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花好月圆》作者:弱颜   起点VIP   水幽寒重生在另一个时空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遭人陷害被赶出家门,不久发现竟然身怀有孕。   她以为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可以甩掉过去的一切,过自己安乐的小日子。然而树yù静而风不止,一次次的被挑衅,直到她再也无法逃避,无法忍耐。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要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夺回来。   作者自定义标签:重生、种田、生活   楔子   水幽寒靠在迎枕上,虽然深在楚府的最角落的小院子里,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外面鞭pào齐鸣,锣鼓喧天,喇叭唢呐chuī奏的喜庆迎婚曲。小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人,满面愁容,正将壶里的热水倒入一个汤碗里。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巴掌大的小脸很是俏丽,身材苗条,似乎有些不安,小心地觑一眼水幽寒的脸色,然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喝点汤水润润吧,您刚醒过来没几天,正该好好补一补,只是这些天这府里事多,都顾不上咱们这里,奶娘无能,只弄了这点jī汤给姑娘。"   水幽寒接过汤碗,原来是小半碗已经凝了的jī汤,加了热水,奶娘用勺子搅匀了,说是jī汤,可一丝jīròu,甚至jī骨头也不见半根。想起这几天吃的冰凉的粗米粥,烧糊了的菜叶子,想来这半碗jī汤还是趁今天是府里大少爷的吉日,不知奶娘怎样和人求告才求来给她的。   "姑娘,让青儿来喂您喝吧。"   是那个俏丽的小姑娘殷勤地走上前来。   水幽寒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青儿,你和奶娘出去歇着吧,我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   "那怎么行,"奶娘急忙道,"姑娘别看您表面好像不当回事,可奶娘知道,你心里苦,不时时在你身边,我不放心,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再做傻事了!"说着竟流下泪来。   "奶娘说的是,"旁边的青儿也cha言道,"姑娘您瞧您这次白受了这么多罪,可是却……,姑娘您可得好好想想,您也知道了,今天姑爷娶的平妻,是江家嫡出的三小姐,和咱们姑爷是青梅竹马。您现在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姑爷是再也不会理您的了,姑娘,您以后可怎么好啊。"说着拿帕子捂了脸,嘤嘤哭泣起来。   奶娘的泪更是止不住了,可还是劝慰道,"姑娘,您要想开些,这大家族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您先养好了身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又转头对青儿叱道,"青儿你这丫头不要胡乱说些有的没的,你去看看小红去拿柴怎么还没回来。"说着推了青儿出去,回过头来对水幽寒柔声道:"姑娘您累了就睡一会,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叫我一声。"说着将房门轻轻合上,却不关严,留了条fèng。   水幽寒看这两人这般,不由心里叹息。想着这几天的遭遇,感叹造物神奇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衰运默哀。更不必说对电脑电视冰箱空调以及抽水马桶的怀念了。   【256文学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qíng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文学https://www.52shuku.me/】   第一章缘起   没错,御宅族水幽寒,穿越了。   或者也可以说是重生在了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一个十七岁女孩的身上。   她是水尚书家嫡出的长女,与楚侯爷府的大少爷,现在的抚远大将军楚熙自幼定的亲事。这应该算是很光鲜的身世了吧,可惜,水幽寒生母生下这唯一的女儿后,身体一直不好,早早的过世了。水幽寒的父亲水尚书在水幽寒四岁的时候续娶了一位周知府的庶女。这位新夫人绮年玉貌,为水尚书接连生了两儿一女。水尚书哪里还记得水幽寒这个没娘的女儿。更兼周夫人手段了得,可心xing狭窄,水幽寒过的日子不比有脸面的大丫鬟qiáng。   等水幽寒长大,到了该婚嫁的年龄,周夫人却不为她置办嫁妆。楚府多次催婚,都被她找借口搪塞过去。这不是她瞧不上侯府,而是觉得侯府树大根深,而楚熙自己也有军功在身,被封了大将军,存了要自己的女儿代替水幽寒嫁入侯府的打算。可是她女儿还小,要等几年才能出嫁,便想着先拖着婚期,等女儿再大些,多置办些嫁妆,楚府也就会顺水推舟,娶了她的女儿。   水尚书对此不置一词,可侯府却对这样的行径很是看不上眼,明言如果不将定亲的水幽寒嫁过来,就当作水家悔婚,楚家不会接受李代桃僵的冒牌货。这样拖了几年,水幽寒都十七岁了,楚家下了最后通牒,周氏无奈才把水幽寒嫁了过来。这周氏做事堪称一绝,不但不为水幽寒置办嫁妆,反而将水幽寒生母的嫁妆都昧了下来,奶娘是水幽寒生母的陪嫁丫鬟,看着水幽寒长大,和水幽寒qíng同母女。她去找水尚书为水幽寒争辩,结果反被打了板子,说她这是调拨主子的关系,又将水幽寒骂了一通,说她争嫁妆,是不孝女。就这样水幽寒带着几箱衣物,奶娘,两个陪嫁丫头嫁到了侯府。   本想着楚府执意要娶她,做了楚府的大少奶奶后她日子能好过起来。然而天不从人愿,执意要遵守婚约的是侯爷夫人。她是水幽寒生母的手帕jiāo,对水幽寒在娘家的生活略有耳闻,虽然想伸出援手,奈何周夫人粗鄙彪悍,水尚书则一直是路人状态。别府的内政,她也不能太过cha手。坚持娶水幽寒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而水大少爷,也就是水将军,虽然和水幽寒自幼定亲,但是两人并没有见过。这位将军有自己的红颜知己,当朝右相的女儿赵欣雅。按照他的意思就是借着水府拖延婚期的事,gān脆与水府解除婚约,迎娶自己的爱人。可侯爷夫人坚持,侯爷也觉得侯府一直忠义传家,而水幽寒处境仿若孤女,这样解除婚约,对她太残酷了。   最后双方达成妥协,楚熙迎娶水幽寒,一年以后,再娶赵欣雅为平妻。   那么为什么水幽寒进门还不到一年,这楚熙就要迎娶平妻了那?   水幽寒进了门后,虽然侯爷夫人对她很好,但却因为嫁妆的事被人瞧不起。楚熙对她更是平平,并无感qíng可言。很少进她的院子。水幽寒便耐不住寂寞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正在值夜的青儿睡不安稳,担心水幽寒着凉,就点了蜡烛到水幽寒屋里,看看她家姑娘有没有盖好被子。结果却看到水幽寒正和一个男人苟合,青儿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哪里见过这个,登时喊叫起来,吓跑了jian夫,吓昏了水幽寒,引来了正巡夜到她们院外的一大群丫鬟仆妇。然后,一大家子人都被惊动了。   三堂会审之下,青儿吞吞吐吐,最后被bī无奈,说了实qíng。还哭着向水幽寒道歉,请她原谅,自己实在不能欺瞒主子。巡夜的丫鬟婆子也纷纷证实,真的看见有黑影从她们院子里逃走。而且她们闯进水幽寒的屋子的时候,看见水幽寒衣不蔽体,昏倒在chuáng上,分明是jianqíng被发现给吓的。   而水幽寒,虽然被众人弄醒了,但是却呆呆傻傻的,话都说不完整。结果当然是被认定确实有jianqíng,她这是心虚加害怕的表现。   楚熙大怒,bī问jian夫是谁,扬言要将水幽寒沉塘。侯爷夫人则后悔坚持娶了水幽寒进门。最后还是侯爷发话,严令府中所有人不得将今晚的事qíng泄露出去,否则严惩,又让人把水幽寒囚禁起来。   就在当夜,水幽寒上吊自尽,被解下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陪嫁的奶娘当时正病着,这时才得到消息赶来,扑在水幽寒身上大哭,竟把水幽寒哭醒了。   其实,醒来的是后世的一个同名同姓的灵魂。   醒来的水幽寒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四天,接受了自己重生了这个事实。   她对着奶娘拿给她的铜镜,看到一个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说熟悉,是因为镜中周正的的眉眼,分明是自己。说陌生,是自己从未有过这样憔悴消瘦的时候。常言说十八无丑女,可镜中的少女,萎huáng的肤色,青黑的眼圈,嘴唇gān枯开裂,头发毫无光泽。再看身材,估计不到一米六,身材平板。哪里像一个大户人家娇养长大,十七岁妙龄,才成亲不足三个月的新娘子。   水幽寒从奶娘,青儿,小红,还有来看她是否还活着的侯府小姐,二少奶奶和几个丫鬟仆妇当着她的面说的话,背着她的窃窃私语,还有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中,获得了自己这具身体坎坷的身世和目前尴尬的处境。其实,楚府的人说话做事对她并不避讳,看样子已经把她当作个死人。主子们没有公开处置这件事,无非是为了楚府的面子。   水幽寒对于这些人说什么,做什么,是没有所谓的。她只是静静地听,默默地看。然后思索着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奶娘一个。青儿,十八岁,虽然是陪嫁过来的丫鬟,似乎自己与她还一直很是亲厚,但是以水幽寒的观察,加上前生的阅历,青儿是不能信任的。也许听来的事qíng不是百分百的真相,但是青儿一定是个有野心的丫头,而且一定隐瞒了什么。小红,另一个陪嫁,是个粗使丫头,样子粗粗笨笨,可gān活很实在,水幽寒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是真正的关怀。   前院的乐曲声慢慢停了下来,婚礼应该已经完成了吧。那么等侯府的人有了空闲,应该就来处置自己了。古代不贞的妇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水幽寒心里发冷。   "奶娘,我想见见夫人。"   第二章请给我一条生路   奶娘闯到夫人静养的静心斋,长跪不起,一天之后,老夫人终于答应见水幽寒一面。   在仆妇的带领下,水幽寒第一次走出房间,走出幽禁自己的小院落,院外看守的几个丫鬟仆妇轻蔑地看着她。   "还是大家子出身那,怎么就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qíng来。现在还厚着脸皮,让自己的奶娘去求夫人,还想着翻身那!这要是咱们遇到这样的事,早就自己死了gān净,啧啧,真没见过这样无耻的dàng妇。"   "瞧她那副丑样子,咱们大少爷是看不上她的。也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睛的,竟然会去勾搭这个丑八怪。"   "哎呦呦,李嫂子你可是嫉妒了,怎么就没人来勾搭你!"   "你这个骚蹄子,以为我是你吗?自打我那个死鬼男人没了,你姑奶奶我可一直gāngān净净的。别拿我跟那个贱人比,我的脚趾头都比她的那张脸要gān净。"   这几个仆妇,在看守水幽寒的这些天,嘴里就一直没gān净过。像今天这样的,已经是删减的节本了。那是看领着水幽寒的婆子有些身份。   这是要把她bī上死路啊,大户人家的婆子,再粗鄙,没人指使,没人撑腰,也不敢嘴里这样不gān不净。   水幽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不会遂了那些人的心意的。   一入侯门深似海,此言不虚。水幽寒跟着领路的婆子走了好几层院落,才到了夫人的静心斋。   这静心斋原是侯府的一个普通小院,环境清幽。楚侯爷和楚大少前几年一直在外征战,夫人在家里提心吊胆,就将这里改建了一下,修了个佛堂,天天在这里为丈夫儿子祈祷。侯爷父子凯旋归来,加官进爵。夫人又觉得他们在站场上,难免杀孽过重,就将持家的权力jiāo到二少奶奶和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手里,自己则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这里,每天念念经,为儿孙祈福。   一位中年贵妇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想来就是侯爷夫人了。大堂里,只有一个姑姑在伺候,奶娘则跪在廊下。水幽寒qiáng忍着眼泪,亲生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也不过就这样了吧。在早chūn刺骨的寒风中,跪了一整天,只为给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水幽寒缓缓在大堂上跪下,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幽寒给夫人请安,请夫人看在幽寒死去的母亲的份上,给幽寒一条活路。"   大堂上出现了一片死静,半晌,楚夫人才开口。   "让我给你一条活路,那你做那件丑事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是死路一条吗?你不仅丢尽了你们水家的脸,也丢尽了我们楚府的脸。你还有什么脸面要活路?"   "夫人,常言道捉jian捉双,府里并没有拿到什么jian夫,只是看到了一个黑影而已,这件事qíng,即使是闹到公堂上去,也不能给幽寒定罪的。"   楚夫人听水幽寒平平淡淡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又气又恨。   "你……你这意思是我们府里诬赖你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懦弱老实,没想到这样顽劣。我们都诬陷你,难不成你自己的陪嫁丫头也诬陷你不成。事已至此,本来你自尽了,我便做主将这件事qíng压下来,给你风光下葬,全了两府的脸面,你也有颜面去见你母亲,可是你……,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请夫人息怒,听我把话说完。"   "要说什么,你尽管说,你不认错,我一会就叫了你那丫头来和你对质。"   "夫人,古往今来,这样的事qíng,一定要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才能定案,没有哪一家会自己捕风捉影给自己找绿帽子戴。夫人想想,咱们侯府军旅出身,门户比一般的大户人家更要严谨,可是寻常人能随便进来的?那么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必是咱们府内的了。可我嫁到府里不过才三个月,连自己的院门都没出过几次。而且行动坐卧,什么时候身边没有几个人陪着,我又哪里去认识什么男人。还请夫人想想,咱们府里的护院都是侯爷和将军手下的jīng兵,哪个不是武艺高qiáng,竟然能容得一个黑影在院内一闪身,就不见了,就出了府了,这可不是见了鬼。"   "你这样说,还是认定是咱们诬陷你了。"夫人冷冷地说。   "夫人,有了这样的传言,不管事qíng真相如何,我知道府里都已经没有了我的立身之地。可府里若是要将我沉塘,就要拿出确实的证据,那时候满城风雨,大家都认准了咱们府里门户不严谨,半夜竟让人闯进府里女眷的院子里。咱们府里还有二少奶奶,三小姐,还有这么多的女眷。世人这嘴是爱嚼咕这些的,只怕到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了。侯府何必这样自己抹黑自己!"   "都是你这贱人,如果因为你败坏了我女儿的声誉,我也顾不得这些年行善积德了,定然扒了你的皮。"座上的贵妇恶狠狠的语气,满脸的狰狞。   "夫人,我已经死了一次,竟然又活了过来。这是老天不准我死,我不敢逆天而行,自然要活下去。请夫人想想,刚嫁进来没几天的新媳妇,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没了,难保没人猜到是怎么回事。夫人也知道我继母是什么样的,只怕到时候咱们府里要不得安宁。三小姐今秋还要进宫候选,若有什么风声,那就不美了。而今之计,我不再喊冤,也请夫人您发发慈悲,看在我过世的母亲求您照料我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侯府产业众多,您给我个偏僻的地方,对外就说我病了,不能伺候翁姑,也不能扶持夫君,我自愿出府去养病。夫君为孝道,才提前迎娶了平妻。这样就能完全堵住世人的嘴,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水幽寒看看楚夫人似乎有些松动,就接着说道。   "我可以发重誓,夫人您给我一块地,我去自己耕种。以后绝不再踏入侯府半步,等过了一年半载,将军就可以以无子的名义给我一封休书。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夫人您为人宽厚,顾念旧qíng,做主娶了我进门,是一番美意。如果现在悄悄处置了我,是行善而半途而废,反而更加不美。夫人您这些年吃斋念佛,不就是为了补救杀孽。夫人,您今天给我一条生路,我和奶娘这一辈子都会念您的大恩大德,每天为侯府烧香祷告,祝侯爷和夫人长命百岁,侯府子孙繁盛。"   廊外跪着的奶娘,这时也在下面磕头。   "求夫人您明鉴,姑娘她不是那样的人,姑娘是冤枉的,求您看在我们过世的水夫人份上,给姑娘做主啊……"   楚夫人沉吟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当时就不该执意要娶你来,结果我这一番好意,到成了今天这不尴不尬的局面。真是前生欠了你们母女的。你们都别跪着了,陈妈,还是你把她们领回去。这件事,我还得和侯爷商量商量。"   水幽寒和奶娘相互搀扶着,走回小院。   水幽寒问奶娘,"奶娘,您相信我和人有jianqíng吗?"   奶妈毫无犹豫,"姑娘,您自小是我带大的,打死我,我也不信您能做那样的事。"   "可是,青儿却言之凿凿。奶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对青儿有恩,当时在水府,周氏夫人要打死她,是您看不过去,给她求qíng。没想到夫人真的答应了,还把她派给您使唤。您对她一向很亲厚,青儿也很机灵能gān。虽然她总有自己的算计,可她实在没有理由陷害您。而您也是个再规矩不过的孩子。唉,只怪老天不长眼,那一定是个采花贼。可恨我那天竟然犯了肚子疼,吃了药,就睡死过去了,没有护好您。"   "奶娘,不是您的错,是采花贼也好,是我不规矩也罢,在世人眼里都是一样的。"水幽寒话锋一转,"奶妈,小红这丫头如何?"   "您对小红也有救命之恩那。那年大旱,好多饥民都跑到京城来。小红家里就剩了她一个人,饿昏在咱们园子外边。咱们看门的还以为她死了,就要让人把她给扔城外的乱葬岗。姑娘您恰巧在园子里听到了,自己拿了钱出来,给她水和点心,把她救活了。那以后,小红就一直守在园子外面,请您给她一口饭吃,她一辈子都要好好报答您。您就把她留下来做粗使,周氏也没给身价,也不给她月钱。几年来她倒也任劳任怨。后来您出嫁,她自然就跟来了。"   "奶娘,您知道,我这次真是伤透了心,有时候迷迷糊糊的,好多事记不清楚,您遇事要多提醒我。"   "姑娘放心吧,不用害怕,即使是她们把咱们赶了出去,奶娘我给人洗衣,做针线,也能养活姑娘。"   "有奶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奶娘,您以后就叫我小寒吧,别姑娘姑娘的了,以后就是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这些个虚礼都免了吧。"   "好,都听姑娘的。"   在这个世界上,奶娘就是自己最亲的人了,水幽寒默默地想。   第三章夜半来客   水幽寒和奶娘回到住处,外面依然有仆妇看守,小红在烧水,青儿却不在。   水幽寒知道,虽然楚夫人心里已经认可了她的请求,但是她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   她可以肯定所谓的捉jian不过是有人设的局,而设局的人不可能是楚侯爷或者夫人。   那么是楚大少?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正妻的位置,要铲除她?   楚大少军功赫赫,据说有勇有谋,这个局对他的声名也有损害,他似乎不应该使出这样的昏招。   楚府的主子还有谁?   二少爷?水幽寒还没见过这个人,听说是个làngdàng子,本身没有功名。他又有什么理由陷害水幽寒?   还有就是二少奶奶和三姑娘了。可从奶娘那里知道过去水幽寒xing格温和软弱,应该不会妨碍她们两个人的利益才是。   最后就是那位刚进门的赵欣雅了,她倒是有充足的动机,可她当时还未到楚府。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青儿。   这大宅门的弯弯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弄的懂的。水幽寒揉揉额角,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熬过这几天,等出了府,应该可以会轻松许多。   水幽寒吃了一碗菜粥,奶娘为她铺被褥,准备休息。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婆子低头哈腰地打起帘子,一股脂粉香气瞬时飘进屋里。   水幽寒心里有些吃惊。   来的是三位彩绣辉煌,披金挂玉的美人。二少奶奶和三小姐,她是记得的,在水幽寒刚穿来的时候,曾见过。那时她们听说了她的死讯赶来,却看到她又醒过来了。另外这一位,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瓜子脸,杏核眼,好一个美人坯子,大红的缎子袄裙,围着红狐狸皮的披肩,打扮的比另外两人更加耀眼。水幽寒心中一动。   奶娘已经福下身去,"给二少奶奶,三姑娘请安。"也向那个美人福了一福,却没说什么,想来也是不认识的。   这三个人并不搭理奶娘,几个跟在后面的丫鬟已经赶上前来,安置凳子,脚踏等物,亏的她们有先见之明,水幽寒这屋子里那仅有的一桌一椅,只怕她们是连碰也不肯碰的。   水幽寒冷眼看着她们这一番排场,兀自坐在chuáng头,只等她们开口。   几个人见水幽寒不发一言,可也并无惧色,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们,都有些错愕。一个大丫鬟得了主子的示意,手指着水幽寒,开口道:"你这个贱妇,怎么还不给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三姑娘来见礼。"   水幽寒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丫头,然后转脸对奶娘,"奶娘,您听这是哪里跑来的恶犬,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口出恶言,太欠调教了。又或者这是侯府规矩?倒是咱们见识的少了。"   那丫头吃了憋,还想开口。被二少奶奶瞪了一眼,低头退到了一旁。   二少奶奶已经开口,"水氏,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是咱们府里的大少奶奶了,还摆的什么谱?你难道还不知道,大哥已经娶了新夫人,可是赵丞相家的掌上明珠。大嫂她心慈,知道你被关在这里,特地叫了我们一起来看望你。你给大嫂磕个头,大嫂心肠软,和大哥又恩爱。她替你在大哥面前求qíng,也许大哥还能放过你,留你在府里,赏你一碗饭吃。"说着对着盛装的美人笑了笑。   "二少奶奶惯会说笑了,我还是不是府里的大少奶奶,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夫君一日未给我休书,我一日便还是这府里的大少奶奶。今天你来看我,我很领qíng。你不给我见礼,我也不挑你。至于夫君纳了妾,我是知道的,还正想着这新来的妹妹什么时候来给我敬茶,想不到今晚就来了,看来倒是个急xing子。"   水幽寒看见对面坐着的赵欣雅已经气红了脸,心里暗笑。没错,她知道赵姑娘是以平妻之礼进的门,可她就偏说成妾。这几个人来这里,显然是想给自己好看,自己已经这样惨了,她们还要来落井下石,心肠未免太狠。   不过赵欣雅很沉得住气,三姑娘已经不忿,"你胡说,大嫂明明是平妻,赶明个就是正妻。你怎么如此无耻,自己做了那样的事qíng,还想让大嫂给你敬茶。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你这丑样子哪一点比得上我大嫂。等明天就将你沉了塘,看你还能qiáng嘴。"   "姑娘还请慎言,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的是礼仪、规矩。我现在还是楚府的大少奶奶,平妻还不是正妻,给我敬茶是礼数。还有,姑娘,您还没嫁人那,就沉塘沉塘的挂在嘴边,让人听了像怎么回事!"   "难道就只准你做,我们就连说也说不得了?"   水幽寒真是不想和她们纠缠,遂懒懒地说道,   "沉塘,只怕要开祠堂,或者上公堂吧。我是不怕去的,到时候,大家便都知道楚府将门出身,半夜内院竟然进了人。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就是信了,是否会相信那贼人竟然来找丑八怪的我,而不找如花似玉的……"   说着,眼神恶意地在二少奶奶,三姑娘脸上瞟了瞟,   "又或者说,这人本就是府内的?我可是才进府没多少日子。以前在水家,可没这些,偏偏来了这里就……,呵呵……"水幽寒很是意味深长地停住了话头。   "你……,血口喷人!"三姑娘已经是bào怒了。二少奶奶也勃然作色。赵欣雅则低下头喝茶。   "来人那,给我撕这个贱人的嘴。"   水幽寒心里暗叫糟糕,明明形势比人qiáng,可自己竟然忍不住气,这下子要吃亏。   一边已经有两三个丫鬟扑了上来。奶娘哪能见自家姑娘被欺负,整个人护在水幽寒身上,一时间挨了不少拳脚。水幽寒又是心疼,又是后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了,全武行都上了。你们还把侯府的规矩放在眼里吗?"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都赶紧停下手,纷纷回了自家主子身边。   水幽寒扶起奶娘,一起向门口看去,原来是日间楚夫人身边伺候的那个姑姑,月娘。奶娘曾提起过,月娘是夫人的心腹,以前协助夫人管家。后来随着夫人不管事了,她也就不再管事,可是余威仍在。府里的下人都很敬服,甚至主子们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月娘斥退了丫头们,才转身给几个人见礼,"夜深了,夫人叫我来这里看看,还请姑娘和奶奶们早点回房歇着。"   又指着刚才撕打水幽寒和奶娘的三个丫头,"你们几个,现在就去管事那里领二十板子。"   二少奶奶和三姑娘还想想辩解,赵欣雅已经含笑开口,"有劳夫人惦记了,我用过晚饭到园子里散散,正巧碰到姑娘和弟妹,就拉了我来。一时没注意,确实天很晚了。我这就先回去歇息了,明日早起好给夫人请安。这几个丫头,就劳月娘教导了。"说着拉了二少奶奶、三姑娘转身离去。   等人都走了,月娘走到水幽寒面前,福了一福,水幽寒哪里敢受她的礼,忙向一边让了让。请月娘坐下说话。   月娘也没客套,"夫人派了我来,是告诉你,夫人已经和侯爷还有大少爷商量过了,准你出府去养病。你们今天晚上就收拾收拾,明天出发。你陪嫁来的人你都可以带走。你以后住在庄子上,那里的出产足够日常吃用。府里还额外每月给你支五两银子。不过,府里发生的事qíng,你要守口如瓶,对外也不可以再称自己是侯府的大少奶奶。你安分守己,府里会供养你到终老的。"   "多谢月娘,还有一件事麻烦月娘,您看奶娘受了伤,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看看。"   月娘沉吟了一下,站起来查看奶娘的伤势,"都是皮外伤,不妨事的。"说着从怀里取了个药瓶出来,递给奶娘,"这个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你抹在伤处,用力揉,把瘀血揉开,很快就好。"   水幽寒不由好奇,怎么月娘一个深宅女子,竟然随身带着外伤药。   月娘似乎看出水幽寒的疑问,"大少爷小时候习武,经常受伤。那时候我在夫人身边,随身都要带上一瓶这样的药备用,都成了习惯。这一转眼,大少爷都已经封了将军,娶了妻……"   月娘似乎意识到跑题了,停了话头,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明天由李管事的送你们去庄上,你们早点歇着罢。还有,夫人让我带话给你,要你以后好自为之,她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你也不必再去拜见。两年后,侯府会给你一封休书,到时候,你或是继续在庄上,由府里供养,或是怎样都由得你。"   "多谢夫人,多谢月娘。"   月娘又吩咐了奶娘该如何用药,就离开了。   水幽寒一边帮奶娘抹药,一边忍不住落下眼泪,"奶娘,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忍一忍,任她们如何羞rǔ,也不会让奶娘受伤。"   "傻孩子,人家就是来找碴的。咱们就是案板上的ròu,忍也好不忍也好,都少不得要挨上一刀。姑娘您刚才那份气度,才像大户人家的主子,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过去,反而是咱们太软弱了。"   "奶娘真会安慰我。"   "奶娘,怎么一直不见青儿?"   第四章qíng深意重的丫头   "奶娘,怎么一直不见青儿?"   水幽寒一边看奶娘收拾包裹,一边想楚夫人到底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地方,忽然想到似乎这一整天都没见过青儿了。   奶娘去静心斋跪了一天,也并没有见到青儿。   "奶娘,你去把小红叫进来吧。青儿如果在,也一起叫来,如果不在,就算了。虽然夫人是同意我们带走陪嫁的丫头,可也要看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奶娘答应一声,出去了一会,带了青儿和小红进来。   水幽寒一眼看到青儿似乎穿了一身新衣,而小红的衣角则被撕破了。   水幽寒只瞟了青儿一眼,倒是定定地看了小红片刻,才开口道,"青儿,小红,我和奶娘明天就要出府去了,这一去只怕再也不会回来。我们的去处,也不知如何荒凉偏僻,以后的日子,也会万分艰难。夫人做主,让我带了你们一起去。按理说,你们是我的陪嫁,我去哪里,你们就该跟到哪里,可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毕竟,以后日子不好过,我可不想你们到时候埋怨,说是跟我受了罪。"   青儿低着头,看不到脸色,小红先是看了青儿一眼,见没有回应,就自己先开了口,"姑娘,婢子说过要一辈子伺候您的。婢子什么活计都能做,不怕吃苦。婢子人虽然笨,可知道姑娘是好人,对人和气,从不打骂下人。姑娘,奶娘,你们千万别扔下我。"   水幽寒没吭声,转眼去看青儿,奶娘和小红也转过头看青儿。   青儿感觉到了,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姑娘,您去哪里,婢子也原意跟去哪里。您这些年对婢子的好处,婢子都记在心里了。只是,婢子今天去厨房,想给姑娘找些东西补一补,没想到碰见了、碰见了三姑娘房里的锦绣,她知道婢子的针线好,硬拉了婢子去帮她绣了半天的帕子,后来三姑娘见了,就喜欢上了婢子的手艺,说,说让婢子以后就留在她那里,专做针线。婢子本来不答应,说自己是姑娘房里的陪嫁丫鬟,是要伺候姑娘的。可三姑娘说,现在府里她当家,她说了算。姑娘,您自来是不敢得罪三姑娘的,婢子也就不敢说什么,直到刚才,三姑娘才放了婢子回来,要婢子收拾了东西,去她那里当差。"   水幽寒心里冷笑,面上却不以为意。   "青儿,三姑娘小姐脾气,今天喜欢了这个,明天就忘到脑后了。刚才她还来过,并未提起这件事,想来已经忘记了。你也不必放在心里,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和我们一起走吧。"   青儿望着水幽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三姑娘她没跟您提这件事,是因为她从不把姑娘您放在眼里。夫人自然是宠着她,二少奶奶也要让她三分,三姑娘在内宅历来是说一不二的。"   "那也没有抢了别人陪嫁丫鬟的理。我不同意,谁都不能随便使唤你的。"   