原先脑中的想法全盘打乱，带上了自己的节奏。
    “既然您不忍心，让家人成为她的痛苦，那么就对她宽容一些好吗？而且，同性恋，也不是一种病。”
    “不是，我不是想让她痛苦……只是她一个女孩子，打扮得和一个混男人一样……”
    “妈，无论姐打扮得怎么样，她也是我姐、也是您的女儿啊！”
    韩琪终究忍不住，冲了过来颤抖着声音坚定说道。
    这个从小到大没反抗过家人的男孩子，此时和师簌簌并肩站在一起，好像把积攒了一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反抗都倾泻出来：
    “姐她没有错！没有病。很多女生都是这样的。她做直播也很不容易，她做到现在，比其他女生都优秀，更比很多男生优秀得多！”
    从师簌簌的角度，可以看到这个清秀大男孩通红的眼眶和脖颈上迸出的青筋。
    “妈，您再想想吧……”
    韩琪说。
    母子对峙，韩爸爸和韩爷爷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师簌簌悄悄往旁退了一些，把时间留给他们消化。
    师簌簌向病房走去。推门前，她用余光看到，走廊那边，韩家四口人抱成一团，相互间低声说着话。
    师簌簌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门后紧贴着走廊墙壁的地方，站着韩惘。
    她抬头看向师簌簌，一向倔强的侧脸上，爬满了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出柜就出到这啦。
    *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
    （wo天居然还有那么多营养液
    第57章 
    没有亲人的支撑, 在世界上踽踽独行, 是多么孤独无助。
    可是与血脉相连、相互在乎的人决绝对抗, 又何尝不是一种深切的痛苦。
    师簌簌都懂。
    她把韩惘牵回病床上, 两人相对沉默。
    韩惘抽了纸巾胡乱地擦脸，力度之大足以见其心情之不平静。
    -怎么可能正常。
    -她怎么能这样。
    -同性恋是什么东西, 她还能怎么搞。
    韩惘即使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但还是会为家人的不理解而难受。
    她曾经还有过一丝丝天真的期待, 是不是有一天, 她爸她妈她爷爷可以知道, 她就是她，她不能成为他们最想要的韩婉。
    可是……
    “逢年过节在别人家我都不敢提, 不敢说。怕他们说她没个样子！我都不敢提！”
    她就那么让他们羞于启齿？
    过年时, 韩惘的确是因为和家中关系僵硬，也不愿面对拜年的亲戚，而没有回家。
    她若真回了家, 是不是只会成为令家人尴尬的一个布景板？
    韩惘愈想，内心愈是汹涌。情绪波动下不由地忽略了一些东西。
    “惘惘, 你弟弟来了。不是阿姨说的起晚了在家里。”
    师簌簌从韩琪身上开始了话题, 也把韩惘从思绪中抽了出来。
    “嗯？我知道。”听到他在外面说话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了, 我还没见过他这样说话的样子。以前见他都是有点儿……”
    “狗腿是吧？”韩惘扯了扯嘴角。
    “也不是。”师簌簌思考了一下，换了个形容词：“比较好欺负吧。”
    “刚才在外面，都把阿姨差点儿吼傻了呢。”
    韩惘又沉默了下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弟弟对她的看法。
    她原先以为，弟弟就算不像长辈那样反感自己的性格和性向, 也是会腹诽的。她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突然爆发，那么大声地说话。
    “真羡慕你，有个这样的弟弟。”
    韩惘说：“是啊。可是，我还有这样的父母呢。”
    “别担心。”师簌簌认真地望着她，把韩惘脸上的失望和悲哀一丝不漏地摄进眼底。
    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韩惘自嘲地笑笑：“我的家事，还是你帮忙拉架解释的。”
    “旁观者总是说得比较容易。”师簌簌耐心地道，“我是外人，我说和你说得到的反应自然不一样。我又不是你妈妈的女儿，她总不能对我发火吧？”
    “而且，我第一次向家里出柜的时候，那场面可没比你这好多少。”
    “……你？”
    韩惘后知后觉地想起师簌簌……刚刚也出柜了。
    也……
    出柜……
    了……
    也出柜了？？？！！！
    师簌簌说：“对呀。我第一次对我爸出柜的时候，是我们在吵架，我对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后悔生了我这个女儿’，我爸平时是个不容易生气的人，那时都暴怒了，一个烟灰缸就砸过来，对我说‘我超后悔生你！’”
    师簌簌说得很慢，边说边回忆。
    大学的时候，她才从高考失败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对不尽责的父亲满腹怨气。父亲也被生活摧残得憔悴极了，憔悴的两人凑在一起，除了相互倾倒怨气，还能怎么样呢。
    不过这对师簌簌来说，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她重生在了大学毕业后工作第二年，而父亲在她大学期间已经逝世。
    “后来呢？”韩惘被师簌簌过去出柜的故事吸引，不由自主追问道。
    原来看似永远这么稳重淡定的簌簌……也有这样的过往吗？
    “他说完‘超后悔’，我更生气了。热血一上头，反手把烟灰缸就扔了回去，撕心裂肺地喊‘那么接下来你会更后悔！我告诉你，你女儿是个同性恋，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男人！特别是你这样的男人！’——当年的具体措辞我记不太清了，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师簌簌说的内容很沉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轻轻地笑了。
    “现在挺后悔的。我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告诉他，用不着再给他补上这么一刀。”
    韩惘被师簌簌的讲述震撼了。她完全想象不出师簌簌说那些话的样子。
    她睁着哭得有些肿的眼睛仔细看师簌簌的表情，没有看到太多难过，对方笑得释然洒脱，至多有一些遗憾。甚至带着点怀念。
    “那个烟灰缸好像还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呢，结果被我爸扔地上摔碎了，我后来还特地买了个一样的……”
    师簌簌太久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人，此刻想起往事确实有些怀念的感慨。
    “哎跑题了，不说烟灰缸。怎么样？听完我的出柜经历，你有没有感觉好很多？所以说，你已经算是做得很好了。出柜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一定能更好的。”
    师簌簌向韩惘眨眨眼。
    韩惘：“……”
    本来好深沉的心情被师簌簌这女人一皮，沉重不起来了。心情复杂。
    还一回生二回熟呢。
    师簌簌到了床边，笑眯眯地对韩惘张开了双臂。
    “还难受的话，就来抱抱呀。抱一抱，就不难受了。”像哄小孩一样的口吻。
    我信了你的邪。
    韩惘一咬唇，犹豫着向师簌簌伸出手去。
    然后被师簌簌一把拉进了怀里。
    柔软相抵，好像有炙热的温度从接触的地方一路蔓延上脖颈，脸颊，头顶。
    师簌簌抱住她后就没有再出声了。
    “我……”韩惘闭上了干涩的眼，把头埋在她肩上，闷闷地说：“我平时不哭的。”
    “好好好，不哭不哭。”师簌簌扑哧笑了，“坐拥数万少女粉的韩惘哥哥，平时可是酷的很呢，怎么可能会哭呢？”
    韩惘：“……嗯。”
    “不过，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酷啦。随便哭，我绝对不笑话你。谁没哭过得跟个傻逼似的呀。”
    韩惘：“……哦。”
    她的肩膀不算宽厚，但是意外的，很可靠，很安心。
    当察觉到韩惘有推开的意思时，师簌簌顺势分开了两人的拥抱。她捧了韩惘的脸，用缠纱布的手指抚过韩惘包扎着纱布的后脑。看韩惘皱起眉，师簌簌放柔了声音道。
    “谁都有受伤的时候。太过要强，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么？”
    韩惘怔怔地望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和带笑的眼，突然觉得，脑后的伤口和心脏同时被过电般地刺了一下。
    有点疼、有点麻、有点……甜。
    一个激灵之后，眼前师簌簌的五官，突然从原本的漂亮，变得无限美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_^*)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挨个么么啾~（被、被营养液惊呆Σ(°Д°;
    第58章 
    “我妈他们走了吗？”韩惘按住心头的一丝悸动, 问道。
    “我帮你看看。”师簌簌起身, 打开门往走廊外看了看, 然后回到床边：“走了。”
    师簌簌留意到, 韩惘很少在和父母见面时直接称呼，每次总在分别时或离开后才把“爸妈”这样的称呼挂在嘴边。
    韩惘放低了声音道：“我离家出走之前, 其实心里一直在怀疑，是不是我错了, 他们才是对的。从小到大, 我总不能顺着他们的心意。”
    韩惘摇摇头, 看似十分失落。
    而实际上，她的失落只有两三分, 她却做出这十分的样子来, 想试探师簌簌的反应。
    果然，师簌簌继续安慰她道：“你没错。”相当肯定的语气，“从小就按着自己最顺心的方式生活, 坚持自己的喜好，长大后离开家, 也是为了减少对双方彼此的伤害, 而不是为了从他们生命中离去。你是独立的个体, 不需要按着他们的想法生活。如果你不反抗，会过得更加痛苦纠结。所以，你没错。”
    你没错。
    韩惘本只想得到师簌簌的安慰，没想到得到了她这样高度的认同。
    第一次有人这样肯定地告诉她：你是对的。如果你不反抗，你会更痛苦。
    以前韩惘听到的声音, 总是说“婉婉，你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都是爸妈辛苦赚钱养你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弟弟，听话一点呢？”和 “我看她就是不想听我话！逆孙！”
    或是“姐，你干嘛非要那么想？……行行行，你没错，我不会跟爸妈爷爷说的。你在他们面前可别这么提哇。”
    还有“你看那家小孩，整天和男生混在一起，没个女孩子样，少和她在一起玩。”
    学校里，“她真不合群。”“出去玩别叫她了。有次我就不小心碰倒她琵琶被她怼，切，真想练自己在家练啊干嘛带回学校。”“前天她打电话，我又听到她和家人吵架了。”
    但师簌簌对她说：反抗吧。你没错。
    “谢谢。”韩惘说。
    师簌簌笑着答：“嗯。”
    “你说你是同性恋？”韩惘让人猝不及防地把话题拐了个大弯。
    “嗯？是。”师簌簌挑眉，镇定应答。
    “那么巧，我也是。”韩惘坐直了腰，向师簌簌的方向凑近了些。
    “我知道，怎么了？”师簌簌不动。
    “那么你现在是单身么？”
    “是的。”师簌簌上辈子光和琵琶谈恋爱去了，拒绝了不少男性追求者，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于是一直单身。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是独身主义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韩惘的话题依旧转折得很狂野，一句接着一句追问。
    师簌簌看到了帅气少女眼中炽烈的光彩，用半是欣慰半是享受的心态纵容着她的追问。
    “哟……你知道我对你好？”师簌簌假意不在乎，“那当然。我师簌簌对哪个朋友不好？”
    韩惘志在必得，逻辑清晰地条条道来：“对普通朋友，你会第一次见面就在被拒绝的情况下对对方关怀备至？会不介意自己的临时演出被直播出去？会在私底下找老师套她的有关信息？会在她离家三年这么尴尬的情况下陪她回家？”
    韩惘喘了口气，在师簌簌淡定的微笑下继续道：“会在她遇险的时候以身涉险去救人，而不是等上十分钟后安全地随警方前往？”
    还有杀手锏：“会……除了朋友关系，搭档关系，还想要别的关系？”
    “师簌簌，你告诉我。这些，够不够特别？还算不算你的普通朋友？”
    “扑哧。”师簌簌被她一长串说得笑出了声，“嘛，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特别的呢。”
    “为什么？”韩惘的目光锁着师簌簌的神情，执着地要问出一个答案。
    “因为你本身就很特别。”师簌簌似是而非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呢？”她反问韩惘。
    因为我喜欢你。
    韩惘在心里脱口而出。
    从哪一刻起，记不清楚了。或许是刚刚她说“你没错”的时候，又或许是演出痛经那天，醒来见到的是她，在夜晚街道上霓虹的光彩里也是她。
    在舞台灯光中，在午后窗帘边弹奏《十面埋伏》、《霸王卸甲》的还是她。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里还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那些一点点的欣赏积攒起来，随着师簌簌一句“我也是一个同性恋者”，决堤而下，一泻千里。冲垮了韩惘在身侧高高筑起的堤坝。
    “因为我……”
    韩惘止住了话头。
    师簌簌这狡猾的女人！
    明明是自己想要逼问出她的想法，结果现在反倒被她问得差点全盘托出。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韩惘在心里又说了好几遍。
    话语在嘴边打了几个转，最终变成：“因为我很感谢你。谢谢你帮我平安出柜。”
    我忍。医院里不是好的告白时机。
    而且，韩惘还不信了，她想让师簌簌先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哈哈，不用谢~”
    师簌簌被告白得多了，哪里看不清告白者眼中的情意。韩惘和她有缘、有默契，又热爱琵琶，有共同语言，她也很欣赏韩惘。女孩若向她告白，她会欣悦接受的。
    不过，韩惘的急刹车让师簌簌笑得差点没绷住，哼哼着断断续续笑了几分钟才平复下来。
    韩惘：“……师簌簌，我谢谢你，真的。”
    师簌簌，我喜欢你，真的。
    “惘惘，不用谢，真的。”
    惘惘，我也是，真的。
    韩惘说：“你如果没事的话，下午也在这陪我呗。我明天才能出院。”
    “好呀。”师簌簌说着，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迎着韩惘略带紧张的目光道：“惘惘，眼睛都肿了，待会要不要我出去给你那条热毛巾敷一敷？”
    失望的韩惘：“……要。”
    “别这么难过啦，我们惘惘眼睛就算哭肿了也很好看呢。”
    颜值高的人就是任性，嘴唇一抿眼睛一红，就特别招人心疼。
    “你觉得我好看？”韩惘开玩笑似的问师簌簌道，暗暗骄傲。
    以前她把别人对自己外貌的夸奖当作理所当然，可现在她患得患失的，迫不及待地想再次得到师簌簌的认可。
    “帅的帅的。”师簌簌边笑边敷衍道，“还包着纱布呢，请不要尝试做出邪魅一笑的表情。”
    韩惘这才想起自己的纱布没拆：“……”
    “可以拆了，护士说过。只把后面贴住就行。”
    整个脑袋包一圈白布真的傻。
    中午，师簌簌出去买饭。
    韩惘因为头晕，和师簌簌聊着聊着就躺下睡着了。没有察觉到师簌簌的离开。
    醒来的时候眼睛发花，有小星星在眼前闪烁。
    那闪烁的一片让韩惘没由来地想起，师簌簌第一次送她回家后开车离去时尾灯的颜色。
    那天夜里有星光。
    簌簌的银白色鱼尾裙也很好看，边缘有些鳞片会反光。
    视线清晰后，韩惘定睛一看，她还在医院病房里。白花花的一片，颜色惨淡极了。
    如果簌簌在，这里的颜色就丰富多了。
    簌簌今天穿的是天蓝色的衣服，小包是褐色的。
    糟糕，无论想什么，就算再无聊的事也会拐个三圈想到她。
    意识到这回事后，韩惘毫不抵抗直接放弃挣扎。
    直接上网查：“还没告白，怎么撩心上人？”
    有个回答吸引了韩惘了注意力：
    “要么说真心话，要么套路ta。”
    韩惘若有所思，从网上找到一个还算新的撩人套路。
    给师簌簌发微信：“簌簌，你有没有见过四个角的星星？”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什么星星？没有。”
    韩惘：“我想你了。”
    微信聊天框里，满屏幕漫天洒下了一对对的小星星，四个角的那种。
    一手提着饭一手拿手机走到病房门口的师簌簌：“……”
    如果这个时候回一句，我也想你，会不会显得有点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韩惘哥哥：学会撩人.jpg
    *
    蟹蟹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一人一个大hug！
    卧槽这不是月初吗怎么还那么多营养液！（作者已被砸傻，再次大hug
    第59章 
    韩惘还在微信上等师簌簌的回复, 结果下一刻师簌簌就推门走了进来。
    “听说, 你想我了？”
    师簌簌把饭放在小桌子上, 调侃地开口了。
    “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 你除了想我就没干别的？”
    “咳咳……”韩惘清了清嗓子，“没。”
    “那你自己在病房里待着是怎么过的？这么无聊的吗？”师簌簌惊讶道。
    “是啊……”韩惘拉长了语调, “因为你太有趣了。所以你不在，我就很无聊啊。”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带着些强势的意味, 这句话由她说来, 好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韩惘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直播, 都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怎么可能找不到事情做呢？
    师簌簌当然知道她是在想着法子哄自己。
    连撩人都撩得那么直率。
    年轻人的荷尔蒙总是蓬勃欲发, 而韩惘身上的荷尔蒙更是饱满到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叫人脸红心跳。
    年轻的心, 对故事、冲突和枝繁叶茂的生活有天然的向往（*）。向往不顾一切的爱情、向往思维火花的碰撞。
    无怪乎韩惘获得那么多粉丝们的迷恋与热爱，她异于常人、特立独行。像一个光源，只站在那儿, 就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自己独特魅力的光芒，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地流连在她身上。
    这样一个少女, 毫不掩饰地对你展示她的感情, 真的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谢谢, 你也很有趣。”
    师簌簌抬眼，也笑得娇艳。
    那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虽非职业撩人，诚意互吹谁不会。
    *
    “啊啊啊啊网网你终于又开播了！！！”
    在十分钟的预告后韩惘直接开了直播，房间的人数在一瞬间就上了千。
    粉丝热烈欢迎着韩惘的回归, 高兴地发弹幕和她打招呼。
    他们不知道，韩惘这次开播目的不单纯，不是为了陪他们，而是为了要另一个人开心。
    中午时——
    “那你下午打算做什么？”
    “开直播。”
    “直播什么？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陪我聊天就好了。”
    韩惘说。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老公身体好点了吗？”
    “伤好了吗？出院了吗？”
    “咦，网网我们不要看你的手机屏幕，你开前置啊，我们要看你！”
    “网妹下午好~~~”
    当然有一种人还是少不了的：“看起来也没说的那么严重嘛，这才两天不到就又开直播了，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炒作带节奏？”
    “哗众取宠的垃圾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吸引人气了。”
    “大家好久不见，”韩惘凌厉地扫了眼弹幕，出声警告道：“今天的直播和以前不一样。有一些人，你们嘴巴放干净点。控制不住自己打字骂人的手就先剁下来，下次我直播你们再安回去。听懂没有？”
    “切，我有发弹幕的自由，你管得着吗”
    “老公今天的直播哪里不一样呀？”
    “这次播什么？？”
    “网网我们要看脸！！！让我们看看你嘛！！！”
    韩惘说：“今天玩一些好玩的单机手游。还有聊天。哪里不一样？今天直播不止有我一个人，还有人看着，我朋友。所以别乱说话。”
    闻言弹幕嗨了起来。
    “朋友？哇关注网网这么久第一次啊。”
    “同性朋友还是异性朋友？和你什么关系？哦朋友我告诉你，别抢我老公”
    “欢迎网网的朋友！”
    还有人为了和韩惘作对特地刷了一长串“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在屏幕上滚了半天没滚完。
    师簌簌看到了，对韩惘一半心疼一半幸灾乐祸：“噗。”
    韩惘：“房管请帮忙禁言那位垃圾同学谢谢。看来他是听不太懂人话，需要我们帮他理解一下。”
    若是往日肯定会有人用比较高级的方式和她展开一场掐架，但此刻，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陌生的女声吸引了。
    “谁在笑？”
    “小姐姐的声音！”
    “好软的声音！”
    “网网开个前置画面好不好！！啊啊啊我都能把你桌面整个记下来了真的不想再看了啊啊啊啊”
    韩惘说：“对，就是我朋友。前置……开一下也行。”
    找好角度对准光线，抓了抓发型，韩惘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她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还在医院里，没化妆，你们将就着看看。等下玩游戏的时候就不开了，纯玩。现在，无聊想走或者觉得我丑了想脱粉的，请随意。”
    一言不合就洗粉。
    师簌簌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感慨韩惘哥哥果真是个极有风格的奇女子。
    然而她的粉丝都是经过的大风大浪的人了，一点都不在意这点小小的涌流。
    “老公的唇色有点白。”
    “真的在医院啊。”
    “瘦了？”
    “没有，我觉得胖了23333是不是受伤的时候肿了？”
    “还是一样好看！我惘美颜不倒！爱你！”
    “没看出哪里受伤了，之前的消息是假的？”
    韩惘捧着手机看弹幕，在直播的观众眼里她就是往下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散落在眼睑上。
    “哪个说我肿了，站出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弹幕：“我！”“这里！”“看我！”“立正站好了。”
    韩惘：“听好了，我，没，有，肿。受伤的不是脸！是后脑勺！”
    “233333333”
    “网网拍一下你后脑勺？我们心疼一下你23333”
    “拍一下吧，不然待会又有人说你在骗人了。”
    伤处被医用棉布盖住了，在左耳后的发间。
    拍了还会有人说她卖惨呢。韩惘心知肚明。
    但她还是转了转自己的手机，放到侧面后又迅速地移回原位。顺便把前置摄像头关闭，切回了手机桌面。
    韩惘说：“好，现在我们开始第一个手游……”
    弹幕撕心裂肺：“等等！等等等等！！网网你给我们看小姐姐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在旁边啊！！！”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
    “我记得了，是音乐会视频里弹琵琶那个！！我刚刚才刷完那个视频！！！”
    “哇琵琶精小姐姐~”
    “心疼网网，脑袋都开花了，这个伤口得多疼呀233333真心疼”
    “你们觉得不觉得也有可能是神仙姐姐？”
    “小姐姐的手上有纱布。网网说过神仙姐姐有受过小伤。”
    “卧槽我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小姐姐和网网关系很好的样子啊，你住院还过来陪你直播呢”
    很好，不愧是她的粉丝，都能又快又好地领会到她的意思。
    被粉丝的观察力、脑补力和联想力震撼到的韩惘，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她把看了眼房间在线人数：七点四万人。
    韩惘挑着最后一条弹幕回答了，暂时保密师簌簌的身份不解锁，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啊，不久前才认识的朋友。我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师簌簌原先对她直播间里的弹幕内容很好奇，想上前去看。
    但韩惘说话那一瞬间，师簌簌觉得她别扭着炫耀的样子，有点可爱。
    于是师簌簌把目光落在韩惘的侧脸上，接着她的话，温柔地道：“是啊，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关系很好呢。你们韩惘哥哥啊，是个很棒的人呢。”
    韩惘：“……”心跳有点快。
    弹幕：“！！！”哇哦~~~~~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刘瑜“一个文学女青年对故事、冲突、枝繁叶茂的生活有天然的向往”
    第60章 
    “小姐姐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啊”
    “网网, 快介绍一下小姐姐！”
    “这只小姐姐到底是哪只啊？以前老公都没有和别人一起直播过耶”
    “小姐姐你好！”
    韩惘看着满屏幕的“小姐姐”“小姐姐”, 哼道：“都要看小姐姐, 不看我打游戏了是吧？”
    韩惘的七万四观众：“不看。”
    “网网天天有, 网网身边的小姐姐百年一遇”
    “还打什么游戏，别冷落了小姐姐才是正事啊。”
    韩惘和师簌簌都看到了这些弹幕。
    韩惘心道：说得好。
    韩惘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我看你们就是爬墙爬习惯了。刚才还喊老公爱你, 现在就只顾着小姐姐。”
    然后低声对师簌簌说：“他们要看你，你想出镜吗？”
    师簌簌笑着摇摇头。
    于是韩惘对观众们说：“她不出镜, 你们死心吧。”
    粉丝们失望地：“哦……”
    韩惘对师簌簌说：“簌簌, 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susu？”
    “苏苏？”
    “素素？”
    不要低估实时直播里网友们的反应速度。
    师簌簌说：“大家好, 我是簌簌，风吹叶子的那个簌簌。你们韩惘哥哥的好朋友, 今天沾她的光也算是上了次直播啦。”
    有条加大加粗的会员弹幕飘过：“小姐姐不要骗人！之前你弹琵琶不是已经直播过了吗？”
    师簌簌直接和弹幕互动了起来：“咦, 被你们认出来了？”
    粉丝们沸腾了，“哇真的是琵琶精啊！”
    “啊啊啊啊那首《十面埋伏》真的弹得超厉害！表白小姐姐！”
    这个是琵琶粉的。
    “记得up主说那个视频演奏者的水平比她高……”
    这个是理智路人。
    “簌簌你和我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是女友粉。
    “簌簌你是神仙姐姐吗？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这个是抽丝剥茧刨根问底的真相派。
    师簌簌看得眼花缭乱，苦恼地不知道怎么答。
    韩惘适时接过话题, 随便挑了一条答：“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学琵琶。同门子弟，这样认识的。至于琵琶水平……”
    她虽在回答网络那边的问话, 眼睛看着的却是师簌簌。
    韩惘道：“我不认为我的《十面埋伏》会弹得差。不过……我也承认, 她弹得更好。”
    弹幕：“233333网网你承认就承认嘛, 不用先夸自己一波的”
    “好好好，你也不差。”
    “明明在视频介绍里说人家弹得好的是你，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又承认得那么勉强23333”
    师簌簌收到过很多夸赞逢迎，这句是她听过最耿直的。
    她配合韩惘，收下夸奖, 诚意互吹：“谢谢你。在我看来，你弹得也很好。而且，那天你穿得很漂亮。”
    粉丝：“？？很漂亮？穿的什么很漂亮？网网穿什么了？”
    师簌簌：“裙子呀。”
    “不！！！no！！！我们没有看到！！！”
    “所以那天惘妹其实也在吗！穿都穿好了但是没有上台吗！”
    师簌簌一边回忆一边往粉丝心里捅刀：“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见她，一头黑长直，银白色的长裙，还带着发饰，超好看的。”
    粉丝分成了两派。
    一派高喊：“啊啊啊继续说继续说！虽然看不到但我们可以脑补啊！！！”
    另一派捂心口跪地：“好了……琵琶大佬、簌簌姐姐……不要说了……越脑补越心痛好吗orz曾经有一只惘妹在直播预告里，但是我没有机会见到……”
    那句“超好看的”又让韩惘脸上发热了，她看着满屏幕的咆哮和暴哭，果断转移话题。
    “看你们没出息的，以后又不是没机会见我妹妹。对了，刚才不是有人问簌簌是不是……咳咳，神仙姐姐么？”
    她这话一出，在尚未平静的弹幕堆里又扔了一个炸-弹。
    在千钧一发之际勇斗歹徒冷静救人的神仙姐姐身份，可比音乐会上的琵琶演出者要震撼得多、有冲击力得多了。
    粉丝不停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啊？？”
    “神仙姐姐是你吗？”
    “我觉得是！！！”
    停了几秒看弹幕后，师簌簌默契地把话接了下来：
    “神仙姐姐不敢当。不过那天在公园里和你们打招呼的，确实是我。”
    “卧槽真的？小姐姐承认了？”
    “真的！琵琶精小姐姐和神仙姐姐居然合体了！！”
    “在刚才有画面的两秒里已经看透一切的飘过~”
    “真相帝大佬别走！拖出去供起来！”
    “居然真的是神仙姐姐！网网求开多一次摄像头，我要看神仙QAQ”
    “我待会就再去把神仙姐姐弹琵琶的视频刷个百十遍！聊表敬意！”
    “……”
    韩惘状似满脸认真说道：“簌簌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师簌簌：“许咯，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韩惘：“你看看这些礼物，看看我的余额，谁养谁还说不定呢。”
    师簌簌：“你靠这群粉丝养，还要用这些礼物来养我，你问过他们愿不愿意了吗？”
    说着，两人看了眼屏幕。
    屏幕：“我愿意！！！”
    “神仙姐姐我养你！！！”
    “喏，给，网网记得拿这五块给神仙姐姐买份豪华棒棒糖。”
    韩惘：“……”
    师簌簌：“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真有趣。”
    似乎意识到了直播的两人正在看着弹幕，网友们打字打得更欢了。
    不知怎么的，似乎是被“神仙姐姐”出现的消息震撼到，粉丝们对于韩惘前晚直播时遇袭的回忆被勾起来。在某种情绪的渲染下，弹幕从混乱逐渐变得统一，满屏幕都是：
    “跪谢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英勇无比！”
    “神仙姐姐千秋万代！”
    “神仙姐姐一统江湖！”
    “真的超级谢谢神仙姐姐呜呜呜……”
    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及时赶到，谢谢你对我们网网的在乎。
    师簌簌说：“不用谢，应该的。不过你们要是硬要谢我，谢礼我就收下了。”
    她淡定地说着，不知是对粉丝说，还是对韩惘说的。
    直播间里疯狂地刷起了礼物。大额的小额的，刷疯了。
    韩惘感谢不过来，师簌簌陪着她一起感谢，分工合作，给粉丝一些小小的回礼。
    她们肩并肩手挨手坐着，一边聊天相互打趣着一边度过了两小时的直播时间。
    说实话，韩惘平时直播，就算看的人再多，也是在网线那头。
    韩惘一个人喋喋不休对着手机或电脑说话，多少还是有些自嗨的感觉。
    停下来那一刻，嗓子干哑，满室寂然。
    偶尔会有些落寞。
    但师簌簌在身边的时候，好像所有时光都被填满了。
    每分每秒都再满足不过。
    之间有见到弹幕说：
    “莫名觉得今天网网很温柔，我是一个人吗？”
    “前面温柔别走，我也是这样觉得！”
    “感觉网网今天心情特别好，是不是因为簌簌小姐姐在身边？”
    那时韩惘悄悄地看了身边的师簌簌一眼，看到了她专注的侧脸。
    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耳边落下几绺碎发隐约盖住耳朵。
    知性中调皮，优雅中活力。
    喜欢一个人，总是不吝于将任何美好的形容词堆叠在她身上，不管它们是否矛盾。
    韩惘今天心情特别好，是因为师簌簌在身边吗？
    是呀。
    韩惘勾着嘴角不说话，在心里已经给出了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_^
    第61章 
    韩家。
    “小琪, 吃不吃水果？我洗好了放在厨房, 要吃自己拿。”
    “哦, 好。”
    韩琪拿着手机经过客厅, 到厨房顺了一个苹果准备回房。
    他横屏举着手机，耳朵里还插着耳机, 引起了韩妈妈的注意。
    韩妈妈叫住他：“你在看什么呢？就这么几步路还拿着手机看。”
    韩琪耳机里的声音和韩妈妈的声音重叠，一时没听清, “啊？”
    韩妈妈已经走到他旁边来了：“小子！在看什么！”
    韩琪：“在看直播啊……”他拿起苹果咔嚓就是一口, 试图蒙混过去, 抬脚往房间走。
    韩妈妈拉住他的手臂：“谁的直播？”
    韩妈妈看到了他的屏幕，是手机小游戏的画面, 韩琪插了耳机线, 她听不见声音。
    “……姐的直播。”韩琪一看这架势，只好说了。
    毕竟房间里就有韩惘的名字和头像，妈妈又不瞎。
    他所料不差, 韩妈妈已经猜到是韩惘的直播了。
    提到自己的女儿，韩妈妈胸中还有几分愤懑和不满没有散去。
    她哼道：“还没出院呢, 又直播。播这些玩意儿, 你们居然还爱看。”
    韩琪：“呃……”
    “有时间做这个, 不如……”
    韩琪说：“她签了约，直播就是工作啊。”
    “还说！”韩妈妈瞪了比她高的韩琪一眼，“这工作就是靠博眼球吃饭，她这行是正经行吗？能一直做下去吗？”
    对于女儿是同性恋的事，她虽被说服了那不是一种病, 但还是憋了好大一口气，现在全突突倾泻在韩惘做的事上了。
    韩琪：“就现在来看，她做得还是挺好的……”
    韩妈妈：“好？好什么好，天天被人骂是好吗？”
    韩琪不会反驳了，沉默了好几秒，突然被耳机里传来的话语声启发了灵感。
    他使出杀手锏，坚定道：“姐她在和簌簌姐一起直播啊！”
    师簌簌一出，轮到韩妈妈沉默了。
    韩琪被自己机智到了，吧唧吧唧一边嚼苹果一边无辜地看着亲妈。
    韩妈妈：“……给我也听一听她们在聊什么。”
    她们正讨论的是游戏的内容，师簌簌在吐槽韩惘的操作，弹幕很多人附和。不时地师簌簌或韩惘把弹幕内容念出来，然后两个人哈哈哈笑成一片。
    韩妈妈还是无法认可：“虽然吧，好像很有趣，现在很多人看。但也只是一时的。”
    韩琪：“这个一时，已经一时了好几年了耶。”而且看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个子高了，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了。”韩妈妈把矛头指向韩琪。
    韩琪装傻：“嘿嘿。”
    “反正我是不同意她一直做这行的。”
    “如果姐她是认真想做这个的呢？”韩琪委婉地提出假设。
    “那我再和她沟通一下。”
    家也回过了，连性向的事也讲清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妈妈执行力很强，等韩惘一下播，就发出去了信息。
    母女冷落许久的微信聊天框里，韩妈妈开门见山：“婉婉，这个直播，你还要玩多久？你什么时候找份正经工作？”
    韩惘也很开门见山：“还会做很久，直到我不想做为止。”
    韩妈妈：“婉婉，你是同性恋的事，家里不介意了。你是正常的，爸爸妈妈都拎得清，爷爷虽然接受不了，但也不会骂你。可是，你能不能让我们放心一点？换一个靠谱的工作？比如像簌簌那种。”
    医院病房里。
    韩惘抿着唇，笑意消失在了脸上。甚至带着些自嘲和讽刺。
    为了直播，为了做视频，她付出的精力他人不得而知。而这份工作的自由度，也是她最向往的生活状态。
    可她的家人永远不懂。
    师簌簌在旁，敏锐地察觉到了韩惘情绪的变化，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簌簌，我妈说，希望我找一份像你那样的工作。朝九晚八的那种。”韩惘看向师簌簌。
    “哎，这样吗？”
    师簌簌眨眨眼，“那真不巧，过一段时间我准备辞掉现在的工作。”
    “为什么？”
    “钱差不多是那些了，够用。我想去拿一些音乐证书和学位，然后去比赛。而且说实话，这份工作真的太累了。”
    师簌簌有自己的想法，毕竟那都是她经历过的事。修学位和比赛要花去太多的时间，如果和工作一起，她会应付不过来。
    但在别人看来，这实在是太理想化了。毕竟，要是辞去工作，就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谁会放弃这样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转而去追求付出颇多、难有回报的梦想呢？
    而韩惘不会这样认为。因为韩惘想的是：她就是不工作，我的收入也能养得起她。
    她真的在考虑这回事。韩惘哥哥对于喜欢一个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簌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打我，我还没出院。”
    韩惘刚刚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眼里闪过狡黠。
    “说吧，什么事？我保证不打你。”师簌簌看着她皮。
    “我把刚才我俩的对话用微信语音录下来发给我妈了。”
    “……”师簌簌无奈地笑：“真希望阿姨现在不会想打我。”
    韩家，韩妈妈和韩琪一块儿看韩惘发过来的微信。
    “你觉得我不靠谱，但我不是在玩。我的生活，你不用担心。同时，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的选择，谢谢。”
    听完语音，韩妈妈：“……这像什么话！簌簌那孩子看着是个沉稳的，怎么也这么胡闹！”
    韩琪：“……妈您就省点心呗。”
    韩妈妈伤心嘟囔：“连关心都不让了还。我就是不愿意她被那么多人戳着脊梁骨说话！我也有上微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骂她的！”
    韩琪心说：有人的地方就有黑子。可是还有很多人，是喜欢着她的呀。
    *
    口说无凭，韩琪当晚就郑重地把手机摆在了韩妈妈面前。
    好不容易韩惘发了一个几乎完全没有骂声的视频，得帮忙挽救一下韩惘的视频在家人心中的印象。
    恰巧韩爸爸也在，恰巧韩爷爷还没出门散步，一家人都围了过来。
    韩琪只好去书房开了电脑。
    韩爷爷：“你要看啥？”
    韩琪解释道：“姐她刚才发了个新视频，要不要……”
    “不要！她播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看过？”那个韩惘哥哥和妹妹的视频是三年前的，爷爷就算再气也不该气到现在啊。
    韩妈妈赞同：“对，下午播的那个确实是乱七八糟的。”
    韩爸爸：“怎么你们都看了她下午的直播？”
    韩琪抓重点：“……都？”
    韩爷爷：“………………”
    韩爸爸：“下午在小区遇到爸，他……”
    韩老爷子猛然咳嗽：“咳咳！”
    韩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得手抖了一下，然后在场面奔向更尴尬的方向之前，及时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他说：“这个视频你们都是看过的，就是上次簌簌姐她们一起练习二重奏的那个。放心看。”
    视频标题：和神仙姐姐一起练琴的日子。
    韩琪点击了开始播放。
    视频太短了，弹幕量又太大。片头的黑屏刚过，一大波白色的弹幕就涌了出来，热情似火地撞进了每一个韩家人的眼里。
    第62章 
    韩惘下午才开了直播, 告知粉丝神仙姐姐和琵琶替演都是师簌簌。周日晚这件事几乎是热度最高的时候。
    既有神仙姐姐的露脸, 又有韩惘的露脸。
    不仅是琵琶弹奏, 还是琵琶二重奏。
    不是普通流行曲的改编翻奏, 而是更有冲击力的古曲《霸王卸甲》。
    加上视频又短，还不完整。
    拍摄的地点没有经过特地布景, 明显拍摄者一开始没有把这个视频当作作品发表的想法。
    如此日常的练习场景，更加攫住了粉丝和路人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
    拍摄者的手不稳, 视频有点抖, 但是画面的背景和构图却奇异的不错。
    落地窗前, 淡色门帘垂地，柔和不灼眼的阳光从帘子那边透过来, 一大片一大片地洒落在弹琵琶的两个人身上。
    师簌簌和韩惘都是很出镜的人, 容貌气质出众。师簌簌表情肃穆，虽然穿着日常便服，但也能让人领略到她在表演台上的大概风姿。而韩惘一边侧脸被笼罩在阳光里, 表情淡淡的，竟比起平时还要更显几分柔和。
    “噔噔噔噔噔噔噔……”
    “铮——铮——”
    “噔……噔……啪！”
    “咿~呀——”
    “笃笃笃笃笃……”
    音调强弱抑扬间, 相对而坐的两人或是急急扫弦, 或是细碎轻巧地轮动指尖, 剑拔弩张互不相让，似在争鸣，但恍惚间又好像只成一个琴声。因为她们的琴默契极了，所有交错的声响都浑然一体，互为补充。
    古曲浓烈的情感表现不由控制地带动她们的肢体动作, 或甩头，或旁倚，或前倾。
    最惊艳一刹，不过是师簌簌轮指渐弱，猛地抬头，恰好和韩惘视线相撞那一刻。
    下一秒，两人用同样的姿势角度扬起手，带着重若万钧之势扫弦而下。
    “妈妈啊！！！！！！”
    “跪了”
    “厉害”
    “我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高能，真的高能”
    “心脏不好一点真的会被她们两个刺激死……”
    有一段视频画面被拉近了，可以看得清师簌簌和韩惘的脸，她们弹奏的时候目光是多么专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但当她们相互对视的时候，又可以看到，她们的世界，都和对方紧密相连。
    “不要拦我！让我爆炸！我近距离看到神仙姐姐的脸了啊啊啊啊啊”
    “好好看……好有气质……”
    “狂亲我家网网！！！”
    “我是老公手上的琴，我被她抱着很幸福，不用羡慕”
    “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网网认真弹琴的样子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真·神仙弹琴”
    “神仙姐姐我爱你！！”有表白师簌簌的。
    “网网我爱你！！”韩惘的粉丝不甘示弱。
    “啊啊啊我两只都很喜欢我都抱走了啊你们都追不上我”
    “前面抱走的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些汹涌而来的弹幕，无一不表达着素不相识的人对韩惘、对师簌簌的热爱。
    “《霸王卸甲》，著名的古代琵琶大套武曲，全曲共分十六段。这个视频里是从第……”有人在普及曲子的分段和内容情感的。
    “妈问跪……看看人家日常练琴，再看看自己的日常练琴……”
    “教练我想学这个！”
    “教练：滚，你什么都想学！”
    “教练：不会。”
    “教练：妈个叽，我都没有这么好看又厉害的小姐姐陪我练。”
    还有日常皮一下和吐槽自己娱乐大众的网友们。
    可能是因为视频里没有什么可指摘的点，也可能是因为韩惘为了自己和师簌簌第一次同框而秒删恶评，总之，这个视频里的弹幕是难得的干净，看着就让人舒心，忍不住和尖叫声一起为视频的主角心潮澎湃。
    整个视频开着弹幕看完一遍，在家里人的要求下，韩琪关上弹幕又播了一遍。然后才拉到下面的评论。
    在评论区的留言大多数都比发在弹幕里的稍稍理智一些，评论者也有思考的余地，也写得比弹幕里要长一些。
    “虽然说好的直播演出又要延迟，但是有了这个视频真的一本满足了。请簌簌小姐姐和网网好好养伤，超爱你们的！！！！！”
    赞数破万。
    韩妈妈问：“延迟什么，怎么回事？”
    韩琪道：“视频简介里说，本来她们要去的那个音乐会更改时间提前了，但是簌簌姐的手伤没好，练不了琴，所以她们推掉了。放弃登台就是放弃一次直播演出，于是为了补偿粉丝，姐就把老师拍的这个一小段练习视频发了上去。”
    只是，估计韩惘也没有想到，在神仙姐姐露面的加成下，反响会这样强烈这样好。
    还有一条评论也被赞得很高。
    “以前一直担心网网身边没有朋友。（ps，我不是说二次元，我是说三次元里的朋友）关注她好几年，总是一个人，也没有提及过家庭或是其他人。虽然偶尔会跟着一起喊别人不许抢我老公，但还是希望网网能有个好朋友，或者找个伴也行，这样她生病、难受、一个人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陪着她。簌簌真的是我见到第一个和网网一起直播的人，关系还那么好。谢谢簌簌小姐姐，希望你照顾好我家网网。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
    韩惘没有回复，但大家都知道她看得见，说不定那数千个赞里有她一份。
    下面层内评论还有人喊：“在一起！”“在一起！”
    “我宁愿老公和神仙姐姐在一起也不愿意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没有男人配得上我们网网。”
    “支持楼上。”
    韩琪拉到这里，赶紧收回楼层，免得触到家人内心敏感的话题。
    他说：“看，当初这个练习视频，我们看了只是觉得不错……但实际上，她们比我们想象中更好。姐……姐发的其他视频也是，比你们想象中的，其实还要优秀一丢丢。”
    沉默。
    家人三位面面相觑，看不出彼此的想法。
    韩琪：“……咳。爸、妈、爷爷，你们觉得呢？”是不是要给他们一点接受的时间？
    韩爸爸良久之后才说一句：“……好。”
    他说出口后，韩妈妈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韩爷爷斥了句：“不是正经工作！”扭头就走。
    韩琪：……果然还是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回房之后，韩琪给师簌簌发微信：“簌簌姐，我已经把视频给他们看了，但他们的反应……不是那么好。”
    不久后，师簌簌回：“不用着急，要一步步来。有一点进步也是好的。”
    韩小琪：“嗯！”
    师簌簌又说：“下午的时候谢谢韩小琪的转达了，你想把一个好评占绝大多数的视频给家人看的想法也很好。惘惘对你真的很满意哦~”
    韩琪几乎受宠若惊，“是吗哈哈哈哈哈……”
    师簌簌：“惘惘平时总不对你说，但她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弟弟的。当然，我也很喜欢你。”
    簌簌姐的喜欢，韩琪不敢发散出别的意思，发个表情包作害羞感谢状。
    而大魔王是喜欢他这个弟弟的。韩琪一直都知道。
    此刻看到师簌簌这样直白地说出来，韩琪努力告诉自己，镇定自若，老子早知道。但是小伙子还是一躺瘫在床上，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傻笑。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
    次日。
    韩惘出院。
    师簌簌要上班，没有过来，韩惘一个人办了出院手续。
    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医院，没想到在医院大厅里遇到了自己的父母。
    就这么一天的功夫，韩惘看见了他们多出来的黑眼圈和明显憔悴的样子。
    是啊，从韩惘回家，争吵，遇袭，住院，出柜，直播，出院，前前后后不过才三天时间。
    迎面撞上，韩妈妈呼唤道：“婉婉！”
    韩惘背着包，垂下眸：“……爸、妈。”
    韩妈妈：“伤口好了吗？还疼不疼？”
    韩惘：“好了，不疼。”
    韩爸爸对她敷衍般的快速回答不甚满意：“脑震荡得都要住院了，哪有这么快好？回去之后多注意一点，多休息。少点……少点直播。”
    韩惘抬眼看父亲，父亲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指令式，但是这次却卡壳了一下。
    “……哦。知道了。”
    好歹也是关心，韩惘心平气和回答没问题。
    这时，旁边有一对母女走过。母亲是和韩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女孩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青春稚嫩，有点病恹恹的。
    母亲对女儿说：“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妈妈陪来医院。下次自己记住流程！很简单的！以后你自己在外面生病了，妈妈不能每次都陪你，知道了吗？”
    虽然是说教的语气，但明眼人都能看到她对女儿的心疼和宠溺。
    女孩乖巧地挽着妈妈的手臂，撒娇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会来。你既然闲着我就不想自己坐公交过来嘛！”
    母亲继续说教：“你知道就好。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最好找个同学陪着……”
    说着，手臂挽手臂的两母女渐渐走远。
    韩妈妈胸膛起伏几次，看着一身男装，站得离自己一米远的韩惘，突然崩溃了。
    *
    昨夜韩家夫妻俩一夜辗转。
    “她怎么是同性恋呢？”
    “她怎么就把直播当成工作了呢？”
    “为什么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样子呢？”
    他们从来都是这样想的，这么多年在私房里为女儿忧愁的次数不在少数。
    可是最近，不止一个声音告诉他们。
    “同性恋不是一种病。我也是同性恋，但我一切正常，过得很好。”
    “您忍心让她活在这世上，虽然有家人，但是过得比我更折磨、更痛苦吗？”
    ……
    “很多女生都是这样的。她没有错。”
    ……
    “你觉得我不靠谱，但我不是在玩。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我的选择。”
    “我说了不结婚是我的事。你让我嫁人我就嫁人，这条命活着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是同性恋。再说多少遍，也一样。”
    ……
    “关注她好几年，总是一个人，也没有提及过家庭或是其他人。希望网网能有个好朋友，或者找个伴也行，这样她生病、难受、一个人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陪着她。”
    “我宁愿老公和神仙姐姐在一起也不愿意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没有男人配得上我们网网。”
    “网网认真弹琴的样子真的好帅”
    ……
    “无论她打扮得怎么样，她也是您的女儿啊！”
    *
    韩妈妈看着出院的韩惘，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眶湿润了，声音颤抖了。
    “婉婉……我们让你少点直播，是让你多休息，不是不让你直播……”
    “你长大了，我们都管不住你了……”
    “……”
    “我能抱抱你吗？”
    韩惘沉默点头，韩妈妈流着泪小心翼翼地拥抱上她高挑却单薄的身体。
    韩惘反手拍着妈妈的背，用余光看见父亲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家里，你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吧。”
    韩妈妈抽噎着说：“可你还是我的女儿啊……”
    是她自己故意不去看。只看到婉婉不愿意待在她安排好的天空下，却故意没有看到，婉婉在另一片天空下，用自己的方式发光。
    这就是我的女孩啊。
    ……多帅。
    *
    韩惘和师簌簌的练琴视频发出来后，热度持续发酵。
    播放量和弹幕量都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上涨，视频里的弹幕达到上限后被清了又清。
    这份热度也带动了韩惘的其他视频，其中师簌簌在音乐会上演奏的《十面埋伏》视频更是迎来了一大波围观神仙姐姐的观光团。
    由于神仙姐姐和韩惘之间的互动太过友好有爱，甚至友好到有些暧昧不清的地步。而且她俩在一起出现的琵琶练琴视频里，无论是颜值上还是气质上都配一脸，观光团里不乏有人喊着：“在一起！”
    本是一句玩笑话，韩惘不回复，网友们也只是自己拉cp萌一下自嗨。
    但来的人多了，发表的言论泥沙俱下。
    其中有一条评论，一次次被淹没在弹幕大军里，但仍是执着地一次次发送。发到韩惘所有视频的弹幕区，评论区，韩惘的私信，甚至是韩惘的每一条微博下面。
    这条评论是一个问题，问的是：“韩惘老公，我超级喜欢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性向到底是什么？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亲自去找你。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一想到可能失去你，我就痛苦得快死了。”
    韩惘看到了，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把这条当成话题去找师簌簌聊天。
    “簌簌，有个粉丝一边表白一边威胁我，说不公开性向就要亲自找我？真是天真，难道我公开了性向就能和ta在一起吗？”
    师簌簌脑中顿时回忆起前世韩惘身上发生的事，神色一凝，心底暗暗升起警惕和担忧。
    但表面上还是开玩笑似的附和她。
    “对呀，如果性向公开，要在一起也是和我在一起嘛。”
    想着办法撩师簌簌却突然被撩的韩惘：“……”
    天，簌簌好直白。她这是告白了吗？她是在认真告白还是开玩笑？我要不要回应说“好”？或者，“对”？还是……“是的”？
    最终，韩惘战胜了自己快要爆棚的表白欲，矜持地回了一个字：“嗯。”
    还补上了一个欲盖弥彰的句号。
    第63章 
    某天下班前, 师簌簌收到了韩惘的信息：“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 什么时候过来拿一下？顺便去吃个饭吧。”
    “好。就今天下午吧, 我待会下班就过去。”
    韩惘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师簌簌也想不起来到底落下了什么。
    不过是落了什么不重要。两人心知肚明，重要的是一起见个面, 吃个饭。
    距离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
    师簌簌开着车到了韩惘住所附近。但还没到楼下, 就意外地看见韩惘的身影。
    她正和一个略矮的女孩面对面交谈。
    但是场面似乎有些失控, 韩惘对面的女孩激动地挥起了手臂, 想要上前一步拉住韩惘。
    从师簌簌的角度，看不到女孩的正面, 只看到韩惘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不讨厌女生, 那么我们就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抱歉。”
    师簌簌原本打算到韩惘家去换衣服，因此现在还没有换下正装。她踏着十三厘米的高跟鞋，从容自若地, 一步步向正在交谈的两人走去。
    *
    五分钟前。
    韩惘只是想下楼倒个垃圾，免得待会簌簌到时屋里不够整洁。
    谁知被一声“网网”叫住了。
    被一个蹲守了一下午的女粉丝, 逮个正着。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披着一头长发, 面容还很稚嫩，打扮却颇为成熟。一个下午的等待让她汗流浃背，有种风尘仆仆之感。
    她一见到韩惘，眼睛立刻瞪大了，那声“网网”几乎是尖叫出声, 兴奋得变了调。
    “你是……”
    “我是你的粉丝！我的微博ID是‘今天向韩惘老公告白了吗’，视频网那边的也是这个……啊对，今天我也有向你告白哦！”
    “好的，谢谢。姑娘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去丢个垃圾，之后和你聊聊一些事。”
    比如她是怎么找来的。
    韩惘直播时很注重保护自己的地址隐私，就算曾经在路上有被粉丝认出过，但也不该有人找到她住的地方来。
    “嗯！！”女孩强压着自己的激动，用力地点头。
    “好了，现在你能说说，找我什么事吗？”韩惘稍稍低头看着才比自己肩膀高一点的女孩，这么小这么狂热的粉丝啊。
    “我从×省来。”
    冷不丁地，她先来了这样一句。×省不是韩惘所在的省份，甚至也不是邻省，而是中间隔了好几个省份。
    “这么……”远。
    韩惘还没说完，被对方用很快的语速打断了。
    “我是逃课过来的。我一拿到你的地址就过来了。为了见你，我早上六点起床，坐出租，坐飞机，到这里后等了三个小时。”
    “……”该说什么呢，难道说辛苦了吗？
    韩惘迅速抓住重点，“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我的地址的？”
    女孩得意洋洋道：“当然是给钱找人查啊。我有我自己的渠道，这个不能告诉你。虽然我超喜欢网网，但是这个是秘密哦。”
    看着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韩惘心底已经升起了抵触。
    “那请你保证，不要将这个地址告诉别人。住处地址是我的个人隐私，是我没有在网络上公开的信息，小妹妹，希望你能理解。”
    女孩眼珠一转：“哦……目前我还没有告诉别人。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再帮你保守秘密。”
    秘密和隐私不是一回事。
    韩惘忍耐住火气，保持理智，没有顺着这位粉丝的话往下说，而是问起：“那么，你为什么那么辛苦，坐飞机坐出租来这么远的地方找我呢？找我有什么事？”
    “网网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我问过你的，你不回答我。”
    “问什么？”
    “你的性向是什么？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还是双性？还是无性？”
    “这个很重要吗？你问我是为了什么事？”
    韩惘避而不谈，反问道。
    “当然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
    听到这话，韩惘眉头就是一跳。
    就算对面是个未成年，她也快按不住自己即将出鞘的四十米大刀了。
    “请你思考一下再……”
    “我想得很清楚了！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以后会和我在一起的！你说，你讨厌和女生在一起么？”
    韩惘沉默了。
    女孩自以为发挥得不错，堵得韩惘说不出话来，更加激动道：“……既然你不讨厌女生，那么我们就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她上前一步，就要去拉韩惘的手。
    “抱歉。你太小了。”韩惘后退，躲开她的触碰。
    “我不小！你试试……摸摸我……”女孩呼吸急促，她拉下薄外套的拉链，露出里面极其清凉的小背心。
    “停！”韩惘的脸色变得难看，严厉地道：“请自重！”
    “网网你就试试，如果你不试，怎么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呢？”
    “不可能！”韩惘说，“把拉链拉上。”
    “你明明喜欢的！”女孩声嘶力竭，“韩惘，你以为我没研究过你的性向么？你是同，你明明也是同！为什么不承认？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是真心实意把你当老公看的！我可以满足你的，我懂很多。我还知道你喜欢的是成熟类型的女性，没关系，你可以等我长大……”
    “闭嘴。”这次终于轮到韩惘打断她了。
    韩惘的语气冷得掉渣，“就算我是同性恋，你喜欢我，我没有回应的义务。别做梦了。”
    女孩握紧拳头，眼神冒火：“你如果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不走！反正你是单身，我在正当追求你！”
    她说到“单身”的时候，手紧张得都在颤抖。但是韩惘没有发现。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直到韩惘发现一个正在靠近的熟悉人影。
    被簌簌撞见这样的场面，韩惘又是尴尬又是恼火，看着面前的未成年追求者，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我没说错吧，你都承认了。是同性恋，又是单身。你以为像我一样喜欢你、又适合你的人很好找吗？为什么和我交往就不可以呢？”
    “我拒绝。”
    韩惘拒绝得没有丝毫余地。眼见师簌簌已经走到了女粉丝身后，韩惘道：“而且，谁告诉你我是单身了？喏，转身，看我女朋友。”
    女孩呼吸一滞，猛地转头，刚好听到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师簌簌柔和却不容置疑地道：“对，惘惘是我女朋友。我们见过家长了。这位妹子，就算你再喜欢我的惘惘，现在当第三者，也不太好吧？”
    是那个簌簌。那个神仙姐姐。
    她们真的是一对。那些喊在一起的cp粉说的居然成了现实。
    女孩的神色扭曲起来，转回头盯着韩惘：“我不信！你从来没有提到过你有对象！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反驳我？”
    “没有提过是因为我们最近才在一起的呀。”师簌簌走到韩惘身侧，替她回答了，“妹子，你太激动了。”
    师簌簌本和韩惘身高相仿，此刻穿着高跟鞋比韩惘还要高上好些，更别说是本就挺矮的女孩了。师簌簌和她说话，几乎得俯身才不至于产生睥睨的效果。
    既然这小女孩自诩成熟，想用成人的无赖方式来追求自己。韩惘想。
    那就别怪她也用成人的方式来告诉她。
    韩惘伸手揽住了旁边的师簌簌的腰，微微仰头，在师簌簌的唇边贴上了一个吻。
    脸很滑很嫩。有淡淡的茶香味。
    韩惘放在师簌簌腰上的手没有松开，挑衅般地望了满目震惊的女孩一眼。
    “你不信？现在信了吗。”
    韩惘：“现在，你还觉得你有理由继续纠缠我吗？”
    感受到腰上被摸了好几把，师簌簌挑眉：……哟，这动作可真到位。
    有了女朋友，说话也特别有底气。是吧？
    韩惘：……急中生智，我韩惘哥哥果然是个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都以为要搞事是吗，其实是助攻呢（。
    *
    木子两千扔了10个地雷（又刷屏了hh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muamua~
    （顺便，悄悄说一句，这个单元离完结不远辣
    第64章 
    师簌簌站到韩惘身边后, 才得以从正面打量这个千里迢迢求韩惘和她交往的女孩。
    身高不高, 妆容很精致, 努力地把自己往成熟靠拢。
    在她的中学里, 她大概是很受男生追捧的会打扮的女孩。
    但是在师簌簌面前，少女的稚嫩感却被完完全全地凸现出来。
    面对比自己更加成熟的人, 她露出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局促和无措，之前的强硬也成了色厉内荏。
    若是没有师簌簌, 韩惘的拒绝只会激起粉丝的不甘, 两人必定不欢而散；可是师簌簌的出现, “正牌女友”的身份一下子让粉丝的追求没有了理所当然的立足点，事情也向着另外的方向去发展。
    师簌簌说话时语气并不激烈, 但她给对方带来的压迫力是绝对的。
    这种压迫力, 不仅来自于职场女性正装着装的干练犀利，还有她面对咄咄逼人的责问时永远不慌不忙、保持温和从容的态度。
    这是重生前岁月的磨砺带给她的财富，这份阅历是所有二十多岁女性里的独一份。
    光凭一种站姿一个眼神, 场面的控制权就被她轻松掌握在手上。
    而师簌簌此时正在思索。
    数年后，有个女粉丝以自杀要挟韩惘和她在一起。那个女粉丝, 是眼前的年轻女孩吗？
    刚刚师簌簌听见, 眼前的女孩扬言“你如果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就不走！”。这离自杀，还是有一段距离吧？
    师簌簌不知道自己的重来改变了多少事。
    比如韩惘曾经是否回过家，是否偶遭袭击。又比如，这个女孩，是将来的那个极端的粉丝, 提前到来，还是又一个韩惘的迷恋者？
    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因师簌簌的出现和韩惘的举动而受到极大的冲击都是必然的。
    师簌簌被韩惘突然亲吻时带着些无奈的宠溺，她们到底是否情侣，明眼人一看便知。
    “你们……你们……”
    她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仿佛被戳了个窟窿，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可还强撑着质问，要找个说法。
    “你们怎么能这样？你明明说过没有找恋人的想法的，你说不会和谁在一起的。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公开？”
    韩惘：“……以前没和谁在一起，只是没遇到，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这是我谈恋爱的自由，谢谢。”然后又嘀咕一句：“再说，你知道我没有找对象的想法，还不是一样找过来了？”
    她也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不理智的粉丝，简直被刷新了三观。
    女孩像是被刺激到了，哭喊道：“可是，我喜欢你，也是我的自由啊！”
    韩惘道：“恕我直言，你这样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师簌簌拦住了韩惘下面的话，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劝道：“喜欢她，你更应该尊重她。”
    “你们都不知道……我多喜欢网网……”
    女孩崩溃道。
    你喜欢的只是自己想象中的‘网网’吧。
    韩惘刚想说话，被师簌簌用眼神制止了。
    师簌簌问道：“有多喜欢呢？”
    “我会每天对她告白……我把她说的话都一句句记下来……我会帮她骂每一个骂她的人……”
    “前段时间她直播时遇到劫匪！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昏过去的时候，我以为她死了……我浑身都变得很冷，四肢麻痹了，连手机都拿不稳。我只想着，如果她不在，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师簌簌：“嗯。”
    女孩继续说：“那晚后来，等到你说她活着，我也才活过来……但是，我不能接受，她身边出现了别人，而且还有人让你们在一起。”
    “网网，你不是我们很多人的老公吗？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女孩的眼里闪烁着绝望。
    韩惘：“我……”
    “如果你没有出事！没有和别的女人这样卿卿我我！我还能等，等我成年，等我毕业，我一定就来找你。可是你怎么能和别人走在了一起？你不是说一个人很酷的韩惘哥哥吗？”
    听到这里，师簌簌懂了。
    未来的那个女粉丝，的确是她。
    说到底，韩惘哥哥的人设太吸少女粉了。即使韩惘没有特意去营造一个怎么样的人设，但她强烈的个性，还是很容易让人心动。
    未经世事的中学生，便把常常在网络上出现的韩惘当作世界的全部。恰巧这个女孩是比较执着的性子，没有人纠正地一路偏了下去，再过几年就会做出那样极端的举动来。
    虽然现在也让人相当头疼了。
    会遇见各式各样的粉丝，这是以主播为工作的韩惘无法避免的事情。
    直播up主，在明星和普通人的边缘游离。
    既展示自己独特的个人魅力以吸引粉丝，比起明星偶像又能与粉丝有更多的接触和互动。
    大众对她隐私的探寻位于一个模糊的界限，这个界限，一如粉丝和她之间的距离。
    说是追逐么，也触碰不到。
    说是遥远么，又能随时被她看到甚至点名，你也能影响她的举动。
    这样的情况下，粉丝很容易产生“能够再进一步”这种并不现实的幻想。
    师簌簌站在局外，比韩惘看得更清。
    以韩惘的毒舌程度，师簌簌不能指望她说出婉转好听的话。
    于是她一边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韩惘暂时不要说话，一边用口型道：“交给我。”
