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绿茶配狗 作者:丫倌 文案 双重生文 自尊心很强的高冷学霸x专业粉碎自尊心的绿茶小能手 *文案* 谢桥意外重生,上辈子作为绿茶骚够了,这辈子只想做个本分人。 她改过自新,找到了上辈子被她坑惨的老实人想重新开始。 老实人却发给了她一个数字,美其名曰:爱的号码牌。 号码牌是两位数,也就是谢桥还要等前面二十多号妹妹轮完,老实人才有功夫理她。 谢桥只得重操旧业:谁爱做老实人谁做,这辈子不可能做老实人了。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余切,谢桥 ┃ 配角:商序 ┃ 其它:追妻火葬场,真香 一句话简介:绿茶配狗,宇宙最强官配。 立意:相爱又相杀。 ☆、第 1 章 中午。 教官宣布军训解散的声音刚落,夏思琴转头想叫住身边的谢桥一起去吃饭,谢桥没注意到她,自顾自挤进了满是穿校服的人群中。 夏思琴无奈地和其他两位室友大眼瞪小眼。 刘念过来挽住她的胳膊,面带不悦:“别管她,人家就爱往男人堆里跑。” “高中时我有一个女同学就是这样,整天喜欢围着男生转,女生和她说话都爱答不理,偏偏我们班男生也够可笑的,不是把她当红颜知己就是认她做干妹妹。” “这种女生就喜欢在男生面前卖弄姿色,离了男人都不行……” 大一军训男女是分开训练的,刘念对于谢桥每次解散后都要绕道去男生那里转一圈颇有看法,以至于吃着饭也在寝室喋喋不休。 谢桥打完饭回来,一推开门,室内的三人做贼心虚地闭上了嘴。 谢桥面无表情地坐下吃饭,懒得计较方才听到的闲言碎语。 谢桥在因为另一件事郁郁寡欢。 两个月前,谢桥因为一场交通事故重生了。 像时光倒流一样,她回到了十八岁,高考那一年暑假。 那年谢桥在考场上超常发挥,按往日成绩只可能上一个普通本科,但那次考得非常好,竟然过了重本的分数线。 班主任打电话恭喜她,说她可以报考C大。谢桥采纳了老师的建议,只是当时自我感觉太好,低估了C大热门专业的门槛,不幸被调剂到了高深的哲学系。 谢桥不喜欢那些抽象概念,只是为了考试背来背去,所以她重生后再次有机会填报高考志愿时,她选择了C大里她能考上的一个还不错的专业。 然后谢桥像前世那样按部就班等了两个月,心心念念了两个月,决定要用无比坦荡和赤诚的态度去弥补一份失去的感情。 在等待的每一天,谢桥脑子里都在彩排以何种方式出现在那个人面前比较好。 直接一点,显得唐突;婉约一点,显得做作;套路一点,良心又过不去。 不如就大大方方出现在他面前,看他的反应,再好好表现。 谢桥是这么打算的,可天不遂人愿,她找不到那人了。 15级C大数学学院竟没有一个人叫江余切。 W楼505里面的四个男生,谢桥都认识,可是介绍她认识这些男生的人却不在里面。 谢桥心情有点沉重,难道是她改了志愿,引起了蝴蝶效应,导致时空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吗? 谢桥一方面觉得有可能,一方面又不死心地在C大到处找人。 开学四天了,谢桥不知道是C大人太多,还是江余切这次根本就没来C大上学。 谢桥想得头疼,趁着午休时间,上网去逛了江余切的高中论坛。 搜了一下江余切的名字,都做好了低调又话少的他应该没人讨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一搜搜出了不少帖子。 其中一个标题为《江余切莫得感情》的高楼帖引起了谢桥的注意。 楼主叙述了她的一个班花朋友向江余切表白的过程。 “我朋友馋他很久了,眼看高中不是要毕业了吗,她鼓起勇气在半路拦了江余切,磕磕巴巴表白完,就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朋友说当时就想嚎啕大哭,但化了眼妆,硬是憋着,顽强地问他,究竟对什么样的女生感兴趣。” “他说:每天喝六个核桃的。” “这话一听就是在胡扯,但我朋友就很犟,属于南墙一日不拆迁,她就往死里撞的那种。于是她告白回去认真喝了一个月的六个核桃,然后带着攒的罐子又去半路上截了江余切。” “据我朋友口述,她带着那三十个瓶子的心情就像是有权有势的大少爷去柔弱少女家下聘礼一样,她要强取豪夺,要咄咄逼人,不跟江余切废话,一定要死皮赖脸让他折服于她。” “江余切看到我朋友的阵仗,半天说不出话,朋友就很洋洋自得:现在你对我感兴趣了吗?” “江余切:我对你语文老师感兴趣了。” “朋友正不解呢,江余切伸出了手,我朋友说那一刻以为他要摸她的头,她还想躲,因为那天没洗头。” “事实是她想多了,江余切只是用手给我朋友指了指她抱着的瓶子。” “我朋友懵了,把六个核桃瓶子上的每个字看了一遍,才发现她买的是假货,包装和六个核桃一模一样,但名字却是大个核桃……” “我朋友临走前,也是和江余切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去上个厕所’,江余切对我朋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厕所好像不在那个方位’。” “自此以后,朋友心灰意冷,绝情绝爱,活跃于各个超市,成为一名严格的六个核桃打假斗士。” 这则帖子因过于精彩,围观人数过多,遭到了全方位的扒皮,楼里有人猜出了班花的名字,甚至还有搬运班花照片的帖子。 谢桥进了那个帖子,一群人看过照片,说班花和江余切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江余切是市高考理科数学单科状元,班花是文科数学单科状元。 一文一理,两个学霸,各方面都势均力敌的合适,乃至于论坛里只要有人讨论江余切,都有好事者提及班花的名字。 谢桥看着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了。 原来在她还不认识江余切之前,他和别的女生有这么一段认识他们的人都在口耳相传的故事。 九月初,雨水多发期,下午的军训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临时取消。 从论坛的点滴信息中得到江余切和从前一样报考了C大后,谢桥本该轻松点,只是心里闷闷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毫无睡意,索性抱了一堆脏衣服去清洗。 洗完后,屋外的暴雨已停,仅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收尾。 谢桥平时都很晚才打热水,一则人少,二则她都把时间用来找江余切了。如今知道人在C大,虽然不清楚是哪个系,但总算不那么慌了,她就在雨后凉爽时去了热水房接水。 邱科午睡起来,百无聊赖倚在阳台窗户上吹风。 寝室楼正对着热水房,邱科利用这个便利,一般把自己的暖壶放在能目视到的地方,平时在阳台都习惯性地瞄上一眼看丢了没有。 这次他看过去时,三五个男同学挤在一起挡住了他的暖壶,邱科刚要疑惑这几个人围着窃窃私语是什么个意思,视线往远处一移,看到那几个男的对面站着的女生时,他开窍似地笑了。 在男生们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很显眼的女生。 说显眼,是女生身高不低,邱科猜她有一米七左右。 高个子女生骨架稍微大一点,会显得壮硕,基本告别女人的柔美。 邱科眼下看到的这位,高归高,骨架确极纤细,漂亮的脖颈弧度,直直的脊背,站在人流中鹤立鸡群的夺人耳目。 女生不长不短的马尾晃了晃,漫无目的地偏了下头,眉目如画的一张脸看过来,旁边盯着她看的男生们纷纷涨红了脸低下头。 邱科被惊艳到,扭头朝室内喊人:“快来!快来!有美女!” 江余切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端坐在书桌前翻阅新发下来的课本。 偏偏此时寝室里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在,邱科抱着有色同享的急切心态,硬是把江余切轰到了阳台。 “怎么样,漂亮吧?” 邱科指了指美女的位置,很是得意地向江余切寻找审美认同感。 江余切看了良久,默不作声。 邱科又问了一遍,他才有所动静:“一般。” 邱科很不满意他这回答:“你是不是看错人了,这种女生哪里一般了?有本事你给我再找一个来。” 江余切:“她看起来绿茶味很浓。” 江余切的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邱科听是听到了,但鉴于它从一本正经的江余切口中说出来,比起面对室友的刻薄,邱科反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你说什么?” 邱科追问着,江余切却没再吭声,宛若方才的插曲不存在,又坐回去看起了书。 邱科存着疑问,仔仔细细掂量了一番热水房的漂亮女生。 穿着朴素的军训服,文文静静等在路边,什么也没做,哪里就绿茶了? 邱科想不通,最终把原因归咎于他的江姓室友没准是个很容易对人有偏见的人。 晚上。 快熄灯时,316寝室消失了一下午的何深然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回来了。 邱科想当然地羡慕道:“这不愧是在文科班待过的人,狼少肉多,想没有女朋友都难。” 何深然坐下喝了半瓶水,解了渴才不紧不慢回他:“我可还单着呢,你别给我乱塞女朋友。” “那你跑了一下午是去给谁买礼物了?” “……我一朋友生日。” “女性朋友吧。” 何深然见邱科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罢休的样子,没脾气地点头认了,“是。” 邱科有意避开能吃到狗粮的机会,把话题转到了今天下午见到的漂亮女生身上。 “你是不在场,你要在的话,肯定和我一样脸红得目瞪口呆,不敢和人家对视。” “有那么夸张吗?” “你问江余切,看没看到那女生周围的男生一个个像饿狼似的对她望眼欲穿?” 仿佛与世隔绝一样在写东西的江余切,猛然被人点到,头也没抬,冷冷清清道:“没看到。” 何深然流露出对邱科质疑的眼神。 邱科恨不得捶胸顿足来表示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明天她肯定还来接水,你亲自看看,我还把人家长相说含蓄了呢。” ☆、第 2 章 第二天,军训结束,何深然在吃饭时被班长通知去教室开班会。 316寝室是一个混合寝室,除了何深然是法律系的,其他三人都是金融系的。 何深然走之前,深知自己班辅导员喜欢长篇大论地讲话,他这一去回来还不定啥时候呢。 本来是想要邱科去帮他取一下昨天订的蛋糕,奈何邱科等了一天,没见着昨天那位惊为天人的女生,他铁了心要逮到人拍照向何深然证明他所言不虚,连吃饭都在阳台蹲点。 何深然见他这么固执,只好拜托了江余切去取一趟。 江余切顺道去买了几本书,才不急不缓地走进了何深然说的那家蛋糕店。 透明柜台里摆放着五彩缤纷的蛋糕,江余切报了一下何深然的名字,工作人员带着他去看做好的蛋糕成品。 是个迪士尼公主风的翻糖蛋糕,蛋糕上还插着手写的生日卡片。 江余切瞄了眼卡片,刚准备让店员把蛋糕包起来,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又看了眼卡片。 工整得像是印上去的正楷,写了“谢桥生日快乐”六个字。 江余切看着那几个字出神,眉宇间似是不太高兴。 店员忐忑地询问他,是哪里有问题吗? 江余切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很想再确定一下这蛋糕是不是何深然的。 但他看到了柜台上贴着的便利贴,上面不仅明确写了何深然的名字,还备注了他定做蛋糕时的一些要求。 “没问题,包起来吧。” 回到寝室,看到何深然出去时穿的鞋歪七扭八倒在地上,江余切环视了一圈,去阳台拍了拍邱科:“何深然回来了?” “去澡堂了,人家这不是要去给女性朋友过生日,得注意一下气味管理,把人熏走了可不行。” “他去多久了?” “得有十分钟了,你找他有事?” “没。” 江余切离开阳台,把一直提着的蛋糕放在何深然的桌上,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自己该干什么,反而发起了呆。 何深然比江余切预测得要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对着他位置上的小圆镜狂甩自己的头发。 江余切等他甩得差不多,才不动声色地上前问他:“你过生日那朋友是咱学校的吗?” “是啊。” 江余切抿了一下嘴,盯着何深然欲言又止,半响侧过头,用十分随意的口气问道:“她……哪个系的?” 何深然虽然疑惑江余切突然对他的朋友感兴趣,还是诚实地告诉了他:“外院的。” “那就不是……” 江余切喃喃自语,仿佛如释重负一样,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如拨云见日般冷静下来。 何深然一脸好奇:“不是什么?” “没什么。” 江余切说完见何深然还在疑惑,不得不抛出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字写得不错。” 何深然想了想,明白他是看到了卡片,才对他问东问西。 何深然对自己的一手好字可是相当骄傲的,要不是这个时间点不对,他绝对不会为了省时间只回了江余切“还行”两字的。 何深然头发半干着就喷了发胶,抓了个造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定挑不出毛病后,抬头想给室友打声招呼。 岂料他的室友们,一个在阳台巴巴地往外看,一个聚精会神地看书,何深然为了不破坏这安静的氛围,提着蛋糕和礼物悄悄出了门。 八点多,天已经全黑了,邱科纵使有1.5的好视力,也难望到热水房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看来今天是没希望撞见美女了。 邱科认命地去洗袜子,洗完在阳台晾袜子时,又不死心看了看。 江余切专注解一道数学题时,隐隐约约察觉到耳边很吵,他烦躁地看向聒噪的声源处,邱科侧身站在阳台,一脸严峻地朝他招手:“江余切,你快过来,有重大发现!” 江余切走了过去,邱科赶紧让他往下看。 楼下,何深然提着一堆东西,背对着他们,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女生的脸庞被宿舍灯照得不是很清楚,但乍眼的身高还是让邱科认出来这是他守株待兔了一天的人。 “她该不会是何深然那位过生日的女性朋友吧……没准真是。” 邱科且不说楼下两人都聊上了,单就何深然拎着那堆东西,也不可能只是遇见好看的路人就走不动了。 何深然就像定在了那里,背影僵硬,时不时把手背后,偷偷地搓手汗。 邱科羡慕地感慨:“完了,这下子只能对美女想一想,别的做不了了,毕竟朋友妻不可欺。” “哼。”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江余切在这时发出了略带嫌弃的冷哼,邱科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愤愤不乐的情绪让邱科觉得,下一秒会从他口中蹦出“狗男女”三个字。 江余切嘴唇动了动,邱科以为他要料中了,没想到江余切冲他怼道:“以后这种事别叫我,没兴趣。” 邱科被呛了这么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看了何深然和女生说话,他这生的哪门子气。 果然人无完人,长得帅的,多少有点毛病。 邱科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平衡了不少,老是盯着楼下看心里也酸,便坐到床上开始玩手游。 一局游戏才开局,何深然竟推门进来了,寝室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何深然茫然:“看我干嘛?” 邱科一肚子话要说,索性把游戏扔到了一边:“我昨天见到的漂亮女生就是你刚才约会的那个。我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你口风可真严,认识漂亮女生,也不告诉我们。” 何深然听他这么说,长叹了一口气,把没送出去的礼物放在了桌上。 邱科见状,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没收你的东西吗?别灰心,漂亮女生都有傲气,不是那么容易追到的。” 何深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你让我静静。” 邱科原来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现在看他蔫了吧唧那样,适可而止地把话憋了回去。 江余切对了对答案,答了很多行的微积分题,从第六行开始莫名其妙写了一个不存在的变量。 心烦意乱地撕了草稿纸,盯着题目半天,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重新做一遍。 江余切干脆离开了寝室,在校园里闲逛起来。 不知不觉竟逛到了W楼,江余切脚步慢下来,在这一处各个角落徘徊。 “……你是她的室友,你就帮我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呗,一句话的事,很为难你吗?不行你把谢桥的电话给我,我自己问……” 郑璞在路灯下打电话,打着打着发现他的影子旁边有一个动也不动的人影。 郑璞惊得回头,一个男的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估计盯了挺长时间。 郑璞疑惑地瞪他,百分百确定他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你有事……” 郑璞刚要开口,那人阴阳怪气地“哼”了一下,冷冷地走了。 郑璞只当遇上了神经病,继续打电话,“你赶紧问问,我的幸福全靠你了。” 何深然说有急事找谢桥,谢桥为了避免日后被他纠缠,没告诉他自己的宿舍楼在哪,自己去了一趟男生宿舍。 谢桥重生后复盘过她和江余切的感情,他俩那时候Be的关键在于谢桥在思想层面上走了弯路,她不应该随随便便玩弄良家妇男的感情。 这一世她要回归正道,由世人不能容忍的绿茶转型成为江余切钟爱的楚楚白莲。 面对何深然的礼物,谢桥义正言辞地拒绝。何深然没办法,硬把蛋糕塞她怀里,一溜烟跑了,逼得谢桥只能收下。 说实话,谢桥也是因为何深然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生日的。她的家庭情况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父母没怎么把她的生日当回事,她也就不注重这些仪式。 不过既然收到了蛋糕,谢桥打算邀请寝室里的人一起吃。 一路拎着蛋糕,想着自己以德报怨,室友总不该再说她闲话了。 哪知一回去,寝室门竟然锁着,谢桥摸遍口袋,肯定自己没带钥匙后,给寝室长夏思琴打了一个电话。 “我们再逛几分钟就回去了。” 谢桥听寝室长这么说,安心地候在门口等人。 一个小时后,谢桥脚都蹲麻了,室友三人才姗姗回来。 “不好意思,我们买东西耽搁了一点时间,想给你说一声,手机没电了。” 夏思琴面露愧色,还拿出手机让谢桥看。 谢桥望着她身后的刘念和欧阳蒹,“你们手机都没电了吗?” 刘念扒拉完自己的衣服,又左顾右盼,仿佛没听见谢桥说话。 谢桥只好用眼神问欧阳蒹。 寝室最小,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欧阳蒹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我没带手机。” 谢桥心想算了,女生寝室都有磨合期,她犯不着为这一点事怪罪所有人。 寝室门打开,谢桥把蛋糕上最好吃的部分放到盘子上,小心翼翼端到室友桌上。 夏思琴和欧阳蒹看到蛋糕,都积极地给谢桥送上了生日祝福,只有刘念闹脾气似的把蛋糕还给了谢桥,“不想吃,没胃口。” 谢桥懒得讨好她,她不吃拉倒,谢桥吃完一块蛋糕,满不在乎地去洗水池洗漱。 刘念跟了过去。 “谢桥,你有男朋友没有?” 谢桥猜到了刘念有话要说,没想到她酝酿了半天,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谢桥一五一十回她:“没有。” “没有?” 刘念圆溜溜精于算计的眼里满是不信,“那你怎么不找一个?” 刘念自认她这话有点多管闲事,可能遭到谢桥的嘲讽,但没料到谢桥却认真的回了她,“在找了。” 刘念得寸进尺地要求她:“找快点。” 谢桥:“……” 她倒是很想快一点找到她的小男孩儿。 ☆、第 3 章 夏思琴在吃了谢桥的蛋糕后,和寝室里的人提议,一起去聚餐一顿,一方面庆祝谢桥的生日,另一方面想更好地增进大家的感情。 刘念率先接受了这个提议,其他人自然没意见,大家讨论了一阵,把聚餐地点定在了学校第一餐厅二楼的川菜馆。 大一军训为期半个月,中间的周末是不放假的,谢桥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校外找好吃的饭店,只能利用晚上时间在学校聚餐。 说起来,这还是开学后谢桥第一次和室友们结伴吃饭。 大家选择了一个包厢,每个人从菜单上点了一道自己喜欢的菜,寝室长又定夺了一个主菜。 等菜的间隙,夏思琴统计了一下每个人的生日,说以后只要有人过生日,大家就聚餐一次。 餐桌上的人说说笑笑,好像大家关系都不错的样子。尽管谢桥插不上她们的谈话,还是对她们笑吟吟的,努力融入到里面。 菜很快上齐,终于不用再和室友没话找话,谢桥低头吃得很专注。 忽然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了谢桥的碗里。 谢桥还在反应这双筷子的主人是谁,抬头便见刘念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多吃点,看你瘦的。” “哦。” 谢桥乖乖把肉吃了,心里嘀咕着她这室友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让人难于琢磨。 谢桥上一世在哲学系时遇到的室友也是,当着她的面,夸她好看夸上了天,背后却造谣她被人包养了。 谢桥那次不小心听到,踹开门就把脚上的高跟鞋扔了过去。 她室友不就是嫉妒她好看嘛,谢桥敞着门,站在门口和几个室友舌战,硬生生把人都骂哭了。 她们哭着,谢桥还不解气,掏出抽屉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挨个挑每个人的痛处讲。 最后室友都怕了谢桥,即便谢桥搬了出去,室友在路上见到她都绕道走。 现如今谢桥到了外语系,刘念一开始就看不惯她,没有搞两面人那套,谢桥还勉强能忍着,毕竟不同往日,谢桥要走良家妇女的端庄路线,没有有钱男人给她房子住。 川菜馆的菜吃得人口干舌燥,谢桥四人把点的饮料都喝完了,嗓子还像干旱了十年的土地。 夏思琴要提起桌上的铝壶去外面接水,刘念刚好接了一通电话,她边向外走边自然地接过夏思琴手上的铝壶。 五分钟后,谢桥没等来一口水,反而被刘念叫出去谈话。 “你认识郑璞吗?” 谢桥摇头。 刘念不再用好脸色招待她,仿佛审视犯人一样的高姿态:“他学信科的,在W楼住。” 谢桥陷入沉思。 她最近是去W楼勤快了点,但她真的没听过这个人名。 刘念看她愣愣的,索性不和她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令她懊恼的事:“郑璞见过你,他想追你。” 谢桥灵光一闪,猛然明白了刘念昨天让她尽快找男朋友的用意:“你喜欢他?” 刘念像被踩中了尾巴一样,狠狠瞪了谢桥一眼,梗着脖子说:“喜欢!他是我高中同学。” 谢桥隐隐约约知道刘念为什么一直针对她了,她恶作剧地气刘念:“可是你同学不喜欢你,他喜欢我。” 刘念被噎得说不出话。 谢桥肉眼可见地见到她眼眶一刹那红了,谢桥赶紧把局面挽回来:“我开玩笑的,你同学可能是暂时没发现你的好,他不见得是真喜欢我。” 刘念没吭声,谢桥又安慰她:“我向你保证,他是你的,我不会抢。” 刘念听此,乌黑的眼睛转了转,有点示弱地对谢桥说:“郑璞刚才给我打电话,我说在聚餐,他说他要来,让我介绍你俩认识,我就对他说你有男朋友了。” “你说就说了吧,没关系。” “但他不相信,他坚持要来找你。我为了拦住他,说你男朋友也在这里。” 刘念说完,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谢桥。 谢桥从她的欲言又止里,升出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他不听,一定要来领教领教你男朋友。” 谢桥眨了眨眼,当机立断道:“那我现在走。” “这次没骗走他,他还会找机会让我牵红线的。”刘念无助地央求谢桥,“你就帮我一次吧。” 谢桥一双大大的狐狸眼露出了迷茫:“怎么帮。” “我给你找一个男朋友。” 你给我找? 谢桥还没理解她的具体意思,刘念已经朝二楼走道上一个侧身对着她们打电话的男生走了过去。 刘念不知和男生聊了什么,男生收起手机,转头朝十米开外的谢桥看过来。 谢桥在看到对方那张脸时,慌乱地别开了头。 那人谢桥认识,竟然是沈商序! 沈商序是导致谢桥和江余切分手的罪魁祸首。 谢桥重活一世,最忌讳见到的人就是他。 见到他,谢桥就不得不直面过去。 如果说世界上第一硬的是钻石,第二硬的就是江余切的自尊心。 谢桥认识江余切之前,像浮萍一样游戏人间;认识他之后,谢桥想要珍惜的,只是世事弄人,她三心二意的过去把江余切的自尊心踩得粉碎。 江余切原先有那么光明的前途,却被谢桥害得一蹶不振,不仅放弃了保研去清北的名额,还变得醉生梦死,自甘堕落。 谢桥这次重生,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再伤害到江余切。 只是眼下…… 刘念把沈商序带到了谢桥面前。 谢桥强装镇静,沈商序向来不把任何女人当回事,只要自己不主动去勾搭他,应该不会发生前世的悲剧。 “谢桥,你就和这个同学假装一下情侣,演一场戏。” 谢桥默默接受了刘念的安排。 沈商序还是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丝毫不掩饰自己看女人时露骨的眼神。 谢桥不怕他看,沈商序爱好丰满型的,不会看上她。 夏思琴在包厢等不到她俩,结了账出来找人时,郑璞刚好到了饭馆门口。 刘念从容地为他介绍人:“我室友谢桥,这是她男朋友,这是寝室长。” 郑璞只当其他人不存在,仅仅对谢桥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刘念的脸瞬间沉了,谢桥没伸手,郑璞的手也没伸回去。 “啪!” 几个人面面相觑时,沈商序没忘记自己工具人的任务,很自然地把郑璞的手打了回去,“你们吃完饭了吧,我能带我女朋友走吗?” 刘念第一时间表示同意:“当然可以!” 夏思琴还在状况外,沈商序揽着谢桥的肩膀,把人半推半就拐到了离川菜馆不远的干锅店。 谢桥本意是跟他进了店,刘念的同学会很快走人,谁知道沈商序那一饭桌坐了何深然。 “谢桥!你怎么来了?” 何深然见了谢桥,眼睛一亮,高兴地要起身,下一秒却听到沈商序轻描淡写的介绍:“我女朋友。” 何深然心口一疼,颓丧地跌坐在凳子上。 邱科比何深然还要震惊,“真的假的!” “假的。” 谢桥可不能任由沈商序在这里胡说八道,她赶紧为自己辟谣。 “那他怎么说你是他女朋友?” 谢桥刚想回答邱科的问题,就见到郑璞从门口跟进来,她谨慎地闭上了嘴。 谢桥的沉默,让何深然和邱科分不清他俩的真实关系。 何深然接下来郁闷地没再说话。 邱科是不得不闭嘴。 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的爱恨纠葛,关他啥事,他在这节骨眼偏向一个室友,不得得罪另一个吗。 邱科暗暗发愁。 本来宿舍就四个人,江余切和沈商序开学第一天见到彼此,看对方不顺眼的程度仿佛扔一根冒烟的头发就能燃烧。 两人偏偏还是上下铺,邱科愿意换床铺换寝室和平,沈商序还不同意,留下“以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狠话,去了学校边上租房住。 由于租房住,自然和邱科何深然联系不多,沈商序今天特意请他们吃饭,有联络感情之意。 邱科两人是欣然前来的,不过这猜到了开头,猜不到结尾。 这顿饭越吃越像室友决裂饭。 沈商序想不到自己室友的那些小九九,他是觉得三个男人吃饭没氛围,找个女人来,气氛也活跃点,一开始答应假扮男朋友,就存了心想让她陪着吃顿饭。 然而这氛围好像比之前还沉闷了。 “送我回去吧。” 谢桥此时的要求正中沈商序下怀,眼看目前这情形已经没感情交流的余地了,他只能起身。 谢桥要先去热水房拿暖壶,邱科他们顺道回寝室,三男一女就这么同行了。 刘念跟着郑璞,郑璞跟着谢桥走了一段路后,仿佛想开了,不跟了。 谢桥在热水房接完水,出去想和沈商序他们分道扬镳,触不及防地抬头看见了找了很久的江余切。 谢桥心神一震,头上紧张地冒了一层汗。 舔了舔嘴唇,捕捉到江余切好像和邱科认识,谢桥刚打算以“何深然的朋友”来做她和江余切见面的开场白,有人却比她快了一步。 邱科向江余切示意了一眼谢桥,下巴朝沈商序抬了抬,把方才获得的震撼消息分享了出去:“他女朋友。” 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谢桥仿佛蒙受了不白之冤,生平第一次舌头被气到打结,半天蹦不出一句可辩解的话。 江余切“哦”了一声,冷漠地和谢桥擦身而过,走进了热水房。 谢桥的脸揪心成一团,顾不上管面前几个男生的看法,她提着暖壶杀回了热水房。 走到江余切身边时,他刚好打完水。 谢桥努力控制情绪,乖巧地向他解释:“……我和沈商序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是他女朋友,他们误会了。” “你是谁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江余切过于冷淡的话深深伤到了谢桥。 昔日江余切对她百般温柔的场景在脑里还记忆犹新,现在却陌生的近乎残忍。 谢桥伤心的同时嘴上还在逞强:“怎么不关你的事了,现在人口普查男多女少,我又是单身,你不觉得你应该争取一些什么吗?” “争取远离你们这些催婚恋的。” ☆、第 4 章 谢桥没想到这一世她和江余切的第一次见面是这么的不愉快。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江余切不仅和前世八竿子打不着的何深然同一个寝室,还和沈商序分到一个寝室。 谢桥这一回不想和沈商序有交集,对于沈商序所在的金融系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她为了找人,把C大的男寝宿舍楼都认真蹲点了一遍,只除了沈商序在的那栋楼。 谢桥把眼前一切的变数归咎于自己改了专业,导致以前认知的一些东西无形中跟着变化了。 对于可能发生的改变,谢桥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向江余切澄清一下她和沈商序压根不存在的男女关系。 谢桥拜托何深然拉了一个群,让他把他们宿舍的人都拉进群里。 谢桥也进群后,第一时间把自己一五一十写的沈商序如何成为她的临时男友的事发到了群里。 谢桥:明白事情经过,不需要再解释的扣1。 何深然和邱科都配合地扣了1,谢桥等来等去没见江余切在群里说话,她刚想通过群和他私聊,才发现江余切根本不在群里。 沈商序都在,他竟然不在。 谢桥在群里委婉地提醒:好像你们少拉了一个室友。 邱科快速地回应:江余切说他对乱七八糟的事没兴趣。 我的事在他那里是乱七八糟的事吗。 谢桥伤心归伤心,还是交待了何深然,让他在江余切面前提一嘴,她不想让任何人误会她和沈商序的关系。 谢桥牢牢记着江余切的微信和手机号,一开始找不到他人时,谢桥有想过直接联系他,但每次有这样的念头冒出头,下一秒就会被谢桥否决。 没有正常的理由,没有合适的关系,贸贸然联系江余切是一件很唐突的事。 不但唐突,还会使谢桥以一个隐秘的形象出现在江余切的面前。 谢桥不想搞神秘兮兮的东西,上辈子她欠江余切一份真诚的感情,这次她是打算光明磊落地和江余切开始一段感情的。 谢桥设想过两人相遇的场景,或如偶像剧般梦幻,或如注水剧般乏味,就是没想到两人的开场是这么针锋相对。 她那天以沈商序女友身份出现在江余切面前是错误的第一步;冲进热水房是错误的第二步;说一些没头没脑让江余切争取她的话是错误的第三步。 谢桥复盘那一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她不止犯了这些错,她错就错在不该听刘念的话找假的男朋友。 她就应该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等某一天因为何深然的缘故,她以一个正经人的身份遇见江余切。 现在江余切大概百分之百认为她是一个骄傲自负的认为所有男的都会喜欢自己的女生。 谢桥又想到自己还收了何深然的蛋糕,虽然不知道何深然会怎么在室友面前说她,但只看到片面的江余切是不是会把她想成一个男女关系很混乱的人? 谢桥在床上唉声叹气,她似乎把自己的形象搞得很糟。 刘念取下耳机,闭上眼睛没几分钟,不耐烦地朝谢桥的床位方向低声喊:“谢桥,你是遇到呼吸障碍了吗?” 深夜万物寂静,一点点噪音都能吵到人,谢桥心知自己在床上长吁短叹扰人了,没敢吭声回答,把头钻进了被子里。 还是夏天,被子捂得人热乎乎,谢桥露出头,直接下了床。 去了一趟厕所,谢桥是准备睡了的,只是不小心又叹了两口气,惹毛了还没睡着的刘念。 刘念一咕噜从床上坐起,带点怨气地问谢桥:“你怎么了?” 谢桥听到她责怪的口吻,怄气道:“我自卑。” “啥???” 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刘念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寝室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在睡觉,谢桥不想多聊,“没什么。” 刘念却有紧追不放之意,起身站到了谢桥的床边:“你刚才是不是说你自卑?” “嗯。” “你没毛病吧?” 谢桥没法向刘念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只能保持缄默。 从她的缄默中,刘念察觉到了谢桥的认真,她开始正视谢桥自卑这件事。 谢桥除了眼睛大,五官都精致小巧的,活脱脱真人版的洋娃娃。 刘念初次见到谢桥,在她面前就有一种相形见绌的卑微感。 同样是女人,谢桥长得像天仙下凡,一举一动透着柔柔弱弱的仙气,美得不可方物。 反观自己,长得是哪哪都不如人家,单挑一方面出来比,刘念都觉得自己是在不自量力地垂死挣扎。 女人斤斤计较的攀比心让刘念对谢桥存在天然的疏远之意。 不过为了寝室团结,刘念还是有把谢桥当室友的。 第一次军训结束,刘念主动去牵谢桥的手,邀她一起去吃饭,谢桥漫不经心丢开了她,刘念才不喜欢她的。 加上谢桥多次不理她们几个,就知道往男生堆里钻,刘念对她的成见越来越深。 曾经在刘念心里,谢桥离妖艳贱货只差何时现形了。 白天谢桥出乎刘念的意料之外,肯帮她骗郑璞,刘念对她是增加了一点好感,但不至于彻底放下成见。 此时此刻谢桥说她自卑,刘念震惊过后,不得不反省:她认为妖艳贱货的室友难不成是傻白甜? 刘念细想,谢桥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而且还挺听自己的话。 “你明早跟我出去一趟。” 谢桥睡前听到刘念这句话时,意识已处于模糊状态,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刘念从梦中捏脸捏醒了。 谢桥睁眼后下一秒摸了摸手机。 06:30? 离平时起床时间还有一小时,谢桥下意识塌了腰就要躺下去。 刘念把她从床上拉起,“你现在马上给我穿衣,我有办法克服你的自卑。” 谢桥睡眼惺忪,脑子还不太清楚,但她能感受到刘念很焦急地让她起床,她就听话地照她说的做。 等谢桥渐渐清醒,她被刘念推到了宿舍的镜子前。 “你成天穿T恤长裤怎么行,有身材就要露,人类都是视觉动物,你要好好打扮自己……” 刘念说着,不断拿自己的衣服往谢桥身上比划。 谢桥来不及开口问她想干什么,刘念递给了谢桥一套衣服,让她穿上看看。 樱桃花样的粉色绑带裙在谢桥身上纤秾合度,刘念围着谢桥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她挑的这件衣服完美。 谢桥从头到脚按刘念要求的打扮后,刘念拉着她出了门。 “我们去哪里?” 谢桥问了一路,刘念终于在目的地门口回了她:“这儿。” 这儿? 谢桥望着操场围栏,不知道刘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念拉着她,来到了操场上一处篮球场,随后盯着打球的一群人看来看去。 谢桥也跟着她,漫无目的地看。 看着看着,谢桥发现有一个打球的她认识。 谢桥正想感叹两人的缘分时,刘念把随身带着的一瓶脉动递给了她:“看到那个穿黑T的帅哥没,你去把这瓶水送给他。” 谢桥脸上布满疑问,迟迟不接水。 刘念自信满满地鼓励她:“只要你把水给他,他肯定会向你要微信的,相信我。” 谢桥为难地摇头,心想:他不会。 好巧不巧,刘念说的穿黑T的帅哥竟然是江余切。 昨天谢桥已经惹得他很嫌弃自己了,现在再没皮没脸上赶着去送水,那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低看她。 “有什么好自卑的!” 刘念等不来谢桥拿水,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一跺脚,自己一个人去了篮球架旁边。 谢桥在原地看她把水给了江余切,江余切特意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谢桥忍住要遁地逃走的冲动,等刘念回来,就好奇地问她:“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那瓶水是你要我送给他的。” “什么?!” 谢桥急了,她都不愿意送,为什么还假借她的名义去送啊。 “你慌什么,他打完球肯定来找你说话,你就等着看吧。” 刘念胸有成竹的话让谢桥很想问一句话:谁给了你这么大自信? 谢桥意见很大地看着刘念,刘念却好心地握住谢桥的手,“你今天很漂亮的,不要那么自卑。” 谢桥被这句话说得一下子没了脾气,只能无奈地看向球场。 江余切在奔跑,额前的碎发起起伏伏,与风同行的少年有着独属于十八岁男孩子的青春活力。 江余切作为数学狂热爱好者,除了数学以外的事,都一副淡然和抗拒的态度,谢桥一度以为他应该不怎么喜欢体育运动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尽然。 谢桥和刘念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打球的一群人散开,似乎是要歇场。 江余切运着球一步一步朝前走。 刘念捏了捏谢桥手心,小声提醒:“看,他来了。” 谢桥被她感染了气氛,明明认为江余切不可能如刘念说的来要微信,她还是天真地有了期待:万一呢。 球离谢桥越来越近,谢桥的心跳声好像和球声产生了共振,“咚咚咚”震得她整个人都有点站立不稳。 两人相距一米远处,江余切停止运球,把球拿在了手上。 谢桥心生欢喜,张开嘴正要为送水一事做解释,江余切当她是空气一样转过了身。 “哎,这人……” 刘念看江余切不按自己的剧本走,要冲上去拽他,谢桥及时拦住了她:“我们回去吧。” 刘念不仅看到,也听出了谢桥的消沉,为了让室友振作起来,她不得不为江余切的行为找借口:“他可能不好意思,你看他脸红成那样。” 谢桥冷静地反驳:“那是打篮球红的。” “那就是他高度近视,看不到你的美。” “他刚才抢球怎么看到人的。” “……” 刘念想了想,深沉地询问谢桥:“或许你见过一种名为装逼犯的生物吗?” 谢桥怔了怔,她该不会是在说…… 刘念补充道:“该生物最擅长目不斜视,目中无人,我想我们方才是遇上了。” ☆、第 5 章 谢桥在操场受挫后,刘念不放弃地带她去了离男生寝室近的餐厅。 指定谢桥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中间,刘念嘱咐她不要动,等着男生问她要联系方式后,自己便去了窗口买饭。 谢桥知道刘念是好意,想让她在男生那里找到自信,谢桥没和她过多解释,索性随她折腾了。 正值早饭时间,餐厅的人一波波地进进出出,谢桥像个木桩子似的被人打量着,她无奈地朝刘念打饭的方位张望,希望她尽快回来。 不过谢桥没等回刘念,反而等来了江余切。 江余切和他的两个室友一起来的餐厅,何深然率先看到谢桥,带着他们走了过来。 “我在等室友。” 谢桥交待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后,何深然他们也不走,眼神盯在她身上怪怪的。 谢桥顺着他们的目光检查自己,隐隐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刘念一米六左右的个子,她的裙子穿谢桥身上,胖瘦挺适合的,就是谢桥一米七的个子把刘念的短裙穿成了超短裙。 谢桥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八点军训就得换回军训服,她只穿这一会儿,时刻注意不要走光就行。 然则江余切板着脸扔下室友走开,让谢桥忐忑了:他是不是要误会我是个作风奔放的人了? 谢桥不安地看着江余切他们入座的方向,以至于刘念都到她眼前了,她都没发现。 “在看什么呢?” 耳边突如其来一声喊,惊得谢桥回了神,“你回来了。” 刘念没接话,她用目光扫视着谢桥刚才张望的那一片地方,好奇谢桥眼神哀怨地在看什么。 这一看刘念恍然大悟,在操场收了她水的那小子正心安理得坐在她正前方吃饭! 谢桥找着就餐位子,想拉刘念去那里就坐,刘念充耳不闻,反而把端着的餐盘往桌上随便一摔,拉起谢桥的手冲到了江余切那一桌。 在谢桥纳闷刘念要做什么时,刘念快准狠地推了江余切肩膀一下,“赔钱!” 江余切好像正在喝汤,被刘念背后一推,呛得直咳嗽。 谢桥还在犹豫要不要上手给他拍拍背,刘念紧接着又推了他一把:“同学,你家里是不是有矿,我姐妹多买了一瓶水,看你在篮球场上喘得像一头要倒下的牛,让我把水给你,你倒好,接了也不喝,扔在那里给谁看!” 江余切本来在俯身咳嗽,被刘念又推一把,脑袋险些撞倒桌上的汤碗。 谢桥眼疾手快地帮他挪开后,赶紧拽住了刘念随时会发飙的手。 刘念不解气地质问江余切:“你说话,必须给我姐妹一个解释。” 江余切气息顺畅后,不慌不忙擦了擦嘴,擦了擦桌上洒出的饭汁,有序地把纸扔到脚下的垃圾篓,方站起身冷静地面对刘念:“我家里是没矿,但你也别讹我。你说那水是你姐妹多买的,可早上那个点学校超市还没开门吧,而且我也没喘得要倒下,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有接你的水,是你粗鲁地砸我身上的。” “你……” 刘念心虚,那瓶脉动是她昨晚买的,本来是要送给郑璞的,可能谢桥有男朋友的事伤他不轻,他晚上不去打球,刘念自己舍不得喝,带回了宿舍。 “女生还是自重一点的好。” 江余切说完这句话,扫了一眼跟前的两个女生,面无表情坐下了。 谢桥从他扫过来的眼尾看出了一丝嫌弃,结合她现在穿的超短裙,谢桥感觉江余切这句话不是在对刘念讲,而是在对她说。 谢桥看向为自己出头的室友,刘念怒目圆睁,明显被江余切气得不行,谢桥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她得替自己和刘念把场子找回来。 谢桥右手重重按在了桌子上,在引起在场全部人的注意后,她慢条斯理地反驳江余切:“第一,我姐妹可没说我是早上多买的水,昨天买的不行吗;第二,体力不行的男人没一个人会承认他不行,你是不是喘得像头牛,你自己说了不算;第三,我姐妹用水砸你,你不需要可以不接,接住了也可以还给我们,但你没还,也没喝,你不觉得你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意吗?” 谢桥谴责完,刘念紧跟上助威:“没错!是这么个理!” 围观了好一阵热闹的何深然和邱科在此时心有灵犀对视了一眼。 何深然担心江余切过于强硬,说出伤害谢桥的话,他站了起来,准备见形势不对,马上把江余切拖走。 邱科的心情则与何深然恰恰相反,他作为一个资深的吃瓜群众,当前的争辩越激烈越好。 尤其是邱科还知道江余切对谢桥有偏见,现在谢桥怼他,他肯定比表面表现出的还要生气,说不定开口回击的力度能说哭这俩女的。 “对不起。” 在何深然担忧,邱科期待,刘念斗志高昂,谢桥后悔的情形下,江余切像是要息事宁人一样不情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何深然松了口气。 邱科满脸失望和疑惑。 谢桥细心地发现江余切先前还白白净净的耳朵竟不知何时红透了。 在谢桥心里,江余切一直是个冷静自持,无论何时何事都面不改色的一个人。 上一世谢桥唯一一次看到江余切脸红还是谢桥主动吻了他。 他那学期很忙,忙起来都忘了她这个女朋友。 谢桥为了在江余切心里更有分量,很努力维持两人的感情。 那天她吻了江余切,还厚着脸让江余切回吻她,江余切红着脸没敢动,谢桥以为他害羞了,不但没再闹他索吻,还体贴地把羞答答的他送回了宿舍。 谢桥那时还挺津津自喜,感叹自己可算把江余切这块冰捂热了,结果第二天就知道了江余切原来在生病,脸红什么的是发烧感冒导致的。 谢桥就在那一次乌龙中见过江余切的肤色变色,目前见到的算第二次。 这第二次应该不会是生病造成的,谢桥无暇猜测江余切耳红的原因,只是看到他弱弱的一面,谢桥就决定原谅他,她刚想回江余切“没关系,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刘念抢先一步断了她说话的机会。 “对不起有毛用,水钱还我,三块五,快点,我饭都凉了。” 江余切掏了掏口袋,身上只有饭卡,他用眼神询问对面两位室友,在室友齐齐摇头后,他不得不试图和刘念商量:“改天再给你。” “三块五还改天还?手机拿出来,微信转给我。” 谢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刘念轻而易举地加了江余切的微信,她羡慕着,是有那么一种不管不顾哪怕死搅蛮缠让江余切也加了她的冲动。 可惜的是,谢桥就没带手机,她的冲动流产于她空荡荡的手心。 两人吃完饭一回到寝室,谢桥就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要刘念让她看看江余切的朋友圈。 “我删了。” 谢桥不敢置信:“这么快?!” “又不认识他,我留着干嘛,供起来?” 谢桥垂头丧气地不想说话。 谢桥都不敢加江余切的微信,刘念倒好,不但手机怼他脸上让他加了,现在还弃如敝履地删了。 谢桥越想越酸,拿起手机深思熟虑了一番,向江余切发去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316寝室,邱科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围着江余切碎碎念,说没看出来他还算绅士,和女生吵嘴点到为止,知道给何深然面子。 江余切忍了忍,终于听不下去,脸色难看地告知邱科:“这是我和她俩的事,与何深然有哪门子关系。” 邱科不认可他的说法:“怎么没关系,何深然喜欢谢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俩吵起来,他夹在中间可是很难办的。” “哼。” 邱科一听江余切这阴阳怪气的冷哼,他就知道接下来江余切不会再回应他。 邱科已经总结出经验了,但凡聊天时聊到江余切不喜欢的话题,他就得这样哼一次,邱科见惯不惯,转头和何深然又聊了起来。 “你刚才看到没,谢桥那两条腿又白又直,滑滑的,看起来像抛过光一样,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正点的腿……” “还好吧。” 何深然语气敷衍,明显不想和邱科聊谢桥的身材,邱科却没听出来,不仅与何深然杠上了,还尝试拉其他人给自己站队。 “江余切,你肯定也看到谢桥的腿了,是不是很好看,你点评一下。” “我没看到。” “白花花的腿你看不到,你瞎了啊,是不是男人?” 邱科不满江余切给出了这么糊弄人的回答,走近江余切,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江余切冷冷看向他,横眉怒目,眼神凌厉得邱科没了嬉皮笑脸的散漫,警觉地举双手投降:“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江余切见他老实下来,移开了视线,邱科不自在地离了他老远。 不得不说江余切吓到了他,邱科毫不怀疑,他方才如果没一点眼力劲地说下去,江余切会让他死得很惨。 邱科虽然想不通他哪一点招惹到了江余切那么生气,但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警告自己,以后还是少惹江余切为妙。 江余切在心情不佳下,看到了谢桥的好友申请。 一想到谢桥穿着短到不行,裙摆动一动,屁股就要露出来的裙子从操场招摇过市到餐厅,被邱科之流的猥琐男垂涎身材,江余切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他黑着脸以“不熟”的理由直接拒绝了谢桥的请求。 ☆、第 6 章 谢桥很郁闷。 「我室友说话有点直,我替她道歉。」 她发送的这条验证信息明明诚意恳恳,江余切为什么要拒绝加她。 总不会因为还计较谢桥在餐厅反击他的那番话吧,那他装什么大度,那么快说对不起。 谢桥想来想去,把问题的重点转移到了江余切回她的“不熟”两字上面。 她决定以后要疯狂在江余切面前刷脸,既然他觉得两人不熟,那她就努力让彼此熟悉起来。 定了闹钟早起,一起来就直奔操场,绕着江余切在的篮球场周围慢跑。 跑多久呢,谢桥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江余切看她十次,她才能离开操场。 这个目标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关键看江余切。 第一天谢桥很特意地放慢速度了,每次离江余切位置近的时候,她都密切关注着,但江余切没给过她一次眼神,反倒是不知哪里来的流浪狗不仅频频给谢桥眼神,还陪她跑了小半圈。 谢桥跑了几圈,跑得气喘吁吁,不得已为自己减负:江余切看她一次就行,若他一次也不看自己,那自己就去篮球架那里站一会儿,让他不得不看到自己。 谢桥这样打算着,移步到了篮球架旁边。 球场上两队人正在抢球,气氛本来很剑拔弩张的,突然像被人扎破了气球似的,激烈的场景松弛下来,球也不抢了,几个人开始骂骂咧咧。 谢桥不懂篮球,她刚才就看了下时间,抬头时打球的人就要解散了。 谢桥看了看江余切,没刻意跟上去,先他一步去了昨天他吃饭的餐厅。 江余切如谢桥所料,习惯性地坐在了昨天的位子。 谢桥和他隔了一个过道,边吃饭边悄悄注意江余切的动静。 江余切今天是一个人吃饭,没和他的两个室友在一起。 谢桥也是一个人吃饭,要不是怕引起江余切反感,她都想端着饭挪到他那一桌。 谢桥克制自己,一定要在不打扰江余切的情况下刷脸,她不主动和江余切搭话,除非江余切要和她说话。 谢桥太懂江余切的为人了。 谢桥单方面倒贴得来的“熟”很容易遭到江余切的否认,唯有江余切主动搭理谢桥,谢桥握住这个把柄,才能逼他认可两人没那么陌生的关系。 江余切第n次感受到隔壁炙热的目光,他无奈地看去,谢桥在埋头喝汤,专注的样子好像刚才看自己的人不是她一样。 江余切很想站过去,揪住谢桥不老实的马尾,问她到底在搞什么。 一大早呆呆傻傻地站在篮球架下,吸引得一群荷尔蒙泛滥的男生在那可劲表现,一个个饿狗扑食似的抢球,江余切这一队的某个男生更夸张,都到对手篮筐了,看到谢桥紧张地带球往自家篮筐跑。 因为这一出闹剧,江余切已经够胸闷了,谢桥现在又鬼鬼祟祟像个私家侦探地打量他,江余切不仅胸更闷,头也大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由于江余切有了一个不怎么顺心的早上,导致他这一天的情绪都闷闷的,为了让自己平心静气,江余切吃过晚饭后出了学校。 校门口正对着一家书店,主要为学生提供各种考证和学习的资料书。 江余切进了店,找到陈列着英语资料的书架,看封面取了一本,正翻页查看里面的内容时,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巧。” 江余切没好气地看了眼谢桥,拿着书离了她一步远。 谢桥是英语专业的,她是看这周过后军训就结束了,提前来书店给自己找些有用的专业书,压根没想到江余切也在这里。 谢桥见到他,发自内心的高兴,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江余切好像有点不悦。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跟踪他的吧? 谢桥想到这一种可能性,心情低落了。 “我没专门跟你。” 谢桥噘嘴扔下这句话,就负气地要离江余切尽可能远。 “我知道。” 江余切不咸不淡地回复让谢桥低落的心升腾出了一丝喜悦。 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谢桥给点阳光就灿烂地跟着江余切找书看。 江余切整理了一堆书要去结账,谢桥抱着一堆书走在他后面。 江余切有意瞥了她一眼,发现谢桥怀里的书和他要买的书一模一样。 谢桥注意到江余切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有点久,看出了他在迷惑什么,坦诚地为他解惑:“我跟你选的。” 谢桥是看江余切也要买英语类的书籍,她本着跟着学霸走,不会走弯路的思想,才想抄江余切一份买书的作业。 江余切皱眉,他偏科,英语极差,她跟着他选书? 江余切沉思了几秒,谨慎地问了问书店老板:“老板,你们这销量最好的英语资料是哪些?” 书店老板似乎是被这种问题问多了,不耐烦地领着江余切到了他刚才站的书架面前,用手背急躁地弹了弹上面的一张打印纸,“这么大黑字看不到吗?” 江余切看着明晃晃黑体加粗罗列了几本热销书籍的打印纸哑口无言。 谢桥在一旁看出他被老板说得有点难堪,解围似的说她也没看到。 江余切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烦躁不安。 他刚才是有多三心二意,才没注意到就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那张纸。 江余切明确地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不能让谢桥再这么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生活中。 次日,江余切为了避开谢桥,不仅没早起去打球,还故意很晚才到餐厅吃饭。 本以为这个点,谢桥就算蹲他,也该走了,岂料她不但没走,还守在位子上一副翘首以盼在等他的样子。 趁谢桥还没发现自己时,江余切买了饭坐到了离谢桥很远很远的地方。 江余切吃完饭,直奔平日里军训地点,几乎是和教官同时到的。 可能是因为军训太枯燥,中间周末又没放假,同学们军训时的情绪比较萎靡,一个比一个没精神。 教官对这种情况还算有经验,在训练学生站了十五分钟军姿后,领着他们找了一队女生拉歌。 江余切对这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娱乐活动没一点兴趣,队伍里掌声雷动,气氛高涨时,他心不在焉地发着呆。 一只来自身后的手忽然戳了一下江余切,江余切还未扭头,邱科指了指某处让他看:“围网那里站的人好像谢桥。” 江余切眯起了眼睛,艰难地从太阳光中看清了谢桥的面容。 当前就她一个人在站军姿,她队伍里的其他人懒懒散散席地而坐,看样子应该是自由活动时间。 军训时不听指令乱动、乱说话,教官动不动就会罚站,江余切看了一会儿谢桥,以为她犯了这些小错,便不在意地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午休时间。 何深然听说谢桥被罚站,拿着手机在寝室来回踱步,犹豫要不要关心一下她。 邱科没他那么多顾忌,直接在群里艾特了谢桥,并当着何深然的面公布了谢桥被罚站的原因。 “她说她是迟到被罚的,何深然,你表现的机会来了,从现在起每天提醒她不要迟到,她习惯你的提醒后,你俩的感情还不得由量变产生质变?” 何深然没受邱科蛊惑,反问道:“我没等来质变,她就烦我了怎么办?” “那你俩的感情八成要变质。” “我去你的。” 江余切试图在寝室的喧闹中睡觉,结果不但没睡成,还把室友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听到谢桥是迟到被罚的,江余切有那么一点不安。 如果不是他要躲谢桥,谢桥早上估计不会迟到。 江余切回想了谢桥最近的做法,他决定找机会和谢桥聊聊。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江余切原先甩也甩不掉的人,在他找她时,竟然怎么也不出现。 江余切盯了一下午,没等来谢桥,想着明天早上去操场“偶遇”她,哪知一觉醒来,透过窗户看到了水帘洞,磅礴大雨下得正热闹。 江余切迟疑地看了看时间,最终还是忽视掉糟糕的天气,顶着一把伞出了门。 透过头顶淌下来的雨帘,江余切在空旷的操场上看不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灰蒙蒙的篮球场被强劲的雨水冲刷出了本来的颜色,存在高度差的地面一半清透如镜,一半浑浊似洪。 江余切站在球场中间,等一个他认为不会来的人。 急雨嘈嘈,大珠小珠乍破飞溅,江余切裤腿半湿,吸了两鞋子水,在预感到雨暂时不会停后,抬腿走出了操场。 晚七点,大雨方有收工的趋势。 谢桥在宿舍窝了一天,一看雨变小,赶紧提着暖壶去打水。 正如她所想,因为还在下雨的缘故,打伞来热水房的人还不算多。 谢桥把盖子打开,任水流着,开始操心等会吃什么饭好。 一片阴影落下来,谢桥以为是有人等在她身后要接水,她提起暖壶就要给人腾位置,却被人拽住了头发。 谢桥转头,想看看哪个人这么手欠时,始料不及地看到江余切把手从她头上拿开。 “昨天下午你没去吃饭吗?” 江余切此话一出,谢桥立即睁圆了眼睛。 江余切这句话的背后意思是不是他还挺关心她的? 昨天早上谢桥没等到江余切,她敏锐地察觉到江余切在躲她,谢桥反思后也觉得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想缓一缓在江余切那里刷脸的行为。 谢桥本来还哀伤地认为她不出现,江余切肯定少了一些烦恼,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惦记着她。 谢桥自然不能把自己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告诉江余切,胡扯了一个理由应付他:“我和室友去了别的地方吃饭。” 江余切盯着谢桥,眼神严肃地仿佛看穿了谢桥的谎话。 谢桥面容镇定,深知在这时露一点怯,江余切都会怀疑她。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谢桥差点都以为江余切是不是在和她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时,江余切将目光转到了谢桥提着的暖壶上。 他看得过于认真,让谢桥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看上了她的暖壶吧?毕竟谢桥是跑了好几家店,才相中了她这个质量过硬的壶的。 “吃饭时坐我旁边干嘛?” “啊?” 谢桥还在纠结江余切如果喜欢她的壶,她该不该割爱呢,哪料到江余切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余切眉毛上挑,带了一点强势的态度催她:“说话。” 谢桥在这点上倒没想过撒谎,老实回他:“因为你说和我不熟,我想熟一点。” 江余切一下子想到了他拒绝谢桥微信的理由,张了张嘴想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熟,话语落地却变成了陈述句,“手机给我。” ☆、第 7 章 江余切用谢桥的手机加了自己微信好友后,谢桥兴奋得都忘了去餐厅打饭,整个人晕乎乎回到了寝室。 放下暖壶,来不及拉开椅子坐,她直接蹲在地上给江余切发了微信:现在我们算熟了吗? 江余切没及时回她,谢桥也不焦急,猜他有事在忙,好奇地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谢桥看到了一片空白,她有那么一刹那怀疑江余切的朋友圈是不是对她不可见。 那他没理由加她啊。 谢桥想到江余切在热水房加她好友的情景。 首先,江余切那时没提暖壶,所以排除他是来热水房打水的;其次,即便他是吃完饭路过热水房,那也不必进里面。 最重要的是,谢桥一去热水房,他就来了,这时机巧得谢桥不能不自恋地认为江余切专门在等她。 既然他专门等她了,有可能加了好友,再对谢桥屏蔽朋友圈吗? 谢桥联想到江余切前世的朋友圈,虽然只分享一些她看不懂的学术类文章,但朋友圈至少有内容。 「你朋友圈怎么一条动态都没有?」 江余切看到了这条消息,自然明白谢桥在怀疑什么。 他放下手头的英语书,上网登录了数学论坛,点进讨论激烈的帖子一篇篇地看。 谢桥这边守着手机等不来江余切的回复,以致于在床上闭眼前都怨念颇深。 一早醒来,马上念念不忘地查看江余切回她了没有,一看,果然没有。 不过谢桥很快地发现江余切零点在朋友圈分享了一篇名为《论作为几何学基础的假设》的文章。 难道他分享这个是在暗示自己,并没有被他屏蔽? 谢桥刚要细想是不是这么回事,下一秒就看到了邱科在江余切动态下的评论。 「能看懂么,但愿你不是在装逼。」 对啊,他看得懂吗? 谢桥的注意力被转移到这点上,她点开文章看了,文章的深度明显不是拥有高中数学水平的人能看懂的。 谢桥对于江余切有时间看这些晦涩难懂的文章,没时间回她一句的行为十分不理解,看到邱科在拆他的台,她小心眼地跟风评论:但愿吧。 江余切本来没把邱科的评论当回事,但谢桥也跟着评论后,他有点恼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水准的文章分享,谢桥竟然这么想他。 「晚上时间留给我。」 谢桥破天荒地收到江余切的消息,立即秒回了他:你要做什么? 江余切:有事。 谢桥想了一天,虽然想不到江余切找她能有什么事,她还是充满了期待,及早地洗了洗头,衣着整齐地等候江余切通知她。 江余切在天黑后给谢桥发过来了一个六位数字。 谢桥极速地开展头脑风暴,努力想这数字指代的是学校的哪个知名景点。 江余切又发来一条信息:这是一个房间号。 谢桥心想,这么快就去房间独处,他也太不把她当外人了。 谢桥扭扭捏捏地没理江余切。 江余切问她在干什么。 谢桥:你把我当什么了。 江余切联系两人对话的上下文语境,知道谢桥想歪了,他直接截图了一个直播软件,让谢桥把它下载下来。 谢桥这才明白,江余切说的房间号不是她想的那种房间号。 红着一张脸按他说的进了一个正直播的房间,看到一张桌上放了一个本,本子正中央写了“论作为几何学基础的假设”的汉字。 该汉字偏瘦金体,笔法硬朗,风格强烈,和江余切一样的锋芒凌厉。 谢桥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江余切的字时,就在心里感叹过“字如其人”这句话诚不欺人。 “能听到我说话吗?” 江余切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谢桥忙打弹幕回他:嗯。 “我开始讲了,你仔细听。” 谢桥满头问号,赶紧发弹幕:讲什么?几何学?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江余切认真严肃道:“请你认真听,我在证明我的清白,我并没有在那个。” 谢桥记起她白天的评论,明知故问:在哪个? 江余切没接她这茬,修长的手开始在纸上板书。 谢桥见他认真起来,马上也端正态度,试图去了解他说的东西。 然而没听几分钟,谢桥想到了一个问题:江老师,你是在寝室给我讲课吗? 当然不是。 他那两个室友在寝室说说笑笑的,他没有讲课条件,只能跑去教学楼找了一间空教室讲课。 江余切深知在课堂上讲废话,学生思想更难集中,他没回答谢桥这个问题,按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讲着。 谢桥实在听不懂他说的那些理论,捣乱似的不断发弹幕。 「江老师,你喝口水再说,我不着急听。」 「江老师,你的手好长,你量过它没有。」 「江老师,你明早吃什么饭?」 …… 弹幕越来越多,江余切停下了笔,“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讲?” 谢桥一听他生气了,连忙哄他:不是!我发弹幕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一直在线! 江余切:“少发弹幕,认真听。” 谢桥发了个“ok”的手势。 半小时过去,从书桌爬到床上的谢桥在预感自己的眼皮撑不住时,发弹幕申请要课间十分钟。 江余切同意了,谢桥安心地闭上了眼。 本来只想睡个十分钟的,没想到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谢桥看了看江余切昨天的直播时间,还好只讲了一小时。 谢桥把重播视频的进度条拉到最后,江余切一直在问“你是睡了吗”,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谢桥自感罪恶深重,早饭时见到江余切,立即承认了错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江余切面无表情,看不出生气与否。 谢桥端着饭坐到他对面,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想讨好他:“你昨天讲得我还是不太懂,晚上能再讲讲吗?” 江余切不吃她这套:“我不是助眠主播。” “你是在怪我昨天白嫖了你吗?” 谢桥抖机灵地说出这话,本意是想缓和当前气氛的,哪料江余切顺着她话接了句:“我在怪你没有嫖到底。” 这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成功让谢桥脸红了,她像个遭到妻子索求而无法满足她的窝囊丈夫一样,对着江余切一脸愧色道:“我体力不行,让你失望了。” 江余切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聊的话题有点不对劲,咳了咳嗓子,一心吃起了饭。 谢桥因为这顿饭快乐了一上午,她琢磨着她和江余切好不容易产生了那么一点暧昧气息,她要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再一次吃饭时间,谢桥等到江余切在位子坐下,正要起身过去和他讨论一番如何增强体力的问题时,刘念突然出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你饭没吃完,要去哪儿?” 谢桥侧了侧身,把江余切挡在刘念视线外,冷静地回道:“没想去哪。” “我带了个朋友过来。” 刘念说着坐到了谢桥旁边,她带的朋友郑璞坐到了两人对面。 谢桥纳闷地用眼神询问刘念: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 刘念心虚地躲开了她的眼神,只顾低头吃饭。 他可千万别在饭桌上说些不该说的东西。 谢桥刚在心里提防郑璞,郑璞就冲着她露出了一口白牙:“你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吃饭?” 谢桥心里无奈,面上强行微笑:“他吃不惯学校的饭。” 郑璞接着问:“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不多?” 谢桥:“还行。” 郑璞听着谢桥的回答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开始戳碗里的饭。 谢桥一看这场景,预感到他肯定还有更刺激人的话没说。 谢桥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郑璞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谢桥时眼神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看在刘念的面子上,谢桥没把“我不想听”脱口而出,而是客气地问郑璞什么事。 “你那个男朋友,我看见他在校外和其他女生关系过密,我怀疑他出轨了,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谢桥松了口气,闹了半天他要说这件事,她还以为他要当着刘念的面继续对自己死缠烂打呢。 谢桥做出了心痛但强装淡定的表情:“知道了,我会回去问他的,谢谢你告诉我。” “不客气,我是不忍心看到女孩子被渣男骗。” 一直默默关注局势的刘念听到这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人来求她,说告诉完谢桥这件事,他对谢桥就彻底死心,所以刘念才肯带他来找谢桥。 现在看来,刘念怎么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呢。 察觉到郑璞对谢桥的爱意又死灰复燃,刘念悄悄踢了踢谢桥,示意她快走。 谢桥正有此意,立刻起身收拾碗筷,郑璞不放弃地换了个话题和她攀谈:“你之前去W楼找的人找到了吗?” 谢桥谨慎地看了看江余切,看到他没关注自己这边的情况,才说:“找到了。” 谢桥走后,江余切面色凝重地盯着她的背影。 他的桌子就和谢桥的隔了一个过道,郑璞说话又铿锵有力,他想不听谢桥那一桌的对话都难。 江余切对沈商序那点破事是一点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谢桥在W楼找的人是谁。 江余切不记得上一世谢桥除了他,在W楼有什么认识的人。 难不成她也是重生的? 去W楼是为了找他? 江余切怀着种种疑问,去了一趟W505。 ☆、第 8 章 当晚,谢桥担心江余切白天误会,把她和刘念合伙骗郑璞的事原原本本给江余切讲了一遍。 江余切似乎对这事并不在意,反而很快地回问了谢桥一个和当前话题无关的问题。 「你为什么学了外语?」 谢桥抛出了一个她同样好奇的问题:那你为什么学了金融? 江余切:喜欢。 谢桥明显地知道他在撒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可何深然说你平时很喜欢看数学书相关的。 江余切:数学没钱途。 谢桥对他的回答很吃惊。 谢桥在江余切的高中论坛看到过他作为数学单科状元荣登光荣榜的照片,那上面他的座右铭是:第一是数学,第二是数学,第三是数学。 这样一个疯狂热爱数学的人,竟然如此贬低数学,谢桥觉得现在的江余切好像和她之前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 谢桥试图纠正他这种偏激的看法:数学挺好的呀,在这方面学到顶尖的人很吃香的。 江余切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你为什么学了外语。 谢桥:我以后要当英语老师。 因为上辈子江余切的人生规划就是读博后当老师做学术研究,他希望谢桥也能跟他一起做老师。 谢桥大四时被他押着去图书馆学习,他一个要保送的人天天关注考研动向,从考研题库中筛题让谢桥做。 谢桥那时候痛并快乐着,痛是精神紧绷,一刻也不能放松;快乐是不再迷茫,有人管她,帮她计划好未来,她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谢桥辜负了江余切的一片好意,她最后几乎是堕落式地选择了一个她压根不喜欢的人生走向。 因此又有机会活一次,她想弥补江余切,也想弥补过去的自己,她希望毕业后能成为一名老师。 作为同样重生的江余切自然懂得谢桥当老师背后的故事。 谢桥那时候是不想当老师的,她说她脾气急,当老师没耐心,江余切努力说服她,说考研后当大学老师事少,谢桥才肯当老师的。 热恋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江余切当然也不例外。 江余切让谢桥当老师是有私心的,他不放心美艳又清纯的女朋友在外面,想着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可就像万事万物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一样,喜悦的部分溢出来了,紧跟着就是灭顶的悲伤。 原以为不朽的爱情崩塌于内部,爱人成了刽子手,山盟海誓却是惯用的逢场作戏。 即使如此,江余切破裂的心还保有慈悲的妄想,卑微的哀求,求救似的挽留,只换来又一次的尊严被践踏。 所以,再一次重来,江余切不想再重蹈覆辙,和谢桥扯上任何关系。 然而谢桥并不想如他意,他只要稍一心软,她就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 像刹车失灵一样,江余切的克制在谢桥那里总是有胜于无。 从W505打探情况回来,知道谢桥的确是在找他,明明在内心警告自己,这或许仅仅是谢桥由过去滋生的对他的怜悯,并不能说明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喜悦却还是突破理智在全身弥漫,一等到谢桥理他,就再也淡定不了地问她为什么学外语,妄图通过这些细枝末节来窥探她究竟对他有几分真心。 谢桥那头久久等不到江余切的消息,以为他又像之前那样忙了就不搭理她了,便体贴地没打扰他,只在睡前给他发了“晚安”。 江余切竟像突然做了心脏移植,有心地同样回了她“晚安”。 谢桥赶紧截图了当前界面,煞有介事地把这一天命名为“江余切晚安日”。 江余切昨晚给了个甜枣,谢桥做了一晚上甜蜜的梦,她本以为目前两人的关系这样已经很有突破性了,谁知道睁眼就看到江余切昨天在“晚安”后还加了一句。 「早上我值日可能会晚点去餐厅。」 他是不是在向自己汇报行程? 谢桥暗喜,果然她天天在江余切面前刷脸还是有效的。 早饭时间。 谢桥坐在老地方,细细品味她和江余切最近的对话后,正要打字问江余切要不要先帮他买饭时,眼睛余光感受到一个人大大咧咧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谢桥以为是江余切来了,高兴地抬头却看到了一脸痞笑的沈商序。 谢桥立刻扫兴地低头吃饭,全当他这人不存在。 沈商序自来熟地开口了:“郑璞你认识吧,他昨晚跟踪我,还偷拍我。” 谢桥稍微一想,就理解了郑璞做这种事是为了什么,她只好略带歉意地安抚沈商序:“我会让他不要再骚扰你的。” 沈商序慵懒地靠着椅背,双腿交叉在外挡住了谢桥从餐位出来的路,“你这口气真像打发要饭的,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要这个回答的。” “那你要怎么样?” 昨晚郑璞偷拍沈商序被发现后,竟然指着鼻子骂他渣男,沈商序问他凭什么多管闲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二来。 沈商序对这种和他无关却非要跑出来指手画脚的人深恶痛绝,既然郑璞希望自己和谢桥分手,那他偏偏要利用谢桥恶心他一把。 “以我的名义,邀他吃饭,我们在饭桌上秀恩爱,用行动告诉他,不管我渣不渣,你都不会离开我。” 谢桥看见沈商序就烦,一口回绝:“我不要。” “那我就去告诉他,咱俩是假情侣。” “你去吧。” “你确定?” 沈商序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望向谢桥的眼睛里满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狂妄。 “当然。” 谢桥无情地驱赶他,江余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他如果看到她和沈商序在一起怕又要说不清了。 沈商序看谢桥态度坚决,只能无趣地起身走人,“不着急,我等你后悔。” 不会后悔的。 谢桥这样想着,准备在晚上把郑璞即将知道她没有男朋友的事告诉刘念。 “谢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谢桥慢吞吞洗完碗,刚在心里打好草稿如何让刘念理解她的选择,一回到寝室,刘念就手舞足蹈地走过来围着她。 谢桥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刘念眼神暧昧地看着她:“你猜。” 谢桥的心悬了起来,看室友们一个个喜上眉梢的表情,难不成是刘念和郑璞有了新的进展,刘念要给她报喜? 如果真的如此,谢桥接下来找刘念谈话的内容就是在棒打鸳鸯。 谢桥忧心忡忡,没了心情猜谜,“猜不到。” 刘念很自然地搂住了谢桥的胳膊,兴奋地对她说:“今天我们去餐厅吃饭,有一个男生找上门,向我们打听你。” “哦。” 只是这样啊。 谢桥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刘念继续说道:“他说他是体育特长生,我觉得他肯定是那天我们一起去篮球场时注意到了你,我原以为那天的男生都没带眼镜出门,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两个眼神好的。” “所以你不要再自卑了,在我眼里你长得很好看,男的都配不上你。明白吗?” 刘念对谢桥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得惊人,谢桥看着她生动的表情,感动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体育生问我们要你的电话,我说要问问你才能给,不过我不建议你给,他看着面相不好。” “那就不给。” 谢桥平静地说完,下一秒点开手机通过了郑璞今天发来的好友申请。 几乎是一通过,郑璞就给她发来了几张照片。 是他偷拍到的沈商序和一个女生在街边热吻的场景。 谢桥无奈地叹气,她心软了,没办法事不关己地从刘念和郑璞的关系中全身而退,她决定向沈商序妥协这么一次,用自己对渣男的执迷不悟让郑璞彻底死心。 谢桥联系了沈商序,两人把“鸿门宴”定在了周末晚上。 那天早上持续半个月的军训正式结束,剩下的就是个人休闲时间。刘念说要去亲戚家一趟,应该会很晚回来。 谢桥及早去沈商序在校外找好的饭馆,两人彩排一下在饭桌上如何向郑璞秀出他俩情比金坚,即便对方渣成灰,也至死不离的“人间绝爱”。 郑璞比规定的时间来得要晚,谢桥一度期望他别来,但他还是着重打扮了一番坐到了谢桥对面。 说话的权利全程在沈商序手上,谢桥只用为他端茶倒水,附和他说的任何话,含情脉脉看着他就可以。 “……我们俩的感情容不得外人置喙,希望你管好自己,不要再做令人反感的事。这也是我女朋友的意思。” 沈商序带有讽刺意味的话刚落地,谢桥第一时间点头。 自从坐下就开始受伤的郑璞脸色苍白,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谢桥认为演的足够过分了,暗中催促沈商序起身。 按说好的那样,谢桥不回学校,直接跟着沈商序往他的租房走,给予郑璞最致命的一击。 郑璞看着他俩的背影,苦苦思索沈商序究竟给谢桥喝了什么迷魂汤,才让她那么作践自己。 他在这头想着,和他隔了一个马路的人在另一头想着。 邱科寝室三人趁着周末充足的时间,跑去科技市场一人配了一台笔记本,堵了两小时车,好不容易从公交上下来,没走几步,两人突然发现江余切不见了。 邱科往回寻他,只见他提着电脑,一动不动笔直地朝向街对面。 邱科跟着他一起看了会儿:“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江余切没有情绪地抬起了腿:“看笑话。” 邱科好奇地跟上他:“什么笑话?” 江余切:“痴心妄想绿茶能从良的笑话。” ☆、第 9 章 谢桥起床时,天尚未亮透,处在白天和黑夜混合的色调中。 谢桥带了一瓶水,五步一跳地蹦跶到了操场。 原本是想测试一下依她和江余切现在的关系,他会不会接她的水,哪料到了篮球场,光景从夜阑转换成白昼,江余切都没出现。 昨晚谢桥给他发“晚安”,他也没回复。 谢桥通过何深然的朋友圈,了解到昨天江余切出去了,猜他可能是累了,所以早早睡下没看到她的消息。 今天早上江余切没来打球,也没告诉她,难道是累极睡过头了? 谢桥自我安慰着,跑去餐厅等他。 平日里到了某个固定时间点就会出现的人,竟然在谢桥眼里缺席了。 谢桥方才意识到不对劲,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江余切在故意冷落她,但谢桥理了理头绪,想不通他前面都向自己汇报行程了,现在不理她是为哪般。 想到今天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谢桥联系了邱科,问他是不是八点有课。 得到确定回答后,谢桥试图说服自己,有可能是她想多了,江余切要上早课,所以今天的行为习惯不能按常理推断。 于是,谢桥心情放松了下来,趁着她早上没课,在学校公告栏看那些张贴的小广告。 谢桥急需找一份兼职,她身上只剩下一个月生活费了。 谢桥前世刚上大学时也是这么困窘,不同的是她那时破罐子破摔,利用自身的美貌,开始交一些有钱的男朋友。 男朋友都对她一掷千金,谢桥压根不缺钱花,她只用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想方设法获得男人的宠爱就行。 现在却不能这样了,为了她和江余切在这一世能有个圆满的结局,谢桥只能靠自己,来获得经济独立。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健身馆,需要招聘人员若干,谢桥记下广告上的详细地址,找了过去。 在前台问了问,能配合谢桥的课表,让她兼职的职位只有销售,也就是让人们办卡,她从中拿提成。 没有底薪保证,谢桥对此表示犹豫,但前台对她很热情,说谢桥身材好,等于是行走的健身广告,她做销售比其他人会更容易。 谢桥被她说得心动,打算找不到下一个合适工作前就先在健身馆干几天,以后想辞职也容易。 中午。 何深然在谢桥朋友圈看到了她发的健身馆新开业办卡打折的广告。 邱科还在边吃饭边看手机呢,突然收到了何深然的红包。 邱科秒领了红包,一看金额有点大,惊呼一声,头转向了何深然:“转错账了?” “没有。” 邱科心花怒放,堆着满脸笑容对何深然说:“哥你也太大方了,我……” 邱科后面的“何德何能”还没说出口,何深然成功让他笑脸变黑脸,“这钱不是给你的,晚上和我一起去办张.健身卡。” 邱科刚刷手机刷到了谢桥发的广告,结合现在何深然的所作所为,他没领到钱陡然生出了怨气:“你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谢桥给过你眼神吗,这就舔上了?” 何深然对邱科这番说辞不以为意:“少废话,又不用你花钱。” 邱科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他:“亏你以后还要做律师,这么贪恋女色,能是个正义的律师……” 两个室友照旧在斗嘴,江余切刷新了朋友圈,没看到谢桥有新动态。 但他的两个室友所发生的对话,又是在看手机之后才有的,江余切不得不怀疑谢桥屏蔽了他。 反正她生性风流,吊着一个撩另一个人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自从昨晚看到谢桥和沈商序在一起散步后,江余切审视谢桥的一切,总是想用最坏的恶意来揣度她。 仿佛要用事实佐证自己的看法似的,江余切悄悄跟着邱科他们,打算暗中观察谢桥在玩什么花样。 邱科他们进健身馆没多久,两人情绪不高地出来走了。 没一会儿,谢桥也从店内出来,拿着一叠传单开始在路上卖力发。 江余切坐在奶茶店,从窗户看着谢桥,疑惑涌上心头。 上辈子他记忆中的谢桥家境还可以,吃穿用度都挺讲究,从没见过她打工挣钱什么的,如今开学第一天就找工作实属不寻常。 江余切走神回忆了一下过去,等他再专注观察谢桥时,一个和他冤家路窄的人站到了谢桥身边。 沈商序是受何深然之托,特意来找谢桥办健身卡的。 听何深然说,谢桥和江余切不对付,他没办法找江余切帮忙,才找上自己去办卡。 两人毕竟有缘分到一个寝室,沈商序这点面子还是给何深然的。 不过谢桥显而易见地不待见他,尽管两人前不久还联袂主演了一场戏。 沈商序像个花花蝴蝶,谢桥走哪,他不仅痞里痞气地跟着,还自以为是地对谢桥提意见:“你不觉得你穿得太保守了吗?” 谢桥秒懂他的意思。无非是女人穿得露一点,自然不愁为她花钱的男人。 在沈商序眼里,女人不过是商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谢桥在前世就对他这一点嗤之以鼻,现在更是如此。 “走开。” 谢桥不耐烦地赶他,看沈商序对她还是嬉皮笑脸的,她转身进了馆内。 沈商序紧跟着她,在馆内掏出钱包,还半笑不笑地追着谢桥讲话。 这些落在江余切眼里,无非成了一对年轻男女的打情骂俏。 江余切的心情较之昨晚更心灰意冷。 谢桥作为重生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两人上一世是因为谁分的手,她现在一面表示出珍惜自己的样子,一面又和沈商序眉来眼去,江余切不得不赞叹她游刃有余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好手段。 果然本性难移,他就不该对谢桥抱有任何期待。 谢桥因为急于挣钱,没事就往健身馆跑,等她彻底熟悉推销话术,没那么忙的时候,才难得联系了江余切。 谢桥打了很多字过去,刚要把自己这几天忙碌的情况分享给他,赫然看到微信界面提醒她,发的消息被对方拒收了。 谢桥这才开始正视她这几天在餐厅怎么都碰不到江余切的问题。 原以为他上课忙,谢桥正好也忙,就没打扰他,如今想来,江余切似乎是有意在躲她。 谢桥腾出了一晚上时间,准备找江余切了解下情况。 按邱科提供的信息,谢桥在图书馆三楼找到了他。 江余切戴着耳机在做题,看样子在练习英语听力,谢桥刚想坐到他右手边的空位等他,他抢在谢桥之前按住了即将抽出的椅子:“有人。” 江余切这么一拦,谢桥不敢再乱抽椅子坐,索性站着等他。 可等江余切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他都没抬头要理谢桥的意思,谢桥只好去书架上取了本书。 观望了下江余切身边那张迟迟没人来坐的椅子,谢桥选择了找个安静的角落席地而坐。 一边漫不经心翻书,一边向江余切的方向张望。 即使看向他的次数频繁地累酸了脖子,在谢桥把书放回去摆好的几秒之内,她还是把江余切看丢了。 谢桥急忙跑出去找人,江余切在前面走得飞快,谢桥费劲地跟上他的步伐,“你为什么又不理我了?” 江余切看也没看她,走得更快了:“我为什么一定要理你。” 谢桥被他怼得不太高兴,调整了一下情绪,好言好语关心他:“你好像有心事。” “关你什么事。” 两人今世第一次见面,江余切对谢桥就这态度,现在又卷土重来,谢桥不禁委屈道:“你怎么又这样?” 江余切似乎是不满她的口气,刹住脚步,冷眼看向谢桥:“我哪样?我是必须看你的眼神做事吗?” 谢桥连忙否认,“不是。” 江余切瞪了她一眼,又迈开了腿,谢桥正要继续跟他,他像是还有话说,折返了回来。 “你似乎很喜欢纠缠我,为什么,是对我有意思吗?” 谢桥愣愣地看他,他好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谢桥低头,刚要“嗯”一声回应他,江余切坚决的话响在了耳边:“我是不会喜欢你的,趁早死心。” 谢桥眨了眨眼睛,努力把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提高声音反驳他,“你怎么这么自恋,我才不喜欢你,我是看你数学好,觊觎你的数学能力,想你以后教我做题罢了。” 面前的女生像个没讨到糖吃,抿嘴强忍泪水的小孩子。 江余切看着她水雾雾的眼睛,在尚可控制情绪时,狠了狠心:“我不会教你的,别觊觎了。” 谢桥几乎是带着哭腔回了他:“爱教不教,我不稀罕。” 