水幽寒冷冷地说完这句话,瞥见青儿脸上已经有些不耐,又柔声道:"青儿,我知道让你跟着我,是委屈了你,可是,咱们主仆在一起也快有十年了,名义上是主仆,我却待你如姐妹,我实在是舍不得你。而且以后,出了府生活,我也离不开你伺候。青儿你不必管三姑娘说什么,让我带你们走,是夫人亲口答应的,即使是三姑娘亲自到我这来要你,我不答应,她也无法。"   青儿似乎没想到平素软弱的水幽寒今天忽然qiáng硬起来,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水幽寒看她脸上忽红忽白,内心一片平静。   "姑娘,我知道您对婢子好,舍不得婢子,可是眼下不是能让姑娘任xing的时候。婢子留在府里,也是要为姑娘的将来打算。"青儿一下子扑到水幽寒脚下。倒把水幽寒吓了一跳。   "为了我打算?"   "是的,姑娘您这一去,府里只怕很快就会把您给忘了,那您还哪有机会再回来。婢子想,自己在府里,代您好好伺候主子们,等主子们心qíng好了,婢子想办法让主子们想起姑娘来,记起姑娘的好,婢子在帮您筹划,让夫人,大少爷,尽快把您接回来,到时候,婢子再来伺候您。"   "青儿,你果然……,不枉我这些年来这么疼你,只是,让你留在府里,你又没有依靠,她们还不知道要怎样欺负你,我怎么忍心。不,我不能抛下你不管。青儿你不用害怕,我会带着你走的。"   青儿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哪还有泪水,脸可红了,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别的原因,"姑娘,锦绣一向和婢子jiāo好,她是三姑娘屋里的红人,三姑娘也是真的喜欢婢子的活计。我在府里,不会有问题,您不必担心。"   水幽寒看戏演的也差不多,天色不早,奶娘和小红还得收拾行礼。就长叹一声:"青儿,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以后在府里,要自己小心,如果……如果……如果有机会,你多去姑爷身边走走,也许,他会记起我来,说不定,等他气消了,就会去接我回来……"水幽寒一脸憧憬。   青儿脸上的不耐和轻蔑一闪而逝,水幽寒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灯光昏暗,而看错了,下一刻,青儿已经是一脸的恭谨,"姑娘放心,婢子会想法子为您求qíng的。姑娘,三姑娘那要婢子今晚就搬过去。"   "那好吧,青儿,你就去吧!"水幽寒拿起帕子掩了脸,听到青儿走远了,才拿下帕子,恢复常态。   奶娘和小红还一直都在屋子里,两人都是愣愣的。奶娘yù言又止,小红一脸急切地看着水幽寒。   水幽寒用眼神安抚奶娘,才对小红说,"小红,你可要想好了,青儿不和我们一起,以后就我,奶娘还有你三个人,日子会很辛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小红摇头,"姑娘,婢子不会后悔的,婢子能gān活,不怕苦。青儿姐姐不跟着您了,您更需要人伺候,婢子不会离开您的。"   水幽寒见小红不似作伪,也就点了头。让小红下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奶娘看小红出了屋,才犹豫地向水幽寒开口,"姑娘,青儿她……"   水幽寒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奶娘也觉得青儿有些不妥是吧!既然她想留下,就随她去吧。qiáng带了她走,反而生事。"   奶娘很沉痛,"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丫头,人大心大,平日都将我们瞒住了,那件事qíng,只怕……"忽然似乎想通了什么,喜道:"姑娘,青儿这丫头绝对不对头,咱们再去找夫人,我怀疑青儿她是被人收买,看来是三姑娘收买了她,那天是她在陷害您。这样,姑娘您就不用出府,姑爷也没理由要休您了。"   水幽寒微笑,"奶娘,咱们都能想到,楚府这些人jīng子会想不到吗?不管青儿是被谁收买,被什么收买,楚府的当权者都是乐见其成的。奶娘,咱们还是想开些,离了这里,虽然日子艰苦,可也不用再受这些人的鸟气。是福不是祸。"   奶娘叹息,"姑娘,您经过这件事,长大了不少。可恨青儿这个小蹄子,卖主求荣,竟让她攀了高枝。"   水幽寒又是一笑。青儿不简单,自己陪她演了半天戏,她竟然没露出什么破绽,而事qíng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要好好为自己和奶娘还有小红的将来打算,而青儿,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心。   第五章离去   水幽寒觉得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就到了五更天,奶娘把她叫起来,帮着她穿衣洗漱,小红捧了碗热茶汤来,刚喝完,就有婆子过来,说该出发了。   水幽寒的行李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昨晚收拾的时候,奶娘的泪水几乎没断过,说水幽寒嫁过来的时候,只有四十八抬的嫁妆,而且大多都是半空的,有的里面只放了几件旧衣服。水幽寒生母留下的首饰,值钱的早被周氏搜刮空了,剩下的簪环都是她看不上眼的。那几匹库房积压多年的布匹,还是奶娘哭求,周氏才施舍给她们的。抬嫁妆的都说,从没抬过这么轻的,风稍微大点,这都能飘起来。水幽寒进门第二天,按照习俗要打开所有的嫁妆箱子,向夫家人展示,结果可想而知,箱子一打开,全府一下子哗然,从此奠定了水幽寒在楚府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被人轻视的小媳妇地位。   这些个东西,想来连楚府的丫鬟们都看不上。可是水幽寒和奶娘都想到,以后日子艰苦,能带的都要带上。两人一夜收拾了几个大包袱出来。   领路的婆子说李管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角门外等着,这三个人就跟着婆子后面走。   五更天,楚府的下人们都已经起来gān活了,打扫院落的,煮饭烧水的,虽忙却不乱。   一路上,遇到几个打扫的仆妇,都恭敬地和这婆子打招呼,称她陈嬷嬷。   四个人走到后花园,陈嬷嬷突然站住,摆手让水幽寒三人站到一边,然后摆出一脸的笑,向从园中走来的一行人行礼,"老奴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大少爷这是刚练完功夫吧,大少奶奶今天也起的早,怪不得人都夸大少奶奶您贤惠,这花骨朵般的年纪,谁不贪多睡一会,大少奶奶却早早的起来陪大少爷练武,真真是夫唱妇随,让人羡煞。"   水幽寒只顾着赶路,这才抬头,果然看见两三个丫鬟簇拥着一男一女,从园子里出来。   女人,自然是昨天一面之缘的赵欣雅,已经不是昨天那一番华贵的装扮,而是着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衣裙,露出皓腕如雪,脚下是粉缎绣鞋,脸上薄施脂粉,发髻上只直cha了只赤金凤钗,还簪了朵芙蓉绢花,仿若出水芙蓉。旁边的男子,身材高大(据水幽寒不准确估计足有一米八几),一身蓝色锦袍,腰扎玉带,面如敷粉,唇若涂朱,高鼻梁,剑眉凤眼,顾盼间威仪顿生。   赵欣雅则仿佛并没有看到陈嬷嬷这几个人,正斜倚在男子的身上,拿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汗珠,两人眼中只有对方,夫妻恩爱,只羡鸳鸯不羡仙。   反观水幽寒――奶娘和小红身上,已经连背带抱,也只能拿六七个包裹,都不太重,但占地方(因为水幽寒把三个人的被卧都打包了)。尽管这两人再三反对,也没办法,只得让水幽寒包办了剩下的三个包裹。   现在的水幽寒,背上绑了一个大包裹,胸前抱着一个稍小些的,右臂上还斜挂了另一个。虽然奶娘已经挑了比较轻的给她,可对水幽寒这个身体,还是有些吃力。看她身上的衣衫,被包裹拉扯的变了型。十足一幅要去逃荒要饭的qíng景。   这时,赵欣雅几人已经走到水幽寒她们面前,她似乎才注意到陈嬷嬷在给她请安,遂停住了脚,一手还挽着男子的手臂,一边对陈嬷嬷,含笑说道,"呦,这不是陈嬷嬷吗,果然是府里得用的老人儿,这么早,是去办什么差啊?"   "回大少奶奶的话,老奴这是奉了夫人的令,把这几个犯错的打发出府去。没想到,碰见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们计较。"   还真是得用的老人儿,话里的学问不少。   陈嬷嬷说着话,转过身来,向水幽寒三人叱道,"你们几个,见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不快行礼!"然后,一边说,一边抬起胳膊一划拉,无巧不巧,正打到水幽寒头上。水幽寒的发髻一下子披散开来,遮住头脸。这下子,更像逃荒的了。   水幽寒眼睛看不到,可还是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咯咯的笑声。   "该去给母亲请安了。"靴子声一步步走远,女人们的笑声也跟着远去。   水幽寒放下身上的包裹,"奶娘,帮我把头发梳好。"   奶娘帮水幽寒重新梳好了发髻,旁边的陈嬷嬷已经不耐烦,"快点,快点,还让人等多久,我这里还有好几份差事,都耽搁在你们这里,我就得去吃西北风了。"   水幽寒重新拿起包裹,对着陈嬷嬷一笑,"陈嬷嬷,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只怕我们这件才是最赚钱的差事吧。"   陈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水幽寒一脸的笑意,不知怎地,觉得心里一阵发寒。她是年老成jīng的,最会看风色,也就不再多说,领着几个人,穿过花园,出了角门。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一个赶车的小厮,还有一个中年汉子,另牵了匹马,候在一边。想来就是李管事了。   陈嬷嬷将水幽寒三人jiāo给李管事,说了几句月娘让他们路上小心的话,就转身回府了。   此时,楚府内的主子们也都一个个的起了chuáng。   静心斋内,月娘已经在伺候夫人梳头了。   楚夫人看着镜中梳的一丝不乱的发髻,对月娘十分满意。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当初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就只剩下月娘了,自己没有做错,月娘果然是最贴心的。   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话家常。   "水氏送出府去了吧?"   "是的,夫人,派陈嬷嬷去领的她们,给她们安排了一辆马车,由李管事送她们去。估计现在已经快出城了。"   "唉,这件事……,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是夫人您的恩典,这事在其他人家,她们主仆几个恐怕没有活路,最好的,也会送了她们去尼姑庵,就在那过完一辈子。"   "月娘,这件事,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手心手背都是ròu,不过,这几个是要好好敲打一下了,我这两年不管事,就都当我是聋子瞎子了,再不管管她们,只怕翻了天去。"   "夫人说的是,这件事,说起来,办的实在算不上漂亮,细追究起来,可是谁都讨不了好,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本来我想,自己年纪大了,就把事qíng都jiāo下去,我也享几天清福,可恨,这不争气的不争气,这争气的,心思未免毒了些,咱们若不出面,只怕都被她算计了去。"   夫人停了一会,见月娘没说什么,"昨晚上我听说,青儿那丫头,去了姑娘屋里了?"   "是这么说的。"   啪的一声响,月娘恍若未觉,从容地弯下腰,从地上拾起被出任摔断的玉簪子,放在一旁的匣子里。   "这个……,这个……,气死我了,她哪一点像我的女儿,但凡她有我的两三分,就是把她送到宫里,我也不用担心,富贵没有,保全自己还能做的到。可是,你瞧,这还只在一个侯府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她还……。你去跟她说,早早歇了进宫的心思,免得到时候拉着咱们一家子的人给她陪葬。"   "夫人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又犯了老病。姑娘毕竟还小,您多提点着些,总能长进。这事,估计不是姑娘的错。姑娘,一心扑在五皇子身上,心急了些,就失了方寸,这病根可不在她身上。"   "你说的不错,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能让人坏了她。呆会,她们来请安,得好好敲打敲打。姑娘那边,你去说,禁足三天,每天抄五遍女诫。至于青儿,打发她去洗衣房。让洗衣房的方嬷嬷好生看紧。"   "是的,夫人。不过,青儿这丫头,留下来,总归……"   "这个,哪里用的着我们cao心。青儿,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可怜水氏……,月娘,你说咱们安排她去那里,妥当吗?"   "夫人的安排自然是很妥当的。那里是侯爷和夫人的祖籍,离咱们京城又远,那里又有您的人看管着,最是妥当。就是对外人知道,您送了儿媳妇去祖籍养病,那里的气候最适宜,大家也只能赞您慈爱。就是水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免得闹腾。"   "恩,不错。沂山,已经有几十年没回去过了,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山里打野兔,在那,我第一次见到了侯爷,他一见我,就把打到的兔子给了我,那时候,我才……"   月娘看楚夫人一脸神往,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对往日的回忆之中,遂悄悄的退出了屋外。   第六章人在路上   李管事骑着马,护着马车一路向渤海郡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看的出来,李管事对路途十分熟悉,该什么时候出发,在那里歇息打尖,又在哪里住店,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水幽寒出了楚府,一颗心就像要展翅飞翔的小鸟,又像要迎风盛开的花朵。一点没有被人赶出府来,以后要做个弃妇的自觉。全当自己在自驾游。   臭氧层还没有出现漏dòng的天空蔚蓝高远,没有污染的空气健康清新。因为是早chūn时节,可以闻到冻土解冻时才有的泥土的芳香。远山,石桥,流水,村落,炊烟,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有骑马的,有走路的,也有和她们一样座马车的,这还是水幽寒上一世很小的时候,住在乡下姥姥家才见过的景象,不同的是人们的装扮。   有时候也会经过大些的城镇,这时就可以见到更多的行人,路旁的店铺,还有大户人家高高的围墙和门楼。这简直就是民俗游。水幽寒觉得这下值回票价了,虽然没有了现代化的方便设施,可是这样自然生态,也是很适合生存的。   楚府的马车,应该是采用了些减振的装置,行走起来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颠簸,奶娘将几个人的被褥都铺在车厢里,布置的舒舒服服,水幽寒一路上就是看看风景,累了,就斜倚在被褥上休息。很是惬意。   她很想和李管事搭搭话,了解下这个时代的背景。可是试了两次,就放弃了。但是对李管事并没有厌憎的心思。这个李管事,可以说是仆人/管家的最佳典范,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对水幽寒很有礼,但不谄媚,说话不卑不亢,举止进退有度。   前世水幽寒曾经看到有本管理类书籍上说道,对于办公楼里的秘书,只要稍稍观察一下她的言谈举止,就能推断出她在公司里是否有前途。水幽寒想,像李管事这样的,应该是很有前途的家仆了,而且是常青树那种类型的,是个人才。   赶车的小厮骆驼,和李管事相反,是个爱说话的年轻人。一路上,多是他在和小红聊天。小红原来的家里是种田的,这走在乡间,就想起以前在家里的光景,如何种田,如何养jī养鸭,打猪糙。骆驼,经常跟着李管事都这条路,风土人qíng,都十分熟悉,两人聊的很是热闹。水幽寒乐的听他们八卦,李管事开始还训斥骆驼,叫他不要多话,打扰了主子。后来见水幽寒并不厌烦,而且骆驼虽然大嘴巴,可是说话也知道避讳,并无粗言村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去管。   到住店的时候,李管事和骆驼一个房间,水幽寒带奶娘和小红住稍大的房间。几个人一般都在客栈,或者路过的小店里打尖吃饭。水幽寒不熟悉现在都有些什么菜色,也觉得人家恐怕没有给她点菜的权力,虽然李管事客套,请奶奶点菜,她都淡淡的推了,说李管事久在外走动的人,熟悉世qíng,让他看着安排就可以了。后来,李管事也就不再多问,都安排好了菜饭,才请水幽寒主仆三人用餐。   水幽寒对饮食,还算满意。这里似乎不习惯重口味,没有用那么多的调料,菜一般都很清淡,原汁原味,这很符合水幽寒的饮食习惯。当然不能像大户人家那样jīng工细作,不过偶尔有些小店的一两道吃食,还是很有特色的。应该是店家的私房菜吧。水幽寒一直认为,大嘴吃四方,是福气,前世就没有节食减肥的习惯,也没有任何饮食禁忌,到这里自然是更没有啥负担,自己现在身体这样,就该多吃些,才能补养起来。   虽然李管事不多话,可是从骆驼的闲谈,还有其他人的闲聊中,水幽寒还是大略了解了当下的时势背景。   现在朝代是周,今年是周启宗23年,国姓为柴。现在的是第三任的皇帝,据说,第一任的皇帝是受前朝宋的最后一任皇帝的禅让,登上的皇位,世称周太祖,周太祖即位时,国家的局势是不太好的,内忧外患,内忧是朝内贪官横行,外患是西北的蛮族时时侵犯。周太祖即位后,励jīng图治,对内肃清吏治,培养jīng兵良将,对外则采用先礼后兵,各个击破,连横合纵等策略,平定了西北部的战乱。经过周朝两代皇帝的经营,到了这任皇帝,基本上是可以说是国泰民安的,只是西北偶尔会有战事,但大体上都是大周占优势。   也许是心qíng放松的关系,也许是身体上受的创伤太严重,水幽寒十分嗜睡,在马车里也能睡上小半天,漏过好多风景没看到。就这样一路吃了睡,睡了吃,看看风景,听听八卦,走了十几天,终于来到沂山脚下的王家庄。   李管事路上已经向水幽寒说过,这次夫人安排她来自己王家庄上的一座房产来养病。这个院子,是夫人的陪嫁,除了每年找人做些修缮外,平时只有一个老仆在看门和打扫。夫人在距离王家庄二三十里的沂蒙镇上,还有两三家铺子,也是夫人陪房的老人儿在照管。   这是座三进的大宅,前面是门房,马厩,男仆住的偏厦,二进是正厅,几间客房,最后一进是内院,有正房,厢房,还有丫鬟婆子的小矮厦。房子后面是个大花园。这座宅子,并没有建在王家村内,而是建在离村约二里地,紧靠沂山脚下。园子后面就是峭壁和茂密的树丛,只有鸟才能飞的出去。整座宅子只有一个正门,再没有些角门,后门之类的。   确实是她"养病"的好处所。   李管事请水幽寒在正厅坐下,引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仆来给她见礼,说道:   "奶奶,这个就是海伯,以前在王老太爷(楚夫人的父亲)身前伺候,后来给了夫人做陪房,跟着咱们侯爷去过战场,受了伤,本来应该封官拜爵的,被海伯推辞了,只想着回家养老,又不肯白受府里供养,夫人就派了他来看这里的宅子。这次您来这里养病,夫人吩咐了,为了让您能够静养,就不给您安排人伺候了,海伯不方便到内宅伺候,就只负责看守y院门,再就是管管前两进院子的打扫。这内院,还有后面的园子,奶奶您可以自己安排。"   水幽寒点头。   "就是您平日的吃用,这王家庄上的住户,多是夫人家里的佃农,因为都是王姓,租子只是象征xing的收一点,一直是海伯在收,留下自用的后,就jiāo到镇上的铺子里。以后,奶奶您住在这里,这租子,就不必再送去镇里,想来也足够嚼咕了。另外,月钱的事,想来月娘已经和您说过了,一个月给您五两,随您自己支配。每月有镇上铺子里的东叔给您送来。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似乎也没有多少自己说不好的余地吧,不过……,水幽寒想了想,还是说道:   "李管事按夫人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头一个,我想今年的租子还没到收的时候,估计海伯这里只留下了自己的份例,那我们主仆三人今年的吃食可有安排?庄上佃农是不是只种粮食,那平时的菜蔬,该从哪里来?还有一个,就是月钱,你那样安排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好多东西只怕都要添置,不如,李管事你一次将一年的月钱都拨给我们,这样一来这里的管事便宜,二来,我们自己安排起来也多些余地。"   李管事见水幽寒说的头头是道,不免心下有些诧异,这年头的大户人家子女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能想到这些。其实,他不知道,这点子小算盘,在水幽寒前世那个社会,实在可以说是常识。   "奶奶的顾虑女才也考虑到了,这今年的粮米,早就给这里的东叔传信过来,已经给您放在后院的小库房里了。菜蔬,这个……,您可以向村里的人买,至于月钱,却有违夫人的吩咐还有府里的惯例,不过,奶奶您说的很有道理,奴才就越一次例,这就把一年的月钱支给您。"   "多谢李管事担待了。回去若是夫人有话,李管事尽管实话实说,说是我坚持如此,你一个管事也不好如何。"   "无妨,夫人慈悲心肠,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奴才,或是对奶奶有什么不满。"   李管事取了一年的月钱,jiāo给奶娘,又让海伯领着月娘和小红,在内宅转了一圈,指点了一番,就告辞离开,说是,要去镇上和东叔还有别的差事,之后就要赶回侯府去jiāo差,就不再来辞别了。   水幽寒客气了几句,也就让奶娘送客。李管事推辞,只让海伯跟了他出去,水幽寒想他必是有事要嘱咐海伯,就带着奶娘和小红,进了内宅去安顿。   第七章田园居生活之一   王家这座老宅院,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但是维护的还不错,而且很明显在水幽寒住进来之前,已经仔细的打扫过了。   房子足够住,水幽寒占用了正房,并让奶娘和小红挑间好点的厢房住下,而不必去住明显更加简陋的矮厦。因为一路劳乏,三个人就都匆匆收拾了一下,奶娘去厨房做了点简单的菜饭,吃过后,水幽寒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起chuáng后,奶娘送来洗脸水,水幽寒洗脸刷牙,拒绝奶娘为她梳发髻,而是将头发编了两条麻花辫,在头上盘起来,又包上块帕子,对奶娘说:   "奶娘,以后我可不是侯爷府的大少奶奶,或是尚书府的千金,咱们要过的是乡下日子,这样打扮,gān净利落。况且,你也知道,在这,只怕是不允许咱们和人来往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圈着咱们罢了。"   "姑娘,您受委屈了,虽然咱们过去的日子,也算不上顶好,可怎么也比这穷乡僻壤的要qiáng上好些。"   水幽寒笑着摇摇头。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早饭后,水幽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处都查看了一下。先是厨房,各色用具都很齐全,油盐酱醋也都备下了,想来是提前给她们预备下的。然后去了库房,一看米、面也足够用上一年半载的,还有些杂粮。最后去了花园,这园子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种着些果树,还有一小片竹林,假山,凉亭,还有一潭池水,与外面的活水连通。看来当年王家也曾好好的经营过,园子的布置很是古朴大气,深得自然之趣。   早饭过后,水幽寒就将奶娘和小红叫到一处,开口道:   "奶娘,小红,估计咱们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刚才我四下瞧了瞧,把平常要做的活计大概给你们分分工。粗重的活计,劈柴,打水,还有园子的打扫照料,就偏劳小红了。奶娘就负责院子的打扫,衣衫fèng补,还有厨房里的活计。我这个屋里的事,以后就由我自己动手,其它的我能做的也会做。"   奶娘忙摆手,小红也摇头,怎么能让姑娘自己gān活。   水幽寒也没有要一次就说服她们,她想只要自己抢着做,慢慢她们就会习惯的。   "还有,就是你们的月钱,就从我这五两里面出,你们原来在府里拿多少,在这里就拿多少,另外再多加一半,毕竟,你们在这里,要做的活计可比在府里的时候多。"   两人更是推辞。奶娘先说:"姑娘,您这样做,可是和奶娘见外了,那五两银子够gān什么,也就是府里二少奶奶和三姑娘买两盒胭脂的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做不来。我们哪还能要什么月钱,奶娘能一直伺候你,看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qiáng。"   小红也坚持不要月钱,"婢子的命都是姑娘您救下的,以前说过,婢子是不用月钱的,只管婢子的吃住就行。后来到了侯府里,是侯府的在发月钱,婢子不要姑娘的月钱。"踌躇了一下,又说,"姑娘,其实五两银子在庄户人家眼里,也是笔大钱,一个普通人家,一年都未必见得到五两银子。我记得像我们那样的穷苦人家,一年有一两银子,就能过得了。"   水幽寒这一路走来,对现在的物价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五两银子,买不了奢侈品,像侯府那样每日吃燕窝鱼翅,穿绫罗绸缎的豪奢日子过不了,可普通日子还是不愁的。   水幽寒又和奶娘商量了一下,拿出几两银子来,叫奶娘找海伯,到镇上换些铜钱供日常花用,顺路买了ròu、火腿,米酒和一些调料,再从村里买了些jī蛋,一只jī,豆腐等。小红烧火,奶娘打下手,水幽寒亲自下厨,做了火腿煨白菜粉丝、蒜泥白ròu、家常ròu末豆腐、蒸jī蛋糕,砂锅蘑菇炖jī。奶娘本来不让水幽寒下厨,可是又说不过水幽寒,只好在一边小心地看护着。水幽寒穿越以来,第一次下厨,不敢做什么特别的菜色,怕奶娘生疑。好在,奶娘并没什么疑问,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以前在水府的时候,水幽寒也下过厨,是周氏为难她。结果是水幽寒虽然伤了几次手,但是也能做几个菜。   饭菜做好后,水幽寒叫小红去请海伯来一起吃。   海伯百般推辞,最后还是被小红拉了来,却是不肯进内宅,只在内宅门外向水幽寒行礼道谢。   水幽寒就说这样也好,让小红将每样菜都各盛出些来,给海伯送去。然后和奶娘、小红三人在饭桌旁坐下,一开始,两人也不坐,被水幽寒qiáng按着坐下了,水幽寒就说,"以后就咱们三个人的时候,这些个虚礼就都免了,你们能跟我来这里吃苦,我就没再把你们当外人,就三个人,难道还要分几拨吃饭?以后在这里,没有主仆,只有一家三口人。称呼也要改一改,小红不要在自称婢子了,我听着不舒服。"   奶娘和小红这才扭扭捏捏地坐下,和水幽寒一起吃饭。水幽寒见她们不是很放得开,就想法子找话题,说上那么几句。她也不急,给她们时间,渐渐就适应了。   自此,水幽寒主仆三人就在这老宅子里住了下来,水幽寒每日都会下厨,慢慢地开始做些自己喜欢的菜色。每顿饭菜,都会让小红去给海伯送上一些。海伯推拒,小红按水幽寒的jiāo代,请海伯不必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她们三个人,总是要做饭吃,多烧些菜出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要海伯感谢,这乡下邻里间处的好的,还相互送些饭菜的。也不管海伯吃不吃,把饭菜放下就回了内宅。几天过后,海伯也就不再推辞。   水幽寒明白,只有身体健康,其它一切才有可能,就有意识地调养自己的身体。村中有家豆腐坊,做出的豆腐百里闻名,水幽寒就派了小红每日去买了豆浆、豆腐,豆花,豆皮或豆gān回来。这个可是高级植物蛋白,对女人皮肤和身体大有好处。并隔三差五买了jī鸭来炖汤喝。王家村附近有河,村里的小童经常能抓到鱼,水幽寒就出钱向他们买来,或是清蒸,或是炖煮,或是红烧。小红还会去挖些蕨菜、荠菜,这些水幽寒也十分喜欢,完全无污染的绿色蔬菜。   水幽寒前世还喜欢吃猪皮和猪蹄。猪皮,买来,洗gān净,拔gān净猪毛,下在开水锅中烫上几分钟,然后取出来,刮掉ròu皮上残留的脂肪,切成小块,放白醋搓洗,去掉异味。然后放入锅中,加三倍的冷水,加葱段和姜片,大火烧开,小火炖煮一个时辰,出锅前放盐。然后放入深盘等它冷却凝固成形后,倒出来,切块装盘,倒上调味料,绝对味美又养颜。猪蹄,水幽寒一般也不作红烧,而是加花生或是huáng豆炖煮来吃。   这两样让前世的水幽寒拥有chuī弹可破的皮肤,现在这个皮肤底子,自然是更要多吃了。水幽寒深信再好的化妆品都不能让你实质xing地改善皮肤状态,只有内养,才能从根本上调理出好的皮肤,好的气色。   为了下厨方便,水幽寒让奶娘做了件大褂式的围裙给她,将衣服和衣袖都罩的严严实实,又让奶娘做了专门的帕子,下厨的时候把头发完全裹起来,免得弄得一身的油烟味。   水幽寒还将淘米水都留下来,给自己洗脸用。内调外养双管齐下,誓要做个健康的美人。水幽寒的理念就是化妆品堆砌出来的,整容术整出来的都不是美女,健健康康气色好,皮肤靓,身材有ròu,xing格好的才是美女,咱不跟那些天生丽质的比。(这完全是这家伙自己的一套,大家别学她。)   天气一天天转暖,奶娘渐渐地把些铺盖,衣服都拿出来晒。水幽寒看到园子里的果树,已经发芽了,有桃树、梨树,柿子、山楂、枣树,还有李子和杏子树,秋天应该就能吃到新鲜的水果了。以前宅子的主人,看来不是附庸风雅之辈,这可比全种些花花糙糙,更符合这里的环境。   当然,世事也不能尽如人意,水幽寒虽然觉得自己,还有奶娘和小红的气色都越来越好,但是,她的荷包也瘪了不少。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每月有五两银子,还可以如此,可是以后这五两银子还会不会给她,虽然月娘是那样说的,具体会不会落实,水幽寒不能肯定,而且这五两银子,日常花销还好,若是有什么事qíng,那恐怕就不够用。而且,谁不想日子过的更好一点那!目前,自己可以说是被圈禁在这里,出外赚钱,只怕不太可能,那么,她起码应该……,还是那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八章田园居生活之二   这天早上起来,水幽寒便在院子和后园内转了转,这已经成了她在这里的习惯。早睡早起,晨起散步,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伸展一下胳膊腿,多么健康养生地习惯。前世的她就很少早起出外锻炼,那时候住在大都市,空气污染严重,早上多是轻雾,就是生活频道的健康指南,都不提倡太早起来,去外面锻炼,水幽寒自然也是不会去做空气吸尘器的。   早饭吃的比较简单,荠菜馅的ròu包子、腌的出油的咸鸭蛋、麻油凉拌豆腐、鸭血糯米肠,还有小米粥。   饭后,水幽寒将小红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叫她去前面找海伯。然后,水幽寒又把自己的打算又细细地和奶娘说了一遍。   奶娘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变得对水幽寒十分信服,除了不时地抱怨水幽寒不该自己动手做这些事qíng,怕她累坏了身体,对水幽寒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她心里其实非常欣慰,觉得自己从小拉拔大的孩子,经过这些事,一下子长大了,以前就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现在心里也能有些谋划了。实在是夫人在天有灵啊。   商量完毕,水幽寒整了整衣服,带着奶娘出了内宅院门,到前面的正堂上坐下,稍等片刻,小红果然领着海伯来了。   海伯先是给水幽寒见礼,然后垂手而立。水幽寒赶忙请海伯坐下说话。   "海伯,您是曾经伺候过王老太爷,侯爷和夫人的老人儿了,劳苦功高,即便是大少爷在跟前,还要敬重您几分。如今,我们三个妇道人家在这里,这些日子,劳烦您给守门,还要帮着料理一应杂事,已经很是过意不去,还请您坐下说话才是。"   海伯推辞不过,就捡了个下手的位子坐下来。   "奶奶客套了,倒是这些天,我偏得了奶奶很多好菜饭。奶奶有事,尽管吩咐,只是,李管事当初传了夫人的令,还请奶奶不要为难我。"   不知道这个李管事自己知道多少,估计应该是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他又是如何跟海伯讲的,水幽寒猜不出来。只是从这些天海伯的行事,大致就是不允许水幽寒出门,不得与人来往吧。   水幽寒叫奶娘给海伯倒茶,然后才继续说道:"夫人的吩咐,海伯自然是该听从的,我们对此并无话说。您也见了,我们这些天来可曾给您找过什么麻烦。今天,找了您来,是要商量一件事。现在天气转暖,该是谷雨时节了,我打算在咱们宅子旁边的那片荒地上,开出块菜地来,种些菜蔬瓜果,方便自家食用。海伯您看这是否可行?"   