    韩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全副信任交给师簌簌。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女孩哭得有点打嗝，狠狠地抹了眼角，之前连汗水都没能浸掉的眼线被她一把给擦糊了。
    “你在视频里说过干自己喜欢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所以你在出外景弹琵琶的时候弹到一半直接和嘲笑你的人吵起来还把他骂哭；
    “你说你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曾经在身边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做过一件至今不后悔的事，但是从来没说这件事是什么事……
    “你说过你不把粉丝当一回事，每次开直播总是凶巴巴的，可是、可是你又很维护我们，一旦有粉丝被人身攻击你就直接引战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肯定被很多人私信骂，你偶尔也会看私信，但你从来没有说过这回事……唯一一次发飙还是有粉丝截图说他自己被你的黑人肉威胁了，你就直接真刀实枪地联系粉丝去报案……你、你那么好……”
    “我没有想过那么早来找你的。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担心你会离开，你走了，我也撑不住了……韩惘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一直在我身边活着，活得一直那么酷，好不好？……你也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你谈恋爱之后，一定就不会喜欢我们了……”
    *
    直面一份那么浓烈的情感，韩惘沉默了。
    “小妹妹，听我说一句好么？”
    师簌簌走上前去，拉住她激动过度不断颤抖的手。
    “你的喜欢，韩惘哥哥都知道了。她也很感谢你。”
    说完，师簌簌顿了顿，引着女孩看向韩惘，韩惘适时地点点头。这让女孩好歹平复了一些。
    “但是，如果你的真的喜欢她，你要知道——她酷的地方，不是因为她总一个人。韩惘哥哥和别人在一起之后，也一样那么酷。”
    “这个别人，即使不是我，不是你，也会有一个别人。”
    “而当她和别人在一起后，你依然喜欢她，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啊。”
    师簌簌半俯下身，抚摸女孩凌乱的长发，帮她拢了拢。拢发时，师簌簌发现她的左耳处有一颗耳钉，和韩惘的样式很像，不过颜色不一样。
    女孩眼里的疯狂和绝望还没有消退，但她看向师簌簌的眼神已经怔住了。
    师簌簌在身后把手里的一包纸巾塞给韩惘，眼神向女粉丝那边示意了一下。
    接受到师簌簌鼓舞的讯息，韩惘从包装里抽出一张纸巾，慢慢地递到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面前，叹了口气：“……擦擦吧，别哭了。”
    女粉丝接过纸巾，上气不接下气地号啕大哭起来。
    *
    送走了小女孩粉丝，师簌簌和韩惘都松了一口气，师簌簌也终于进屋坐下了。
    “真是吓人……”
    “你什么时候被缠上的？”
    “遇上她没多久你就来了。”韩惘瘫倒在单人沙发上，“我就下楼去丢个垃圾……”
    “这种事情，早爆发比晚爆发好。”师簌簌安慰她。对比起她曾经所知道的后来，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情况了。
    在师簌簌的劝说下，女粉丝还是交代了她是怎么找到韩惘的地址的。她不仅承诺了保密这件事，还答应用她的资源帮韩惘加密个人信息，以防下次有别人找到她的现实地址资料。
    那时女孩哭得太凶了，师簌簌和韩惘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陪了她好一阵子，最后师簌簌还帮她和韩惘拍了合照。照片上女孩死命往韩惘身边凑，顶着哭红的眼睛朝韩惘噘嘴。
    韩惘则目不斜视地望着镜头，神色里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悲壮。
    甚至还有点儿心虚。
    师簌簌举着手机摄像指挥：“韩惘哥哥，笑一个嘛。别那么僵硬，来点互动。”
    韩惘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扯开了个笑，但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不算真心。
    女孩倒很高兴，每一张照片里眼里都有光，想着法子在韩惘身边摆pose。不过最后一张，她站得很直，笑容有几分羞涩，是冲着拍摄的师簌簌去的。
    “神仙姐姐，虽然我还是不想相信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网网老公说过做人做事要恩怨分明，所以我还是超级谢谢你帮我们拍照。你抓拍技术还挺不错哇。”
    师簌簌笑道：“哈哈，不用谢啦。”
    ……
    韩惘想到这回事，“你怎么还帮我们拍照？就不怕她传出去被其他人追问我的位置？”
    师簌簌道：“相信一下人家的执行力嘛。想知道你的性向，在各个地方刷了几百条，问不到就直接冲过来。如果她真想保密，这个照片就绝对泄露不出来。有一点她跟你一样，就是直来直往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是把你当成老公怎么地？”
    “把我当老公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没有承认过。”韩惘顺口道。
    “你确定真的没有承认过？”师簌簌慢条斯理地问道，“接下来，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转身，看你的女朋友，嗯？”
    想到这回事，放松躺在沙发上的韩惘僵住了。
    师簌簌接着道：“呀，还有，亲一亲和摸一摸的动作好像很熟练，我差点以为是真的了。那么，口感和手感怎么样？”
    话语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韩惘不敢看师簌簌，表情淡淡的没有变化，面色白皙。但是从耳朵尖起，淡红一寸寸地晕染开来。
    别慌，小场面。
    韩惘哥哥，稳住。
    第65章 
    那么, 口感和手感怎么样？
    师簌簌指了指自己的侧脸颊, 又指了指自己的腰侧。
    “不错。”韩惘哥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师簌簌哪里看不出, 坐在沙发上那只, 表面看似镇定，实际上心如擂鼓, 慌得一批。韩惘的眼神努力像平时那样直视师簌簌，但是师簌簌发现她的目光其实是飘的。完全不复在别的粉丝面前时的霸气酷帅。
    韩惘这个样子, 让师簌簌更想去捉弄挑逗她了。
    师簌簌说：“惘惘, 我明明还单身, 可是刚才突然被脱单了。我配合你表演得那么好，帮了你大忙, 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奖励, 或者说，补偿？”
    “单身”“配合”“表演”这几个词一出，韩惘心里漏跳了一拍。
    簌簌配合得那么好, “惘惘是我女朋友”说得斩钉截铁，现在告诉自己, 原来全是她为了给自己帮忙而演出来的？
    心里有点什么凉了下去, 又有些不顾一切的冲动火热起来, 要破土萌发，不可收拾。
    被韩惘用怨念中带点伤心失落的眼神盯着，师簌簌不为所动，继续火上浇油。
    “惘惘，你怎么不说话？”
    她一边走向韩惘的沙发边, 一边掰着手指说：
    “我刚才的临场反应是不是很快？和你配合得天衣无缝吧。还有，你差点亲到我的嘴，初吻差点就被你拿了。你想怎么补偿……”
    师簌簌步步靠近。终于走到了韩惘触手可及的范围。
    韩惘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师簌簌拉近，叫她的脸就在自己上方不到两掌的距离。
    “我把自己补偿给你行不行？”韩惘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
    “给我什么？”师簌簌无辜，装傻。
    从她的角度看来，韩惘漂亮精致的五官在下方一览无余，此刻，那双眼正饱含炽烈的情意望着她，凌厉又动人。
    “我自己，给你！演什么演，你就当我的女朋友！”
    “师簌簌，我喜欢你。”
    “当，不当，你就给我一个字。”
    很有韩惘式风格的告白。
    套路不成功，就说真心话。
    你不愿意先说出口，那么就让我来。
    好个直率的女孩。暧昧期确定心意，之后借机挑明，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见师簌簌一直含笑注视着自己，但就是不说话，韩惘心里有些慌乱。
    她急急地补充着：“之前不就多亲了你一下摸了一下？你要是介意，我道歉。你做我女朋友之后，我给你千百倍地亲回来、摸回来。
    “你别告诉我担心家里反对同性恋，我家里没问题。哦对，我出柜的事还是你帮忙搞定的，我刚才一时忘记了……别管这个。
    “你也别说不喜欢我。师簌簌，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刚才韩惘打断了师簌簌，这次是师簌簌打断了韩惘的喋喋不休。
    师簌簌伸手往前一推，直接把韩惘推倒在了沙发靠背上。她把双手撑在韩惘的脑袋两边，吻了下去，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话语。
    韩惘瞬间睁大了眼。
    师簌簌弯弯的眼近在咫尺，唇上的柔软触感和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茶香，都幸福得不真实。
    韩惘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呼吸不过来时，从喉咙里发出抽气的呜咽声。
    “唔……”
    后来，师簌簌终于放开了韩惘，任她发软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师簌簌理了理她有些长了的刘海，道：“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摸着良心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我们交往吧。”
    作者有话要说：520专属狗粮 吸吸:P
    *
    谢谢奈何唯一的地雷和其他宝贝们的营养液！O(∩_∩)O
    第66章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韩惘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
    所以在接下来几天的直播里, 她的粉丝都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沐春风。
    但是, 如沐春风这个词, 用在谁身上都行, 放在韩惘身上，就很让人惊恐了。
    喜欢韩惘的人, 一开始都是抱着受虐的心去看她的直播和视频的。一边啊啊啊尖叫韩惘哥哥好帅，一边嘤嘤嘤我老公今天太凶残了。一边哭天喊地叫娘“妈妈这个人又对我放电”, 一边化身键盘侠跟黑子掐“你他妈敢骂我家网妹？”
    ……
    一言以蔽之, 痛并快乐着。
    久而久之, 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然而最近，一切有了新的变化。
    韩惘还是那个韩惘, 脸还是那张脸, 那张一不留神就会错认成小哥哥的脸。但她简直温柔了不止一个档次，动不动就压着声音笑，唇角一勾眉眼一弯, 暴击！K.O！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她从前便浑身都是荷尔蒙, 如今更加跟开了闸似的, 随便挥随便洒不要钱。
    粉丝都说：“最近看直播最好备上纸巾,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它。也许是被暴击时流下的涎水，也许是鼻腔的鲜红。”
    就连来黑她的人，都觉得怼她变得没意思。
    一个是韩惘近几天大多忽略了那些恶意的评论，没有理会；二是人家笑得十里桃花开，一点都不像是能和你撕起来的人。
    综上两点, 黑子们失去了和韩惘撕逼的刺激感，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他们把关注点转移到了另外的方向去。
    粉丝们再不看出韩惘心情奇好就是眼瞎了。
    他们问：“网网怎么这么开心？遇见了什么好事情？”
    “难道是脱单？”
    “有可能。”
    “不要啊谁抢走了我老公——”
    “你们觉得对象可能会是谁？年龄、职业什么的猜一猜？”
    “说不定她只是中奖呢？”
    “不是，网网这几天太撩人了，很明显就是脱单的迹象啊。”
    “网网不要谈恋爱啊——”
    对于是否搞了对象这件事，韩惘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不管我有没有脱单，我要声明一件事。如果我谈了恋爱，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由不得你们要不要。”
    “对于老公这个人设，你们喜欢的话叫叫可以，但不要强加在我头上。懂吗？”
    “懂懂懂懂懂懂……”
    韩惘看了眼弹幕，敛了笑容，板起以往日常的晚娘脸，抬眼望着摄像头道：“直播是我的一份工作，你们是我的支持者，是我的老板，是我的朋友。而我也有自己的私生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偶像明星，你们要人设就去娱乐圈找，一抓一大把。我谈不谈恋爱，碍不着你。如果你为此伤心难过，我也不会向你道歉——”
    韩惘语气稍稍放软，道：“我只会谢谢你们的喜欢。”
    “呜呜呜好的老公没问题”
    “不用谢不用谢”
    “含泪OK”
    以上是真爱粉，包括女友粉以及瞎凑热闹的非女友粉。
    “谈就谈呗，反正我也没把你当老公，哈哈”
    “嗯，up是真打算谈恋爱了？？”
    “号外号外，那个前段时间直播遇袭的很帅的琵琶up要谈对象啦！！”
    以上是吃瓜路人。
    “呵，自作多情，以为别人有多在乎你呢？”
    “有些土豪粉丝给你砸了多少钱，几乎都是包养的地步了，你就是这么对粉丝的？”
    “谁知道她这种人，就脸好看，是不是真被别人包养啊。”
    “而且谁知道韩惘的性向？自己男女不清雌雄同体，对象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说不定还是同性恋！”
    以上是说话难听的黑了。
    这一波韩惘没有去理会，粉丝先坐不住了。
    “我们给她砸钱我们乐意，关你屁事？”
    “说网网就脸好看的，我先谢谢您，然后请您滚去把她弹过的琵琶曲名和推荐过的书目抄一百遍再说话谢谢。”
    “骂人的那些黑应该都像网网说的，是脑容量不怎么样的草履虫吧~整天为了骂人绞尽脑汁鞠躬尽瘁的那种。”
    “hhhh我不知道怎么回骂，只能给兄弟姐妹们打call喊666了，你们可真有才”
    韩惘说完，神色不再紧绷着，而是放松下来。唇角又不由自主地勾起，因为她想到了师簌簌，想到了在沙发上那个热烈纠缠的吻。
    原来簌簌也那样喜欢自己，原来簌簌也有那么霸道的一面，简直要把她的一腔紧张不安都燃烧殆尽，燃烧之后的灰烬化作土壤的肥料，名为“爱情”的苗在心上疯长，一夜间长成了参天大树，枝枝蔓蔓占据了她的四肢百骸。
    然后，控制她的思想，控制她的言行，叫她不能一刻不想她。
    簌簌、师簌簌。师簌簌！
    韩惘能把这个名字叫出一千个音调，每叫一声都想她一遍。
    热恋里的人啊，浑身都是文艺细胞。酸死了，甜死了。
    直播间里两拨人本来正用弹幕吵得不可开交，突然发现韩惘笑得撩人望着他们。
    “……”
    “……”
    弹幕数量骤减。
    这个背景画面，不太适合撕逼。真的。
    这番言论引起的吵架热度过去后，众人的关注点逐渐统一起来——
    “网网，不管你谈没谈对象，你心中的那个ta，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是个老话题了。和“韩惘到底是男是女”一起并列在韩惘的关键字后面，长期高高悬挂在热门词条上。
    而两者之间又有极大的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韩惘是男是女，确定无疑了；韩惘喜欢的人是男是女，仍需存疑。
    这一点，韩惘从前至今，一直没有回应过。
    *
    确定关系后，师簌簌去韩惘的住所坐坐变得更加频繁且理所当然了。
    在这之前，师簌簌也来过不止一次，那时她们的目的还很单纯，只是两人各自抱着一把琵琶噼噼啪啪地练习。现在抱的是什么就难说了。
    师簌簌在刷韩惘在网站上的个人话题区，看到很多关于她性向的讨论。
    有人甚至提到了之前来刷屏威胁，最后亲自来找韩惘的妹子：
    “之前不是有人在到处刷屏问韩惘的性向么，后来好像不见了？”
    后面有人跟着回复：“不知道。不过我认得她，是一个壕，迷韩惘很狂热的。这几天直播都没有出现，难道脱粉了？”
    师簌簌问韩惘：“你有关注过那个粉丝后来的动态吗？”
    韩惘耸耸肩：“没有。”
    师簌簌道：“那你把她ID给我，我去看一下。”
    韩惘直接在手机上点开微博，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师簌簌。
    师簌簌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条留言，顺着微博摸过去，发现最新一条还是她来找韩惘那天发的：“我要来找你了。@韩惘哥哥”
    师簌簌不放过蛛丝马迹，最终在她以前的某条微博里发现了她的小号。
    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发现呢，因为小号的头像就是韩惘的照片。点进去一看……
    嗯，全是韩惘最近的消息。
    中间还夹杂着一两条师簌簌的。
    明显没有脱粉。
    韩惘问：“看见什么了？”
    师簌簌道：“看见小粉丝对你的爱丝毫不减。”
    韩惘：“她没说什么事吧？”
    师簌簌道：“她发了那张合照。”
    韩惘皱起了眉，但看到师簌簌强忍笑意的样子后又很快展开。
    果然，师簌簌随即解释道：“合照里，她把你整个人用马赛克涂掉了，大红色的马赛克，全部涂掉。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一坨红色的东西旁边。”
    看到图片后的韩惘：“……”
    要不是师簌簌说，她都认不出那块被涂成瘦长心形的东西是自己。
    师簌簌噗地笑出了声：“哟，还是心形，看来喜欢得还是很强烈呢。”
    同时，也没有之前那种偏激而极端的心态了。
    韩惘：“……”
    韩惘斜眼睨向笑个不停的师簌簌，哼了声道：“你还说。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是我的粉丝，结果现在又帮别的粉丝和我拍照，又乐呵呵地逛别的粉丝的微博。还幸灾乐祸。”
    那么多人喜欢我，你就不吃醋吗？！
    师簌簌怎么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当即在沙发上蹭到她的身边，挽住韩惘的手臂，在女孩故作生气的侧脸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这样，够么？”
    韩惘的身体比她的话语要诚实。
    坐得很直的腰背，是对师簌簌靠近的矜持的小期待。
    手臂被一拉就拉动了，是对师簌簌的触碰渴望已久。
    脸颊边的小小亲吻后，耳垂的薄红是对恋人的满意。
    韩惘却还在抿着唇，一副不想和师簌簌说话，非要她哄的样子。
    师簌簌抱着韩惘端详她的神情，心想：她难道以为我不看她的直播？每次在镜头前笑得桃花朵朵开，四处放电让粉丝晕头转向，当我不知道她的好心情？现在还假装生气。
    那就配合她好了。
    师·戏精·簌簌似乎真的以为韩惘不满生气了，话语间有些苦恼和自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介意这个，以后我只看你的微博，不看其他人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剩下两章完结~明后天一口气搞定
    （对短小君来说真的是要吊着一口气啊
    *
    木子两千扔了10个地雷
    蟹蟹宝贝们超多的地雷和营养液！大大的muuuuua~
    第67章 
    韩惘一愣, 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应师簌簌的误解。
    从两人认识起, 师簌簌的心思就太玲珑剔透了, 一句话十个字，常是韩惘说一个字她就能猜出剩下九个字来。
    韩惘还有一点执拗是最叫人讨厌的, 所有的事非要自己解决，不愿意将自己的秘密主动说出口去试探。别人想帮她, 都被她的冷面吓走。
    而师簌簌就不一样, 她知道韩惘所有未竟之意甚至未说出口的话, 知道她固执要强下面的渴望。直接上手就帮了，哪管韩惘愿不愿意。
    然后慢慢地, 就成了那个女孩心灵的依赖。
    韩惘习惯了她的聪慧和包容, 没有料到小小的玩笑会被她误解。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惘没有说完，她转头看向师簌簌时，看到了师簌簌有些失落的脸。
    一丝慌张蔓上心头, 韩惘道：“谁说不让你看其他人微博了？我也没法阻止你好吗？我想说、我之前想说的是……你这个粉丝当得一点都不够称职！”
    “怎么不够称职了？”师簌簌看似没有那么难过了，虚心请教。
    “……”韩惘语塞, 她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胡说八道的, 谁知道师簌簌接着问下来。这下子只得绞尽脑汁回答道：“你不够……”
    不够狂热？
    对我不够痴迷？
    不够真爱？
    ……好像都不怎么说得出口的样子。
    “你不够……”
    师簌簌好整以暇地等着韩惘说下去, 眼见韩惘卡住了，眼神越飞越远，面部表情越来越冷越来越严肃。
    然后她终于绷不住笑。
    “哈……”
    韩惘被她的笑声一吓，眼睛微微睁大，猛地看向师簌簌。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这粉丝不够称职, 是因为——”
    “不够喜欢你嘛？”
    师簌簌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坏孩子。
    “呐，我保证，虽然我可能不是个称职的粉丝，但我一定会做个称职的女朋友。你说好不好呀，韩惘哥哥？”
    “……哦。”韩惘郁闷道。
    居然是装出来骗她的。
    表面上韩惘勉强答应，实际上她松了口气，十分庆幸师簌簌没有被自己害得伤心。
    要是放在以前，韩惘有话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哪有这样进退两难的尴尬时刻。可是现下这样丢脸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抑制不住的，点点心动和欢喜。
    ——这大概就是独属于恋爱中的那一份，患得患失的甜蜜吧？
    “我可喜欢你了。”
    师簌簌搂着韩惘的手臂摇了摇，把她的冷面全部抖掉，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柔软内壳。
    “嗯……我也是。”开心，好想被她再亲一下。
    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为了转换话题，师簌簌靠在韩惘身边，在她的手机上翻着微博。
    然后有些惊愕道：“……这么多的私信。你会接收所有人的私信么？”
    提到这个，韩惘这回是真急：“别看！……这个不要看。”
    可师簌簌已经看到了。
    一眼扫过去，就算没有单独打开，只从私信的前半句看来，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真爱粉都去评论区表白，阴暗者在只有韩惘看得见的地方发泄。
    “为什么不关闭未关注人私信呢？”
    师簌簌问。
    “因为偶尔会有些人发私信求助。”
    视频主播也算是个公开职业，她觉得自己需要承担一些东西。
    “嗯。”师簌簌在韩惘的注视下翻她的私信箱，问：“我可以点开它吗？”
    “最好不要……不过你想看的话，也可以。”
    师簌簌点开了其中一条私信。
    光看前面一两句，语气还是比较正常的，在问韩惘的性向——这类私信不少，可能和最近的话题风向有关，师簌簌粗略一扫就有十来条。
    但往后一看，语气夹枪带棒，就差指着韩惘的鼻子骂她既做作又恶心还故意不公开性向欺骗粉丝感情。
    微博私信有个已读功能，能够让消息发送者实时得知对方是否点开了自己的消息。
    师簌簌点开之后，对面显示了已读。碰巧的是，那个人刚好在刷微博，又闲得无聊点开了和韩惘的私信聊天框，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已读”。
    “你在看我的私信？？！！！”
    对面兴奋了，挑衅和辱骂的话一条一条接连发来。
    随着信息一条条弹出来，韩惘的眼神越来越冷。
    她不是没见过这种人，她以前甚至还在私信里和别人互怼过，后来就没有了。怼一个不如怼一堆，直接在评论里说不是更好，也能控制局面，把一些实在太不堪入目的删去。
    只是这次，是和簌簌在一起看。
    师簌簌和韩惘没有回复，那边更肆无忌惮了。平时韩惘听到的声音太多，他的声音太微不足道，不能让她听见。此时一个小小的已读都能让他有羞辱他人的快感。
    韩惘说：“手机给我，我回复。”
    师簌簌问：“你回什么？”
    韩惘不说话。
    师簌簌无奈道：“你越回，这种人就越来劲。”
    韩惘说：“我知道。”但是让师簌簌这样直接地看到别人对她的恶意攻击，很难堪。
    “如果想骂他，就别回。他说话太难听，你如果跟他同框了，我会很心疼你。”
    师簌簌第一次在私底下那么直观地感受到韩惘的“黑红”，富有争议的高人气。
    她其实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对韩惘的心疼。心疼她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承担了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多的谩骂和攻击。
    也许韩惘不在乎这些，但这终归不是什么善良积极的东西，长久接触会染就一身戾气。
    “……我不回，那你也别看。”韩惘低低地对师簌簌说。
    “嗯。”师簌簌应道，“不让你骂人而已，你就不作任何回应了吗？”她怕憋着韩惘了。
    “我习惯了。”韩惘说。
    她说得很平静，这也是她第一次将这些高人气背后的难处吐露出来。
    师簌簌在心里叹了口气。
    “仔细一看，这条虽然说话难听，但全篇自始至终都围绕着一个中心观点来骂，就是你的性向。”师簌簌总结道。
    韩惘：“……”
    师簌簌：“你有没有公开出柜的打算？”
    韩惘烦躁地道：“没。我的性向关他们什么事？”
    师簌簌重生前，曾经的韩惘言辞激烈地公开出柜，在“粉丝自杀事件”后引起好大一场震动。后来有小学生粉丝受其影响出柜离家出走遭遇车祸，成了韩惘被全网围攻的□□。
    而现在，那位扬言“自杀”的女粉丝提前四年到来了，四年往前一拉，遭遇车祸的小粉丝可能还没上小学。还没认识韩惘也说不定。
    师簌簌温和地道：“不关他们任何人的事。他们如果喜欢你或者讨厌你，不需要以你的性向为理由。”
    韩惘被安抚了，认同地点点头。
    师簌簌接着道：“不过……”
    韩惘疑惑地望向她。
    师簌簌双眼含笑，似要直直抵达韩惘的心里。
    “你应该是想公开的吧？想告诉所有人——你的性向和一般女孩不一样，但你也是个优秀而努力的正常人。”
    如果从家里得到了不好的反馈，那么韩惘对于公开性向这件事应该是很抵触的。
    但作为小众群体的她又有这样的愿望，想把自己的独特公之于众，并且告诉芸芸众生，我既和你们不同，又和你们一样。同性恋，应该是一件可以被接纳的事情。
    “你可以告诉我的，在我面前，你不用压抑自己。”
    “不考虑其他的事，你想公开出柜吗？”
    “……想。”
    *
    那就出柜吧。
    在“韩惘哥哥的性取向是男是女”话题热度逐渐消退的末尾，韩惘在微博上公开出柜了。
    没有任何预兆，猝不及防。
    韩惘哥哥：“我，韩惘本人，性别女，性取向女。
    “其实这是一件没有必要议论太多的事情，我喜欢女生，就像我的样貌，我的血型，我的基因一样，都是天生的。
    “之前不公开，只是觉得没必要；今天和朋友谈了谈，觉得公开也无所谓，只希望这件事的热度不要一阵阵被闹起来。
    “关注我的人，去留随意。留下来的，谢谢支持。”
    语气平淡的一条微博，炸起了轩然大波。
    第68章 
    这条微博的内容, 除了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以外, 几乎不带韩惘以往锋利的用词风格。甚至可以说有点佛的味道。
    看微博的人, 完全不能想象她在发这条微博前承受了多少非议。
    韩惘是在师簌簌的注视下编辑这条微博的, 在打下那些内容的时候，心情很平静。因为无论如何, 都会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自己。
    她不爱考虑太多言论发布出去的后果, 这导致她说过很多被人一掐好几年的话。但是在师簌簌旁边, 在她温暖的眼神里, 韩惘还不想说出太招骂的话。即便那可以很爽。
    韩惘还有一点小心思，在出柜的同时提到了一个“朋友”。接下来就看网友们的逻辑推理能力了。
    师簌簌和韩惘关注着后续的反应。
    刚开始的几分钟, 一溜烟的全是“卧槽”式震惊和不敢置信。
    后来各式各样的言论就多了起来。
    有感慨“原来如此, 我没猜错”的；
    有哭天抢地伤心欲绝的；
    有真爱表示“无论如何都很爱你”的；
    有接受不能要脱粉的；
    有表示“无所谓”的；
    有女粉丝摩拳擦掌“机会来了”的；
    有为此路人转粉的……
    很多很多。
    评论数和点赞数一路往上飙，短短几分钟就过了千。
    当然，那么大的瓜, 黑子少不了要出来蹦跶一番。
    只是，韩惘出柜实在没碍着谁, 语气也很平淡,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掐的地方。要是掐她是个同性恋这点, 那就攻击了一整个群体，不占理。
    在此前韩惘身上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算是火的一件，就是发布了“和神仙姐姐一起练琴的日子”，她本人可能因为被太多人问性向, 不胜其扰才发了条出柜博。
    所以网友的反应远远没有师簌簌曾经印象中那样激烈。
    反应最激烈的是韩惘的粉丝，无论男粉丝还是女粉丝，可能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而好事者迅速转发，给出柜这件事带来更多热度的，其实是韩惘的颜值。
    一个长得很像小哥哥的女生，五官精致，眼神冷漠桀骜，一张唇角一勾的动图就足够让世界上大多数颜控死亡。
    ——她是同性恋！她今天出柜辣！
    ——等等，“她”？女的吗？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女的！
    ——卧槽女的这么帅！我去她微博看看……
    随着时间推移，涌到评论下面的路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翻韩惘以前的微博收图舔颜，然后在这条出柜的微博下面留下一句：“理解，祝你幸福。”
    “理解，祝你幸福。”
    “祝这位帅气小姐姐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网网加油，理解你，支持你。能出柜真的很勇敢啊。”
    “我家男神说她喜欢女生，没毛病！”
    “我在现实生活里绝对不敢出柜……但是我还是很想说。在网网的微博下面蹭一发，也出个柜吧。我，性别女，爱好女。天生的。”
    “网网，你看我这一款，适合你不？会做饭扫地洗衣服还会打游戏那种。”
    “……”
    韩惘的手指不断划拉着，师簌簌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
    韩惘的手指顿住。
    她精致帅气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道：“找到了。”
    师簌簌顺着她手指停留的地方看去，有一个网友留言道：“你们都在祝她幸福，难道只有我感觉她已经很幸福了吗？韩惘以前说过‘谢谢支持’这种话？我觉得应该是她那个朋友的语气。真的，你们都没有发现她和她的朋友很有故事吗？”
    韩惘点开这条评论。
    楼中楼的回复里：“斗胆瞎猜，惘妹的朋友是不是簌簌？就是神仙姐姐。”
    “我觉得神仙姐姐的猜测还行，不瞎。毕竟她是第一个出现在网网直播里的朋友啊！认证过的，朋友！”
    “所以层主的意思是此朋友非普通朋友，而是女朋友？”
    “是不是为了给女朋友一个名分她才出柜的？不要啊啊啊啊我接受不来（心脏痛”
    “说不定朋友=女朋友=簌簌？”
    “说不定你们都想太多了，就不能是随便一个朋友吗（吃瓜”
    “不是，普通朋友会讨论公不公开性向这种问题？网网这种人，普通朋友能让她改变想法吗？”
    韩惘的手指在那条“说不定朋友=女朋友=簌簌？”上面来回转悠了几圈，忍住了没把赞按下去。嗯，还没和簌簌商量要不要把她公开出去。矜持点，韩惘。忍住，你可以的。
    师簌簌感叹道：“网友真厉害，真相帝还不少啊。”
    韩惘道：“呵，他们厉害着。”
    韩惘对师簌簌说：“有人问我现在还是不是单身，我能回答么？”看向师簌簌的眼神里有隐晦的期盼。
    “不。”师簌簌说。她仿佛看到韩惘瞬间耷拉了下来，补充道：“既然网友里有福尔摩斯，那你不需要亲自回答。”
    韩惘迷茫地眨了眨眼。
    师簌簌像变戏法似的，单手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
    次日，韩惘开直播时，免不了要被提及性取向这个话题。
    托这个热度的福，韩惘这次日常直播的在线观看人数比平时多了好几万。
    韩惘才打开摄像头，打了个招呼，没开始说别的话。
    她似是不经意间侧了侧脸，对着镜头露出左耳的耳垂来。
    老粉丝们一下就注意到了：“网网你换耳钉啦！！！很好看啊这个紫色的！！！”
    “嗯。”韩惘淡淡地应了句。
    “你自己买的？”
    “不，是朋友送的。”
    ……好一个朋友送的。
    让你改变想法公开性向的是朋友，送你耳钉的也是朋友。
    有人扒出来，这个耳钉还不是一般的耳钉，是在××品牌专门定制的耳钉。而且那个牌子还很有风格，从不做一只耳钉，只做一对，还以做情侣耳钉尤其出名。
    吃瓜群众们抓心挠肺：“这朋友是谁啊！！是你女朋友吗？？”
    接下来韩惘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只从她说话的语气能推测出她的心情很不错，一直在若有似无地在直播中秀她的新耳钉。
    单身狗网友：……一口老血呕出来。
    韩惘承认的朋友总共有几个？
    关系超级好的朋友又有几个？
    关注了韩惘很久，全程了解神仙姐姐事件的老粉丝们：……我们好像有点逼数了。
    很快，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久后，韩惘发布了一个琵琶演奏视频。
    视频名字：和神仙姐姐一起练琴的日子（2）。
    视频简介干干净净，就一个红心。
    网友：……这个心心，怎么感觉，莫名的骚气呢。
    一点开，飘来的弹幕是：“66666666”“999999999”“……”
    怎么回事？这数字一串串的啥意思？
    视频看下去，后面的弹幕有了解释。
    “看神仙姐姐右耳的耳钉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百合cp党头顶青天她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之前的真相帝呢？微博里的那个！你在吗！我想给你磕个头”
    网友几乎将眼睛凑到手机上去了，仔细一看，卧槽！这难道不是和旁边韩惘左耳上耳钉一对的么！
    之前谁说的来着，这个牌子的耳钉只一对对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情侣款？
    那么韩惘和簌簌……
    网友含泪打下了一串“99999”。
    祝99。
    *
    视频的标题说是练琴，但实际上不是练习而是表演。
    比起之前老师随手拍的精美得多，是一个完成度很高的双人琵琶演奏视频。
    韩惘和师簌簌两人环抱琵琶相对而坐，师簌簌在左，韩惘在右，刚好能使她们戴耳钉的侧面展现在镜头里。
    演奏还未开始，两人先相视一笑。
    然后微微一点头，一同挥手而下。
    她们弹的是一首古风流行曲，曲子由韩惘改编。
    江南的雨，江南的离愁。
    滴滴点点、纷纷扬扬。
    如果说琵琶武曲会总让人担心演奏者的手指和琵琶弦摩擦出火花，那么文曲就不必有这个忧虑了。
    琵琶声很清脆，不似弓弦乐器般连绵得人喘不过气来。它细细碎碎，絮絮低语。弦声泠泠，就像碎珠落盘。演奏者的手分明只是在弦上跳跃，却似弹在了你的心上，勾起人心里最细腻的情丝。
    在抒情为主的乐曲中，左手的技法对乐曲的质量几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师簌簌摸弦数十载，左手的每一次摇动都已是登峰造极。
    在许多琵琶大师手中，琵琶是会说话的。
    师簌簌弹得用心，她和手中的琵琶仿佛融为一体了。作为主旋律的承担者，她像一个诉说者，用手中的琵琶，安静地、不急不缓地、一句又一句地对你讲述一个过去已久的老故事，讲述那份不知从何而起的思念的愁。
    而韩惘主要演奏的是副旋律。
    在师簌簌的故事以外，她甘作最和缓的补充。偶尔一点灵动的音色让整首乐曲的意境从十分增加到了十二分。
    视频前面的数字弹幕刷屏过去后，后面的数量也相对稀疏了下来。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柔的网网。”
    有弹幕这样说。
    是的。韩惘弹琴的样子总和别的时候不同，而这个视频里，她弹的是这样温婉的曲子，又和弹琴时满身古韵的师簌簌坐在一起。好像收起了所有棱角，眉眼也柔和了。
    整首曲子，除了一开始的对视以外，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汇不多。
    她们各自望着自己的琴，垂眸或闭目，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但是主调和复调融洽无比，连带着整个视频里都充盈着一种难言的默契。
    曲子最后，轮指声逐渐远去。师簌簌和韩惘一齐抬手。
    那个完满的弧度就像戏曲里的圆场，仿佛在几个呼吸间走过了一场时光。
    很温柔的曲调，越听越惊艳，耐听极了。
    “好美啊。”
    观众不由自主感叹。
    师簌簌和韩惘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镜头一眼。
    好像她们只是单纯地弹了个琵琶而已。
    然而那对耳钉，即使它们是神秘低调的紫色，依然灼伤了许多人的眼。
    ——不愧是会弹琵琶的女人啊，连公开关系的方式都那么文艺而风骚。
    文艺而风骚的韩惘哥哥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送它上热门。
    *
    粉丝们都心知肚明了，但是有人还不知道。
    比如……
    韩爸爸：？？？
    韩妈妈：？？？
    ……弹幕一串串的啥意思？
    韩爷爷：我还在生气，我不看那崽子的视频。
    韩妈妈给在大学宿舍里的韩琪打电话：“小琪，你姐咋回事？前几天在微博上说的事我看懂了，现在这个视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有人说让她们在一起？”
    韩琪捧着手机三两步跨到阳台去，躲着舍友接电话：“这个……”
    这个不是很明显的事？不是别人让她们在一起，是她们已经在一起了嘛。
    实不相瞒，机智的韩小琪早在簌簌姐出柜并且和大魔王相谈甚欢直播的时候，就有了一种隐隐的预感。
    所以当韩惘在微博上公开出柜之后，他就先微信问了韩惘那个朋友是不是师簌簌，然后再微信问师簌簌她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簌簌姐回复得很爽快。
    韩小琪特高兴，因为簌簌姐真的人超好。比他亲姐还像亲姐，这回真成一家人了。
    所以不要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问韩惘这个问题，大魔王他不敢惹，能不惹就不惹吧。
    而且如果问韩惘，很大可能会被秀一脸，这样对单身韩小琪真的太不温柔了。
    “这个什么，你倒是快说。”韩妈妈催促道。
    “她们就在一起了呀。”
    “在一起？！！”
    韩妈妈僵住了，差点摔了手机。
    知道女儿是同性恋，与知道女儿和同性谈了恋爱，两者之间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准备的。
    韩琪听见她的声音过于震惊，怕她不同意，劝道：“她们很合适啊。簌簌姐您也知道的，之前您还很喜欢她。她也喜欢姐，这不是正好么？”
    “我知道……”韩妈妈道，“只是太突然了。”
    她搁下手机，面色复杂地对家人说：“孩子她爸，婉婉和簌簌在一起了。”
    韩爸爸懵了半天：“……”
    韩爷爷：“搞对象怎么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还到处去说！弄了一圈，全天下都知道她们搞对象了，剩下我们最后知道！”
    不是，爸，刚不是您故意赌气不看视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结辣~
    *
    谢谢小可爱们的火箭炮、地雷和营养液~爱的么么哒mua!
    第69章 
    那两个女孩在一起了。
    乍一听是很令人震惊的事。但是仔细想来, 好像也理所当然。
    当初在医院里, 韩惘和师簌簌接连向韩家人出柜。年长一两辈的人不能像韩琪一样迅速地接受, 对这件事持默认的态度。即仅仅知道, 不否认、也不肯定，不敢对别人说。
    他们琢磨了一下师簌簌的话, 在家里嘀咕：簌簌那孩子，看起来是很吸引男人的类型, 没想到居然也是同性恋。
    她和韩惘待在一起的时候, 一开始只让人觉得气场相当, 默契合适。韩家人没有见过韩惘和其他朋友相处的样子，自然没有想到她们是相互喜欢的。
    他们更没有想到, 韩惘这么大胆, 不仅向他们出柜，还敢在网络上对大众出柜。出完柜还公布了她和师簌簌的关系。
    一家子人本以为这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但看视频里的评论……
    好像也不是很难以令人接受？
    有人在喊“小姐姐们666”, 有人在说“祝你们99，白头偕老, 一起美美地弹下去”, 有人在为韩惘脱单而伤心, 但更多的人是……欣慰？？
    韩老爷子还是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看视频。这些话是通过韩妈妈转达的，还解释了一番那些网络用词的含义——她大概是家里最常上微博的人了，而且刚才还询问过韩琪。
    韩妈妈专门拣好听的弹幕来说，只盼韩爷爷听着能顺心些。
    她原本的心情是复杂的，但老爷子一条条听下来, 听一句哼一声，让不由她担忧起老爷子不能接受，自己心里对“她们在一起”这件事的接纳程度反而提高了。
    可老爷子也只是哼，不说什么，似乎没什么过激反应，
    韩父韩母都松了口气。
    韩爸爸道：“在一起就在一起吧。簌簌也不是个坏的。”
    韩妈妈瞪他：“什么叫不是坏的？簌簌多好！人美心善，还会弹琵琶，和婉婉在一起，正合适。爸，您说对不对？”
    两人一齐转头看韩老爷子。
    韩爷爷：“好、好，好什么好。簌簌那姑娘当然是好！不过你看韩婉那暴脾气，就怕她欺负人家，耽误了人家姑娘。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们去管吧。”
    说吧拂袖而去，拿着拐杖出门散步了。
    韩妈妈对韩爸爸说：“我还是不太明白咱爸的意思。怎么听着像说我们婉婉配不上人家呢？不是都该偏心向自家女儿的吗？”
    韩爸爸咳嗽两声：“咳……爸说的话，你得换个角度听。你想，他说他不管，这不就是同意的意思吗？”
    韩妈妈：“……也是。不过她们哪里要我们的同意啊，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公开就公开。”说着又伤心了。
    韩爸爸：“年轻人喜欢这么搞就让她们去呗。”
    韩妈妈嗔道：“说得好像你很开明的样子。当初婉婉剪短发，你脸色比爸的还阴沉。”
    韩爸爸叹气：“……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孩子都长大了。”
    “是啊……那就不提吧。”
    *
    众所周知，人多的地方总不会只有一种声音。
    随着“和神仙姐姐一起练琴的日子（2）”被越来越多人看到，来者各抱不同的目的，也就抒发了不同的看法。
    有人质疑道：“被安利过来的时候，这视频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现在看来也就这么一回事。弹得不怎么样，改编也没改编出味道，也就脸还能看。”
    众粉丝气炸，揪着那条弹幕后面跑了一大堆，叫嚷着让吐槽的人去看韩惘和师簌簌之前的练琴视频，还有师簌簌在音乐会上的演奏视频。
    但视频只是视频，粉丝说得再好听，也被当做是粉丝滤镜后的评价。何况，别人不想过去看，粉丝们也没办法。
    这类眼红者还集合了小一撮，都是有一点点的民乐知识，在评论区大唱反调，专门怼韩惘和师簌簌的琵琶演奏，那批判的架势仿佛自己是最权威的评论家。
    看着他们的论调，韩惘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音乐演奏专业上的事情，和那些专门来挑刺的人吵架，也是鸡同鸭讲，争不出什么结果来。
    说到底，当韩惘和师簌簌缺少一份漂亮的履历和权威的认证，就算她们弹得再好，也会有人跳出来理直气壮地批判她们的技术。
    这件事，韩惘和师簌簌间没有提起过，韩惘以为师簌簌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对这些黑水懒得理会。
    但是不过几天时间，事情又有了惊人的反转。
    师簌簌和韩惘的琵琶老师，在微博公然发声，赞扬了韩惘的改编，并且还有她的几个朋友转发了这条微博。
    是的，老师也有微博，只是一般很少打理。
    她的认证是：吴霞芳，琵琶演奏家，民乐教育者，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
    老师的履历很长，资格很老。她的朋友们也是如此，他们教过的学生遍及全国，其中不乏名噪一时的音乐天才和后来做了明星的学生。
    这一转发就很惊人了。
    在各种乐器上有造诣的大家们公然表示对韩惘改编和表现力的欣赏，有人还顺带夸了夸当初在现场听师簌簌弹的《十面埋伏》。
    网友们：“……What？原来她们这么厉害的吗？（吓得我瓜都掉了.jpg”
    “我原先只觉得好听……没想到有这么多门道啊。”
    “赶紧回去再刷一刷神仙姐姐的十面埋伏和她俩的出柜定情曲。”
    老师又发微博说：“簌簌和惘惘都是我很骄傲的学生。她们将于下个月赴××国家进行文化演出与交流。这是一次很难得的×个国家一同交流的音乐盛宴，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偷笑）（玫瑰）”
    粉丝高兴极了，在韩惘的视频里刷起了这段话以及各位老师们对韩惘的评价，直把那些吐槽者噎得无话可说退避三舍才心满意足。
    韩惘倚在厨房门框边看忙碌的师簌簌，问道：“原来你之前问我，下个月有没有空，想不想公费出国旅游，是这个意思啊？”
    师簌簌已经把自己部分东西搬到了韩惘这里，常来这边住，做做饭也是经常的事了。
    “是啊。”师簌簌回头，调皮地对韩惘眨眨眼。“惊喜吗？”
    “你和老师故意串通好的吧？老师居然都没有来问我。”
    “哈哈。”师簌簌笑了。
    她是这样温暖的人，一声轻笑就好像带着炙热的温度直烫到韩惘的心里。
    “他们不懂还瞎比比，我看不惯那些人很久了。除了直接骂回去，还有别的打脸方式能更好地怼回去，你说，对吧？”
    “……对。”韩惘也笑了。
    因为不满别人对自己的恶意误解，就去求老师转发，去找了这么个机会为自己正名。
    打脸打得自然又不露痕迹，实在高级。
    实际上，韩惘以前发的琵琶改编曲不在少数，更多的质疑声都听过了，只有师簌簌这样在乎她，比自己更在乎。
    “让老师请动她的朋友不容易吧？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其实还行。”师簌簌道，“你本身改得就好，夸起来一点都不虚。有的大师其实看过你的视频，只是之前不知道你是老师的学生。”
    至于师簌簌为此欠下老师的人情，把自己押出去多少次给大师们表演琵琶，就不必提了。
    老师的朋友们都对“只学了一年琵琶”的师簌簌好奇得很呢。
    “接下来我们又得好好练表演的曲子了。”
    “簌簌，谢谢你。”韩惘从后面抱住师簌簌，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应该说的是另外一句话。”师簌簌熄了火，不嫌弃她碍着自己施展厨艺。
    “我喜欢你。”
    韩惘嘟囔道。
    “不用谢。”师簌簌回过身，和她拥抱亲吻。“我也喜欢你。”
    有幸遇到你，簌簌，懂我，爱我，保护我。
    有幸遇到你，惘惘，你在烟火气里比你在镜头里更美。
    一切尽于无言，锅里的饭菜飘出淡淡的幸福的香味。
    *
    师簌簌在韩惘的直播里出现的次数很少。
    即使粉丝们都知道她们在一起了，而且还同居了。
    每次韩惘直播，粉丝们总要问一句：“神仙姐姐在哪呢？”“簌簌在哪呢？”“网网，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看你老婆。”
    韩惘挑眉：“在我的直播里想看别的女人。”
    “而且还是我的女人。”
    “活腻了是吧？”
    “你们觉得，我会给你们看吗？”
    实际上是师簌簌自己不想过多地在韩惘的直播里出现，影响她的正常工作，也避免别人以为她是靠“炒同性cp”火起来而忽略韩惘精心准备的直播内容。
    “……哦。”
    “不给就不给吧，只好勉为其难地再看看你的脸好了。”
    “老公爱你！！！”
    “什么嘛，网妹的脸还是很好看啊，一点都不勉为其难呢”
    不知道为什么，韩惘的粉丝，从之前一开播就疯狂打call的模式逐渐进化成了和韩惘如出一辙的杠精模式，叫韩惘从和粉丝的互怼中获得很多乐趣，减少了许多对于恶评的关注度。
    也只有当师簌簌偶尔一次出现在直播里时，韩惘和粉丝都会变得很温柔，满屏幕的“要糖”“要狗粮”“求你们亲一个”。
    ——当然，师簌簌极少出现在韩惘的视频里就是了。就算出现，也常是不露脸，只露声的。
    要撒糖的呼声随着一次深夜直播的事件而达到了最高。
    *
    韩惘的直播内容偶尔很放飞。
    比如，这次的直播内容是：一起来看一部史上最无聊的电影。
    深夜。
    直播间里有韩惘、失眠者、修仙者、时差党若干，有的是她的粉丝，有的不是。
    师簌簌也在，不过她在韩惘隔壁的房间里，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看她的直播。
    “真特么困……”
    韩惘说，“现在电影已经播放了十分之一，目测还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有事的赶紧走，困了的也去睡，不想睡又很无聊的，就一起看。”
    观众们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韩惘打哈欠的声音。
    师簌簌跟着韩惘一起打了个哈欠。
    电脑前，韩惘看到有人质疑“韩惘你是不是在混直播时长……”，脱口就反驳：“我每周的直播时长都远在标准线上，至于混这个？要是混，为什么不在白天找个人多的时候混？打着看电影的旗号，陪聊几个小时，打赏也不少，至于在这点人的时候开播？”
    这时，有条弹幕飘过：“这是网网和粉丝打赌输了之后答应陪看的电影23333”
    韩惘又打了个哈欠道：“对啊，我是专心来看电影的好吧。困死了，不说了，看电影看电影。唔，这里镜头风景不错。”
    过了十几分钟，韩惘的头在镜头面前已经跟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了。
    她对这电影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赌约里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再困也得撑。
    弹幕的数量越来越少，不明所以点进来的路人看到电影画面，纷纷疑惑道：“这是在干什么？”
    有观众发评论道：“网妹，不是我说，这电影真的太无聊了。我觉得它几乎能治好我多年的失眠症。你要不说说话，要不开个摄像头，在屏幕角落放个小框，不然我都怀疑你人没在这里。”
    瞥见这么长的评论，韩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这位67308网友，首先我把你的名字念出来，足以证明我还清醒地在这里直播。其次，你的建议很不错，为了证明我没有中途跑去睡觉，我现在就开摄像头。但是，说话还是不能说，因为要沉默地专心观影，这也是当初赌约里的一个要求。”
    说着，韩惘的人就出现在了直播间里，占了半个屏幕，随后她慢慢调整屏幕上两个画面的大小。
    “最后，如果这部电影能治好你的失眠症，这是一件好事，别看了，去睡吧。记住现在的进度，下次失眠你再接着看。”
    韩惘说得很在理，但没人关注她说了什么，直播间因为她的出现而因有了小小的骚动。
    “网网晚上好。”
    “宝贝你的房间光线有点暗。”
    “能把你的脸放大把电影缩小么？讲真，电影没有你好看。”
    “我不睡。我不信这么困的电影，我这失眠的人都睡了你还没睡。”
    嗯，最后一条很有个性的弹幕来自刚才提建议的67308网友。
    韩惘跟他杠了起来：“我在直播怎么能睡？你看着吧，剩下两个小时，谁先睡谁是小狗。学狗叫的那种。”
    观众们纷纷起哄：“又一个赌约！”
    “约好了！”
    “就冲着网网这句话我修仙也得坚持到这部电影播完。”
    “而且还得看着屏幕，监督up主没有干别的事。”
    “可是……这部电影真的太无聊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电影啊？纪录片都比它好看啊？？”
    “我觉得我坚持不下去了，谁来留个名，你盯上半场，我盯下半场，不能让up有溜号的机会。”
    “我我我！”
    “好，那我就先去睡了，你坚持住。”
    “（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人！我们网网长得这么帅，你们不心动吗？不兴奋吗？没有感受到荷尔蒙吗？居然还想睡觉。看着她这么秀色可餐，都给我流口水！这样你就会饿，就不会想睡觉……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网网原谅我，我也真的困，打这行字的时候我都要睡着了，我平时这个点都没睡的，但是今天我点开了你的直播。”
    师簌簌被这条逗笑了，跟着发了个“2333333”。
    韩惘：“……”我的直播间里永远不缺戏精。
    还有人说：“天天舔网网的颜，腻了，倦了。我要看簌簌小姐姐。网网我知道你们同居，快把小姐姐放出来。”
    “要看簌簌+1”
    “+2”
    “+3网网你不能说话，专心看电影，让神仙姐姐来陪我们聊天啊”
    “+10086”
    “+身份证号码”
    就算大家知道了她叫簌簌，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用神仙姐姐这个带点传奇色彩的外号来称呼她。
    韩惘果断道：“不行。”
    弹幕：“切，小气。”
    韩惘：“小气又怎么样？说多少次了，她是我的，又不是你们的。也没签约直播，凭什么给你们看？”
    弹幕：“………………”
    师簌簌趴在床上看着手机里韩惘理直气壮的样子：“……噗。”
    *
    当电影播到最后半小时，直播间里十几分钟没有弹幕飘过了。韩惘从坐直到瘫着，从瘫着到趴着。她把头架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困意，头一低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师簌簌见状，想了想，担心她着凉，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披了件外套。
    然后从韩惘的衣柜里取出一件比较眼熟的、轻而舒适的外衣服饰，走向韩惘直播的房间。
    好几分钟后，有弹幕说：“人不见了。”
    “仔细看，有半个头，在那个框的最下面。那撮蓝色的毛看见没有？”
    “看见了。”
    “大家都睡着了吗？”
    “哈哈哈哈哈赌约睡着了网网又输了”
    “前面的怕不是困到失去神智？”
    “我觉得直播间里说话的好像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哈哈哈哈哈其他那几千人都死了吧”
    “……估计是睡死的”
    几只夜猫子在直播间里开始插科打诨。
    突然有人发现，画面上属于实时摄像头的那个框，有了新变化。
    昏暗的灯光下有东西在移动，那东西靠近了，才发现是个人。
    弹幕炸了，“神仙姐姐是你吗！！！”
    “簌簌！！！”
    师簌簌向着镜头里的韩惘靠近，观众们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件白底红纹的东西。似乎是一件披肩。
    师簌簌手一扬，轻轻地把披肩搭在了韩惘的身上。
    由于摄像头被韩惘调整过，是从电脑上边缘的高度向下拍摄，直播间里的人看不到师簌簌的脸，只能看到她锁骨以下的手臂动作。
    那一刻，所以在关注直播间的人都能看到，她为趴在桌上睡着的女生披衣服的动作是多么温柔。
    弹幕：“啊啊啊啊啊！！！！神仙姐姐能看到我吗？”
    师簌簌微微俯下身，她的下半张脸逐渐出现在了摄像头里。
    不少分布在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人在手机屏幕前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等待神仙姐姐的全脸。
    然而师簌簌定住了动作，身体不再下移。
    大家能看到的，只有她微尖的下巴，下半截鼻梁，和往上勾起一些的唇。
    师簌簌把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师簌簌把正在播放的电影音量调小了。
    她就这样安静地陪着睡着的韩惘，陪着直播间里的观众度过了下半场电影。
    电影结束后，韩惘仍睡得香。
    师簌簌没有叫醒她，而是先对镜头无声地说，“晚——安——”依旧只露出下半张脸。
    然后关上了摄像头。
    弹幕：“晚安啊啊啊啊啊——网网我爱你簌簌我爱你——”
    画面变黑，视频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本单元正文结束啦，还有两个小番外O(∩_∩)O
    第70章 
    番外主要讲几件小事。
    *
    第一件, 和韩小琪有关。
    之前说过, 韩琪的舍友在韩惘音乐会失约事件后就粉上了韩惘, 还大言不惭地把她称作自己老婆。
    其实, 他对韩琪不是没有怀疑过。
    比如说，韩惘在大晚上公园开直播遇歹徒那天, 舍友刚好就在看直播，是真·目击观众。
    和直播间里的其他观众一样, 舍友急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 当簌簌出来之后, 两句“垃圾”和“搞定了，过来”让他既松一口气又心潮澎湃。
    然后那一瞬间——
    “她怎么样了？”
    舍友一懵,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是谁的声音？
    和他身边谁的声音很像？？
    遇袭事件的余波里，不是没有人疑惑过除了神仙姐姐外那个男声是谁。这又牵扯出一串疑问，韩惘那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当时簌簌和那个男生在哪, 为什么能这么快赶到？
    不过这涉及到韩惘的私事，这些问题注定得不到回应, 最终不了了之。
    有网友说：那个男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啊, 会不会是韩惘的哥哥或弟弟？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讨论：韩惘没有说过她有弟弟。是神仙姐姐的弟弟可能性还大一点。
    舍友看到“年轻”两个字才恍然大悟。
    那个声音, 是他的舍友韩琪！
    韩琪长着一张年轻又清秀的脸，跟谁喊一声姐都不违和，女生们都乐意把他当弟弟。
    然后，舍友的思路戛然而止。
    只是声音很像而已嘛，也不一定是自家舍友韩琪啊。再说了, 韩惘又没有弟弟，虽然和韩琪同一个姓，但他们绝不可能是姐弟。
    舍友说服了自己。
    直到某天，他亲眼看见视频里的“老婆”韩惘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自己的宿舍——
    宿舍——
    舍——
    Bomb！！！天崩地裂！！！世界观碎裂重组！！！天呐！！！——
    舍友心率过快，卒。
    ……
    让我们来重新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
    某天，回校后的韩琪在家庭群里哀叹，他把东西落家里忘带了。
    次日，韩惘和师簌簌回韩家吃饭，韩妈妈提出要不让她们帮韩琪把东西带过去，因为韩琪的大学离韩惘的住所不远。
    韩惘和师簌簌欣然应允。
    吃过午饭，她们极其果断地杀到了韩琪的大学去，顺利进了大门，找到了路，到达了韩琪的宿舍楼下。
    韩惘以前没有来过韩琪宿舍，但她知道韩琪宿舍地址，找起来也不难。
    她们在来之前没有告诉韩琪这回事，只确认过韩琪这个时间一定会在宿舍。
    师簌簌在饭桌上时就对韩家人说，不要在家庭群里说这件事，要给韩琪一个惊喜。
    韩惘没有主动提及，但听见师簌簌的话后眼睛亮了，两人的恶趣味情投意合。
    到了男生宿舍楼下，她们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男生宿舍，男生才能进。而且还得刷校园卡。
    韩惘对师簌簌说：“没问题。”沉着稳重，丝毫不慌。
    韩惘：“你这样这样，我这样这样。”
    师簌簌心领神会。
    她们手牵手走到宿管大叔面前，韩惘对师簌簌说：“我上去拿点东西，你在这等一下。”
    师簌簌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韩惘的手，甜甜地笑：“我在这等你。”
    韩惘颔首，随后随手抓了个准备进门的男生，说：“同学，能借卡刷一下吗？我忘了带卡。”
    韩惘的五官太夺目，发型上挑染的一点蓝又太容易吸引别人的眼睛，导致她往那儿一站，压根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
    路人男同学爽快地道：“好吧。”然后帮韩惘刷了卡让她先进门去。
    韩惘进去后，隔着玻璃向外面的师簌簌招手。路人男同学甚至对韩惘投来幽怨与羡慕的一瞥，喂，就算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用这么黏这么秀吧！
    门外的师簌簌看着路人同学被蒙骗的全程，又看到宿管大叔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那，憋笑憋得肚子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好玩。
    上楼时，那个男生还和韩惘搭话，“同学你几层的？”
    韩惘道：“×层。”
    男生：“巧了，我也是×层，你宿舍号多少？”
    韩惘道：“×××。”
    男生震惊：“那不就是我隔壁？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大帅逼，虽然身高不算高，但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他之前怎么没印象？
    韩惘道：“没见过正常，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是来找人的。”
    男生：“找谁？”
    韩惘：“找我弟。”
    说着他们就到了宿舍门口。
    男生没有进门去，他想看看韩惘找的是谁。
    韩惘敲门的同时，她拨给韩小琪的电话也接通了。
    “姐？”
    “韩琪，开门，我在你宿舍门口。带了你落家里的东西。”
    然后，宿舍里一阵疯狂的哐当声，拖鞋声哒哒扑到门前，猛地一拉。
    韩琪举着手机目瞪口呆：“……姐？”
    路人男同学：“卧槽？卧槽？姐？？”
    女的？？？？？
    韩惘露出了大魔王の笑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韩小琪快哭了：“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宿舍都没收拾呢……”
    宿舍里恰好只有韩琪和那位身为韩惘粉丝的舍友，他听到韩琪的话，好奇极了，探过头去看门外面的人——
    ……
    我眼花了？？？
    韩惘：“不让我进去坐坐？”
    韩琪：“请请请，你不嫌弃就行。”一脸麻木地把韩惘迎进宿舍。
    韩惘抬脚走进去。
    看见宿舍里还有人，微微勾唇就是一个招呼：“嗨，同学你好。”
    舍友：“……”
    “网网？”
    老天保佑，他还有点理智，没叫出“老婆”来。
    韩惘也有点惊讶：“你知道我？”
    “知道啊！！我很……很喜欢你。”
    “是吗，那谢谢你的支持。”
    舍友的脸色爆红，近距离看到韩惘的脸让他有点呼吸不畅，结巴道：“你……你随便坐。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给我弟送东西。”
    韩惘说：“韩小琪，怎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来你不开心？”
    韩琪强颜欢笑：“开心，开心。”
    瞒了那么久的姐，活生生地站在了舍友面前。他不知道韩惘为什么突然不介意把弟弟透露出去，他也不介意自己作为“韩惘弟弟”的身份暴露出去。
    韩琪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那个拉着他说了无数遍“我老婆真帅”的舍友打死。
    路人男同学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在震惊于“居然有女生用自己的卡混了进来”这个事实。这下一看，哟，事情不简单，这帅气的“小哥哥”还是个名人？
    他不看直播不刷微博，也不知道韩惘的高人气。
    只是暗自把“网网”这个称呼记下，打算等自己常混视频网站的舍友回宿舍之后问问。
    当然，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舍友的疯狂。
    韩惘把东西交给韩琪后，聊了几句，没有待多久就走了。
    她说：“簌簌在下面等我，我就不久坐了。”
    韩琪：“簌簌姐也来啦？”
    韩惘：“嗯，坐她的车过来的。”
    姐弟道别。出门不需要卡，韩惘放心地走了。
    然后，韩琪凉了。
    “韩小琪你踏马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你姐，是，韩惘！！！啊啊啊啊啊我今天不揍死你我就白做你四年舍友！！！”
    韩小琪，卒。
    年二十二，死于亲姐来访。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有~
    第71章 
    第二件小事, 和韩家长辈有关。
    韩惘的短发一天天地变长, 但她没有留长发的意思, 每次一长就去剪。
    不一定每次都铲青, 但她乐意折腾各种男式发型，每剪一次还换一个发色。
    甚至还怂恿师簌簌和她一起染。
    师簌簌看着她发丝里的紫, 心想要是换一个人来都hold不住这么骚气的颜色。
    “上上次灰色你嫌太显眼，上次你要去演出不能染, 那现在呢？”
    韩惘期待地望着师簌簌。
    “好。”师簌簌亲了亲她的侧脸, 道。
    她知道韩惘对她的发色觊觎很久了。
    没有全染, 同样只染了一小撮。
    披散下来的时候尚不明显，当师簌簌扎起马尾, 就能在柔顺的一束里看到和韩惘一样的紫色, 也是和耳钉一样的颜色。
    韩惘还特地拍了师簌簌的背影发微博，让粉丝们自寻亮点。
    粉丝们：……Mmp，这狗粮我们吃！
    然而, 韩家长辈却总对韩惘的发型耿耿于怀。
    他们也没法说韩惘打扮得太男孩子气不讨男生喜欢，只是接受不能, 每次看到都有点心塞。
    韩妈妈甚至在私底下问师簌簌：“为什么婉婉不留个女孩子的头发？长一点也好啊。她染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我们都不管了。”
    粉丝们和师簌簌都过韩惘这个问题。韩惘对粉丝的回答是“我喜欢”, 对师簌簌的回答是“我以前被迫留了多久的长发, 现在就要留多久的短发。以后的发型，就以后再说吧。”
    师簌簌折中了两个回答，对韩妈妈说：“她现在还年轻，觉得短一点的发型比较适合她，精神。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喜欢的东西, 或许几年后她喜欢留长一点也说不定呢。”
    韩妈妈还是忧心忡忡，代表了三个长辈问出他们的想法：“是不是因为婉婉她是同性恋，才这样剪头发，这样穿衣服啊？我好像也没见过她化个妆抹个口红什么的。”
    师簌簌无奈地道：“……阿姨，您又忘了。我也是同性恋，您看我是这样的么？”
    韩妈妈连忙道：“不是不是。”
    师簌簌耐心道：“所以她只是喜欢那样穿而已，和性向没有关系。”
    韩妈妈：“哦哦。那化妆呢？”
    师簌簌笑了，道：“这您就想岔了。化妆的手法和妆容效果多得很，她每次直播几乎都要化妆，现在我不用上班工作，她比我化妆的次数还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十分肯定自己颜值的韩惘。
    韩妈妈放心了，也为自己又了解女儿多一点而高兴。
    她想和师簌簌拉近关系，于是夸奖道：“簌簌，你新染的头发挺好看的。”
    师簌簌：“……谢谢。”
    原来韩妈妈有在关注韩惘的微博啊，那不知道当她看到韩惘微博下面一堆妈妈粉喊“我女儿和媳妇的狗粮真好吃”又作何感想？
    反正，韩惘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想的。