江余切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了最残酷的话:“那别跟了。” 谢桥背对着他,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最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夜色中回到了寝室。 室友们睡前开座谈会,刘念因为郑璞这几日没在她面前提谢桥,以为他终于知道珍惜眼前人了,就有感而发地谈了她暗恋郑璞的辛酸经历。 “你们不知道,他那时候可烦我了,别的女生去问他问题他是巴不得,我去问问题他马上趴桌上睡。” “我可气愤了,直接去他面前问他为什么看不惯我,他竟然说我装,我问他哪里装,他说听别人说的。” “我当场拉他去找说闲话那人对质,从此他就对我改观了,我俩成了好朋友,不过也只是好朋友。” 刘念说着伤感了起来,欧阳蒹赶紧把气氛拉回来:“你刚才不还说他蓦然回首看到你了吗,这就是希望,你近水楼台怕什么啊。” “那倒是。” 刘念心情顷刻间转好,开始大讲特讲如何攻克理科男的话题。 谢桥一声不吭地听着,原本糟糕的心情在刘念过往经历的衬托下,仿佛缓解了不少。 任何人在占领爱情高地前都得吃些苦头,苦尽才能甘来,谢桥明白这个道理。 不打算放弃江余切的她,虚心地发微信向刘念请教。 「我还没表白,就被一个理科男拒绝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心转意?你给我支支招。」 谢桥本想只和刘念讨论这事的,结果刘念看到她的消息,情不自禁在床上问了出来,“是哪个不长眼的男的拒绝了你?” 在其他室友发出疑问前,谢桥急忙发消息让刘念闭上了嘴:就一个理科男,沉闷无趣,还略自恋。 刘念看谢桥不想细说,只能问出了她的猜想:他是戴了一副和啤酒瓶底厚度一样的眼镜吗? 谢桥:他应该不近视,经常打球。 刘念:装逼么。 谢桥:有点,总是在朋友圈分享一些没人看懂的文章。 刘念:攻克这种人有两种方法。 谢桥:哪两种? 刘念:一种是找人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另一种是和他比谁更能装逼。友情推荐你选第一种,效果立竿见影。 谢桥:容我想想。 ☆、第 10 章 江余切和谢桥分道扬镳,一路上心情都不爽,一推开寝室门,立即遭到了何深然的盘问。 “听邱科说谢桥找你去了?” “嗯。” “你俩又怎么了,你没和她吵架吧。” 何深然记着这两人在餐厅吵架的一幕,以为两人因为别的事又结上梁子了,想要劝江余切高抬贵手别和女生计较。 江余切出乎意外地挑起了令何深然尴尬的话头:“她又不喜欢你,你那么关心她干嘛。” 面对多管闲事的室友,何深然还算冷静:“这是我个人的事吧。” “她不值得。” 平日里江余切话少,邱科嘴巴又伶俐,总是变着法挖苦何深然,何深然巴不得江余切能多说几句帮他分担下邱科的口水轰炸,现如今江余切终于话多,何深然却希望他变成哑巴。 “她值不值得,付出的人说了才算,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对她指指点点。” 何深然一心要维护谢桥,江余切平白生出了几丝愤懑,没有接何深然的话,甩上门离开了寝室。 在校园内心烦意乱地晃着,不知怎么走到了理发店。 抱着剪去烦恼丝,狂乱的心会平静的幻想,江余切在里面坐了下来,“师傅,麻烦推平。” 镜子里原本就不长的头发渐渐变短,江余切恍恍惚惚想到谢桥曾经摸他理过的头发,娇气地抱怨扎手。 江余切皱眉,试图让自己忘掉过去,把注意力转移到当下来。 辛粒陪室友来染发,在旁边玩手机打发时间,实在刷不到有趣的内容了,开始疲倦地按摩太阳穴。 按完后,百无聊赖地盯着左手边的理发师理发。 盯着盯着,像才睡醒一样,猛然发现理发师手下的那颗脑袋来自于一个大帅哥。 帅哥长相斯文秀气,但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 再加上他短寸的造型,辛粒马上脑补他戴上眼镜,上一秒和人谈笑风生,下一秒猝然掏枪射击目标的斯文杀手形象。 辛粒不动声色地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在帅哥被牛仔裤包裹的匀称且直的长腿上不舍地移开目光,捅了捅戴着染帽专注扣手机的室友。 室友按她示意的方向看了看帅哥,惊讶地和辛粒对视一眼,小心翼翼举起手机要偷拍。 帅哥却猝不及防地看过来,眼神犀利,吓得室友哆哆嗦嗦把手机收了起来。 偷拍的机会转瞬即逝,帅哥理完发走了,辛粒和室友好一阵惆怅,刚才应该鼓起勇气要个联系方式的。 辛粒室友因这惊鸿一瞥,回去在寝室意犹未尽地和其他室友分享她在理发店的“艳遇”。 “你们是没看到,很凌厉的一个帅哥,棱角分明的凌厉,脾气凌厉,眼神也凌厉,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在人们毫无防备时,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到心灵的那种帅气。” 没见过帅哥真人的室友们都直呼这个描述有些夸张,只有辛粒觉得这个形容贴切的不能再贴切。 她有点后悔,自己在理发店光顾着玩手机,竟然没发现咫尺之遥处存在一位亮眼的帅哥。 无奈地叹了口气,辛粒把能否再见到帅哥交给了顺其自然。 又一天上课结束,辛粒不想待寝室浪费光阴,跑去图书馆找一些老师罗列的中文系学生必读的书籍。 漫不经心的弯腰取书,隔着书架空隙竟看到在理发店惊鸿一瞥的帅哥就站在她对面。 辛粒当机立断,趁帅哥专注翻书的功夫,拍下了一张照片,而后上传到学校论坛,询问帅哥的详细信息。 帅哥美女的帖子在论坛里总是一呼百应。 很快便有知情人道出了帅哥的名字和专业。 日常水论坛的邱科自然看到了这个帖子,在线激情开麦:我们金融系帅哥很多,江余切属于颜值最寒碜的,劝你悬崖勒马,寻觅其他如意郎君。比如,我。 另一个号称也是金融系的同学不服气邱科的发言,在他楼下喊话让他报出大名。 邱科面不改色回复了他:沈商序。 楼下同学:原来是沈哥啊,沈哥的财力确实足以蔑视金融系的其他帅哥。 辛粒看到这两人似乎对金融系同学了解甚多,便插楼向他俩打听江余切更详尽的情况。 楼下同学:开学辅导员第一次见我们,就当众问江余切是哪一个,我们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这人高考数学成绩满分。 辛粒听他这么说,紧张地问他江余切有女朋友没有。 楼下同学:不好说,这种级别的帅哥应该不是他想单身就单身的吧,多的是女生扑上去。 邱科见这位抢了他很多话的同学终于爆不出料来,他迫不及待地夺过话语权。 「江余切目前没有女朋友,理由是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很容易对除他以外的人丧失兴趣的人。总而言之,如果你没有金钟罩铁布衫,千万不要往他这堵水泥墙上撞。」 优秀的帅哥总是很难征服的,辛粒没把邱科的话当回事,问他打听了江余切常去的地点,轻风细雨般向江余切展开了攻势。 谢桥冷静了几天,反省了一下江余切对她态度前后的变化,充分怀疑她那天和沈商序演戏被外出买电脑的他看到了。 江余切一向不喜欢沈商序,自己又突然和沈商序走那么近,他肯定要生气的。 谢桥想明白前因后果,重整旗鼓准备去找江余切解释。 江余切还是坐在餐厅老位子,谢桥刚要走过去,一个穿着牛油果色长裙的女生端着餐盘优雅地坐在了江余切对面。 谢桥原以为女生坐他面前是凑巧,可她到了近前,敏感地发现女生很注意形象地撩头发,时不时楚楚可怜地和江余切对视。 江余切貌似和她挺熟似的,竟然还对女生轻到几不可闻的的话点了点头。 谢桥一下子看穿了这女生对江余切居心不良,她直接在江余切那边坐下,对女生板起脸来。 辛粒瞧见这么一个漂亮女生面色不善地盯自己,不安地请教江余切:“你朋友吗?” 江余切不用看也知道谁来了,面无表情地回道:“断交了。” 谢桥听到他这话,一双冒火的眼瞪过来。 江余切对她的瞪视无动于衷,一点反应也没有,辛粒只好当谢桥不存在。 谢桥不甘心看这俩人在她面前继续眉目传情,底气十足地直视辛粒:“我和他可不是一般的朋友。” 辛粒明显被她吓唬住了,眼神复杂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谢桥唯恐她不误会自己和江余切的关系,索性把水搅得更浑,“他现在只是在和我赌气。” 谢桥说着,又故作可怜地扯了扯江余切的袖子:“我那晚和沈商序在一起是为了演戏骗郑璞,他对我很执着,我没办法才又演了一场戏。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想明白了就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江余切把袖子从谢桥手里拽回来,看样子不太高兴。 谢桥赶在他说一些自己不喜欢听到的话之前,猛地站了起来:“我还有课,我先走了。” 辛粒目视着谢桥远去的背影,语气略酸地问江余切:“你喜欢她?” 江余切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室友喜欢她。” “那你……” 辛粒有意想深究下去,江余切低头避开她的眼神,明显不想多谈。 辛粒意识到两人目前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她向对方打听有点私密的问题,她只能善解人意地保持了沉默。 谢桥胡闹了一场,等江余切消气没等到,反而等到了她认为是情敌的女生。 辛粒和室友逛街,看到了在街上发传单的谢桥,撇下室友特意来找她打听一些事。 “辛粒,名字取自‘粒粒皆辛苦’。” 情敌一上来就大大方方地自报家门,谢桥在阵势上自然不能输给她,本也想用诗词来解释名字,奈何背不出那一句,只能简略介绍:“谢桥,纳兰性德词里的那个谢桥。”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对!就是这句里的谢桥。” 虽然惊讶于辛粒能准确说出这句词,但谢桥毫不领情,下一秒就说出了令辛粒笑容凝固的话:“江余切当初就是这么形容我的名字的。” 谢桥此时可没胡诌,上一世她和江余切在一起时,江余切的确在她面前念过这句词。 辛粒强颜欢笑,转移了话题:“能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谢桥不情愿道:“你为什么不问他?” “他说他室友喜欢你。” “那他自己呢?” “他拒绝回答。” 他拒绝? 谢桥一听乐了,这种情况不是充分给了她信口胡诌的机会嘛。 谢桥灵机一动,看了看手中的传单,和辛粒商量道:“你办张卡,我就告诉你。” “成交。” 谢桥转身带着辛粒去了店内,钱到位后,一脸真诚地对辛粒说:“我和江余切的关系说来复杂,他暗恋我,他室友明恋我,他吃他室友的醋,所以和我冷战了。” 辛粒对谢桥所讲持怀疑态度:“你不是在骗我吧?” 谢桥理直气壮:“不信你去找他对质。” “好。” 谢桥以为辛粒会到江余切面前对质,没想到她打开手机在微信上就和江余切聊了起来。 谢桥不爽了,她加江余切微信比登天还难,这个女人才认识江余切几天,不但有他微信,还能及时收到他的回复。 几分钟后,辛粒收起手机,一副江余切委托的代理律师的口气警告谢桥:“他希望你不要再造谣。” 谢桥强撑着不认罪状:“我没造谣。” 辛粒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看在江余切的面上,这次我就不向老板投诉你了,希望你今后能用合法合理的手段冲业绩。” “……” 谢桥一听她要投诉,怂得闭上了嘴。 这个辛粒看起来挺温柔知性的,谢桥以为很好欺负,没想到接触下来手段一套一套的。 谢桥在辛粒这里吃了败仗,有意反击回来,晚上去图书馆找江余切,想把辛粒暗藏心机的一面告诉江余切。 巧的是,谢桥一进图书馆,看到江余切的同时也看到了他旁边的辛粒。 上次谢桥要坐江余切旁边的空位,他拦着不让坐,说桌面上空空如也连张纸也没有的位子上是有人的。 现在同样的时间,辛粒为什么就能坐那个有人的位子! 而且他还借他的耳机给那女的听! 谢桥越看辛粒越刺眼,气呼呼走了出去。 江余切出去上厕所,刚在走道上没走几步,一个怨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江余切,你厚此薄彼,你针对我!” 江余切脚步一顿,似乎没理谢桥的打算,想继续往前走,谢桥很坚决地大步向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为什么针对我,我需要一个理由。” 江余切逼不得已吐出了一个理由:“辛粒说她喜欢我。” 谢桥头上挂满了问号:“她喜欢你,你伤害我干嘛?” 江余切:“她接近我的动机无害,你动机不明。” “我……” 谢桥哑语。她想到了前不久她才信誓旦旦说不喜欢江余切的。 江余切见她无话可说,绕过她要走,谢桥急地出声了:“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你。” “可你以前说过……” “人都是会变的!” 谢桥心想,她既然踏出了不顾脸面的第一步,索性一股脑厚着脸皮到底:“现在我动机明朗了,你能给我好脸色吗?” 江余切意味不明地发笑。 谢桥正忐忑呢,听到了他欠扁的回答:“我有权利不接受你这个动机。” 一股怎么憋也憋不住的火从谢桥胸腔窜起老高。 她双手握拳,看着江余切,一字一顿问道:“你被人打过吗?” ☆、第 11 章 谢桥那时候真的有一种冲动要给江余切一拳,但她的武力值还没积攒满,走道上就过来一个老师让他俩不要在阅览室门口大声喧哗。 谢桥积蓄的火力被打断,气势衰竭下来,江余切又进了厕所,她只能灰头土脸从图书馆离开。 气了一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谢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遇见的男孩子对她都很殷勤,就没有哪个男孩子敢这么恶劣地践踏过她一片真心的。 即使是上一世的江余切,在初见到谢桥时也是温柔有礼,谢桥稍微在他身上下点功夫,他就被谢桥手到擒来。 虽然两人刚恋爱时,他还是冷冷的不近人情,但相处久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江余切对谢桥可谓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谢桥当时明显能感受到他比她爱得深,谢桥反而更爱她自己。 过去的江余切在谢桥面前有多卑微,现在的谢桥想起他目前对她的态度,她就有多生气。 江余切所谓的“动机学”在谢桥脑子里时不时闪现,导致谢桥一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一照镜子发现嘴皮上冒出三个水泡,薄唇肿成了厚唇。 谢桥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刷牙洗脸后,异常冷静地坐到书桌,摊开一张纸,在纸上左右两边分别写上“江余切”和“辛粒”的名字。 然后托着下巴开始思考如何还以颜色给辛粒的同时俘获江余切的芳心。 谢桥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江余切现在对她的坏,她都记下了,等她把江余切拿下,一定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江余切在餐厅刚坐下,昨天咬牙切齿恨不得打他的人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谢桥用手叩了叩桌面,江余切看向了她,她才如下战书一般放话:“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确实有权利不接受我喜欢你这个动机,但我在不违法的情况下也有将动机付诸实践的权利。” 谢桥正正经经说完,江余切无动于衷地喝了口汤。 谢桥恨他不把她当回事,夺过江余切的筷子干脆利落地插在了他餐盘中的馒头上,“简单明了地说,我要开始追你,提前给你打声招呼,你做好心理准备。” 江余切拔了筷子,毫无感情波澜地问谢桥:“说完了吗?” “完了。” 谢桥话落本来是要走的,但她极度不满江余切对她豁出脸示爱轻描淡写的态度,临走前恶作剧似的夺了他的筷子,又插在了馒头上。 江余切右手虎口满是筷子被抽走蹭到的汤汁,他刚要冲谢桥皱眉,谢桥冲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趾高气昂地转身。 刚好看到辛粒在窗口打完饭要朝这边走来,谢桥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径直朝辛粒走了过去。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因为我之前和江余切有过节,觉得他这人不怎么样,不忍看着你在他那里栽跟头,所以才造谣我和他的关系,希望你知难而退的。” 辛粒端着饭被谢桥堵着,不是那么信任她:“可你说过你和他不是一般的朋友。” 谢桥表情诚恳道:“那是我胡诌的。” “知道了,我能走了吗?”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关于我名字的那句诗词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中文系的,会背纳兰性德的词很正常。” “挺好,以后你和江余切在一起了,他当数学老师,你当语文老师,学术上很般配。” “谢你吉言。” 谢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辛粒并未放在心上,挪步到江余切的位子,见他似乎看到了两人方才在谈话,便自顾自对江余切陈述谈话内容:“谢桥刚才在向我道歉,她说她不应该骗我办卡。” “我问她是不是很缺钱,她说她只是想多挣点钱,买更好的化妆品。” 辛粒说到此,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学业比化妆品重要,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注重表面的东西。她看起来不是那么虚荣的人,你说呢?” 江余切面无表情:“你刚才说话有几滴口水溅到自己汤里了。” “……” 上一秒还仰着脸期盼江余切讲话的辛粒,下一秒面红耳赤地尴尬喝汤。 喝完慌乱地看江余切,自己似乎在他面前喝了有口水的汤。 江余切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理解地点头:“你父母没给你起错名字。” 辛粒无言以对,只能红着脸干吃馒头和菜,再不敢抬头直视江余切。 九月月末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由于这一年中秋节和国庆节隔了没几天,大一新生们都默契地选择了在假期长的国庆节再返家,于是离家远的学生只能在学校过中秋节。 316寝室在邱科的提议下,三人出来聚餐。 三个男生点七八个菜是够吃的,何深然偏又多点了几道:“待会还有人来。” 邱科一听这话,马上不乐意了:“不是吧你,说好三个人聚餐,你要叫谢桥来,在边上给我们撒狗粮,我可会掀桌的。” 何深然继续镇定自若地点餐:“这顿饭我请行了吧。” 邱科立即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好嘞,哥你说啥是啥。” 点完餐,何深然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包厢外传来一群欢声笑语的女声。 邱科估摸着是谢桥来了,向何深然使眼色:赶紧起身去接啊。 何深然讪笑一下,在椅子上没动弹,邱科和江余切疑惑地看向了门口。 一群打扮精致的女生依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目光中。 邱科还在试图从这几个女生或浓或淡的妆容里找到谢桥,一个脸比花娇的女生大方地站了出来,“大家好。” 邱科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花痴一般的笑容,情不自禁站起来问道:“你是……” “辛粒。” 何深然站起身一边介绍,一边帮包厢里的四个女生安排座位。 女生们入座后,其中一个胆大的女生不客气地对着江余切发问:“帅哥,你看样子好像不大欢迎我们。” 邱科立即紧张地看向江余切,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江余切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我不认识你们。” 胆大的女生喋喋不休道:“你不是和辛粒认识嘛,我们是她的室友。她一直和我们提起你。” 江余切敷衍地“哦”了一声,随后专注地看起了手机。 胆大的女生面露不满,似乎还想说什么,邱科连忙问女生们是哪个系的,绞尽脑汁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何深然找人组的局,自己摞挑子不管,江余切又冷若冰霜,全靠邱科一个人活跃气氛,他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女生们哈哈大笑。 没有阻力地一一加了她们的微信,到了辛粒这里,辛粒说她没带手机。 邱科不是傻子,刚才何深然打电话不就是和她打的,她现在这样说,邱科心沉了,他还费劲活跃什么气氛,索性一起尴尬吧。 果然邱科闭嘴后,饭桌上只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辛粒看了看桌上三个玩手机的男人,闷闷不乐地对室友说:“我们回去吧。” 室友们很识趣,打了招呼就走。 辛粒最后一个出门,恋恋不舍看了眼江余切,被邱科提醒道:“麻烦把门带上。” 一道夹杂着怨气的响亮关门声响起,何深然像摆脱了煎熬似的收起了手机,“可算是走了。” 邱科好奇地发问:“你不清谢桥来,你怎么请了她们,你移情别恋了?” 何深然夹了一颗花生豆放嘴里,边嚼边说:“本来是要请谢桥的。” “那怎么请了她们?” 何深然无奈地看了眼江余切:“谢桥说江余切见着她估计没食欲吃饭,她不想来聚餐,让我请辛粒来,说辛粒在,江余切会胃口大增。” 一直盯手机的江余切在这时插话道:“以后别听她胡说。” 末了又补充道:“我和辛粒不熟。” 第二天,早上。 江余切为了躲辛粒,打完球后从操场另一侧出来,准备去邱科推荐的小餐厅吃饭。 操场边上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在运动器材上压腿,江余切瞄了一眼,看到放话要追他却消失了好几天的谢桥。 她和一个外国留学生正在用英语对话,两人看起来很熟,没说几句就摇头晃脑地笑。 江余切看了两人一段时间,在英俊逼人的留学生把手放到谢桥头上的一刹那,抱着球无声无息地走了。 晚上,江余切刚从图书馆回来,突然收到了谢桥发来的短信。 「中秋快乐,送你一盒月饼。」 江余切还在疑惑她话中的意思,邱科推开了寝室门:“谢桥叫我下去,给了一盒月饼,也没说给谁的,应该是给何深然的吧。” 邱科说着,把月饼盒放在了何深然的桌上。 江余切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何深然从厕所回来,从月饼盒里取了一个月饼掰成两半分了邱科和江余切一人一块。 邱科把和汤圆一样大小的月饼一口吞下,眼睁睁看着何深然把月饼盒收了起来,不由地嘲讽他:“何深然,你看你抠的,八个月饼就让我俩男的吃一个,小得连甜咸都尝不出来。” 何深然无情地反击他:“知足吧你,有的吃就不错了。” 榴莲味的半块月饼躺在江余切的桌上,他看了半响,决定还是让给邱科吃。 「怎么样好不好吃?你不回就是好吃。」 要送出月饼的手在看到谢桥短信后,缩了回来,一脸不情愿地尝了口月饼。 「我不喜欢吃榴莲。」 编辑好的信息在发送时,经江余切再三衡量,最后删除了。 次日,江余切又鬼使神差地往操场另一侧走,正好看见谢桥拿出了一盒月饼要送给留学生。 送给留学生的月饼和送给自己的月饼,外包装看起来一模一样。 片刻后,“咚咚咚”的篮球声打破了操场安静的一隅。 谢桥抬头张望,看到了江余切运球离开操场的背影。 ☆、第 12 章 图书馆。 辛粒找到江余切时,他正站在窗边往外看,辛粒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像刚听到一样地转头看她。 那晚聚餐后,辛粒对江余切是有点恼,但原本爱的就是他的冷酷,她只能有苦往肚里咽,想办法和他更熟络起来。 “你在看什么?” 辛粒方才也透过窗看了看外面,图书馆正对着进出学校的一条大路,如今外面已黑,即使有路灯,除了往来的零丁路人,再无别的热闹可看。 江余切如实回她:“路人。” 辛粒便另起了一个话头:“你国庆是不是要回家,我还没去过G市,想去你那里旅游一下,你可以给我当导游吗?” 江余切脱口而出:“不可以。” 辛粒尴尬片刻又折中说道:“那能帮我出一份旅游攻略吗?就大致提供下几个有名的景点。” “你自己上网查。” “……也行。”习惯了江余切的油盐不进,辛粒自觉地又换了一个话题:“我刚去健身馆了,本来想找谢桥买一套瑜伽课,可她业务似乎很繁忙,健身房里的男生都围着她,我连话都插不上。” 辛粒边说边注意江余切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桥和他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她才一而再地在江余切面前诋毁谢桥。 果然,江余切听她说到谢桥,平静的脸色逐渐烦躁。 辛粒加把劲地试探江余切:“听说你室友都办了健身卡,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锻炼?” 江余切用舌尖润了润嘴唇,仿佛忍了很久地斥责辛粒:“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太多?我不是你的树洞,你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辛粒没想到平时情绪内敛的江余切会突然发怒,到底是女孩字,脸皮薄,被劈头盖脸说一顿,当下就受不住了,趁眼泪落下前留下“抱歉”两字,仓促地逃离了原地。 邱科在洗脚拿手机刷视频时,收到了辛粒的微信好友申请。 邱科喜上眉梢,而后又定了一小时闹钟,为了惩罚辛粒在中秋聚餐没给他好脸色,他决定先晾她一会儿再通过。 一小时后,两人成为了微信好友。 邱科老神在在地等辛粒发消息过来。 他预测辛粒可能有事找他,估计开头第一句要先向他认个错,结果消息提醒声响起,邱科看到辛粒发的第一句消息是:你知道江余切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邱科见她没认错,对她也不热情:不知道。 辛粒:你旁敲侧击问问。 邱科:…… 邱科放下手机,百思不解地挠了挠脑袋,这女人不说一点好话讨好他,反而像个大爷一样使唤他,他看着很好说话吗? 邱科有意冷落辛粒,辛粒好像察觉到了,很快发了一个红包过来。 邱科在自己的男人形象和红包中为难了几秒,还是点了红包,金额也就是一瓶水钱,邱科倒没嫌弃,还义正言辞教育辛粒:收你红包是想告诉你,找人办事要客气一点。 见邱科搭理自己,辛粒赶紧发了表情包卖萌,邱科也不废话,给了她想听到的话:等他回来我就问。 晚,十点左右。 江余切洗漱完,在收拾书桌,把明天上课的书备好。 邱科伸头看了一眼下铺,何深然在躺着看手机,邱科叫了他一声,何深然问他有什么事。 邱科唉声叹气地说道:“我初恋今天在微信上找我了,说她和男朋友吵架,她想起我的好了,想让我开解开解她。” 八卦面前,何深然看热闹的兴趣十足:“那你就开解呗。” 邱科难过道:“她字里行间都在告诉我,她把我当成了备胎,我很犹豫,难道我年纪轻轻,一身才华,就要像你一样加入备胎一族?” 何深然恨不能找人列队给邱科办欢迎仪式:“果断加,早加入早认命。厚积薄发和韬光隐晦懂不懂,备胎最能锻炼男人的隐忍能力了。” “你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做备胎有那么多收获吗?”邱科说着,点到了江余切:“江余切,你做过备胎没,我看你桃花运挺旺的。” 江余切理完书上了床,闭着眼睛没吭声。 邱科沉住气,再接再厉刺激他:“江余切,你看你,我们和你交流时你总是爱答不理,大家仅仅是你的同学吗,毕了业不管天南海北这都是人脉,金融圈人脉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懂吧……” 邱科滔滔不绝时,江余切冷不丁回了一句:“我有自尊心。” 邱科停了一下明白了:“那就是没做过喽。那你有初恋没,你初恋长什么样的?” 江余切:“忘了。” 好不容易问到这里,邱科不依不饶:“初恋耶,有几个男人会忘记自己的初恋?你和她是不是分手很难看,所以才不想提?” 江余切翻了个身,无所谓道:“你说是就是。” 邱科赶忙问出关键的一点:“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江余切又不吭声了,邱科急地下了床,走到他床沿就差哀求他了:“说说呗,都说这么多了。” 江余切在邱科期盼的眼神中,半天挤出了几个字:“……不绿茶。” 邱科听到这说了好像没说的答案,有点火:“你老实告诉我,你初恋是不是绿茶,所以你和她分手后,你得了绿茶PTSD。” “不是。” 江余切几乎是像惊弓之鸟一样的秒回,邱科犹疑地看了看他,没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绿茶这一点也太宽泛了。” “老师。” 老师? 虽然这个特点比绿茶没具体多少,但邱科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把这个答案告诉辛粒交差。 辛粒品味着这两个字,如果江余切喜欢老师,那是不是看上了她们的文静温柔。 可辛粒本身足够文静温柔,为什么江余切对她还冷冰冰的。 辛粒无奈叹气,倘若不是江余切实在过于优秀,她才不会在他身上下这么大工夫。 被他凶了,还想方设法改变自己,希望能成为他喜欢的那种女生。 健身馆。 为了迎接国庆假期,馆内推出了优惠活动,客流量比平时大很多,谢桥忙得脚不沾地,只要顾客有意向办卡,她就得领人往馆内各个运动区域转一圈看看。 辛粒在馆内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在厕所撞见了谢桥。 谢桥朝她点了头就要走,辛粒拦住了她:“我有事要问你。” 谢桥一副为难的表情:“我正在冲业绩,不太方便。” 辛粒把握十足地说道:“如果你现在和我去奶茶店坐一会儿,我去说服我室友们办卡。” 谢桥摇了摇头:“不了,前车之鉴,我担心你又想投诉我。” 辛粒笑了笑,开口信誓旦旦道:“如果我和我室友投诉你,我出门被车撞死。” 见辛粒这么坚决保证,谢桥放了心,她正好趁机歇歇:“那走吧。” 奶茶店。 身边的服务员刚走,辛粒就迫不及待对谢桥打开了天窗:“你知道江余切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辛粒是在思考江余切喜欢老师哪一点时,想到了谢桥之前说的什么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很般配的话,隐隐觉得谢桥应该知道江余切的一些情况,所以找她来问问。 谢桥一听她的问题,自信地飚出了英语:“Of course.” 辛粒半怀疑半好奇:“他喜欢什么样的?” 谢桥卖了个关子:“你喝过六个核桃吗?” 辛粒:“嗯。” 谢桥:“江余切喜欢每天喝六个核桃的女生。” 辛粒觉得这比江余切喜欢老师还令人费解:“你在胡扯吧。” 谢桥憋着笑,把她从江余切高中论坛看到的他和班花的故事经过艺术处理,改编成了江余切和初恋的故事讲给了辛粒。 谢桥煞有介事的描述让辛粒不得不相信确有其事。 “他那种给他一拳不带吭声的人就喜欢野马一样犟的女生,你喜欢他就要勇往直前,拿出随时要和他干上的架势追就对了。” 最好打一顿,打一顿不听话再打。 谢桥在心里补上了这句话,天知道,她多希望出现一个人能替她揍一顿江余切。 辛粒没有完全被谢桥的故事骗到,用尚存的理智质疑谢桥:“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江余切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那些室友都不知道。” 谢桥从容应对:“谁说他室友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室友叫沈商序,他俩是高中同学,江余切和他初恋的事都是沈商序告诉我的。” 辛粒见谢桥说得底气十足,莫名地觉得她没撒谎。 「沈商序和江余切是高中同学吗?」 邱科看到辛粒发来的消息,第一反应怎么可能,他问辛粒谁说的,辛粒让他核实一下。 邱科想了想,分别在他和沈商序的三人寝室群、他和江余切的三人寝室群发了一条消息。 「班长让统计一下高中学校信息,你们把信息发群里,由我统一交给班长。」 临睡前,沈商序才在群里发了信息。 邱科把他的信息和江余切的信息一对比,两人不但同校同级,所在班级还是隔壁班! 隔壁班什么概念?那不就相当于邻居嘛。 两个邻居,从G市考到C市上大学,不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竟然一见面就反目,是有多大仇才闹得这么僵啊。 邱科一边感慨,一边把得到的情报分享给何深然。 何深然还没反应,他又抓紧回了辛粒。 「你怎么知道他俩是高中同学的,我才知道这件事。」 ☆、第 13 章 国庆放假前最后一天。 何深然下午没课,中午吃完饭就能直接离校。 因为他和谢桥来自同一个城市,他邀请谢桥一道回去,谢桥说她不回去,何深然忍了又忍,把几次要从嘴边滑出的“你还有钱花吗”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打完电话,何深然兴致不高地收拾行李,邱科却和他的情绪恰好相反。 和自己的老乡们合伙包了一个车,正在唾沫横飞地和司机商量来学校接他们的时间和地点。 江余切则照旧躺床上午休。 何深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上铺,到现在都没接受沈商序和江余切竟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又是老乡,又分到一个宿舍,有句话怎么说的,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换今生一个擦肩而过,按他俩缘分之深,前世两人脖子得回眸废了重接,又废又重接才能分一个宿舍。 江余切压根不知道室友们的想法,上完课,他像前世一样坐高铁回家。 放下书包,刚准备在高铁上闭目养神,手机接到了一条短信。 「你回来帮我带点G市的土特产,我没吃过。——谢桥」 想得美。 江余切对谢桥最近不出现在他面前,反而屡次发短信骚扰他的行径大为不满。 虽然不清楚她又在玩什么把戏,但江余切聪明地选择了不回应她。 收起手机,江余切重新闭上了眼。 脑子却还在纠结“土特产”三个字。 前世谢桥没提,江余切放假回家,主动去搜罗了G市有特色的食物,想着返校给谢桥一个惊喜。 结果江余切他妈回娘家串亲戚,趁他不注意把他买的东西送了人,江余切在返校那一天才知道。 埋怨他妈之余,想着以后谢桥跟他回家也能吃到,回去就没给她带土特产。 可惜,有些事是没有以后的,有些人也是。 他没让谢桥吃上土特产,谢桥也没和他回过家。 江余切从现在看过去,那些细枝末节的不如意仿佛在冥冥中预示了两人的结局。 一种如鲠在喉的难受感迫使江余切睁开了眼,他转头看向窗户,一尘不染的窗户上映着他努力眨眼的样子。 辛粒从邱科那里证实到谢桥所言属实后,便开始研究如何在江余切面前把自己表现得像一匹倔强的野马。 假期第一天,辛粒找上了江余切聊天:你在家干什么? 发出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样,听不到回响。 辛粒没有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不再打扰他,反而大胆地对江余切说教:江余切,你不觉得你不回消息很不礼貌吗? 说完见江余切还是不理,辛粒更加大胆:你究竟哪里不喜欢我,你说我可以改。你这样像死鱼一样不作声,很不男人。 江余切:? 辛粒等到他回应,强势地要求他:和我说话请打字。 江余切:你拜邱科为师了吗? 动不动就说他不是男人。 辛粒:他没资格做我师傅。 江余切:我有点困,我睡了。 可快中午了啊。 辛粒看了看外面的天,虽然知道江余切在说谎,但她认为他一个聪明人说这么明显的谎,有可能是被她话语里的强势吓到了,所以乱了心神。 看到江余切在自己野性外露的一面上露了怯,辛粒越来越觉得谢桥说的那些话可信。 方向果然比努力重要。 辛粒认准了江余切喜欢野马一样的女生,她打算为自己置办一些衣服,把自己从头到尾都转型一遍。 C市国际会展中心,一场为推广新产品的车展活动正如火如荼进行着。 谢桥在加的大学生兼职群里看到招聘信息,报名来这里做车模。 她穿着还算规矩的半露肩短裙学着旁边经验丰富的车模摆姿势。 时不时有不怀好意的男人对着她全身上下打量。 谢桥在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面上却保持着笑容。 她这好不容易竞争来的车模兼职,一天可是四百块钱,连续做七天,两个月生活费就到手了,她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了一天,坐地铁回学校时,谢桥累得只想瘫在床上,原先想着白天挣完钱,晚上继续蹲健身馆去销售卡,现在看来二者只能择一。 谢桥就在每天都累死一回的痛苦中度过了一半假期。 国庆第五天,谢桥身体各方面都苦不堪言,但为了钱,还在咬牙坚持着。 看车的人流比前几天略有下降,谢桥为了打发无聊,观察着来往的人。突然就有一种被人紧盯的怪异感,谢桥凭直觉朝某个方位看去。 沈商序站在那里,见谢桥瞧过来,痞气地朝她wink了一下。 谢桥像看见毒蛇一样把头转了过去。 这人怎么不回家。 谢桥的疑惑刚冒出头,马上想到了沈商序那一对水火不容的父母。 沈商序的亲爸亲妈只要见面就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彼此,但即便两人如此仇视对方,竟然都不离婚。 就是这种畸形的原生家庭才造就了沈商序喜怒无常,眦睚必报的性格。 谢桥已经装作没看见沈商序了,沈商序竟然在谢桥下班时拦住她,说相逢不如偶遇,邀谢桥一起吃顿饭。 谢桥一甩头,挎好包就要往地铁方向走:“我没空。” 沈商序跟着她,好奇地追问:“我没怎么你吧,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成见。” 谢桥走路带风,全当没听见他说话,沈商序没了好脸色:“你是何深然的朋友,我是他室友,校外遇上了一起吃顿饭而已,你看你小脸板的,好像我要强了你。” “我求你放过我。” 谢桥脚步顿住,憎恶沈商序的情绪溢于言表。 沈商序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态度有些混不吝:“陪我吃顿饭,不然我明天还缠你。” 谢桥瞪着他,瞪得眼酸了,开始思考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和她吃饭。 无非是沈商序有家不能回,别的人在家和父母团圆,他为了摆脱一个人的孤独想找人做个伴。 巧的是刚好碰到了谢桥,谢桥还嫌弃他,沈商序便执拗地和她杠上了。 谢桥猜透了沈商序的想法,知道他这人只吃软不吃硬,为了剩下的两天自己能安稳的兼职,谢桥只能依了他。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爽被沈商序威胁,指名要去五星级酒店吃饭。 沈商序倒也大方,就和谢桥两个人,还在酒店点了一个包厢。 包厢里有一个能容纳十一二号人的大圆桌,谢桥坐在对着门的那头,沈商序被谢桥安排在离她最远的那一头。 沈商序对此倒没多话,把菜单转过去让谢桥点菜。 谢桥看着菜单,专门找最贵的菜点。 点完,接待的服务员似乎是看他俩比较年轻,点的菜又贵,目光在谢沈两人之间游移后,把总价报给了沈商序。 沈商序听了,意味深长地看向谢桥。 谢桥咽了咽口水,“那些菜我都没吃过。” “那你今天就吃个够。” 言毕,沈商序挥了挥手,让服务员去上菜。 五星级酒店的上菜速度和它从人们口袋里抢钱的速度一样快。 谢桥早饿得不行,一上菜也不管沈商序,直接把他面前的菜转到自己面前。 菜上齐后,谢桥那边摆满了一圆弧的菜,沈商序这边只有谢桥尝过不好吃的一盆甜汤。 沈商序尝了一口甜汤,确实不咋样,他扔了汤勺,无语地看谢桥吃饭。 一开始请她吃饭,态度坚决地像抱着牌坊要给谁守节似的不从,现在却饿死鬼投胎一样地霸占饭桌,沈商序转一下盘子,她就急得跺脚:“这都是我的,你想吃自己点。” 沈商序拿她没办法,只能干瞪眼,谢桥吃饭途中时不时用眼尾扫他一眼:看什么看。 沈商序看着看着,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谢桥不对劲了。 谢桥眼波流转间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种不符合年纪的风情。 就像……那些不折手段的女人勾引他爸时眼尾眉梢特意凹出的挑逗之态。 谢桥没她们那么刻意,但就是这点若有似无的媚态让沈商序可疑。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沈商序透过这扇窗户,看到的是谢桥表皮之下不安分的灵魂。 沈商序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何深然考验一下谢桥的为人。 国庆最后一天。 谢桥下班回来时,室友三人正围着寝室长的电脑在看连续剧。 谢桥经过她们,刚要趴床上躺一会儿,欧阳蒹叫住了她:“谢桥,有一个人让我把这包东西给你。” 欧阳蒹说着,递给谢桥一个印着G市商标的食品袋。 谢桥一见食品袋,疲倦感一扫而空,她兴奋地问道:“让你带东西的那人长什么样?” 欧阳蒹想了想:“是个男的,戴了个帽子,帽檐有点低,天黑我没看清,反正感觉吊吊的,就那种和我多说一句话能耽误他签上百亿大单的感觉。” “哦。” 谢桥淡定地应了声,趴在枕头上就开始忍不住地笑。 再吊不还是听她的话,给带了土特产嘛。 “对了,那人把东西给我,还问我要了两百块钱,说是你买他东西应该付的。” 欧阳蒹当时还以为遇到了骗子,那人让她看了谢桥给他发的短信,她才将信将疑付了钱。 谢桥听罢,爽快地还了欧阳蒹垫付的钱。 江余切真是死鸭子嘴硬,以为捎东西要了钱,就能让她不自作多情了吗? 谢桥对他这点小心思猜得透透的。 以前江余切口口声声说什么来着,不接受她的动机?那他为什么这次配合了她的动机呢。 谢桥隐约感觉到自己对江余切玩的心理战术奏效了。 谢桥作为一枚老绿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首先,在江余切面前信誓旦旦放话要追他,捧高他的虚荣心;其次,追得不那么诚恳,且恶心他一把地追,踩踏他的自尊心。 虚荣心和自尊心宛如坐在跷跷板两端,一头高一头便低,一头低一头便高,谢桥利用这两点,本人即使不出现在江余切面前,照样把他的心态搞得忽低忽高。 假以时日,等他的喜怒被谢桥完全拿捏住,他就不得不在意她。 到那时,谢桥再好好和江余切切磋下“动机学”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第 14 章 中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允许学生自由活动后,上了一上午课,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学生都自觉地前往餐厅。 因为离12点还有半小时,大餐厅的窗口一般这时候都在准备食物中,所以去了不一定能打饭,江余切只能和邱科去了楼上的小餐馆。 人还很少,他们点了饭后,没多久就吃上了。 两人正努力满足饱腹之欲,江余切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他看着手机界面上没有任何备注的一串号码,又看了看邱科,才若无其事地擦擦嘴,接起了电话:“喂?” “昨天太早就睡了,忘了给你说一声,谢谢你帮我带东西,我会慢慢把它们都吃完的。” 谢桥似乎是在寝室,她说话的同时还有别人在旁边,江余切不巧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话筒在向他告状:“是理科男吗?别听谢桥瞎说,昨天她把东西都分给我们了,她嫌弃不好吃……” 对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江余切听到“不好吃”三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方才还旺盛的食欲一下子退去,江余切撂了筷子,闷头生气。 邱科听见动静,嗦面停顿中关心了他一句:“你吃饱了?” 江余切冷着脸:“没胃口。” 邱科面上疑惑,以为他的饭有问题,凑近瞧了瞧,黑椒鸡扒盖饭看着挺诱人,邱科咽了咽口水,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江余切,还没表示什么,江余切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想吃就给你吃吧。” “给我放着。” 邱科说完,不好太直接把他的碗搂过来,只能默默加快了自己嗦面的速度。 另一端,刘念对着话筒告完状,谢桥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刘念说的话是谢桥授意她说的,虽然她没听到理科男的声音,但看到谢桥在感情上没那么傻白甜,她还是放心了不少。 “你让我那么说,直男会当真的,你掂量点套路人家。” 谢桥朝刘念比了个“ok”,拿着手机在楼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又打给了江余切。 江余切摁断了两次,见谢桥一直打来,只好不情不愿接了。 “刚才我室友跟你开玩笑的,你的东西我没分给她们,都在我柜里锁着,我拍照片给你,不信你看看。” 谢桥说完,江余切就收到了一条彩信。 他买的东西确实都还在。 “你俩真无聊。” 江余切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谢桥,挂断电话又拿起了筷子。 邱科嗦面没剩几口了,看见江余切又吃起了承诺留给他的鸡扒饭,他急了:“……你不是说没胃口?” 江余切扒了一大口饭:“看你吃得欢,突然就有了。” 邱科嗦面的速度变成了龟速,味同嚼蜡地嘲讽江余切:“我建议你改天去检查下胃,看它是不是隐形的,说有就有,说没就没。” 江余切再次停下筷子:“你就差我这口饭吗?” 邱科不满地直嚷嚷:“这是一口饭的事吗,十几口呢。” 江余切:“你知道什么叫望梅止渴吗?” 邱科:“知道。” 江余切:“你可以看我吃饭,来一个望饭止饥。” 邱科:“……” 谢桥活灵活用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策略,在上午捉弄了江余切之后,晚上又打去了电话。 “你出来一下。” “有事电话里说。” “你买的东西好像过期了,吃得我肚子难受。” 江余切迫不得已下了楼,在门口一见谢桥,黑着脸问她:“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买的东西过期?” 谢桥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当然有。” “拿来。” 江余切一脸严肃地朝她伸出了手。 谢桥看看江余切恼羞成怒的眉眼,又看看摊在她眼前白净净的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自己想像个油腻男一样摸上去调戏的冲动。 谢桥低头,认真的在自己的斜挎包里翻找着。 “找到了!” 谢桥像是煞有介事要从包里取出东西,江余切紧盯着她的手。 一个花花绿绿的魔方被她神秘地拿了出来。 不是小时候常见的三阶魔方,是九阶的,谢桥双手捧着要递给江余切,“Surprise!” 江余切面无表情,甚至有点生气。 他就是担心土特产过期,所以买的时候每一种生产日期都仔细看了,专挑的最近生产的,谢桥拿这个开玩笑,他不喜欢。 谢桥察觉到江余切的不悦,说话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这是我国庆逛街时看到的,猜你可能喜欢这种动手又动脑的东西,所以买了。” 江余切看着她不说话。 谢桥又讨好道:“我不是说过我要追你嘛,之前我一直在热身阶段,现在到了行动阶段。” “这就是你的行动?” 江余切看了一眼魔方,似乎不想接,谢桥和他对视,都用上楚楚可怜的眼神了,他还无动于衷。 谢桥只能放了狠话:“你要不要?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江余切还是不接,就瞧着她,看她还要玩什么把戏。 谢桥沮丧地低头,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手机,“何深然,你在宿舍吗?你下来一趟。” 几乎是谢桥话落的一瞬间,江余切不声不吭把魔方从谢桥手里抢了过去。 谢桥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你怎么不对我说谢谢——” 何深然是与江余切擦肩而过下的楼。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谢桥,谢桥暗暗摸了摸瘪了的挎包,决定放弃自己计划好的下一步。 谢桥其实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九阶魔方。 她原先计划是给江余切一个,再给何深然一个,江余切前一秒因为收到魔方而高兴,后一秒就会因为魔方难受。 糖里的玻璃渣就是如此。 谢桥对此心理战术游刃有余,但顾及到江余切的情绪,她心慈手软了。 你想啊,嘴硬心软的小男孩本来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魔方,然后发现自己独一无二的魔方是可随处批发的,这一幕光是想都让谢桥于心不忍。 在这一刻,谢桥很大方地原谅了江余切那些气死人的“动机学”。 她和何深然胡聊了几句,便挥手走了。 何深然回到寝室,邱科几乎是扒着门框在等他,“这是有新进展了?” 何深然摇头,“她问我怎么不去健身馆,说我健身教练一直在等我。” “那你去呗,毕竟办了卡,何况谢桥不时不时在那里吗?” “我去过一次,想找她说话,她让我老实锻炼别烦她。我还去干什么,闻汗味?” 邱科听此,有感而发地拍了拍何深然:“何律师,认命吧,备胎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上回那次,一看到谢桥发广告,屁颠颠地找人家办卡,明着送钱,人家都不要,硬把我们推给其他销售冲业绩。那时你就该懂,人家不是你能强扭的瓜。” 邱科说完,何深然扶额不语。 江余切坐在床上,着迷地翻转魔方,对两人的一顿谈话置若罔闻。 辛粒发现她为了迎合江余切,搭配的暗黑朋克风很有用。 国庆前,江余切凶了她;国庆后,辛粒坐在江余切面前吃饭,她说三句,江余切竟然能回她一句。 辛粒很受用江余切这样的态度,从而向江余切提出闭馆后一起走的请求。 之前辛粒虽然经常陪江余切到图书馆关门,但两人最后都是各走各的,辛粒尝试和江余切并肩走,奈何他腿长,迈步比她大,辛粒尽力跟他的样子宛若在竞走。 不仅气喘吁吁,内心也狼狈。 辛粒做过一次就没再强求和他同步走,这次是她觉得江余切近来对她的态度与以往不同,她才敢提。 江余切像变了一个人,有了大赦天下的慈悲心,轻易就答应了辛粒。 辛粒觉得像一场梦,为了延续这场梦,她陪江余切到男寝门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邱科提暖壶路过,不免酸酸地问向一道走的江余切:“你俩好上了?” 江余切像看智障一样看他:“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邱科听江余切的意思是两人没好,但辛粒走时娇羞的神态又令人难以琢磨,他头一次听不懂人话的又追问了江余切,“是不是好上了?” 江余切料想他肯定是看两人一起走路才胡思乱想的,于是提醒道:“你没注意到她这几天都穿黑衣服吗?” 邱科头上飘起了问号:“你想说啥?” 江余切只好又提供了一条线索:“辛粒脾气变得很不好,情感上波动有点大。” 邱科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江余切说出了他猜到的:“你是说她……人少了。” 看到他总算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江余切点了两下头。 邱科加快了上楼的步伐,赶到寝室一拿到手机,点开辛粒的头像,直奔主题地发了一句消息。 「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一点。」 「能和我说说去世的是谁吗?我或许可以开导一下你。」 啥玩意??? 辛粒看到邱科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这人咋开始诅咒她了呢。 不客气地问过去:你说谁死了? 邱科:江余切说你家死了人。 他没病吧! 辛粒在心里骂了一句,怒气冲冲要在微信上找江余切对质。 字打了一半,冷静下来,认为江余切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那他怎么…… 辛粒想到了自己连续几天一身黑,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江余切近来对她还算个人。 敢情他一直都以为她穿黑衣服是在为家里人哀悼! 难怪辛粒第一次穿黑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他往常看她仿佛看桌子椅子的眼神有了点感情波动,辛粒还以为她的冷酷狂野撼动了一枚少男的芳心呢。 「你明天还是老地方吃饭吗?想找你聊一聊关于野马的故事。」 辛粒想通了一切,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旁观,她或许不该只听谢桥的一面之言,更应该亲自问问江余切,关于他爱上一匹野马的故事。 ☆、第 15 章 第二天。 辛粒全身上下穿着喜庆的红色坐在了江余切面前。 虽然知道邱科可能已经告诉江余切,他误会了她穿黑色的用意,但辛粒还是很在意这一点。 既然已经丢过脸了,辛粒也不和江余切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你对野马一样的女人怎么看?” 江余切对自己误会辛粒家里出事,存在愧意,如实地回了她:“不怎么看。” 辛粒见江余切反应平平,以为自己还是问的含糊了,又缩小了范围问道:“那每天喝六个核桃的女生呢?” 江余切眼神迟疑了一下,他当然没忘记和六个核桃有关的那件事,但辛粒明显和他的高中同学八竿子打不着,他不觉得辛粒指的就是过去那事,只能就目前的字面意思回答她,“挺好,懂得呵护脑子。” 江余切一而再的反应都向辛粒传达了一个谢桥在对她胡诌的事实。 她果断在江余切面前把谢桥的“罪行”供了出来:“谢桥跟我说,你初恋喜欢每天喝六个核桃。这是真的吗?” 江余切愣了愣,“……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辛粒重重呼了一口气,怨气满满道:“她说你就喜欢野马一样的女生,你很享受驯服野马的感觉。” 江余切:“……” 辛粒一看江余切这反应,她气得咬牙切齿,直喘气。 江余切不想加剧她和谢桥的矛盾,只好引导辛粒去从自身上反省:“为什么她说什么你就信。” “她说她和沈商序很熟,你初恋的事都是沈商序告诉她的。” 一提到沈商序,江余切的脸似乎是条件反射性地黑了起来,“她真这么说?” 辛粒看江余切变了脸,突然觉得她可以利用邱科说的他和沈商序不和的关系大做文章。 谢桥胡说八道害她,她索性有模有样学起来,“我可不会像她一样信口开河。国庆假期我还看见她和沈商序在一起呢。” 江余切反应极快:“你怎么会认识沈商序?” 辛粒被他问到这一点,慌乱之下很快想好了理由:“我好奇你们寝室搬出去的室友长什么样,让邱科拍他给我看过。” 江余切垂下眼帘,神色说不上生气,但冷着脸默不作声,辛粒莫名觉得压抑,即使她还有很多谢桥的坏话要讲,此时也不敢乱来。 316寝室。 江余切盯着他和谢桥的短信界面。 如果人可以用意念打字,江余切已经打了几十句想质问谢桥的话。 然而为了不让谢桥知晓他在意她,江余切最终还是一字未打,转而向邱科借了手机。 拿到手机,迅速点开了沈商序的头像:假期你和谢桥在一起? 沈商序应该是正在看手机,秒回了邱科:你怎么知道的。我就和她吃了一顿饭,你别告诉何深然,我绝没撬他墙角的意思。 江余切得到答案,删了两人的对话,若无其事把手机还给了邱科。 “你怎么了?” 平时江余切在寝室,除了睡觉就是看书,现在反而魂不守舍的坐着发呆。 邱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把他的魔方转的哗哗响,他不发呆了,反而沮丧地锤了一下桌子,语气嫌恶地蹦出了一句话。 邱科在他近前,大概听到他在说谁谁蛇鼠一窝,邱科八卦心上来,刚想开口问他谁惹着他了,江余切下一秒抿紧嘴躺床上了。 邱科见他心情实在差,只能放弃往枪口上撞的想法。 谢桥接到沈商序的电话,说郑璞又跟踪他,约谢桥去两人之前演戏的饭店商议对策。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谢桥晚上去了饭店。 她以为沈商序又要找她演戏,去了才发现除了沈商序,饭桌上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看着挺有钱的三四十岁的大叔。 大叔见了她,像是挑着了合适的商品,满意地直点头。 谢桥觉得事情不对劲,纳闷地看向沈商序,沈商序朝大叔耳语了几句,没和谢桥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谢桥想着他估计是去厕所,决定先坐下等他。 和她面对面坐的大叔,体贴地为谢桥倒了一杯茶,谢桥礼貌地道谢后,大叔开始时不时关心谢桥平日里生活上的事。 谢桥一边乖巧作答,一边暗想这位大叔打听这么明白想干嘛。 “一月一万的生活费够你花吗?” 大叔问出这一句,谢桥突然领悟了这位中年男子的意图。 他看来是想包养她。 谢桥上辈子做绿茶,虽然交的都是有钱的男朋友,但不管是钱或首饰,她不用要,都是男朋友主动送上门的。 不是没遇到过有点小钱就在她面前不怀好意报价要养她的臭男人。 不过比起钱,谢桥更需要的是非她不可的爱,而不是像金丝雀一样失去自由等待被宠幸。 谢桥早知道沈商序不是个东西,没想到这辈子他还做起了拉皮条的生意。 “一月一万你给了我,怎么治疗你的前列腺呢。” 已知面前老男人的来意,谢桥索性说话恶毒了起来。 男人瞬间沉了脸,但仍耐着性子和谢桥商量:“你想要多少?报个价。” “报价?我想为你报个骨灰盒。” “你……” 眼看男人要发飙,谢桥连忙把手边的茶向他推去,在他手忙脚乱躲避溅出的水时,谢桥朝准门口跑了出去。 出了空间逼仄的包厢,谢桥不着急走,在人来人往的饭店来回张望,最后向厕所走了过去。 沈商序甩着手刚出来,谢桥下了狠手把他推到了墙上,“我没招你惹你吧,你为什么带这么个人来羞辱我?” 沈商序被她猛然一推,后脑勺磕得生疼,对谢桥也不再客气:“我觉得你不单纯,眼睛很骚。” 眼睛骚是因为谢桥上一世认为自己不够女人味,她作为一个有事业心的绿茶,专门揣摩过戏剧演员的眼神,她对着镜子努力把眼神往性感方面练习。 然后就练就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眼波流转间含情脉脉总像在勾引谁。 重生后谢桥已经很收敛自己的眼神了,只是不经意间还是会媚眼如丝地看人。 但谢桥并不认为这就可以让沈商序找人侮辱她:“我眼睛怎么样关你屁事。” 沈商序这时已经逃开谢桥的桎梏,把自己从墙上剥离,他对谢桥没有愧疚,反而振振有词:“我替何深然考验一下你。” “这样啊。” 谢桥气极反笑地点头,冲何深然伸手:“把你钱包给我。” 何深然一脸警惕,捂紧了口袋,“你想干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很有钱,你为什么不用自己做诱饵来考验我?” “……不喜欢骚的。” 谢桥听此,眼睛朝周围扫了一圈,连盆花也没看到后,她暂时放弃暴力何深然的想法,“钱包拿来,不然我马上告诉何深然你非礼我。” 提到何深然,沈商序没办法了,只能听她的话拿出了钱包。 谢桥拿到钱包,把里面各种卡和几张纸钞取了出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何深然在看不透她的意图时,谢桥不慌不忙走进了女厕。 何深然在女厕门口看她在里面开了一扇又一扇门,终于像锁定了目标似的,回头恨恨看了沈商序一眼,开始往口袋掏东西。 沈商序以为她要把卡都冲走,冒险冲进女厕,到了谢桥近前一看,蹲坑里有一坨没冲走的屎,谢桥在用他的钱包把屎和那些卡拌在一起。 “你过分了。” 沈商序看着那些随时都能用到的卡,近在咫尺他却下不去手抢救。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个视金钱如粪土,视包养如洪水的人,如果你再敢冲我乱来……” 谢桥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沈商序的大腿,沈商序也跟着她看了看自己。 趁他不注意的这会儿功夫,谢桥把沾了屎的钱包眼疾手快塞进了沈商序的后领,“我就把你变成大粪!” 沈商序沾了屎,哇哇地乱叫,谢桥飞奔出厕所,直接去饭店前台求救,说在女厕闯进来一个变态男。 前台服务员叫了大堂负责人。 谢桥见负责人操了根棍子去厕所,她才心满意足地悄然离场。 回去的路上,谢桥不断怪自己掉以轻心,不过是吃了沈商序一顿饭,竟然由他随叫随到了。 虽然痛快地报复了他,但今天本不该发生这一切,谢桥心里还是被沈商序这坨屎堵得闷闷的。 「在干什么?」 晚上谢桥刚躺下,一则微信消息跳出来,她再三看了看,惊喜地发现她被江余切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这一讯息让谢桥觉得她的心理战术在江余切那里卓有成效,被沈商序搞糟的心情瞬间被治愈好。 谢桥喜形于色,对江余切起了调戏之心,向他发了“想你”两字。 江余切:在吗? 谢桥:在啊,你看不到我刚回你的消息吗? 江余切:什么消息? 谢桥确定自己消息发送成功了,而江余切不承认的模样在她眼里有点想避开她的调戏的意思。 谢桥:没看到就算了。 江余切:你说的是哪一条? 谢桥还来不及回他,江余切发了他当前聊天的截图。 谢桥一看他收到了“想你”两字,刚要给他指出来,指尖一划注意到了他给她的备注是“22”,竟然不是她的名字。 谢桥心花怒放,以为自己无意中发现了江余切给自己起的爱称,她好奇心爆满地问江余切给她的备注是什么意思。 江余切发了个眨眼的表情包:你猜。 鉴于江余切是这一世头一次和谢桥聊天使用表情包,谢桥猜他此时心情一定很好,她更加怀疑这“22”像许多暗恋被发现的故事一样,背后的含义是江余切在暗示她,他喜欢她之类的。 谢桥执意想听江余切说出来,她自己不想点破他的用心,便回答“猜不到”。 江余切:爱的号码牌。 谢桥:那怎么是22? 难道是表示“爱爱”?很爱的意思? 谢桥还在甜蜜的氛围中尽情猜想,江余切给出了答案:因为辛粒是21,所以你就是22。 这行字的威力像雷击一样,震得谢桥脑袋发懵。 谢桥好久没缓过劲,江余切又补了一刀:你了解的,有太多女生等着我去争取她们。 又是这样,每逢她对江余切有所期待时,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往她心窝子上扎一刀。 谢桥看着他发过来的截图,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以江余切的智商,他会不知道谢桥说的哪条消息吗,他是故意发截图的,故意让谢桥看到备注,然后自取其辱。 谢桥想到他把她从黑名单放出来,他主动理她,所有的谈话铺垫只是为了伤害她,她更难受了。 眼泪哗哗地流,用手擦不住,她不管不顾抓起了被角擦泪,擦干后倔强地抿嘴,她以后不会再对江余切心慈手软了,她一定要让他后悔今天对她的所作所为。 谢桥一边在脑中筹划对付江余切的方法,一边又营造出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自己永远是他忠实舔狗的感觉捧高他的虚荣心。 「行,我知道了,我安安静静排队等着你。」 ☆、第 16 章 “谢桥,你昨晚是哭了吗,我听见你鼻子一抽一抽的。” 早上醒来,刘念刷着牙跑到谢桥身边问道。 “嗯,看苦情剧没忍住。” “那你偏感性啊,少看点苦情片。” “不看了,以后只看复仇剧。” 谢桥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青春靓丽的自己,她高高昂起了头,她就不信她拿不下江余切! 阶梯教室。 金融系两个班合在一起上英语课。 江余切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躺在桌上的手机便亮了。 「往后看。」 江余切疑惑地扭头,谢桥坐在和他隔了五排椅子的地方笑容灿烂地冲他摆手。 江余切唯恐避之不及地转回头。 他昨晚已经那么伤害她了,为什么她还厚着脸皮来缠他? 江余切翻开书,转移注意力来忽略自己看到谢桥的笑容后,内心产生的昨晚似乎对她太过分的罪恶感。 「你们英语老师上课喜欢提问题吗,害怕她点到我,我没带课本。」 「上次我们一起买的资料,你看完了吗?我还没看。」 …… 「你号码牌里的其他女生陪你上过课吗?我来陪你上课,够不够贴心?」 眼前的手机时不时有消息弹出来,江余切只好把手机翻过来放。 然而他清净没多久,一张小纸条从后面传了过来。 「放学能一起去吃饭吗?务必回一下,否则还传。」 江余切生硬地写了个“No”,给谢桥传了回去。 谢桥很快又传了过来:好吧,那我陪你上完这两节课,就各走各的。 余下的时间谢桥再没搞事,江余切坐得端正,如非必要,绝不把头往后看。 最后一节课,英语老师要找人读课文,班上无人举手。 老师穿着高跟鞋走下了讲台,不停地往一堆又一堆学生中瞅。 最后脚步停住,叫了一个后面的同学。 江余切面朝课本,等了有一分钟,没等来同学开口,模模糊糊听到后面谁在替同学解围说ta没带课本什么的。 江余切以为英语老师提问到了谢桥,忙往后张望,看到站起来的是另一班的男生,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控制不住地往谢桥的位置看了看。 座位空了。 江余切把那一片都找了一遍,没看见谢桥的身影。 这就是你说的要上两节课? 想到谢桥十有八九上了一节课就走了,江余切不高兴地把她发的信息都删了。 邱科因为昨晚游戏太晚,早上上了年级主任的课后,便欺软怕硬地逃了英语课。 回宿舍补了一觉,没睡够就被饿醒了。 12点零8分,正是打饭时间。 微信上托何深然捎饭后,邱科顺道点开了朋友圈。 「一起上课,顺道吃饭。」 谢桥这条动态下,何深然难得除了点赞,还评论了“嘿嘿”两字带一个憨憨的笑脸。 又不是和你吃饭,有啥可笑的? 邱科刚要感叹何深然舔的程度又深了,突然留了心眼放大了谢桥的配图。 放大后,谢桥拍的就餐照片里出现了一只手。 手的骨架有点大,看着是男生的手。 邱科看看那手,又看看何深然的评论,难不成是他和谢桥在一起吃饭? 邱科越想越觉得可能,怀着种种疑问,迫不及待等何深然回来。 大概过了一顿饭时间,寝室门外面传来脚步声,邱科赶紧从床上下来。 门一开,他看到是江余切,失望地歪头叹气。 不过江余切好歹也是个人,邱科话瘾发作般走到他跟前:“你有谢桥好友没,看她朋友圈的动态,她和何深然要成了。” 江余切面带困惑,似乎不太明白邱科的意思,邱科急忙拿出手机让他看谢桥的那条动态。 “我总算明白,谢桥今天问了我的课表,又问何深然的课表是怎么回事了,问我的课表不过是引子,就是为了打听何深然的课表不突兀,从而能掩盖她对何深然的居心叵测。” “我的妈呀,何深然是要备胎转正了吗?那平时还在我们面前一直卖惨……” 邱科越说话越多,江余切背对了他,搁在桌上的手指拢了拢,点开了手机。 谢桥的动态清清楚楚映在江余切眼里。 他马上就缕清谢桥第二节课去陪谁上了。 哼。 她对待感情果然还是那么三心二意,追一个吊着一个。 谢桥费劲心思拍照后,何深然一回到寝室,她就问他在干什么。 何深然:和你聊天。 谢桥:你们寝室其他人呢,都在玩手机吗? 何深然看了一圈宿舍,如实向谢桥汇报:邱科在吃饭,江余切躺床上睡了。 谢桥:江余切平时这时候也睡吗? 何深然:嗯。 谢桥:他心情怎么样? 心情??? 何深然看了一眼安静躺床上的人,他走过去悄悄冲江余切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谢桥:我看不出来,你看呢。 谢桥没想到何深然会突然拍了一张江余切。 他侧睡着,何深然又是怼脸拍,谢桥不仅能看清江余切根根分明的睫毛,还能看到他冒出来的胡茬。 因为有着前世记忆的缘故,谢桥内心始终是充满沧桑的二十来岁人,现在看到江余切尚且稚嫩的睡颜,她才意识到他们原来还这么年轻。 谢桥上一世和江余切认识是在大四时,那时江余切是温润君子,锋芒内敛,言谈举止都让人如沐春风,比现在看起来少了很多锐气。 不仅不像现在这么心狠,还会拱谢桥怀里撒娇,谢桥让他往西,他虽然不一定会往西,但肯定不会往东和她对着干。 都说薄唇的人无情,他们两个薄唇的人碰撞在一起,是不是注定有一方要受到伤害? 如果是,谢桥希望受伤的是江余切。 没别的,他该。 谢桥和何深然吃饭,一般正常人被人承诺要陪着上课而后爽约都会有点脾气,江余切却对此无动于衷,还睡得香甜。 谢桥开始怀疑自己既迎合又轻视江余切的对策有没有用。 说没用吧,江余切收了她的魔方;有用吧,他昨晚为什么要找上门伤害她。 谢桥总觉得哪里出了变故,她在不断回想哪一步出错时,辛粒在餐厅看到她,脸上堆着笑容走来了。 “听说你又和何深然好了?” 谢桥看着辛粒不怀好意的笑,不满道:“什么叫又?” “之前你不是和沈商序打得火热吗?” 谢桥无语,她就是胡诌的话说再多,她也不可能说出她和沈商序打得火热这类她避之不及的话。 “哎呀,你就不要否认了,沈商序都和你说那么多江余切的事了,你俩不熟可能吗?” 辛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谢桥,唯恐自己气不到她。 谢桥也看出辛粒有点来者不善,往日里见了她还会装装,现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阳怪气。 谢桥看着辛粒那股子得意忘形的劲儿,像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去江余切面前说我坏话了?” 辛粒仿佛和谢桥讨论天气一样,温温柔柔地说:“我只是向他如实陈述你所说的一切。” 谢桥一针见血道:“包括我和沈商序很熟的事?” “为什么不包括呢。” 谢桥:“……”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她的那一套在江余切那里不管用了,全是面前这个女的搞的鬼。 谢桥原本以为给辛粒支招,由着她去缠江余切,按谢桥对江余切脾气的了解,辛粒越逼得紧,江余切会越反感她。 到时候谢桥不用自己出手对付辛粒,辛粒就会默默离开江余切。 没想到的是所有人都不按谢桥的剧本来,谢桥还因为辛粒的告状,在江余切那里下的套都不管用了。 江余切肯定相信了辛粒的话,认为自己和沈商序打得火热,和他纠缠的同时和他讨厌的人也在纠缠。 谢桥怒气冲冲瞪了瞪辛粒,仿佛再多看她一眼就会被气到地离了坐。 以前那一套心理战术不管用了,谢桥需要再想法子。 等她把江余切治得服服帖帖,辛粒那点小手段算什么。 谢桥思考了两天,决定对江余切实施苦肉计。 像苦苦乞求女人原谅的渣男一样,江余切出现在哪里,谢桥总是如影随形,低眉顺眼,不争不吵地刷着存在感。 辛粒坐江余切面前吃饭,谢桥就坐旁边可怜巴巴看着他俩。 如此作态两个星期后,江余切消失了,谢桥不管在餐厅还是图书馆都找不着人。 同样找不到人的辛粒怪起了谢桥。 “你不跟着他,他能躲起来吗?” 谢桥懒得和她计较,从邱科那里打听出江余切没有躲在寝室,谢桥想到了之前他给自己直播上课去的那个公共教室。 谢桥去找了一下,江余切真的躲在那里看书。 公共教室如果不上课,一般没人去,所以那所教室除了江余切,只有谢桥。 谢桥也不去健身馆工作了,每晚去公共教室陪江余切。 两个人在教室,谁也不说话,谢桥坐在江余切的前面,学习英语的间隙会回头瞄他几眼。 江余切一直视谢桥为隐形人,一到时间就拉灯走人,谢桥也不开口阻止,慌张地收拾好东西跟上他。 苦肉计这种东西量变才能造成质变,谢桥有充足的耐心等江余切掉进她的天罗地网里。 江余切却不是那么配合她,人又不见了,让去教室的谢桥扑了空。 大风卷起狂沙,树木飒飒作响,谢桥从窗户伸出手,很快便有一大滴水珠落到她手心。 要下雨了。 「你不来了吗?」 距上次聊天过去半个月,谢桥给江余切发了微信。 江余切没任何回应。 「我还在等你。」 谢桥发完这条,查了查天气预报,今晚到明天有中到大雨。 现在外面还没下起来,谢桥跑回去,应该淋不到多少。 但是谢桥没动,她就坐在老位置,看她的书,等大雨把外面的一切浇透。 最后谢桥是冲进雨里回到寝室的。 上半身外套全湿了,谢桥冷得直打喷嚏。 寝室长夏思琴备有发烧感冒药,要分谢桥吃几片,谢桥没有领情。 她得保持病恹恹的样子到江余切面前卖惨,吃了药好了就白费了她的一系列苦心。 ☆、第 17 章 “阿嚏——” 谢桥不停地打喷嚏,本来还小声地擤鼻子,可等来等去,身后的江余切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由得加大了擤鼻子的力度。 江余切听着谢桥抽鼻子的声音,心烦意乱,拿着笔半天没写出一个字。 昨晚天色不好,他就留在寝室和几个同学做小组作业,收到谢桥的消息,他想着她看到要下雨,应该会及早回寝室。 没料到她竟然淋雨生病了。 江余切一边责怪谢桥,如果她不那么固执等他就不会生病;一边又极度后悔,如果他那时看到她的信息,劝她赶紧回去就好了。 谢桥见擤鼻子无法引起江余切的注意,她装模作样地猛烈咳了咳,咳完还很难受地趴在了桌子上。 这一招似乎奏效了,谢桥隐约听见了江余切站起来的声音,她立即换上可怜弱小的表情,等江余切走过来看到,定会对她心软。 “啪——” 出乎谢桥的意料,江余切没有往前走,反而去关了后面的灯。 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擤鼻子吵到他了,所以嫌弃她,要提早走人? 谢桥越想越觉得可能,江余切心狠的跟啥似的,没准就是嫌她碍眼了。 谢桥顾不上演戏,视线跟上江余切,心里拨凉拨凉的。 江余切从教室后面绕到了前面,看样子要把前面的灯也关了。 谢桥垂下头,表情比刚才的可怜弱小多了几分悲伤。 江余切在教室门口站着,见谢桥不收拾东西,也不看他,烦躁地“啧”了下,隆起眉头冲她喊道:“你走不走?” 谢桥听出了他口气里的不耐烦,有心想和他怄气:“不走。” 江余切原本是想让谢桥回寝室好好待着养病,可他说出去的话似乎让谢桥误会了,江余切为了不引起她反感,又好声好气地问她:“你去看病了没?” 谢桥当着他的面重重擤了下鼻子:“不想去。” 江余切:“……那现在我要去校医院,你去不去?” 谢桥脱口而出:“不去。” 江余切无奈地张了张嘴:“你不是很喜欢跟着我吗,为什么不去?” 谢桥面无表情觑了他一眼,“我喜欢吃屎,和你主动喂我吃屎,是两码事。” “……” 江余切感觉谢桥这番话意有所指,他看了看谢桥,见她牢牢坐着,没一点要起身的意思,也不再和她废话,抬手就灭了灯。 谢桥看江余切对她冷酷的态度好不容易松动了点,还想继续拿乔,没想到江余切不吃她这一套,谢桥在黑暗中摸索着把书放包里,同时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呛江余切。 闷闷不乐地从教室出来,看不到江余切的踪影后,谢桥心不在焉地慢悠悠走着。 拐到直通寝室那条路,瞧见前面有人提暖壶,她才想起自己的暖壶还搁在热水房。 加快脚步返回去,刚提着水出来,江余切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在了她面前,右手拎着装了药的白袋子要递给她。 谢桥心里早笑成了花,面上却还是不卑不亢地不接他的东西。 江余切见她不吃软的,只好强势了起来,板着脸说:“拿着。” 谢桥把脸一甩,噘起嘴不看他。 “不拿我就走了。” 江余切有意把袋子收回去吓唬她。 谢桥委屈地抽气:“你拿走吧,我这个病秧子不值得你呵护,你有空尽快再找一个,当我的22号位的替补。” 谢桥说到此,江余切也听出了她在和自己赌气,为了谢桥能拿走药,他用着求饶的态度劝谢桥:“你能不闹了吗?” “有些事不是你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谢桥说罢,提紧了暖壶,冷冷地越过江余切。 江余切站在原地没追过来,谢桥不死心地停下了脚步,在离他不远处弯着背使劲咳嗽。 咳完就走,不用去看江余切的表情,只要他心是肉长的,谢桥就不信他心里的内疚感不会加重。 谢桥在算计着江余切什么时候会向她服软,把他口出狂言的“爱的号码牌”收回去时,她自己原先不痛不痒的小病却被拖成了重感冒。 晚上睡觉一躺下鼻子就堵得厉害,谢桥试图张嘴呼吸,偏偏嗓子眼还卡痰,谢桥难受得只能坐起来。 这样一来,可以呼吸了,眼睛却动不动流泪,脑袋重重的。 谢桥打开灯,对着镜头凹出了一张很痛苦的照片,在凌晨三点多发了重感冒睡不着的动态。 然后天一亮,谢桥跑着去了校医院看病。 仅仅一副药下去,谢桥的感冒症状就轻了很多。 不过为了让江余切对她更自责,谢桥晚上没有去公共教室,反而给江余切发了一条信息:我难受,去不了。 公共教室。 谢桥经常坐的位子上放着一袋子药。 江余切在看完谢桥的短信后,起身把那袋药拎起来,关了灯,踏出了他才进来没多久的教室。 愁眉不展地回到寝室,邱科戴着耳机一瞬不瞬盯着电脑,何深然在旁边玩手机,江余切站在邱科后面看他打了一会儿游戏,反而觉得更无趣了。 百无聊赖扫视了一周寝室,本是想找到有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东西,结果看到他许久不玩的魔方孤零零地躺在邱科床下的鞋架上。 看样子是邱科某一次拿它玩时随手扔在了那里。 江余切心疼地把魔方取出来,用湿布擦干净表面的脏东西,盘腿坐在床上玩了起来。 魔方复原是需要套公式玩的。 江余切上高中时,学校里的男生有一阵子是互相攀比三阶魔方的复原速度。 江余切身在那个氛围中,表面上虽然没参与他们,但私下里也练过复原速度。 解开三阶魔方的公式他到现在还勉强记得。 江余切试着用三阶魔方的公式去复原九阶魔方,转着转着发现不太行,又不愿去网上找现成的答案,自己不服气地一直尝试摸索着门道。 室友们陆续睡了,江余切看着复原了一大半的魔方,沉思熟虑地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天亮前,他能把这个魔方复原,他就去找谢桥讲清楚,让她不要再和沈商序来往。 只要谢桥答应不再理沈商序,他就和她好好相处,不再对她说一些气人的话。 女寝。 谢桥开开关关手机,电量从百分百降到百分之三十了,还没等到江余切来哄她。 快过十一点了,谢桥灰心地闭上了眼。 突然耳边听到了急促的水流声,那是谢桥设置的短信提示音。 谢桥精神大振,从床头捞着手机,点开一看,何深然发来的。 谢桥兴致缺缺地瞟了一下短信内容,何深然说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周末要办时装秀在朋友圈招募模特。 除非必要,谢桥一般时候是不想和何深然打交道的。不仅是因为他是江余切的室友,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上一世何深然和谢桥也存在复杂的交集。 谢桥纠结这次要不要理何深然。 自从谢桥做车模挣了两个月生活费后,她就觉得和模特相关的都挺赚钱的,何深然介绍的这个工作对她有点诱人。 为了江余切,谢桥已经半个多月没干活,她现在坐吃山空,没有安全感,只能向何深然提供的工作妥协。 谢桥:模特工资怎么算? 何深然:两天六百,她那个走台时间不长,就是化妆换衣服浪费时间。 谢桥算了下,这钱比起车模是有点少,不过肯定比站一天的车模轻松,她也就没那么计较。 何深然说明天陪她一起去,让谢桥八点在学校门口等他。 谢桥应了一下,丢开手机强行闭眼,为了明天能认真工作,她开始养精蓄锐,江余切的事就先靠后挪挪吧。 第二天。 谢桥感冒痊愈,又即将有钱进账,她心情实在不错地哼着歌守在了校门口。 「我到了。」 谢桥收到何深然的消息,马上朝门口附近的行人张望。 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不断地按喇叭,谢桥刚注意到它,车窗降下来,何深然坐在副驾驶朝她摆手:“谢桥,我在这儿。” 谢桥欢快地跑到车前,她还来不及与何深然说话,就看到了驾驶座上的沈商序。 谢桥朝沈商序翻了一个白眼,敲了敲车门让何深然下车。 何深然见谢桥脸色不大好,内心有些忐忑:“怎么了?” 谢桥往沈商序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他怎么在这?” “他……和我们顺路。” 何深然小心翼翼思索着措辞。 这份模特工作是他从沈商序朋友圈看到的,他找沈商序打听后,想介绍给谢桥。 恰好沈商序也要去朋友的时装秀捧场,他又有车,何深然便想着带谢桥蹭他的车坐一坐。 因为谢桥之前和沈商序认识,何深然早上去找沈商序,就告诉他要去接谢桥,沈商序听了,提醒何深然早做准备,谢桥见了他可能要吐他唾沫。 何深然那时才知道两人不知什么原因交恶了,他原先还想见了谢桥,让他俩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各退一步,然而谢桥一听沈商序也要去,没有一点商量余地说她要去搭地铁。 “……那我陪你坐地铁。” 何深然拗不过她,只好下车挥别沈商序。 谢桥临走前,鼻子故意嗅了嗅,大声地问何深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臭的味道?好臭好臭,是苍蝇爱闻的那种臭。” “有吗?沈商序,你闻到了吗?” 何深然听了谢桥的话,不仅闻了闻自己,还弯腰想透过车窗往里闻。 沈商序明白谢桥在提醒他上回的糗事,他冲何深然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在对方还想继续往他车里闻时,无情地关上了窗。 见成功气到沈商序,谢桥趾高气昂地迈开了腿。 沈商序从后视镜看不见他俩后,把所有的车窗都降了下来,边降边找出香水,狠狠往身上喷了喷。 ☆、第 18 章 江余切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想着中午去餐厅碰到谢桥的话,认真地和她聊一聊,所以空着肚子等到十二点才去买饭。 谢桥却没有出现。 在江余切很想见到她的时候。 他忽视了谢桥的主动,谢桥错过了他的主动。 像江余切上一世没送出去的土特产一样,不顺意的细枝末节仿佛在暗示两人的不合拍。 江余切想了想,在心里偏向于把这一次的错过归于偶然。 「你在哪里?」 饭快吃完时,江余切给谢桥发了消息,他觉得亲自去找她比较好。 谢桥没回他。 此时学生的吃饭高峰过去,不少打饭的窗口都开始把东西往厨房收,还拿着碗打饭的学生寥寥无几。 江余切再次看了看手机,谢桥的答复遥遥无期,他不得不起身离开。 寝室关着门,江余切打开后,房间亮度呈灰色,比外面暗了许多。 江余切刚想要去阳台把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邱科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眼睛盯着电脑,嘴巴却焦急地制止他:“别拉、别拉,拉开反光的厉害,我都没法看清电脑上的画面。” 江余切一看就知道邱科又玩游戏玩上瘾了,只好依了他,走到书桌坐下。 室内光线不好,江余切摊开书看了两页,便站起来去开寝室灯。 灯的开关在门口,江余切返回书桌时,不经意瞄到了何深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 他们三人在宿舍生活也有段日子了,邱科只在有人检查寝室卫生时才叠被子,何深然比邱科要讲究点,他是除了周末不叠,其他时间都叠。 所以江余切看到何深然在今天叠了被子,不免好奇地向邱科打听:“何深然去哪里了?” 邱科没立即回他,等目前的这局游戏分出胜负才舍得抬头看江余切:“他一起来就去找沈商序了。” 江余切心想,何深然估计和沈商序约好了时间,他早上又起太早,等待时间没事可做,所以不仅叠了被子,连床单都整理的没一点褶子。 江余切困惑解除,正要继续看书,邱科重新开了一局游戏,在等待开始时,把刚才没对江余切说完的话补充了完整:“他好像是让沈商序开车带谢桥去做什么兼职。” 这么说,他中午找不到谢桥,是因为谢桥和沈商序在一起…… 江余切得知这个消息,中午没见到谢桥而郁结在心口的一点闷气,瞬间升级成了蘑菇云,炸得他心口无法忽视的烦闷。 她是一刻都离不开沈商序了是吗? 江余切合上书,发泄怒意一样地把书扔到了书架角落。 二十分钟前他竟然还痴心妄想能与谢桥友好相处,真是够愚蠢的。 江余切越想越难过,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像身体的气被抽空了一样闷闷地躺到床上。 谢桥在这时回了消息:我在外面,何深然帮我介绍了一份兼职,我和他在一起。 你和何深然在一起? 江余切琢磨着谢桥字里行间的意思,她对沈商序只字不提,说明她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沈商序。 那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沈商序接触? 又开始骗他了吗? 江余切一个晃神,举着的手机掉下来砸到了他的鼻梁。 鼻骨一刹那砸得生疼,江余切应激性地流出了眼泪,翻身用手按摩鼻骨时,看见了被兴高采烈的他小心翼翼放在床头复原好的魔方。 熬夜到两点解开的魔方,他费尽心思要解开的魔方,它的存在只为了见证他的狼狈。 江余切难受地裹着被子,脑子里不断回想自己的可笑可怜之处,想得头痛欲裂,连身上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深夜。 江余切颓废地坐在马路沿上,路后面是高档别墅小区。 江余切一动不动盯着地面,眼神黯淡的毫无生机。 他已经在这里坐很久了,为了等一个他很喜欢却即将嫁给别人的女孩子。 一辆车打着灯向小区驶来,江余切紧张地仰起头,先前死水般的眼睛,像泛着月光一样粼粼发亮。 本以为这辆车也会像之前的一辆辆车一样,载着他素不相识的面孔从眼前掠过。 万幸的是,这辆车载了他期待的那个人。 谢桥从灯光中看到了他,提前下了车,穿着价值不菲的镶钻长裙,风姿摇曳地走向他。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从未在他面前释放过的妩媚。 还穿着学生味十足的休闲服的江余切,努力压下心头的自卑感,小心翼翼迎了上去:“……你一定要和沈商序订婚吗?” “嗯。” 江余切眼睛一热,望着地面,执着地问谢桥:“你爱他吗?” “这重要吗。” “重要!” “那就爱。” 眼泪在控制不住地流,江余切偏执地看着谢桥:“我不信。” “你快回家吧。” 江余切擦了眼泪,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忐忑地问:“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不能。” “为什么?!” “以前你说过,失去的爱情问为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 眼泪像决堤一样,把眼前的女人映得模糊且不真实。 江余切的苦苦乞求没有被珍惜,于是用发出恶毒诅咒的口气对谢桥说:“我恨你。” “我知道。” 你知道? 江余切心里的怨恨又深了。 你如果知道,为什么能那么狠心一次次踩着我的尊严说“不”? 