海伯听了水幽寒这一番话,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迟疑。   "开荒种菜,这活计对乡下人来说是平常,可是奶奶,您和……,"说着瞧了瞧奶娘和小红,"可是一直养在深闺,哪里做的来这些。况且,奶奶您还有月钱,俭省些,哪就到了这个地步,奶奶的身份,也不该自己种菜的。"   "自己种菜来吃,也确实是有要节省些月钱的意思,可更主要的是,自家有菜地,以后吃什么都方便,不必依靠别人。海伯可不要把我们当作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膏粱。士农工商,虽然农排在士之后,可却是万事之根本。试想想,如果没有老百姓种粮种菜,哪里会有读书人,更不要谈出仕,只怕早都饿死了。亲手事农桑,从来都是美谈,连皇帝家,都要亲手种些谷物,为天下百姓做表率,我种块菜地,哪里就被人瞧低了?"而且,我现在这个身份,你们哪个真当我是侯府的大少奶奶,不然也不至于这点事,都要找你来商量。这是水幽寒自己心里腹诽,她当然不会说出口。   海伯没想到水幽寒说出这些个大道理来,连皇帝都被她拉了进来,他还能说什么。   "奶奶说的有道理,可是,奶奶您应该不曾种过菜,这菜该怎么种,您也不知道,那……"旁边的小红接过话头:"海伯您不用担心,我以前家里就是种田的,这什么时候该种什么菜,怎样种,我都清楚的。"   "噢,是这样……"。海伯看小红似乎对种菜很是雀跃,也就不再说什么。   不过心里还是犹豫,这位奶奶说的漂亮,可种菜不是个轻省活,只怕她是一时兴起,过过瘾也就罢了。   "开地、种菜,这些我们主仆三人都能做得,只是要麻烦海伯您去帮我们买些菜籽、菜秧,种类越多越好。"   话说到这里,海伯也只好点头。   "菜籽、菜秧这些好办,不需要去买,我去庄上讨一些就行了。只是,奶奶,您要自己下田吗,那可不太妥当。"   "海伯无需多虑,这菜地,就选在咱们宅子边上,离着道路,还有村人的宅子和田地都远,轻易不会有人路过。另外,我还准备了这个。"说着,让奶娘将准备好的罩了纱罩的斗笠给海伯看。   "海伯,您看,这斗笠加了纱罩,整个头脸都能蒙的严严实实。我们要是去菜地,必是要戴好了这个才去的。绝不会让人说我们抛头露面,我来这的一路上,看到很多出外的女子都这般打扮,想来村人从远处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说辞。"   其实让奶娘做了这样的斗笠,确实是考虑到了海伯的这层顾虑,奶娘也是很赞成的。其二就是,水幽寒她更主要的是考虑到不能让烈日晒伤了自己的皮肤。纱罩选的是上好的纱布,从斗笠上垂下来,能完全遮住脸和脖子,又透气,绝对是居家旅行臭美人士种田的必备工具。   海伯见水幽寒考虑如此周详,也就不再反对。反而主动到前院的库房,给她们找来了铁镐、铁锹,锄头等农具。水幽寒这下更开心,省了一笔置办农具的钱。   既然都准备好了,水幽寒觉得时光不待人,决定当天就动工。水幽寒先去换了衣服和鞋子,绣鞋、长裙可不适合种田。好在这个计划水幽寒已经在心里考虑了很就,早就预备下了衣物,一件细布的大衫,长可及膝,两侧开衩,很显腰身,也方便行走,下面穿了土布的长裤,没有系裙,脚下则是换上了千层底的布鞋。   水幽寒敢这样穿着,是因为她在来这里的一路上,见到这个时代,虽然主流还是汉民族的长长的宽大的濡裙,可也有很多其它民族的服饰元素,当今的皇帝很提倡民族融合,也开放了与友邻的jiāo通贸易,所以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穿着,人们也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议论。   换好衣服,水幽寒就戴了斗笠,将纱罩放下,系好,和奶娘还有小红三人,拿了锄头,铁镐,请海伯开了府门,去到旁边的荒地上。   先是要把地上原有的一层土和荒糙根铲掉,这是要除去土层上的糙籽,免得菜刚种下去,杂糙到先长出来了。然后就是翻土。三个人里,小红是gān的最好的,奶娘洗衣做饭、针线打扫,内宅的事务上是把好手,但是从未做过这样的活计,做起来就有些吃力。而水幽寒,她比奶娘要qiáng些,但比小红,就要差……一大截。   毕竟小红一直做惯粗活的,而水幽寒,再怎样,继母周氏,或者是侯府,也不能让她去挑水砍柴。   看来以后这块菜地的主力非小红莫属了。不过水幽寒也不灰心,尽自己的力,坚持做,不过是比别人慢点,也总能做的好。   几个人一天的时间,先清出一块两亩多的空地,然后一商量,种这么多的菜,也就足够几个人吃的了,就收了工。晚上吃过饭,水幽寒看着自己手上磨出的水泡,一阵阵ròu疼。小红和奶娘就都好,小红给她看自己手上的茧子,告诉水幽寒,水泡要挑破了,才好的快。奶娘就拿了针,在烛火上烧了烧,帮水幽寒将几个水泡都挑破了,水幽寒怕奶娘唠叨,一直忍着疼,还继续与她们说笑。   第二天一早,水幽寒还是一样的打扮,手上缠了纱布,和奶娘、小红一起去菜地翻地、松土。然后整出一块块菜畦,小红规划着这里种白菜,这里种油菜,那里要架huáng瓜、豆角,还有旁边这要种南瓜……。小红说这块地很肥,应该很好种。水幽寒同意,她当时就注意到这的荒糙特别茂密,而且离河也不远。   三个人整整忙了三天半,终于把这块两亩多的菜地整理出来,还竖好了篱笆。海伯只是开始的时候看了一会她们gān活,然后就摇摇头回了宅子,不知他是觉得几个妇人gān活不像样,还是觉得水幽寒她们很块就会打退堂鼓,不屑理会。等看到菜地都整理好了,水幽寒手上一道道缠着许多纱布,连奶娘手上也出了水泡,才有些动容。也没等水幽寒再催促,很快就给她们寻来了好些菜籽,还有些菜秧:huáng瓜、丝瓜、茄子、辣椒、白菜、油菜、油麦菜、土豆、玉米、南瓜,西瓜、香瓜,不一而足,想来是附近乡里有种的,他都寻来了。果然是很有人缘和威望。   最令水幽寒高兴的是,海伯还从镇上拿了些育好的葡萄秧给水幽寒,说是西域那边的特产,几年前流入大周,只有富贵的人家才有。   海伯这回没有在旁边gān瞧,也下了田帮手。这菜也就种的更快了。水幽寒则把葡萄秧拿到后园,选了块阳光充足的地,种了下去,还拿树枝和竹竿,早早地架好了葡萄架。最后,水幽寒还选了几颗丝瓜秧,就直接种在了自己房前的小花圃内。奶娘不解,这丝瓜有什么好看的,还巴巴地种到眼前来。水幽寒笑而不语,说到时候奶娘自然就明白了。   第九章田园居生活之三   大家忙活了几日,菜都种好了,这天夜里,竟然下起雨来,小红分外高兴,说是老天爷这是在照顾她们,这下,有几天都不用给菜地浇水了。水幽寒假作生气,训斥小红不要想着靠天吃饭,菜地要勤浇水、还得施肥。小红忙赔礼,还保证一定要把菜地照顾的好好的。   水幽寒也没有闲着,将后园的葡萄,院子里的花圃都包下来,常常浇浇水,除除糙,看着嫩绿的小苗一天天长大,心里充满喜悦,甚至恨不得来只会法术的龙猫,在地上跳跳,第二天这些小苗就能长成(她前世年纪不小,对外一付成熟御姐风范,可是对动画片qíng有独钟,卧室抽屉里珍藏着某某某的所有动画片DVD,英文版配音的)。   一场chūn雨,直下到第二天中午,天气才转晴。水幽寒没有什么文学素养,可是"chūn雨贵如油","润物细无声",还是记得的,果真菜地里刚种下时还打蔫的菜苗都jīng神起来,有些心急的菜籽,也破土而出,冒出两三片嫩芽。   这天上午,水幽寒正和奶娘、小红在菜地里除糙,海伯在菜地边上,拿了桶水,正在洗刷他养的那匹马。忽然看见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急急的从村中土路上向她们这里走来。那妇人走的一头的汗,来到近前,气都喘不匀,急匆匆地给海伯福了一福。   "海……海伯,出大事了,彭秀才要休妻了,大家都劝不住,请您过去看看吧!"   海伯闻言愣住了,"chūn生家的,你说清楚,彭家娘子不是前几天刚生产了吗?怎么秀才这个时候要休妻?"   那妇人一脸无奈,"还不就是因为生产的事,现在秀才已经把他娘子从屋子里给赶到外面来了,可怜彭娘子还在月子里,这大人哭,孩子闹的,村里人都下田了,好在我在家听到了声响,出来看见了,想着只有您老人家能压得住阵,请您赶紧过去一躺,帮忙说和说和。"   "好,你先回去,我把这马栓回去就来。"   妇人应了一声,急急地往村里走回去。走了几步,才注意到水幽寒三人,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溜烟地走了。和她同来的小姑娘没有和她一起走,怯生生地站在篱笆外。   水幽寒瞧着小姑娘对她们又是好奇,又不敢靠近的模样,觉得好笑。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两块桂花糕,走过去,递给小姑娘。小姑娘不敢接,水幽寒赶紧安抚。   "莫怕,我们是住在这个宅子里面的,和海伯很熟的。这个桂花糕,很好吃,给你拿着吃吧,要是喜欢,姑姑那里还有。"   一听到海伯,小姑娘似乎放松了很多,水幽寒就把糕点塞到她手上。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捏了一点送到嘴里咀嚼,然后才拿起一块,慢慢地吃起来。   水幽寒感觉自己像诱拐小红帽的láng外婆。   "小姑娘,刚才那个是你娘吗?她找海伯有什么事啊?"   "是我娘,彭婶子刚生了小妹妹,彭家把她赶出来了,也不要小妹妹了。娘找海爷爷,去帮彭婶子。"   奶娘在旁边听了,一阵唏嘘,一个刚生产完的产妇,被赶出家门,这是什么事啊。   正说着,海伯已经从院里出来,过来说他要去村里,让水幽寒她们早点回去。   "海伯,村里的人现在只怕都在田里,那里有一个产妇,我看,就让奶娘跟您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水幽寒还真是替那对没见过面的母女担心。   海伯踌躇一下,就答应了,忙领着奶娘,和那个小姑娘走了。   水幽寒又和小红在菜地里忙了一会,看村子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也就回了宅子。   晌午的时候,奶娘终于回来了,还拿着一捆鲜嫩的韭菜。水幽寒惊喜,别人家这菜是怎么种的,韭菜都长这么大了。   奶娘撇嘴,还以为姑娘是万能的,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这各种菜蔬适合种植的时间不同,长成的时间当然也不同,咱们的韭菜种晚了,这是chūn生家送的。   水幽寒受教,看着韭菜喜人,就张罗摊jī蛋,然后切碎,加点小虾皮,和切好的韭菜,加盐,烙韭菜盒子吃。其它的佐料都可以省了,因为韭菜和虾皮本身的味道就够足的了。   两人在厨房里,一边忙着做韭菜盒子,水幽寒一边探问,那彭秀才休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造孽啊!"   听奶娘慢慢把事qíng缘由一说,水幽寒心中百感jiāo杂。   原来这个彭秀才原本是个穷书生,后来娶了邻村郑家的独生女儿。郑家日子颇过得,给了女儿一份丰厚的嫁妆。彭娘子xing子温顺人又能gān,成亲后将一切家务都包了下来,将彭秀才和彭家老父老母伺候的妥妥当当,又得到郑家的不断的贴补,彭秀才方能安心读书,两年后考中了秀才,两人也有了第一个女儿。   从此秀才就一心读书,或是与些同窗高雅之士吟风弄月,秀才爹娘见儿子中了秀才,觉得自己是老太爷老夫人了,也都不再屑于耕作,只有秀才娘子独立支撑。家里花销一日大过一日,郑家父母却都相继去世,秀才家这下少了不少进项。   去年彭娘子又怀了孕,彭娘子产期将近,彭秀才却出门去访友,一去不回,家里只留下彭娘子和彭秀才年老的爹娘,彭娘子挺着大肚子还得伺候一家老老小小,没有一丝怨言。前几天彭秀才的老娘突然要吃饼,家里又没有面,彭娘子只好出门去张罗,回来又和面、打饼、做汤,可彭家老娘却嫌饼做的硬了,骂了彭娘子几句。结果彭娘子动了胎气,要早产。彭老娘赶紧央了邻人,去请产婆,事有凑巧,那产婆原说好来为彭娘子接生,可日子没到,还在远方女儿家走亲戚没回来。无法,只好彭老娘和村里一位生产了四个男娃的利落妇人来给彭娘子接生。   结果彭娘子生了五六个时辰,孩子没生下来,却开始流血不止,同村妇人看着不好,人命关天,就让彭老娘请产婆来。彭老娘不知所措,这十里八村就那么一个产婆,这个时候到哪里再去找另一个?   有人想到镇上的欧阳大夫,就有好心人套了马车连夜将欧阳大夫请了来。   欧阳大夫请来了,听着产房里彭老娘的惊叫,还有女人的哭泣,了解了qíng况后,就让人问彭老娘是不是允许他进产房救治病人。毕竟通常男子是不得入产房的。彭老娘眼看着儿媳妇奄奄一息,小孙子就要没了,也就答应让欧阳大夫来给她儿媳妇接生。   欧阳大夫先是针灸给产妇止血,然后指挥旁边健壮的妇人按产妇的肚子催产,因为没人敢上手,最后他就亲自把胎儿从产妇肚子里给拉了出来。又给产妇开了几副药,嘱咐好好修养些日子,多吃些东西补养,就没有大事。然后恭喜彭老娘又得了个孙女,母女平安。   事qíng到这里,应该说是皆大欢喜。但是,嘿嘿,凡事都怕这个但是。过了几日,彭秀才访友归来,见又添了个小闺女,自家媳妇病歪歪在炕上,又有好事的村人,提醒彭秀才是欧阳大夫救了她的妻女,如此这般这般,要他不要忘记去道谢。   结果彭秀才大怒,不仅不感激欧阳大夫救命之恩,反骂他毁人名节,又指着她娘子说这等不贞洁的妇人,他再也不能要,就要写休书。彭娘子哭求,彭秀才不理,索xing卷了她的铺盖,将她赶出了门,又嫌女婴哭的他心烦,把女婴也扔给了彭娘子,关上大门,自去会友饮酒。   水幽寒听的眉头紧皱,本以为这个地方民风纯朴,不想还有这样的败类。就问奶娘:"奶娘,那后来怎样了?"   奶娘叹了口气:"姑娘,您没见那秀才娘子多么可怜,病歪歪的,怀里抱个比猫仔大不了多少的女婴,我们赶去的时候,还在彭家院外坐着哭。我就和那个chūn生家娘子,把她扶到chūn生家里了,给她烧了生姜红糖水,煮了两个jī蛋,让她吃下。劝她不要哭,产妇月子里哭,以后会害眼睛的,要她千万要为怀里的孩子保重。"   "那海伯那?后来怎么样了?"   "海伯和村里的一个后生去找了那秀才回来,听人说,秀才不愿意回来,说他已经休妻,那个女人以后怎样都和他无gān了。"   "那秀才的爹娘怎么说?听起来,这个媳妇对他们可是很孝顺的。"   "是啊,村里人都说,这十里八乡,都难找到这么个孝顺又能gān的媳妇。她对公婆可真是没的挑,以前常把她爹娘给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公婆买吃的、做衣服。郑家的那点家产都填给了秀才一家,唉,说起来令人齿冷。秀才出门了,可他爹娘都在家里,chūn生娘子去敲门,让她们看在以前的qíng份上,让彭娘子回屋子做月子。硬生生让彭老娘给赶出来了,说,他家儿子是秀才,以后要做大官的,不能再要这个失贞的妇人。"   "奶娘,这彭娘子不是一向都很好吗,怎么说她失贞,难道就是因为给她接生的大夫是个男人吗?那也是qíng非得已,而且她婆婆当时也是应了的。"   "可不是,海伯他们硬把那秀才拉回来,找了他们本族的族长,最后秀才咬死了就是因为他娘子的身子都被男人看光了,所以才要休妻。也有人就提出来,说那是bī不得已,而且他老娘亲口答应的。可那彭老娘突然反口,说自己那时候只顾了哭,其实并没有答应。是欧阳大夫自己闯进产房,还百般非礼她儿媳妇。"   "哈?"水幽寒觉得哭笑不得,"当时产房里不是还有人在,她们怎么说。"   "自然说是彭老娘自家答应了。大家各说各的理。"   "那后来有结果了没?"   "唉,彭秀才坚持说,男子自古都不准进产房的,欧阳大夫明知故犯,念在救了彭娘子一命的份上,他大度些不去计较了,但是妻是一定要休的。他说,如果因为有缘由,妇人就能失贞,那岂不是要乱了纲常。族长也被他说的没了词。最后,只好让彭娘子先住在chūn生家里,让chūn生娘子照顾她,秀才这边,再慢慢劝他,也许日子久了,想起他娘子的好来,再来复合。"   "奶娘,您也认为彭娘子那样是失贞吗?大家都这样认为吗?那有没有想一想,如果是自家女儿在那种qíng况下,还要不要大夫来救命那?"   奶娘没有一丝犹豫:"自家闺女谁不心疼,当然是救命要紧。这事本来村里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去计较,偏遇到这么个迂腐狠心的秀才,彭娘子真是个苦命人。"   水幽寒心内一宽,虽然礼教害人,但是大多数人心中还是善良的。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奶娘,这个欧阳大夫医术还真是高明,而且竟然肯进产房救治产妇,不是说男人进产房,是要走霉运的,要是换了另一个大夫,只怕不肯给人接生的。"   "可不是。这个欧阳大夫,我听村里人都说,是个好人。医术好就不必提,待人是极心善的,遇到实在太穷的病人,就只收药钱,有时还自己贴钱给人买药。只是,也有人说他名声不太好?"   "噢,那是怎么回事。"   奶娘看了看水幽寒,"姑娘还是不要听这些事,免得污了耳朵。"   水幽寒不依,"奶娘和我之间,有什么说不得。我很想知道,这么个好大夫,怎么竟然还会有不好的名声。"   "其实也谈不上名声不好。欧阳大夫的娘,原来是这里有名的接生婆,只有欧阳大夫一个儿子,有人说欧阳大夫把他娘接生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而且还会针灸,妇科也擅长。有些妇人,生了病,实在无法,就找了他,也给治好了许多人,这样就有人说他的闲话了。其实,村里人都说,那都是捕风捉影,至今为止,也没谁能指出欧阳大夫到底做了什么坏事的。"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古往今来,这样的事真是不要太多。   "奶娘,咱们熬些jī汤送给彭娘子吧,我看她实在可怜。"   "好,姑娘还是和过去一样心肠软。只是,海伯似乎不太愿意咱们和人接触,今天的事他是着急,也想着我一个奶娘知道怎样照顾产妇和小孩。我本来想多照看一会,是海伯一定要我回来。而且,村里人问到我们是谁的时候,海伯说咱们是他的远方亲戚,在这是养病的,需要静养。这是不让人和咱们接近那。"   "奶娘才看出来?我看这些日子,海伯对咱们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咱们只管熬了jī汤,给海伯端过去,和他说清楚,他自然会给人送去。"   "恩,人心都是ròu长的,日久见人心。不知道府里和人是怎么说姑娘的,不过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姑娘的好。"   接下来一连多日,水幽寒都想法子,做些滋补的汤和菜肴,自己吃些,大多都给海伯送了去。海伯知道她的心意,都送到村里去了,对水幽寒态度更加恭敬,菜地也抢着去照料。   第十章惊?喜?   "这棉布织的可真是细致,奶娘可多给了彭娘子些钱?"   "这还用姑娘吩咐吗,原本她一文钱都不肯要的,说她月子里,多亏了咱们总送些东西给她,身体才慢慢养好了。这布就当是还咱们的人qíng。我自然不应,最后好说歹说,才肯收的。布钱我多给了她一成。"   水幽寒和奶娘两人,正坐在正房的大炕上,拿了剪刀,裁制衣衫。   "这个细布,最适合做贴身的衣物了,又透气,又吸汗,比绸缎还qiáng许多。咱们先一人做上一套。"水幽寒说。   "这也只有手艺极好的才能织出来,彭娘子真是个能gān的,可惜人qiáng命不qiáng。姑娘您还不知道吧,前两日咱们听的村里有娶亲的,就是彭秀才,从济水城新娶了个娘子回来,听说是个小书吏的妹子,带来好多的嫁妆。"   水幽寒一惊,"呦,他休妻也没今天,算起来也就一个多月,这么快就又娶亲了,还真是凉薄。"   "可不是,我还听人说,"奶娘凑近水幽寒的耳朵,"说他这个娘子,其实早在没休妻之前,就相好了的,估计早就想休妻了,只是实在挑不出彭娘子的错来,上次就借题发挥,这下如了他的愿了。"   "那彭娘子可还想着和彭秀才复合?"   "我看只怕她也冷了心,现在带着小女儿住在村头的空房子里,每天就是织布,也能够娘俩的吃用。今天我去拿布,还听到了笑话。"   "是什么,奶娘快说来听。"   奶娘似乎是怕水幽寒在这宅子里太闷,一有机会出去,回来总会说些八卦给她听,彭娘子这事,水幽寒特别关注,奶娘就格外用心。   "彭秀才的新娘子,是城里人家,又是新婚,不擅cao持家务,那彭老娘是被彭娘子伺候惯了的人,也不耐烦劳动。今天就去找了彭娘子,说是念在过去婆媳qíng份上,只要彭娘子出头去和欧阳先生闹一场,让欧阳先生给彭家拿出些钱财来赔礼,她就跟儿子说,让彭娘子回去做妾。"   "啊!?"水幽寒呆了,竟然有这样的人和事。"那彭娘子如何说的?"   "彭娘子是个厚道的,自然不肯恩将仇报去找欧阳大夫的麻烦。彭老娘骂了她一通,觉得没趣就走了。"   水幽寒心想,这彭娘子虽然xing子懦弱,好在没有是非不分。不然,那个欧阳大夫可要倒大霉。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裁衣。   已经是夏令时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这几天水幽寒忙着换窗户上的纱窗,又要把衣服、被褥等拿出来晒,菜地,后园都要打理,好在外面有海伯帮手,小红和奶娘都是能gān的,什么事也都累不到她。   傍晚,小红拿小纱布包包了些皂角粉、艾叶,给水幽寒烧了一大桶的洗澡水。奶娘还要帮水幽寒洗澡,被她笑嘻嘻地推了出去。现在水幽寒泡在洗澡桶里,拿着条丝瓜络,在身上轻轻搓洗,一边还哼着变了调的小曲。   "在山地那边海地那边,有一只蓝jīng灵,它活泼又聪明……斗败了格格巫,……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喜洋洋、懒洋洋……"   外面的奶娘没有走太远,预备姑娘有事叫她。听着屋里她家姑娘荒腔走板不知在哼着什么,心里有点担心:虽然姑娘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可是毕竟受了刺激,一洗澡就这样发作。还是积郁于心了。这样被人听到,还不知会说什么,可这只怕是姑娘唯一的发泄途径,如果不由着她,她会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qíng来。她四下瞧瞧,小红还在后园修剪果树,海伯自然不会到内院来,还好,没人听到,她决定以后姑娘洗澡,她都要守在外边,而且不让别人靠近。   水幽寒可不知道奶娘这些心理活动,她洗的很高兴,很臭美,自己的皮肤啊,又光滑细致白嫩了,身材啊,终于有点凹凸了,要再接再厉,那个丝瓜水,还真是好用,也要让奶娘和小红一起用。防止皱纹什么的,她到是没给予太多期望,不过美白皮肤,防晒伤,还可以预防年老时会出现的老年斑,这就足够了。   自己这个身材啊,看骨架和前世的简直一模一样,记得前世自己不管怎么吃,怎么懒惰,腰和肚子上都不会积攒赘ròu。水幽寒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再摸摸,似乎哪里不对劲,是哪里那?这种感觉总是时有时无,她似乎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犹如夏日晴空忽然打了个霹雳,水幽寒默默念叨:"不会的,不会的,我只是身体还没恢复好,所以才会……,绝不会是……。"   水幽寒再也没有心思洗下去,匆匆擦gān了身体,套上衣服,出了浴房。奶娘看今天姑娘似乎洗的时间特别短,脸色也有些异样。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了吗,要不要让海伯找个大夫来看看。"   水幽寒勉qiáng笑笑,"我很好,奶娘,你一会收拾完,到我房间来一下。"   烛光下,水幽寒看着奶娘,犹豫又犹豫,还是决定开口。   "奶娘,你可记得我上次葵水的日子?"   "姑娘,我记得是三个多月前,那时在侯府,应该是二月二十五。姑娘,您是不是觉得……,一定是……大喜!是奶娘疏忽了,以为姑娘受此重创,停了个把月,姑娘,我这就给您叫大夫去。"奶娘一脸的激动。   水幽寒赶紧把奶娘拉着坐在炕上,"奶娘,您先别声张。这事,如果被海伯知道了,奶娘您可想到后果。"   "就是知道了才好啊,姑娘,您这要是怀了小公子,海伯一定会传信给侯府,然后夫人就会派人来接您回府了。到时候,大少爷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待您好的,再也不会提要休妻的话了。"   "奶娘,你想的太简单了。只怕府上知道了我怀孕,咱们主仆三人就没几天可活了。"   奶娘不信,"怎么会,难不成老夫人会不疼自己的亲孙?"   "夫人疼不疼亲孙,我不知道,但是府里其它人容不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肯定的。你想想,当时在府里,咱们事事退让,并没有得罪过谁,还是被人陷害,如今,若知道我可能怀了侯府的嫡长孙,就更加容不得我了。"   奶娘听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流了下来,"姑娘,您的命怎么这么苦。不过,姑娘,您别怕,这次奶娘豁出xing命,也要保全姑娘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那奶娘就要一切都听我的。"   奶娘点头。   水幽寒这才接着说道,"首先,咱们就要找个大夫来诊脉,确定是不是怀孕,如果不是,咱们就不用白担心了。如果是,那么……"水幽寒声音低下去,她真的没做好这个思想准备,"咱们再商量。"   "那,咱们还是叫海伯帮着找大夫来吗?"   "不,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海伯知道。虽然这几个月来,咱们相处的不错,但是海伯是夫人的老家人,和咱们比,他自然是偏向夫人那边的。他知道了,侯府也就知道了。奶娘,切忌,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咱们主仆三个的命都系在这个上面了。"   奶娘郑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我明白。刚才是我没考虑清楚,糊涂了。怎么着,也得等到姑娘平安生产完了,再让她们知道。那时候,就没人能奈何姑娘了。姑娘,是不是也暂时不让小红知道。"   "恩,暂时也不要让她知道。"   "可是,您这身子再过些日子,就能看出来了,那时,就瞒不了她了。"   水幽寒心底苦笑,奶娘这是认定她怀孕了,只怕这是老人家心里的期盼吧。有了孩子,水幽寒就可以回到侯府,继续做大少奶奶、将军夫人了。她认为这样的水幽寒才是幸福的。   "到那时再和她说吧。咱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大夫,确定是否怀孕。"   水幽寒这天夜里,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心里慢慢盘算。要怎样才能避开海伯的眼,找个大夫来那,而且那大夫还得肯为自己保守秘密?然后,如果肚子里真的有了个小生命,那自己改怎么办?   第十一章男妇产科大夫   过了几日,奶娘在菜地里摘菜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水幽寒和小红赶紧将奶娘扶回房里,海伯在旁边看到了,似乎奶娘摔的很严重,也很着急。   水幽寒直接把奶娘扶到自己的正房,帮奶娘查看伤势,安顿好奶娘,就带着小红到前院来找海伯。海伯正等在那里,见水幽寒出来,急急来问奶娘的伤要不要紧。   水幽寒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奶娘这次摔伤到不是很要紧,可是奶娘的腿,在去年冬天伤到了,染了寒气,留下了病根,每逢yīn天下雨,都要腿疼。我们来这里,不想麻烦海伯,因此不曾请大夫看过。这次,如果不是奶娘腿疼又发作了,也不至于摔伤。"   海伯这些天来,已经知道水幽寒待她的两个下人非常亲厚,尤其奶娘是自小就伺候她的,水幽寒和奶娘之间可以说是亲如母女。   "奶奶,您太见外了,这有病怎么能不找大夫,耽误了,就更不好医治了。我这就套上车去请大夫。"   "如此多劳海伯了,只是,奶娘这个病根在府里时,也曾请人看过,说是不好治疗,用药不猛,治不好病,可用要猛了,就要伤身。最好是能用针灸,慢慢调理,才能去根。只怕镇上的大夫对此无能为力,海伯,可否去济水城找个好些的大夫来?"   "镇上的大夫,自然比不得京城的,不过说到针灸,镇上到是有一位欧阳大夫,只怕皇宫里的太医,也是能比得上的。若是去济水,路途甚远,还要先做些安排才成。不如我先去请了欧阳大夫来,给奶娘医治,如果不行,我就去叫了镇上铺子里的人来看着宅子,再去济水城请人,奶奶您看这样可好。"   "海伯考虑的很是,就依海伯的意思吧。"   海伯见水幽寒应了,赶紧去牵出马来,套了马车,急急向镇上去了。   水幽寒松了口气,海伯和她们相处,已经有了些感qíng,虽然要遵照着府里的意思,看管着她们,可对她们面上很恭敬,而且也是真心的关怀。比起水幽寒最初的设想,一个仗着资格老,见她们落难,奴大欺主的qíng形,可要好上不止多少倍。要欺瞒这个耿直的老人,水幽寒是有些内疚的,然而为了自己这几个人的xing命着想,也只能如此。   水幽寒让小红等在门口,大夫来了就带到内宅去。然后,急忙转身回去照看奶娘。   奶娘今天摔这一jiāo,自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海伯请个大夫来,而且一定要是欧阳大夫。水幽寒根据奶娘听到的传闻,认为他医术很高明,会,而且也肯为女人接生,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就是,虽然曾为很多妇人医过病,但是没人能从他口中探得病人的信息,是个很有医德的大夫,照她前世的话,就是很尊重病人的隐私。当然还有,就是这位大夫不势力,穷人没钱,他也会给医治,比起一些年代没钱就把病人扔到医院外的要qiáng上许多。   尽管如此,风险还是存在的。但是水幽寒不能再等了,而且恐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奶娘的摔伤算不上严重,但是膝盖还是见了红,水幽寒拿面巾,沾了烧酒,轻轻地帮奶娘擦拭。   "奶娘为了我受苦了,咱们不是说好的,只做个样子,毕竟海伯也不能查看你的伤,何苦……"。   "姑娘,这点伤算什么,只要能请了那欧阳大夫来,摔的再重些,也算不了什么。"   两人说着话,外面小红挑了帘子进来,说大夫已经到了,要不要请进来。水幽寒和奶娘对视一眼,奶娘点头。   水幽寒转身拉了小红出了房门,果然见海伯领了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站在院子里,男子手里提了药箱。想来就是那位欧阳大夫了。   正巧那男子转过脸看,被水幽寒看了个仔细。   水幽寒吃了一惊,这和她设想的太不一样了。只从奶娘嘴里知道众人口中的欧阳振衣,她一直以为是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没想到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貌平常,不过一身儒雅之气,让人一见便生出好感。   海伯见水幽寒亲自出来,虽然觉得有些于理不合,但是想到她和奶娘亲厚,必是心里着急,而且水幽寒还蒙着面纱,也就释然。   "奶奶,这位便是欧阳大夫,奶奶看在哪里为奶娘医治为好?"   水幽寒向欧阳大夫福了一福,"奶娘伤在腿上,不便挪动,就请欧阳大夫到屋里为奶娘医治吧。"   "那就麻烦欧阳大夫了。"海伯也只好如此。   "针灸只怕需要些工夫,小红,你领海伯去书房,准备些茶点。"水幽寒吩咐道,然后对欧阳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欧阳大夫,这边请。"就领了欧阳大夫进屋去了。   海伯原想跟进屋子,又觉不妥,就停在屋外,小红早得了水幽寒的吩咐,就请海伯到旁边的书房去边吃些茶点,边等。书房就在正房旁边,海伯想想,觉得无妨,也就跟着小红去了书房。   进了屋子,水幽寒没有停下,"欧阳大夫,奶娘在里屋。"欧阳低头应了一声,随水幽寒进了里间屋。奶娘正靠在榻上,膝盖上裹着纱布。   "请欧阳大夫给奶娘看看伤势。"水幽寒将一张凳子摆放到奶娘榻前,请他坐下。   欧阳大夫躬身谢了,把药箱放到chuáng榻旁的矮桌上,然后坐下,说道:"这外伤,我要看看伤口才行,只怕冒犯了奶娘。"   "这个道理我们懂得,请欧阳大夫尽管查看。"   欧阳点了点头,轻轻拆掉奶娘腿上的纱布,仔细看了看伤口,又手拿纱布在膝盖处按了按,"只是皮外伤,处理的很好,如果您不放心,我就开些药,熬成药膏,涂抹几次,结了疤就好了。"又犹豫了一下,"其实不用药也无妨的。海伯请我来,说是医治伤寒腿,需要针灸,那还需先为您请脉。"   "请大夫您先为我家姑娘请脉可好?"   欧阳一愣,转过头去,见奶娘口中这位姑娘已经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素颜,走到桌边坐下,伸出手腕来,对他展颜一笑,等他请脉。   欧阳的心突的猛跳了一下,忙收摄心神,他年纪不算大,但是行医多年,什么样俊美的人物没见过,怎么今天见了这个人,竟险些失态。   一边奶娘已经拿了块丝帕覆在水幽寒的腕上,"请大夫给我们姑娘请脉!"   欧阳心中觉得有些古怪,然而还是依言将手指按上水幽寒的脉搏,片刻过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水幽寒的面色,眼神中有一丝了然。   "请问,这位奶奶上次葵水是什么时候?"   "是三个月前。"奶娘答道。   "噢,那就没错了,给这位奶奶道喜,您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目前总体脉象平稳,胎儿很是健康。不过,奶奶似乎不久前曾经伤过身,后来虽然补养得宜,但是还是有些弱症,还需调养,方能保母子平安。我这就给奶奶开个保胎的方子。"   "姑娘,您果真有孕了,苍天有眼啊!