    但后来她就算对自己的颜值再有自信，也不敢往微博上发自己的表情包了。
    因为曾经有一天，韩琪悄悄对师簌簌说：
    “簌簌姐我跟你讲，有次我在爷爷用家里书房的电脑之后上网查资料，无意中发现搜索记录的关键字里有我姐的名字。然后我翻了翻网页浏览记录，有很多关于我姐的帖子和报道，就是‘如何评价××网站up主韩惘’那种。”
    “更神奇的是，爷爷他还专门建了个文件夹，里面全是我姐的照片，丑照帅照，连表情包都有。爷爷他把图片放在U盘里，忘记拔掉被我看到了。”
    “噗……”
    师簌簌当场就没忍住笑。
    当晚回头就告诉了韩惘。
    韩惘当时的表情，真的是五彩缤纷，精彩至极。
    师簌簌相信，以每次回去都多多少少和老爷子针锋相对的韩惘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值得怀疑人生的事。
    韩惘消化了半天，一言难尽地对师簌簌道：“他怎么比小男生小姑娘还有闲情？”
    可不是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表面上板着脸挖苦嘲讽喜欢的女生，暗地里却在偷偷地关注她，收集她的资料却不让别人知道。
    师簌簌想了想，道：“下次回去，爷爷再问你的现况，你还是配合一点吧，别露馅了。”
    老人家一直以来辛苦维持人设不容易。还是不要拆穿，万一老爷子承受能力不行，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别说，每个月回韩家时，韩爷爷和韩惘那倔倔的样子，还挺像的。
    韩惘：“……”
    *
    番外的第三件事，和师簌簌有关。
    师簌簌的手机里，最珍藏的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第一次见到韩惘时，韩惘吃了止痛药后在她腿上睡着了，师簌簌一时兴起拍的。
    还有一张是别人拍的。阳光下，师簌簌笑得眼睛弯弯正向镜头，韩惘从右边亲她的侧脸。背景是蓝天、人群和高高的游戏设施。
    韩惘闭着眼，吻得虔诚。她的侧脸美得像一幅画，每一笔都勾勒着不顾一切的爱恋。
    那是师簌簌两辈子最心动的一天。
    *
    她们有时会出去约会。
    那一次出去时，恰逢附近的游乐场搞活动，吸引了不少节假日结伴来游玩的年轻人。
    游乐场的活动是情侣主题，非情侣的同伴两人也可参加。
    师簌簌和韩惘去报了名。韩惘穿着男装，报名的时候还惊艳了负责登记的妹子。
    “你真帅啊！”妹子脱口而出，“报朋友组还是情侣组？”
    “情侣。”
    韩惘牵着师簌簌的手笑道。
    “加油，我看好你们哦。”妹子比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
    “谢谢，我们会的。”
    这场活动其中一个游戏环节的名字是“认准你的手”，内容如其名，参与游戏的两人被分到不同的两组，在组内领取随机顺序的号码牌，然后各自蒙上双眼，按顺序站成两列。
    第一列站在原地不动，伸出左手。第二列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移动位置，并用左手依次与另一列的每个人相握。
    握手过程中不允许出声，不允许出现握手以外的手势。
    握完手后，参与游戏的人需要写出同伴的号码牌，只要有其中一个人写对，就可以晋级下一轮。
    规则要求认的是左手，这对经常牵手的情侣们也有一定的难度。
    游戏开始前，还有不少情侣面对面地站着摸对方的左手。
    师簌簌和韩惘也不例外。但她们一摸对方的手，就笑了。
    参加游戏的人很多。第一轮，54人参赛，淘汰34人，剩下十对情侣。
    师簌簌和韩惘两人都顺利地写出了对方的序号。
    游戏里还有一个快速晋级的规则。
    如果确定无疑对方是自己的同伴，参赛者可以直接取下眼罩。
    若双方同时取下眼罩，晋级；
    若取下后发现认错人，淘汰。或者认对了，却只有其中一方取下眼罩而另一方没有，也同样直接淘汰。
    条件十分苛刻，很考验双方的默契。第一轮里没有人敢这样玩。
    第二轮，难度升级，握手的时间从十秒减少到五秒，同时有观众和工作人员乱入，把总人数填充到了60人。
    师簌簌和韩惘决定速战速决。
    “‘认准你的手’第二轮，开始！”
    师簌簌在队列里排第五，韩惘排第七，都是靠前的位置。
    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师簌簌和韩惘的左手相触。
    她们紧了紧对方的手，然后同时用右手摘下了眼罩。
    她们的笑容让工作人员知道，这是的确是一对情侣，没有认错。
    “五秒到，请参赛者停止握手！……啊！我们有了第一对提前脱下眼罩的情侣！恭喜他们晋级！下面请A列和B列未握手的参赛者注意，接下来你们对面的号码牌全部后移一号。”
    “下一次握手准备——开始！五、四……”
    在场上充数的非参赛者是不需要蒙眼的，他们都亲眼见证了那一对才刚握上手就摘眼罩的动作是多么果断而流畅。但他们不能说话，只能憋着。
    观众们则不需要忍，有人开始议论：“摘眼罩那对，颜值好高啊。”
    “她们摘得好快！这是熟悉到什么程度，都不用犹豫的吗？”刚被淘汰的情侣们惊讶道。
    上一轮的工作人员也在啧啧感慨：“上一轮只有他们同时写对了对方的号码。”
    “这么厉害？！”
    而这和师簌簌、韩惘都无关。
    她们守着自己的秘密，优哉游哉地等下一轮。
    第二轮，参赛者二十人，淘汰八人，剩下六对情侣。
    剩下的人，对认对方的手都有一定的套路。
    后面几轮，对参赛情侣的要求更加苛刻。
    但是师簌簌和韩惘依旧过关斩将，毫不拖泥带水地赢得了冠军。
    她们凭借默契早已赢得了观众一阵又一阵的惊呼，游戏结束后，主持人递来话筒：“请问两位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认出对方呢？”
    韩惘炫耀欲快爆棚了，还在卖关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观众哈哈地笑，主持人捧场道：“不懂不懂。”
    韩惘道：“你当然不懂。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主持人：“……是是是。”
    主持人心道，这人不简单，长得这么帅，还一点都不怯场，看起来怎么比我还上镜啊？
    主持人只好把问题抛给师簌簌：“那这位小姐姐愿不愿意说一下呢？”
    师簌簌比韩惘善良多了，没捉弄主持人，直接道：“因为我们都是练乐器的，手上有茧子。”
    说着，她伸出左手来，除了大拇指外的其他指尖边缘都有一层不算薄的茧。
    主持人：“我能摸一下吗？”看向韩惘。
    他不问还好，一问韩惘就不乐意了。她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不能。摸我的，别摸她的。”
    主持人：“……谢谢。”
    确实，两人的茧子位置是一样的。摸起来触感十分明显，而游戏规定的是左手，怪不得她们总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对方来。
    主持人还注意到，眼前这个帅气“男生”的手，和旁边的女生竟是差不多的大小长短。骨架不大，肤色白皙。
    “接下来，有请这对幸运又有默契的冠军情侣合照留念！”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出了“亲一个”的起哄声。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善意的起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划一，主持人道：“要不你们就亲一个？”
    韩惘看向师簌簌。
    师簌簌点头。
    韩惘用右手扣住了师簌簌的左手，十指相扣后，极自然地从侧面吻上的师簌簌的脸，就像私底下她们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她们身高相仿，气场相合，动作亲密自然而不扭捏。
    无数镜头把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为了拿照片，师簌簌和主持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才离开。
    和照片一起传过来的是主持人的咆哮。
    “您好，我是××游乐场情侣主题活动的主持人。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一下，请问你的恋人是女的吗？？！！！”
    不怪主持人眼瘸，一般人看到韩惘都会被她的外表欺骗，然后纠结半天她的性别。更何况是在活动现场，韩惘旁边还有一个女朋友师簌簌。
    主持人在活动结束下台之后，才在韩惘当初填写的纸质资料里看到她的性别。他在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妹子面前差点失态，“真的是这一份吗？？”
    妹子冷静而怜悯地望着崩溃的主持人：“真的。就是那个短发，有点紫，戴耳钉，超级帅的女生。”
    如今，师簌簌也冷静而怜悯地对主持人说：“是的，她的女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上微博或者××视频网站搜一下她的名字。”
    主持人：“……”原来是搞直播的，怪不得看起来比我还上镜。
    师簌簌仔细端详照片，拍得很清晰。
    两人同样的紫色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定格了灿烂。
    看着当时的照片，好像还会有掌心相触的一点热度，过电般酥酥麻麻地窜进心底。
    两位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认出对方的？
    因为我们都是练乐器的，手上有茧子。
    “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找到她的？”。
    这个问题，让韩惘来回答，就是：通过去一场音乐会，去弹一场琵琶。
    让师簌簌来回答，就是：通过去一场音乐会，去看一场琵琶。
    *
    我们知道拨弦时心脏会和音箱一起鸣响，我们知道无论高山流水阳春白雪都有人在等候，我们知道那些举重若轻的演奏后面的日日夜夜。
    知道你指尖上的茧，知道你的辛苦，知道你的坚持，知道你的骄傲。
    所以，我赶来与你相遇。
    未来不晚。
    -end-
    作者有话要说：韩惘的单元全部结束啦。
    第72章 
    “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直到今天, 我才终于后悔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如果有机会重来, 我一定会像她一样, 好好锻炼, 好好爱自己的身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医院的床上, 被病痛折磨，虚弱得什么都做不了。”
    ——【重生前的】师簌簌
    *****
    梦回那段住院的日子, 师簌簌满身冷汗从床上挣扎起来,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似是还没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她睁开眼之后四肢都是酸软无力。
    师簌簌强迫自己坐起身，靠着墙坐了好一会儿, 大脑才逐渐清醒过来。
    那段身体虚弱至极的日子, 自从她出院并开始健身后，便很少再想起来了。
    而如今……
    师簌簌环顾了四周一圈，宿舍里安安静静的, 早上六七点的时间，又是周末, 其他几个舍友一个都还没起床, 床帘紧闭。
    师簌簌低头, 看了看自己只随便穿着背心短裤的身体。
    她高举起右手臂，用左手捏了捏右大臂下方的拜拜肉，又戳了戳自己肚子上的一点软肉。
    该有肉的地方瘦得不像话，该结实的地方倒是软塌塌的。
    师簌簌叹了口气。但是又不由得有些庆幸。
    差点又忘记，自己已经回来了。
    回到了十九岁, 半工半读的大学时光。
    二十九岁的师簌簌，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到营养不良昏倒住院，被摁在病床上打各种点滴。
    三十九岁的师簌簌，考取资深健身教练资格证，同时涉猎跆拳道和柔道，一个人能撂倒七八个四体不勤的成年男子。
    十九岁的师簌簌，身体还没有差到那个地步，但基本没有锻炼又常不吃饱的身体，已经比同龄的女生要虚一截。
    如今的师簌簌，身体是十九岁的她，灵魂却是三十九岁的她。
    许是不习惯这年轻的身体，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仍会在睡梦里回忆起那段难过的日子。
    师簌簌下定决心早日锻炼成自己满意的体型体态，于是翻身起床。
    “叮叮叮——叮叮叮——”
    是闹钟。
    师簌簌是被噩梦惊醒的，闹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而是让师簌簌想起了一件事。
    师簌簌终于找到了不习惯与不适应的源头。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拿起来关掉了闹钟。
    是的，就是闹钟。
    师簌簌接下来许多年所习惯的闹钟并不是如此朴素的默认铃声，而是一个人的歌声。
    那个人并不认识师簌簌，但她的歌声陪伴了师簌簌数年的时间，陪她度过了那些最孤独与最难捱的时光。
    也是那个人，用和她的嗓音一般温暖的酒窝和笑意告诉她的粉丝们：“在努力的同时，要照顾好自己。”
    也是在那个时候，师簌簌决定了出院后去健身，并把生活的重心从事业转移到健康上。
    那师簌簌十九岁的现在，女神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重生的事实对师簌簌的冲击太大，以致于师簌簌在回来的几天后才想起这个问题。
    想到就去找。
    师簌簌记不太清大学的自己从什么时候接触到女神了，因此当她打开手机时，才惊讶地发现她居然还没有下载那个音乐平台，更别说听女神的歌了。
    师簌簌感慨一声，随后便从手机的应用商店点击下载“Singing”原创音乐平台APP，熟练地注册了账户，并在首页查询“荷叶”。
    同为“荷叶”昵称的人数不少。排行第一的用户头像，是一片绿绿的圆圆的Q版荷叶。
    师簌簌熟悉这个头像，这就是后来荷叶一直用下去的头像。
    现在这个时候，Singing家APP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荷叶注册的时间可能也不长，她的粉丝还远远没有后来的那么多，只有千来人。
    师簌簌再次生出莫名的感慨，点下了关注，看着“荷叶”的粉丝数从1102跳到了1103。
    在不久的将来，荷叶女神因为自身的声音条件而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几年后因为翻唱一首时下热度很高的流行歌而爆红网络。
    她唱歌时的声音仙气渺渺，令人听之只觉不是普通人能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神仙唱歌。
    时而灵动，时而温暖，时而遥远，时而亲切，时而治愈，时而忧伤。
    后来有一种公认的说法，就是“荷叶”女神有一把仙嗓。
    有人曾说她的歌声能帮助自闭症患者治疗，有人曾说荷叶唱歌时所发出的频率超过了人类已知的极限，还有人说唱片公司主动找到荷叶要帮她签约出道，但被荷叶拒绝了。
    种种说法，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师簌簌觉得唯一靠谱的是唱片公司要签约荷叶，虽然荷叶并没有亲自提起过这件事。
    师簌簌也很疑惑荷叶为什么不签约。荷叶的嗓音条件是公认的千万里挑一，后来所展现出来的形象也相当不错，签约出唱片总比在网络上商业合作要有更多的报酬，而荷叶只活跃在网络上。
    是的，荷叶是个网络歌手，平日里极少透露出个人信息。
    她的样貌，师簌簌是听她的歌十年后才见到的。
    和师簌簌差不多年龄的姑娘，五官端正，最标准的鹅蛋脸，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两侧都有很甜的酒窝，身量不高偏矮，体态匀称，是个美人。
    师簌簌的思绪从女神十年后的照片中收回，放在她现在的Singing账号主页上。
    上面的歌也不多，师簌簌看到几首有点印象的歌，但记忆也不深。
    毕竟是女神的早早早期歌曲。
    师簌簌一首首听下来，竟发现有一首最新发布的，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喜欢》。
    一首欢乐清新的小情歌，讲述了暗恋者的既甜蜜又苦涩、既期待又失落的心情。
    由荷叶的嗓音唱出来，好像这样的小情歌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叫人想象着薄纱背后有位仙子，平常对心上人爱搭不理，可藏在面纱背后的是绯红的少女心事。
    以师簌簌这无比熟悉荷叶的老粉丝听来，这首歌的演唱中不免有些技巧欠缺的地方，但荷叶的青涩认真已相当动人。
    感情饱满，加之嗓音清极美极，比原唱更能给人带来听觉上的享受。
    师簌簌听着不由偷笑起来，女神原来唱过这样甜的歌呀。
    发歌时配上的也不止是一个萌萌的表情，甚至还有一长段话，大意是依着歌词说了说自己的感受。
    将来当荷叶以“仙嗓”出名，粉丝越来越多后，她发歌时常只配一个萌萌哒表情，很少发那么长长的一段了。
    如同前世一般，师簌簌建了一个名为“荷叶”的歌单，专门用于收藏荷叶的歌曲。以后随着时间推移，还会有“荷叶2”“荷叶3”等一系列歌单。
    而对于《喜欢》这首歌，师簌簌不仅点击了收藏，还把它下载在自己的手机上，转化成MP3格式，设置成了手机的来电铃声。
    早晨六点半，许多人的一天还未开始，师簌簌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要在下午前把该做的学习任务和前几天接的兼职做完，傍晚才有时间去校外的健身房锻炼身体——校内的健身房资源不足，总被占着，想去还得排队预约，师簌簌不想掐着时间和别的同学抢。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七月下旬，我回来啦。让大家久等了。
    簌簌上线√
    荷叶上线√
    你的笔已上线√
    嘻嘻O(∩_∩)O
    *
    谢谢停更期间宝贝们的地雷，mua~
    以后每晚九点更新，努力日更√
    第73章 
    “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我的声音。
    我为此感到高兴, 很高兴很高兴。小佳说很羡慕我的声音,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优点。
    但我有多为自己的声音骄傲, 就有多讨厌自己的体型。
    每次听见别人说‘她的声音挺好的, 就是人太胖了’，我就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这样的体质同样与生俱来，我知道, 这一点, 小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羡慕的。”
    ——【在网络上化名“荷叶”的】何叶
    *****
    师簌簌的大学, 某间女生宿舍。
    何叶捧着自己的手机，忍不住问关系最好的舍友林小佳：“小佳, 我已经发了歌在只有他可见的朋友圈, 还艾特了他，可是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哇？是不是他还没看到啊？这样告白真的能行吗？”
    这个他，自然是何叶的暗恋对象, 王冠烨。何叶和林小佳班上的班长。
    林小佳在嘎嘣嘎嘣地边吃薯片边玩手机，闻言把自己从手机里拔了出来, 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何叶的意思。
    她大大咧咧道：“可以的啦, 你看那个谁一天发好几条朋友圈的, 一看就是经常刷微信的人。要我说你这告白方式又精致又含蓄，真有情趣，要是我就直接约出来吃饭然后把事情给问了。”
    何叶哼道：“我又不是你，那么大胆，我可学不来。”
    林小佳又吃了一片薯片, 道：“还好吧？我之前也给过你建议啊，约图书馆嘛，面对面坐着，然后给他推过去一张小纸条。这也挺含蓄的吧？还能当时当面知道他的反应，不像现在，连他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回应都不知道。”
    没法子了，当面约吃饭和约图书馆何叶都不敢，只能挑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唱一首歌给他。
    自己选的告白方式，再焦急忐忑也只能被动地等待。
    林小佳见她不说话了，就宽慰道：“那不就得了呗，反正他无论就接受还是就拒绝你都只能等着，不如等得开心点，刷个剧什么的。万一王冠烨假装没看见，下次上课我就逮他帮你问。放心啦，小叶子。”
    何叶闷闷应道：“哦……”
    可这是何叶从小到大第一次鼓起全部勇气的告白，怎么放得下心呐？
    何叶点开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看了几遍，又插上耳机点开Singing循环播放自己唱的《喜欢》。
    “这份心意好奇妙 为了你
    我愿意把懦弱胆小全部抛掉
    ……”
    录音前，何叶已经把这首歌唱了无数遍，力求每一个音节都能展示出最完美的嗓音状态。
    在这一点上，她认为自己做得很好。
    而感情方面，这首歌的歌词也和何叶的心情无比契合，每听一次，何叶都能感受到自己因为见到他而加速的心跳。
    那个大男孩，待人热情真诚，细心体贴，做事条条有理，积极向上。
    他帮何叶搬过东西，在她摔倒时牵过她的手，在过路的同学面前将她挡在自己后面，还笑着对她说“你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有次何叶自嘲“我这么胖，像是脱单了的样子吗？”时，王冠烨严肃了脸色，道：“别这么说。胖怎么了？我就不介意我女朋友是胖还是瘦。而且，你的五官其实很好看啊。就算胖，也胖得可爱！”
    当时他的语气太理直气壮，何叶不争气地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何叶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会不会……会不会王冠烨对她也不只是朋友？
    她忐忑地等着、等着，等到了晚上，那条属于王冠烨的朋友圈和他的聊天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何叶把毫无进展的情况告诉了林小佳，忍不住非常失望。
    林小佳一拍大腿，“还没回？他以前消息都是秒回的吧？哼，装瞎比拒绝更过分。明天下课的时候我帮你拦他问问。”
    何叶犹豫道：“会不会……不太好？”
    林小佳：“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敢就我去，保证把他其他朋友什么的通通踹开，就拉他一个人问。”
    何叶这才稍微安心，但她还是想亲自去问王冠烨。
    既然要碰面，何叶拉开衣柜挑起了衣服。
    这件不行，太随意了，就像在宿舍里随便穿的睡衣；这件不行，颜色款式有点老土；这件……也不行，无袖的衣服穿起来显得自己的胳膊肉肉的。平时图凉快可以穿，但去见王冠烨穿这个是万万不行的。
    挑了半晌挑不出一件合心意的，何叶扁着嘴一头撞在衣柜柜门上。
    天哪，太难选了吧……
    平时自己都是怎么把这些衣服穿出门的？
    其实何叶自己心里知道，哪里是衣服不够好看，那些模特穿起加大码衣服，就算再宽松也显得精气神十足。
    说到底，不过是她，太胖了。
    一颗球，就算再静心打扮，也只是一颗鲜艳时尚的球，而不是模特。
    那点自卑和难过滴滴点点蔓出来，和美好的期盼一起，陪何叶度过了一个七上八下的夜晚。
    *
    次日。
    下课后，大学生们说说笑笑地从教室离开，散到校园各处。
    林小佳见教室一角的王冠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对身边的何叶使了个眼色。
    临到刑场，何叶突然有些怯场了，她低声对林小佳说：“我的bra带好像有点松，我去厕所扣一下，你先拉住他。谢谢谢谢！”
    林小佳对何叶比了个OK，何叶从后门溜走去了洗手间。
    Bra带松了是借口，真实的原因是何叶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有没有哪里不妥，看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整理好。
    顺便想想被拒绝的时候要笑成什么样子比较合适。
    或者……假设，如果，万一，被接受了，那她用哪个姿势牵手才自然好看？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呢？
    何叶好不容易整理好了自己，鼓足勇气刚要出洗手间，忽然听见了舍友林小佳的声音。
    “王冠烨，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叶脑袋一懵，顿住了脚步。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喜欢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何叶？”
    林小佳觉得这话实在刺耳，反问道：“怎么就不能喜欢她了？”
    王冠烨道：“她又胖又矮，实在不是我的理想型啊……而且又特别容易说不出话。每次碰巧跟她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像是我一个人演独角戏，特别尴尬。”
    ”哦，对了，她唱的歌是很好听，你帮忙转告一下她啊——我一宿舍都说她唱得很好，还有个兄弟，特地下载那个APP去关注她呢。唉，如果何叶平时用她唱歌时候的声音说话，说多一点，说不定我还有一点点可能喜欢她。但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啊，我真的不喜欢她，要是微信回消息搁在那也尴尬。比起喜欢她，我还不如喜欢你呢。”
    我真的不喜欢她……比起喜欢她，我还不如喜欢你呢。
    何叶脑子一嗡，那点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里的气，噗嗤一下，全部都漏掉了。
    她又矮又胖，实在不是我的理想型啊。
    可是……可是，“我就不介意我女朋友是胖还是瘦。而且，你的五官其实很好看啊。就算胖，也胖得可爱”，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知道我又矮又胖，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啊。
    我真傻，真的。
    后面好像隐约听见林小佳骂了句“shit”，还冲着王冠烨噼里啪啦了一通，何叶都左耳进右耳出，听得不分明。
    直到林小佳进来洗手间把她拉起来，何叶才恍惚间发现自己蹲在地上蹲得脚都麻了，还捂着自己的脑袋把原本整整齐齐的齐耳短发揉得一团乱。
    回到宿舍后，何叶丧气地脱下了精心搭配的衣服，把自己埋在自己两截胖乎乎的手臂间。
    林小佳递来一包薯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何叶：“哎，小叶子，要不要吃点薯片？青柠味很好吃的哦？”
    何叶哭腔道：“都那么胖了还吃什么吃嘛。”
    林小佳：“……”
    “别伤心了小叶子……那种表面一套说辞背面一套说辞的男生真的不值得你伤心！身材不好怎么了，我就很羡慕你的声音啊！你看我又是破锣嗓子，又五音不全……”
    何叶还是把脸埋在手臂里，抽泣道：“你才不是破锣嗓。而且，我就是想要好一点的身材……”
    林小佳的声音突然变大：“对了！想要好身材就去练嘛！明天没课，我们去××中心那边的健身房吧！去跑跑步踩踩椭圆机骑骑单车，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在那边办了卡，会员可以带朋友免费体验一次的。小叶子，明天我们过去吧~”
    何叶：“……咦？？”
    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
    一个普通的下午。
    师簌簌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到了校外不远的××中心的健身房。
    这天有点不一样的遭遇。
    她才换好健身用的运动文胸，出门就见一个女生把另一个犹豫的女生拉进了健身房。
    “小叶子，我先去换个衣服，你在这等我一下哈。”
    说罢主动的那个女生和师簌簌擦肩而过，进了换衣室。
    而被留下的那个圆滚滚的女生，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她看见了师簌簌。
    师簌簌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还多。女生眼神一缩，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师簌簌挺拔的胸前。黑色低调的运动文胸下，浑圆的轮廓汹涌欲出。
    而再往下，裸露的小腹绷出隐约可见的线条。
    师簌簌没介意，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小叶子，倒是和上辈子荷叶女神的粉丝对她的爱称一样。
    何叶站在原地，更加局促了。
    她心想：这个女生，个子又高，身材又棒。真的，好羡慕啊。
    作者有话要说：女神·未完全进化体·小叶子初见簌簌：（眼神漂移）（是身高差的锅，不是我故意看的惹）（偷瞄.jpg）
    第74章 
    师簌簌没有停留, 如常开始热身。
    何叶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脑子里仍然晃过刚才过去那个女生的劲瘦腰肢以及大长腿。
    “小叶子我们走吧~”
    林小佳从更衣室出来了, 何叶不由自主将林小佳和刚才女生的身材作比较。
    ……虽然自己舍友的身形也算得窈窕, 但还是那个女生的线条更好看一点。
    唉，不过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个呢？
    健身房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身材健美的男男女女, 何叶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林小佳是个半吊子的健身爱好者，虽然办了卡, 但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她没忘这次来健身房是为了陪自己的好朋友的, 问何叶道：“你想用跑步机, 椭圆机还是动感单车？其他器械我自己都不知道做得标不标准，不会教你。”
    何叶说：“我跑跑步就行了。”
    林小佳说：“好。”
    林小佳于是陪着何叶一块跑步, 但何叶才慢跑了十多分钟就气喘吁吁的, 在跑步机上慢慢走着。她看到旁边的林小佳已经热身完了，就对她说：“小佳你去锻炼吧，不用管我的。”
    林小佳犹豫了一小会, 见何叶专注跑步，就点点头去做别的了。
    林小佳走后, 何叶盯着跑步机上的数字, 那些委屈才慢慢涌上心头。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减肥。
    甚至可以说, 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减肥。
    小时候，何叶就比同龄的孩子要更加圆润一些，那时还没有膨胀得那么厉害，只是微胖。加上何叶长得白，据亲戚说, 她小时候就像一只白白嫩嫩的团子，特别惹人喜欢。
    更别说她还对音律似乎有天生的精通，儿童歌唱比赛没少参加，逢年过节常在饭桌上被亲戚起哄着表演，是小孩堆里的小明星。
    那段时光，是何叶印象中最快乐自信的几年。
    什么时候一切都改变了呢？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体型和正常的孩子相差得越来越远，像一个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父母带她去过医院，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
    恰逢少女的自我意识觉醒，青春期的心思最为敏感，对于自己和别的小孩的不同尤为在意。
    那些窃窃私语，“她好胖哦”“对啊，她怎么那么大只啊……”“她的手臂就像莲藕一样”“好丑哦。”彻底击垮了她。
    小小的何叶在同学们对比手腕粗细时，看到自己的手腕是别的女孩纤细手腕的两倍粗。
    她无措地被那些哄闹取笑声围在中间，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样子。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胖？
    她比其他所有女孩都要更早地知道“减肥”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和其他小孩一起吃好吃的，意味着无论盛夏酷暑还是腊日寒冬都会汗流浃背。
    妈妈心疼她，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别减了，你还是妈妈的小叶子。多看看你擅长的地方，多唱唱歌吧。”
    何叶没能成功减肥。太难了。
    她学会了一遍又一遍地独自练习一首歌，也学会了忍受许多正面或背后的冷眼和闲杂碎语。
    可是……可是……
    这不意味着，她就能够习惯，她就能不受伤啊。
    为什么王冠烨不能一开始就说清楚呢？
    泪水蓄满了眼眶，何叶看不清跑步机上的数字了。
    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呼吸痛哭出声，于是关掉跑步机，在一旁蹲了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
    师簌簌发现那个胖胖的“小叶子”独自蹲在跑步机边，低着头，背部一起一伏。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故事，师簌簌原本没有打算管。
    但她看见有个健身房的工作人员朝女生走了过去。
    男工作人员似乎十分困扰，皱着眉，表情不太好。
    师簌簌心念一动，在男人接近“小叶子”之前，走上前拦住了他。
    “美女有什么事吗？”
    男人见到师簌簌，扫了一眼她的脸身材和装束，表情转明，笑了起来。
    师簌簌指了指蹲在跑步机旁的女生，压低声音问：“找她？”
    男工作人员点点头。
    师簌簌说：“我去。保证一会儿不会影响你们的会员。”
    男工作人员笑：“你朋友啊？”
    师簌簌看了那个女生一眼，道：“嗯。”
    男工作人员：“好吧，那美女你好好安慰你朋友喽。”
    师簌簌颔首，抬脚走向那边角落的跑步机。
    她蹲在女孩面前，轻轻道：“嗨，别哭了好吗？”
    *
    何叶哭着哭着，突然发觉面前有个人。
    从指缝间往外望，模糊的视线里是健身房工作人员特有的青绿色马甲。
    ——师簌簌刚披上的外套，正好和这件健身房的工作服撞色了。
    “嗨，别哭了好吗？”
    “对不起……”
    何叶又把指缝合上了，满怀歉意但很坚决地道：“对不起我不请私教也不办卡我就哭会就一会儿很快的我哭完就挪位谢谢你……”
    师簌簌：“……”
    这么可爱的吗？
    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然后对方再没有了声音。
    何叶以为人已经走了，半晌才把手从脸上放下来。
    谁知一睁开眼，就见之前那个打了个照面的漂亮女生蹲在自己面前，托着脸笑得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己。
    何叶被吓了一跳，差点向后栽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事吧？”师簌簌歪头关切问道。
    “没、没事……”
    何叶慌乱道，下意识觉得自己哭的样子一定很丑，一时之间拿不准要不要用手继续捂脸，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你很难过吗？”师簌簌问。
    何叶噙着泪点头。
    “就算再难过，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才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
    师簌簌想了想，认真说道。
    那是师簌簌重生前的女神荷叶说过的话。
    最朴实平淡的鸡汤，在特定的时候，能给人带来难以预料的温暖慰藉和巨大鼓舞。
    曾经的师簌簌受到过鼓舞，她把这句话说给眼前这个难过的陌生女孩听。
    何叶听到后，睁圆了湿漉漉的眼，和她圆圆的脸搭配起来，显出几分喜感和几分可爱。
    刚被暗恋半年多的男生伤害，然后在健身房受到了一个陌生女生的安慰。
    而且，她说的每个字，都像一颗小火球，跳进何叶心里，烫过她每一处自卑的阴冷，把那些不安燃烧殆尽，直让她感觉暖烘烘的。
    实在是太熨帖了。
    何叶想，如果自己开解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说的吧。只是这种想法由别人说出来，和自己对自己说，终究不一样。
    自己对自己说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底气。
    “谢谢你。”
    何叶感激道，声音因为之前的哭泣而有些嘶哑走调。
    “不用谢。”
    蹲在何叶面前的师簌簌对何叶伸出了手。
    何叶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手放了上去。
    师簌簌在自己起身的同时把何叶拉了起来，结束了两人相对而蹲的短暂时光。
    何叶站起来后“嘶”的一声，蹲太久，腿麻了。
    师簌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腿麻了吧？在跑步机上走走吧。”然后将她牵到了跑步机上，帮她调好了速度。
    何叶用手背擦了擦眼，又对师簌簌说：“谢谢。”
    师簌簌顺手拍了拍何叶的头，带着一种大（老）姐（阿）姐（姨）开解完小女生后的慈祥。
    她见“小叶子”终于止住了哭，没有再说什么，手一挥就转头走了。
    师簌簌没有看到，何叶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而动，直到过了拐角进入器械区，再也看不见为止。眼里有光。
    何叶跑一跑，再走一走歇一歇，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一直在器械区混的林小佳，神经大条地根本没发现何叶已经哭过一场。
    两人离开时，健身房的销售问：“同学办不办卡呀？”
    刚进健身房的时候何叶已经拒绝过了，他此时也只是出于不放弃任何一笔提成的职业素养的一问。
    何叶回头往器械区望了眼，没有看到那个女生的身影。
    鬼使神差地，她说：“办吧。”
    *****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师簌簌的，
    可能是，
    她第一次帮我调跑步机的时候，侧脸特别温柔吧。”
    ——【后来的】何叶
    作者有话要说：师·热心肠老阿姨·簌簌
    第75章 
    “我很佩服荷叶女神的一点是,
    她从不随意倾吐自己的难处, 而是独自承担压力, 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好。
    被骂唱功不好, 就下了苦功去学习专业的声乐知识；
    曾经身材不好，就数年如一日地减肥, 直到恢复正常体型。
    最近的访谈中轻描淡写几句带过的这些，她在自己最火的十年前什么都没说。
    不过, 看荷叶的照片, 真的很漂亮啊, 真想象不到她说自己以前胖到不行的样子。”
    ——【一直很喜欢荷叶女神的】师簌簌
    *****
    后来的一周里，何叶又去了两次健身房, 但都没有见到那天遇到的女生。
    某种莫名的期待落空, 何叶有些失望，只能专心跑跑步踩踩车。
    期间她被健身房的私教劝过几次，但何叶都拒绝了。
    曾经尝试过健身减肥, 都没有效果，何叶想, 私教又贵, 何必去费那个钱。
    平时只用跑步机和椭圆机, 这个有氧的量已经足够给她运动的充实感了。
    当何叶对再遇那个女生不怎么抱有希望的时候，在校园里的擦肩而过显得那么突然和猝不及防。
    那个女生把健身时扎起的马尾放下了，柔顺的中长黑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比在健身房里运动时的样子少了点不羁，多了些温婉。
    她的身体线条掩藏在休闲的T恤和七分牛仔裤下, 没有在健身房里那么亮眼，但脚步轻巧，长腿迈动间依旧有种模特走秀般的气场。
    她低着头，边看手里的手机边走路，眉心微蹙，没怎么在意身边的过路人。
    可何叶看到了她。
    第一反应，她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第二反应，要叫住她！
    “那个，等一下！”
    在何叶往下想之前，她已经脱口而出。
    甚至因为着急，她不小心用上了唱歌时有别于平日的“第二种声音”。
    何叶从第一次唱歌起，就知道自己拥有两种声音。
    平时的声音，是在正常的范畴内的悦耳动听。
    而唱歌时的嗓子，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发出来的声音比之平时更加细腻完满，清越飘渺。令人一闻惊艳，再闻心动。
    这不是何叶自恋，而是听过她唱歌的人给她最低的评价。
    何叶试验过，当她排队时，若开口用唱歌的嗓音和朋友交谈，则前方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回头。
    而当那些人看清说话的人的模样后，眼里的惊艳又会迅速变成失望。
    她见得多了。
    现在何叶一急之下大声喊了一句，接下来，果不其然，前后左右十米内的学生都按她说的“等一下”，停住了脚步。
    师簌簌也顿了顿。
    她正在和手机另一边的雇主谈报酬的事，当然不知道那声是不是在叫她。
    她只觉得，这个声音，似乎也有些耳熟。
    “不好意思……”何叶向周围转头的学生挥了挥手，示意不是喊他们，然后两步绕到了师簌簌面前。
    “是你啊。”师簌簌看见何叶后笑了，她还记得一周前在健身房遇到的“小叶子”。
    “啊，是我。”何叶叫住师簌簌后也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搭讪道：“原来我们同校呢。”
    “是的，真巧。”师簌簌道，顺口问：“那我们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师簌簌，今年大一，你叫什么名字呢？”
    “何叶。”
    何叶意识到自己回答得有些迫不及待了，羞涩地笑了笑，努力放慢语速。
    “你好，我叫何叶。今年也是大一。”
    荷叶？
    师簌簌有一刹那的不可思议，连名字都和荷叶女神一样么？
    “好可爱的名字。是哪个‘荷叶’？”
    “单人旁的何，树叶的叶。”何叶道，“你喊我叶子也可以。”
    “叶子，你的声音真好听啊。”师簌簌试探道，“之前见面的时候还真没发现呢。你平时爱唱歌么？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唱歌浪费了。”
    “唱呀。”何叶毫无知觉地答道：“我在不少唱歌APP上都唱过，名字也是荷叶，不过是池塘里的那个荷叶，荷花的荷。”
    唱呀。
    池塘里的荷叶。
    荷花的荷。
    ？？？
    师簌簌：“………………”一脸懵逼。
    真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一句荷叶女神就这样卡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
    师簌簌仔细打量自己身前的女生，大概一米五出头的矮个子，和荷叶曾经说过自己的身高相符。她的宽度对于师簌簌这种瘦子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宽，肤色白皙，身着宽松的带图案的白色衣服和浅色阔腿裤，就像一颗胖嘟嘟的白团子。就连发型也是圆圆的齐耳蘑菇头。
    何叶的五官端正，眉是柳叶眉，眼是杏仁眼，稍一睁大就圆滚滚的。浅浅笑起来时脸颊两侧有酒窝，隐约有师簌簌印象中二十九岁瘦下来后的“荷叶”的样子。
    ……真的是女神啊。
    原来和自己同龄的女神，曾经说自己“胖到不行”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师簌簌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语气更加温柔热切了。
    “以后有机会，一起去健身房呀。”
    何叶还在为自己勾搭上了师簌簌而高兴，“嗯嗯。我可以喊你簌簌吗？”
    “可以的。来加个微信吧，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去健身的时候喊你。对了，你有办月卡吗？”
    “有的。”何叶突然很庆幸一周前自己心血来潮办了卡。
    “那就约定了。”
    “好！”
    *
    何叶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心情还因为路遇健身房女生而十分雀跃。
    不但知道了她叫师簌簌，还约好了下次和她一起去健身房呢。
    何叶把微信里新朋友的备注改成了“师簌簌”，想了想，在后面又加上了女神两个字。
    她打开自己的微信相册，看到那条发歌告白的朋友圈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点赞更没有任何评论。
    不由自主地，何叶点进了自己的歌，微信页面跳转到了“Singing”的APP上。
    粉丝比上周的这个时候多了几十个，《喜欢》下面的评论是史无前例的多。
    “好好听啊~”
    “小姐姐唱得好甜！好喜欢！”
    “声音真好听，感觉比原唱还多了点矜持又娇羞的味道呢。”
    “表白小姐姐！”
    “喜欢女神！”
    Singing的APP刚推出不久，用户数在以不低的速度持续增长中，对于这样的粉丝增长速度何叶心态正常。
    她一条条拉着评论，脸上扬起笑意。
    但当她看到一条时，笑意渐渐消失了。
    那是一条在一众表白和赞扬中尤显得其长的评论，和别的评论相比，语气不算特别好。它站在一个比较专业的角度，跳过了良好的嗓音条件表象，指出了何叶唱功的不足。
    在歌曲的细节处理方面，何叶确实使用了不同于原唱的处理方法。那人却批评了何叶的改动，认为她的唱法丢失了歌曲的一些特殊的意境。
    这条评论下面自然有粉丝为何叶辩驳。
    但何叶知道，这条批评性质的评论是中肯的。
    她确实没有考虑到那一层。
    这是一首不够好的作品。一厢情愿地为了讨好一个不值得的人的作品。
    点点苦涩漫上心头，何叶把手指放在删除歌曲上。
    一狠心，一咬牙，按下了确认。
    这份不够成熟的《喜欢》，就到这里吧。
    她还需要更优秀一点，才有资格唱出下一首更好的《喜欢》。
    何叶在后台发了一首之前录好的存稿，向粉丝简单解释了两句删除《喜欢》的原因，然后丢开了手机。
    她不要再想曾表白过的那个人了，她要准备明天和师簌簌女神一起去健身房。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簌簌喜提幼生期（？）女神
    第76章 
    “我为自己抱过不平。
    为什么只有我经历这些？这样令人难堪、影响了我从小到现在十几年的肥胖。
    小学时不敢过界被同桌骂占位置、中学住宿时从不住上床怕‘压塌床板’、体育考试的长跑短跑都是出丑、体检报数字的时候最是脸上火辣辣。
    这些事情给我带来的自卑,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
    如果可以, 我愿意用我的声音来换正常的身材。只要正常女生的身材就好了。
    可是不行啊。
    于是, 我就告诉自己, 这是你活该受的。”
    ——【每次谈到身材就低头苦笑的】何叶
    *****
    周末的一大早，师簌簌就收拾好了自己, 等着和小女神的第一次出门。
    虽然已经确认了此何叶即彼“荷叶”，但在师簌簌心中, 她仍是比较习惯若干年后荷叶接受采访时自信大方的样子, 还有在公众平台上矜持温暖的形象。
    和年轻时的荷叶女神的偶遇, 对师簌簌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但师簌簌不会将何叶与自己印象中的荷叶女神完全等同，毕竟……差得还是有点远。
    现在的荷叶还只是个大学生, 师簌簌便抱着交多一个朋友的心态和她相交, 并且围观女神的成长之路。当然，态度一定会比对普通朋友要热切许多。
    毕竟，那是在未来陪伴了师簌簌好多年的女神呀。
    荷叶对师簌簌而言, 是疲惫时的清泉、孤独时的温暖、难过时的慰藉，是她决心开始健身的契机。她喜欢荷叶的声音, 也感激她这个人。
    “叶子, 来了吗？”
    “……来了！”
    她们结伴去往健身房, 路上师簌簌问：“你健身多久了？”
    何叶一愣，道：“……没有多久。其实……我没有在健身，只是跑跑步而已。卡也是上次才办的。”
    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女生才一时冲动办的。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何叶不由感到有些脸红。她见师簌簌是经常去健身的人，怕师簌簌觉得自己态度随便, 又补充一句：“以后会常去的。你呢？”
    师簌簌却道：“其实我也没有多久。”这辈子也是刚开始。
    她看出了何叶的一点窘迫，笑道：“跑跑步也没什么不好的。”
    何叶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不过，跑步是有氧运动，再配合一些无氧运动的动作，效果会更好。”师簌簌简单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给还没有开始健身的女神的建议。
    “可是我怕自己做动作，做得不标准……”何叶犹豫着说。
    “如果有疑问，可以来问我，我很乐意教你。”
    何叶疑惑道：“簌簌，你不是说你也没练多久么？”
    师簌簌恍觉自己的话里有了漏洞，从容补充道：“我以前上过专门的课，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练得少了。”
    何叶被她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唬住了，没有深究：“哦……”
    说着两人就到了健身房里。
    似乎是纠结了一路，在师簌簌多次暗示“我可以带你健身”之后，何叶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提出：“簌簌在健身房带我做一些器械吗？”
    “当然可以。”师簌簌欣慰道。
    “如果你有减肥的想法，和足够的心理准备，我还可以给你制定一套减脂方案。”
    “真的？”何叶很是惊讶，她本以为师簌簌只是健身爱好者，没想到她还有这方面的经验。
    “真的。我以前带过的……”师簌簌想说学员，在脱口之前顿住了，面不改色地换成：“我以前有找我一起健身的朋友，我的方案让她减了六十多斤。”
    何叶没有多想，羡慕道：“真厉害。”
    “你也可以的。”师簌簌笑道。
    “我倒是想……”
    “那你愿意吗？接受我的魔鬼训练。”
    求之不得。
    何叶吃过减肥时辛苦至极却无甚成效的苦头，看似不再挣扎，在日常生活里接受了自己的体型。
    但她怎么可能不想瘦下来呢？无意间认识了师簌簌，有这样一个会健身的朋友，有这样一个可能瘦下来的机会，她惊喜还来不及，哪里会放过。
    何叶被从天而降的机会砸到了，内心已经在勾勒以后会吃的苦和瘦下来之后的光景。
    师簌簌却把她的迟疑当成是犹豫和怀疑，又认真地保证道：“我承认，锻炼会很累很累，但方案里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效的。这方面，我有专业的经验，不会伤到你的身体，保证让你能健康地瘦下来。你相信我吗？”
    数年的健身经验和健身教学经验，师簌簌做出这样的保证一点都不虚，可以说是很实在了。
    “我、我当然相信你。”何叶对师簌簌的感激简直难以言表，这个女生又好看又热心，还乐意帮忙，何叶急忙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很愿意！”
    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真的愿意？你再答应一次，我们之间就是教练和学员的关系了。先说好，健身期间运动很累，而且饮食有严格的控制。我能保证我的方案没问题，但也要你的完全配合才行。如果中途你不愿意继续了，没有按我的要求来，我们就终止。你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这个责任不在我身上。”
    师簌簌的职业习惯，先给何叶打个预防针。
    听到师簌簌的预警，何叶对师簌簌的信任又上升了几层。
    望着她自信的神色，何叶久违地升起了减肥成功的期待和勇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开始吧。你先去跑步热热身。”
    师簌簌没有提学费这回事。按上辈子的价位算，如果师簌簌将何叶这样的体型带到正常，何叶需要花费一笔相当不小的数额。
    但现在，一是师簌簌没有考取过任何资格证，和何叶之间也不是正规的契约关系；二是何叶不是师簌簌普通的学员或普通的朋友——荷叶女神给师簌簌带来的东西太多太多。
    何叶的“学费”，在师簌簌上辈子已经付过了。
    跑步机边。
    何叶见到换好了健身服的师簌簌，每一寸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散发着女性的健康和活力。
    ……她忍不住对比自己的身材和簌簌的身材的差距，并用几秒钟奢望了一下如果将来某天自己能像簌簌这样，该有多好。
    “你想先练那个部位？或者说，你想先瘦哪儿呢？”
    师簌簌想参考一下何叶的意见。
    “……都想。”何叶羞愧道。
    “哈哈，好的。”师簌簌相信何叶能坚持下来。她会瘦下来，这就是十几年后的事实。
    这时，何叶被师簌簌的笑容闪了一下。
    她感慨着，这个女生的一颦一笑都是胸有成竹的洒脱，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今天是第一次锻炼，时间就定为一个小时吧。”
    此时的何叶，还在对师簌簌的笑发着不可言说的花痴，而等到她被师簌簌操练过好几次之后，她将会看透这豪爽的笑容背后的铁石心肠，并且泪流满面地将这个笑称为——“魔鬼教练的笑”。
    第一次带小女神运动，师簌簌没有给她设计太多的动作。以拉松全身和锻炼体能为主，目的是摸清对方各方面的身体素质。
    饶是在师簌簌看来轻松到不行的如此方案，对何叶来说也不容易。
    何叶一向缺乏锻炼，体能极差。
    每个师簌簌口中的“一分钟”，对何叶来说都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那些动作明明看起来很简单，但是何叶一做起来就觉得累到不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往常都只是简单跑步运动的何叶，第一次感受到了健身的花样。
    何叶知道自己已经很累了，可她一看到师簌簌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便闭紧了嘴巴，不好意思喊出累来。只憋着一股气，要做完师簌簌安排的动作。
    一个小时后，何叶浑身大汗淋漓，刘海的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了额头上，被她往上一拨，原先的齐刘海被拨成了空气刘海。
    她身上的衣物也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下巴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汗。
    “今天到这里结束，辛苦了。”
    师簌簌鼓励道：“做得不错！在五十五分钟内就把原定的计划都完成了呢。”
    还好师簌簌曾经带过与何叶情况相似的健身者，所料与实际情况相去不远，计划安排得很简单。
    师簌簌第一次带何叶锻炼，她发现何叶相当放不开。
    自己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提出任何异议，也不会主动提出要休息——休息时间都是由师簌簌估计着她的情况来定的。
    就算很疲惫何叶也紧咬牙关不出声，竭力绷住表情不露出狰狞的神色，十分在意形象。
    当师簌簌问她“累吗”才羞涩地点点头。
    因为何叶做得实在太认真，师簌簌都有些纳闷了：“叶子，你可以不用这么拘谨的，虽然我算是你教练，但我也是你同学啊。”
    何叶眨眨眼，一时无措：“……”
    她只是……不好意思不认真。簌簌花自己的时间来看她练，她怕自己做得不好让师簌簌失望。
    要把姿势做对，何叶自然要专心，一专心她就分不出神去谈笑了。健身对何叶来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况且……她现在和簌簌还不太熟，簌簌在她心里又是很羡慕的女神级存在，每次被师簌簌接近她都免不了紧张，这是很自然的反应。
    “不过也没关系，练多几次就好了。”
    看到师簌簌没有太在意，何叶不由松一口气。
    “叶子。”
    “……嗯？”何叶正在喝水，闻言眨眨眼望向师簌簌。
    一趟锻炼下来，何叶说话说得少，但也不妨碍师簌簌从只言片语里听到那熟悉却略显青涩的音色。
    她只是随口一喊，想逗逗小女神罢了。
    当年隔着网线听了千万遍的温柔声音的主人，此时站在自己面前，乖巧地眨着圆圆的杏眼。
    “没事，随便喊喊。”
    “……哦。”
    何叶心想，簌簌真是个很随性的女生。明明在带自己锻炼的时候气场那么强大，现在又这样俏皮。
    虽然锻炼真的很累，但何叶已经开始期待下次和簌簌一起的健身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簌簌（挑逗）：Hey girl，我来带你健身呀~
    第77章 
    “刚开始, 健身确实是一种不得已而去做的事。
    那时的身体真的糟糕到一种地步了。
    不过后来, 慢慢地, 健身就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吃饭、喝水、呼吸一样自然、简单, 如果一天不做就浑身不对劲。
    喜欢荷叶女神也是一种习惯。
    听她的歌听了好多年，自己一个人听, 一个人默默地喜欢。
    然后独自窃喜，以为她只陪伴在自己一个人身边。”
    ——【喜欢健身也喜欢女神的】师簌簌
    *****
    “来, 叶子, 我们拉伸放松。”
    “怎、怎么拉？”
    “我给你拉。”
    健身房里通常都有私教区, 师簌簌光明正大地征用了一个角落，因为这时的人不多, 健身房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阻止她。
    “趴下吧。”师簌簌示意道, 问乖乖趴好的何叶：“这里酸么？”点了点背部的一个地方。
    “酸。”何叶弱弱的声音传来。
    “那就……”
    “啊！！！”
    猝不及防被狠狠地压了一把，何叶变了调的叫声从嗓子口被逼了出来。
    这回发出的既不是她的第一种声音，也不是第二种仙仙的声音了, 而是第三种——毫无形象的惨叫声。
    师簌簌憋笑的声音从何叶背上响起，她说：“深呼吸——再来一次！”
    何叶赶紧深吸一口气, 这次做好了准备, 不至于被按得叫出声来, 但整个背部像被按散了似的，既酸又爽，之后是难以言喻的畅快。
    终于让矜持害羞的小叶子绷不住了，师簌簌如同恶作剧得逞一般，心情不错, 声音里笑吟吟的，问：“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何叶觉得丢脸了，自暴自弃地把脸贴在了垫子上。忽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运动完之后衣服全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她回头，羞赧道：“簌簌……要不别按了吧，我身上全是汗……”会把你的手弄脏的。
    “没事，我还不是浑身都是汗。”师簌簌不介意，又没有洁癖。她以前带学员的时候都习惯了。
    “你呀，安心享受吧。”
    所谓教练，就是惨虐你五十五分钟，然后伺候你五分钟的存在。
    师簌簌当何叶的教练，当得尽心尽力，自然不会漏掉这个环节。
    一边按摩拉伸，师簌簌边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何叶实话实说。
    “明天再来？”
    “再来！”
    “好。”师簌簌很满意何叶的态度，果然是她认识的叶子女神。
    “来都来了，我们借这里的设备测一下身体数据吧。”
    不知师簌簌和健身房交涉了什么，不一会儿她就把何叶拉进了一个地方。
    何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健身爱好者有如此技能，但她直觉师簌簌懂的东西尤其多。
    拉伸时何叶全身都被师簌簌左拉右拽，羞耻度已经满条甚至爆表了，经过拉伸之后的何叶，在被师簌簌量各种围度时反而格外淡定。
    师簌簌一边量一边记，一边对何叶分析着她的身体情况，和接下来各个时间段的目标进度。
    何叶都用心记下了。
    有个人在为你最在意的事情而操心，而且她似乎有能力带你解决这重重困难的感觉，很让人安心。
    何叶期待与兴奋之余再三确认：“簌簌，我真的能瘦吗？”
    师簌簌第N次点头：“你可以的。”她歪着头仔细地打量何叶的五官，随后笑道：“叶子瘦下来之后，一定很好看。你要相信自己啊。”
    何叶顿时心里暖暖的。她没有全然相信师簌簌的话，可这样的话和师簌簌肯定的态度仍叫她十分安慰。
    她想到这一个多小时师簌簌还没进行自己的锻炼，不由升起许多愧疚：“簌簌，这样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事的，左右不过一个小时。”师簌簌也认真道，“如果你觉得耽误了，就请我吃饭吧。”
    “好。”何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师簌簌提议，“等我锻炼完差不多就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饭，顺便和你说一下饮食的安排——这个可艰苦了。比运动还难坚持得多，好多人练是练了，就因为贪嘴，吃多一口，几天努力的效果折戟沉沙。”
    “我……我知道了。”
    何叶表明决心，莫名地想起了宿舍里乐于分享的舍友林小佳的一大箱零食。这个确实很有难度。
    “我去锻炼了。你是在这儿等我，还是洗个澡去外面随便逛逛？”
    “我在这里等你。”何叶选择围观师簌簌的运动菜单。
    “一直看着我挺无聊的。”师簌簌说。
    “不会。”何叶摇头，反问师簌簌道：“你真的不会介意我看着你吗？”
    她担心师簌簌嫌有人看着尴尬。
    师簌簌活动了一下手腕，稍稍调节健身服的松紧，何叶的目光随之落到师簌簌的身体上，不由眼馋。
    “看着怎么了？你看我，我又不会少一块肉。作为你的教练，被你看着，我更要好好表现了。”
    师簌簌表示完全无所谓。
    师簌簌不知道何叶心里的想法：看簌簌锻炼，一点都不无聊。
    簌簌这样好看的人，做起运动来也赏心悦目。何叶震惊于师簌簌运动量的同时，也不忘欣赏她在运动中身材的线条。
    这个健身房里通常放着节奏感强烈的热血BGM，和簌簌的动作搭配起来十分和谐。何叶抛去了以往每次来健身房时的格格不入感，专注于师簌簌的每一个动作，心里为她打节拍，甚至还哼唱两句。
    为了不使自己在一旁干坐着盯别人显得过于奇怪，何叶装作在刷手机，实际上不时地用余光关注着师簌簌。
    有时何叶抬头，师簌簌恰好完成了一组动作，看向这边时便朝何叶挥挥手。
    何叶就会有种莫名的骄傲和喜悦。
    浑身的酸痛都不算什么了，毕竟我可是和这么厉害的簌簌一起健身的人啊。
    *
    一同返回学校后，何叶和师簌簌约好了下次去健身的时间便分别了。
    接下来一个月，何叶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几乎每天都和师簌簌一起到健身房去锻炼。
    慢慢地，她熟悉了去健身房的路，眼熟了健身房所有的前台人员。
    她见到了来健身房的各式各样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虽然较多的是身材不错的健身者，但也不乏和自己体型相似的人，为了减肥而在健身房挥洒自己的汗水。
    在师簌簌的指导声和其他人运动时的咆哮声里，何叶感觉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和其他人一样为了自己的身体拼尽全力，不再有格格不入之感。
    这段时间，何叶的舍友林小佳惊奇地发现，何叶出门的次数大大增加，而且整个人早睡早起，精神饱满，走路带风，一扫之前告白失败的颓态。
    更加让林小佳惊讶的是……
    “小叶子！你是不是瘦了！！”
    “嗯……瘦了一点。”
    “我知道你在健身减肥！减了多少？”
    “大概是六斤。”语气里是矜持的小得意。她之前穿着很紧的裤子，现在可都显松了呢。
    “天，你怎么做到的？以前有段时间你也去天天跑步，可是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效果？”
    “其实不止是跑步啦。”
    何叶被这句“效果好”夸得心里舒坦，耐心地向林小佳解释道：“我在健身房认识了一个同校的女生，她健身很有经验，帮我定了健身计划，而且还让我严格控制饮食。我能有现在的效果，都是她的功劳。”
    “天，小叶子，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那个女生是谁？是同年级的还是我们上面几届？怎么我就没有遇到这样的大神呢！”
    “是同级的，叫师簌簌。”何叶带着点儿炫耀的心情向闺蜜介绍自己的教练，在林小佳羡慕嫉妒恨时又补充了句：“其实我和簌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在……你应该也见过她。就是你带我去健身房那一次。”
    林小佳努力回忆，而后道：“……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就是一条咸鱼，一个月才去几次健身房，每次都和何叶去的时间错过。这么一看，也就是和师簌簌的锻炼时间错过了。
    她不甘道：“小叶子，请务必介绍你的簌簌给我认识。”
    何叶被“你的簌簌”这个说法提得心里一喜，说不清为什么。
    她想了想，道：“下次我去健身的时候你也和我一起去好啦。”
    给她们介绍一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何叶和师簌簌不仅是教练和学员，更加是朋友。她们常常聊天，何叶在师簌簌面前不止一次提到过自己的舍友，也就是林小佳。
    不过，何叶觉得，就算簌簌收了小佳，小佳也不一定能在簌簌手下坚持下来。
    毕竟簌簌真的很严格。每次去锻炼的一个多小时，何叶都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每次练都最后都变成一摊东西任由簌簌揉捏，运动完浑身酸软，辛苦极了。
    而小佳吧，就是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的典型代表。加上小佳自己本来的身材也不差，没有像自己这样迫切的减肥需求，所以何叶对林小佳一时的热情态度存疑。
    “那个……小叶子，你现在应该不会为那个谁伤心了吧？”
    林小佳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语气里有些试探性的小心翼翼。
    何叶一愣，反应过来林小佳提起的是王冠烨。
    “他怎么了？”
    “他交女朋友了，不是我们专业的。”
    “……”
    “小叶子，你没事吧？”
    “没事。”
    何叶摇摇头。要不是林小佳提起，她都没注意，自己竟然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注王冠烨了。何叶还记得这是自己一个月前暗恋的男孩，可那份失恋的心情好像已经很朦胧，不会再给自己造成伤害。
    其实，平时在班级的消息通知群里，何叶也没少见到王冠烨，但她的心里全是要去健身的念头，是今天要去哪里吃一份低油脂的食物的斟酌，是变瘦的盼头、期待和雀跃。
    这些之外，对于别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倒不那么上心了。
    “我不喜欢他了。”何叶宣布。
    “那你喜欢谁？”
    “我不喜欢谁，我喜欢健身，我喜欢变瘦。”何叶斩钉截铁道。
    林小佳向何叶投来敬佩的目光。
    “对了，还有，这些吃的。”
    何叶把自己的所有零食都放在了一起，推向林小佳。
    “给你了，簌簌说不能吃。”
    林小佳震惊道：“一点都不能吃？”
    “一点都不。”何叶也肉疼，她也喜欢吃零食。可是在自己桌边放着，只能看不能吃更加心痛。
    “你这黑心舍友，是把我往长膘的火坑里推啊。”林小佳啧道，“你不要，就给我？我怎么能……”
    “嗯？”
    “我怎么能不要呢，我当然是笑纳了。”林小佳义正辞严道。
    “呵呵。”何叶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林小佳撇撇嘴，“没有零食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这些我先帮你保管。你一定会把它们拿回去那天的——如果那时我还没吃完。”
    何叶：“我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小叶子持续进化ing
    何叶：簌簌带我健身的时候简直是魔……不，女神（举铁的手，微微颤抖
    阿簌是真的很严格。
    *
    蟹蟹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今天的花式是举高高！像举铁一样！
    第78章 
    “健身对我的意义绝不仅仅是锻炼身体,
    簌簌对我来说也绝不仅仅是普通朋友或者健身教练。
    我受够了自己这么胖的样子, 受够了因为这个样子而畏缩怯懦的自己。
    减下来的不止是体重,
    而且是灵魂的负担。
    是她给了我自信。”
    ——【减肥初有成效的】何叶
    *****
    “话说, 你很久没有发新歌了哎。”林小佳说，“你看看你的粉丝, 都在催。”