明明知道我要你爱我,你能轻易做到,却吝啬给予。 江余切恨意丛生,想要发泄恨意的冲动在滋生,他想要和谢桥争论,嗓子却像哑了一样无论如何发不了音。 一股恨意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口,他愈发难受,仿佛要挣脱牢笼似的,全身拼了劲地用力。 接着就醒了。 看到身处的环境,江余切方知道自己在梦中回到了过去。 过去的那一幕就像又发生了一遍,江余切醒来后胸口的恨意还是只增不减。 只是凌晨四点,江余切却再无睡意。 玩手机打发时间,看到了谢桥发的朋友圈。 穿着粉色的薄纱裙,头上戴了花环,冲着镜头笑意盈盈。 江余切看着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眼神冰冷。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一个女人,既美好又残忍? 但凡她有一点在意他,就不应该在这一世还和沈商序纠缠。 江余切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还爱谢桥,可又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地恨她。 越恨她,越难受,不恨她,好像又做不到。 她的无情抛弃,他的尊严扫地,是江余切心里的一根刺。 “你没事吧?” 邱科起床已经很晚了,江余切却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他不由得关心起来。 要知道,江余切昨天一天几乎都瘫在了床上,今天还是如此,不太像他自律的风格。 “我有点四肢无力。” 江余切也意识到身体有点不对劲,他起初以为自己是被谢桥气到了,但是身体的酸痛又持续时间太长,他怀疑地摸了摸额头,又喊邱科帮他量量温度。 “确实有点烧,你去校医那里看看吧。” 江余切头重脚轻地单独去了校医院。 医生量了量体温,38.8℃,有点高,建议他输液。 江余切听从医嘱,躺在休息室的担架上,由医生给他扎针。 「我好累。」 谢桥卖惨的短信虽迟但到。 江余切输着液,看到谢桥完全没意识到对他造成了多大伤害,还在他面前装可怜的样子,他气得牙痒痒。 「你能来校医院一趟吗?」 江余切气不过地给辛粒发了微信,他以后不会再给谢桥好脸色了。 一个小时后。 江余切头一次在朋友圈发了不是分享文章之类的动态。 配图是辛粒守在担架边陪他输液的照片,配文就一个吐着舌头眨眼的俏皮表情。 谢桥看到这个动态的第一反应是江余切吃醋了。 因为她和何深然在一起,连续两天没去公共教室陪江余切,回他的消息也不如往常迅速,所以他发了和辛粒这么做作的摆拍想气她。 谢桥猜透了江余切那点心思,她不打算对他这条动态过于关注,像没看到一样,趁江余切吃醋,回去加倍冷落他,他肯定会急得跳脚。 谢桥越想越觉得江余切对她俯首称臣的日子不远了。 另一头的邱科倒不如谢桥淡定。 江余切暧昧不明的动态成功让邱科手里的游戏不香了。 他的室友明明是去了校医院,怎么像进了月老庙一样,这就成双成对了? 游戏公屏里邱科的队友在呼唤他,他头也不抬,死盯着手机,看辛粒的动态。 邱科看着辛粒“他”配文下拍的江余切的独照,他心慌慌地在微信上找了辛粒。 邱科:你俩什么情况? 辛粒:苦尽甘来。 邱科:啥玩意儿? 辛粒:落花有意,流水去而复返。 邱科:能说人话吗? 消息发完,辛粒没回他,邱科又发了个问号。 “你还不是她朋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 邱科读着界面上出现的一段提示,在明白被辛粒无情删除后,他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卧槽。” ☆、第 19 章 输完液,江余切迈上三楼,拐了一个角,便见到邱科双手抱胸靠在寝室门口,似乎在等人。 江余切和邱科对视了一眼,邱科脸上不再是往常嘻嘻哈哈的率性表情,而是颇为凝重地朝他走来。 “你发的朋友圈什么意思?是和她在一起了吗?” 江余切回得很干脆:“不是。” 邱科跟在他后面,语气里满是不信:“那辛粒怎么会去校医院,是不是你叫去的?” 江余切冲洗杯子、倒开水、拆药包,佯装自己很忙碌的样子没接邱科的话。 邱科像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一样执着地跟着江余切走走停停,嘴上还继续咄咄逼人,“把她叫去还拍照,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生这么主动,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误会了。” 江余切被他步步紧逼,没法把这件事掩饰过去,只能见招拆招地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是以什么身份过问我和辛粒之间的事吗?” 邱科看着江余切目露凶光,说出来的话却气势减半:“……室友。” 江余切拿起杯子,试了试水温,从容说道:“我有权利不与室友分享隐私。” “……” 邱科气得说不出话,双手叉腰,瞪了瞪江余切,愤而离身前狠狠骂了一句:“江余切,你真不是个东西。” 邱科不信他看不出来,自己对辛粒有那么点意思。 他竟然还横刀夺爱! 邱科之前看江余切话少,和何深然聊天经常有意抛话题给他,就是为了让他更好地融入宿舍生活。 邱科煞费苦心为江余切着想,他倒好,一点不顾室友之情,招呼都不打就抢了他喜欢的女孩。 邱科越想越气,为了向江余切强烈表达他的愤怒,平时话痨一样的人愣是没再和江余切说话。 何深然晚上回来,没推开门之前他还以为安静的寝室没人。 当意外看到两个室友,他高兴地放下路上买的烤串,招呼两个室友过来吃。 邱科稳如泰山地坐在电脑旁,丝毫不受美食的诱惑:“我不饿。” 何深然明显察觉到了邱科在闹情绪。 往常何深然一拿出什么零食,邱科只要看到,就像乞丐乞讨一样围过来吃他的东西,现在竟然转性似的,高傲地不把烤串当回事。 何深然用眼神询问江余切,江余切避开了他的眼神,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何深然索性不管,反正不是他惹了邱科,他没必要上赶着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去开导他。 从带回来的烤串中分了一大把放到了邱科的手边,何深然难得地搬了椅子挤到江余切面前,“我拍了很多谢桥的照片,你帮我选选哪一张好看,我要做手机壁纸。” 盛情难却下,刚尝了何深然烤串的江余切没办法翻脸那么快,只能放下手头的事,跟着何深然看平板上的照片。 虽然何深然拍了很多照片,但大部分照片都有路人乱入,只拍到谢桥的照片还是比较少的。 江余切走马观花看着平板,在看到一张构图不错的照片时,叫住了何深然划平板的手。 照片上谢桥穿着白色素裙,全神贯注坐在化妆镜前,镜子那边的区域被摆放的鲜花入了镜。 鲜花枝叶过于伸展,反而遮得谢桥的脸部轮廓没那么清晰。 但就是这朦胧的侧脸,把黑发白衣的她衬得明艳动人,气质绝伦。 不经意的美往往最抓人眼球。 江余切在平板上放大照片看了看细节,客观地对何深然说:“这张好。” 何深然一看就笑了:“这张是沈商序偷拍的,我第一眼就觉得惊艳,让他传给我的。” “……” 江余切喉结滑动,一种仿佛无意中吃了苍蝇但是吐不掉的恶心感包围了他。 “我累了,你自己看吧。” 江余切说完,不等何深然反应,面朝墙躺床上了。 何深然惊奇地看向他:“这就累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一个意味不明的冷哼突兀地响起。 何深然看向背对着他,戴着耳机的邱科,他确定那声“哼”是邱科发出的。 何深然顿觉头大,他才出去两天,室友怎么都变成了阴阳怪气的冷哼怪。 谢桥兼职回来,刻意冷落了江余切三天,江余切完全像打入冷宫不知死活的妃子一样,没一点情绪反馈给她,谢桥只好去当面瞧瞧他。 奇怪的是,本该在公共教室的人却没在那里。 谢桥发了消息问邱科:江余切在寝室吗? 邱科:不知道。 谢桥:你现在在哪里? 邱科:寝室。 那你不知道江余切在不在寝室??? 谢桥正迷惑呢,邱科一句话堵住了谢桥:我不认识什么江余切,以后别和我提这个东西。 得嘞。 谢桥一听邱科的语气,就知道他俩可能闹了矛盾,她识相地收了手机,碰运气似的去了图书馆。 江余切和辛粒竟然又并排坐到了一起! 谢桥猛然想起了江余切发的朋友圈照片。 她原以为江余切是吃醋拍的,现在看来不太像这么一回事,谢桥不得不糟心的承认,她的苦肉计似乎失败了。 九点半,图书馆闭馆。 辛粒提着暖壶,没有走路灯高悬的大道,反而是穿过一排排宿舍楼,向着寝室走。 楼与楼两边的道路种着一颗颗树,树影重重中,一个黑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路口,并有目的性地朝辛粒走来。 辛粒紧张地抓着暖壶,脚步慌乱地要倒退到有光亮的地方。 “你是不是又在江余切面前说我坏话了?” 黑影一开口,辛粒马上认出了谢桥,悬着的一颗心松下去,又怪起谢桥装神弄鬼吓她,说话难免不客气起来:“你是他什么人,值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提起你?” “你当真没说?” 辛粒语气越发刻薄:“我说你什么,就你那些谎话,我说出来都觉得浪费口水。” 谢桥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你如果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会和你拍了那么做作的照片?” 辛粒只当谢桥这话是在嫉妒她,高昂头颅,津津自喜道:“他心甘情愿的,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去输液还专门让我去陪他。” “……输液?他为什么输液?” 谢桥突然捕捉到了重点。 那天看到江余切躺在担架上的照片,谢桥一心以为他和辛粒在摆拍,加之她看完就去忙了,所以没深究江余切得了什么病。 现在辛粒一提,谢桥才意识到江余切生病时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才导致谢桥的苦肉计流产。 “高烧。” 辛粒这一说,谢桥恍然大悟。 难怪江余切会脑子不清地和辛粒拍那么做作的照片。 江余切生病,谢桥没及时关心,反而给了辛粒趁虚而入的机会。 辛粒在江余切那里地位高了,他必然顾不上谢桥。 谢桥为了挽回局势,回寝室的路上就开始发消息对江余切嘘寒问暖。 「烧退了吗?晚上注意保暖。」 「前几天没去看你是我还在感冒,怕传染你。」 …… 江余切面对她爆炸式的关心,回复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谢桥:什么事? 江余切: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一直和我发消息,对她是一种伤害。 谢桥停住脚步,在路上看着江余切的消息,他下一句该不会要说喜欢的人是辛粒吧? 谢桥刚这么想,果然就见江余切发了一句:她和你认识,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谢桥对此倒很淡定。 江余切轻视她,糟蹋她的一片真心,谢桥会难过,但面对他说喜欢辛粒这件事,谢桥只觉得他在胡扯。 谢桥:你还在发烧中,别说胡话了。 江余切:我不烧了。 谢桥:那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江余切沉默。 谢桥:想不起来了吧,我就说你还在烧。 江余切不再接话,谢桥见好就收地结束了聊天。 凭谢桥对江余切前世今生的了解,她死也不会相信江余切会喜欢辛粒。 八成是为了摆脱自己的纠缠,所以想用辛粒做挡箭牌,谢桥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在谢桥眼里,辛粒完全是供江余切利用的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所以她第二天去餐厅,看到江余切和辛粒并排坐在一起吃饭,也没表现的太惊讶。 江余切和辛粒就不一样了,看谢桥很淡定地看他俩,两人仿佛戏瘾发作一样,开始贴心地为对方夹菜。 谢桥看着他俩不自然的表演,不屑地嘲讽道:“你俩真够装模作样的。” 被谢桥拆穿,江余切也不故意演了,恢复本色,从辛粒盘子上取了一个茶叶蛋,“我帮你剥。” 辛粒得意地看了眼谢桥,小鸟依人地面朝江余切:“谢谢。” 谢桥一句话打破了对面两人营造的腻歪氛围:“江余切,你是有裸.照在她手里吗?” 江余切剥壳的手一顿,似是想说什么,终究冷着脸没吭声。 辛粒对谢桥不满了:“谢桥,你会不会说话,你嫉妒你就说,我们俩纯洁的感情不容你玷污。” “两个装腔作势的人哪里能和纯洁挨上边。” 谢桥说着,眼疾手快把江余切要递给辛粒的茶叶蛋截了胡。 “你……无赖!” 辛粒见自己的鸡蛋被抢,气得拍了下桌子,随后上手拉住了江余切的胳膊,“看见她就没胃口,我们走吧。” 本来江余切主动给辛粒剥蛋,谢桥已经很在意了,现在这女的还摸他胳膊,一直把江余切当做自己所有物的谢桥,只觉得两人碰到一起的部位碍眼得很。 “你敢和她走试试。” 谢桥没了刚才看戏的心态,一种好像自己老公当着她面和别的女人出轨的愤怒感尤为强烈。 江余切却像不听老婆话的渣男站了起来。 “抢别人东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希望你以后注意。” 振振有词地说完,江余切头也不回地和辛粒走了。 谢桥看着两人紧挨着的背影,眼睛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刚吃下去的鸡蛋像消化不良一样,堵得她没心情吃饭。 先前哪怕江余切对她多不近人情,谢桥都念着上一世辜负了他的情分在宽容他,现在江余切和辛粒搞这么一出,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一样,谢桥无法忍受。 谢桥为了拿下江余切,绞尽脑汁想那么多方法,都没有用前世吸引到他的方式去套路他,他却愈加不把她当回事。 谢桥心里发了狠,如果江余切真的要和辛粒上演你侬我侬的一幕,她只有用上一世他爱上她的方式去留住他。 ☆、第 20 章 由于一早被江余切气到,谢桥一整天都憋着事,郁郁寡欢的。 下午放了学,没精神劲去人挤人的餐厅吃饭,谢桥破天荒地让刘念帮她带饭,她直接去了热水房打水。 打完水谢桥是准备窝在寝室不出来的。 疲于对付江余切,谢桥有一种力不从心的累,当下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疗伤,什么也不想的睡一觉。 谢桥已经尽量不给自己施加压力了,可越是躲避什么,什么就越出现在你面前。 谢桥消沉地提着暖壶走着,抬头就在男寝宿舍楼门口看到了站在一起聊天的江余切和辛粒。 虽然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从江余切专注聆听的侧脸中,谢桥得到了这两人相谈甚欢的信息。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蔓延至谢桥的五脏六腑,她即使离了那两人老远了,心里还在隐隐作痛。 谢桥像试图抓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般,在挥之不去的痛苦中,决定冒险用上一世她吸引江余切的方法来套路他。 「来超市这里,有事找你。」 江余切刚结束午饭,便收到了谢桥的消息。 江余切高烧过后,是铁了心不想再和谢桥纠缠的。但他想到昨天偶然间看到谢桥打水时丧气的背影,还是来了超市要看她还想做什么。 超市开在校园路边,对面是一片郁郁苍苍的小竹林。 江余切沿着竹林走了一段路,透过竹林间隙看到了谢桥。 谢桥蹲在竹林另一头,双臂交叉放在膝上,全神贯注盯着脚下的土地。 江余切注视着似曾相识的这一幕,他想他或许就不该来。 江余切不用走到近前,也知道谢桥是在看蚂蚁窝。 前世江余切和谢桥认识但不熟时,江余切就曾经在路上撞见谢桥蹲在路边观察蚂蚁窝。 谢桥当时还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咬碎了洒在蚂蚁窝周围,等着一群蚂蚁出来抬它们。 江余切站在她后面,她都没注意到他,只一心等蚂蚁们出来。 谢桥看了蚂蚁多久,江余切就看了她多久。 “看到你,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前世谢桥问江余切问什么会因为这一幕喜欢上她时,江余切是这么回答的。 江余切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就职的学校离家比较远,所以两人只周末回家,江余切基本上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但爷爷奶奶毕竟精力有限,没办法时刻陪他玩,在精力旺盛的童年,江余切总是自己一个人玩。 他记得他有一次发现蚂蚁窝,好奇地看它们抬馒头碎渣时,他很突然地流鼻血了。 手忙脚乱去找了爷爷,等鼻血不流,蚂蚁们早重新躲进了洞里。 江余切十分遗憾自己没看到蚂蚁把食物搬回家,所以当他无意中看到谢桥对蚂蚁搬东西也感兴趣时,他就想起了小时候孤独的自己。 他喜欢上谢桥,是喜欢当时她和他一样孤独的灵魂。 可是纵使两人灵魂有刹那间重合,不适合的终究是不适合。 谢桥的孤独是需要很多人的爱来排解,江余切的孤独却是一个人也可以忍受的。 “你怎么不过来?” 江余切明明早看到她了,却迟迟不走到她跟前,谢桥不免着了急,故作不经意发现他,叫他来身边。 江余切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和谢桥一样蹲下去看蚂蚁。 谢桥见他安安静静,脸色不似昨天那般无情,心想自己这一招十有八触动了他,便趁机和他说真心话:“我知道你和辛粒在演戏骗我。” 江余切一心盯着蚂蚁窝,似是没听见谢桥说话。 谢桥不甘地问他:“能告诉我,我是哪里又让你不高兴了吗?” 江余切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满是悲哀。 感情中一个人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了,另一个人却还天真烂漫,丝毫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如果谢桥不是重生的,江余切或许可以坦然地把他介意的完完全全对谢桥明说,可她偏偏是重生,江余切介意的那些人、事,谢桥比谁都清楚。 她却仍然不上心。 掏心掏肺的话是无法劝做错事的人改正错误的,只有惨痛的教训才能让人长点心。 于是江余切睁眼说了瞎话:“没有。” 谢桥不相信,继续追问:“既然我没有做令你不高兴的事,那就是辛粒做了令你高兴的事喽,不然你怎么把她从“21”号晋升到了你的第一顺位?” 江余切故意不接她这醋意满满的话。 “你说话呀。” 谢桥急得用脚踢了踢江余切的鞋,江余切方才语气无奈道:“你希望我说什么?” 谢桥见他装聋作哑,豁地起身,不悦地看向远处:“你不说算了。” 白米粒大小的蚂蚁洞爬出一只蚂蚁,像探哨一样在洞口徘徊,江余切看着它,不舍得站了起来:“你是不想我和辛粒在一起吗?” 谢桥见江余切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赶紧应道:“嗯。” 江余切像是要顺了谢桥的意,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了。” 谢桥没想到江余切变得这么好说话。 她想来想去把江余切的改变归功于江余切看到她看蚂蚁,很可能像前世那样突然喜欢上了她,所以就对她百依百顺。 殊不知,江余切和谢桥一从超市分开,马上发了微信给辛粒。 「可以请你假扮一下我女朋友吗?」 辛粒自然百分百愿意。 她虽然事实上还不是江余切的女朋友,但她这个冒牌女友只要努力,正式上位是迟早的事。 辛粒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因此,江余切和辛粒名义上在一起后,像大多数情侣一样在朋友圈发了恩爱宣言。 邱科看到他俩的官宣,想到江余切对他的守口如瓶,当即火大地退了他们寝室的三人群,同时拉黑了江余切。 谢桥在上课,看到江余切的官宣,她急地下了课就狂给江余切打电话。 江余切直接关了机。 谢桥不是不喜欢他和辛粒在一起嘛,那他就偏要逆着她,让她尝一尝,她和沈商序在一起时他心里受的苦。 图书馆门口。 谢桥一等到江余切,不管不顾拦住了他。 “你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谢桥到现在还存在侥幸心理,因为两人中午的谈话,她接受不了江余切变脸这么快。 江余切用他冷若冰霜的态度狠狠泼了谢桥冷水:“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能看懂的意思。” “这就是你说的‘我知道了’?因为知道我不喜欢,所以要和我反着来。” “对。” 得到答案的谢桥,像被人用棍子抡了一下,脑袋天旋地转,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本来江余切和辛粒宣布恋爱,谢桥是该难过地哭出来,可这晴天霹雳的消息来得太快,谢桥晕乎乎的,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真实,导致她情绪跟不上,无泪可流。 她想不通地似自言自语似对江余切说:“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 “我们不合适。” 谢桥斩钉截铁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合不合适。” 谢桥站在重生的角度看,她这一世的宿命就是和江余切继续上一世未完的缘分,谢桥不认为她的重生只是成为江余切生命中的一个路人。 然而江余切漠视了谢桥坚决的态度,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向她:“我还有事,请你让开。” 谢桥倔强地一动不动。 江余切左移,像避开了一个障碍物一样,面容平静地继续走路。 谢桥没有回头看他,反而抬头望起了天。 是要下雨了吗? 不然她为什么闷得喘不过气来。 晚,八点多。 江余切在图书馆接到了何深然的来电,“你现在来校门口一趟,邱科闹着要找你。” 江余切深知邱科要找自己算账,认命一般地赶到了何深然提供的地点。 邱科在路边摊点了一打啤酒,一见江余切便面色不善地给他开了一瓶:“喝。” 江余切也不含糊,赔罪般地喝了起来。 终于知晓两个室友闹了什么矛盾的何深然,虽然也觉得江余切对不起邱科,但他俩主要问题的关键在辛粒身上。 人家辛粒选了江余切,邱科再不服有什么用。 “行了,行了,别喝了……” 何深然原本以为江余切只是点到为止喝两口,万万没想到他和情场失意的邱科一样沾了酒停不下来。 何深然从头劝到尾,两个室友最后还是喝得酩酊大醉。 何深然一拖二地扶着两个走不稳路的人回寝室。 路上,邱科骂骂咧咧踢了江余切一腿,“……你算什么东西。” 江余切不甘示弱地还了回去。 邱科扑过去,和江余切扭打在一起。 何深然费了老半天功夫,累了一头汗才扯开他俩。 他钳制着邱科,不让他乱动,邱科老实后,何深然刚要扶江余切,脑袋三百六十度往所在地环绕了一圈,赫然发现江余切不见了。 何深然想着他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顶多在校园里游荡,出不了什么大事,所以就先带着邱科回了寝室。 等他安顿好邱科,拐回来找江余切时,从他跑丢的地方到男寝用手电筒照了一遍又一遍,江余切竟像遁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 21 章 早,六点半。 枕边的手机不停地振动,江余切习惯性地睁开了眼。 往常这时候他应该起床洗漱了,可现在因睡眠不足引起的疲倦感让他决定再睡一会儿。 然而闭眼没多久,邱科间隔十分钟定的闹钟陆续响起,他本人却睡死了一般迟迟不关闹钟。 江余切被它吵到,翻身起床找到邱科的手机,帮他关了所有闹钟。 何深然被铃声惊醒,看了下时间,一脸困意地坐了起来,打着哈欠看向江余切:“你昨晚去哪里了?” 江余切拿着脸盆,背对着他打开了寝室门:“没去哪里。” 何深然锤了锤自己略带酸痛的腿,他昨天逛了大半个校园找江余切,都没找到人,现在这人却说自己哪里也没去。 何深然在江余切这个当事人这里打听不出来,他在心里已经放弃了对这件事的好奇,然则纸包不住火,答案很快被邱科送到了何深然面前。 邱科上课时,逛学校论坛打发时间,看到了一个爆照寻找肇事者的帖子。 女寝Q楼昨晚有两间挨着的寝室被人扔石头砸了阳台玻璃。 当时两间寝室的人都在床上躺着,所以玻璃碎片没伤到人,只是惊吓到了女生们。 两间寝室的女生忍了一晚上,一大早就一窝蜂地找宿管调了监控,虽然在夜里监控视频拍得不是很清晰,但发帖人声称拍到了肇事者的脸,如果他看到这个帖子,不尽快去找她们赔偿道歉,就要报给辅导员让学校处理。 邱科本来是以看热闹的心态点开楼主提供的照片的,但当他看到脸部被马赛克了的肇事者,他惊奇地发现这货穿的衣服他好像似曾相识。 再点开肇事者其他角度的照片一看,邱科隐隐觉得这人像极了他那个不是东西的江姓室友。 像揭穿江余切“罪行”一般,邱科把帖子分享到了他和沈商序的三人宿舍群。 「你们赶紧看看江余切干的好事,这人夜闯女寝。」 何深然看了帖子,一下子明白江余切昨晚跑去了哪里,去女寝做了这种事,难怪他死活不说。 何深然好心地把帖子分享给了江余切:你抓紧处理一下,趁还没人扒出你是谁之前。 江余切看到了帖子,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他喝酒断片,当他半夜从校园长椅上冻醒回宿舍时,他看着脏兮兮的手心,完全忘记他做过什么。 他以为他可能是路上摔了一跤,才沾了一手灰,怎么都没想到他去扔石头了。 一节课结束,江余切闪进了厕所,拨打帖子上为肇事者提供的“自首”电话。 电话那端的女生要他晚上去宿舍楼当着八个女生的面道歉认错。 “可以。” 江余切答应后,得知对方此时在寝室,他去找老师请了假,带着安装玻璃的校工去了一趟Q楼。 师傅上楼看了看情况,说今天可以把玻璃换好后,江余切方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江余切特意找准了饭后时间,提着两兜一模一样的水果站在了Q楼门口。 “我到了。” 通知的电话打完,没几分钟从楼上下来一群女生。 八个女生矜持地站成一堆,窃窃私语地打量着江余切。 江余切硬着头皮把昨晚喝醉的事说了一遍,诚意满满地对着八个女生鞠了躬道歉,把两兜水果递了过去。 玻璃换上了,道歉也道了,江余切看女生们没再提什么意见,就要开口走人,一个一直在后边和其他人交头接耳的女生叫住了他。 “同学,你有女朋友没有?” 江余切看着女生充满期待的脸,给了一个让人幻灭的回复:“……有。” 提问题的女生当即合上嘴,不太舒服地咳了咳。 一个戴眼镜看样子是寝室长的人开口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喝醉酒可别再来我们这栋楼晃悠了。” 江余切“嗯”了一声,冲寝室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急得飞奔回去找那群女生。 女生们还没走,正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江余切一出现,她们竟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江余切顾不上深究她们刚才议论的人是不是自己,气喘吁吁看向戴眼镜的女生:“……能把我那个帖子删了吗?” “嗯。” 女生应了,江余切却不走,只是一个劲地看她。 “拿手机删啊。” 直到机灵的室友提醒,身为寝室长的女生才明白面前的男生是要看到她删了帖子才走。 因为迟钝出了糗的女生红着脸急忙掏出手机,“删了。” 江余切不放心地刷新了两遍帖子的状态,看到它真的被删掉了,用手抹了抹头上沁出的汗。 餐厅。 谢桥看到江余切和辛粒坐在一起,她板着脸走了过去。 自江余切朋友圈官宣已经过去三天了,谢桥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终于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接受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且不说江余切官宣前从没在朋友圈发过恋爱的人会有的暧昧不明的动态,就他平时看辛粒时没多少温度的眼神,谢桥百分百断定江余切不可能喜欢辛粒。 鉴于他过往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谢桥认为江余切此举就是为了气她。 琢磨透一切的谢桥,一坐下就冲着对面两人喊道:“别演了,累不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辛粒轻蔑地看了谢桥一眼,转头就笑着把自己的茶叶蛋塞到了江余切手里,“你帮我剥。” 江余切放下筷子,认真地剥了起来。 辛粒得意地朝谢桥扬起了下巴。 谢桥阴阳怪气说道:“你们似乎很喜欢当着我的面秀恩爱。” 辛粒紧跟着反驳道:“你想多了,我们是随时随地都在秀恩爱。” 谢桥冷笑:“我不信,除非他亲你一口。” 辛粒想也知道江余切不可能和她假扮情侣到这种地步,便机智地回道:“我男朋友是个含蓄的人,公共场合做不来你说的这等不雅事。” 他含蓄?! 谢桥可没忘记江余切上一世有多热衷于在床上折腾她。 也就是这一世江余切尚且还清白,谢桥不惜的和他计较,不然她一定要就“江余切含蓄与否”这个事和他本人吵到底。 谢桥竭力保持着理智,对辛粒使用了激将法:“他含蓄,你又不含蓄。” 辛粒听此,试图用眼神询问江余切:怎么办。 本来辛粒是可以完全不理谢桥这茬的,但她有意利用谢桥逼迫江余切,如果江余切能为了打脸谢桥亲了她,那两人假情侣的关系离真情侣不是近了一大步嘛。 辛粒小算盘打得咔咔响,江余切却对她的眼神不置可否。 辛粒心里没了底,正要低头喝汤,故意不接谢桥的话时,谢桥又咄咄逼人道:“让你俩亲一口,好像我在逼两个性冷淡的人圆房似的,看你俩的脸拉得多长。” “……” 辛粒的嘴都碰到碗边了,硬是被谢桥这话气得喝不下汤,抬头恶狠狠瞪了瞪谢桥,豁出去似的倾身去吻江余切。 江余切在她快亲到时,及时地俯身咳嗽。 “不好意思,嗓子不舒服。” 江余切煞有介事的说辞让辛粒尴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适时地关心道:“你多喝点汤。” “江余切,你怎么这么虚,前几天发烧,今天嗓子又不舒服。” 谢桥尖酸刻薄的话让辛粒看不过去了,她气急败坏道:“他是我男朋友,虚不虚关你什么事,你又用不到。” “我用不到,就不能说他不行吗?” “当然!” “好,我以后不会说他不行了,即便他的不行和我无关,我对着他的不行也不能说不行。” 江余切一向对于别人说他不是男人的话颇有微词,现在谢桥又拐着弯地骂他,听得他不是滋味,只能无语地撑着桌子扶额。 谢桥仍旧不放过地指着他难看的脸色,冲辛粒大喊:“你看,说他不行,他就虚成这样,你快扶住他。” 辛粒还真就被唬到了,以为江余切头晕,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江余切装模作样闭上了眼:只要她俩能不吵,他不行就不行吧。 谢桥闹了江余切一场,更坚定地认为他和辛粒的情侣关系是假。 心里的疙瘩解开,谢桥无比开心,晚上打热水还好心地帮刘念打了一壶。 谢桥提着两个暖壶走了五楼,本以为回到寝室迎接她的是刘念的笑容,岂料她一进门,三个室友均表情严肃地看向她。 “怎么了?” 谢桥放下暖壶,刚要询问室友发生了什么事,夏思琴像避免隔墙有耳一样谨慎地锁上了寝室门。 随后夏思琴搬了椅子凑到了谢桥身边,刘念和欧阳蒹也依样学样都搬了椅子围住谢桥。 “有两个女生刚才找到寝室,说你插足别人间的感情……骂你是小三。” 夏思琴看着谢桥的脸色断断续续说完,谢桥即使已经有了发生了和她有关的严重事的心理准备,脑子还是“轰”地一声,整个人气得脸红脖子粗,“那两个女生长什么样?” 室友们像告状一样把两个女生的长相和穿着描述了一通,谢桥果断锁定了辛粒。 除了她,还会有谁平白无故找上门骂她。 “我没有做小三,他俩的男女关系不是真的。” 谢桥目前只愿和室友解释这么多,至于她们信不信,随便吧。 室友们表情各异,谢桥想她们极大可能会觉得她人品有问题。 谢桥可没忘记开学时室友们背后说她闲话的情景。 谢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若有所思坐着,刘念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那男的骗了你,你喜欢上他时压根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他在哪栋楼,我带你找他去问个清楚。” 刘念说着就要扯谢桥的胳膊,谢桥感动于她肯为她出头的情谊,神色动容地拦住了她:“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能行吗?” 刘念想到了谢桥空有美貌没有自信的性格,不是很放心。 谢桥握了握刘念的手,肉肉的,暖暖的,让她蒙受大冤凉透的心有了依靠一样,“能!” 话虽如此,刘念仍旧操心地在睡前给谢桥分享关于“如何防止被PUA男玩弄”的文章。 谢桥再三向她保证了她没有遇到PUA男,刘念才住了手。 「江余切今天之所以不亲你,是因为我和他接吻过,他不敢在我面前乱来。」 谢桥从邱科那里搞来辛粒的电话号,报复性地给她发了这条极有可能让她失眠的消息,而后果断关了机。 ☆、第 22 章 晚上十点,谢桥定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拿起手机,把自己编辑好的短信给辛粒发了过去。 谢桥发的都是她和江余切上一世极度暧昧的事,虽然这一世还没发生,但辛粒成功惹到她了,谢桥就要说这些事恶心她。 「江余切很喜欢做那档子事,一到周五就拐我去开房。」 「他在床上只知道埋头苦干。」 「冲刺时会频繁叫我的名字,一直叫,一直叫。」 「事后会抱着我叫老婆,从不叫宝贝。」 …… 五天了。 一到点辛粒就会收到谢桥的短信。 短信内容一天比一天露骨。 辛粒不是没发短信过去骂她,但她气急败坏的辱骂,对谢桥来说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死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骚扰她。 辛粒找去谢桥寝室,只是想借助那些室友们对谢桥进行道德谴责,让谢桥别再缠着江余切。 对她室友爆料时,说话态度是尖锐了点,毕竟谢桥做的也不是光彩的事,辛粒占理,所以态度强硬才能让谢桥的室友明白她做了多么败坏道德的事。 辛粒原以为她找了谢桥寝室后,谢桥顶多会杀到她面前吵一架,哪知她明着不来,只暗地里搞事。 辛粒权衡了一下,在谢桥找江余切告状前,她先把她自己做的不对的一面告诉了江余切,并且向江余切提供了她向谢桥道歉的长篇短信截图。 截图上附带了谢桥回复她的“呵呵”两字。 江余切似乎很不满她去了谢桥的寝室,嘴上没明着说她,直接黑了脸不理她。 辛粒自认自己有错,向江余切保证会好好反省后,便无脸见人地躲了他一阵。 现在辛粒估计江余切应该消气了,她以受害者的身份,把谢桥发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短信一一拼接起来发给了江余切。 「我都和她道过歉了,她还不放过我。」 江余切在寝室一边泡脚,一边听英文电台时收到了辛粒的消息。 起初他看到那长长的截图,还以为谢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辛粒,他漫不经心点开大图,等看清谢桥说了什么话后,江余切的羞耻心瞬间爆棚。 仿佛光着身子被围观了一样,他的脑袋乱成一团,紧张地口干舌燥一直往下看谢桥抖出了多少两人以前的床事。 “你在看什么?” 何深然叫了江余切多次,问他壶里还有热水没,江余切像聋了一样看着手机没反应,何深然好奇地来到了他跟前。 猝不及防听到近在耳边的声音,江余切吓得心脏漏拍,第一时间关了手机,做贼心虚地看向何深然,“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何深然看着江余切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疑惑道:“你在看什么,怎么感觉你很热的样子。” “洗脚水热。” 江余切说完,害怕何深然继续追问,借机去倒了洗脚水。 何深然一听他说水热,猜他可能是刚打的水,他洗个脚应该用不了一壶水,便先斩后奏地动了江余切的暖壶。 壶里确实还有大半的水,何深然念着江余切说的水热,他没敢下手试温度,又添了点冷水才一脑袋扎进了盆里。 一进去,何深然傻眼了,这水温和没加热水有什么区别! 箭在弦上,何深然不得不用冷水洗了一回头。 勉勉强强洗完,他回到寝室就见到江余切一动不动站在阳台。 “你壶里的水什么时候打的,都凉了。” 何深然走过去抱怨了一下,江余切只是叹了口气。 何深然跟着他看了下窗外。 十点过了,热水房灯都灭了,外面人影都没。 何深然纳闷道:“你站这儿干什么?” “吹风。” 难道又发烧了? 何深然想到此,好心地摸了摸江余切的额头,“不烧啊。” 江余切拿掉了他的手,“心情有点烧。” “心情烧?那是怎么一种烧法?” “……” 江余切想了想,还是把就在嘴边的“欲念”两字憋了回去。 半夜。 一种久违的愉悦感传至大脑皮层,江余切似痛苦似欢愉地从梦中醒来。 某处皮肤凉凉的触感向他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从看了辛粒发过来的长图,江余切就一直躁动不安,睡前没忍住想了些少儿不宜的事。 江余切懊恼地从床上爬起,借着手机光打开了衣柜。 辛粒不相信邱科添油加醋说的江余切夜闯女寝,心怀不轨的事,邱科是从他和江余切相处的种种分析,认为江极有可能是渣男。 他想劝辛粒悬崖勒马,辛粒不大想理他,导致邱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江余切此时轻手轻脚端着盆出去,引起了邱科的强烈注意。 邱科一早醒来,有目的地朝阳台走去。 一看,那货半夜洗的果然是内裤。 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懂男人那点生理反应。 虽然邱科早就猜到了,但在铁证面前,他又联想到江余切肯这么快和辛粒交往,是不是急不可耐想对辛粒那个…… 说不定他那次喝醉酒去女寝砸玻璃就企图行不轨之事。 邱科越想越觉得江余切可怕,赶紧又给辛粒发了几句江余切的坏话,然后铁面无情地走向了正在叠被的江余切。 “江余切,你知道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什么吗?” 江余切点头,他记得这是一道初中历史题,没记错答案的话应该是:“会不会制造工具。”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邱科听到江余切的回答,觉得他在装疯卖傻,他带了几分怒气说道:“是会不会控制欲望!” “……哦。” 邱科见江余切还没明白他的暗示,他又问得更浅显了一点:“你觉得你自己是人还是动物?” 这问的不是废话。 江余切拒绝回答。 邱科以为他明白自己的龌龊心思被人窥探到了,所以拒不认罪,邱科像下最后通牒似的警告他:“你别乱来,做了人就老实点。” “……” 江余切无语。 他也没怎么乱来吧,那事是他做梦时发生的,他怎么控制。 即便如此,江余切为了使自己没精力想东想西,晚上去操场跑了十几圈。 跑完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来找他的辛粒。 “你打算什么时候管一管谢桥?不管她,她晚上又要给我发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怎么管…… 江余切能管住自己不乱想就很难了,他还怎么管谢桥。 江余切心虚地不敢去找谢桥让她别胡扯。 谢桥要是当着他面说出什么大胆的他接不住的话,江余切如果反应不对,谢桥保不准会对他重生的事有所察觉。 江余切心里是打算由着她来的。 然而辛粒却似乎非要逼着他去处理这件事,她见江余切为难着不说话,疑心道:“该不会……她说的都是真的吧?” “……你真的会在那时候一直叫,一直叫她的名字吗?” “……” 江余切深吸一口气,他发誓他人生中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窘迫过。 他已经努力让自己六根清净,心无杂念了,却再一次被人扯下身上的遮羞布,让他又经历了一次光着身子被围观的羞耻体验。 辛粒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点不妥,看江余切脸色不对,立即认错:“对不起,我嘴有点快,我问过邱科了,你认识谢桥比认识我没早多少,你和她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 江余切实在不想和辛粒讨论这种隐私的事了,他喉结动了动:“……我回去了。” “那谢桥……” 辛粒很想问江余切要对谢桥怎么办,江余切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不对劲。 一个正常人被人诋毁造谣都会生气,并作出反击,更何况江余切这种从不轻易向人妥协的人呢。 江余切的态度有点无所谓,辛粒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他为何这态度。 316寝室。 江余切一进门,何深然看了他一眼,拽了拽自己的耳朵尖:“你这里好红。” 江余切摸了摸,耳朵都热的发痒了。 他一声不吭地迈向阳台,何深然在背后问他:“又吹风?心情不会还在烧吧。” 已经不是心情烧,是心在烧了。 江余切站在阳台愁眉苦脸。 上一秒刚下定决心要打电话给谢桥让她自重,下一秒就唉声叹气觉得自己做都做了,还不让人家说过于虚伪。 如此反复思虑,江余切最后还是做了鸵鸟,不打算再碰这件事。 寝室熄灯后,刘念照旧把常逛的社交软件逛一遍,微博首页认识的C大校友都在转发一篇名为《警告小三不听,小三.反而疯狂yy我男朋友》的帖子。 因为发帖博主是“C大奇葩事”,专门供C大学子投稿身边的奇葩事的。 刘念本着没准“C大奇葩事”里的奇葩就在身边的猎奇心态,几乎这个博主公布的每一篇投稿她都会看。 今天这篇也不例外,标题看着就够奇葩。 刘念津津有味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发现这里面讲了去小三寝室曝光她恶行的情节。 这情节想来真熟。 刘念虽然不想对号入座,但其中对小三的外貌描述还真和谢桥有点像,她迅速把帖子分享给了谢桥,由她本人确认一下帖子里更细节的地方。 谢桥一看那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冷水都泼给别人的叙事风格,立刻认定这是辛粒投的稿。 看着评论里对文中小三荡.妇羞辱式的评论,谢桥肺都要气炸了。 ☆、第 23 章 江余切昨晚睡了个好觉,为避免碰上辛粒再说些令他难堪的话,江余切买了饭准备带回寝室吃。 习惯使然,他从餐厅走之前朝自己平时坐的位置看了看。 谢桥气势冲冲地朝着辛粒走了过去。 江余切看情况不对劲,停下脚步在远处观望。 只见谢桥撸了袖子,上前狠狠给了辛粒一巴掌。 辛粒捂着被扇的半张脸,站起身和谢桥对骂了起来。 江余切把手里的饭往空餐桌上随意一放,匆匆忙忙赶去拦架。 “……你缠着别人男朋友还有理了?!要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江余切到了近前,谢桥似乎又要上手打人,他一脸严肃地挡在辛粒面前,对着谢桥问道:“你发什么疯。” “你让开。” 谢桥本来就憋了一晚上的气,只打辛粒一巴掌远远不够解气。 江余切看谢桥处于狂暴状态,理智全无,他如果不拦着点,餐厅打人的事被学校抓了典型,谢桥是一定会受处分的。 “你清醒一点。” 江余切苦口婆心劝着,谢桥一心觉得他护着辛粒,想到她在帖子里被人各种羞辱,而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存心气她的江余切,谢桥心里的怒火更旺盛了。 冷静地穿过围观人群,谢桥从餐厅水池接了一碗水,走到江余切面前出其不意泼了他一脸:“该清醒的人是你!” 江余切狼狈地摸去脸上的水,没脾气地问谢桥:“能消火了吗?” “不能。” “那你再泼。” 谢桥撇嘴,围观的人逐渐增多,她再闹有老师过来就不好收场了。 谢桥硬挤红了眼睛,不忘先辛粒一步在江余切这里卖惨:“是她逼我的。” 辛粒从江余切后面跑了出来,暴跳如雷地指责谢桥,“是你自己先不检点!” 谢桥不管她,紧紧盯着江余切,等好不容易酝酿的一颗眼泪从眼角落下,她委屈地一噘嘴,转身离开,边走边抬起胳膊擦脸上本就没几滴的眼泪。 “你还好吧?” 谢桥一走,辛粒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小心翼翼掏出纸巾要帮江余切擦头发。 江余切甩开了她的手,冷冷说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很清楚,不要入戏太深。” 辛粒不情愿地回了他:“……知道了。” 桌子上盛在袋子里的米汤流了出来,江余切只能扔了所剩无几的米汤,拎了几个包子回寝室。 好在早上前两节没课,吃饭不急这一时,江余切换了衣服,就要下去打热水。 “何深然,快看谢桥发的动态。” 邱科大嗓门的声音成功让江余切在门口顿住了脚。 他提着暖壶打开了朋友圈。 谢桥发了一张她泪水涟涟的照片,配文:人善被人欺。 江余切烦躁地收起了手机,刚要重新迈开腿,何深然拿着手机出了门打电话,“谁欺负你了,你别哭啊,你告诉我……” 江余切一看何深然这轻言细语仿佛老妈子哄孩子的口气,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何深然在和谁通话。 江余切板着一张脸,像和何深然的声音赛跑一样,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你是说你们三个都在寝室?” 谢桥从通话中了解到何深然三人早上都没课时,她兴奋了。 谢桥不仅通过朋友圈,还借助何深然卖惨了,江余切如果不聋不瞎,应该从多方渠道了解到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桥进一步卖惨地把辛粒投稿的帖子发给了江余切,还附带了帖子下种种不堪的评论。 「你看看你女朋友对我做的事。」 江余切没想到他不去洗头点开的长图又提到了令他心神不宁,宛若拍了成人动作片被所有人围观的那点事。 遮羞布再次被扯掉,江余切尴尬地不停咽口水,他对长图都有恐惧后遗症了。 「我想去投稿澄清一些不实的事,你身为当事人能为我作证吗?」 江余切看到谢桥这条消息,一边走向阳台一边回了她:你给我打电话。 谢桥的电话来得很快,江余切把阳台的门关上了问她:“你要澄清的话,打算怎么解释你yy我的事?” 谢桥老老实实说道:“关于这点我坦白认错,我会如实澄清你没有埋头苦干,你比较虚,是我美化了你这一方面。” “……” “你怎么不说话?” “不要随便说男人虚。” “说了会怎么样?” “……反正你不要再说。” “你这要求好生无礼,对于你们这些严谨踏实的工科男来说,不是一向推崇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的道理吗?” “是啊,所以让你不要乱说。” 江余切说完,谢桥那边突然没了声,他看了看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 江余切把音量调到最大,只能听到话筒另一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不到谢桥的说话声。 “你在干什么?” 江余切问完,话筒那端的喘气声好像更清晰了,江余切耐心等着谢桥说话。 谢桥气息声近的就像是贴在他耳边一样,软软蠕蠕地问道:“你能让我实践一下——你虚不虚吗?” 江余切秒懂了谢桥的意思,突然就热得不行,拿着手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心里默默决定晚上跑步再加十圈。 “你又不说话了。” “……我在听你说。” “我要参加实践。” 江余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现在热得都想不起来他俩一开始聊的是什么了,这聊天走向越来越让人心猿意马。 江余切稳了稳心神,趁自己还没色.欲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时,把走偏的话题拉回了正道:“澄清帖我来写吧,我尽量客观一点。” “那你不要说我做小三,我没有。” “那我写完澄清文先让你过目一下,好不好?” “嗯嗯。” 辛粒又一次去“C大奇葩事”微博下看有没有新评论骂谢桥时,发现博主新添加了一条澄清帖链接。 辛粒好奇地点进去,看到博主说澄清帖是当事人之一投的稿,辛粒还以为是谢桥来狡辩了,仔细一看竟然是江余切匿名投的稿。 江余切一开头就强调了他会客观地解释整件事。 结果辛粒通篇看下来,最不客观最歪曲事实的人就是他! 江余切虽然没否认辛粒说的一切,但他承担了一切罪名,把谢桥清清白白摘了出去。 辛粒不懂,他为什么会对谢桥那么偏爱。 难道早上被谢桥泼水的不是江余切本人,而是会与他争夺家产的双胞胎兄弟? 辛粒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问江余切,江余切恰好在此时给她打来了电话。 “我们分手吧。” 辛粒一听,急了:“为什么?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 “你把事做得太过。” “是谢桥一直骚扰我,我才……” 辛粒话都没说完,江余切像多听一句话就会要了他命似的挂断了电话。 辛粒用力抓捏手机,江余切这完全没把她当回事的分手方式,让她愤怒到了极点。 辛粒好歹是个各方面都不差的漂亮女生,当初答应江余切和他假交往就已经够委曲求全了,没想到江余切完全不珍惜她,对她的态度还不如他在图书馆列了密密麻麻公式的一张纸。 辛粒不服,她现在就想搞清为什么江余切会对谢桥yy他视而不见。 这一点真的可疑。 辛粒执意要查清江余切的真实面目,他如果真的表里不一,私下里和谢桥玩得很开,那他就不值得辛粒再浪费精力争取。 辛粒想明白这点,有目的地找上了邱科:你有办法让我看一看江余切的手机吗? 手机里不仅藏着秘密,还藏着一个人的真实人品。 辛粒常常因猜不透江余切的心思,萌生偷看他手机的想法,但江余切是个严谨的人,辛粒过于小心翼翼,始终没敢碰他的手机,只能惦记着。 现在辛粒被当前情绪影响,对江余切手机里的秘密蠢蠢欲动。她就想看看他在手机里有没有和谢桥暗通曲款。 邱科警觉地问辛粒:你想干什么? 辛粒:我怀疑江余切背着我和别的女生有来往,你就帮一帮我吧。 邱科看到辛粒的话是高兴的,这意味着她终于听进了自己的话,不再盲目相信江余切了。 邱科只为难了几秒,便很快答应了辛粒:晚饭时你来我们宿舍楼。 “江余切,我手机输错密码被锁定了,用一下你的手机给我妈打个电话。” 吃过晚饭,江余切刚打开电脑做作业,邱科就很自然地走过来,拿起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你密码是什么?” 江余切把手机接过去,解开密码递给了邱科。 “我去外面打。” 邱科说着,一出门马上争分夺秒下了楼。 “你看快点,他随时会发现。” 邱科把手机交给等在楼下的辛粒,他紧张地望着宿舍楼梯左顾右盼,生怕被江余切抓个现行。 辛粒一拿到手机,直接看江余切的微信。 他的聊天界面除了推送的订阅号消息,不仅没置顶,连最近聊天的人都没显示一个,所以看不了任何聊天记录。 辛粒只好去翻他的好友列表,看到他给谢桥的备注是“22”,辛粒皱眉刚要想这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时,猛然看到江余切给她微信备注是“21”。 江余切没几个微信好友,辛粒从头看到底,只有她和谢桥的备注是两个连续数字。 也许是为了好记? 辛粒认为她和谢桥一样的无差别数字备注应该没什么可深究的。 她重点看了看江余切的朋友圈,他和谢桥只有一条互动,而且谢桥还跟着邱科嘲笑了他。 辛粒在微信上一无所获,不甘心地又去翻江余切的短信和通话记录。 都是空的。 连早上他打给辛粒的那一通记录他都删了。 辛粒猜他可能有习惯性删短信和通话记录的强迫症。 眼看从江余切手机上找不到有用线索,邱科又在旁边催着,辛粒只好关了打开的程序,把手机返回到桌面状态。 江余切的桌面看着像是随手拍的校园某一处的街景。 俯视角度下拍的,毫无美感,毫无构图,就像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拍的那种凌乱的抓不到任何重点的照片。 这令辛粒起了疑。 辛粒陪江余切在图书馆待着时,经常会暗暗观察认真学习的江余切。 他不论是做数学题,还是练英语作文,能在空白纸上把一行行数字和字母写出有隐形横格线的整齐效果。 从这个细节就可看出,江余切出奇地在意事物的排版,喜欢高度秩序化的东西。 那他的桌面图片怎么就一点不讲究? 辛粒手指划向江余切的相册,刚要一查究竟,邱科慌里慌张地从她手中夺了手机,“时间有点久了,我得上去了。” 辛粒想喊住他,但想到手机被抢走时屏幕暗了,想必锁了屏,叫住他没密码也不行,只好眼睁睁看着邱科跑上楼。 “好了。” 邱科把手机还给了江余切,江余切看一眼桌上的手机,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想得周全,怕手机落到别人手上,看到他那些难以对人言的长图,早早地把微信消息清理了个遍。 要不然被邱科看到那些图片,他应该会被他驱逐出人界,骂作是不会控制欲望的动物。 ☆、第 24 章 「你帮我在他面前说说好话。」 从江余切口中得知他和辛粒分手后,邱科收到辛粒的消息不客气地回道:不说,他有什么好的。 辛粒:反正比你好太多。 邱科:你就是看脸!他的脸就那么值得你留恋? 辛粒:你不是吗?有什么资格说我。互删吧,看样子以后用不动你了。 邱科看着辛粒一点不掩饰利用他的心态,他心里委屈死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能尝试去欣赏一下他? 邱科虽然长了一张平凡的脸,拥有普通的家世,但他足够幽默、风趣啊,再说金融系作为C大的王牌专业,他能考进来本身就拥有一种可傲视很多人的资本。 当然,和系里成绩排名第一的江余切是比不了。 不过江余切摆明不喜欢辛粒,搞不懂她怎么那么死心眼地硬磕他一个人。 邱科在辛粒威胁的互删和他自己的少男情思中左右为难。 异常沮丧地去了厕所,他在厕所窗户口吞云吐雾时,何深然恰好也来了厕所。 邱科叫住他,给何深然抛了一个难题:“打个比方,如果谢桥有一天喜欢上别人,让你帮忙追你会帮吗?” 何深然回答得很艰难:“……她让帮就帮呗。” 邱科扔了烟,哥俩好地搂住何深然:“那她喜欢的人要是咱们寝室的人,你也帮吗?” “咱们寝室的就……” 何深然没法像上个问题一样大方地说帮。 这怎么帮,同一个寝室帮了以后,天天看人家踩着你破碎的心秀恩爱,谁能受得了。 可是…… “舔狗有资格说不吗?” 何深然提出了一个让邱科无言以对的问题。 是啊,狗是没法有主见,身不由己的。 邱科挠了挠头,默默叹气,“我们得找个人来问问。” 问谁呢? 邱科略一思索,在微信上找了看起来就是老司机的沈商序。 邱科把自己的两个问题推给了沈商序,沈商序坚决地说“不帮”。 邱科:为什么? 沈商序:你是月老转世吗?找人办事都要送礼,那女的给你甜头了吗,你就帮。 是哦。 邱科幡然醒悟,如果他不知索取地帮辛粒,只会让她更轻视他。 邱科当即决定以后辛粒不给他好处,他就装死一样地不理她。 如果辛粒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要互删,那互删就互删吧,之前删了,她不也主动加回来了嘛。 邱科想通了立即付诸实践,辛粒很快发现了邱科在刻意对她冷淡。 江余切对她冷淡就算了,平时对她殷勤的邱科也这样,辛粒心里不是一般的不顺意。 她烦闷地搅着碗里的汤。 谢桥不知何时出现坐在了她对面,“你那个含蓄的男朋友呢?” 辛粒听到她的声音,上半身条件反射性地往后躲,同时戒备心很重地用手捂住之前被谢桥打过的那部分脸,“你心知肚明。” 谢桥一脸无辜:“我怎么就心知肚明了?他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我的。” 辛粒听出了谢桥话语里的挑衅,她输人不输气势地佯装镇定道:“谢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没人能治得了你?” 谢桥谦虚地笑了笑:“一般般啦,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辛粒看着她洋洋得意的脸,凶相毕露道:“你给我等着瞧。” “我等着呢~” 辛粒要气死了,她活了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三。 婊里婊气明显得很,偏江余切像着了她的道,辛粒怎么和他说谢桥心机深沉,他都没反应。 上次在江余切手机里没发现什么过分的东西,辛粒对他就还没死心。 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采取点有效措施,说不准哪一天江余切就会被谢桥骗到手。 晚上翻了翻微信列表,辛粒找出了很少联系的何深然:给我一下沈商序的联系方式。 何深然发了一串电话号,辛粒直接打了过去。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发现了江余切喜欢谢桥,你去把谢桥抢过来。” 沈商序拿着手机有点懵逼。 这女的说话口气就像他是她养的一条狗,她牵着他逛街,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松了绳子,指挥他冲上去咬人似的。 真够莫名其妙的。 沈商序捡了重点问她:“你从哪里得来的我的电话?” “这不重要。” “……” 这哪来的疯女人。 沈商序见从这女人口里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干脆对她不客气起来:“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事吧。” “什么?” “女的打我这个电话一律被我认为是想送上门暖床的。你准备什么时候来为我服务?” 话筒那端的人沉默了几秒,挂断电话前恼羞成怒骂了声“流氓”。 沈商序把手机丢到桌上,头枕着双手,靠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刚才那个电话可笑至极。 他一个有钱人,平时都是他颐指气使别人,那通电话里的人竟然敢颐指气使他,下命令似的教他做事,他哪里给了那女的很好说话的错觉。 还叫他去抢谢桥,他抢了,何深然怎么看他。 定的十点闹钟响了。 沈商序关了电脑,早早上了床,明天他妈要从G市飞过来看他,他要早起去机场接人。 第二天。 机场。 沈商序一米八八的大个举着牌子四处张望着找人。 一个穿着长裙,腰身曲线凹.凸有致,浑身上下透着优雅风韵的女人从人群中朝他招了招手。 沈商序像个保镖一样尽心尽力把他妈陆隐隐护到了停车的地方。 “你国庆没回去,我本来寻思要把你冬天的衣服带一些过来,后来一想,你都上大学了,审美估计和高中时不一样了,还不如现穿现买,所以就没给你带。” “我们先去吃饭吧。” 沈商序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 陆隐隐在副驾驶看着儿子的侧脸,帮他拨了拨挡眼的头发,“该理了。” 沈商序乖巧地点头:“晚上我就去理。” 陆隐隐仍不放心地拍了拍他:“你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扑面而来的母爱令沈商序感动又受宠若惊:“我把我自己照顾得挺好的。” 初秋的阳光透过车窗,温暖、明亮,正如沈商序此时暖洋洋的心情。 车上音响打开,转到一个七嘴八舌有些嘈杂的脱口秀电台。 在只有沈商序和他妈两人的空间里,他喜欢这种温馨氛围下的热闹。 陆隐隐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睁开了眼:“对了,我来的事你告诉小江了没,叫他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吧。” 沈商序始终提着的一颗心“扑咚”一声,沉了。 他就怕他妈提到江余切,她还是不掩本性地提了。 母慈子孝的氛围一去不回,沈商序面无表情没接他妈的话。 陆隐隐又问了一遍,“你没叫他吗?” 沈商序随口扯起了谎:“他说要找数学老师讨教问题,没时间见你。” “这样啊……” 陆隐隐十分可惜地叹气。 沈商序猛踩油门。 方才还刻意放慢速度开车,现在却恨不得快些,再快些,最好能让他妈感觉到他的不快,别再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你什么时候走?” 陆隐隐刚在酒店饭桌坐下,沈商序不耐烦地问道。 “急什么,我住酒店,和你不在一起,管不到你的。” 沈商序执着地追问:“什么时候走?” “待会领你逛商场买几件衣服再说。” 沈商序从小到大穿的衣服就是那几个牌子,到了商场他不用试穿,相中样式就直接买。 衣服很快买好,但陆隐隐好像还没逛够,在商场里无头苍蝇一样地转来转去。 沈商序和她打了招呼要回学校,陆隐隐好奇地请教他:“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喜欢玩什么?” 沈商序心想,估计是他妈看他买衣服时不大高兴,想买些他喜欢的东西讨好他。 正好他现在用的键盘有点失灵,他就清楚地为他妈指名了购买方向:“机械键盘吧。” 陆隐隐马上走去商场卖键盘的区域。 一看,她连连摇头,“太花里胡哨了。” 沈商序拿了他常用的一款键盘放到他妈手里:“机械键盘都是这样,你要是买,买这种就好。” “我再看看,你先回去吧。” 陆隐隐说完,沈商序却没有动,她只好补充道:“我明天走。” 沈商序了然。这意思是走之前再把键盘当惊喜送给他。 “那我走了。” 沈商序走了十来米远,看着他妈在各种键盘前东瞅瞅西瞅瞅,认真挑选的背影,他愧疚地自我反省。 他好像不应该因为他妈仅仅提了江余切,就对她态度那么差。 次日。 课间十分钟。 邱科上厕所回到教室,路过沈商序时,八卦地朝他打听道:“外面站的那个人是江余切他妈吗?看着好年轻。” 沈商序一听,大步迈向门口。 头一伸出去,便看到陆隐隐和江余切面对面站在走道上讲着话。 两人刚好站在教学楼的入口,有一大半脸陷入光亮中,沈商序看不清他妈的具体表情,但从他妈过于温柔的肢体语言看,沈商序又想起他爸见过他妈对江余切不可思议的好时,生气发飙下口不择言的话。 “她看那小子,就是想从那小子身上,找他老子年轻时的影子。” “在你妈眼里,除了她念念不忘的老情人,根本就没有咱们父子俩。” “你如果不想没妈,以后离那小子远一点。” 沈商序又一次被伤到了。 就是因为江余切是他妈旧情人的儿子,他妈就像为了和他那个花天酒地的爸较劲一样,冷落亲儿子,满眼满心都是别人家的老公和儿子。 即便沈商序尽量讨好似的听她的话,努力在学习上向江余切看齐,在他妈那里就像个养子似的,怎么都比不上江余切。 上课铃响。 江余切刚拿着陆隐隐送的礼物踏进门,就被一直躲在教室门后的沈商序一把夺了过去。 江余切见是他,习以为常地什么也没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商序不顾老师已经在课堂上开始讲课,冷着一张脸拆开了礼物包装。 是机械键盘,纯白的。 难怪他妈昨天看到花里胡哨的键盘那么嫌弃。 难怪她挑得那么认真。 她为了讨江余切的欢心可真是煞费苦心。 “送给你了。” 沈商序把好好的键盘扔给了坐在他斜后方的邱科。 邱科纠结着不敢要,他可是看见这键盘是他从江余切手里抢的。 沈商序似是猜到了他所想,胸有成竹道:“放心,他不会问你要的。” ☆、第 25 章 健身馆。 谢桥兢兢业业地应对来店咨询的客人们千奇百怪的问题。 解决完一波客人,谢桥一抬头就看到沈商序在不远处的跑步机上看她。 谢桥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他视野里,转身去了饮水机倒水。 沈商序密切观察谢桥有一段时间了,他在想那个打电话过来的疯女人告诉他的话是真是假。 不可否认,谢桥长得是挺好看。 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很好,加上她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股子魅人的风情,这种女生对于男生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起码从视觉层次和生理层次看,没几个男人能抵抗住这种型的。 但就是因为太招人,有层出不穷的男人像苍蝇一样围绕在她周边,所以当这种女人的男人很容易绿帽压顶。 沈商序不经常来健身馆,只有吃饭不消食时过来运动一下。 奇怪的是,他但凡来,他旁边那个玩推举器的大哥都在,推举器正对着过道,谢桥每次经过,那大哥都练的吭哧吭哧了还对她硬挤出一个笑容。 “你喜欢她?” 沈商序直截了当问过这位大哥,大哥羞涩地低头抿嘴:“这你都看出来了。” “你像个站岗的保安似的,她一过你就笑,这谁看不出来。” 大哥一脸期待:“那她也看出来了?” 沈商序:“估计没。” “为什么?” “她选择性眼瞎。” 大哥表示他很伤心。但还是次次来,次次对谢桥照笑不误。 谢桥这么抢手,江余切喜欢她不是没可能。 只是江余切那清高傲气不在意任何人的脾气,让沈商序出于严谨考虑,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 “我把键盘送给邱科,你没意见吧。我妈本来想叫你一起吃饭,我说你没时间敷衍了她,她找你时没问吧……” 沈商序自顾自地对着手机说个不停,江余切没吱声,沈商序看了下正在通话中的界面,突然话题一转,“我现在在健身房,遇见谢桥,她说我的肌肉还挺好……” “摸、的。” 沈商序话没说完,江余切那头挂了电话。 依沈商序对江余切的了解来看,他这电话挂得有点迫不及待,有一种一刻也听不得他讲话的嫌恶态度在里面。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他前面说了一堆,江余切都没反应,后面一提谢桥,他就恼了。 沈商序起了坏心思。 他妈不是铁了心要待江余切比亲儿子好嘛,那就不怪他背地里欺负江余切。 霸占了别人的母爱,就做好失去一些东西的准备。 沈商序走到谢桥跟前,直言不讳地对她说:“江余切喜欢你。” 谢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想到他之前做的那些事,还是吃一堑,长一智地选择了不理他。 “不信拉倒。” 沈商序见谢桥只顾闷头做事,他背着手就要迈开大步。 谢桥忍了忍,没忍住,叫住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谢桥不是傻子,上回江余切帮她写澄清帖,那么护着她,她或多或少察觉到江余切对她也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只不过他和辛粒的感情刚出现问题,谢桥要是急不可耐贴上去,那样显得她很低贱,搞得她好像是辛粒的替补一样。 谢桥就有骨气地按兵不动,打算看情况进行下一步。 现在沈商序跑过来说江余切喜欢她,谢桥喜上眉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谢桥不就在感情上掌握了主动权吗? 她一旦翻身农奴把歌唱,江余切除了乖乖地说爱她,胆敢说一些招打的话,不是分分钟能要他好看嘛! 谢桥眼神充满期盼地看着沈商序,等他说出令她高兴的话。 沈商序就像扶不起的阿斗,再次让谢桥失望:“我猜的。” 谢桥哑火,她一开始就不该给沈商序半点眼神。 沈商序见谢桥当他不存在,又忙碌了起来,他赶紧说道:“但是我有办法试出来。” 谢桥轻蔑地用眼角瞥了一眼沈商序,不是很相信他。 沈商序凑近了谢桥,态度诚恳道:“真的,你信我一次。” 谢桥叹气,不抱任何希望地问他:“……怎么试?” “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热水房打水?” “中午吧。” 谢桥晚上要到健身馆兼职,只能中午洗洗头。 “你等着,我马上向你证明他喜不喜欢你。” 沈商序临走时说得信誓旦旦,谢桥情不自禁又妄想了起来。 想着想着,开始忧心忡忡。 她怎么那么不相信沈商序会做好事呢。 他从来带给她的只有麻烦。 第二天。 谢桥去打水。 因为沈商序的保证,她一路上都在观望,说不定沈商序做了什么事,江余切会跑来向她表白。 结果直到谢桥打完水,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商序也太不靠谱了。 谢桥以为自己被耍了,失落地走出热水房。 才走没几步,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谢桥还念着沈商序答应的事,下意识以为是江余切终于来了,兴奋地转过头。 居然是沈商序。 谢桥当即拉下脸,垂头就要走。 沈商序拽住了她。 谢桥偏头看他扯她胳膊的手:“干嘛?” “江余切在看咱们俩。” “哪里???” 谢桥一听“江余切”三个字,急切地四处张望。 望了半天,路上的同学中连和他背影像的人都没有。 谢桥不满地看向沈商序。 沈商序往上指了指,谢桥方才明白他是让她看江余切所在宿舍的阳台。 “没人。” 谢桥都眯起眼睛看了,也没在那阳台发现什么人。 “走开了。” “走开?” 谢桥明明什么都没看到,沈商序一会儿说江余切在阳台,一会儿又说他走开了,她是一点不相信他的话。 “他看见咱俩在一起就走了。” 谢桥质疑道:“你在骗我吧,他如果真站那里,为什么你刚好能看到,而我就看不到?” 因为是我给他打的电话,让他往窗外看的啊。 沈商序心知肚明,但嘴上不说,留给谢桥一句“你爱信不信”就不负责任地走了。 谢桥揣着疑问回到寝室,像求证似的给江余切发了消息:你刚才在窗户那儿站着吗? 江余切:不在! 谢桥看着这个像是有脾气的感叹号,她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到底在不在? 江余切不想回她。 明明她前不久还在撩他,转眼又和沈商序勾勾搭搭,江余切感觉自己的情绪在被她牵着走,时好时坏,让他变得没有了自我。 谢桥:你不回答,是想我当面问你吗? 「谢桥。」 江余切打出了谢桥的名字。 谢桥意识到他似乎有重要的事要说,急忙回道:我在。 江余切:假如你很喜欢的一个玩具沾到了屎,你还会要它吗? 谢桥想了想,干脆回道:不要。我可以再买一个。 江余切很想告诉她,她之于他就是那个沾了屎的玩具。 江余切把他无法做出选择的问题抛给了谢桥,谢桥替他做出了选择。 江余切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和她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 谢桥总是用小部分时间让他喜欢上她,再用大部分他傻傻等着她爱他的时间来伤害他。 天秤两端的爱意是不对等的。 江余切总是忽上忽下,一味地去迁就忍让。 时间久了,心会累的。 「你总是在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 谢桥在健身馆想了一晚上江余切最后对她说的这句话,她寻思来寻思去,难不成江余切是在暗示她,她该要那个沾了屎的玩具? 虽然不大明白江余切为什么打这个比方,但谢桥决定改口。 从健身馆及早出来,顺路经过图书馆,谢桥碰运气似的去里面看了下江余切在不在。 他刚好在原来那个位置。 旁边的空位上没有人,谢桥坐了过去。 周围都是学习的同学,谢桥从随身包里掏出了纸笔。 江余切正专心致志默写单词,一张纸条倏地出现在了眼前。 「沾了屎的那个玩具,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的话,那就不要丢啊,洗干净就好。」 江余切把纸传了回去:我决定丢了。 谢桥:好吧,只要你不后悔。 江余切盯着纸条上的“后悔”两字,眼神变得冷峻,在纸上奋笔疾书写了起来。 把纸条还给谢桥的时候是用力拍在桌子上的。 动静不小,对面看书的同学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谢桥察觉到江余切脾气突变,刚要想是不是自己说他后悔刺激到他了,便看到纸上写的两行字。 第一行:问你一个问题。 第二行:怎么才能让你放弃纠缠我? 本来不聊得挺好的吗? 谢桥不明白他又闹什么脾气,见他说的是她不爱听的话,她那股执拗劲也上来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谢桥愤愤地把纸条拍了回去。 江余切很快拍了回来。 「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是一件令人恶心至极的事。」 「别让我恶心你。」 谢桥在看清纸上都写了什么后,火大地站了起来。 椅子因为她的起身发出了刺耳的划拉瓷片的噪音。 图书馆受到噪音影响的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谢桥抓起那张纸条,恨恨瞪了眼江余切,疾步朝外走去。 谢桥的心情五味杂陈。 起先她还自恋地以为江余切对她有好感,没想到江余切竟然语气那么重地说她。 虽然没直接说她恶心,但谢桥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的就是他恶心她的意思。 这两个字对于谢桥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 原来她在他心里不过如此。 甚至还很不堪。 谢桥既极度生气于他这么形容她,又十分难过于他这么形容她。 她最近也没做什么事惹他不快吧。 难道真是因为沈商序说的他看到他们俩人在一起,所以才这么对她? 即便如此,怎么就能用了“恶心”这么重的词说她呢。 谢桥脑子里满是这两个字,次日去健身馆也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闷闷不乐。 沈商序溜达到她面前,“看样子你有心事。” 谢桥侧过头,没力气搭理他。 沈商序跟着她侧身,“是不是江余切还在误会你和我?” 谢桥把脑袋从左边又转到右边。 沈商序不依不挠缠过来:“这事好解决啊,我帮你给他解释。” “你?” 谢桥撇了撇嘴,没当回事。 沈商序表情有点急:“我得继续向你证明他喜欢你啊。” “怎么证明?” 尤其是在江余切说了他恶心她的情形下,谢桥不明白沈商序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我得先打电话向他解释清咱俩的误会。” “那你打啊。” 沈商序掏出两个空口袋让谢桥看,“我手机在家充电呢,用你的吧。” “……那算了。” 谢桥不太愿意让沈商序碰她的手机,沈商序眼疾手快地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个电话的事,你看你磨叽的。” 沈商序一副急切地要解释的样子,谢桥不作他想,在他不断的催促下,抱着万一他真能证明江余切喜欢她的心态解开了锁屏。 沈商序拿着她的手机一顿狂点,谢桥看他迟迟不打电话,可疑地从前台绕出去,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沈商序用她的微信给江余切发了一条消息。 「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 在发第二条“束手就擒吧你”时没发出去,因为界面上显示被对方删了好友。 谢桥看到那个红色感叹号,火气蹭蹭地往头上冒,如果她有高血压,她现在能气得一头栽地上。 “把手机给我。” 谢桥想把手机从沈商序手里抢过来,沈商序灵活地左闪右躲,就是不让她碰到手机。 “别急,他这是被我戳破心思,恼羞成怒而已。我有办法挽救,再给我个机会。” “手机给我,快点!” 事到如今,谢桥不可能再相信沈商序的任何鬼话。 沈商序在谢桥残忍地逮住他胳膊往死拧的巨痛中,咬紧牙发出了一条短信,“好了,好了。” 谢桥一拿回手机,就小心翼翼查看他刚才发了什么东西。 「对不起,刚才微信发错人了。」 谢桥看到他给江余切发的这条短信,她想把沈商序脖子拧断的心都有了。 “快试一试,看看江余切有没有把你的电话拉黑。” 沈商序露出了狐狸尾巴,在一边幸灾乐祸。 谢桥头痛欲裂地问他:“你处心积虑说要向我证明,就是这样证明?!” 沈商序语重心长道:“我觉着江余切那人不行,你就别往他那火坑跳了,以后老老实实和何深然好好过日子吧。” “滚。” ☆、第 26 章 手机号真的被江余切拉黑了。 谢桥在尝试给他打电话无果后,顾不得和健身馆老板打声招呼,着急地返回了学校。 不出所料的话,江余切今晚也应该在图书馆。 谢桥撕了两张纸,垫在进出图书馆的一阶楼梯上,也不进去找江余切,就坐在那里等。 等了一个多小时吧,图书馆陆续有人出来。 谢桥站起来,紧紧盯着出口,一看到江余切,马上跑到了他身边,“今天的微信和短信都不是我发的,是……其他人动了我的手机。” 江余切似乎不想听谢桥说话,走得很快。 谢桥执着地追着他解释:“他发的那些东西,我毫不知情……” “谁?!” 江余切走着走着突然来了个猛刹车。 谢桥见他终于肯看她一眼,心里松了口气:“什么谁?” “你说的那个‘其他人’,他是谁?” “……就一个手欠的人。” 谢桥不想说实话,她感觉她如果说出来,眼前的事会变得更糟糕。 江余切看到谢桥对他眼神躲闪的样子,心里有了数:“是沈商序吧。” 谢桥没敢说是,心虚地低着头。 江余切就像高高在上的法官一样,面对谢桥的沉默寡言,无情地宣读了她的罪状:“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和沈商序纠缠不清,还时不时吊着一个何深然,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是因为征服一个宿舍的男生,看他们为你争风吃醋可以极大地满足你的虚荣心吗?如果是,请你放过我,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陪你玩。” “不是……我没有……” 谢桥心里苦。 她哪一次接近何深然,不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再说沈商序,他就像屎一样甩不掉,谢桥又不是故意和他有纠葛的。 只是当前情形下,谢桥如何辩解在江余切那里都是在狡辩,她只能向他坚定地表明自己有错改之的态度:“你不喜欢,那我以后都不理他们了。” 谢桥觉得自己够有诚意了,但冷酷如江余切还是固执地宣判了她死刑:“还装。” 一刹那谢桥紧绷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因为喜欢他,谢桥在被他说恶心后,还低声下气地跑来道歉。 他却浑然看不到她对他的在乎。 谢桥从江余切厌恶的眼神里真切地感受到他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的在谴责她虚伪。 就这样吧。 在坚如磐石的偏见面前,好像每个人都很容易无能为力。 谢桥行尸走肉一般从江余切身边走掉。 走过大路,避开光亮,找了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角落蹲了下去。 突然就控制不住地狂流泪。 一边流一边反复想江余切对她说的那些话,难过地头疼,心里空空的,觉得世上任何事都失去了意义一样的乏味。 周六。 尽管过去了好几天,谢桥一睁眼就想到“恶心”和“装”这几个字。 对于江余切这种好学生来说,“恶心”和“装”怕是他能对人说出的最不体面的难听话了。 谢桥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能被江余切如此讨厌。 谢桥反复回忆那天发生的事,她想来想去,惹到江余切的导.火索只能是沈商序发的那句“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 可是江余切完全可以把这句话当成谢桥开的玩笑,用他那个“动机学”来说他没有动机喜欢她不就行了,为什么删她那么快,还像急得跳脚了一样反过来说她装。 谢桥不是很懂他这番操作,她又假设沈商序说的话没错,江余切是因为喜欢她,被看穿心思恼羞成怒了。 那为什么都删了微信,拉黑了电话了,还当面说她。 上辈子江余切喜欢她的时候,可没用这么反人类的方式表达他的喜欢。 “唉。” 谢桥在床上对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就是在江余切这里士气大挫,萌生了或许这一世的江余切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变成了她谢桥怎么踢都踢不动的一块铁板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那她该怎么办? 谢桥想到这个问题,她感觉她重生后的人生没有了目标。江余切就好像是她和这个重生后的世界建立联系的纽带,谢桥如果放弃这个纽带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似乎很多余。 像烦恼存亡大计一样,谢桥愁云满面地唉声叹气。 刘念刚起床,坐在镜子前护肤,听到谢桥叹气,她看了她一眼,想着谢桥八成又在为那个让她被骂成小三的男人烦心。 刘念明里暗里敲打了谢桥好几次,不让她和那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来往,谢桥恋爱脑一样冥顽不灵,对她的话左耳听右耳出,还是每天往男寝那边的餐厅跑。 刘念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管谢桥那些事,但一看到她情绪沮丧,她还是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了谢桥床边,“是不是那个男的又让你受委屈了?” 被说中心事的谢桥可怜地看着刘念:“嗯。” 刘念那颗仗义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我不是给你说过嘛,对待男人不能自卑,你要揣着一种全世界的男人都不配给你提鞋的心态对他们。男人的征服欲很强,你如果轻易就让他们得到,他们就会不珍惜,懂吗?” 谢桥回答得有气无力:“懂。” 这道理她当然懂,问题是没用了啊,她都倒追江余切那么久了,再用高傲的姿态去征服他,江余切只会冷眼看她,可能连个“装”字也吝啬对她说。 刘念见谢桥又是一副听不进话的半死不活样,她顿时发火走人:“你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我不管你了。” 谢桥自己也生自己的气。 她何尝不想对男人硬气起来,她这不是没法子嘛,遇到江余切那么一个人,谢桥把她毕生的绿茶技艺都使尽了,没捞着好处,还净挨骂了。 刘念生气,谢桥过意不去,从床上起来打算梳洗后去向她示好。 洗脸回来,跟在下楼取外卖的夏思琴和欧阳蒹的后面进了宿舍。 欧阳蒹见到等着吃饭的刘念,摊开手无奈道:“我们的外卖不见了。” 没吃早饭就等着外卖的刘念“蹭”地站了起来,一脸急色:“你说清楚,怎么就不见了呢?” 夏思琴条理清楚地插话道:“我俩去下面找了半天没找到我们买的那几份吃的,联系外卖员,他说他送到了,让我们问问是不是其他同学拿错了。” “我们就在取外卖的地方等了等,然后什么也没等到。” 外卖下落不明,肚子饿得不行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了主见。 谢桥好心地围过来提醒道:“取外卖那地方有监控没,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故意拿的。” 欧阳蒹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其他人说道:“会不会是那个砸玻璃的流窜到我们这楼作案,偷走了我们的外卖?” 夏思琴和刘念纷纷点头:“不是没可能。” 仿佛局外人的谢桥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哪个砸玻璃的流窜作案,我们学校进了犯人吗?” 欧阳蒹:“前段时间有个人半夜砸了女寝玻璃,你不知道吗?我们在群里讨论过的。” 谢桥茫然地摇头。 她们宿舍群动不动就是99+的消息,谢桥有时间会一条条看,没时间就只看她们艾特她的那些。 她们说的砸玻璃那事很可能被谢桥忽视掉了。 欧阳蒹见谢桥真不知道,打开手机想要把那个帖子找出来给她看。 “帖子被删了……” 欧阳蒹说着,又去翻自己的相册,“幸好我当时是截图分享到群里的,图还在,我发你微信上。” 谢桥收到图片后,本来是以看社会新闻的心态点开照片的,可她看着看着心里直犯疑。 砸玻璃这人穿的衣服谢桥好像似曾相识。 江余切是不是也穿过…… 谢桥一这么想,竟越看砸玻璃这人的无脸照越觉得他像极了江余切。 他这么野吗,半夜去砸人家玻璃。 谢桥怀着疑问,又认真看了一下楼主发的帖子。 等等…… 这楼主是Q楼的…… Q楼的?!!! 谢桥宛如梦醒一样,突然想起她上一世学哲学时就分到了Q楼。 她住Q楼415。 而江余切砸的恰好是Q楼的415和416两个紧挨的寝室! 谢桥上一世和室友闹矛盾从学校搬到了外面住。 住到大四那年,为了和一个绿茶姐妹切磋茶艺,两人暗地里较劲想拿下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沈商序。 沈商序是那种看似多情,实则对谁都无情的人。 谢桥和绿茶姐妹使出浑身解数,也打动不了沈商序的铁石心肠时,发生了一件事。 谢桥没记错的话,那天应该是沈商序的生日,一群人等着给他过生日,他黑着一张脸姗姗来迟。 而后在桌上和在座的女生们打赌,说谁能把数学系的江余切追到手,奖励二十万块钱。 谢桥当时是第一次听到江余切的名字。 虽然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谢桥敏锐地察觉到沈商序对江余切充满了妒意。 谢桥如果能追到江余切,沈商序一定会对她高看一眼。 于是,谢桥为了追江余切方便,她向辅导员申请换寝室,搬回了学校,从413换到了415。 谢桥和江余切在一起后,江余切每次送她回寝室,谢桥跑上楼从窗户那里向他招手后,他才会不舍地离开。 站在Q楼一排排窗户下,谢桥或许不确定自己宿舍窗户是哪几个,江余切可是门儿清。 谢桥可不认为江余切砸了415和416的玻璃是没有缘由的。 他如果不是像她一样是重生的,为什么学校那么多玻璃他不砸,偏偏就砸了谢桥上一世住过的呢? 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吗? 谢桥发消息向可能知情的何深然问了问:江余切那天为什么砸了女寝玻璃? 何深然:你怎么知道了?他那天喝醉了。 谢桥:有多醉,走路稳吗? 何深然:我扶着进校门的,他自己走够呛。 Q楼不管是离校门口还是他们男寝都挺远的,一个路都走不稳的人,半夜里哪块玻璃都看不上,非要去Q楼砸415的玻璃。 谢桥可以百分百确定江余切是重生的。 谢桥赶紧从图片上看了江余切砸玻璃那天的日期。 是他和辛粒官宣,对去找他的自己说“咱俩不合适”之后发生的事。 江余切,你怎么搞的? 前脚说咱俩不合适,后脚就去买醉砸玻璃。 砸玻璃是酒后潜意识认为我还住在那里,想找我吧。 仿佛乱成一团的毛线找到了线头,谢桥柳暗花明地对江余切的一切怪异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江余切只要看见她和沈商序在一起就大发脾气。 明明心里介意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介意得要死,爱她爱得要死,嘴上却拒她于千里之外,对她扑上来视而不见。 