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这回轮到水幽寒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幸中奖?!   为嘛?为嘛?古语说,生孩子这事,男女同乐,而女子独苦。她根本没乐到,可这苦却要她一个人来受。这是怎样地幸运,请用悲愤地语调读幸运这俩字。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水幽寒,你要镇定。   "大夫,我的身体尚虚,而且这孩子来的时候,有些不凑巧,大夫,您看,可否帮我将它,恩,将它,打掉。"水幽寒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有些不忍,有些难过,还有些期盼,期盼什么那?   奶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姑娘你……,你……"   这两个人有古怪,欧阳大夫认定。按理说,她们的态度应该一致才对,可是……。   别人的家事,他也不便说什么,做好一个大夫的本份就是。   "奶奶,若是您执意如此,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会伤了您的身体,过后,还是需要好好调养方可。"   "姑娘,你不能这么做,这个孩子……您不能打掉啊!"   水幽寒很矛盾,该怎么做那?无论如何,首先要说服大夫帮助保守秘密,至于孩子,她需要再好好想想。   "欧阳大夫,关于我怀孕这件事,可否请您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海伯。"   欧阳自打跟着水幽寒进了屋子,就已经觉得有古怪,见她们主仆如此行事,又联想到海伯对她们身份讳莫如深,心里疑虑更甚。   "欧阳大夫是个聪明人,一定察觉到今天请您来,其实是为了我。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才假借了奶娘的名义,连海伯也瞒了过去。我们主仆的身份,不好和您说。这件事要保密,也是出于无奈,是为了保住我们的xing命。"   欧阳大夫听了这话,想起水幽寒方才说的打胎一事,怒道:"这位奶奶之所以托付了我,莫不是相信了些传言,觉得我肯为妇人接生,不必嫌疑,是个无行之人,惯做这些yīn暗之事?"   水幽寒既不羞也不恼,"欧阳大夫何处此言,竟然将自己鄙薄的如此不堪。我确实是打算要将此事托付给您,因为我听了那些传言,深觉您不仅医术高明,行事稳妥,而且医德高尚,在您眼里,没有贫贱富贵、男人女人等俗见,您眼里只有病人。这才是我敢赌上xing命,将这样私密的事托付给您的原因。"   欧阳大夫听了这话,愣怔半晌,然后抖衣站起,郑重地给水幽寒施了一礼。   "刚才是我冒犯了,请奶奶您不要责怪。奶奶的事,我发誓,会守口如瓶。"   君子一诺千金,不过是第一次相见,水幽寒不知怎地就是相信这欧阳大夫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就要麻烦您了,能不能请您五天过后再来,还是为奶娘针灸。"   "就依奶奶的吩咐。"   两人商量好说辞,水幽寒又请他给奶娘诊脉,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奶娘曾经在寒风中,在青石板上整整跪了一天的事,怕她留下病根。虽然奶娘推辞,水幽寒还是qiáng让她坐下,欧阳大夫诊过脉,问了病由,说是确实有风寒入骨的症候,不严重,但如果不及时医治,以后恐有麻烦,然后为奶娘针灸之后,才告辞离去。海伯已经等在门口,送了他出去,说好五天后再来。   第十二章要做单身妈妈吗?   送走了欧阳大夫,奶娘一直满脸的担心,恨不得将水幽寒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似地,水幽寒明白她的想法,安慰她:"奶娘不必如此担心,这事,我要好好想想,不论要怎么做,我都会和奶娘商量。"奶娘这才稍微放了心。   水幽寒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心事。被确认有喜,她毫无jīng神准备。如果是和相爱的人,做了爱做的事,有了宝宝,她会开瓶红酒庆贺的,然后和爱人一起,慢慢呵护宝宝出生,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水幽寒承认自己是个喜欢孩子的女人,尤其是自己与心爱的人的爱qíng结晶,哪个女人不这样?但是,现在的qíng况真的很特殊。   奶娘是想让她生下宝宝的,这个时代,孩子是女人年轻时身份地位,年老时老有所养的唯一保障。生下宝宝,不论男女,她都有了再次回到侯府的筹码,如果是男孩,她的地位更有保证。   但是水幽寒来自不同的年代,她现在要自问的不是宝宝能给她带来什么利益,而是她能给宝宝些什么。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独自抚养孩子,要面对的社会压力、经济压力,在现代社会也并不轻松,何况是现在这个封建时代。自己有能力给宝宝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吗?那么救助于侯府那,即使自己和宝宝再次被侯府接纳,那么她的宝宝就要和她一起面对一宅子心思莫测的人,活在勾心斗角,猜忌和争斗中。   无论如何,水幽寒都不愿意去过那样的生活。那么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那?   水幽寒事做的少了,还动不动就会走神。小红都看出她不对头,追在她身后,问她是不是累了,或者病了,又或者是担心奶娘的腿。水幽寒不便说什么,只是让她不必担心,自己只是有些不舒服,过些天就好。   奶娘则一有机会就会提到彭娘子,说她多亏有小女儿在身边,虽然说现在辛苦些,但是不会那么孤寂,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还从村里弄了架纺车来,说自己原来就会织布,现在也学彭娘子织细布,能卖个好价钱,她还会刺绣,以后即使没有侯府的资助,她自己也能养活两三个人。   水幽寒看着忙进忙出的奶娘,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想到前世从自己一毕业就催促自己结婚生子的母亲,心里暖暖的。   这天傍晚,水幽寒坐在已经爬满了葡萄枝叶的葡萄架下,吃着园子里刚摘下来的杏子,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   其实她自己心底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否则也不会有什么犹豫。她所担心的,是怕自己不能给他好的生活。可是,怎么说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有工作经验,有独立意识的新女xing,虽然在这里缚手缚脚,但是,这个时候,不也是有女人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吗,孟母三迁的故事,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的,人家也是一个女人,独自养大了儿子,而且人家儿子还成了亚圣。自己不奢望肚子里这个孩子能有那么大成就,可是保护他身心健康地长大,这点本事自己难道没有?   当然,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就是孩子的父亲的问题。恩,就当他是个jīng子捐赠者吧,如果他要追诉权利,就给他仨瓜俩枣地当报酬吧。就是这样。水幽寒终于下了决心。   吃过了早饭,水幽寒和奶娘商量。   "奶娘,你一会和海伯说,让他帮咱们寻一头正在产奶的牛或者羊,最好是羊,羊奶更好消化一些,就和海伯说,我要补养身体,这个羊奶不能断。"   "姑娘,您以前可不喝这些,您一直嫌膻的。"   "奶娘,我现在要喝了,而且,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水幽寒笑着对奶娘说。   奶娘一下子明白了,连声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和海伯说,让他务必给找来。"   海伯人面很广,下午就牵了只产奶的羊过来,而且自告奋勇,将羊养在马厩旁边,他来负责喂养,奶娘只管每天去挤奶就可以了。   羊奶确实比较膻,水幽寒每次煮,都要加些白砂糖,再放一小撮茉莉花茶进去,煮沸了,将茶滤掉,既消了毒,也去掉了膻味。水幽寒每日早饭,还有临睡前都要喝碗羊奶。多余的羊奶,水幽寒会拿盖碗盛了,放到太阳下bào晒上一天,等到羊奶变得浓稠,并且发酸,再加些切碎的果粒在里面,拿了羹匙,一匙一匙地舀着吃,就当饭后甜点了。   要生下孩子,海伯可以瞒住,但是小红却瞒不住的。水幽寒一开始没有告诉她,也不是不信任她,而且觉得她毕竟年纪还小,怕她不小心说走了嘴。但是,现在却不能再瞒了。   "小红,咱们来了这,你做的活多了很多,待遇却并不比府里好,你可觉得辛苦?是我带累了你。"新的夏衫做好了,奶娘将小红叫到上房来,试衣服合不合身,看着小红穿上新衣,水幽寒给了她一碗果ròu酸奶,让她也坐到炕上。   "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这些活计算什么,以前我在家里,比现在年纪小很多,可gān的活,比这还累,又吃不饱。跟着您,吃的饱,穿的暖,而且没有打骂,您没把我当下人待。侯府如果没有您,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水幽寒看小红说的qíng真意切,知道她是个忠厚的孩子,不善言辞,但是对自己很是忠心。   "小红,我把你和奶娘当成一家人,有件事我要对你说。"   小红眼巴巴地,停下不再吃酸奶,就等着水幽寒要告诉她什么。   奶娘看水幽寒的脸色,觉得她只怕害羞,不好开口,就拉过小红的手,接口道:"小红,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咱们姑娘她,有喜了。"   小红听了奶娘的话,嘴巴张成O型。   水幽寒抿嘴直笑,"小红还是个孩子那。"   小红这才回过神来,"姑娘,我懂得有喜是什么意思。姑娘您有了姑爷的孩子了。那咱们……"   "说的就是这个,这件事不能让我们三个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就xing命不保。"水幽寒见小红有些困惑,接着说,"小红,你该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吧,那是侯府有人容不得我,要我死。如果我生下姑爷的孩子,那府里就得让我回去,她们是不会让我,或者我的孩子活着回去的。所以,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小红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眼圈红了,"姑娘,我虽然笨,可我知道,府里有人害您,她们要是知道您有了孩子,更要来害您和孩子了。您放心,这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水幽寒本来还想不知要说多少道理,才能让小红明白这个利害关系,没想到她心里如此明白,心里顿时一宽,随即说:"这件事,尤其不能让海伯知道。海伯是侯府的人,他知道了,必然会通知府里。你平时和海伯来往较多,我信你不会泄密,但是怕你不小心漏出口风,那时,咱们三个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红有些急了,就要发毒誓,水幽寒赶紧说自己相信她,只是jiāo代她以后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任谁问起自己,都推到奶娘身上,说自己并不贴身伺候,不清楚。   小红郑重地应了下来,"姑娘尽管放心,我本来就很少说话,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泄露了半点出去,否则,否则就让我肠穿肚烂……"   水幽寒让奶娘捂住小红的嘴,让她不要这样咒自己。三个人又说了些以后的安排,才各自就寝。   五天过后,欧阳振衣如约而来,水幽寒告诉他,自己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问他有什么保胎的法子,最好不要吃药,怕影响到腹内的胎儿,有食补的方子则最好。   欧阳振衣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决定,又给水幽寒诊了次脉,嘱咐她一些平时的宜忌,并说了几个食疗的方子给她。旁边的奶娘听了,频频点头赞同。   欧阳振衣笑道,"是我多虑了,奶娘想来是很有经验的,奶奶您多听奶娘的就是了。"   奶娘赶忙谦让,水幽寒向他道了谢,又说道:"我听说,欧阳大夫的令堂是位很有名的稳婆,手里救活的产妇婴儿不计其数,欧阳大夫可是得了真传?"   "家母确实不曾对我藏私,经常抱怨没有生个女儿继承她的衣钵,我虽然学了家母的两三成,但是终因为是男子,不便做这些。"   "世人只有抱怨只生女儿没有儿子的,令堂却正好相反,看来也是醉心医术,真是为奇女子。"   欧阳振衣也笑了,"家母如果在世,定然将奶奶您引为知己。"   "欧阳大夫,您知道我有苦衷,不能让人知道有孕,还要避人耳目地生下这个孩子,所以,请欧阳大夫到时候能不必嫌疑,为我接生。"   欧阳振衣明显地迟疑,"奶娘想必有些经验,奶奶您……"   "欧阳大夫,奶娘虽然也通晓此事,但并不是专业的接生婆,而我认为即使是接生婆,也万万比不了一个通晓接生的大夫。女子生产,就如同走了一躺鬼门关,稳婆只懂得接生,却对一半的医术都不擅长,在我看来,并不稳妥。只有大夫在身边,我才能放心。"   "奶奶的这种想法,我也想过,如果能让稳婆都习学些医术,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子闯不过生产这道关。以前我母亲也是跟着父亲学了很多医理,方才能够那样游刃有余。可惜,现在稳婆多数连字都不识,而且都是有些年纪的,哪肯去学医,只都墨守老套;而学医的大都是男子,谁又肯去学怎样接生?"   "所以欧阳大夫您可是稀有的人才。请您务必答应为我接生。"   欧阳低下头,"其实,我也没有给多少人接过生,毕竟,如果不识万不得已,没人会要男子来做这个。前些日子彭家娘子的事,奶奶您也应该知道,您要考虑清楚。"   水幽寒笑了笑,"欧阳大夫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公道自在人心,彭秀才借故休妻再娶,这样无良,哪个不说他丧了良知。您救人xing命,哪个不说您高义。而且,您事先还问过他家亲长,无论是国法,事理,还是人qíng,您都做的无可挑剔。还是那句话,因为信任您的医德和人品,我们才巴巴的设计请了您来那。"   欧阳抬起头来,望着水幽寒,眼里都是笑意,"如此,我就当仁不让了。只是,奶奶您要瞒过海伯生产,只怕不易。"   "无妨,海伯很是守礼,不是我传唤,等闲不来内宅。以后我会慢慢减少出去的次数,只待在内宅,平时就锁了院门。循序渐进,也就没人会起疑。只是,到生产那日,恐怕还要劳烦欧阳先生帮忙。"   两人这次jiāo谈,都起了知己之感。水幽寒便提议,以后不该如此生分,让欧阳振衣直接叫她的名字,自己则喊他大哥。奶娘在一边,认为欧阳大夫是个好人,而且自家姑娘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仰仗他,也很是赞同。   自此,欧阳便每个月都来宅子里,名为给奶娘针灸,实为为水幽寒诊脉。来往的多了,竟与海伯结成了忘年之jiāo。知道海伯曾在战场上伤了身体,就想法调制了药酒送给海伯,海伯喝了后,果然有效,对欧阳更是感激。每次欧阳来,都要留了他在宅子里用过饭再走,水幽寒和奶娘她们自然是乐得做了丰盛的饭菜送过去。   第十三章宁夏   七月流火,但是宅子因为背靠沂山,或者也是因为大气臭氧层还十分完整,没有全球变暖趋势,水幽寒感觉这里的夏天并不会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没有空调冷气,只要不去太阳下bào晒,靠着自然风,也不那么难过。   水幽寒坐在竹林内的石墩上,一边挥舞大蒲扇,一边第一千零一次打量自己的腰身,不觉有点沾沾自喜。捡到宝了,这个身体是那种怀孕只长肚子,而不会跟着全身都变得肥肥壮壮的那种类型。现在水幽寒的肚子,已经凸起,过去的衣服,都有些紧了。奶娘已经帮她做了新的更加宽松的衣衫,还告诉她,她这个肚子,和别人比已经很小了,以后会更大。   她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只在内院每天照料那些花糙和果蔬。还会避开奶娘,练几个产妇瑜伽体式,像坐角式,神猴式等。都是增加骨盆柔韧xing,让生产更加顺利的体式。奶娘给她设了很多禁忌,本来是禁止她做任何事qíng的,后来还是欧阳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告诉奶娘,孕妇多活动活动,对自己和胎儿都有好处,而且到时候生产还能顺利些,只是不要太过劳累就可以。奶娘这才放了水幽寒做这些活计。   当然,还有其它一些,有的是水幽寒闻所未闻的禁忌,水幽寒心里称之为迷信。不过只要确认不会有什么有害健康的后果,她也就都遵从了。一是为了安奶娘的心,二来毕竟这里环境与她前世的有很多不同,这些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也许有它的道理。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新疆某地有几个人,因为吃自家自制的豆豉,而中了毒。劝告人们不要自己做豆豉,因为新疆的土地开发的比较晚,土里有种细菌,叫ròu毒杆菌,会造成中毒,严重的可以造成死亡。而解毒的药物,因为不常用,医院里一般都没有库存,如果中毒,后果很严重。   谁知道这个年代土里,空气里、土壤里会有什么细菌那,觉得自己那个时代比较先进,就把一切照搬来,还不如入地随俗,安全系数更高对不对。   空闲时间多起来,水幽寒就开始琢磨吃食。不用怀疑,她一直信奉民以食为天,美食是人生的一大不可剥夺的乐趣。这一点,她从来不曾掩饰过,有句话不是说食得是福吗。   嫩嫩的豌豆熟了,摘下来,剥去豆荚,再将豌豆的外皮剥掉,拿到细磨上,细细地磨成豌豆汁,然后用纱布过滤掉渣子。另外拿大枣和少量的糖熬水,然后加入豌豆汁,再加一小勺的琼脂,煮熟后,小火炖煮,等多余的水份都蒸发掉了,稍微冷却,倒入准备好的模子里,压成型,就是很有名的老北京豌豆huáng了,十分养人。   几场雨下过,菜地里的丝瓜、huáng瓜,豆角、西瓜、茄子等也都熟了。   huáng瓜擦成细丝,和豆腐丝,加上芝麻、盐、红油、香油、花椒粉调成的料汁拌匀,就是一道慡口的小菜。当然,也可以拿huáng瓜当水果,洗gān净了就那么吃,或者拿木刀拍碎做道拍huáng瓜。茄子,可以做成蒜泥茄子,佐粥吃油条或者其它面点最好,也可以简单的红烧、或加了ròu末放油锅里炸成茄盒,或是做成鱼香茄子。   丝瓜,更是很受水幽寒的喜爱。首先是丝瓜水,现在她们主仆三人都在用,小红用后效果最好,虽然每天在外面gān活,可是皮肤真的没有晒黑。在取丝瓜水之前一天一夜都不要浇水,这丝瓜水就能存放一年,而不会变质。前世水幽寒住在城里,就拿了大桶,在阳台上养了两株丝瓜秧,也是这样取水的。水幽寒最爱的一道汤就是将丝瓜去皮,切片,和瘦的羊ròu片一起,放到豆浆中煮。其味道鲜美就不必说了,重要的是,这个真的对丰胸很有帮助。   西瓜,挑大的,熟的,摘下来,洗gān净,然后放在篮子里,吊到井里,等上半天再拿出来杀开吃,消暑利尿,还能补充因为流汗而损失的矿物质。水幽寒自己每天恨不得能吃一整只西瓜,被欧阳大夫发现了,告诫她,西瓜xing寒,她现在这个qíng况要少吃。即使是平常时候,也不能过量吃。奶娘在旁边听了这话,如同拿到了圣旨,每天只准水幽寒吃一小块西瓜,连小红都帮着监督。水幽寒无奈,翻翻白眼,还是只能屈服于恶势力。   时鲜的蔬菜,没有添加任何药物,只需要简单的烹调,就很美味。太多的烹调步骤,会失掉原料本身的鲜味和营养。水幽寒还记得看《红楼梦》,每次读到关于美食的内容,她都得准备条毛巾擦口水。那道有名的jīròu味的茄子,水幽寒也无比向往,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的饮食啊。至少三代才能养出个贵族,此话不假,不说那些礼仪,单就这吃上面,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然而,水幽寒,对于这些贵族的菜肴,欣羡的同时,她的小民意识在后台一直高叫:这是làng费啊,làng费是可耻的。所以水幽寒还是喜欢吃茄子味的茄子。贵族的饮食,偶尔吃一次两次,尝尝鲜,适当的场合拿来显摆显摆。平常过日子,还是尽量将家常菜肴,做的色香味俱佳,才是王道。所以结语就是,水幽寒她本质上是个平民,胭脂鹅脯她吃,但她真的不吃jī皮汤,也不吃jīròu味茄子。   青菜头,这个还是奶娘去村里去买jī鸭,那个chūn生家的送了些给她,说是炒着吃,或是做咸菜都可以。水幽寒拿着这个青菜头左看看,右瞧瞧,确认这就是她前世吃过的榨菜的原形。三腌三榨,她曾经很好奇地去翻了资料,也试着做过,效果不错。水幽寒索xing叫奶娘去村里多买了些,按着自己的记忆,做了几坛子榨菜。尝了尝,果然鲜咸可口。   欧阳在宅子这吃了几次饭,水幽寒都会亲自做上几个菜,每次欧阳都吃的很尽兴。知道了是水幽寒亲自做的,就连连夸她厨艺了得,即便是与客似云来的大师傅的拿手菜相比,也不逞多让。客似云来是济水城最大的酒楼。水幽寒听他这样说,还是很谦虚了一番的,其实背后心里甜滋滋的。过后,送了一坛子蒜茄子和一坛子榨菜给欧阳,说礼物虽轻,也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欧阳大夫很喜欢这两样小菜,并投桃报李,送了些花胶,还有几只活的乌骨jī给水幽寒。乌骨jī是当着海伯的面送的,说是在这里讨饶了她们这么多次,这乌骨jī,就给奶奶和奶娘补身体。花胶,他是在内宅给奶娘针灸的时候,jiāo给水幽寒的。乌骨jī炖花胶,可是女人的滋补佳品,而且最是养胎的。水幽寒道了谢,想起另外一件事。她自打到了这里之后,还没见过海鲜,这既然有花胶,那海鱼海虾之类的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欧阳大哥,这花胶是哪里产的,大哥您是怎么得到的那?"水幽寒问欧阳。   "这花胶就是咱们渤海郡本地所产。渤海郡的蓬莱靠海,有很多渔民出海打鱼,其中沈家是当地的望族,祖传的造船厂,能造大船,家里雇用了数百的渔民,可以到深海捕到大鱼。其他零散的渔民,都只能在近海打些小鱼小虾。我家在镇上有家药铺,从他家那里进了些花胶。不过,给小寒你的这些,不是店里卖的普通货色,这些是我的好友,沈家的三公子送给我的,足有五年了。"   这可十分难得,花胶年份越久,滋补之力越qiáng。   "既然本郡就有渔民,为何没听说镇上有卖海鲜的?"别说带鱼了,就是海带,海木耳、普通的麻蛤、白蛤、皮皮虾之类的都没听说有卖的。   "小寒你要吃?那可有些不容易,别说咱们镇上,就是济水城也很少能买到。"   "那难不成他们打了鱼都自己吃了?"   欧阳大笑,"当然不是,你当他们是猫吗。从蓬莱到济水城,水陆要走上三天,还是顺风的时候。陆路,用快马,也要三天多。这海鲜又是不能久放的,夏天要用冰块镇着,费用实在是高,再加上咱们这淡水鱼、虾蟹就不少,这运送海鲜过来卖就不十分划算。那些散户渔民打了鱼虾,多是在近处就卖了。沈家的,他们有皇家的供奉,新鲜的鱼虾,都走水路,拿冰块镇着,送去京城皇宫里。送上船的十成货,最后只有一两成能吃。说起来,也就是沿海的几个乡镇,能吃到新鲜的海货,皇帝一年也吃不上几顿海鲜。沈家主要还是卖gān货。这全大周的海鲜gān货,他一家就占了有七成。"   这就怪不得到现在为止,水幽寒唯一吃过的,能称上海鲜的东西,就只有gān贝了。   "小寒要吃,我就帮你弄些鱼gān来。"   "多谢大哥,还是不用了,这里的鱼虾还尽够吃的。"水幽寒客气。   这就是jiāo通不发达的后果,渔民们辛辛苦苦打了鱼,却赚不到钱,有钱人,想吃鱼,却买不到。前世号称长了条猫舌头的某人,只好咽咽口水,实在不行,只能去买些鱼gān解解馋了。   "小寒不必和大哥客气,上次你们做的那个蟹ròu灌汤包,我可很爱吃,今天我带了些新鲜的河蟹来,若不嫌麻烦,就做些给大哥吃吧。"   "没问题,只要欧阳大夫爱吃就好。"   奶娘和小红已经抢着答应了,她们对欧阳是很感激的,知道这样的秘密,却完全没有一丝轻慢,反而这样照顾她们家姑娘,对她们也是既尊重又和气。能够遇到欧阳大夫,她们真的很幸运。   第十四章秋收   "姑娘,您还是回屋里歇歇吧,这些我和奶娘做就行了。您这些天做了这么多事,累坏了可怎么办?"小红正把水幽寒切好的嫩茄子片,拿棉线一片片串起来。   "重活累活,你和奶娘都抢着做了,我不过在旁边看看,支个嘴,最多帮把手,哪里就会累到了。你快些把这些弄好的,都拿出去晒,这两天太阳好,可不知道过两天天气如何了。"水幽寒转移话题。   奶娘在一边很无奈,她觉得姑娘现在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太大了,尤其是这gān活方面。你劝她,她都笑眯眯听着,可好多事,还是按着她自己的意思来。你说多了,她也不会不耐烦,可是很会转移话题,一会就让你忘了自己找她的目的,好多时候,她还能一嘴的大道理讲出来,gān脆,就让你心甘qíng愿听了她的。   没办法,只好自己和小红多做一些,姑娘她能做的也就少了。奶娘想到这里,加快了手脚,将洗gān净的长豆角放进调好泡菜汁的坛子里,然后把盖子密封,这样大约半个月后就能吃到酸豆角了。   已经快到深秋了,庄上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村里的人都忙着打谷,镇上的东叔也来了庄上,和海伯一起四处去看收成、收租子。   菜地里的瓜菜也收了最后一茬。多的吃不掉,当然不能làng费掉。把这些瓜菜都收进内宅后,水幽寒就领着奶娘和小红忙开了。茄子切成片,宽豆角切成丝,包菜撕成大片,拿到烈日下晒gān,然后收到布袋里,存放在yīn凉gān燥的地方,留着冬天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吃。冬瓜、南瓜这些则都存放到菜窖里去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辣椒,据说是从海外的某地到传到大周来的,很多人家都是种在盆子里,当作花卉欣赏,叫做看椒。水幽寒则在自家的菜地里种了很多,现在都摘下来,一部分做了剁椒,另一部分做了郫县豆瓣酱。为了做这个豆瓣酱,水幽寒特意请欧阳大夫,从别的镇上的榨油坊寻了菜籽油来。一大坛剁椒,两大坛豆瓣酱,估计够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园里的果树今年的收成也很可喜。十天前,东叔从镇上带了人来采摘。海伯先找了奶娘,说每年东叔都会选好的果子,还有庄上的其它土产,连带着他镇上铺子的帐目收益,都拿去京城,jiāo给夫人。东叔带了好几个小厮来摘水果,怕他们不懂规矩,冲撞了水幽寒,所以让她们回避一下。   水幽寒听了这话,一开始有些生气:"不是说好内宅这边的都归她处置吗?这果树今年可都是她们在照管,浇水,除糙,还捉虫,这个东叔可是一面都没露过,现在要摘果子,他来的倒快。"   奶娘和小红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人在屋檐下,只能劝解水幽寒。   水幽寒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压下火气,不过是些果子罢了,当她为人民服务了,忍一时海阔天空吧。水幽寒抱着肚子做深呼吸:她要生个快乐的宝宝,所以她不能生气,不能伤心,不能让负面qíng绪影响了肚子里的宝宝。   至于回避,水幽寒是巴不得的,她现在肚子和个西瓜似的,哪敢给人看见。就带了奶娘和小红,关了门,自在屋里做针线。   好在这些人也算守规矩,只在园子里采摘果子,也没有如何喧哗。过了半天,水幽寒想起自己那架葡萄,小人之心顿起,就让小红去查看。海伯和东叔都在树下,指点那几个小厮gān活,见小红来了,海伯就指着几篮子的山楂、梨子、大枣,说这些是他专门挑好的,给她们留出来的。还和东叔说,这一年,他不便进内宅,这些果树多亏了小红她们照看。东叔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小红瞧了,确实都是上好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小红看他们给自家留了不少的果子,也没动那架葡萄,就放心地回来向水幽寒回报。还说东叔也看到了那架结满了紫溜溜葡萄的葡萄架,当着她和海伯的面夸了两句,说镇上也有人种了一两架的葡萄,不过都没这个好,夸赞她能gān。   水幽寒微微一笑,"那你怎么没摘些给他们尝尝?"   小红一晒:"姑娘您拿那架葡萄当宝贝,咱们还没吃上多少,东叔来了这里,根本没来您这见礼,那些果树本来是他们的也就算了,葡萄可是咱们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了,凭什么给他?"   水幽寒假意生气,伸出指头,点了点小红的额头,"你这丫头,竟是这样想的。"然后长叹一声,"我知道,你这是护着我。见他们不来拜见我,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不过,我现在这样,也不能见他们。他们这样,咱们反而省事。不管他们如何,咱们不能让人挑了礼,你这就拿了篮子,给他们摘一篮子的葡萄去。"   小红迟疑:"姑娘,咱们用得着讨好他吗?"   "傻丫头,咱们明年的月钱还捏在人家手里,咱们又不知道这个东叔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海伯那样的,还好说。海伯也算是看着咱们的,可他为人正直,不会故意欺负咱们几个女流。东叔……,你只管给他们摘些葡萄,这不算是讨好。咱们还给村里的彭娘子,chūn生媳妇她们送过东西,难不成也是讨好她们?"   "这不一样的。"小红反驳。   "你这个丫头,可比以前伶俐多了。别人失礼,是别人的事,咱们如果因为他失礼,也做事不讲究起来,不就和他一样了吗?而且,或许东叔是顾忌男女之防,或是听了李管事的话,认为我是在养病,不便来拜见那?你照我说的去做吧,这是咱们的待客之道。"   "好吧,姑娘。"   小红依着水幽寒的意思,给东叔摘了一篮的葡萄,东叔称谢不已,又多留了些水果给她们。说是京城夫人那里也吃不了许多,不过是家乡的东西,是个意思。   东叔他们走后,海伯帮着小红,把水果都存到菜窖里去了。   过了两三天,水幽寒见时令也差不多了,三个人就把葡萄都摘了下来。挑出几篮,一篮自然是送给欧阳的,还有两篮,一篮给海伯,另一蓝请他转送给东叔,还拿出些,送给了村里有来往的几乎人家尝鲜。平时奶娘去买布,或是买jī买鸭,他们都很热qíng,钱也不肯多要,还送了她们一些自家的蔬果。   这样还有很多葡萄,水幽寒早有打算,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大酒坛,选完好没有破皮的葡萄,用井水略冲一冲,晾gān后,一粒粒捏碎,一层葡萄,一层糖,葡萄和糖的比例大致控制在十比三,放到坛子里,放到yīn凉的地方静置发酵。估计下个月就能发酵好,那时候再滤gān净渣子,把酒倒进橡木桶里存放。   水幽寒边切菜,边回想这些事qíng。昨天,她让奶娘传话给海伯,让他帮忙找木匠,做几个橡木酒桶,另外还要多做些矮木箱。这里没人建暖棚,冬天没有新鲜的绿色蔬菜吃。水幽寒就打算利用靠墙的那一排矮厦,做个暖房,其它的蔬菜种不了,可是她可以种些豌豆苗,还能培育些鲜蘑菇出来。这样自家就能有新鲜菜吃。而且,做的好了,还可以换些小钱。以后有了宝宝,花销会增加很多,她不想让宝宝跟着自己节衣缩食,那就只有想法子赚些钱。   正想的开心,就听到院外传来大嗓门的说话声,接着就有人想推开内宅门,因为奶娘在里面上了锁,没推开,似乎有人不满地咕哝了什么,然后是啪啪的敲门声。   水幽寒一惊,海伯出去收租了,欧阳没说过今天会来。而且他们都知道这内宅门平时都上锁的,不会如此。另外,水幽寒又仔细听了听,那明显是女人的声音。是村里哪个妇人?也没可能。村人似乎得了海伯的嘱咐,除了奶娘或小红去村里,她们是不会上门来的。除此之外,她们可没跟谁有过jiāo往。   而且,水幽寒想到另外一件事,更是惊疑不定。海伯出去了,那宅子的大门应该是锁着的。这个人是谁,竟然有宅子的钥匙,这是要来做什么?奶娘和小红也停下手里的活,主仆三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己大大肚子,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更加急促,似乎越来越不耐烦,水幽寒的心不由沉到了水底。   第十五章王家奶奶携棒槌来访   听着越来越急的敲门声,水幽寒实在想不出这会是谁。可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水幽寒定了定神,对奶娘和小红说:"你们去看看是谁,不管是什么事,都说我病着,不便见客,把她们先打发了再说。"   "好的。"奶娘和小红连连点头,"那姑娘你好歹也躲一躲,以防万一。"   "恩,我就回房里去躲着吧。"   三人说好,奶娘和小红去了宅门那边,水幽寒这边匆匆地回了房里,掩上门,就躲在门后,听宅门口的动静。那边敲门声一直没有停。   "来了,来了,不要再敲了。"是奶娘去应门了。   "这是谁啊,敲门这样急,有什么事吗?"