    闻言，何叶拿出手机划开了“Singing”APP, 自己的粉丝量又涨了百来个。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有发歌, 所以增长的速度比起之前还是慢了许多。
    在最新的那首歌下面, 还有几个粉丝在关注着她的动态：“荷叶小姐姐怎么不发歌了？之前都是两三周就有一首的，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小姐姐在忙什么呢？”
    “小姐姐的声音超好听, 打卡表白！”
    “女神快出来~~”
    何叶在动态询问的留言下回复了“保密:P”, 在表白下面回复了“谢谢”，在“什么时候发歌”的留言下回复了“这几天就发”。
    这段时间健身实在太累了，闲下来的时间何叶忙于学业和瘫着, 没有录歌的心思。
    ——当然，她也累得心甘情愿。
    这个月来, 她的体能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许多。
    一开始, 何叶完成每个动作后休息的时间甚至比运动的时间还长, 后来体力逐渐上去之后，休息的时间也在逐步缩短。甚至可以连贯地把好几组动作做下来。
    刚开始，何叶的每个姿势都需要师簌簌示范并且多次纠正，到后来何叶可以一步到位，自己找到恰当的发力的地方。
    何叶的进步肉眼可见。当同样的时间里自己的运动量越来越多, 当同一个动作自己能支撑的时间越来越长，那种满足感与成就感无法言喻。
    何叶感激自己，更加感激陪伴自己的师簌簌。
    一个月后，师簌簌再次为何叶测量身体数据。
    在何叶忐忑不安的等待下，师簌簌宣布：“第一阶段目标完美达成！”
    何叶强压住欢呼声，手上抑制不住地比了个耶。
    师簌簌望着傻笑的何叶，挑了挑眉问她：“叶子，你教练在这里，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何叶当然想表示，可她想对师簌簌表达的东西太多，光是口头道谢，她嫌太轻。
    乍一听师簌簌邀功般的话，何叶扭捏不过一瞬，就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了师簌簌！
    “簌簌……谢谢你。谢谢。”
    师簌簌被何叶的举动惊到了。
    她知道何叶是个多克制的人，她对自己的身体总有种自卑和羞耻感，不愿意和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就算师簌簌在每回锻炼后都帮她拉伸，何叶也是在好一段时间后才适应过来。
    如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女神主动撞进了师簌簌怀里，语气又软又糯。
    何叶确实瘦下来了一点儿，但这一点儿均匀分配到全身，其实仍是不太明显。她抱上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又圆又软的。
    抱起来手感真是一级棒。
    师簌簌说：“我知道。不过你也要感谢你自己，这是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这个月辛苦了。”
    拍了拍小叶子的背，师簌簌用温柔的语气毫不留情地说：“下一阶段会更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何叶正为自己的成果心潮澎湃着，猝不及防听见师簌簌教练模式的发言，心情复杂道：“……好。”
    既对减肥效果感到期待，稍微一想即将到来的训练又心里发憷。
    比起何叶见到的健身房的其他教练，师簌簌对她不算严厉。可毕竟是发号施令几句话就能让自己死去活来的人，何叶不由地有些下意识的恐惧。
    “我们一起的时候总是在健身房，不如这周末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师簌簌提议。
    “周末不来运动了吗？”何叶抬头惊讶道——贴得近了，两人的身高差格外明显。
    “不来了。作为你的奖励，放松休息一天。”
    “嗯！！”
    不用锻炼，何叶高兴了。
    她没有留意到，师簌簌一向无所顾忌的神色里浮现出一层浅浅的忧虑。
    和小女神待在一起的时光的确愉快，但师簌簌知道近期有一件不好的事将会发生。
    她记得，这个学期，父亲会在工作时意外去世。
    *
    又一通没有被父亲接起而自动挂断的电话后，师簌簌接到了何叶的信息：“我快到图书馆门口了，你呢？”
    师簌簌收起了手机，从图书馆的后方转到前面去。
    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因此师簌簌没有回复。
    没想到的是，当她走到图书馆正门，恰巧看见了尴尬的一幕。
    何叶边低头看手机边走上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一不留神，脚上踏空，重心不稳，摔在离门口两三步之遥的平台台阶上。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健身时重点练了腿部，她一时脚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更尴尬的是，有一个男生正从图书馆内往外走，一出门就见有人跪倒在地对自己行此大礼，简直惊呆了。
    而任何人可能都无法想象何叶此时的心情——
    摔就算了，还摔成这个姿势。
    摔成这个姿势就算了，还刚好摔在别人面前。
    摔在别人面前……
    而这个别人……
    刚好就是她一个月前才表白失败的班长王冠烨啊！！！
    何叶马上想爬起来，但动作不够灵敏，大腿小腿在这个时候偏偏不听话，使不上力。何叶才勉强把自己撑起来，谁知膝盖一软，又以一个纠结无比的姿势笨拙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上地砖的冲击力几乎让何叶飚出眼泪来，而更令她难堪的是面前那个男生目瞪口呆的神色。
    羞耻、自责、难过一齐涌上来，何叶一言不发，憋得满脸通红。
    王冠烨一出图书馆的门口，就认出摔倒的是何叶了——何叶圆圆的体型十分有辨识度。
    意识到何叶可能需要帮忙，作为班长的惯性责任感让他正想上前几步把何叶扶起来：“何叶你没事吧……”
    但他还没走到何叶跟前，眼前一花已经有人拉起了何叶。
    师簌簌挡在了低着头的女孩和男生中间，客气地笑道：“没事，你先过去吧。”
    按照小叶子的性格，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被人围观。
    那个挡在何叶面前的女生身形高挑，五官是一种帅气的漂亮，眼神里有些……护崽的凌厉？
    王冠烨愣道：“哦……好。”
    面对向自己表白过的何叶，王冠烨也有几分不知如何相处的尴尬，忙不迭几步走开了。
    他下了几层台阶后回头一看，发现那个高挑的女生正看着自己，点头微笑，似是要目送自己离去。而她的身体仍把何叶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何叶的朋友么？这么亮眼的女生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到过她？
    王冠烨百思不得其解，走了。
    师簌簌再一转头，发现何叶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啦？”有些无奈。
    “没……没事。”
    师簌簌从何叶红得滴血的耳根子看出了“有事”，干脆把她拉到了图书馆后面。
    顾及到何叶刚摔了一下，可能脚疼膝盖疼，师簌簌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
    何叶不知道师簌簌要把她带到哪儿去，也没空去想。她心如擂鼓，努力平复着因出丑后的难堪情绪。
    “怎么了，缓过来了吗？”
    “……嗯。”
    何叶许久之后才点头。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师簌簌给自己解了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下子就站不起来……”
    “我的锅我的锅。”师簌簌顺口接道，“昨天给你练腿练太狠了，抱歉。下次会给你安排均衡一点的练习。”
    师簌簌的道歉在何叶的意料之外，何叶说：“没，簌簌，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
    师簌簌打断了何叶的话，语气轻快地。
    何叶一抬头，看见女生脸上散漫的笑意，明白了她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何叶也说：“没事的，以后还是专门练吧。如果只是练一个地方，酸的也只是一个地方；如果全部一起练，那么全身都一起酸，更难受。”
    “好啊。”师簌簌说。
    这会儿也没有去图书馆的心情了，干脆改作散步。
    周末的早晨，路上的人很少。两人一齐漫步在清晨的校园里，从图书馆走向实验楼。
    她们所在的大学是所老校，校区也是老校区。校道两旁，粗粗的老树一棵棵比肩而立，树干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清晨的阳光从林荫间洒落下来，树影婆娑。
    何叶的心情被徐徐吹来的夏风抚平了。
    “师簌簌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呢？”
    许是气氛太好，何叶突然地却又自然无比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相识一个多月了，何叶一直把师簌簌看作十分羡慕与十分佩服的朋友，这份友情里掺杂了许多感激与依赖，与林小佳之类的闺蜜有所不同，因此何叶还没有问过对方这个话题。
    “没有。”
    “追簌簌的人应该不少吧？”
    “也不多。”
    如果何叶再问多一句“为什么不谈恋爱”，师簌簌也许就会把自己性取向的事告诉她认可的小女神了。可何叶没有问。
    基于对师簌簌的信任，何叶说起了自己在感情上的秘密：“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他也是我第一个表白的男生——就是刚才，在图书馆那个。
    “当然，表白被拒绝了。原因是，他说我……又胖又矮。”
    “他可真没眼光。”师簌簌真心实意地感叹道。那小子是不知道我女神以后有多好看。
    何叶的声音火起来之后，她翻唱的歌传播极广，全国上下都知道网络上有位仙嗓歌手名叫“荷叶”。她在最火的时候坚持不露面，直到数年后接受采访。
    当她的照片一出来，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热度。她的容貌虽不如嗓音惊艳，可甜甜的酒窝也秒杀了数万粉丝的心，荷叶貌若无盐之流言不攻自破，“仙嗓女神露面”连续几天荣登热搜榜首。
    这一切，如今的何叶不知道，她告白的王冠烨自然也不知道。
    现在的何叶不是彼时的“荷叶女神”，只是尚未减肥成功、为体型自卑苦恼的胖女孩。
    “你要相信自己，你会瘦下来的。”师簌簌笃定地道。
    “我当然相信！……其实，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何叶说。她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师簌簌，告诉她自己过分失态的原因。
    “嗯。”师簌簌表示理解，笑道：“如果你说你努力健身减肥是为了他，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才不是！”
    这回何叶反应稍微激烈了点儿，让师簌簌停住了脚步。
    脚下停住的瞬间，何叶意识到，她一直被师簌簌牵着手。
    两人相对而站，交叠的手自然松开了。
    夏风挟着树叶的味道扑面而来，微微的凉意反而使掌心对余温的记忆更加清晰。
    或许一开始，确实是怀着不平的心情，想要对那个拒绝了她的男生证明，她也可以变瘦，她也值得被他喜欢。
    可后来，随着一个月来和师簌簌的相处，何叶的想法慢慢改变了。
    “是为了你。”
    “簌簌，我想像你一样。”
    像你一样的优秀，像你一样的自信，像你一样的美丽。
    师簌簌讶然地看着何叶，然后她在女生害羞的眼里，看见了年轻时不甘又向往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啾~
    （一个没啥用处的）提醒：
    月底了，营养液还没用完的小可爱赶紧用，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发生像我曾经被清掉整整二十瓶这样令人心痛的惨剧了（捂心口
    第79章 
    “也许人总是这样,
    落到最底, 才舍得去努力；
    退无可退,
    才不得不奋起；
    等失去成为彻底的遗憾,
    才懂得要珍惜。”
    ——【曾失去过所有的】师簌簌
    *****
    她说，想像我一样。
    这是一个很令人开心的评价, 尤其是在何叶口中说出来。师簌簌想。
    曾几何时，忙于事业四处奔走呕心沥血的师簌簌, 如绝大部分社会人一样, 为生活奔忙, 为未来焦虑。
    她习惯了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本该很自在。
    可团圆佳节时, 难以派遣的寂寞和孤独铺天盖地涌上来，狰狞地对她说：“如果你不更努力一点，你怎么活下去。”
    这个念头驱赶着师簌簌, 叫她把自己所有余力榨成疲惫，只要往上, 更往上。
    加班的深夜, 师簌簌倚在末班公交玻璃窗上, 耳朵里插着耳机，是荷叶的歌。
    荷叶的嗓音有种脱离世间凡尘的仙境之感，其挑选翻唱的歌，无论是哀伤缓慢，或是灵动活泼, 都能让人的心灵仿佛受到抚慰。
    听着她的歌，师簌簌的心情总能平静下来。
    她偶尔会想，耳机另一边，是一个怎样的女生？
    唱出这样温暖的声音。
    能在焦虑的世间，有足够的底气打理好自己，站稳了脚跟，再发出光和热去温暖别人。
    师簌簌想，自己做不到的事，借着荷叶女神想象一下，不过分吧。
    师簌簌一边从荷叶的声音里汲取着慰藉，一边在社会中拼搏。
    无数事实证明，太过极端地追求某件事，往往起到过犹不及的效果。
    多年拼搏过了头的师簌簌，几乎失去了常人的健康身体，免疫力低下，病痛缠身。
    那时起，她才明白，怎样活不是活着，终归还是命最重要。
    荷叶女神常说的话“照顾好自己”，师簌簌以往全当耳边风，此时终于入了耳。
    那样的人，那样的生活，不应当只用来想象，更应该是她要去做到的。
    往后数年，师簌簌与青春二字擦肩，却在青春不再的年龄，活得比年轻的自己更加健康潇洒。
    哪里想到一朝重来，还能有这样年轻的躯体，还能成为十九岁的师簌簌。
    师簌簌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她活在这样年轻又美好的生命里。
    大学校园里的道路边，那个总是有些木讷羞涩的女孩说：“其实……也不只是羡慕簌簌你的身材啦。还有你平时总过得很有规划的样子。也……也很会说话，很能表达自己。像我就不行。”
    被年轻的她这样认可，说明多活好些年的自己，还不错吧？
    师簌簌噗地笑出了声：“叶子，你再夸我，我就要膨胀给你看了。”
    “哎？”何叶被师簌簌调侃得一愣，一时语塞想不到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
    “其实，不用太羡慕我。”我也花了好久才活成现在的样子，而且还有跟你学的。
    “不过……如果你想以我为目标，也还不错。”
    师簌簌笑眯眯地对小女神说。
    “啊……好。”
    何叶笑了笑。
    “现在，去图书馆吗？”
    师簌簌自然地又牵起了何叶的手。无论是把何叶当作朋友、闺蜜、小妹妹、小女神或是别的什么，牵手都是很正常的举动。
    何叶的手上有点儿肉，软乎乎的很舒服。
    “嗯。”
    何叶点头，也悄悄地扣紧了师簌簌骨节分明的手。
    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林荫渐稀渐疏，阳光慢慢地炽烈起来。
    何叶瞄了眼隔壁女生线条好看的侧脸和利落的马尾，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就连未来，都似乎有了方向。
    *
    何叶的舍友，林小佳，到底还是没有通过何叶成功约上师簌簌。
    原因嘛……
    一个是她约会太多，时间常和何叶出门的时间冲突；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健身房会员卡到期了。
    何叶预料得没错，林小佳这个女人，发现自己的会员卡过期后，直接瘫在床上说：“小叶子你加油，我就不去了，代我向你教练问好！”
    何叶：“……”
    何叶无奈地摇摇头，向她道别后离开了宿舍。
    她和林小佳不一样，健身对她来说，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是想要减肥必须吃的苦。好在，有簌簌陪着，就像路上有人领着一样。很累，但是不乏信心和勇气。
    路上，何叶见到了师簌簌发来的消息：“我回了一趟家，现在不在学校里。我们在××中心见面吧。”
    何叶回：“好。”
    当何叶见到师簌簌时，她敏锐地发现师簌簌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女生的装束和姿态都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可妆容打扮不如以往精心，黑色的中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带出点儿奔波的疲惫。
    她手上攥着手机，神色不明，眉心微蹙，而当她看到何叶之后眉间又舒展开来。
    “嗨，叶子。”
    何叶嗅到了烟味，有些犹豫着开口问道：“簌簌……刚抽烟了么？”
    师簌簌点头：“嗯。”
    她见着何叶惊讶的眼神，随口解释道：“也不常抽，解压的时候抽一下。”她笑笑，问何叶：“你介意这味道吗？不能接受的话，今天我们先分开。我不带你，你自己做一些简单的锻炼。”
    何叶忙摇头，道：“我不介意。”
    她比较好奇师簌簌会有什么烦心事，她之前从不知道师簌簌会抽烟。
    师簌簌一直以来保持高度自律，基本每天都去健身，和何叶在一起时饮食也很克制。她不需要忌口，因为她对零食什么的压根没有需求。
    何叶以为师簌簌的生活习惯是极度健康的。
    师簌簌没有说太多自己的事，她闻了闻之前夹烟的右手，也有点愁：“真的能接受吗？如果你被呛到我可会很尴尬的。”
    何叶摆了摆手，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接受。”
    为了让师簌簌放下心来，何叶上前两步，站到师簌簌身边，将她身上的味道闻得更清晰了。
    何叶说：“还好啊。”
    师簌簌皱着鼻子把右手伸向何叶：“这样也还好？”
    何叶特意托住师簌簌的手放在自己鼻边，小力地吸了吸，烟草味有一丁点儿刺鼻。但她面不改色地对师簌簌摇头，说：“还好。”
    师簌簌见她这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再计较下去了。
    “那我们进去吧。”
    师簌簌抽回了自己的手，五指作梳从额头划过发丝，随意地理了理，另一只手一甩把挎包扔在了背上，回头看何叶，眼神示意她动身往里走。
    那一刹那，何叶心里一动。
    她脚步一慢，没有与师簌簌并肩，而是落后了女生一步。
    何叶在师簌簌身后，自初见后又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天气很热，师簌簌只穿了背心和短裤。
    牛仔短裤只包住了挺翘的臀部，腿部的线条漂亮得刚好，不瘦弱，肌肉不嫌多也不嫌少。长腿迈动的频率是独属于师簌簌的悠闲自在。
    至于上半身，何叶已经见过许多次，清楚地记得对方只穿运动文胸时的样子。
    她知道女生的腰有多细，劲瘦有力。三条马甲线摸起来弹性十足——何叶在师簌簌为她做动作示范的时候触碰过不少次。
    师簌簌走动的时候，有几根被拨到脑后的发丝顽强地要弹回前面去。
    何叶轻轻地耸了耸鼻子，仿佛还能闻到一点点师簌簌身上的烟味。
    奇怪，她以前明明对烟味不反感，却也无甚好感的。
    可是心动那一刻来临的时机，往往不会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不会知道有一天——
    我竟为烟草味动心。”
    *
    和往常一样地运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何叶也和往常一样地汗流浃背，做完最后一个平板支撑之后，汗滴在地面快要积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一放松下来，手臂在抖，腿在抖，小腹处的肉都在隐隐发抖。
    师簌簌道：“来，拉伸。”
    何叶慢吞吞地趴了下去，把脸侧向了背对师簌簌的一面。
    要是放在昨天，何叶都不会在意这些，她知道簌簌的拉伸专业而到位。她之前也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一熬完运动的时间就脑子一片空白地瘫下来。
    可何叶脑子里闪过了被自己托起的师簌簌的手。
    一想到对方的手要摸遍自己的身体，何叶就把自己绷紧了。
    师簌簌一发力就发现的何叶的不对劲，提醒她：“放松。”
    何叶：“……哦。”
    师簌簌又按了两下，纳闷道：“怎么耳朵脖子这么红？太热了？”
    何叶：“……”想捂脸。
    师簌簌：“？”怎么了？
    何叶换衣服后从更衣室出来，师簌簌已开始她的运动。
    一呼一吸间，美好的身材在单调枯燥的动作里展露无遗。
    何叶像以往一样用目光追逐着那个身影，可是又有哪里和以往不一样了。
    以前她只知道，自己很欣赏师簌簌，可现在她发现，簌簌的一举一动都那样迷人。
    基于某种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想法，何叶摸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了相机，对准了师簌簌。然而当师簌簌转身面对何叶这边时，何叶又心虚地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手机。
    ——虽然她知道簌簌不一定看她，就算看到也不一定知道她在做什么。
    小叶子向着她的阳光伸展，却又心痒地微微蜷起了自己的叶片。
    第80章 
    “我也曾想站在众人面前唱歌。
    我也曾站在众人面前唱歌。”
    ——荷叶
    *****
    “爸,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回一趟家, 我们见个面聊一聊。”
    “没空？周末也没空吗。”
    “那我去找你。”
    “大学很闲。”
    “我的生活费足够, 你别担心。”
    师簌簌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这次她依旧不能说服固执的父亲停止工作或者换一份工作。而且，父亲对她近来如此频繁的主动联系开始生疑。
    毕竟, 十九岁之前的师簌簌, 对父亲并不亲近, 甚至是心有怨怼的。
    师簌簌记不大清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了，她只能尽可能早地不断劝说。
    如今看来, 效果不佳。
    “同学, ‘星光’校园歌手大赛了解一下。”
    校道上，师簌簌点点头接过宣传的同学手中的传单，同时无奈地暂时放下令人头疼的说服工作。
    说到唱歌, 师簌簌第一反应自然是何叶。
    在Singing的APP上，“荷叶”的账号已经有一个多月全无动静了。
    若是放在从前, 默默关注对方动态的师簌簌会自发为她找理由, 比如工作繁忙生活压力大之类的, 而现在……
    何叶就在身边，师簌簌清楚地知道，这个月来和自己一起健身，已经是何叶费尽心思挤出来的空闲时间。而更多用于录歌的闲暇恐怕是没有了。
    师簌簌的起床铃依旧是何叶的其中一首歌。如今那个专属“荷叶”的歌单稍显单薄，师簌簌期待听见她曾熟悉的未来的何叶的歌声。
    从前, 催歌的活不必她来，自有大把荷叶女神的粉丝心急地去干。
    现在，她要不要去催一催呢？或者说……问问她是否参加，这个校园提供平台的“星光”歌手大赛？
    *
    另一边。
    何叶和林小佳都拿到了“星光”校园歌手大赛的传单。
    “小叶子，你去吗？”林小佳问。
    “我……”
    对何叶来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她有这样的声音，她喜欢唱歌，自然想要在更大的平台，让更多人听见自己的歌声。
    她对自己的声音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过，对自己的胆量没有信心罢了。
    当她在小学意识到自己是个胖孩子时，她就从爱笑爱闹爱表现的小明星，收敛成了连简单的上台自我介绍都会怯场的自卑懦弱的女孩。
    小时候参加的歌唱比赛永远成为了不可再现的一幕，何叶再没有尝试过在众人面前唱歌。
    “我不去了吧。”
    何叶摇摇头。
    “为什么不去？你唱得这么好！”
    “我不敢去……我对着人唱歌会很紧张的，一定唱不好。”
    “你去试试啊！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唱不好呢？”
    林小佳直白道。她是真心劝说，希望自己的舍友能在校园歌唱比赛里大放异彩。
    “不行的……”
    何叶还是连连摇头。
    忽然，手机一震。
    何叶一看，“1个联系人发来2条信息”。
    “簌簌女神：叶子~”
    “簌簌女神：我知道你爱唱歌，你打算参加那个校园歌手比赛吗？”
    当何叶握着手机犹豫时，师簌簌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簌簌女神：我很期待呢。”
    这回何叶可没法那么坚决地说出自己的态度了。
    簌簌说期待，她说不，就好像拂了簌簌的期待的好意。
    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参加的念头。
    何叶在微信里打上：“我还在考虑……”
    这时，林小佳凑过来，看到了何叶和“簌簌女神”的聊天框。她眼睛一亮，加把劲在何叶耳边叽叽喳喳道：“小叶子，你看簌簌女神也在期待你呀！去嘛去嘛，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你要是不敢的话我和你女神都在你旁边给你打气。一首歌再不熟练，练习成百上千遍总不会还跑调吧。而且你唱功本来也不错。”
    何叶被她说得愈发动摇，从早纠结到晚，最终还是咬咬牙，报上了名。
    *
    某日下午，×大“星光”校园歌手大赛初赛海选现场。
    何叶的左边站着师簌簌，右边站着林小佳。
    离上场的号码越来越近，何叶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闷哑的声音让她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今早一起来，发现自己感冒了。
    虽说感冒了，可对声音的影响不算大，就算有些困难，也勉强能用正常的声音唱出歌来。因此何叶没有在意。
    谁知道了下午，声音的情况迅速恶化，叫她又忐忑又焦虑。
    她带着鼻音道：“要不……我还是不上去了吧。”
    林小佳惊讶道：“来都来了，小叶子，去嘛。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可以唱吗？”
    何叶说：“是可以唱，可是我不知道现在……”
    林小佳脸色很严肃：“机会难得。”
    她在宿舍里，知道何叶把这首歌练习了多少遍，知道何叶唱得有多好听，所以假如何叶不上台，她也会有多惋惜。
    是啊，机会难得……
    何叶又何尝不知道呢？
    何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师簌簌。
    师簌簌握着何叶的手，问：“你的喉咙难受么？”
    何叶摇摇头。只是说起话来不比平时好听，倒没有多难受。
    师簌簌又问：“你有一点点希望自己站上去唱歌吗？”
    何叶点头。
    “不要怕。只是半首歌的时间，我和小佳在这里等你。”
    师簌簌的话好像有魔力，又让何叶定了心。她攥紧了师簌簌的手，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安定从容的力量。
    “23号参赛者。”
    何叶的号码。
    “加油！”
    何叶有些手抖地从同学的手中接过麦克风，站上了比赛台，心跳得厉害。
    她的目光扫到了台下的师簌簌和林小佳，扫过了评委区，扫过围观的路人同学们，迷茫地找不到焦点。
    “大家好，我是……何叶。”
    声音还是哑哑的，没有好转。
    前奏响起，何叶闭上了眼，全世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到了该唱首句的时候，何叶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
    “对、对不起……”
    何叶红着眼眶下了台。
    台下的师簌簌一皱眉，和林小佳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快步走向比赛台的出口。
    “她怎么了？”
    “不知道哎，好像第一句的节奏没跟上，后面唱的声音太沉了，都不在调子上，甚至还唱破了音……”
    “这样还来报名？”
    “emmm……海选报名又没有条件，报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就是辛苦评委了。”
    这短短的几步路上听到不少议论，林小佳是个口直心快的人，一见到何叶就焦急地问：“怎么了小叶子？怎么唱不出来了？”
    何叶低着头道：“我早就知道，我不行的……”
    师簌簌本以为有机会见到何叶在台上好好唱歌惊艳众人，此时见到她这样心里也难受。
    师簌簌对林小佳说：“先回你们宿舍。”然后环住何叶的肩，带着她往外走。
    “没事的，没关系。不是你不行，是感冒影响了你的发挥而已。”
    “我唱的也不行……如果我真的能唱，就算第一句唱不出来，我也能接着往下唱的……”
    “我果然、果然不适合在别人面前唱歌……”
    何叶的羞耻心一直很强烈，她本就因身材缘故，心思敏感细腻，容易自责。
    此时在重视的比赛里发挥失常，更加把不好的地方全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林小佳见她难过，有些无措。以前她安慰小叶子的方式就是和她一起吃零食。想到这里，林小佳灵机一动，向不远处小卖部的方向小跑去了。走之前还对师簌簌说了句：“我去给她买个雪糕，簌簌你们在这等等我。”
    师簌簌来不及阻止，林小佳就远去了。
    她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小女神：“只是一次失误，算什么呢？就算你唱得不好，也没有人责怪你。未来还有无数比这更尴尬的时候、更无能为力的时候，要知道，你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最轻微的一次考验。”
    “而且，你也不是真的无能为力，不是真的不会唱。叶子，你唱得超级好。相信自己。”
    “……谢谢簌簌。”何叶低声道，“不过……你听过我唱的歌么？”
    不是不相信簌簌的评价，只是……这么些日子相处以来，簌簌可没有和自己提过唱歌的事啊。
    何叶碍于羞耻，不会主动把自己的歌发给师簌簌。师簌簌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她便以为师簌簌没有关注自己在Singing上发歌的账号。
    这会儿突然来一句“你唱得超级好”，虽说很感动簌簌的安慰，可也未免有些怀疑。
    师簌簌听到这么一句，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她关注过荷叶十余年，怎么会没听过她的歌呢？
    师簌簌正想解释，这时她的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这份心意好奇妙 为了你
    我愿意把懦弱胆小全部抛掉
    ……”
    与何叶在台上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副歌里短短的几句，就足够俏皮轻盈，若让第一次听见的人来描述，就是从未听过如此剔透清美的声音，她是天宫之上花丛之间的仙子，那嗓音有如银铃相击，清泉涤荡。
    她说着“喜欢”，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掩上面纱仍叫人感受到小女儿家的甜美羞涩。
    何叶听到这首歌，瞪大了眼，惊呆了。
    簌簌……簌簌……怎么会用她的歌作手机铃声？
    不对，这首歌不是很早很早就删掉了么？为什么簌簌那里会有？
    许多疑惑夹杂着惊喜涌上心头，何叶呆呆地望着师簌簌，一时忘记了难过。
    而师簌簌看到了联系人显示为“父亲”的来电，她动作一顿，心生犹豫。
    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一旁懵懂的小叶子，最终在铃响十几秒后挂断了电话。
    “簌簌，这个铃声……”
    “嗯，你唱的，很好听。”
    师簌簌肯定地道。
    “你曾问过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说过没有。”
    “可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你……你很喜欢ta吗？”
    小叶子又快哭了，这心情跟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她又要失恋了么？
    “是的，我很喜欢她。”
    “……你、你喜欢她多久了？”
    “很久了。”
    师簌簌点进了自己手机里Singing的APP，账号自动登录。
    师簌簌给何叶看自己的账号关注信息。她只关注了一个人。
    当她点击那个数字为1的关注时，屏幕再度跳转——
    那唯一关注人的账号头像，赫然是一片圆圆的绿色荷叶。
    第81章 
    在师簌簌的含笑注视下, 何叶愣在了原地, 难以回过神来。
    簌簌……喜欢自己很久了？
    何叶不敢赋予这份喜欢太多的含义, 只敢简单地当作是粉丝对歌手的喜欢。
    而师簌簌的这份喜欢, 已经足够让她的心幸福得又满又胀。
    她用我的歌当铃声。
    她喜欢我唱的歌啊。
    有她喜欢……够了。
    师簌簌给何叶看自己命名为“荷叶”的专属歌单，敲定结论似的总结了一句：“才发了这么几首歌, 太少啦。既然不需要准备学校的唱歌比赛，那么就在网上多发几首歌吧！”
    等到林小佳提着两根雪糕回来后, 看到的就是恢复了元气甚至还有些小羞涩的何叶和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师簌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林小佳还是为舍友心情恢复而高兴。
    林小佳：“来, 吃雪糕！”
    何叶哭笑不得：“我感冒啊小佳！”
    林小佳理所当然道：“感冒不是更应该吃雪糕吗？”以毒攻毒。
    师簌簌：“……”
    何叶：“……”
    这清奇的脑回路。
    见师簌簌也望来，林小佳突然记起什么, 解释道：“簌簌啊, 我刚才不知道你想不想吃，就只买了两个……现在小叶子不吃，你吃不吃？”
    师簌簌本想说不的, 她曾经体虚又为了健身，已经戒口多年了。
    不过看着何叶对雪糕颇有些念念不舍的眼馋, 师簌簌转口道：“吃。”从林小佳手中接过雪糕后, 师簌簌说：“谢谢。”
    撕开包装纸的瞬间, 雪糕特有的口味混合着冰柜里刚拿出来的冰水气在闷热的空气中蹿起，扑在了三人脸上。
    林小佳在雪糕顶咬了一口。
    何叶羡慕地望着她。
    师簌簌舔了舔包装上沾着的一点儿奶油，赞道：“这个味道不错。”
    何叶渴望地看过来。
    看到何叶幽怨又羡慕的眼神，林小佳故意对雪糕的味道大夸特夸：“啊！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喜欢它脆脆的蛋卷，包着巧克力酱, 冰淇淋上面撒着细碎的花生仁和果酱，真是人间美味啊！不吃××牌××味的雪糕，真是枉过这个夏日！”
    巧了，××味刚好是何叶最喜欢的味道。
    何叶的神色越来越怨念，她是文明人，对林小佳骂不出口，只能把自己的嘴巴鼓起来。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
    师簌簌伸出一只手指去戳，还没碰到就被何叶用手捉住了。
    ……有点遗憾。
    看起来手感很不错的样子。
    何叶只能看不能吃的样子实在可怜，师簌簌把雪糕伸向何叶：“要不要吃一口？只能尝一口，再多就不可以了。”
    一个是因为她在生病，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一个是她还得减肥，甜食不能吃。
    何叶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就一口哦。”
    就着师簌簌的手，何叶小心翼翼地在师簌簌的雪糕上咬了一小口。
    然后，师簌簌抽回手，满不在乎地在何叶吃过的地方继续吃起了雪糕。
    “谢谢簌簌。”何叶说。
    “不用。”师簌簌说。
    “我买的雪糕，小叶子你怎么不谢谢我啊喂？”林小佳单手叉腰道，引去何叶记仇的一瞥和师簌簌的轻笑。
    刚才这家伙在她面前疯狂夸雪糕的味道她还记着呢。何叶想，又剐了那女人一眼。
    当她看到师簌簌把雪糕吃掉了一小半，已经完全看不见自己刚才咬的地方时，何叶舔了舔自己的唇，咽了咽喉咙。
    雪糕的余韵在口腔中漫开，是甜丝丝的滋味。
    *
    不知是不是那天雪糕“以毒攻毒”的效果，何叶吃了雪糕后感冒没有加重，反而很快就好了。
    感冒这几天师簌簌给何叶放了假，不用去锻炼。
    趁着这难得不少的空闲时间，何叶想录一首歌。
    恰巧Singing平台上举办了一个翻唱比赛，要求参赛者翻唱民谣类型的歌曲。于是何叶想，要不就翻一首民谣吧，顺便去参个赛凑凑热闹。
    师簌簌得知何叶打算翻唱民谣作品参赛后，问她：“你打算唱什么歌？”
    何叶说了一首歌的歌名。
    这首歌最近小火，被很多人翻唱过。
    师簌簌思索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搜索了另外一首歌。
    上辈子何叶因翻唱一首歌曲而爆红，那首歌就是一首民谣。
    看到那寥寥无几的搜索结果，师簌簌便知道，那首在几年后十分流行的民谣，如今知名度并不高，传唱度几乎为零。
    师簌簌建议道：“要不你听听这首？《乡音未改》。”
    “……鬓毛衰？”
    很明显，如今的何叶没有听说过这首歌。
    “去听听吧。如果你喜欢，可以唱这个。我觉得应该挺适合你的。”
    乡音未改，听着有些淳朴的乡土味。可实际上，这是一首很优秀的现代流行民谣曲，以现代青年的口吻，诉说背井离乡多年后对于故土的思念。
    旋律简单轻快，歌词有很明显的地域特色，把活泼的思念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细细品味，其中又有一些含蓄的文艺与忧郁。
    荷叶的嗓音灵动、温暖、直击人心。
    其实这首歌里，没有太多展示歌唱技巧或高音低音的地方，荷叶的仙嗓之“仙”，在此并没有完全地展示出来，而是当网友深入了解她时才赋予的盛名。
    这首歌里的“仙”，是她用了情之后打动人心的力量。她低低的絮语，清凌凌的嗓音直钻到人的心里，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叫人回忆起自己的家，然后热泪盈眶。
    《乡音未改》，因一个叫“荷叶”的女孩的翻唱而火，荷叶的声音传遍了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而后荷叶的嗓音特质被注意到，“荷叶”的“仙嗓”之名越来越火，热度直到很久以后才慢慢消退。
    无疑，这首歌是极其适合何叶的。
    只是不知道何叶能否在比既定时间更早几年的今天，唱出那种感觉。
    何叶经推荐找到这首歌，也很惊喜。
    她实在相当喜欢这首歌，加上又是师簌簌的建议，她决定录这首歌参加Singing的线上翻唱比赛。
    她每次录完，都发给师簌簌听。
    师簌簌没有随意地夸赞何叶，而是依着自己上辈子对这首歌的记忆不断地向何叶提出建议。
    “这个地方的转音可以再圆滑一点？”
    “那一句再活泼一点会不会更好一些？”
    “这首歌比较贴合的是离家者的感受，或者，你唱的时候可以把声音放宽一点？嗯……不用那么故意地展示你声音的特质，就是唱。换个说法，就是不要那么仙，接地气一点。”
    “情感已经很饱满了，保持住就行，不需要更多，很棒。”
    师簌簌并不专业，她只是依据自己对未来这首歌的荷叶版本的熟悉度提出修改建议，倒也很切合歌曲的风格和何叶的想法。
    何叶都虚心听取并改变了。
    最后出来的效果，师簌簌听来与未来几年后的版本几乎无异。
    即使听过了许多遍，即使师簌簌这辈子尚未背井离乡。但何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师簌簌忆起去世的外婆的乡音，仍不由鼻头一酸。
    “投稿参赛吧。”
    *
    何叶没有对这个比赛报多大的期望，只想着发给粉丝听这事就算完了。再更多一点，就是这算一首簌簌的“点歌”，她听取簌簌的意见唱过改动过很多遍，有特别的意义。
    她没有想到，这首由她翻唱的民谣会火成这样。
    Singing的投票平台上，“《乡音未改》-荷叶”的票数一骑绝尘。
    何叶没有任何宣传，没有拉过任何一票，连参赛了都是悄悄的，没有告诉粉丝。
    但《乡音未改》在发出来的一周内，火出了这个翻唱比赛，火出了Singing，火到了微博微信等各种何叶所知道的平台。
    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由荷叶翻唱的《乡音未改》播放量如乘了火箭般飙升。
    网友们在各个地方这样评论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不悲伤的一首歌，我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在外省打工，听了这首歌之后特别想念我家乡，特别想念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家乡口音。”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我想家了。”
    它激起了许许多多人的共鸣，就如同师簌簌所知的几年后一样。
    也有许多人注意到了这个女声。
    年轻、灵动、美好、有感情、有故事。
    “这个女声很契合这首歌啊，我听她翻唱比听原唱还有感觉。”
    “真的超好听，耳朵超级舒服。我没有那么多思乡的感受啦，不过听着很喜欢，她唱得我心都软了。”
    “这个歌手就叫荷叶？”
    “荷叶女神！这只是她在Singing上的账号名称。她以前在别的音乐平台上也用这个名字发过歌。她的声音在这首歌里还是往下压了一些，你们去听听她别的歌！声音太好听了！”
    一时间许多人涌进了Singing，就为了听更多荷叶唱的歌。
    荷叶无意间为Singing作了宣传，她在上面的个人账号暴增数万粉丝，在Singsing的翻唱比赛上的票数也水涨船高。
    她在上面放的歌不过以前唱的十余首，被网友们拉出来仔仔细细地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们犹未过瘾地咂咂嘴：“挖到宝了！璞玉！这女孩的歌都超级好听！大家都过来听过来听！荷叶女神你再多发几首呀！”
    何叶被网友们有如蝗虫过境般的留言惊呆了：“这……”
    怎么这么多啊！！
    师簌簌笑着拖到一条评论给她看：“仙子的声音。”好多人在后面回复“同意”“+1”。
    她说：“我也这么觉得。叶子，恭喜你，你出名了。”
    何叶翻着评论，眨眨眼，依旧十分不敢置信。
    直到她不久后收到了王冠烨的微信消息。
    “何叶，唱《乡音未改》的是你吗？是你吧？求求你告诉我一声，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跟了个跪地请求的表情。
    何叶一脸复杂。
    而当何叶在纠结着怎么回复王冠烨的时候，她不知道王冠烨正在宿舍里被其他三个舍友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着。
    舍友A：“老王，我们知道那个荷叶是你们班的。”
    舍友B：“你之前还说跟她挺熟？她对你有好感？”
    舍友老三：“你让她给我们清唱一句吧！对我们随便说句话也行！”
    舍友A： “对啊，你看老三，单曲循环多久了，戴着耳机一天都没取下来。”
    舍友B： “老三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了啊！”
    舍友老三……
    老三这回没说话了，他目不转睛地热切地盯着王冠烨，一副你不让我和荷叶女神说上话我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神情。
    王冠烨：……兄弟不如你直接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吧。
    他当初把何叶的歌公放在宿舍里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今天。
    ……被这几个塑料兄弟当成踏向何叶的桥梁。
    甚至，他的女朋友，还向自己推荐何叶的歌，天天在他耳边说自己有多喜欢荷叶女神，荷叶女神怎么还不发歌云云。如果能听见荷叶女神亲口对她说话，她死也愿意。
    王冠烨听到前面，还想向女朋友炫耀一下自己认识她口中的“荷叶女神”，她不仅和自己同校，甚至还在自己的班级里，甚至还向自己表过白。
    但当他听见女朋友的后一句，他就不敢动了。要是女朋友真寻死去了，他该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去。
    作者有话要说：老王：表情僵硬.jpg生无可恋.jpg悔不当初.jpg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3=
    第82章 
    “期待与现实总有落差。
    她只是还未长大。”
    ——【遇到十九岁荷叶的】师簌簌
    *****
    何叶满足了王冠烨的舍友想听她声音的请求, 同时也借此希望他们为她的在网络上的身份保密, 不要让“她就是荷叶”这样的消息再扩散出去。
    ——不似师簌簌的早有预料, 何叶着实被网友们吓到了。
    突然被那么多人听到并夸奖, 确实是一种惊喜。
    惊喜惊喜，窃喜是一定的, 更大部分的还是惊。
    何叶万万没想到出名出得那么突如其来，当王冠烨找来时她还有些惶惶不安。
    王冠烨的舍友们自然是满口答应。
    经此一事, 何叶和王冠烨之间的尴尬气氛总算是少了许多。何叶以前看他时那种不自在的心情消失了, 一种哭笑不得和无可奈何的感觉取而代之。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 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何叶见着网络上《乡音未改》的播放量，回复着爸爸妈妈和亲近朋友的询问, 还觉得相当不真实。
    当她走在校道上, 听到学校的广播站播放了《乡音未改》，自己的声音萦绕整个校园，还有路过的同学在议论：“这歌真的很好听。”
    何叶兴奋地给师簌簌发消息：“簌簌！学校的广播在放我的歌。”
    师簌簌回道：“嗯。”
    “你帮我改的真好。我看见网上有人……有人专门夸了你让我改的地方。”
    “我知道你能行。”
    听说“星光”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有人选了《乡音未改》作为参赛曲目后, 这些天来，何叶的心情都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
    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何叶微妙地察觉到了师簌簌近来态度有些冷淡。
    可她仍和师簌簌天天见面, 相处方式又和以往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于是何叶也没有把这点不对劲放在心上。
    “簌簌……我明天想请个假，不去健身了。”
    师簌簌疑惑地回：“怎么了？经期到了吗？”
    “不是。”何叶解释道，“昨天练得有点累，这两天作业又多，想休息一下。而且, 离发《乡音未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发歌了，我想，去录首歌。”
    何叶满心欢喜地想，算是对她暴涨的粉丝量的回馈。
    师簌簌：“不想瘦啦？”
    何叶：“当然想！只是一天不去而已，明天一定去。”
    这是何叶第一次以经期以外的非必须理由向师簌簌请假。
    师簌簌叹了口气，无奈道：“好。”
    对方理由列得一条条的，又是第一次请假，让她不知怎么驳。
    师簌簌也期待何叶的新歌，可是找理由请假不锻炼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要是放在前一段时间，师簌簌还会说多几句，想想办法调侃她，刺激她，劝说她。
    可现在，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到期末复习周了，师簌簌和父亲的交涉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光是说服父亲就花费了师簌簌绝大多数的脑细胞。
    她没有更多精力放在何叶身上。
    只能稍作提醒：“饮食记得控制，别贪嘴偷吃哦。”
    *
    自从健身后，何叶就买了软尺，专门用于量自己的体型数据。
    “小佳，来帮我看看。”
    林小佳受召唤而来，一看就发出了一声惊叹：“哇，比起半个月前又瘦了好多。”
    何叶得意洋洋道：“当然。”
    每天都那么累，当然要有进步啊。
    “小叶子近来很是春风得意啊。”
    林小佳划开手机，看到何叶新发的歌下面赞数和评论数不断涨起来，有真爱粉的“终于发歌啦！要回归以前一周一首的速度了么？”；有新粉的“捕捉活的荷叶女神！”；有慕名而来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啊，仙气十足”。
    “身为小叶子的舍友兼最好的闺蜜，我很满意。”林小佳边说着边撕开了一袋薯片，刺啦，熟悉的膨化食品包装袋被撕破的声音。
    “吃吗？”林小佳习惯性地对身边的人分享。
    望着林小佳伸出来那只罪恶的手捏着的袋子，何叶犹豫了一秒，正要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摇头。
    “话说你还真挺厉害的，你的零食放我这一个半月了，你一点都没吃过。怪不得减肥效果这么好。”林小佳啧啧叹道，“就是委屈了你的嘴巴咯。”
    何叶心想是啊，戒口一个多月，她连零食是什么味道都快要不记得了。
    就吃一点，就试一试，应该没关系的。
    何况，刚发了一首歌，就当稍微犒劳一下自己。
    何叶把手伸进了林小佳的薯片袋子，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咔嚓。
    “谢谢。”
    “咦，你吃了？”
    林小佳才反应过来。
    “吃了。”何叶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就吃两片。”说着又夹起了一片。
    “吃两片也是吃。”林小佳没有拿薯片袋的另一只手做了个从竖起到垂下的动作，“Flag，倒了！”
    何叶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后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去了。
    *
    傍晚，何叶和林小佳一同去饭堂吃晚餐。
    何叶的晚餐很朴素，林小佳的晚餐肉类丰富。
    饭堂门口旁边就有一个小卖部。晚饭后，林小佳心血来潮，“突然好想吃雪糕，我去小卖部买个雪糕！”
    何叶：“哎，我在这里等你。”
    林小佳正要走进小卖部，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冲何叶一笑：“我打算买××牌××味的雪糕，你要买吗？”
    哦，这个笑容在何叶眼中是如此的邪恶，如此的糟糕，如此的不可理喻！
    何叶挣扎道：“上次簌簌吃的时候我试过了。”
    林小佳大大地戚了一声：“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而且你才吃了一口啊，不是更应该买一个整的，把味道吃仔细么？”
    何叶一听，觉得似乎有点儿道理。
    半个月前的一口，不知是因为她最喜欢的味道，还是那一口由簌簌亲手喂食，总之，在何叶的印象中特别特别好吃。
    她想再试一次那个味道。
    “我也买。”何叶说。
    就买一次，吃过这一次，这个夏天再也不吃雪糕了。
    林小佳不知道何叶心中的计较，还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闺蜜。她快乐地买好了雪糕，把未拆封的雪糕与何叶的相碰：“干杯！”
    何叶也为这难得的放纵而隐隐期待与兴奋：“干杯~”
    她们一路吃雪糕一路回宿舍。
    没想到在宿舍楼下，迎面撞上了师簌簌。
    “嗨，簌簌！”
    林小佳率先发现了师簌簌，向她打招呼。
    “小佳，叶子。”
    师簌簌也向她们打招呼，目光落在了何叶手中的雪糕上。
    何叶还未意识到什么，扯开笑意：“簌簌！”
    师簌簌嘴边挂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雪糕什么味的？”
    “××味的。”林小佳抢答道。
    “好吃吗？”
    “你吃过的。”依旧是林小佳。
    何叶心里倏然一惊。簌簌说过，而且一直强调着……不要贪嘴偷吃。
    林小佳的雪糕在路上已经吃完了，而何叶吃得珍惜，一口口慢慢舔，到现在还剩下一小口。
    她不知道把雪糕往哪儿摆，举着也不是藏也不是，于是一口吃掉。
    师簌簌见何叶当着她的面，干脆地吃下了最后一口，然后心虚地微微低头，眼神乱飘，不敢和自己对视。
    以她们之间的身高差，站得近了，何叶一低头，师簌簌不能完全看到她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不要偷吃吗？”师簌簌的语气很微妙，轻轻的，没有很责怪。
    何叶从中听出了一点失望。
    面对不仅是自己女神、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自己教练的师簌簌，何叶有些急切地解释道：“嗯嗯，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吃，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吃了！”
    或许她的语气过于急切，听起来像在为自己辩解。
    林小佳这才突然想起，簌簌是小叶子的健身教练，小叶子偷吃被簌簌撞上了，好像……场面有点尴尬？
    簌簌也没有问得很过分啊，小叶子怎么这么怕她呢？
    想到这里，林小佳自觉地帮忙打了个圆场：“小叶子平时真的没有吃零食……呃，几乎没有！就一个雪糕，也不会胖多少的啦。”
    何叶望着林小佳边“嗯”边点头，用余光偷瞄师簌簌。
    “好吧。”师簌簌叹了口气，一颔首，与两人擦肩而过，“还有事先走了，回见。”
    师簌簌不知道她离去后，林小佳和何叶像干坏事被抓包一般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她忽而心情有些疲惫。
    师簌簌的确有事。离那个不确定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父亲的工地离这儿离得远，她不知道出事的日子到底在哪个确切的时候，自己平时也有课，又不能去那边抓人。
    唯一的面对面交流机会，就是离工地和学校距离都居中的家里。
    可父亲那个顽固的脾性，对自己坚持的事死活不愿意更改。
    叫他离开那个工地，改变他的想法是一场硬仗，师簌簌想想接下来的交流就觉得头疼。
    相比起人命关天的事，小女神健身偷懒，还偷吃雪糕零食的事自然要先放一边了。
    师簌簌是没想过何叶会偷吃。
    或许是过去数十年“荷叶女神”给师簌簌留下的印象，或许也是师簌簌自身早已把自律当成了习惯，便以为自己敬佩的人也会一直如此。
    何叶的体型不影响师簌簌对她个性的欣赏。相识这些天来，何叶所展示出来的特质与师簌簌印象中重合，以致师簌簌将上辈子她对“荷叶女神”的感受完全移情。
    可她忘了，“荷叶女神”今年才十九岁。
    何叶才刚刚成为“荷叶”。
    手机震动，何叶在微信上向师簌簌发来消息：“簌簌，对不起QAQ”
    可以想象得到，以何叶的性子，打下这句话发过来的过程中，敏感纠结的心思一定千回百转，希望挽回她在师簌簌心中的形象。
    师簌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
    “没关系”吗？
    苦口婆心教训一通？
    严厉地责骂，像其他私教对待学员一样？
    亦或是卖萌回应，叫心思细腻的何叶不要想太多？
    师簌簌最终平淡地打字道：“下次要好好锻炼。”
    她要多想一想，自己对于何叶的看法和态度了。
    第83章 
    “因为喜欢她, 忍不住对她有更多的期盼,
    期盼她能一直看着自己,
    期盼她能喜欢自己,
    期盼她……对自己更宽容、更好。
    可是这些期盼，不该由被单方面喜欢的她承担。”
    ——【过分期待的】何叶
    *****
    次日, 健身房。
    “接下来的强度会比较大，为了进一步地收紧你身体的各个部位, 把脂肪减下去, 辛苦是必须的。而且会比前段时间更加辛苦。”
    在开始前, 师簌簌又给何叶打了个预防针。
    “你刚开始健身，前面一个多月, 只是开胃菜。”
    何叶心里咯噔一下, 慎重地点点头。
    师簌簌又说：“而且，别再偷吃了。下次再见到你偷吃，别想让我继续带你练。”黑了脸威胁一下。
    何叶嘟囔道：“我没有……”
    师簌簌：“嗯？”
    何叶：“……下次绝对不会了！”
    锻炼开始, 确实如同师簌簌所说一般，强度猛然增大。原先已适应了之前节奏的何叶, 再度感受到了十二分的吃力。好些个动作, 到最后何叶都没法独立完成, 而是依靠师簌簌的辅助艰难再艰难地勉强做完。
    练器械，何叶想起那句话——
    每个健身者内心都有一口洪钟，咚！咚！咚！咚！咚！！！
    每次何叶有不敢看健身房内的镜子，生怕看到自己满脸通红，满面青筋, 淌着汗的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样子。
    而每次看到师簌簌轻而易举地唰唰做完自己的力量级别，更虐。何叶都不忍心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追上簌簌的程度了。自己在进步，簌簌也在进步啊，而且仿佛比自己还要进化得快。
    练核心，没有练过的人真的无法想象，教练是如何在区区方寸之地内，就能把你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满身大汗，汗如雨下。
    何叶每做完一个动作，师簌簌就要摸她的脉搏。何叶久违地再次享受到歇息的时间约等于运动时间的待遇，没法连贯地做下来。
    其中腿部的练习量最大，许多动作都离不开腿部的支撑。
    何叶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哀求道：“簌簌，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站不稳……”
    师簌簌问：“真的不行了？”
    何叶颤颤巍巍地点头。
    师簌簌颔首：“好，再来一组。”
    何叶顿时眼前一黑。一组是什么，一组是又一次成套的动作。
    她现在都快直接瘫在地上了，还要来一组。
    为什么训练的时间还没结束？
    时间老爷爷是歇在了那个旮旯角落没有继续走了吗？
    眼见师簌簌弯腰，从地上拿起哑铃，何叶死心了。
    这时，一句轻佻的话从旁边钻进了两人耳朵。
    “美女，臀练得不错啊。”
    说话的对象自然不是何叶，而是师簌簌。
    师簌簌起身一看，说话的男人穿着这间健身房的私教服饰，是这里的私教。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
    师簌簌微笑道：“谢谢，关你屁事。”
    师簌簌原本心情就不算好，张口就骂，没有让这口花花的家伙得寸进尺的想法。
    健身房的教练素质通常参差不齐，师簌簌见多了。
    男教练一噎，赔笑道：“美女我就夸一下你，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既然没别的意思，那就别站着看着我们。离远一点。”师簌簌瞥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男教练苦着一张脸道，“这里是私教区，我是私教，你不是。按道理来说，我在这里很正常啊！倒是你……”
    师簌簌带着何叶在这里训练了这么久，自然早已征得健身房的同意。
    “我？”师簌簌挑眉。
    “你在这里，也很正常！”男教练笑嘻嘻地说，他也发现了谈条件这条路行不通，干脆直接问：“美女，有没有意向加盟我们团队？我们观察你很久了，作为教练的素质极高，以前在别的地方干过吧？……我们这里待遇不错了，底薪×千，业绩高还有各种提成。”
    “不去。”
    师簌簌干脆地拒绝了。
    “为什么？”男教练追问道。
    为什么，因为不想。曾经师簌簌的确干过这行，不过她的业绩总是最差的，她只带有强烈的意志要坚持下来的人，自己不来练的就不强求，不扩展顾客，业绩自然不高。
    可经她手的人，几乎都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她一边带学员一边进修，她学习能力强、经验也不缺，不久后，就晋升教练训练员了。
    这辈子，师簌簌奇迹般地回到了大学，她的重心便放在了锻炼与努力学习上，兼职挣钱是附带。到了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时候的事。校园是那么好的学习时期，不能浪费。
    何况，她也没有再走一遍老路的习惯。重来一次，她更愿意抓住机会尝试更多新的东西。
    健身是习惯，是爱好，不会再成为职业。
    这些都懒得与陌生男人一一解释，她挑拣着说了个理由：“做一个人的教练就够累够花时间了。”这话也不算假，这辈子只做何叶的教练就够了。
    何叶听了这话，咬了咬下唇。
    男教练看了眼何叶，遗憾叹道：“带小妹妹确实是大工程啊。”被师簌簌剐了眼，他不再说下去了，又换了话题，“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带你的小妹妹一起学学这个？”
    他做了个挥拳踢腿的动作。
    这家健身房还有开跆拳道入门课程，有小班也有单人的，课程教练正是眼前这位。
    他还正想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师簌簌和何叶一起说服，师簌簌不胜其烦，两腿开立直接摆了个实战准备姿势，“再不闭嘴滚蛋，我的腿可没长眼睛。”
    男教练先是一愣，接着乐了：“美女你学过？咱俩练练？”
    师簌簌正好想发泄发泄，收势站直，望着男教练眼神幽深：“练就练。”
    师簌簌不是没把自己的跆拳道教练干翻过，对于这位入门课程的教练，师簌簌还真不怕。
    男教练很兴奋，转身欲走。
    师簌簌对何叶说：“你在这等等，休息一会就把最后一组做了，我回来给你拉伸。”
    何叶：“……”还没从簌簌会跆拳道这件事中缓过神来。
    *
    那天师簌簌和男教练两人“练练”之后，男教练就常来和师簌簌搭话。可嫉妒坏了健身房里其他对师簌簌眼馋已久的男教练们。
    男教练本以为就算光是力量压制，也得让这女的好好喝一壶。师簌簌摆的起手式，他也不屑地当作师簌簌只学了个入门。
    谁知道，那套路，那飒飒腿鞭，每次想起都胆战心惊。
    好歹师簌簌在健身房其他围观的人面前给他面子，再加上场地不算大，他才没有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按在地面摩擦。
    他觉得自己被那母老虎当沙包揍了。
    虽然吧她的力量在男性中不算太大，但那气势……还真一点都不虚。八分的疼都被吓成了十二分。
    从此他对师簌簌再生不起口花花的心思，话里话外都很克制。
    他特别喜欢在师簌簌带完何叶之后，自己一个人锻炼时凑上前去，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何叶在角落看得咬牙切齿。
    见这家伙又有围着自己打转的趋势，师簌簌眼刀一横，“闭嘴。”
    那声音可冷淡，把小伙子吓得一个哆嗦。
    师簌簌没有因为他停下自己的运动，反而愈发凶狠了：“你就不用带学员上课吗。”
    男教练无辜道：“哦，今天只有上午有课。真不巧，你看不到我上课时的样子了。”
    师簌簌：“我也不想看。”
    男教练：“美女，你这就也有点伤人心了吧。”
    “别叫我美女。”
    “好吧，这位女士，请问您单身吗？”
    师簌簌：“没心情谈这档子事。跟你不可能。如果你是想泡我，请回。”
    男教练这回似乎真的受了打击，扯了两句之后就走了。
    为了保住被拒绝之后的风度，以及在其他看热闹的教练和销售和前台面前的面子，男教练走的时候还是强行面带笑容，脚步轻快。
    何叶可不知道三言两语间师簌簌噗嗤戳爆了一颗求爱之心，还以为两人相谈甚欢，师簌簌和男教练说了几句话后，男人满面春风地走了。
    那个男的长得又不错，还擅长健身和跆拳道，幽默健谈，不似自己一般木讷。
    何叶心里升起了深深的忧虑。
    “做一个人的教练就够累够花时间了。”
    何叶想起了簌簌前几天说的这句话。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只说了一次，可还是深深刻在何叶的脑海里。
    她会认为做自己的教练很累、很花时间吗？
    是啊，短短一个月还好，若是长期下来，花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间和精力，也太多了些。簌簌又不是自己真正的私人教练，她怎么能一直心安理得地依赖簌簌呢？
    “带小妹妹确实是大工程啊。”
    小妹妹。
    之前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只以为簌簌身上有不同于同年级女生的魅力，像大姐姐，像已经经历过许多故事与风霜的成熟女性。自己也确实被她这一点吸引，喜欢得七荤八素。
    现在看来，自己和她之间似乎有一条鸿沟，导致由外人看来，簌簌是年长的大人，而自己，只是她的小妹妹。
    何叶望着师簌簌运动的身影纠结着出了神。
    正在这时，健身房内部传来了被拉伸的人惨痛的叫声，其一波三折、荡气回肠之势实在叫人不忍卒听：“啊——啊——杀千刀的——轻点啊啊啊啊啊！！！你再压待会我爬起来揍你信不——啊！！！”
    何叶长叹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预警一下，下章有点小波折。
    第84章 
    “只是习惯了自己扛而已。”
    ——师簌簌
    *****
    又一天, 健身房。
    从早上起床开始, 师簌簌就有些心神不宁。
    师簌簌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 今天她和何叶都是上午没课, 按照惯例约上午去健身房。
    但因了这莫名的感觉，师簌簌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主要练的是器械, 当何叶在用划船器练习的时候，师簌簌在旁边数数：“十四、十五、十六……七、八、九……”
    何叶一边拉一边忍不住出声：“是十九！”
    师簌簌：“……哦, 好, 十九, 二十。休息十五秒，然后开始下一组。”
    这不是师簌簌今天第一次数错了。
    何叶无奈道：“簌簌, 专心点好吗？”
    不提出来, 把量加多了完不成的是自己，提出来，又好像在对簌簌有意见。
    她不知道师簌簌是怎么了, 只好当簌簌数错第三次时终于提了出来。
    关键是簌簌数错归数错，从不数漏, 每次都往回数, 把练习量往多里加。
    “我专不专心不要紧, 锻炼的是你，你得专心。”
    师簌簌随口道。
    何叶听了，腹诽道：“我当然要专心，不专心的话我多做那么多，到后面该完了。”
    师簌簌定好的计划从不更改, 何叶就算再累，再体力不支，休息之后也得做完。
    在前期，何叶还能刚好完成计划；当强度加大后，师簌簌的这个原则让何叶内心叫苦不迭。
    何叶深知，如果任着师簌簌这样乱数，后面就真的完不成了。
    不过，今天的量似乎也又比昨天的更多。
    何叶实在控制不住酸软的手臂，半蹲在战斗绳前，就连拿起绳子都显得有心无力。
    她哀求道：“好累，甩不动……”
    师簌簌捏了捏她的胳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可以。”
    何叶：“不行……真不行……”
    何叶在等师簌簌说休息一会儿再练，可师簌簌一直没有提，她只能自己提了：“簌簌我可以休息一下再练吗？”
    以往这种情况都是可以休息的。可看今天师簌簌的脸色，何叶实在没有把握。
    “我们在这里已经站了三十秒了。”
    这话让何叶有不好的预感。
    师簌簌眼神不变，唇边弯了弯，吐出了一个冰冷绝情的字：“甩。”
    何叶只能甩了。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仿佛在被绳子带着动，都快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摇起来了，可那绳子上下摆动的幅度还是越来越小。
    甩绳，又称抖绳，还称转绳。爆发式高强度无氧间歇运动，别人把战斗绳甩成一个个漂亮半圆组成的正弦图，何叶甩得就像一条蛇在地面上抽羊癫疯。
    师簌簌还没有喊停，何叶就甩不动了，僵立在那儿。
    真的，她虽然还站着，但体力被抽干不过如此，没锻炼到窒息的人不懂那种力不从心的绝望。
    “时间还没到。”师簌簌淡淡地说。
    “哟，小美女很明显累了，簌姐你怎么这么严格？”
    男教练溜过来，笑嘻嘻地站在师簌簌身边。
    “还没练完，你一边去，别碍事。 ”
    “不巧，我刚听见你说这是最后一个动作了。”
    师簌簌烦躁更甚，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一直不滚？”
    “哦，你心情不好。”男教练讪讪道，“下次再找你聊。”
    终于赶走了人，师簌簌调整情绪对何叶说：“再来一次。”
    何叶咬着唇，点点头，可实在对自己剩余的力气不报什么希望。
    果然，还是没坚持多久就停下了。
    师簌簌叹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拉伸吧。”