谢桥很想问问他:江余切,到底谁在装?! ☆、第 27 章 ——那你为什么学了金融?何深然说你平时很喜欢看数学书相关的。 ——数学没钱途。 谢桥在知道江余切是重生后,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问他的这个问题。 当时谢桥就对江余切的回答很不可思议。 谢桥曾经问过江余切为什么那么喜欢数学,他说喜欢做题时心无旁骛沉浸在自己一个人世界的那种感觉。 既充实又在解开一道题时很容易获得成就感。 江余切说这些理由时表情认真且深情,谢桥如果不是知道他在说数学,会误以为他是在向她诉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的理由。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数学狂热分子,竟然在这一世说出了“数学没钱途”这种过于市侩的话。 上一世的江余切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那他作为重生的为什么就能那么轻易说出贬低数学的话,还选择了他可能不是太喜欢的金融系? 谢桥想到了上一世两人分手时,她不想让江余切因为她变得颓废,狠心断了他念想的一番话。 “你学数学出来又赚不了什么大钱,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吃苦,我想早点过有钱人的日子。” 谢桥那时说的时候,江余切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麻木了的平静。 谢桥明确地知道自己伤到了他,但他重生后还念念不忘她的话,抛弃数学去学了金融,就很让谢桥心疼。 她觉得自己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伤害了江余切的心。 所以这一世他怪她,怨她,恨她,不给她好脸色看都是有因可究的。 谢桥站在江余切的立场,一下子就理解了他对她那些双标似的不近人情。 可是。 他好像还是心软了点。 谢桥从江余切左右摇摆的不近人情中看出了他仍旧还爱她。 既然他还爱,谢桥也决定改邪归正,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把前世所有的误会说开,两人重新在一起,以后好好过日子呢。 谢桥不想再和江余切虐来虐去,两个内心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就不要为了两厢情愿的感情还小孩子似的斗气。 谢桥大度地原谅了江余切这一世对她说的那些难听话,她打扮整齐,内心轻快的像一只翱翔高歌的小鸟一样,走一段路就蹦蹦跳跳几下地来到了男寝。 现在是下午两点。 江余切应该会在寝室睡午觉。 谢桥拿出手机,准备给何深然打电话让他把江余切叫下来。 电话还没拨键,江余切和何深然拿着快递走了过来,刚好和谢桥迎面撞上。 何深然见了谢桥停住了,江余切却像没看见她一样直着往寝室楼去。 “江余切。” 谢桥怕他走掉,赶紧着急地喊他:“我有事想和你说。” 江余切顿住了脚,谢桥走上前刚要开口,看到了正在看着他俩的何深然,她只好对何深然说:“我有事和他说,你先上楼。” “哦。” 何深然听话地要走,江余切拦下了他,面无表情对谢桥说:“你有什么事就当着他面说。” 何深然应该也想听他俩要说什么,江余切不让他走,他真就站在了江余切和谢桥中间一动不动。 谢桥要和江余切说重生的事,不适合让何深然知道,她试图说服江余切:“这件事需要单独和你一个人说。” 江余切不为所动:“你有事就在这说,我很忙。” 谢桥看向努力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的何深然,她无奈地放弃了眼下这个时机:“那我晚上再来找你。” “晚上我也很忙。” 谢桥听出了江余切在有意躲她,她不能由着江余切的性子来,不管不顾地放话道:“明天下午两点我在餐厅二楼的川菜馆等你,我们在那里谈。” 顾不上看江余切的反应,谢桥说完就要走,末了又不放心地返回江余切面前:“你一个人来就行,千万别带其他人。” 第二天。 谢桥临近中午去打了水洗头。 头发半干不干就去问刘念借她的眼线笔用一下。 “你会不会用?” 住一起那么久了,刘念就见谢桥用过口红,还没见过她画眼妆,不是那么放心。 “我会。” 说话间,谢桥拿着笔熟练地勾好了眼线。 上一世作为绿茶,化妆这种事对于谢桥来说,就和喝水上厕所一样频繁。 毕竟要靠外表恃靓行凶,肯定会对各种妆面得心应手。 这一世她不想那么招摇,对脸就糙了很多。 除非是她做模特时人家有具体妆容要求,不然谢桥懒得化妆。 她天生的浓眉大眼,又处在皮肤吹弹可破的十八岁,不化妆素颜更显清纯。 只是今天要去和江余切摊牌,谢桥心里没底,想着画个淡妆,更好看一点,江余切在她美色面前,对她能心软一点。 谢桥冲着这个心理,把自己捯饬得像个仙女一样。 披着头走的时候,室友们看谢桥的眼神里满是惊艳,谢桥和她们说了声要出去,刘念不太高兴地追到了门口:“你又要去找那男的?!” 谢桥没有回头地冲她摆手:“最后一次了。” 等她和江余切解开误会,以后就是他主动来找她。 餐厅二楼的川菜馆。 谢桥来的时候离两点还差几分钟。 她特意占了一个包厢,先让服务员上了饮料。 说实话,谢桥对她和江余切的这场谈话有点紧张,就想着谈完了再好好吃饭,所以她没有吃午饭。 两点到了。 谢桥反复掏出小镜子撩头发,一会儿觉得她中发露耳好看,一会儿又觉得头发三七分盖住一侧耳朵更好看。 就在她来回凹头发造型时,有人来推包厢门了。 谢桥赶紧收起镜子,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双臂交叉放在了桌子上,一脸认真地看向门口。 谢桥感觉自己紧张地宛如不会动了的雕塑。 结果门口那人一进来,谢桥定睛一看,来的竟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人——辛粒! 谢桥瞬间站了起来,还抱有期待地往她身后看了看,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来。 “别看了,他让我给你说一声他没空来。” 周末又不用上课,他一个大一的学生,能没空到哪里去! 谢桥听到江余切这个借口,她不是一般的生气,想要拿起手机找他,又猛然意识到她被拉黑了。 只能忍着怒意,好声好气和辛粒说话:“你让我用你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辛粒好像窥探出了某些端倪,胜券在握地把手机递给了谢桥:“你打吧。早点见了棺材早落泪。” 谢桥输入了了然于心的电话号,很快被江余切接了起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谈……” 谢桥才开了个头,江余切那端听出她的声音,立刻挂了电话。 谢桥不死心地又打了过去,连续不断打了快有十分钟,电话才又一次被接通。 “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你!” 谢桥赶在江余切挂电话前放出了狠话。 辛粒见她不再打电话,从桌上拿走了手机,“他不会来的,你早点回去吧。” 辛粒转身要走,推开包厢门,不知是同情还是嘲讽地对谢桥说了句:“你刚才小学生的样子比现在要可爱很多。” 门开了又关,谢桥的心情也由喜到悲。 心里和江余切较上了劲,就坐着,哪里也不去。 整个人沉浸在悲伤之中,连馆里的服务员来了都没注意到。 “您可以点菜了吗?” “……不点菜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吗?” “呃……如果有别的客人想在包厢吃饭,您就得……” 服务员说得含蓄,但谢桥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明理地起身去结了账。 面无表情结完账,一踏出川菜馆,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谢桥就很委屈。 她想悲伤的时候竟然还没个允许她悲伤的地方。 茫然地站在走道上,谢桥咽不下这口气,给何深然打了电话,问到江余切就在寝室。 谢桥步伐坚决地朝男寝走去。 如果江余切看到她这么难过的样子,也依旧无情,那谢桥就彻底死心,不会再为他那敏感的自尊心委屈自己了。 316寝室。 何深然在阳台望了望站在下面许久的谢桥,有点心疼地走向江余切,“你到底怎么谢桥了,不能下去和她把话说开吗?” 江余切就着书桌看书,眼睛看都不看何深然:“说不开。” 何深然张了张嘴,面对江余切的冷漠,他无奈地什么也没说回到了阳台。 邱科搬了张椅子也凑到了阳台,“江余切和谢桥怎么了,他俩是又掐起来了吗?” 何深然不是很喜欢他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不想理他:“不知道。” 邱科不满地盯住何深然:“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作为舔狗,不该时刻关心女神的动态吗?” “舔狗有很多种,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人家不丢骨头,死乞白咧地追着舔,我是丢了骨头才舔。” “有什么区别,你这样的舔法她就高看你了?” “不会高看,起码不低看。” “你就是放不下你迂腐文人的自尊心罢了,说的那么高深莫测。” “你不懂。” 晚,七点。 谢桥还是一动不动站在楼下。 何深然看不过去,把自己的椅子送了下去,“谢桥,你累不累呀,要不你坐下等他。” 谢桥没理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宿舍口。 何深然陪她站了一会儿,被邱科叫了上去。 “我怎么觉着他俩之间不像咱俩想的那样,只是简单的吵架?” “那你觉着他俩是哪样?” “不好说。”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邱科虽然嗅到了江余切和谢桥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暧昧,但鉴于何深然和江余切都是他室友,他不好挑拨离间。 何深然见他说不出一二来,扒着阳台往下看。 他送的椅子就放在谢桥身后,她却铁了心一般地不坐。 何深然忧愁地看着楼下,直到天越来越黑。 黑到宿管要关宿舍大门,邱科都以为谢桥回去了时,何深然突然疯了一样地开了寝室门往外跑。 “你要去干什么?别回不来了。” 邱科说完,像明白了他为什么往外跑一样,快步走去阳台。 谢桥竟然还站在楼下。 何深然前脚出了宿舍楼,后脚宿管就出来锁了门。 “门关了。” 谢桥好心地提醒他,何深然倒无所谓:“你的宿舍门也关了。” 谢桥明了了他是故意跑出来陪她的。 门关了,谢桥对江余切也不抱任何希望了,身体上的饥饿盖过了其他情绪。 谢桥求助似的看着何深然:“我饿了。” 何深然想了想,异常温柔地看着她:“要去外面的夜市逛一逛吗?烤鸭烤鱼,各种烧烤都有。” 谢桥咽了咽口水,“嗯”了一声便开始向学校门口走。 何深然插着兜跟在她身后,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问了出来:“谢桥,你今天找江余切有什么事吗?” “好事。” “那你告诉我,我帮你转告他?” “已经变坏事了。” “那你还要不要我转告?” “不要,让他哭去吧。” 316寝室阳台。 邱科眼睁睁看谢桥跟着何深然走了以后,像悟到了什么大道理,走到江余切面前有感而发道:“我一直以为何深然呆呆的,我是咱们寝室最机灵的,没想到看走眼了,你看何深然多会,专门挑宿舍关门时跑下去,然后和谢桥一起露宿街头,两人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一晚上时间感情就极速升温。” “怪不得他这投机型舔狗看不上我这勤奋型的。这时机把握的,我真是比不过。” “看来我要朝着他转型才行……” 邱科越说越上头,江余切钻进了被窝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关灯。” “你这人……” 邱科找人倾诉的欲望被制止,不情不愿地去关了灯。 “谢桥是不是喜欢你?” 正好何深然不在寝室,邱科一上床就没有顾忌地问了江余切。 江余切像个死人一样不吭声。 邱科也没期待他能讲实话,为了寝室和平,意味深长地劝了他:“你有分寸点,别以为何深然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他察觉出来又怎么了。 江余切很想这么回他,终归还是把所有情绪掩在了黑暗中。 走道上有人去厕所,声控灯亮起,透了一点光进寝室。 江余切翻来覆去,睁了眼就瞧见何深然空空的床位。 不到黄河心不死一样,他摸到手机给何深然发了消息:你不回来了? ——不回。 江余切看了他的回复,一想到他和谢桥孤男寡女在外露宿,心里头不得劲得很。 也不再尝试闭眼,索性从床上起身,开了桌上的小台灯,挑灯夜战起来。 风吹得窗户吱吱响,窗帘跟着掀来掀去。 邱科被噪音吵醒。 看了下表,才凌晨五点。 他记得他睡前关紧了门窗啊。 邱科疑惑地钻出被窝,脚一沾地,便看到江余切站在阳台挺拔的背影。 邱科打着哈欠走过去,还未到近前,就闻着了好大一股烟味。 他马上想通了他睡前好好放在抽屉里的烟盒怎么就跑到了桌上。 “你少抽点。” 隐隐约约猜到江余切为什么盯着楼下抽烟后,邱科把窗帘一扎,坐回了床上。 又看了一眼江余切的背影,邱科竟觉得他酷到不行。 高中老师对男生抽烟管得紧,大家抽烟时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专找老师逮不着的角落钻。 上了大学,还是保留着怕被老师逮住的怂劲抽烟。 哪敢像江余切这样站在阳台无所畏惧地抽啊。 邱科顿时有一种他抽烟还是男孩式抽烟,而江余切是男人式抽烟的强烈对比感。 你还别说,学霸抽起烟就像轻轻松松解开了全班同学都不会的题一样,还是那么独领风骚的迷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轻舟给我灌溉的10瓶营养液~认真鞠躬.jpg 我以前真的好小白,别人给营养液我都不知道感谢,后来看到别的作者感谢了,才知道这是要感谢的……我不懂事了…… ☆、第 28 章 黑色裙摆拂过桌面,在眼前飘然落座。 江余切抬头望了一眼来人,在看到是辛粒时,垂下眼帘,搅动碗里的汤来掩饰内心的失落。 “我昨天去健身馆看到谢桥,她好像大变样了,穿着打扮比之前时髦好多,看起来不怎么缺钱,是交了男朋友吗?” 辛粒一坐下,就把自己所见所闻的关于谢桥的消息分享了出来。 江余切默默吃饭,似乎对辛粒的话并不感兴趣。 辛粒观察着他的脸色,又进一步试探道:“你知道她和谁在交往吗?” “啪。” 江余切突然把筷子按在了碗上,面无表情看向辛粒:“你往左边挪一下。” 辛粒以为江余切要坐过来她这边,心里窃喜着把餐盘挪了挪。 江余切见她离自己远了,不客气地说道:“以后如果你非要吃饭时说话,口水溅自己碗里就行,别殃及其他人。” “……” 辛粒听到他这话,面上挂不住,但立刻离开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能一个劲地吃饭来掩饰尴尬。 江余切心情不爽地吃完饭,回到寝室便看到邱科扒着阳台正看得认真。 “谢桥是哪里变了吗,总感觉她的气质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还是偏柔弱的小女生,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很……傲,美女看凡人时独有的那份瞧不上眼的高傲。” 邱科一边总结他的感受,一边旧事重提地向即将去上课的何深然问道:“你那晚和她出去都干什么了?” 何深然回答这问题回答得都烦了:“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晚我们在网吧待了一夜,她在沙发上睡,我在旁边看着她睡。” 邱科不是很信他的片面之言:“就这?不可能吧……” “你爱信不信。” 何深然说完,不想和邱科因为这事再来回车轱辘,他拿了书赶紧出了门。 何深然一走,邱科看向江余切,招手让他来阳台:“你快来看看,谢桥现在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不是一般的有女人味。” 江余切没过去,反而坐下来安安静静摊开了书。 邱科一见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走到他身后:“你就装吧你。” 谢桥因为那次何深然介绍的模特工作结交了一些业内朋友,他们有活缺人时就会找谢桥,谢桥通过他们挣了不少钱,经济上没那么拮据,又不用再为爱情死去活来后,谢桥渐渐回到了从前那种只爱自己,不把男人当回事的生活状态。 今天课不多,又不是专业课,谢桥就干脆翘了,跑去当了一天服装模特。 打的回来时在车上正好看见了江余切在路边等红绿灯。 谢桥心一横,忍着寒冷,在下车前把保暖的长外套脱了,身上只留了一件她以成本价从服装老板那里刚买的旗袍。 黑底红花的真丝旗袍不仅衬得谢桥皮肤更白,身材也更凹.凸有致。 谢桥涂着红唇从镜子中看到穿着这件旗袍的自己时,她高抬下巴,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尤物一样妩媚动人。 谢桥清楚地知道自己穿旗袍的魅力,如今恰好撞上江余切,她就是要在他面前淋漓尽致展示她的美。 让他看着心痒痒。 无法不为她的美臣服,向她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 谢桥这么想着,一下车就抬头挺胸走在了江余切的前面。 江余切就跟在谢桥身后,看了看她高开叉旗袍下时隐时现的白嫩长腿,又看了看她可劲扭来扭去的纤细腰身,还吃味地看了看周围眼睛都盯在谢桥身上的男人们。 江余切眼神暗了又暗,嘴唇抿紧又抿紧。 她是不怕把腰扭断吗。 以前在床上也没见过她这么能扭。 江余切皱眉皱了一路,眼见谢桥进了热水房,他只能不放心地上了楼。 还没碰着寝室门,何深然打着电话夺门而出:“你回来了?我把快递给你拿下去。” 江余切一听就猜到了他要去找谁,看着他飞奔下楼的身影,才舒展开的眉毛又聚拢了起来。 邱科像看连续剧一样,在何深然走后,自觉地站到了阳台观望。 何深然下去把快递给了谢桥后,绅士地从谢桥手里接过了她的暖壶,跟着谢桥边走边谈话。 看样子是要帮谢桥把暖壶提到宿舍。 邱科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在发现不知何时站过来跟着自己一起往外看的江余切后,他专找让江余切难受的话说:“扭得真好。你觉得呢?” “造作了点。” 江余切认真且泛着酸意的回答让邱科突然发笑。 “可能何深然就喜欢她这么造作的扭法。” 邱科这话刚落地,江余切回了一个不屑的冷哼,转头走了。 邱科看着他被刺激后明显不悦的脸,幸灾乐祸地点开了手机。 辛粒又像监视犯人一样问他,江余切在干什么。 邱科:想女人呢。 辛粒:哪个女人? 邱科:穿旗袍的女人。 辛粒:哪个穿旗袍的女人?他喜欢上谁了? 邱科:没谁,他就嫌人家扭得造作,他心里膈应。 又一日,图书馆。 江余切从二楼阅览室转到三楼阅览室,没找到一本想看的书,漫不经心把翻过的书摆好,正打算走人时,抬头就见谢桥从门口走了进来。 江余切借着书架的遮挡,默默观察着谢桥。 谢桥往书架最里面去了,他看不到人,拎着一本书悄悄跟了过去。 一排排书架找着,在发现谢桥时,她拿着手机在和一个男生扫微信二维码。 江余切也不怕被谢桥发现,就面色不善地站在书架间的过道上一瞬不瞬看着他俩。 男生扫了码红着脸走了,江余切轻蔑地目送他走远,才装作找书的样子不经意走到谢桥身边,“你可真是随时随地不忘用男人证明自己的魅力。” 谢桥听到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想也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和刚才的男生。 那个男生在谢桥兼职的健身馆买了很贵的课,但是又没毅力去坚持上,就和谢桥加了好友,委托她遇到合适的顾客,帮他把剩下的课便宜卖了。 谢桥任由江余切误会,也不解释,翻着书,全当没听见他说话。 江余切看着她手边摆的一摞找好的书,继续说道:“借这么多书你有时间看吗?” 谢桥嫌他聒噪地把背对着他,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英语四级资料书。 她刚要翻开看内容,江余切把书从她手中夺了去,“这本书是几年前出的,现在看题型都过时了,我建议你不要在它上面浪费时间。” 谢桥一声不吭从他手中抽回书,仍旧放在自己选好的一堆书上,只当他好心提的建议是耳旁风。 江余切见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谢桥都不开口理他,他暗自烦躁起来,说了难听话想激怒谢桥:“你多久没洗头了,头发看起来很油。” 谢桥一眼就看穿了这种幼稚小男生想法设法找女生说话的把戏。 她执意不张嘴。 江余切越是找她说话,她越不理他,就让他一个人在那抓耳挠腮。 他自找的。 能怪得了谁。 谢桥甩了甩马尾,看也不看江余切,抱着自己的一摞书去了别处。 江余切看着她傲气十足的背影,怏怏不乐地无奈叹气。 晚上。 邱科从别的寝室串门回来,一开门就看见江余切像双脚被钉在了阳台一样,动也不动。 邱科走过去,劝他道:“别看了,谢桥晚上不会来热水房了。” 江余切回答得很干脆:“我不是看她,我在吹风。” 邱科信他才怪,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简明扼要说了重点:“何深然去给她们宿舍送快递,顺道把暖壶给谢桥提过去了,她不可能来打水了。” 江余切沉默半响,不满地吭声了:“何深然是她们宿舍的上门女婿吗?用他用得这么顺手,三天两头送快递。” 邱科故意给人添堵道:“现在还不是,以后没准呢。” 江余切听此,不高兴地看向邱科。 邱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你跟我生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豁出脸去她们宿舍做上门女婿。” 江余切单看着外面不说话。 邱科看他吃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给学霸上课道:“看见热水房正对咱们的铁门没,谢桥那个粉壶一般就放在门旁边。早上放中午拿走,中午放晚上拿走,你以后就照着这个规律盯外面就行。” 江余切惊奇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站岗放哨的探子?” 邱科为避免他多想,即刻否认道:“这规律可不是我总结的,是何深然看出来的。我跟你说,你不要不把何深然当回事,他脑袋瓜机灵着呢。” “一个月前他和谢桥露宿街头时我就觉得他没看起来那么简单,人家何律师粗中有细,聪明劲都用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 “你猜他还和我说了什么?” “什么?” “他还说谢桥通常周三洗头,周末洗澡。你结合这个,再想一想何深然是不是雷打不动地周末某个点去学校澡堂。” “……他有这么细吗?” 邱科听着江余切这话有点不对味,但还是就事论事回了他:”……绝对有。“ ☆、第 29 章 为了验证何深然周末去洗澡是不是为了“偶遇”谢桥,在何深然周末又一次出门去澡堂时,邱科和江余切紧随其后跟上了他。 两人到了澡堂并未如己所料般遇见谢桥。 江余切和邱科相对而视,不大相信结果会是这样,在何深然刷卡进了男澡堂后,也间隔了点时间进了澡堂。 “谢桥不可能在他洗完澡后出现吧,他这么会掐点吗?” 邱科和江余切分开进自己的浴室隔间时,不相信地朝江余切小声说道。 江余切没发表意见,关了隔间门,怀疑地直皱眉。 他和何深然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两人不是一个系的,他不常往寝室待,何深然又不像邱科那样有什么话就说,所以论起对何深然的了解,邱科远比他要知道得多。 从邱科对何深然不知道是夸张还是如实说的评价中,江余切感受到了何深然的心思缜密。 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会从别人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中不动声色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何深然最近和谢桥宿舍里的人走动频繁,那几个人如果有一个口无遮拦地向何深然交待她们即将去做什么事,也不是没可能。 何深然再根据以前周末时观察到的谢桥的洗澡时长,让自己洗完澡踩着点和她相遇很容易做到。 江余切心想,他如果要制造这样的“偶遇”,定个闹钟会更稳一点。 最后冲了一遍身体,江余切拔出了校园卡,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看了下时间。 他们洗澡用了半小时,女生洗头发应该比他们费时一点。 江余切刚大体估了估女生洗头时间,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他在寝室听到过的闹钟声。 江余切记了下此时的时间,加快了穿衣速度。 男女澡堂是一东一西建着的,两个澡堂入口之间的墙上嵌着供洗完澡的人整理仪容的大长镜子。 江余切掀开澡堂入口挂着的白色防水帘,一偏头往镜子方向看,就看到何深然背对着他站在镜子前,挡住了一个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的女生。 江余切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聒噪的吹风机停了,女生用手指梳头发时,半转身和何深然聊了起来。 江余切即使早就猜到了何深然是在和谢桥聊天,但真的看到他俩沐浴后站在一起亲密攀谈,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何深然还上手把谢桥不小心窝在衣领处的头发拉了出来。 江余切看着他这不把谢桥当外人的举动,心里堵得慌。 越堵越盯着他俩看,挡着了澡堂的入口,也不管其他进出的人怎么看,就杵在门口不动。 “你看他多会。” 邱科不知何时到了江余切身边,对何深然的行为连连称叹。 江余切没接他的话。在何深然转身要走时,反应极快地闪进了防水帘后面。 “我先走了。” 何深然走了,谢桥还站在镜子前,邱科懂事地向江余切告了辞。 江余切朝谢桥站了过去。 镜子里映着的两人都直面着镜子,谁也没有侧头看对方。 谢桥不再弄她的头发,抬高下巴,傲慢地看着镜子。 江余切看着镜子里的她,舌尖不自在地润了润上唇,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脸讨好地张了嘴:“好巧。” 谢桥凝视着镜子,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就像没听见江余切的声音一样。 江余切偏了偏头,有点恼。 谢桥却像刚才是在逗他似的笑了。 江余切看到镜子里的她笑了,以为她在对自己笑,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刚要再和她说句话,谢桥就侧身走向了女澡堂入口。 江余切看到之前在餐厅锤得他喷饭的那个谢桥的室友从里面出来。 他方才意识到谢桥刚才是因为听到了她室友的声音才笑的,并不是他想的她要和他冰释前嫌。 “你不吹头吗?” “回去再吹,我现在肚子不舒服。” 谢桥等到室友后,两人谈着话走了,谁都没看江余切一眼。 江余切继图书馆之后又自讨无趣了一次,心情有些消沉。 回到宿舍,邱科把他从何深然那里打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讲给了江余切:“何深然约了谢桥晚上去看电影。” 江余切无所谓道:“去就去呗。” 邱科皇帝不急太监急地说道:“你不跟着去?” 江余切恼怒道:“我是他俩的保镖吗?为什么要跟着。” “不去算了。” 邱科看出江余切心情不佳,不再强求他,他打开微信约辛粒一起看电影。 辛粒:都谁去?江余切去吗? 邱科:他不去。 辛粒:那我也不去。 邱科:何深然和谢桥去。 辛粒:他俩啊,那我去。 图书馆。 江余切翻了一页卷子,桌上的手机亮了。 有消息在界面弹出来。 江余切没在意,提笔做起选择题,在思路不顺畅地做了两道题后,他把笔一扔,有点急地抓起了手机。 「我替你做保镖回来了。——邱科」 从离学校最近的那家电影院坐公交回到学校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邱科的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 江余切把位子上的书摆好,来到了能看到出入校门必经的一条大路的窗户边。 不多时,谢桥和何深然一前一后出现在了江余切的视野中。 谢桥走几步路就要蹦一下,江余切能看出来,她今晚应该心情很好。 谢桥高兴时总像个孩子似的喜欢蹦蹦跳跳。 两人以前闹了矛盾和好,江余切带她去买好吃的,回去时她没蹦好崴了脚。 江余切背着她,她趴在背上不说话。 江余切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她第一次被人背,有点感动。 “你爸爸小时候没背过你吗?” “没有……嫌我不听话。” 江余切表示理解:“你确实不太乖。” 谢桥不高兴他这么说,闹着要从他背上下来,江余切赶紧开口稳住她:“你不乖我也背的,小心你的脚。” 谢桥脸上顿时阴转晴,趴在他耳边颇为得意:“你就那么爱我啊。” “嗯。” “会一直爱吗?” “会。” “那我也会一直爱你。” 昔日的海誓山盟言犹在耳,当事人的心态却各不相同了。 路上谢桥的身影渐行渐远,江余切望着无边夜色,发出了惆怅的叹息。 邱科从电影院回来,一等到江余切在宿舍出现,马上鬼鬼祟祟避开何深然找他说话。 “谢桥和何深然在电影院牵手了。” 其实只是取爆米花时不小心手碰到了手,邱科这么说是为了提高江余切的危机意识。 但江余切完全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 一句“关我什么事”堵住了邱科原先想好的话,他如实对江余切说了心里话:“我有点看不惯你了。” 江余切管他看惯看不惯,径直越过他去了厕所。 十点半。 316寝室熄了灯,寝室三人都躺在了床上。 邱科突然发起了卧谈会,好奇地在黑暗中问道:“何深然,你和谢桥是怎么认识的?她应该不是你高中同学吧。” “不是。高考后那个暑假她在我家附近的超市兼职,我去买东西认识的。” 何深然记得那天很热,温度四十往上,他午觉醒来,一心想要喝可乐解渴。 冰箱里又恰好没有,他就离开了舒适的空调房,浑身像被火炉炙烤一样,流着汗跑到了超市。 进去就直奔饮料处,抱着五瓶可乐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没人,何深然就近看了看,有一个穿着超市制服的人正蹲在地上理货。 何深然在该叫背对着自己的这个人是“同学”还是“哎”中纠结不已,最后索性什么都不叫,小心翼翼拍了拍她。 谢桥反射性地转过头。 没想到会是这么漂亮的女生。 何深然像定住了一般,谢桥困惑地眨眼,他才回过神,情窦初开地笑了。 结完账,看谢桥嘴皮很干,何深然拿出了自己买的可乐,要请谢桥喝。 “我不喜欢可口可乐,我喜欢百事。” 何深然失落地走了。 然后第二天带了百事可乐去找她。 “那是昨天的口味,现在变了。” “……那你现在喜欢喝什么?” “可口可乐。” “那你昨天说……” “我是天秤座,有选择困难症,一会儿喜欢可口可乐,一会儿喜欢百事可乐,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 何深然看出了谢桥在想法设法拒绝他,也不再执着地请她喝饮料,只是每天都来超市逛一逛,和她说说话。 “每天?” 何深然讲着他和谢桥认识的点滴,邱科好奇他说的“每天”是不是虚指。 “七十八天。” 何深然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天数。 邱科震惊之余,质疑道:“你咋记得那么清?” “我留着她给的每一张小票。” “……我想给你颁个舔狗荣誉标兵奖。” 知道何深然以前也是勤奋型舔狗后,邱科开始思索自己如何像现在的何深然一样升级为投机型舔狗,这是大势所趋,不转型就死路一条。 “你高考志愿是为了她才报的C大吗?” 一直没动静的江余切像诈尸一样问了何深然这句话。 何深然肯定了他的猜想:“嗯。本来是想去另一个学校的。” 江余切沉默。 邱科见气氛有点不对,有眼力见地叫停了卧谈会:“今天就聊到这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邱科说完,没人再说话,好像一瞬间大家都睡着了,连呼吸声也浅浅的。 邱科怕手机灯光暴露自己没睡的事实,钻进了被窝给江余切发微信。 邱科:你要是没那么喜欢谢桥,就成全何深然吧。 江余切没邱科那么顾忌来顾忌去,大大方方亮着手机,回了他:你怎么不成全辛粒。 邱科:你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第 30 章 何深然在晚饭时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附上了一张谢桥低头吃饭的照片。 以前何深然不是没拍过谢桥,但从不见他发表,现在竟然敢发朋友圈,这一点变化很微妙。 邱科嗅到了两人关系在突飞猛进的味道。 他看了看正带着耳机专心看财经讲座的江余切,开始怀疑何深然这条动态是不是对他不可见。 江余切用眼角余光注意到身边似乎一直站着一个人。 他暂停视频看过去,邱科朝他举起了手机。 江余切看到何深然那条动态时,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 显然,何深然对他设置了不可见。 江余切察觉这件事后,没什么好说的,戴好耳机就要继续看视频。 邱科拍了拍江余切的肩膀,“该着急了。” “着急有什么用。” 江余切矛盾于既放不下谢桥,但找她和好,又怕她像之前那样伤害他,所以举步不前,进退两难。 但邱科不知道他内心有这么纠结,像军师一样为他出谋划策道:“我这里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让何深然不那么频繁地去找谢桥,又可以让你摆脱辛粒的纠缠。” 因为何深然最近总是帮谢桥打热水,邱科就向江余切献计说把谢桥的壶偷了,江余切当时就很无语,劝他干点人事。 现在邱科又要向他献计,江余切好奇他又想出了什么歪招:“说说看。” 邱科:“下个月不是要考试了嘛,辛粒这几天一直磨我,让我劝你帮她补数学。” 江余切:“接着说。” “我是想让她把她们宿舍的人都叫上,你一个人肯定没法一对一帮她们补课,干脆叫上何深然一起,这样他不是没时间找谢桥了嘛。” “我打听到辛粒数学不是很好,你帮她补课后,就以你不喜欢数学学得差的为由坚决拒绝她。” 邱科说完,江余切没吭声,他忐忑地问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 江余切想了想,补课貌似很占用他的时间。 不过他确实是得找个借口打消辛粒对他的那份心了,之前假扮情侣给了她不该有的幻想,又伤害了邱科,江余切觉得很有必要快刀斩乱麻处理下这个烂摊子。 “说服何深然和安排教室的事就交给你了。” “啊?” 邱科原以为江余切说不怎么样会否定他这个办法,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同意了。 “你就放心吧。” 江余切这关一过,邱科马不停蹄地开始联系不知身在何处的何深然。 何深然很爽快地卖了他这个面子。 经两方协商,大家把补习地点定在了一间公共教室。 晚上补课时,辛粒宿舍四人早早来到了教室。 江余切让邱科在黑板上板书自己出的基础数学题,打算先让她们做一做,看她们基础知识掌握的水平如何,再对症下药查缺补漏。 天气已入冬,所有人进教室都自觉关紧了门。 当教室门被人急躁地敲时,江余切下意识以为是出去打电话的何深然回来了。 他面无表情把门拉开。 四个女生个子由低到高站成一排挤在了门口。 江余切和她们面面相觑了几秒,直到看到末尾的谢桥,他才隐约猜到她们是何深然叫来的。 刘念离门最近,之前在餐厅见过江余切和何深然吃饭,她见到江余切在这里很快便想通,没和他客气,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室友们跟着她鱼贯而入。 谢桥走在后面,一张脸被毛茸茸的围巾和帽子裹得仿佛只剩下亮晶晶的大眼睛。 短款且厚重的羽绒服反衬出腿的纤细和修长。 江余切就看了她两眼,什么也没说,她就像高贵的白天鹅一样仰起脖子,当江余切是门童一样,傲慢地连余光都不给他。 江余切无可奈何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何深然走了过来,向他解释目前的情况:“我说我要帮别人补习数学,谢桥她们也想来补习下,所以我就叫了她们一起来。” 江余切表面上对他这番话无波无澜。 心里却十分清楚何深然有意利用补习数学之举,见缝插针地笼络谢桥的一干室友们。 两个宿舍的女生泾渭分明地抱团坐在教室两端,表情不是很友好地互相打量着。 既然何深然把人都叫来了,江余切就一视同仁地指了指黑板:“先做题,做完了拿过来让我看看。” 江余切对着两个宿舍的人说完,谢桥她们宿舍均看向何深然,何深然让她们做了,她们才行动。 看到自己在谢桥那里没什么话语权,江余切丧丧地坐在讲台上,右手托着下巴,懒得再说话。 辛粒做题间隙看了江余切一眼,他正不加掩饰地盯着谢桥发呆。 辛粒心里不是滋味,咳嗽了几下,想把江余切拉回魂,江余切换了个手,又懒散地看着同一个方位。 辛粒发泄不满地踢了踢前面人的椅子。 邱科回头看了看她才写了两道题,效仿老师的语气警告她:“认真做题,别开小差。” 要是在平时,辛粒可能就给邱科甩脸了,但谢桥她们一堆人在,辛粒不好发作,忍了忍又埋头写起来。 半个小时左右,辛粒的室友陆续起身,上交做题纸。 江余切出的都是书上的例题,但凡看过书怎么都会做一两道的。 但辛粒她们几个交的纸让江余切的眉头越皱越深。 最后一个交过来的竟然一道题也没做。 江余切是认真做了功课来的,但这些让他补课的人态度不是一般的不端正。 “你们平时上课是不带脑子的吗?” 江余切疑惑地问向辛粒那一排的人。 其中那个交了空白纸的女生不满地回他:“就是不会才来让你补课的啊。” 这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江余切无话可说。 别人对我以敷衍,我回敬之。 江余切直接让她们打开数学书,从第一页开始看。 这边看着书,谢桥她们做题做的差不多,开始起身交纸。 不过不是交给江余切,而是何深然。 何深然简单批了她们的题,有针对性地指出了每个人知识点薄弱的地方。 然后在谢桥压根没问他时,他坐在谢桥前面扭过来和她说话。 口头上是在讲题,实质上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他俩有打情骂俏的嫌疑。 江余切看到此情此景,唯一的感受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事情会进展成这样,他还不如听邱科上一个建议去偷壶呢。 “江余切。” 一个不太熟的声音把江余切的注意力叫回了辛粒这几人身上。 江余切刚要找是谁在叫他,交空白纸的那人意有所指地开嗓了:“你干嘛只盯着别处的风景看,我们这边的风景也不差。” “一般。” 江余切看着她们如实回了,交空白纸的人脸色立即不好看了。 上次就是她和辛粒去谢桥宿舍说谢桥是小三,谢桥她们宿舍一进来教室就窃窃私语认出了她。 两个女生宿舍表面上明显不对付,江余切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贬低了她们,交空白纸的人觉得自己出了洋相似的面上挂不住。 像是要和江余切对着干似的,她站起来看向了何深然:“同学,我能让你帮我补课吗?我觉得你比江余切教得好。” 何深然爽快地点头同意:“那你坐这边来。” “……” 女生看了看那边正等着看她笑话的谢桥几个人,骑虎难下,只想负气走人:“我不学了,你们学吧。” 女生收拾好东西要走,辛粒拉了拉她,似乎想劝她。 奈何这名室友在气头上,连带着迁怒了辛粒:“你看不出人家不待见我们,待见的是那边那帮人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该名室友此话一出,辛粒另外两个室友也待得不顺心,相继找了理由要走。 辛粒看室友都走完了,自己待着也是让谢桥看笑话,就沉着脸也走了。 仿佛身上的负担没了,江余切松了口气,不管剩下其他人的反应,大步走出了教室。 “你们继续,我们先回了。” 邱科打了个圆场,急忙出门跟上江余切。 ——江余切真不是个东西,害辛粒那么伤心,哭了一路回来。 ——那你劝她别喜欢他了呗。 ——不能劝,你知道最影响女人间友情的是哪两件事吗? ——不知道,哪两件? ——男人和钱。 邱科盯着他和辛粒室友的聊天记录,心里暗骂这什么狗屁室友,都知道江余切不是东西了,还不知道劝劝她。 邱科想着谁都靠不住,还得他来劝,虽然他已经苦劝了辛粒良久。 照例搬出江余切过往让辛粒受委屈的那些陈年旧事发了过去。 辛粒一个小时都没回他,邱科以为她终于想开,都不想和他聊江余切时,辛粒发了一个注定让他今夜失眠的消息。 辛粒:你问问江余切,明天还能给我们补习吗? 邱科:你室友们还要来?这么好学吗,都闹翻了啊。 辛粒:她们不去了,我一个人去,江余切正好可以单独给我补课。 邱科:…… 看来哭了一路还是没哭够。 今天辛粒红着眼走时,邱科还怪自己狠心没劝架,现在想来,他妇人之仁了。 对付辛粒这种死心眼的女生,不用狠招数是不行的。 邱科打定注意,去求江余切再帮他一次。 “你明天去给辛粒补习时,找她谈一谈,没有商量余地地让她别再缠你。” ☆、第 31 章 教学楼。 江余切被邱科求着来虐辛粒,他不是很情愿地往昨天那间公共教室去。 北风呼呼地刮,发射无形的冰刀刺入人的表层皮肤。江余切往上拉了拉衣领,吸了口冷气加快了步伐。 离目的地还有一个教室距离时,江余切听到了前方有两个人在激烈争吵。 仅凭声音就猜出了吵架两人是辛粒和谢桥后,江余切停住了脚。 “……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明明你叫他他都没去,为什么他眼里还是只有你?!我不服,你凭什么,我哪里比你差!” “在他眼里你哪里都比我差,我劝你不要对他痴心妄想,他喜欢的人是我,且只喜欢我,我离开他,他就会活不下去的那种喜欢。你早日想开,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以,他就是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说得好气势如虹。 江余切从谢桥话语中由内到外的自负察觉到了一件事——她知道他也是重生的了。 他砸玻璃的帖子出现后,江余切就很担心谢桥看到帖子,发现他的秘密,最近谢桥对他趾高气昂,江余切以为她还在和他斗气,没想到是有了强大的底牌拿住了他的命门,所以就开始像上一世那样对他不屑一顾。 看样子,她很清楚他有多喜欢她。 江余切逆反心理上来,突然就不想任她以为的那样搓扁揉圆。 辛粒和谢桥吵后,教室内有人打开门看了看她俩,她俩若无其事地进了教室。 江余切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风吹得头实在疼,才面无表情进了教室。 没什么心情和辛粒多说话,就让她先看数学书。 何深然在教室另一端帮谢桥她们宿舍讲题。 江余切赤.裸裸打量着谢桥的一举一动。 谢桥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傲气地扭头不看他。 谢桥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江余切这么傲慢了,以前江余切还能从她的傲慢里品出几分可爱来,现在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她太过可恶。 她就是仗着他喜欢他。 她太知道怎么仗着他喜欢她,欺负他了。 江余切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卑微的种种,心口堵着一股怨气,整个人都怏怏的。 辛粒看数学书有点无聊,又见江余切目不转睛看着谢桥,方才吵架时还没消下去的火一下子窜着了。 辛粒起身站在了教室中间的过道上,挡住江余切往谢桥那边看的视线后,转身对挨着谢桥坐的何深然说道:“你和谢桥还没在一起吗?上次我在电影院遇见你们,觉得你俩看起来比真情侣还般配呢。” 谢桥和她室友们都在,何深然怕自己说多了会对她们造成压力,只好装傻地敷衍了辛粒一声:“是吗?” “当然。” 辛粒热情地接了话,还不忘询问江余切的看法,“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俩很配?” 江余切本来是不想开口的,但谢桥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朝他看了过来,江余切心生不满,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在乎她一样,连连点头道:“嗯,很配。” 何深然似乎对他能说出这种话很诧异,不是很信地问了问他:“你真这么以为?” 开弓没有回头箭,江余切把头点到了底:“嗯。” 谢桥斜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思转过了头。 江余切扶着额头,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已心力交瘁。 最后找了一个他走出教室就忘了的借口打发了辛粒,及早回到了寝室。 邱科一见他,就问他拒绝辛粒那事办的如何。 “我没说。” “为什么?” 邱科计划的好好的,昨天已经让辛粒伤心了,今天再伤一回,伤到极致,再放不下的人都要痛得放手。 邱科对江余切委以重任,以为他出马必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没想到他这么中看不中用。 “我有点累。” 江余切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邱科虽然怪他办事不力,也只能把不满抛到了脑后,换了话题催江余切陪他去一趟超市。 江余切不想再出去:“你自己去不行吗?” 邱科推着他出了门:“明天圣诞夜,我要买礼盒装苹果,你帮我挑挑。” 正值超市人流比较多的时段,江余切帮邱科选好包装,邱科去排队结账,江余切嫌人流拥挤,率先出了超市在门口等他。 超市在道路一边,对面另一边恰好放了一个垃圾桶。 垃圾桶后面是小竹林,周围没路灯,所以那一片在交错纵横的竹竿的掩映下,漆黑黑的。 江余切原先没注意到那里有人,直到一辆车驶过,车灯照亮了那一片,江余切才发现垃圾桶边上站着两人——何深然正和谢桥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 江余切忽然就呼吸不畅了,心沉甸甸的,坠得整个人有点难受。 拿出手机,像是要声讨何深然一样,打了一行字:你能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和她说话吗。 打完在要发不发中,江余切收起了手机。 他比谁都清楚,碍他眼的不是垃圾桶,是他俩仿佛有聊不完话的神情。 「我先回了。」 江余切没了心情等邱科,发短信通知了他一下,专门找超市周围的暗处走路。 当一对男女看起来如胶似漆时,其他人在他们面前就会显得格格不入,哪怕你曾经和他们其中之一柔情蜜意过,但你在一对仿佛连体婴的男女面前,你就是外人,是他们可以共享的或好或坏的谈资。 江余切不想沦为谈资,所以他尽量不让何深然和谢桥发现,像做贼一样躲开他们。 他回到宿舍没多久,邱科也回来了,好心地分了江余切一张包装纸,让他包个苹果,明天给谢桥送去。 江余切把纸还了回去。 邱科叠着包装纸,忙里偷闲瞅了江余切一眼:“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急。” 江余切淡淡道:“我决定成全他们。” 邱科惊得抬起了头:“为什么?” 江余切质问邱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谢桥当回事,我对她没什么感情,她和谁在一起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那你还盯着阳台看人家,说人家穿旗袍扭得做作??? 邱科怎么想,都觉得江余切云淡风轻说的这些话不可信,他可牢牢记得两人第一次见谢桥,邱科给何深然讲谢桥有多受男生欢迎时,江余切睁眼说瞎话说没看到的情形。 江余切说瞎话在邱科这里可是有前科的,保险起见,邱科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对准了江余切:“有本事,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江余切很坚决地重复了一遍,并且最后还对着邱科添了一句:“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我没兴趣谈她。” “OK.” 邱科波澜不惊答应的同时把录下的音频进行了备份。 他等着看江余切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二天,圣诞夜。 邱科跑去给辛粒送苹果,垂头丧气回来了。 江余切出于最近和他建立起的友情考虑,问了句怎么了。 邱科表情哀伤道:“我本来要祝她圣诞快乐的,但她只让我说出了圣诞两字,她就转头走了。“快乐”我都没来得及说。” “她不需要你的快乐,你的快乐与她无关。” 江余切残酷的话让邱科更沮丧了,他瘫在床上似自言自语似对江余切说话:“我真希望我能不认识辛粒。” 江余切凝眉沉思。 他也希望他能不认识谢桥。 这样她每天来找何深然去图书馆,他就不用控制不了地胡思乱想。 为了躲他俩,连图书馆也不敢去,只能窝在寝室复习。 大一上学期的考试说来就来,江余切提前邮了行李回家,考完试没回寝室就走了。 邱科发了谢桥在楼下和何深然一起拖行李离开的照片。 「我必须得提醒你,人家两个在一个城市,说不定春节约出来玩一下就成了。那你可没戏了。」 江余切不高兴地回了邱科的消息:我说过让你别再提她。 邱科没回他,但用实际行动满足了江余切的要求。 江余切在家日复一日过着他早就经历了一遍的生活。 天气冷,他又宅,拥有大把的闲暇时间。 人一闲,思维就不由己的发散。 江余切没法像欺骗邱科一样欺骗自己,他像犯了瘾似的想知道谢桥在干什么。 微信删了,加不回来。 江余切站在来家里拜年的胖乎乎小表弟身后,为了把表弟的注意力从电视上吸引过来,他摸上了表弟肉球一样的脑袋。 上了小学五年级的表弟转过了头,江余切尽量表现得自然,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拐骗小孩一样:“金宝,你有自己的微信没?” “有。” 得到表弟肯定的答复,江余切把表弟带到自己房间,让他在自己手机上登录一下微信。 而后秒加了谢桥好友。 「请问你是?」 谢桥发了消息过来,江余切让表弟按他事先想好的那套说辞向谢桥发了语音。 趁谢桥听语音的功夫,江余切看了看她朋友圈,一水的健身馆广告文案,日常动态都没有。 “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屏蔽啦。” 江余切打了个样,让表弟在微信上重复一遍。 表弟粗声粗气说完,谢桥像是被小孩子可爱到了,也发了一个语音过来:“你刷新看看。” 江余切一刷新,果然看到了谢桥很多的生活动态。 江余切一条条刷着,凡是谢桥发了自拍照的都点了赞。 小表弟凑近了看他,江余切面色不善地问他:“你有意见?” 表弟敢怒不敢言地摇了摇头。 江余切换了脸色,好声好气教小表弟做事:“你发语音给姐姐说,姐姐好漂亮,平时应该多发点照片。” ☆、第 32 章 何深然从家附近的超市出来,失落地叹气。 他本来以为放假后谢桥会来超市继续兼职的,没想到他来了好几次都没见谢桥的人影。 她会去哪里呢。 何深然知道谢桥无处可去,但又不能主动问她,只好奢望出街时能奇迹般在路上遇见她。 年关将至,夜市上的摊子越来越多,不仅只卖小吃,还开始卖人们生活的必需品。 缭绕的热气,喷香的食物,大人讨价小孩哭闹,所有人在这最后几天都开始了为春节的热闹造势。 何深然出来吃夜宵,身处人来人往的夜市,心情都沾上了过年的喜气。 吃完饭牢记他妈嘱托,打算去买点糖果供过年来家里的小朋友吃。 把糖果分门别类放在一个个透明盒里的摊子上没有老板,何深然走过去刚想找人问问,一个人从糖果摊旁边站了起来。 何深然和谢桥惊讶地四目相对,而后何深然便看到糖果摊旁边摆着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小型玩具摊。 何深然掩饰住内心的狂喜,平静地问谢桥:“你一直在这里摆摊?” 谢桥点了点头:“你是要买糖吗?这个摊主去上厕所了,一会儿就回来。” 何深然“嗯”了下,瞧着谢桥守着的一米多长的玩具摊。 “我能买这两个吗?” 何深然指了指谢桥摊子上的两个看起来最大号的玩具。 谢桥小心把玩具包起来递了过去。 “多少钱?” 见何深然要付账,谢桥只报了个玩具批发价。 何深然拎着玩具,等糖果摊老板回来期间,犹犹豫豫想开口请谢桥去他家里过年,但谢桥始终低头摆弄她那些玩具,何深然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对谢桥说了“再见”来结束这场不期而遇。 江余切家里。 吃过晚饭,他爸妈照旧去广场该找人聊天聊天,该找人跳舞跳舞。 表弟金宝在没人管自己的江家混得如鱼得水,打了一小时游戏喊饿了,江余切贴心地给他订了肯德基外卖。 外卖一打开,金宝要上手拿汉堡,江余切敲了下桌子,示意他等一下。 “金宝,表哥对你好不好?” 金宝狂点头。 江余切不再像之前那样指挥他办事还得陪着笑脸哄,直接就拿出手机递给他,“先帮我问问姐姐在干什么,你再吃。” 金宝已经习惯每到晚上这个点表哥都要他做的这事了,他轻车熟路给谢桥发了语音。 谢桥正在夜市摆摊,发了他一张像是在逛街的夜市照。 表弟开了个话头,江余切把手机拿过来,开始用金宝的名义打字和谢桥聊。 金宝:姐姐,你还没吃饭吗? 谢桥:正在吃。 金宝:什么饭? 谢桥拍了她加了一个鸡蛋一根香肠的泡面。 金宝:你怎么在吃泡面? 谢桥:方便。 江余切困惑了。 过年都回了自己家,家里人做的现成的饭不比你泡面方便吗。 她是没回家吗? 江余切叫住了吃得正欢的表弟,让他发语音问问姐姐在不在家里。 谢桥:我在夜市摆摊。 金宝:你不回家吗? 谢桥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再回复。 江余切想到谢桥那么热衷兼职,比上一世更看重钱的样子。 她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余切试图从上一世的记忆中搜刮谢桥家里的信息,突然就发现谢桥好像从没给他讲过家里人的事。 两人上辈子在一起时就要大学毕业了,江余切曾经问过谢桥要不要毕业去她家里问候一下,谢桥每次都不露声色巧妙地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江余切当时以为是时候未到,谢桥比较谨慎,两人得谈婚论嫁了,她才会带他回家。 现在一细想,江余切总觉得谢桥在有意向他隐瞒家里人的事。 “你问姐姐要下地址,说过年了,要送她……对联。就说家里爷爷是练书法的,专门让他写的对联。” 江余切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表弟给谢桥说一下。 谢桥在金宝的几次撒娇下,把地址给了他。 第二天江余切一早去逛了集市。 买了腊肠、腊肉、鱼干,连着他妈为了过年专门做的牛肉酱全部打包,发了加急快递给谢桥邮了过去。 除夕夜。 往日人声鼎沸的夜市比随便一户人家都要安静。 大家都围在电视机前阖家欢乐地看节目,出街的人少之又少,谢桥不得已只能窝在出租房像期待美食大餐一样煮她买的饺子。 谢桥已经好几年都一个人过年了。 虽然今年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谢桥曾经是个孤儿,突然有一天不是了,突然有一天却又是了。 谢桥生下来就是一出悲剧,妈妈未婚生育,爸爸不想负责,她被妈妈狠心丢到了奶奶家。奶奶家不想要她这个拖油瓶,在她三四岁的时候把她送给了一对生不出孩子的夫妇。 养父养母对她还不错,谢桥懂事后很小心地讨好他们,生怕他们也不要她。 但越怕什么事,什么事就越会发生。 谢桥上初中时,养父养母听人介绍去了一家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看病。 然后四十多岁的养母怀孕了。 生下来是个男孩。 谢桥在还没亲切体会到这个弟弟对她意味着什么时,喜欢逗弄小孩的邻居们已经开始见了她就说爸妈对弟弟比对她亲。 谢桥假装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尽管从养父母对弟弟的一举一动中,她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你比他大,你就要让着他,你是姐姐,就要对弟弟好。 谢桥努力去用养父母的这些话洗脑自己,不去在意她被家人忽视的不适感。 然而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 高考前那个五一假期,谢桥回到家,发现家里被人洗劫一空,凡是实用点的东西都不见了,连一直在家里带孩子的养母都不见了。 谢桥慌张地去问邻居,邻居告诉了她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养父为了挣大钱染上了赌博,结果输钱跑路,谁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要债的人闯进家里要钱,吓得养母抱着儿子躲回了娘家。 谢桥孤苦无依,步行了两个多小时去邻村找养母。 养母见了她并不怎么高兴,说娘家嫂子看到她带孩子回娘家住已经很有意见了,谢桥不能跟过来了,不然她们都得被人嫌弃得撵出来。 养母赶她走,谢桥一句话也没有哀求养母,心如死灰地转身,步行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哭成了泪人。 她没有家了。 原来她平时再懂事孝顺,领养的永远比不过亲生的。 她是轻易就会被人抛弃的人。 谢桥告诉自己,她以后就是孤儿了,她不能再靠任何人,她不允许任何人再把她丢掉。 自那以后,谢桥没有再回去找养母,她开始像个浮萍一样活着。 零点,春节来了。 那个说等上了高中就去找她办健身卡减肥的小胖孩发了语音祝谢桥新年快乐。 谢桥同样祝福了他。 小胖子发了一张他双手拿着火花棒玩的照片。 谢桥:谁帮你拍的照片? 小胖子发了语音:我表哥拍的。 谢桥:你表哥是谁,是他介绍你来照顾我的生意吗? 小胖子: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我说了就让我连夜回自己家。 谢桥:他姓什么,你悄悄给姐姐透露一点。 小胖子:你猜,你先猜一下他姓什么,我再说。 这可是你要我猜的。 谢桥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小胖子表哥是谁,但她偏偏说了个错误答案:姓何吗? 一直秒回消息的小胖子像消失了一样,半天没打一个字过来。 谢桥再接再厉打字刺激他:你是何深然表弟吗? 小胖子用语音回她:姐姐,谁是何深然,我不认识哦。 谢桥看着手机发笑,江余切如果非要躲在小孩子后面装神秘,谢桥就如他所愿,看谁更会装傻卖乖。 谢桥:他是个帅哥,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小胖子:他肯定没我表哥帅。 谢桥:那可不一定。 小胖子:姐姐,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这就生气了? 谢桥看到小胖子说不过要逃,她稍一想就知道某人肯定因为她的话黑了脸。 谢桥才不会同情他,这才是开始,以后有他受的。 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的舒服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春节最热闹那几天一过,转眼便到了最后一个热闹的日子——元宵节。 何深然早就约了谢桥看烟花,谢桥欣然前往。 上一世谢桥在这个日子也是和何深然一起看的烟花。 这是个逃不掉但她并不讨厌的宿命安排。 谢桥嘴上不在乎,可她不得不承认,热闹的日子有人陪在身边是一件可以让快乐加倍的事。 江余切刷朋友圈时,看到了谢桥和何深然一起看烟花拍的照片。 两人并排笑着比“yes”,背景是盛大璀璨的烟花火。 江余切盯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衣服,没心情去把他那个吃了就拉的表弟从厕所捞出来,直接打字问谢桥:姐姐,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谢桥:怎么样,我和哥哥是不是很配。 哪里配。 江余切现如今说不出“配”这个字,说不配又没有立场,只能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让她自己琢磨。 谢桥也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 她什么意思。 江余切琢磨她这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有点烦躁她的阴阳怪气。 切换回自己的微信,看邱科有没有对谢桥今天发的照片发表看法,江余切心烦想找人聊聊。 邱科一改往日一点小事就找他哔哔的本性,竟然能忍住没找他。 江余切想到自己之前放的话,忍住了去主动找他,又把微信切换回表弟的微信。 在谢桥问的配不配问题上耿耿于怀,江余切干脆起身,闯进了厕所。 表弟坐在马桶上,正红着脸铆足了劲地拉。 江余切搬了凳子坐他旁边,“金宝,你等会再拉,先帮哥给姐姐说一句:我觉得我表哥比他更配你。” ☆、第 33 章 新学期开学,江余切中午就到了学校,邱科比他晚了一小时到。 江余切在家过得有些散漫了,来到学校还懒洋洋的,找不到状态看书,一心希望邱科能跟他谈点和谢桥有关的事。 何深然和谢桥的感情进展如何,何深然肯定不会和他聊,但保不准找邱科透露下。 江余切还挺想知道他俩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呢。 但邱科像是窥探到了他那点心思似的,就是不说,来了寝室就开了电脑打游戏。 江余切不满地“啧”了几下,看到邱科戴着耳机,他再有所暗示地“啧”,对方也听不到时,只能也开了电脑,漫无目的地找剧看。 何深然是在晚饭时间返校的。 一到寝室就放下提着的大包小包,把家里带的好东西分享给两个室友。 “你们谁喜欢吃牛肉酱,我有两瓶,送你们一瓶吧。” 何深然举着装了牛肉酱的瓶子依次在两个室友面前晃了晃。 江余切一眼就看出那牛肉酱是他原先寄给谢桥的。 她故意的吧。 江余切小肚鸡肠地想,肯定是谢桥猜出了金宝的表哥是谁,也不点破,故意把他送的牛肉酱再送给何深然,以此来伤害他。 “我不吃,你给邱科吧。” 江余切带着薄怒拒绝了何深然的好意。 邱科接了牛肉酱,热情地和何深然交谈起来,江余切生着闷气,不想继续待在寝室,没和室友打招呼,独自下楼要去餐厅吃饭。 谢桥和何深然坐同一辆车来的学校,何深然去楼上放东西,谢桥在楼下等他出来一起去吃晚饭。 江余切到了楼下,看见谢桥守着行李箱等在宿舍口,他怨气满满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冷漠地和她擦肩而过。 谢桥见他没来由地瞪自己,立即想到了她送给何深然的牛肉酱。 谢桥又不是故意的。 他像喂猪一样邮过来那么多牛肉酱,天气又干,吃得谢桥上火严重,她没法继续吃,只能把剩下的送人。 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还脾气很大地瞪她,谢桥懒得管他。 他活该自个在那瞎难受。 由于过年在家养膘充足,一开学谢桥的一干室友就嚷嚷着要减肥。 不是在学郑多燕减肥操,就是在网上买了千奇百怪的运动工具。 谢桥和欧阳蒹去帮刘念取快递时,一眼就看到某个包装显眼的快递上写着何深然的名字,为了还何深然往日帮她们取快递的人情,谢桥和欧阳蒹两人抬着帮他取回了快递。 那个快递是何深然在网上买的越野自行车,沈商序推荐的牌子。 谢桥告诉何深然取了快递后,何深然又叫了正好在学校上课的沈商序过来帮他组装车子。 沈商序一见谢桥,就暧昧地看着她和何深然,意有所指地对谢桥说道:“不错,孺子可教也,你总算听进我的话,知道该和谁好好过日子了。” 谢桥对他没好脸色,把快递给了何深然就一声不吭拉着欧阳蒹去热水房打水。 正接水呢,谢桥突然发觉有一个人气息离她很近地站着。 “既然你在和何深然暧昧,就和沈商序保持距离,不要脚踏两只船。” 听见这么义正言辞教训人的声音,谢桥不屑地扭了扭头。 看到了江余切手上的书。 八成是他上午下了课,跟在沈商序后面回来,看到了沈商序嬉皮笑脸和自己说话,心里那坛陈年老醋又酸得不行了。 摆出一副伟光正的样子,明面上是借何深然的名义劝谢桥,背地里是替自己鸣屈。 江余切自己还躲小孩子背后和她搞暧昧呢,现在又正义凛然让她不要脚踏两只船。 而且还是在她和何深然都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上这么说她。 如果是以前,谢桥大可不理他,但她现在捉到了他的小辫子,谢桥毫不留情地讽刺他:“你先管住自己,不要使唤小孩子骗人再说我。” “……” 江余切语塞,阴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俩谈话的欧阳蒹一脸困惑地问谢桥:“他是谁?” 冬天补课时欧阳蒹是见过江余切的,她知道他是何深然的室友,她想问谢桥的深层意思是他是你的谁。 谢桥口气轻蔑地回答了她:“什么也不是,却总喜欢把自己当盘菜的人。” 某日。 寝室熄了灯,邱科刚摊开被子躺下,一向入睡快的何深然突兀地向寝室里的人问道:“你们觉得我和谢桥在一起怎么样?” 这是打算要在一起了的节奏吗? 何深然明面上在向他们询问意见,其实是想试探江余切的态度吧。 邱科领悟了这层意思,知道这是他俩交锋的主场,他自觉地闭嘴不言。 江余切竟然也不吭声。 时间久了,邱科不想何深然尴尬,气江余切现在还装的同时站在了何深然的一边:“很好啊,你不是很喜欢她嘛,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呗。” 紧接着邱科又意有所指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要学会珍惜眼前人,你不珍惜,别人就会珍惜。” “嗯,明白了。” 何深然说完,像一场话收了尾,其他人没再说话。 邱科吸取教训,从被窝里爬出来把烟锁进了柜里,又把阳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然后给在床上装死的江余切发了消息:你半夜最好别再起来抽烟,也别打开阳台吹风。如果实在伤心,白天我借你一根烟,你有素质点,躲外面厕所抽去。 消息发送过去,江余切还是没动静。 看他这么能忍,邱科干脆又在他伤口上撒了盐,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成全》。 何深然征求室友意见后的第二天,他晚上洗澡回来,就在镜子前频繁换衣。 邱科看他穿了衬衣开始系领带,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不会准备去告白吧?” 这话一落地,不仅何深然打领带的手停了,江余切做PPT敲键盘的手也停了。 “是啊,不是你说要珍惜眼前人吗?” 何深然肯定了邱科的猜想,转身让他对自己的穿着打扮提点意见。 邱科瞄了江余切一眼,他又开始了打字。 邱科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了何深然面前,不再顾及江余切的情绪,作为热心室友好好地帮何深然搭配衣服。 谢桥刚踏入健身馆的大门没多久,被何深然一通电话叫去了旁边的奶茶店。 她本来以为何深然就是像平时一样找她吃饭说说话而已,岂料一坐下便从何深然的精心穿着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 依谢桥对何深然的了解,他这架势绝对是有重要的事对她说。 谢桥想到了某种可能,喝奶茶间隙一直在思考他如果表白,她要不要答应。 何深然对于谢桥来说,是一个令她感激的存在。 谢桥上一世离开养父母后,为了挣钱上大学,跟村里的一个大姐去了城里打工,就在遇到何深然的那家超市做兼职。 何深然对她一见钟情,追求了她好久,谢桥那时候孤孤单单一个人,渴望被人爱,被人在乎。 何深然的穷追猛打让谢桥动摇,更重要的是他有钱,而谢桥正需要钱。 于是,两人很快成了男女朋友。 谢桥对何深然说不上喜欢,但何深然对她是真的很好。 这一世谢桥因为江余切的缘故,已经很刻意疏远何深然了,没想到两人机缘巧合下还是又牵扯不清了。 在奶茶店坐了两小时,何深然只是和谢桥像平时一样聊日常生活中的趣闻。 谢桥见他始终不提那个话题,也渐渐放松下来。 从奶茶店出来,两人步行回学校,路过学校鱼池,谢桥站在那里看水里一层叠一层的鱼甩尾觅食。 何深然整个人静静的,谢桥得时不时看他一眼,才能确定他在不在。 你怎么不说话。 谢桥很想问,又怕他就等着她开口了才表白,所以谢桥也静静的,不敢吭声。 两个人走在一起静的出奇,好不容易到了寝室,谢桥终于可以不那么精神紧绷了,何深然说话了:“谢桥。” 谢桥瞪大了眼睛看他。 何深然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瞅着地面,鼓起了很大勇气才抬头看向谢桥:“你是不是很孤独?” 何深然问的突兀,却触动了谢桥的内心。 她比上一世还要孤独。 上一世有很多男人爱,很多男人在乎她,虽然她不喜欢,但热闹啊,而且后来遇到了江余切,她心里有了挂念,也没那么孤独。 所以谢桥重生后活着的最大企图就是得到江余切。 但事与愿违,爱他反而让自己更孤独。 谢桥诚实地回答了何深然:“嗯。” 何深然小心翼翼询问道:”那……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好啊。” 谢桥答应得比她想得要爽快。 既然江余切宁可欺骗自己的内心不去爱她,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像个深宫女子一样死等他垂怜,而不去给自己一个机会,尝试爱别人,尝试新的没有他的人生。 316寝室。 何深然和邱科一顿交头接耳后,邱科拍了拍江余切,让他跟自己去阳台。 “告诉你一个沉重的消息,谢桥和何深然正式在一起了。” 邱科说完,江余切呼吸一滞,缓了缓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 邱科知道江余切是在他面前硬撑,他虽于心不忍,但何深然托了他来说,他只能把坏人做下去:“沈商序知道他俩在一起后,闹着要何深然请客,何深然打算请咱们寝室一起去,但你和沈商序……你俩不是有恩怨吗?” 邱科看了看江余切的表情,传达了何深然的意思:“你如果不想和沈商序坐一桌,何深然说改天他和谢桥单独请你。” “不用。” 邱科听到他这回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太好了,你不去是对的,去了不是自己拿刀子捅自己嘛。”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他俩不用单独请我,我和沈商序能坐一桌。” “你确定?” “确定。” 邱科见江余切铁了心,他再劝就有点自以为是了,只好尽可能给他说清吃饭时的利害关系:“丑话说在前头,这顿饭是庆祝人家两个在一起的,你有情绪也别闹事,更别和沈商序闹事。” 江余切看似平静地答应:“没问题。” ☆、第 34 章 何深然把请客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刚好第二天不用上课,大家能吃得尽兴些。 何深然去女寝接谢桥,女生打扮估计费时间,不能和邱科他们一同出发。 邱科睡了一下午,就等闹钟响起来去吃大餐。 到点后,他抹了一把脸,准备催江余切走,发现找不到他人了。 邱科一通电话打过去,江余切没接,邱科刚要忧心他是不是要掉链子时,江余切一副刚从澡堂出来的样子推开了寝室门。 “你要干嘛?” 邱科见江余切不仅洗了澡,明显胡子也刮了后,他发出了疑问,这人收拾这么齐整,该不会要上演“抢婚”那一类的戏码吧? “什么也不干。” 江余切说着,有条不紊地把衣服穿好。 邱科越看越不相信他说的。 平时里面一个衬衣套一个黑色羽绒服在教学楼和图书馆往来的人,今天换成了有型的风衣不说,还略显成熟地佩戴了手表。 邱科对此向当事人提出了疑问:“平时怎么没见你戴过表。” “今天是平时吗。” “……” 邱科没法反驳他,只能不放心地再向他重复一遍吃饭时的注意事项:“你记住你答应我的,千万别闹事。” “看看再说。” “……你有点分寸,谢桥也在呢。” “我有。” “你最好有。” 邱科和江余切到达何深然在校外订的饭店时,包厢里还一个人也没有。 “等他们来了,你挨着我坐这边最外面,让沈商序挨着何深然坐那边最外面……” 邱科刚把自己想出的妥善点的就坐方式告诉江余切,何深然就和谢桥到了。 谢桥瞟了他俩一眼,面无表情地在圆桌上找了个位置。 何深然自然是挨着谢桥就坐。 邱科绕过去想坐谢桥左手边时,江余切从离谢桥四分之一桌远的距离挪到了她旁边。 你这是要干什么! 邱科不解地用眼神询问江余切,人家是一对要坐一起,你不避嫌还跑过去坐,是要闹哪样。 江余切低头看桌面,直接忽视了邱科焦急的目光。 邱科只能挨着江余切坐下,如果江余切做事没分寸,他马上强行拉他走人。 何深然大方地让每个人从菜单上挑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沈商序吊儿郎当到的时候,菜单正在江余切手里。 沈商序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不和江余切客气,从他手上夺过了菜单。 江余切不悦地看了看他,邱科紧张地咽口水,差点以为江余切要发火时,他却无事发生一般什么也没说。 邱科松了口气,他不愁了,学霸还是有分寸的。 等上菜期间,沈商序掏出了一个红包,要递给谢桥,“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桥听见他这不合时宜的话,别说接红包,看都不想看他。 “拿着啊。” 沈商序一直举着红包,似乎非要谢桥收下,江余切眯起眼,刚想劝沈商序老实点,何深然伸手把沈商序的手按了回去:“我们心领了,你就别破费了。” “有什么可破费的。” 沈商序又把红包拍在了何深然面前,“别不把我当有钱人。” 何深然见劝不了他,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把钱给他还回去,就收下了红包:“……那谢谢了。” “谢什么,你请客吃饭,我送点见面礼应该的,我这种拥有良好教养的人,是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空手吃白食的。” 沈商序一番话说完,邱科和江余切都受到了强烈的冒犯。 他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 江余切看向邱科,想看他是否还让他有分寸,邱科左看右看就是不和他对视。 一直不说话的谢桥在这时吭声了:“我不需要见面礼,你们给我们一些祝福就行。” 谢桥一发话,沈商序心思就活络了,朝江余切那边嚷嚷道:“听见没,你们这些空手的还不赶紧祝福人家两个。” 江余切只当沈商序不存在,他专注地盯着谢桥,谢桥回应他的是一副非要往他心口扎刀的坚决表情。 江余切败下阵来,闷头不语,邱科此时却抗不住沈商序的起哄,站起来向谢桥和何深然祝福道:“我祝你们长长久久。” “江余切,该你说了。” 沈商序幸灾乐祸地催着,江余切环视了一圈。 何深然似乎想帮他解围,但他犹豫了。 邱科一脸为难,暗示江余切来都来了,祝福一下忍一忍好了。 谢桥眼神居高临下,脸上是“你若无心我便休”的决绝。 江余切突然就妥协了,带着她这么逼他得逞后能解气的心态,平静地看向谢桥:“我祝你们幸福。” 江余切祝福后,所有人看戏告一段落,何深然招呼众人开始吃菜。 邱科大快朵颐,以为已经过了最难的一关,剩下的时间吃吃喝喝就能结束时,江余切出乎他意料地幼稚起来。 只要沈商序转动转盘要吃哪道菜,江余切就要给人故意转走。 “打一架?” 沈商序撂了筷子,向江余切下了挑战书。 江余切此时倒规规矩矩,开始专心吃饭。 沈商序沉着脸撩起了袖子。 何深然摁住了他,把他想吃的几道菜端到了他面前,好言相劝了几句,沈商序才罢休。 谢桥和何深然都不是会调动气氛的人,加上江余切和沈商序这一层关系,这顿饭是越吃越无聊。 邱科饱腹后,向沈商序问了一个他好奇很久的问题:“听说你和江余切是高中同学,你俩发生了什么闹僵了?”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停止了进食。 沈商序言简意赅地回了邱科:“说来话长。” 江余切看着他心虚的样子冷哼一声:“不用说来话长,直接点,他嫉妒我。” “你听他放屁。” 沈商序气急败坏地否认江余切的话。 江余切像是和他杠上了:“谁在放屁谁知道。” 沈商序:“你在放屁。” 江余切:“你嫉妒我。” “你在放屁。” “你嫉妒我。” …… 一时间两个人就不断抬高嗓门重复这两句话。 邱科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 他以为趁两人在饭桌上针锋相对时,你说一句,我反驳你一句,能挖出什么猛料,谁知道他俩嘴里除了屁蹦不出别的。 谢桥听烦了,插嘴制止道:“你俩有完没完,不会说别的话就走。” 两人闻言,消停了下来。 隔了不到三分钟,沈商序又开口了:“不是我想和他吵,是他高中时上台演讲摔一跤的事过于可笑。” 江余切看他又拐弯抹角抹黑自己,他也不甘示弱地跟上:“我也不想和他吵,更不想说他的坏话,毕竟他被喜欢的女生戴了绿帽子是件做梦梦到都得哭出来的事。” 沈商序对着江余切咬牙切齿道:“你能不放屁吗?” 江余切:“是你先放屁。” 谢桥一副看热闹的口吻:“这些屁你们想放的话可以允许你们扩展了地放,开始吧,谁先放。” “他先。” 江余切和沈商序异口同声指了指对方。 谢桥出来主持局面:“不如你们猜拳决定?” 话一落地,两个吵成一团的人竟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桌上其他人等到最后,这两人竟再没吭声,其他人在好奇心没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失落地散了场。 邱科回了寝室,不甘心离真相那么近,却什么也没听到,他换了种沈商序会回答的问法去问他:你俩真是因为你嫉妒江余切,所以闹掰了吗? 沈商序看到邱科的消息,虽然不想承认江余切说的,但不可否认他是对的。 他为什么要和江余切闹掰呢,这得从他滑稽可笑的原生家庭谈起。 沈商序他妈陆隐隐年轻时颇有姿色,从校园时代就遭到无数男人的追捧。 陆隐隐心高气傲,看不上跟在她后面的男人,却在从师范毕业后看中了江余切他爸江亦嵘。 奈何江亦嵘看中的是另一位女同事。 陆隐隐爱而不得,在江亦嵘和女同事结婚后,赌气一般嫁给了沈齐明,也就是沈商序他爸。 沈齐明是陆隐隐的狂热追求者,女神突然肯下嫁,他自然把她当祖宗一样供了起来。 拼命挣钱,努力去满足陆隐隐的一切需求。 陆隐隐衣食不愁,辞了工作,开始在家待孕。 谁知才怀上孩子没多久,一个陌生女人找上门,说沈齐明酒后乱性,和她发生了关系。 陆隐隐当时就气得孕期出血,和沈齐明大吵一架,分居了。 分居后就再没同居。 陆隐隐一直以为自己和其他女人有云泥之别,从小被人宠出来的骄傲很难让她接受,她也成为了一个需要和不清不楚的女人争老公的可怜女人。 陆隐隐由不是那么喜欢沈齐明,变得恨他,恨他让她受到了糟践。 沈齐明无论怎么解释,怎么弥补,他俩的关系却只是越来越恶劣。 沈商序就是在他俩不断地争吵中长大的。 从他记事起,他爸很长时间都在外鬼混,他一直和他妈相依为命。 陆隐隐从小给沈商序灌输的思想就是他爸是个混蛋,他爸对他们娘俩有多不好。 沈商序总是被他妈这么洗脑,自然对他爸没多少感情,只一味心疼他妈,懂事地听他妈的话。 没有爸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每次看到同龄小朋友被爸爸带着玩耍,沈商序总会这么自我安慰。 可谁想,突然有一天他妈就不把他当儿子了呢。 初中时,沈商序和江余切分到了一班,两个同龄男孩很快玩到了一起。 沈商序热情地请了江余切去他家做客。 陆隐隐一见到江余切,像丢了魂似的问他爸是谁,得知他爸是自己当年那位爱而不得的男人时,陆隐隐以后但凡见到江余切,都毫不吝啬地夸赞他。 甚至是通过抨击沈商序来夸他。 沈商序没法控制自己不开始嫉妒江余切。 然后在某一次家长会,陆隐隐穿着光鲜亮丽去开会,回来被沈齐明看到,沈齐明一眼就看出她穿那么花枝招展是为了见谁,两人不管不顾吵了起来。 沈齐明当着沈商序的面把陆隐隐那点不可对人言的心思抖了个底朝天。 沈齐明气急败坏走之前,对看到父母吵架麻木了的沈商序如是说道:“不想有后妈,就离姓江的那一家远点。” 从那以后,沈商序就疏远了江余切。 陆隐隐只要当着沈商序的面提他,他对江余切的嫉妒就增加一分。 嫉妒多了,就变成了厌恶。 沈商序有时会克制厌恶,有时不得不发泄厌恶。 江余切就在他发泄厌恶时,也忍无可忍,厌恶上了他。 ☆、第 35 章 「别听他放屁,真正的原因是我家太有钱,他眼红,所以我才不和他来往。」 邱科收到沈商序的答复,不相信江余切是这种人。 他直接使用骚操作,递过去手机让江余切看沈商序说了什么话。 反正就他俩的关系而言,江余切不可能有机会把邱科这一操作告诉沈商序,所以邱科也就没什么顾忌。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邱科本以为江余切会为了反驳沈商序,放大招出来,没想到他一副兴趣缺缺不想再谈的样子。 邱科激了他一下:“你不会真眼红他吧?” 江余切看着邱科,嘴角蠢蠢欲动,有那么一秒想搬出家里的房产以及父母出色的职业来说明他根本不需要眼红别人,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他不屑与沈商序进行攀比。 “没有。” 邱科等来等去就等到江余切这么两个字,他失望之余又向江余切讨教了他从饭桌上介意到现在的问题:“我问你,你觉不觉得沈商序好像有点不待见我,但他却挺喜欢何深然的。” 沈商序和何深然出去玩过,感情好邱科能理解,但邱科自认他没怎么惹沈商序,为什么沈商序在饭桌上刁难江余切还带上了他呢。 江余切毫不犹豫肯定了邱科的猜测:“觉得。” “为什么?” 邱科有点委屈,看来他真没多想。 江余切一针见血道:“何深然不像你一样巴结他。” “……” 被江余切一语道破他刻意讨好沈商序的事实,邱科脸红的同时不忘狡辩:“我没巴结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钱的气息让我在他面前稍稍矮了那么一些。” 江余切对此不予评论。 邱科忐忑地问道:“……我巴结地很明显吗?” “不明显,也就儿子见到老子就堆起脸笑眯眯的程度。” 邱科:“……” 楼下。 何深然在接到谢桥电话后,拿着书下去和她会合,两人一起朝教学楼方向走。 邱科这几日总看到他俩约着上课,他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你说,一个外语系,一个法律系,课表都不一样,他们怎么还能这么黏在一起?” 邱科问完看向旁边的江余切。 江余切看着楼下没吭声。 邱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经意间在他伤口撒盐了,他像做错事一样拍了拍江余切:“难受就别看了。” 江余切还是站在阳台不动。 邱科把空间让给他,回到了屋里。 谈恋爱的气息是会传染的。 宿舍里有一个人谈恋爱,其他人就不免想入非非。 原先何深然没谈恋爱时,和邱科一起窝宿舍打游戏,两人作个伴,邱科还没那么向往谈恋爱。 现在没人作伴,没人说话,邱科对于谈恋爱这事的热情空前高涨。 他怀着一颗排解孤独的心找辛粒聊天。 辛粒泼了他凉水:在上课。 邱科看了看手机上存的辛粒的课表,不依不饶:我记得你今天没课。 辛粒:有老师临时调课,把课调到了今天。 邱科:知道了。 结束和辛粒的聊天,邱科为了验证她是不是在骗自己,把江余切的手机借来,向辛粒发了视频通话。 视频不但很快被接通,邱科还从里面的画面中确定了辛粒此时在宿舍。 邱科生气地挂了视频。 谈恋爱的热情受到严重打击,他颓废地开始沉浸在各种悲伤情歌中。 江余切好几次从图书馆回来,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他用电脑外放着歌,在那鬼吼鬼叫。 一开始江余切没打算管,可邱科每时每分都在放歌,逼得江余切给家里人打电话都得躲半个楼道才能避开噪音时,他向邱科提了意见:“这首歌你听不烦?” “你过来。” 邱科招手让江余切看他电脑上显示的歌词。 江余切还没看几行,邱科十分有感触地感叹道:“你看这歌词就像为我量身定做的,这句‘心软是最致命的脆弱,我明明都懂却仍拼死效忠’,把舔狗的心灵写照刻画得淋漓尽致,还有这句‘双脚悬空在你冷酷热情间游走,被侵占所有还要笑着接受’……” “建议你也听听,没准能找到共鸣。” 邱科神情激动说了一大通,江余切见他那么喜欢这首歌,就没扫兴地说他。 坐下刚想好好听一下这首歌,有哪里让邱科着迷时,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你下来一趟。——谢桥」 江余切诧异了一下,他把谢桥从黑名单放出来时,以为她不会再联系他了。 江余切从阳台悄悄往楼下看了看,没从谢桥的神态上看出她找他什么事。 邱科依旧在专心玩电脑,江余切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平静地就像去厕所一样下了楼。 “你把这个带上去给何深然。” 谢桥见江余切下来,二话不说塞他手里一兜水果。 从离清明节还有一星期时,江余切的宿舍及各个教学楼都遍布了xx果园一日游的传单。 如今谢桥一脸风尘仆仆,还戴着印有xx果园名字的遮阳帽,江余切稍微一想,就猜出她估计和室友们趁清明节放假这几天去了果园玩。 你对何深然是认真的吗。 江余切盯着谢桥,很想问问她。 谢桥没给他机会,护食一样交待了他一句“你们别偷吃”就没多看他一眼,甩头走了。 两人见面时间短促地仿佛谢桥叫他下来真的就是为了让他捎东西上去。 而不是江余切想的那样,还是在和他赌气。 江余切闷闷地回了寝室,把水果放在了何深然的桌上。 邱科看见好奇地问他,水果哪里来的。 江余切一点也没遮遮掩掩:“谢桥送的。” 邱科立即发现了问题的重点:“她为什么叫你去拿,而不叫我,该不会还对你旧情难忘吧?” “我怎么知道。” 江余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如邱科那般想的。 他不相信谢桥让他下去拿水果是不夹杂私心的。 “我知道了,谢桥也给我发消息,让我下去了,我一直没注意到,所以她就又叫了你。” 邱科翻着手机,给出了解释。 江余切硬凑到他边上,看了看谢桥发给邱科消息的具体时间,才接受了谢桥是联络不上别的人,才不得已找了他的事实。 这一事实让江余切备感受挫。 谢桥貌似放下了他,与何深然在认真交往。 如果谢桥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江余切不敢想下去,看着床尾的魔方心里泛凉。 