奶娘并没有打开门,而是在门内问话。   门那边一个粗嗓门的女人回道:"这是镇上的王大奶奶,来看你们奶奶了,快开门。"   "请问是哪位王大奶奶,以前可来往过的?"   "呦,连我们王大奶奶是谁都不知道,亏得你们还在咱们的宅子里住了这些日子!我们王大奶奶前阵子回娘家了,刚回来,看到你们送的葡萄,问起老爷来,才知道有人住着咱们的宅子,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好歹来看看。这可是我们奶奶的一片好心,怎么你们大白天竟然锁着院门。"   水幽寒心里想,这人嘴里的王大奶奶,想必是东叔家的女眷。东叔和海伯,都曾经在夫人的父亲身边伺候过,后来被赐了王姓,所以才称的王大奶奶。好大的气派,竟说这宅子是她家的。   "原来是王家奶奶,您见谅。我家姑娘正病着,需要静养,这个东叔也是知道的。海伯去收租了,临走锁了大门,也嘱咐我们将内宅门锁了,徒个清净。"   "噢,这样娇气。现在我们奶奶来了,你把门打开,我们奶奶找你们说话。"   奶娘自然是不肯的:"王家奶奶,我们姑娘病的利害,不便见您,您还是请回吧,改日我们自当上门道谢。"   这话说的好,反正到时候海伯也不可能允许她们出门,水幽寒暗地里给奶娘鼓掌。   "这么半天唧唧歪歪,就是不开门,这是不敢见我吗?你们俩,去把门给我撞开,我倒要看看是哪里的妖jīng,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另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   "你说话放尊重些,我们的宅子,锁了门,就是防贼的,反倒是你,咱们的大门都是锁着的,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qiáng盗不成。"是小红的声音,这丫头,一着急,反而能说会道起来。   接着就是叮叮咣咣撞门声,然后是门倒塌的声音,伴随着奶娘和小红的惊叫。然后是一片混乱。水幽寒从门fèng里费力地往外望去,有四五个人影闯进了内宅,有男有女,奶娘和小红上去拦人,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和后边跟着的人推dao在地上。那婆子手里拿着一对棒槌,一边骂,一边陪着一个遍身绫罗的女子,气势汹汹地向她这里走过来。女子也是手拿棒槌,紧跟着的还有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手里也拎着棒槌。奶娘和小红从地上爬起来,要上前拉住她们,又挨了几下,被后边的人推开了。水幽寒瞧着,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架势,来者不善。看来,躲是躲不掉的。水幽寒看了眼炕上堆着刚晒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一堆被褥和枕头。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她急忙上了炕,把褥子铺开,枕头摆好,又把几chuáng棉被都胡乱盖在身上,掩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将头发抓乱了些,刚作势要躺下,门就被踹开了。   那三个女人闯进门来,看到水幽寒的样子,见她这样的天气,盖着那么多被子,脸色cháo红,头发散乱,似乎刚刚被吵醒似的。   那个粗壮的婆子挥舞着棒槌,就要向水幽寒扑过来,被旁边的丫头拉住了,"蔡嬷嬷,别急,咱们先请奶奶坐下来,这一路奶奶也辛苦了,先歇歇。这个人她又跑不了,没得为她累坏了奶奶。"   蔡婆子斜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却也停了脚步,转过身去,一脸谄媚,给那个珠光宝气的女子摆放椅子。   水幽寒这才看清楚这女子的长相,一张粉白的鹅蛋脸,眉毛画的细细弯弯,一双大眼,眼梢上挑,鼻子有点塌,薄嘴唇,涂着血红的口脂。一张脸经过jīng心的修饰,看不出年纪,但从脖子上的皱纹看来,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可身材却极凹凸有致。想来就是王大奶奶。   旁边跟着的小丫鬟,看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至于蔡嬷嬷,她刚才开口说话,水幽寒已经听出来就是那个在门外喊门的大嗓门。   王大奶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紧盯着水幽寒上下打量,似乎要将水幽寒生吞了似的。   这时门外传来撕打声,还有奶娘和小红的哭喊。水幽寒一时觉得心如刀绞。被子下两手握紧了拳头,却只能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愤怒,似乎并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没注意到这三个女人手里拿着棒槌,一脸的敌意,反而拥着被,在炕上坐起来,露出一脸的笑,向王大奶奶点头为礼。   "王大奶奶有礼了,我第一次见到您这样齐整的人物,一下子呆了,实在是失礼。您这通身的打扮和气度,竟是比京城里相府、候爷府的奶奶们还要qiáng些。没想到,渤海郡能有您这样的人物,真是埋没了。"   看王大奶奶面有得色,水幽寒qiáng忍着厌恶,用手掩了嘴,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请王大奶奶看在我病重的份上,不要和我计较。我听海伯连同这庄上的百姓,都异口同声的赞大奶奶是最宽厚的善心人。我是早就想去拜访您,可恨身体不争气,倒累您亲自来这一趟。您这行事做派,我看着,那些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也只配给您舔脚趾头。我这人不太会说话,这话糙了点,您可不要嫌不中听。"水幽寒心里鄙视自己。   王大奶奶和蔡婆子听的一脸受用。外边奶娘和小红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像是被人堵住了嘴。水幽寒调动起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我有病不能起身,奶奶您来了这一会了,连杯茶都没喝上,不如奶奶您让身边的这位姐姐,去叫了我的奶娘和丫头来,替我伺候您,给您准备些茶点如何。"   王大奶奶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棒槌jiāo给旁边的小丫鬟抱着,"你以为你这些花言巧语,我今天就能饶了你?还要叫人进来帮你。你想的倒美。奶奶我今天心qíng好,你给我磕几个头,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怎样勾搭上我家老爷的,让奶奶我痛痛快快打你一顿,然后就把你和那一老一小,都送到一个好去处,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别忘了奶奶我的恩德。"   水幽寒一听这话,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原来这个泼妇是来捉jian的,还说什么她勾搭了那个东叔。呸,她连东叔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而且拿脚趾甲想也知道,必是个土埋了半截的老头子,以为她水幽寒瞎了眼吗,也不知道这女人是那根筋搭错了线。   水幽寒收了脸上的笑容,"奶奶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侯爷夫人怜惜我病弱,说是这里气候好,又安静,送了我来这里养病。我一直足不出户,一切都是海伯料理。你口里的老爷,可是指东叔?那我是一面都没见过的。这宅子据我所知,是夫人的陪嫁,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东西?或者你要说你就是侯爷夫人?那我倒要找东叔问上一问,还得写信会给老夫人,这宅子是什么时候易的主,怎么连我也瞒过了?"   水幽寒这番话有试探的意思在里头。这个王大奶奶今天这一出,可能是打碎了醋坛子,真的是认为她和东叔如何如何了?金屋藏娇?水幽寒真的很想吐,不是孕吐,是恶心的想吐。这太莫名其妙了。不过也就说明她不知道水幽寒的底细。另一种可能,就是她知道水幽寒的底细,这次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要对水幽寒不利,她和水幽寒不应该有利害冲突,只能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王大奶奶听了水幽寒这一番话,明显的一愣,"你是从京城里来的?你是侯府的什么人?哼,你别想跟我耍花招,如果是侯府的人,怎么老爷没和我提起过。你想拿侯府当挡箭牌,也不打听打听我蔡三娘是什么样的人,敢和我抢食,看我不打的你哭爹喊娘!"王大奶奶嘴上说的凶狠,并不见真的动手。   水幽寒见她如此,知道是刚才的话起了作用。看来是和侯府的人无关了,不由的松了口气。   "我是侯府的女眷,又住在这里,和你们并无来往,东叔怎么会提及。奶奶你莫不是听了有心人的调唆。我劝你还是先回家,好好问问你家老爷,再做打算不迟。不然,你吓坏了我是小事,若是让府里知道,破坏了这么多年的主仆qíng谊,再不信任你家老爷,事qíng就不美了。"   水幽寒这时身上盖了几条棉被,虽然热的不行,可也不敢乱动,也不敢掀掉一chuáng被子,生怕被人看出她的身形有异。渐渐便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小腹也隐隐作痛。   王大奶奶见水幽寒一片镇定自若,说的话也有条有理,心里也是信了一多半,可是又见水幽寒虽然素着一张脸,头发蓬乱,但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额头浮出一层细汗,可气度从容,让人不觉得láng狈,反而觉得楚楚可怜。就不免心里泛酸,想到那人说的那番话,更是觉得水幽寒可疑。   她想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bī向水幽寒。   水幽寒见了她这副模样,真是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可不能让这个女人靠近,谁知道她会做什么。   水幽寒拥着被子,弯了腰,拿了帕子捂住嘴,一阵咳嗽,半晌才抬起身来,似乎不经意地将帕子掉落在炕前的地上。王大奶奶眼睛一扫,赫然发现帕子竟有一大块血迹,再看水幽寒嘴边,似乎也残留这一丝血色,就愣了一下。   那蔡婆子本是跟在她后面,要来助拳,两人步伐默契,想来这样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蔡婆子见自家主子突然停住,眼睛盯着一处,也跟着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她先惊呼出声。指着水幽寒,颤声问:   "你、你怎么咳血了,你说你生病了,难道是、是……是痨病?"   "不,不是的,我只是嗓子不好,你们别怕,不要像她们那样,一个个都不理我了,不和我说话,连走近我些都不敢。王大奶奶,你坐到我身边来吧,我有好久都没和人好好聊聊了。难得你不嫌弃我,还亲自跑来看我,你果然是大好人。"水幽寒摆出一脸哀怜之色。   "奶奶,奶奶,您别信她的,老奴见过得了痨病的人,若是咳嗽带血,那是活不了多久的,凡是和这样的人接近的,十有八九都会被传染。她叫咱们过去,是没安好心那。奶奶,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老爷绝不会和个痨病鬼有那样的事。"   说着已经拉了王大奶奶,要向外走。水幽寒心里欢呼,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欢喜。   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也没任何举动的小丫头,不但没向外退,反而向炕边迈了几步,弯腰就要捡水幽寒的帕子。   水幽寒吓了一跳,这个小丫头,好生古怪。一进门多亏了她的一句话,让水幽寒免了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毒打,水幽寒心里对她很是感激。虽然,她的本意也许并不是为水幽寒解围。可是她现在这个举动,真的是很大胆。因为水幽寒了解到,这个年代,痨病,也就是后来所说的肺结核,很容易传染,而且是不治之症。人们可以说是闻之色变,避之如虎。这个小丫头难道是不懂这些,所以才要捡这帕子?可她即使不懂,也不该来捡帕子吧?   这帕子可不能让她捡起来,那样就露馅了。水幽寒暗暗着急,难道事qíng就要坏在这小丫头身上?   "你们这是gān什么,青天白日,擅闯民宅,快把人给我解开。"   是海伯的声音,后面似乎还跟着别的人。   "你们奶奶可在屋里,快叫她出来。"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那个东叔,那天他带人来,水幽寒虽没见他人,可听见了他说话。小丫头也似听见了这人说话,不再去捡帕子,直起腰,走到王大奶奶身边。   王大奶奶听了外面男人说话,又瞥了水幽寒一眼,跺了跺脚,带着她的两个下人出了屋子。正和掀帘子进来的奶娘和小红碰了个正着。两人顾不上理会这棒槌三人组,直冲到水幽寒面前,一个劲儿的问,"姑娘,姑娘,您还好吗,伤到了哪里。"奶娘一边问一边伸手来摸水幽寒。   水幽寒看着奶娘和小红,身上衣衫被撕破了好几处,脸上青青紫紫,肿的不成样子,头发都被抓散了。她伸出手来,抓住奶娘和小红的手,"我没事,奶娘,小红,你们受苦了。"说着再也忍不住眼泪,三个人抱成一团,失声痛苦。   外面传来海伯的喝骂声,王大奶奶的辩解声,东叔的说话声,王大奶奶的喝骂声,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很熟悉。   水幽寒已经听不清外面到底在做什么了,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对奶娘和小红说:"让她们都给我滚远点。"然后,浑身像被抽掉了筋骨,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对不起,奶娘,对不起,小红,对不起,宝宝,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这是水幽寒陷入昏迷前残留的最后的意识。   第十六章因祸得福   水幽寒幽幽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屋内点了四五支蜡烛,奶娘、小红围在她chuáng前,见她醒过来了,喜极而泣。奶娘握着水幽寒的一只手,向坐在屋内桌旁的一人说道,"欧阳大夫,麻烦您在给姑娘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原来他也在。水幽寒转过头,就看到欧阳大夫一脸的关切和欣慰。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之间,似乎闻到了那让她安心的淡淡的糙药香。   欧阳的手按上水幽寒的脉搏,凝神片刻,"恩,没事了。"   水幽寒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腹部,欧阳看到她如此,忙安慰:"不要担心,胎儿一切正常。你方才是急火攻心,还盖了那么多被子,脱力了才晕了过去。我已经给你针灸过,刚才又做了个药包给你,宁心安神的,你不愿意喝药,怕伤了胎儿。这药包热敷,是不会妨碍到胎儿的。"   奶娘在一边抹着眼泪,"姑娘,这次多亏欧阳大夫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和小红就跟了姑娘去了。"   水幽寒这才仔细去看奶娘和小红二人,她们还是穿着被撕破的衣衫,脸上的伤也没有处理。顿时心中疑虑重重。   "欧阳大哥,那些人还没走吗?怎么奶娘和小红的伤还没有处理?是他们不准奶娘和小红治伤吗?"水幽寒想起那棒槌三人组是如何的蛮不讲理,她昏过去之前,也听到了那位王家奶奶在外面叫喧。   "不是这样,小寒你不要担心,他们都已经走了。是奶娘和小红见你一直不醒,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给她们医治。"   水幽寒转向奶娘:"奶娘,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是不是发现了?是海伯请了欧阳大哥吗?"她那样昏过去,外面的人只怕要进来查看,那么就会发现她大着肚子,然后请了欧阳大夫?   奶娘见水幽寒一脸的焦急,赶紧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姑娘放心,这次真是多亏了欧阳大夫。姑娘你昏了过去,我看到了地上有染血的帕子,掀开姑娘的被子,摸了一手的粘乎乎的,抽出手来一看,一手的红,我还当姑娘是……,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当时我就想去和那贱人拼了命。这时欧阳大夫就闯进房门,给姑娘诊脉,还让我和小红去门口守好,不要让人进来。后来才知道,姑娘只是气急了,才昏了过去,孩子也没事。"   小红在一边跟着点头,"姑娘,你怎么在被子里藏了那么大一块西瓜呀,你不知道,当时我和奶娘还以为那是、那是……唉,把魂都吓没了。姑娘这帕子上的,也是西瓜汁吧。"   水幽寒脸一下子红了,奶娘和小红听了欧阳的话,管着她不让多吃西瓜,可是现在西瓜也是最后一茬,再吃就得等明年,她就藏了一大块在屋里,想背着她们偷吃的。没想到,派了上点用场,也闹了个大乌龙。   "奶娘,小红,这次还多亏了这块西瓜。你们不知道当时qíng况多危险,那个王家的奶奶和她那婆子,一人拿着俩棒槌就奔我来了,我灵机一动,就咳嗽了半天,又弄了些西瓜汁在帕子上,让她们瞧见了,以为我得的是痨病,一时不敢上前。这不,就等到救星了。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应该是海伯来了,还得多亏他来的及时,不然,我和这肚子里的孩子,只怕都见不到你们了。"   "姑娘,这次要多谢彭娘子和chūn生家的了。"奶娘答道。   "噢?"水幽寒一愣。   "是彭娘子,在村头打水的时候,看到王家那泼妇,领着人,一脸杀气地往咱们宅子这边来。她想着海伯那时候还在地里收租子,家里就咱们几个妇人。以前又听说过那泼妇的劣迹,怕咱们吃亏,就扔下了水桶,去找海伯。她一个妇道人家,背上还背着孩子,哪能走的快,好在路上遇到了chūn生家的,把这事一说,就喊了chūn生去找了海伯他们回来。要不然,等海伯他们收完了租子,我们哪还有命在。"   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水幽寒心里感叹,这样的人qíng,她要牢牢地记在心里,以后要想法子报答才行。   "那怎么欧阳大哥也是和海伯他们一起来的吗?"   "我是在海伯后面赶来的。这附近我也有些田产,当时在那收租,听了这事,担心你,就跑来了。我一进这院子,见海伯和东叔那家人正在争吵,然后就听见你屋里奶娘的哭声,就闯进来看看。还得多亏我总是随身携带银针的习惯,要不然,救不回你们母子,我只怕是终身遗憾了。"   水幽寒看他们这般,心里酸楚。患难见真qíng,果真如此。奶娘和小红待她如此,可她为她们做过什么那?一直以来,都是她们在照顾她,而她为她们做的实在太少,还一直带累她们。还有村里帮忙报信的人,平时也不过是稍有来往,现在却可以说是他们救了自己的命。当然,还有欧阳,自己和宝宝欠他良多。   "奶娘,小红,咱们相依为命,你们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不过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敌众我寡,你们千万不要想着拼命,要想着先保全了自己的xing命,然后再想其它的。"   "姑娘,是我们没有护住你。"奶娘和小红异口同声,语气里都是歉疚。   "这不怨你们。那王家奶奶没头没脑的跑来找咱们的晦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事qíng后来怎么解决的?"   奶娘和小红都静默了一会,小红才愤愤地说:"奶娘和我,一直和欧阳大夫在屋里照顾姑娘。她们那些人,根本不管姑娘死活,只在那里嚷。听见那婆娘说是受了东叔女儿的调唆,听东叔夸赞咱们葡萄种的好,是能gān的女人,咱们后来还好心让海伯又送了葡萄给她们,也不知怎地就认定,咱们故意讨好,是和东叔有些……恩……那个,还说咱们都是女眷,一直住在这里,海伯可没什么远房亲戚的。这样就找上门来了。"   这是怎样的大脑回路啊,难道这王家奶奶是火星人穿越,这样也行?   水幽寒觉得自己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奶娘接了小红的话继续说:"那王家婆娘见了海伯和东叔那样,知道是弄错了,就把错都推到她带来的那个丫头身上,原来那丫头就是东叔的女儿,是东叔第一个娘子留下的,叫兰儿。她说自己是受了兰儿的调唆,才来这里想拜访姑娘。又说是我们先冲撞了她,她的手下人才把我们绑起来的。真真是颠倒黑白。那时,欧阳大夫给姑娘针灸,我忍不住,跑出去,骂她胡说,哪有人会大白天,撬开人家的锁,砸了人家的门,对人家下人又是打又是捆,自己带着五大三粗的婆子,举着棒槌拜访人的?"   "这事海伯怎么说?"   "那个绑了我们的是东叔的护院,海伯做主每人打了五十板子,至于另外那三个,那个东叔说是内眷,他会带回去好好管教,就那么走了。海伯似乎很生气,可也没有办法。"   事qíng竟然就这样了结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想到这,水幽寒反而一点都不生气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自己的身体,还有奶娘和小红的安危,至于那样的一些人,以后日子还长着。   "奶娘,小红,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没有事了,你们也赶快让欧阳大哥给看看,开些药,然后去换了衣服来。我也有些饿了,一会做了晚饭,请欧阳大哥一起吃。"   欧阳给奶娘和小红看了看伤,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就拿出两瓶药膏,又开了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嘱咐她们内服外用,奶娘和小红就下去换衣服、做饭去了。   水幽寒见她们都出去了,才转向欧阳,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欧阳大哥,这次多亏了你。虽然你刚才说的轻松,可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当时我肚子疼的很,心里只觉得,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既然小寒你这样说,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你这次如果不是针灸及时,你和孩子都会非常危险。"   水幽寒听他这样说,已经明白当时qíng况有多危急,不管怎样,最后总是有惊无险。她轻柔地抚mo着自己的大肚子,"欧阳大哥,我和宝宝多亏了你。你真是我们的福星。还有那些帮了我们的乡亲,我和宝宝也不会忘记的。"   欧阳笑笑,继而担心地问:"小寒,你不肯说你的身世,必是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刨根问底,只是,你现在这里似乎住的都不安稳,你可要做些打算,如果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我,尽管和我说,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水幽寒看欧阳一脸郑重,点了点头:"大哥的话,我记下了,以后少不得有地方要麻烦到大哥。我先谢过了。至于打算,我也有一些,只是目前,我这样子,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等生下了宝宝,再做打算。"   "恩,也只好这样了。小寒,我和奶娘给你算过,再有两个月,就是你的产期。你是第一胎,也许会提前。我已经和海伯说了,你这次受了太大的惊吓,需要静养,不可有任何人来打搅,而且还需我每天为你针灸才能保得平安。从镇上到这里,往返不便,海伯请我在这住下,这样,你万一有什么不妥,我都在你身边,免得你生产时,我不能及时赶到。"   没想到欧阳他想的这样周到,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有这么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每天在身边照料,水幽寒真的就不怕什么了。   "大恩不言谢,以后就麻烦欧阳大哥了。"   "和我还客气什么,你可是叫我大哥的,那我照顾你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水幽寒听了微笑:"大哥,你待人真是好,是不是对每个病人都会如此?"   欧阳愣怔了一下,看着水幽寒灯下一张俏脸,迟疑了片刻,还是回答:"自然的,小寒不也是因为我的眼中只有病人,才会如此敬我吗?"   凉风从窗fèng钻了进来,屋内的烛光跟着抽搐,忽明忽暗印在水幽寒的脸上,欧阳不由自主,替水幽寒掩了掩被角,"只不过她们不会叫我大哥,我也不会直呼她们的名字,小寒你毕竟是不同的。"   水幽寒睁大一双眼睛,直视欧阳,欧阳也看水幽寒,两人眼里都是暖暖的烛光,还有对方同样温暖的眼。   "小寒叫我一声大哥,我自当像哥哥那样待小寒。"欧阳如是说。   第十七章西瓜霜   过了两日,东叔派了个家人来给水幽寒送了些布料和火腿,说是赔礼。还说兰儿已经认错,挨了打,受了罚,现在正关在柴房里。水幽寒没有见他,只让奶娘传话说,她身体虚弱不便见客,那件事qíng既然是个误会,她也没放在心上,赔礼就不用了,兰儿一个小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不用罚了,大冷的天,再病了多让人心疼,大家自家人,何必如此客套等等。并嘱咐了奶娘千万对人要温和,不能让任何人觉得她们对东叔一家有任何的不满。奶娘虽然善良,也在大宅门里过了半辈子,是懂得这些的。她让那家人把礼物都拿回去,另外还送了些她们主仆三人自己制的柿饼、蜜饯,把东叔的家人打发的欢欢喜喜。海伯也要过来给水幽寒赔礼,说都是他照管不周的罪过,照样是奶娘给挡了回去。王家奶奶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那天起,欧阳就住到了宅子中院的客房,每天过来给水幽寒诊脉,他自家田地的收租,还有药铺的事qíng都有心腹的家人照管,只有非常重要的事qíng,才会到这里寻他。水幽寒这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所以欧阳身边连个小厮也没带,三餐都是小红给他送去,平时衣服浆洗等,也有奶奶和小红照料。   海伯因为王家的事,对水幽寒主仆很是内疚。欧阳又将水幽寒的病qíng说的无比严重。海伯见欧阳肯这样照顾水幽寒,心里对他更是感激,无事的时候,两人就常在一起喝酒、闲聊。这样欧阳才知道,原来海伯和东叔幼时是一起伺候过王家老太爷的,很有些jiāoqíng。这次这件事,是王家不对,可他也不好太扫东叔的颜面,只是很对不起水幽寒主仆。好在水幽寒胸怀大度,这样轻轻放过,对自己还有对东叔都是一如既往,他很是感激。   水幽寒听从欧阳的嘱咐,在chuáng上躺了两天,就再也忍不下去。欧阳看她也没什么大碍了,也觉得多活动些,对她有好处,也就同意她下chuáng活动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菜地里早就收拾gān净了,只剩下了一些半熟的西瓜,没法子吃了,小红也是勤俭惯了的人,舍不得扔掉,就和水幽寒提到这件事。   水幽寒心中一动,就叫了欧阳来商量。   "欧阳大哥,你可知道有种叫西瓜霜的药,对咽喉肿痛、口舌生疮,很有奇效。"   "西瓜霜,没有听说过。可是与西瓜有关?"欧阳看了看院里摆着的十几个西瓜,"是西瓜加了什么药材制的吗?"   看来现在人们还没有发现西瓜霜的制法。   "大哥店里可有芒硝?这西瓜霜,就是西瓜加了芒硝制成的。大哥平时遇到咽喉肿痛的病人,是不是都会开汤剂给他们吃。"   "是的,小寒所说的西瓜霜,听起来似乎是散剂?"   "是的,欧阳大哥。这个西瓜霜对于缓解这些症状有奇效,而且味道不像汤药那样苦涩,可以将霜粉直接chuī入患者口腔,或是将霜制成片剂,让病人含服。既可以治病,又能免去病人吃药的痛苦,最适合小孩子和那些富贵之人了。"   "听起来似乎不错,小寒你知道具体的制法。"   "是啊,否则也不跟大哥提这个了。你看,现在我这就有现成的可以制药的西瓜,我把制法详细的告诉大哥,大哥就拿这些西瓜先制出些来。如果觉得好用,以后咱们可以多制些。"   随即水幽寒就将西瓜霜的制法,一一说给欧阳听,就是选皮厚未熟的青皮西瓜,挖开盖,去掉瓜瓤,加入芒硝,填满西瓜后,再将瓜皮盖盖好,放在yīn凉通风的地方,等瓜皮外渐渐析出白霜,收取这些白霜就是西瓜霜。水幽寒还提议,一部分西瓜霜可以加入些冰片、贝母、焦糖等物制成药片,便于含服,既可以润喉,也可治病。   欧阳听了,细细推敲西瓜和芒硝的药xing,觉得药理方面来讲可行,又有些疑问。   "小寒,你这个方子是怎么得的?可有人用过?"   方子啊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吧,她姥姥姥爷家里每年秋天都要做一些,至于有没有人用过,估计当时全国人民大多数都用过,绝对的安全有效。但是水幽寒不能这么说。   "这个不过是个土方子,我是来这里的路上,听见有人说的。看来是并没有推广开来。大哥如果觉得不放心,等西瓜霜做出来,咱们自己先试试,如果觉得好了,明年就大量的做出来,卖到各大药铺去。一来多些收入,二来也帮助病人解除病痛。"   欧阳对于这方子的来历,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确实很多地方都有些土方子,虽然不见得人人知道,但是非常有效。也就将疑惑放下,从自家药铺取了芒硝来,按照水幽寒所说,将十几个西瓜做好,挂了起来。   小红也在忙,王家庄靠山而居,秋收的时候,村里那些不能下地gān活的小孩子还有妇女,都会到山里去采蘑菇。水幽寒就打发了奶娘过去和她们说,让她们将蘑菇长的最密集的地方,连蘑菇带土,都铲下来,水幽寒会出钱收购。因为水幽寒她们经常向村里人买些jī鸭,那些小孩子抓到鱼也会卖给她们,换些零花钱。水幽寒给钱一向大度,比她们送到镇上去卖还能多得些钱。村里人只远远见过水幽寒在菜地里gān活,奶娘和小红姑娘都是十分和气的,彭娘子被赶出来,她们还送补汤,送吃的,知道这都是良善的人家,也愿意帮她们。   这样水幽寒就收了几十个矮木箱的蘑菇培植土。她当初请木匠做了一百个这样的木箱,就是打算一半养蘑菇,一半要栽种豌豆苗,留着冬天能卖个好价钱,好改善生活,养小宝宝。   小红已经将矮厦整理好,把这些弄好的木箱子都搬了进去,只等着过些时候开始培养。也就是多烧柴火,保持矮厦内的温度,还有多洒水,保持湿度。蘑菇生长就不需要阳光,豌豆苗,养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吃,也不必要日光照she的。   日子过的很是平静,东叔那一家,再也没来打扰过。奶娘一边庆幸不用去应付她们,一边又愤愤不平,做了那么过份的事qíng,她们竟然当什么事qíng都没发生过,真是不知羞耻。   水幽寒的肚子更大了些,肚子里的小家伙经常伸手踢腿,提醒他娘亲他的存在。奶娘早早地就将水幽寒生产所需的东西都悄悄的预备好了,就等着小家伙在她娘肚子里待够了,瓜熟蒂落的那天了。   第十八章生子   农历十一月初五,水幽寒的屋子里早已烧了火炕。因为她产期将近,奶娘gān脆就和小红一起,都搬到了她的外间来住,便于晚上照应。   水幽寒中午吃了一碗白米饭,一小碟盐焗jī,还吃了几块粉蒸排骨,一些土豆丝、醋溜白菜,还有一碗鲫鱼豆腐汤。就和往常一样,穿了厚厚的皮袄,由奶娘在旁边护着,到园子里去走一走。   前两天下了今年冬天一来的第一场雪,雪下的不大,只有薄薄的一层。为了避免水幽寒散步会滑倒,奶娘和小红已经把她平时散步的路线上的雪都清扫的gāngān净净了,这样还不放心,她们还轮班陪在水幽寒身边,还qiáng迫水幽寒缩短了散步的路程。   虽然还未进数九,但是天气已经非常冷了。水幽寒跺跺自己的脚,对现在脚上这双靴子很满意。这是前些天,专门买的上好的羊皮,按照她前世穿过的某知名皮毛一体靴子的样式,给自己,奶娘、小红、海伯各做了一双。当然不会忘了欧阳那一份,而且还加了倍,给他做了两双。   可惜的是,现在这个年代做不了防滑牛津底,就按奶娘的法子,纳了千层底的鞋底子。效果也还不错,穿在脚上真的是暖暖的,绝不比号称澳洲最好的羊皮差。   每张羊皮只能做一双鞋,当然会有些边角料下来,水幽寒不想làng费,都拼起来,又做了几双软底拖鞋,不方便出外散步的时候,就在屋子里,只穿了拖鞋来来回回走上那么几圈。   散步归来,水幽寒又去矮厦,看了看蘑菇和豌豆苗的长势。