    拉伸的时候何叶感觉今天拉伸得很快，也不如以往到位。
    “好了，起来。”
    这个点，这里只有师簌簌和何叶两人。男教练被师簌簌赶走之后，再没有人过来。
    “簌簌，等一下。”
    何叶叫住了正准备往外走的师簌簌。
    “簌簌，今天好累啊。”
    “累是正常的。”
    “那你带我练那么久，会不会也很累？”
    “为什么这样问？”师簌簌扭过头看她。
    “因为你今天心情不好的样子……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不想继续带我练了。”
    何叶本来还想冷静地和师簌簌交流，可一说出口，委屈就好像突然全部涌上了胸腔，后一句话隐隐带上了一些哽咽。
    是不是因为……簌簌讨厌自己了？
    她明明让自己不要偷吃，再三强调控制饮食，可自己吃雪糕还偏偏被她撞上。
    “……没有。”
    师簌簌愣了几秒才说。犹豫是因为她没有想到何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如果不想，她哪里还会花那么多时间陪何叶训练？
    “可是……你的态度不一样了。”何叶指出。
    “哪里不一样？”
    “你……刚才数错了好几次，今天也没有拿秒表算，就随口说了几秒几秒。”
    “今天没带秒表。”
    Just如此简单。
    “拉伸也和以前不一样。”
    “……”师簌簌是怕今天不走心的自己用力过度把何叶的哪里给压坏拉坏了。
    “你最近不回我消息。”
    “……有吗？”
    “有。”何叶斩钉截铁道。
    “只是迟了回而已吧。”
    “不，你是真的没回。”
    这些天师簌簌很忙，看到消息可能以为自己用意念回复了。
    ……等等，这个话题跑题了吧？
    “最近的训练好累……簌簌，我做不完，真的做不完，回去之后还影响到了上课和日常生活。可以……循序渐进一点吗？”
    “已经很循序渐进了。”师簌簌表示，“而且，谁让你偷吃雪糕。”
    她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现在有点像在被质问的气氛。
    谁知何叶突然红了眼，“我都说了我只吃那一次。你明明也吃了，你还抽烟喝酒。你是我的教练，你有以身作则吗？”
    “……”
    “我和你不一样。”师簌簌说。
    师簌簌一直被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着，这边何叶的咄咄逼人让她更加烦躁。
    可她强行按捺住了，只在语气中终于透出了些不耐烦。
    “簌簌，你不愿意就说，不用委屈自己这么不上心地陪我练！”
    何叶在师簌簌手下训练长久积压的委屈终于爆发了，是被师簌簌的语气引爆的。
    女孩是内向的性子，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愿说出来。
    一不仔细，师簌簌就没留意到原来她是这样的想法。
    何叶想要师簌簌在意自己，关注自己，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她想要师簌簌的特别，而不是后来这个漫不经心又严厉过分的师簌簌。
    她说不出口，只能这样冲她发泄自己的委屈。
    静默。
    何叶说了那句话之后，师簌簌平静地把目光移向何叶的脸上，何叶犟着脖子望她。
    可以看到，何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掌心握成拳，微微发抖。
    师簌簌什么都没说，何叶的泪珠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在等师簌簌的否认，可师簌簌什么都没说。
    “嗡嗡——”
    手机的一阵震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师簌簌收到了一条短信。
    所有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师簌簌看了一眼，只扫一眼就用力地按熄了手机屏幕。
    信息来源的联系人是她的父亲，发信人却不是他。
    噩耗。
    *
    师簌簌知道自己的心率已经达到不适合继续运动的水平，而且这样的情况，她需要做的事也不是锻炼。
    她对何叶说：“我先走了。”便对何叶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没有多看她一眼。
    师簌簌到底是当过几十年大人了，比何叶能控制自己情绪得多。
    即使刚才这段谈话可以说是相当不愉快，她还是对朋友保持了礼貌。
    何叶不能。
    她见师簌簌果断地走了，想说点什么又噎在了喉咙，哽得她浑身都不对劲。
    为了不再正面撞上师簌簌，何叶没有去换衣服，而是去跑步机跑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定这段时间师簌簌换好衣服完全离开，才慢吞吞地从健身房里出来。
    路过器械区，一位男士手里提着耳机从何叶身边经过，健身房里的音乐本就够紧张了，那耳机里的摇滚更加刺激人耳膜。音量尤其大。
    那鼓点声炸开在何叶耳边，把她的心情搅得更乱七八糟了。
    “我自己练就自己练。”何叶抹了抹眼泪，暗自道。
    *
    如同上辈子一样，工伤事故。
    事情发生之后，师簌簌终于记起了今天的日期，和她经历过的曾经，一天不差。
    只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过去她又每年找一个时间统一给家人扫墓，对于每个家人的具体逝世时间记得不那么清楚。
    反正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什么时候去扫墓都一样。
    有些事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无论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帮父亲把新工作都找好了。那老顽固不愿意换。
    丧事流程她熟，只不过心里有点难受实在憋不过，师簌簌在家里静静地喝了一天酒。
    晚上月亮挂上高空，夜里比白天多了丝丝凉气。
    师簌簌搬了小板凳坐在阳台，自己煲了醒酒汤拿了碗，自倒自饮。一碗碗的颇有豪迈之感。
    在这之前她在学校向辅导员请了两周的假，是为了办丧事，也是为了调节自己。
    这几天到处奔波，着实有些累。
    至于何叶……
    师簌簌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是忽略了何叶不少。
    何叶一向心思细腻，脑补去了什么方向都不奇怪。
    那就先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吧。
    师簌簌仰头把一碗醒酒汤一饮而尽，点开何叶的歌，公放。
    那抚慰人的歌声，就这样缓缓飘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师簌簌和月亮一起听。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和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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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为了她, 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
    无论在身体上, 还是精神上。”
    ——何叶
    *****
    何叶要履行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自己去锻炼。
    这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没法达到像师簌簌带着时一样有针对性的效果, 但按着做过的动作去练习, 但也能达到锻炼、减脂的效果。
    何叶知道师簌簌的课表，特地挑了师簌簌有课的时间, 与她错开去健身房，避免遇见她过于尴尬。
    第一天, 何叶没有遇见师簌簌。
    第二天, 何叶也没有遇见师簌簌。
    第三天, 何叶发现自己和师簌簌的课表几乎重合，于是她没有去健身房。
    她在宿舍里录歌。
    何叶挑了一首一直很喜欢的歌, 可是心浮气躁下, 总找不着感觉，唱不好。
    嗓音还是那个嗓音，气息也还是那个气息, 录出来的效果却让她听着堵心。
    打开自己在Singing上的账号，粉丝高达十来万, 新发的一首歌下面一溜烟儿的都是“好听！”“表白女神么么哒”“叶子什么时候再发歌？”“荷叶开个微博吧”“荷叶女神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呐”“荷叶晚安打卡”……
    何叶不禁想, 簌簌以前会不会在这里留言？
    何叶记得师簌簌的账号名字, 是她姓名的首字母，三个“s”，“sss”。何叶的手指往下翻，却怎么也翻不到师簌簌的评论。
    何叶沮丧地摘下了带麦的耳机。
    簌簌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会去健身房吗？去了的话，她现在在做什么运动呢？
    她想师簌簌了。
    “咔哒——”
    宿舍门开了, 林小佳刚从外头回来。
    看到何叶在宿舍里，她惊讶道：“叶子，你没去健身吗？”
    何叶：“哦……今天不去。”
    林小佳：“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簌簌竟然没有抓你过去？”林小佳促狭道。
    “没有啦。”何叶勉强笑道。
    “不对啊叶子，”林小佳把包包挂在了衣柜上，鞋子都还没换就转到何叶身边，“你这状态是怎么回事？笑得跟哭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失恋了一次。”
    “哪有……”何叶愁苦地一头栽在书桌上，余光瞥见桌上的耳机，随意扯了个理由：“就、就录歌不太顺利。”
    林小佳这回不信了，“你以前录歌录不顺都不是这个反应。”应该是越挫越勇练个千八百次尝试各种唱法才对。
    她灵光一现，敏锐地接上了上一个话题：“你和簌簌闹矛盾了？”
    何叶：“！！！”吓人！
    林小佳担忧道：“你们怎么了？”
    何叶摇摇头：“她以后可能都不带我练了。”
    林小佳惊了：“为什么？？”
    何叶捂脸：“我对她发脾气……”
    林小佳：“……”难以想象。
    “为什么对她发脾气？”林小佳循循善诱。
    何叶闭嘴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喜欢上了师簌簌，又因为她不在意自己而感到很委屈。
    “她生气了吗？”林小佳见何叶不回答，换了话题，极其会抓重点。
    何叶慢慢地回忆，说：“在我问她的时候好像有一点，不过后来……没有。就是有点儿伤心，然后就走了。可能是，我伤了她的心吧。”
    “你觉得你和她谁错了？”
    “都、都有吧。”
    “那你躲着她是怎么回事啊？”林小佳了解闺蜜的性子，面皮薄，告完白、吵完架此类事情之后，自己就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她自认明白事情的走向了，劝何叶道：“她帮了你那么久，吵完架就不理人家了，多伤感情。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明白的？明天就是周末，你去健身的时候顺便找她道个歉，不就完了。”
    林小佳说得似乎在理。
    何叶忐忑地等着周末，她既想遇见师簌簌，又不想遇见师簌簌。
    她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挑了一个和以往周末簌簌去健身房错开的时间，心想，要是遇见了就是缘分，她就向簌簌道歉，可是没遇见也没办法。
    谁知她一到那儿，一个眼熟的男教练就来到了她热身的跑步机边，脸上挂着疑惑，问她：“你朋友怎么没来？”
    何叶知道他问的是师簌簌，正思考着要怎么回答。
    然后她听见男人说：“她都四天没来了。”
    四天。
    正是和簌簌发生冲突到那天到现在的时间。
    簌簌为什么不来健身？
    何叶生硬地说：“她有事。”
    男教练遗憾地问：“那她什么时候过来？”
    何叶：“我不知道。”
    男教练只好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何叶把自己折腾得很累，可却一直心不在焉。
    她自己为自己拉伸。
    拉伸的时候，她还在想：簌簌去哪儿了呢？
    *
    回到宿舍后，何叶告知林小佳师簌簌已经四天没去健身房的事。
    林小佳问：“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何叶摇头。不知道。
    林小佳说：“直接问她吧。”
    何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
    林小佳：“……”
    林小佳说：“你不是有她的课表和宿舍号吗，去问问她的同学或舍友。”
    林小佳和师簌簌不算太熟悉，也没有加微信，没法帮何叶问。
    何叶就去问了师簌簌的舍友。
    去敲门的时候，何叶还相当紧张。门开之后，师簌簌也不在里面。
    何叶问：“簌簌去哪儿了？”
    师簌簌的舍友说：“她请假了两个星期，好像是家里出事了。”更多的情况她也不清楚，师簌簌没有对她们说。
    何叶又问：“她什么时候开始请假的？”也就是问师簌簌家里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舍友说：“四天前。”
    何叶脑中轰隆一下，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宿舍。
    “怎么样？”林小佳问。
    “她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何叶不知道。
    “直接问她吧，她会告诉你的。”
    何叶心一狠，颤抖着手在和“师簌簌女神”的聊天框里打字：簌簌，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那边几乎是秒回。
    师簌簌女神：叶子？
    师簌簌女神：我父亲意外去世了。
    刹那间，何叶的右手发虚，差点握不住自己的手机。
    轰隆——轰隆——轰隆——
    如果说之前只是被炸了一下，现在就是有几十架轰炸机在何叶脑袋里盘旋，直炸得她头脑发昏，站立不稳。
    在冲师簌簌发脾气的第四天，何叶才知道，对方的父亲在那天刚刚去世。
    但师簌簌什么都没有说，或者她的欲言又止里有过这个秘密，但她最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离开。
    越回忆，何叶越是慌乱极了。
    那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质问她、责怪她，还在她费心带自己练习的情况下，指责她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自己怎么能这样做。
    何叶的身体因自责而微微颤抖，她紧咬着唇，几乎被愧疚淹没。
    林小佳也看到了，她也无言了一会儿，但比何叶接受得快很多。
    她知道何叶的难受，安慰何叶道：“别急，簌簌肯定没有怪你。你要是在意，就对她说出来。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对她道歉好了。”
    林小佳就是这么一个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处理事情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何叶那么多千回百转的心思。
    何叶后悔道：“我错了……我应该再体谅她多一点的……”
    林小佳说：“她也有错，她很忙很累，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何叶内疚道：“也许是这样，但还是我错得多一点。”
    那怎么办呢？
    ……
    何叶想为师簌簌唱一首歌，只属于她的歌。向她道歉，希望和好。
    歌录好了，何叶把它存在手机里，没有发到“荷叶”的账号上的打算。
    何叶带着林小佳给的勇气，给师簌簌发微信：“我想见你。”
    师簌簌说：“我在家里。”
    何叶：“你家在哪里？”她记得师簌簌说过，她家离学校不算远，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师簌簌报来了一串地址。
    师簌簌女神：“你要过来吗？我家除了我没别的人，我明天有空。”
    叶子：“今晚呢？”
    师簌簌女神：“今晚也有。”
    师簌簌当然没有怪何叶。她甚至对何叶突然的来信和来访意向感到惊讶：何叶不像是这么主动的人呀？
    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三个小时后，何叶背着包站在师簌簌门外，按响了门铃。
    师簌簌在家里没有怎么打理自己，衣服松松垮垮，发型也松松垮垮。
    她没料到何叶来得这样快。
    何叶见到师簌簌，下定很大决心般喊出一句：“……簌簌。”
    师簌簌：“哎。叶子。”
    一问一答间，没有何叶原先想象中那般尴尬的场景，她们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人到了另一人家去串门，之前的冲突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师簌簌的反应让何叶很惊喜，心头的紧张和不自在顿时消去很多。
    进了门后，何叶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师簌簌，抱住了这个自己冲她发脾气后又日思夜想的人。
    “簌簌，对不起。”
    她把脸埋在师簌簌的背上，感受着几天未见的这个女生身上的味道。
    手下的腰是那么细那么结实有弹性，可何叶难得鼓起勇气道歉，没来得及在意这个。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师簌簌无奈道。
    对不起，没有体谅你。
    “对不起，我说你对我不上心，我错了……你难过的话，说出来没关系的，我陪你一起难过。”何叶脸贴着师簌簌的背，闷闷地说。
    “我不难过。” 师簌簌哭笑不得，何叶到底又脑补了啥？
    “真的？”何叶的语气还是小心翼翼的。
    “真的。没事，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听出了师簌簌声音里的豁达，何叶转而提起其次在意的话题。
    “那……你原谅我了吗？以后还会继续带我减肥吗？”
    “原谅了原谅了。你是我唯一的学员，我不带你带谁？”师簌簌笑道。
    小女神都找上门来了还想她怎样哇。
    “嗯……”
    “那现在，你可以松手吗？”师簌簌无奈道。何叶把她的腰抱得紧紧的。
    察觉到师簌簌的拒绝意味，何叶难得赌气：“不要。”好想念这个人，再抱一会。
    “又没不让你抱。”师簌簌的声音从何叶头顶温柔传来，“背上硬邦邦的，靠着怎么会舒服。你难道不想抱前面吗？”
    前面……何叶的脑袋靠着的这个位置……是丰满而柔软的……
    何叶的脸砰地红了。
    师簌簌在何叶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第86章 
    “她未长大又如何？
    我便陪她长大。”
    ——师簌簌
    *****
    何叶到来时天色已暗, 过了晚饭时间。
    师簌簌亲自下厨给她做了点填肚子的, 何叶吃晚饭时, 师簌簌就在饭桌边托腮笑眯眯地看她, 把何叶看得咀嚼的动作极其斯文。
    入夜，何叶和师簌簌并肩躺在床上, 盖着同一床被子。
    高三后，师簌簌就一个人生活。父母早年离异, 母亲不久后过世, 外婆在她高三时去世, 而父亲不在家里住。因此师簌簌家里没有多一床常用的被子。
    夜色静谧，只听得空调运转冷气的声音。她们沉默着, 不觉得尴尬, 反而有几分温馨。
    气氛很好的卧谈时间。
    何叶问：“簌簌这几天忙么？”
    师簌簌说：“今天和明天还好，后天就开始忙了。你来得正好。”
    这两天原本是师簌簌给自己放假的时间。
    “你家……怎么没人？”
    “父亲是我最后一个身边的家人。”
    因此，虽然并不亲密, 师簌簌也尽力去挽留。
    遥想当年，师簌簌初上大学, 没有奖学金, 生活捉襟见肘, 不得不向父亲开口要生活费。父亲一回家就神色不对，倾倒生活与工作的怨气。
    那时年轻的师簌簌自尊心强得过分，以为父亲嫌弃自己要钱，为了让父亲更生气，在争吵中出了柜, 父女俩撕破脸皮。父亲也实在气得不轻。
    没想到不久后，这最后的亲人就因为事故去世了。
    再然后，师簌簌得到了工地的一大笔赔偿金，足够了一年的日常开销。
    也是那时起，师簌簌开始拼了命地学习，学期末又得到不少奖学金。若说在在大学之前，她对大学的风花雪月还有一点点的期待，这时便什么都没有了。
    半工半读，踏着一条拼命三郎的路她走成了学霸，后来的职场上，这股拼劲也扎根在她的骨子里。
    因为没有退路了。
    这辈子，师簌簌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兼职，不需要向父亲开口讨要生活费，父女两个之间的交流也平和许多。
    只是，到了这个时间，人就要走了。师簌簌拦不住。
    这父女情吧，也没有多浓厚，只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
    但就连这点牵绊，都要消失了。
    重新获得，重新失去。
    师簌簌心头涌上无法抑制的悲哀。
    听着师簌簌在身侧的呼吸，何叶的心像被揪住了。
    何叶从没有想过师簌簌的家竟会是这样。
    她潜意识里总以为，簌簌这么优秀，这么自信的人，应当有个美满的家，有很唠唠叨叨而且很注重健康养生的老爸老妈，这样的家庭氛围下才使她热爱锻炼、坚持锻炼才对。
    可她只是一个人。
    何叶又心疼，又是佩服。
    她心里还有种很微妙的感觉，簌簌的家人都走了，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自己。
    何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在被子下摸去师簌簌的手，握住了，仿佛这样能给她力量。
    师簌簌感受到了她软乎乎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心里一暖。
    “之前在微信上，你说给我带了东西。现在都到床上来了，你还没给我。”
    师簌簌岔开了话题。
    “嗯。”何叶轻轻地应了声，语气中有些羞涩。
    “是一首歌，我……我去拿手机播给你听。”到了师簌簌家后，何叶一直想提这件事。不过主动提起来太难为情了，何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还好这会儿师簌簌先提了出来。
    是一首很慢的、有点哀伤的情歌。
    何叶声音空灵，声线多变。在后来的日子她尝试了许多种音乐风格，然而还是慢节奏的歌曲最能将她的嗓音的空灵美好展现得淋漓尽致。
    情歌所倾诉的，是对恋人的爱意与歉意。
    而跳出歌词的内涵，整首歌曲的风格，其实十分的平和与抚慰人心。哀伤时候就该听哀伤的歌，心情恰恰共鸣了，便知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在悲伤。
    “……很好听。”师簌簌认真听完，一声轻叹。“什么时候发的？”
    “我不发。这是送给你的歌，来之前才录的。”
    何叶说。或许是因为情绪饱满得已喷薄欲出，她竟不过两遍就录好了。
    “送给我的？谢谢。”师簌簌声音里带上笑意，“再播一遍。”
    何叶依言播放。她调成了单曲循环。
    手机屏幕亮起一阵后，随着灯光熄灭，两人眼前又重新陷入黑暗。
    “叶子，今晚可能要委屈你当一回树洞了。”
    “嗯。”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师簌簌常听着何叶的歌想自己的心事。
    想通了，荷叶的声音在那儿；没想通，荷叶的声音还在那儿。
    久而久之，师簌簌自作多情地得到了荷叶女神的陪伴。
    这回，属于荷叶的低吟浅唱萦绕耳畔，师簌簌又想起了一些事。
    “你不用太担心，我没有那么难过。最难的时候已经捱过来了。”师簌簌这样开头。
    师簌簌说的是曾经真正的十九岁。
    何叶以为她说的是前一段她总心不在焉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这世上不公平。凭什么绝大部分人都不需要经历的，我却要经历？凭什么绝大多数人都有的，我却没有？凭什么我难过得要崩溃的时候，其他人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师簌簌的语气淡淡的，是过来人的口吻。
    这些曾经有过的想法，回想起来还十分清晰。但由她再度说出来，只余下了感慨。
    前两句话何叶也有同感。她默默地听着，有些惊讶对方也有这样的过往，而且话语里的不平，似乎比自己还要深。
    “那个时候，我甚至连发泄都不知道向谁发泄。”
    抽烟、喝酒、争吵、通宵打工、通宵学习。都是折磨自己的事，除了自杀，师簌簌都试过。而父亲去世后，连争吵这一条发泄的途径也行不通了。
    过高的自尊叫她不愿意阻碍到别人，于是在舍友和同学眼里，她是一个沉默寡言近乎孤僻的人。师簌簌不是不会说，不是不能说，她只是不愿意说。
    “可这世上是没有什么公平的。”
    还能怎么样呢？日子还是要一样的过。
    那时她听到了荷叶的声音，初次听见，惊艳至极。再听，很喜欢。多次听，有点儿妒忌。
    她被那么多人在乎，被那么多人喜爱，生活里，也该是个幸福快乐的女生。
    师簌簌认为。
    “曾经有一段日子，我的身体很糟糕。和别人说着说着话晕过去好几次，人家担心我死那儿了，把我抬去住了院。医院的床好像被施了法一样，躺上去之前我觉得我还能行，我没问题，一往上躺，就累死了，之后再下地走两步就喘。”
    提起这段，师簌簌有些哭笑不得，为那时的自己叹了口气。
    何叶没法想象这样的师簌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我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到了那样的地步，出院后就开始复健。那时的心态转变很大，给我造成最重要影响的，是一个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的人。”
    师簌簌叙述得平淡，何叶听得心疼。
    簌簌的身体这样差了，她的家人竟然这么晚才发现。何叶有些不敬地对师簌簌刚去世的父亲产生了几分埋怨。
    顺便……那个给簌簌带来重要影响的人，是谁呢？
    何叶心头不由浮现几分好奇。
    “复健不轻松，加强体质很累。”师簌簌换了个说法，“健身很累，我知道。我也试过什么都举不起来，随便动一下就心律飚到一百二，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弱鸡。”
    说着师簌簌自己笑了，“再后来强度加大，真的是走着进去跪着出来。我以前的教练是男的，可凶，凶巴巴的，我被他练哭了不止一次，比你丢人多了。”
    “所以叶子，你经历的，我都经历过。”
    “你很累，我都懂。”
    听师簌簌说到这里，何叶既感动，又羞愧。
    原来，她说她都懂。何叶的魔鬼教练师簌簌，曾经也是被教练训得哭过鼻子的人。
    “所以如果下次你很累，很委屈，就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夜色太深，即使是面对面，何叶仍看不清师簌簌脸上的神色，但她猜是很温柔的。
    “好。”何叶应道。“那么，簌簌……你也是呀。”
    “嗯？”
    “你也要告诉我。”
    黑暗里，何叶勇敢地道：“簌簌，其实你可以信任我，可以告诉我的。下一次你觉得烦躁，觉得难受，想要发泄，你可以早一点跟我说。”
    不止是你在帮助我，我也可以……成为支撑你的人呀。
    何叶觉得今晚的自己实在是太勇敢了，她不仅一直主动拉着簌簌的手，而且还把她整条手臂都抱在了怀里。
    她曾在师簌簌面前自惭形秽过，可何叶现在知道，师簌簌也不是一块钢板。自己抱住的师簌簌的手臂，是那么顺从和柔软。
    她的簌簌要强，不说自己的难处，那么她就主动去问。
    说出来，总会比自己憋在心里好受许多。
    正巧，这时，师簌簌心里想的也是：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这是自己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这些事，像把黑泥倒进树洞里，心里好受多了。
    何叶糯糯的样子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自己一口气就把这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久远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那首哀伤的情歌慢慢地淡淡地飘荡在空气中，将氛围烘托得十分温暖窝心。
    “好。下次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师簌簌感受到被窝里自己的手臂被何叶抱着，有点想发笑。为了调侃一下何叶，师簌簌道：“嗯……可能有件事，我现在就要和你说了。”
    “什么事？”何叶的语气里有作为知心姐姐的使命感。
    “我想听你唱歌。就这首歌，现在，现场版。”
    “……”
    “你愿意么？”师簌簌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好吧。”何叶心一颤，压根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了。
    “要清唱。”师簌簌进一步提出要求。
    何叶便把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歌点了暂停。
    何叶松开了师簌簌的手臂，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穿着睡衣坐在师簌簌的床上，盘起腿。腿边是一滩被被子裹起来的师簌簌。
    她清了清嗓子，想了想歌词，开唱。
    认真唱歌时，何叶气势一变。
    这种变化既来源于使用的嗓音的变化，也因为何叶要把每一次歌唱好的投入的心态。
    那声音与刚刚手机播放的歌曲并无差别，清极美极。因为是清唱，少了伴奏的烘托，更显出声音本身的清澈与完美无瑕。
    曾经师簌簌在疲惫的公交车玻璃边插着耳机听荷叶的歌，如今师簌簌躺在幸福的自家床上不用插耳机听现场无损版何叶的歌。
    何叶记歌词记得不错，把歌从头到尾完整地唱完了。
    她怀着唱安眠曲的心情，一曲唱完，结果却发现师簌簌更有精神，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何叶在黑夜里耳朵发烫，她扯起被子又躺进了被窝里，声音又软下来：“……满意吗？”
    “特别满意。”师簌簌笑着说。
    “你喜欢我唱的歌么？”
    “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我？”
    何叶打定主意，如果师簌簌说不喜欢，那她就嫌弃师簌簌只爱声音不爱人。
    今夜气氛太好了，就算说错了话，也没关系的。
    何叶带着些精神上的醉意想。
    “很喜欢。”
    小叶子都问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那还是师簌簌吗？
    师簌簌半撑起身子，突然拉进了和身边的女孩之间的距离。
    她伸出手捏了捏何叶软软的脸，力度很轻，很珍惜，何叶一点儿都不疼。
    她只听得见那句“很喜欢”。那句和想象中“我只喜欢听你唱歌啦”或者“小叶子那么可爱，当然喜欢”一点都不一样的，果断极了的，“很喜欢”。
    何叶有些做梦似的想，该不会今晚簌簌做的菜里掺了酒吧？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才听到心爱的女神这样的回答？
    师簌簌把手撑在何叶颈边，俯身慢慢地靠近，两人的脸越来越近。她看到小叶子不敢置信的眼，神色纠结，惊喜、期待、羞涩、“假的吧”、“真的吗”，轮番写在脸上。
    这是爱恋的神色，师簌簌知道。
    女神还小，但师簌簌不打算放过她了。
    “那你喜欢我吗？”
    师簌簌的呢喃仿佛海妖的低语，每一个发音每一次吐气都是诱惑。
    “嗯。”
    何叶的声音细如蚊蚋。
    师簌簌便吻了上去。在黑夜里，在自己柔软狭小的床上。
    太小声了。师簌簌心想，下次一定要让何叶女神，用她最好听的声音，很大声地说。
    *
    这个夜里，师簌簌不止有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章的字数，夸我！
    *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啾！
    这个单元又快完结惹o(*￣︶￣*)o
    第87章 
    “我！要！变！瘦！！！”
    ——何叶
    *****
    第二天何叶醒来, 脑子一团浆糊, 还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有种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何叶僵直地躺在床上, 慢慢梳理昨晚发生的事。
    然后……惊呆了。
    我给簌簌播了歌？
    簌簌说了很多话？
    我给簌簌唱歌？
    我对簌簌告白？
    簌簌……答应了？？？
    还还还还还……还亲、亲亲亲亲……亲了我我我？？？
    那个吻的味道……
    簌簌和唇和舌……
    何叶猛地把被子扯过了头顶。
    熟了。
    师簌簌做好了早餐, 进房，刚好看到床上一团密闭的东西。
    师簌簌：“……”
    师簌簌笑了：“叶子, 起来啦，吃早餐。快点, 我饿死了。”
    床上那一团东西拱了拱, 但没有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意向。
    一个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出来：“簌簌早上好。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昨晚我们在、在一起了吗？”
    看那声音颤抖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师簌簌对她做了些什么坏事，强迫她和她在一起的。
    “你出来, 我再告诉你。”师簌簌挑眉。
    “刷——”被子掀开, 露出了何叶一个凌乱的头：“我……出来了。”
    何叶紧紧地抱着师簌簌的被子，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望着双手抱肩靠在门框边的师簌簌，何叶心眺得活似下一秒就要去上刑场。
    “在一起了。”师簌簌点头, 干脆利落道。
    “现在，快起床, 我等你吃早餐。你的衣服在床尾, 当然, 你想穿着睡衣出来也没问题，反正屋里只有我们两个。”
    “嗯……嗯！”
    为了给自己肯定的勇气，何叶回应了师簌簌一声后，又自己对自己点了一次头，肯定地嗯了一声。
    告白成成成成成功了！！！
    噢耶！！！
    到底是谁告白的来着？
    ……算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都成成成成成功了。
    由此可见，何叶的脑子仍然有些不太清醒的。她连不用说出口的内心活动都结巴了。
    何叶不习惯让别人等候，想起师簌簌已经做好了早饭在等自己吃，她连忙翻身起床，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末了还喜滋滋地想：不愧是簌簌，连家里的被子都这么清爽好看。
    房门掩上，换衣服的时候，何叶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一看自己手上和腿上的肉。
    不行。
    我是有对象的人了。
    簌簌那么瘦。
    我一定要瘦，一定。
    师簌簌不知道，在何叶十九岁某天的这个晚上，她给了数年后何叶下定决心减肥时才有的那么巨大的动力。
    那时刺激何叶减肥的动力并不那么让人愉悦，而此时的动力无疑是甜蜜而美好的。
    当何叶照镜子洗漱时，看到自己圆圆的脸，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一定会更好看的。
    早餐时间，新恋人没有过多腻歪。师簌簌是饿了忙着吃东西，何叶是仍在害羞中。
    并且何叶也没有忘记，对方的父亲刚过世，有很多事情要忙，自己应当是一个体贴与抚慰的角色，不该过多纠缠和要求恋人。
    师簌簌倒没有过多忌讳。
    对她来说，遗憾的情绪已经在前两天调节好了，昨夜的倾诉也将最后一点抑郁清扫殆尽。
    今日无安排，何叶也没有课。
    师簌簌提议：“我们去爬山吧。这里附近有一堆山，还是5A旅游景区呢。”
    何叶没有异议。
    坐了个把小时的车，她们到了景区。
    爬山的路线并不陡峭，旅游淡季人也不多，半山腰比较多的人是当地的一些老人和小孩。
    到了山顶，人更是寥寥无几。
    师簌簌说：“我家搬到这边以后，每年过年都来这爬山。”
    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里，还是有一家人一起来爬的。后来父亲不来了，母亲不在了。再后来外婆来不了，就只剩下了师簌簌一个人爬山。
    “山顶风景不错吧？有什么愿望可以在这里喊出来——我们家过年有这么一项传统，你也是我们家的人了，虽然现在不是年初，不过你可以补一下。”
    师簌簌做了个示范：“就像这样。”
    “这学期！我的绩点！要拿专业第一——”
    “到你了。”
    何叶眨了眨眼。
    师簌簌说：“用你最大最大的音量，喊！”
    何叶学着师簌簌，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上，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变——瘦——！！！”
    师簌簌还是第一次听见何叶这么大声的说话。别说，何叶的声音是真好听，中气十足，圆润清朗。
    对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师簌簌也随后喊道：“何叶一定可以瘦下来的——”
    看着何叶有些激动的样子，师簌簌心念一转，理直气壮地喊道：“何叶喜欢师簌簌吗——”
    哎呀……
    不好，何叶又脸红了。
    “喜欢。”
    师簌簌垂下眼，佯装失落不满道：“太小声啦。”
    何叶看不得她失落的样子，一狠心，背对师簌簌，双手拢在嘴边，紧紧压住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将自己的脸捂住了：“我！喜！欢！——”
    “喜欢什么？”
    “何叶！喜欢！师簌簌！！！”
    声音之大，惊起山林间飞鸟扑簌飞起，在两人前方盘旋了好几圈。
    师簌簌满意了，得意道：“能把鸟都叫出来，这个愿望铁定能实现。而且，特别灵。”
    何叶：“……”
    不能再调戏了，再调戏小叶子该害羞得自爆了。
    “师簌簌也喜欢何叶。”
    “以前喜欢她很久了，以后还会喜欢她，很久很久。”
    *
    这天傍晚何叶道别师簌簌回校了，第二天她有课。
    而师簌簌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在他的墓地前放了盒他生前最爱的烟。又给母亲和外婆扫了墓，然后尽早回校。
    师簌簌回到学校的时候，请假的时间还没过。但是她心里有期待，有想念和牵挂，所以想尽早地回去见一个人。
    两人再次见面，又是在健身房。
    何叶鼓起勇气，率先说：“我想你了。”
    师簌簌说：“我也是。”
    拥抱了一下，师簌簌问：“有没有坚持锻炼？”
    何叶：“当然！”
    师簌簌把何叶全身都拍了拍：“嗯，把前段时间的效果保持得不错，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松了下来。我回来了，你可以接着瘦了。”
    师····教练·簌簌露出女（魔）神（鬼）般的笑容。
    何叶：“……嗯！”
    她知道簌簌的潜台词，但是又能说什么呢！痛并快乐着吧！
    随后师簌簌正色道：“对了叶子，如果你觉得很难受，要说出来——就像前些天我们在山顶上那样。虽然我不会因为你很痛苦就减少锻炼量，但是你说出来，我才知道。而且说出来你也会舒服一些。”
    何叶郑重地点点头。
    消耗体力、触碰极限、挥汗如雨的健身锻炼又开始了。
    不过这次，师簌簌全心辅助，时时鼓励，何叶也没有了任何的憋闷与不甘。
    伴随着师簌簌的“不错！”“加油”，何叶的汗水一滴滴滑落。
    一个接一个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举起放下，一次又一次的深蹲，一次又一次的跳动。
    女孩的身躯不算纤细窈窕，白皙的面庞也不够精致美丽。
    可她的眼里有一团火，把平日里待人处事的一团和气都在运动中燃成了坚持和刚毅。
    这已足够明媚动人。
    师簌簌心上全是喜爱和欣赏。她为她的女孩着迷。
    何叶的运动结束后，师簌簌为她拉伸。
    “之前你不是说拉伸不到位么？这次一定不会了。”师簌簌决定使出看家本领。
    何叶没想到师簌簌还记得自己的话，心头有些莫名的滋味。
    不过她已经来不及体会这滋味了。
    因为……
    “啊！！！——”
    真疼啊！
    “真他娘的疼啊操！！！”
    别误会，这当然不是何叶发出来的声音。这是师簌簌和何叶旁边一位健身的女士发出来的，她的教练也正在帮她进行拉伸。
    何叶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儿耳熟。
    前文所说，所谓教练，就是惨虐你五十五分钟，然后伺候你五分钟的存在。
    可这最后五分钟的伺候吧，有时也不尽然——也可以是另一种折磨。
    “美女，我辛辛苦苦帮你按，你就别这么粗鲁地骂人嘛，省点儿力气歇歇不挺好的。”
    这个声音也很耳熟。
    何叶转头一看，是她和师簌簌认识的男教练。
    “歇个屁歇——啊！！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你轻点！轻点！！杀、杀千刀的……”
    男教练倒是很兢兢业业，任手下学员如何嚎叫都不为所动。
    察觉到师簌簌和何叶的视线，他憨厚地嘿嘿一笑。
    师簌簌也笑了笑。
    何叶察觉到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打了个冷战。
    不能输了职业素养。
    师簌簌抱着这样的心情，全方位无死角地给何叶来了次拉伸。绝对要让何叶享受到不输于旁边的被拉伸者的待遇。
    拉伸过程，何叶几度和旁边的女士对上眼，面面相觑，相互同情。
    “靠！拉完了没有！老娘真的要爬起来揍你了啊啊啊——”
    对面的女士不止一次尖叫，带得何叶的声音也不由高起来。
    不过她的叫喊没有那么丰富，只有单调几个词汇。
    师簌簌的手在何叶身体各处游走，她手劲儿很大，效果绝对到位。
    就是憋笑憋得有点儿累，差点儿破功笑出声来。
    *
    林小佳终于觉悟了。
    当何叶又一次离开宿舍去健身房后，她在宿舍里思考许久，觉得反正也没啥事干，不如去办卡健身吧。说不定还能遇上在健身的小叶子呢。
    然而当她来到健身房门口准备办卡时……
    “啊——啊——簌簌——疼啊啊啊！！！——不行了！！！不不不，停停停——”
    “是停！！不是不停！！！啊——簌簌你是魔鬼吧——”
    “魔鬼！！！！！”
    从健身房内部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这个声音，林小佳在宿舍里听了大半年，十分熟悉，绝对不会认错。
    这极具穿透力的鬼哭狼嚎里，还依稀夹杂着另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骂街：“我谢谢您了嘞到底完了没……老弟你歇歇吧我求你了……操……”
    不过只听得隐隐约约，没有另一个声音的咆哮来得清晰。
    林小佳：………………
    这个……是……小叶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束这个故事，地雷和营养液在明天一并感谢。么么~
    第88章 
    “我们都会上岸, 阳光万里, 去哪里都是鲜花开放。”
    ——何叶
    *****
    不提那边林小佳被何叶的咆哮震慑住的震惊, 何叶在师簌簌手下, 的确开发出了第三种声音的用法。
    这种声音被何叶起了个意识流的名字：健身房的声音。
    这是当被压迫到忍无可忍时、气喘如牛时、面色狰狞时发出来的声音。误打误撞，倒提前解决了何叶被人说嗓音“力度不足”的问题。
    何叶有时在跑步机上边跑步边练嗓。刚开始还十分拘谨, 生怕干扰到别人，后来发现压根没人理她, 就越来越自在了。
    而当师簌簌在做个人练习时, 何叶终于光明正大地为她拍照。
    她和师簌簌发掘了健身房的一百零八种玩法, 小小的健身房，每个角落里都有何叶的哼歌声, 都有何叶拍下的师簌簌的身影。
    练着练着, 这就过去了一年。
    一年过去，何叶对于健身房越来越熟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哪个地方练到了什么程度。不需要师簌簌指导也能很好地使用器械和完成动作。
    当然, 健身的过程依旧是极其艰难、死去活来的。
    这年，何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的所有衣服和裤子, 基本上都不合穿了。
    她从一颗球, 变成了只比常人胖一些, 更结实一些的姑娘。
    师簌簌也用一年，拿到了专业第一的成绩和奖学金。她还没有恢复到上辈子自己身体的强度，但是线条越发漂亮，体质也好到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年轻。
    接下来这年, 荷叶又出了不少歌，在公众的视线里和师簌簌督促的压力下，唱功进步得很快，在网络上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 “仙嗓”之名远扬，为了有配得上这副嗓音的唱功，何叶下了不少苦功。
    她的努力也得到了许多网友的认可。
    有专业人士来专门点评过何叶唱法的变化，她的一点一滴进步都被看在眼里。
    刚开始，何叶只是因翻唱而火，后来很多有偿的原创歌曲找上她。师簌簌和何叶一起挑选，接受了一些，拒绝了一些。
    又过了一年，何叶几乎完成了自己的蜕变。
    她减下了自己原本体重的一半。
    虽然还是无法用“瘦”这个字来形容，但“微胖”已足够她喜悦。
    何叶本来就五官端正，肤色又白。
    当她把脸上多的肉减下来之后，精巧的五官就落了出来，一对柳叶眉弯弯，一双杏仁眼圆滚滚，曜黑灵动。
    当她低头一笑，两个酒窝就嵌在了脸上。没有人能否认，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她终于能在服装店的试衣间里穿上每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而不是对同行的朋友羡慕不已，然后黯然离开。
    她在试衣镜前，在师簌簌的笑容里，发现自己原来无论穿哪件衣服，都有一点点好看。
    林小佳看着何叶一天天瘦下来，既羡慕嫉妒恨她的白肤色好肤质，又叹惋这两年何叶都没有碰过零食了，就算她再怎么引诱，何叶都不为所动。
    （何叶：不会告诉她，其实有时候和簌簌一起出去玩，簌簌会允许我吃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两年里，王冠烨的舍友老三——我们让他拥有一个名字吧，他也姓王，我们称呼他为王老三好了。
    他决定向何叶告白了。而王冠烨，荣任僚机。
    王冠烨千般万般牵线搭桥，委婉地帮王老三约到了和何叶见面的机会。
    虽然人有点儿多。
    王冠烨领着王老三，师簌簌领着何叶和林小佳，他们在某条偏僻的校道上“偶遇”了。
    是的，王冠烨约的是师簌簌。他曾找过林小佳，但说明来意后林小佳不答应。又不能直接找何叶，于是王冠烨就机智地跨专业跨班找到了师簌簌，表示想让她约何叶出来，他有个朋友想告白一下。
    师簌簌：嗯哼？
    师簌簌：好。
    王冠烨：谢谢谢谢……不过这凉飕飕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
    校道上，王老三紧张地拦下了自己的何叶女神。
    何叶犹豫（着怎么拒绝）的时候，王冠烨怕因为自己连累兄弟，急忙表示：“他在两年前就很喜欢你了。真的，他条件比我好多了，他人特好，绝不会口是心非，也不会骗你。”
    何叶：……
    林小佳：……
    师簌簌：……
    敢情你也知道你当初不厚道啊。
    何叶噗地一笑：“比你好是肯定的了。”算是为过去的自己出了口气，然后礼貌地对王老三说：“谢谢你，不过我不能接受你。抱歉。”
    王老三失落道：“为什么？”
    何叶很朴实地回答：“因为我有对象了。”
    王冠烨震惊：“也没见到你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啊？！”
    何叶哼一声道：“和男生在一起有什么好的，都不如簌簌。”
    师簌簌摸了摸她的发，笑着点点头。
    一句话在现场三个人面前出柜。
    这回轮到王冠烨和王老三：……
    都不如……簌簌？
    哦，还有可怜的林小佳：……
    怪不得总是一副恋爱中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半晌后三人表情崩裂：“什么叫和男生在一起有什么好啊！什么叫都不如簌簌啊！点头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回事个鬼啊！！！何叶女神/师簌簌一直都没有男朋友，原来她俩搅姬去啦！！！摔！”
    王冠烨和王老三还是很道德的，没有把事情说出去，更没有放到网上。
    就是王老三，不仅对女神表白失败还知道了这么个消息，一颗少男心生生碎成了七八瓣，回到宿舍后听着何叶的歌嚎啕着疗伤去了。
    而王冠烨的心情则更是复杂，曾经的胖女孩瘦下来后，人美性格好声音又动听，成了兄弟要追求的女神，女朋友现在还是何叶的超级粉丝。
    如果当初对何叶的表白，自己的心态更认真、更尊重一些，是不是现在至少能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而不是这么尴尬？
    *
    两年后，师簌簌和何叶去G市旅游。
    正巧遇见当地举办唱歌比赛，规模不大，海选阶段，全民参与。
    何叶心血来潮决定参赛，准备了一首rap，比赛前一整晚都在碎碎念。
    第二天师簌簌帮她化妆，化妆后的小叶子看起来活泼好看极了。
    要上台了，师簌簌想起上次何叶登台不甚顺利的经历，对何叶说：“别紧张。”
    何叶笑了，她说：“簌簌，我不紧张。”
    师簌簌陪在她身边的两年，她有了经历一切的信心和勇气。
    身着牛仔背带裤的短发女孩接过了工作人员手中的麦克风，大步上台。
    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评委老师好，我是58号选手叶子，我今天演唱的曲目是……”
    “荷叶”的声音以仙嗓出名，流传最广的歌曲要么是《乡音未改》一类朴实的民谣，要么是抒情的慢歌，rap是她在网络上没有发布过的风格。
    “任他狂风骤浪任我击节高唱
    就算罗盘迷惘不能阻止启航
    ……”
    那是属于青春的节奏，何叶在开头一声亮嗓，就把全场都震住了。
    好一把清亮的嗓音！
    后面的说唱部分，她踏着鼓点，声声爆破而来。
    她的台风自然，唱得陶醉至极，就像每一次录歌那样。
    舞台上的何叶，太动人了。
    “谢谢。”演唱结束，何叶才有了点忐忑和羞涩，朝评委方向一鞠躬，然后从舞台上奔下来，投入了师簌簌的怀中。
    师簌簌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我家叶子最棒了！”
    周围的人都对这个女孩投来佩服又喜爱的目光。
    唱得真好。
    “叶子”的路数和网络上的“荷叶”大有不同，加上荷叶这两年都把自己隐瞒得严严实实，本该没有人联想到这个叶子是那个荷叶。
    可举办方偏偏有人是荷叶的忠实粉丝，硬是把她的声音和网络上的比了又比，才确定这就是神秘的“仙嗓女神”荷叶。
    于是何叶在得到海选结果之前，先得到举办方工作人员的邀请：“你愿意当我们复赛的人气评委吗？”
    人气评委的给分会以一定比重加到选手的得分当中，这个比重自然比其他正儿八经的评委低很多，但也是一种地位的表现，对何叶实力的认可。
    荷叶女神的人气太高了，以她的实力冲到决赛完全没问题。做选手可惜了，当评委的话对节目的宣传力度大多了。
    何叶没想到一时心血来潮参赛是这么个结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她还是没有打算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她也曾拒绝唱片公司在网上找到她想为她签约出专辑。
    她想的是师簌簌。
    出名后会有太多人关注，何叶愿意在网上和网友们互动，把师簌簌平时喂给自己的鸡汤小段子播撒出去，但现实里她只想和簌簌安静地在一起。
    被认出来后，何叶诚恳表示，不想继续参加复赛了，如果复赛晋级，她作为游客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参加决赛。
    工作人员表示理解，并表达了遗憾。
    不过何叶答应了复赛会去观看，并且在网上用“荷叶”的账号为其宣传，算作一次无偿推广。
    毕竟缘分一场。
    来联系何叶的工作人员喜获签名一份、宣传承诺一份，心满意足地走了。
    师簌簌调侃她：“评委耶。”
    何叶抓紧了师簌簌的手：“当评委又不能和你在一起。”
    师簌簌：“不稀罕吗？”
    何叶：“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
    “稀罕你。”
    我就愿意唱歌给你听。
    复赛定在海选结束的三天后，在这段时间前师簌簌和何叶到当地的景区去观光游玩。
    这里的山水很美，她们划船荡在湖中，竹棚挡住阳光，在两人脸上投下阴影。
    她们不划船的时候，小舟也在流，飘在“叮咚”水声中。
    绿绿的山在走，绿绿的水也在走。
    师簌簌仰躺在小舟里，一抬眼，绿意映了满天。
    “叶子叶子，唱首歌吧。”
    “行呀。想听什么？”
    “你唱的我都喜欢。”
    何叶坐在小舟另一头，清凌凌地笑了声，清清嗓子就唱起来。
    “我看到满片花儿都开放  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  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荡漾着清澄流水的泉啊 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
    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  印在花衣上~”
    何叶看向小舟那头的师簌簌，双手交叠在脑后，姿态懒散自在。她身上穿着大块的救生衣，不掩其窈窕身段。
    在狭长的小舟上，何叶伸出了脚，抵在了师簌簌的脚边。
    曾经臃肿的小腿，现在也能穿得上修身的裤子，露出纤细的脚踝啦。
    这梦寐以求的样子，是两年前的何叶完全不敢想象的，就像一个全新的世界。
    何叶随手鞠了一捧水，轻轻泼起来的“哗啦”声，让假寐的师簌簌睁开了一只眼。
    “做什么做什么？”
    “放心啦，又不泼你。”何叶朝她调皮地笑了笑。
    于是师簌簌又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享受凉水的气息、青山的味道，和何叶的歌声。
    朦胧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蝶，忙忙碌碌飞了一世，终于停留在某个人的指尖。
    那个人有好听的嗓音、可爱的酒窝、羞涩又温暖的笑容，然后她也化成了蝶。她们触角一碰，确定是对方了，便纠缠嬉戏着，扇动翅膀一齐向岸边花丛飞去。
    何叶接着唱——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叶儿上轻轻跳动的水花  偶尔沾湿了我发梢
    阳光下那么奇妙的小小人间  变模样~”
    小舟在水上缓缓飘荡。
    歌声清美悠扬，传出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本单元正文结束，还有个日常片段小番外。
    “我们都会上岸，阳光万里，去哪里都是鲜花开放”出自张嘉佳，最后的歌是《蝴蝶泉边》。
    很喜欢最后的场景，终于写出来啦~
    第89章 
    1 首先
    片段式小日常番外又来啦！这次是有主题的。
    2 过渡
    从3开始。
    3 滤镜
    其实初见何叶时, 师簌簌的身材不算特别棒, 因为她才刚回来没几天, 还没锻炼出什么来。她也是在后来的锻炼中才逐步提高体能和恢复身材的。
    何叶从一开始就觉得师簌簌身材很好, 其实是被师簌簌的身高和胸（划去）和气场唬住了，自己加了层滤镜。
    并且, 这个想法，一以贯之, 根深蒂固, 她对此深信不疑。
    何叶没有对师簌簌说过, 师簌簌也不知道自己的的身材在何叶眼里从未改变过。
    当然，如果她知道了, 她会很乐意让何叶一直维持这样的误会。
    4 关于生活习惯
    师簌簌早睡早起、坚持锻炼、饮食健康, 就是偶尔抽烟、偶尔喝酒。
    何叶也不忌讳这个，她只怕师簌簌上了瘾，抽太多、喝太多。
    面对何叶说这事时谨慎不安的小眼神, 师簌簌笑着解释道：“不会的。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一下。就当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但我知道它不会让我心情变好。我没有烟瘾, 也没有酒瘾——就像零食一样。你见过我对零食有欲望吗？”
    何叶摇摇头。
    师簌簌说：“对了。就是这样的感觉。”
    何叶于是放下心来。
    5 零食
    何叶曾经对零食很有欲望。
    嘴里咀嚼着东西, 舌尖味蕾炸开的刺激叫人快乐、忘却了烦恼。
    可师簌簌不允许何叶吃零食。
    比起零食, 何叶更喜欢师簌簌。
    于是为了师簌簌，何叶把零食推开，把曾经的最爱狠狠抛弃，不再留恋。
    因为她有更爱的人，更爱的味道。
    6 雪糕
    师簌簌、何叶、林小佳三人到游乐场去玩。
    游乐场有人卖雪糕, 炎炎夏日配雪糕，简直绝顶舒爽。
    林小佳像一块磁石被磁铁般的雪糕冰柜吸走了，这回她留了个心眼，买之前先问何叶和师簌簌：“你们吃吗？”
    何叶看师簌簌，师簌簌点头。
    林小佳惊讶：“那我买三个？” 她原本以为她们俩都是不吃的。
    师簌簌摇头：“两个。”
    林小佳恍然大悟，心道，哦，簌簌能吃，小叶子不能吃。小叶子真惨。
    买回了三个雪糕后，林小佳和师簌簌一人手上拿着一个。
    她们在树荫下吃雪糕。林小佳刷刷刷快速吃完了，师簌簌慢慢吃，雪糕还剩一半。
    林小佳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离开了。
    何叶期盼地望着师簌簌：“我可以吃吗？”
    师簌簌说：“可以。”
    师簌簌咬了一大口雪糕，吻住了女孩的嘴。
    背靠大树，深色遮阳伞挡住了所有能望向她们两人的角度。
    师簌簌：“好吃吗？”
    何叶羞涩：“好吃。”
    何叶看到雪糕筒里还有一点儿。蠢蠢欲动道：“还可以再来一口吗？”眼神里都是觊觎。
    师簌簌笑了：“可以。”
    于是她们又来了一口，遮阳伞再次斜挡下来。
    等到林小佳从洗手间回来：“？？？”
    这两人都一脸餍足和幸福到底是怎么回事。
    7 路遇
    那次去G市旅游，两人路过一个古镇。
    秉着“反正来了都来了”的精神，两人果断进去游玩。
    小镇古色古香，镇子里的店铺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韵味。
    “……咦？”
    店铺里的音响播放着悠扬的慢节奏曲调，乐曲中空灵优美的女声低吟浅唱。
    正是何叶的歌。
    仙嗓女神荷叶的歌太火了，各个地方各个年龄的人们几乎都听过她的歌。
    何叶不是第一次在别处听见自己的歌，但能在这么有格调的小镇里听到还是有点兴奋的。
    师簌簌看出了她的兴奋：“进去看看吧。”
    何叶一边逛店铺一边含糊地哼哼歌词，店主说：“姑娘唱的挺好啊。”
    没认出何叶来。
    师簌簌一本正经地说：“对，我们朋友都说她特别适合唱这个歌手的歌。”
    店主：“你们都知道吧，这个歌呀，荷叶唱的。”
    师簌簌：“哎。知道知道。”
    店主：“荷叶的声音很好听！是吧？”看向没说过话的何叶。
    何叶：“是、是的……哈哈哈。”
    当晚何叶发微博：“今天买东西的时候，有位店主播了荷叶的歌，还当着我的面夸荷叶唱歌好听。”
    网友评论1：我去这就租个店播你的歌，你敢出现在我面前吗？？？
    网友评论2：所以叶子就一脸淡定地接受店主的夸奖了。店主：你夸我女神你骄傲个啥。（笑哭）
    网友评论3：店主看到女神的微博后一脸懵逼。
    何叶和师簌簌在客栈房间的床上笑得滚成一团。
    8 KTV
    众所周知，很多KTV里点歌都有评分系统。
    何叶的同学聚会唱K，可带亲属。何叶就把师簌簌给捎去了。
    来的都是何叶比较近亲的朋友，他们大多都知道何叶就是网络上很火却很低调的“荷叶”。
    师簌簌帮何叶点了一首她的歌。
    关上了原唱，包厢里的小伙伴们都陶醉地享受来自原唱的现场演唱。
    一曲完毕，噔噔噔噔！评分系统评定——
    “35分，还需要继续努力哦！”
    何叶：“……”
    师簌簌：“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叶：“它！绝！对！坏！了！”分数乱评！
    师簌簌：“好的，坏了坏了。”
    众人起哄：“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何叶赌气，不愿意再唱了。这一次是师簌簌唱的，她对何叶的歌很熟悉，每个拍子都踏得准，每个音都在调上，唱得用情缱绻。
    一曲又毕，噔噔噔噔！
    众人：“哇！”见证奇迹的时刻！
    评分系统评定——
    “98分，已经十分完美，可以出道了！”
    师簌簌：“哇哦。”
    何叶：“……”
    后来师簌簌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安慰何叶：“叶子别气。可能你唱得太好了，那个系统以为你是原唱，就没给评分。”
    有次他们播了首歌，全程没唱，评分也是35呢。
    何叶：……不行，还是很气。我要给差评。
    KTV：（委屈.jpg
    9 自律
    师簌簌有很强的自制力，她的自律有时甚至会让人感觉她很强势。
    何叶也纳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不会很累吗？”
    师簌簌答：“自我克制用的是一种意志力，当然会累。但是，我把这件事转换了一下思路——我不仅是按自己的意志来坚持，我只是在遵循和模仿另一个人的生活方式，这样就把整件事变得容易很多。”
    那……师簌簌所谓的“另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10 她是谁
    何叶没有忘记，表白那天晚上在师簌簌家里，师簌簌说过，有个重要的人，在她身体复健时让她的心态变化很大。
    何叶好奇（又有点小吃醋）地问：“她是谁？”
    “这个嘛……”
    师簌簌笑吟吟道：“保密。”
    11 影子
    前世的荷叶女神，在师簌簌心里只是一道影子。
    师簌簌依旧无比感激那道影子。
    而她爱的是现在的何叶。
    面前的这个女孩，她不是二十年后的荷叶，但她也是荷叶。
    她是遇见了师簌簌的何叶，是只属于师簌簌的何叶。
    这件事，师簌簌不打算告诉何叶。
    现在在一起的是我们。
    这就够了。
    12 日记
    “我们都有过痛苦不堪的日子。
    那些日子暗无天日、不堪回首。
    然而夜总有尽头，那天我的世界里射进了一束光。
    我迎着光奔跑，终于跑到了黎明。”
    “即使没有重来，我也不会后悔从黑夜泥沼里挣扎出来的那段努力。”
    “即使告白没有被接受，我也为自己奔跑时流下的每一滴汗而骄傲。”
    ……
    “当然，能遇见她，最好不过了。”
    ——师簌簌&何叶
    —end—
    作者有话要说：本单元全部结束。
    后面有比较长的碎碎念+请假两天。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啾啾啾啾啾。
    【碎碎念】
    终于完成这个单元啦！开心。
    比起前两个单元，这个写得比较轻松。一个是因为有存稿（虽然越攒越少最后还是没有了），还有一个是因为在假期，时间安排相对比较自由（虽然并不闲= =）。
    因为是日更，真的半个月就搞定了，你们会因此觉得她比前两个单元短吗？
    （……好吧字数也确实比前两个少）
    （为什么我好像在自言自语）
    还有一个小插曲。本来何叶的单元是在琵琶前面的，但因为那时写完第一个，还没想好这边的设定，所以韩惘哥哥就先上了，把何叶的夏天留给了夏天~
    现在这个单元也顺利写完啦，日更！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比耶
    ……
    好了，然后要说一说下个故事了。也是最后一个故事。
    和前面三个单元不太一样，最后一个单元，是否动笔一直是我在犹豫的事。
    每写一个单元，我都在想，要不要在文案上把最后一个悄悄擦去。
    当我写到何叶时，必须要做选择了。
    那就写吧，不写我会很遗憾。
    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可能写得艰难，而且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
    【划重点】
    最后一个故事，可能比较散、比较零碎。慎买。
    如果愿意来，那请不要太过期待，不要想象。她和文案三两行字不一样。
    一个关于写手和读者的故事。
    【请假】
    最近各种原因，写东西的状态不太好。手头也没有存稿了。
    希望你们给我【两天】时间调整一下。
    无论是否看下一个单元，谢谢你们一路支持到这里。
    感激小可爱们，鞠躬
    第90章 
    下雨了。
    “哗——哗啦啦——哗啦啦——”
    站在超市收银柜台结账的林若涵抬头向玻璃门外望去, 超市外大雨倾盆而下, 如一阵朦胧的雾刹那笼罩了大地, 天边由远及近地泛起了墨色。
    “下雨了。”她喃喃自语。
    林若涵看了眼自己的空空的双手和收银员递来的购物袋,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带伞。
    *
    “虚度时光”书店。
    “哗——哗啦啦——哗啦啦——”
    “好大的雨啊。”
    坐在书店的门边，师簌簌支着头叹道, 手边的书又翻过了一页。
    “是啊。还好这会儿不在外面。希望待会下班回家的时候雨小一点。”
    坐在师簌簌对面的女店员盼道。
    “老板要不要换茶？”
    “都说别叫老板，叫簌簌姐就行。叫老板总显得我很老一样。”师簌簌从书里抬起头, 斜了她一眼。
    “好的, 簌簌姐。”女店员是故意这么叫她的, 因为知道师簌簌会这么说，她就是想和老板多说两句而已。女店员甜甜地笑道：“那簌簌姐要换茶吗？”
    “不用, 才没喝多久。谢谢。你忙去吧。”师簌簌道。
    女店员于是离开师簌簌对面的座位, 站到第一个柜台上撸猫去了。
    师簌簌摇头笑了笑。
    新招的店员刚大学毕业，年纪不大。
    这家书店面积不大，风格特立独行, 装潢很有格调，氛围又很棒, 简直是文青的天堂。这样一家独立书店, 开张没多久, 经营得却很好，一眼望去，店内的座位基本都坐满了。
    而所有的一切，都由店主一人管理，把宣传、财务、人员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同时, 她还有闲翻一卷自己感兴趣的书。
    所以女店员对身为店主的师簌簌十分敬佩，有事没事总想找她说两句话。
    女店员走后，师簌簌托腮透过玻璃窗看这场大雨，奇异地少了些读书的心思，回忆飘向远方。
    女店员总觉得师簌簌在不算大的年龄办好这样一家书店很了不起，可只有师簌簌知道，她并非店员们所知道的，才刚过而立之年。
    上辈子，她是在工作接近退休时，才和朋友着手办起这家书店。
    师簌簌和朋友们都没有太多经验，一起出资，一起一步步摸索，一点点尝试，好些年才建起书店，定好基调，又在时代下摸着年轻人的爱好做的宣传和立的规矩。
    效果奇好。
    在书店里的日子比工作的日子舒服。
    她曾四处漂泊，最后定居在这里。
    开书店的这个地方，的确是一座宜居的城市。
    重生后，师簌簌凭多年经验和毒辣眼光，用大半积蓄炒了几次短线，赚够了大概起始资金后辞了工作，专心开书店。
    重来一次，师簌簌少走了许多弯路。包括前期准备，也包括新店员所看到的明面上的管理。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师簌簌开书店的经验实在很丰富，而且十分顺利。
    师簌簌尚未知重来意义何在，不过已经井井有条地规划好了一切，从三十岁到未来几十年的养老生活。
    每天在书店里炒炒股，看看书，养养猫的生活该是十分惬意。
    除了偶尔会想，她回来是回来了，可也再见不到当年一起打拼的朋友们了。师簌簌放弃了曾经年轻时漂泊那条路，也放弃了和朋友们相遇的机会。
    不知多年后你们来探访此地，会不会对这家书店和店主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沙沙……哗啦啦……”
    雨势没有停歇，反而又大了几分。风挟着雨，凶狠地撞向门外铁栏杆扶手，哐哐声听得人有几分心慌。
    出神间，师簌簌眼前闪过一个狼狈的人影。
    师簌簌所坐的位置是离门边最近的双人座位，她身边就是将店内与店外隔开来的玻璃。
    她所见的身影，是一个纤细的女孩。
    雨这么大，她手上却没有伞。她将薄外套伸过头顶，勉强遮住自己的脑袋，一个不大的购物袋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晃晃悠悠。
    似乎是没有想到雨势突然变大，她被逼入这个稍显冷清的小巷，慌不择路地来到师簌簌的书店前，无措地站在屋檐下。
    正是在师簌簌这块玻璃面前。
    女孩站定之后，还茫然地呆了好一会儿。
    她放下了高举着外套的手，望了望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家书店面前。书店门口有专门放伞的地方，上面整齐地挂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伞。书店的木制招牌很文艺，很好看。