谢桥不久前才送了他东西,竟然这么快就送东西给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借他手送的…… 更悲哀的是,即便谢桥这么无情,江余切竟然还渴望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谢桥的无情是为了让他介意,而不是什么企图都没有。 何深然自清明节回家后,一星期过去了都还没返校,谢桥送的水果都隐隐有烂皮迹象,邱科便和江余切商议道:“咱俩吃了吧。” “再等等何深然吧。” 江余切对谢桥当初留下的“你们别偷吃”这话有所介怀。 十分不愿碰属于何深然的东西。 邱科听了他的话,就没轻举妄动,直到又过去几天,水果缩水皱皮实在明显,他为了不浪费,又向江余切提议:“咱俩还是吃了吧,等何深然回来,水果都干得只剩皮了。” 江余切:“你再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十分钟后,邱科向江余切报告结果:“他没回我,手机是关机状态。” 江余切看了看快坏了的一兜水果,对着邱科说:“那你吃吧。” 那水果是谢桥送何深然的,何深然没吃一口,江余切也没吃,邱科全吃了多不好意思。 于是,他吃了俩,也不再碰了。 最后水果都烂了,邱科只能把它们扔了。 「家里有事,暂时回不去学校,你帮我照顾一下谢桥。——何深然」 江余切晚上刚到图书馆,就收到了何深然的短信。 江余切赶紧问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消息发过去就石沉大海,何深然死活不给个回信。 江余切试图打电话也打不通。 他不明白何深然意欲何为。 竟然敢让他照顾谢桥,难道不怕他把人拐走? 江余切有些生气,不知何深然是艺高人胆大相信他的磊落让他照顾谢桥,还是在挑衅他,拐弯抹角提醒他谢桥如今是谁的女朋友。 自从谢桥那次让他不要使唤小孩子骗人后,江余切就没再登录过表弟的微信,查看谢桥的朋友圈动态。 现在被何深然这么一刺激,他像是找到了借口似的,登上看了看。 「电脑一直黑屏,谁会修电脑,麻烦帮帮忙。」 江余切看到谢桥的最新动态,有点明白何深然为什么突然发消息给他。 晚上的学习计划临时取消,江余切快步走出图书馆,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你会不会啊,亏你还是学信科的。” “我学信科怎么了,才上了半年学,不会修电脑很正常。” “那我们要去外面修,你还说维修店会骗我们钱,让我们换这个换那个硬件……” “哎呀,你先别吵,我不正看着呢嘛。” 刘念因为郑璞对电脑问题一窍不通吵了起来。 谢桥和另外两个室友无奈地围着电脑发愁。 江余切带着他爸的一个在C大读博的计算机方面的高材生赶到谢桥宿舍楼时,就看见一个男生占了门口宿管的登记桌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戳戳点点。 江余切躲着谢桥的视线,小声向身边的人交待:“学长,你进去帮她们看一下吧,她们如果问谁叫你来的,你就说那个人姓何。” 作者有话要说:“心软是最致命的脆弱,我明明都懂却仍拼死效忠”这句歌词出自陈势安的《天后》,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听的一首歌。 ☆、第 36 章 水龙头在哗哗地流水,谢桥看盆里的水够了,关了水龙头,正要闷头搓衣服,欧阳蒹拿着她的手机从寝室那一边过来,“谢桥,你电话响了!” 谢桥甩了甩手上的水,小心翼翼捏着手机两端接起了电话。 “是我。” 谢桥听出了是自清明后就没再见过面的何深然。 “我在洗衣服。” 谢桥如实说着,希望何深然知道她在忙,能见谅一下,先挂断电话等她忙完再打来。 但一向善解人意的何深然似乎执意要在这时候和谢桥通话:“我有一件事想对你说,本来应该当面和你说的,但我怕我当面说不出口。” 谢桥沉默。 她似乎猜到了何深然要和她说什么。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何深然回了一趟家,对她说了分手。 那时候谢桥对何深然利用居多,愿意和他好是因为他能很好地照顾她,后来何深然突然对她提了分手,谢桥以为他不想再傻傻被自己利用了,所以提了分手。 谢桥平静地接受,然后渐渐学会用美貌去征服男人,从男人身上获得极强地被深深在乎的虚荣感。 “谢桥,你和我在一起快乐吗?” 谢桥心想,何深然应该想问她喜不喜欢他吧,但他没把握问那么直接,只能这么拐着弯问她。 “闷闷的。” 谢桥说得含糊。 她和何深然在一起,有过快乐的事,但快乐之下总情不自禁叹息,她把她的快乐心系在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身上了。 想到那个人心就绕上了一圈又一圈愁丝,没来由的苦闷。 “你是不是喜欢江余切?” 何深然问得直接,谢桥也回答得直接:“嗯。” “那我提分手,你应该不会难过吧。” 谢桥犹豫了下,决定诚实作答:“嗯。” 何深然那端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再次说话时声音还是如往常般温柔:“那……我们就分手吧,原本我以为成为你男朋友能把你照顾好,但现在做不到了,你值得更好的人来爱。” “江余切那边我帮你试探过了,他对你不是没感觉,可能你们之间存在什么矛盾,你可以再找他聊聊,说不定你们就……” 何深然说着说不下去了,谢桥听出他语气似乎有点哽咽,赶紧打断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你和江余切还是没有可能……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我承诺过的嘛,不会让你孤独,我说到做到。” “好,我记住了。” 谢桥挂断电话,吸了一下鼻子。 生她养她的父母都弃她如敝履,何深然却这么掏心窝子地待她,她怎么能不感动。 “你怎么了?” 谢桥洗完衣服一进寝室,刘念见她红着眼眶,好奇地上前问她。 谢桥一边回着“没事”,一边抓着刘念的手把她拽出了寝室。 两人坐在楼梯上挨着谈心。 “你和郑璞有新进展吗?” 谢桥一提这个,刘念丧气地垂下了头:“他不理我了,就因为上次他不会修电脑,我在你面前说了他笨,他就不高兴了。” 谢桥“哦”了一下,很快向刘念问出了她洗衣服时在纠结的问题:“我问你,如果他一直不喜欢你,一直给你甩脸色,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吗?” 刘念脱口而出道:“会。” 谢桥吃惊道:“为什么?” 刘念像要讲一个秘密似的用手捂住嘴巴,悄悄地对谢桥耳语:“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他可能慢热没发现我的重要性,我在等他发现。不都说男生比女生成熟晚,我如果陪他成长,应该能等到。” “那要是等不到呢,他一直慢热怎么办?” “赌上友谊逼他成长。” 刘念一脸狠劲说完,谢桥看着她若有所思。 刘念心里的警报响了,她严肃地向谢桥求证:“你该不会是想吃回头草,再去找那个渣男吧。” 谢桥违心地摇头。她可不想招刘念一顿骂。 「你下来一趟。」 江余切在图书馆时,收到了谢桥发的短信。 江余切听她这口气,猜测谢桥应该以为他在寝室,叫他下楼去帮何深然拿东西。 「我在图书馆。」 江余切回了一句,本想着她应该会去麻烦邱科,没想到不久后又收到了谢桥的消息:下来。 江余切看了看谢桥发两条消息的时间,她不会是来图书馆找他了,让他下去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余切从座位上起了身。 谢桥果然等在图书馆门口。 “我们宿舍有人生日,让我来送何深然一块蛋糕。” 谢桥见了江余切,把切开放在盘子上的蛋糕递了过去。 “何深然还没返校。” 江余切接过蛋糕,颇有些发愁,她送的蛋糕会浪费掉的。 谢桥没说话瞪了他一眼。 不是她以往那种不屑的瞪眼,是还挺娇嗔的瞪眼。 江余切一看她这样,立即闭口不语。 她既然非要送,那他拿回去寝室好了。 第二天。 邱科在阳台见江余切和谢桥在楼下碰面后,江余切拿回来一支谢桥还回来的何深然的笔。 第三天。 谢桥让江余切带上来了她借的何深然的图书证。 第四天。 晚饭过后,在谢桥叫江余切下楼的信息来之前,邱科和江余切进行了一场促膝谈话。 “你和谢桥不能这么下去,你俩天天在楼下上演十八里相送呢,你可别忘了谢桥已经是何深然的女朋友了,你再和她单独相会,早晚要出事。” “何深然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吧,人家决定和谢桥交往前还问过咱们的意见,是你非在那装不吭声,现在人家有事不在,你可别趁虚而入给人带绿帽。” 邱科一番话训完,江余切面无表情:“那你说怎么办,她如果再让我下去拿何深然的东西——” “我去!” 邱科一副为了兄弟挺身而出的大义姿态,江余切只能随他去了。 谢桥信息一来,邱科按谢桥说的地方去拿东西。 谢桥见是邱科来,惊讶一秒,也没计较太多,指挥邱科把她们宿舍合伙买的五箱酸奶搬回寝室。 “……” 邱科看着等着他一个人搬的五箱奶,想说点什么不知从何说起。 “何深然不在,你是他室友,帮我忙搬点东西不行吗?” 谢桥此话一出,邱科不搬都不行,他瞅了瞅周围:“你们宿舍人呢,不是才四个人,怎么买了五箱?” 谢桥理所当然道:“我说我可以找人帮忙搬奶,让她们先去逛街了,五箱奶是超市搞活动买四赠一。” “……” 邱科无语,他今天算是撞枪口了,谢桥应该是想治江余切的,结果他来了。 谢桥站原地守着酸奶,邱科两箱一趟地搬了起来。 C大因为在郊区,占地面积大得惊人,邱科只能把酸奶搬到学校班车停的地点,等班车到某个固定点出现,再和谢桥坐车运回寝室。 两人守着酸奶等车时,邱科觉得自己作为何深然的室友,有必要提醒谢桥一下,让她守住她的道德底线。 “谢桥,你学文科的,《水浒传》武松打虎那一段的故事你肯定知道吧。” 谢桥虽然不知道邱科莫名其妙说这干嘛,还是给了面子地点了点头。 邱科看着她,慎重说道:“你觉不觉得你和我们宿舍的关系和里面的某些情节很雷同?” 谢桥直觉他要说的不是好话,不想顺着他说,“不觉得。” 邱科见她有意装傻,索性敞开了天窗说亮话:“这样说吧,如今在家对学校的事一无所知的何深然好比整天挑担卖炊饼的武大郎,江余切好比他弟弟武松,你就好比那个……潘。” 谢桥面色不善盯过来,邱科不敢当她面直呼那三个字,只能以姓代替。 “以前大家哥哥弟弟相称一切都很和谐,但我瞧着你和江余切最近接触的苗头,你似乎有意把他从武松变成西门庆,这不对,潘和西门庆的下场都不好,你俩别学他们。” 邱科表达完自己的意思,谢桥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邱科不放心地追问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谢桥:“明白,在你心里,何深然就是武大郎。” 邱科一听,急了:“我没那意思。” 谢桥面上平静,说出的话却让邱科惊出了冷汗:“你再提,我现在就给何深然打电话告诉他,你背地里一直内涵他是武大郎。” “……” 邱科上下两张嘴皮紧紧咬住,他真是怕了,他替谢桥搬奶搬得腰还在酸着,她转头就威胁上他了。 这女的觉悟不行,还是留着道理回去给江余切讲吧。 邱科如是想着,回去就把他对谢桥说的那一番比喻说给了江余切。 江余切听完反问邱科:“我是西门庆的话,你知道你是谁吗?” “谁?” “替西门庆把风的碎嘴王婆,受活剐之刑死的,这说明你下场也不好。” 邱科一想,他天天在阳台看他俩,可不是把风吗。 邱科懒得跟江余切玩文字上的游戏,严重地警告他:“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记住我说的,有点分寸,别做对不起何深然的事。” “我没做。” “你没做就行,我打听到一件事,何深然他……算了,还是告诉你吧。” 邱科犹豫再三,还是凑到江余切面前,把何深然家里破产,他爸心脏病发作的事告诉了他。 “……家里住的房子都抵银行拍卖了,何深然没来学校就是在家搬家,和他妈日夜轮班伺候他爸。” 江余切听过后,表情沉重,邱科苦口婆心继续劝道:“在这个节骨眼何深然的心态应该很脆弱,他不能再受打击,你和谢桥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如果真喜欢,等他俩光明正大分手后,你再追她也不迟。” 江余切低头,“他俩如果一直不分手呢?” 邱科清醒的声音听在江余切耳里近乎残忍:“那说明谢桥本就不属于你,你该早日认命。”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我回来了,前两天一直在想怎么展开后面的故事能更带感些,然后有些地方处理不好,一直在想怎么处理,所以没急着更新…… ☆、第 37 章 第五天。 谢桥的短信如期而至。 江余切要下楼时,邱科跟他到门口提醒道:“你今天和她把话说开,以后不要来往了。” 江余切没吭声,心事重重地赶到校门口。 “我们寝室买了两袋苹果,你帮我运回去。” 谢桥说完,江余切抱起了她脚边竖着的一长袋苹果,还没走几步,听见谢桥在背后交待:“今天学校没班车。” 江余切脚步一顿,很快便节省体力地扛起苹果袋,在脑中设计了一条从校门口到谢桥寝室的最短距离,加快步伐赶路。 谢桥看着他闷头走路的背影,敏感地察觉到他今天和以往的不同。 有些事是该收个尾了。 江余切搬完一趟苹果,气喘吁吁地回来,又不停歇地搬起了剩下的一袋。 谢桥跟在他身后,低头踢着一颗石子,无视江余切的存在,好像自己一个人在走路似的。 但谢桥和江余切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是懂事的成年人在与人撕破脸前,留给对方的极尽可能的体面。 漫长的路走完,江余切体力透支地卸下了苹果,脸色因为急赶路泛红,嘴皮干得直抿嘴。 谢桥在旁边听着他喘息不匀的声音,在想是等他开口还是自己开口好一点。 趁虚而入。 谢桥脑子里闪过这个词,像快速占领有利地形一样,对着江余切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搬苹果吗?” 江余切气息还是有些不稳,想擦把额间冒出的汗又想到谢桥说他虚,只能吸了一大口气,努力稳住气息道:“因为你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江余切不语。 谢桥盯着他,他垂下眼眸,有意避开和她的眼神碰撞。 那就是知道但不说喽。 既然他不想点破,那谢桥来说。 像江余切本该理所应当爱她一样,她声势浩大地说道:“我在气你为什么还不来爱我。” 江余切垂着头,看着地面说:“金融学里有一个理论叫损失厌恶理论。它讲的是你没得到一件东西时会有遗憾,因为没得到你把这种遗憾过度放大,但事实上这件东西可能也不过如此,失去它对你的损失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谢桥听不来他这么拐弯抹角的话,“直白点。” 江余切看了她一眼,眼睛游移到了别处:“我们在一起可能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大可不必那么执着。” 谢桥听懂了,她需要确认一下江余切是不是大脑还在缺氧状态:“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江余切很清醒地回道:“知道。” 谢桥不敢置信地眯了眯眼,她在想是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还是江余切昏了头在胡说八道。 此时江余切眼神坚定,谢桥由疑惑过渡到冷静,渐渐接受了他那些屁话是认真说的事实。 谢桥悲从中来,还是稳住心神,誓要问个明白:“哪一点?” “哪一点让你耿耿于怀?” “……是我和沈商序打赌追你,还是嫌你穷和你分手,还是不跟你复合和他订婚……” “所有。” 江余切说着,继续补充道:“所有你对我的处心积虑都让我耿耿于怀。” “懂了。” 谢桥点头,像从江余切那里受教了一样说道:“我会去深刻体会你说的那套理论的,我会放下我的执着,你走吧。” 谢桥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江余切虽然不太相信她会那么快就放下执着,但伤人心的话已经像水一样泼出去了,他再心软安慰她也不现实,只能转身。 何深然请了一个月假,刚好连着五一,所以干脆在家过了五一才返校。 邱科吸取上次坏了的水果的教训,早早把谢桥送来的那块蛋糕吃了。 何深然一来,邱科像以证清白似的,把何深然不在时,谢桥和他们两个来往的那点事悉数告诉了何深然。 “我和她分手了。” 何深然此话一出,邱科看了一眼江余切,发现他也听到了这句话,邱科便好奇地问何深然:“为什么?” “我决意一心向学,无暇谈恋爱。” 邱科:“你这理由……” 真够装逼的。 无非是家里破产,经济上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大手大脚,怕谢桥同情可怜,或者是和谢桥相处中,发觉她不喜欢自己,所以不想勉强。 邱科用脑一想,就明白何深然的苦心,他不好揭何深然的伤疤,只能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和她分手的?” 何深然想了想,“清明节过后没几天。” 那不就是…… 邱科看向江余切,貌似是谢桥总来找你的那几天。 江余切陷入了沉思。 邱科哥俩好地搭上了何深然的肩膀,漫不经心道:“既然你和谢桥分手了,那要是……打个比方,要是我想追她,你介意不介意?” 何深然坦然道:“不介意。” “那要是他呢?” 邱科一边说,一边搂着何深然转身看向江余切。 何深然和江余切皆是一愣。 何深然的反应让邱科心里一惊。 他是不是不该这么急着给谢桥找下家。 邱科懊恼自己这么做对何深然残忍时,何深然看着江余切说了一句:“只要谢桥喜欢。” 哦了。 邱科松了口气,离开何深然身边,悄悄到江余切跟前说:“好人坏人我都替你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江余切把脸面向书桌,默默不作声。 从头到尾横亘在他和谢桥之间的从来都不是何深然,而是他俩前世纠缠无果留下的种种芥蒂。 他因此埋怨谢桥的不坦诚,谢桥却只怪罪于他的无情。 江余切并不打算对谢桥采取任何行动,邱科却很积极,但凡知道一点谢桥的事,都要跑他跟前说个一二。 夏天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灿烂的阳光把薄薄的树叶照得宛若泛着荧光。 江余切对着电脑久了,站在阳台远望绿色植物。 “我刚才回学校,看见谢桥从一辆大奔上下来,车主看样子对她很殷勤,好像在追她。” 邱科走过来,把自己的所见一五一十告诉江余切。 江余切对此无动于衷。 邱科无法理解地看了看他,刚想说一些劝他珍惜的那些长篇大论,又想到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便不再废话。 与此同时,谢桥回到宿舍,把一直好心帮她介绍兼职的一个男士拉了黑。 谢桥本不想坐那人的车回来,他拿出以前的人情债说事,谢桥被逼无奈只能让他送了回来。 谢桥不愿再被人强迫,思来想去,决定和帮她介绍工作的人干脆断了关系,她打算等暑假再好好找一份工作。 所以放暑假前,谢桥去健身馆兼职勤快了点,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这日,客流量不是很多,谢桥在前台摊开了课本复习,不久后就要考试了。 “谢桥。” 谢桥正看得聚精会神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谢桥反射性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店里的老板娘。 老板娘表情严肃,谢桥以为自己在前台看书惹她不悦了,慌张地把书合上,认命地随着老板娘去她的休息室。 老板娘招呼谢桥坐下后,说道:“我看你最近在店里挺积极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谢桥一听她前面在夸她,心情没了那么紧张,乖巧地接话:“什么事?” “我们计划在别地开一家健身馆分店,地方找好,已经在装修了,目前预期是暑期开业,开业后就需要招聘一些员工,我看你工作业绩也行,不知道你暑假回不回家,如果不回去的话,我希望你能去新开的健身馆帮忙一下。” 我帮不了。 谢桥想是这么想,但面对老板娘,还是不能一下就拂了她的面子,谢桥装模作样决定多问问情况,再随便找个合理的借口推了这差事。 “新开的健身馆在哪里?” “G市。” G市…… 那不是谢桥暑假将要去的城市吗。 谢桥有点想接下这份工作:“那我的薪资怎么算的,还是按销售算吗?” “不是。” 老板娘看谢桥疑惑,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送你全套瑜伽培训课,你去G市跟着我们馆里的教练学,学会以后你回来可以在店里先做助教,等你有信心可以直接上手教课的话,我到时候给你排课,一节课最低一百。” “我开出的条件就这些,你去G市我不发工资,只能包你住。” 谢桥算了下自己身上的钱,如果没有大的消费支出,完全可以养活她三个月。 “我同意你的条件,我可以去帮忙。” 谢桥爽快地答应了老板娘。 她正好借机在G市把她蓄谋已久的事办一下。 这件事和家在G市的江余切无关,谢桥的目标是另一个生活在G市的人——沈商序。 上辈子谢桥穷尽招数没让沈商序喜欢上她,这辈子她却有了把握让沈商序喜欢上她。 江余切不是口口声声说对她和沈商序的事耿耿于怀吗。 他越耿耿于怀,谢桥越要和他反着来。 不是不准备爱她吗,那就眼睁睁看着这一世她和沈商序也在一起好了。 谢桥要逼着江余切做选择。 要么他硬气点这一世耿耿于怀到底,要么带着这些耿耿于怀收回之前的话来爱她。 ☆、第 38 章 五一假期。 刚好陆隐隐生日就在这几天,沈商序回了一趟家。 陆隐隐照旧在生日这天带他去爬山。 山上有一座观音庙,陆隐隐说这座庙很灵,她当年就是在观音面前祈福求子后,回家没多久就怀了孕。 之后也没怎么往观音庙跑过,反倒是她和沈齐明决裂后,开始像个虔诚的观音信徒一样三天两头都要来山上拜一下。 拜佛没别的目的,就是为沈齐明“祈福”,求观音让他出事。 沈齐明无论如何都不肯和陆隐隐离婚,陆隐隐恨不得他早点去死。 恨沈齐明最厉害的时候,陆隐隐带沈商序来山上,毫无顾忌地让沈商序也求签问问他爸还有几年活头。 沈商序彼时已在上学,天天被灌输着仁义礼智信的道德观,明白咒父乃大逆不道的事,但他妈让他那么做,他只能言听计从。 好在后来陆隐隐可能也意识到他长大了,没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乱说话。 沈商序有意避开陆隐隐虔诚焚香在那神叨叨诅咒他爸的场景,所以这次上山他就等在庙外,连门口都没进去。 “太好了!是上上签!” 陆隐隐脸上洋溢着笑,从门里出来就掩饰不住兴奋地对沈商序说。 “……活不了多久了。” 陆隐隐迫切想找人分享这个喜悦,在沈商序面前嘟囔。 沈商序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往山下走。 他想做个好儿子,他妈却是逮着机会就让他心塞。 到了山下,沈商序和陆隐隐说他要回学校,陆隐隐也意识到他是为了什么不高兴,没留他,两人各打了一辆车分道扬镳。 沈商序没真的回学校,让司机走了另一条路,回到了和他家就隔了一条街的对面小区。 乔幽幽,沈齐明包养的小三,自从和陆隐隐闹掰后,他就长期和乔幽幽厮混。 沈商序是某一天偶然发现乔幽幽搬到了他们隔壁小区。 应该是近两年的事。 沈商序不知道她突然搬来,是为了向他和他妈示威,还是沈齐明让她搬来,专门气他们的。 沈商序在挨着乔幽幽的那栋楼,租了一户房子,时不时观察着她和她女儿是如何面不改色住原配对面生活的。 小区东门建了一个十几米长亭,沈商序进了小区便看到他那个便宜妹妹乔思躲在里面抹泪。 “你哭什么?” 沈商序好奇地上前发问。 乔思貌似不认识他,双手一抹脸上的泪,站起来要走。 沈商序仔细一想,以前经常送乔思回家的那个同龄男孩似乎没怎么见到了,他隐约猜到了她在哭什么。 “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吗?” 乔思身子一顿,转头厉声反驳道:“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听这话的意思,那小子八成是又找了新女朋友。 而且是最近刚找的。 沈商序捕捉到这些信息,向他便宜妹妹出谋划策道:“既然你还喜欢,为什么不去把他抢回来?” 乔思十分有骨气道:“我不稀罕二手货。” 呵。 沈商序听见她这副倨傲的腔调,不由得冷笑:你不稀罕,你妈倒稀罕得紧。 乔思注意到沈商序对她一脸的轻蔑,觉得他在看自己笑话,恼羞成怒对他说道:“你笑什么,管好你自己,少管别人闲事。” 沈商序求饶似的朝她点了点头,“OK.” 乔思走了,沈商序看着她抬头挺胸那股傲劲儿,眯起眼睛算计起来。 费了一波周折,找到了乔思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新交的女朋友。 沈商序冲着那个打扮成熟的女生扔出了一沓钱,“认识乔思吧,和你男朋友想方设法在她面前秀恩爱,秀一次在我这儿领一次钱。” 说完,沈商序也不管女生信不信,给她留了联系方式,等她缺钱了来找他。 乔思比沈商序小一岁,今年上高三,沈商序这番操作直接导致乔思因为感情上的事高考失利,分数出来后连个本科线都没挨着。 乔思悲痛欲绝,沈齐明去安慰她,乔思怕自己没考好让沈齐明失望,索性把影响她心态的罪魁祸首招了出来。 本意是想让沈齐明心疼她,沈齐明一听宝贝女儿的男朋友被人抢走,一向信奉“钱是万能”的沈齐明立即找了乔思男朋友的现任女友。 沈齐明原意是想给这女孩一点钱让她把男朋友让出来,结果这女孩一听沈齐明报出他是乔思的爸爸后,自己做贼心虚把沈商序指使她做的事招了出来。 沈齐明知道是沈商序在后面捣鬼,故意让自己妹妹高考失利后,怒不可遏地回家,冲着悠闲在家过暑假的沈商序就是一大巴掌。 “你以后少去招惹她们娘俩!” 沈齐明打了儿子后,扬长而去。 目睹沈商序挨打的陆隐隐没站在儿子这边,反而拿出当妈的威严,质问沈商序究竟在外做了什么事。 “你在乎吗!” 沈商序被打后心情已经很糟了,他妈还为了那些外人怪罪自己,他心里极度不平衡。 “不要再去找她们了,该死的是你爸,不是她们。” 沈商序红着眼不服气地看着陆隐隐,“你早知道她们搬到附近了,对不对?!” “你有气找你爸撒气,别跟我这吼。” 陆隐隐说完就要走,沈商序朝着她的背影怒喊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 陆隐隐转头,看着儿子的眼泪,想说点什么,溜出嘴的话却是“问你爸去”。 接着就见沈商序怒气冲冲出了门,像出气似的把门甩得震天响。 沈商序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不断在心里控诉他妈对他的不公。 陆隐隐不爱沈齐明,不在乎他,所以即使沈齐明把情妇一家弄进家里,她都能没任何情绪起伏。 但沈商序和她不同,沈齐明是他爸,他活该天生没有爸爸吗! 活该眼睁睁看着他爸陪别的小孩玩闹,连不满都不能表达吗! 陆隐隐不尽一个母亲的职责,帮他在沈齐明那里讨公道就算了,沈商序自己帮自己出气,她凭什么阻止他! 凭什么就要他承受这么大委屈。 沈商序越想越难受,伤心地走了一条街,直接找了颗树遮阴,坐在马路沿把头埋膝盖里痛哭起来。 上一世谢桥无意中听到沈商序和他爸吵架,说到过他爸为了便宜妹妹打他的事。 “那是你第一次打我。” 谢桥牢记着沈商序咬牙切齿对他爸说的这句话。 他看样子很受伤。 攻克一个男人,从他铠甲最薄弱处进攻会有奇效。 所以谢桥选择在这个暑假来G市。 从网上公布高考可以查分后,谢桥就把一个月的假调到一起,拿着健身馆的传单装模作样连续好几天在沈商序家门口游荡。 今天沈商序从家里一出来,在暗处盯梢的谢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情绪不对。 再加上沈齐明先他出来时怒气腾腾的样子。 谢桥肯定,沈商序是今天挨的打。 她跟着沈商序走了一条街,见他坐在了路边,谢桥抱着传单走了过去。 沈商序哭着哭着察觉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光线忽然变暗以后,抬起了头。 谢桥一脸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沈商序眼中带泪,发火道:“滚。” “哦。” 谢桥看了看四周,没挪步,沈商序看着她恨恨道:“你们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谢桥有一点委屈:“我可没向你说过我是好东西。” “……” 沈商序被她的话一噎,顿了一下便穷凶极恶地骂她:“赶紧滚。” 说完就又把头埋膝盖里忧伤起来。 “你能先别哭吗?” 沈商序都以为谢桥走了,谁知道又听到她的声音,他不耐烦地朝她臭脸:“你有完没完!” 谢桥不疾不徐地指了指左边,“清洁工大妈马上要扫街扫到你这里了。” 沈商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 前方还真有个大妈拿着大扫帚在扫。 沈商序的悲伤还没宣泄完,他抗拒转移阵地,为了止住谢桥的嘴,他说出了他此时如此悲伤的原因:“我爸妈都不要我了。” “那有什么。” 谢桥不以为意的话让沈商序恼了,他正要大发脾气,谢桥轻描淡写又说了一句:“我连爸妈都没有。” 沈商序听到她的话愣住了,下意识想要问她真的假的。 看见谢桥拼命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的动作,他没来由地信了。 沈商序站起来,像找到落单的同类一样,跟着谢桥一起发传单。 谢桥本来就不是真的在发传单,所以拿的传单就不多,两人很快发完。 沈商序提议道:“我带你去玩吧。” 秉着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谢桥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我还要工作。” “什么工作?”沈商序想到刚才发的健身馆传单,联系到谢桥之前在学校的工作:“还是往店里拉人?” “嗯。” “我帮你。” 沈商序说着,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他爸公司负责财务的一个叔叔:“王叔,你看能不能把公司往日节假日发给员工的礼物换成健身卡,我朋友在销售健身卡,从她这里办价格可以低一点。” 电话里被称为“王叔”的人听完沈商序的建议,直言要和公司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 什么和公司商量,不就是要请示沈齐明嘛。 沈商序了解他爸,对他施舍父爱是难了一点,但施舍钱,他爸对他还是很大方。 ☆、第 39 章 在沈商序的帮助下,谢桥一下子推销出了一百多张.健身卡。 店里的负责人看在她拉了这么多业绩的情况下,又奖励了她两天假期,谢桥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商序,问他有什么想玩的,她可以腾出一天时间陪他。 「你有哪里想玩的,G市没有我没玩过的地方。」 沈商序回了消息,谢桥也就不和他客气,把自己来G市后没时间做的事都安排在了明天。 第二天,谢桥一早来到了市中心沈商序给她推荐的一家理发店。 谢桥在心志上本就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为了装清纯,一直是黑长直,现在终于和江余切闹掰,她还是把自己弄回到以前的卷发好一点。 出于对头发的爱惜,谢桥选了一个总监级别的理发师,和他商量好染烫的程度后,理发师开始在她头上动手。 三个小时过去,谢桥看着逐渐令自己满意的发型,把自己的位置信息发给了沈商序。 沈商序开车到的时候,谢桥刚从理发店的椅子上起身,甩了甩蜜茶色的波浪卷,宛如瀑布一样披在后背的长发令人产生旖旎的遐想。 “你把头发烫了?” 沈商序还没见烫头发的人转过身,仅从个子上就判断出是谢桥。 谢桥一听他的声音,像遇见熟人一样转了身直言问他:“好看吗?” 沈商序犹疑了下,点头:“好看。” ……不过他觉得谢桥还是黑发更好看。 她本身肤色偏白,黑发衬得脸白如玉盘,妩媚的狐狸眼就像嵌在上面的宝石,整个人透着一种瑰丽的精致感。 现在这发色有点俗了。 如果是以前沈商序肯定直言不讳地打击她了,现在知道她身世比自己还可怜,反而不自觉生出了怜悯,看到她高兴只想捧着,希望她能一直高兴。 谢桥付完账,两人一起去吃午饭,吃完谢桥就带着沈商序马不停蹄逛商场。 发型都换了,衣服款式自然也要跟着发型换。 谢桥可劲地试裙装。 上一世谢桥可是衣服怎么性感怎么穿的。 她身材那么好,又重活了一世,思想本该更开放的,就因为江余切,把自己活成了老古董。 现在谢桥像弥补自己似的,买的都是显身材的衣服。 沈商序像是陪她逛街的男闺蜜,时不时对她的试穿指点一二。 谢桥很能get到他提的意见。 两人在审美上的出奇一致,让谢桥不断在内心谴责自己,她目前好像处在了和沈商序狼狈为奸的境地。 不过一想到是谁逼得她这样,她那些不安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是按原计划邀请了沈商序去游乐园。 “怎么了?” 两人在夏夜晚风中到了游乐园时,沈商序对谢桥领他来这里玩似乎有些意外。 谢桥一看他有心事的样子,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一招没出错。 沈商序父母关系不好,童年时代不管是他爸还是他妈,一定不会经常带他来亲子类的地方玩。 所以越是这样,当初身为小孩子的他,对这种地方就越是向往。 谢桥带他来,意在给他一个惊喜。 圆梦一样的意外惊喜。 “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谢桥看沈商序久久不说话,她好奇问道。如果他真是第一次来,那谢桥这招使出去绝对威力惊人。 “不是。” 沈商序干脆利落的回答,让谢桥失落了一下。 “你是第一次来吗?” 沈商序见谢桥表情不对,皱眉问了问。 当然不是。 上一世江余切用奖学金带她去过迪士尼游乐园。 江余切全程就像爸爸带女儿一样,看见好玩的就非要让她去玩,谢桥玩了一天都很累了,江余切还逮着她不让睡,非要和她做那种事。 谢桥像个咸鱼一样瘫在床上,他在那乐此不疲地把她翻来翻去。 如今想来,虽然江余切带她去玩有点居心不良,但谢桥也不能没良心地抹去他的存在。 再三衡量下,还是对沈商序摇了摇头,“不是。” “这是我第二次来,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和一个女孩子来的。” 沈商序用回忆的口气向谢桥解释道。 “和……你初恋?” 谢桥敏感地想到了这一点。 “嗯。” 谢桥想起她和何深然宣布在一起请他们宿舍吃饭时,江余切貌似有提到沈商序喜欢的一个女孩子跟别人跑了的事。 谢桥自作聪明地说道:“那你们当时一定处在热恋中吧。” 沈商序看了她一眼,脸色不是很好:“不是,我们来这是要分手的。” 谢桥:“……”难怪你一脸大便色不想踏进来。 谢桥不想再多说多错,只好闭嘴走路。 沈商序跟在她后面,沉浸在过去记忆中。 从小到大沈齐明和他的唯一“亲子”时间就是醉酒熏熏回到家躺沙发上。 陆隐隐只当没他这个人,从来不管他,沈商序念在他爸对他出手大方上,只要看见就会给他端杯水,盖个毯子。 每逢这时候沈齐明还有意识,就会拉着沈商序讲他自以为的大道理。 “儿子,你记住,有钱就有爱情,没钱什么都留不住。” 沈齐明这话说了无数遍,沈商序当时年轻气盛,加上他妈的教唆,以为这不过是铜臭商人的自大,并未当回事。 后来沈商序情窦初开,愣小子一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喜欢的女生看。 但这人就是贱。到手越容易越不知道珍惜。 沈商序一颗真心喂了狗,女生劈腿了。 沈商序彼时还是个“爱她就放她自由”的痴情男子,既然她想走,那他就成全。 可没多久,女生在别处受了委屈,又念起他的好,回来找他。 巧的是,那女生约他见面的地点便是谢桥今天带他来的游乐园。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发生了一段沈商序至今忘不了的对话。 ——我和他你究竟喜欢谁? ——我不能两个都喜欢吗? ——我有钱给你花,他有吗? ——他有没有管我什么事,我只喜欢你。 女生态度转变之快让沈商序对她顿失兴趣。 她也不过如此。 和他爸口中的那些贪图钱财的女人一样的嘴脸。 沈商序方认识到他爸不厌其烦向他灌输的道理并非无用,一个整日沉迷财色的中年男人的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从那以后,沈商序忽然像没了心一样,能用钱办到的事,他绝对不付出一点感情。 “我们去坐那个吧。” 谢桥领着沈商序玩了好几个娱乐项目,沈商序都不太兴奋,谢桥在心里直呼“失策”后,指了指不远处闪闪发光的摩天轮。 晚上的游乐园人并不多。 谢桥和沈商序坐上去时就零丁几个人玩这项目。 “你恐高吗?” 摩天轮在慢悠悠的转动,谢桥突然问了沈商序这个问题。 “有点。” 不过不往外面看就还行。 沈商序这么想着,把目光的焦点聚集在座舱内。 谢桥却直直看着沈商序。 沈商序感应到她的眼神,纳闷地看回去。 谢桥的眼神由小心翼翼变得大胆,而后坚定地看着沈商序。 沈商序还在疑惑她看自己这么久要干嘛时,谢桥伸出一双手盖上了沈商序的两只眼睛。 原来她问自己是否恐高是想对自己做这种事。 漂亮的女孩子要和沈商序玩情调,他还是给面子的。 沈商序脑筋一动,正要拿出他擅长的调情本领,逗一逗谢桥时,忽然发现被蒙住的眼睛有点不对劲。 “把手拿开。” 一听沈商序要生气的语气,谢桥急忙把手从沈商序的脸上抹走。 沈商序摸了把眼睛,都是谢桥手上蹭过来的汗,他睫毛上都挂着汗珠。 “我没地方擦。” 谢桥不好意思说着。 她现在有点难受,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她今天跑了一天,肚子莫名疼起来,全身上下都疼出了一层汗。 再加上封闭的座舱,本身就又闷又热,谢桥攒了一手的汗,只能开玩笑似的把手上的汗蹭沈商序脸上。 “你衣服是干什么的。” 沈商序说着,也懒得再装绅士,不管不顾把谢桥蹭过来的汗斤斤计较地抹她T恤上。 “我住那儿不方便洗衣服。” 谢桥左闪右躲,沈商序还是不放过她,像报复似的总往她衣服的某一处擦汗。 谢桥生气地噘嘴。 沈商序也不遑多让地黑起了脸。 两人在游乐场闹了矛盾,沈商序把谢桥送到住的地方,口气强硬道:“你得让我上去洗把脸。” 谢桥什么也没说,由他跟着进了楼。 健身馆老板娘给谢桥包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区里租的一间房里堆满上下铺的那种廉价床位。 一套房三个房间都是上下铺住法,十几个人蜗居似的在房里进进出出。 谢桥带沈商序进门,压根不担心他胡来什么的,晚上大家都回来了,房间里多的是人。 “你这怎么还有男的?” 沈商序站在门口,刚要观察卫生间在哪里,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离门最近的那间屋走了出来。 谢桥没回答他,带他去了客厅公用的水龙头处。 沈商序就着水龙头洗了脸,看到旁边就是厕所,想顺道上一下的,结果走进去一看,那马桶脏的简直是苍蝇的天堂。 沈商序退了回来,问谢桥:“你这些天就住这里啊?” “你没事就走吧。” 谢桥赶客令一下,沈商序只能往外走。 路过一个女生进出的房间,他探头看了一眼,本想打量一下谢桥住宿的条件,里面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防他如防贼似的关了门。 沈商序只能扫兴地出了门,“我明天去健身房找你……” 话还没落,谢桥似是不欢迎一样地拍上了门。 沈商序站在门外没来由地叹气。 她这和住在贫民窟有什么区别。 还男女不分地同住一个房。 从小吃喝不愁只缺爱的沈商序还是第一次见比他还要惨这么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我有点丧,就没有更,但是我不会坑的-.- ☆、第 40 章 「谢桥爸妈去世了吗?」 沈商序这条突兀的消息令何深然奇怪。 因为何深然之前和谢桥的关系,沈商序一直都避嫌似的从来不和他主动聊谢桥,今天突然问了这句话,何深然多心地猜测起他来。 谢桥原先不是在何深然家附近的超市打工嘛,何深然也是偶然间听超市里认识她的人和别人闲聊时提过她家的那些情况。 何深然没把这事分享给其他人,他想谢桥并不希望被人冠以同情或怜悯的目光。 本来何深然要谢桥做他女朋友,是为了有合适的名义照顾她,但他家里突遭巨变,何深然有心无力,没办法在自己一无是处时还霸占着谢桥,只能还她自由,让她爱己所爱。 「嗯。」 不想多说,也没法撒谎,何深然只能肯定了沈商序的问题,并回问了他一句:你和她在G市是遇到了吗? 放假前,何深然问了谢桥一嘴她的去处,谢桥说要去G市,何深然以为她是找江余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沈商序秒回了他:不仅遇到,还经常见。 沈商序这个回答引起了何深然的重视。 沈商序是从来不说废话的人,他对何深然说他和谢桥经常见,这意味着什么? 是要追谢桥,所以提前给他铺垫,让他心里有所准备? 何深然猜来猜去没个准,索性直接问他:你是要对谢桥…… 他话未点明,但沈商序一定清楚他想说什么。 沈商序回了何深然一个意味深长的呲牙笑的表情。 何深然一看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决定通过邱科给江余切报个信。 「你就对他说,谢桥好像谈恋爱了,看他什么态度。」 邱科按何深然说的照做后,发给江余切的消息像石沉大海一样,对方始终没给他个回信。 邱科把情况告诉何深然后,何深然恼怒了。 作为谢桥前任,他忍着心里的不适感给情敌通风报信,情敌还无动于衷,他既然这么不把谢桥当回事,何深然也懒得帮他,在邱科那里改了口:别和江余切说了,可能是我多想了,谢桥没谈恋爱。 谢桥就职的健身馆开在购物一条街上。 谢桥一般上午凉快的时候在外面发传单,或者店里其他地方人手不够,她去帮一下忙,下午就跟着瑜伽老师学课。 之前谢桥来G市一直不敢懈怠,连晚上都守在店里等潜在顾客上门。 后来发现G市这家店老板似乎全权放手交给了新招的店长,只在开业那天来考察了一下。 新店长对人还挺好的,看谢桥长时间待店里,几次三番劝她早点回去休息。 谢桥也不操为老板娘当牛做马、尽职尽责的员工人设了,她不在身边,她再表现也没用。 租住的房间睡了六个女人,狭窄的空间仅放每个人的行李箱都够呛,再加上各自的鞋包,乱七八糟的东西,谢桥能待的地方就是自己那张和学校里一样大小的床。 而且谢桥的上铺总把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挂在床沿边,坠下来的衣服导致谢桥即使坐床边还得避开它们坐。 和谢桥房间隔了一堵墙的那间屋租给了一群男生。 大夏天热得人受不了,谢桥这屋是女生,比较注意隐私,不敢敞开门透风,隔壁屋男生就不同了,一天到晚敞着门,一个个光着上半身在房子里来去自如。 谢桥每次路过男生屋子都目不斜视,生怕从门口一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生活环境的拥挤和尴尬造成谢桥宁愿在外面待着,不到睡觉时间不想回住处。 于是,谢桥在晚上闲逛时,又产生了利用晚上时间去夜市摆摊的想法。 再卖儿童玩具肯定不行,一来没过年气氛促进家长消费,二来卖不出去的玩具她拿回去怕是没地方放。 谢桥想了想,决定卖小成本的耳饰品。 从网上进了货,支了个小箱子摆货,再摆个供谢桥坐的小板凳,摊子就成型了。 沈商序知道她在夜市摆摊后,特意来找她。 他从进夜市那条街起就开始左右张望,到了街尾愣是没发现谢桥的影子。 沈商序返回去又仔细找了一圈,结果在一个卖女装的摊子和一个卖女包的摊子夹缝中找到了开着一盏小台灯,一张脸处在暗处的谢桥。 “你怎么像过街老鼠一样。” 挑这种偏僻的角落,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夜市也是要收摊位费的,谢桥本来就是小本买卖,要那么大地方又没用,在女装和女包之间摆摊,只要有女生过来肯定会看到她的。 谢桥懒得跟沈商序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讲这些抠钱门道,不爽地回了他:“要你管。” 好在沈商序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看谢桥不高兴,及时转移了话题:“你戴的就是你卖的耳环吗?” 谢桥为了更好地带货,特意把头发扎成左右两个小揪揪,把耳朵露出来,戴了自己打算主推的一个款式。 “好看吗?” 见沈商序问到,谢桥转了转头,让沈商序全方位地欣赏她的耳环。 沈商序好歹被金钱腐蚀这么久,眼光不至于沦落到能欣赏廉价金属耳饰的地步,对于谢桥的提问,只能逃避似的咳嗽了一下没发表态度。 谢桥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感觉自己方才是在自取其辱一样,不客气地对沈商序说道:“走开,你别挡我摊位。” 沈商序挪了下,站到了谢桥的身后:“你什么时候收摊,我送你回去。” 谢桥不知是在和他怄气,还是不想回去,没理他。 沈商序踢了踢她坐的小凳子:“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 谢桥扬了扬头上的小揪揪,又丧气地垂下去:“……我今天还没开张呢。” “你是要开张才能走吗?” “不开张我今天摆摊不是白摆了吗?” 沈商序没再劝她,靠在旁边卖衣服的面包车上等了等。 看着谢桥在前面对来往路人望了又望,竟没一个人为她停留。 沈商序不耐烦地挠了挠额头,打开手机找到高中同学群。 「现在有人在这里吗?」 在群里发了消息后,沈商序又发了定位。 没过多久,一个过去经常巴结他的男同学私聊了他:我二舅在那里贴膜。 沈商序:可以让你二舅帮个忙吗? 二十分钟后。 谢桥支着下巴,正看着远处发呆时,一个身材臃肿的光头大叔闯进了她的视线中。 那个大叔的架势就像是找人掐架找不到人一样,茫然且气势汹汹站在原地左顾右看。 谢桥跟着他看来看去,一不小心和大叔对上了眼。 如鹰隼盯人一样,大叔牢牢锁定了谢桥。 谢桥心里开始打颤,难道这人是地方恶霸,见她一个小姑娘在摆摊想欺负她? 谢桥忐忑地看着光头逼近她。 “你这怎么卖?” 谢桥误以为光头大叔要掀翻她的摊子来个下马威时,大叔反而蹲下去瞅她卖的耳饰。 “十块钱三对。” 谢桥报出了价格,大叔看了又看,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谢桥机灵地问他:“您是给谁买的?” “我侄子。” “……” 谢桥有点懵,但很快便谴责起自己少见多怪。 大叔的侄子可能有异装癖。 作为舅舅的不但理解,还热心地为他买耳饰,G市的民风好开放淳朴啊。 光头大叔像挑西红柿一样挑了三对看起来比较大的耳环,谢桥接过来包装时,大叔看了她好几眼:“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哪的,也是刚上大学吗?” 不是买耳饰吗,忽然问那么多做什么。 谢桥充满疑惑,没敢说话。 大叔不满地冲她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腼腆。” 谢桥面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尴尬。 大叔走得恋恋不舍,像收了保护费的大哥一样负责任地对谢桥说:“舅就在街头那摆摊,有事找我,别说,我们家小东眼光还不错,不枉我为他走这一趟……”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谢桥头上堆满了问号,转头看了下身后应该目睹光头大叔来购物的沈商序:“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位大叔有点古怪?” 沈商序面色平静道:“没有。” “怎么可能。” 哪里有买东西还问卖主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的。 这一点就很不寻常。 沈商序眼睛也不眨地把问题归咎到谢桥身上:“你太多疑了。” 我多疑? 谢桥紧锁眉头坐回了小凳子上。 因为她住的地方和陌生男人们在一个房里,谢桥时刻都秉持着对他们的戒备心,难不成真是她疑心太重,看人有了成见? 那位大叔还告诉了自己他的摊位,看样子不是想找事的人,谢桥虽然心里存疑,只当大叔是过于热情,没怎么往深处想。 又守着摊位待了半小时,生意实在门庭冷落,沈商序还在等着,谢桥只好不舍地收了摊子。 可能是谢桥最近学瑜伽,体力消耗大的缘故,一过晚上九点就饿了,她总是时不时在住处的附近买夜宵吃。 这次沈商序送她回来,谢桥大方地说要请他吃饭,领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小店。 仅仅是站在墙上的菜单前,谢桥就食欲大开地咽了咽口水,她自己选好了饭,问沈商序道:“你吃什么?” 沈商序反问她:“你吃什么?” 谢桥指了指菜单上价格最低的酸辣粉。 沈商序一看那价格,他就明白谢桥为什么要吃它。 ……一个漂亮的女生怎么就能过得这么寒酸呢。 沈商序从小到大遇见的凡是有点姿色的女生都是被男人捧着,不说穿金戴银,起码吃饱穿暖,还有闲钱减肥。 谢桥这…… 沈商序无声地打量了谢桥的腰身,瘦得他一条胳膊就能环住。 “还是我请客吧,你要吃什么?” 沈商序说完,把目光瞄准了菜单上最贵的几道菜,刚想征询谢桥的意见,谢桥固执己见道:“我就吃酸辣粉。” “上次我带你去五星级饭店吃饭,怎么不见你对酸辣粉这么执着?” 沈商序有点生气谢桥的不识好歹。 谢桥没想到他会提起自己兼职车模时坑他的那顿饭,面对他的咄咄逼人,谢桥选择了沉默。 上次能一样吗,那时他请她吃饭又不是同情她才请的,这次明显是在同情她。 谢桥才不要被人同情。 她一声不吭找了个位子坐下,没管沈商序的反应。 沈商序想到了他爸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穷人的骨气,虽然没用,但你不屑吧,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 既然谢桥非要这骨气,沈商序只好让着她,自己也跟着她点了酸辣粉后,小心翼翼询问道:“只吃这个我有点吃不饱,再点一条烤鱼,我们一人一半可以吗?” 谢桥看着沈商序充满期待的眼神,退了一步:“嗯。” ☆、第 41 章 两人吃过夜宵,沈商序又找借口去了一趟谢桥的住处。 他重点观察了一下那一屋子男人的情况,他们看着年纪都不大,应该是找工作困难的学生临时找这种廉价床位房落脚。 房子里住了十来号人,客厅里的卫生竟无人打扫。沈商序看着脚下被尘土覆盖了本来颜色的地板,嫌弃地直皱眉。 谢桥刚搬来的时候,房子客厅还挺宽敞,落地窗旁边不仅放了一台电视,还配备有公共的沙发。 但好景不长,房东似乎从出租房中赚取了不少钱,又找工人把客厅隔断出了一个单间要租出去。 单间建成,挡住了所有光线,客厅从此没有白天,进门的人都得拉灯才能视线好一点。 谢桥这里实在没可招待沈商序的地方,她见沈商序跟进来也不是去厕所,就要打发他走人。 沈商序走到门口,对谢桥说出了酝酿很久的话:“我给你找个大房子住吧。” “我给你找个爸爸你要吗?” 谢桥这个比喻让沈商序脸色立即不好起来,“这俩不是一码事。” “这是我要过的人生,不需要你插手。” 谢桥一脸倔强地说完,板着脸把沈商序锁在了门外。 沈商序对着贴了花花绿绿广告的门沉思了一会儿,不得不转身离开。 行吧。 他记住了,要强的女孩想吃苦的时候是拦不住的。 沈商序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可能要下雨的缘故,天上乌黑黑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沈商序摸黑快走到小区出口时,像出了隧道似的撞见一大片光亮。 门口保安室外面挂着明晃晃的灯,沈商序打量了一眼,瞧见了保安室墙上挂着的显眼横幅——整治群租房,欢迎群众举报。 沈商序停下脚步,一时间情绪复杂非常。 小区整治群租房是很有必要的。 群租房里的人乌龙混杂,人性好坏不说,就是那么多人用电稍一不注意,又是夏天,火灾隐患相当大。 一个房起火,一栋楼都会有事。 于情于理,沈商序如果举报谢桥的房子,绝对是在做好人好事。 但…… 他如果举报了,小区物业一定会像驱赶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把那一屋子的人都扫地出门。 谢桥也是其中一只。 沈商序光是想,就知道那时候她会有多惊慌失色。 还是不要让她体会无处藏身的悲哀吧。 沈商序想了又想,活这么大,坏事做了那么多桩,在可以做好事前他心慈手软了。 看来他有必要明天再来一次,看看那间房用电用火是否规范。 沈商序开动车子前,望着小区的方向如是想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谢桥终于熬到了开学。 谢桥租的那间屋别说空调,连风扇也没有,屋子里住上铺的人可以买风扇放柜子顶吹风,谢桥这种住下铺的就是买了风扇都没处搁。 只能用那种手拿的小电扇,开大风就耗电快,小风就很鸡肋,没什么用。 谢桥每晚睡觉都感觉自己是在蒸笼里,热得不行,还必须强制自己睡觉,度日如年的难受。 熬到最后一天时,谢桥身心由内到外的舒畅。 从健身馆向店长辞行出来,她把自己的耳饰库存都翻了出来,打算赔本也要把它们在晚上都甩卖掉。 因为临近九月,频繁下雨,谢桥临出门前照惯例查了下天气预报——小雨。 谢桥带了伞,若是下小雨她收了摊,赶一趟公交就可回来。 谢桥计划得很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本以为晚上只是下毛毛细雨,结果在她感知到下雨了的后一分钟,天上像是裂了一道口子似的,以把地面砸塌的趋势使劲往外灌水。 夜市上的人有车的还好,淋了雨躲进车里就能开回家。 谢桥这种什么车都没有的人,只能被困在屋檐下,静静等雨停。 可雨就是不停。 谢桥躲了一小时雨,路面积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深。 “你在哪儿?” 沈商序突然打来电话,谢桥犹豫再三,不想再承他人情,撒谎道:“我在住的地方。” 沈商序自顾自地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分享给她:“东街这边被水淹了,我的车过不去。” “你现在在东街?” 谢桥惊讶于沈商序现在在夜市东街。 虽然谢桥在夜市摆摊,沈商序时不时来看她一次,但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他都是今天来一趟,隔个三五天才来,从来没有昨天来过,今天还来,这么频繁过。 谢桥本来不想把自己困在夜市的事告诉他,既然他现在就在附近,不蹭他车白不蹭。 “你就在那别动,我去找你。” 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谢桥不能坐以待毙,只好卷起裤腿,打着伞迈进了积水里。 谢桥上一世就是在雨天开车送东西,路过一条被水淹的街道,有一辆面包车艺高人胆大地在她前面驶进了水里,谢桥以为水位不高,也跟着开车往水里开。 谁知道那条街地势是四周平中间凹那种,谢桥开车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没法返回,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快驶出被淹的街道时,一个人像是失足了一样在水里扑棱,谢桥鸣笛打灯都不管用,那人一意孤行往谢桥车上撞。 谢桥只能猛踩刹车打方向盘,然后车子失控地撞上墙才停下来。 谢桥被震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重生了。 后来谢桥回想当时的场景,那个在水里扑棱,看不清头和身体的人极可能是一条会游泳的狗。 谢桥原以为G市就她出事那条街排水不好,现在看来,G市整个路面的排水系统比她想象得还糟糕。 谢桥一米七的个子,腿也不短,街道的积水都漫到了她大腿。 为了躲蚊子叮咬穿的长裤湿了三分之二,谢桥顾不得那么多,趟过积水,找到沈商序的车,就坐了上去。 “你开快点。” 裤子在不断往下滴水,沈商序的车内还开了冷气,冻得她起鸡皮疙瘩。 沈商序一边关了冷气,一边把车上的卫生纸递给谢桥,“你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 “它上面说小雨。” 谢桥嘟囔着,抽出一团纸把脸上的雨水擦干。 “昨天我都让你卖了,你非不听。” 昨天沈商序找她的时候,就让她把她那些东西贱卖掉,谢桥就瞪着大眼睛死活不听他的话,沈商序就猜到她肯定还得出来摆一晚。 谢桥不想接他的话。沈商序怎么会明白她这种多摆摊一晚多挣一点钱的小民心态。 “我回去了。” 车子一驶到小区门口,谢桥就面无表情下了车。 沈商序待在车里,看着她在雨中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方才开车时,他想向谢桥提议再一起去吃顿宵夜,毕竟明天回学校,今晚是他们同在G市的最后一晚。 不过谢桥不可能穿着湿裤子陪他去吃饭,他就没吭声。 雨刮器在眼前刷来刷去,刷过的玻璃比大雨磅礴时清晰了一点。 雨应该小了。 沈商序朝他俩经常去吃酸辣粉的那家店看了一下——亮着灯,还在营业中。 “来一份酸辣粉。” 沈商序踏进店,向正在忙碌的老板娘说道。 他以前不太喜欢吃酸的,和谢桥一起吃酸辣粉多了,反而觉得吃辣的东西不放醋少了点什么。 吃饭用了半个小时,沈商序看着已经十点了的时间,终归是不想最后一天只有自己来吃宵夜,结账时又让老板娘做了一份带走。 谢桥冲完澡,还在擦头发时收到了沈商序的信息:出来一下。 谢桥刚想回他“不方便”,马上又收到了他的信息:我就在你门外。 谢桥把擦头发的毛巾往脖上一搭,往门口走去。 “宵夜。” 门一开,沈商序把热气腾腾的酸辣粉递了过去。 “谢谢。” 谢桥确实是饿了,突如其来有人送吃的,她没怎么客气就收下了。 “嗯……啧……” 沈商序扶着半开的门,对着谢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谢桥看着他扶在门上用力后青筋突出的手,疑惑地问道:“你还有事吗?” 沈商序居高临下地看到谢桥头发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流,上排牙齿咬了咬上嘴唇,无奈地把手从门上放下:“你进去吧。” 谢桥头发上的水都流进了脖子,她急于进屋擦头发,见沈商序放了话,就干脆地关上了门。 沈商序在门外长呼了一口气,背影颓丧地往楼下走。 雨已经停了,沈商序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迟迟不想动身。 有一件事他觉得他今晚必须要做。 像端午要吃粽子,中秋要吃月饼一样,有些事只适合在特定的氛围中做,过了那个氛围,味道就不对了。 在和谢桥一起度过的这个暑假的最后一天,沈商序的有些话只适合在今天说。 「谢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谢桥吃完酸辣粉,刚沾上床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沈商序发过来的消息。 谢桥:? 沈商序:我还是单身。 谢桥还没想好怎么回他,他又发来一个呲牙笑的表情,然后接着发消息:我还有点钱。 谢桥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沈商序: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没? 谢桥:无。 沈商序:那你现在开始有呗。 谢桥:…… 沈商序: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很适合抱团取暖吗? 谢桥:我体质偏冷,暖不了你。 沈商序:我有钱,可以帮你治。 谢桥没再回。 沈商序盯着手机,眉头皱成一团。 她不回是什么个态度。 沈商序也没非要她答应他什么,他就是…… 就是好像一个暑假习惯了她的存在,自己并不讨厌有人陪的滋味,所以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垂爱。 不是非要她从了他。 不过,她为什么不从他!他纵使有不好的地方,有金钱的滤镜,他足以堪称完美。 “贫民窟女孩真是不识抬举。” 沈商序不满地开车离开时,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月零灌溉的营养液~抱歉,我才看到-。- ☆、第 42 章 九月一号,邱科下午返校。 趁晚饭时间还早,揭了积灰两个月的床单和被罩去清洗。 在洗水池一顿猛搓后,拧挤控干,端着盆回寝室阳台。 把床单搭在晾衣绳上,用手把皱起来的部分扯平,顺道望了一眼窗外的热水房。 从热水房提着暖壶出来的人,并未带着暖壶离开,而是把壶又放在了外面。 邱科一看,就猜到了学校热水房还没开始烧水,所以去打热水的人只能失望地无功而返。 他弯腰要从盆里拿起被罩时,像意识到自己方才看窗外时漏掉了什么东西似的,好奇地贴近窗户往下打量。 原来他刚才转身弯腰时,余光瞥过的那对进热水房的男女是沈商序和谢桥,难怪他熟悉感那么强烈。 谢桥拎着暖壶从热水房出来,沈商序跟在她身边不知讲了什么,然后谢桥放好暖壶,跟着他朝路边停着的一辆车走去。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 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时一般人都会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谢桥和沈商序几乎是靠在一起说话了,那说明很熟。 邱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次他看到谢桥和沈商序有所交流还是在何深然和谢桥公布关系请宿舍吃饭那回,那次他俩看着关系很一般呐。 电光火石间,邱科想到了何深然在暑假里让他通知江余切说谢桥谈恋爱的事。 何深然难道指的是谢桥和沈商序在谈? 不会吧…… 不是和江余切谈恋爱,反而和沈商序谈了起来??? 邱科一时屡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局面,他满头问号地拍下了远处谢桥坐进沈商序车里的画面。 「我发现一件事,谢桥可能和我们的某一位室友在谈恋爱。」 邱科连消息带图片给江余切发了过去。 放暑假前,数学老师在班里招学生参加数学建模竞赛,江余切报了名参赛。 一个暑假的时间都在和队友按照老师的安排研读各种资料,学习相关软件。 江余切上一世就参加过数学建模竞赛,但为了和不熟悉的队友磨合,还是跟着队友的进度又学习了一遍。 邱科暑假发消息说谢桥好像又谈恋爱时,江余切那时一来是有点忙,二来两人最后一次谈话时他把话说得太死。 鉴于以上种种,他就逃避似的没搭理邱科。 现在邱科又发了消息,江余切点开图片看了看。 虽然从图片上没看到是哪位室友,但有车这有且仅有一人符合的条件,还是让江余切的心往下沉了沉。 江余切:他们要去哪儿? 邱科:看方向是往校外去了。 因为刚开学,不会有人到教学楼来,江余切这队参加竞赛的三个人就带着电脑找了间公共教室讨论问题。 “学弟,你在听吗?” 数学系比江余切大了一届的姜雅见江余切盯着键盘愣神,特意叫了他一声。 江余切像突然被人叫回魂一样抬起了头:“……在。” “我们刚才讨论的你有意见吗?” 走神许久,压根不知道自己两个队友说了什么的江余切只能选择了摇头,“没。” “那今天这间教室就包给你打扫了,也不是很脏,但我们用了得收拾一下。” 江余切:“……” 合着你俩刚才讨论那么激烈就是在争谁打扫教室这件事?! 江余切虽然没听进去他俩说话的内容,但他盯键盘出神时,可是恍惚看到有唾沫飞到上面的。 没法反悔的江余切无奈地在结束讨论后,扫起了教室。 * 沈商序说要购物,让谢桥帮忙挑一下东西。 两人到了商场,一层楼都转完了,沈商序只相中一提卫生纸。 “你到底要买什么?” 谢桥觉得沈商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好气地催他道。 “我再看看。” 沈商序说着,踏上了通往商场二楼的扶梯。 他只不过是不想回自己一个人住的地方,大概是暑假和谢桥待久了,再让他一个人待着他就不习惯。 商场二楼是儿童玩具区。 谢桥逛了没几步,向漫无目的在前面走的沈商序提议道:“你要不要给你室友买些开学礼物?” “开学礼物?” “你和他们关系不是还可以嘛。” 谢桥以为沈商序不想给室友买礼物,沈商序却在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借口呢。 “你室友喜欢什么?” 谢桥见沈商序似乎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在一个商品架前看了起来,她随意问了问。 沈商序如实回道:“不清楚。” 谢桥放下手中的机器人模型,谨慎地瞄了一眼沈商序,眼珠滴溜一转,状似无意道:“买魔方怎么样?” 沈商序有些嫌弃:“那是小孩子玩的吧。” 谢桥急忙争辩:“有复杂的魔方。” 沈商序看她一直推荐,好奇地问道:“你很喜欢魔方?” “嗯。” 既然谢桥这么说,沈商序便不再有异议,陪她去找了摆在架子上的魔方。 “送他们这种吧,不大不小,刚刚好。” 谢桥一脸纯良地指着九阶魔方,看向沈商序。 沈商序听话地拿起两个放在了购物车里,看到谢桥冲他甜甜一笑,他心思一动,投人所好道:“也给你拿一个吧。” 谢桥摇头:“我宿舍有一个了,我还没把它复原。” 沈商序一听,在女生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他从架子上又取了一个魔方:“那我也回去玩玩。” “那你玩会了,可以教教我。” “嗯,我会了马上教你。” 316寝室。 邱科洗完脚,把脚放在盆上晾干的同时摆弄起了沈商序送来的魔方。 敞开的寝室门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邱科转头,看到是没和自己一起返校的老乡找来时,他把魔方放在桌子上,踩上拖板,去门口和老乡说话。 正说着事呢,隔壁和他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说从家里带了烤羊腿,邀他去吃一口。 邱科馋的要流口水似的,立即打发走老乡,跑去隔壁坐了一会儿。 回来后,想接着玩魔方呢,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越找它越找不到,等你不找的时候,它就会出现。 邱科在自己的地盘没找到魔方,想着就快睡觉了,也没执着地找下去。 江余切端了一盆水从外面进来,邱科想到白天的事,凑过去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江余切看了眼他急于看热闹的嘴脸,不疾不徐道:“没打算。” “不是,谢桥眼看都和咱们寝室两个人谈过恋爱了……你该不会是要看到她以后和我谈恋爱,才有所行动吧?” 邱科急得有什么说什么,江余切正色道:“你敢百分百确定他俩在谈恋爱?” 这邱科可打不了包票,“……不敢。” “那你让我打算什么?” 因为邱科那些话,闹得江余切从下午烦心到现在。 他什么都没看到呢,邱科把气氛搞得谢桥和沈商序明天就要结婚一样紧张,让他心里跟着一惊一乍的难受。 邱科看江余切黑了脸,他也怕自己搞错,只好默默地上床睡觉。 江余切睡觉前,难得地登表弟的微信看了看,谢桥暑假几乎没发什么动态。 江余切安慰自己:她应该不会把事情做那么绝。 想是这么想,江余切一颗心像是心律不齐似的,跳得他慌慌的。 第二天。 江余切中午从餐厅回来时,一进门就看见比他们少上两节课的何深然背靠着桌坐着在捣鼓一个魔方。 昨晚江余切回来,看到邱科桌上放着九阶魔方,以为是邱科把他放在柜子里的魔方翻了出来。 江余切生气地拿走魔方,暂时放在了抽屉里。 本想开柜子取衣服时放进去,哪知道今天下课回来看到何深然又把他的魔方翻了出来。 “拿来。” 江余切对于乱翻他东西的人没好脸色,直接向何深然伸出了手。 何深然老实地把手里的魔方递了过去,他以为江余切是见自己不会玩,想要指点他一二,谁知道他拿走后,转身把魔方放进了自己抽屉里。 还不客气地对何深然道:“不要再动它。” “那个魔方是沈……” 何深然意识到江余切误会了,刚要说魔方是沈商序送他的,他说了半截,发现江余切身体一僵,何深然顺着江余切的目光看去——抽屉里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魔方。 “这个是我的,不是你那个。” 事实面前,不需要再多言语,何深然说着拿走了江余切刚放进去的那个魔方。 知道江余切会尴尬,何深然善解人意地拿了吃完饭的碗筷去了外面洗水池。 江余切在他走后,打开了柜子。 他装魔方的盒子安安静静摆在柜子边。 江余切打开没人开过的盒子,看到了自己复原好的魔方。 “咱俩的魔方好像。” 一起回来去上厕所的邱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感慨了一句。 江余切回头盯他:“你俩的魔方哪来的?” “沈商序送的。” 像是洞悉了什么,江余切进一步求证道:“他昨晚送的?” “对呀。” 昨天下午,谢桥跟着沈商序去校外,晚上两个室友就收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魔方,如果说这不是谢桥故意为之的,怎么都说不过去。 “怎么了?” 江余切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邱科疑惑他哪句话惹他不悦了。 “没什么。” 江余切关上盒子,闷着头把魔方好好地放回柜子原来的地方。 “你这魔方谁送的?” 邱科直觉上感到江余切不是会主动买这种东西的人,好奇地问了下。 江余切闷不做声,要上床午休。 邱科联系他和江余切谈话的上下文,一通分析后,不确定地问他: “……是谢桥送的?” 江余切听见这话,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转身面朝了墙。 邱科从他死气沉沉的态度上,窥探到了答案。 ☆、第 43 章 下午前两节上完概率论与数理统计,邱科和江余切从阶梯教室转移到另一个教学楼,准备上宏观经济学。 此课由德高望重的年级主任为他们传授。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又是主任的课,估计没人敢逃课,大家把小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上课铃还未响,教室处于一片乱糟糟的喧哗中。 江余切翻开书,正专心地预习新课本内容,坐在他后面的邱科戳了戳他。 江余切回头看他,邱科抬起下巴往斜前方一挑,江余切纳闷地看过去,谢桥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跑到他们教室和沈商序一同坐在了墙边的位置。 见江余切秒变脸,邱科吸取教训,识趣地没再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江余切盯了前面两人一会儿,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注意力移回了课本上。 上课铃响,主任开始在黑板上板书。 尽管江余切已经很注意了,但谢桥就坐在他斜前方,恰好在他眼角余光能看到的范围内,只要他抬头,就没法不看到她和沈商序。 那两人共用着一本书,不老实上课,还一直传纸条,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写来写去。 江余切看着他俩的小动作,意乱心烦地支起左手挡住左眼的视线。 邱科也是过分,时不时在他背后有意无意提醒似地轻咳一声,江余切恨不能马上置身于真空无声的环境里。 主任的学术能力很强,大一教他们专业课时,就讲得很鞭辟入里,不是认真备课过,就是教学经验丰富,专业知识可信手拈来谈一谈,江余切很享受上她的课。 但第一节课结束时,他什么都没听进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坐在那里听了什么。 看了眼此时一个人坐在墙边认真看书的谢桥,江余切烦躁地出了教室,来到厕所。 刚等一个男同学出来,他补位进隔间,就听到对面隔间的门出来了人。 听动静是几个人一起来上厕所的。 不同的脚步声路过江余切的位置,江余切隐隐听到一个本班同学在说话:“沈商序,年级主任的课你都敢带女朋友来上课,胆也太大了。” “那又怎么了。” “……她哪个系的?” “外语,漂亮吧?” “漂亮。” …… 说笑声走远,江余切打开了隔间门。 沉着脸进了教室,一声不吭拿起书直接朝外走。 邱科在玩手机,等他注意到江余切逃课时,已经是第二节上课五分钟后。 316寝室。 邱科带晚饭回寝室,一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了一嗓子。 他用力挥了挥眼前的空气,才好受一点。 江余切颓废地靠着柜子坐,面朝着门的方向喷了一口烟。 邱科把门大开后,连饭都来不及放下,赶紧走到阳台把窗户都打开。 “你抽烟就抽烟,把门窗都关住干什么?” “安静。” “……” 邱科无语,看了看他扔的烟头,好家伙,快赶上他一星期抽的量了。 “你去厕所抽烟能死?” 邱科鼻子嫌弃地往外喷气,喷了几下,把装饭的袋子放在碗里,坐了下来。 “最后一节课老师点名了,全班就你和一个请假的同学不在,开学第一天就逃课,主任估计会把这件事说给辅导员,辅导员很可能会杀鸡儆猴让你写检查。” 邱科边吃饭,边把最后一节课发生的情况告诉江余切。 江余切无所谓地摁灭手上的烟,走到了阳台。 邱科看着他往楼下看的背影,虽然觉得说出来残忍,还是好心地朝他喊道:“别找了,人家两个放学去校外吃了。” 江余切仰起头,梗着脖子像是在缓气一样朝天上看。 邱科在他身后摇了摇头,觉得此时让他一个人静静更好,便饿得嗦起面条来。 晚九点,何深然听完系里组织的教授讲座回来,进了寝室就看到往日这时候通常在图书馆的江余切已经盖上了被子,睡起了觉。 何深然轻手轻脚走到邱科的桌前,拍了一下戴着耳机玩游戏的他,然后把头朝向江余切的床位:“他怎么睡这么早?” 邱科取了耳机挂脖子上,小声说道:“他说他心闷,我劝了他去睡觉。” “心闷?”何深然完全不明白目前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江余切心闷,他谨慎地说道:“那可是大事,得去看一下。” “是大事。” 邱科知道何深然想的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现在也不适合和他解释,邱科顾左右而言他地交待道:“你以后玩魔方避着他点。” “为啥?” 何深然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两个都阻止他玩魔方呢。 邱科伸出食指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江余切:“他晕魔方。” 何深然听说过有人晕车、晕船、晕血,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有人晕魔方。 他像看骗子一样看向邱科:“你胡说呢吧,我明明记得他以前还熬夜玩过。” 邱科坚持不懈地要让何深然相信这个事实,无比认真地解释道:“就是因为熬夜玩,玩伤了,所以开始晕它。” “真的假的?” 邱科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何深然开始有一点相信。 邱科像手术后向病人家属交待术后注意事项的医生一样,权威且严肃道:“你要是不想让他活,你就在他面前可劲玩你那魔方。” 有这么严重? 何深然虽然觉得这事荒唐,但听了邱科一顿说,他还是把魔方收了起来——万一江余切体质特殊,真晕它呢? 校外,健身馆。 谢桥开始体验当助教的感觉,还不错,可能是她还处于兴奋中,觉得不累人。 沈商序在健身馆锻炼,瞄到她背着包要回去,小跑上前要送她回学校。 “不用,你又不住校,你送我回去,你还得返回来。” 谢桥不大想让他送。 按她原来的计划,暑假回来,她是要和沈商序成为男女朋友的。 但某些情感左右了她的计划。 谢桥在G市看到沈商序在路边哭时,她完全可以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于是她心软了,尽管沈商序在上一世是拆散了她和江余切的罪魁祸首。 沈商序性格上的顽劣性,他的原生家庭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在和沈商序做朋友也能虐到江余切的前提下,谢桥刻意要和沈商序保持距离,不想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既怕沈商序被她利用受到伤害,也怕真招惹了他,谢桥自己玩火自焚。 所以她坚决地不同意沈商序送她。 沈商序孤零零地回到住处,想了想,在三人宿舍群发了消息:同志们,我想回寝室住。 邱科和何深然同一时间收到消息,两人抬头互看了一眼,又一同看向在睡梦中的江余切。 而后何深然带头在群里打了“欢迎”两字,邱科紧随其后跟上。 沈商序人家是交了住宿费的,他想回宿舍住,何深然和邱科除了欢迎,根本没理由拒绝。 即便江余切和他水火不容,那他俩也不能小家子气的为一人站队,孤立另一人。 沈商序看室友没异议,隔天早上把铺盖带了过来。 因为他的床位在江余切的上铺,为了寝室和平,邱科愿意腾出床位,换到江余切的上铺。 早上两个人换,时间有点赶,中午还得午睡,沈商序没那么急,说了声“我晚上来收拾”就走了。 江余切在餐厅吃饭,正好和沈商序错过。 邱科本以为沈商序没那么快搬回来,还想等江余切心情好转再告诉他这件事,现在不得不提前短信通知了他一下:沈商序今天回宿舍住。 江余切看到消息时,刚咬了一口肉包子,突然间嘴里的肉不香了,食欲变得不振。 他有意躲开沈商序,晚上回宿舍取了东西就准备在图书馆待到闭馆。 沈商序七点到宿舍,来之前外面天气还是风平浪静,等他和邱科把床铺好,还来不及歇一下,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把阳台的衣服刮来刮去。 邱科收完衣服,再去关窗时,窗口的风竟吹得他睁不开眼。 狂风裹挟着雨水吹进了阳台,邱科额前的头发都被溅湿了,才艰难地把窗锁好。 擦了一下额头,邱科端起盆要去洗水池洗脸,刚出门没几步,寝室楼道的灯全灭了。 “停电了!” 不知哪个寝室的人喊了一声,邱科认命地摸黑往前走。 洗水池隔着过道和厕所正对着,厕所的窗没人关,外面的风一个劲地往里灌。 九月份的晚上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邱科被这风一吹,有种雨打浮萍的飘摇感,回了寝室像回到安乐窝一样靠在了床上。 一看手机电量,只有可怜的30%。 而现在还不到八点。 班级群里班长发了通知,说是大风把学校附近的电线杆吹倒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修好。 修电线杆肯定得雨停才能修,现在外面雨正大,谁知道它何时停。它要是一夜不停,那就得停一夜电。 邱科抱着最坏的想法,没敢玩手机,剩下的电还得明天当闹钟叫他。 何深然的手机电量应该也不多,他也没玩手机。 只有刚搬来的沈商序借着手机光,在他的两个行李箱中找来找去。 突然间寝室亮起一道强光,邱科还以为是来电了,冷静下来发现是沈商序翻出了一个手电筒。 沈商序合上行李后,把手电筒放到了桌上,朝无聊地坐在床上的两个室友说道:“把你们的魔方拿出来,我们一起研究下。” “我在网上查了查,还原九阶魔方要先还原中心位,得记一长串乱七八糟的字母公式……” 沈商序说着,拿起了自己的魔方摆弄。 学校停电,图书馆应该也停了,江余切等不了雨停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在回寝室的路上。 何深然牢记邱科说江余切晕魔方的事,对于沈商序的提议不敢轻举妄动。 邱科不是没想过江余切回来撞见他们人手一个可能是谢桥买的魔方玩的场景,不管是从视觉还是心理上,肯定对他有一定冲击力。 但……没电实在无聊,邱科想不出现在除了就着沈商序的电筒光玩魔方,还有什么可解闷的事。 所以他没考虑多久,搬着椅子坐到了沈商序旁边,和他一起埋首转起魔方。 何深然看他玩,他自然摈弃顾忌,和他俩挨着坐,也玩起了魔方。 ☆、第 44 章 316寝室。 一个手电筒照亮了书桌的一隅。 三人转着魔方,互相讨论着,宛如“华山论剑”的学习氛围渐浓,窗外一道闪电一闪而过,紧接着寝室门像被人踢开似的发出了巨响。 邱科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借着江余切的手机灯,邱科看到他裤腿以下都在滴水。 灯斜向下照着,江余切的脸处在背光下,邱科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不过从他开门用的力道看,心情不是太好。 猜他看到他们三个玩魔方,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但他看都看到了,邱科不玩又没事干,只能破罐子破摔,装傻到底地专注在手中的魔方上。 江余切回来,邱科还照玩魔方,何深然自然不再相信他之前说的江余切晕魔方的事,也把注意力转回到魔方上。 沈商序从头到尾对江余切回来就没什么情绪波动,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玩手上的东西。 江余切走进来,一目了然地看清他们三个在玩什么后,什么话也没说,换了干衣服,拿了盆,提着暖壶去洗水池。 他在图书馆备有雨伞,回来时虽不至于全身淋透,但风夹雨的天气还是把头发淋了半湿。 江余切用热水洗了头发,顺道冲了冲脚,就返回了寝室。 他坐在床上,看对面围着书桌的三个人像勤劳的针织女红似的埋头苦干。 他们寝室四个人,人手一个魔方,卖篮球的都不一定能让一个男寝所有人都有篮球,谢桥这卖健身卡的倒是很有能耐。 “你们是只买了三个魔方吗?” 沈商序在床上好奇地朝对面问道。 没直接问沈商序,但这个问题确实只有沈商序能回答。 这个问题搁沈商序眼里,就是江余切看他们三个玩魔方,而他自己没有,他在怪罪自己没给他买。 沈商序刻薄地回江余切道:“不买三个买几个?” 江余切没接话。 沈商序继续刺激他:“不仅我们三个有,谢桥也有,至于你为什么没有,你自己清楚。” “谢桥也有这魔方?” 江余切惊讶于原来谢桥不止搞了四个魔方。 “当然,她先买的,觉得很好,力荐我买的。” 江余切听此,陷入了沉默。 如果谢桥没对沈商序撒谎,她那里也有一个魔方的话,很可能就是当时买了两个,送了他一个,自己留了一个。 至于她留着干什么,江余切想到了谢桥送榴莲月饼时,送了他又送了别人的骚操作。 不可能是她自己想玩,若是如此,她当时在追他,大可以发朋友圈让自己看到她也有一个,或者借着玩魔方找他求教,拉近关系。 可她什么都没做,呈现给江余切看到的部分,就是她只买了一个魔方。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江余切太了解谢桥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了。 江余切登了表弟的号,不动声色拍了一下对面三人的照片,给谢桥发了过去。 谢桥:? 江余切: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场景吗? 谢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余切见她不承认,也不在意,下床开了柜子门,拿出自己复原好的魔方,拍了照发给她。 谢桥那边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江余切打了字过去:你给我的魔方我复原了,他们都没复原。 他这是在炫耀? 谢桥盘腿坐在床上,明白他的意图后,不客气地打击他:你玩这都玩多长时间了,胜之不武。 江余切跟着发过来一长串字母数字:这是魔方复原的公式,我都背下来了,他们三个还看不懂。 你还炫耀个没完了? 谢桥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像是被谢桥说中了一样,江余切那边没再秒回。 谢桥盘腿麻了,两条腿换了一下上下位置,正要把她壶里还有大半热水的事告诉室友,微信多了一个红点。 谢桥点开江余切发来的一个视频。 在不甚清晰的画面中,只能分辨出几个人围着一个光源在说话。 “七阶公式你们谁看懂了,给我讲讲。” “在研究呢,别急。” “我看的这个帖子说得从基础三阶魔方开始学,才能慢慢套用高阶的公式……” “那就先学三阶的。” “……三阶的是不是得用三阶魔方练手啊?” …… 谢桥从视频中清楚地听到了沈商序三人讨论的声音,在这样的铁证面前,谢桥依旧不愿承认江余切的优秀,说出了她自己都唾弃自己的话:我就喜欢他们那笨样,可爱又单纯。 江余切见她死活不吃他这套,索性豁出去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才会被你骗。 谢桥不服加疑惑:我骗你什么了? 江余切:你骗我没班车,让我背了一个多小时苹果,最后还一口水不给我喝。 谢桥见他主动提起这件事,理直气壮地回他:那是你该。 江余切:就因为我该,你就去和沈商序谈恋爱? 谢桥看着江余切这条消息,她在想他从哪里得来的讯息认为她和沈商序在谈恋爱。 谢桥将错就错,没解释地向他打探:我和他还没找你吃饭,你怎么就知道了? 江余切:我听到的。 谢桥:是我那个有钱男友向你公布了消息? 「不是。」 谢桥看到江余切的回答,计上心头,既然他都误会了,那她就可借着这个误会大做文章。 抱着气死江余切的心态,谢桥发了消息:我俩还在商定吉日,到时请你吃饭,你一定要赏光。没有你的祝福,我没安全感。 江余切找到一坨屎的表情要发送,又怕谢桥再放什么狠话,只能不甘心地作罢。 胸口憋着闷气,想要找人发泄,看到沈商序他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江余切走过去把自己复原好的魔方放到了他们桌上。 正在讨论的三人齐齐噤声,默契度十足地认定江余切此行为是在挑衅。 嘲笑他们不如他。 邱科和何深然看向江余切,试图从他表情上看出他是不是这个意思时,沈商序先他们一步行动,把江余切的魔方扔了老远:“给我滚一边去。” 江余切不但没滚,还从在隔岸观火的邱科手里抽走了他的魔方,没过多久,复原好了,又挑衅似的摆在了沈商序眼前。 邱科无奈地看着江余切这幼稚的举动,不断用眼神问他:大哥,你这是要干啥啊。 何深然的眼睛像雷达一样不停地从一个室友扫到另一个室友脸上,此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有故事感。 “嫌烫手就不要要了。” 面对江余切一而再地挑衅,沈商序拿起他刚放的魔方朝阳台走去。 利落地开了窗,把魔方扔了下去。 那是我的魔方…… 邱科张了张嘴,又合上,终究是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还要继续来吗?” 沈商序回来,和江余切面对面对峙。 何深然怕自己遭殃,带着魔方远离了他俩。 江余切抬起了手,邱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要打架吧? 下一秒,江余切捡回了自己的魔方。 邱科刚要松口气,沈商序似乎要故意和江余切作对,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邱科站了起来,刚想上去劝架,乌黑一片的寝室一下子亮如白昼,来电了。 “有电了!” 外面雨应该停了。 邱科喊了一声,见机行事地上前扯沈商序的胳膊:“现在才九点,你要不要找那谁散散步。” “要!” 生怕江余切听不到似的,沈商序回答得格外大声。他狠狠瞪了一眼江余切,坐下拿起了手机。 谢桥收到沈商序的消息,她正好也有对江余切穷追猛打之意,便借了室友跟风在暑假买的滑板,来男寝找沈商序教她。 沈商序甩了门出去,江余切不加掩饰地朝阳台走去。 不一会儿,谢桥就穿着长袖短裙出现在楼下。 江余切像雕塑一样一瞬不瞬盯着看。 