多亏了小红,一溜火炕火烧的足,水也浇的足,蘑菇和豌豆苗长的都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卖上第一茬了。水幽寒已经和欧阳商量过,镇上只有一家大些的酒楼,其它富户也不多,这些蘑菇和豌豆苗还是要卖到济水城去才行。水幽寒她们不方便,欧阳打算让自家的管事去帮她们到城里卖菜。水幽寒这时才知道,原来欧阳在济水城也有产业,或者更应该说他家的主要产业在济水城,除了一幢大宅之外,还有很有名的济生堂药铺和几个杂货铺子。镇上这边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有宅子,药铺,还有田地。   刚从矮厦出来,小红领着欧阳来给水幽寒诊脉。一切都好,估计再有大约十天才是产期。诊完脉,欧阳照例在水幽寒屋里吃茶、闲聊。   "欧阳大哥,你看我们这个法子还好吧,再过几天,咱们就能吃上新鲜的蘑菇和豌豆苗了。"   "恩,确实不错。一开始,你给我看那个暖房,我还不相信真的会种出菜来,现在我是不得不信了。难为你怎么想出这个法子。"   "不过是敢想敢做罢了。开始也并不肯定能种的出来,只是拿这些来试一试,没想到竟然成了。是我们运气好。"   "你啊,总是有些奇思妙想。那个西瓜霜,我试过了,果然很好用。照你说的,一部分做成散剂,另一部分做成了药片。我留了些给你,其它的,都拿到我的药铺去了。半个月前,济水城一个富商的儿子,得了喉痈,小孩子太小,又娇养的利害,怎么都不肯吃药,病越拖越严重。我家铺子的坐堂大夫知道了,就亲自登门,把这西瓜霜含片送了过去,让那小公子含服。那个小公子,喜欢含片的味道,竟然像糖块一样,用了之后,果然有效。这下子传扬开来,都知道我这药铺有这样的好东西,买的人可多了。"   "那要恭喜欧阳大哥了。"   "该是同喜,"说着,从袋里拿出一包银子,"这是卖药的钱,还有些,等卖完了,一起拿给你。"   水幽寒看那包银子,足有一百多两,忙推辞:"大哥这是做什么,这药材是大哥出的,药也是大哥做出来的,我不过是说了个方子,也是大哥自己验证出来可用的。药钱,自然应该大哥收起来,不用给我。"   "那怎么行,"欧阳正色道,"方子是小寒你的,西瓜也是小寒你出的,我不过是出了些力,怎么能拿银子,小寒你能把方子拿出来,已经做了件大好事,这钱自然该是你收着。"   水幽寒低头想了想,对欧阳说,"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现在这个西瓜霜很受欢迎,大哥不如以后就专门拨些人手来做这个,冠上大哥药铺的招牌,以后就是大哥家的成药。大哥不肯让我吃亏,那能不能让我拿这个方子入股,以后卖西瓜霜的利钱,大哥分我两成。十年为期,十年后方子就完全归大哥所有,不必再付我任何利钱。"   欧阳听水幽寒这样说,沉思片刻:"小寒,这样也可以。不过你只要两成利,还是太吃亏,我再给你加上……"   水幽寒抬手打断他的话:"大哥,你待我以诚,我也不能欺瞒大哥。这个方子,实在算不得有多玄妙,很容易被人仿制。大哥若想长久不被人抄袭,就要花大力气保密配方,而且要让更多的人,全大周的人,甚至其它国家的人都认济生堂出的这个西瓜霜,也需要大量人力财力。以后也许还要改进配方,更不要提平日经营的开销。我开口要两成,十年,也许还要的多了,实在是我并不知道大哥这些成本要花费多少钱。大哥应该和属下的掌柜先好好核算,如果不妥,再减掉些也无妨。"   "不必再核算了,就按小寒你说的办吧。"欧阳拍了板。   "大哥,以你待我们的恩qíng,一个方子罢了,我本不该与大哥分利的,只是,我有这一家子人要养活,大哥你不怪我吧。"水幽寒幽幽地说。   "怎么会,小寒你对此事能如此慡快,不忸怩,反倒让大哥高兴。我明天就让人写了契约书来,我们签字画押,这件事就定下来了,以后小寒只管按季度分红利就是。"   水幽寒欣喜万分,以后十年无需侯府的接济,自己这一家人也能起码做到衣食无忧。欧阳振衣,真的可以称的上是君子,不携恩图报,做事一板一眼,诚实可信。   "这些钱,小寒你还是先收起来吧,留作急用。"   "好吧,这些钱,就在我的红利中扣除好了。"水幽寒也不和欧阳客气了,只怕她很快就需要用钱了。   水幽寒把钱jiāo给奶娘叫她放起来。水幽寒和欧阳这一番谈话,奶娘都在旁边听的很清楚,看着自家姑娘就这样赚到了一笔钱,而且是以后十年都有稳定收入,又是高兴,又是惊诧,已经愣在一边了。听水幽寒叫她,才醒过神来,把钱收了起来。   水幽寒这时又想起一件事来,就和欧阳商量:"大哥,你估计我这蘑菇和豌豆苗,能不能卖的好?"   欧阳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在小地方只怕没什么人有能力买,但是到了富庶的大城镇,那一定很受欢迎,那些大酒楼,官宦,富户,都会争相购买。"这个小寒你就放心吧,只怕你那些还不够卖的。我家的管事,对济水城非常熟悉,已经和几家酒楼讲好了,过两天就来这里把菜送走。你就等着赚上一笔吧。"   "那自然是好。我在想,如果能有很多人买,那以后我就把这个法子传给这王家村的乡亲,也让他们能多赚点钱。靠着田里那点出产,他们的日子过的还是紧紧巴巴的。"   欧阳看了看水幽寒,好半天没挪开眼。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翻了个跟头,水幽寒痛的唉呦一声,忍不住笑:"这淘气的小家伙,一定是听到有钱赚,以后不愁养活他,他这是高兴了,直翻跟头那。"   欧阳和奶娘都忍不住跟着笑。   "孩子jīng神头足,是好事。我看那,一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奶娘很肯定。   水幽寒笑了一会,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次的疼不同以往,一下子就过去了,这次,是一阵接着一阵,水幽寒扶着肚子,汗都下来了。   欧阳和奶娘都看出她的异样,奶娘惊呼:"这不会是要生了吧?"   两人赶紧将水幽寒扶到里屋的火炕上,欧阳为水幽寒诊脉,点了点头,说只怕是要生了。两人又帮水幽寒检查了一下,确定是要生了,不过产道还未开,估计要等到夜里,才能生下来。   水幽寒两世为人,但她可没生过孩子。她以为自己现在疼成这样,还不得马上就要生,可听欧阳和奶娘所说,她这才开始阵痛,还得有几个时辰才能生。让水幽寒节省体力,忍着点疼。   水幽寒点头答应,现在只有谨听医嘱,勇敢面对了。把吃奶的劲都攒起来,就等大夫一声令下,开始生娃娃。   奶娘和欧阳在一边商量,水幽寒晚上生产,不能惊动了海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海伯早点睡,睡的香。   水幽寒听了,担心地望着欧阳,欧阳明白她的意思,让她放心。   "这个我已经想过了,晚上是最好不过了,这几个月,海伯一直在喝我给他调制的药酒。天气冷了,海伯每天晚上会多喝几杯。我今天会在他的酒里加些催眠的药物,放心,不会对海伯有任何害处的。"   水幽寒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奶娘叫小红去做晚饭,自己陪在水幽寒身边,欧阳去找海伯。   晚饭时,水幽寒尽管痛的没什么胃口,还是bī着自己吃下一碗米饭,半只参芪炖jī。夜色降临,小红去门口接了欧阳过来,欧阳放下药箱,对她们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已经打点好。热水、剪刀,白布等也都准备齐了。   当夜刮起了西北风,乌云将月亮完全遮住。寅时三刻,一声响亮的儿啼从山脚下大宅的后院一间亮着灯的屋里响起,灯影下,可以看到三个人影晃动,其中一个抱了个小包裹,似乎是抱着天下最珍贵的珍宝。   第十九章瞒天过海   十一月初六早上,海伯早上起来,发现天已经放亮。想起昨天傍晚和欧阳大夫喝酒谈天,很是快意,喝的多了些,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了。欧阳大夫的药酒,他喝了这几个月,原来的旧伤已经很少再折磨他了。那些在战场上厮杀,跟着侯爷出生入死的日子。后来又跟着侯爷凯旋回京,本来可以得个一官半职,可是他的伤有些不便,为人又太过耿直,为官未必是福,就留在了侯府,给大少爷做护卫。那时候大少爷才五六岁,二少爷更是刚会说话。这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两位少爷也都娶了妻。唉,人老了,就越发怀旧起来。   海伯穿上衣服,去院中打水,准备洗漱。对面欧阳先生的屋子里还没动静,想来也是喝了不少,还没起来吧。   海伯拿了水桶,刚出屋门,听得大门哐当一声,抬眼看时,却是欧阳大夫进了门,这么早出去了,竟然没着外衫?噢,外衫在他怀里抱着,不对,是他拿外衫裹了个小包袱抱在怀里。   欧阳振衣快步走过海伯身边,没有停留,而是奔了内宅,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大夫做事一向沉稳,很守礼数,每次进出内宅都有小红或者奶娘陪着。看他脸上的表qíng,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那个小包袱是什么,看他抱得如此仔细,应该不是药箱。   海伯想着,就放下水桶,去追欧阳。   欧阳转头,似乎这才看见海伯,急急地说:"海伯,我早上去外面转了转,在路边捡了这个婴儿来,看上去是被父母扔掉的,我看他还有一口气,赶紧抱了回来。这孩子jiāo给奶娘,应该能救活。"   海伯一听也很着急:"那可快点,这么冷的天,放在路边,岂不是冻坏了。"   "就是,就是,我们大男人不会照料孩子,只有jiāo给奶娘了。"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已经来到内院门口,欧阳伸出一只手要敲门,门恰巧就开了。原来是奶娘和小红,小红手里还捧着白瓷罐子,看样子正要去取羊奶。   欧阳见了她们,急忙说:"奶娘,我捡了个婴儿,您赶紧抱进屋去给暖暖,小红要去取奶,那正好,这孩子只怕也饿了。"说着将手里的包袱jiāo到奶娘怀里。   奶娘听了欧阳这样说,看了看怀里的小包裹,打开一角瞧了瞧,唉呦一声:"这么小的孩子,他父母怎么就忍心扔掉,可怜见的,我这就抱进去,我们姑娘想来也是喜欢的。"   小红在一边也伸着脖子瞧了瞧,脸上也是欢喜,"我这就去取奶,一会热了,给这孩子吃。"   奶娘在门里,小红已经走到了门外,欧阳身材比海伯高,海伯见奶娘掀开包袱时,也想看看,却被欧阳和小红挡住了,没瞧见什么。奶娘就匆匆地转身,抱着孩子回屋里了。   小红笑嘻嘻地掩门,欧阳也退开了,海伯不好再往里瞧,只看见奶娘已经走到屋门口,就传来婴儿的哭声。   欧阳笑了,"太好了,哭这么大声,一定没事。"   小红将门飞快地掩上,叫海伯:"海伯,您今早上喂过羊了吗?这只羊估计还能再用两个月,到时候还得麻烦海伯再去找一只来。"   海伯答应着,想起早上还没喂过自家的马和羊,就跟了小红向外院走。   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小孩子,海伯也不例外,看小红挤了奶,一路小跑地回了内宅,不由跟了过去。小红一进内宅就把门关上了,海伯也不好跟进去。就拿了把扫帚,在内宅外打扫,两只耳朵却都支棱起来,听院内的动静。那婴孩似乎很安静,只哭了两三声,就没了动静,是到了暖和的地方,睡着了,或是在喝羊奶?   过了一会,内院的门又打开了,是小红和奶娘两个人,捧了食盒,看见海伯在门外,都笑着招呼他。说是该吃早饭了。这些天欧阳住在宅子里,一直都和海伯一处吃饭。水幽寒对他们俩的饭食没有厚此薄彼,海伯就享了口福。心里暗自夸赞水幽寒,做事大方,待人宽厚。   欧阳见了奶娘和小红,一开口就问那孩子怎么样了,奶娘答道:"是个挺招人的小小子,抱在姑娘的热炕上暖了暖,又喝了点羊奶,现在睡了。"   欧阳放心,"那就好。"   奶娘和小红请欧阳和海伯在饭桌旁坐下,摆好早饭,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离开。   奶娘向欧阳福了一福,"欧阳大夫,我们姑娘和这个孩子很投缘,想留下他,养在身边。不知您怎么看。"   欧阳看了一眼海伯,"这样自然是最好的。这么小的婴孩,我又没成家,不方便照顾,有奶奶愿意收养他,是他的造化。也是奶奶的善举。"   欧阳说了这话,看着海伯的脸色,又对海伯说,"海伯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奶奶和小红走过去给海伯行礼,"请海伯成全我们奶奶,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给海伯添麻烦。"   海伯赶忙站起来,说起来这位奶奶的身份,虽然李管事那样嘱咐,只要她安安分分在宅子里,自己也不好gān涉什么。而且这位奶奶对自己相当的照顾,有事必会同他商量,对他是十分的敬重。这件事,如果他不答应就太不通qíng理了,就点了头。   奶娘和小红都喜上眉梢。奶娘又请欧阳大夫吃过饭后,去给水幽寒诊脉,顺便看看那婴孩。欧阳自然满口答应,奶娘和小红这才回了内宅。   内宅里,水幽寒正躺在炕上,搂着沉睡的小婴儿上下打量。昨天晚上,可是累坏了。这生孩子真的是力气活。不过看着小家伙红彤彤的小脸,踢蹬的胳膊腿,一切辛苦、风险都是值得的。这个小生命,是她的血中血、ròu中ròu,她们之间的血缘牵绊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割裂的。   正想着,奶娘端了碗猪蹄花生大枣汤走进来。水幽寒乖乖地坐起来,将汤喝了下去。然后用眼神询问奶娘。   "放心,事qíng都办好了。有欧阳大夫帮衬,海伯那边也没话说。"   "恩,那就好。奶娘,以前我觉得咱们忍忍也都还好,可是现在有了他,咱们再受制于人,我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有了这孩子,就更要忍耐了。姑娘,为了孩子,你也要忍。"   水幽寒低了头。奶娘想的还是让自己忍耐,以后回到侯府去,自己和孩子都能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地位。可她想的是要完全脱离侯府的掌控。看来奶娘的思想工作还得慢慢做。   一会小红也进了屋,看小婴儿已经睡了。忍不住又是好奇,又是欢喜地打量。   "小少爷是贴心的孩子,不吵不闹,还不挑嘴,真是可人疼。"   水幽寒和奶娘也很欣慰,她们的一招瞒天过海,能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小家伙的无言配合。   奶娘想起刚才的事,拍了拍胸口:"刚才我才走到门口,这孩子就在屋里哭了一嗓子,把我吓的一个趔趄,真怕海伯听出来这哭声是屋里传出来的。那样可就穿帮了。"   小红安慰奶娘,"奶娘,离了那么远,哪里能听的出来。我当时就和海伯站在一起,如果不是知道小少爷在屋里,您那包袱就是个布包,还真听不出哭声是屋里传出来的还是屋外面的。"   水幽寒问:"海伯就一点都没起疑?"   奶娘和小红都摇头,奶娘说:"如果是个生产过的妇人,恐怕瞒不住。他一个男人,哪里懂得这些。而且咱们按照计划,戏都做足了,他不会起疑的。"   水幽寒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脸上是一片温柔,目光满是坚定,"就是起疑,又能怎样。我就堂堂正正的认了是我生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自己要全心全意去守护的人,水幽寒不觉得这个是负担,相反,这还是qiáng大的动力。女人为女子弱,为母则qiáng。面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小ròu团,水幽寒切身地体会到这句话有多正确。   吃过了早饭,小红去外院迎了欧阳进来。   欧阳先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小宝贝,又给水幽寒诊了脉,掏出几包药,说是产后调理的,让水幽寒每日服用。   水幽寒请欧阳坐下说话,"欧阳大哥,我们母子又欠了大哥一份大大的人qíng,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够有机会偿还一二。"   欧阳佯装生气,摆手,"小寒,你怎么还和我如此见外。你如果再这样,那我就不再理你们了。"   水幽寒笑着赔礼,"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这样了,请大哥不要见怪。"   欧阳也笑,问水幽寒:"可给这小家伙取了名字没有?"   水幽寒点点头,"恩,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天麒,麒麟的麒,水天麒。"说着抱起炕上的婴孩,"我的麒儿,麒宝贝,麒宝宝。"麒宝宝被娘亲的骚扰醒了,咧开小嘴,哭起来。   "水……天麒,恩,是个好名字。"欧阳若有所思。   奶娘正从外面进来,几步就走过来,将宝宝从水幽寒怀里抱过去,数落水幽寒:"姑娘,你怎么不轻一点,看吵醒宝宝了吧。宝宝,宝宝,不要哭,奶娘疼你呀。"抱着哄了一会,等宝宝不哭了,才又把宝宝放回到炕上。看着水幽寒面有忧色。   水幽寒故若未觉。宝宝跟她的姓,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这表明了她的态度,无法改变。小红不会有什么看法,奶娘,她会慢慢说服她,至于欧阳,他会怎么想?孩子跟母亲的姓,他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会不会觉得男xing权威受了挑衅,对她有意见?有意见又如何,水幽寒想,她是很想欧阳能接受她的做法,可是如果不能接受,她也不会委屈自己。朋友也好,qíng人也罢,她都想两人能够站在同一高度。   ----------------------------------------------   多谢收藏和推荐的亲,文比较慢热,多谢耐心看文的所有亲。发完文去吃饺子袅   第二十章赚了笔小钱   明天就是腊月十八,正数三九,外面北风呼啸,还飘着雪花,屋里却是暖意融融。水幽寒坐在烧的热热的炕上,头上包着布巾,穿着贴身的棉衣,脚上也穿着夹棉的袜子,身上还围着棉被,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吃完一碗红糖酒酿蛋,水幽寒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十一天了,明天她就能够自由了,水幽寒给自己鼓劲。   没错,水幽寒正在坐月子,非常传统地,没有澡洗,没有水喝,不能下chuáng,更不能通风地月子。水幽寒感觉自己要发霉了,还是在她一再恳求下,这些天里,奶娘才肯拿艾叶水给她擦了一次身,头发是绝对不准洗的。好在是冬天,不然,水幽寒觉得自己一定会发臭。   多了一个小婴儿,她们的日子似乎热闹了许多。她这些天养在炕上,除了吃就是睡,几乎和她家麒宝贝一个待遇,唯一的活计就是和奶娘一起照顾宝宝。小红则包下了院子里的杂事,还卖出了第一茬蘑菇和豌豆苗。是欧阳家的管事来搬的货,都卖给了济水城的酒楼和大户。管事回来jiāo帐的时候,带回来消息,有好几户提前jiāo了定钱,约定年前再送一批菜到城里去。   水幽寒一看,这批菜大约有五六百斤,因为冬天菜稀缺,欧阳家的管事很有经济头脑,帮着卖了个好价钱。水幽寒拿出二十两银子给那管事,说是给他和伙计的辛苦钱。管事起初并不敢收,说他家主子嘱咐了,这就是给自家做事,哪里能再拿她们的钱,和奶娘推让了半天,奶娘就和他讲,这没有让人白gān活的道理,这些是给他的辛苦钱,欧阳大夫也是知道的,不会怪他,那管事才接了钱。   眼看着这一茬的菜也可以收了,初步算了算,应该也有二三百两的收益。大头都jiāo给奶娘存起来备用,留下些,也够过个富足的年了。   今天雪大,奶娘和小红也都陪着水幽寒在炕里坐着,手里做着针线,不时聊上几句。水幽寒正在心里盘算这个年要花多少钱,只听"呜哇……",麒宝贝哭了起来。水幽寒赶紧凑过去,早上刚刚喝过羊奶,现在应该还不饿,那么,恩,果然,水幽寒掀开宝宝的小被子,"又尿了啊,宝宝!"   水幽寒手脚麻利地把弄脏的尿布取下来,拿丝帕沾了点温水,擦gān净宝宝的小屁股,白里透红,软软嫩嫩,水幽寒忍不住低下头咬了一口。拿掉了让他不舒服的湿尿布,宝宝不再哭闹,只是不住地蹬着两条小胖腿,黑漆漆的眼睛跟着水幽寒转啊转。一边奶娘已经递过来gān净的尿布,水幽寒赶紧给宝宝换上,又摸摸他的小褥子,还好没有尿湿。顺了顺宝宝的小身子,再把小被子给他盖严实。小红停了手里的活计,抢了脏尿片,就倒水洗起来。   现在这个年代里没有纸尿裤,只能用尿布。这个卫生问题,水幽寒还是挺头疼的。虽然她们准备了充足的尿布,可用过一次就扔,似乎不现实。但是怎样都不能委屈了宝宝,水幽寒就和奶娘说好,尿布一换下来,就要及时洗gān净,还要拿开水烫过消毒,然后再拿出去晒gān了,才能再用。   奶娘疼麒宝贝,自然不用说,谁家的姥姥不疼小外孙那?小红也是非常喜欢宝宝,她知道自己年纪还小,而且没带过孩子,想抱抱宝宝,又怕抱不好,弄伤了宝宝,水幽寒看她瞧着宝宝,两眼都变成了两颗闪闪发光的大星形,就忍不住想笑。   这么乖巧漂亮的宝宝谁能不喜欢那?水幽寒这是标准的母亲眼里自家孩子都是无价宝的心态。可麒宝贝真的很乖啊,水幽寒为自己辩解。因为是第一胎的缘故,水幽寒她没有奶水,虽然有法子可以帮她催奶,可是想到现在的环境,还有以后的安排,水幽寒只好狠狠心,抱歉了宝宝,不能亲自喂你。所以宝宝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在喝羊奶。说他乖巧,就是他嘴很壮,一点都不挑剔,而且平时除了大大和尿尿,只要吃饱了,很少哭闹。   奶娘说这孩子是心疼自己娘亲。水幽寒同意,不过她认为宝宝这样乖巧,自己是有很大的功劳的。要知道她在怀孕期间,可从来都是保持着很乐观向上的心态,而且又是饮食调理,又是劳动锻炼的,把身体养的很好,因此宝宝的身体也好,这样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哭闹了。水幽寒恨不得要告诉天下所有要做妈妈的女人们,可千万注意孕期的心qíng,心理生理都要健康,这样就能生出健康的宝宝,自己也能少cao心。   "水天麒,麒宝贝,麒宝儿!"水幽寒把宝宝搂在怀里逗弄。   奶娘在一边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水幽寒想,奶娘那天就听到自己让宝宝跟自己的姓了,这些天对自己,总是yù言又止,那不如自己把事qíng再说开些。   "奶娘,你可是不愿意宝宝跟着我的姓?"   奶娘看了看水幽寒,"姑娘,您的想法我也都知道了,只是,一个孩子,不跟父姓,以后怕人家背地里要讲究。"   "奶娘,即使让宝宝姓了楚又能怎样,就是楚家肯认他,可他们会接受我吗?很有可能他们会接走宝宝,那样咱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没有亲娘在身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奶娘想想我小时候,就该知道。您也许说,这是男孩子,是侯府的长孙,不会有人薄待他,那奶娘有没有想到侯府的长孙,是侯府孙儿辈中最有资格袭爵的,那赵家的姑娘难道以后就不生养了?二房就没有男孙?宝宝在那里,该有多危险。奶娘,我只要想想心里就和刀割一样。再退一步说,楚家连我一起接受了,那也不过是多个在huáng连水里挣扎的人罢了。而且,最有可能的还是楚家不接受我们,而且那些害我的人,更会来加害宝宝。"   奶娘沉默。水幽寒知道她也明白这些,只是现在的社会氛围,奶娘从小受的教育,让她觉得即使楚家不接受她们,可宝宝还应该姓楚,这是男权社会根深蒂固地种植在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不姓楚,就表明了咱们的宝宝和他楚家没有关系,不靠他养,不会去争他的财产和爵位。咱们要的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不是侯府的嫡长孙,只是平民家的孩子,咱们的麒宝贝虽然享受不到祖荫,可是奶娘,男儿本该自qiáng,有本事就自己闯出条路来,如果没有,那么就安贫乐道,做个本份的庄稼人好了。而且奶娘您放心,我总能保他衣食无忧,长大了再怎样都能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到时候,咱们都老了,就让他娶个媳妇,给咱们生一群的小宝宝,天天围着咱们,那样的日子,就是让我做神仙,我都不换的。"   奶娘呵呵地笑的嘴都合不拢,看着已经睡的呼噜呼噜的宝宝,半天不错眼珠。水幽寒心里暗笑,只怕奶娘已经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孙了吧。当然,她忽略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第二十一章沈九郎(上)   "在山地那边海地那边,有一群蓝jīng灵,它们活泼又聪明……一起斗败了格格巫,……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喜洋洋、懒洋洋……"   又是这熟悉的旋律,没错,水幽寒终于又洗上澡了。非常天然环保,也很简单的ju花、艾叶、皂角水,洗头兼洗澡。我想念香皂和浴盐,水幽寒模仿咆哮教主在心里喊。   坐在大浴桶里,用丝瓜络轻柔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身材恢复的粉不错地说。水幽寒心中水仙花朵朵盛开。她按着前世记忆的月子水的做法,和奶娘提前酿了两大坛的米酒,然后又把米酒加热,蒸发掉大部分酒jīng成份,留下来的就是月子水。月子里,水幽寒其它的水一滴都没有喝过。当然补汤、豆浆、羊奶这些不算是水了。另外,保持营养均衡,食量适度,喝用乌jī加欧阳配置的药包熬制而成的jī汤,排净了恶露,也帮助排除了身体里多余的水份。   奶娘的本意,是补的越多越好。水幽寒坚决地抵制住了奶娘将自己喂养成肥猪仔的行为。每样补品的量做的都很多,她都是和奶娘还有小红一起吃,大家一起补。一个月下来,奶娘和小红都圆润起来,气色也好的不得了,恩,这才是有福气的样子吗。   洗完澡,换上新衣,水幽寒在大铜镜前转了个圈,上上下下、前后左右,扭扭腰,再走上两步。很好,稍微有点丰腻的美人,完全看不出是个刚出月子的产妇。   奶娘在旁边帮着她收拾,"姑娘和夫人真是像,夫人当初生下姑娘来,也是做完月子,身材就回复了原样。只是夫人她要cao劳的事qíng太多,累坏了,没有姑娘的身体好。"   噢,原来还有遗传因素在。水幽寒有点欣喜,那以后不是不用很辛苦就能维持好身材。可是又有点失望,难道不是自己的科学坐月子法和自身的努力,才能如此快速地恢复身材。转念一想,水幽寒又忍不住笑了,是不是赚了点钱,压力小了,还有那么点有子万事足的想法,心qíng太好,所以才会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吧。还是好好打算怎么过好日子是正经。   正想着,小红挑了门帘进来,"姑娘,欧阳大夫来了,还带了个年轻的公子,说要买咱家的菜。海伯让他们在前院正厅等着了。"   要买菜,直接派个管事过来就行了,这个是什么人,欧阳竟然亲自领了来。   "奶娘留在屋里照看麒儿,小红跟我去见见他们。"   水幽寒来到正厅,果然见欧阳和一个年轻公子坐在那里正在谈笑,他们看见水幽寒进来,都站起身。   "小寒,这位是沈桥,是我的好友,蓬莱沈家的九公子。子舟,这位就是水夫人。"欧阳给两人介绍。   沈九公子躬身给水幽寒行礼,水幽寒盈盈还了一礼。   "沈桥见过水夫人。振衣兄对您甚是推崇,说是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沈公子说笑了,我才是久闻公子大名,寒舍能得公子光顾,蓬荜生辉。"   三个人分宾主落座,水幽寒让小红奉上生姜大枣红茶,"天气寒冷,一杯粗茶,给欧阳大哥和沈公子去去寒气。"   借着喝茶,水幽寒偷偷地打量这位沈九公子,剑眉星目,鼻直口阔,举止洒脱,是个十分俊朗的男子,年纪应该和欧阳相仿。   水幽寒偷偷打量沈桥,而沈桥可是很大方地打量水幽寒。欧阳咳嗽一声,放下茶碗,对着水幽寒说道,"小寒,子舟到济水城买办年货,看到有新鲜的菜蔬,也想买上一些。可惜那些都是人家留着要自用的,没有多余的卖给他。他打听得是我的管事去卖的菜,还以为是我家的出产,就巴巴的跑来找我。我哪里有菜卖给他,就说了这菜是你这里种的,打发我的管事来替他买了就是。他又不依,非要自己来这里看看,我推拒不过,只好来搅扰了。"   沈桥也放下了茶碗,对欧阳说:"你的管事去卖的菜,我自然以为是你家的,不找你找谁。来了才知道,你们竟是替别人卖的,那自然不是一般的jiāoqíng,我当然要来拜访。"   水幽寒微笑:"我是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因为生病的机缘,认识了欧阳大哥。沈公子与大哥是至jiāo,想来彼此相知。欧阳大哥是怎样古道热肠的人,见我们一家几口都是妇道人家,有很多的不方便,对我们很是照拂。我虽是女子,却也知道感恩,承蒙大哥不弃,认了我这个妹妹。"   "欧阳给看过病的人多了,可没见你认了哪个做妹子的。我今天见了水夫人,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欧阳好眼光啊。"   水幽寒瞟了欧阳一眼,见他面色尴尬,遂开口道:"沈公子缪赞。素日听大哥提起沈公子,都是赞不绝口,说沈公子学富五车,胆识过人,崇侠尚义。倒是没说过沈公子相貌如何,想必不是因为沈公子的相貌才与沈公子jiāo好的,定然是意气相投之故。欧阳大哥医者父母心,却还有人持俗见相污,我想沈公子应该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沈桥听了水幽寒的话,脸上的戏nüè之色尽去,站起来,给水幽寒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方又坐下去说道:"水夫人说的有理。沈某与欧阳熟不拘礼,如果有冒犯水夫人的地方,请水夫人看在欧阳的面上,不要与我计较。"   欧阳脸色缓和,水幽寒也就微微一笑,放下这个话题。三个人又闲谈了一会,沈桥才提起买菜的事。   "水夫人也算是奇人了,这寒冬里竟然能种出新鲜的蘑菇和豌豆苗。如果夫人方便,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哪里是什么奇人,一会沈公子见了就知道,简单的很。这冬天不能出产新鲜蔬菜,不就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我就想如果是把屋子弄得和chūn夏那样暖,是不是就能在屋子里种出菜来。就拿这蘑菇和豌豆苗试了试,果然能成,也是运气好。"   哈?就这么简单?水幽寒从沈桥的脸上能读出这几个字。   当然没那么简单了,要不然水幽寒就不会只弄蘑菇和豌豆苗这两样了。   "咱们领沈公子到暖房去瞧瞧。"水幽寒站起身。这个东西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她也没想着要自己一家独占,本来就打算要传给这周围的乡亲的,多个沈公子也无妨。   第二十一章沈九郎(下)   沈桥和欧阳跟着水幽寒主仆参观了暖房,欧阳是早就看过的,并没有觉得怎样。沈桥见了一箱箱的蘑菇和豌豆苗很是好奇,可也没瞧出这所谓暖房有什么特别,不就是又热又cháo吗。   沈桥自己说,他家水路生意多,每年也会从南方运来些过年的青菜,但是长途运输,很难保鲜,所以这青菜就金贵,运到的量也少。他家都是如此,就更不必说其它的大户了。   沈家是大家族,要的量自然很大。沈桥一开口就要全买下。水幽寒请了他和欧阳回前院喝茶,吃点心。让小红招呼他们带来的家人搬运,除了那些已经给了定金的,还得留着自家和欧阳家吃用的,其它的就尽数给了沈家。   眼见天色渐晚,欧阳几次想站起告辞,都被沈桥拿话拦住,欧阳表qíng很无奈。最后还是水幽寒说,"天色不早了,如果沈公子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吧。"   沈桥顿时眉开眼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水夫人您直接称呼我沈九就行,或是叫我子舟也可以。"   水幽寒请欧阳陪着沈桥稍坐,自己和小红去准备晚饭。水幽寒想如果要炒菜,用的时间比较长,还是吃火锅比较方便。本来她们打算晚上吃火锅,汤底早就备好了的。水幽寒就开始准备涮锅的菜。蘑菇、豌豆苗自不必说,土豆去皮切薄片,粉丝泡软,鸭血切块,冻豆腐切块,又切了毛肚、白菜心、豆皮。另外还准备了糖蒜、盐水鸭、卤jī胗、夫妻肺片四道开胃冷盘。沾料自然是拿麻酱、韭菜花、香油、花椒,姜蒜汁等调好。欧阳派管事去到村里买了只羊杀了,水幽寒就挑最嫩的片了几盘子下来,再加上一大盘的jī翅,一大盘的青鱼丸,水幽寒看看差不多了。又将剩下的羊ròu剁了大块,炖了一锅的羊ròu汤,炒了一大盆的羊杂,最后又烙了一篮子的白面饼,请海伯去照料欧阳和沈桥领来的家人一起用饭。   这边小红弄好了火锅的炭火,将正厅旁边暖阁的炕烧热,两人就将火锅安放好,请欧阳和沈桥坐下,水幽寒在一边相陪。   等水幽寒示范了吃法,欧阳和沈桥也跟着下了筷子,从一开始的迟疑试探,到后来,两人可以说是运筷如风,羊ròu片涮下去,刚刚变色,就会被他们的筷子捞起,沾沾调料,送下肚去。水幽寒不觉发愣,这种qíng景让她想起前世和公司的要好的同事聚餐,也是如此,不论平常多么绅士、淑女,一吃火锅,就都回归原始人了,为了多几片ròu入腹,恨不得将孙子兵法都用上。既然如此,水幽寒也就不客气,施展起多年练就的海底捞月大法,频频将火锅中的ròu片捞进自己碗里。这下子,轮到欧阳和沈桥发愣。   当然,等他们回过神来,一锅的羊ròu片已经都进了水幽寒的肚子。水幽寒拿丝帕斯文地抹了抹嘴角,对他俩一笑,安抚道:"ròu还有很多,不急,慢慢吃。"   片刻后,三个人相对大笑。