    书店的名字叫……“虚度时光”。
    啊，原来虚度时光就是……这里？
    女孩又扭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想透过玻璃把书店内部看清楚一些。
    然后她看到了，在和自己距离不过半米的玻璃内，有个女人微笑着朝自己招手。
    “进来吧。”那个女人温和地说。
    *
    刚出超市门口时，雨还没这么大。
    林若涵只是想出门到家附近的超市买点儿日用品而已，目的简单，从家到超市再到家里往返不过十分钟，出门时没有想到要带伞，回去时也不想多买一把伞。
    除却开始一阵猛烈后，当林若涵在超市门口犹豫时，雨逐渐变小。
    那会儿的雨如雾轻薄，细细碎碎的，欺骗着林若涵，叫她决定忽略泛黑的天色，冒着小雨快步走回家。
    走快一点也不会淋到多少吧。
    林若涵这样想。
    然而天不遂人愿，刚开始那点儿雨原来只是个预告，后面才是老天爷的正片。
    而且还是个有层次感的微电影，越下越大，越来越激烈。
    高潮时刻天边轰鸣，打雷闪电，雨点儿豆大地砸下来，把外套撑在头顶的林若涵实在撑不住了，匆匆拐进路边一个她经常见到，但很少进来的小巷。
    运气太糟糕了。
    林若涵暗自埋怨，如果早一点出门多好，非要写完那几千字才出来，被大片淋个正着。
    然后就看见了这家书店。
    虚度时光。
    “虚度时光……”林若涵低喃。
    超市里，她在收银柜台前排队的时候，前面有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在兴奋地讨论。
    “明天就是周五了，我们下课之后去‘虚度时光’吧！”
    “放学之后才过去……来不来得及啊？听说那里总是很多人，我们就算一下课就过来，比其他人来得早，也有很多不上班或下班了的人去抢‘虚度时光’的位置啊。”
    “……也是哦。”那个女生思索了一会儿，道：“那我们后天周六去吧，我们中午就在那等着。那家店中午是要停止营业一个小时，也不提供午饭的。上午那些人不可以占座位，下午我们早点去，就全是空位，可以挑。”
    “好！”另一个高高兴兴地应了。
    “如果能在那里边喝茶边看书过一个下午，多好。我听××说，那里的茉莉花茶，特别香，特别好喝。”
    那个时候，林若涵还不知道她们所说的“虚度时光”是什么。似乎是一家店。
    我们下课之后去虚度时光吧。
    林若涵既对这个说法感到纳闷，又忍不住有一丝丝好奇。
    现在知道了，“虚度时光”原来是一家书店，而且在这离家不远的小巷里。
    林若涵一身的水，原本是没有什么心思去逛书店的。
    但有个人在书店里对她招手，林若涵就进去了。别人对她笑，她总不能……转身就走吧？
    而且那个女人，单手托着脸颊，长发披肩。优哉游哉的样子，很好看。
    神差鬼使地，林若涵推开了玻璃门。
    随着玻璃门的转动，它所连接的风铃相互碰撞，发出一小串清脆的叮铃声。
    进了书店后，门外正在播放的雨天大片好像突然被人调小了音量，“哗啦啦”声被隔离开来。
    书店的左侧错落摆放着许多书架。书架不高，不会给人以压迫感。
    右侧是一二三四个柜台。每个柜台上都有人在忙碌，店员没有统一着装，不过他们都戴了同一顶小巧的帽子，让人很容易认出来。
    中部位置宽阔，有很多座位。座位和座位之间也摆了好些同一款式的矮书架，有种蜿蜒之感。
    林若涵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这里座位的距离让她很舒服。
    整体的色调偏褐，灯光是暖黄色的。
    不愧是“虚度时光”。在这里，时光都好像慢了下来。
    站在门口，林若涵所见的位置基本都坐满了——她不知道书店内部转角是否有更多的空间，每人桌上都摆着书和茶具，低头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林若涵觉得自己仿佛闯进了一片静谧。
    “滴答。”
    林若涵手中抓着的外套，遮挡了她一路，也积水了一路，现在水珠忙不迭地跳下来。
    林若涵下意识地把外套翻过来，用水比较少的一面包住滴水的一面。外套被她胡乱的动作揉着皱巴巴的也不在意，她还看了眼外面的雨具架，“如果外套再滴水就把它挂外面去”的念头划过脑海。
    这家美好得天堂一般的书店，她不想因自己的狼狈而沾湿了它。
    外套还在滴水，林若涵简直想转身往外走了。
    然后她听见了身后一声轻笑。
    “坐一坐吧。”
    林若涵转身。
    是刚才向她笑着招手的人。她的笑声和笑容一样美。
    “单人座位在这边，湿的外套可以放在那边。”
    “……”
    “雨太大了，坐一会儿再走吧。你着急吗？”
    林若涵摇摇头。
    “你住得远吗？”
    “不远。”
    “那就坐在我对面吧。待会想走，我可以借你伞。”师簌簌俏皮地眨眨眼，“看在你努力不弄湿地面的份上。”
    林若涵只好答应了。
    她坐上了门边的座位，可以清晰地看到外边的世界。
    一边是暴雨中的小巷，一边是茶香氤氲的静谧书店。她觉得自己坐在了两个世界交界的边缘，恍惚间有些不真实感。
    “你要什么茶吗？”
    林若涵想起，刚才在超市里，有个女学生说：“那里的茉莉花茶，特别香，特别好喝。”
    “……茉莉花茶，谢谢。”
    林若涵后来才知道，这场微电影，大雨不是正片。只是背景。
    而踏入这家“虚度时光”，才是故事的开始。
    第91章 
    从徘徊在门外到推门走进店里, 师簌簌一直在观察这个女生。
    比起女生, 或许用女青年来称呼她更为合适。
    她大概一米六几的平均身高, 体型偏瘦。
    当她转过身来时, 师簌簌看见她的锁骨又长又直，有种深可盛酒的错觉。
    她有区别于学生的气质, 师簌簌猜测，这位女青年至少大学毕业五年了。
    当看见女青年努力不让湿外套滴水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 师簌簌走了上去。
    她不擅长与人交流, 显然的。
    也没有什么表达自己的意愿。
    看到对面的林若涵自从坐下后就望着玻璃门外发呆, 师簌簌如是想。
    刚才师簌簌不仅帮她放好了湿外套，见对方发丝滴水, 她还拿了条干毛巾给林若涵。
    而林若涵除了句“谢谢”, 再无多言。
    师簌簌也不在意，她啜了口茶，背靠座椅, 自顾自看起书来。
    林若涵半晌后才把奔腾到不知哪儿的思绪收回，目光落回身前。
    相对而坐的女子一身都是优雅的闲意, 翻书的指尖轻柔。认真看书的神色莫名让林若涵想起了学识渊博以教书为业的爷爷翻书备课的场景——那时很久很久以前儿时的画面了。
    她就坐在玻璃门边, 完全没有受到拍打玻璃的雨声和自己这不速之客的影响。
    不需要进行对话, 这让林若涵松了一口气，感到很自在。
    大雨还在继续。
    林若涵今天的字数任务已经达成了，晚上稿子也会在网上自动发出去，所以她并不着急。
    她小心地捏起茶杯，喝了一口。
    清而不腻的茶香冲入鼻腔, 暖意让胸腔都烫了起来。舌尖上盘旋的味道，确实很棒。
    放下茶杯，林若涵又望向了玻璃门外，任思绪奔腾。
    这样好的气氛和时光，不需要手机，她可以一个人坐上很久，学名思考，俗称发呆。
    直到一串又一串的风铃声响起，是门被推动了，陆续有人离席，不再虚度时光。
    “雨变小了。”
    师簌簌开口道。
    “喵~”
    她们两人都往桌下看，有一只猫——通体黄色和白色交错，林若涵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叼住了师簌簌的裤脚，拽了拽。
    它饿啦。
    林若涵眼里几乎冒出星星，可是克制住了，抿了抿唇。
    晚饭时间到了，也该喂猫了。师簌簌向林若涵歉意一笑，准备失陪。
    林若涵也意识到了什么，道：“我先走了。”
    师簌簌：“雨还没停呢，你有伞么？”
    林若涵摇头。
    大不了就外套遮头跑回去，反正也就淋几分钟。
    她们起身，师簌簌送她到门外。
    然后从旁边的雨具架上取了一把伞，递给林若涵：“借给你。”
    林若涵有些惊讶：“那你怎么回去？”
    师簌簌笑：“我是这里的店主。”有不止一把伞。
    林若涵懵了：“……”
    这、这样啊。
    师簌簌：“是啊。”姑娘反应好迟钝。
    “我明天来还伞。”林若涵说，“还有茶……我没有给钱。”
    “好喝吗？”
    “好喝。”
    “那你下次再来喝，这次就当请你了。”
    “嗯。”
    明天是一定要来的，下雨也一定要来。
    林若涵太喜欢这家“虚度时光”了。
    这里的装潢、这里的茶香、这里的灯光、这里的猫，还有……
    这里的店主。
    *
    林若涵更新了今晚的章节后，发了一条微博。
    潺湲：“今天下了好大的雨。”
    是的，林若涵是一个写手，而且是全职的网文写手。
    大学毕业于中文系，林若涵也找过其他工作，各尝试过一段时间，都不太适应。正巧签约了一段时间的网络小说进入收费章节后，收益大大增加，每月可提现的收入也很可观，足以媲美任何一份她尝试过的工作。
    于是她就成为了一个以“潺湲”为笔名的全职写手，作者收藏数近万。不算爆红，小有名气，收入维持生活绰绰有余，还能小有积蓄。
    林若涵知道自己的水平，她觉得自己在写小说一途，大概是有点天赋的。
    连续写了三四年，写过长篇也写过中短篇，她积累了自己的一批死忠读者。
    老读者们都知道潺湲不喜欢在每章节后面“作者有话说”里说话的尿性。
    林若涵觉得在两个章节之间加了东西，就好像非在连续阅读的读者眼里塞点别的，特别出戏，因此宁愿把文案改来改去，都不愿意写“作者有话说”。
    她曾在评论区里留言，奈何评论区又没有置顶功能，她自己的发话被淹没在读者评论的汪洋大海中，后面来的压根找不着。
    因此熟悉她的读者都关注了她的微博“潺湲”。
    她才刚发微博，就被一些正在刷微博的粉丝抓到了。
    潺湲：“今天下了好大的雨。”
    评论：“第一！”
    “潺湲大大更新了吗？”
    “更了！看文去~”
    “我们这里热哭了，超想下雨”
    “潺湲我爱你！看到我了吗？”
    “大大新文的题材好棒啊”
    评论数的红色小气泡还在慢慢地上涨，林若涵点开随便扫了一眼，都是些很日常的唠嗑。
    其中有个评论说：“好巧，我这里也是。”
    ID是三个字母，“sss”。
    林若涵认得这个ID。
    在她写文的网站里，她也见过这个ID。一年前这个读者出现在她的文下，每天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砸一个地雷。一个地雷就是一元钱的霸王票，是读者额外给作者的打赏。
    无论她更还是不更，加更还是断更，此读者每天一个地雷。评论都是砸雷时系统默认的，不加一点别的话。
    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而且这读者还有点儿强迫症，每天的砸雷打赏都在同一个时间。
    和林若涵一样，这个读者在网站那边不喜欢说话，倒会在微博的评论里和林若涵唠些日常。
    Ta的回复和这条一样，总是淡淡的。
    林若涵第一次发现有这么一个每天默默投雷的读者时，十分惊讶。
    当ta投了整整一年，林若涵便习惯了ta的存在。
    虽然没从ta的语气里也看出ta对自己有多喜欢，不过这样一个读者，能为她带来许多安慰和支持。
    从虚无缥缈的网络里，有一种自己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何况，sss回复微博的语气，也很对林若涵的胃口。有一种老朋友的感觉。
    林若涵在小说的评论区页面停留了几分钟，接着便关上了网站页面，打开文档梳理细纲、修改存稿。
    她刚开了新文，是一本玄幻题材的小说，预计篇幅较长。
    比起前面几本，这本开头时收到的反响意外热烈。
    那就更不能疏忽了。
    务必要保持整本书风格的稳定。
    务必要使人物有心、有情、有血、有肉。
    务必要使剧情逻辑自洽，基本没有前后矛盾之处。
    务必要让人物和剧情尽可能完整地呈现出来。
    如果发表以后有想写而未尽之意，那是作者最大的遗憾。
    看了一眼时间，21:02p.m。
    林若涵调出作者后台，在霸王票名单里果然又见到了“sss”，投雷时间，九点整，一分不差。
    这个小小的名字在小粉红“潺湲”的读者堆里本该不显眼，但是ta强迫症般的每日打卡，成功地吸引了林若涵的注意，以致于那三个弯弯的字母在林若涵眼里加粗倾斜下划线甚至还自带填充色，扫一眼就见到了。
    看完之后，林若涵又叉掉了后台，切回文档继续写文。
    今日份检查打卡get√
    是的，“sss”把林若涵也变成了强迫症。
    九点成为了林若涵每天的一个特殊时间点，这是只属于她和素未蒙面的读者的小秘密。
    *
    次日上午。
    林若涵到“虚度时光”去还伞。
    上午的这个时间，虚度时光已经坐了不少人。
    不过昨天那个门边的座位空着，她没有见到店主。
    林若涵走到最接近门口的第一个柜台，女店员戴着一顶小巧的帽子，笑着问：“要点什么吗？”
    林若涵这才发现这里不止有清茶，还有咖啡和奶茶。
    她说：“昨天在这里借了一把伞，我来还伞。”
    女店员说：“哎，老板昨天和我说过。你来得真快啊！我以为你下午才会来的……要坐坐么？”
    林若涵问：“……老板呢？”
    女店员说：“老板在里面做事。”
    林若涵便改变了原本的念头。
    这时，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跳上了柜台，朝着林若涵“喵”一声。
    林若涵的心快要化在那只喵张嘴时露出的小尖牙里了。
    不过她还是说：“再见。”
    因为这里的单人座位已经满了。
    女店员适时地道：“这是我们店的微信公众号，扫码关注后可以搜索现有的书，并第一时间看到我们新进的书和饮料种类哦。欢迎下次再来虚度时光。”
    *
    又过了好些天，林若涵买回家里的书读完了，她想看一本新书。
    林若涵拿起手机，在购书前突然想起了“虚度时光”，于是进入公众号，搜索。
    虚度时光有这本书。
    那就再去一回吧？
    林若涵把写文的时间安排到了下午，空出了一整个早上。
    由于第二次去的经验教训——去太晚单人位会被抢完，所以林若涵早早出门。
    她今天没有期望遇见店主了，她就是来看书喝茶的。
    林若涵来得太早，虚度时光才刚开门。
    还是之前接待她的那个女店员，见到她又道：“哇！你真的好早！我和老板才刚来。”
    林若涵笑笑不说话。
    女店员问：“来随便坐坐吧，虚度时光。你要点什么吗？”
    林若涵说：“我想看这本书。”她说了书名。
    女店员说：“我帮你找找。”
    可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女店员的眉头越皱越紧，书呢？怎么回事？明明记得有的。
    林若涵忍不住有些失望：“没有么？”
    女店员：“有的……我印象中还见过。啊！”她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这不就是前两天老板在看的书吗！现在在老板手上。”
    林若涵：“老板在看……”
    女店员提议：“你可以去找老板。你这么早来这边抢位置不容易，老板会给你看的。”
    林若涵：“老板……在哪？”
    女店员神秘兮兮地说：“你直走到最里面，右拐再右拐，那里有个最好的位置，就是老板的。她一般就喜欢坐那里和门边。我之前看到过你和老板坐在一起，没关系的，去找她吧。簌簌姐人特好。”
    女店员没法帮林若涵进去问，因为她要站在第一个柜台看店。
    林若涵第一次深入地走进“虚度时光”，走过一个又一个柜台。
    这里的装潢无一处不精美，就连脚下地板的颜色和墙纸拼接的缝隙都深得她心。
    早晨这里还没有“虚度时光”的闲人，只有店员在右侧各个柜台前准备。
    一步、一步地走近店员指示的最深处的位置，林若涵心里竟紧张起来。
    越来越近了。
    最后，她定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幅画一般的场景。
    双人座，店主坐在其中一边。她身前有书和空着的座位，座位旁边挂着一株用漂亮的花盆架装着的漂亮的吊兰。
    座位旁有不大的玻璃窗。
    柔和的光线下，看着店主读书时的剪影，作为写手的林若涵想到了风姿绰约这个词。
    店主似乎总爱坐双人座，另一边却总是没人，不知在等谁。
    那个剪影意识到了来人，抬眼一看，道：“你来了。”
    那一瞬间，不知是什么击中了林若涵的心。
    明明她们尚未知道彼此的姓名。
    “我来了。”
    林若涵说，“我来借书。”
    第92章 
    师簌簌扬了扬手上的书：“这本？”
    林若涵：“嗯。”
    “那真不巧……我正看着呢。”
    “没关系, 那我看别的。”
    林若涵这回不觉得失望, 她愿意让老板接着看。
    ——被女店员一口一个老板洗脑了, 她现在也把店主叫成老板。
    店主一身文艺气息, 被叫老板特别有意思。
    “别。你是顾客，我当然愿意先给你看。”师簌簌说, “不过有个条件，我想听你介绍一下你最近看的一本书。”
    “为什么？”
    “我觉得你一看就是读书很多的人。读的书应该也很有意思。”
    林若涵想了想：“……不, 上一本书没什么意思。”
    师簌簌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那也可以聊一聊, 来这边坐。”
    林若涵第二次坐在了师簌簌对面。
    不过这回不再发呆了, 她和师簌簌畅谈起来。
    林若涵看的书师簌簌并没有看过。但是她毕竟经历一世，阅历丰富, 林若涵提的观点都能接得上, 而且能把那本书的内容猜得八九不离十。
    林若涵只觉得自己一周说的话都不一定有和老板坐在一起这几十分钟多。
    她从老板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见识，心里对老板也愈发佩服。
    不知怎么谈起写作，林若涵问：“你会写些什么东西么？”
    师簌簌笑说：“偶尔会写, 但志不在此。只为抒发，没有过多主动强烈的创作欲望。你呢？”
    林若涵沉默了一会儿, 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以此为生。”
    “作家、编剧、杂志或者自媒体撰稿人？”
    “不, 只是在网络上写些小说。”
    林若涵下意识地以为老板这样的女性是不会看网络小说的。
    怕她误会, 可又不方便多解释。
    师簌簌没有多问，只道：“挺好的。辛苦吗？”
    林若涵说：“还行。”
    于是再度陷入沉默。
    一人问不出口，一人说不出口。
    她们都知道，网络小说这种特殊的创作形式，辛不辛苦, 哪是区区“还行”两字能概括的呢？
    最后还是师簌簌转开了话题。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文青小姐姐？”
    “我叫林若涵，老板。”
    “噗，你怎么也叫我老板了。”
    “那我叫你什么呢？”
    “我叫师簌簌。你看着叫。”
    林若涵颔首：“老板。”
    师簌簌摊了摊手：“我还期待你叫我簌簌妹妹。”
    林若涵讶异地睁大了眼，她第一次显出这么强烈的情绪来：“我，比你大？”
    师簌簌说：“当然不。那你叫声簌簌姐来听听？”
    她们交谈的语气变得轻快了，林若涵忍不住调侃师簌簌。
    “老板。”
    “说真的，每次被叫老板，我都以为我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人。”
    师簌簌说，并期待地望向自己一见投缘的姐妹。
    师簌簌表现得很有思想深度，林若涵在她的侃侃而谈中不知不觉把心态摆得很正，第一次听她这样活泼到戏谑的话语，被逗得笑出了声。
    “放心，你不是。”林若涵一本正经地道。
    没有话语能形容她现在内心的喜悦。
    她表面上喊着老板，内心里喊着簌簌。
    所谓一见如故。
    林若涵在师簌簌面前抛了拘谨，但话依旧不多。她乐于倾听，擅于用文字表达，可不习惯用话语抒发。
    观点总是太锋利了，她习惯将之隐匿于文字后，深藏在另一个世界里。
    师簌簌引她介绍书籍，她也只是转述，不加表达自我的定语。
    与此相对，师簌簌的立场鲜明，清晰有力地说出了很多林若涵的想法。
    这也是师簌簌吸引林若涵最强烈的点之一。
    交谈不多时，师簌簌把书递给林若涵：“给你看吧。下次来，我还给你留位置。”
    林若涵说：“哪个位置？”
    师簌簌：“这里怎么样？”
    林若涵矜持地说：“嗯。很好。”
    太、棒、啦！是这个最喜欢的位置！
    她说：“下午我还来，我要来一整天。”所以要一直给我留着。
    师簌簌说：“放心，这位置是店主专座，别人不会过来坐。”
    林若涵彻底放心了。
    更、棒、啦！这个位置现在居然成了我的专座！
    想起最近的事，她吐槽道：“邻居最近在装修，吵得很。写文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两倍。”
    师簌簌说：“你可以过来这边写文。我记得你说家里离这不远。”
    林若涵说：“会经常光顾的。”
    *
    当天发完文后，林若涵又发了微博。
    潺湲：“邻居装修太吵了，在家里写文效率低。不过找到了个好去处。”
    sss：“好的环境很重要，恭喜。”
    其他人：“哦哦哦心疼地虎摸潺湲大大”
    “找到好去处之后是不是可以把日六变成日九日万呀~~（媚眼）”
    “大大加油！我爱你喔！”
    “今天的更新好好看！男主终于要走出新手村了？不过她这身世，后面的剧情稍微一想就很虐的样子……瑟瑟发抖。”
    微博混入了在评论区不甘寂寞的读者。
    后面一排回复“+1”甚至讨论起来了，“潺湲”都没有回复。
    林若涵看了眼后台，嗯，sss今天也准时地投了一个雷。
    今日份打卡检查get√
    *
    此后，林若涵便成为了“虚度时光”的常客。
    虽然她有了固定座位，但她还是来得很早，卡着开门时间和师簌簌、女店员一起“上班”。
    一个人居住，全职写作，林若涵曾经的作息并不固定，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混乱的。
    而自从她在虚度时光得到一个专属位置后，她的作息就规律了起来。
    上午林若涵来得早，在空气微凉的清晨和老板相对而坐，手捧一卷书，充实的一天开始。
    而为了早上能早起，晚上就不得不早睡。
    在后来这段时间里，林若涵知道了女店员叫“小莉”，知道了猫是小莉的。小莉家里没有人照顾猫，她经过师簌簌的同意后就把猫带来上班的地方。她也因此很感激师簌簌。
    而小莉的猫其实也为“虚度时光”增加了一些吸引人的趣味。
    猫很乖，店里人多的时候它只在小莉所在的柜台里玩，很少在店里逛。
    也许是知道谁同意她留在这里的，它特别亲近师簌簌。
    林若涵上午和师簌簌一起看书，下午笃笃码字。
    而师簌簌有时会坐在门边看人来人往，有时会出门，有时在柜台客串店员，有时捧着笔记本电脑研究股票或是其他一些林若涵不懂的投资。
    晚上林若涵出门跑步，经过虚度时光时，会和坐在玻璃门边的师簌簌打个招呼。
    林若涵提前交了一个月的茶水费，把这个老板专属的位置坐成了自己的小窝。
    她们并不总坐在一起。但这短短的时间已足够她们相熟。
    邻居早就装修完了，林若涵还是驻扎在这里。
    直到那天，林若涵在夜里睁开眼，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新书里需要一个角色。
    她抓起手机就猛输入一通，次日提前和师簌簌打招呼，不过去了。
    灵感喷薄而发，林若涵在已经成型的大纲上添上数笔，把主角在重要节点上遇见的贵人从经历风霜的高人前辈改成在江湖闯荡过一遭的女侠。她为人潇洒随心，对主角又很亲善。两人投缘得紧，一见如故。
    女侠博闻广识，屡屡维护主角，数次点破他心中迷惘，把他从歪路边缘拉回来，人物形象饱满，林若涵写得心潮澎湃。
    虽然是后期修改大纲添加的人物，但更改之后，却写得更加顺手，情节变动之处似乎比之前更加合情合理。
    读者高呼：“女侠好帅！”
    “女侠666，又把凌小可怜（主角）救回来了啊”
    “一般这种身份的人不都是老爷爷吗，到大大这就成了女侠，果然这作者不按常理出牌”
    “等等，说好的男主无cp呢？我怎么嗅到了一丝恋爱的味道”
    “？？怎么我好像也？？？”
    “呜呜呜女侠的身世也很苦啊，虽然潺湲大大几笔带过，但感觉写出来的话又要虐一波”
    “按照前几个重点角色的经历……下一个逆转的很可能就是女侠啊”
    “不要啊！现在我只信女侠一个人了，女侠千万撑住”
    女侠的人物角色塑造得很出彩，人气很高。
    只有林若涵知道，当她每次写到女侠时，女侠的言语神态清晰得如在眼前，举手投足里都有一个人的影子。
    在林若涵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写之前，文字已经流淌下来。
    她对故事的热情压过了那一点纠结不安的情愫，哗啦啦浮出来的剧情率先冲破精神的桎梏，飞到她的手上，赋予了她一股力量按下键盘，再飞进文档里，飞到读者的屏幕上。
    “那就……这样吧。”
    这样也好。
    大家都挺喜欢的，不是么。
    她也很喜欢女侠。
    不过为什么，想起要去“虚度时光”，就有些心跳加速？
    是心虚吗？还是怕……见到某个人？
    林若涵不敢想。
    潺湲一向是无cp剧情流的写手，主角性别男女轮换来，情感线，没有。
    但是剧情很抓人。
    而她这本玄幻类型的新书，由于剧情的一波三折，人物形象的再□□转，以及经典到可列为萌新教学手册的叙事节奏，吸引了大批读者。自从进入收费章节，一直高高位列金榜。
    爆火，潺湲以前的书从未到过的成绩。
    如果维持着这个势头，而且潺湲后面没有写崩。这本玄幻是可以把潺湲从一个小粉红直接推成一个小神的那种火。
    刚上金榜那会儿，数据的上涨幅度之大，让已经写过好几本的林若涵都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向小说网站的管理员申请自查数次，以确认那并非虚假数据。
    潺湲，这个名字很安静，但她一向以“犀利的笔锋”和“暗黑的世界观”而闻名。
    所谓犀利，不是指用词犀利，所谓暗黑，也不是指真的三观不正。
    而是她看似积极向上的故事里，主角与配角的经历堪称悲惨，她用看似合理的经过，推导出了一个扭曲得令人无法接受甚至令人绝望的结果。
    他们都经历了一切，主角与配角的区别在于，配角沉沦黑化，主角不放弃挣扎，最终走向光明，相当之社会主义正能量。
    读者：……潺湲笔下的主角是真的惨。不如黑化。
    笔锋犀利，直指善良又阴暗的人心。
    前期还稍加掩饰，到了这一本，给人一种“积蓄多年，掀桌而写”的感觉。
    叫人一边看一边高呼“妈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这么可怕的事”。
    千万咒骂不为过，但恶人总情有可原。
    潺湲在她的小说世界里孕育了无数观点，各人持一立场，均善恶不分，黑白不明。
    就连主角都数次濒临黑化，只有女侠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正面人物。
    也难怪读者号啕着要“女侠撑住”。
    潺湲不爱说话，她的话都在她的小说里。
    集冲突为大成的一部玄幻小说，作者还如此有个性。
    应时代潮流，潺湲和她的小说一起火了。
    然而就像她的小说里所展现的，这个世界，往往是，过程很合理，结果很扭曲。
    人红是非多。
    于是很合理地，“非”便找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垃圾文, 情节乱七八糟”
    “人人都黑化, 作者心里到底是多阴暗”
    “这剧情真的合理吗？还有那么多人无脑吹, 你们看从离村到第一个副本这一段, 男配跟换了个人似的，副本的背景设定全是硬伤”
    “男主智障不解释, 女侠圣母不解释”
    ……
    某天起，潺湲的文下陆陆续续地多了很多负面评论, 普通读者若是点进评论区看到, 很容易很烦躁起来。
    这些负分评, 看起来很像水军，但他们比常见的水军要高级。
    他们攻击的点不算言之无物, 而是与剧情相关的点。这样一来, 就仿佛伪装成了看了文却对剧情不满的读者。
    这些评论全是负分，对潺湲的小说积分也有一定影响。
    那天潺湲的收益几乎下降了十分之一。
    恶意差评，恶意刷负。
    文红挡人路, 来者有备而来，打了林若涵一个措手不及。
    潺湲的真爱读者们义愤填膺, 愤而争论, 却把恶意的评论楼层越盖越高, 挂成了话题。
    反而使更多读者看到。
    对文有略微了解便知事实并非如此，可总有看文不仔细，权当消遣的读者，被负分评论带得跑了偏，越看越觉得这文怎么这般满是漏洞。
    而负分评抓着剧情咄咄指责, 也会让刚点进来的新读者坏了心情，失去看文的欲望。
    有旧读者也开始抒发对潺湲这篇文的失望之处，语气由吐槽转向烦躁的不满。
    也不知里面多少“读者”是同行在浑水摸鱼。
    林若涵不奇怪。
    文人相轻，从前写的文也不是没有吐槽的语气很激烈的，一翻专栏就了然，原来也是个作者。
    林若涵能理解。
    但她伤心的是，她的读者也大规模地动摇，并产生了怀疑。
    从小说最新章骤减的订阅量和评论量可以看出。
    刷负分评的人达到了目的。
    *
    “虚度时光”书店。
    “唉。”
    望着面前的林若涵眉头紧锁了一天，敲键盘的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师簌簌干脆帮她叹息出声。
    “怎么了？”
    “小说在网上出了点事。”
    料想老板对小说应该不太感兴趣，林若涵没有说得详细，郁闷地略略带过。
    谁知师簌簌认真地问：“怎么了？”
    林若涵不想说，她不知道怎么说，便道：“网上的也不算什么事。”
    “可是，既然小说是你的职业，那么小说的事就是工作上的事。就像我的书店出了事一样，怎么能不算什么事呢？”
    林若涵不说话了，她认同师簌簌的说法，点了点头。
    “说吧。就当是在外边工作的姑娘吐槽职场上受的委屈，也是很正常的事。”师簌簌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没人问还好，一旦有人问，林若涵就委屈起来。
    “有人特意给我刷差评。刷了好多。”
    她后面还有无数的话，但碍于自己的表达习惯，说不出口，只是陈述事实。
    “多少？”
    “很多。”
    “差评影响大吗？”
    “……很大。”
    林若涵只能说到这里了，她毕竟是个写手，面对差评是她本该做的事。她无法向师簌簌哭诉自己写得多好而差评赶走了多少读者，也不习惯一身丧气地对好友说自己的心情有多糟糕。
    “读者多的时候，众口难调，有一部分读者的确挑剔。”
    师簌簌说这话时，林若涵心里一沉。
    林若涵有些难过，因为老板的确不懂网文小说的事，她不知道那是别的作者在故意搅浑水。
    “不过我相信那些差评并不能和你的作品相匹配。”师簌簌继续说道，“你写得好，作品会自己发光的，差评压不下来。”
    林若涵鼻子一酸，忍住了。
    “我知道。”
    她从来都知道，她只是不甘心。
    “有刷差评的，肯定也有帮你说话的吧？”
    “有。”
    林若涵道，“但是，效果不太好。”
    顺耳的话是锦上花，能让读者更喜欢。
    可逆耳一句，就是心间刺，膈应、恶心，不舒服。
    这给人造成的心理影响大了去了。
    况且，身为作者的林若涵，比起读者，所看到的恶言所承受的负面情绪更是千百倍。
    加之，骂人者寥寥几语，反驳却费心费力。
    对于维护这部作品的读者而言，这只是生活中一个小片段，对搅局者而言，这就是他们的最大任务和目标。
    两者所愿意花的精力，怎么能相比呢？
    师簌簌怜爱地望着她，亲手为她斟了一盏茶。
    “好好写文，别担心。差评再多也只是一时的，好的作品不会蒙尘。”
    “嗯。”林若涵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她何尝不知道，一切总会过去。
    可擦拭尘土的细绣绢布，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
    今晚吧。
    师簌簌不准备往后拖了，看到那些评论对潺湲，也就是林若涵的影响后，她决定今晚就写一篇长评。
    重来之前，师簌簌作为读者，有一个遗憾。
    这个遗憾如此巨大，以致于她记了好多年，每每想起不能释怀。
    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那个在巅峰之时封笔的大神级写手。
    潺湲写得最好的一个故事，是师簌簌在三十岁那年看到的。
    潺湲写的最后一个故事，也是在师簌簌三十岁那年写完的。
    潺湲的这篇小说自开文以来，热度一直很高。
    这个热度，很多时候都不是多么正面的热度。
    没有人知道写手“潺湲”究竟在日更连载这部长篇小说时究竟承受了多少压力，才会在小说标上“已完结”之后，笔名自杀。
    这部长篇玄幻小说，成了大神写手“潺湲”的绝唱。
    她笔名自杀后，小说的热度达到巅峰，“潺湲”封神。
    可此后再无人找到潺湲。
    这部小说连载过程中，腥风血雨一阵又一阵，这里暂不详述，总之是很坎坷的历程。
    师簌簌了解过，她也沉默过。
    有人举刀有人为肉，才有腥风；
    有人泼污有人扬尸，才有血雨。
    而她忙于奔波，置身事外。
    这个奔波是借口，师簌簌自己也知道。
    要不，怎么看文的时间有，为作者说句话的时间却没有呢？
    为什么看微博的时间有，为作者和支持作者的人点个赞的时间却没有呢？
    师簌簌原本以为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交集仅于你写我看，消费买卖的关系。
    而当潺湲离开后，师簌簌才知自己竟如此遗憾。
    不止是因一篇网文小说，更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遗憾。
    永远的遗憾。
    所以她回来后，发现自己未至三十，就记得潺湲未曾离开。
    虚度时光雨天一遇，师簌簌就从微博上留意起了“潺湲”和“林若涵”的交集，而后的相处，她完全为这两个名字划上了等号。
    这么活生生的潺湲大大。
    这么清瘦寡言却投缘的林若涵。
    师簌簌无法想象，每天那么努力地敲击键盘的林若涵，如何在不远的未来，颤抖却决绝地按下笔名自杀的确认键。
    你写书将来这一路，不好走。
    曾经，我帮不到你。
    这次，我便尽我所能，为你发声。
    谢谢你的故事。
    *
    晚上，又到了发文的时间。林若涵点进作者后台，先在霸王票栏看到了读者“sss”的打卡，然后对着后台的目录页面犹豫不决。
    一刷新，评论数就倏倏地往上涨。
    林若涵最终还是放弃点进后台评论，只打算到前台去扫一眼话题楼。
    如果还全是糟糕的话语，那么评论不看也罢。
    只是，当林若涵点开了文章首页后，她忘了将鼠标往下滚动，双眼猛地睁大。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占满了整个屏幕的长评，因为下面不断有读者回复，因此这条长评被始终顶在评论区上方。
    长评发布人的名字，也很是显眼。
    “sss”。
    是那个一直不说话只投雷的读者。
    乍一眼扫过整条长评的内容，林若涵心跳加快。
    写文这几年，长评林若涵收到过不少了，正经不正经的都一堆。
    但这是第一篇……议论文。
    还是驳论文。
    把近期所有内容不实的差评，条条列出，条条反驳。
    “sss”以前从不讨论剧情，要么只单纯投雷，要么回应她的闲聊，林若涵不知道ta对自己小说的看法。
    现在一看，简直是狂喜的心惊。
    现阶段，潺湲的小说开始没多久，有人要骂很容易找到地方骂，可驳就不容易。读者就是有心解释，也不敢解释太过，怕揣摩错了潺湲的意思，被情节打脸。
    他们束手束脚，战斗力不足。
    可“sss”不一样，ta利用现有的情节和人物描写，抽丝剥茧，把关系捋顺了，把性格分析一通，然后挨个挨个把乱讲的评论驳回去。
    其论据之充分，言辞之铿锵犀利，就像锋利而无坚不摧的刀枪，把蹚浑水者举的龟壳挑翻个遍，只要看到“sss”的长评，所有再想找借口骂潺湲的人都哑口无言。
    “sss”最后这样收束——
    “我尊重发差评的你每一份表达喜好的权利，但是，我也有权发表我的观点：我不接受你对于这篇文，无理由的、多次的、重复的，恶意谩骂。
    以上，对于有理有据的负分全部反驳完毕。
    最后，一句话送给无意义刷负的你：我没有让你闭嘴，欢迎你继续刷，只是你以为换个号就真的查不出ip？再不停止，我下一条长评就是对管理员提交ip举报并公开挂读者id。”
    潺湲发文时不会说别的话，这几天微博也没有更新。读者们不知道作者究竟是否打算回应那些恼人的评论。
    而当潺湲没有发声，憋了一肚子气的粉丝读者们正需要一个凶狠有力又不失理智的代言人。于是，适时出现的sss就成了他们的大佬。
    长评下面是潺湲的其他读者为sss疯狂打call：
    “大佬！！！火钳留名！”
    “大佬你怎么这么厉害天哪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好，完全说出了心里话！！！”
    “这几天的评论区确实太乌烟瘴气了。这位楼主说得好”
    “大佬666，献上膝盖，分析得简直太到位了”
    “不愧是sss，大佬的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我现在开始就要改名555了，蹭大佬牛气”
    “回ls，555并不牛气啊23333”
    “顶！！！”
    “……”
    读者不知道，林若涵知道：这篇长评更妙的地方在于，ta所分析的人物性格和当前林若涵已写的并无二致，而且，仅止于当前——“sss”提出了模糊的关于剧情的猜想，但没有往下延伸，留给林若涵足够大的空间。甚至，这点到即止的猜测会给后文造成更大的悬念。
    并且，当然，这些猜想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面对刷负群体时，“sss”批判的语气，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面对无知幼童的严厉老师，可以说是很凶。而当转向对剧情的猜测时，ta又变成了和潺湲的平等对话，温和而淡淡夸赞。
    一条全篇骂人不带脏话的长评，几乎把汹涌如潮的带节奏差评给遏制住了。
    林若涵不想在这条长评底下回应，因为涉及到剧情，承认即剧透。但她又实在感谢“sss”的帮助和为写长评付出的精力，于是加精送分送红包一条龙，红包包得有点大。
    当天深夜，潺湲发微博感谢所有维护她的读者。
    读者们都心疼潺湲被恶意带节奏了，纷纷安慰她：“大大我们一直支持你啊！不要难过！！”
    只有一条回复在一堆热情洋溢里显得莫名高冷又傲娇。
    潺湲：“谢谢你们。”
    sss：“不客气。”
    林若涵望着屏幕，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她弯着眼睛想，“sss”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呐？
    Ta……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会走到最后那一步，其实和写手的性格也有不少关系。她不懂回应，不懂撕逼。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O(∩_∩)O
    （第一次发文之前整理完地雷和营养液，写完作话，确认保存关掉。总觉得忘了点什么，想着想着才猛然发现是忘了感谢和亲亲，被自己蠢哭=。=赶紧补回
    第94章 
    “sss”在潺湲的读者们中一战成名, 潺湲发的微博里不仅有捕捉潺湲大大的人, 还有捕捉sss大佬的。
    还有读者受到sss的长评启发, 跟风sss给潺湲送长评。
    潺湲的小说写得还不算长, 但出场人物多信息量大，对剧情和人物的猜测分析一茬又一茬地涌出来。
    林若涵看到长评后很受激励, 连码字都顺溜了不少。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二天, 林若涵又到了虚度时光, 和师簌簌坐在一起。
    她想起前一晚上sss在微博上回复的“不客气”, 和回复后那一串“大佬”“大佬”跟着叫的小尾巴，唇边忍不住弯起笑意。
    师簌簌关注她的神色, 发现前些天的郁气一扫而空了, 放下心来。
    她调侃道：“哟，文青小姐姐这么开心，笑什么呢？”
    林若涵向师簌簌分享自己的快乐：“笑好事情。”
    “什么好事情呀？”
    “坏事情解决了就是好事情。”
    “噗……这话倒是没错。”
    林若涵神清气爽：“刷差评的人被一个很酷的读者骂回去了。”
    “很酷”的师簌簌挑了挑眉：“那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这个读者没有出现，你自己会不会骂回去？”
    师簌簌角度刁钻, 问得林若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被刷差评事件中, 林若涵作为作者, 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发声回应。
    林若涵知道，自己是不会回应所有有关剧情的差评的。
    一是因为她觉得小说事小说毕，她不愿意解释自己的故事。这是她作为写故事的人的坚持。
    二是，她并不擅长、也不习惯这种对峙般的交流。
    师簌簌问到了重点，林若涵思考了一会儿, 诚实地轻轻摇头。
    “我不会。可是，没有如果。”
    读者sss已经出现了，那么再去假设ta没有出现的情况，没有意义。
    “嗯。”师簌簌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把这个问题揭了过去，“解决了就好。”
    莫名地，林若涵觉得刚才老板是以她的读者的身份来问这个问题。
    可是怎么可能呢？
    林若涵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没有对老板提过自己的小说，不可能的。
    林若涵打字用的键盘不是笔记本自带的键盘，而是手感舒适的机械键盘。
    她写小说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屏幕上，键盘上传出细微而轻快的笃笃声。
    师簌簌的目光落到了林若涵的手上，那双手的手指白皙修长，在键盘上跃动时有如灵巧的蝶翅翻飞。
    很美的手。
    又是一个静谧的午后。
    *
    傍晚六点，林若涵离开虚度时光，向师簌簌、店员小莉和小莉的猫道别。
    六点到七点虚度时光会关店一小时，这是为了清场。
    “虚度时光”书店的名气渐渐大了，有旅人从外地来到这座城市参观，也会来这里虚度一场时光。
    这里的位置常常爆满，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有所体验，师簌簌立下规矩，“虚度时光”一天开张三次，中间清场两次，饭点就要关店，不允许顾客占座。
    若想在这虚度一日时光，需得入店三次，点上三次饮品。
    刚开始店员们以为老板是在赶客。
    但没想到，这样“任性关店”的行为却让年轻人更加稀罕，相约“抢座”。
    若是来看书的人，时间到了，意犹未尽，有了执念下次再坐同一个地方看完同一本书，或者干脆买下书来带走。
    还有很多不是来看书的人，如约会的人、玩手机的人或是来做作业的学生党，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待上太久，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已然足够。
    说到底还是老板师簌簌的策略定得好，加上“虚度时光”本身过硬的条件，有最好的氛围和自己独特的情调。
    店员们都对年轻的老板心服口服。
    这天，林若涵是除了店员外最后一个走的人。
    她离去时门口的风铃声和小莉对师簌簌的说话声一同响起。
    “哎哎，老板！”
    活力十足的声音。
    “小莉，你又叫我什么了？”
    “哎呀，簌簌姐~”小莉拖长了语调，“怎么若涵能叫，我就不能叫啦？明明我们才你是的雇员，你才是我们的老板。”
    师簌簌但笑不语，小莉很快就把这个话题抛之脑后了。
    她兴致勃勃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簌簌姐，你昨晚发的那条长评，现在还在潺湲大大书评区最顶上！不愧是簌簌姐，老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实在是太解气了！”
    是的，小莉是个小说迷，刚好看的也是潺湲所在的网站。
    潺湲的小说上了首页的金榜后，小莉就成了潺湲大大的广大书粉之一。而且是真爱粉，被潺湲的文风深深吸引，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那次小莉在一边撸猫一边看小说，被巡查的师簌簌看到了。
    一看是潺湲的小说，师簌簌宽大地赦免了小莉原本要扣工资的惩罚。
    小莉被突然出现的老板吓坏了，揪了揪她家猫的尾巴，惹来猫咪转头露出小虎牙不满地“喵”一声。
    师簌簌笑眯眯的：“绿丁丁小说网？潺湲的《××××》？”
    小莉又惊又喜：“老板你也看！”
    师簌簌点了点头，小莉立刻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忘光了，拉着老板恨不得把潺湲这篇小说的剧情交流个三天三夜。
    “啊那个男主他巴拉巴拉巴拉巴拉，那个配角他巴拉巴拉巴拉巴拉，那个女侠她……”
    师簌簌：“现在是上班时间。”
    小莉激动的神色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师簌簌：“本来要扣工资的。”
    小莉蔫了，不敢抬头看师簌簌。
    师簌簌：“不过念在潺湲的份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师簌簌勾了勾手指，小莉小心翼翼地把头向老板凑了过去。
    “女侠确实很帅。”
    师簌簌压低了声音说。
    “是啊！！”小莉脸上逃过一劫的庆幸神色还没褪去，转瞬又被兴奋所覆盖。
    师簌簌：“嘘，小声点儿，不要影响到顾客。”
    小莉狂点头：“好的好的。”
    表面上冷静了下来，但手掌在自家猫的脑袋上揉了又揉搓了又搓。
    猫：“喵？？？”
    老娘要秃了。
    ……
    那次之后小莉把老板引为书友，在关店的时间里又借此话题常找师簌簌聊天。
    这次也是。
    小莉知道老板就是读者ID为“sss”的大佬，在长评下面顶完之后还想在师簌簌本人面前吹她一波。
    “真的，写得太好了！”
    师簌簌谦虚道：“还成吧。”
    未来的血雨腥风里，林若涵的读者群里还会也涌现很多战斗力高强的人，她现在这种程度还不算什么。不过是占了提前知道剧情的便宜，也借了一些后来者的观点，算是站在群众的肩膀上。
    “你说的那个剧情，有没有可能是这样……”
    小莉一边收拾店里的东西一边和师簌簌讨论，一心二用手上也丝毫不乱。
    师簌簌秉着不剧透的原则，和小莉闲聊了几分钟。
    说着说着，小莉提到了林若涵：“若涵不也是写小说的吗？她在哪儿写？写的是什么？”
    师簌簌反问：“你问过她吗？她没有告诉你？”
    “问过了，没有……”小莉无奈道，“我就想着老板和你若涵关系好一点，说不定知道嘛。她也没告诉你吗？”
    “我没有问过她。”
    师簌簌侧面回答，“如果她不告诉你，就是不想向身边的人透露笔名的意思。”
    “嗯，我懂了。”小莉点点头，她能理解林若涵。
    同时，她也把师簌簌的“我没有问过她”自动理解成老板也不知道若涵的笔名。
    小莉向往地说：“簌簌姐，你在微博上的回复被潺湲大大点赞了，说不定你可以勾搭上潺湲大大呢！”
    “也许吧。”
    师簌簌淡淡笑道。
    傍晚关店后，“虚度时光”书店里的灯光变暗，余下柜台处那小小的几盏。等到一个小时后，它们又会重新亮起，迎接夜晚到来虚度时光的顾客。
    而刚刚离开的林若涵，对这里发生的谈话一概不知。
    *
    发布了今晚的新章节后，林若涵照例在后台逛了一圈，成功get到了一如既往准时投雷打卡的sss。
    她随意地翻了翻书评区，除去讨论剧情和撒花打卡的之外，还有不少的呼声，喊的是同一个内容。
    开读者群。
    潺湲新书的读者是史无前例的多，他们对于开群找同好讨论剧情聊天灌水的需求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可潺湲那性子，谁都知道，从不回复，也不和读者唠嗑。更别说开群这种那么复杂并和读者进行近距离接触的事。
    你看潺湲的微博，每条说的话都是只有一句，每句就那么几个字，也没用过逗号和句号以外的标点。说的内容也和小说完全不沾边。
    光看微博不看评论，真的没法把微博画风平淡的她和在小说里提四十米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把读者虐到哭爹喊娘的写手潺湲联系成一个人。
    综上，潺湲基本上是不可能自己开读者群的。
    可是评论区要开群的呼声太过巨大，话题楼盖了好几层，连林若涵都犹豫了。
    她曾经坚定地回绝过开群的要求，可这一篇有点不一样。
    林若涵想看到一个ID为“sss”的读者，想听ta说更多的话，想更多地了解ta。
    但遗憾的是，林若涵偷偷去看了sss的微博，其主人明显没怎么用，都快长草了，唯一的一条还是注册微博账号时，微博自动发的。
    林若涵编辑了一条微博。
    潺湲：“征集意见：要不要开群？你们想进群吗？”
    可喜可贺，这一天，潺湲的微博里居然多用了两种符号——冒号和问号。
    林若涵在电脑屏幕后实时等待着评论。
    sss总是来得早。
    “开开开！进进进！”
    评论几乎全是这样的。
    sss：“都行。如果你想开，我可以帮你管。”
    等到了。
    林若涵看到了评论内容，有些惊喜地眨眨眼。
    她点击“sss”的昵称，打开了私聊框，慢慢敲着键盘。
    十分紧张，十二分斟酌。
    潺湲：“请问你可以帮忙管理读者群吗？”
    发去了和对方的私聊框里的第一条消息。
    林若涵屏住呼吸，看到自己发出的消息从“未读”变成“已读”。
    然后私聊框里跳出了对方的头像和一条新的消息。
    sss：“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下一波撕逼很快又来了
    *
    谢谢大家的火箭炮、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啾。
    第95章 
    sss在微博上对林若涵说, 给她一天的时间。然后添加了林若涵的扣扣好友。
    见到对方轻描淡写的打招呼语气, 林若涵觉得自己一个作者可能比对方还要紧张。（虽然林若涵的语气也很轻描淡写）
    至于一天的时间么……林若涵理解为sss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可能现在没有空。
    此刻再望着书评区和微博回复里的“求开群”, 林若涵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那条帅气回击大规模负分差评的长评，也或许因为是sss一贯的冷静利落的风格, 林若涵莫名地相信对方，相信sss能帮她把读者群管理好。
    把这件事处理完, 林若涵看着躺在自己扣扣列表里sss的头像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便接着码字去了。
    *
    次日。“虚度时光”书店。
    清晨, 林若涵来到书店，和店员们一一打过招呼后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的位置。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 双人座位的另外一个人, 在做和往常不一样的事。
    ——老板难得不是捧着一卷书，而是在笔记本电脑前忙碌。
    林若涵打了声招呼：“老板早。”
    “早，若涵。”
    师簌簌笑着应了, 没有停下飞快打字的手。
    “在忙吗？”林若涵好奇地问道。以前这个时间老板应该是看书的呀。
    “嗯，在写一份策划。”师簌簌道。
    是要准备潺湲的读者群的事。
    师簌簌接过这个事情, 是为她记忆中后来的风波做准备, 不过这个不必告诉林若涵。
    曾经林若涵没有开群, 热情的读者们自己建了许多非官方的读者群。他们相互分享交流的同时，却也因为缺少约束和管理而闹出不少遭人诟病的事情来。
    这次，师簌簌决定揽下这个活。潺湲的读者数十万计，虽然不是人人都想进群，但其中想要进群的也不少。
    管理这么大的群, 而且还不止一个群，不是这么容易的。
    更何况是簌簌要做的不仅如此。
    林若涵听师簌簌说“策划”，以为她又在做什么投资方面之类的事业，于是没有多问。
    心想，老板似乎对这件事很上心呢。
    随后便是一人做事一人看书，到了下午两人一起对着电脑打字。
    不过师簌簌的节奏明显放缓了。
    她用一个上午，拟好了几份合同，并通过各种关系渠道找到了有过粉丝圈管理经验的人、有营销宣传经验的人、还有对知识产权法有一定了解、从事文字方面工作的人，或全职或兼职。和他们签订长期有偿雇佣合同，凑齐了潺湲的读者群管理班底。
    师簌簌重生后积累了不少资金，雇几个线上工作的人绰绰有余。
    ——哦，对了，合同里还有一条：如果有人没看过潺湲的小说，要去补看，务必尽早成为一名真正的潺湲的读者。
    由于师簌簌报酬丰厚，班底们得到这份工作后开心都来不及，自然都是欣然同意。
    然后，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师簌簌和他们一起定好了读者粉丝群里的群规，做好一切准备，甚至还在师簌簌的要求下定了几套可能风险预测和应对的方案雏形。
    虽是受委托，管理的一群人还是不免在工作结束之余感叹，雇主师簌簌好大的阵仗。
    不就是一个正当红的网络写手的读者群？
    师簌簌淡淡答道：有备无患。
    而在不久的将来，管理员们才发现雇主的要求一点都不夸张。
    谁说小说圈没有娱乐圈饭圈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向来如此。
    潺湲的小说聚集起了一大批喜欢她小说的人，又间接使另一批讨厌她小说的人聚集在一起。
    人多了，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那时，他们无比地佩服师簌簌的先见之明。
    而现在，师簌簌作为管理群的群主，在群里拍拍手掌艾特所有人。
    “好了管理群的兄弟姐妹们，我要把潺湲拉进来了，热情欢迎准备走起！”
    管理们：“好的没问题！”
    *
    下午，林若涵离开书店的时候，师簌簌刚好停下了手头的事。
    林若涵难得见到老板这么忙的时候，内心感慨一下就向师簌簌道别。
    晚上，林若涵发文前一段时间，她收到了来自sss的扣扣消息。
    “群都建好了，我邀请你进管理群。”
    潺湲：“好。”
    点了同意加群后，潺湲就被拉进了sss为群主的管理群。
    一加进去，弹出了一个“群公告”，密密麻麻的是关于群管理的要求。
    林若涵来不及仔细看，后面的聊天框就滚动起来。
    “欢迎潺湲大大！”
    “欢迎欢迎！”
    “大大终于等到你~~”
    sss：“欢迎。”
    终于看到熟悉的ID，林若涵因为刷屏而产生的慌张无措减少了一些。
    她正绞尽脑汁地思索要回应些什么好，就见sss又发了条消息。
    sss：“管理们报数。”
    “1！”
    “2。”
    “3”
    “4！”
    “5！”
    “6”
    sss：“7。”
    sss：“报数完毕。这就是我们目前的管理团队，共7人，负责你的读者群管理事宜。”
    林若涵也不知道sss哪儿找来的人，还以为都是自己的热心读者，颇有些紧张地道：“大家好。”
    “大大好~”
    “（比心.jpg）”
    sss：“潺湲，我们一共建了十个群，群号和群规都放在了我们这个群的群相册了，1群的群号是这个：××××××，你把这个放在微博上或书评区里，人多了我们会分流到别的群去。你自己不用进去，也不用管群的事情，好好写文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是啊，大大不用管那么多，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保证帮你把群管好！”
    林若涵望着屏幕，一时失言。她不知道原来sss做了那么多。
    她仔细看了读者群群规，和关于管理们的规定，对读者群这件事更加放心了。
    她感动道：“谢谢。你们真厉害。我给你们发红包吧？”
    “不不不，红包不用了，大大真的不用谢！”
    “真正厉害的是我们群主大佬啊。”
    管理们连忙拒绝潺湲的红包提议，他们已经拿了报酬了，怎么好意思再拿一次。
    不过……潺湲好像并不知道老板签合同雇佣他们这回事？
    管理们纷纷疑惑。
    sss：“不用，他们都还没开始干活呢，给什么红包。要给也是给我啊。”
    见sss表态了，林若涵忙道：“那我给你？”
    sss：“……我开玩笑的。”
    “23333潺湲大大好可爱”
    “哈哈哈哈大佬不要红包我要，大大给我！大大你发红包的样子特别美！！！”
    sss：“可闭嘴吧马屁精。”
    “马屁精，孤立你。管理群，不带你。”
    “把你丢到九群十群去，当我们这边热火朝天时你孤零零地守着两个空群。”雇主可是说过，干得活多或干得好都会有奖金的！
    “哼！！难道你们都不想要红包吗？？”
    “就算想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嘛”
    “对啊，我们都是很含蓄内敛、踏实干活的老实人，从不做开口要红包的事”
    “………………”
    看到活跃的管理们，林若涵彻底放下心来了。
    管理群里友好的氛围和sss鲜明的语气都让林若涵心情很好。
    当晚她更新完之后发了一条读者群号的微博，这条微博被有心的粉丝搬运到了书评区，顿时林若涵见到管理群里的管理们忙碌起来。
    因为林若涵没有加读者群，所以管理们会在管理群里实时汇报进群人数进展。
    “50……100……300……500……”
    “2000，一群满。”
    “二群满。”
    “三群……”
    sss没有再说话了，林若涵打开作者后台，果然又见sss在九点准点投了一个小小的雷。
    林若涵不知怎么描述一股莫名的欣喜，她戳开sss的聊天框，想调侃一下，道谢一番——想了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为读者群的事吧，已经道谢过了。为投雷的事吧，又似乎太过刻意。
    毕竟不只有sss一个人在投雷。
    不似自己和书店老板师簌簌的关系，她和素未谋面的读者sss其实并不太熟络。
    最终，林若涵什么都没说，关掉了聊天框。
    然而心中还是有暖意萦绕不熄。
    承蒙喜欢与帮助，十分感激。
    不知如何回报，只能把故事好好写下来，望不辜负你的期待。
    *
    随着字数的增加，潺湲的小说更入佳境，高潮迭起。
    为了一段矛盾极其尖锐而冲突丰富的戏份，林若涵一整天一整天地写，连续写了好几天，写到几乎精神恍惚。
    为了那种写作的爆发感，林若涵这几天都没有去虚度时光，而是窝在家里码字。
    她写得投入时往往是心无旁骛的，这几天她评论区也不看，微博也不发了。每天只会准时登录一次网站的后台，确认“sss”的打卡。
    写完了又几万字的存稿，林若涵终于从疯狂写文的状态抽离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才几天时间，登录微博一看，出了大事。
    被@17056次，私信3392条。
    点击“@我”那一瞬，电脑都似乎卡顿了一下。
    页面刷新出来之后，到处都是相同的两个字，砸得她眼前发花。
    抄袭。
    抄……袭？
    谁？
    她……抄袭？？
    “#绿家金榜小说作者潺湲抄袭点家经典玄幻小说《御仙路》#”
    那一行字被标成了蓝色的话题，被转发成千上万次。
    林若涵对《御仙路》只闻其名，未曾拜读。
    为什么说她抄袭？谁说她抄袭？
    点开原微博，这是两天前发的。
    发微博的人顶着“抄袭狗滚出小说圈”的ID，长篇大论道：“我是个绿家和点家都吃的纯读者，爱好玄幻。近来绿家有篇玄幻上了首页金榜，好奇之下我点进去看。叙事流畅，文笔一流，不是新手作者。但是越看我觉得人设越是眼熟，剧情的既视感也越来越强烈。
    “我百思不解，后来一经和同看点家的基友讨论，才发现，原来这篇的剧情和点家的《御仙路》很像。有些配角的人设，经历，甚至和主角的关系也都一模一样，换了个皮被潺湲用到了她的文里。近期不是有人说剧情走向乱七八糟？就是因为她抄得不完整，剧情出了BUG！
    “你们说精彩的剧情，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原创，她都是抄来的。说实话我本来也有点奇怪，我知道玄幻在绿家不算热，她前面几本也是不温不火，这本也是一样的题材，怎么就突然爆了？
    “因为抄袭！她把点家大神的文最经典的核心情节抄了过去！用着别人的剧情赚了大把的钱！
    潺湲的读者们都醒醒，别叫她大大了。她就是在用抄来的东西糊弄你们！
    下面上调色盘，你们看了就心里有数。抄袭可耻，抄袭狗滚出小说圈！”
    然后跟着一个长图，左边是潺湲的小说，右边是《御仙路》的情节内容。
    林若涵艰难地点开了这条微博的评论，两万条。
    第一条：“证据板上钉钉，抄袭狗出来挨骂。不回应就是心虚@潺湲”
    第二条：“反对抄袭，支持原创！”
    第三条：“大家都去绿家举报，让他们把潺湲那篇东西给锁了。抄袭的东西挂在金榜上，碍眼。”
    第四条……
    第五条……
    说得跟真的一样。
    大家都振振有词，义愤填膺。
    他们情真意切地认为，潺湲抄袭。
    身为写手，最大、最深、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和耻辱，抄袭。
    “潺湲”这个名字被贴上了抄袭的标签，一时间恶心得谁都要来踩一脚。
    那3392条私聊，林若涵不敢点开了。
    她僵在电脑面前，动弹不得。
    区区两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第96章 
    事情爆发的时候, 师簌簌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她是被店员小莉告知的。
    中午, 在那条调色盘微博发酵了一个多小时后, 小莉在微博闲逛, 无意间看见了。
    她“啊”地惊叫出声，来不及细看就拿着手机叫起了师簌簌。
    “簌簌姐！”
    “微博……微博出事了！潺湲被挂抄袭！”
    小莉心中忐忑, 潺湲正在连载的这篇小说是她第一次追潺湲的文，她不知道潺湲究竟是否抄袭。
    师簌簌皱眉：“嗯, 我看看。”
    她记得潺湲在写的时候确实有抄袭风波这回事, 但时间过去太久, 她记不清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没想到这么早。
    师簌簌自然知道潺湲没有抄袭。
    可其他人不知道。
    在接下来的短短半天时间内，“潺湲抄袭”就上了热搜。
    一开始的热度, 是有人买的。
    若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师簌簌还分不清这些人是处心积虑黑潺湲，或是真心实意认为潺湲抄袭。
    那么又经历了数年，也了解小说圈不少事的师簌簌, 可以确定，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污蔑, 泼脏水。
    至于为什么……
    潺湲红得太快、太前所未有, 遭了人眼红。
    你是不能和红眼病讲道理的。
    红即原罪。
    刚开始的一撮人全是在带节奏, 就算有理中客在评论里说“有没有同时看过两部书的人，看完再下定论”，配着狗头表情也满满都是讽刺意味。
    《御仙路》是点家的大神作品，几年前发布的。篇幅很长，连载几年完结几年, 读者众多。
    潺湲的小说没那么长，积累的读者暂时还不如大神那么多。
    潺湲的读者大多都是绿家的，看惯了自家网站的中短篇，很少人能习惯并且追完点家的风格。他们不看《御仙路》，对潺湲抄袭的说法将信将疑，定论全靠调色盘与他人说法。
    而《御仙路》的读者，追大神的作品几年数载，早已对《御仙路》产生深厚感情。对于绿家这篇据说抄袭了自家大神的玄幻，他们一开始就抱有了恶感。
    就算有人为潺湲争辩，拿不出确凿的说法来，很容易就被围攻，被淹没在“反抄袭”大军的汪洋大海里。
    事情越来越大，有许多不在点家或绿家看小说的网友都知道了这件事，津津有味地吃瓜的同时，转发“帮扩”一下，像模像样地表示“反对抄袭、支持原创”的立场。
    事情的走向朝着不利于潺湲的方向发展。
    想起前一天林若涵才给她发消息说，要闭关码字，不理世事。
    师簌簌便心道，她不知道也好。
    师簌簌的眼神沉了下来。
    她把那条挂抄袭的微博转发到了管理群。
    sss：“干活了。@所有人”
    *
    再说林若涵这边。
    林若涵最终还是按下了查看私信。
    ……
    难听。
    太难听了。
    对抄袭者的批判，怎么激烈都不为过。
    可她是潺湲，潺湲不是抄袭者。
    为了保持视线的清晰，林若涵竭力忍住泪意。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紧咬着唇，甚至在下唇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看了几条私信后，林若涵不敢点开自己微博的评论了。
    最新一条内容为“征集意见：要不要开群？你们想进群吗？”的微博，评论比印象中上次查看时多了千来条。
    不用想也知道，那里一定也是乱七八糟。
    那……sss呢？对了，sss。
    sss会相信她吗？
    林若涵在自己的私信列表和微博评论下面翻了半天没有找到sss，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关注她。
    怀着猛然蹿起的希望，林若涵使用昵称搜索，终于找到了sss。
    点进去首页，比以往的孤零零一条要多一条。
    sss转发了那条“#绿家金榜小说作者潺湲抄袭……”的微博，写的是“调色盘内容模糊不清，多处以概括性为主，有刻意引导的嫌疑。黑人也不是这么个黑法，有证据再说话。”
    也是两天前的，有几十个人点赞，下面有人追问：“难道证据不够明确了吗？”
    sss没有回复，这条转发也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后来……没有后来了。
    sss再没有出现。
    有什么东西在林若涵心里倒塌了。
    *
    对了，还有小说的评论区。
    说不定，说不定sss又写了长评呢！
    ……
    然而，很可惜的是，没有。
    林若涵一打开了前台，就被好几条负分晃了眼。
    “越看到后面觉得剧情越乱，刚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是抄袭。出坑。”
    “这个走向是怎么回事？潺湲大大到底抄袭没有？观望……”
    而这条稍显中立的评论下面有接连几条回复：“抄了，去微博看调色盘”。
    “垃圾抄袭作者，还钱！！”
    林若涵不死心地往下翻了一阵子，没有。
    长评栏，没有。
    固然有人为潺湲辩解：“我觉得这个剧情没问题，自己的逻辑很完整，和《御仙路》真的不太一样……”
    但更多的是攻击她的人。
    以及因为站出来替她说话而被攻击的人。
    林若涵几乎要摔下鼠标逃离，但还有一丝希望支撑着她。
    “滴答。”
    指针指向夜晚九点。
    林若涵怀着摇摇欲坠的希望，点开后台，一遍遍地刷新。
    你来了吗？
    你还在吗？
    你……相信我吗？
    九点过一分。
    没有人投雷。
    九点零二分。
    有人投了个火箭炮，但不是林若涵在等的人。
    九点零三分。
    ……没有。
    九点零四分。
    ……也没有。
    她没有出现。她不会出现了。
    她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的尖叫声已经充斥了林若涵的脑海。她一心多用，一边迟钝地想“我是否写崩了剧情？”，一边宽慰自己“她没有义务给我投雷，我不能怪她”，一边委屈地想“我真的没有抄袭”，一边又悲观地道“没有人信你，你洗脱不掉了”。
    但还是要说话。
    没有人帮她说了，只能自己说。
    死寂的室内，只有林若涵麻木地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若涵发了一条微博。
    九点零五分。
    潺湲：“我没有抄袭，没有看过《御仙路》，剧情是我自己想的。”
    干瘪瘪的，是潺湲一贯的语气。
    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平淡成了心虚，这样简单的回应看起来更像是不死心的最后挣扎。
    评论暴增。
    忘了说，因为这件事情，两天之内潺湲的粉丝多了数万。虽然这些并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粉丝”，而是用“正义的围观者”来形容更为合适。
    林若涵面无表情地按下刷新，看评论里的冷嘲热讽。
    突然余光扫到一条全是感叹号的评论。
    “大大球你看一眼群！！！！！！（省略叹号若干）”
    球……
    球什么？
    原谅她，林若涵虽然能理解大概的句意，但她的注意力被那个球字所吸引，甚至思索了一秒大大球是什么意思。
    理解之后……
    群？
    群……
    群！
    读者群，管理群。
    林若涵终于反应过来了，前一段时间sss帮她建了读者群，还把她拉到了一个管理群里去。
    但林若涵除了起初一两天都有上线以外，接下来都没有关注过——毕竟林若涵就算上线了也不发言，没有什么存在感和参与感。
    以致于她在精神受到巨大冲击的时候，竟完全忘记了群的存在。
    可群又能怎么样呢？群里会走不少人吧？sss……可能也不在了。
    还没从崩溃中缓过神来，林若涵沮丧地登录了扣扣。
    好多人发来消息。
    林若涵一眼就见到了sss的头像，后面缀着消息数——“1”。
    相比其他一堆又一堆的消息，林若涵选择首先打开这一条消息。
    聊天框弹出来，里面只有一句话，是林若涵所熟悉的sss的风格，力度十足。
    “我们知道你没有抄袭，等做完反调色盘就回击。最多只要三天，别担心。”
    林若涵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接着，她打开的是管理群。
    那个曾经加上潺湲也只有八个人的群，现在扩展到了十三人。
    现在群里没有人说话，最新两条对话是这样的：
    管理员A：“潺湲大大发微博了@sss”
    sss：“你去喊她看群。”
    于是管理员A就去刷微博了，为了确保让潺湲看到，还让读者群里有微博的读者专门给自己发的那条“大大球你看一眼群！！！！！！”点了几十个赞，好在第一时间送上评论热门去。
    林若涵的脑子又重新运转起来了，她没有往上翻999+的聊天记录，而是直接看群公告和聊天记录里群成员sss的发言。
    两天前。
    sss：“干活了。@所有人”
    sss：“发公告安抚读者，潺湲没有抄袭，微博调色盘内容不实。有人买水军带节奏，后面不用讲，总之官方口吻安抚读者群，让他们稳住，不要在微博对骂，不要和反抄袭的人杠，只要坚持带#潺湲没有抄袭#的tag就可以了。”