邱科在他身边,于心不忍地提议道:“要不抽烟缓缓?” 江余切动了动眼皮,皱起了眉:“她穿得裙子好短。” 邱科:“……” 现在重点是裙子短不短的问题吗? 邱科张嘴想提点什么,江余切不满地看过来:“你为什么让他去找她。” “我那时不是为了稳住他嘛。”邱科说着,为自己的话善后似的怂恿江余切道:“要不我找同学给你借个滑板,你也下去滑?” 江余切没有底气地说道:“……我不会。” “去学呀。” “丢脸。” 邱科无能为力地叹了叹气,没再说话。 等他想走开时,看到何深然也来到了阳台,邱科可是记着何深然在暑假前后改口的那两句话,他有点怪何深然的知情不报,不客气地问他:“看见自己前女友和自己新室友在楼下这样那样,请问何律师你有什么感受?” “我祝他们幸福。” 邱科怔了怔,这不是江余切曾经对何深然和谢桥说的祝福语吗? 站在他们身边的江余切听到何深然的回答,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冷脸离开了阳台。 邱科见江余切被气走,身为他的同班同学,邱科自然是偏向江余切,他劝告何深然道: “我奉劝你不要刻意制造宿舍矛盾。” 何深然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替自己委屈道:“我现在是连说句话,他都晕吗?” “……” 何深然都夹枪带棒这么说了,邱科只能心虚地妥协:“行行行,以后你爱说啥说啥。” ☆、第 45 章 中午下课铃响,谢桥和三个室友并排着走向教学楼通道出口。 自从谢桥不去离男寝近的那个餐厅蹲江余切后,她开始习惯和室友们一起吃饭。 还没下课时,室友们都商量好了中午去小餐厅吃酥肉面。 谢桥她们两两挽着胳膊,刘念和夏思琴走在前面,谢桥和欧阳蒹走在后面。 一条路走到头,要转弯时,前方的室友停住了,谢桥眼疾手快拉住了欧阳蒹,她才不至于朝前面的室友撞上去。 谢桥还没看到转弯处有什么东西时,刘念和夏思琴齐齐回头看她,并挪开身子让到了一边。 谢桥这才从她们让开的视线中看到了等在路口的江余切。 “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江余切走上前说了这句话,欧阳蒹悄悄放下了谢桥的手,把试图想留在原地看热闹的另外两个室友拽到了远处。 谢桥看着江余切,面无表情。 就像从前她去找江余切,江余切对她那样的无波无澜。 “不要招惹沈商序,他那个人脾气阴晴不定又好记仇,不是什么善茬。” 江余切单刀直入说了他来的目的。 谢桥对他这番好意无动于衷:“我招惹谁,关你什么事。” 江余切诚实作答:“我担心你因为我惹上不该惹的人。” 谢桥眯眼,一副“你自恋过头了”的表情看江余切:“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惹上不该惹的人,我之前和沈商序就是订过婚的,现在又看对眼在一起,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要和他牵扯不清吗?” 谢桥看着江余切充满无奈的眼神,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你别忘了,一开始沈商序就是我的目标,你只是我冲向这个目标的一个助推器。” 此话一出,江余切的眼神变得阴沉且固执:“我不信。” “有你信的那一天。” 谢桥说完,不想再和他浪费唇舌,就要转身往室友们的方向走,江余切拽住了她的胳膊。 谢桥转头朝向他:“这位同学,不知你听过那个著名的名言警句没,‘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是一件令人恶心至极的事’?” 明知道谢桥在拿他之前说过的话回击他,江余切还是眼睛不眨地回道:“没有。” “那现在听到了吧。”谢桥边说边看向江余切拉自己胳膊的手,“请你在我恶心你之前放开我。” 话落,江余切的手没动分毫。 谢桥板着脸把他的手指一个个强行掰掉。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桥再次转身时,听见江余切在她身后烦躁地问道。 我要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口耳相传着与我难以启齿的暧昧。 我要让你痛苦,让你后悔。 谢桥用充满报复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江余切,步伐坚定地往前走。 * 自从沈商序搬回寝室,虽然和江余切没有大的摩擦,但小摩擦倒是不断,邱科和何深然夹在他俩中间,不可避免地被紧张的宿舍关系闹得情绪紧绷。 邱科找了辛粒倾诉他的烦恼,辛粒从邱科的大篇文字中只捕捉到了她在乎的一点。 「你说谢桥和沈商序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邱科在明知辛粒所思所想下,谨慎地给了她答案:很可能是真的。 辛粒:那江余切也知道? 邱科:知道。 辛粒:他有什么想法? 面对辛粒这个问题,邱科细想了下。 他如果说江余切没想法,她就会对江余切有想法,为了掐断辛粒对江余切的那份念想,邱科回了她:江余切像失恋了一样痛苦。 消息发过去,辛粒看着手机界面满脸不爽。 江余切很早就不再回她的任何消息了,两人餐厅撞见对她也表现得很生分。 辛粒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江余切做到这种地步,她也明白什么意思。 但她就是不服气,不接受。 如果说谢桥是个好女孩,辛粒愿赌服输,自然会大大方方把江余切让给她。 可谢桥就不是好女孩,一肚子坏水不说,还和江余切的一个又一个室友纠缠不清。 在辛粒心里,谢桥这样的人配不上江余切。 他值得更好的。 而他现在对谢桥的意乱情迷,不过是十八九岁不沾女色的男生突然被妖精施法术迷了眼,恋爱脑上头,所以识人不清。 辛粒想让江余切看清谢桥的为人,因此她跑去了谢桥宿舍楼下,在谢桥下来前悄悄在挎包里打开了手机录音。 谢桥没想到辛粒会来找她,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她争江余切了。 “听说你又和沈商序好了。” 谢桥一露面,辛粒就说出了让她听起来不舒服的话。 谢桥保持沉默,只是朝她眨眼:你来就为说这句话? “你抛下何深然,和沈商序在一起,是不是为了他的钱?” 谢桥不接招,辛粒自顾自把自己设计好的话问了出来。 “你可能不知道何深然家里的钱不比沈商序少——” “何深然他家破产了,他们宿舍的人都知道。” “什么?” 谢桥十分诧异,猝不及防知道何深然家里破产,她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主动找她分手。 “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就和何深然分手了吧?你是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吗,还是只想随便找个听话的男生消遣?” 辛粒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谢桥本就为何深然家破产的事难过,辛粒还在耳边聒噪,谢桥怒从中烧,不想老实回她:“都有。” “但和他在一起的大部分原因是看在钱的份上吧?” “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是。” “……” 谢桥被辛粒的话噎住了,这疯女人专门跑来找她就是来和她唱反调的吧。 “现在你肯承认你和沈商序在一起也是为了钱吗?” “不肯。” “为什么?” 自从两人站着对话起,辛粒就对谢桥一副提审犯人的口吻,谢桥直觉上怀疑她有古怪,在观察了周围,没发现被人监听后,谢桥注意到辛粒的挎包拉链半开。 “你看后面谁来了?” 谢桥把目光看向了辛粒身后,辛粒不疑有诈,好奇地转头,谢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的包从胳膊上撸了下来。 “把包给我!” 辛粒察觉后,立即扑谢桥身上来抢。 好在谢桥仗着自己比她高点,把包举过头,掏出了里面的东西。 亮着的手机界面上正不断变化着录制时间。 谢桥一看就知道辛粒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还真是不死心。” 谢桥没有删录音,直接把包和手机扔了回去。 “你如果没做亏心事,怕我录什么音。” 辛粒拿到手机,嘴上不饶人的同时赶紧把录音保存了下来。 “你在哪里,现在来我宿舍楼一趟,马上。” 谢桥打出了一通电话,辛粒不安地问她:“你在叫谁?” “你想把录音交给谁,我就叫的谁。” “江余切?” 谢桥不再说话,把身体朝向了路口翘首以待。 辛粒在确定她不是叫人来毒打她后,她竭力镇定下来。她录的音都是谢桥亲口说的,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谢桥说得紧急,江余切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从男寝跑到拐进谢桥宿舍楼那条路才喘着气慢慢走。 远远就看到谢桥和辛粒一同站在路边。 江余切特意观察了两人的表情,确定两人看着不像动手交过锋的样子,他放心地走到了谢桥的跟前。 “叫我什么事?” 谢桥上来就不客气地踢了江余切的脚一下:“你低下头。” 江余切虽然困惑她这要求,还是听话地朝她弯下了腰。 “你给我好好看着。” 谢桥朝旁边的辛粒狠狠放话完,在江余切好奇地想转头,要看看谢桥让辛粒看什么时,谢桥一把攥住江余切的衣领,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踮脚吻了上去。 江余切瞳孔骤然放大,在意识到嘴上贴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后,反客为主地搂上谢桥的腰。 在谢桥浅尝辄止要把脑袋往后挪时,他还用手摁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动。 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脸上,谢桥满脸通红地推了推江余切,他还在卖力地用舌头去顶她的牙关。 谢桥听着江余切呼吸越来越凌乱,用力踩了他一脚,两人的嘴才得以分开。 分开后的两人像憋气了很久似的大喘气。 谢桥气息调匀后,看了下江余切,他眼神迷乱,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似的盯着她。 是谢桥熟悉的他前戏时上头的表情。 谢桥瞥过眼,装作没看到一样,对着愣在原地还没走的辛粒说道:“你看到没,他一直在回吻我,是他对我余情未了,不是我!以后请针对他,不要针对我!” “……” 辛粒没想到谢桥会在她面前强吻江余切,她被谢桥的大胆行径羞红了脸,气急败坏骂了一句“不要脸”,怒气冲冲地加快脚步跑了。 江余切在辛粒走后,习惯性地把头埋到了谢桥的脖子上喘气。 “起来!” 谢桥费劲把他从身上扒下来,又去掐他的胳膊:“把你的脏手拿开。” “你先非礼我的。” 江余切哀怨地和谢桥对视,谢桥见他不愿把手从腰上拿掉,低头就要下嘴去咬他。 江余切一瞬间放下了手。 谢桥看也不看他,直接进了宿舍楼。 你强了我,你还生气…… 江余切看着谢桥气呼呼的背影,心里委屈巴巴的。 合着自己就只是个让她耀武扬威的工具人呗。 ☆、第 46 章 江余切闷闷不乐回到了寝室。 何深然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寝室里只有等着江余切一起去参加班会的邱科在。 江余切接到电话,放下饭就十万火急地出了门,邱科不用问,就知道谁找了他。 现在他丧丧地回来,邱科好奇地向他求证道:“谢桥又气你了?” “没有。” “没有?那你看起来这么衰。”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见邱科感兴趣,江余切死马当活马医似的走到他跟前,斜靠着桌子朝他说道:“我有个朋友,他喜欢的女生是因为和别的男生打赌接近他的,那个女生赌赢后抛弃了他,去和打赌的那个男生订婚了。” “嗯,接着说。” “这样一个女生,要是有一天,她又突然回来找你,想和你重新开始,你怎么办?” 江余切讲完,邱科为难地皱起了眉:“……她是带球回来的吗?” “……不是。” 邱科听此,眉毛舒展了:“如果还爱她,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江余切:“那她又跑回和她订婚的那个男的身边呢?” “前脚说和你重新开始,后脚又跑回别的男人那里?” 邱科总结了一下,江余切附和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 面对这么能跑的女生,邱科也犯了难,默了默对江余切说道:“你朋友对她是一般的喜欢,还是舔狗对女神的那种喜欢。” 江余切想了下,极不情愿地回道:“……后者。” “后者你就得认命了,舔狗是没有资格对女神的行为指手画脚的。” 江余切不太接受他这句话:“你那是舔狗还是傻狗?” “都决定当狗了,还计较品种呢?” “不行吗?” 江余切对邱科的说法一脸的不赞同,邱科拉了拉椅子坐近他:“我给你出个选择题,体面但悲伤的人,卑微但幸福的狗,你想做哪一个?” 江余切犹豫再三:“就没有体面且幸福的选项吗?” “有,你错过了。” 听到邱科这话,江余切格外高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怎么总是能用随意的口气说出仿佛看穿了一切的话。 “是我朋友错过了。” 江余切低着头无力地狡辩。 邱科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时间:“班会时间快到了,我们得走了。” 大二开学以来的第一次班会,辅导员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训话。 除了督促他们认真学习专业课外,着重讲了逃课面临的处罚。 散会时辅导员公布了一下开学到现在所有逃课的学生名单,“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江余切跟辅导员走了,邱科没等他,和沈商序一前一后回了寝室。 沈商序收拾了干净衣服,拎了个袋子去了澡堂。邱科打开电脑,准备先玩一局游戏,再去做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 寝室除了邱科也没别的人,他就没戴耳机,外放了游戏音。 操纵游戏里的人物打得正激烈时,另外一种声音响起,混在游戏音中成了噪音。 邱科耳朵不舒服地关了游戏音,马上发现突然响起的声音来自沈商序留在寝室充电的手机。 是一通陌生来电。 很执着地响着,邱科接了起来。 “谢桥吻了江余切,我亲眼看见的。” 打电话来的人像赶时间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匆匆挂了。 邱科从这简短的话里,听出了辛粒的声音。 他放下沈商序的手机,坐回去时心思已经不在了游戏上。 辛粒摆明是要在沈商序那里挑拨关系,邱科洞察了这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直接劝辛粒让她别乱来,她百分百不会听他的。 倘若把这事和江余切商量…… 邱科想了想,这样一来,辛粒只会被江余切讨厌。 尽管江余切从来没把她当回事,但邱科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遭到别人厌恶。 他放下鼠标,任凭电脑开着,绞尽脑汁想找出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把辛粒的那点心机扼杀在摇篮里。 大概半小时后,沈商序顶着湿发推开了寝室门。 他一进来,邱科状似随意地对他陈述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接了一个电话,推销房子的。” 沈商序应了他一声,然后打开手机看了下通话记录。 邱科若有似无盯着他,有意想拉近两人的关系,取了自己的毛巾递过去:“我这条毛巾是干的,你用不用?” “谢了。” 沈商序没和他客气,干脆地把毛巾接了过去。 邱科见他用起了毛巾,站到他身边,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把早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和谢桥发展到哪一步了?” 沈商序停止擦头发,目不转睛看向邱科。 邱科以为他不想说,打了退堂鼓要走开,哪知沈商序贴了过来:“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何深然是怎么追到谢桥的。” 这事要从谢桥在楼下苦等江余切那天说起来。 邱科担心他说到谢桥和江余切的纠葛,沈商序会不满,他只好含糊地说道:“他就帮谢桥提水、送快递、讲课,很容易就追到了。” 沈商序一脸惊讶:“她有这么好追吗?” 好追不好追你不该很清楚吗? 邱科疑惑沈商序的反应,试探性地提问道:“你是还在苦追谢桥吗?” 沈商序点头。 算是苦追吧,和他之前用钱就能轻松搞定的那些女生相比。 原来你们还没在一起。 邱科在认识到这个事实时,努力控制住要放飞的面部表情,安慰沈商序道:“那你就再努力一些追。” “我够努力了。” 沈商序抱怨着,像取经似的继续追问:“何深然除了做那些,还做了什么?” 邱科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勉强又找到了一个:“陪她去图书馆看书。” “就这些?” “就这些。” “咱俩今天的对话,你不要和其他人讲。” “嗯。” 邱科认真答应完,沈商序放心地端起放了脏衣服的盆,出门去找洗衣机。 打开的寝室门被过堂风吹了一下,虚掩住了门口。 邱科在听不到沈商序的脚步声后,立即打开手机,发消息给辛粒。 「我搞错了,谢桥和沈商序什么关系都没有。」 邱科希望自己这样说能稳住辛粒,她不要再和沈商序打电话说那两人接吻的事了。 接着他转头把谢桥和沈商序还没在一起的事告诉了江余切。 江余切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到寝室时才看到他的消息。 邱科见江余切拿着手机发呆,趁其他室友不注意,走到他跟前苦口婆心说道:“你别再错过了。” 江余切看了他一眼,闷不做声。 邱科没再烦他,留他一个人在那沉思。 凌晨一点。 江余切毫无睡意,在床上闭眼第n次后,索性睁开眼拿起了手机。 在音乐软件上想随便找个安静的歌助眠,却在搜索历史上看到了《天后》——邱科挚爱的一首舔狗之歌。 也许是好奇这首歌的魅力所在,江余切听了起来。 高亢的旋律下,一个男声在如泣如诉地吟唱。 江余切初听时没怎么注意歌词,但这歌词竟不知怎么就唱到了他心里。 谢桥就是那个人气高居不下的天后,而他正陷入对她盲目狂恋的宽容中。 在漆黑的夜色中,江余切睁着眼把这首和自己心境产生共鸣的歌听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想着他和谢桥过去的点点滴滴。 算了…… 就盲目狂恋吧。 不怨了。 不知把歌单曲循环了多少遍后,江余切叹息了一声,登上表弟的微信号,给谢桥发了一条消息:你等我一下。 谢桥早起看到他凌晨四点多发来的微信,疑惑地打字问道:等你什么? 江余切这天很晚才回了她:等我一下。 谢桥对他莫名其妙的回复很有意见:一起上厕所呢,等你一下? 江余切秒回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谢桥打了问号过去,没再得到任何回复。 “神经病。” 谢桥低声咒了一下,气得把江余切这个小号拉黑了。 她熬夜等他回复,他回了等于没回,反而让谢桥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今时不同往日,谢桥懒得追着他问,等江余切发现自己被拉黑,自会找上门来向她解释。 谢桥自信满满地等着江余切。 然而不知他是否是存心吊着谢桥,谢桥等来等去,既没收到他的短信,也没收到他的电话。 谢桥认定他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报复性地回击了他。 明天就是数学建模竞赛了,学校负责这个项目的老师把所有参赛队伍召集到了一个教室,在向学生们叮嘱最后的注意事项。 江余切边听老师讲,边看手机上自己小组在群里发的消息。 数学建模就是用数学知识去解决人文社科,环境资源等领域出现的问题。 群里两个室友在讨论竞赛时可能碰到的赛题领域。 江余切刚要在群里说话,一个短信弹了出来:如家,507。 江余切看着这个房间号没明白谢桥什么意思时,她又发来了一条:发错了,不是给你发的。 「那你是给谁发的?」 谢桥这边很快收到了江余切的回复,她看他有空回她短信,没空解释“等一下”时,故意气他道:当然是我帅气多金的男朋友。 江余切:你和沈商序去开房? 谢桥见成功骗到了他,她便不再回他,由着他极尽可能地胡思乱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月零给我灌溉的营养液~( ☆、第 47 章 虽然已经知道谢桥和沈商序没在一起,但谢桥莫名其妙发了个房间号过来,江余切在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后,还是不放心地跑去了离学校最近的那家快捷酒店。 谢桥这边为骗到了江余切而暗自偷乐,吃了晚饭步伐愉快地向校外走去。 一通号码归属地是C市,但令谢桥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谢桥在怀疑这通电话是不是江余切借了别人电话打进来时,小心翼翼按了通话键。 “是谢桥吗?江余切走时说去酒店找你了,我不小心把他的行踪对沈商序说漏嘴了,沈商序表情不太好,似乎是出去找你俩了,他和江余切见面肯定要出事,我这提前给你说一下,你到时拦着点。” “……” 谢桥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把邱科电话里说的那点信息消耗掉。 谢桥压根就没有去开房,是为了气江余切才开了这个玩笑,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好像比她认为得要严重一点。 “沈商序是刚走吗?” “对,才出去。” “我知道了。” 谢桥心里也害怕江余切真以为她和沈商序去开房,两人新仇加旧恨见了面一言不合打起来,她掐了电话后,边马不停蹄向外走,边向健身馆打电话请假。 离学校最近的如家酒店在夜市边上,离校门口有两三站的距离,谢桥出了门,着急地打了车赶路。 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 谢桥一进去,就竖起了耳朵。听来听去,没听到什么吵架声。她谨慎地问了问前台服务生:“房间号507有人入住了吗?” 前台点了下鼠标,看了看眼前的电脑:“有,刚入住的。” “是一个男生吗?” 前台保密似的没回答,谢桥把包里放着的学生证取了出来:“507住的是我同学,他和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我想见一见他,开导一下他,可以吗?” 前台听此,认真地看了下谢桥的学生证,确实是和办理住房手续的那个男生一般大。 “那你进去吧。” 前台见谢桥是女生,不疑有他,明理似的放了她进酒店找人。 谢桥顺着房间号一个个地找,最后在“507”前停下了脚。 谢桥不确定入住的是不是她认识的人。 江余切来这里找她,发现“507”住的不是她,应该会走。 沈商序亦如此。即便恰好遇见江余切,两人吵一架,那谢桥此时来什么都没看到,他俩应该也吵完了。 由此推理,“507”住的极有可能不是她认识的人。 但谢桥对前台撒的谎却没被识破——说明确实有个和她同龄的男生入住了。 谢桥在门外好一阵徘徊,最后硬着头皮去敲了可能会见到一张陌生脸的房门。 门秒开了,就好像里面的人守在门后等着她敲。 江余切站在门里面,抬眸和她对视起来。 谢桥见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 谢桥话未落地,一股外力把她拽进了门内。 房门被狠狠甩上。 谢桥像待煮的螃蟹一样困在了江余切的长手长腿下。 “你别乱来。” 谢桥贴着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有点装可怜地看着江余切。 “嗯,不乱来。” 江余切说完,开始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一下吻着谢桥的嘴。 谢桥看他是这种德性,扭动身子想逃离他的束缚。 江余切挺了挺腰,喷了她一脖子热气,吓得她不敢动了。 按他俩现在贴身抱在一起的动作看,江余切的挺腰是一个很有侵略性的危险动作。 “你别挺腰。” 谢桥用手推着江余切的腰,不让他贴自己那么近。 “你一直动。” 江余切一开口就是欲求不满的沙哑声。 “那你放开我。” 可能两人贴身抱着江余切也不好受,竟听话地松开了谢桥。 谢桥一离开他的禁锢,马上蹿了老远,和他对话道:“你再对我乱来,我就告诉我男朋友,让他揍你。” “那你现在还等什么,赶紧让他来。” “……” 江余切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谢桥惊得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谢桥装模作样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试图在江余切面前把面子找回来:“我和他订的房间就在隔壁,时间到了他就来了。” “不是507吗?” “当然不是,我都说我发错短信了。” “可是507的隔壁好像都有人住了。” “……” 谢桥慌了一秒,灵机一动道:“马上会有人退房的。” 江余切一脸的质疑:“会有人选择晚上不睡觉,而是退房吗?” “当然有!” 江余切见谢桥嘴硬得很,象征性地看了下时间,“几点?” 谢桥知道他在问退房时间,她细细想了下,现在快八点了,说八点很快就会露馅,只能拖延时间地说了九点。 “九点?他为什么不能现在过来,留一个小时吃补药呢吗。” “关你什么事!” 谢桥咬牙切齿说着,不忘帮自己口中的男朋友澄清道:“他才没有你说得那么虚。” “是吗?那我真的要等一等他了,九点都能再吃一顿宵夜了,你俩要饿着肚子共赴巫山云雨,我真的蛮好奇的。” 江余切边说边搬了房间里的椅子坐到门口。 谢桥见他守着门,一副等着看笑话的嘴脸,她深知事情越拖下去越难圆,就走到门口想强行出去:“就是考虑到九点会饿肚子,所以我等到现在去吃晚饭。” 江余切稳坐不动,伸出食指不客气地捣了捣谢桥的肚子:“那这怎么是鼓的?” “被你气的!” 谢桥气得鼻子都大了,江余切一点没让她走出这扇门的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 面对江余切的步步紧逼,谢桥拨通了沈商序的电话,想向江余切示威。 “我知道了,嗯,嗯,好……挂了。” 沈商序没说多少话,谢桥这端却营造出两人在商量什么事的情形,电话挂断后,她煞有介事对江余切道:“我让他提前来,他说他在路上了。” “那太好了。” 江余切要笑不笑地看着谢桥。 谢桥气呼呼地转身不想看他。 她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又不可能自己灭了自己的气焰,说从头到尾没开房这事。 可如何收场呢,总不能真把沈商序叫来吧。 谢桥头痛欲裂地想试图从一条死路中找出一条生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桥由原先坐在床上变成了脚踩着地,上半身瘫在床上的姿势。 酒店床比谢桥学校的床软太多了。 谢桥躺在上面想着眼前的困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江余切见她半天没在那生气的哼哼唧唧,起身来到了床边。 小心翼翼戳了戳她的肚子,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帮她脱了鞋,把身体摆正平放到了床上。 然后江余切便坐在床的另一边,只是盯着谢桥看。 “她可以褪色,可以萎谢,怎样都可以。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不知怎地,江余切突然就想到了《洛丽塔》中的一段话。 谢桥虽然狡猾,自私,不老实,还总气他,但在他心里,她就始终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做什么都觉得可爱。 鼓着肚子说她没吃饭也可爱。 “你等我一下,我忙完就来爱你。” 临睡觉关灯前,江余切趴在谢桥耳边悄悄耳语道。 睡梦中的谢桥只觉得耳朵痒,翻了翻身体,从平躺变成了侧躺。 江余切扯了一角被子,伸了胳膊揽住谢桥的腰,执意要把她裹被子里。 * 手机振动声持续作响,谢桥被吵醒,一睁眼看到房间光线暗淡,一时分不出此时是黄昏还是清晨。 迷糊了一分钟,扭头看到江余切才意识回笼。 顺着振动声,在江余切那边的床头找到了他的手机。 关了闹钟后,谢桥看到了当前时间,六点。 “这么早?” 谢桥嘴上嘟囔着,小心观察了江余切的表情——他盖着被子,睡得正香。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和江余切都多久没睡过了,两人突然睡一张床上,谢桥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为了摆舒服的睡姿大大咧咧把腿跨到了江余切的身上。 此情此景,谢桥很难不回忆起她和江余切在床上那点啼笑皆非的事。 上一世两人第一次开房时,那段时间网上一直在讨论酒店安装针孔摄像头的问题。 去酒店前,谢桥就问过江余切找的酒店靠谱不靠谱。 他一个劲地说“放心”。 谢桥就信了他,周末下午跟着他去了酒店。 是下午,不是晚上。 谢桥就很奇怪,因为他们去的那个点,没多久就得吃晚饭了。 谢桥一直想问,但了解江余切是个务实的人,他肯定有他的打算,所以什么也没说。 接着江余切在关了酒店门后,从带的背包里掏出了两个金属探测器。 “我们把房间扫一下,扫完去吃饭。” 谢桥这才明白江余切的用意。 考试时经常见到老师拿金属探测器往身上扫,谢桥自己没玩过,也是好奇,就听了江余切的话对着那间屋扫了起来。 扫着扫着,她就开始多想了:“我们现在扫,去吃饭途中,有人溜进来安摄像头怎么办?” “是哦。” 谨慎如江余切没对谢桥的想法提出异议。 于是,谢桥两个打算吃完饭回来再扫摄像头。 但是很不幸的是,谢桥吃饭时搜了一下“金属探测器是否能检查出所有摄像头”这个问题。 答案是不能。 而后两人就没再碰那俩东西,回了酒店,关了灯,钻被窝里做羞羞的事。 ……太黑了。 什么都看不见。 江余切在被子里拱了半天,像一头迷路的耕牛,吭哧吭哧喘粗气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桥在被子里都快闷死了,他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谢桥气得一边哭,一边笑地骂他。 他半天不吭声,一吭声来一句:“老婆,你能用手机帮我打下灯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toryends灌溉的营养液~老铁们,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第 48 章 谢桥打了。 含着泪为他打灯。 要不是真爱,面对这么一个笨男人,谢桥早把他踹下床了。 就这,江余切事后还满怀期待地问谢桥“舒不舒服”。 谢桥很敷衍地“嗯”了一下,他还非要追问这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的意思。 谁睡觉时手上举个手机会舒服?更何况,谢桥不是纯睡觉,是躺着在运动! “将就。” 江余切穷追不舍地问,谢桥只能给了他一个很凑合的答案。 对于一直考试考高分,没考过及格分的江余切来说,这个答案让他的自尊心备受挫折。 继这次后,两人很快有了第二次。 事后江余切像个电话客服一样,执着地让谢桥为他的服务打分。 这可把谢桥为难死了。因为第二次谢桥还在为他打灯。 “还行。” 谢桥觉得自己这用词够给他面子了,他还不满意:“老婆,你夸夸我嘛。” 夸你啥啊。 就那么点地方,一直迷路。 谢桥叹了叹气,想了想,真找不到可夸他的地方,只能憋出一句:“辛苦你了。” 结果江余切很认真地问了她:“老婆,你说句真心话,我的技术是不是比之前好很多?” “……” 谢桥不敢吭声。她怕鼓励了江余切,他不思进取,让她一直打灯下去。 不过幸好只打了两次灯,第三次他们没去酒店。 可能江余切也意识到谢桥毕竟不是专业的打灯师,不能一直这样为他服务,所以他在网上找了找,租了C大教师公寓楼的一套房。 教师公寓楼和C大在一条街上,挨在一起的,离学校近,教师公寓环境也很好。 更重要的是自己租的房子,不存在被安摄像头的风险。 可以自由自在开灯,江余切终于不再让谢桥操心他的方向感。 两人周末的时候就去那里一度春宵。 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可是好景不长,转眼就到了放寒假的时间。 正值热恋期的两人无奈分开,即便天天发信息,但还是很想念彼此。 过了正月初十,江余切心急地返校。 谢桥本来在公寓楼房子里等他,急着想看见他,跑到了楼下去接他。 两个久别重逢的年轻男女见了面,两眼一对上,进了电梯就难分难舍吻在了一起。 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外界一切事物都仿佛荡然无存。 “我好想你。” “我也是,好想好想你。” 亲吻间隙互诉了一下衷肠,两人喘过气来,嘴巴又黏在一起。 “爷爷,他们在干什么?” 电梯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音调有些尖锐的孩子声突兀地响起。 抱在一起接吻的两人齐齐看向电梯外。 楼道上正对着电梯门站了四个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牵着一个五六岁脚踩滑板车的小男孩站在左边,右边的女人看起来是他老伴,怀里抱着一个西瓜头的小女孩。 电梯内和电梯外的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又尴尬又诡异。 谢桥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在发愣的江余切,他赶紧放开了她。 谢桥和江余切像做错事一样低头从电梯边走了出去。 本以为眼前的一家四口进了电梯,尴尬会结束,谁知道那位老人只是让老伴带了两个孩子上了电梯,他留在了原地。 谢桥拽了江余切的胳膊,要他跟自己回屋,他莫名其妙咳嗽了一下,在谢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对着那老人不好意思叫了声:“老师。” 他这是碰到他们数学学院的老师了吗? 谢桥还在猜测,被江余切叫老师的老人严肃地看向了她:“你也是数学系的吗?” 谢桥看这老师面色不善,很严厉的样子,她猛摇头。 老人没再管她,把目光转到了江余切身上。 江余切低着头,一副老老实实等着被训的样子。 谢桥也怕厉害的老师,见江余切悄悄在身后摆手让她走,她马上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二十分钟里,谢桥躲在屋里,时不时能听到老人中气十足训斥江余切的声音。 什么公共场合不注意影响,伤风败俗之类的话,在劈头盖脸地骂。 听得谢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不大好受。 江余切挨训回来,心情也很糟。 上一秒两人还因为见到了彼此高高兴兴,下一秒就被老师逮住痛骂。 情绪上的跌宕起伏,导致两个人都很委屈,抱在一起互相嘤嘤嘤哄了半天,脸色才开始转好。 从那之后,为了避免再被老教授逮到,两人再来公寓楼,不管在电梯里牵的手有多紧,电梯门一开,立刻做贼似的松开手。 然后进了房间,又黏黏糊糊搂在一起。 跟偷情似的。 “哼。” 谢桥现在想起自己那时和江余切鬼鬼祟祟的样子,顿时心生不满,把自己床这边碍事的被子一股脑扯到了江余切的头上。 闷死他! 重活了一世,就知道计较谢桥不好的地方,她好的地方全然看不见似的。 谢桥侧躺着,头压着右手,左手空出来点开了江余切的手机。 像打开自己手机锁屏似的,轻车熟路地输入了密码。 把他手机上的软件左翻翻,右翻翻,然后翻到了微信。 一眼就看到当前聊天人界面里,有个人竟然给江余切发了99+条消息。 谢桥好奇地点开两人的聊天框。 没看几条,她就认出名为“21”的这个人是辛粒无疑——锲而不舍地一直在给江余切说她的坏话。 昨晚也在说,说谢桥嫌贫爱富,风流成性,巴拉巴拉一大堆让谢桥看了火大的话。 「他正在我旁边睡觉,请问你有事吗?」 谢桥用江余切的手机给她回了一句。 回完,嫌不够刺激她,计上心头,从床上坐起,把江余切的胳膊从被子里扒出来。 谢桥面对着他侧躺,把他的胳膊环上自己故意撩开衣摆的腰上,摆了暧昧的姿势拍了一张照片。 从图库分享到了微信聊天人。 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谢桥回到微信,想要找欠打挑衅的表情包发给辛粒。 突然发现和辛粒的对话框上,并没有出现她刚发的那张照片。 没发过去? 谢桥正疑惑呢,下一秒看到她在一个名为“建模”的三人群里发了一张照片。 谢桥吸了口冷气,赶紧把照片撤回。 但是好像晚了,因为那个群有人在她撤回照片前冒泡发了个问号。 谢桥做贼心虚把那个群和辛粒从聊天界面删了。 加上那个时间点手机因为闹铃又振动起来,谢桥怕江余切醒过来,慌里慌张关了闹钟,又毁尸灭迹似的把她拍的照片从图库删了。 六点半了。 江余切肯定没多久就要醒了,谢桥惦记着她昨天放出的大话,害怕江余切醒来问她为什么沈商序昨晚没来。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穿上鞋,拿了包,灰溜溜地跑了。 酒店门“吱呀”一声合上时,江余切像醒了多时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刚才谢桥把他的手放到她腰上,动来动去,江余切透过被子缝隙,隐约看见她举着手机似乎在拍照。 江余切在图库里找了找,什么也没看到后,去“最近删除”这个相册翻了翻。 猝不及防看到了他把手放在谢桥腰上的图片。 不堪一握的腰看起来白白嫩嫩的。 江余切依稀记得刚才手碰到时的触感,又软又滑。 谢桥还不安分地贴着他把身体凹成了“S”形。 ……就很有感觉。 江余切心痒难耐滚动了下喉结,把这张照片从回收站还原回了相册。 建模队队友张波此时在微信上私聊了他,说他夜生活丰富。 江余切完全不知道谢桥拿他手机做了什么事,只能耐着心从张波嘴里套话。 江余切:你是看到了那张照片吗? 张波:你希望我看到,还是没看到。 没有问哪张照片,那就是看到了才说他夜生活丰富。 江余切了解到这一点,马上提了第二个问题:是发到了群里吗? 张波发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江余切命令似的打出了“删掉”两个字,在给字加感叹号时,又怕打草惊蛇一样删除了这条消息。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他还是等会回学校,拿了张波的手机,看他有没有保存照片,再亲手删了比较好。 想尽快赶回学校,江余切去盥洗室冲了把脸就去办了退房手续。 步行回学校时,顺道在路边买了豆浆油条。 扫码支付后,瞄到被他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的辛粒在问他:你和谁在一起睡觉? 辛粒这么一问,江余切立即想通了谢桥为什么要拍那张照片。 「和谢桥啊。」 江余切难得地回了辛粒消息。末了怕辛粒不死心,也为了遂谢桥的愿,又轻描淡写打过去一行字:不和她睡觉,还能和谁。 * 邱科托了何深然帮他带早饭,他不着急洗漱,起床蹲起了厕所。 在厕所里兴致勃勃地刷手机。 刷到了辛粒刚发的一条动态:原来她说得都是真的,你做那种事时真的会一直叫她的名字。 邱科盯着这条动态,思索来思索去,好奇心极强地评论了这条动态:哪种事? 辛粒秒回复了他:问你那个渣室友。 邱科:哪个? 辛粒:最不要脸那个! 江余切昨晚夜不归宿,帮他撒谎骗谢桥去酒店的邱科,对于他和谁在一起是一清二楚的。 辛粒骂的是谁,邱科用脚趾头都猜得到。 他和辛粒在这绕来绕去,无非是想看她对江余切有多失望,看到她终于不迷恋他了,邱科顺杆子往上爬:我早跟你说过江余切不是好人,你偏不信。 辛粒:别跟我提他的名字,恶心! 邱科:不提他,不提他,这周末你有空没,我请你去夜市吃烧烤。 辛粒:没有!你是他室友,他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怎么还搞连坐罪呢? 「我到现在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呢。」 邱科要以示自己的清白,然而字打完发出去,发现他又被辛粒删了。 邱科顿悟。 永远无法叫醒一个知渣爱渣的女人,即便是亚洲气质舞王尼古拉斯·赵四信奉的烧烤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尼古拉斯·赵四 ☆、第 49 章 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在早上八点开始,三人一队,从公布的ABCD四个赛题中选择一个进行为期三天的研究分析,把实际上存在的问题用数学的语言和方法表达出来,并进行有效合理的解决。 江余切在上一世就参加过这一年的比赛,对这几个赛题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他直接把选择权交给了两个队友。 张波和姜雅分头在网上查资料,根据目前网上现存的信息来看哪一个题目更适合大家发挥。 “学长,用一下手机。” 江余切趁张波忙碌之际,身体稍一前倾,把张波亮着的手机顺了过去。 张波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也就是见他吭声随意一瞥,哪知道瞥到了江余切的手机就放在他笔记本旁边。 那他用他手机干什么? 张波起了身,好奇地绕到江余切那边。 江余切正在删他手机上的照片。 “哎——不带你这样的……” 张波意识到他删了什么后,直接上手抢手机。 江余切已经把张波手机上保存的谢桥拍的那张照片删了干干净净,他要夺手机就给了他。 张波拿回手机后,一脸紧张地检查着上面少了什么。 江余切又向同在公共教室的姜雅伸出了手:“手机。” 姜雅隐约推测到了江余切要做什么,她像自首似的主动把张波感叹江余切“生活作风开放”时分享给她的照片删了,然后把手机递给江余切,坦然地让他检查。 江余切连手机备份功能也没放过,确保在云空间都不存在那张照片后,才对眼前的两位队友和颜悦色起来:“抱歉,我只是不想个人隐私被泄露出去。” 张波和姜雅只能强颜欢笑,眼下还要合作比赛,就是对江余切这番操作有意见,也不适合现在说出来。 张波悄悄私聊了姜雅:这就是你挑的好学弟。 数学建模主要涉及数学方面的知识和一些软件知识,数学系和计算机系的学生参加再合适不过,但一些其他系的学生也会因为好奇呀,比赛加学分之类的原因,也要报名参加。 所以学校老师分组就会安排专业的学生带一些没那么专业的,参加过的带没参加过的。 张波和姜雅是去年就参加过的,所以老师非让他俩选一个大一的带。 姜雅就从那几个学弟学妹中,一眼挑中了江余切。 没别的原因,就是帅。 不然姜雅能不要自己数学系的亲学弟,要一个金融系的吗? 原本她还以为捡了个听话可欺负的学弟,现在看来简直大错特错。 在比赛前夕还去和女生开房,这学弟也忒野了点。 搞得姜雅现在一看到江余切,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和一个没露脸的女生搂在一起的画面。 那女生给她一种刻意在秀身材的妖娆感。 挺有风情的。 如果江余切不是这么无情地要他们删照片,姜雅一开始还打算问问他照片上的女人长什么样呢。 * “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怎么打不通?” 早饭时间,沈商序给谢桥打去了电话。 谢桥想也没多想,回答了他:“我昨晚睡很早,最近太累了。” 沈商序:“既然你睡了,那为什么能掐了我电话?” 谢桥:“……” 她早上醒来摸手机只看到有人打进来几个电话,完全不知道这几个电话是被江余切掐断的。 沈商序这么一问,谢桥迟钝了几秒,然后找到了借口:“可能是我室友帮我掐的。” “你室友不怕是谁打来的重要电话吗?” “……可能她也要睡觉,你打来,吵到她了。” “是吗?” “是吧。我昨晚睡了,我不太清楚。” 沈商序一点也不相信谢桥的这番说辞。 昨晚谢桥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里时,他正要去澡堂,谢桥在话筒那端自顾自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沈商序担心她遇到危险,发短信问她,她说她没事。 沈商序不放心地去健身馆找她,里面的人说她请了假,然后沈商序想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没到九点呢,电话就一直打不通。 谢桥现在说是她要睡觉的室友帮她挂断的,这可能吗,大学生有不熬夜,且九点就睡的吗? 谢桥在对他说谎。 而江余切昨晚又夜不归宿。 江余切那个人日子过得很规律,有什么大事能让他不回学校住宿,而且还是在第二天有重要事的前提下。 沈商序想起了谢桥和江余切之前纠缠不清的关系。 “你知道江余切的魔方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在邱科和何深然都在寝室的情况下,沈商序选择了问何深然。 何深然想了想,给了个不确定的时间:“忘了,他那魔方存在好久了。” 沈商序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了。” 江余切很早就有魔方,谢桥很可能知道他有,所以就向自己提议买魔方送室友当见面礼。 沈商序联想起下雨停电那晚,江余切似乎很看不惯他们三个在那玩魔方。 这说明魔方是个能影响到江余切的东西。 谢桥在利用他针对江余切。 至于为什么? 有心机的女人见多了,沈商序一想就猜出了原因。 一个女人利用一个男人去气另一个男人,不是因爱生恨,就是欲擒故纵。 谢桥前面决定和何深然在一起,沈商序以为她想通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江余切。 那她去G市是…… 沈商序回想起在G市遇见谢桥的情景。 她那时在发传单,可她们那个健身馆离沈商序居住的富人区有点距离,健身馆开业不争取周边的消费者,需要跑那么远发传单白费功夫吗? 还那么巧地在他悲伤的时候出现。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就是人为的处心积虑。 长了一双狐狸眼的人,本身就是个狡猾的狐狸也不足为奇。 信奉人性本恶的沈商序,直接就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了谢桥的所作所为。 毕竟他最开始就没觉得她是个好人。 连续三天,江余切为了完成竞赛论文,不是去图书馆查资料,就是和队友一起讨论,基本很少待寝室。 奇怪的是,他不在寝室,沈商序却像是长在了寝室。 他有钱又有车,周末想去哪里不能去,偏偏窝在寝室对着电脑观看九阶魔方如何还原的视频。 邱科那天听到沈商序问何深然魔方的事,他还以为沈商序察觉到了什么,结果沈商序只是随意聊了两句,什么反应也没有,只一心摆弄他那个魔方。 邱科没事时,也跟着他看视频,见他跟着视频一步骤一步骤地学,邱科不由感慨道:“你看得好认真。” 沈商序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我要尽快学会,好去教谢桥。” “你这么喜欢她吗?” “怎么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喜欢谢桥,谢桥最后是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你,你会祝福我们吗?” 忍了半天,邱科这替人操心的毛病又发作了,只好用自己作比方来试探沈商序。 沈商序看了邱科一眼,不屑地说道:“不可能。” “我不觉得我哪一点会输给你。” 怕邱科不理解他的意思,沈商序又补充道。 “……” 邱科无语,他一边觉得自己是在沈商序这里自取其辱,一边又替自己圆场:“万一呢,到时你是祝福我们还是针对——” “针对。” 沈商序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邱科不说话了。这不就意味着沈商序没何深然好说话,如果江余切敢对谢桥出手,这两人铁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寝室以后不会太平了。 邱科有预见性地想到了江余切明天交了论文,再去找谢桥纠缠后,他即将面临的糟糕事。 明早八点要上交参与数学建模竞赛的论文,在今天晚饭前,江余切他们已经把论文基本完成,只剩下一些细节的修改。 姜雅作为队长,会把论文整体内容再过一遍看看,有问题及时找他俩商量。 江余切忙碌三天,终于闲了下来,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给谢桥打了电话。 “你晚上有时间没有,我有事和你说。” 谢桥可没忘江余切吊着她,骗她去酒店的事,她凭什么要让他随叫随到。 “没时间。” 谢桥说完这三个字,无情地挂了江余切电话。 江余切没再打过去,既然她说了没时间,那他去找她好了。 于是,江余切跑到了校外健身馆。 正式的瑜伽教练迟到或者休假,谢桥能帮她们顶课,她为了钱就去顶一下。 江余切去的时候,谢桥刚好在替一个有事要调休的教练代课,所以江余切在健身馆公开领域找了半天,没看到谢桥。 前台郭闪见江余切一副茫然的样子看来看去,正想从前台绕出去招待他,江余切先她一步走了过来。 “谢桥今天没来吗?” 郭闪一听他要找谢桥,条件反射性地问:“你是要找她办卡吗?” 江余切点头:“嗯,她人呢?” “她在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如果你要办卡,找我也是可以的,我不抢她的……” 郭闪正要说“绩效”两字,江余切留了一句“那我等会再来”就走出了门。 郭闪被无视后,尴尬了几秒,马上拿起手机给谢桥发信息。 「谢桥,你下了课过来一下,有个年轻小伙指名要你接客。」 ☆、第 50 章 郭闪是健身馆老板家的亲戚,谢桥在健身馆待的时间不短,馆内没事时年龄相仿的两人会凑一起对馆内健身的男士品头论足一番,说说笑笑的,两人感情不错,说话口气也是怎么随性怎么来。 以前谢桥在门口吆喝找人办卡时,也有被她外貌吸引,上门来找她的人。 是以,谢桥没怎么在意郭闪的消息,尽职地教完了一节课,上了趟厕所,才口干舌燥地拿着水杯来前台饮水机倒水。 “人呢?” 谢桥喝了口水,左看右看只看到郭闪一人时,她好奇地发问。 “谁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话都没和他说完,他一副只冲你来的样子出了门。” 谢桥看了下手机:“我等会还得再上一节课呢。” 郭闪望了望门口,安抚住谢桥:“他估计一会儿来,你再等等。” 郭闪这么说,谢桥只好等在前台,补充体力地可劲喝杯里的水。 江余切为打发时间,去了健身馆外没多远的书店。 挑了几本书,付完款出来,刚好用去二十分钟。 谢桥喝完一杯水,背对门口正想和郭闪招呼一声要走,郭闪本是懒散地趴在前台桌上,突然间两眼放光,精神抖擞地直直挺起了肩。 谢桥根据她的反应,疑惑地向后望去。 眼前一片白——与视线平齐的是属于男生的白色宽大的T恤。 视线上移,谢桥看到了江余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而后在江余切的眼神从她的脸往下落时,谢桥小心翼翼地收腹,不想让他察觉到她喝了水以后微鼓的肚子。 江余切居高临下,在谢桥面前站定:“你穿这样?” 谢桥从他说话口吻中听出了一分的嫌弃。 她教瑜伽,穿运动背心怎么了?就露了腰,有什么不对。 谢桥眼风厉害地扫了他一眼,江余切似乎有点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抿嘴默了默,换了个温和的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谢桥凶巴巴地问道:“你干嘛。” “我……送你回学校。” “……” 谢桥可疑地盯着江余切。 他是幡然醒悟,终于知道珍惜她了吗? 江余切略带讨好的眼神让谢桥更肯定了这一猜测。 谢桥无所顾忌地回了他:“我男朋友会送我回去,轮不到你送。” “沈商序?” “不然呢。” 尽管江余切对谢桥的话存疑,但他见谢桥总是把沈商序拉出来挡他,江余切心里烦不胜烦地冲谢桥道:“你让他走。” “你以为你是谁。” 谢桥见他终于知道急了,她才不会顺了他的意,拿起杯子,拔腿走开。 江余切有意要跟着她,郭闪忙拦着他,没让他闯入私人健身房。 ——走了吗? ——没呢。 谢桥在教课之余,找郭闪问了下江余切的情况。 江余切在前台那里办了卡,找了个能坐的健身器材,捧着一本书在外面等着。 谢桥这次可没骗人,沈商序提前和她打了招呼,说晚上要来接她的。 谢桥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没心软,让江余切亲眼看到了沈商序来接她。 谢桥出了健身馆就和沈商序并排走在了一起。 沈商序有没有见到馆内的江余切,见到了心里有什么想法,等等,谢桥不得而知。 沈商序表现地和往日一样,谢桥对他也如往日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沈商序把谢桥送到寝室楼下时,出其不意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像空气中察觉不到的的风一样无声无息地吻了上来。 谢桥反应过来时,沈商序已经挥着手要走了。 反应时机已过去,谢桥顾不上声讨沈商序这个吻,只是望向来时的路——通向寝室楼的路口边上,有个黑影像定在那里一般,一动不动。 从距离看,江余切站那里应该是能看到沈商序亲她那一幕的。 他看到了又怎么样。 谢桥一边说服自己凭什么要为江余切守身如玉,一边又不断以她不是自愿接受沈商序的吻来洗刷心里的不安感。 心事重重地上了楼。 洗脸,洗脚,洗袜子,上厕所,睡觉。 谢桥心里想按着这些日常步骤走,但她在洗水池洗袜子时,透过那里的大玻璃清楚地看到路边那个黑影还在那里。 谢桥心里乱了章法,余下的睡前步骤都省了,就站在玻璃窗前往外看。 江余切这个人,眼里时常带着志满意得的光,有几分自负来着。 但眼下就…… 谢桥想象他站在黑暗中的样子。 眼神犀利,嘴巴紧抿,内心极有可能在怨谢桥。 也可能在恨她。 为什么恨?谢桥直觉他肯定会像她当初和沈商序订婚时,辜负了他一片真心的那样恨。 想到订婚,谢桥还记得那天她把他弄哭了。 可能是出于过去对江余切的愧疚,也可能只是为自己的心软找个合适的借口,谢桥站在玻璃前给江余切打去了电话。 “你一直站在那儿干嘛?” 谢桥轻声轻语说着,像一位母亲面对淘气的孩子想发脾气又竭力克制。 江余切的嗓音传达了他情绪上的低沉:“我今天本来有话要对你说的。” “那你说。” 谢桥不管他这话有没有转折,她给足面子地做出很想听的样子。 “被你气得不想说了。” 谢桥知道他在在意那个吻,已经发生的事,再提也没意思,谢桥有目的性地劝他:“那你快回去。” “你要不要和我复合?” “……” 突如其来听到他这句话,谢桥恍恍惚惚的,隔了一会儿,才清醒且坚决道:“不要。” 江余切那端没了声音,谢桥以为他要挣扎挽留几句的,哪知他很快挂了电话。 路边岿然不动如顽石的影子动了动,继而变幻起形状来,时大时小,慢慢从谢桥眼里消失。 谢桥闷头往寝室走。 什么人嘛,什么都没做就找她复合,她当初找他时,干什么去了。 谢桥安慰着自己,她拒绝是对的。可她脑海里一涌现江余切那句话,她就不由自主地叹气。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对她有多大诱惑力,她很想答应他的,如果他再挽留一下,她头脑一热,或许就无原则地答应了。 不过谢桥看出了江余切着急争取她,她这次没理他,他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谢桥明白主动权在自己这里,便按兵不动,等江余切再次找上门。 江余切的行动比她预料得要快很多——他晚上又来了健身馆。 谢桥静观其变,没主动理他,他竟然也没理她,就坐在那里,等谢桥回学校了,起身跟在她后面。 真的就是跟,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说,谢桥肯定也不能说。 这个节点,摆明着谁更在乎谁着急。 谢桥能表现出自己更在乎吗?她不能。 所以两人默默走了一路,像在演一部无聊且有注水嫌疑的静默片。 谢桥摸不着江余切在想什么。 他连着好几天只是默默送谢桥回寝室。 搞得谢桥心烦。 他这样算什么?卖惨?装可怜? 像谢桥偶然在路边喂了一条流浪狗吃的,从此谢桥往那条路走,流浪狗都要亲昵地追着她。 谢桥一边享受流浪狗的喜欢,一边又因为养不了它,烦恼它对她的依赖。 谢桥处在这样的两难境地,横生出恼意,怪江余切默不吭声。 江余切就很执着地要走卖惨路线。 这日送谢桥回来时,被跑到楼下小超市买泡面的两个室友迎面撞见。 “他是谁?” 江余切走后,欧阳蒹又提出了之前问过谢桥的问题。 谢桥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两人现在的关系,只能如实道:“谁也不是。” 欧阳蒹这次明显不相信谢桥的话,她眼里有内容地和夏思琴对视一眼,夏思琴明白她这意思是有话私下和她说。 然后这两人在谢桥出去洗漱时,掩上门把楼下遇见江余切的事告诉了刘念。 “他会不会是那个让谢桥做小三的渣男?” 刘念听了另外两人东拼西凑的种种观察,结合自己知道的一些事,严肃地向两个室友求证道。 “我觉得像。” 欧阳蒹直觉灵敏地附和着。 刘念想到江余切给她留下的一系列印象,拍板定案地断然道:“肯定是他。” 「明天晚上你休息吗?我教你玩魔方。」 睡前沈商序的信息发来,谢桥思索了几秒,爽快地回复他:休息。 谢桥为了不让沈商序和江余切当面碰到,她已经找了好几次借口不让沈商序晚上去健身馆接她了。 就为了给江余切机会,但他卖惨的行为弄得谢桥很无语。 谢桥决定狠心甩开流浪狗,不走能遇到它的那条路。 第二天。 江余切照例晚上去找谢桥。 被前台及时告知谢桥休息后,江余切回了学校,因为时间还早,他手里也有书,就钻进了图书馆。 闭馆后,脸上带点疲倦地回寝室。 中秋节刚过,天上的月亮如玉盘般,圆且亮。 月亮把路灯照不到的地方照得像反光的雪地一样明堂堂。 江余切踏着一大片清辉走过拐角,进入因为两边高耸的大楼互相遮蔽而光线暗淡的一条路。 这条路上停着一辆车。 车头和江余切走路的方向相对。 所以,他一走近那辆车时,只随意一眼就看到车内两人在做什么——沈商序正侧着身,把着谢桥的手在教她转魔方。 江余切像看戏一样在车头站了站。 不知道车内两人是眼瞎了,还是刻意要在他面前逢场作戏,非常有默契地都不看他。 江余切冷眼瞧了一眼谢桥,没再停留,大步从车前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第 51 章 谢桥眼角瞥见他阴沉着脸走了,脸上再绷不住,目视前方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 沈商序还在很认真地给谢桥演示如何还原魔方的中心位。 谢桥有在看没在听,心里在猜江余切明天还去不去健身馆找她。 熟悉的铃声在车内响起,谢桥四顾茫然,等沈商序看过来,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转头看了下顺手放在自己屁股后的手机,谢桥拿起手机,没敢让沈商序看见亮着的屏幕,打开车门走远了一点,才接通了电话。 “寝室楼这里不能停车,在我打电话向门卫举报之前,你马上给我从他车里下来!” 话筒里传来江余切怒气冲冲的声音。 谢桥只听了他威胁的这一句,就挂了电话,赶回沈商序车子前。 半分钟后,车子启动,江余切站在车子后面的分岔路口,看着车子走后空无一人的马路,积压已久的愤怒到达了临界点。 谢桥让沈商序把车停到该停的地方,两人下来散了散步,方在一个离各自寝室都差不多近的地方分道扬镳。 快十点了,路上学生明显变少,好在大路上都是有路灯的,谢桥也没什么可怕的。 眼看离寝室没多远,她还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室友们有时晚上饿了,会发消息让她从楼下小超市捎点零食上去。 谢桥一边查看消息,一边脚下不停地往前走。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谢桥一心二用时,恍惚中听到一个男声,她好奇地左看右看,然后根据地上的影子,向后转头。 江余切就站在离她很近很近,她转身彼此衣服能擦到的地方。 谢桥先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身后吓了一跳,而后看到他背着光的一脸凶相,小心翼翼和他隔开几步距离,问道:“你在这干嘛?” “你说我在这干嘛。” 江余切此时脸上带着一种尖锐,凌厉,令谢桥畏怯的狠劲。 谢桥直觉在这时候招惹他,会很危险,所以她仓皇丢下一句“我怎么知道”,就脚下生风要往寝室楼去。 “不准走!” 像早有预防一样,江余切一手箍住谢桥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路灯下。 江余切对谢桥的胳膊用了不小的手劲,谢桥强烈地感受到她肉里的骨头都被他的手箍得难受。 “你要干嘛。” 谢桥想甩掉江余切的手,但他一直没松手。 “我让你从他车上下来,你在干什么?” 江余切语气锐利,谢桥自知她回答什么都不妥,她就没说话,任江余切继续说。 “你看不出他把车停在那儿,是为了故意气我吗?” 谢桥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地撇嘴。然后在对上江余切严肃的眼神时,气呼呼什么也不顾地豁出去说道:“看不出。” 江余切见她没心没肺地反驳,火气蹭地往上冒:“那我现在很生气,你看不看得出?” 谢桥既然顶了一次嘴,也不惧怕顶两次嘴,她提高嗓门,比江余切还要气愤:“我也很生气,你看出来没有?” 江余切脱口而出道:“没有。” 谢桥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口气刺激到,数落起他的不是来:“我生气你整天就知道卖惨,屁都不放一个。” 江余切不服地反问道:“我哪里卖惨!” 谢桥激动地说道:“你就在卖惨!天天跟在我后面卖惨!好像我把你从街上买回来,你很委屈耷拉着脸不愿意伺候我似的。” “我哪有!” “你就是!” “是你见了我不高兴,我才耷拉脸的。” “谁叫你不说话!” “你不高兴我哪里敢说话。” “我不高兴你哄我啊,买零食买玩具,你又不是不会这些!” 两人吵着吵着,江余切的气焰被谢桥压了下去,在晓得谢桥生气的点在哪里后,他有心要改过自新:“我买了你就要吗?” “……不一定。” 谢桥得理不饶人的回答,让江余切丢掉了讨好她的心思:“那我不买。” “随便你。” 谢桥彻底黑了脸,脾气很大地掰开江余切的手,懒得再看他,就要闷头回寝室。 “不要再和沈商序搞小动作气我了,不借助他,你也可以气我的。” 江余切紧跟着,不放心地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记住我说的话,不准再被他占便宜。” 他说归他说,谢桥充耳不闻地进了寝室楼。 江余切一副受挫的样子,愁眉不展地往回走。 路边晃过来一束光。 江余切刚开始还以为是某个同学开着手电筒在找东西,直到那束光阴魂不散地非照在他脸上,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用手遮住照在眼里的强光,他朝拿手电筒的人走了过去。 那人在他走近时,突然恶作剧似的把手电筒顶在下巴,光束穿过脸上,吐着舌头装起鬼来。 江余切从过度曝光的脸上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沈商序。 “有病。” 他发泄地骂了一句就要走,沈商序把手电筒的光打在了江余切的后脑勺上:“看见我和她在车里,就生气成这样?” 凭借眼角感应到的光,江余切明白沈商序很希望目睹到他此时的表情。 不过江余切不打算给他欣赏的机会,他抬起了脚。 沈商序丢出了重磅消息:“你可能还不清楚,我和谢桥一个暑假都在一起,就在G市,朝夕相处,我经常去她住的房子里玩。” “我和她的关系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沈商序的话成功让江余切身形一顿,但也只是稍停片刻,便头也不回地赶路。 沈商序放的话暧昧有之,迷惑性有之。 如果不是江余切站在上帝视角,知道他俩今世的关系再复杂也复杂不过前世时,应该会很在意沈商序说的话。 江余切极力说服自己,把沈商序的所有话当耳旁风。 但他和谢桥一个暑假都在一起的这道坎,有点让江余切过不去。 谢桥去了G市,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另一个男人朝夕相处。 ……真够不安分的。 第二天。 由于昨晚一系列的事,江余切很晚才睡着,精神欠佳地在餐厅吃饭。 没像平时一样细嚼慢咽,先把包子都吃了,准备一口气喝光汤就走的。 正仰头喝着,背上遭到重重一击,推的他把喝到嗓子眼的汤从鼻子里呛了出来。 江余切左手撑着桌沿,维持着上半身,不让身体全趴在桌上。右手和脸上都是被洒出来的汤汁。 直起腰,他用干净的左手把脸上的汤抹掉,才不管狼狈不狼狈地转头,看是谁在寻衅滋事。 上大学以来,江余切在餐厅就餐时,被人这么推已经是第二次了。 巧的是,第二次推他的人正是第一次推他的人。 “有事吗?” 江余切本来一腔怒火,在看到“幕后黑手”是刘念后,他收起了一半的怒火。 “是不是你让谢桥做了小三被人骂?” 刘念昨天就想来找江余切算账,可惜她总忘这事,到自己常去的餐厅打了饭才想起,今天是和郑璞约定了在这边吃饭,她才没忘。 “我没让她做小三。” 江余切一脸正气地辩解着。 刘念丝毫听不进去他的话,发射着唾沫星子地骂道:“渣男!” “我不是。” “你不是谁是!” “反正我没让她做小三。” “那是谁让她被人投稿骂?!” 刘念提起这,江余切有些心虚,但小三的事解释起来又很复杂,他只能底气不足地反驳道:“你不知道你问她,你问我……” “问你怎么了。” 刘念见江余切有点要逃避的意思,她像推顺手了一样又推了他一下。 江余切两只手沾着汤,摊开在那晾,没有支撑点,像个皮球似的任刘念推来推去。 想发火,对方又是女生,江余切只能无助地看向跟在刘念身后的那个男生:“你管管她啊。” “……” 郑璞看着刘念逮着眼前的男生使劲骂,他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刘念要他陪她在餐厅找人时,一副求助的样子说要教训一个渣男,怕打不过渣男,让郑璞跟来帮她撑腰的。 可眼下的情形完全用不到他啊。 郑璞在感叹刘念武力值强大的同时,出手把江余切从刘念手下救了出来。 郑璞把刘念拉到了离江余切两个餐桌远的地方说话。 “你知道谁让谢桥做了小三?” 刘念对于郑璞知道这事,感到非常吃惊,谢桥可是连她都没透露过呢。 “沈商序。” “沈商序?” 刘念听着名字有点熟,一时对不上脸。 郑璞急了,连忙提醒道:“大一开学时谢桥的那个男朋友。” “他,不是吧?” 刘念想起了是谁,她没忘她让谢桥和沈商序假扮情侣骗郑璞这事。 “就是他!” 郑璞至今还记得,谢桥和沈商序大摆宴席邀请他去看两人秀恩爱的情景。 沈商序当时渣了谢桥,谢桥还对他不离不弃,除了沈商序,郑璞想不出谢桥还能为谁作践自己。 “你从哪里知道的?” 刘念担心郑璞把那两人演戏的事当真,尤为谨慎地问道。 郑璞就差猛拍胸脯向刘念保证了:“学校外的饭店,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校外…… 谢桥和沈商序不至于在校外还演戏。 刘念想及此,她有点相信郑璞说的了。 “你看见他俩时,他俩在干什么?” “撒狗粮,谢桥很听沈商序的话,为他端茶倒水,不管他说多渣的话,谢桥都含情脉脉看着他,从不反驳。” “……” 刘念听着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谢桥和那个渣男在一起时是这种状态,难怪她之前怎么教育她,她都没脸没皮地要去倒贴。 难怪她会和沈商序的室友何深然短暂地谈恋爱,又分手,这一切都说通了。 此刻,刘念心里认定了沈商序是那个玩弄谢桥感情的渣男。 她不好意思于自己找错了人,和郑璞结束谈话,回到江余切身边隆重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 江余切洗了手过来,正在收拾碗筷,刘念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名堂,默不作声没理她。 “我知道是谁欺负谢桥了。” 像是要还江余切清白似的,刘念很郑重地向江余切说道。 江余切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招惹这个充满暴力的女人,嘴上却没法不顾及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谁?” “沈商序。” “……” 江余切愣了一秒,下一秒努力抿住自己幸灾乐祸要笑出来的嘴,掩盖情绪地低下了头:“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舟的营养液~老铁们,我又回来了,我会抓紧更的—。— ☆、第 52 章 刘念向江余切道完歉,见他没追究的意思,转身就要走人。 “等等。” 江余切有点急切地叫住了她。 刘念和郑璞一起回头看他。 江余切拿起了手机,对两人说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毕竟是沈商序的室友,他有什么……非人举动,可以及时分享给你们。”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刘念熟知这个道理,便没有拒绝江余切的这一提议。 “看不出,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江余切的热心行为招来了刘念的刮目相看。她没想到江余切会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江余切对刘念说出了掏心窝子的大实话:“不瞒你说,我不满沈商序祸害女孩子久矣。” 刘念闻言,对江余切致以钦佩的目光:“身为他的室友,你竟没和他同流合污,也太难得了。” 江余切心虚地低头看手机,他不太好意思接受刘念的夸奖。 刘念加了江余切好友后,可能是为了更好地交流彼此知道的信息,她建了一个群,把郑璞、江余切拉了进去。 江余切改着备注,瞄见刘念收起了手机,赶紧在她走之前抬起头,正气凛然地朝她透露风声:“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沈商序目前好像又开始对谢桥死缠烂打了。” “是吗?” 刘念想了想,似乎理解了谢桥最近闷闷的情绪因何而起。 江余切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刘念:“谢桥这时很需要你,拉她出泥潭。” 刘念听罢,没有果断地回应江余切,反而像不认可他的话一样拧起了眉毛。 江余切看她表情不对,慌乱地抿了抿嘴。 是他言辞说重了,还是演技过猛了? 江余切在心里检讨自己哪方面表现引起刘念怀疑时,刘念非常郑重其事对他说道:“她需要的不是我,是——我们。” “……” 江余切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刘念皱眉是不想一个人揽功,希望在场的人都精诚团结,救谢桥于水火中。 “嗯!” 江余切重重地点头,一副十分赞同她的样子。 三人聊完事,刘念和郑璞告别江余切,坐回了就餐时的地方。 桌上的碗筷整齐地叠成一堆,江余切本来赶着要离开餐厅,如今经历了一些意料不到的事后,精神反而容光焕发,一时不急于从椅子上起身,他两眼盯着微信界面上名为“打渣行动”的群,大脑飞快转动着。 他打算把沈商序强吻谢桥,并乱摸她手的事声情并茂地向刘念汇报一下。 刘念在接收到江余切这些情报后,一边把沈商序想成一个轻佻好色的登徒子,一边又忍不住地在心里自责。 谢桥第一次和沈商序见面应该是大一开学刘念为了骗郑璞,帮谢桥乱点鸳鸯谱那次。 这么想来,如果她当时没逼谢桥帮她,那谢桥就不会和沈商序认识,更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被人辱骂的事。 刘念觉得是自己害了谢桥,她有责任要把谢桥拉回正道,不能让她再为渣男堕落下去。 晚上。 眼看都九点了,江余切竟然待在寝室,没像前几天一样晚归。邱科洗了一堆衣服,好不容易歇着了,好奇地问了他一句:“你今天不出去?” 江余切盘腿坐在床上,心情不错地在平板上玩游戏:“不出去。” “为什么?” “等着看戏。” 邱科不是很懂他这句话:“哪出戏?” “我也不清楚要上演文戏还是武戏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邱科实在猜不透江余切话语里的含义,从上铺伸出头往下看他。 江余切一副不想过多解释的样子,醉心于平板上的游戏。 与此同时,刘念早早接到江余切的消息,赶去校外等沈商序来找谢桥。 沈商序昨晚目睹谢桥和江余切吵架后,很想开诚布公找谢桥谈一谈。 谈谈那些你知我知,但相互顾忌而不提的事。 所以他今晚一改平时散漫的样子,保持着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往常他晚上送谢桥,谢桥没下班,他就会找个器材练一下,今天没了那份心情,只是倚着前台的桌子等着。 郭闪去了馆内搞卫生,前台暂时没人。 沈商序等了一会儿,看了下表,不耐烦地直起了腰,往谢桥下班会出来的那个方位张望。 一个不小的力道拍了下他的后背。 沈商序疑惑地回头,看见了一个矮个子圆脸的女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沈商序刚要烦躁地皱眉,刘念开口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商序认识的女生那么多,他哪能每一个都记得住。 刘念这话说的,让沈商序误以为她也是那种特意找上门来和他攀交情的女人,他嚣张且自大地回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 刘念呼吸一窒,被对方的傲慢惊到了。 当初她在餐厅相中他假扮谢桥男朋友时,还觉得他挺好说话,现在再看他,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 “谢桥你认识吧。” 刘念决定开门见山,不和他来叙旧那一套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刘念来势汹汹,看着不是善茬,沈商序对她的态度也随之恶劣起来。 “你、马上、给我离开谢桥!” 沈商序听到面前矮个子略欠气势的话,笑了:“你多重?” 刘念以为沈商序这种人是习惯了随时随地调戏女生,所以说出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她没接他的话,而是重复提醒他:“你给我离开她。” 沈商序俯视着刘念,语气轻蔑道:“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就来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了!” 刘念扯着嗓子在提高声势。 换来沈商序仰起头,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不听。” 刘念看到他那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无赖相,攥了攥拳头,一股狠意涌上心头。 “我希望你有个逼数,不是所有女生你都能惹得起的。” 尽管耐心已经消失殆尽,刘念仍旧试图警告沈商序,不想和他轻易动用武力。 沈商序自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吓到,他自己就是恶人,他怕谁。 他用无所谓的语气激怒刘念道:“那你倒是说说,谁不能惹,我惹给你看。” 话穷杀机见。 刘念不再说废话,死死盯着沈商序看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前台的水杯,朝沈商序狠狠泼了过去。 沈商序没想到眼前的矮个子是个狠人,他毫无防备下上半身被泼了一道不明水渍。 谢桥和打扫完卫生的郭闪从私人房出来时,刚好看到了沈商序被人泼水的一幕。 郭闪震惊后,心疼起她杯子里还没喝一口的红糖水。 谢桥则在观察到泼水人是谁后,胆战心惊地跑到两个当事人面前想劝架。 “你他妈从哪家医院跑出来的!” 沈商序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毕露,用衣领擦了擦下巴上溅到的黏糊糊的水,就要抓着刘念教训。 “她是我室友,我室友……你冷静一点……别动手,大家谈一谈,谈一谈……” 谢桥喊的嗓子都哑了,被她分开的两人仍旧没和解的迹象。谢桥挡在他俩中间,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刘念。 316寝室。 九点半一过,江余切就守在了阳台。 邱科惦记着他说的看戏一事,也跟过来站着。 晚上的气温有了几分寒意,树叶颜色也不像盛夏那么鲜活,一切都往颜色黯淡方面生长。 邱科看着楼下萧索的街景,困惑地向江余切问道:“你这等着看什么呢?” 江余切回答得干脆且夹杂着痛快之意:“渣男。” 邱科不露声色地看了下江余切:“乌龟笑王八。” “什么意思?” 江余切听出了邱科话语里的嘲讽。 邱科目视前方,有意跳过这个话题:“没什么,我随便一说。” 他才不可能告诉江余切,辛粒在他那受刺激后,最近在学校论坛疯了似的把他抹黑成了一个罪不可赦的渣男形象。 渣男笑渣男,可不是乌龟笑王八嘛。 江余切不会浪费时间逛论坛,对于这些事应该都一无所知。 邱科也没法向江余切告状,他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太在意,邱科为了替辛粒赎罪,每天都要刷帖子,看到有骂江余切狠的,他看不过去就会对骂几句。 江余切今晚异常高兴,对于邱科意有所指的话,他顾不上计较,只一心瞧着楼下。 凉风刮过,树影婆娑,一个树下走出的人影渐渐从路边凸出来。 是他! 像是有预知能力般,江余切认定了楼下还没冒出头的那人是沈商序。 碰了下邱科,让他往楼下看。 两人目不转睛盯着那人从视线外走到视线内。 果然是沈商序。 只是邱科不明白江余切让他看他干什么。 “你没察觉到他在不高兴吗?” 收到邱科充满疑问的目光,江余切反问道。 这么黑的天,沈商序又是低头走路,邱科连他的脸都没看到,哪里知道他是否高兴。 “没。” 邱科如实地摇了摇头。 江余切把脸转向了寝室那面:“那现在可以察觉到了。” 邱科跟着他转头,眼睛刚落在寝室的门上,下一秒寝室门就神奇地开了。 紧跟着,邱科在未看到沈商序的脸时,就察觉到了他的怒气——因为寝室门是被人一脚踹开的。 ☆、第 53 章 寝室门大敞。 位于阳台的两个人和站在门口的沈商序六目相对。 阳台没有灯,全靠寝室里的灯光透过去照明。 所以邱科和江余切当前所处的位置比起沈商序来说,是有点昏暗的。 可沈商序身在明处,朝处于光线不甚明亮的那两人望去时,清晰地感知到江余切望着他,嘴角在微微上扬。 是那种充满挑衅的洋洋自得的笑。 在沈商序如今脸上挂彩,衣服上被泼了脏东西的情形下,江余切的笑在他眼里格外刺眼。 “你笑什么?” 沈商序脸色不善地走向江余切。 江余切从阳台走出来,无所畏惧地迎上他:“我没笑。” “不可能。” 虽然江余切现在一脸平静,否认他刚才的笑容,但沈商序确定自己刚才没看错。 “我笑了吗?” 邱科在一旁很没存在感地观望形势,江余切回头问他,把他也带入到了当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 你笑了呀。 知道他要遭殃,你从九点起,就笑到了现在。 邱科很想不管不顾这么说,然后退到安全地带,鼓掌呐喊地看他俩打一架。 但——他不能,他是寝室长,于情于理,他有责任维持宿舍团结。 邱科假模假样地走到江余切跟前,像观赏艺术品一样把江余切的脸瞧了一遍,而后一本正经对沈商序说道:“他没笑。” 沈商序鄙视地斜眼瞅了下邱科,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地冷哼了一声。 邱科一看他那样看自己,心里埋怨起江余切。 就不能让他做个两边都不得罪的人吗,非逼着站队。 本来沈商序就有点看不起他,现在他又不帮他,估计以后沈商序不大可能再给他好脸色。 邱科因着这些小心思发着愁,正巧何深然拿着书从外回来。 邱科为了向沈商序证明他没撒谎偏向江余切,他补救似的忙把何深然拉到沈商序跟前:“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他。” “问什么?”何深然看了看几个室友,不解道。 沈商序还没吭声,邱科抢话道:“沈商序想知道江余切现在是不是在笑。” 何深然在自习室背了一晚上书,脑子已经很累了,室友还问了他这种无聊且低智的问题,他没好气地看了看江余切,又看向沈商序:“连一个人是不是在笑你都看不出来,你家离破产也不远了。” “……” 何深然此话一出,惊得邱科瞬间失语。 他没想到何深然能在这么紧张的节骨点说出这么无所顾忌的话。 邱科原先以为何深然是他们宿舍脾气最好的,现在他收回这个想法,他发现他才是316宿舍脾气最好!最懂忍辱负重的! 江余切过于专注自我;沈商序不拿正眼看人;何深然脾气上来,逮谁咬谁。 邱科常常因为脾气不够坏,而和这帮室友格格不入。 这不,何深然都说了这么招打的话,沈商序竟然没对他怎么着,也不纠结江余切笑不笑的问题了,朝江余切说了一句“你别让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就回了自己床前开始脱衣服。 “你知道又能——” 江余切不惧他的威胁,还想回击些什么,邱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你少说一句吧,再说下去谁也睡不了觉。” “我们打过架的,他打不过我。” 江余切像是给邱科吃定心丸地说道。 邱科一句话成功让他闭了嘴:“你再说下去,就不是他一个人打你了。” 女生寝室。 谢桥拿着梳子小心地帮刘念梳理她被沈商序揪成鸡窝的头发。 “疼、疼。” 被梳子划过头皮,刘念一边难受地叫,一边伸手去阻止谢桥。 谢桥停下梳子,用手扒开看刘念喊疼的头皮处。 那一片通红通红的,可想而知沈商序揪她头发时是下了狠手的。 “谁叫你要找他打架。” 谢桥轻轻按摩着那一处,嘴上不忘数落刘念。 沈商序是不会吃亏的性格,不可能因为谢桥劝架,他就对刘念网开一面。 谢桥已经尽力拦了,他还是逮着刘念的头发一顿猛揪,刘念吃痛也要还手,抓沈商序头发够不到,只能抓他的脸。 两人追打得嗷嗷叫了一阵,没力气了才撒手。 谢桥和刘念回来的路上,一直问她为什么找沈商序打架,她都板着脸不吭声。 谢桥没办法,只能打电话问沈商序。 沈商序接了电话,一上来说道:“让你室友接电话,就那个疯逼女的。” 谢桥给刘念说了一下,刘念把电话接了过去。 两人不知道在电话里谈了什么,谢桥就见刘念不是说“好”就是点头,整个人没有要和对方和解的客气劲,反倒像是对方约架,她一点不虚,随时要应战的那种鲁莽架势。 “他说了什么?” 两人打完电话,谢桥着急地问刘念。 刘念丢下一句“你别管”,再不理谢桥的任何问题。 谢桥问沈商序,沈商序说这是他俩的事,和她无关,就把谢桥堵了回来。 谢桥怀疑他俩又要生事,前脚给健身馆请了几天假,要看着刘念,后脚何深然就给她报告了这两人明日的行踪。 何深然:沈商序约了我,说明晚和你一个室友吃饭。 谢桥:他有没有说为什么吃饭? 何深然:没有。 谢桥:他俩今天打了一架,我担心他俩还会再闹。 何深然:有我在,你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俩的。 谢桥:那拜托你了,你在场如果发觉情况不对劲,麻烦通知我一下,我随时都能赶过去。 何深然:好。 次日。 何深然下午上完课,也没回寝室,直接按沈商序发来的地址找去了二楼餐厅的一个包厢。 他到的时候,沈商序和刘念已经在里面就位,各自低头玩着手机。 何深然一出现,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收起了手机,直起了腰板。 何深然看两人泾渭分明地坐在圆桌的一条直径两端,他为了表示自己不偏不倚的态度,坐到了两人的中间位置。 三人坐定,沈商序率先向刘念丢出了问题:“为什么泼我?” 刘念:“因为你是渣男。” 沈商序没对她这一说法提出抗议,倒是更深入地问道:“请问我渣了你的谁?” “谢桥。” 听到对方这个回答,沈商序分外疑惑:“我和她还没在一起,怎么渣,梦里渣吗?” 刘念疑心沈商序在狡辩,提高声音反驳他道:“你们怎么可能没在一起?” 刘念态度坚决,沈商序想了想,为了更好地理清事情的前后起因,他交待道:“我和谢桥是今年暑假才开始熟起来的。你说的我渣了她,是这段时间之前还是之后?” 沈商序甩出的时间点,让刘念底气开始不足,“……你俩暑假才熟?你没说谎?” 沈商序把头转向了何深然:“你问他。” 何深然没吭声,他还在试图从两人不很明朗的谈话中理出个头绪来。 沈商序见他也一头雾水,等不及他发话,便急着为自己争辩:“ 暑假之前谢桥是何深然女朋友,如果我和谢桥有什么,他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再往前推,他俩没谈恋爱时,我和谢桥更不熟,我怎么渣她。” “那是谁让谢桥做了小三?” “我知道是谁。”沈商序说着,看向何深然:“他也知道。” “谁?!” 刘念信任地向何深然求问。 何深然心里自然有人选,但他确实对谢桥做小三这事知之甚少,不敢妄加揣测,谨慎地回刘念道:“我不清楚。” “什么就你不清楚!” 沈商序一听何深然到现在还包庇江余切,他火大地双手往桌上一震,往外倒苦水地指责起刘念来:“你怎么做谢桥室友的,你都不管她的吗,她像没见过男人一样,对江余切那叫一个死心塌地,我劝了她几回,她都不听。还去做他的小三,还不如做我的小三,我起码钱给够。” “……” 刘念和何深然听到这番话,一时不知该反驳还是赞同。 气氛僵了一会儿,刘念意识到她不能像上次那么草率,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她问沈商序有什么确凿证据佐证自己的话没。 “谢桥是小三,谁是正室?找那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沈商序提出了问题的突破点。 刘念突然想到了去年冬天何深然为她们补课时的情景。 细细想来,那个去她们寝室骂谢桥的女生,好像是对江余切很上心。 但谢桥当时对江余切的态度很一般,两人不像是有很深纠葛的样子。 刘念不好凭肉眼所见的一点情况做决断,只能期待地看何深然,他那时看起来和那个女生关系不错,应该有她的联系方式。 “是辛粒吗?” 何深然向刘念询问,刘念依稀记得那女生的室友是这么叫她来着,她点了点头。 何深然从手机上找出了辛粒的联系方式。 刘念和沈商序也不再隔着一个直径说话,都围在了何深然身边。 “我打。” 那两人盯着手机没个主意,沈商序爽快地拿起了何深然的手机。 电话打过去,很快被人接通。 沈商序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让其他两人也能听到他俩的对话。 “你好,是辛粒吗?” “你是何深然?” “问你一件事,谢桥当初是介入了你和江余切之间吗?” “别跟我提那对狗男女!” “……” 辛粒咬牙切齿的回答让竖起耳朵倾听手机的三人纷纷目瞪口呆。 沈商序用眼神示意刘念,问她还要继续聊吗。 刘念怕辛粒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点到为止地掐了电话。 ☆、第 54 章 一个小时前,何深然说他到了吃饭地点,谢桥在寝室三心二意翻着桌上的课本,时不时望下前方的手机有没有亮起来。 寝室门“吱呀”一声响,听着动静很轻,谢桥回头一看,竟然是刘念回来了——她是个比较粗鲁的人,平时开关寝室门都很没轻重的。 刘念进了门,看另外两个人不在,她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带点脾气地坐到了谢桥的跟前。 “让你自卑的那个渣男是不是江余切?” 谢桥看了看刘念,对方眼神复杂,仿佛在竭力控制脾气地和谢桥说话。 谢桥隐约猜到了她和沈商序打架与此事有关,便没有隐瞒地承认道:“你怎么知道了?” “是大一我带你去篮球场那次,你看上他的吗?” “不是。” “那是哪次?” 如今才身处2016年,谢桥没法说她是在上一世2018年看上江余切的。只能含糊地应付刘念道:“很早的事了,我记不太清了。” 刘念听了,心事重重看了谢桥一眼,忧愁地扶额不语。 “怎么了?” 谢桥见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忙问道。 “那天我不该带你去篮球场,如果你没去,可能和这个渣男就不会有交集。” 谢桥默了默,想明白刘念是在自责后,赶紧劝慰她:“在你带我去篮球场之前,我就见过他了,我喜欢他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念听此,精神一振,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谢桥猛点头回应她。 刘念知道不是自己把谢桥害了之后,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剩下的都是对江余切的不满。 “你知道江余切做了什么龌龊事吗?” 刘念形容得这么严重,谢桥实在想不到江余切能怎么龌龊,只好迷茫地摇头。 “他把他自己做的坏事甩锅给沈商序了,还甩得非常六!我都亲自找他问了,他还一副无辜者的模样在否认,你说他咋能这么不要脸呢,你喜欢他图啥呢,图他脸皮厚能榨油吗?” “……他做了什么?” 刘念说得很义愤填膺,谢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做了……” 接下来,刘念把她和江余切在餐厅发生的对话添油加醋告诉了谢桥。 对付渣男,添油加醋极尽可能损害他的形象,拯救被他坑害的少女是很有必要的。 刘念经历了被江余切误导,打错人的事后,再回忆起江余切那天在餐厅的表现,她越说越气愤,谢桥听了事情全过程,情绪起伏不是很大,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他做的这些不算啥?” 一看谢桥没和她站在一起骂江余切,刘念就觉得谢桥的心肯定还向着那渣男。 “没有,我觉得他很过分。” 谢桥虽然觉得江余切不太会做刘念口中说的那些事,但刘念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让谢桥不敢多说话,只能顺着她。 谢桥表了态,刘念没再猜测她什么,发完脾气后,挪了挪椅子凑近谢桥,有点别扭地低头说道:“你和沈商序在校外扮情侣骗郑璞那事,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谢桥知道刘念想感谢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她大大方方答道:“举手之劳,有什么可说的。” 谢桥说完,刘念姐妹情深地朝她看过来,然后示好地摸上谢桥的手,豪气冲天地向她保证:“从今天起,江余切那个渣男再敢纠缠你,我马上去体院叫人,让人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 谢桥很想弱弱地替江余切解释一句,但此时的氛围不允许,她如果吭声,刘念绝对会把她骂死。 316寝室。 从江余切发现刘念把他删了以后,他整个人马上进入到了防御状态。 开始让邱科帮他带饭,他不敢再踏进餐厅一步。 和谢桥那个室友接触下来,江余切知道那人不好惹,她无端把自己删了,那肯定是对自己有了意见。 八成是沈商序对她说了什么,或者她自己发现了什么。 这种情况江余切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餐厅那次是刘念自己搞错,江余切不过是将错就错,有心利用她去教训一下沈商序。 她教训完,发现自己利用了她,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报仇。 如非必要,江余切近期都将窝在寝室避风头。 这日,邱科帮他捎饭回来,告诉了他一个不太妙的消息:楼下有个女生找你。 “是圆脸,个子这么高的吗?” 江余切接过饭,用手往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是。她应该是谢桥的室友,你不去见一面吗?” “不去。” 江余切回答得干脆,并不放心地交待邱科道:“以后她再找我,你直接说我不在。” “我说你不在有什么用,沈商序现在和那女生在楼下聊着呢,你有本事让他也说你不在。” “……” 江余切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不愉快了那么几秒,问道:“他们在聊什么?” “沈商序说要把我们的课表发给她一份。” 亏得邱科比较八卦,放慢脚步多看了他俩几眼,隐约听到了谈话内容。 江余切叹了口气,认命地吃起了饭。 看样子沈商序是给刘念出主意,让她直接到教学楼来堵他。 江余切不可能不上课,所以狭路相逢是迟早的事。 既然躲不过,江余切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积极地去餐厅,积极地去图书馆,积极地在路上左右观察敌情。 就像仇家一旦找上门,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一样,想早日求个解脱。 但这仇家一直不出现,他只能终日惴惴不安。 如此煎熬三天后,在下午上完四节课,他们一班人从教学楼出来,人挤人要往餐厅去时,刘念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在半道上拦了他。 谢桥茫然地跟在刘念身后,刘念叫上她,说要帮她出气,谢桥一点也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刘念放了话,江余切抬了抬嘴皮子,有那么一刻是想挣扎几下的。 但归根结底确实是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刘念才和沈商序打架的,他这一点心思是不正。 江余切不再做任何狡辩,不管刘念是否还有别的地方误会了他,他果断地认了罪:“没有。” “你可真是个狡猾多端的渣男,亏我还夸了你!我就知道我一开始没找错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看不惯你,把我的脉动贪了,还不给人好脸色看!你有什么可傲的,谢桥这么好看的,被你打击得半夜睡不着说她自卑。你何德何能啊!” 刘念开始喋喋不休地翻旧账,江余切听了她说的谢桥那些事,抬头盯着谢桥看起来。 谢桥瞪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地把脸偏向了左边。 “谢桥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还甘心被你渣,你是嫉妒沈商序才甩锅给人家的吧。你看看人家沈商序,有钱也不藏着掖着,干着有钱人该干的事,你再看看你,什么都给不了谢桥,还不守夫德,我看见你那穷酸样,我就来气!” “……我哪里穷酸了。” 江余切本来好好听骂呢,刘念就像收了沈商序的赞助费一样,非要踩他捧沈商序,江余切十分不能容忍这一点。 刘念一看他还敢反驳,骂声马上飙升几个分贝:“你哪里不穷酸!谢桥在你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你让她穿金戴银了吗?没有吧。她天天往你那边餐厅跑,你心疼她,车接车送了吗?没有!你个穷鬼怕是连自行车都没有吧!” “我有!” “有个自行车是一件让你很得意的事吗!你那自行车配让谢桥坐吗?!” “……” 江余切很想当场走掉。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女人的尖酸刻薄是如此的有杀伤力。 但前方有谢桥在看着,自己这边有两个在看热闹的室友,再加上被骂声吸引来的围观同学,江余切如果此时离场,很快就有小道消息在学校传播,说一个男生下午被一个女生骂跑,倘若再经过戏剧性加工,谣言可能发展成这个男生被女生当场骂哭跑了。 江余切不能这么窝囊地走掉,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继续承受着。 谢桥仰了仰头,太阳西沉,地面上只残留着一缕细细的阳光。 谢桥她们刚好站在路边的树荫下,偶尔还有微风迎面,气温刚刚好,不会让人冷,也不会让人热。 可江余切一动不动站着,却像被烈日灼身般,不仅脸,连耳朵都透着被烧伤了的红。 低着头,眼睫毛也不动,宛如发散着萎靡气息的雕塑。 谢桥不忍心刘念再骂下去,拉住她的胳膊想拽走她,刘念不是很想走地继续骂道:“你这种人,前世就是煤球转世,不仅渣,还让人一看见就想踩个稀碎!我警告你,你再纠缠谢桥,我去体院找人揍你。” 眼看刘念越说越来劲,谢桥急地抱住刘念的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拖走。 骂战结束,围观群众只数秒就散了,最后原地只剩下316寝室三人。 大仇得报的沈商序幸灾乐祸地跳出来给江余切添堵道:“终于有人看出来是你嫉妒我,而不是我嫉妒你了,不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江余切理都没理他,抬腿就走。 邱科也不顾站队不站队的,紧跟着他走了。 * 吃过晚饭,谢桥对着手机好一阵沉默,然后忍不住地给江余切发了短信:你还好吧? 短信发过去,谢桥没等来回信,等到了江余切添加好友的微信请求。 谢桥一点同意,他马上发来了微信消息:不好。 谢桥:我室友有点心直口快,话是不好听,但心是好的。她都是为了我,你别怪她,再说是你先骗了她。 江余切不是很想提她那个室友,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别处:你国庆假期有安排吗? 谢桥:干嘛? 江余切:跟我回G市。 谢桥:我才不去。 江余切:是只有沈商序才能请动你去G市吗? 谢桥:当然,他是我男朋友。 江余切:你再叫他男朋友,我明天就去体院找人揍他! 谢桥:你们一个两个都清醒一点好不好!体院是文明之地,不是你们这些幼稚鬼为非作歹的地方! 江余切那边没再秒回,微信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谢桥等了等,江余切发过来一段长文字。 ——我家不是很穷的,家里有三套房子,两个学区房,一套在住,剩下两套在出租。我爸是G市重点高中的副校长,过几年大概率会升成正职。 谢桥见他突然抖露家底,装出不是很明白他企图的样子:关我什么事。 江余切:我妈也是老师,以后退休了,退休金很可观的。带孩子,教孩子,他俩会做得很好的。 谢桥:关我什么事。 江余切发了个语音,谢桥看了下身后离她不远的刘念,在不知道耳机扔哪里去的情况下,她懒得去找,也不敢外放,只能把江余切的语音转换成了文字。 「你是我老婆啊。」 看到转换出来的文字,谢桥脸上一热,站起身开始翻找耳机。 找到耳机,像怕被人打搅到一样,她上了床,窝在床角,提高音量,开始听江余切那句语音。 语气里有点急,有点霸道,迫不及待要宣示主权。 谢桥还挺享受他这句话的,反复听了好几遍,才言不由衷地回他消息:才不是。 江余切:就是! 谢桥感到不能和他再聊下去了。 一来继续聊好像有点默认自己是他老婆的意思,二来不理他,看他着急还挺满足虚荣心的。 于是谢桥找了借口要结束谈话: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 江余切:老婆,我想和你再聊几句。 谢桥看着他的消息,忍住没回。 江余切发来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包,就那种两只眼睛亮晶晶要哭的小表情。 又卖惨! 谢桥嘴上嘟囔着江余切卖惨,手却大发慈悲,回了他消息:聊什么? 江余切:你去我家好不好。 谢桥:不要。 江余切:去吧。 谢桥:不去。 江余切:去。 谢桥:不去。 …… 两人就这个问题拉锯了一小时,江余切除了发“去”字,就是发他那个要哭了的表情包。 ☆、第 55 章 刘念自从骂了江余切以后,不知是托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开始寸步不离跟着谢桥。 谢桥晚上如果去健身馆,她也要跟着去。 谢桥向她再三保证不会去找江余切,她还是不放心,对谢桥接到的每个电话都保持了高度警惕。 但奇怪的是,虽然刘念和沈商序打了架,但她很喜欢看到沈商序来找谢桥。 “你早该和有钱人混了,受有钱人的追捧,假以时日眼界开了,有自信心了,就不会为某些渣男神魂颠倒。” 刘念原话是这么对谢桥说的。 谢桥尝试过要为江余切辩解,但刘念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她一心认为谢桥是被江余切蒙蔽了双眼,识人不清,说的都是当局者迷的胡话。 谢桥一时无法说动她,只能让江余切最近别来找她。 江余切那边也不安分,两人加回微信后,他每天不是发 “老婆,我想你”就是发“老婆,我想见你”。 谢桥安抚了他几次,他非常不听话地狂发他那个要哭了的表情包。 谢桥只能回以微笑的表情来表示她的无奈。 如此这般持续了几天,日子到了国庆节前夕。 江余切说他要回家,这天从早到晚地给谢桥发消息,让谢桥和他见一面。 谢桥在寝室磨蹭到了九点,装作上厕所的样子从刘念眼皮子底下跑了出来。 江余切就等在楼下,谢桥刚看见他,他就走过来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像很久以前那样的自然。 谢桥感受着两人接触在一起的皮肤,什么也没说,像从前那样由他带着她去往未知的地方。 ……其实也不算太未知的地方。 谢桥又不是第一次和他在外散步,他这个人如果是找谢桥谈理想谈抱负或教育她时,一般就会带她走宽敞的、路灯繁多的大道,但如果要找她做少儿不宜的事,就很掩人耳目地把她往黑咕隆咚的地方带。 而现在谢桥就被他带到了一个没有路灯,只洒下月光的角落。 “明天我就要走了。” 两人刚停下脚步,江余切就面朝谢桥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桥没吭声。不就放了七天假,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马上要出国不再见面一样地哀怨。 “……亲一下好不好?” “……” 谢桥撇嘴,皱起了眉。这人都搂上了她的腰,还问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谢桥恼怒地踢了他一下。 江余切好歹不算太笨,从她别别扭扭的眼神中看到了回答。 像做热身运动一样,他喉结先动了动,微微张嘴,小心翼翼地低头吻了下去。 他吻得投入,谢桥也很配合地踮起脚方便他的索取。 一吻结束,两人眼里看着彼此,都意犹未尽地吞咽了一下。 气息平稳后,缠绵地抱在了一起。 “你和他们这样亲过吗?” 谢桥依偎在江余切怀里,心里还在把这个怀抱和很久之前的怀抱做对比时,江余切问出了一个令她脑筋转不过来的问题。 “谁们?” “姓何的和姓沈的。” “……” 这种时候你吃哪门子醋啊。 谢桥不想理他,想装聋作哑过去。 “嗯?” 江余切低头看她,大有她不回答,就把身体撤回去,不让她抱的意思在。 他们连我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这么深入地亲过! 谢桥内心在咆哮,但实话实说,又显得她太老实,为了不让江余切得意,她只能模棱两可道:“你见过谁谈恋爱是干瞪眼的。” 谢桥此话一出,江余切随即黑脸,把谢桥的胳膊从他腰上扒了下来。 不爱听,还非要问! 谢桥有点恼,偏偏江余切还一副被她伤到的样子瞪着她。 谢桥欲言又止,既想解释,又想发火骂人,想来想去,最后什么也没说地搂住江余切的脖子吻了上去。 温温柔柔的吻,像羽毛一样,撩的人只想不停地追逐。 两人吻得口干舌燥才分开,谢桥在努力平复气息,顺道看了下江余切。 他愣愣地看着她,喉结难耐地滑动,胸腔激烈起伏着,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像回过神似的突然抱住谢桥,在她耳边气息不匀地小声道:“老婆,你想不想睡我啊?” 不加掩饰的欲望带着急促的喘息声准确无误地传达到谢桥耳中。 谢桥感觉被他嘴巴凑近的那只耳朵发烫得厉害。 “……不想。” “我好想啊。” “忍着!” “哦。” * 江余切他爸早年当老师教学时,任务重压力大,患上了血管疾病。几天前,在工作上事赶事地一急,血压飙升,险些晕厥。 被人扶到医院看了看,建议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让血压降下来。 情况也不是很严重,但江余切她妈周晶在电话里非催他回家看看,他只能一放假就赶回去。 他爸现在的状态很好,完全看不出来在生病。 他妈却不放心,因为自己亲妈——也就是江余切外婆半夜上厕所,滑了一跤摔骨折了,刚好和他爸生病的事在同一时间段发生,周晶觉得不太吉利,寻思要找个地方拜一拜。 然后就想到了昔日同事陆隐隐提过几次的观音庙。 江余切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在他妈的耳提面命下,开车带她去了观音庙。 不知是十一假期的缘故,还是寺庙里本就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还挺多的。 周晶进了大殿,排着队等上香,江余切在殿外等得无聊,漫不经心打量着周遭的人。 一眼扫过去,扫回来,然后像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又原路扫过去。 陆隐隐在人群中走着,江余切在心里纠结是走过去和她打下招呼,还是她过来再打招呼时,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个江余切从没在沈家见过的男人。 这男人看起来顶多三十岁,言行举止不是很老成的样子。 江余切看着男人和自己肖似的长相,他移了地方,站到了一个不容易被这两人发现的位置。 陆隐隐两人从他面前走过,江余切清晰地看到两人如情侣般亲昵地拉在一起的手。 陆隐隐对他爸那点心思,江余切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 如今看到她找了个和自己,更准确地说是和他爸长相相似的人,他震惊过后很快就能想通她的所作所为。 上一世江余切大学要毕业时,陆隐隐好像怀了孕闹着要和沈商序他爸离婚。 是怀了眼下这个男人的孩子吗? 江余切在思索这个可能性时,周晶应该在殿内也看到了陆隐隐他们,一出来表情就不自然地催江余切赶紧走。 江余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他妈送回了家。 车子一停,周晶转身要开车门,江余切一声“妈”叫住了她。 周晶回头看儿子,江余切像不敢和她直视一样,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只顾看着前方:“我能要辆车吗?” 面对儿子的请求,周晶下意识问道:“你上学用得着吗?” 江余切依旧没直视他妈,只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儿子头一次向自己索要东西小心翼翼的样子,周晶索性也不问东问西了,痛快地答应了他:“那回头我和你爸商量一下,这几天找个时间带你去看车。” 江余切听到这个答案似乎不是很满意,把身体偏向他妈那一侧,拍了拍驾驶座,一脸为难地问道:“我能要这辆车吗?” 新车过户上牌需要时间,他不想等那么久。 “你喜欢这辆?” 他们现在坐的车是两三年前买的,虽然牌子是奔驰,但属于奔驰系列中价格最低档的那一款,主要是给江亦嵘去出差开会用的,车型透着一股沉闷的中年男人商务风。 小孩子喜欢的车不应该酷炫一点,科技感一点的吗? 周晶不是很明白儿子的想法,她试图去说服他:“你不用给家里省钱,这破车让你爸开,妈再给你买好的。” 江余切语气开始急躁:“我就想要这一辆,你给我爸买一辆新的好了。” “就非要这辆?” “嗯。” “……那行,这车以后你开。” “……你把这事给我爸说一下。” 六楼。 周晶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好一顿长吁短叹。 江亦嵘靠在床头,拿着手机都回完各方同事发来的问候了,周晶还盯着楼下很伤神的样子。 江亦嵘穿上拖鞋,走了过去:“看什么呢?” “儿子在下面洗车呢。” “他洗车就洗车,你叹什么气?” 周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想想,咱儿子小时候多乖,自打上学起,每天都是读书看书,什么事都不用我们操心。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吵着要玩具,除了学习,没见他在意过别的东西。刚才他向我要车,一副生怕说出来给我增加负担的样子,我都心疼死了。我也是够粗心大意的,他高考结束去考驾照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要送他一辆车呢?” “你现在不是送他了吗?” 江亦嵘说着,搂住周晶的肩膀想安慰她,周晶一听他这话,脾气上来,不想让他碰她:“他要和我送能一样吗!你也是的,怎么当人爸爸的?!你是男人,你应该很清楚男孩子喜欢什么,怎么就没见你给他小时候买过几件玩具。” “我那时带高三学生那么忙,我哪有精力顾得上他,再说你不是也没……” “不说了!” 周晶一看话题要往互相推卸责任那边去,及时地叫了停,隔了会儿,提起了别的话茬:“我今天去庙里见到了小陆。” “哪个小陆?” “你老相好!” “你胡说什么,我和她什么也没有,你又泼我脏水。” “我泼你脏水?你是没看到——” 周晶正想把庙里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又想到陆隐隐只是痴情,并没做什么破坏她家庭的事,便不好说人闲话地打住了话头。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我们这里的天气今天36℃,我一边狂流汗,一边狂喝水,也太热了!大家注意一下防暑! ☆、第 56 章 离C大最近的汽车站是北站,出了北站没多远就是百货大楼等各大商业卖场,林林总总的卖场里三层外三层向外延伸,不分昼夜地处在交通枢纽的地带向南来北往的人展示着这个城市的生机和繁荣。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谢桥在中午时分赶到了北站,等她那三个室友从家里赶来,一群人趁着十一各商场搞打折促销活动时,看能否捡漏买到便宜的东西。 由于谢桥在暑假没挣什么钱,开学一个月以来,她基本都老老实实地在健身馆工作,也没怎么花过钱,如今碰上假期,她也是购物欲大涨,一进商场,看见什么都想买。 四个女孩子逛完百货大楼,出了门一条街挨着一条街逛了起来。 大家都不是家境很殷实的人,看见喜欢的东西一问价格,向其他人传达一个吃惊的眼神,室友们默契地一解围说“再看看”,几人便不敢在这地方逛了,只能换另一个地方。 商场里的东西远比谢桥她们平时在学校附近买的东西要贵很多。 大家原先是很想血拼一次的,但都被那价格吓到了,战战兢兢护着钱包,只能对喜欢的东西望洋兴叹。 因此四人逛了一下午,脚走得都酸了,却并没买多少东西。 眼看时间不早了,在商场里找了个卖奶茶的地方,四人一人点了一杯坐下来准备歇歇脚就回学校的。 「老婆我回来了,好想见你!」 四人边喝奶茶边闲聊时,谢桥低头看到了江余切发来的消息。 谢桥以为他回到学校了,忙告诉他:我现在还在外面呢。 江余切:外面哪里? 谢桥随手发了个定位给他。 江余切:你站在那别动,我去接你! 谢桥一看到他的消息,打字都急了:你别来,刘念也在! 消息发过去,江余切没回她。谢桥生怕他没看到这条消息,赶紧又发一句:别来!我马上就回去了。 江余切那边没了反应,谢桥想着是他看到了自己让他别来,估计有点生气,所以不想回复。 谢桥没做他想,奶茶喝完,大家结束谈话,就沿着路边向地铁口走。 离地铁口还有二十多米时,停在路边的一辆车按了下喇叭,谢桥都走过去了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下。 黑色的车窗降下来,江余切从里面微微伸出头,“老”字刚从嘴里蹦出来,看见谢桥身边的一干室友,又及时地抿起了嘴。 谢桥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正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一个尖锐的声音先她一步问候了江余切。 “你怎么在这!我上次是还没骂够你吗,不是让你不要再纠缠谢桥吗!” 刘念上前在车窗口叉起了腰,拉开了吵架的架势。 江余切明显不想理她,皱着眉,把原本面向窗外的脸转了回去。 刘念见他这次还挺有脾气,眼睛滴溜一转,试图寻找突破口来攻击他。 “呦,你这人好胜心还挺强,上回刚说你没车,这就搞来一辆破车来谢桥面前显摆了。哼!早干什么去了!渣别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知错就改!我劝你马上开着你这不知转了几手的老破旧离开,不然我马上喊人来教训你。” “你喊,我等着呢。” 江余切本来不想和她见识的,但她说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有点生气上头。 “这可是你说的!” 刘念见江余切存心要挑衅她,她拿起手机拨号,打算让他求仁得仁。 “马上要回学校了,你打什么电话。” 谢桥看他俩真要真刀真枪动起来了,连忙向另外两个室友使了眼色,大家一起连拉带劝把刘念稳住,硬推着她朝地铁口走。 谢桥落在后面,用眼神示意江余切,让他先回去。 江余切和她对视后,闷头不语,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一上地铁,谢桥就偷偷发消息哄他:你回来告诉我一下,我早点去找你,我们一起“散步”。 江余切可能在开车,暂时没回谢桥。 谢桥回了学校,吃了晚饭,就守着手机等江余切回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九点了,江余切还没理她。 谢桥她们坐地铁从北站回来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江余切开车,按理说晚上路况堵的话,这时候也该到校了,这人怎么死活不吭声呢。 谢桥起了疑心,给江余切打了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北站。” “……” 谢桥一听,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她有怀疑他生了气待在原地不动,但这个怀疑成了真,谢桥还是接受不了。 “你赶紧给我回来!” 谢桥一副不惯他的样子发了火。 “……这车是我从G市开过来的,在高速上开了好长时间,去接你,你不跟我走。” “……” 江余切委委屈屈说的话让谢桥心头蹿起的火像遭遇了倾盆大雨般,一下子熄了。 对着话筒,谢桥想要说些好话哄他,又觉得说再多都不如亲自去接他一趟好。 谢桥一声不吭挂了电话,背了个装手机的包,就要开门出去。 “你要去哪里?” 刘念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动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谢桥此时因为江余切有一点怪她,便像没听见一样,开了门急急地下楼。 好在地铁还没停运,时间有点晚,地铁上很多座位都是空的。谢桥没心情坐,就站在贴着地铁经过的每一站站名的图标下,看着上面的灯亮了一站又一站。 一个小时后,谢桥冲出地铁口,跑到了江余切那辆车前。 这车还真是一动也没动,连下午降下去的车窗都没关上。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谢桥一说话,闷头趴在方向盘上的人抬起了头,看着她,可怜巴巴地点了头。 “开门。” 车门开的同时,车内灯也亮了起来。 谢桥坐了副驾驶,打量了下周边的环境,十分有主见地对江余切说道:“两个方案,一是你现在开到商业区,我们先吃饭再找地方睡;二是直接找个酒店,然后点外卖。你选择哪个?” “二。” “二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在手机上先预定酒店,然后再点外卖,等我们去的话没准就能到了……” 谢桥说着,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机上。 在订房软件上勾选了地点后,开始填入住及退房时间、房间数、住客数、可接受价格,然后选床型。 谢桥的手指在“大床”和“双床”之间犹豫时,不知何时凑过来的江余切冷不丁蹦出两个字:“大床。” 谢桥没好气地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花花肠子怎么还那么多。 江余切被她瞪地缩回了头:“……我只是给个参考意见。” 谢桥低头,下手选了“双床”,江余切眼巴巴瞅见了,急地喊了她声“老婆”。 谢桥克制住脾气,吸了口气,像个管不住孩子闹腾的无能母亲一样,纵容了他的喜好,他想要大床就给他换了大床。 酒店订好,江余切开着导航找了过去。 两人在大堂办完手续,刚好等到外卖员,便带着饭一起进了房间。 江余切应该是真的饿坏了,点的几个菜都没完全打开,就着一个菜先吃了起来。 谢桥在旁边默默地帮他把饭盒都揭开,再把饮料插上管放他手边。 “够不够吃?” 谢桥看外卖搭的米饭不太够下饭,操心地问道。 “够。” 江余切说完,谢桥看他吃得急,手伸出去想摸他的额头。 ——等等,她摸他额头干什么,现在又不是吃一顿饭吃得满头大汗的天气。 谢桥猛然想到这一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一僵,又无所适从地收了回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点像人老妈子才会对孩子做的惯性举动。 谢桥不禁怨上了江余切。 都怪他,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跟她玩小孩子撒泼打滚那套,不理他吧,他就跟赖皮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走,还不老实吃饭来抗议。 明明先前是那么一个冷静理智,见到谢桥脸上就差写上“我,你高攀不起”几个字的人,现在本性败露,动不动就卖惨来闹她。 “老婆,你看什么?” 江余切吃饭途中,见谢桥一直盯着他看,忙摸了嘴巴一圈,没发现有米粒,才抬头看向谢桥。 谢桥不想告诉他自己在感慨“养儿心得”,站起了身,转移话题道:“我去洗一下,你先吃。” 说完就朝房间内的淋浴间走了过去,江余切看着她走进去,转回头刚想继续进餐,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筷子,去把谢桥从里面赶了出来。 “老婆,我检查一下。” 江余切说要检查淋浴间有没有摄像头,谢桥看他像用显微镜看微生物那样谨慎专注地搜查那不到两平方的地方时,她很有感触地叹了口气。 随后,防患于未然似的,谢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电量,又看了看江余切的手机电量——都很少。 谢桥放了心,不担心再重操旧业了。 江余切在淋浴间待了十来分钟,出来后电量已然少得可怜的手机发出了提示音。 江余切愁颜不展地看了眼手机,谢桥刚要安慰他,明天早点回学校充电就好。 他猛然抬头看向她:“我去车上取一下充电器。” 谢桥:“……”是在劫难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清水文~老铁们,收起花花肠子,别想有的没的。 ☆、第 57 章 将近凌晨一点,谢桥洗完澡,头发都吹干了,江余切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逛了一下午街,又折腾了一晚上,谢桥已经累得不行,很想闭眼睡觉。但她怕她不等江余切先睡了,这人又会委屈,只好迷瞪着两只眼坐在床上等他。 意识被睡意俘虏,有点不知身在何处时,一个带着水汽的人坐到了谢桥旁边,谢桥迷迷糊糊感觉到床垫沉了一下。 她强撑起精神,什么也没说,把手边的吹风机递了过去。 那人接了吹风机,谢桥却没听见他吹头发的声音,努力抬了抬眼皮,朝他看了过去。 江余切见她瞧过来,两手攀上了她的腰,把自己还湿漉漉的脑袋附到了她耳边:“老婆,你想不想——” “不想!” 谢桥只听了他话的前缀,像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瞬间清醒地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 为了避免他再不安分地想东想西,谢桥直接发了火:“现在都几点了,明天回学校起码一个半小时,为了不堵车得避开上班高峰期,这就意味着五点就得起来,我们没多少时间睡觉了!” “可是我想——” “你要不想睡觉现在就给我开车回学校!” 谢桥脾气发完,江余切低着头一动不动,谢桥决定对他的卖惨视而不见,掀开被子,准备躺下睡觉。 闭眼了几秒,在床尾坐着的人一直没动静,谢桥不放心地看了看。 江余切正委屈满满地瞪着她。 谢桥气得坐起,扔了枕头过去:“你还死在那里干什么!吹了头发,赶紧过来抱我!” 话落,谢桥看到江余切不情愿地拿起了吹风机。 吹风机的噪音没持续几分钟,谢桥就感到旁边的床垫深深凹了下去。 谢桥手脚并用像抱大型毛绒玩具一样,牢牢地缠上了江余切。 江余切把脑袋靠在她脑袋上,找了个合适的睡姿,“老婆,你那个室友真的认识体院的吗?” “她哥在体院上学。” “……那明晚我请你几个室友吃一顿饭吧,大家把误会说开。” “嗯……” 谢桥用最后残存的一丝清醒回应了江余切,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江余切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蹭了蹭她过于恬静乖巧的脸,也闭上了眼由着睡意上头。 第二天。 谢桥一回到学校,就把江余切请客的事在宿舍公布了一下。 脾气都挺好的欧阳蒹和夏思琴对此没什么意见,既然谢桥叫她们去吃饭,她们去就好了。 只有刘念比较难搞。 谢桥给她解释了一天,把江余切不是渣男这事强调了无数遍,刘念仍旧态度不明,没松口说原谅江余切,以后和他和谐相处之类的话。 谢桥也没想过这么快能让她改变对江余切的印象,只是为了晚上吃饭时两人能少些冲突,她有些强硬地要求刘念道:“你不要给他脸色,不能骂他,也不能威胁要打他。他说什么你不认同,就别吭声,不准拆他台,更不准说他是渣男。” 刘念一开始对谢桥的这些要求不想做表态,谢桥很谨慎地非说到她同意了,才敢和江余切商量请客事宜。 江余切:你室友们都喜欢吃什么菜,喜欢去校内还是校外吃? 谢桥:餐厅二楼那个川菜馆就行,我们寝室聚餐一般都去那里。 江余切:我还想买点礼物送她们,她们有想要的东西吗? 女生们喜欢的东西无非是能装饰外形的各种化妆品、服饰等。 江余切请室友们吃饭,是为了解释清楚一些误会,谢桥不想他好像犯了大错似的殷勤地讨好室友们,所以只建议他买礼物的话买巧克力就好。 两人商定好吃饭细节,到了晚上,谢桥宛若东道主一样,领着室友们到了订的包厢。 江余切已经根据谢桥提供的情报,为每个人点了各自爱喝的饮料。 “对不起。” 上菜前,江余切为自己骗了刘念一事向她致以深深的歉意。 “听到了。” 刘念面无表情回了他,看样子不是很想接受他的道歉。 谢桥警告性地盯上了她。 江余切知道她在护短,咳嗽了一下暗示她放轻松,不要再穷凶极恶地看别人。 谢桥挺给面子地移开了目光,江余切感受着当前沉默的氛围,很想说点什么活络一下气氛。 但他本身就是不善交际之人,对谢桥这些室友也不是很熟,想来想去,不知该聊些什么。 求救似的在桌布掩饰下捏了捏谢桥的手,谢桥看了看几个闷头玩手机的室友,把江余切买的礼物在这时拿了出来:“他买了一些礼物给你们。” 是很大一盒的费列罗,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 室友们每人分到一盒后,果然对江余切有了一种拿人手短的客气劲。 夏思琴开始问江余切的专业、班级人数、毕业后就职方向等有的没的话。欧阳蒹在旁边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刷存在感。 唯有刘念好像不为糖衣炮弹所动似的,闷着头,时不时喝一口饮料。 在大家终于词穷,饭局要冷下去时,及时上来的菜,像救星一样,让两波不熟悉的人因为哪道菜好吃、难吃,以及涨没涨价的问题又维持住了表面交情。 就餐完毕,所有人在心里松了口气,捧着肚皮客客气气地从楼上下来,准备在楼梯口客套几句就分道扬镳。 “哇,好巧。”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所有人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 沈商序就站在前方两三米处看着他们这群人。 “难怪我走到这附近时,闻到了一股穷酸味,原来是你在这里。” 沈商序说着,走到了江余切跟前。 谢桥本来已经不拿上一世的眼光看沈商序了,但他一对江余切说这话,她马上对他反感了起来。 谢桥十分生气地怼了回去:“你才穷酸,他一点都不穷酸!” 沈商序见她站出来为江余切说话,阴阳怪气道:“是吗?” 谢桥怒视着他,想用眼神告诉他,自己此时多讨厌他时,沈商序突然把她拿在手里的巧克力抽走了。 谢桥反应过来去抢时,沈商序已经居高临下地打开了盒子,不屑地看了一眼:“不穷酸吗?用巧克力收买人心还不穷酸,这也拿得出手?” 说完,像扔垃圾一样把盒子随手扔进了楼梯边上的垃圾桶里。 金色的巧克力从盒子里掉出来,滚入了垃圾堆的缝隙中。 “穷酸又怎么了,我喜欢!他送的我都喜欢!” 谢桥气得暴跳如雷,狠狠推了沈商序一把,也不管他会不会被推倒在地,扒着垃圾桶开始往里面捞东西。 因为垃圾桶处于餐厅楼下,里面除了乱糟糟的饭盒,也有装饭汤破了的袋子,以及其他垃圾桶有的垃圾。 谢桥执着地要把盒子里的巧克力都找齐,干净的手变得脏乎乎了,还在不停翻找着。 “别捡了。” 江余切按住谢桥的胳膊,把她的手从里面拽了出来。 谢桥看着盒子里现在不足一半的巧克力,用想杀人的眼神瞪向了沈商序。 沈商序被谢桥推得险些栽地上,对她说话也不再嬉皮笑脸,口气变得尖酸刻薄:“他又不是收买你一个人的人心,你喜欢,她们喜欢吗?” 沈商序这么一说,谢桥看向了她的三个室友。 在一边默不作声多时的室友们见战火燃烧到她们那里,瞬间都有点不知所措。 夏思琴看了看茫然的同伴,又看了看期待她们答案的谢桥,她抱紧了怀里的盒子:“我喜欢的。” 只相差了一两秒,夏思琴说完,欧阳蒹就跟着她表态:“我也喜欢!” 收了礼物的三个室友有两个人表态后,谢桥盯上了剩下的刘念。 刘念看着她,嘴巴动了动,好像没法违心说喜欢,逃避似的低下了头。 “不喜欢给我!” 因为刘念的沉默,谢桥迁怒到了她身上,上前把江余切送的礼物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我们走。” 沈商序的刁难、刘念的不领情,让谢桥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握住江余切的手,想带着他离开。 江余切没动,反而松开她的手,朝沈商序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仅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江余切一脸平静地先开了口:“你很喜欢用金钱践踏别人的人格?” 沈商序一副趾高气昂的拽样:“怎么了?” “践踏得了一时,践踏不了一世。” “有一时就践踏一时。” 江余切歪头,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像下了某种决定一样,冲沈商序笑了笑: “珍惜好你的一时。” * “别难过了,我没什么。” 从餐厅离开后,谢桥拉着江余切一路不说话,江余切安慰了一句,她马上站住了。 江余切看着她红红的眼,看了下因为拿巧克力盒都脏了的手,叹了叹气,放下盒子,解开外套扣子,让谢桥贴他T恤上抹泪:“有什么好哭的。” “他把你送的东西扔了。” “你不是找回来了吗?” 谢桥前一刻还为了憋眼泪强板着脸,下一刻就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他们一直说你!你哪有那么不堪!又聪明又勤奋,明明很优秀,他们还说你!” “我又没往心里去。” “那你干嘛国庆开车来。” “我……你去远的地方可以接你啊。” “老公。” “嗯?” “我好想找人打他们。” “……你室友也要打啊?” “……不打,她要再骂你,我就骂她。” ☆、第 58 章 316寝室。 江余切从外回来,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了几个字,贴在了书架的横栏上。 邱科是他的上铺,洗完脚准备上床时,不经意打量了一眼江余切贴的便利贴。 上面出现的内容不是以往的难记单词,学习计划等,而是“10.8”这样的数字。 “今天怎么了?” 看到江余切标记了今天的日期,邱科好奇地向靠在床上看手机的江余切问道。 江余切抬起头,见邱科用眼神指向他那张便利贴,他低下头漫不经心道:“今天是个开始。” “什么开始?” “一山不容二虎的开始。” 邱科听到这话,下意识往沈商序的床铺看去,幸好他正戴着耳机在玩游戏机,应该没听到江余切的话。 邱科弯下了腰,和江余切脸对脸地小声问道:“你要把他赶出去?” 江余切无比认真道:“我会让他自己卷铺盖走人。” 邱科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余切再次低下头看手机,看起来并不想和他多说。 邱科见他缄口不言,他想了想,没继续问下去,毕竟沈商序怎么说也是他室友,如果他知道江余切的计划,却不告诉沈商序,的确是一件让人良心不安的事。 邱科聪明地选择了置身事外,不去掺和他俩的事。 谢桥和江余切分开回到寝室后,开始对刘念视而不见,全当她只有两个室友。 刘念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也小心翼翼不去惹她。 两人陷入了冷战,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夹在其中,被她俩的“冷气”波及,有意无意都在制造机会帮助她们重归于好。 可谢桥态度坚决,好几次刘念怀着讨好的笑意想和她说话,都被她用后脑勺堵了回去。 这日,谢桥在宿舍埋头吃饭时,刘念突然很大声地把筷子“啪”碗上,面无表情走到了谢桥跟前。 “我有话和你说。” 刘念说完,走出了宿舍。 谢桥没有立即跟上她,细嚼慢咽又吃了几口饭才出了门。 两个女生都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面对面站在了左边楼道和右边楼道交接处的落地窗前。 “我错了。” 刘念先败下阵来,弱弱地向谢桥承认了错误。 谢桥板着脸,坚持问道:“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在外人面前不向着你,不给你面子。” “还有呢?” “还有?” 谢桥见刘念表情茫然,她缓和了脸色,提醒道:“是不是你向沈商序通风报信,他才知道我们在哪里吃饭?” “你和他的关系之前不是不错嘛,他问我你在哪儿,我就说了……” “我老公……”这称呼一出口,谢桥及时收住嘴,赶紧换了个称呼:“江余切请你们吃饭,又不是请他吃饭,你让他来干什么,他俩关系很差的!” “我错了,对不起。” 刘念一副任打任骂的诚恳态度,谢桥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顿时气消了一半,剩下一点点的意难平:“你知道吗,他送的那巧克力是他下午翘课专门跑外面买的,她们都给面子说了喜欢,就你什么也没说。” 谢桥提及此,刘念深深地低下了头:“……我都骂了他两回,你要我和他突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处有点难,我觉得别扭,我需要时间调整。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谢桥看着刘念纠结成一团的脸,心软了下来,不想再为难她,点了点头。 刘念看她被说动,一鼓作气把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那我们和好吧。” “嗯。” 一日晚饭时分,江余切刚买到饭,屁股才沾到椅子上,谢桥发来了短信让他有空去她宿舍拿一些东西。 江余切:什么东西? 谢桥拍了一张照片让他看。 江余切:沈商序送的? 谢桥:他强送的。 沈商序不知发了什么疯,买了四套高奢护肤品,提着袋子到谢桥宿舍门口,非要她和她室友们收下。 谢桥几人无动于衷,没接他那些东西。 他直接把礼物放到地上,一句话不说就扬长而去。 毕竟都是些贵重东西,谢桥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扔在那里,只能和室友提回了宿舍,找江余切把东西拿回宿舍还给主人。 江余切的态度却超乎谢桥的想象,听了事情经过后,轻描淡写地让她把那些东西收下。 谢桥:非亲非故,拿他东西不好吧。 江余切:先收下,以后他要是还送,你让你室友们照收就行。 谢桥:合适吗? 江余切: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谢桥:这是别的男人送的啊。 江余切:你喜欢吗? 谢桥:喜欢。 江余切:喜欢就收。 谢桥:我有种梦回当年的感觉,用着一个男人送的化妆品,再和另一个男人勾勾搭搭。 江余切:……你给我老实一点! * 邱科此时在宿舍吃完饭,坐着一张椅子,把腿伸开放在另一张椅子上,惬意地刷手机。 「明晚我请客,你们有空吗?」 这则微信消息弹出来,邱科还以为是沈商序在群里发的消息,结果回完“有空”两字,抬头一看发现是江余切在群里发的消息。 邱科很是惊奇,江余切从来没主动请他们吃过饭,邱科还记得,他大一时还欠自己一顿黑椒鸡扒盖饭。 邱科有意取笑他:你突然像个人,我有点不习惯。 江余切:趁早习惯,以后这种事多着呢。 邱科:希望你不是在说大话。 江余切:何深然在宿舍吗?你务必把这个消息给他说一下,你俩商量去哪里吃饭。 邱科秒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迫不及待走出了宿舍,去洗水池找何深然。 江余切肯请客,室友两人给足了面子,在校外点了分量足的烤串,吃得尽兴了才沿着夜市,边逛边聊天地往回走。 回到宿舍,一开门,三人的目光和沈商序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沈商序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邱科和何深然心里有鬼似的保持了沉默。 之前沈商序不在宿舍住时,他们三个人聚餐不叫上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搬回了宿舍,他们三个人再不叫上他去聚餐,突然就有种不是故意但的确孤立了人家的感觉。 邱科和何深然像做错事一样,不敢和沈商序对视。 沈商序在没有江余切的三人群里说了话:是他请你们吃饭吗? 抱着坦白能让自身罪孽感减少的想法,邱科和何深然同时在群里回答了“是”。 沈商序在心里鄙夷了一下江余切:又开始玩收买人心那套了吗? 沈商序自认自己财大气粗,收买起人心来绝对能碾压江余切,他干脆利落地在群里放话道:我明天请,你们想吃什么? 邱科和何深然互看一眼,为了把宿舍里这两碗水端平,他们开始热情地在群里讨论起来。 第二天。 江余切吃了晚饭回到宿舍,沈商序三人整装待发,看样子要一起出去。 “昨天让你们说吃什么,你们竟然说要吃烤串,我是不会请你们吃这么掉价的东西的,怎么也得找个星级饭店吃一顿。” 沈商序一见江余切坐下,便高声对跟在身后的两室友说了这么一通。 邱科满头问号地看向何深然:咱俩昨天没说要再吃烤串吧? 何深然无语地低头,他俩不知不觉已经成了被人明晃晃利用的工具人了。 “走吧,再不走,我怕有人身上又开始发酸。” 沈商序别有用心地看了江余切一眼,颐指气使走在前头出了门。 邱科和何深然跟在他后面,两人莫名有一种仿佛是他狗腿的认知感。 沈商序出手很大方,开车找了一个高档饭店,点了很多菜,邱科尽量装得像见过世面的人似的,吃相体面地一口接一口吃着。 何深然没他这么端着,什么好吃就紧着什么吃。 一顿饭吃完,两人捧着肚子,打着嗝坐上了沈商序的车。 半个小时后,三人回到了宿舍。 邱科在不停打嗝间隙,看到了班长在群里@了所有人的消息。 「每个寝室现在派个代表来我宿舍领取一下免费饮料,女生寝室去团支书那里领。」 邱科一看有免费饮料,抱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屁颠颠跑去了班长宿舍。 班长见到他,只给了他三杯饮料。 “为什么?我们宿舍有四个人。” 虽然有一个是法律系的,但邱科还是很想替何深然争取一杯免费饮料。 “江余切交待我,你来领只能给你三杯。” “他交待你?他凭什么?” “这饮料他买的。” “……” 邱科一下子明白了,四个人为何只能领三杯饮料了。 他买的饮料压根就不可能请沈商序喝。 邱科看破他这点心思后,在班长宿舍待了一段时间才回去,进了门把仅有的三杯饮料分了出去。 江余切不在,邱科把饮料放到了他桌上。 “你的呢?” 何深然喝着饮料,问了问邱科。 邱科说出了他准备已久的答案:“太渴了,在班长那里一口喝了。” 何深然没再多疑,邱科看向了他送到沈商序手边的那杯饮料。 饮料是学校开的饮品店现榨的,不是很贵,口味不同价位也不同,但一杯价格大致也就两三元。 不知沈商序是看不上,还是并不渴,总之是没动那杯饮料。 邱科看了看他后背一会儿,看他还是没有喝的打算,有些失落地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沈商序正在手机上和班长聊天。 班长先找上门问他:你和江余切闹矛盾了吗? 沈商序直觉班长有话要说:怎么了? 班长:他给全班买了饮料,唯独没给你买。 沈商序看到这个消息,想到邱科刚才和何深然的对话,很快便明白了他手边的饮料是怎么回事。 沈商序为江余切存心要当着全班孤立他的行为气得咬牙切齿,他语带讥讽地帮班长解答了疑问:可能他就差我那一杯钱吧。他家境不是很好,我不和他计较。 ☆、第 59 章 “适可而止吧。” 江余切打热水回来,邱科一见他,就溜到他身边苦劝道。 “这话你对他说才有用。” 江余切轻描淡写回了一句,顺手拿起盆去了外面洗水池。 邱科坐在床上,看着自他放到沈商序桌上就没动过的那杯饮料,邱科想他八成是知道了那饮料是江余切买的了——毕竟群里正在感谢买饮料的人。 依邱科对沈商序的了解,今天他被江余切摆了这么一道,明天就得加倍讨回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沈商序请了全班喝星巴克。 还是和江余切做的那样,把订的星巴克都送到了班长宿舍。 邱科一去班长宿舍领饮料,班长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邱科立即明了了他要说的话:“只能领三杯是吗?” 班长像扔烫手山芋似的忙点头。 邱科二话没说回了宿舍,分了何和沈各一杯,然后自己一杯,江余切没有就没有。 邱科也没喝过几次星巴克,他这次可做不到为了宿舍团结,割爱把饮料送给江余切。再说,他即便送了,江余切估计和沈商序的反应一样——辜负饮料,辜负他的好意。 邱科想是这么想,但江余切就在寝室,他们三个人人手一杯在喝,他却没有。邱科很自然地就升起了一种三人狼狈为奸在孤立他的罪恶感。 怀着罪恶感,他一边加快喝的速度,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下你俩一人一回,可扯平了,别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邱科这样期盼着,然而天不遂人愿,江余切第三天又开始买饮料。 他买的饮料一来,沈商序立马在群里吆喝他买的星巴克在路上了。 普通的果汁饮料对战星巴克,班里大部分人选择了两个都要,只有少部分没去领果汁。 班长让邱科把剩下的果汁带回宿舍,邱科把果汁都摆到了江余切的桌上。 江余切除了为它们腾出一点地方,情绪没一点被沈商序打击到的难过感。 邱科看他气定神闲看书的样子,压低声音问他:“你不会还要来吧?” 江余切翻了一页书,“为什么不呢?” “你这样讨好全班是斗不过他的。” “那你借我点钱,我也请你们喝星巴克。” “……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邱科这次劝江余切后,他又请全班喝了几次饮料,但沈商序一直紧咬着他,同一时间请全班喝星巴克,这就导致江余切一在群里说请客,全班同学都知道了马上会有星巴克喝,江余切送的饮料反而乏人问津,剩下的越来越多。 为了不浪费那些饮料,邱科只能帮着他把饮料分发给同一楼道但不是同班的其他同学。 免费饮料送出去挺快,但原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 “你心里不委屈吗?” 两人送完饮料往宿舍走时,邱科在楼道上忍不住问道。 “本来你不请大家喝也没事,但你非要请,你请的和沈商序请的一对比,大家也不会念你的好,还会有人觉得你小气寒酸。”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借我钱。”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听我一回,咱们别这么赶鸭子上架的强行装逼了。” “不强行,那你倒是借我钱啊。” “……我没钱!” * ——老婆,我班里同学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你? ——不知道,邱科对我说的。 谢桥在宿舍一看到江余切发来的消息,健身馆也不去了,赶紧把他叫了出来了解情况。 谢桥一见他,就紧张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江余切只顾闷头走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谢桥不好再问他,一心想着如何能让他开心起来。 “我不想走了。” 路过一个休息长椅,谢桥拉着江余切坐了下去。 在月光的映照下,谢桥看着江余切因为失落低垂的眉眼,心疼地喊了他一声:“老公。” 江余切看了过来,谢桥挺直了腰板问他:“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江余切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好奇道:“什么变化?” “瘦了。” 谢桥说着,从椅子上忽然面对面坐到了江余切腿上。 江余切搂着她,还在用心感受谢桥的体重变化时,谢桥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腰:“我这里练出腹肌了。” 说着,谢桥掀起衣服让江余切看了看。 江余切蠢蠢欲动想上手感受一下时,谢桥放下了衣服,自顾自道:“腹肌属于人体核心肌群的一部分,这部分强壮的话做骑马之类的平衡运动时会很稳,就是不知道……” 谢桥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江余切接着她话道:“不知道什么?” 谢桥身体前倾,搂住了他的脖子,和他眼对眼,鼻子对鼻子地说道:“不知道骑你会怎么样?” “……”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江余切在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口干舌燥地低头吞咽了一下,不太敢抬头和她对视。 “你是稳还是会失控啊?” 谢桥看他害羞起来,贴着他耳朵继续追问道。 像是要躲开谢桥呼在耳边的热气,江余切稍微偏了下头,吞咽了好几次,才舔了下上嘴唇,看向她道:“你骑了不就知道。” 谢桥看着江余切,一本正经问道:“我技术不好,骑坏了怎么办?” 江余切张了张嘴又抿住,喉结不听使唤地上上下下动,最后像是豁出去似的说道:“骑坏就骑坏啊。反正一看见你它就已经快不行了。” 谢桥闻言,低头看向他的裤子。 江余切动作不自然地把衣摆往下挡了挡。 谢桥想站起来,江余切及时按住了她。 谢桥困惑地问道:“干什么?” 江余切像个无赖一样搂着她不放:“就想你这样。” 见他这么想和自己亲昵,谢桥只好继续坐着,昂起头,像发号施令一般下命令道:“亲我。” 话落,江余切的吻便像落下的花瓣一样,温温柔柔落在了谢桥唇上。 谢桥礼尚往来地回吻他。 两人吻一下,看一下对方,虽不再言语,眼里的情意却胜过千言万语。 * 江余切买的饮料彻底被比下去后,邱科以为他终于能消停了。谁知没几天他又卷土重来,这次请的不是两三块的饮料,而是和沈商序一样的星巴克。 两人送的星巴克都被同学领走了,无一剩余。 邱科出于好奇,小心翼翼问了何深然,是否借钱给了江余切。 何深然回答没有。 邱科方悟到江余切前几次是在和他哭穷,他意识到316寝室可能就他一个是真穷人。 趁另外两人不在的时候,和何深然感叹道:“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说我星巴克喝烦了,竟然不是在装逼,而是陈述事实。” 何深然也同样有感触道:“我好像回到了没破产前的日子。” “你说这样的好日子,我们还能过多久?” 邱科这么一问,何深然说出了关键的一点:“那得看江余切准备了多少钱和沈商序斗。” 邱科想了想,回道:“应该不多,总感觉他不是那种不理智消费的人。请全班喝星巴克,四十来号人,请一次得上千块钱,普通人谁能一直这么往外扔钱?” “那我们就,”何深然说着看向邱科:“且喝且珍惜。” 然而沈商序没再请他们喝星巴克,因为江余切也学他用星巴克收买人心,为了压他一头,沈商序直接找了周末请全班同学吃饭。 何深然一个外系的,也跟着两个室友一起去蹭吃蹭喝。 这下子江余切真的被所有人孤立了。 饭桌上所有人都在对沈商序讨好地笑,没几个人记得江余切的好。 邱科吃饭回来,看不下去地找江余切进行了一场谈话。 “我们这个专业以后都是要为资本打工的,而沈商序就是资本本身,你何必要和他较量呢。” 江余切对他的话很不屑一顾:“他那样就算资本本身了吗?他是资本的话——” 邱科等着他下面的话,江余切相当放肆道:“我轻易就可以干翻他。” “你说什么?” 邱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看着好了。” 江余切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 邱科站在原地,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不知怎么想到了他那次在凌晨抽烟的背影。 莫名的酷到不行。 既沈商序请全班吃饭后,江余切和他斗的势头出现了疲态。 仿佛请不起星巴克了,只能不断地请大家廉价的饮料。 只是大家的胃都被沈商序养叼了,不是那么愿意站队到他那边,去领那些会得罪沈商序的饮料。 只有邱科赏光去给他捧场,何深然偶尔想换口味了也会捧个场。 江余切似乎不受这些影响,仿佛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雷打不动地天天买饮料,而沈商序则雷打不动地隔三差五请全班去吃饭。 两人如此这般实力悬殊地斗了一个月左右,在沈商序再一次做东请全班去吃饭时,江余切叫住了要出门的邱科。 “你身上最好带点钱。” 邱科满脸疑惑:“我带钱干什么?” “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 “自己领悟。”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带星巴克出场只是剧情需要,大家喝咖啡,能选国产选国产,支持国家实业。 ☆、第 60 章 酒店大厅,班里同学吃饱喝足在做游戏,输的人被大家起哄着进行才艺展示。 沈商序眼看饭局要结束,默不作声起了身去前台结账。 “不好意思,您卡里余额不足。” 收银员说着,把沈商序递出去的银行卡又还了过来。 “等我一下。” 意识到自己这个月花钱超支后,沈商序拿出手机拨了几个键,站到了比较安静的角落接听电话。 “王叔,你能不能先从公司账上给我打几万块钱,我待会和我爸说一声,你明天找他报一下就行。” “不能给我打钱?为什么?以前你这样做,我爸不是也没说你……” 沈商序话没说完,话筒另一端的人打断了他:“你妈那边出事了,老板特地吩咐我,你俩来要钱,谁都不能给。” 一个星期前,沈商序和他妈通话时,他妈正在到处旅游,听着声音都很快乐的样子,沈商序完全想不到他妈能出什么事,他不是很担心地问道:“我妈怎么了?” “她包养了一个男人。” “……” 沈商序停顿几秒,消化了这个消息后,一声不吭挂了电话。 虽说沈齐明出轨在先,但沈商序还是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看出他爸很在意他妈的。 不然也不至于几近病态地非要从那些上赶着勾引他的女人里挑出一个不光名字像他妈,连长相都有几分像的人。 只是他妈性子刚,加上没那么喜欢他爸,所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执意要和他爸断了,他爸不同意,两人就这么不死不活地过着。 这次他妈出轨,他爸估计想杀了她的心都有,自然不会再放钱给她花。 而沈商序作为和他妈关系最亲的人,被他爸迁怒到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目前是无法从他爸那里要来钱了,沈商序把自己所有银行卡查了一遍,发现上面的钱加起来不是很够付今晚的饭钱,他只好发消息让何深然过来他这里一下。 “还差多少?” 何深然听他说了情况后,拿出手机,沈商序报了一个数,他翻手机的手顿住,抬头望了一下远处在玩游戏的那群人,冲沈商序惊讶道:“他们吃了这么多吗?” 沈商序点头。 何深然又发消息把邱科叫了过来。 邱科一过来,何深然直接报了一个数,让邱科把这些钱打进沈商序的银行卡里。 现在是没钱结账了吗? 邱科很想问问,但何深然和沈商序都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他不敢乱说话,只能听了何深然的话,把自己大半的生活费转了过去。 三人满打满算,凑够了今晚的饭钱。 “我得回家一趟,你帮我把车开回去停好。” 饭局结束,其他同学偕伴回校时,沈商序把他的车钥匙丢给了何深然。 “现在?” 邱科对沈商序急于回家的做法有点不可思议。 沈商序没多解释,只是不太好意思地看着两个室友问道:“我要买机票走,你们谁借我点路费?” 何深然直接转头看邱科。 邱科不服地用眼神质问他:你咋不借? “你快借啊。” 何深然猝不及防当着沈商序的面催了起来,邱科此时如果和何深然相互踢皮球,无疑会让沈商序觉得他俩都不想借他钱。 毕竟沈商序请他们吃了那么多东西,邱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好在沈商序的密切注视下,把自己剩下不多的生活费又转了一半给他。 “谢谢。” 沈商序冲邱科点了点头,拦下一辆的士走了。 邱科一坐上何深然开的车,立即向他不满道:“你怎么不借他?” 何深然说出了刚才没在沈商序面前说的话:“我有我会不借吗?我的钱刚才都用来付那顿饭钱了。” 得知何深然不是小气故意不借钱后,邱科对他说话的口气温和了下来:“……他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钱不够?” “我哪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你俩站那窃窃私语了好久。” “那是钱凑不够,一直在算账呢。” 听了何深然的解释,邱科知道再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想到出门时江余切交待的话,他赶紧发消息向江余切打听情况。 「沈商序连夜回家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余切在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听到消息提示声,他站住了脚,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然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江余切自从国庆时在观音庙里看到陆隐隐和一个男人言行过于亲密时,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江余切和沈商序还是好朋友时,每次去沈商序家里,都会遇到沈齐明。 明明陆隐隐和沈齐明的关系肉眼可见的恶劣,但沈齐明回家却异常勤快,那时江余切就看出沈齐明还挺在乎他这个家的。 但沈商序和陆隐隐却同仇敌忾,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这样的话,沈齐明想关心在外地上大学却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儿子时,只能通过钱的方式。 比如一个月或两个月时间,沈商序打电话问沈齐明要钱时,沈齐明趁机和他聊几句。 对待他老婆陆隐隐估计也如此。 所以当陆隐隐不管是和那个年轻男人正常谈恋爱还是包养他时,消费水平骤然升高,势必会引起沈齐明的注意。 沈齐明知道自己养着的老婆给别的男人花钱时,震怒之下第一时间就是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沈商序被牵连到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他是沈齐明能对付陆隐隐的唯一筹码。 对沈商序狠心,陆隐隐才能有所忌惮地老实一点。 江余切之所以突然和沈商序攀比着请客,就是在尽可能地加快沈商序现有钱包瘪下去的速度。 作为从上一世重生的人,江余切清楚地知道陆隐隐为了那个年轻男人很执着地要和沈齐明闹离婚,所以沈齐明这次想控制钱让她听话,会很难。 两人冷战时间会出乎以往的长。 这就意味着,已经被江余切挑衅地把钱都花光的沈商序,未来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都将生活得很拮据。 当然此“拮据”是和他往日大手大脚的生活比。 不过这就够了,沈商序没了钱撑腰,根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了。 “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沈商序走了一天后,邱科看着沈商序的床位,想着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钱,不放心地向江余切问道。 江余切翻了下课表,肯定道:“明天下午。” “你怎么这么清楚?” “因为明天下午我们满课。” “满课又怎么了,他需要急着回来上那四节课?” “他要趁我们不在,卷铺盖走人。” 邱科一听江余切这么说,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可别吓我。” 他可还欠我一个月生活费呢。 邱科惦记着这事,心里急,嘴上倒谨慎地没把所想说出来。 “我骗你干什么。” 江余切说得煞有介事,邱科一会儿想联系不知去哪串门的何深然商量,一会儿又想不客气地找上沈商序要钱。 两个想法在他脑子里打架,邱科直到睡前都没做好决定。 第二天忐忑了一天,结果下了课回来一看,沈商序的铺盖连同他的行李箱都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 邱科站在沈商序空空的床位前,不敢置信道。 江余切对此倒很平静。 沈商序回家要不到钱,自己身上又没多少钱,以后日子拮据起来,他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断然不会继续待在宿舍让人看笑话。 更不会让江余切看他笑话。 所以沈商序无论如何再没钱,砸锅卖铁都得搬出去住。 「你算一下沈商序送给你们的化妆品值多少钱?」 谢桥看到消息后,把沈商序送来的化妆品都查了一下价格,然后把总价报给了江余切。 江余切把化妆品可能降价的因素算在里面,只多不少地给谢桥打了两万块钱。 「你把钱给沈商序转过去。」 谢桥收到钱,顿时明白了江余切那时为什么一反常态地让她把沈商序送的化妆品收下,原来他早就打算自己出了这笔钱。 「好了。」 谢桥转账成功的消息发来,江余切舒心地呼了口气。 沈商序现在应该能想明白他为什么疯狂地要和他比拼财力了。 在他经济窘迫时,江余切让谢桥打钱给他,不管在他眼里,谢桥这一行为对于他是同情还是嘲讽,他心里都不会好受。 江余切甚至能预料到,这笔钱给沈商序,就相当于白扔,他就算饿死都不见得会动这钱。 但江余切很乐意扔。 当初沈商序口出狂言践踏他的人格,今日他还回来,有来有往,理所应当。 只不过……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余切虽然请客请的都是便宜东西,但一天天积少成多,还是让他破费了不少。 沈商序走后,他也不再大方地请客,捂紧钱包开始节俭地吃泡面。 让他想不到的是,邱科和何深然这俩明明只受益不付出的人竟然也跟着吃起了泡面。 “你们的钱呢?” “在你俩相斗的战火中沦为陪葬品了。” “……” 江余切听此回答不敢多问,只能埋头吃面。 吃到生厌时,一想沈商序没准也在他的出租屋吃泡面,心情便没来由地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看到我的备忘录,我在上面计划了今天把这篇文完结…… ☆、第 61 章 「你过年就跟我回家吧。」 谢桥在健身房下了班,一开手机就看到江余切发来的消息。 他已经很执着地就这件事念叨了她好几天。 谢桥在这事上却很难妥协,她有点害怕见到他的父母。 上一世,谢桥和江余切正处在热恋时,沈商序突然跑到他面前说了打赌的事,谢桥那时候很想当那个赌注不存在似的和江余切好好在一起,但沈商序一说,他俩人又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江余切便极度崩溃地来质问她。 谢桥对他说了实话,他听完以后,很果断地提了分手。 谢桥试过挽留他,但他在气头上,已经不再轻易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谢桥聪明地知道江余切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知道他离不开她,打算等他气消了再去乞求他原谅。 但江余切内心溃烂的速度远超谢桥想象。 自律性那么强的人,一颓丧起来,吸烟喝酒全学会了,还把学校分配的保研名额给推了。 这些事在谢桥还不知道时,江余切的爸妈已经知道了。 儿子突然变得异常,父母便操心地来学校打听情况。 找了他室友问了问,起先是知道儿子失恋了,然后再一了解儿子喜欢的女生是什么人,江余切的爸妈立刻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怪就怪谢桥那时风评不好,经常和学校里的有钱公子哥玩在一起,江余切的室友们虽然对她过往的事迹有所耳闻,在他和谢桥谈恋爱时,也有所忌讳地没在江余切面前乱讲话。 但两人一分手,江余切又被谢桥害得萎靡不振,他的室友们便无所顾忌地在江余切父母前把谢桥狠狠抨击了一遍。 对儿子给予了厚望的江家父母十分不喜欢谢桥这种作风的女生。 他们找上谢桥,用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劝谢桥远离他们儿子。 谢桥方才知道江余切的近况。 她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消沉是为何。 他放不下她,但自尊心告诉他应该放下,所以他在两难的境地里挣扎,迷失了人生方向。 谢桥决定帮他做出选择。 利用陆隐隐对江余切他爸的感情,在沈商序不怎么愿意的情况下,和他成功订婚。 明白这样做江余切会更恨她,但这是在那个时间点,谢桥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落叶从树上脱落,掉到地上,染上尘土,经历雨水,从一个地方被一阵风吹到另一个地方,由肮脏变得更加肮脏,然后开始腐烂,等着腐烂,它的人生只剩下腐烂。 这就是谢桥遇见江余切之前,她所预见的自己的人生。 除了做一个烂人等着腐烂,谢桥想不到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以姿色驯服男人终归只会得到短暂的乐趣,谢桥的内心是一个孤独、消极、悲凉地觉得自己不可能有未来的人。 可突然就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会一板一眼地管她,会安排她的未来,会对她的人生负责。 像落叶有了根,腐烂的部分重新焕发生机,她的人生有了另一种可能。 江余切之于谢桥的意义便是如此。 但是世事难料,谢桥为了不让江余切变成烂人,她主动放弃了他,放弃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桥都没有把江余切父母找她谈话的事告诉江余切,所以江余切并不知道她见过他父母的事。 可能是和他父母那次的谈话过于不痛快,谢桥心里有了阴影般,不是那么想见到他们。 「你爸妈不会喜欢我的。」 谢桥回了江余切的消息,和前台摆了摆手,就一脸平静地离开了健身馆。 从健身馆出来过一个路口,就是夜市那条街。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气转冷,谢桥在夜市上走走停停地有意要买些防寒的衣服。 大件衣服质量信不过,小件衣服又都是去年的款式。 谢桥看来看去,一无所获地从卖衣服的摊位中走到了卖小吃的摊中。 谢桥买了烤玉米,在等摊主给她烤的时候,她漫无目的游荡的眼神在别的小吃摊位上看到了一个人。 谢桥认真想了想,在烤玉米摊主这又买了别的东西,才拎着袋子向方才看见的人走过去。 沈商序饿得用筷子头一下下点着桌面等上饭时,坐的折叠桌因为有人入座不稳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看对面。 谢桥睁着两只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沈商序见了她,仿佛见到了多年好友,没有因为他和江余切闹得不愉快,而对谢桥横眉冷目,他态度如常地问她:“要给你点一份饭吗?” 谢桥摇了摇头。 沈商序久久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望着桌面上一处脏点道:“你之前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是吗?” 谢桥沉默了一会儿,没做狡辩:“在G市我们相遇那天,我说过的,我不是好人。” 沈商序皱着眉头,没抬头,语气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地说道:“你知道我在被你利用时,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我们好配啊,各方面而言。你不觉得吗?” 沈商序说着,看向谢桥的目光诚挚中又带了几分期待。 在这样的眼神中,谢桥清楚地知道一颗浪子的真心就在她的唾手可得间。 她只要点一下头,只要使出那么一点点绿茶功力,她上辈子使劲浑身解数要征服的男人可能就不费吹灰之力对她死心塌地。 然而此时非彼时,谢桥无动于衷地斩断了这条情丝:“不觉得。” 此话一出,上一秒沈商序还对她含情脉脉,下一秒看她的眼神已经满是讥讽嘲弄:“他就那么好?” “就是好。” “好个屁!” 沈商序的眼神冰冷,谢桥明白两人只能言尽于此,就把装着烤玉米的袋子放在了他眼前:“我给你买了这个。” 昔日谢桥在G市落魄时,沈商序请她吃饭,今天他日子不好过,谢桥能还他一点人情是一点。 “你就这么想和我两清?” “嗯。”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沈商序下了逐客令,谢桥只好站了起来。 没有犹豫地转身要走,沈商序的声音有点急地传到她耳中:“在那个暑假里,我很喜欢你,只是在那个暑假里。” 谢桥背对着他听完,没有任何回应地走了。 沈商序望着她的背影,身处夜市,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回到了G市那段日子。 她在前面摆摊,他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无聊且沉闷地看着她的背影。 煎熬地等她收摊,等她转过身如同大赦般冲他喊一声“我们走吧”。 那是沈商序最喜欢的时刻。他很喜欢从谢桥口中听到“我们”两个字,仿佛这样他有了人陪伴,她也有了人陪伴。 然而她好像从来没有珍惜他的陪伴,说抛弃就抛弃了他。 “你的面。” 热腾腾的面上了桌,沈商序埋头吃了一口。 可能是太热,也可能是太辣,第一口面咽下去,眼睛一热,泪水就汹涌而出,他只能低着头绕一圈桌上的卫生纸蒙眼睛上擦泪。 明明很久以前就决定不会再为女人这种廉价又不值得的生物哭,现在又…… 沈商序抹完泪,调整好情绪要吃饭,一看桌上谢桥留下的烤玉米,想到两人再也不可能一起吃宵夜,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 十二月初,邱科从外面回寝室时,带回来一个蛋糕。 “谢桥让我给你的。” 江余切听见谢桥的名字,抬起了头,却见邱科把蛋糕给了何深然。 “别这么看我,你有问题你去问谢桥。” 见江余切不那么友善地看自己,邱科看不惯地说道。 江余切有点吃味地发了消息问谢桥:你为什么给何深然买蛋糕? 谢桥很快回了他:他今天生日。 江余切:你俩什么关系,别的朋友不买,轮到你给他买? 谢桥自从在辛粒那里知道何深然是因为家里破产才和她分手后,她就觉得亏欠了何深然,很想以朋友的关系补偿他一下。 何深然在大一她十八岁生日时送了蛋糕祝福她,谢桥就想着等他生日也送他一次蛋糕做回礼。 现在江余切似乎对此颇有微词,谢桥带了点逗他的意图回道:我和他不是一般的朋友,他是我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初恋你懂吧。 江余切:就那么几天的初恋也值得你念念不忘? 谢桥:我上一世初恋也是他。 江余切闷闷地看着这行字,没有再打字过去。 邱科送了何深然切的蛋糕过来,他刚放下,江余切立刻把蛋糕又还了回去:“你们吃吧,我减肥。” “……” 何深然和邱科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刚结束吃泡面的日子,你可又装起来了。 “别理他。” 邱科明白什么事只要一涉及谢桥,江余切就容易小肚鸡肠,他缓和气氛道。 何深然没搭话,他在细细品尝谢桥送来的蛋糕。 邱科想到了谢桥给他蛋糕时的情景,直接点名要给何深然,半点没提江余切的名字。 一看就对江余切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该不会你是笑到最后的人吧?” 沈商序走了,短时间内无法东山再起,已和谢桥无缘,谢桥现在又无缘无故当着江余切的面送何深然蛋糕,邱科对着何深然提出了他的大胆设想。 何深然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你觉得我和谢桥有可能——” “不可能。” 江余切耳力惊人地冲着两人说道。 何深然不服气地问他:“为什么?” 江余切理所当然道:“她是我老婆,不是你能肖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你们能理解小沈说的他俩配的意思不,就是他俩都缺爱,也不是啥循规蹈矩的好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比较狠吧。 ☆、第 62 章 晚上十点,谢桥坐在床沿,一边泡脚,一边打开了朋友圈,看江余切今天又会发什么阴阳怪气的文章。 在连着两天分享了《女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和《女生的初恋意味着什么》两篇文章后,今天他又按时分享了一篇关于初恋的文章——《初恋是不是无敌的存在》。 谢桥很给他面子地看了一遍文章,退出来要点评一二时,发现江余切的两个室友都在此文章下留下了评论。 何深然说“不然呢”,邱科说“看开点”。 谢桥严重怀疑他俩趁江余切醋劲大发时,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他。 一看他们联手欺负江余切,谢桥就放弃了自己本来也要欺负他的想法,马上采取行动,要去把他哄好。 谢桥:明晚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江余切:晚上我有事。 谢桥:你不会还在对我的初恋耿耿于怀吧? 江余切:我已经放下了。 真的吗? 谢桥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在江余切的嘴硬面前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发了个“ok”的手势过去。 然后次日晚,谢桥请江余切不成,便请了室友们吃饭,来庆祝她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瑜伽教练,正式上岗教课。 天气已入冬,谢桥在征询室友意见后,带她们在餐厅楼上吃的火锅。 本来是想进包厢吃饭的,但毕竟是学校的小店,就两个包厢,还全都有了人,谢桥只能和室友们坐在了大厅。 选好配菜,等锅底烧开时,谢桥和欧阳蒹揽下了调火锅蘸料的活。 调制蘸料所需的配菜都放在店内靠墙的一张长桌上。 谢桥根据自己在手机上搜的海底捞酱料,正找着芝麻酱倒小碗里时,欧阳蒹突然用手肘捣了她一下。 谢桥抬头茫然地看她,她用眼神示意谢桥往身后看。 谢桥转了头,一眼就看到江余切跟在一个女生后面进了店。 两人说着话,在谢桥的注视下走进了包厢。 这就是你说的晚上有事? 谢桥心里不舒服,当前又不想展示坏情绪,影响到室友们吃饭的心情,只能若无其事地和欧阳蒹继续调蘸料。 姜雅带领的团队在数学建模竞赛中获得了本科组一等奖,老早就在群里说要请客,奈何因为各种琐事,三人一直抽不出时间聚一块,如今竞赛奖金都发了下来,再拖这顿饭都得到明年请了,另外两人才在姜雅的反复催促下,挪出时间来聚一聚。 作为火锅爱好者,姜雅对调制火锅蘸料相当拿手,问了问江余切和张波的口味,她自信满满地去大厅准备蘸料。 得心应手地调好三份一模一样的蘸料,两手抓三个碗小心翼翼地走向包厢。 把碗安全放到桌上后,姜雅掀起包厢门帘的边,向外探去。 她刚才精神集中拿着碗赶路时,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一个人从头到尾一直在盯着她看。 姜雅从自己方才走过的路线找去,很快便根据那人盯来的角度锁定了某个位置上的人。 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很漂亮的女生。 那女生现在还时不时朝姜雅这个方向扫过来。 姜雅想了想,看了看身后坐着的两人,向江余切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江余切见她指的女生是谢桥,惊讶了一秒,“嗯。” 姜雅立即肯定了心中所想,好心地提醒道:“你不去打声招呼吗?她一直往我们这边看。” 江余切不是很想让姜雅他们看见谢桥,怕他们会自动把谢桥和她之前在群里误发的那张照片对号入座,然后胡思乱想她。 但谢桥看样子应该知道自己在,如果他不出去见一面,似乎说不过去。 “……我去接壶水。” 江余切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走了出去。 姜雅看着他出了包厢,用拿出去的铝壶接了水,送到了那个女生的桌上。 女生板着脸说着什么,他立在她旁边,表情异常柔和地看着她。 “唉。” 姜雅坐回座位,羡慕地感叹了一声,引起了张波的好奇:“你唉什么?” “我都大三了,还没谈过恋爱。” “你想谈就谈一个呗。” “条件不允许。” “为啥?我们计算机系女生少,我单身情有可原,你们数学系男生那么多,想脱单还不是一个眼神碰撞的事。” “眼神碰撞是有过,但再往上就不行了。” “哪里不行?” “发际线不行。” “咳……肉熟了,赶紧吃,别谈这种沉重的话题了,我还小,受不住。” “早晚会受住的。” “赶紧吃你的吧。” …… “学姐,我得走了。” 姜雅以为江余切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他临走前还过来打了声招呼。 张波冲他挥了挥手,急着吃肉,没怎么在意他的去向。 姜雅倒是站了起来,一送他出包厢,马上看到瞪人的女生在门口等着他。 “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姜雅有意想从江余切这里打探点八卦,跟着他到了门口。 “谢桥,我——” 江余切介绍的话还未说完,谢桥打断了他,敌意十足地冲姜雅道:“我是他老婆。” 面对她这番挑衅的口气,姜雅起了捉弄的心思道:“我身为他亲爱的学姐,他可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他有老婆的事。” 谢桥被她这句话刺激到,狠狠地看向江余切。 江余切莫名其妙地看向姜雅:我有没有老婆,犯得着告诉你吗? 姜雅则一脸无害的样子反问江余切:“难道你有说过吗?” “……” 江余切被姜雅搞得很无语,他竭力克制脾气不和她翻脸时,谢桥生着气一声不吭地走了。 “现在你知道我有老婆了吧。” 江余切烦躁地朝姜雅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等她回应,急着朝谢桥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学弟凶了,姜雅本来该恼怒的,但鉴于是她从中作梗闯的祸,她也没介意什么,带着一股子从别人爱情里发酵出的酸味回了包厢。 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姜雅回去没多久,就和张波一起从店里出来了。 两人住的宿舍在不同方位,出了门各走各路。 时间才八点多,路上成群结伴的人正多,姜雅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跟在了一对情侣后面。 那对情侣还挺腻歪,又是摸头,又是搂腰,小动作不断。 