再接下来,气氛就更加融洽。三个人边吃边聊,水幽寒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的相识,也是源于医患关系。   想当年,欧阳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是妇产科圣手,沈家一位出嫁了的姑奶奶难产,请了全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有人推荐了欧阳的母亲,果然圣手一到婴儿安全落地,母女平安。再过十几年,沈家二公子的爱妾也同样难产,沈家又想起了欧阳的母亲,结果这时老夫人已经去世,到欧阳家请人的沈就公子,病急乱投医,把欧阳给抓了回去。沈家二公子是真爱他这个小妾,破除陈规,让欧阳进了产房,两刻钟之后,小妾生下了儿子,母子平安。沈家当然是记下了这个人qíng。缘分就是这么不可捉摸的事qíng,沈九公子从此与欧阳成了莫逆之jiāo。   "水夫人果然厨艺高超,今天我算是饱了口福了。"沈桥夹了只jī翅放到碗里。   水幽寒瞄了一眼欧阳,欧阳做羞愧状。趁沈桥专心对付jī翅,在水幽寒耳边小声说:"我有分寸的,不会乱说话。"水幽寒明白他是指麒宝贝的事qíng。可就觉得这气氛有点暧mei了。她当然知道欧阳不是个大嘴巴,能说的不能说的,他当然会有分寸。不过,这俩人的感qíng可真好。   水幽寒也夹起一只jī翅放到欧阳的碗里,自己捞了些蘑菇和豆皮。   "不过是些乡野的吃食,沈家做着海鲜的生意,平日自然是尝尽美食的,哪能将这些家常小菜放在眼里。"   "那些东西,我都吃腻了。夫人要是喜欢,我改天多送些给你。"沈桥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羊ròu。   水幽寒只是笑,没吭声。其实心里早已经回了几个好字。海参啊,鲍鱼啊,鱼唇啊,鱼翅啊,带鱼,秋刀鱼,huáng花鱼,对虾。不能再想下去了,水幽寒又捞了一筷子冻豆腐。   "那好极了,你记得多送些过来。"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水幽寒唾弃自己,诶?不对,不是自己说的。原来是欧阳在旁边接了话茬。   水幽寒继续不做声,又捞了只jī翅,放到欧阳的碗里。   "恩,等我回去,就派人送些过来。夫人喜欢吃什么,等我记下来。"   你们卖的最贵的,家里藏的最好的,都送过来吧,不是最贵最好的也没关系,所有海鲜范畴内的,我都喜欢。   "你捡上好的都送来些就是了,你这样问,明显没诚意。"又是欧阳,他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咳……咳,欧阳,你是我的知己。   水幽寒还是什么都没说,再捞起一只jī翅,放到欧阳的碗里。   "好,那就每样都送些来。唉?jī翅怎么都没了,我刚才看锅里还有好几只的。"   水幽寒赶紧把大盘里的jī翅都倒进火锅里,"这可不是还有好些,沈九公子慢用。"   一顿火锅大家都吃的心暖身暖,沈桥心满意足告辞离去,欧阳体贴地留了个小厮帮小红收拾,也一起走了。   又有一笔银子收入囊中,还有海鲜美味在不远处招手,水幽寒高高兴兴地回内宅去看她的麒宝贝。   ――――――――――――――――――――――――――   小剧场:蜗牛与huáng鹂鸟(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蜗牛慢吞吞地在收藏榜上爬,从一位数的树枝爬到两位数的树枝,沾沾自喜,然后低头更加任劳任怨地码字。一位数的树枝,两位数的树枝,他的短期目标是三位数的树枝。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爬上四位数甚至五位数的树枝呐?一想到这,蜗牛就会停下码字的手,嘿嘿嘿傻笑几声。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发现一只huáng鹂鸟出现在自己身后。再然后,一眨眼,像幻影一般就从一位数的树枝跳到三位数的树枝。飞的就是和爬的不一样,蜗牛叹服。去膜拜一下吧,哎呀妈呀,一天传了好几万字,这码字速度,蜗牛震惊地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再一看,除了一章新文,都是老文,太jian诈了,掀桌。这让我等老实地蜗牛新人可怎么活,怎么活,怎么活……(声音在QD扑街谷回响,余音绕梁,数月不绝)。   作者的大姨妈公告:   大姨妈来了,肚子是疚痛地,心qíng是灰暗地,思想是扭曲地,话是语无伦次地。怀抱暖宝宝有气无力地求收藏、求推荐、求PK票(貌似我都忘了自己参加PK的说),求月票。月票是啥东东?果然,小白就是小白。   那个……为了不扭曲文里的人物,可不可以停更两天捏?大姨妈绝对是杯具,在大姨妈影响下,作者可能会发生基因突变,变成后妈,文里的人就可能出现餐具……   第二十二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腊月二十,欧阳家的管事又来了一趟,把先前预订下的菜都送去了济水城。水幽寒和小红收拾了一下,打算再养一茬,留着年后开chūn前再卖。估计那时候价格要稍微降一些,可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水幽寒这边卖菜,来来往往的车辆,村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些消息。就有人寻到门上向海伯打探,都被海伯三言两语打发了。水幽寒知道后,就找了海伯来商量。   "海伯,可是有人到你这问咱们这种菜的事?都是些什么人,海伯可有什么想法?"水幽寒和海伯先聊了几句家常,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有几个乡亲来问,是看着您这卖菜的进项好,有些眼热。不过奶奶您不用放在心上,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是这村中的人,我敢担保不会生事。"   "那自然好。不过,我和村里的人乡里乡亲的住着,虽然平素来往不多,但我知道这里民风淳朴。上次王家奶奶的事,也多亏乡亲们报信。我一直想着有机会能报答一二。海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自然也希望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些。我打算把这培植蘑菇的法子传给乡亲们,也让他们一年多些进项。海伯,你看怎么样?"   海伯先是一愣,半晌才说:"奶奶果然是善心的人。只是,奶奶可想好了?这个营生颇赚钱,奶奶可真舍得传了给别人?"   "有什么舍不得。海伯难道觉得我是那贪财的人?村里都是王姓一族的人,海伯就选几家忠厚老实、勤劳肯gān的人家出来,到咱们的暖房看看,再让小红教他们如何栽培。至于他们以后做不做这个营生,则让他们自己拿主意。我看着chūn生家就不错,海伯可以将他们叫来。还有那个彭娘子,一个人也很孤苦,也请了她来吧。"   海伯答应了,下去安排不说。   次日吃过早饭,海伯果然早早地领了五六个人来拜见水幽寒。chūn生家的果然在,还有两个有利落的媳妇子,几个一看就是好庄稼把式的汉子,可不见彭娘子。   海伯将这些人一个个引见给水幽寒。厮见过后,水幽寒就把要将蘑菇培植的法子教给他们的话又说了一遍,众人都很感激。最后水幽寒说:"我这个丫头会把这蘑菇和豌豆苗该怎么培植,要注意些什么都教给你们,不会藏私。你们或有疑问,也尽管问。只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家最后做的好坏,可就全在自家的努力,我们不敢居功。至于这营生教给了大家,大家做或者不做,也都得自家拿主意。这世上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庄稼每年还有丰收歉收是不是。乡亲们都是明白人,我今天就把话都说明了。现在就让小红领着大家去暖房,边看边说。"   众人连连称是,跟着小红去了暖房。水幽寒就在前厅喝茶,过了半日,这几个人来告辞。水幽寒看人人都面带喜色,也就放下心来。   原来这些人还都带了礼物来,有送jī蛋的,有送活jī活鸭的,也有送了自家纺的土布的。水幽寒本不打算收。   "这一年来,我们主仆在这住着,多亏了乡邻们的照应,我心里都记着。今天这事,不过是我的一点点回报。哪能收大家的礼。"   一位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的老人走上前来,给水幽寒施礼,又说道:"奶奶心肠好,肯把这个赚钱的本事教给俺们,俺们一村子的人都念奶奶的好。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物件,这些是自个家产的,给奶奶过年添个菜,奶奶您千万别嫌弃。"   chūn生媳妇也在旁边帮腔:"奶奶您太客气了。说什么照应,乡里乡亲的,谁家有事咱们都不会看笑话。这些东西奶奶您就收下吧。三叔公说的,就是俺们这些人的心里话。您要不收,可就是嫌俺们的礼太薄了。"   他们是秉承着纯朴的无功不受禄的想法吧,也好,收下了这些礼,想来他们能够心安些。想到这,水幽寒就笑着把这些东西一一收下了。然后让小红把早就准备好的四样小点心,有萨琪玛、jī蛋糕、芝麻花生糖、蜜饯,每家给包了一大包,又每家送了一串钱,说是给家里孩子们的压岁钱。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推让,才都高高兴兴拿了东西回家去了。   水幽寒叫小红把chūn生媳妇叫住,自己有话要问她。   chūn生媳妇跟着小红回转过来,又和水幽寒厮见过。水幽寒请她坐下,让小红端上来茶点,才开口说道:"怎么今天没见彭娘子来,我特地嘱咐海伯,要叫她一起来的。"   "奶奶您还不知道?彭娘子又回了彭家了。如今已经不在咱们村里住了。"   "噢,是那彭秀才后悔了,终于把彭娘子接回家去了吗?"不太可能吧,他不是另外娶了妻吗?   "唉,说起来真是作孽。哪里是彭秀才后悔。他娶了新人,早就忘记了旧人。别说旧人了,就是他自己的骨ròu,他都忘到脑后了。他的二妮儿跟着彭娘子过活,他不闻不问。可他家大妮儿是留在家里的,今年才六岁。自打彭娘子被赶出家门,秀才给她娶了后娘,这大妮儿就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打骂更是常有的,孩子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她受不过,偷偷跑到自个亲娘那里。彭娘子就给她些吃的,一次两次,让她后娘看见了,又是一顿打骂。这孩子身上、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我们这些邻居看不过去,出声劝几句,也被那婆娘骂回来。说是她调教自家的闺女,关我们什么事。叫我们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奶奶,您是没瞧见,这城里娇养的姑娘怎么比俺们乡下的还泼辣?唉呦,那骂俺们的话,俺们都学不出口。"   "她这样对大妮儿,彭秀才就不管?大妮儿的爷爷奶奶也不管吗?"   "那彭秀才以前在彭娘子面前是说一不二,可到了新媳妇这,就像老鼠见了猫。别说管了,他还帮着新媳妇打大妮儿那。那对老货,更是每天除了吃喝,就不想别的事。只嫌大妮儿年纪小,做不了活,哪里会帮她。"   "既然这样,怎么彭娘子还回了彭家?"   "彭娘子看大妮儿实在太受苦,老实人也有三分火xing,就去找彭秀才,让他看在大妮儿是他亲生女儿的份上,照应大妮儿几分。彭秀才不理,说你一个下堂妇,算大妮儿的什么人,大妮儿自然有她母亲管教。后来彭家那新妇出来了,骂彭娘子不知廉耻,就把她给赶出来了。"   chūn生媳妇停下话头,咕嘟咕嘟喝了一阵子茶水,水幽寒赶紧让小红给续上茶水,心说,这chūn生媳妇是个说书先生的料,总能引起人的悬念,停在让你yù罢不能的地方,然后给你一个请听下回分解。   chūn生媳妇看水幽寒和小红都一脸的急切,讪讪地笑了一笑。   "奶奶一定是不明白,怎么彭家人这么待彭娘子,彭娘子还肯回去。说起来,也简单,前两个月彭家的有喜了,她本来就过不惯这乡下日子,现在就更是什么都不肯做了。彭秀才那对爹娘,老太爷老太太地当惯了,也不肯做活。彭秀才就更不必说了。彭老娘就想起彭娘子来了,以前彭娘子即使是生孩子,也是把她们先伺候的停停当当的。她就和彭秀才说让他把彭娘子接回来。"   "彭秀才答应了?他的新妇愿意吗?彭娘子以什么身份回去,她自己怎么肯应承的?"水幽寒一连串的问。   "起初彭秀才和那婆娘都不答应。彭老娘就说,这彭娘子能gān,人又老实,还能纺线织布,赚上些钱也能贴补家用。最后说的新媳妇动了心,就提出彭娘子要答应她几件事,她才肯让她回来。"   "噢?是哪几件事?"这个新妇很不简单啊。   "第一就是彭娘子要和她签下卖身契,还得签死契,做了她的丫头,她才肯让她进门。第二就是平日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而且不给工钱。第三要彭娘子不得再与彭秀才有任何瓜葛,否则就要任她打死。这三条如果彭娘子都应了,她才让她回来。"   "这样彭娘子也答应吗?"小红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   chūn生媳妇看了一眼小红,"唉,你年纪还小,不懂得这天下做娘的心思。彭娘子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说是让彭秀才认回二妮儿,而且答应善待他的两个女儿,她什么条件都答应。就这样和人家签了卖身契,回了彭家。腊月初五,就和彭家一起搬到济水城去了。"   chūn生媳妇说完,一脸的无奈。"这要是还在村子里,有什么事,大家还能帮上一把。她这一走,到了那,人生地不熟,我都替她揪着心。他们搬走那天我去送她,问她怎么这么傻。她还笑着和我说,换得她的两个女儿父母双全,她也能留在女儿们身边照料,她吃多少苦都心甘qíng愿。"   "可怜天下父母心!"水幽寒感慨,当然她可不赞同彭娘子的做法,以前她们娘三个有一个在láng窝里,现在三个都进去了。其实彭娘子完全可以把大女儿也要到自己身边,反正彭家正嫌孩子小只能吃饭不能gān活不是。可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女人是不会这样想的,男人是她们的天,即使这天根本靠不住,反而要她们自己支撑,也是一样。就是chūn生媳妇,虽然无奈,但也是赞同这样的牺牲。   气氛太过沉闷,一屋子三个女人都在默默想着心事。最后还是水幽寒开口:"chūn生家娘子,上次王家奶奶的事qíng,多亏你家的帮忙传信,我这里谢过了。"   chūn生媳妇赶忙回礼:"奶奶您别客气。那点子小事,您就别总记着了。乡里乡亲,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那天,可是把您给吓坏了吧?"   水幽寒见chūn生媳妇一脸的关心,也难掩她热切的八卦眼神。不由一笑。   "可不是,吓的我在炕上整整躺了好几个月,现在想起她们举着棒槌的那模样,我这心里啊,还砰砰乱跳那。chūn生家娘子,我来这日子浅,不认识这王家奶奶,她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chūn生媳妇笑笑,"她的事,这村子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这王家奶奶娘家本姓蔡……"   chūn生媳妇刚要往下说,就见海伯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给水幽寒施礼后说道:"奶奶,东叔的娘子来了,要见您。我让她在外面等着,奶奶您看要不要见见?"   天,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念叨。水幽寒看看小红,又看看chūn生媳妇,然后转眼去看海伯,看他脸上表qíng似乎有些无奈。这位王家奶奶,她到底该不该见那?   ―――――――――――――――――――――   作者的话:昨天收藏掉了两个,打击。不知道是被我的小剧场恶心到了,还是被我的大姨妈恶心到了(抱歉,我又提到了^哔^,不会又掉收藏吧ORZ)。   你是喜欢那还是不喜欢,你告诉我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悟空。(请容我COS下唐僧。)   我写文真的很希望看文的童鞋开心,可是我自己也要开心。大家开心才是真正的开心。以后还会有小剧场,如果不喜欢,可以无视。至于我的^哔^,请原谅我是个女人。(最后这句是客气话)。   第二十三章又见王家奶奶   水幽寒正在犹豫要不要见王家奶奶,就听得院子里一个尖细的嗓音娇滴滴地说:"哎呦呦,可真是候爷府的奶奶,架子大的很。我这大老远的来了,竟让我在门外等了这么半天,站的我的脚都酸了。"   水幽寒心一沉,这个声音她记得,不是那位蔡氏王家奶奶还能有谁。   海伯已经变了脸色,不等水幽寒说话就迎了出去。   "阿东家的,不是让你在门外等吗,你怎么自己进来了。上次的事,看在东叔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也该收敛收敛。别的不说,你也该想想阿东的脸面。"   "阿海大哥这话是怎么说的。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qíng做什么,不是已经罚了兰儿这丫头吗?要是阿海大哥,或是屋里那位奶奶觉得不够,我把兰儿带来了,要打要罚,都随你们的便。我跟着我家老爷刚从京城里回来,侯府里有东西要我捎给水奶奶。海伯你这么拦着我,耽误了府里的事qíng,你可担待不起。"   这两人就在厅外说话,厅内自然听的分明。看来这位王家奶奶是不得不见见了。水幽寒就向外面开口说道:"外面这是谁?海伯还是请到屋里来说话。"   只听得外面得意地哼了一声,一个小丫头打起帘子,蔡氏已经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蔡婆子,那个打帘子的小丫头,正是兰儿。看来这是棒槌三人组的常规队形。水幽寒上下打量这蔡氏,见她打扮的比上次更加珠光宝气,尤其是头上簪着朵纱堆的牡丹花,仿佛是京中侯府女眷的时兴装扮。   再看蔡婆子,似乎更加富态了些。一身的杏红棉裙棉袄。头上是明晃晃的金簪子。兰儿还是一身青衣,头上只有一只老式银钗,不知道的只当是个平常的丫鬟。   看这三人没有拿棒槌,只有蔡婆子手里捧着一块衣料,上面堆着两个纸包,水幽寒嘘了口气。   chūn生媳妇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水幽寒告辞。水幽寒想这王家的从京城回来,保不齐真有什么话捎给她,让chūn生媳妇听到了多有不便,也就不再留客。chūn生媳妇走到蔡氏跟前屈膝行礼,问了好。那蔡氏哼了一声,没有理会。chūn生媳妇自出了厅去不提。   屋里只剩下这没拿棒槌的棒槌三人组,还有水幽寒主仆二人。小红一脸的紧张,提着茶壶,护在水幽寒身前。忽然门帘又是一想,原来是海伯从厅外走了进来,看来他也是不放心。   "王家奶奶请坐吧,大老远的,又劳你来看我,让我怎么敢当。"又对站在门口的海伯说:"海伯也请坐下吃茶,大家自己人,不必讲究虚礼。"海伯听了,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多谢奶奶,我就站在这厅外,奶奶有事,喊我一声。"说完就退了出去。蔡氏又是轻哼了一声。   水幽寒见兰儿垂手站在一旁,就对蔡氏笑了笑,"兰儿跟着过来,也辛苦了,王家奶奶不如也让她坐下来歇一歇。"   蔡氏扫了一眼水幽寒:"水奶奶别和她一个小丫头客气,她这一天除了吃穿,没别的事cao心,说辛苦可是轮不到她。"说着瞪了一眼兰儿。   兰儿瑟缩了一下。水幽寒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吩咐小红上茶,笑着说道:"王家奶奶请喝茶,上次你走的急,连杯茶也没顾得上喝。这次就请尝尝我这乡下地方的粗茶。"   王家奶奶接过茶盅,故意露出手腕上一对huáng闪闪的赤金镯子。水幽寒看这镯子沉甸甸的,每只足有三两重。她忖度着蔡氏的意思,只做未见,只低头喝茶,只等蔡氏开口。   蔡氏见水幽寒半天不来搭腔,只好抿了口茶,对水幽寒说:"上次的事,奶奶可别见怪,是我受了家里贱婢的调唆。奶奶也是,来了这里,也不和我招呼一声,到让我失了礼数。"   水幽寒呵呵笑了两声,只说了句"过去的事qíng,也不必再提了。"   蔡氏见水幽寒似乎嘴拙,不见一点慡快劲。就自家接着说道:"这前些日子啊,我跟着我家老爷去了一趟京城,给侯府里送去些土产,也拜会拜会府里的各位爷和奶奶们。侯爷和夫人都拿我们当乡党招待,少爷和奶奶们更是十分看顾我们。送了我好些个东西,奶奶你看,我头上这朵绢花,还有我手上的这对镯子,都是府上的大少奶奶送的。二少奶奶还送了我好些个衣服料子,都是咱们这少见的。这两位奶奶,可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和有些人必,还真是天上地下啊。"说着还特意拿眼睛在水幽寒身上上下扫了一扫,意思很清楚。   老夫人的陪房,年底去府里jiāo个帐,竟然还见了两位少奶奶,还得了厚赏。这个大少奶奶一定是赵欣雅了。那么,侯府里现在是赵欣雅在管家?   "王家奶奶这样的人物,即使在侯府里也是出挑的。您这一去,那府里面有些头脸的还不都得要抢着要见见?"水幽寒装出一脸的钦羡模样。   "那是自然。老夫人还和我们唠了半天的家常,又亲自嘱咐月娘把我们安排住在了府里。我在府里就住了那么两天,就有大奶奶、二奶奶,连侯府的千金都请了我去说话,送我的东西,回来足足拉了一马车。姑娘和奶奶们还都让我给你带好!"   "我也想她们了,不知她们和你是怎样说的?"水幽寒很感xing趣。这些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话,不过也不至于说起那件事。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还有三姑娘,都是好心的人。都惦记着你的病,还问我你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病着,脸色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日子过的怎么样。"   "那王家奶奶是如何回的话?"   "我还能说什么,你这可是轻易让人来的吗?"说到这里,还斜了海伯一眼,"我又能知道什么,不过见过一面。就说你一切都好,穿着土布衣衫,还自己下田种菜。奶奶们听了,都很高兴。"   一定是听说自己穿粗布,下田gān活,才那么高兴的吧。这蔡氏,怎么不说说我咳血的事?看来自己装病很失败啊,要不然无论怎样,她们也不敢再来见自己。水幽寒怨念地想。   "还有青姨娘特意找了我打听你,也要我给你带好。"   "青姨娘,哪个青姨娘,是谁的姨娘?"   "亏你还做过人家的主子,也怪不得在府里存身不住了。你的陪嫁丫头给了哪个都不知道。青姨娘是二房的姨娘,穿着打扮,吃穿用度,比咱们这的县太爷夫人都要qiáng上许多。可惜你是个背时的。青姨娘非常记挂你,这不,还让我捎了些东西给你。"   说着让蔡婆子把东西捧了上来,蔡氏摩挲着那匹布料说:"这匹石青起花八团倭缎,听说还是老夫人赏下的,原本是宫里才有的东西。青姨娘可真舍得送给你。另外还有这两包东西,我没拆开,也不知道是什么。都是送给你的。"   水幽寒就让小红去接了东西过来,可蔡婆子竟拿着那布匹不撒手。   "这缎子是宫里的贵人们用的,市面上极是难买。就是我们奶奶也只得了少少的一块,才够做一件裙子,还想做见一样的袄,就是买不到同样的布料。水奶奶,你在这乡下地方,用这个真是糟践了。"   这叫什么话,这两个人说话做事也太没有体面了。水幽寒装作没听见蔡婆子说了什么,只对小红说,"小红,还不快把东西接过来,看蔡嬷嬷捧了这半天都累坏了。"   "唉呦,你这死丫头,杵在这里,是诚心要撞死我吗?"原来是蔡氏突然转身,她身后的兰儿一时没躲开,被蔡氏撞着倒退了一步,蔡氏反而发作起来。   兰儿垂下头,退到一边。蔡氏并不放过她,两步过去,一手揪住了兰儿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啪地扇了兰儿几耳光。   水幽寒哪里见过这些,赶忙站起来,连喊让王家奶奶住手。王家奶奶不听,手上更加用力,还一边嘲骂:"都是你这贱婢,没安好心,上次就调唆我来这里找麻烦,好使老爷厌烦我,见没得逞,现在又让我在这里丢丑。都是因为你,水奶奶才会心里怨恨我。"   水幽寒不解,这都是哪跟哪啊,自己就是表现的迟钝点,一点怨都没表露,更别提恨了。再转头看蔡婆子手里护着那匹衣料,似乎这蔡氏也很喜欢。   "王家奶奶快住手,过去的事qíng不用再提了,我没放在心上。这次劳您来看我,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入的了您的眼。这块料子还不错,我就借花献佛,给您拿回去做件衣衫也是好的。"   "哼,看在水奶奶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你。还不快过去谢谢水奶奶。"蔡氏竟然真的停了手。一边的蔡婆子把那两个纸包塞给还在发愣的小红,自家抱紧了那匹缎子回了王家奶奶身边。   兰儿走上前来,向水幽寒屈膝施礼,"多谢奶奶不记恨兰儿,还给兰儿求qíng。"   水幽寒看兰儿的头发都被抓散了,脸上也肿起一片,觉得十分可怜。刚才见她挨打竟然一点都不闪避,也不哭叫,想起她的身世,不由心里怜惜。就叫小红带她去旁边的屋子里洗漱一下。   王家奶奶在一边不愿意了,"都是她那背时的死娘老子惯下的,如今越发妖里妖气起来。还会给我使绊子了。水奶奶你别让她那付模样给骗了,这丫头,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我家老爷又不管事,只得我做个恶人管教管教她。反有那起子小人说我不好,我可是为了她好。"   "王家奶奶说的是,只是兰儿这样出去,被人看见了,知道的说是她做错了事,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待她不好。况且这也快过年了,总要大家都有几分体面不是?"   水幽寒笑着让王家奶奶再用些茶点。过了一会,王家奶奶就不耐烦了,对蔡婆子说:"你去叫了那丫头出来,咱们这就要走,哪有让主子等她一个丫头的理。"   蔡婆子闻言刚要迈步,兰儿和小红从旁边屋里走出来,头发已经重新梳过了。   蔡氏站起来,对水幽寒说,"我这也出来一天了,家里还有事,好多亲戚朋友都要来拜我。就不在这多耽搁了。"   水幽寒也跟着站起来,"那就不多留你了。请海伯帮我送客。"   蔡氏带了蔡婆子和兰儿出门离开。兰儿临出门,还回头看了一眼水幽寒和小红,眼神复杂,似乎有些羡慕,还有些不屑。   等人都走远了,水幽寒重又坐下,忽然想起蔡氏捎来的那两个纸包。   "小红,你把那纸包打开来看看是什么?"   小红依言上前把纸包打开,惊叫了一声。水幽寒一看,却是乌黑的一团,像是烂棉絮一样的东西,赶紧捂住了口鼻。心里犹疑不定。   "再把另一包也打开瞧瞧。小心点,别沾到手上。"   那包似乎要稍好一些,看着能分辨出来有一团是发了霉的碎银耳,还有些,应该是碎燕窝。   "小红,快把这些都包起来,外面再拿东西裹严实了。你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挖个坑埋起来。千万埋的深一点,别让猫儿狗儿给扒出来。还得离水源远一点。"水幽寒碎碎地嘱咐。   "还有,别拿手去碰里面的东西。埋好了,你回来把手要好好多洗洗。咱们的今天穿的衣服,也得换掉。"看着小红拿了破糙帘卷了那两包东西朝外走,水幽寒又嘱咐了两句。小红点头记下了。   水幽寒心里嘀咕着回了内宅,用皂角狠狠地洗了手,又觉得不放心,索xing烧了水,全身上下连头发都洗了一遍,又换了一套衣服。小红这时也回来了,水幽寒就叫她也去洗了,这才去见奶娘和麒儿。奶娘正在fèng小衣裳,麒儿在一边睡的正香。   水幽寒对奶娘把今天的事说了。提到彭娘子,两人都唏嘘一番,又说到王家奶奶捎来的东西,两人面色都凝重下来。   "这件事很是怪异,让人想不通。奶娘,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水幽寒问奶娘。   "我也说不清。可是青儿那丫头拿这烂东西来嘲讽姑娘?"   "只是嘲讽有什么打紧,我怕那东西不对头,已经叫小红给埋起来了。"其实她是怀疑那东西带了病菌,是拿了来害她的。   她已经很韬光养晦,看蔡氏的样子,也并不知道麒儿的事。现在的她不过是下堂妇,只等着一张休书,就尘埃落定了。难道还有人对她不放心,不肯放过她一定要斩糙除根?看来等欧阳瑕疵过来,的让他看看那两包到底是什么东西,水幽寒临睡前,心里这样想到。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等来的不是欧阳振衣,而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第二十四章惊变   北方的冬天,人们大都有猫冬的习惯。经过一年的忙碌,秋天已经积攒下了足够的粮食,到了冬天,就很少出门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坐在烧的热热的大炕上,摆上一笸箩炒的香香的花生和瓜子,再放上一笸箩的鸭梨、大枣、山楂果,一边吃,一边说说话,做做针线。冬天夜长日短,有的人家一天就只吃两餐饭。如果中午饿了,就在火盆里埋上几只红薯,烤的香喷喷的,趁热剥了皮,吃进嘴里,香甜可口。   水幽寒主仆三人现在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炕下小炭炉上烧着茶水,炕上小笸箩里装着些花生、瓜子、大枣、果脯、山药糕。麒宝贝在一边盖着小被子睡的正香,水幽寒三人围坐在一起fèng制过年的新衣。   奶娘的手艺自不必说,绝对可以做个专业裁fèng,针线刺绣裁剪无一不jīng。水幽寒一开始怕露怯,后来慢慢知道这身体本身的针线活计也就是一般,也就放了心。小红年纪略小,又是粗使,针线也是平常,就和水幽寒一起,踏下心来跟奶娘学着fèng衣衫,绣帕子。   至于那两包东西的事,欧阳年前有很多事qíng要忙,这几日都没过来。水幽寒又不放心找别的郎中,只好把这事先压下,想着自己处理的也还gān净,应该不碍事。   小红说起村里那几家有xing急的,自那天从这回去,就弄起了豌豆苗,还找了她过去帮着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水幽寒就问:"不知他们弄的怎么样?他们要是问你什么,你都告诉他们,不要藏私。"   小红正绣一块帕子,听了水幽寒的话,回道:"姑娘放心,我还能不听姑娘的话。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尽都教给他们了。这几家是老庄稼把式,弄的都有模有样的。估计年后就能卖了。"   "那可好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咱们打算在这住下去,周围的乡亲们总是要维持的。"水幽寒确实有要帮大家改善生活的善心。而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大家都富裕起来,以后她在张罗个什么买卖,也就不那么显眼。   三个人正说的高兴,只听得外面噔噔噔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拍门。"奶奶,奶奶,出事了,请奶奶出来说话。"是海伯的声音,似乎很是焦急。   水幽寒赶忙穿上鞋下了炕,往外间屋走,小红也跟着下了炕。奶娘本也要跟着,被水幽寒止住,"奶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照看好麒儿。"奶娘觉得有理,点点头。   水幽寒来到外间屋,叫小红去开了门,请海伯进来说话。   门一开,海伯就跟着小红走了进来,一路走一路拿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   "什么事,把海伯急得这样,快坐下,先喝碗茶水。"   海伯连连摆手,"奶奶,顾不上喝茶水了。出了大事了,前面来了两个官差,要提了奶奶和他们去衙门,说是有人命案子要叫奶奶去对质。"   "啊?"水幽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红也愣怔住了。   "海伯,你确信没有听错。你该知道,我自来了这里,最远的只去过门外的菜地,其余都不出门。咱们家这几口人都好好的,哪里来的人命官司?"   "奶奶,我也是这样和那两个衙役说。可他们说,是奶奶送了有毒的吃食给人,现在人被毒倒了,苦主告到衙门里,人证物证都有,要把奶奶锁了去对质。"   水幽寒听了这话,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种种可能。"海伯,他们可说了苦主是谁。我并没送过什么吃食给人。噢,我记起来了,上次乡亲们来,我是送了些点心给他们,可也没听说谁吃了有事?"   海伯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是村里的人,我向衙役问过了,他们说是镇上的人,……是……是阿东家的娘子,蔡氏。"   "是她?"水幽寒顿时觉得事qíng不妙。   "是吃什么中了毒?中的是什么毒?哪天中的毒?她现在怎么样了?怎么就肯定是我给下的毒?"只说毒倒,而不是毒死,那么蔡氏还活着?   "这、……这个,衙役们也说不清,就是拿着衙门的拘票。这任的县太爷,是知道咱们家的背景的,平日并不会来招惹咱们。