    sss：“发公告找看过《御仙路》全文的读者，要求出示全文订阅截图和潺湲这边的订阅评论截图，确认身份后拉进反调色盘群。C看过《御仙路》D做过调色盘，你们两个去那边指挥。A关注微博，控制一下不要让粉丝读者发表激烈言论。”
    sss：“人手不够，BEF在你们管的群里拉几个靠谱理智的读者进来，管理优先。”
    sss：“……”
    sss还说了很多。
    不止是sss，群里其他人也说了很多。
    原来多的那几个人是后来从读者群里加进来的，整个管理群热火朝天，大多数以sss发布指令和其他人汇报情况为主。
    听说他们还有一个群，是“反调色盘群”。
    有心人看见潺湲上线了，来戳林若涵。
    管理员D：“大大，你终于来了。我把你拉进反盘群吧，你对你小说的部分比较熟悉。”
    林若涵才发了“嗯”，对面就火急火燎地发来了入群申请。
    “大大不要怕，大家都在帮你呢。”管理员D这样说。
    他似乎犹豫着，又发来了一句话。
    “群主很辛苦，她没看过《御仙路》，为了帮忙做反盘昨天熬夜看了一晚，从昨天上午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大大你来了，就劝一下群主吧。”
    第97章 
    对方说的群主, 是sss。
    林若涵从来都不太能恰当地表达自己, 她既怕不小心过了火, 又怕词不达意。
    这是现实, 不是在写故事，林若涵不擅长这个。
    可是, 林若涵知道，自己此刻无比地想要对sss说些什么。
    说自己打开扣扣那一刻的心情, “太好了, 你还在”？
    还是说自己在短暂的几分钟内体验到了所谓“失而复得”并为此喜极而泣？
    打开聊天框, sss让她“别担心”的那句话还在上面。
    林若涵看了又看，内心吞吞吐吐无数回, 想起刚才管理员说的sss一直没有休息, 便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休息一下吧。”
    发过去后林若涵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屏幕，看着看着又后悔了，为什么不多说一点呢？你明明很感激, 很感动，感动得要哭了, 恨不得像言情剧里的女主对痴情男配那样呐喊着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可实际上发过去的……emmmm。如此冷淡。
    而且就算林若涵想补救, 她也死活想不出该说点什么。
    林若涵没有马上得到sss的回复, 但她不失望，慢慢看起了已做好绝大部分的反调色盘。
    由于她的小说还未完结，只写了大半部分，因此有些需要对比分析的地方并不好做。不过由林若涵这个作者看来，这个反调色盘里, 情节和人物形象都概括得很精准恰当。
    等到第十多分钟的时候，林若涵终于收到了sss的消息。
    sss：“你终于上线了？”
    sss：“反调色盘还剩下一点，做完发出去就休息。”
    潺湲：“嗯，谢谢，辛苦了”
    潺湲：“[心][玫瑰]”
    看到林若涵那边的简单道谢，若是换个人心里可能会感到不平。为你做了那么久，你就这点表示。
    不过师簌簌知道林若涵是这个不擅表达的性子——别看她说得轻巧，也许在屏幕那边已经抓狂了也说不定。
    师簌簌笑了笑，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口提神。
    接着她看了看群里的进度，已经差不多了。
    她打字道：“潺湲，你看看盘调色盘里你的文那部分有没有错漏，或者和你想得不一样的地方。有就改，改完之后发给我。那里主要是我总结着写的，如果你不满意，可别骂我。”
    林若涵怎么会不满意呢？她简直太满意了。
    她原本是不喜为自己的故事做注解的。自己写的故事，还要作者做阅读理解，像话吗？
    不过反调色盘里的分析总结，都是sss的一腔心血，林若涵又怎么能辜负。
    于是她把多余心思抛下，迅速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修改核对。
    sss他们这样争分夺秒，就是为了趁抄袭事件热度还在的时候翻盘逆转。
    要是再放多一段日子，“潺湲抄袭”的观点在群众印象中根深蒂固，那时再怎么努力洗白，成效也必定不如现在来得好。
    有了原作者潺湲加入，进度再次加快。
    反调色盘完成。
    声明稿完成。
    微博编辑完成。
    联系水军完成。
    读者群公告完成。
    关于“潺湲没有抄袭”的反调色盘的微博发出后，已经是后半夜。
    夜没有那么黑了，距离天光破晓只剩下微微一线。
    当看到sss发来的扣扣消息“全部搞定了，去睡吧”之后，林若涵一头栽进柔软的枕被里。
    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在林若涵脸颊旁边发出莹莹的光。
    而床上的女孩已经熟睡了。
    短短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心情可谓跌宕起伏，高强度码字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补充调色盘，她已经是疲惫至极。
    所幸她并非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有很多人陪她一起战斗。
    还能做个好梦。
    *
    终于搞定了。
    当师簌簌发出了微博之后，她在管理群里宣布工作结束，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sss：“大家辛苦了，所有管理加奖金。新来的管理，有兼职意向可以找我签合同，没有意向的私聊我拿红包然后退群。”
    原管理班子们欢呼：“哟呼~~~大佬万岁！！奖金万岁！！！”
    新管理们：“呀……原来有红包的？真是意外之喜。”
    他们能加进这个群，一是有一定阅历，够理智，拎得清楚事情；还有一个是他们本身够闲，本职工作比较轻松，才能在这样两个普通的工作日能连续熬夜做管理。
    加上，他们都很喜欢潺湲的小说，真爱到一定程度了，坚信潺湲没有抄袭，才愿意花费自己的许多精力来为反盘努力。
    如今一看，既能为自己的真爱作者出力，又能因自己的付出拿点儿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后来加入管理群的都留下来了。
    这也是上辈子愿意为潺湲而奔走的读者的中坚力量，他们如今被师簌簌提前聚集在了一起，凝成了一股绳，共同为维护自己喜爱的作者和作品而奋斗。
    初步了解了新管理们的意向之后，师簌簌接着去慰问反调色盘群。
    “大家都辛苦了，反调色盘的制作离不开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通过反盘的制作分析，我们或多或少都能看到潺湲，和《御仙路》的作者，对于各自作品的用心。再次谢谢大家的辛苦付出，也谢谢大家对潺湲的信任。”
    师簌簌艾特了所有人，封了个均分大红包，可领取人数与群总人数持平。
    “大佬不用客气！明明是你最辛苦啊”
    “天哪谢谢sss大佬红包！”
    “群主辛苦了！！”
    “那么拙劣的抄袭脏水，潺湲大大一定能洗白的”
    “明明完全不一样，说抄袭的人到底什么居心，下面还那么多人信……”
    “他们的调色盘把群众当傻子耍，我们可不一样”
    管理员A说：“放心，洗是一定能洗的。再说，黑红也是红，潺湲大大虽然被挂，但也让很多点家的读者知道了这篇小说，算是红出了站。我们还联合了很多点家那边的御仙路读者，他们也会帮忙澄清。”
    “被带节奏的读者和路人发现他们误会了潺湲大大之后，也会来支持她。总的来说，只要洗得及时，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对了，管理员A就是有过网络营销经验的雇员，她是第一个被师簌簌拉进管理群里的。
    管理员A没有说的是，她的雇主师簌簌今天还联系上了点家大神，《御仙路》的作者。大神说他正在看潺湲的小说，如果潺湲没有抄袭，那么他会应师簌簌的请求帮忙发声。
    到时，又是一波宣传和逆转。
    一旦有人造谣抄袭，翻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更何况是“抄袭”这样主观判断的事情。
    而师簌簌不仅把事情条条有理地安排妥当，而且借力打力，为潺湲宣传造势。
    大佬这波节奏，真是让见惯腥风血雨网络舆论场的她都觉得巧妙至极。
    “大佬你两天多没睡了，快点去休息！”管理员A又在群里说道。
    群里的人有的只知道群主sss在线很久，却没想到她这么拼。
    纷纷道：“快去睡吧。”
    “去休息！”
    “sss我求你啦！我以古娜拉黑暗之□□义命令你，去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大佬你不下线我就不下线，我看你什么时候下线。”
    师簌簌在电脑前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而后打字道。
    sss：“现在睡了。大家晚安。”
    “sss晚安。”
    “大佬晚安。”
    “大佬好好休息。”
    看了看泛白的天色，师簌簌发消息告诉小莉：“今天我不过去，你看好店。”
    然后终于丢开手机去休息了。
    实不相瞒，为潺湲做反调色盘的时候，师簌簌也怀着不少对污蔑者的愤怒。
    可做着做着，师簌簌越发觉得对方的造谣手法的可笑，心情从生气逐渐变成无奈的吐槽。
    这种想法源于信任潺湲绝无抄袭的底气。
    而潺湲的小说作品本身过硬的实力，使制作反调色盘的过程不会显得枯燥。
    师簌簌和群里的人边做边感叹，潺湲的小说实在精妙，无论看多少次，都是越推敲越喜欢。
    带领一群人一起做一件事，也并非没有感触。
    在反盘制作结束之前，无论是新加入的管理组，还是“反调色盘”群里的读者，都不知道师簌簌会发红包，更不知道制作出来之后效果会如何。是成功洗白，还是被嘲得更厉害？
    他们不知道。
    支撑他们顶着压力熬夜做下去的，是彼此之间的相互支持，和对潺湲的故事的爱。
    为了我们共同的爱而奋斗，这种事情——
    无论是什么年纪，只要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因为我爱，所以值得。
    *
    次日，林若涵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在洗手台前用凉水泼了自己一脸，清醒之后记忆复苏，她慢慢想起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洗漱过后，林若涵握紧了手机。
    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些期待、有些胆怯。
    想到扣扣上的管理群和“反调色盘”群，还有那个对她说“别担心”和“搞定了，去睡吧”的人，林若涵心里又满满涨涨的。
    幸好她一向有足够的存稿，前几天的爆发又攒下不少的存稿，林若涵一天不码字也不用担心断更的问题。
    那些事在她平静无波的人生里实在是太壮阔了，林若涵还不能完全消化。她需要倾诉。
    自从林若涵偶遇了那家书店后，她就一直有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林若涵决定去“虚度时光”。
    “叮铃铃铃铃~”
    踏着傍晚的夕阳，熟悉的小串风铃声后，林若涵走进了一如既往静谧的书店。
    “嗨！若涵，好久没来了呀！”
    “嗨，小莉。”
    林若涵有一点迫不及待地道：“老板在吗？”
    老板一般情况下都会在书店里的。但偶尔也要出门。
    小莉有些为难地道：“老板不在。”
    “啊……”
    林若涵掩盖不住失望，还是走到书店深处，右拐再右拐，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自己往常的座位上。
    没法和老板一起观望事情进展了，林若涵只能自己坐在虚度时光里打开微博。
    被@34002次，转发18524条。
    林若涵果断地点开了“@我”。
    这次，微博的发布人是“sss”，文字很长，下面的图也很长，反调色盘的颜色和抄袭调色盘的颜色一样鲜艳。在林若涵眼中，这颜色不再让人恐慌，而是张扬艳丽得让人心安。
    sss：“潺湲没有抄袭，反调色盘在这里。‘抄袭’二字事关重大，望大家以后看清楚后，认真思考、独立判断作者是否抄袭，不要轻易成为谣言传播的帮凶。
    “而故意污蔑抄袭的人，@抄袭狗滚出小说圈，请出来向被你侵害了名誉权的作者@潺湲道歉！否则，我们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潺湲被挂抄袭的第三天，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转发过“潺湲抄袭”话题的吃瓜群众们目瞪口呆。
    至此，抄袭风波的事情走向，已经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
    第98章 
    这条微博下面的的评论：
    “反抄袭应当是为了维护原创者的合法权益, 而不是用来伤害原创者的工具。反抄袭是一件好事, 盲目地反抄袭却不是。我只是个路人, 逛过潺湲的微博后看到了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为我曾转发过那条造谣博向潺湲道歉。@潺湲, 对不起。”
    “和这个反调色盘比起来，前面那个调色盘简直太粗糙了。当初我看着就存疑, 潺湲本身实力也不差，何必要抄袭。现在反调色盘终于出来了, 给博主点赞。”
    “sss大佬威武！！！反盘群里的一只前排表白大佬！！！”
    “这里是《御仙路》的读者, 我问过其他兄弟, 我们认为之前的调色盘对于《御仙路》的概括很多都是零散模糊的，甚至是很多点家玄幻都有的梗。之前我们不了解情况, 没有出声。现在也想说, 我们不认为潺湲有抄袭，她的情节构思和《御仙路》在整体上不同。如果造谣的人想借《御仙路》的热度来踩潺湲，对不起, 我们家不做这个踏脚石。”
    “造谣抄袭也太恶心了吧……[愤怒][中指]”
    “反调色盘做得真是太好了！辛苦你们，大爱潺湲！”
    林若涵看得心潮澎湃, 虽然还有一些评论在质疑和搅混水, 但总体来说, 群众看到原调色盘和反调色盘的对比之后大都清醒了过来。
    回到自己的微博，那条澄清的微博下面的评论，支持的评论点赞数已经压下了冷嘲热讽。
    查看私信的时候，林若涵看到sss在发那条微博的同时给她发了一条：“记得转发。”
    林若涵便转发了。
    由于不知道说什么，她转发时没有配字, 微博自动使用默认配字：“转发微博。”
    潺湲粉丝量十多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发的微博，评论数和点赞数都蹭蹭上涨。
    一如既往的寡言高冷，有人把潺湲的表态当成是“宠辱不惊、不动如山”，有人以为她是委屈了，心疼地来安慰，总之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小说文字锋利如刀的作者，竟然讷于交流。
    林若涵默默窥屏，想着sss会不会在呢？
    可等了半晌也没有收到关注人点赞的消息，林若涵只好关掉微博，不等了。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而后面无论造谣者是否道歉，那都是不需要林若涵去回应的事情了。
    林若涵合上笔记本电脑，学着师簌簌常做的姿势，托腮望着玻璃外的小巷。
    这个小巷地处偏僻，稍显冷清，来往的人并不多。
    如今正是傍晚，夕阳逐渐沉下地平线，把天边染成通透的红，然后映入林若涵眼中。
    林若涵突然发现这个姿势很适合思索，和等待。
    老板又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过来呢？
    虚度时光关店时，林若涵回了家一趟。
    晚上她又到虚度时光时，没有带上笔记本，而是在书店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在温馨的橙黄灯光下翻阅起来，享受把自己的小说抛在脑后的难得休闲。
    不过双人座的另一边始终空着，今天一整天，师簌簌都没有来。
    于是林若涵明白了什么是想念。
    *
    夜里，林若涵在睡前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摸出手机。
    她翻到那个名为“师簌簌”的微信号，发了条消息：“老板，你明天到店里去吗？”
    那边很快就回：“去。”
    又说：“你几天没过来了，今天我没去你就来了？”
    林若涵：“嗯。”
    师簌簌：“哈哈，巧了。不知道为什么，几天没见你，好像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师簌簌：“想我了吗？（歪头笑.jpg）”
    想啊。
    林若涵心道，她在微信上慢慢打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原本是不擅与人交往的，可面对师簌簌，即使是隔着手机屏幕，只要想到对面是那个人，她的表达就能够轻松自然。
    师簌簌在家里床上，一手枕在脑后，用一只手举着手机。
    林若涵这小文青，说话总是淡淡的，慢慢的，不太愿意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
    此刻隔着屏幕，这句一日三秋，竟被师簌簌品出了几分温柔缱绻。
    师簌簌：“明天就可以见面了。今天晚了，先睡吧。”
    林若涵：“好，我明天想请教你一件事。”
    师簌簌：“难得你有要我帮忙的事，姐妹能帮上的当然义不容辞（抱拳.jpg）能提前预告一下是什么方面的吗？我好做点准备。”
    林若涵看着聊天框笑了，打字道：“是关于……网上认识的朋友方面。”
    她自己摸不准该怎么办，决定去问问万能的老板。也能借此多和师簌簌聊聊，了解一下她对于这方面的看法。
    哦？网友。
    师簌簌挑挑眉：“我知道了。”
    林若涵：“明天见，晚安。”
    师簌簌：“晚安。”
    虽然说了晚安，但师簌簌补觉补了一天，现在还精神着。
    她起来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证券投资的事，虽然现在钱够过日子了，书店也在稳定回本，但钱这东西总是不嫌少的。
    琢磨完之后发现还没有到深夜十二点，于是她又打开了潺湲的小说，写书评。
    自从上次写驳论长评之后，师簌簌每周都会为潺湲的小说写点儿分析或感想什么的。
    投雷还是会投，可写评论带来的参与感让师簌簌上了瘾。
    师簌簌每周的书评，都被读者们供起来盖楼。
    面对潺湲的文里庞大而的设定、繁复的内容、海量的细节，一般读者很难整理出头绪，纵有看时心中千般波澜，看完都忘了个七七八八，留的言也只是直观感受，很难抒发更深层的思绪。
    而师簌簌的分析和表达，精辟、恰当、不剧透——不剧透即不猜剧情，最多只留些意味深长又模棱两可的话。要说真猜剧情吧，师簌簌是绝不会被打脸的，可她不愿给潺湲带来压力。
    读者们看文不会写评论，看着别人的评论挑一个点发散还不成吗？于是纷纷在师簌簌的楼下表达想法。有时天马行空，有时段子频出，角度多样，还有不少很精彩的观点，并不亚于师簌簌的主楼。
    每天等更新，每周等sss大佬的长评，成了潺湲的读者们的固定活动。
    潺湲的文能封神，自然不止因为她连载过程的种种波折和最后的笔名自杀。她的文能成为网文中的经典，是因为有那个实力，有值得无数人鉴赏玩味、反复琢磨的地方。
    师簌簌仍记得第一次看潺湲的文时那种完全沉浸在其中的兴奋感，为角色的境遇抓心挠肺，为剧情在高潮处的推进而疯狂。
    如此惊艳的感觉和小说体验，是潺湲带给她的。
    第一篇爱到了心坎上的网络小说，那一口劲辣的余味，让她好多年不能忘怀。
    确实，师簌簌已经看过了故事的结尾，可毕竟时间已过去那么多年，许多细枝末节都记不太清了。重新追文，潺湲依旧能点燃师簌簌对故事的期盼和热情，依旧使她对每一次的更新充满期待。
    而且，如今的回温不是回温，后面的文字还在潺湲的脑中，没有出生。
    未曾白纸黑字的定下，一切皆有变数。
    就如一个角色，女侠。
    上辈子，潺湲的小说里也有一位女侠。女侠的的剧情和上辈子大致无二。
    可师簌簌记性再差，也记得，女侠的性格设定，本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女侠的悲惨身世和坚强人设让她也圈粉不少，可她是高冷挂的。她分明只把男主当作需要提点的后辈，不会亲切到和男主嬉笑怒骂，不会和他在剧情里伪装情侣。
    她的人气远远不如现在这么高。不会和主角有cp感。
    也不会和自己，那么像。
    同时打开小说页面和文档页面，师簌簌延续自己以往的风格写评论。写着写着，突然琢磨出了一点味道，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
    深夜里，电脑前，师簌簌竖起手臂支着头，忽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
    第二天上午，“虚度时光”书店。
    “簌簌姐早！”
    “早。”
    师簌簌到店里的时候，林若涵还没到。
    小莉抓紧时间在开店前狂吹一波老板：“呜呜呜呜呜簌簌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反调色盘把微博上那些说抄袭的人脸打得啪啪响！”
    小莉不在潺湲的管理群，没看过《御仙路》也不在反调色盘群里，只在普通读者群里，等管理告知进展，然后她所知道的就是最后反调色盘出来的微博了。并不比其他读者多知道多少。
    她确实有师簌簌的微信，可她不敢随意打扰。
    虽然认识，但那也是她的老板啊，不见着面交流还是有点怕的。只能等师簌簌来店里时多和她说说话。
    “簌簌姐你不知道，现在我那个读者群里超多人想勾搭你的！偏偏你又从不在群里说话，每次管理员一出现，他们就抓着管理员问你的事情。”
    小莉这就要叉一会儿腰了。她，不仅能和传闻中的sss大佬说上话，而且还是她的员工！能见面！能给她倒茶！能给她撸猫！还能拿她发的工资！
    每次群里在膜拜sss大佬的时候，小莉都自豪好久，同时憋着不把这事说出去差点憋成内伤。
    师簌簌乐了，她一般不看群，在长评底下的又大都是正经回复，她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真的呀？”
    “真的。”
    “说得我好像成了个网红似的。”
    “明明就是啊！”小莉说，“潺湲大大和我们还是有距离的，毕竟她是作者我们是读者，而你就不一样的，你和我们一样是读者，可又这么厉害，写书评、怼人、建群、管理、反调色盘，还能和潺湲大大交流，做读者做到这份上……啧啧。”
    小莉羡慕极了。
    “认识不了潺湲大大，能认识你也很好嘛！”
    师簌簌笑了：“好吧。其实，你也不一定认识不了潺湲……”
    小莉鼓起了嘴，委屈道：“她读者那么多，怎么可能看得到我。我又不能像你这样。”
    “到时间要开店了，老板你借过一下。”
    看到小莉风风火火地跑去开门，师簌簌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哎，欢迎光临~若涵早上好！你可真准时。”
    “小莉早，老板早。”
    踏着清新的空气，林若涵期待地从家里出门，一路散步走进小巷，拐入虚度时光。
    一进门见小莉和师簌簌都站在柜台旁边，干脆一起打招呼了。
    “若涵，早上好。好久不见。”虽然才没有见面三四天。
    “好久不见。”林若涵想起昨天她在微信中说的话，也会心一笑。
    大清早的，她们没有喝茶，倒了杯两温开水，坐在吊兰和玻璃窗边的店主专属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把茶杯影子两束投在桌上，一室明亮。
    师簌簌问：“你昨天想问我的是什么事？说吧。”
    林若涵简单地把前几天的抄袭风波说了一下，把当时所经受的惊慌都说得轻描淡写，重点落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自然就是林若涵之前所说“网上的朋友”，sss。
    解释完，林若涵也不扭捏，单刀直入地问：“她帮了我很多。我想感谢她，我应该……怎么做？”
    该如何……隔着网线，去感谢一个人？如何相交？
    林若涵问完，就看到老板弯了眉眼，带着笑意。
    她的笑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预警。
    不过不是直接承认。
    第99章 
    如何做呢？
    读者对作者表达喜爱, 尚且简单。
    就像sss做的, 写评论, 投雷, 等等事宜。
    那作者对读者呢？
    回复评论，林若涵不会回复。
    发红包给钱？不行。林若涵知道, sss不是贪便宜的人，不差那点。
    林若涵作为“潺湲”收下的是读者对她的喜爱, 是读者想通过霸王票表达的心意。她因写了小说给读者看而收下霸王票, 心里是有底气的。如果无故把钱返回去, 就是辜负了对方表达心意的方式，反而让喜爱她的人心难安。
    回复不行, 给钱不好, 那就只能书面感谢了。
    sss帮林若涵做的事，早已超出了普通读者的范畴。
    可偏偏林若涵的感谢，就像是打了八棍子才憋出的一个……咳, 一点儿东西来，尴尬又生硬。
    林若涵愁啊。
    怎么办呢？
    师簌簌道：“言语之力度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个在于其本身的内容, 就是你一直所苦恼的长短多少、表达方式和风格语气。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有数。”
    林若涵惨兮兮地点头。
    师簌簌：“那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除去语言本身的方面, 还有它所处的位置，即传播的广泛度和影响力。”
    简而言之，林若涵不擅长在私底下感谢sss，又不知道怎么回复评论。
    那就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感谢呀！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意，多么诚意十足！
    对于见面时不显热烈, 不见时又很想念的书店老板师簌簌，林若涵自然是完全信任的。
    于是，那天晚上，潺湲破天荒地同时在文下和微博都挂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潺湲：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sss写长评、投雷、管理读者群和做反调色盘，谢谢你。”
    潺湲的读者们：“！！！”
    第一次！在潺湲的文下面看到“作者有话要说”！潺湲终于有话要说了！
    她说话是为了感谢我们！
    ……好吧，看起来我们是顺带的，重点是要感谢sss大佬。
    虽然重点不在前面的大家身上，但好歹潺湲也看到他们这群读者了。四舍五入，大家也算和潺湲的文同过框，谢天谢地，他们家不说话不回评的大大终于不像在单机写文发文了。
    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样，读者们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他们纷纷截图留念这重大的一刻——潺湲第一次在“作者有话说”里说话。截图是要的，万一潺湲大大以后哪天看这条作话不顺眼给删掉了呢，是吧。
    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也少不了谈到潺湲特地提出来的那个读者昵称，sss。
    刷微博、进了读者群里的人自然知道sss大佬的存在和她在读者里的地位。
    而不关注这些事也不看评论，只追文的人才第一次知道这位重量级的存在。
    一搜“潺湲没有抄袭”事件，哇，原来代表潺湲大大发声的人就是sss。
    原来是个读者大佬，和潺湲大大关系匪浅。
    这天，所有追文的人都知道的sss的存在。
    而师簌簌当晚看到了潺湲在文下的感谢，不由感慨：她所记得的曾经，从头到尾，潺湲无论经历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提过一句作话，让一小部分追文的读者和重刷的读者能彻彻底底地沉浸在小说里。
    这次，为了sss，潺湲居然开了先例。
    由此看来，sss真的让高冷写手潺湲感动无比了。
    自然不可能有读者责怪潺湲写作话破坏阅读体验，大家都在一脸震惊地奔走相传。
    两句感谢让“潺湲”这个作者号终于多了几分人气，师簌簌不知道，林若涵的后台显示，那一章的评论比前一章翻了几乎一倍。
    而师簌簌在微博上看到林若涵发了同样的话，于是评论转发：“收到，不客气。”被其他读者粉丝戏谑调侃“sss大佬比作者大大还高冷”，这就不提了。
    *
    潺湲的文每天稳步推进剧情，一会儿把读者们虐得嗷嗷叫，一会儿又让他们爽得嗷嗷叫。
    两个字，酸爽。
    三个字，特酸爽。
    四个字，欲罢不能。
    男主角经历了种种风波，见识了千人千面，种种苦衷，种种因果。
    修炼一途，既炼修为，又炼人心。
    思及自身，他难过道：“人皆有执念。他们为自己的执念而活，虽不得善终，但活得痛快。而我呢？为何要放下人世执念去登仙？登仙的执念是执念，俗世的执念就不是执念了么？”
    他身边的女侠道：“他们虽活得痛快，可魂魄消散、终将逝去之时，他们看到自己一生一片空茫。登仙并非为了让你放下执念，而是叫你将之内化，不为之所控，成为一具傀儡。”
    男主道：“那您呢？您又为何在俗世四处历练，不逐仙路？”明明她是如此洒脱之人。
    女侠道：“我为赎罪。”
    原来，女侠也曾有过暗黑过往，内心的煎熬不必男主的要少。可她和男主不同的是，她踏出了那一步，走错了路。
    纵使万般后悔、迷途知返，所造成的后果亦无法挽回。
    走错了就是走错了，她永远失去了最爱她、最关心她的人。
    女侠不愿意男主重蹈她的覆辙，见男主有许多观点与她相合，于是悉心教导。
    可以说，男主不黑化、大半靠女侠。
    女侠就像是屹立在无边风浪里的一座灯塔，男主在海浪里浮沉，但抬眼看见灯塔便始终不放弃挣扎，不让自己沉沦下去。
    女侠本来是这样一个角色。
    而让读者们疯狂的是，女侠是明灯就算了，她在男主面前还偶尔露出小女子一般的娇俏可爱。你想想，一个引路人一样的角色，突然在你身边卖萌、撒娇……
    男主被暴击。
    读者被暴击。
    就算男主再多么正人君子端方守礼，绝不跨过一步，就算女侠多性情豪爽洒脱全无男女之情，在读者心里，这俩人绝对已经超过了一般异性知己的范畴。
    喊着“在一起！”和坚持“无cp！”的读者在书评区各占一半，争得不可开交。
    潺湲新章终于详细揭开女侠身世，两派人暂时放下恩怨，一起呜呜呜地同情女侠。
    又到了每周sss大佬发长评的一天，有人预测这次sss分析的内容应该是以女侠为主了。
    这个读者没猜错，sss这次讨论的就是女侠。
    她将前后有关女侠的信息线索贯穿连通，把读者眼中的女侠很好地描述出来，并用她自己独特的风格表达对女侠的欣赏。
    而且，sss还通过两方面议论总结了读者们对于是否cp这一问题的诉求，当读者们都觉得“恩恩就是这样”的时候十分之理智而冷静地告诉他们，潺湲说这篇文是无cp就是无cp，男主和女侠是不可能的。
    平时开玩笑可以，想看他俩在一起的请圈地自萌，不要特意影响作者。这是sss对读者们说的，让cp党们心碎了一地。
    最后，sss提出：潺湲对于男主情感的描写很隐晦，无法推断她对女侠是否有暧昧的情感。但她猜，潺湲大大对女侠这个角色，一定是很偏爱的。因为女侠这个角色真是太美好、太迷人了，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现实里，谁能不喜欢她呢？
    sss在最后一段成功把看评的人带跑了一大半，原先还在纠结两人到底是不是cp的人都跑去表白女侠了。
    “咳……”
    林若涵看到这周sss的长评，握着鼠标的手不由得一紧。
    以往看sss的评论，她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看完只觉得对方写得相当到位，与自己设定的人物形象很贴合。
    可这次，sss的反问句，好像一个小勾子，把林若涵的心从胸腔里挑了出来，让她自己慌里慌张地看个清楚。
    出现在现实里……谁会不喜欢呢？
    林若涵知道，自己对虚度时光的老板是抱有一些不一样的朦胧情愫。于是笔下文字，如镜，映心，再万般克制，那份心思也被看得明明白白。
    林若涵把手放在了左胸口上，扑通、扑通。只要想想“喜欢”这件事，心就跳得好快。
    sss啊sss。该说……你真不愧是我的头号读者？
    林若涵以往从不将身边的人写入文中，甚至会为了避嫌，尽量避免笔下人物与认识的人有相似的言语或举动特征。
    可女侠这个角色，半是小说里江湖侠客，半是书店老板师簌簌。
    这是林若涵写文以来头一遭。
    当初的自己在想什么？难道那时候就有这个心思了么？
    林若涵一腔心绪被自己揉乱，苦笑起来。
    *
    早晨，“虚度时光”书店。
    今早师簌簌有事，不在店里。
    林若涵来得比开店的时间早，小莉和林若涵很熟悉了，提前把她放进店里来。
    还没有到开店时间，小莉刷起了手机，打开绿丁丁网站潺湲的小说，看师簌簌的长评下面的读者回复。
    一边看一边对别个店员说：“你看昨晚《××××》的更新没有？”
    另一个店员说：“看了。”
    林若涵顿住了离开柜台的脚步，竖起耳朵。
    《××××》就是林若涵写的小说书名。
    曾经林若涵被小莉开玩笑似的问了她的笔名和在写的小说，林若涵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被小莉误会成她对此为难，换了别的话题，因此林若涵没有说出口。
    由于林若涵的性子冷淡，她和小莉其实不太熟。虽然两人常常打招呼，也会拉些家常，但交流不算多。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小莉有在看她写的文。
    小莉又问：“那你看了簌簌姐的长评没有？哇她把女侠写得可棒！……”
    林若涵突然定住了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谁写的长评？
    另一个店员说：“哈哈哈我知道，我是坚定的无cp党，比起小凌（男主）还更喜欢女侠多一点。你看下面前五条评论，有一条是我的。”
    林若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的身，怎么回的头，怎么开的口。
    “你们都在追《××××》？老板也看吗？”
    小莉惊喜道：“是啊是啊！若涵你好像也在绿丁丁写文吧？你也追潺湲大大的文吗？”她连珠炮似的问完，才想起回答林若涵的问题，“你问老板啊，她当然看啊。她还是粉丝群群主呢，我们昨晚下班的时候还讨论剧情来着。”
    粉丝群群主，sss。
    她在几天前才特意感谢过的读者。
    那个读者……是她。是老板。是师簌簌。
    sss，师簌簌。是啊。
    她怎么没想到呢？
    宛如当空一个晴天霹雳，林若涵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真的好喜欢女侠啊！！我感觉这本剧情已经过半了，女侠都撑这么久了，后面应该不会黑化吧？毕竟簌簌姐也说了，潺湲大大对女侠这个角色是真爱。”
    林若涵聊着聊着天突然发起呆来，小莉也见怪不怪，接着对旁边的店员道。
    女侠……师簌簌……sss……
    sss知道她喜欢女侠。师簌簌就是sss。师簌簌不会不知道她就是潺湲。
    “女侠这个角色真是太美好、太迷人了，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现实里，谁能不喜欢她呢？”
    昨天晚上长评的最后一句话闪电似的划过脑海，林若涵的脑子一片浆糊。
    她都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叮铃铃铃铃~”
    风铃声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簌簌姐早！”两个店员对来人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早。”
    看到师簌簌沐浴着阳光走进来，唇边挂着如往常一般闲适而美丽的淡淡笑意。
    林若涵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如何捕捉一只蠢蠢欲逃的作者大大
    *
    谢谢小可爱们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啾。
    第100章 
    “若涵？”
    师簌簌发现了林若涵的不对劲, 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走上前去。
    然后她看见林若涵又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对不起……”
    林若涵似乎整个人都懵了, 下意识地吐出这么一句, 声音极细，带着哭腔。
    师簌簌果断转向小莉, 问：“你们刚刚在谈些什么？”
    小莉对林若涵的反应也很迷糊，回答道：“在谈……我们都在追《××××》那部小说啊, 我特别喜欢女侠, 也很喜欢你昨晚写的长评。”
    一听小莉的话, 师簌簌就明白了。
    小莉把她是sss这回事，告诉了林若涵。
    小莉纳闷地望向满脸通红、羞耻欲逃的林若涵, 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师簌簌故作轻松道：“你面前站着的, 可是你最喜欢的小说作者，潺湲大大啊。”
    说着，师簌簌上前去揽住了林若涵的肩, 作出一副亲昵又促狭的姿态，对两个无比震惊的店员道：“你们太过兴奋, 吓到她了吧？”
    揽住林若涵肩膀的瞬间, 师簌簌察觉到手底下的身躯就是剧烈地一抖, 反应极大。
    师簌簌想：要和对方摊开来谈一谈了。
    而林若涵想的是：老板说出来了。她一直都知道我是潺湲。
    这么一想，她又羞耻得想弓起身子，马上躲起来。
    师簌簌捏住林若涵肩膀的手紧了紧，冷静地对小莉两人道：“给你们点时间缓一缓，适应一下。准备开店了, 好好工作，没要紧的事不许溜进来。”而后在林若涵耳边低声说：“走吧，我们进去说。”
    余下店员二人在柜台处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半晌后，他们才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啊！！！！！——潺、潺湲！！！？？？”
    *
    师簌簌带林若涵到了一个不大的私人休息室，而不是她们的专属座位。
    因为双人座旁边的通道是连通的，话语容易传出去。
    ——尤其在林若涵心情激荡不平之下，她可能更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
    一进入休息室，师簌簌就把林若涵松开了。
    她关上休息室的门，回头一看，林若涵把自己缩在了墙边。
    “怎么这么激动呢？”
    这是师簌簌认识林若涵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大、这样掩饰不住的情绪起伏。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林若涵惊慌失措地低着头，眼神飘移不定，就是不敢看师簌簌。
    “看着我。”
    师簌簌耐心地道，她比林若涵高一些，此刻有点想弯下腰去寻找林若涵的眼睛。
    然后，林若涵把头垂得更低了，快要埋进自己的锁骨里去。
    她咬着唇哽咽出声，刘海下的眼眶已是一片通红。
    纤细的女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很容易让人以为她正在被什么人欺负。
    呃……
    师簌簌只好道：“这样吧，你转过去，看着墙，不要看我。”
    林若涵立刻一百八十度转体，面壁。头还是低着的，死死盯着墙脚和地面连接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师簌簌在林若涵身后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又是沉默。当师簌簌以为这是一场持久战的时候，林若涵开口了。
    她极细的声音从身前传来：“簌簌……你知道……我是……潺湲。”
    她似乎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效果不佳，说话还是一抽一抽的。
    师簌簌耐心地听完，道：“是的。”
    “你是……s……长评……也是你、写的。”
    师簌簌：“是。”
    “你知道……女侠……”
    师簌簌还在等，但林若涵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发出了一连串啜泣的气声，瘦弱的背部在师簌簌眼中一起一伏。
    师簌簌大约明白了林若涵的心结所在。光是潺湲笔名马甲被揭开一件事，以师簌簌和林若涵之间的关系，不至于使她如此失态。
    师簌簌的叹气声几近微不可察。
    “女侠她……她、她……”
    林若涵还想说，但这个事实实在难以启齿，哭泣代替了她的话语。
    随后，她感觉到自己弓起的后背被一片柔软和温暖覆盖。
    师簌簌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林若涵，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发边。
    师簌簌代林若涵说出了未尽的话。
    “她和我很像。”
    师簌簌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原以为林若涵是内心是不介怀引用身边的朋友，才这样写的。而事实与她的猜想相去甚远。
    林若涵的语气，与其是慌乱，不如说是歉疚和心虚。
    “簌簌……对不起。以你入文，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
    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
    林若涵终于哭得撕心裂肺。
    这是她的好友、她的知己、她仰慕的人啊。
    可她把她写进文里，借了她的样子、她的性格、她的形象，叫许多人以为小说里的她有悲惨身世、不屈性格，甚至在与主角谈恋爱。
    叫所有人都看到了潺湲对那个人喜欢到骨子里的心思。
    “你写的又不是我，哭什么？”师簌簌无奈道。
    “但我还是把你写进去了。写她的时候想着你，真对不起。”
    真对不起。
    我喜欢你。
    “女侠很好。就像我在长评里说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也知道读者对女侠的呼声，她人气很高。”
    师簌簌拥着林若涵，在她耳边轻声道。
    “虽然，她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对女侠有强烈的熟悉感……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些不一样，让小莉她们这些熟悉我的人，不会联想到我的身上，而仅以为这是一个巧合。”
    林若涵静静地听着师簌簌说的话，还未听出师簌簌想表达的主要意思，沉默着不作回应。
    师簌簌接着说：“我不会对你说没关系。因为我的确从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
    林若涵的心情才将近平复，因师簌簌一句话又要沸腾了。
    眼泪几乎又要汹涌而出。
    多么难堪啊。
    我喜欢上了你，喜欢上了同性的你。
    而且，被你发现了。
    林若涵绝望地闭上眼，等待师簌簌的审判。
    师簌簌道：“女侠很好，她比我好。谢谢你写出了这样的人物，也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
    说完之后，师簌簌怀里的身躯总算停止了颤抖。
    “就……这样？”
    “当然不止。”
    师簌簌温柔地说，“你转过来，我就告诉你。放心，是好事情。”
    师簌簌把环住对方细腰的手松开。
    林若涵僵了一瞬，随后慢慢转过身来。
    才一转身，她又扎进了师簌簌的怀抱，把自己的头摁在师簌簌的肩膀上，不愿意看到师簌簌脸上的表情。
    “你……你说吧。”颤抖的声音。
    “我还知道了……你喜欢她。”
    “你接着说！”林若涵破罐子破摔，迅速接道。
    “你是同性恋。”
    林若涵心一沉。
    “你喜欢我。”
    林若涵的心跌至谷底。
    “我也喜欢你。”
    林若涵心如死……咦？？？！！！！！
    等等等等，老板她……说了什么来着？？
    师簌簌叹气，抚摸着林若涵的长发，道：“我都说了，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在你心里这么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林若涵本想让师簌簌再重复一次上一句，可这句也很戳中她的心。
    “真的……不怪我吗。”
    “不怪你啊。”
    师簌簌说，“不然，你以为，是谁顶着sss的ID，给你写那么多长评，策划管理读者群，又熬夜做调色盘？”
    是簌簌，都是簌簌。
    她不怪自己。
    不怪自己……喜欢她。
    林若涵不敢奢求更多了，她连回想一下老板那句“我也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
    更不敢主动去问。
    只要她还愿意和自己交往。这就……够了啊。
    *
    师簌簌深知表达需要循序渐进，更何况是对待林若涵这种，脑洞无限大、情绪也无限丰富的，女写手。她意在让林若涵缓一缓波动过大的情绪。
    于是就在休息室内，师簌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悠悠地输入密码，进入桌面，然后打开微博。
    林若涵乖巧地坐在师簌簌身边。她看到右上角的登录账号，果然是那三个熟悉无比的字母，sss。
    师簌簌仿佛看出了林若涵的疑惑，边点开“@我的”边解释道：“约了人，有件事，今天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是什么事呢？
    随着师簌簌的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条特别的转发。
    林若涵看到转发的人和转发的内容之后，睁大了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
    转发的内容，是sss那条“潺湲没有抄袭”的反调色盘微博。
    而转发的人，是点家大神，《御仙路》的作者。
    @五年御仙三年找路v：“花了小弟好些天的时间，终于把《××××》补完了。潺湲大大写得很好啊！哪里有抄袭，反正我是没看到。……求问凌哥然后怎么了？都到这了后面女侠不会黑化吧？求告知[拱手][拱手][拱手]”
    大神一番发言，又是自称小弟，又是把年轻的女作者潺湲称为“大大”。由于大神的神格稳固，众人不觉得他在奉承，倒是调侃意味居多。
    抄袭事件的风波还未完全过去，“潺湲”“抄袭”等词的热度还居高不下，这回点家大神的发言又扔下一颗炸-弹。
    不过这回炸开的，都是善意的涟漪了。
    第101章 
    先是点家大神的读者惊讶：“哇, 大大你去看了那篇被造谣过抄袭的小说啊。连你都亲自盖章说没抄袭, 那就肯定没问题了。你也有追小说被别人卡剧情的一天, 哈哈哈。”
    然后是潺湲的读者们反应过来, 狂喜欢呼：“哇！点家大神也看了我们潺湲的文！！！开心，奔走相告！！！”
    “哈哈哈哈哈还在强词夺理说我们大大抄袭的这回总该闭嘴了吧, 再哔哔就智商感人了”
    “潺湲大大你看到没有！大神说你的文好看！怎么样是不是该剧透一下了[斜眼笑]”
    接着是路人们，有终于敢肯定的：“所以潺湲确实没抄袭。”
    有看得更深层次的：“潺湲反驳抄袭的反调色盘都已经出来了, 大神不大可能是闲着没事干好心帮潺湲洗白。他自己写东西分分钟都是钱, 居然还花那么多时间去读别家作者的小说。由此可见, 潺湲能让大神发声，要么有点关系, 要么有点后台。”
    还有都不知道前面都发生了什么的：“啊, 大神推荐的书，那我也去看一下。”
    师簌簌给大神的转发博点了个赞，然后指着一层读者艾特潺湲的评论“@潺湲@潺湲@潺湲, 大神call你了！太太这个需要回复啊！你可以不理我们但不能不理人家大神啊！！！”。
    师簌簌笑着对林若涵说：“我高冷的潺湲大大，登微博理一下人家？”
    林若涵还在皱眉看着那条“有关系有后台”的评论, 也觉得大神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帮自己说话, 毕竟抄袭事件并没有实际损害到大神的利益。
    想了一下, 林若涵脑子转过弯来了，问师簌簌：“你？”
    师簌簌点头：“我。”又补充道：“怕他家读者不理智，做个双重保险。谁知他看得这么慢，现在才看完。”
    林若涵：“……”她觉得大神能去看已经很不错了。
    不对，老板……是怎么认识点家大神的啊。
    林若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此, 师簌簌表示：“想想办法总能找到的。”
    林若涵不解地眨眨眼，呆愣道：“哦。”
    师簌簌看出她还是不懂，叹了口气，又好笑又怜惜：“你啊。”
    林若涵：“我？”
    师簌簌道：“你用手机登一下微博。”
    林若涵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拿出了手机。正准备划开微博时，她的动作慢下来。
    林若涵对旁边正在看电脑的师簌簌道：“簌簌，谢谢你。”
    师簌簌：“不用谢，我的傻作者大大。”
    林若涵找到了点家大神艾特她的微博。
    该……怎么回哦？
    林若涵求助般望向师簌簌，师簌簌给了个“你自己搞定”的眼神。
    林若涵于是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本正经地转发了。
    潺湲：“谢谢大神澄清[心][玫瑰]~对不起，不剧透。//@五年御仙三年找路v：花了小弟好些天的时间，终于把《××××》补完了。潺湲大大写得很好啊！哪里有抄袭，反正我是没看到。……求问凌哥然后怎么了？都到这了后面女侠不会黑化吧？求告知 [拱手][拱手][拱手]”
    下面评论迅速蹿起，什么都有，最多的是哈哈哈。
    林若涵十分震惊地发现口合口合口合这几个字在她新转发的微博下占据了大半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对不起不剧透”
    “哈哈哈哈其实我在看到大神求剧情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你大大还是你大大，sss写了那么多长评潺湲硬是没透露一个字的剧情，大神果然也失败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大神不哭！剧情面前人人平等，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只有潺湲一个人知道”
    有不熟悉潺湲的人十分震惊。
    “妈耶这个作者这么叼的吗，人家大神亲自出面帮她解释，她就敷衍地回这么点字？”
    这条下面的回复也是绝了，点到高赞的评论很有趣，可以连起来看。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还是先笑了，层主是新来的不知道吧？潺湲大大一向都是这个风格，到现在为止六篇文就写了一条作话，每条微博也是只有这么点字。”
    “补充：其实真的，这次已经算好了。你看到了吗，潺湲竟然用了一个波浪号！波浪号啊！！！”
    “不止！！！她还用了[心]和[玫瑰]这两个！你看看她前面的微博，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待遇？”
    最后有人总结：“大神不哭，潺湲真的没有要驳你面子的意思。她对你真的已经很热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御仙路》作者，点家大神看到之后会作何心情。
    师簌簌侧过头，林若涵正在翻看着评论，脸上没什么表情。
    简称，一脸懵逼。
    她家大大怎么这么可爱。
    师簌簌感慨完，为了避免路人重点跑偏，出现“潺湲态度高冷不理睬点家大神好意”的言论，还是编辑了一条微博转发，带了带风向，重点强调“剧透”。
    由于字数限制，师簌簌能说的并不多。
    sss：“潺湲有原则，我没有。大神找我，我给你剧透//@潺湲：谢谢大神澄清[心][玫瑰]~对不起，不剧透。//@五年御仙三年找路v：……”
    sss是谁，写了N篇长评。前面所有的分析都准了，被称作“能看到潺湲存稿箱的女人”。
    她的风格一向也是走高冷路线的，这会儿突然皮这么一下，谄媚过度，又被群众哈哈哈地笑了一番，很好地中和了潺湲一本正经的语气。
    其实，众人都知道sss其实也看不到后面的剧情，潺湲自己走的就是剧情流，还颇多伏笔隐线各种逆转，剧情保密最要紧。连大神都拒绝了，怎么会让一个读者知道。
    众人也知道大神就只是随口调侃，他都是有神格的作者了，怎么会真放下身段去找一个读者要另一个小红作者的剧情。
    但是他们看名人互动，看的就是一个好玩。
    他们在评论下面妙语连珠，不乏精辟又搞怪的表情包和文字，看得师簌簌好几次忍不住发笑。
    只有林若涵在师簌簌身边，问她：“你真的会给大神剧透么？”
    师簌簌：“……不会。”
    估计也只有林若涵一个人信以为真了。
    师簌簌：“我哪里知道你的剧情？你又没有告诉过我。”
    林若涵：“……可是你每次都说得很准。”
    师簌簌：“你都有看我写的评论吗？”
    给潺湲写长评的人越来越多，师簌簌的被挤在中间，连自己都偶尔找不着。
    林若涵一愣，点了点头：“当然。”
    师簌簌又问：“全部？”
    林若涵又点头，特别乖巧的模样。怕自己表达不清，补充道：“只有你的全部。”
    把师簌簌看得心都软了。
    师簌簌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看向林若涵。
    “说起来，我一直瞒着你，没有告诉你我就是sss，你不生气吗？”
    林若涵道：“我也没告诉你我是潺湲啊。扯平了。”
    这哪能扯平。
    师簌簌哭笑不得。
    但林若涵就是这样想的。
    知道师簌簌就是sss之后，她就把sss做过的事变成标签，啪地贴在了师簌簌身上。
    由于师簌簌作为好友，在林若涵眼中的形象太过鲜明，所以就算多了一重身份，也不会有违和或者陌生的地方。反而因为自己和师簌簌有了更多密切的关系而高兴。
    刚开始，林若涵被“老板师簌簌知道自己喜欢她”这个念头吓坏了，满心满眼都是老板觉得她不正常，然后两人关系破裂的可怕幻想。
    现在得知老板并不介意这件事，那么……老板原来也看自己的文，老板原来那么喜欢自己的文，这个事实足够林若涵美滋滋很久了。
    师簌簌道：“我猜到你就是潺湲之后，就想，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笔名，我就会立刻告诉你我的读者ID。”
    谁知林若涵本以为老板不看网文小说，愣是捂死了马甲没说。
    林若涵反倒内心愧疚了：“对不起。”
    师簌簌：“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师簌簌说：“你写得真的很好。不要在意流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怕。怕就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
    她的话果决有力。就像前面几次，sss用她的实际行动表明，她会用尽全力去帮助她爱的写手，也能够护得住她爱的写手。
    林若涵慎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点发热。她死死地看着师簌簌，好像要把她这一刻的神色永远刻在心里。
    师簌簌征求意见：“我们出去咯？”
    林若涵：“嗯。”
    她们起身走两步就到了休息室门口。
    开门前，师簌簌提醒林若涵：“记得做好准备，刚才小莉他们知道你是潺湲了，现在可能还激动着。”
    林若涵：“……”
    啊，糟糕，看见老板之后就完全忘了这回事。
    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潺湲大大又忧愁地皱起眉，师簌簌没有去开门，而是向右侧过身。
    她拨开林若涵左颊边的长发，在对方猝不及防间，低头在她左脸颊印下轻柔一吻。
    “别怕，你可是作者大大啊。”师簌簌在女孩耳边这样说。
    指尖发丝柔顺，师簌簌把自己拨走的一小撮头发送回原处，还细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
    脸侧触感叫人毫无准备地漏了拍心跳，林若涵以为，此生不会有比现在更心动的时刻了。
    当那个女人笑意嫣然地为她整理头发时，她希望时光在此永远停留。
    师簌簌如一位绅士般向林若涵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走吧。”
    林若涵的身体快于大脑行动起来，将自己白皙的手搭在了师簌簌手上。
    然后她看见师簌簌把手一翻，两只手交叠相扣，自然地垂在她们中间。
    林若涵素来表情平淡的脸上，忽地绽开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两位女嘉宾牵手成功！啪啪啪！
    过渡完了，下章接着搞事情。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02章 
    那边小莉等人见到林若涵后, 是怎样一番仔仔细细把林若涵从头顶打量到脚尖, 来感受潺湲大大的真实存在就不提了。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人,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这么庞大复杂又好看的故事来。
    得知林若涵的马甲后, 小莉才发现，原来潺湲大大在网上展现出来的性格和现实中的她相差无几。不是林若涵自恃作者地位保持高冷, 而是她本来就对与人交流这件事不太热衷。
    然后又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家老板对一个网络写手的事那么上心, 不惜花上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原来是为了身边关系最要好的朋友啊。
    晚上看潺湲更新小说的时候, 小莉还有种不真实感。
    此后她在店里吹的便不止是师簌簌一人了, 还有写手“潺湲大大”，林若涵。
    林若涵第一次在现实中直面普通读者的反馈, 被夸得老不好意思了。
    林若涵甚至还在私底下对师簌簌说：“真的那么喜欢吗？太夸张了吧？”
    指的是小莉的言辞描述。
    师簌簌肯定地道：“真的有。不夸张。”
    林若涵半信半疑：“哦, 那她可能是最喜欢的那种程度了。”
    “不够。”
    师簌簌说。
    林若涵眨眨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师簌簌轻描淡写道：“我比她更喜欢。”
    林若涵的心突然急速跳动了两下。
    师簌簌又说：“很多人和她一样喜欢你的文。还有更多人，比她喜欢得更偏激、更夸张。”
    林若涵微微张了嘴, 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她是作者，对读者的了解仅来自书评区和微博。她以为人们在网络上表达的情绪都是经过夸大的, 算不得真。而现实中身边的读者又只有师簌簌、小莉等几人, 个例不能推广到全体, 因此她真的对自己读者有多么喜欢自己，了解不深。
    “不要小看你写的东西，它会对很多人产生很深的影响。”
    此番影响非指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等塑造和影响，而是与日常的精神和情绪有关。
    就算只当做娱乐消遣，消遣物也能影响心情, 更何况是潺湲这种剧情大风大浪、各种急转上下的、玩弄人心的文字产物。
    林若涵深知写手对于自己的文字应承担的责任，点了点头。
    但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她会对这段话进行无比深刻的体验。
    深之刻骨，此生难忘。
    *
    深秋季节，阴雨连绵。
    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下的小雨稀稀疏疏，并不痛快。似乎正酝酿着一场久久难遇的大暴雨。
    闷闷的空气压在人心头，总使人担心何时下雨。然而人又盼望它快些下出来，还空气一个清凉。
    林若涵笔耕不辍，每日勤勤恳恳码字，存稿丰富。
    而发布在网站上的章节稳定更新，终于发到了前些日子林若涵闭关连续写了好久的高潮情节。
    剧情进入全文后半段，男主和女侠之间的同行告一段落，男主进入了新的副本。
    在这个副本里，有一个配角人物大放异彩。
    虽说是以副本称呼，但其实潺湲笔下的各个人物命运相互牵连，这个配角在前期早已出现，此时只不过现在终于轮到他的主场，将以他为圆心的故事展开来写。
    这个在潺湲的文中人气仅低于男主和女侠的角色，是一位没落名门的公子，名为千华。
    千华人如其名，在前期以温润公子的形象出现，风姿颜色皆超过常人，在文中令不少女子倾心。
    千华从男主出村（新手村）到后期都有不少戏份，和男主交情不浅。由于他刷脸刷得多了，行为举止又颇有魅力风度，因此在文外也令不少读者倾心。
    好，现在问题来了。
    千华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君子正人，也不是读者所以为的单纯是男主基友。
    他是个boss。
    很残暴那种。
    他从一开始跟在男主身边与其交友，中期又在各个副本里身影若隐若现，不是巧合，不是潺湲觉得需要一个基友拉出来溜溜，而是千华在布局。
    实际上，他所在的名门望族，并不是正常地衰落下去。而是在一场大规模的争端中，被仙门百家拉出来做了牺牲品，生生背了好大一个黑锅。
    千华少年时，同他亲近的长辈半数战死，剩下半数蒙受冤屈。他的母亲因此郁郁而终。而他的同辈，年轻气盛，许多都为证自身清白叛了门，甚至出了门还要唾原门子弟两口。
    千华没有走，他看着自己父亲下葬，看着自己母亲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长辈同辈越来越少，看着自己的门派因声名狼藉又无人加入，最终剩下寥寥数人。
    千华隐忍数年，后才顶着自家门派的名头出走江湖，以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文弱公子形象示人。暗中却发奋修炼，苦心谋划，誓要将当年所有踩过他门派一脚的人都付出代价。
    原先他的风度翩翩又带一点腹黑心机的人设是及其讨喜的，坏就坏在那都是装的，他的本性极其残暴。
    潺湲在前期使千华的真面目露出过一点端倪，这点被刷差评的人故意拿出来攻击过，但涉及剧透，潺湲无法反驳，师簌簌在长评里也没有说。
    如今全盘揭开，当初使千华家破人亡的仙门，他通通设局叫他们相互残杀、死伤惨重，连仙家名号存在下去都难保，更别提恢复当年荣光。
    当年的罪魁祸首，千华将他们一个个虐杀，残忍折磨致死，尸首示众。
    而那些叛出门的弟子，千华也没有放过。他废去他们在门内学到了一身功力，断了他们的仙途，然后把成了废人的他们丢在暗黑阴冷的门派大牢里，让他们日夜忏悔。
    有曾经的同辈子弟目眦尽裂，对千华吼道：“你至于吗！！！——”
    千华立于血污当中，摇了摇自己白玉柄的折扇，慢条斯理地笑道：“至于。谁让你们毁掉的，是我的童年呢？”
    看到这里，众读者哗然。
    虽然门派没落了，可别人真没对千华做什么。他吃好喝好地长大，受到最委屈的是就是走在路上因门派的“罪名”而被骂两句、踢两脚。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就是把直接间接得罪过自己的人通通报复回去了。
    有人惊呼：这他娘的神经病吧！
    有人惊呼：他……好帅！！！
    潺湲把千华这个角色塑造得太好了，笔墨虽不算多，但容貌个性经历都十分抢眼。
    与千华极端记仇、睚眦必报相对应的是，他又极重情。
    男主在未知其深浅的时候对他好，千华布局时为了绕过男主特意多拐几个弯，硬是没伤到男主一分一毫。对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人，千华也很厚待。
    在潺湲笔下的圆形角色里，千华算是最出彩的人物之一了。
    有多少人恨，就有多少人爱。有多少人爱，就有多少人恨。
    还有不少既爱又恨的人。
    自千华的副本开始后，评论区就争论不休。
    吵得比以往任何一次剧情都激烈。
    有人尝试洗白，说千华就是因为太重情，对于太过美好的小时候念念不忘，才无法接受后来的事实。而且谁说精神上的创伤就不是伤害了？你被骂了尚且会难过，更何况千华目睹了他的至亲蒙受冤屈被千夫所指，自己也被骂到大。
    自然有人反驳，重情个屁！小时候和他玩在一起的玩伴还不是一样被他弄成废人关牢里了？别人有这种经历也不见得会报复社会，他就是脑子有毛病，病的不轻，三观都歪到沟里去了，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千华的粉怒了，千刀万剐谁呢？
    正义感爆棚的读者更怒，就是千华这恶心的垃圾。
    ……一个掐架评论楼的形成，如此简单。
    有画手太太对千华的人设喜欢到不行，摸了个同人图发到微博上。
    图里，千华白衣白发血瞳，白衣下摆有血迹，他却在笑着轻抚自己的折扇，既优雅又血腥。
    千华的粉丝嗷嗷转发。
    非千华粉丝的读者震惊了，这货这么残暴居然会有人喜欢？喜欢他的人三观得多歪啊？
    这话发在同人图的微博下，也就是说，丢在了千华的粉丝堆里。
    得，微博也成了战场。
    师簌簌历经了潺湲小说连载到后期的场景，她看到过千华的结局，知道那会儿才是撕逼撕得最严重的时期，因此没有把现在的骂战放在心上。
    千华的副本才写到一半，还早着呢。
    那个同人图画得实在好看，师簌簌随意地点了个赞。
    可sss的影响力有多大？
    几乎有近半潺湲的粉丝都关注了这位读者大佬，她点赞的微博瞬间被很多人看见了 。
    关于千华的讨论越来越多，战火继续蔓延。
    潺湲关于这一段的存稿已经写好了，每天准时继续发布。
    千华的结局自然是不好的，而且很惨烈，比死在他手上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潺湲还没写到千华的死，但在行文中已经透露出了一点风向。
    千华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承受这个果。
    尤其偏爱千华的读者躁动不安，在撕逼中越来越疯狂。
    有人的地方终归躲不过吵架，吵得情真意切之处又很难克制住自己不人身攻击对方。
    被怼得走投无路了，有人将矛头指向了作者。
    指向最无辜的始作俑者。
    而林若涵是想不到这一切的。
    在她打开那条微博私信之前，她怎么可能想到。
    只不过写一部小说，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今日的天依旧阴沉，闷到一个极限，总该要爆发出来了。
    窗外黑压压的，林若涵有点担心。
    她自己倒不怕雷雨，她怕今夜虚度时光书店的老板在雨中不方便回家。
    林若涵照常检查了sss的打卡，不多不少一个雷，不多不少九点零分整。
    嗯，很好！
    然后她打开了微博。
    13条私信。
    林若涵点了进去。
    看到那行字后，林若涵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遭到了一记重击，瞳孔涣散，眼前发花。
    怎么会……
    她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向后划出刺耳的“吱呀”声，然后因她用力过猛而“哐”地倒在地上。
    但林若涵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了。
    她用力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不敢再看屏幕上那行字。虽然那已经深深印在了她脑海中。
    林若涵狂乱地在屋子里翻出自己的伞和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披上外套，然后用哆哆嗦嗦的手为自己穿鞋。
    跨出屋子后她把铁门甩上，颤抖着用钥匙锁门。
    因为过于慌乱，她插了几次才把钥匙插到孔里。
    “轰隆——”
    雷声轰响。
    楼道间有窗，窗外闪电的光映照出林若涵眼里的恐惧。
    “哗啦——”
    暴雨下出来了。
    林若涵撑着伞，踏着雨，不停地奔跑着。
    这场暴雨太大了，雨里挟着风，她的伞根本挡不住。
    深秋的雨落在林若涵身上，她从内到外地感受到了一种冷意。
    微博私信里的那句话是——
    “潺湲大大，请你想清楚千华的结局再下笔，他这么让人心疼的一个人，不会落得那么惨吧？如果他能好好活着，再好不过了。否则……×省×市×路×栋，住得舒服吗？出门小心一点。”
    那是林若涵的住址。
    那个人让她……出门小心。
    林若涵跑啊跑，平时走着也就几分钟的路，在暴雨的夜晚里她仿佛跑了好久。
    夜太黑、雨太大了，甚至让林若涵产生了一种迷失的错觉。她好像跑在一条黑漆漆的路上，风雨飘零，只有自己，跑不到头。
    等她跑进巷子，跑到虚度时光的店门前时，已经浑身湿透了。
    今晚没有客人，又因为暴雨，店主正打算提前关店。
    望着那里暖黄色的灯光和店内的老板望向门口时惊愕的眼，林若涵手里的伞滑落到了地上。
    她颤声道：“簌……簌……”
    *
    师簌簌赶紧把林若涵拉进门，用毛巾给她擦头发和身上湿的地方，为她烧了热水，又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可林若涵还是一直在抖。
    她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威胁我？”
    “凭什么骂我？”
    “千华他该死。我爱他，但是他该死啊！他该死……”
    师簌簌无言，她静静地望着泪水横流的写手，把装着热水的杯子塞到她手中。
    林若涵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
    接着断断续续地道：“我不写了！我不想写了。”
    “簌簌，我不想写了。”
    “我不写了，不写了……我不欠他们的。”
    虽然喝了热水，她还是牙齿格格打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还是气的。
    “我好累……”
    她的写手是那么的痛苦啊。师簌簌看着她哭到喘不上气，心痛至极。
    可是你还是会写的。
    无论多累，多痛，多受伤。
    你就算在存稿耗尽、断更许多天、被骂许多天后。
    也会回来将这个故事写完。
    你还是会写下去的。
    你舍不得它。
    第103章 
    当师簌簌还只是潺湲万千读者中普通的一个时, 她所看到的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潺湲的文火出了站火出了圈, 这些黑红黑红的热度, 半数是被有心人拉踩泼脏水, 还有一半，是小说的读者自己搞出来的。