姜雅孤零零一个人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她离了大道,特意走了被路边树木挡得黑漆漆的小路。 小路够黑,除了她,应该不会有人走。 姜雅正这么想着,下一秒就听到了前方有声响。 像是谁长跑过后的呼吸声,很喘。 这边离操场近,可能哪个人运动后碰巧也顺着小路走了。姜雅没多疑,朝着人声往前走。 等她意识到情况不对时,距离那人就一两米远了。 她看清了不是一个人在那里站着,是两个人,相当缠绵地抱在一起接吻。 而且还是她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两人。 姜雅不想打扰他们,只想轻轻的,轻轻地经过他们背后。 一辆开着大灯的车突然驶来。 姜雅所在的这片区域一瞬间被照亮。 她抬起手遮挡强光时,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人似乎发现了她,姜雅听到了女孩子娇嗔的声音。 “前面定住的那个人好像是你亲爱的,你不过去表示一下吗?” 女生说完,江余切有点哑的声音紧跟着出来:“你才是我亲爱的。” “她才是!” “你是!” “她是!” 后面俩人还在怄气似的争辩着,姜雅已经听不下去,加快脚步离开了令人死亡的现场。 * 周晶下了班,把江余切的快递取回来,给他打去了电话。 除了像平常一样嘱咐他在学校吃好睡好外,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放寒假,金宝要来家里找他玩。 “我没法陪他玩,你别让他来。” “去年你俩不是玩得很好,他要走你都不让。” “去年是去年,今年不行。” “怎么不行?” “……你把我那个快递拆开,里面的东西你抽空给洗一下。” 见儿子不想正面回答问题,周晶也没逼他,反正等他回家可以好好问问。 陪江亦嵘吃完饭,他去厨房洗碗,周晶拆了快递包,准备洗儿子交待的东西。 是床上四件套。 粉粉的,不适合男孩子用的那种。 周晶第一时间怀疑儿子买错了东西,拍了照片给他:你买的是粉色吗? 江余切:是啊。 周晶:你自己用吗? 江余切:妈,我过年可能带一个姑娘回家。 周晶和儿子聊天到这里,心情有点按耐不住,为避免自己搞错,她细心地问道:多大的姑娘? 江余切:和我一般大。 话已至此,周晶不满足和儿子打字交流,顷刻间打去了电话。 “你和那姑娘什么关系,你把她带回来?人家姑娘过年不回自己家过年吗?你带回来,人爸妈愿意?” 江余切一接电话,话筒那端传来了一连串的问句。 “她不回家过年,她家里愿意的。我和她……恋爱关系呀。” 周晶一听,很诧异地问道:“你在校谈了恋爱?” 江余切回答得有点忐忑:“嗯。” “她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聪明可爱那种。” 周晶那边没了声响,江余切摸不清她的态度,叫了她一声,她才重新开口:“她什么时候来?” “考完试和我一起回去。” 周晶听着儿子话语里掩饰不住的兴奋,虽然觉得他一个男孩子大过年带女孩子回家不妥,还是叹了口气,向儿子妥协了:“行,我知道了,我这提前给你爸备点降压药。” ☆、第 63 章 和江余切通完话,周晶没停歇,洗衣机一转起来,马上把儿子谈恋爱的事火急火燎告诉了老公。 江亦嵘好歹是当了那么多年老师,高中生早恋的事都见过一大把,他儿子上了大学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儿子唯一惊讶的是,他竟然会想要带女朋友回家。 江余切毕竟从小到大一路好学生过来的,突然这么贸然地带女生回家,还是在过年这个节骨眼,是有点任性的。 江亦嵘还是第一次觉得他儿子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么乖。 不过他既然提前打了招呼,周晶和江亦嵘就得及时做好欢迎客人的准备。 以往都是小年过后,才开始扫房、贴对联,置办年货的。 今年小年时,江余切很可能就带着人回来了。 在学校没正式放寒假前,周晶他们只能利用下班时间把房子的边边角角都整理一下。 不仅门窗门框这些看得见的容易落灰的地方要擦,那些常年不挪动的桌底、沙发底、床底都清扫得一尘不染。 更不要说安排小姑娘住的房间了。 被褥什么全掀开洗净,清了床板的灰,又加了一层软褥才算好。 离儿子说的回家时间没几天了,周晶每天干完家务一坐下,两眼就开始在屋子里到处巡逻。 高处的蜘蛛网没了,儿子的房间她收拾了,储物室东西规整了…… 周晶看一处地方,排除一处卫生情况时,目光锁定了江亦嵘紧闭的书房。 早就嘱咐他打扫了,也不知道打扫得怎么样。 周晶不放心地推开书房的门看了看,这一看嗓子马上尖了起来:“江亦嵘!” 正在厨房擦碗的江亦嵘仿佛回到了摔破碗被老婆吼的时刻,心脏吓得一缩,立即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让你收拾书房,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弄?都乱成什么样了,哪天开着门,让人家姑娘看见了怎么办?” “我马上弄,马上弄。” “赶紧收拾!我都说你几遍了……” 周晶不满地数落着,江亦嵘表面上老老实实听着,心里却很想向老婆确认一下:儿子究竟是要带一个姑娘回家,还是带一个卫生部长回家? 谢桥原先是不想跟江余切回家的,但他一直磨她,说不想一个寒假见不到她。 谢桥一想也是,现在和他分开,她也有点舍不得,就半推半就同意了和他回家。 考完试从高铁下来,打车到小区门口时,谢桥抱着江余切的胳膊不想再往前走。 “我有点紧张。” 江余切握了握她的手:“我会陪着你的。” 谢桥底气不是那么的足:“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 江余切帮谢桥理了理衣领,扶正她有点歪了的毛球帽,用大人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你乖一点,他们会喜欢你的。” 谢桥听了,眼睫毛忽闪了几下,心里有数后,向江余切点了点头。 江余切没有再多说话增加她的负担,拉着她默默往家里走。 从江余切发消息告诉周晶他们要到了,周晶就守在窗户前往楼下盯。 大晚上从六楼往下看的可见度并不高。但作为母亲,她一眼就从楼下不甚清晰的人影中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控制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周晶抬头挺胸,面容端庄地坐到了沙发上。 江亦嵘此时正靠在沙发另一端看书。 周晶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注意一下。” 江亦嵘看向妻子,尚不明白他需要注意哪里时,周晶一副嫌他丢人的样子说道:“背直起来。” “……” 江余切深吸一口气,以大局为重地没做任何挣扎,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地直起了腰。 门铃声轻轻响了一下。 周晶起身,尽量保持着平时的走路速度,来到了门前。 家门打开,周晶先看到儿子,目光一移,看到了和他并排站的姑娘。 儿子说是聪明可爱型的,周晶以为带来的女生是比较小只的,没想到这女生个子还挺高。 细眉大眼,怪俊的。 “阿姨好,我叫谢桥。” 谢桥见江余切他妈看过来,赶紧乖巧地朝她鞠了一躬。 周晶上上下下打量着谢桥,感叹儿子的眼光还可以时,江余切忍不住出声了:“妈,我们饿了。” “饿了啊,那快进来,你们先看一会电视等着,我马上给你们盛饭。” 周晶意识到自己把两个孩子堵门口有点不好意思,一边喊江亦嵘把电视给俩孩子打开,一边加快脚步去了厨房。 饭菜很快就摆上了桌,四个人坐在了一起。 周晶好客地给谢桥夹了几筷子菜后,在其他人都埋头吃饭时,对着谢桥问了起来:“你家是哪里的啊?” 谢桥回答出了一个地名,周晶有些发愁:“那地离我们这不近吧。” 谢桥点了点头。 周晶又接着问了起来:“家里有几口人?” 谢桥有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闷头不语吃起了饭。 周晶以为她没听清问题,还想继续问呢,江余切阻止了她:“妈,你让她好好吃饭吧。” 周晶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带女生回家,既然带了,那肯定是对这女生相当重视的。 他重视,周晶肯定也得重视。 她毕竟是过来人,多打探些这姑娘的情况,也好知道他俩合不合适,以后能不能过到一起。 周晶是这么想的,但儿子偏要跑出来护着那女生,她问一两句话都问不成。 周晶心里不舒服地吃着饭,江亦嵘又像故意和她作对一样,催了催俩孩子:“赶紧吃,吃完你俩继续陪我看电视。” 周晶面无表情看了下自家老公,没再在饭桌上说话。 “你洗碗吧。” 江亦嵘吃完饭,撂下这么一句话,带着俩孩子坐到了电视机前。 周晶也知道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一声不吭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做完家务,又给看电视的几个人做了水果拼盘。 家里的沙发正对着电视机,三人位长的主沙发左右各一个单人位的副沙发。 江亦嵘坐在主沙发上,谢桥正襟危坐在靠近他那侧的副沙发上。 明明沙发上还有其他位置可坐,江余切却哪里也不坐,非搬个椅子挨着谢桥坐。 周晶送水果拼盘时说了他,他像没听见一样,就守在谢桥那里。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儿子的心思轻易就被她这当妈的看透。 周晶到后来已经不想着见缝插针找谢桥聊天了,他老公还是会在她靠近他们时,防贼似的找谢桥说话。 周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合着她每天辛苦做饭,养了俩胳膊肘往外拐最狠的。 “啪”地一声门响,周晶带着情绪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到底是老夫老妻,周晶一消失,江亦嵘就猜到她生气了。 眼看时间也快十点了,江亦嵘关了电视,看着俩孩子各自进了各屋,才强装镇定地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去,意料之中地挨了一顿骂。 周晶骂完他还不过瘾,坐在床上冲站着认错的江亦嵘数落起了江余切。 “你知道你儿子刚给我发了什么消息吗,让我不要盯着那小姑娘看!” “那你就不要盯着人家看嘛。” 江亦嵘就事论事,劝了周晶一句,周晶更气了,把怒火对准了江亦嵘发泄道:“我去超市买个肉,我都得好好挑挑肥瘦,你儿子带个大活人回来,我还不能多看几眼!” “问他那女生家里情况,他不让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问,他说人家走了以后,行,我接受,我就问了那女生什么时候走,他说寒假开学。” “寒、假、开、学!那不就是说那女生走的时候,他也得走吗,这不是摆明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们吗,你觉得合适吗?” 周晶一大通话讲完,江亦嵘也意识到不能由着儿子乱来,一边给妻子抚背顺气,一边为她排忧解难道: “我改天找个时间问问他。” 见江亦嵘终于站在了她这一边,周晶对他说话的口气软了下来:“快点问,我们多知道点那姑娘的情况,对她没坏处。” 江亦嵘忙不迭地直点头。 客房。 谢桥看完电视回了房间,本来要睡的,江余切悄悄溜进来,说想陪她睡觉。 谢桥让他回去,他抱着她不松手。 “躺一会儿你就回去。” 谢桥只能依了他,两人钻在被窝里聊天。 谢桥在那掰着手指头细数想在G市吃的小吃,江余切不痛不痒亲了她一下。 谢桥挑起眼角瞪了瞪他,本意是让他老实点,哪知他又亲了几下,谢桥挪了挪想躲,他挨过来还亲。 年轻男孩子的自制力在床上基本为零。 况且江余切不止是年轻男孩,还是开过荤的。 被他亲着亲着,谢桥明显发现他状态不对。 喘得不行的一直往她身上挤。 难受非常地在她耳边哀求道:“老婆,你摸摸我好不好?” “……”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谢桥可能就答应了,但眼下是什么地方!借谢桥十个胆,她也不敢乱来。 “这是在你家,你克制点。” 谢桥努力劝着,江余切却委屈上了:“都克制好久了。” “那再克制一回。” “……就没见过你这样当人老婆的。” 江余切说完,生气地把谢桥身上的被子抢到了自己身上,背对着谢桥开始怄气。 谢桥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向他妥协的,说话口气生硬起来:“你赶紧回自己房间。” “不回!” “我要睡了。” 怎么劝都不听,谢桥索性不管他,把被子扯回来,灯一关,闭上了眼。 意识半梦半醒时,一个有点扎人的脑袋挤到了她脸上。 谢桥推了推,那脑袋还推不动,她只好偏了偏头,结果那脑袋也不依不饶跟着她偏了偏。 ☆、第 64 章 周晶早上做好饭,想叫谢桥起来吃饭,一推开门就看见俩孩子头挨着头睡在一起,而且自家儿子还把谢桥挤到了床沿,翻个身就能摔下床。 “你看看,这像话吗?!” 周晶喊来了江亦嵘,让他从门缝里看他儿子干的“好事”。 江亦嵘看了看,皱着眉安慰老婆道:“确实不像话,不过都穿着睡衣呢,俩孩子应该不会胡来。” “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胡来没胡来是你能说了算的?” 两人都同床共枕了,周晶想不通她老公怎么还那么淡定。 “你小声点,孩子还在睡呢。” 周晶虽然心里有火,但看儿子睡得香,也不想吵他,拉了江亦嵘躲去了厨房嘀咕:“这事必须得马上管,不能让他俩睡一起,容易出事。” “要不等他醒了,我们单独找他谈一谈?” “嗯,先这样。” 周晶和江亦嵘商议完没多久,江余切和谢桥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依次醒了。 毕竟是白天,又是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江余切没敢在谢桥那里多停留,偷偷溜回去,换了衣服装作刚醒的样子从房间出来洗漱。 然后悉如往常地来到饭桌前就餐。 他吃了没几口,谢桥就跟了过来。 江余切小幅度地挪了挪椅子,往谢桥那边靠了靠,取了一个馒头放到她手边。 谢桥撇嘴,瞄了他一眼,把馒头掰开,留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放到了江余切的碗里。 江余切什么也没说,拿起谢桥塞过来的馒头很自然地咬了一口,像是仍旧嫌她吃得少似的夹了一大筷子的菜给她。 谢桥没好气地瞪了瞪他。 周晶在旁边看着这俩人眉来眼去的互动,心里没来由的烦,有意突出自己存在感地冲江余切说道:“一会儿我还要再去备些年货,你跟着我去,帮我拎点东西。” “哦。” 江余切应了声,开始专心吃饭。 周晶吃完饭,进了卧室换了身衣服,交待了江亦嵘一些需要做的家务,见儿子吃得差不多了,就叫上他跟她一起出门。 江余切是跟她出门了,但他又带上了谢桥。 周晶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掩下了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带俩人去商场。 “你吃这个不吃?” “嗯。” “老板,帮我称一下。” 周晶本来是带江余切来买年货的,但他一到商场,也不跟她走,看见什么吃的都要问谢桥一下。 周晶起先还等等他们,后来走一步得往回走十步找他们时,周晶索性由他们去了,买了需要的年货后直接回了家。 “他俩人呢?” 江亦嵘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好奇地问道。 周晶怀着一肚子气说道:“在商场欺负小孩子呢。” “什么?” “你儿子给那姑娘买的东西被一个小男孩撞地上了,他就揪着人家的帽子不让人家走。” “……小孩子犯错,他想教训,你就让他教训嘛。” “我不让他教训了吗,我是觉得他那么大的人了,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过不去,不稳重。再说不就撞了那么一下……” 周晶喋喋不休地说着,江亦嵘有意跳过这个话题,接了一杯水,递给了她:“你找他谈早上那事了没?” “没。” 周晶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抛出了一句气话:“他跟个舔狗似的,我怎么找他谈。” “什么舔狗?啥意思?” 江亦嵘这么一问,周晶猛然意识到他应该听不懂这个新鲜词汇,这个词还是她前不久从办公室年轻同事那里学到的。 周晶试着按自己理解到的意思给老公解释:“狗不是人走哪,它走哪,撵都撵不走嘛,舔狗说的就是这类倒贴极其严重的人。” 江亦嵘消化完这个词,给出了评价:“这词听着是糙了点,但还挺形象。” “这么形象的词说的就是你儿子!从昨天回家到现在都跟那姑娘寸步不离,我都找不到机会单独和他说话。” “那我来吧,你歇着就行。大过年的,生气不好。” “都是你儿子气的,你好好管管他。” “知道,知道。” 临到中午要吃饭时,江余切才带着谢桥回来。 两人采购了一大堆零食,江余切怕全放冰箱里被他妈看见了说他,往冰箱里放了一部分,自己的房间又藏了一部分。 吃过午饭,江余切叫谢桥来他房间看电影。 两人围着电脑桌,看了一会儿,谢桥想回去午睡。 “你在我这睡也行啊。” “我才不睡。” “……那亲一下再走。” 谢桥对他的提议没吭声,倒是很乖地昂起了头。 江余切亲了上去,两人耳鬓厮磨着,谁也没发现关上的门什么时候开了。 江亦嵘从厨房出来,就来到江余切门前想找他谈话,在门外叫了他几声,没人反应他才转了转门把手。 门一开,他稍往里一站,就看见自家儿子搂着人姑娘站在那忘我地吻。 “你给我出来!”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齐刷刷看向门口,下一秒瞬间狼狈地分开。 谢桥低着头不敢看人,江亦嵘没为难她,严肃地走过去看向江余切:“跟我过来!” 江余切慢腾腾跟着他爸走着,走到门口,看见他爸进了书房,他赶紧停下看了看谢桥。 她掩耳盗铃一样地把自己藏进了窗帘后面。 江余切替她关上了门,才忐忑地去了书房。 早上时江亦嵘还自以为自己对儿子有所了解,觉得他虽然和人家姑娘睡在一起,但不可能没分寸地乱来。 刚才推门看见儿子那意乱情迷的样子,他很果断地推翻了他以前对儿子的所有认知。 “你把手伸人家姑娘衣服里干什么?!” 江余切刚在江亦嵘面前站定,江亦嵘也不嫌疼地用手重重锤了锤书桌。 她先伸的…… 她不撩拨他,他也不敢碰她啊。 江余切心里这么想着,但他不能说,这又不是打架,谁先动手谁理亏,他此时不管说什么,在他爸那里,他的形象已经很不堪了。 “我下意识就……” 江余切好不容易憋出一个答案,他爸的唾沫星子马上飞了过来:“下意识?我看你是下流!我是养了个流氓吗,你才多大,就对女孩子做那种事,上了这么多年学,你告诉我你学了什么,说!” 江余切垂着头不吭声。 江亦嵘又开始气愤地锤桌子。 “我错了。” 为避免再激起他爸的怒火,江余切无可奈何地承认了错误。虽然他心里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江亦嵘没再训他,一时之间,书房唯一的声响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跟我走。” 江亦嵘再次开口说话时,拽着江余切的衣领,把他带出了门。 两人来到了家附近的超市。 江亦嵘在收银口找了找,对站在他身后的江余切说道:“选吧。” 江余切一脸懵地顺着他爸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架子上的安全套。 他脑子更懵了,不敢轻举妄动。 “选。” 江亦嵘眼神不善地催了催他,江余切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架子上拿了一盒。 他刚拿下来,江亦嵘就给夺了过去,看了下外包装,意味深长地看向他:“这么干脆,你对自己的型号倒很了解。” “……” 江余切没想到他爸还挺狡猾多端,用这样的招来试他。 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地想了一会儿,低着头心虚地解释道:“我目测的。” 江亦嵘没接话,江余切以为他爸正在酝酿情绪要骂他时,却听到他爸淡淡说道:“你回去吧。” 江余切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爸。 江亦嵘很不耐烦地赶他:“赶紧走,回家给我老实待着。” 江余切二话不说地转身,越走越快地远离他爸。 江亦嵘看他走远了,叹了叹气,拿着他刚才选的那盒安全套来到了收银台。 江余切走后,谢桥平复好情绪,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看电影那会儿积攒的睡意被江亦嵘那么一吓,全跑没了。 好像自己在别人家做了坏事,谢桥怕出门见人,只能窝在房间里,逃避一时是一时。 “咚咚。” 敲门声响起,谢桥来到门后,谨慎地问了问:“谁啊?” “我。” 江余切他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谢桥意识到大事不妙,她肯定是知道了下午的事,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的。 是让自己不要在家里和她儿子乱搞,还是保险起见让她回自己家? 谢桥心里乱糟糟的,惴惴不安地给周晶开了门。 谢桥的房里只有一把供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周晶要找她谈话,拉着她坐到了床边。 “阿姨来找你,是想把这个东西给你。” 谢桥睁着眼,看见周晶从她的身上系的围裙口袋里取出了一盒安全套。 “……” 谢桥沉默着,周晶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气氛僵了几秒,周晶把那盒东西放进了谢桥手里。 “阿姨知道你俩在处朋友,不是很放心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血气旺盛,容易冲动,爱一个人就想给他全部,包括身体。阿姨不是不理解你们这种感情,但你们还小,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说不定你还会遇上比我儿子更好的男孩子。” “阿姨不希望你在内心没真正成熟之前,就把自己交出去。但你们这些小孩子就很怪,永远要和大人反着来。余切那边他爸已经教育了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进去,我们又不能一直管着你俩,万一哪一天,他要胡来,你也愿意,做那种事一定要让他戴套知道吗?” 谢桥急忙连连点头。 周晶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定知道怎样做才能万无一失地保护好自己。” ☆、第 65 章 江余切从他爸那里逃回来,在预估谢桥午睡也该醒了的时间点,来到了谢桥门前。 手放到了门把上,正准备开门,隐约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聊天。 在意识到房内不止谢桥一个人后,谨慎起见,江余切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们找你说了什么?」 江余切的消息发过去,谢桥半个小时后才给他回复。 谢桥:你妈不建议我和你发生关系。 江余切:……你是成年人,有权不采纳她的建议。 谢桥发了个微笑脸,问他:你爸找你说了什么? 江余切:说我是流氓。 谢桥:你爸看人很透彻,不愧是能当校长的人。 江余切:……老婆,我们最近行为上保守一点吧。 谢桥:好的,小流氓。 * 沈商序他爸和他妈到现在还在冷战中。 沈商序那次连夜回家,原先是想找他爸服个软,但他爸火气很大,见都不想见他一面。 沈商序明白他爸是在向他施压,逼他去劝他妈回归家庭,别一把年纪还出去乱搞。 沈商序联系了他妈,开门见山问了她和那男的的情况,他妈很坦诚地说了她和那男人交往的情况,并由衷地对沈商序说她现在很快乐,她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很好,你早该这么做了。” 沈商序发自肺腑地支持他妈的做法。 从他懂事,知道自己有个私生妹妹开始,他心里就放着一个天平,时时刻刻都要比较一下他爸对他和对那个便宜妹妹的态度。 心中的天平倾斜越严重,沈商序就越计较,他对在他看来本该公平而不公平的一切事深恶痛绝。 他爸出轨,包养小三,现在他妈也出轨,包养男人,这不是很公平的事吗? 如果说哪里不对,就是他妈报复太迟,如果是他,从沈齐明多了个女儿时,自己这边就得不相上下地也添个人口出来。 沈商序对他妈寻到第二春的事没啥可说的,他毕竟是他妈带大的,心里肯定是偏向他妈的。 既然他妈快乐,他没钱花就没钱花吧,反正他不信他爸能一直不给他钱,那样下去他不仅会失去老婆,也会失去儿子的。 沈商序有骨气地没再找他爸,卖了一些贵重但不实用的东西,获得的钱一部分还了两个室友,一部分供自己撑到了放寒假。 回家一看,在他家待了七八年的保姆被他爸解雇了,他妈为了向他爸证明他这一招有多多余,直接从家里搬了出去,和她口中的“男朋友”住到了一起。 沈商序在家里待了两三天,只能点外卖吃。 身上没多少钱了,点的外卖很朴素,陆隐隐在朋友圈一接收到他“卖惨”的信号,马上关心起他来,叫他来找她一起过年。 沈商序欣然前往,他可是能给人添麻烦,绝不帮人省麻烦。 更何况他过去他妈那里过年,他爸知道了如果受刺激,想拉拢他,就得砸大把的钱过来。 沈商序可不想自己再过苦日子了,再说他也有意要会会他妈的这个“男朋友。” 真有你的。 沈商序第一眼看见那个他妈让他叫“叔”的男人,他在心里对他妈如是冷笑道。 这人不就是年轻版的江余切他爸吗??? 沈商序心里膈应着,脸上倒给足了他妈面子,嘴上张口“叔”来,闭口“叔”去。 这位没比他大多少岁的“叔”倒还挺喜欢他,做饭前都要问他喜欢吃什么。 在他妈目光的注视下,沈商序也不敢提过分的菜名,只能好说话地让他随便做点。 吃饭后,他妈和他“叔”凑一起打情骂俏,沈商序眼不见为净地躲回自己房间,等下一次吃饭时再出来。 这天,沈商序在屋子里实在待烦了,便出门逛街。 离春节没几天了,商场里恭贺新春的喜庆条幅已经挂上了,各种商品都标记着亏本甩卖的醒目价格。 沈商序从一楼看过来,上了扶梯要去五楼的电影院看一看。 扶梯上升,沈商序刚看到二楼的地板,一小包看着是汉堡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掉了东西的人低头想捡起来,结果脚一急反而把汉堡踢了出去,正好滚到下降的扶梯上。 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沈商序心里刚要嘲笑这个掉汉堡的人,结果那个人直起身一抬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是谢桥。 她上了在下降的扶梯,急急地往下跑,要追上那个汉堡。 “你慢点。” 江余切跟在她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再往下跑。 一上一下,两人恰好和沈商序擦肩而过。 沈商序的目光擦过谢桥头顶,看着她头上那个小小的发旋渐渐从眼中消失不见。 到了扶梯尽头,沈商序侧了侧头,很想往下再看一眼。 最终还是没有回头,高昂着头,目的明确地走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啪。” 清脆的关门声惊动了正在看电视的两个人。 陆隐隐看向儿子,他似乎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有事和你说。” 沈商序进了门,直接走到了陆隐隐面前。 陆隐隐和旁边的男人对视一眼,男人不想掺和地把目光盯回了电视上,陆隐隐起身跟沈商序进了房间。 “我今天看见江余切把他女朋友带回家了。” 陆隐隐皱起眉,觉得江余切做这事有点不可思议时,沈商序又扔出了重磅消息:“他那个女朋友为人不太好,比较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们宿舍一个两个都和她搞过暧昧,她现在又缠上了江余切。” “江余切那个人你是知道的,除了学习,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他应该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被她骗,还很高兴地带她回家。”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隐隐虽然已经找到替代品来转移自己对江亦嵘的感情了,但一听儿子讲小江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 “千真万确。” 沈商序斩钉截铁道。 陆隐隐看着儿子坚定的面容,想了想,转身去把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取了过来。 江家。 周晶打了打哈欠,看了看坐在沙发另一端已经困地闭眼了的江亦嵘,伸手把他拍醒了。 江亦嵘睁开眼,瞄了下墙上的钟表,和周晶很有默契地站了起来,一人一个房间地悄悄开门看了看谢桥和江余切是不是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睡觉。 看见两人各睡各的,周晶松了口气,转身关了电视,和江亦嵘回了房。 “这好话坏话都说了,防范措施也教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受不了天天熬这么晚监督孩子睡觉的江亦嵘试图说服老婆,让他以后能早点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晶态度坚决,江亦嵘疲倦地叹了叹气,躺进了被子里。 “明天中午我要出去一趟,午饭你看着给俩孩子做一做。” 生怕自己通知晚了,江亦嵘把时间安排到别的事上,周晶赶在他还清醒时,抓紧说道。 “去哪儿?” 江亦嵘好奇一问,反而惹得周晶不悦了:“你管我呢。” “……” 老婆不知为何生起气来,江亦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选择了沉默。 周晶翻了翻身,背对着江亦嵘一脸的愁思。 陆隐隐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事要见她一面,周晶想不到她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两人很多年前曾是同事,因为是同一批分到学校的老师,年纪相仿,所以关系还不错。 但后来她和江亦嵘谈恋爱后,陆隐隐刻意疏远她,她猜到了其中缘故,为了彼此都好,也不再和陆隐隐来往,两人后来就形容陌路。 刚才陆隐隐和她通话时,语气很严肃,周晶心里忐忑,陆隐隐总不能是要和她讲,她和江亦嵘当年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周晶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所有她知道的爱情狗血剧情,她给自己做足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然而等她见到陆隐隐,陆隐隐却是和她说江余切的事。 周晶听她讲了个大概,不是很相信:“谢桥这些事你听谁说的?” “我说的。” 沈商序一开口,周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她刚才没细看,一直以为站在两人桌前的人是餐厅服务员来着。 “您还认得我吗?” 周晶看着沈商序的脸,眯眼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江余切初中时和这人玩得挺好,周晶帮儿子开家长会和他说过话,陆隐隐当时也在场,因此周晶对沈商序就多留意了几眼。 现在他虽然和初中时比长开了,但周晶仔细一辨认,还是能认出他的。 “你凭什么说谢桥为人不好?” 捉贼要捉赃,周晶希望沈商序能提供证据证明自己的话。 “因为我就是被她玩弄过感情的受害者之一。” “……” “阿姨,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和江余切是大学室友,那个女生和我们寝室另一个室友先谈恋爱,室友家里破产了,她立即和他分了手。然后就找了我,我俩还在暧昧阶段,我爸一停止给我打钱,那女生嫌从我身上捞不到什么,转眼就找了你儿子。” “她看你儿子有车开,她觉得江余切家境肯定和我差不多,所以就纠缠上了你儿子。” “她不是个正经人,你最好劝一下江余切,不然当那女生发现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时,她就会狠狠抛弃他。” …… 周晶从餐厅回来,心事重重地把老公叫到了房间。 一五一十地把沈商序说的那些事告诉了他。 “我们该怎么办?” 周晶相信了沈商序的话,他和自家儿子认识那么多年,又是大学室友,总不能专门来骗自己。 “找儿子问一问?” 江亦嵘此提议一出,周晶反对道:“他现在有理智给你说实话吗?再说他没准对那女生的了解,还没我们知道得多。” “那……” 江亦嵘没辙地看向周晶,周晶果断道:“我们先让那女生回自个家吧。一来他俩暂时分开,我们趁机找儿子了解下情况;二来她大过年来咱家住,本来也不合适。” 江亦嵘思考后,点头附和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抱歉啊,最近更新断断续续,主要是我外婆来家里住,我从楼下搬到了楼上,还是个朝阳的房间,就一个风扇,没空调,太阳在屋顶直照,把屋子搞得像个火炉似的,热死我了,就坐在屋里打字,脸都被热气熏得一烫一烫,我就不想打字了0.0 ☆、第 66 章 晚饭时分。 清楚谢桥饭量的江余切习惯性地分了她一半馒头,谢桥没像之前那样接住吃了,反而面无表情把馒头塞回了他手上。 江余切嫌她吃得太少,把一半馒头又掰开了两半,朝谢桥手边放了四分之一的馒头。 谢桥没再塞过来,却也没有吃,闷头喝完汤,放下碗一句话不说回了自己房间。 江余切见她状态异常,想尽快找她问问情况,顾不得再细嚼慢咽,一口喝了汤就离开了餐桌。 「你和我妈在厨房择菜时,她说你什么了吗?」 谢桥的情绪转变就是她从厨房出来开始,江余切不得不怀疑谢桥的反常和他妈有关。 她劝我回自己家过年。 谢桥在心里回答了江余切的问题,行动上只是发消息告诉他:没有,我又没做错事,她说我干什么。 江余切:那你为什么吃那么少? 谢桥:我消化不良,不想吃太多,你还非让我吃…… 江余切:那我带你去买胃药吧。 谢桥:我不去,我想看电影,你把你的平板借我用一下。 谢桥这条消息发过去,一分钟不到,有人来敲了她的门。 谢桥过去开门,江余切站在门口递给她平板的同时又递给了她几包零食:“你饿了吃。” 谢桥把东西接过来,抬头越过江余切看到了远处他爸妈正仰着脖子悄悄往她这里观察。 谢桥直接关了门,没什么心情和江余切说话。 进了房间上了床,靠着床头,开始在平板上看租房信息。 「老婆,你在看什么电影,我想和你一起看。」 谢桥因为网上动则押一付三的租房信息烦恼时,手机上的消息提示音响起,谢桥为了让江余切不在此时打扰她,只好嫌弃地回他:你好烦。 江余切回了那个堪称他挚爱的两眼泪汪汪的表情包。 谢桥就很无奈,向他发起了语音通话:我找不到好看的电影,不想看电影了,你给我讲故事吧。 江余切:好啊,你想听什么故事,国内还是国外的? 谢桥:国外。 江余切:那我给你讲一个王子的故事。 谢桥“嗯”了一声,江余切便起了头:“从前有一个小男孩,自幼聪明、朴实……” 见江余切有事做终于不烦她了,谢桥集中精神看起了平板。 “等下,你刚才说了什么大学,哥廷根吗?” 谢桥正记着选好的房东的联系方式时,猛然听到江余切嘴里蹦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学名,她有点疑惑,国外哪个童话故事里提到过大学名? “是啊,怎么了?” “你在讲哪个王子的故事?” “数学王子高斯啊。” “……” 谢桥那边突然不说话,江余切不安道:“老婆,你不喜欢他吗?我很喜欢啊,我以前梦想成为他那样的王子的。” 谢桥:“……很好,你志向很伟大,每个男孩都应该有一个王子梦。” “但我现在折翼了。” “没关系,折翼了也能成为王子的。” “老婆~” “嗯?” “你可以不用配合我这么中二的。” “……” 谢桥不是看他说到数学很遗憾的样子,怕他难过,才努力想安慰他嘛。 “那你好好讲故事,少给我说有的没的!” “那我继续讲了。” “……嗯。” 谢桥本来是想让他换个童话故事讲的,但思及他喜欢,也就没再多说,由他讲了下去。 数学王子的故事讲完,他又讲起了数学界的“凯撒大帝”。 谢桥找好了几个合适的房子,就听着江余切的声音发起了呆。 一则短信进来,暂时使语音中断。 谢桥看了眼手机,是沈商序发来的四个字的短信。 「我也不是。」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谢桥却看懂了。 他在说他也不是好人。 联想到周晶今天出外回来对她打探的眼神,厨房摊牌劝她回家的事,谢桥有理由怀疑沈商序为了报复她,做了一些对她不利的事。 浪子的真心怎么比烟花还短暂。 本来以为他会看在喜欢过她一场的份上,不会计较她利用他的事,但结果显然让谢桥失望了。 好在谢桥早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心里闷一会儿也就想开了。 “老婆,我们睡吧。” 江余切讲故事讲的嗓音都干了,他一说要睡觉,谢桥马上同意,应了声“好”就断开了两人的语音通话。 谁知语音刚断,江余切就给她发了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谢桥接了邀请,刚看见屏幕上的江余切,他的脸就贴过来,朝她亲了一下。 江余切本来是在被窝里侧躺着,露个脑袋在外面的,冲屏幕亲了谢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了一个眼睛出来:“老婆,晚安。” 谢桥看着江余切带着笑意的眼睛,说了“晚安”后,赶在鼻子酸之前结束了视频通话。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后,有人稍微对自己好一点,就很想哭。 谢桥把自己完全裹进了被子里,脑子里一会儿浮现江余切他妈在厨房劝她回家的情景,一会儿又想到江余切给她讲故事讲的嘴巴干皮的画面,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往下掉。 周晶自从和谢桥谈话时,谢桥就一直没动静,周晶不知道她是在准备离开,还是就是像沈商序说的一样,不是老实的小姑娘,只要他们没态度强硬地让她离开,她就当两人的谈话不存在,继续在他们家待下去。 毕竟前面相处得很好,周晶也不想对一个小姑娘太过分,就没再逼她,只是她如果真的非要待下去,周晶 估计会对她有别的看法。 年廿九,江余切好说歹说说动了谢桥跟他出门散步。 谢桥最近很是怏怏不乐,吃了饭就躲自己房间,江余切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老婆……” 两人并肩走着,江余切很想问她是不是想家了,但转而想到他从她几个室友那里得到的情报,说节假日从没见谢桥回过家,更没听过她讲家里的事。 那她家的情况应该和自己猜想得差不多。 江余切没敢和谢桥提她家的事,看她转头看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老婆,明天我要和爸妈回老家祭祖,没法带你去,你在家乖乖的,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我晚上就回来。” “知道了。” 谢桥回应完,闷头看着地面。 江余切弯腰,把脸凑到她脸边,小心翼翼看她的眼睛。 原先不管是故作楚楚可怜,还是张牙舞爪生气,都生机勃勃的眼神,现在看上去像失去灵魂一样木木的。 江余切额头贴额头地看着谢桥问道:“老婆,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啊。” “那你干嘛苦兮兮的。” “你让我在家规矩点,我觉得束缚,不自由,所以不开心。” “是这样吗?” 江余切不是很相信谢桥这理由,谢桥打起精神,踮起脚趴他耳边小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废话,我想和你接吻。” 江余切听罢,俯身到她耳边同样小声道:“我也想。” “那我们赶紧找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嗯嗯。” 两人朝周围观察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个远离路灯,隐在黑暗处的小区岔道。 两人站在那里,嘴巴蜻蜓点水碰了碰,江余切看着谢桥情真意切道:“老婆,我好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啊?” “嗯。”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我说话还怎么亲你!” “那你亲,我说好了。” “你给我闭嘴。” 谢桥话一出,虽然光线不好,看不清江余切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到他在委屈地瞪自己。 谢桥装作看不见,霸道地命令他:“舌头伸出来。” 江余切委屈归委屈,倒听话地照谢桥说的做了。 谢桥等了等他,见他没反应,恨铁不成钢地怒道:“吻过来啊,我又不会扔块骨头让你叼着。” “……哦。” 江余切明白她的意图要亲上去,谢桥不满地嘟囔了他一句:“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流氓。” 第二天,年三十。 江余切吃过早饭,就要和父母回老家。 谢桥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到楼下,看着他们坐上车走,她才上了楼。 进了房间,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谢桥已经没有实体的家了。 当年她养母把她赶回去时,谢桥只能继续住在原来家里,没多久就遇到了来家里索要赌债的人。 都是凶神恶煞的男人,谢桥被他们威胁恐吓了一番,就不敢在那个家待了,高中毕了业,没再回去过。 现在物是人非,更不可能回去,只是家虽然没了,但家乡还是在的,谢桥想回到她去年寒假时待的地方。 她只带走了她来时带的东西,推着行李箱,看着手机地图去赶火车。 「老婆,你在吃什么饭,拍给我看一下。」 中午,谢桥刚上火车,江余切就不放心地发来了消息。 谢桥问群里的室友要了几张她们的午饭照片应付了江余切。 江余切好像不相信她会吃这么多,还要她吃完再拍照片给他看。 谢桥为了不引起他怀疑,只能又问室友要了照片。 江余切相信后,给谢桥发了几张零食照,问她喜欢不喜欢吃,回去给她带点。 谢桥:不太喜欢。 江余切: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啊。 谢桥:我不喜欢。 江余切:为什么? 因为我走了,吃不到了。 谢桥看着她和江余切的聊天对话,难过地红了眼睛。 火车在隆隆作响,车窗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被人吐出的哈气覆盖,谢桥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买了站票的她只能守着行李箱,背靠车皮垂着脑袋盯着地面。 她好想有个家。 牢牢地属于她,谁也不能赶她走的家。 ☆、第 67 章 冬天昼短,六点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小区里大部分楼层都亮着灯,江余切从车上下来后,没怎么等他爸妈,加快脚步一个劲地往自己家那栋楼走。 还未到楼前,就开始远望自家那户灯光。 只有他家对门开着灯,他家反而处在一片漆黑中,一点光亮都没有。 该吃晚饭了的时间点,家里看起来像是没人。 难道是出去吃饭了? 江余切上一秒想到这个可能,下一秒立即否决了,大年三十他家附近的饭店基本都不营业了。 压下心头的疑问,江余切进入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他拿着早就掏出来的钥匙来到了自家门前。 大门钥匙正要插进孔里,楼里安的声控灯灭了,江余切本来就急躁的心情更加急躁,顾不上发出声音让灯亮起来,用手摸索着开了门。 如果说之前江余切没看见房子内有灯光,还能以他看到的那面窗户是客厅的,不是谢桥房子的窗户来安慰自己,现在身处房子中,谢桥那间屋不像平时那样从门底下透光,他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开了客厅灯,向谢桥的房间走去。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没有直接开她的门,先是敲了敲门,又叫了她的名字。 没人回应。 江余切的心沉了下去,转动门把手,然后轻车熟路地按亮了屋内的灯。 她是走了吗? 没几秒就把房间一览无余地看过后,江余切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又去了厕所找人,厕所找完不死心地把家里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确定谢桥不在家里后,江余切迅速给她打了电话过去:“你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 “为什么突然要回家?” “大过年每个人都要回自己家啊。” 谢桥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哽咽了,江余切听出了她的委屈,胸口闷闷的:“那你家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哪里?” “……我正在吃饭,不方便和你说话,我挂了。” 谢桥隐约猜到了江余切要做什么,逃避似地掐了电话。 江余切再打过去,她那边一直提示是关机状态。 江余切赶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了一个包,就要往外走。 刚好在门口和他爸妈迎面相撞,他爸见他要出门,拦住了他:“这时候你要去哪里?” “谢桥走了,我要去找她。” “她回自己家过年,你去了算什么。” 江余切一听他爸这话,立即知晓他爸早就知道谢桥会走的事,他心里有点火,上手想把堵着他的两人推开。 他妈拽着他胳膊,不想让他走:“你找她干嘛,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好吗?” 江余切急着去找谢桥,他爸妈非要拉着他,他急得不能行,把他妈的手扯掉,他爸又挡在面前拦。 “你们为什么要让她走!” 江余切被两人拦得实在烦躁,不管不顾发起了火,见他爸板起脸要训他,他冷了脸一把推开他,再不管身后两人如何叫他,在电梯有人正上升时,一路狂奔走了楼梯。 出了小区,联系了何深然,问他知不知道谢桥家在哪里。 “她家……” 何深然斟酌了又斟酌,把谢桥家里的事对他和盘托出了。 江余切听后,没怎么惊讶,他之前把谢桥家里的情况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她去年在夜市那边摆摊,今年回来,肯定也会住在那一片,毕竟那是她熟悉的区域。” “那你把那个夜市的具体地址发我一下。” “你现在要去找她?现在还有车吗?” “没有,我包车去。” “多少钱?” 江余切报了一个价,听得何深然啧啧惊叹:“这钱你留着请我们吃几顿饭该多好。” “你能别废话了吗?” “OK,地址发你了。” 凌晨两点。 谢桥躺在被窝里蜷缩身子,反复听手机里下载的用来练习英语听力的音频。 以往听个几分钟就会有困意,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 江余切没有打电话或发短信祝她新年快乐。 是他爸妈对他说了什么,他对自己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吗? 还是他白天出去太累,自己刚开始又不接他电话,他及早睡了呢? 谢桥胡思乱想着,又看了下手机,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嘴一撅,眼泪就涌了出来。 正小声抽噎着,手机铃声响起,是江余切的来电。 晚了。 谢桥埋怨他这时候才知道来哄她,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摁断了他的电话。 江余切又锲而不舍地打来。 谢桥从床上坐起,用纸擦了擦眼泪,调整好状态,接了他的电话。 开头就凶了起来:“你现在打我电话干嘛?” “你在哪儿?” “你管我在哪。” “我现在在你附近的夜市,你能出来接一下我吗?” “……你说你在哪里?” 谢桥反应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地问道。 江余切报出了一个街道名,谢桥才接受了他大半夜从G市跑过来找她这件事。 “你在哪里?” “我在……” 谢桥扭头看向窗外,刚想把自己这里比较明显的地标物告诉他,话到嘴边却不近人情道:“你不能先找个地方落脚,别来我这吗?” 此话一出,江余切那边不吭声了。 谢桥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过分,但她真的很不想他来找自己——她当下住的地方太破了。 不仅破,还小的可怜。 是房东折腾出来的隔断房,只一张长一米八,宽一米的床就占了房子的一半空间,一个靠墙的小柜子和椅子占了剩下的三分之二。 谢桥还是把椅子挪到床头,行李箱占了椅子原来的那块地方,才不至于门往房间开,只能开一条缝,她需要侧着身才能进出房间。 之所以找了这么个地方,主要是房租便宜,一个月只有两百不说,押金只有五十块钱。 谢桥只是想找个地方熬到开学,只要能睡觉,小点也没什么。 但现在江余切说要过来,她就陷入了极度自卑的处境。 他来了她那个床睡不下他啊。 抛开自尊心不提,谢桥真的是为他考虑,才不想让他来。 可今天又正好是大年初一,她这里开的旅馆什么的都歇业了,她总不能把他扔大街上。 “我现在去接你,你等我。” 算了,他看到她的窘迫就看到吧。 谢桥套上羽绒服,穿着睡裤“蹬蹬蹬”下了楼。 夜市离她住的地方有四五站的距离,谢桥走的同时让江余切也朝她这边走。 走的路没有路灯,谢桥举着手机往路左边照一下,右边再照一下,生怕找不到他。 走着走着,谢桥照到一个人的裤脚,下一秒手机迅速上移,看到了江余切那张脸。 他笔直地站着,长得有点挡眼的刘海被风吹起一角,冻僵的面无表情的脸被灯一照,眼睛眨了眨,看清是她后,抽着被冻红的鼻子,委屈地靠近她:“你怎么才来?” 谢桥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心神恍惚起来。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好多年前发生过的情景一样。 但谢桥搜遍了脑子,从这一世追忆到上一世,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江余切见谢桥发起了愣,握起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 “现在。” 谢桥回过神,带着他往住处走时,小心翼翼对他做起了心理建设。 “我住的地方比较小。” “然后呢?” “还比较破。” “还有吗?” “还比较臭。” “……” 江余切的沉默让谢桥不安地甩了甩他的手:“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象你住的地方。” “想到了吗?” “……没。” 谢桥闷头不语了。 哪怕他说想到了“猪圈”,她还能庆幸她住的地方比猪圈好点,但他想不到,谢桥就伤感了,他一定想象不到她住的地方还没他家厕所大。 “老婆,你住哪里,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江余切看谢桥情绪低沉,握了握她的手,坦诚地安慰道。 可是我自己嫌弃我自己。 谢桥自卑地不想说话,江余切皱着眉小心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十分钟后,谢桥把江余切带上楼,站到了她那个小屋前。 谢桥开了门,也不进去,就敞着门豁出去似的让江余切好好看清楚她住的地方。 太小了。 江余切站在门口,望着只有两个学生宿舍床拼起来一般大小的地方,表情凝重起来。 他弯了弯腰进了房间,把屋内的一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房间的小木门被椅子挡着无法完全敞开,柜子上放着装满泡面的购物袋,室内唯一一个窗户没有窗帘,小小的,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窄小尺寸的玻璃窗。 没想到谢桥会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江余切背对谢桥将湿润的眼睛眨回去后,转身尽量保持平静地去拉她的手:“你也进来啊。” 谢桥站进去后,原本逼仄的空间更加拥挤,两人转个身都会碰到彼此。 谢桥赶紧脱了鞋上床,把空间让出来。 “你也上来吧。” 江余切老站着也不是回事,上了床起码可以用被子取暖。谢桥让他脱鞋和她一样坐被窝里,他用手摸了摸床下的被褥,掀开看了看——床单下只铺了一个薄薄的毯子。 “商店都歇业了,我买不到褥子,这个毯子是房东给我的。” 谢桥急忙解释着,江余切在这时看到了毯子下的床——砖头砌的床上放了一块不怎么厚的木板。 睡在这样的床上,在冬天会冷死。 没法再压抑情绪,江余切喉咙一哽塞,眼泪就难过地流了出来。 “我才搬来,没来得及受苦呢,你别哭啊。” 江余切一哭,谢桥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安慰他,一边扯纸给他擦眼泪。 “别哭了好不好?” 眼见地上扔满了擦眼泪、擦鼻涕的纸后,谢桥觉得他俩必须要冷静一下。 “老公,我们小声点吧,房东就住楼下,老年人觉少,我们再哭,她就上来管我们了。” 江余切听了这番话开始收泪,谢桥掀开了被子,让他坐进来。 江余切一坐下,谢桥就依偎在了他怀里。 两人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江余切鼻音稍重地开口了:“老婆,这一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考研?” “你打算考哪里?你的绩点不是可以保研吗?” “我想去五道口,我们学校每年是有推免名额,但我对于金融专业毕竟不像数学专业那样知根知底,所以要更努力一点才行。” “你如果不想考研的话,以后我去北京,你必须得跟着我。” “你在听吗?” 江余切说了一大通话,谢桥都没反应,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 “在听。” 谢桥说着,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 她又有些想哭。 他在和她计划未来。 他们两个上一世正在努力要奔向的未来。 “你是不是想睡觉了?” 江余切见谢桥不想说话,好奇地看向她的眼睛。 “不想。” 谢桥像是要证明自己没困一样,特意睁大了眼睛。 江余切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两人没再说话,陷入了各自的沉思里。 ☆、第 68 章 谢桥应该累坏了,江余切遮住她的眼睛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江余切小心翼翼挪出被窝,把谢桥放平在床上,将被子牢牢掖在她身下,又把她脱掉的羽绒服披在被子上,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透气。 还不到四点,楼道上没有感应灯,一切都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江余切晃着手机,在楼道内逛了一圈,才摸索到厕所。 它和谢桥的房间就隔了一堵墙,大小仅容纳一个人上蹲坑时不至于挨着墙壁。 江余切从厕所出来,消磨时间地在楼道上待了一会儿。 天太冷了,他必须来回走动才能暖和一些。 可总是走,又担心吵到楼道里其他人睡觉,所以他只能又回到了房间。 谢桥全身缩在被子里,冷得连脸都没露在外面。 江余切帮她把快从床沿掉下去的衣服重新盖好,找了床尾比较空的地方坐了下来。 双脚冷得发凉,他想睡也睡不着,只能忍着冻,刷手机熬时间。 谢桥是中午十一点醒的,醒来时没看到江余切,她迷迷糊糊地下床想去找他。 一出门就看到他在楼道上打电话。 谢桥从她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他大概是在和家里人通话。 谢桥失落地回了屋,又钻进了被窝里。 江余切打电话回来,看见她在看手机,便冲她说道:“醒了就起来穿衣服,我叫了车,我们得回家,不能再住这里。” 谢桥赌气地回了他:“我不回去,你回去吧。” 江余切猜到她误会了,耐心解释道:“不是回我家,是回我们两个人的家。” “什么我们两个人的家?” 谢桥从床上坐起,不是很相信江余切的话,害怕他在使计骗她跟他回家。 “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桥还是不信地没动。 “你要是不想走,车来了,我可一个人走,不管你了。” 江余切这话说出来,立即招来谢桥仇视一般的怒瞪。 江余切见她当真了,赶紧揉了揉她拱得像鸟窝一样的头:“听话,快起来。” 谢桥不情不愿下了床,仿佛存心找茬似的要为难江余切:“我想把这个被子带走,从房东那刚买的。” “枕头我也要带走,还有热水壶,这袋子泡面也要带走。” “没问题,你想带什么,我们就带什么。” 谢桥见江余切这么好说话,不得不重申一下她的底线:“我不回G市。” “嗯,不带你回去。” “那我们去哪儿?” “你说呢。” “……” 谢桥不说话了,其实她心里有个想去的地方,但她怕说出来和江余切带她去的地方不一样,她会早早失望。 谢桥没再和江余切讨论去哪里的问题,两人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后,找房东退了押金,就边吃泡面边等车来。 车两点左右来的,刚上路行驶时谢桥还能和江余切说话解闷,但他好像很困,不一会儿就在车上睡了起来,谢桥只好也闭上了眼打发时间。 等她再次睁眼时,车子正在高速,谢桥看到了一个显示城市名的路牌——那个城市挨着C市。 他们是要去C市吗? 谢桥很想问一下江余切,扭头一看,他还在睡觉。 谢桥只好扒着车窗,盯着车要往哪里去。 “到了。” 司机师傅开了五个小时,总算把人送到目的地后,松了口气地通知后座两人。 后视镜中,男生还在睡觉,女生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看着前方默默流泪。 “到了。” 见两人迟迟没反应,司机提高嗓音又提醒了一遍。 那男生才在女生的摇晃下渐渐转醒。 两人接着下了车,把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付了司机路费。 司机开车走后,谢桥站在C大教师公寓大门前小声抽泣起来。 “都到家了哭什么。” “没想到还会回来这里。” “我在网上找房子,看它正在出租,就把它又租了下来。以后它就是我们两个的家,你喜欢吗?” “喜欢。” 谢桥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曾经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别哭了,待会房东过来,以为我欺负了你,不和我签租房合同怎么办?” “他敢!” “那你别哭了。” “我在收眼泪了。” 谢桥在不停地眨眼,江余切伸出手轻轻压住她的眼皮,等她不眨眼了,小心翼翼用手把她眼睛周围的泪抹去:“不准再哭了。” “嗯。” 两人抱着站了一会儿,在房东赶来前把行李搬到了楼上。 房东晚饭后过来,和江余切签完合同,没待多久走了。 房子有半个多月没人住,需要大扫除一下才能住人。 江余切把行李放进去,打算明天去商场买了合适的床单枕头后再收拾,就决定带谢桥找个还在营业的酒店住一晚。 两人在酒店吃了饭,回了房间便相继去洗澡。 电视上重播着春节晚会的节目,谢桥和江余切靠在床头,依偎着看电视。 看着看着,谢桥突然不老实起来,开始亲他。 江余切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谢桥翻到他身上,脸对脸地嘬了他嘴巴一下:“我们那个吧。” 江余切搂着她,亲了亲她额头:“明天好不好,酒店不安全。” “可以钻被子里呀。” “……没有那个。” “我有!” 谢桥说着,兴奋地下了床,从随身小包里翻出她早有预谋放进去的安全套。 这套还是江余切他妈给她的。 谢桥从他家走时,有那么点逆反的心理带上了这个。他妈不是很担心他俩做坏事吗,这下不用担心了,已经在做了。 “明天不行吗?” 毕竟是在酒店,不安全,可能也不卫生,明天回去把家收拾干净,想怎么做都可以,江余切不是很急于这一刻。 谢桥看他一而再地拒绝她,板着脸整个人溜进了被子里。 在里面折腾了一番,露出乱糟糟的脑袋冲江余切道:“我脱光了。” “……” 江余切呼吸一窒,喉结滑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桥又指出了令他尴尬的一点:“它立起来了。” “……” 江余切口干舌燥地抿嘴,欲盖弥彰地调整了下坐姿。 谢桥见他对她依旧无动于衷,她裹着被挪到了床的一侧:“你不做,我可睡了。” 背后的人没吭声。 谢桥噘起嘴,正伸手要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关了,一股外力把她扯了过去。 “你捞我回来干什么?” 谢桥不爽地看着江余切。 江余切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十分难为情道:“……我想要。” “那你动啊。” 谢桥一放话,江余切和风细雨一样的吻落了下来。 没几分钟,关灯声一响,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急促的喘息、床受外力冲撞的声音让适合隐藏各种秘密的黑夜也躁动起来,变得暧昧非常。 第二天,两人逛了酒店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到了教师公寓。 电梯上升,到指定楼层门一开,谢桥抬头看到了楼道上正等电梯的一群人。 上一世在公寓楼骂江余切伤风败俗的那个老教授恰好也在里面。 看样子,似乎是他子女要出外拜年,他顺道来送一送。 在老教授瞪过来前,谢桥条件反射性地松开了和江余切握在一起的手。 江余切不知是不是没看到老教授,一边出电梯,一边又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看着呢。” 谢桥提醒他注意身后朝他们打量的人。 江余切却毫无忌惮地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就看着呗。” 谢桥闻言,心里有所触动地看了看他。 明明两人现在的对话不可能发生在上一世,但她却恍惚两人还身处上一世。 仿佛没有重生之说,两人关系并未决裂过,只是在大四时,得空来了公寓,途中刚好撞见老教授。 擦肩而过后,回到屋内,他们会如以往般火热地亲吻彼此,共赴巫山云雨,互讲情话,互许诺言,以期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老铁们,正文我打算就写到这里了,让男女主因为误会而失控的命运回到它原本的发展轨道上,是最合适的。剩下的一点没交代清楚的人和事,我会在番外里写。 ☆、第 69 章 C大秋季运动会。 操场上正在进行女子5000米长跑比赛。 参赛者一圈又一圈的在跑道上角逐,实力不好的人很快被前面的人甩在了大后方。 谢桥参加了这场比赛,目前落后大部队一圈半,她心态很稳,没怎么着急。 她们班没人报名这个体育项目,辅导员放话说只要参与了得不得名次都加学分,谢桥才毫无负担地报了这个项目。 她知道自己在长跑上面有几斤几两,平时都去健身馆工作,没老实训练过,所以一早就做好了自己只是来陪跑的心理准备。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辛粒也参加了这个比赛,实力看起来并不咋样,却非要和谢桥作对似的,从起跑开始,像个苍蝇一样围在谢桥身边。 谢桥跑快,她也跑快;谢桥跑慢,她也跑慢,甩都甩不掉。 谢桥刚开始还有心在体力上和她一较高低,后来经过长时间奔跑,她耳边只剩下了自己重重的喘息声,保持自己继续跑,已经很难得,没力气再管辛粒。 辛粒看样子体力消耗也很大,渐渐就被谢桥超了十几米。 看台上某个班的同学齐齐站了起来,为本班同学最后的冲刺加油呐喊起来。 前三名很快有了分晓,参赛的大部分人陆续抵达终点,跑道上只剩谢桥她们这些吊车尾的。 谢桥几乎是用意志托着身子在跑,如果不是想到她们班的辅导员此刻也在某处盯着看,谢桥都想自暴自弃地停下来走路。 一个又一个吊车尾女生燃起战斗力向前方冲刺,谢桥受到感染,刚想牟足劲冲一把,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谢桥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辛粒跑步摔了,正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谢桥原地跑等了等——辛粒如果站不起来,她可以就近过去扶她一下。 然而辛粒不仅迅速站了起来,还像没事人一样又跑了起来。 谢桥放了心,艰难朝终点跑时,辛粒追了上来,而后超过了她,成为了女子5000米长跑倒数第二名。 “你输了。” 比谢桥提前到终点的辛粒像终于找到了谢桥不如她的一点,还在气喘吁吁就刻薄地鄙视起谢桥。 谢桥累得不行,没精力迎战她的挑衅,只一脸烦她的样子说道:“我也没想赢你。” 谢桥虚弱无力说出口的一句话让辛粒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记恨地瞪着她。 谢桥全当她不存在,仰起头让走到身边的江余切用湿毛巾帮她擦汗。 “我要喝冰水。” 江余切给她的水杯里竟然装着温水,谢桥喝了一口,不高兴地把水杯推了回去。 “剧烈运动后不能马上喝冰水。” “我想喝。” “你再喝点这杯里的水,我就去给你买。” “哼。” 谢桥半边身子靠着江余切,就着水杯上的吸管边喝水,边用下巴瞧着还在跟前的辛粒。 面对谢桥不屑一顾的眼神,辛粒斗志满满地直视了过去。 谢桥和她瞪了一会儿,眼有点难受,就拉了江余切要走:“我们去买水吧。” “你走路没问题吗?” “腿还有点酸。” “那我去,你在这等我。” “好。” 江余切走了。 辛粒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方才一直如战士般谁也无法打倒的她顷刻间意志崩塌,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她是如此可怜的一个女人——她在为之争风吃醋的男人,连正眼都没给她。 肝肠寸断的悲伤加上摔跤带来的外伤,让辛粒走出操场,蹲在路边委屈地痛哭起来。 “你没事吧?” 熟悉的男声响起,辛粒抬头,在看到邱科后,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没事。” 邱科看了看她因摔倒而被蹭破的裤子,小心翼翼斟酌道:“……要不我扶你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 “那……” “你走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邱科叹了叹气,就知道他这次又是热脸贴冷屁股,讨不到什么好。 邱科往操场方向走了几步,意识到他手上要送辛粒的水没送出去,想了想又返了回去。 “需要吗?” 邱科把水递过去,没期望辛粒会接受时,她却看着他的水发起了呆。 邱科“啧”了一声,考虑要不要把水收回来时,辛粒眼神悲凉地问他道:“你说,我比谢桥差很多吗?” 邱科听到这个问题挠了挠头,语气倒不再小心翼翼:“你是想问江余切为什么不喜欢你吧,这涉及到一个资源错配问题。” “……什么意思?” 辛粒不太懂邱科说的话。 邱科款款而谈道:“打个比方,你觉得依你的条件,就该配江余切那样的男人。但是他那样条件的,有大把的女生可以选择,这些女生中不只有你这样的,还有其他不如你的。” “你想找各方面和你差不多的,但他未必是,他可能就想找谢桥那样个高漂亮,不需要很有才华的。当两方资源不是旗鼓相当匹配时,就会发生资源错配的问题。” “这种问题在婚恋市场中广泛存在,尤其是对女性而言。30+的成功女性想找年龄相当的成功男性,但成功男性却更偏向于20+的小女生。你能说30+的女性比20+的女性差吗?可以说一点也不差。” “一点也不差?那你30+成功了会找同龄优秀女性还是小一点听话的女性?” 邱科迟疑了几秒,给出了答案:“……大多数男人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那你冠冕堂皇说这一大堆有什么用!” “……” 辛粒见邱科无话可说,她不想再听他讲什么大道理,转身迈开了腿。 遭到辛粒的鄙夷,邱科在原地捏着水瓶,最后不服气地追了上去:“你不也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没点真才实学,仗着脸和身材,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值得最好的男人吗。” “但我告诉你,性格不讨喜,还好高骛远的女人,恰恰是婚恋中最容易会资源错配的人,你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你永远会纠结你比别人差哪一点。谢桥这点就比你强很多,她了解自己,也了解自己喜欢的男人。” 邱科当着辛粒的面夸赞谢桥,让辛粒怒火中烧,不悦极了:“既然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为什么你还要喜欢我?” “可能是太闲了。” “……” 辛粒的内心像遭遇了一场浩劫般千疮百孔。 一直以来,她在邱科面前都很高傲,以为她无论如何对他,他都会无条件地死心塌地喜欢她,然而经过刚才两人的一番话,辛粒发现她太自以为是,太天真了,一个男生对她穷追不舍只是因为闲,对她是天大的讽刺。 “你给我滚!!!” 辛粒伤心过度下冲邱科发出了怒吼。 邱科一副无所谓地样子,看了看她走了。 辛粒像透支了全身力气般,不管不顾坐在了马路边上。 原本江余切不爱她,邱科爱她,她还觉得自己不是最可怜的人,现在却发现谁也不爱她,这可真令人深受打击。 辛粒越想邱科说的那些话,越气得心肝肺疼。 他那些话如利刃般全刺中了她,虽然难听,但是是对的。 辛粒气过后,反省了自己,突然就开窍了一样,不但放下了对江余切的执念,还对以前歇斯底里在论坛抹黑他的自己深恶痛绝,把自己发布的那些帖子都删了不说,还注销了账号,为人低调了很多。 再次见到邱科,已是在图书馆年末复习考试时。 辛粒平时读书的那一楼人满为患,她无奈转移地点,一层一层寻下来,才找到了比较空的阅览室。 桌子对面那人摆出的书太占地方,辛粒趁着人不在,走了过去要把他的书挪一挪。 看到他那些书金融方面居多,便想到江余切,该不会这么巧这里坐的人是她认识的吧? 辛粒这样想着,翻了翻书页,竟神奇地看到了邱科的名字。 字写得真垃圾,还有脸说她没真才实学! 辛粒在心里腹诽着邱科,把他那些书粗鲁地翻了一遍,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她像咽不下心里那口气似的找上了何深然。 辛粒:问你件事,邱科学习很好,很有才华吗? 何深然:应该还好吧,他在他们系年年都得奖学金。 辛粒:和江余切比呢? 何深然:没法比,他虽然学习成绩不如江余切,但江余切交际能力不如他。 辛粒:我找你问的事,你千万别告诉他。 何深然发了个“ok”的手势,放下手机,转头就冲瘫在床上玩手机的邱科走了过去:“辛粒刚才找我打听你,我觉得她开始对你有意思了。” “真的假的?别骗我。” 邱科一听他的话,手机也不玩了,下了床和何深然一起研究起他和辛粒刚才的对话。 “铁树开花了。” 邱科看辛粒有心了解他的内在,他百分百肯定辛粒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质的变化。 郎有情,妾有意,这不是一拍即合的事吗? 上次他被气到对辛粒说了狠话,又低不下头去道歉,本以为两人就这么算了,但辛粒主动找何深然问他,让邱科觉得这是个转机。 他在心里打了草稿,想着过几天装作“偶遇”她,去道个歉。 结果来图书馆复习时,猝不及防看到她在对面,不知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邱科没敢轻举妄动,两人就那么低头不见抬头见地相处了一段日子。 邱科憋到了考试后,主动找了人道歉:“我那天说的是气话,我喜欢你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闲,另外一部分很大的原因是你很特别,在我眼里很特别。” “说完了吗?” 面对辛粒的面无表情,邱科视而不见地脸皮厚了起来:“你不生气了就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放出来吧,寒假我想找你聊天。” 辛粒转身走了,没有对邱科的话表态,但邱科就是莫名的有自信,认定她会照他说的做。 果不其然,邱科没多久就发现他又能在朋友圈看到辛粒的动态了。 先是邱科频繁评论辛粒的朋友圈,辛粒爱答不理,后来日子渐长,两人开始互.评朋友圈,然后由三五天一次的聊天变成一日一聊甚至一日多聊。 经过心照不宣的暧昧期,水到渠成走在了一起。 大四上学期,交往半年的两人因为要不要考研的事产生了矛盾。 邱科希望毕业后尽快工作,而辛粒则希望考研,进一步深造。 两人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开始了冷战。 后来经室友劝说,辛粒决定让步,出了图书馆打电话给邱科,想约他出来好好沟通一下。 奈何他又像以往两人吵架一样,不想听她唠叨,把她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辛粒只得又回了图书馆,客气地找江余切借了电话,给邱科拨了过去。 两人商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辛粒便挂了电话。 此时江余切的手机桌面已不像她过去看到的那样是随手拍的校园某一处的街景。 反倒是女孩子喜欢的粉粉的偏梦幻的图片。 是谢桥给他换的吧。 辛粒想到此,掩饰不住好奇心,翻了翻他的相册。 那里面的图片不多,辛粒把相册翻到底,刚想从下往上找,谁知道倒数第三行照片里就有她要找的照片——那张俯视角度下拍的,毫无美感,毫无构图,就像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拍的那种凌乱的抓不到任何重点的照片。 原来它并不是没有重点,只是照片被有意放大设置成桌面,没显示出来重点。 它的重点在于照片偏下位置拍到了一个抬头往上看的少女。 少女的五官在照片上不是很清晰,但从她大致轮廓分析,辛粒断定那是谢桥。 江余切向下俯视时,捕捉到了谢桥向上仰视的画面。 向下俯视…… 辛粒打量着照片上的场景,想判断出他是站在哪里拍的这张照片。 照片全貌有了,辛粒在脑海里比对着江余切在学校有可能身居高处的地点,看着照片来到了之前他在图书馆经常站的那个窗户前。 一对比地形,他真的是在那里拍的照片。 那时他在图书馆到了某个时间点,总会从阅览室出来眺望远处,辛粒问过他在窗户前看什么,他说什么来着,路人? 他说他在看路人,是在等着看谢桥这个路人吧。 知道谢桥会在固定的时间点经过那个地方,所以就守在窗前等她出现。 一日日凝望着她的背影,某一天她不经意转身朝他这里回望一眼,他就像被命运眷顾了一样,眼疾手快地拍下了她转身的一幕。 然后日日见还不行,又设置成手机桌面,时时都要看到她才心满意足。 辛粒剖析完江余切拍照时的内心,低头关手机时注意到了照片上略显眼的拍摄日期——2015年9月20日。 辛粒没记错的话,她大一刚认识江余切时差不多就在这天前后。 由照片判定,江余切在这时候已经喜欢上谢桥了。 ——你朋友吗? ——断交了。 ——你喜欢她? ——我室友喜欢她。 辛粒想到她第一次见到谢桥时,她和江余切在餐厅的对话,现在知道那时他已经喜欢谢桥,再回味这对话,真不知这男人是如何敢当着谢桥的面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违心的话的。 也难怪谢桥在餐厅用水泼他,他都不生气,她一在微博投稿骂谢桥,他就说她做得太过,沉不住气地和她提分手。 这就是不爱她的狗男人的深情。 令人动心,又令人寒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想把小沈的番外也写一下,结果这篇越写越多,小沈的只能明天写了。 老铁们,我下本书要写地府文,大概是讲一个咸鱼女主在地府遇上一群有胸怀抱负的理想主义者,大家一起建设新地府的故事,感兴趣地可以点进我作者栏收藏一下。 ☆、第 70 章 大二下学期开学,邱科和江余切结伴来教室等着开班会。 眼见离辅导员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班里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赶过来。 邱科正在和江余切说话,沈商序一出现在他们前方的座位上,江余切突然就起身坐了过去。 邱科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举动,在后面紧盯着他俩,总觉得他俩在一起要发生不太平的事。 此时江余切已从他妈那里知道了沈商序是如何编造谢桥坏话的,他坐到沈商序身边,没有看他,只盯着前方的黑板道:“你如果再针对谢桥,我就不止让你没钱花这么好过了。” “我劝你少作孽,自己不积德,也不要害了父母。前几天有一则热点新闻不知道你看了没有,一个热衷烟酒之事的四十岁大叔得了肝癌被送进了医院,我记得你爸好像也酗酒很厉害,你说他这个年纪会不会……” 江余切意有所指的停顿引来了沈商序气急败坏推桌子出气的声响。 教室门口,辅导员正在和其他老师谈话,江余切知道沈商序现在心里再怎么想揍他,在这个时间点多少有点避讳,于是他在坐回原位前,又说了句招沈商序不快的话:“希望你能听进去我的话。” 沈商序面色不善地怼了他:“我只能听进去人说的话。” 江余切看了看他,没有反驳,一言不发走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余切一回来,邱科立即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江余切不想多谈。 上一世谢桥和沈商序订婚后,沈齐明就被检查出了肝癌,谢桥重生后,出于对沈商序的厌恶,一直很矛盾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现在她和江余切像上一世一样和好如初,她不想再计较什么,就让江余切来向沈商序透露点风声。 江余切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希望沈商序不要以为他说的那些话只是来气他的。 沈商序没有辜负江余切的一片苦心,打电话让他爸去做体检了。 江余切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是想起了某一次他妈带他去寺庙拜佛,抽到了上上签,说他爸活不了多久的场景。 从他爸断了他经济来源后,父子俩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一整个寒假,他爸像没他这个儿子一样,不关心,不过问。 沈商序开学带的钱还是他妈给他的。 沈商序不是没在心里怨恨过沈齐明,但沈齐明毕竟是他亲爸,亲爸和他妈找的那个“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商序很清楚他妈靠不住,因为他妈只偶尔是他妈,大部分时间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更重视自己喜怒哀乐的女人。 所以他能靠的只有他爸。 为了自己以后着想,他决不允许他爸现在出事。 沈商序放下面子,打电话让他爸去体检后,第二天就接到了王叔的电话。 “你请假回来几天吧。” “出什么事了吗?” “你回来就知道了。” 王叔过于简短的话,让沈商序心态不妙起来。 他抱着最坏的打算,赶回了G市。 “……年前查出来的,过年期间一直住在医院,我本来想叫你来陪他,但他不让,说什么你和你妈恨不得盼他早死,叫你们来只会气他,死活不让我告诉你他生病的事。” 王叔见了他,把目前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沈商序跟着他去了他爸的病房。 往日里没见多爱好读书的人,现在捧着一本厚书看得聚精会神,头也不抬,像是投入到没发现沈商序进来。 沈商序知道沈齐明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他懒得拆穿他,直截了当问了王叔:“是早期还是晚期?” “早期。” “那不是情况很好,还能活个好几年呢。” “……这不好说。” “既然不好说,那我们就来谈个好说的。” 沈商序说着,靠着床头柜,双手交叉在胸前,开门见山地对还在埋头看书的沈齐明说道:“遗嘱你立好了没有?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沈齐明依旧看书,似是不想理沈商序。 沈商序把脸凑了过去问他:“你不会老当益壮,在外还有一个私生子吧?” 沈齐明被他没大没小的话惹怒,终于肯从书上抬起头看他:“你胡说什么!” “没胡说什么,我只是在捍卫我的权益。” 习惯了沈商序在他面前混账的样子,沈齐明恼怒后像无事发生一样,缓和了口气问他:“你妈现在过得怎么样?” “很好。和她那个小老公度蜜月呢,如果身体条件允许,三年抱俩不成问题。” “……” 沈商序话落,沈齐明突然捂住上腹位置,一脸痛苦的表情。 沈商序还没反应过来,王叔已经来到床前,扶住沈齐明的同时拧开一个药瓶,喂他吃了几粒药。 沈齐明被病痛折磨的难受劲渐渐过去,脸色恢复正常地靠着床。 “老板,你需要尽快手术才行。” 王叔苦口婆心要劝沈齐明,沈齐明虚弱地朝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王叔听话地走了出去,沈齐明看到病房的门关了,朝沈商序伸出了手。 沈商序犹豫了犹豫,还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一直劝我做手术,但是我害怕,我怕呀……” 沈齐明说着说着,握着沈商序的手越来越紧,沈商序见不得往日强壮的男人脆弱成这样,想安慰他爸又说不来温情的话,只能口气不好地安慰他:“一个成功率有七八成的手术有什么好怕的!” “老了老了,胆子就小了……” 沈齐明的眼睛开始泛泪花,沈商序有所触动地选择了沉默。 “儿子,你问的遗嘱我早立好了,就给了你乔阿姨一套房,其余都是你的。” “你以后别再为难她们了,你和你妈不理我,都不把我当回事,我太孤单了,才又组了个家。” “你刚出生时,白白胖胖的,见了我就笑,还记得吗?” 沈商序想了想,摇了摇头。 沈齐明眼角带泪笑了笑:“别怪爸爸,我是很想对你好的,很想看着你长大,但你妈那时和我闹离婚,我如果和她抢你,她那样性格的会连你也不要地离开我,我只能把你让给她,用你来留住她。” “但爸爸爱你一点不比她爱你少,在我心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乔阿姨生的孩子我都没让她跟我姓。” “你以后成家立业了,不要学我,下了班就回家陪老婆,应酬时少喝酒,对自己小孩好点。” 沈齐明说得沈商序一脸动容,他知道他爸害怕手术失败,在向他交待遗言。 “知道了,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去做手术吧。” 沈商序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帮他爸擦起了眼泪。 沈齐明牢牢握着沈商序的一只手,表情哀伤道:“你妈……我要不要和她离婚?” 沈齐明像个迷茫的小孩开始不确定自己以往的做法,沈商序看他实在可怜,偏心他道:“你不想离婚就不离婚。” “可是我……” 沈齐明说不下去后面的话,只是默默流泪。 沈商序还能看不出他那点心思,斩钉截铁向他承诺道:“你放心吧,如果手术失败你死了,我会留着你的骨灰,等我妈哪天也死了,就把你俩的骨灰混在一起,葬在同一个墓里,让她永远也离不开你,行吗?” 沈齐明听了儿子这番话疯狂点头。 沈商序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那我叫医生来商量手术时间了。” “嗯。” 两年后。 沈商序大四,在他家公司实习时,接到了邱科的电话。 “他俩订婚关我什么事,江余切很缺份子钱?以后除非他俩突然暴毙,否则你不必告诉我任何关于这俩人的事。” 沈商序气愤地挂了电话,转身回工位时,看到和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女同事小刘正眉眼含羞地在等他。 “我多买了一份饭,看你也在加班,就给你拿了过来,你要不要吃?” 小刘说着把饭递到了沈商序面前。 沈商序透过白色塑料袋看了一眼里面的饭,在工位上坐下的同时面无表情道:“不了,我不喜欢吃酸的。” “不喜欢吃吗?” 小刘望着沈商序专注看电脑的侧脸,头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她可是经常在三楼餐厅看见他一个人在那吃酸辣粉,才买了他爱吃的酸辣粉来和他套近乎,他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小刘百思不解,以为沈商序看出了她喜欢他,不接受她的酸辣粉实质上是为了拒绝她。 小刘为此伤心了一阵。 后来再在餐厅遇见沈商序,真的没再见他吃酸辣粉。 就仿佛以前看到他吃酸辣粉的画面,只是自己一次又一次产生的幻觉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就这些了。最后开始打广告时间——————老铁们,我下本书要写地府文,大概是讲一个咸鱼女主在地府遇上一群有胸怀抱负的理想主义者,大家一起建设新地府的故事,感兴趣地可以点进我作者栏收藏一下。 或者对我本人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我,提高一下我那个作收。 最后了想提一下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突然有一天我不知道在哪个视频里听到了背景音乐《天后》,我觉得这首歌好好听,然后就想写这么一个在爱情里都很强势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为了爱低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