    读者基数大了, 什么人都有。
    彼时潺湲抄袭的事被挂了好多天，潺湲的回应不够有力, 她的读者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好一阵子才各种解释, 七手八脚地把事情勉强按下去。可依旧有很多路人在心里盖棺定论：潺湲这个作者，是个抄袭的, 人品不行, 还不要脸。
    抄袭的热度还没消退，读者内部又乱哄哄地闹了起来。
    因为千华的出场。
    而为了小说角色引起的争吵原本也无甚，关注的人自然看得到, 不关注的人也不会注意到。
    关键的是，在千华这个角色即将迎来结局的时候, 潺湲, 断更了。
    这下事情就不止关乎为了千华而掐架的读者了, 而是所有追更的读者。
    但潺湲没有解释。
    在文案上没有，在微博也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整个人消失了一样。
    她断更了一天、两天、三天……
    等更新的读者们不满了。
    我们都是花了钱费了心思追你文的人，有事停更我们又不是不能接受，你好歹也请个假？
    而且还卡在关键情节, 你把你的文放在什么位置？你把我们放在什么位置？
    潺湲在千华的副本结束前停住，关于千华的撕逼进入白热化。
    一天又一天，潺湲的读者们对她的谴责也日趋浩大。
    愿意等的人自然是有的。
    但更多的人不愿意等，又对潺湲的态度相当不满。
    花钱看文图个爽，你入了VIP的文说断更就断更，耍谁呢？
    他们对潺湲的骂声不及千华的粉黑互骂来得激烈，可因为人数众多，呼喊也是震耳欲聋。
    直到潺湲断更的第七天。
    有个战斗力高强的千华真爱粉得意洋洋地发出了一张截图。
    配字：“哼，急什么，她忙着改结局呢”
    那张截图里是一个私聊对话框，上方的昵称是“潺湲”。
    图里只有一方的消息，以“潺湲大大”开头，以“出门小心一点”结尾。
    中间的地址被马赛克涂去了。
    消息框边有两个小小的灰字。
    已读。
    这条语气炫耀的微博被和此人日常撕逼的千华黑发现了，进而扩散到潺湲的所有读者。
    读者们大惊。
    ——人肉威胁？！
    真的假的？？？
    他们出奇愤怒，对潺湲一言不发地断更的确不满，但人肉威胁作者真的是触及到了网民们的底线。
    骂两句断更作者还能接受，人肉威胁、网络暴力，这不仅道德败坏，而且触犯法律了。
    “潺湲到底干嘛去了”的事也终于有了一个接近真相的猜测。
    ——被威胁，可能打算弃坑了。
    读者们一窝蜂地涌到那个人肉威胁潺湲的人微博下，大肆辱骂谴责，不乏有人报警。
    这件事飞快地传遍了作者圈，甚至在微博里也作为新闻扩散开去。
    那个读者迫于压力，删掉了这条微博，再也没有冒头。
    作者们纷纷同情叹息道：“潺湲也太可怜了吧，遇上这种读者……”
    还有人说：“这个作者不就是之前传抄袭那个？被自己读者威胁，真是报应。”
    不过这种风凉言论只有极少数，也被尚存理智的读者和路人怼了下去。就算潺湲真的抄袭过，这也是两码事。
    又过了一个星期。
    当潺湲的读者们快要认定她弃坑的时候，潺湲更新了。
    千华死了。他被从小跟随自己的心腹背叛，心腹到底看不下去他残忍暴虐的行为，联合曾经的同伴——被千华刚抓回来准备关进地牢那些，坑死了千华。
    千华终于着一身白衣，墨发散乱，在内力走火入魔之时被万箭贯心，死后被他曾虐杀的人的亲属好友分尸，尸首曝晒荒野。
    背叛的千华的心腹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也被憎恨千华的激愤群众杀死了。
    不过他有千华生前所赠法宝护体，死得痛快，尸体也自爆成齑粉，未受他人折辱。
    潺湲的剧情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千华之死与先前许多伏笔铺垫相互呼应、恰恰接合，可以看出是原先设定好的结局。
    大多读者们抚掌高呼：“死得好！”
    有人心疼兮兮地哭，“千华好惨……”
    还有人惊喜极了：“大大你终于回来了！”
    不过潺湲回来是回来了，依旧没有对断更的两周作出解释，只简单地说：“抱歉，之前有事。”
    读者们念在人肉威胁那件事对她伤害不小，就把这一页揭了过去，不再提。
    除了潺湲本人，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两周内经历了什么。
    师簌簌对这件事只有浅浅印象，因为曾经那条人肉威胁的微博很快就删掉了，被网上其他人传来传去，满城风雨，师簌簌也不知真假。
    而现在林若涵在她面前的真实反应，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满腔心疼。
    清瘦的女孩裹在师簌簌的外套下，一边流泪一边喃喃呓语：“我不写了……”
    师簌簌不知安慰什么，便任她发泄。
    店外风雨咆哮，电闪雷鸣。
    店内空荡荡的，顾客和其他店员都离开了。
    师簌簌打开了所有小灯。若用来阅读，小灯不够明亮，但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已足够照明整间书店。
    暖黄色的虚度时光里，寂静得只有林若涵的抽泣声和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的铛铛声。
    师簌簌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林若涵慢慢平静下来，她红着眼眶说：“报警，搬家。”
    师簌簌点头，把桌上林若涵手机正反面的水擦干，然后递给林若涵。
    “报吧。”
    *
    报警之后，林若涵被那条消息压得沉甸甸的心情总算轻松不少。
    然后心神一松，她就打了个喷嚏。
    林若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黏糊糊的，极为不舒服。
    师簌簌又心疼又无奈：“现在知道冷了？”
    林若涵老老实实地点头。
    “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跑什么跑。滑了摔了怎么办？伞又不撑好，还拿伞做什么？”师簌簌一边教训一边把干毛巾丢在了林若涵头上，“再把头发擦一擦。”
    师簌簌的心理年龄没有身体那么年轻，最关心的是林若涵的身体健康。
    “哦，好……打扰了。”
    现在雨更大了，簌簌如果想回家……好像更麻烦了。
    “打扰什么，我说过的。怕就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
    师簌簌的语气一如当时。
    是啊。
    林若涵想，就是因为这句话，就是因为师簌簌给了她无与伦比的信赖感和安全感，所以自己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想来找她。
    “那搬家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想搬去哪里？”
    林若涵慢吞吞地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擦一边悄悄地抬眼看师簌簌。
    师簌簌正皱眉思索着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敲击水杯旁边的桌面，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
    “没想好。”
    当在网络上看到自己具体的现实住址时，林若涵只想离开这座城市，远远地离开。
    可是……这里有虚度时光，这里有老板师簌簌。
    林若涵舍不得。
    但是不离开，她会很害怕。
    林若涵又瞅了瞅师簌簌，眼里有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待。
    师簌簌问：“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我那边住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林若涵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欣然点头。
    师簌簌：……若涵你怎么好像等了好久这句话的样子。
    “那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搬家？”
    “明天。”林若涵果断道。
    如果不是因为大雨，林若涵现在就想开始搬。早一日离开早一日安心。
    “那你要不要接着发文？存稿够吗？……其实，你不写也是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压住。”
    师簌簌对林若涵扬起笑意，看到刚才林若涵哭着说“簌簌我不想写了”的样子，她怎么忍心向林若涵施压。
    林若涵想起自己刚才崩溃的样子，羞愧道：“发。存稿够，够十来天的呢。我会继续写的……现在状态可能不行，等搬完家……搬完家之后接着写。”
    她知道，除了写小说，自己便一无所长了。
    就算再不适合成为一个作者，她也要对自己笔下的文尽责。
    怎么可能真的放弃。
    林若涵望向最纵容自己的读者，努力把自己“一定会写”的信念传达给她。
    并且企图让对方认为，刚才哭喊“我不欠他们”的家伙和现在的她并不是同一个人。
    师簌簌成功get到了自家作者求鼓励求表扬的小眼神。
    她隔着毛巾在女孩头上狠狠揉了几圈，毫不吝啬地夸道：“我家潺湲大大，最棒了！”
    林若涵被老板的亲昵举止弄得心里暖暖的，接着，又扭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嗯，心里暖了，身体还是凉的。
    师簌簌怕她着凉，当机立断：“我现在送你回去，你到家之后马上洗个热水澡，以免着凉。”
    林若涵顶着一头乱毛，看了看门外，犹豫道：“现在雨也很大……”
    师簌簌：“一晚都是这么大雨，你还想在这里待一晚？行了，早点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收拾好定西，我开车过来帮你搬到我家去。”
    说着师簌簌从休息室里拿出了两把长柄雨伞。
    一把自己拿着，一把给林若涵。
    “拿着，今晚别用你那把不挡雨的小破伞。”
    小破伞……
    林若涵无语。
    然后她发现师簌簌的伞是真大，几乎有小破伞的两倍那么大，连三人共撑都绰绰有余。
    师簌簌说：“我们一起撑，到了你家那边我不进去了，你再开伞。”
    她先收拾好店里的东西，关灯，锁门。
    林若涵站在门口，安静又迷恋地追寻师簌簌的每一个动作。
    师簌簌锁好门，看向站在一边的林若涵。
    一边是熄灯后黑暗的虚度时光，一边是暴雨倾盆而下的小巷街道。
    夜色里，套着有些过大外套的女孩，认真而专注地望着自己。
    林若涵的刘海被打湿全部拨到脑后，朦胧的光线下，她的面容格外清丽。
    开伞之前，师簌簌拢了拢林若涵的外套，帮她把拉链拉到顶，然后呼地盖上她的帽子。
    “别再被雨淋到了。”
    “嗯。”林若涵低低地应道。
    穿着师簌簌的外套，好像落入了她温暖的怀抱里，鼻端都是她带着淡淡茶香的气息。
    “走吧。”
    两人一伞，她们踏入了雨中。
    这条路，还是好黑，好长啊。
    不过，身边有了一个她，好像风雨再大，也什么都不怕了。
    林若涵想。
    第104章 
    次日, 师簌簌帮林若涵一起搬家。
    天气依旧阴沉, 不时有一阵阵的大雨, 雨丝里扑卷来深秋的凉意。这样的天气搬家原本是很不方便的, 好在林若涵有师簌簌帮忙，除去一只手撑伞还有三只手拿行李。
    而且师簌簌有车, 往返在林若涵楼下和师簌簌楼下实在很方便。
    搬家搬了两日。第三天，林若涵正式住进师簌簌家中。
    林若涵先前一个人住, 房子是租的, 虽然住了几年, 但总觉得不足以称作“家”。
    而当她在师簌簌的房子里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窝下之后，两个人一起住, 才有了家的味道。
    很奇怪, 明明和师簌簌只相识两月有余，林若涵却莫名觉得她和师簌簌像相交多年的老友。
    当然，还有比朋友要更炽烈的、更心动的关系。
    总之, 认定了她之后，内心有个声音说, 余生就是她, 没跑了。
    林若涵才住进师簌簌家一个晚上, 两人就顺利切换成了老夫老妻模式。
    “若涵，起床了。”
    师簌簌敲了敲林若涵房间的门，没有听见什么回应，便推门而入。
    “嗯哼……”
    她的潺湲大大依旧睡得沉，侧躺着身子, 半个脸颊都陷进了枕头里。
    睡姿挺随便的，被子被踢开小半，睡衣的第一颗扣子也许是睡前没系上，松松垮垮地露出两截精致的锁骨。
    太瘦了。
    得喂胖一点。
    师簌簌摇了摇头，道：“若涵，起床啦！九点啦！该吃早餐啦！”
    虽然搬家是比较累，但也睡得早。和平时相比，今天林若涵起得还是晚了一点。
    师簌簌曰，三餐规律很重要。
    林若涵听到师簌簌的声音，醒了。她用尽全力睁开眼，迫于上下眼皮的黏性又不得已闭上。
    “簌簌……”
    林若涵翻转身体半圈，正面躺好，直挺挺地朝天伸出两只手。
    师簌簌无奈，握住她的手掌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坐起来后，林若涵一身懒散地躺在师簌簌身上，打着哈欠道：“好困。”
    师簌簌：“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撒娇？”
    林若涵：“我很会的。”
    以前不敢向别人撒娇，也没人让她撒娇而已。
    师簌簌：“快起来，吃完早餐歇一会儿中午又该吃饭了。”
    林若涵：“早餐吃什么？”
    师簌簌对她列了几样。
    林若涵总算清醒了几分：“你今天不去店里？”
    师簌簌：“不差那么一会儿，先把你叫起床。而且，还要处理一点你的事。”
    林若涵：“什么事？”
    师簌簌：“等你起床吃完早餐再告诉你。”
    林若涵只好揉着眼睛爬起来，心里嘀咕着怎么今天脑袋晕沉沉的，太阳穴附近的神经也一抽一抽地疼。
    洗漱与早餐后，林若涵来到客厅，坐在师簌簌旁边的沙发上。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电脑，师簌簌正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师簌簌家里其实有书房，但是师簌簌喜欢坐在客厅做事，因为客厅光线明朗。
    而书房里有个大书架，主要是放书用。
    林若涵见师簌簌打开的是微博，心神一凛，问：“什么事？”
    “还是因为千华。”
    帮林若涵搬家这两天，师簌簌也在关注她的文相关动态。
    林若涵的存稿箱每天依旧准时更新，但她被人肉威胁的事决不能不了了之。
    除了在现实里报警以外，也要在网络上公开这个读者的恶行，强硬表态。
    而且还需要控评，引导其他读者，尽量不让路人觉得“潺湲的读者怎么都这么可怕”。
    师簌簌做的事没有瞒着林若涵，她把林若涵被私信威胁的截图发在了管理群里，吩咐他们在她发出挂人微博后做好控评准备。
    另外，读者们对于“千华”这个角色的争论也不能放任自流了。再放任下去，评论区、读者群和所有有关潺湲小说的讨论区都会被吵得乌烟瘴气。
    在师簌簌开的所有读者群内，管理们发布了这样的规定：由于千华引起的争议较大，为了读者群的良好讨论环境，禁止针对千华个人的讨论。喜欢的就自己找同好群，不喜欢的也不要故意引战，总之不要在群里吵，吵一次禁言一次，吵得多了直接踢走。
    由于管理们比较有专业素养，平时把这些大群管得很好，群里气氛不错，为了继续待在群里，对千华有意见没意见的都偃旗息鼓了。
    师簌簌叹道：“千华这个人，了不得。”
    林若涵：“……你喜欢他吗？”
    师簌簌：“喜欢啊。所有圆形人物我都不讨厌。”
    犹记得当年，她也被千华的结局虐惨了，听同人歌的时候还听哭了来着。
    林若涵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复杂心情：“他……最后会很惨。”
    发刀小能手·潺湲大大难得主动剧透。
    师簌簌赞同道：“嗯，是该惨一点。”
    对潺湲的剧情了若指掌·读者大佬·sss表示自己猜到了。
    林若涵：“那……你会伤心吗？”
    师簌簌：“伤心你也不会改结局啊。”
    林若涵点头。
    “我倒是想问你，千华这个人，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丧心病狂，又这么……迷人。
    林若涵莫名骄傲：“想着想着就想出来了。”
    “写他杀人和他被杀的时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是师簌簌在心里藏着几十年的质问啊！她，代表潺湲的万千读者问出来了！
    “没……我写到他完了的时候，还挺兴奋的。”林若涵兴致勃勃地道。
    然后又低落起来，道：“写得最难过的，是他刚开始出来那段。”
    “那段他被男主救了，然后慢慢信任上男主的日常？”
    “嗯。”
    师簌簌不敢细想了，真是越想越难过。
    她对林若涵说：“作为读者，我有个建议。”
    “？”
    “这样吧。你每天发多一点，把千华这段快点发完。”
    “为什么？”
    “与其用钝刀子一点点凌迟，不如一次性给个痛快。”
    师簌簌以手作刀对着喉咙比了个自刎的动作。
    “呵。”
    林若涵轻轻地笑了声。
    师簌簌由衷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像潺湲的时候。”
    林若涵：“……”
    *
    潺湲被人肉威胁的事情，由潺湲说出来，和由威胁人说出来，效果很大不同。
    在师簌簌印象中的曾经，这件事由威胁的人为了炫耀而自己爆出。
    师簌簌没有直接看到过那条微博，但从后续微博群众的反应来看，对威胁者的骂声一定比她所见到的还要激烈。
    一方作为读者竟然去人肉威胁作者，另一方也是读者，为了发泄对千华、和在潺湲断更中积蓄的怨气，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威胁者。在路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好的观感。
    而现在，这件事是由潺湲一方揭露。
    虽说不是潺湲本人发的，但sss的微博早已被打上了“潺湲官方代言”的标签，也就相当于官方发声。
    “……我也是读者，我能理解你喜欢这个人物的心情。但是你以微博私信的形式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行为，已经侵害了潺湲的人身权益，应承担民事责任。我们已经报警，后续事宜线下处理，如果再有出格行为，法院传单是什么东西望你知。”
    “千华的人气高，是因为潺湲将他塑造得好。你对他再喜欢，也不是威胁作者的理由。潺湲写什么是她的自由，而你没有干涉她的权利。”
    “我相信多数读者是知分寸的，偏激的个例不代表全体。同时我也希望，无论对潺湲笔下的人物感受如何，大家和平讨论，理智交流。不要人身攻击，不要伤害作者，也不要伤害其他读者，一起开心追文。以上。”
    sss大佬又发博了，每次她一发博就是大事。
    这条微博在潺湲的读者中掀起轩然大波，微博上因为千华掐得厉害的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掐角色掐得怎么样都是读者的事，闹到亲妈（虽然也有可能是后妈）那里去就过分了吧！
    评论下面一溜烟儿的是谴责那个读者和心疼潺湲大大。
    师簌簌和林若涵一边嗑瓜子一边围观。
    “人肉威胁的是辣鸡！！！开除她粉籍！！！[愤怒]”
    师簌簌：等等，粉籍这种东西可以随便开的吗？
    “不不不千华老婆们不做这种事[委屈][委屈][委屈]，潺湲大大看我，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林若涵：千华……老婆？？
    师簌簌：淡定。以后你还会看见千华的妈妈们妹妹们甚至女儿们。
    “天哪这几天大大还一直在更新……是不是很辛苦啊QAQ”
    林若涵：啊，没有，都是存稿。不过搬家确实挺辛苦的。
    “居然遇到这种事……虎摸大大，好心疼”
    师簌簌：（摸了摸林若涵的脑袋）你摸不到，我帮你摸了哈。
    “不对是不是我重点跑偏啊……那个……sss大佬，现在这种剧情，就算不掐架，也没办法‘开心追文’吧？！”
    林若涵：哈哈。
    “大大你按自己原来的想法写吧，不要被影响了”
    看到这里，林若涵想了想，挑了这条转发，转发微博评论时会连带着sss的原博一起转。
    潺湲：“我会的。//@×××××：大大你按自己原来的想法写吧，不要被影响了”
    潺湲一转发，读者们：
    “我的妈潺湲大大居然！！！翻牌了啊啊啊啊啊！！！！”
    “就知道大大会蹲在sss的微博下面！”
    “感谢sss大佬！！”
    “潺湲大大的意思是：我会（好好地虐千华）的。这样吗？[狗头]”
    “不，层主shut up。虽然我知道大概是这回事，但是人艰不拆好吗。”
    虽然有管理们带着水军努力的控评因素，但本来惊世骇俗的一件事能发展到现在的画风，也少不了网友们强大的跑题能力。
    他们敢跑题，是因为sss已经把他们想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大佬的立场就是他们的立场。
    他们相信sss和潺湲能够把事情处理好，而他们只要扩散就够了。
    只要表白就够了。
    “潺湲大大我爱你呀！辛苦了[心][心][心]”
    “sss大佬我宣你，你超~~~帅的！”
    师簌簌、林若涵：好的啦，我们知道了。
    第105章 
    接下来, 如同潺湲在微博上说“我会的”一般, 这位作者太太面无表情地霍霍磨利四十米大砍刀, 以每天一万二的二倍速唰唰把千华的死亡放了出来。
    千华的死是除了男主以外全文最虐的地方之一。
    魔鬼在细节, 潺湲最擅处理细节。潺湲把千华的死处理得很平淡，但是……
    千华的老婆/妈妈/姐妹/女儿们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尸横遍野。
    与千华的惨烈结局相对应的是, 读者们为了纪念心中那位温润又腹黑、重情之至又手段狠戾的公子，创作了一大批和千华有关的同人作品。
    同人图、同人文、同人填词翻唱歌曲等等, 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还有读者自发建立千华的微博个人站, 专门用于收集千华的同人作品, 一天聚集十万粉丝。
    嗯，师簌簌也关注了。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里找到不少千华的粮。
    由于sss挂人肉威胁的微博以及管理和其他读者们有意识地扩散, 对千华的争议总算平息一些, 尖锐的相互攻击减少了，多数回归到正常范畴的剧情讨论。
    现在千华的副本已经结束，不少人正期待着sss的每周长评, 看看“官方”对千华的态度看法。
    但是这周sss却失约了，没有按时发布长评。
    读者们在读者群里通过纷纷艾特sss, 还有的跑到sss的微博下面问：“大佬大佬, 长评呢？”
    师簌簌都没有回应。
    那师簌簌在做什么？
    师簌簌在医院陪林若涵。
    林若涵生病了。
    喉咙发炎、感冒高烧, 这场病来势汹汹。
    虽然认识师簌簌之后作息规律了两月有余，但长久以来林若涵的身体素质一直不太好。
    前几天撑着小破伞跑步淋了一身大雨，又搬家劳累。
    现在一安定下来，身体和精神一起垮了。
    挂号、就诊、取药，林若涵半昏半醒, 一路昏沉，走路的时候脚都在发飘。
    师簌簌真担心她走着走着脚一打结就给摔了。
    师簌簌哄着林若涵，“别睡，咱回家再睡。”
    她知道林若涵累，也心疼，但这样走路不靠谱啊。
    林若涵轻飘飘的一声“嗯”师簌簌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听见了吗？”
    林若涵攀住师簌簌的手臂，大大地绽开一个笑，沙哑着嗓子乖巧道：“听见了。”
    “簌簌，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师簌簌：……这是烧傻了？
    半扶半拉把人塞进车里，又半背半抱地把人弄回家，师簌簌可心累。
    倒温水让林若涵吃了药之后，病号平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就没动静了。
    从医院到家里，直到现在师簌簌还没想明白，这一路林若涵的神智到底清醒不清醒。
    这么大个人，自己独自生活四五年了，怎么生病就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自己不在怎么办？
    平日一副倔强又冷清样子的人，突然没了精气神，蔫了下来，特别惹人心疼。
    不过，有个人可照顾，有个人可担忧，这感觉也不错。
    看到林若涵全副信任的姿态，师簌簌心里说不满足也是假的。
    晚上，师簌簌担心林若涵的病情，进了她的房间，开了盏昏暗的小灯，走在床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谁知下一刻林若涵就睁开了眼。
    师簌簌道：“看你还有没有烧。温度比下午退了一点。”
    林若涵苍白着脸对师簌簌说：“别走，陪我。”
    声音小小的，撒娇一样的哼唧声。
    师簌簌失笑：“好，陪你。”
    林若涵往里挪了挪，给师簌簌腾出位置。
    师簌簌便背靠床头坐在床边，顺便为林若涵拉平了被子。
    林若涵把脑袋偏在师簌簌的手边，对她说：“我下午是清醒着的。”
    所以那句话也是我心里想说的话。
    那句，簌簌，我喜欢你。
    师簌簌道：“我知道。我听见了。”
    林若涵还不够安心，有些歉疚地道：“太麻烦你了，帮我搬家、收留我、还带我看病。”
    师簌簌简直想在她的脑袋上崩一下，但看到她生病憔悴的面容又不忍心，最终准确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笨蛋，谁把照顾女朋友当作一种麻烦？”
    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林若涵嘟囔道：“表白过么？接受过么？”
    师簌簌道：“你的反射弧能绕地球十几圈了都。你知道我是sss那天，我就说过了啊。”
    说过了——
    我也喜欢你。
    “我当初还以为……是读者对作者的那种喜欢嘛。”
    “一开始是的。”师簌簌说。
    刚说完这话，师簌簌察觉到林若涵脑袋一缩，身体僵硬了。
    师簌簌接着道：“不过这是一年前。当我还只是潺湲大大单纯的读者的时候。”
    “认识了你以后，喜欢就不止这些了。”
    林若涵觉得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明明吃过药已经开始退烧，怎么又热起来？
    “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把我最喜欢的大大拐回了家。”
    师簌簌低头，看向窝在被子里的那只写手：“这样的表白，大大你还满意吗？”
    “……不满意。”
    “嗯？”
    “你写给文里任何一个人的评论，都比给我的要长。”
    她任性道。
    林若涵觉得自己是疯了，连笔下人物的醋都也要吃。
    “写给他们的不就是写给你的吗？”
    师簌簌无奈笑道。
    “不算的。”林若涵坚持，“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写给我的，不要给其他人看。”
    这不就是在讨情书吗？
    师簌簌哄她道：“行，下次写给你，只给你看。”
    追一个写手可真不容易。
    林若涵说：“我才要谢谢你。我除了写小说什么都不会，认识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事。”
    她多么感谢当初自己踏入了虚度时光，喝了老板的茶，接过老板手中的雨伞。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遇见了你。”
    师簌簌道：“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呢？你在坚持表达，你的文充实了很多人的这里。”
    林若涵仰起头，师簌簌在她的目光里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精神上的财富是无价的，你整个人就是一座无边无际的金库。闪闪发光。”
    师簌簌的比喻让林若涵忍不住弯起嘴角。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爬起身跪坐在师簌簌面前，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滑落下去。
    师簌簌被她吓了一条：“怎么了？”
    林若涵：“忘了设定时间发文。”
    把存稿放进网站的存稿箱之后，需要设定时间才能自动发布。
    上次听取师簌簌的意见，林若涵以加更的形式把千华副本发出来，后面的章节暂时没有设定发表时间。
    师簌簌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还没到九点，现在设定就是了。”
    林若涵又道：“我今天没写。”
    师簌簌：“今天生病了，没写很正常啊。”
    林若涵：“前几天搬家，也没写。”
    师簌簌：“所以？”
    林若涵：“存稿不多了。”
    “……”
    林若涵铺垫许久，终于说出了真实想法：“我想，减少更新量。”
    师簌簌：“……减吧。”
    师簌簌是没问题，林若涵更新多少她都能接受。
    就是不知道读者们……从一万二的天堂（？）忽然掉落到日更三千的地狱，会是……什么心情。
    师簌簌同情他们。
    接受到师簌簌宠溺的拍拍头，林若涵一翻滚又躺倒下去，对师簌簌说：“更新啦。”
    师簌簌把林若涵的手机递给她，对她说：“我去开个灯，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别。”
    林若涵偶尔觉得师簌簌说话老气横秋的，像个长辈。
    “发完我就睡觉。”
    于是师簌簌没有开灯。
    手机屏幕在林若涵脸上照出幽幽的光，她操作了一番，把今天的更新砍了一半。
    师簌簌也在操作手机。
    九点一到，师簌簌就给林若涵投了一个地雷。
    师簌簌投霸王票的时候，林若涵就在师簌簌肩膀上探头望着，看到她点下发表，然后在自己的手机上点开“收到的霸王票”名单，sss果然出现在了上面。
    “我看到你了。”林若涵的语气里是小小的欣喜和满足。
    “我每天都会给你投呢。”师簌簌笑道。
    “不是每天。”林若涵反驳道，“做反调色盘那天晚上没有。我每天都有看的。”
    这回轮到师簌簌惊讶了：“你居然会看霸王票名单？”
    林若涵的声音又低下去：“为了看你。”
    一开始，是无意间点开。
    后来，是发现每天九点，这里都有一个人。
    铁打的作者流水的读者，林若涵要看看，这个读者能坚持多久。
    看ta会给自己投雷投多久。
    看ta……还会喜欢自己多久。
    这一看，就是一年。
    若潺湲正连载，ta就给连载文投雷。
    若潺湲无连载，ta就给作者专栏投雷。
    一年过去了，sss还在。
    或许是老天也觉得他们挺合适，缘分一牵，一场大雨把她们牵到彼此面前。
    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最忠诚的读者sss，也是自己最喜欢的老板师簌簌。
    师簌簌没有想到林若涵会关注到自己。
    谁让林若涵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高冷无比，实际上又呆又怂，不敢和读者聊天的作者？
    无怪乎师簌簌细心至此都没发现这回事。
    实际上，林若涵对师簌簌的在意，比她想象的还要早很多、多很多。
    师簌簌问：“那么多读者，你还会在意我的去留？”
    林若涵道：“会在意的。”
    你是那么特别。
    既然林若涵这样在乎，师簌簌也不难猜到，发现自己不在那天，她的作者又会多难受。
    “傻瓜。”
    师簌簌笑骂。
    她不会让林若涵少放一些期待。
    因为期待是这样一种热烈而鲜活的情绪。
    而师簌簌对她的爱，不会辜负她的期待。
    看完了今天份的短小更新，师簌簌翻了翻评论，道：“他们发现了你今天更得少，都叫你潺短小。你要不要说点什么？”
    林若涵若有所思，而后点开微博编辑道：“生病了，更少点，省存稿。”
    师簌簌同步关注微博，很快也发了条评论。
    之后她下了床，顺便拿走了林若涵手中的手机。
    师簌簌用手探了探自己额头的温度，然后俯身贴在林若涵头上。
    “只有一点点热了。好好休息。”
    林若涵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师簌簌，在被子里发出“嗯”一声。
    就算眼睛有点花，还是觉得簌簌好漂亮。
    发完微博就被抽走手机的林若涵不知道的是——
    读者们看完更新惯性地翻潺湲大大的微博，正为今天的短小痛心着，就见到大大说，生病了。
    读者们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原谅她。
    他们点开评论，正准备表达自己对作者的关心爱护——
    瞧，他们看见了什么。
    底下第一条评论，距离潺湲大大发微博的时间不过八秒。
    sss：“别担心，我在陪她”
    读者们：“哦豁，沙发是sss大佬啊。”
    ……
    怎么可能这么快啊！！
    提前约好了内容发的吧！！
    就知道你俩有奸情！！！！！
    第106章 
    经此一事, 关注潺湲和sss的众多读者终于确定, 她们俩不仅相识, 而且关系匪浅。
    偶也有老读者疑惑, 之前似乎在潺湲大大的微博下面见到sss的留言，当初她们可还陌生的很呀。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目前大家所羡慕的是, sss大佬明显和潺湲大大相熟。
    那她是不是可以提前知道小说后面的剧情？是否得知许多人物设定的花絮和内幕？
    她所写的长评里，又是否带有潺湲本人的喜好意向？
    对于这许多疑问, 师簌簌很遗憾地特意发了条微博, 告知他们, 没有。
    潺湲唯一对她剧透过的剧情，就是“千华最后会很惨”。
    读者们：……orz。
    千华爱慕者表示, 又仿若一把大刀插在胸口。
    果然, 千华最后真的很惨。
    但是这个连我们都猜得到，sss更加能猜得到。这根本不是剧透吧！！
    你潺湲大大还是你潺湲大大，剧透什么的, 不存在。
    *
    而被读者们百般怨念的潺湲大大，现在正被一种写手们普遍经历过的痛苦所困扰。
    卡文。
    林若涵病好之后, 原本的存稿也耗得七七八八了, 她再次踏上了码字的征程。
    虚度时光的专属双人座里, 师簌簌和林若涵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两部笔记本电脑，手边有茶。
    敲击键盘的哒哒声错落响起。
    而明显的，师簌簌的频率要比林若涵快得多。
    林若涵敲的是小说正文，师簌簌敲的是给林若涵的长评——上周欠下的那一篇。
    林若涵瞥了眼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再看看自己的字数, 眉头越锁越紧。
    师簌簌见她愁绪，也停下了打字，出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怎么了？”
    林若涵没想到被师簌簌发现了，深深叹气，道：“卡文。”
    ……这就难办了。
    小说的作者只有一个，写作又是这么私人的事情。
    师簌簌问：“卡哪儿了？”她比较好奇林若涵会在哪里卡住。
    林若涵：“……不告诉你。”
    对待读者，即使是头号读者，潺湲大大的原则依旧牢不可破。
    “……”
    师簌簌如果想帮忙，必能给林若涵提出有用的意见——毕竟，她已经把这篇文全部看过了。
    但她选择尊重林若涵的思考和坚持。
    “加油。”
    师簌簌只这样说。
    晚间，林若涵码字的战场已经从虚度时光书店转移到了虚度时光书店老板的家。
    码字进展依旧不够顺利，即使性格淡然如她，也不免有几分焦虑。
    到了平常睡觉的时间了，林若涵仍然在书房里捧着电脑冥思苦想。
    师簌簌劝道：“先睡吧。”
    林若涵：“写不完睡不着。”
    师簌簌：“存稿不是还有一些么？”
    林若涵：“今天已经恢复六千字更新了，可是明天的六千还没有写完。”
    师簌簌：“那就明天再写。”
    林若涵倔强道：“不行，明天再卡就写不完了。”
    你是没办法和一个写文的人讲道理的，更没办法把一个想写文的人拉去睡觉。
    况且林若涵写了好几年，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习惯，必须提前一天存好当日的发表量。
    林若涵今晚就是要和这卡住的情节死磕到底了。
    她说：“你先睡吧，我写完就睡，不会影响明天起床和早餐时间。”
    师簌簌：“好吧。”
    林若涵目送师簌簌离开书房掩上门，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和笔记本苦大仇深地对望。
    没过多久，林若涵又听见了书房的开门声。
    她惊讶地回过头，是师簌簌，手里拿了一件外套，和一本书。
    师簌簌把外套披在了林若涵身上，道：“深夜气温低，小心着凉。”
    然后坐在了书房里的另一张椅子上，顺着书签翻开了书页，淡淡道：“你写文，我陪你。”
    “你……”
    陪我。
    在林若涵从事写手这份工作的第四年，当她又准备为了构建一个故事而熬夜的时候，第一次，有人为她披上外套，对她说，我陪你。
    林若涵知道师簌簌的生物钟有多么规律，店员小莉无意间说过，簌簌姐的作息时间特别养生，早睡早起，该睡觉睡觉，该起床起床。经常来得比开店时间都要早得多。
    唯一一次见到簌簌姐通宵熬夜，干脆不来店里做事，是她为了给潺湲大大——哎，也就是若涵，做反调色盘那次。
    熬了整整两天的夜呢。
    外套是师簌簌的，把林若涵瘦削的肩背完全包裹在里面。
    覆上的瞬间忽然一沉，但这样的重量很快就能习惯。
    厚实舒适的布料阻隔了秋夜的凉意，一种感动的情愫让林若涵的眼眶发热。
    “你不是要早起吗。”怎么还陪我熬夜。
    林若涵还是问出来了。
    师簌簌耸耸肩：“为你破例。看你这么辛苦，我自己跑去睡觉，也睡不好。”
    “……”
    “去写吧，我在这看书，不会看你的屏幕。”
    有了心上人的陪伴，林若涵想要快点写完的意愿更加强烈了。
    然而，现实不常常使人如意。
    时至半夜，文档上短短的几行字修了又修改了又改，林若涵的思绪仍旧凝滞不通。
    心烦意乱之下，林若涵不由打开了文下的评论。
    一看就吸了一口气。
    虽然林若涵很快就调整过来，但在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她的吸气声过于明显，被师簌簌察觉到了。
    师簌簌抬头，发现林若涵的电脑屏幕显然不是文档。
    “怎么？”
    林若涵道：“没什么。”
    师簌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从椅子后方环住林若涵的肩膀，右手覆在林若涵握着鼠标的右手手背上，阻止了她准备关闭网页的动作。
    “看评论呢？”
    林若涵点了点头。
    师簌簌扫了两眼，道：“你看评论区看得肯定没我多。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我找给你看。”
    凡是名气大的事物，人们的评价总有两面。
    刚才那两眼看到的，很不巧，就是来找茬挑刺的评论。
    林若涵的情绪称不上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麻木的混合。
    现在这种卡文的情况，就算多几分钟也不能写多少东西，她就把对电脑的控制权让给了师簌簌。
    师簌簌还有点不一样的玩法，道：“你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林若涵依言闭眼。
    师簌簌上下滑动着评论区，找到了合适的一页，道：“可以睁眼了。”
    当林若涵的目光落在评论上时，师簌簌念道：“好喜欢小凌啊！我上课时想着他，洗澡时想着他，睡觉时也想着他，自习的时候还用日记本写他的名字，同桌还以为我暗恋谁呢。”
    小凌是男主的昵称。
    师簌簌语调轻快，把女孩想念一个人时的心情念得真切生动。
    林若涵噗地笑了。
    既笑那条可爱的评论，也笑师簌簌可爱的口吻。
    “还有这条。”师簌簌念道，“大大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欢欣鼓舞，仿佛是校运会的田径赛场上为运动健儿鼓劲的播音员。
    “撒花~写得好棒。”
    “哈哈哈千华总算栽了。”这回换了幸灾乐祸的口吻。
    “潺湲大大我爱你！！投一颗地雷，代表我对你海枯石烂永恒不变的真爱~”
    投雷时网站默认的留言，看着还能勉强接受，要是把它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其甜蜜肉麻的程度简直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尤其还是师簌簌这种动漫配音式的语气。
    与平时成熟稳重的师簌簌判若两人。
    林若涵憋笑：“簌簌……你别读了。我自己看。”
    师簌簌一本正经道：“读出来更有感觉。光看你感受不到读者们对你的爱有多深。”
    “闭眼。”
    “睁眼。”
    这次是在千华死去的那一章的评论。
    师簌簌没有读了，让林若涵自己看这层超过十个评论回复数的话题。
    原评论是这样的：
    “千华……我的儿呀……下班后在回家路上等地铁，拿着手机真实地哭出声，边哭边挤地铁。哭得旁边的人都不敢靠近我。”
    后面的回复：
    “在自助餐厅真实地哭出声，边哭边吃。”
    “在马桶上真实地哭出声，别哭边……算了不说了”
    “在教师办公室里真实地哭出声，边哭边改作业”
    “老师该不会是你吧？？？”
    “喜大普奔，师生相认现场”
    “层主说得多感人，在马桶上的……emmmm这是一条有味道的评论”
    “看到这条哭得笑出了声”
    “在餐厅边吃边哭那个，人家餐厅的还以为那么多吃的怎么委屈你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老公死了没看见吗！笑什么笑！都给我哭！……不行我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破涕为笑.jpg）”
    “……”
    自古网友出沙雕，自古沙雕出人才。
    师簌簌：“心情好点了吗？”
    林若涵点头。
    师簌簌：“有灵感了吗？”
    林若涵摇头。
    师簌簌：“心情好最重要，灵感没有就慢慢写呗。”
    林若涵的心情于是轻松起来。
    后半夜依旧称不上文思泉涌，但写起来也比之前顺畅很多。
    不知是否因为有人在等候，当林若涵终于完成了原定的计划字数时，她比过去任何一次卡文的情况都多出一份成就感与满足感。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林若涵扭头，想告诉身后的师簌簌她写完六千了。
    然后林若涵看见，靠在墙边的女子垂首闭眼，呼吸均匀。手中的书早已合上。
    睡着了吗？
    林若涵的动作放得轻柔，蹲下身凑在师簌簌身边，轻声道。
    “簌簌，我写完了。”
    女子闻言睁开了眼，未语先笑。
    “写完了？去休息吧。”
    她慵懒地半睁开眼，灯光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满身困意，不减温柔。
    “下次不会让你等这么晚了。”
    “我愿意等。”
    每次卡文的烦躁何能与人道其中万一。
    可这次，林若涵的情绪被完全抚平了。当她转过身，见到书房里另外一个人的睡颜时，所有的忧虑都消失无踪，只余下一腔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后有紧急情况请假QAQ】
    嗯……偶尔会脑补你们评论的语气，并在心里感情丰沛地念出来，啊，真是又羞耻又带感（捂脸
    你们也不要小看我的那个√，√的后面是我如大海般汹涌澎湃的心情啊
    *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啾。
    （谢谢不卡给另一篇文的营养液，因为打算全文存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所以提前感谢了2333
    【9.1-9.2紧急请假】
    9月1号和2号住的地方突然停电＋准备考证要复习，9.3恢复更新放结局和番外QAQ
    第107章 
    sss为千华写的长评姗姗来迟。
    千华虽然已经领了便当且凉透了, 不过读者们对这个人物的关注分毫不减, 甚至愈发热情。掀起一波又一波讨论。
    潺湲的小说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随着剧情的推进, 前面埋下的伏笔一个个揭开, 读者们几乎每天都活在刺激和高潮当中。
    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每天几千字的更新和评论区的段子了，他们像饿狼猛虎, 两眼发绿，四处找粮。找不到, 就自己产。
    网络上的同人作品涌现得越来越多, 不乏一些十分贴合原作的高质量作品, 把一些原本不怎么看小说的人都拉进了潺湲的坑里。
    作为一本还在连载中的小说，能有这样的热度, 可以说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所谓过犹不及,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
    当一件新的事物在人们面前第一次出现，他们觉得有意思。
    第二次出现，人们被吸引了注意力, 并对此产生兴趣。
    第三次出现，人们会去主动关注一下。
    第四次, 人们说, 这个东西, 最近好火啊。
    第五次，人们说，又是它。
    ……
    第十次，人们说，好烦, 怎么到处都是你。
    有人凉凉地吐槽道：“我也没觉得那本小说写得多好，不就是一般的玄幻升级流？历经磨难仍然善良励志的主角，哦，里面还有一个很坏很惨又让人同情的反派。不就是这样，怎么那么多人把它吹上天了？”
    “对啊，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吊打所有剧情流，去看了一下，还不是那样的套路。失望。”
    “你们不觉得很烦吗？我们的圈子里有提这个，关注的几个博主和up主也说这个。随便点进一些营销号，也都是这个。”
    “更糟糕的是，我追的连载漫里出现了一个白发白衣红眸的，居然有人说那是千华。还有一堆人附和，千华千华地说个不停。靠，这样的人设哪里都有，你们就只认识一个千华了？”
    “还有……”
    潺湲的读者愈来愈多的同时，四散的不满声也愈来愈大。
    从好的方面看，这是潺湲出名的表现。
    从不好的方面看，是她的热度太高，很容易引起部分路人的情绪反弹。
    时常关注微博的管理A对师簌簌提了提这件事。
    许多读者并不太清楚ky是什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们沉浸于在评论区外别的圈子里找到同好的兴奋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会引起路人反感的ky举动。
    Ky，原意指不懂气氛、没眼力见，而做出不合时宜的行为，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最简单例子，就是只有A的场合里谈论没有出场的BC等人物。
    在别的作品下讨论潺湲的小说人物是如此，在潺湲的小说下面讨论别的小说也是如此。
    若适可而止，或许还能稍微理解与宽容。
    但若一刷刷个没完，而且哪儿都能见到，那就相当惹人厌了。
    管理A问师簌簌：“这个管不管？”
    师簌簌沉吟，道：“管。”
    于是群内公告与sss的微博都发了消息。
    有耐心且能克制自己的人都看懂了，但只凭自己好恶行事的人觉得，别人管不着这么多。
    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在潺湲数量众多的读者里，这样的人还不少。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以此作为把柄，攻讦潺湲道：“你的读者跟疯了一样，到处刷你的文，潺湲你管不管！”
    师簌簌说过，要管。
    可是，读者太多，管不住，还能怎么办？
    师簌簌有一天对林若涵说：“我最近投资证券赚了不少。”
    林若涵：“簌簌好厉害。那赚了多少？”
    师簌簌轻描淡写道：“挺多的。所以，我准备搞点事。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你的文下面砸点钱。”
    反正进的都是自家人的口袋——即使会被网站的分成制度分去一部分。
    林若涵：“啊？”
    师簌簌又写了一篇长评。
    这篇“长评”不是对潺湲小说内容的评论，而是让读者们圈地自萌，不要ky。并利弊好坏逐条分析，情真意切，有理有据。
    毕竟这次劝说对象是喜爱潺湲小说的读者，语气要温和，而不能过于严厉，以免起到反效果。
    不是与小说内容相关的长评，师簌簌也没有打算把这篇东西以正常“长评”的形式发出。
    而是拆成了一句一句的。
    人不是都有好奇心么。
    师簌簌决定让他们好奇个够。
    而和每一句解释劝说绑在一起的，是一件重磅得足够把读者们的好奇心都压上来的事。
    钱。
    绿家的霸王票打赏机制，最高额度是一次五百。
    绿家打赏系统将之称为深水核弹。
    sss的第一颗深水核弹扔进评论区，绿丁丁网的某个小框开始全网滚动展示投“深水核弹”读者的评论内容。
    “写给和我一样热爱着潺湲小说的你们的一段话……”
    *
    如果说第一颗深水核弹，在评论区炸开的是一片对sss大佬的“666”。
    那么第二颗，第三颗就逐渐让读者们沸腾。
    刚开始时。
    读者们：“写给我们的一段话，大佬要说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发出来？”
    sss：“全文共1358字，阅读完毕需要约20分钟。”
    读者们：“一千多字，我两三分钟就看完了啊。为什么要二十分钟。”
    有人注意到：“妈耶又扔了一个核弹！”
    sss：“和一群人一起喜欢同一本小说，一起为追文而疯狂，本来是一件很幸福很快乐的事。”
    读者们：“是啊！很幸福很快乐，所以大佬你要说什么啊？”
    “卧槽第三个！！！”
    sss：“接下来说的事情，与热爱这本书的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但它可能会使其中的一些你们感到被冒犯、不愉快。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严肃地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读者们：“第四个……”
    ……
    维持着大概三十秒一句话，也是三十秒一个深水核弹的速度，评论区被师簌簌一句句地刷屏。
    读者们呼朋唤友，来围观sss大佬在线砸钱。
    一时间，师簌簌的评论下面蔚为大观。
    师簌簌每发一条评论，那条评论就迅速地被盖成话题。
    甚至远远不止十条回复，而是几十、上百个网友在即时回复。
    “沙发！”
    “我的”
    “14”
    “抢到了吗”
    “14”
    “14”
    “膜拜大佬666”
    “……”
    回复大多是，抢沙发、报数和膜拜。
    初时还有人认真地回复内容，但比起回复的速度来说师簌簌三十秒一发的速度显然太快，到后面则全是单纯的报数和无意义围观了。
    “20”
    “我的妈呀这就一万砸出去了……”
    “我……我快不行了，我看着都肉疼”
    “这得被网站吞多少呀T-T”
    “大佬不如给、给我吧……”
    “25”
    “30”
    “天，一万五了！！！sss你还有什么话没说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对啊qaq我有看着大佬把钱丢水里的感觉，捞不回来那种”
    “35”
    “……给大佬跪下”
    “您看我跪得标准吗”
    “我一定会听您好好说话的”
    “求你别花钱了，不值得”
    “38、39、40”
    “40”
    “一分钟了！终于停下来了啊！！！”
    “（我终于能呼吸了”
    “猜到了。sss不就是在说ky的事嘛，刚才那句很明显是总结，你们没仔细看吗”
    “两、两万”
    “大佬你、你直接转钱给大大不好吗！把砸给网站那部分的钱给我们发红包不好吗！啊啊啊啊疯了两万”
    40句话，20分钟，两万元人民币，1358个字。
    有人迅速地把sss发的所有话整理发出来，而被金钱晃花了眼的网友们不遗余力地将其顶了上去。
    这！可是两万！！谁敢不看！！！
    sss这一招，太大手笔了。
    在潺湲的读者霸王票榜单上，sss的名字猛地窜至第一。
    她的这一砸钱之举震惊了潺湲的读者圈，许许多多的人在传播这件事的时候，也把sss的那篇劝说普及开来。
    林若涵也震惊了：“你……砸这么多啊？”她还以为像以前那样砸地雷，顶多花个几百来着。
    师簌簌：“多一点才有效果。”
    林若涵知道师簌簌是为了自己，她尊重师簌簌的心意和行为，道：“谢谢簌簌。”
    不过还是有小小心疼：“下次提前告诉我，别……别花那么多。”
    她看过师簌簌的存款余额，比自己多多了。只是钱再多，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那些取不回来的部分，还不如让簌簌拿去投资什么呢。
    怕师簌簌误会，林若涵又补充道：“我不是说这样不行，要管着你，我只是……”
    “好。”师簌簌含笑应道，“你管得了我。”
    师簌簌解释道：“我知道你心疼被网站分走和交税被扣的钱。没关系，这次就当是表明态度，感谢它这几年照顾你。感谢它提供这个平台，让你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师簌簌将林若涵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嗯。”林若涵低下头，眼里盛满羞涩，不敢直视师簌簌的眼睛。
    *
    师簌簌的砸钱举动果然有很大的影响力。
    但也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该不会sss是潺湲的精分，自导自演吧？”
    sss：“你自己一边写文一边写长评一边管读者群试试？”
    “就算是亲友刷得也太过火了，直接把潺湲砸上了榜前五，要不要脸？”
    sss：“我是亲友也是读者。给我喜欢的作者砸钱你管得着？ps，潺湲的文本来就在榜前十，都是同一个地方，和前五也没什么区别。”
    在sss的微博下，不乏有人各种质疑。sss亲身上阵，在线怼人。
    一句“我给我喜欢的人砸钱，你管得着吗”霸气侧漏，看着围观群众直呼爽快。
    而有的人拿出潺湲的读者依旧不合时宜的安利和讨论截图，师簌簌就没办法了。
    人心是最难管的。
    林若涵也看到了，她对师簌簌说：“别管了，簌簌。”
    “管不过来的。”
    林若涵也无可奈何，但她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控制。她不想师簌簌为此劳心伤神。
    师簌簌：“不再试试吗？”
    林若涵叹气：“如果‘人’有这么容易懂，都有自制力，那么我也写不出那么多故事了。”
    须知潺湲的故事里，几乎所有个体的悲剧都有群体在背后推波助澜。
    师簌簌早已从林若涵的小说情节设计中看到，林若涵对于“人”的看法始终是悲观的。她并非不相信有主角类型的人存在，但主角之所以是主角，正因为他的稀少与独一无二。
    这种悲观的看法反映到现实里，就是林若涵遇事的消极态度。
    加之林若涵本身不擅与人交往，再遇上一堆被使劲儿扣黑锅泼脏水扯后腿的糟心事，也难怪她没有勇气再顶着恶名累累的“潺湲”写下去。
    而这辈子，师簌簌遇见了林若涵，便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师簌簌应着“好”。内心想，还可以去和管理们强调一波，在读者群里多多灌输圈地自萌不要ky的观念。
    那么，当读者群里的读者在别处遇到有人ky，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劝说，那也是好的。
    至少不会更糟。
    林若涵只管写就好了，她曾经已独自承受得够多。
    这次，师簌簌决定为她扫平写文路上的障碍。
    *
    潺湲文里的故事到了尾声，她们的故事也到了尾声。
    读者们一边号啕着舍不得，一边又衷心地祝贺，小凌终于顺利飞升登仙了。
    一路坎坷，诸多不易。
    林若涵完结的那天，虚度时光。
    小莉抱着她的猫走到了师簌簌和林若涵带隔间的双人座边。
    “簌簌姐，若涵。”
    “怎么进来了？虽然你要走了，但走之前今天份的工作也是工作，还没到下班时间。”
    师簌簌挑眉问道。
    林若涵讶道：“走了？”
    小莉勉强笑道：“我是真的舍不得这里。不过家里有点事，我得赶回家去，以后可能都要在老家工作了。我是来找若涵的，怕下班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林若涵懂了，她对师簌簌说：“老板，通融一下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她惦记着师簌簌刚才那句，怕她责怪小莉。
    师簌簌：“没问题。小莉，你找若涵做什么？”
    小莉道：“我想来找若涵……要个签名。”
    师簌簌：“……噗。”
    小莉不满了：“老板你笑什么笑，我觊觎若涵的签名很久了。今天小凌要完结了吧？真是舍不得。期待番外！”
    林若涵弯了弯眼：“好。”
    她在小莉珍爱的本子上认真签上了两个名字。
    “潺湲”“林若涵”
    小莉道：“簌簌姐你也签个吧。”
    师簌簌摊手道：“你以前多喜欢簌簌姐啊，现在簌簌姐都变成顺带的了。”
    女店员一点儿也不羞恼，笑得又甜又娇憨：“哪有？我也超~喜欢簌簌姐的好不好？”
    师簌簌：“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本子拿过来。”
    “签几个名字？”师簌簌动笔之前顿了一下，问道。
    “两个！”小莉迅速答道。
    于是师簌簌在林若涵的签名下面对齐着写：
    “sss”“师簌簌”
    无论是字母还是汉字都写得龙飞凤舞，潇洒极了。
    小莉捧着本子心满意足。她又蹲下身，把坐在自己脚上的猫抱起来，道：“还想问一下，若涵，你有没有养猫的意向？我要走了，猫不能带回去。如果你想要，就给你养——我绝对相信你能养好，它超懒的，不闹。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送给其他人。”
    “喵~”
    黄白相间的花猫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软软地朝林若涵喵了一声，露出又尖又小的虎牙，曜石一般的瞳孔讨好似的盯着林若涵，尾巴绕了一个圈。
    林若涵：“……”啊，暴击！
    她望向师簌簌。毕竟是住在师簌簌家，要问问同居人的意见。
    师簌簌颔首：“养吧。”
    林若涵快乐地撸了一把猫脖子。
    小莉松了一口气：“你能养那再好不过了。我放心啦！”
    这天，虚度时光关店时，林若涵还没走，她和师簌簌和其他所有店员一起送别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店员小莉。
    “对了，如果对养猫有什么问题，记得微信联系我哦！我走啦，以后有缘再见~”
    为了购置小莉的猫需要的生活用品，她们又花费了一番功夫，回到家中时已不早。
    她们两人都没有养猫的经验，半生不熟地伺候着猫主子。
    林若涵有些歉意地对师簌簌说：“抱歉，我没想到这么麻烦，今天又没法早睡了。”
    师簌簌摇摇头：“哪里，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啊。”
    看着林若涵蹲下身和猫咪大眼瞪小眼对望的时候，师簌簌的心突然变得无比柔软。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冲乱了我的时间，我却心甘情愿。
    林若涵还有些怅然：“小莉走了啊。”
    “嗯。”
    “她在我完结这天走，是不是挑好的？”
    写手的情绪总是来得不讲道理。
    师簌簌没有解释林若涵可能知道的“小莉是因为提前买好了这一天的车票”，而是使用另一种表达去应答。
    “她没有走。她人走了，心还在你这里。明天你更新了番外，她还会来留言。”
    虽然林若涵在茫茫几千条评论海里可能也找不着小莉。
    “那番外也完了呢？”
    “别担心。”
    “她走了，他们走了，我还在。”
    “你不会走吗？”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看着你，看你写很多很多故事，看你从黑发到白发，看你写到写不动了，不想写了。”
    “簌簌，你怎么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的人很好。”
    “你喜欢潺湲多一点还是喜欢林若涵多一点？”
    “你又变皮了哦？”
    “你回答我嘛。”
    “嗯……我想想啊。我喜欢的当然是——”
    师簌簌苦苦思索状。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明明是你更皮一点。成年人。”林若涵噗嗤笑了。
    从潺湲到林若涵，从喜欢到爱。
    喜欢潺湲大大的人太多了，不差sss一个。
    可是林若涵，就很差师簌簌一个。
    “他们爱你笔下的世界，我爱你。”
    此后，潺湲有了sss，林若涵有了师簌簌。
    灵肉相依，白首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明天中午十二点发最后一章番外~
    *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倒数第二次么么哒~
    第108章 
    林若涵从小不大能被同龄人和长辈们理解。
    有人告诉她：“说多错多。”
    有人告诉她：“少管闲事。”
    林若涵深知人的喜怒不定, 于是她不敢多说话, 不敢多做事。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她从小边沉默寡言、谨小慎微, 只有在疼爱自己的妈妈面前才敢放肆一些。长辈们聚会时取笑她道：“怎么小小年纪总板着脸, 跟个小老头一样。”
    虽然有些木讷，不过这样的性子, 终归不算出错，还能得一声“乖巧”的夸奖。
    至于那些“心思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评价, 权当作是耳边风吧。
    长大后, 林若涵尝试过许多份工作, 最后发现写作应当是最适合自己的。
    写作是一个人的事，不需要和旁人打交道。
    她可以把现实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地围起, 然后放在另外一个安全的世界里。
    那里过得无论多么刀光剑影, 也与现实无关。
    她安安分分地写她的故事，旁人就在另一边，路过时感兴趣了, 便停下来看看。
    林若涵原以为，这样足够能避免争端。
    后来, 事实告诉林若涵, 不能。
    如果不是遇见了师簌簌, 林若涵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最后。
    若是没有师簌簌……
    种种风波会使她疲惫至极。无穷无尽的污名，无穷无尽的谩骂和指责。
    支撑她接着往下走的，不是那数以十万计的读者数，而是她对于自己笔下的故事的执念。若是不把它写完，她一辈子都放不下。
    当她写完了, 那时……她会怎么做呢？
    她想和潺湲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而不是像如今，与“潺湲”这个名字有了千丝万缕的，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割舍掉的联系。
    这份紧密的联系，一如林若涵与那天她在雨中狼狈闯入的小巷里的书店，虚度时光。
    那里收留了孤独的心灵流浪者，身处氤氲茶香与清新书香间，犹如被环抱住一般安心。
    这里有时人很多，有时人很少，但他们各自虚度自己的时光，不会去故意侵犯他人。
    而书店的老板，身上更是有一种干练凌厉又不失温柔的气息。
    像是一把经年刀鞘，平日悠闲而宁静，当刀剑来临时又威能尽显，将身后的人守护得滴水不漏。
    在虚度时光里，码字和看书都是幸福的事。
    写作，虽然林若涵自认较其他工作更为适合自己，但做起来同样也不是一件易事。
    林若涵见过这么一段话，从她关注的一个作者的文里。
    “当你成为一个作家，你写字的时候用的不是键盘和墨水，是你的血。这些血从你的心里密密麻麻流到键盘上，变成一个一个方块字，再流到读者心里，什么时候血流干了，你才写不出来了。”
    ……听起来，好夸张。
    不过，林若涵觉得，说得真对啊。
    不然，人们怎么会把作品称为写手们的，“心血”呢？
    读者们说，潺湲的虐，是字字珠玑，劈砍在心上。
    潺湲的甜，是恰如其分，最暖最贴地捂在那里，连头发丝都酣畅淋漓。
    读者们说，大大，我们把你的故事咀嚼得反反复复彻彻底底，看了好多遍啊。
    可是，无论你有多暖，有多痛，写手的喜哀都在他们的十倍以上。
    同样的，她花的时间，也在他们的十倍以上。
    写作是熬出来的，用写手的心血，一天天、一滴滴熬出来。
    一个人掌控着笔下的世界，固然自在。但常常，这种孤独感，也会成为一种压力。
    创作总是孤独的啊。
    那些写作的点滴。
    那些心绪奔腾时一个人的BGM。
    那些窗外雨过天晴时天气的味道。
    那些为卡文的剧情伤神崩溃的夜晚。
    那些对词不达意的自己无穷无尽的质疑。
    那些对自己的故事的所有爱和悲伤。
    无人可分享。
    她总是孤独的。
    那些打动过读者的篇章，也曾使她泪流满面。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若涵一直以为，作者和读者，本应只有缘分一场。
    执笔的人该默默地坐在她的文字后，默默地看看你来，默默地看着你欢呼，看着你落泪，看着你感慨，默默地看着你走。
    我也不是不曾失落，只是在默默地失落之后，继续执笔写下一个故事。
    你能一直看到我，我却不能久久地看着你。
    因为你会走的，你总会走的。
    缘会即现，缘灭即散。
    本就只是缘分一场。
    而那个说“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人……
    林若涵遇见师簌簌，就像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幸运。
    “若涵，出来吃饭了。写好番外没有？”
    “写好了。”
    “最后一个番外是吧？”
    “嗯。”
    “吃完饭再发吧。”
    “好。”
    幸甚至哉，林若涵有了师簌簌。
    这个世界里，她陪她开始，她陪她结束。
    然后，她还陪她去更多更多的，有无限可能的，人来人往的世界。
    -end-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
    国际惯例，后面有老长老长的完结感言！
    *
    谢谢宝贝们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
    【完结感言】
    当我写下全文完结这四个字的时候，心情是长松一口气的解脱和平静。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我个人压力总是很大，一八年上半年尤甚。另一个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几个故事。
    刚开始开文纯粹是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几个很朦胧隐约的想法，我没有想到会签约，会写下来，写到现在。
    后来，随着字数越写越多，文越来越长，有了文就像有了责任一样，很累，很牵挂。
    我不是更新特别稳定的作者，真正开始稳定日更是七月底。可是在没有更新的日子里，我都在想，写什么啊，怎么写啊。反正考虑了很久，即使这只是几个很简单的小故事。
    能把这些想法都变成故事，写成了一篇文，至今我仍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追文的你们真的是我的小天使。
    很多事情，申榜、入V、开群、完结，都是第一次，是你们陪我过的。在我压根没有自信的时候，是你们的评论给了我很多肯定，让我有信心继续写下去，而且知道有人喜欢。
    能遇见你们，真的特别惊喜，特别满足。
    刚开始写文的梦想啊，就是有好多好多评论，看都看不完，回都回不过来而且都在夸我。还可以像其他大大一样每章都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现在梦想成真了哈哈哈【叉腰
    关于文里的内容，虽然已经全部结束了，我还想再提一点点。
    每个单元的主角都是我超喜欢的女神，这个不说了。
    我想说的是簌簌。
    我写了重生这个设定，却没有对簌簌重生前的事强调很多。
    但实际上，就算没有重生，簌簌也过得很好。
    她对喜欢的事有和常人不一样的执着。她付出了很多很多努力，最终把喜欢的事都做得毫不费力，把以前向往的未来，都变成自己走过的曾经。
    因为她积累过，有底气，所以重生回去之后才能刚好地遇见和帮助对的人。
    重生了，就去做些美好的事。
    没有重生，也没有关系，反正都会一直努力的。
    这是我在写整篇文时始终埋藏在心中的想法。
    另一方面，就是这篇文寄托了我很多美好的幻想。
    就算故事里有很多无可奈何的地方，我希望写给你们看的是最温柔的一面。
    关于这篇文的内容，就说到这里。
    最后，说一下专栏里的另一篇文，《中二病没好利索》，女主无cp，架空现代武侠七剑设定。是另一个很喜欢的脑洞，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不过在存稿中，开文时间在很久之后，最早可能也是明年的这个时候。
    如果不感兴趣，也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毕竟都看完了三十三万字，说明你还是还有点喜欢我的，说不定以后我又写出了你喜欢的故事呢？
    最后的最后。
    谢谢你听我又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
    感激你的到来，感谢与你相遇。
    有缘再见。
    ——祈笔为名于2018.9.4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