我本来想着,阿东和咱们是一家,这其中有误会,让我跟去衙门和他说清楚,就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了。可那衙役的意思,是必须要奶奶去才行。我好说歹说,让他们等等,我先来通知奶奶。"   "有劳海伯了。海伯你还是回前面,好好招待那两个衙役,我这换件衣服就过来。"   海伯依言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又对水幽寒说道:"奶奶不必担心,一会我陪着奶奶去衙门。我和阿东是自小的jiāoqíng,县太爷也要卖咱们府的人qíng,必然不会让奶奶吃苦。"   水幽寒笑笑:"那是自然的。"   海伯这才出了屋子,去前院不提。   水幽寒见海伯走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拉着小红匆匆地进了里屋。奶娘已经穿好了衣服、鞋子,想来是外面的话她都听到了。现在见水幽寒进来,忙不迭问道:"奶奶,这可怎么好。咱们并没有送什么吃的东西给那个蔡氏,怎么就来诬陷您毒害她?"   水幽寒拉了奶娘和小红在炕边坐下:"奶娘、小红,你们都别着急。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事肯定有误会在里面,我去衙门解释开了就没事了。只是,这里只怕不能住了。奶娘,你和小红赶紧收拾一下,带着麒儿去镇上找欧阳大夫。找到他后,就留在他那里。我这完了事,就去找你们。你们千万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以麒儿为重。你们只要护好了他,我就安心了。"   当然要保护好麒儿,两人听水幽寒这般说,就依言去收拾。水幽寒让奶娘把存下来的银钱都带在身上藏好,又亲自给麒儿换了尿布,穿上自己刚给他fèng好的小棉衣,小棉帽,外面又紧紧地包了几层厚被褥。   奶娘和小红习惯了听水幽寒的吩咐做事,一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见了水幽寒那样的眼光看麒儿,还要她们带上所有的银两和值钱的东西。都觉出不对来,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过来,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姑娘,这事是不是就像府里那次那样,有人要害您。您这是要把我们都诓走,您一个人去抗官司吗?姑娘,与其您去,不如奶娘去,奶娘年纪比你大上一倍,就是现在去了,也活的够本了。姑娘,你带着麒儿和小红快点走。"   "姑娘,还是我替您去吧。我笨手笨脚,也做不了什么事。当初我跟了姑娘,就是想一辈子报答您救命的恩qíng,现在用我这条命,换姑娘的,也是值当的。"   水幽寒是做了最坏的可算,可她还是想着能有些转机。她什么都没做过,这次她到要看看,这些人要如何颠倒黑白。她喜欢过宁静的日子,可若是有人欺到头上来,她就要和她斗一斗。最后谁胜谁负,现在要下定论,可还早着那。让奶娘她们带着孩子走,是以防万一。   "奶娘、小红,你们不要这样。我这一去,也未必就会怎样。可是,我怕我走后,有人要来对麒儿不利。所以你们必须要带着麒儿走。你们说要替我,我知道都是真心。可是这件事,没人能替的了我。那拘票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那"苦主",哼,要的也是我。你们去了,就要白搭在里面,而且于事无补。"   奶娘和小红听了,知道是这个理,然而哪里能舍得这样留下水幽寒一个人。   水幽寒看了看这两人,"奶娘,小红,海伯会陪着我去衙门。我什么都没做,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们快点收拾好,就带了麒儿走。时间久了,那两个衙役不耐烦,再闯了进来你们就走不了了,那麒儿可怎么办。"   说到连累麒儿,奶娘和小红都变了脸色。水幽寒见说动了他们,就抱起麒儿,送到奶娘怀里,又把收拾好的两个小包裹塞给小红。   "这有点碎银子,咱们各带上一些。我的留着打点那些衙役,这些小红你拿着,路上也许用的到。这大宗的银子,你和奶娘都贴身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看见,明白吗?"   "我一会先去前面,绊住那两个差人,你们趁着没人看见,就先出门去。到村里,弄辆马车,一路上别耽搁,有人问起是什么事,你们就说是孩子病了,急着找欧阳大夫。那东叔一家也住镇上,唉,你们要千万小心,别被他家的人看到了。一切都等见到了欧阳大夫再说。"   两人连连点头,水幽寒尤不放心。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又将麒儿抱过来,亲了亲。这一番忙乱,三人都放轻了手脚,并没有惊醒麒儿。小家伙还闭着眼睡的天昏地暗。水幽寒qiáng忍下眼泪,去厨房端出两盘jīng制的点心来,先偷偷走到宅门外,看并没有人看守,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就跑回来,让奶娘他们先走。   水幽寒目送奶娘和小红出了宅门,稳了稳心神,这才端着点心去了前厅。   第二十五章县衙对质   水幽寒看奶娘和小红已经走远,才慢慢地进了前厅,果然看见两个皂隶坐在座上喝茶,已经有些焦躁。海伯在旁边笑脸相陪,看见水幽寒进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水幽寒把手里的点心放到桌上,屈膝给两个衙役行礼,"劳两位久等。宅子里人少,招待不周。两位一路劳苦,还请吃些点心。"   "女人家就是不慡快,让俺们等了这么久。还吃什么点心,赶紧上路吧,再晚些,只怕我们要挨县太爷的板子了。"衙役甲站了起来。   衙役乙也站了起来,抖开腰上的链子,过来要锁水幽寒。水幽寒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张头,李头,给我海伯些面子,这是我们京城府里的奶奶。我和这苦主的jiāoqíng,想来您二位也清楚。这其中的误会,我们这一去说开了也就没事。过后再给两位道劳乏。"海伯赶到衙役乙跟前,抓了他的衣袖,不知向他手里塞了什么物事。衙役乙面色略缓,向衙役甲使了个眼色。   "好吧,看在海伯你的面上,就不用这个了。咱们快点上路就是。"   想来两个衙役肯等这些时候,也是有海伯打点的缘故。水幽寒看无法再拖延,就走到桌边,将盘子里的点心都拿帕子包起,放入怀中。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跟在两个衙役身后,出了宅子,海伯锁好宅门,陪着水幽寒一路去了县衙。   海伯原想套了马车,大家坐马车赶路快些。两个衙役推说哪有押解人犯坐马车的,其实是想多刮些银子。水幽寒装作没看懂两人的意思,反而顺水推舟,拦住了海伯。她对海伯说,东叔一家一定是对自己有些误解,自己走路过去,他们见了也许能消些火气。那样事qíng就好谈了。其实她是不想几个人走太快,怕和奶娘她们碰到。毕竟海伯的立场并不明了,她可是不想麒儿担上任何风险。   几个人一路走来,水幽寒做出一副尽力赶路,只是体力不支的样子。两个衙役渐渐又不耐烦,最后走到半路,还是拦了一辆牛车,让水幽寒坐了上去。海伯又给衙役手里塞了些银钱安抚,就这样一路到了县衙。   县衙门口是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看来有了些年头。一只的尾巴掉了半截,另一只的头上掉了一块。旁边还有一架破旧的大鼓,落满尘土的鼓槌。几扇朱漆大门敞开,门口聚集着三五个衣衫破烂的闲棍。看衙役带了个年轻的女子来,都挤过来嘲弄。海伯将这些人斥退,水幽寒目不斜视,跟着衙役进了大堂。   两个衙役向上回禀:"水氏毒害王东之妻蔡氏一案人犯带到。"然后就退到两边,和另外几个同样打扮的衙役站在一起。   水幽寒四下打量,堂上正中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桌案后坐着的人头戴纱帽,身穿官袍,瘦骨嶙峋,刀条脸,下巴尖细,还留了三缕山羊胡。一定就是县老爷了,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肠子不好。县官的旁边还站了一个矮胖的男子,师爷打扮,大冬天手里依然摆弄着把纸扇。   再看大堂左侧,摆着一条长凳,上面坐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一身的绸缎,眼下挂着两只乌黑硕大的眼袋。他身后站着一个小厮一个仆妇,那个仆妇,可不就是蔡婆子。   还没等县太爷开口,海伯已经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阿东,你有什么事,不好来找我说,怎么闹到这里。若是府里知道了,该怎么想你。"   "阿海,这是人命大事,当然要县衙秉公处理,为我娘子讨个公道,即使是府里知道,也无话可说。"原来这就是王东,以前都是只闻其声,今天才见到了真人。   海伯还要说什么,王东身后的蔡婆子已经叫嚷起来:"这个妇人住的宅子是你管着的,现在她害了我家奶奶,你也休想脱了gān系。我家奶奶要是有个好歹,就让你们填命。"说着瞧见水幽寒躲在海伯身后,就要扑过来,拉扯水幽寒。海伯当然不能让她得逞,这两人就撕扯在一处。   "安静,都成什么样子。"上面的县官一拍惊堂木,开了尊口。   蔡婆子犹自不肯罢休,嘴里还骂骂咧咧,王东瞪了她一眼,她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海伯则退回到•水幽寒身边。   "下面的可是人犯水氏,怎么到了堂上,还不跪下。"   "我正是水氏,可并不是什么人犯,而是京城楚侯爷府的大少奶奶,因病来夫人的祖宅静养。不知大人你因何故qiáng押了我来衙门?"   水幽寒话一出口,堂上堂下一片鸦雀无声。海伯也怔怔地回头来看水幽寒。   堂上的县官明显一怔,转头去看王东。王东也没料到水幽寒竟这样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告状的时候,只说水幽寒是海伯一个远房的女眷。这是李管事当时安排水幽寒来这里时,大家统一了口径。虽然李管事并未明说,但是王东也明白这位是失了势的。听她平日的言行,也很是伏低做小。不想今天她竟把这重身份摆出来。   这倒有些尴尬了。虽然这个名份有名无实,可要顶真起来,侯府确实没有正式休妻。王东有些迟疑。可一想到蔡三娘的惨象,就狠了狠心,站起来,对着堂上拱手道:"这水氏犯了错,府里正要休了她。一个下堂妇竟敢拿侯府出来做挡箭牌,请大人依法严惩。"   水幽寒冷哼一声,"既然还没有休,那我就还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哪有什么违法之处。"   县官和旁边的师爷jiāo换了眼色,那矮胖子师爷走到东叔身边,两人叽咕了一阵。师爷走回到县官身边,低头耳语了一番。   县官点了点头,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你是谁,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犯人,还不跪下回话。"   水幽寒淡淡一笑:"大人,小女子没读过什么书,朝廷的律法也不甚知道。不过说道犯人,那请大人告诉我这被害的蔡氏在哪里?怎么都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还有大人您这堂上坐着的是谁?"水幽寒用手指王东。   县官还没说什么,旁边的矮胖师爷先开口:"那就是本案的原告苦主,王管家。你还说你是侯府的大少奶奶,怎么连王管家都不认得。可见你是假冒的。"   水幽寒一笑:"原来大人这里的规矩特别,原告都是有座的,那也请大人给我个座位,方才显得大人公正严明、明镜高悬。"   "你……"师爷见自己被水幽寒摆了一道,一时羞恼,打开了扇子,猛扇了几下。水幽寒看他这副模样,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   县官见水幽寒一派自若,似乎成竹在胸,又想起方才师爷转述的话,和王东许的那些好处,不免有些犹豫不定。他这县官得来不易,背后没有靠山,搜刮来的钱财大都要去打点上官。所以就是这侯府一个管事,都能在他这里指手画脚。   县官想起自家娘子每每和自己说的做官要诀就是"难得糊涂"。当下眯起眼睛,既不再要水幽寒跪下,也不提让王东从座位上起来的话。   "师爷,你把诉状给这位奶奶念一遍。"   师爷依言,将桌案上的状纸拿起来,念了一遍。水幽寒听的仔细,一大串的之乎者也,大意就是说王东的娘子蔡氏和水幽寒素有嫌隙,蔡氏不计前嫌去探望水幽寒,水幽寒送了有毒的燕窝给她。蔡氏食用燕窝后中毒,奄奄一息。因此状告水幽寒毒害人命。人证王是家长女王兰儿和仆妇蔡嬷嬷,还有物证毒燕窝若gān。   "人证、物证俱在,水氏你可认罪。"县官又是一拍惊堂木。   "回大人,所谓人证一个是王家女儿,一个是王家心腹仆人,不能作数。所谓物证,我卧病在此,从未买过燕窝。王东夫妻无故构陷我,请大人明查。"   水幽寒说到这里,很是无奈,这都算什么证据啊,就这样就要定他的罪,除非这县衙是王东家的。   县官沉吟,王东不耐,站起身来,直接走到师爷身边,如此如此低声说了几句话。师爷一张脸顿时闪亮起来,即刻转身又对县官一阵耳语。县官听完,扫了王东一眼,王东颔首。   水幽寒觉得似乎有冷风从堂上chuī过,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县官这时又是一拍惊堂木:"堂下的悍妇,巧言令色,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认了。来人啊,给我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海伯在一边似乎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指,指着王东:"阿东,你怎能做这样的事,你难道忘记了老太爷当年教导我们如何做人?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侯府的管事?你如此不仁不义,我今天才算认识了你。"   王东yīn沉地看着海伯:"阿海,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去跟府里jiāo代,不会连累了你。你再说下去,咱们这么多年的jiāoqíng可就完了。"   "jiāoqíng,你若还记得我们的jiāoqíng,就不会做今天这样的事。我和你,今天就恩断义绝。"   王东冷笑一声:"随你的便。"   旁边上来两个衙役就要拉水幽寒。水幽寒看这架势,是没地方讲理了,那不如放手一搏。   "东叔,你难道不想让你娘子康复了?"   王东一听,赶忙止住两个衙役:"你说什么,你有解药?在哪,你快点告诉我。"   "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自然就有解药。不过,得蔡氏来这里,让我看看,才能确定需要哪种解药。"   王东沉吟半晌,最后跺跺脚,"好吧,我就让我娘子来一趟,如果你到时候拿不出解药,罪上加罪,大人一定会重重地罚你。"县官闻言点头。   两个要抓水幽寒的衙役看这qíng形,又都退了下去。王东这边打发人去请蔡氏过来。   两刻钟后,大堂外来了一乘小轿。轿子停下,跟轿的小丫头掀起轿帘,从轿子里扶出个妇人一起走上堂来。   水幽寒认得小丫头正是王兰儿,而那个妇人,蒙着头脸,看身形似曾相识。   这时王东已经迎上那个妇人,低声安慰:"娘子,可好些了?那水氏说这药有解药,娘子吃了就会好的。"   "真的吗,老爷?那你还不快让她把解药jiāo出来。"原来是蔡氏。   王东听了,对水幽寒说道:"水氏,你快些jiāo出解药,我就向大人求qíng,对你从宽发落。"   "王家奶奶这样蒙头蒙脸的,让我怎么看。这不看,又怎么能知道用什么解药?"   王东有些犹豫:"娘子,你看……"   "要看就让她看,等我好了,自然能让她好看。"蔡氏恶狠狠说道,随即拿掉了蒙头脸的纱布。   大堂上一片惊叹声响起。   "哎呀!"水幽寒毫无思想准备,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前些天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徐娘,怎么一下子就发秃齿缺,宛如八十老妪。   水幽寒仿佛掉进冰窖里,只觉得全身发冷,这下毒的人是谁?好狠毒的心思!   "快说,解药在哪里?"蔡氏走近一步bī问道,也许是因为着急的缘故,苍白的两腮上泛起一片cháo红。   "王家奶奶,这个毒,我见过。只不过这解药……"水幽寒故意停顿了一下。   "解药在哪,你快说,不说我掐死你。"蔡氏伸出两手,作势向水幽寒抓来。   水幽寒紧退了两步,装出一副吓丢了魂的模样,"王家奶奶,你这毒现在还能治好。那解药,只有一个人手里有。"   蔡氏转了转眼珠,又盯着水幽寒。   "王奶奶,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就是那个给了你燕窝的人。只有她有解药,你现在赶紧去找她,也许还来得及。再过十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蔡氏听了水幽寒的话大急,转向一边听的一头雾水的王东:"老爷,……快去要解药,……牵马,咱们立刻走,……京城……找那个贱人……解药。"   蔡氏一急,喘了起来,话都说不连贯。   王东也急了,"娘子,你别急,慢点说,你说咱们要去找谁?"   "她……装的好,就……是她,老爷,快去京城……府里……找……"   话还没说完,蔡氏口里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倒在王东怀里,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旁边一个仵作过来,弯腰查看了一下,摇摇头,退了下去。   王东抱住蔡氏,连声叫:"娘子……娘子……"。又对身后的小厮吩咐:"快去叫大夫来!"   蔡婆子,兰儿都跑过来,一时大堂上乱作一团。   少顷,一个手提药箱的老者被小厮带了进来。老者抓住蔡氏的手腕,又查了她的鼻息,再用手指沾了一点蔡氏嘴边的血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老者站起身来,和旁边的仵作嘀咕了几句,最后才说道:"这位奶奶已经去了,是中了砒霜之毒,估计这砒霜是早饭时服下的,只是不知为何,发作的时间拖延到现在。怪哉,怪哉。"   第二十六章牢房一夜   蔡氏在大堂上猝死,王东悲痛yù绝,一时大堂变灵堂。最后县官和师爷看着实在不像,劝了又劝,王东才止住悲声。他拉住县官的衣袖,让他一定为自己娘子主持公道。县官点头让他放心,王东这才抱了蔡氏的尸身,先回家去了。临走,还没忘记说上一句:"大人,水氏和我娘子的死拖不了gān系,请大人仔细拷问。"   水幽寒郁闷,"大人,刚才老郎中的话,你也该听的清清楚楚。蔡氏是早上吃了砒霜才中毒身亡的。这自是王东自家里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又转过头怒斥王东:"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几次三番的诬陷我?"   王东冷哼一声:"是不是诬陷,你说了不算,得听大人的判决。我娘子去了,自然要先用你填命。"说着冷冷地看着县官,"如果大人能秉公断案,我刚才与师爷所说还可加倍。"   水幽寒看着师爷一张圆脸更加油光闪闪,县官的小眼里也闪出jīng光,再看周围的衙役,都木着一张脸。"洪桐县里没好人",水幽寒一下子就想到苏三起解里的这句台词。   没等水幽寒再说什么,县官已经下令将她押入大牢。马上就有两个衙役过来拉水幽寒,水幽寒挺直腰板,"拿开你们的赃手,姑奶奶我自己能走。"两个衙役被水幽寒气势镇住。海伯这时忙过来打点,衙役们哪个不是熟通世故的。有些钱拿,他们也不愿枉做坏人,也就没再为难水幽寒。   水幽寒自然是被押去女监,到了门口,衙役们就把水幽寒jiāo给一个半老的婆子,jiāo代了两句离开了。海伯又拿出银钱来打点那婆子。   这一天,种种变故,海伯反而显得更加jīng神。想起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大变故的。   "海伯,今天多亏有你在旁边照看,否则我更要吃亏了。"   "奶奶说哪里话,是我没有照顾好奶奶,才会有这样的事。"   "海伯,这毒燕窝的事,你可相信是我做的?"   海伯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奶奶一直在宅子里没出门,哪里能去买什么燕窝,下什么毒?我自会为奶奶作证,不会让人冤枉了奶奶。"   水幽寒笑笑:"海伯,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今天堂上的事,你也看到了,与其说是县官审案,不如说是东叔直接判了我死罪。海伯,你和东叔相jiāo多年,可知道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海伯有些无奈,也有困惑;"奶奶,阿东本来是极好的人。只是太重qíng了,对他这个续娶的娘子,看的太重了些。"   旁边的婆子虽然拿了钱,耐烦着等海伯和水幽寒说话,这时也有些不耐烦。手里晃了晃钥匙,催促水幽寒。海伯只好离开,水幽寒跟在婆子身后进了女监。   一进牢房,扑面而来的是股腐臭的气味。牢房是石头筑成,用木栅栏隔成一个个的小间。只有过道顶上开着一个小小的天窗,透进些微的阳光。水幽寒一时适应不了,跌跌撞撞地跟在婆子后面。走到一扇牢门旁边,婆子打开牢门,将水幽寒向内一推,就锁了门自行离去。   这间牢房内只有墙角堆着些稻糙,别的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别的犯人。还是单间待遇啊,水幽寒自嘲,向稻糙堆挪动了一步,就听得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几只肥大的灰老鼠从稻糙堆中窜出,四下逃窜而去。原来还有老鼠为伴,水幽寒苦笑。   到了这个地步,水幽寒也就顾不了许多。蹲下身子,将稻糙整理了一下,就坐了上去。   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水幽寒只觉得迷雾重重。她本来以为是蔡氏受了侯府里某人收买,装个样子故意陷害她。可是见了蔡氏的模样,就觉得不可能。蔡氏不是个聪明人,还爱占小便宜,可她绝对是个极其自私的人,绝不会那样自毁来陷害别人。后来与蔡氏的一番对话,可以推断出是蔡氏去京城时结识的某个人送了她一样东西,很可能就是毒燕窝,蔡氏吃了之后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然后就顺水推舟的诬陷了她?那蔡氏为什么不去找送了她燕窝的人算帐?反而想一口先咬死她水幽寒?送她燕窝的人是她惹不起的人?收买她陷害自己的人,和给她下毒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她想着先办成了其中一人托付的事,再去京城一边邀功请赏,一边找另一个人算帐?后来听了水幽寒的十日之说才着急起来要立刻去京城的?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通。水幽寒揉揉额角,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那么砒霜又是怎么回事那?这个应该简单得多,一定是蔡氏身边的人下的手。那么这个人是因利取便,想借蔡氏中毒之际偷偷再下毒要了她的命,想人不知鬼不觉,都推到毒燕窝上,让别人背黑锅?只是没想到砒霜和原先的毒两毒相克,延迟了发作时间,蔡氏直接死在大堂上,被仵作人等看了个分明。   蔡氏,蔡氏,每次和她有关就没好事,水幽寒郁闷。诶?她似乎还忘记了两个人。那两个证人,蔡婆子和王兰儿,这两个人一定是说了谎。那么王东那,是被谎言蒙蔽,还是也是同谋之一?   这个王东,做事可真不地道,不过对他这个娘子可真是没的说。上次做出那样出格的事,也没见他不待见蔡氏。这次更是要让水幽寒给蔡氏填命,一副痴qíng的模范丈夫模样。就毒燕窝那么薄弱的谎言,他竟然就信了,爱qíng让人成为白痴?   水幽寒冷笑,其实还有两种可能,更加靠谱些。一是王东明知是谎言,可他选择了相信,因为水幽寒的xing命在他看来犹如蝼蚁,可以博美人一笑,不过是花几个钱摆平县官就可以了。二就是王东和蔡氏是一丘之貉,两人一样被收买了,合起伙来演的这出戏。可惜,最后被人利用了,蔡氏丢了命。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   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如果是公平断案,有海伯为自己作证,自己根本无法买燕窝,或是买毒药,王东提出的物证就无效了。至于那两个人证,都是他家的人,他让说什么当然就说什么,她们的证言根本就是无足采信。至于那蔡氏如何先中毒,后又被砒霜毒死,根本与自己无关。   可如今的qíng况,就是王东买通了县官要自己的命。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天赶了那么远的路,劳心劳力,水幽寒觉得肚子饿了起来。想来那女牢头也不会送饭给自己了。没有打骂自己,应该是海伯那几块银子的功劳。水幽寒摸摸自己怀中的几块碎银子,今天有海伯花销,她的银子就没拿出来。她是阶下囚的身份,如果让人知道手里有钱,只怕要想法子图谋了去,而去这点银子留着也许还能应应急。   硬硬的几块银子,还有软软的一包。水幽寒想起自己早上还包了一包点心在怀里。正好拿出来填填肚子。点心吃起来有点gān了,水幽寒看到牢门处有个粗瓷碗,里面有半碗水。她伸手就去那拿,可想到方才的老鼠,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水幽寒慢慢地吃了几块点心,将剩下的小心包好,又放回怀里。   天更暗了,听外面已经敲了三更。整个牢房慢慢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水幽寒这才发现自己是这整个牢房唯一的犯人,这时她真的希望旁边还有别的犯人,哪怕她们会欺生,为难自己,有点声音陪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   再过一会,四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听见吱吱吱吱的叫声,然后黑暗中现出一点点绿光。本来冻的直哆嗦的水幽寒,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还是完全的黑暗和死寂就好,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光线和声响陪伴,水幽寒心里碎碎地念。   虽然有些困倦,可她还是qiáng打起jīng神,不敢瞌睡,生怕睡着了会有老鼠跑到自己身上。   水幽寒一夜无眠,只瞧着天窗外巴掌大的天空从繁星点点,到晨光微熹,直到阳光重又照入牢房内。   忽听外面牢房大门响。   "欧阳大夫,您来的可真早啊。我这就给您开门。我家小四的腿疼病,可多亏了您,现在能跑能跳的,再过两年也能娶媳妇了。"   "范嬷嬷客气了,那是你老平日积德行善,现在福报到后辈身上了。我只不过是稍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哎呦呦,欧阳大夫,您可真会说话。您跟我来,这牢里统共就那位奶奶一个人,委屈不着。"   "有劳范嬷嬷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就是。"   水幽寒听得那人低沉悦耳的说话声,仿佛听见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她的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从糙堆上忽地一下站起,扑到牢门上,一双眼睛咋也不眨,直盯着声音来处。   上午温柔的阳光从天窗中投she下一道光幕,那张熟悉的脸正穿过光幕,一点点移到她的眼前。还是那样暖人心肺的微笑,那样令人心安的声音。自打昨天早上送走麒儿开始,再到公堂上被污蔑,然后是在这地狱般的牢房里,一夜与老鼠为伴,水幽寒一滴泪都没有流。在奶娘和小红面前,她不想让她们替自己担心。在那些鬼魅魍魉面前,她是不想示弱。可是现在这个人,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水幽寒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会就打湿了地面,……然后打湿了一方散发着淡淡糙药香气的素白帕子。   "小寒,别怕,我来了。"   第二十七章真相大白   水幽寒虽然觉得自己如此失态有些害羞,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抽泣。不知何时,牢门已经被打开,看守的婆子也退了出去。   "小寒,饿不饿,吃点粥暖暖吧。"   水幽寒觉得身上一暖,原来是欧阳披了件狐皮大氅在自己身上。她抬手要擦眼泪,发现自己一只手一直紧抓着欧阳的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放开了手。   欧阳将水幽寒领到牢房过道一个矮桌旁,拿衣袖将矮桌和板凳又擦了擦,才扶了水幽寒坐下。矮桌上放了个食盒,欧阳打开食盒,拿出一碗jī丝酸菜粥,一碟金银卷,还有两碟小菜。   "欧阳大哥,麒儿,还有奶娘她们可好?"   矮凳旁只有一条长凳,水幽寒拉了拉欧阳的衣袖,等他坐了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麒儿很好,奶娘和小红带着麒儿现在都在我那里。你尽管放心。先别急着说话,吃点东西吧。"说着将调羹递到水幽寒手里。   水幽寒这一夜只吃了几块点心充饥,现在听到麒儿她们无恙,又闻到jī粥的香气,胃口大开。也就不再客气。这些吃食都是水幽寒平日喜欢的,吃到嘴里,立刻就确定这是奶娘做的,更是心安。   一时水幽寒吃完,看着欧阳将碗筷都收拾到食盒里。   "欧阳大哥,……"水幽寒心里有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寒,你受苦了。我昨晚上才回到家里。事qíng的经过我都听奶娘说了。我已经派人到衙门里,还有王东家打探。小寒放心,我不会让你蒙冤受屈。"   "大哥,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审的。王东提出的人证物证根本就不能作数,是他们蓄意要诬陷我。而他们诬陷我的原因,和我的身份有关。京城的楚侯爷府大哥可知道?"   欧阳点点头,"是王东,和海伯的主家,这里是侯爷夫人的祖籍。"   水幽寒继续说道:"现在我也不瞒大哥,我原本是楚大少爷楚熙的嫡妻。可楚熙另有意中人,因为婚约才娶了我。我过门不过三个月,就遭陷害,然后楚熙就娶了他的心上人丞相的千金。侯爷夫人表面上安排我来这里养病,实际上是嫌我在府里碍眼。我在这,熬个一年半载,府里就会以我无所出为由,给我一张休书。"   水幽寒看欧阳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府里那次,我确定不了是哪个下的手。蔡氏这次是去了侯府,回来才出的事。所以我怀疑是侯府有人买通了她来陷害我。"   接下来水幽寒就将自己昨晚理出的头绪,挑重要的和欧阳说了一遍。   欧阳静静地听完,"看来这是桩双重毒杀案。"   "大哥说的对。这个双重毒杀说复杂也复杂,其中必定参杂了王东家的家事。可说简单也简单,我们完全无需理会蔡氏如何二次中毒,也不必去管她第一次是如何中毒的。我们只需证明,毒燕窝并不是我送的就可。这个奶娘和小红,还有海伯都可以为我作证。奶娘和小红是我的人,她们的证词也和蔡婆子与王兰儿的证词一样,不足采信。海伯的证词就至关重要。我观察海伯为人,一定能够实话实说。"   "恩,王家村的人都说海伯为人耿直,昨个公堂上又与王东翻了脸,想来是能为你作证的。"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跟这案子有没有关系。"水幽寒想到蔡氏捎给自己的那两包东西,就和欧阳说了,然后道:"那两包东西,我觉得不对劲,让小红埋了起来。本来打算让大哥帮着瞧瞧,是些什么。可惜,……"   "我前些天凑巧不在镇上。"   水幽寒又看了看欧阳,"大哥,现在事qíng的关键是,县官明显是被王东买通了。他们打算葫芦判断,置我于死地。大哥,王东依仗侯府的势力,不知道向县官许了什么好处。大哥如果要帮我,只怕会连累了大哥你自家。所以请大哥一定要三思,不要为了救我,反而搭上自己。我怎样都好,哪怕最后要抗上这个官司,我只拜托大哥一件事:帮我照顾麒儿,奶娘和小红。这样,我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说的什么糊涂话。大哥我虽然没有官爵在身,可也是举人出身。我家祖上世代行医,不敢说知jiāo满天下,可这渤海郡内,还没有人能欺压的了咱们。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家人,就是侯爷来了,也不能无故就如何了咱们。我这次回来,也是赶巧,带回来一个人,有他在,那县官就绝不敢贪赃枉法。"   "是这样,那太好了。"   水幽寒和欧阳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因为欧阳有许多事qíng要办,只好起身离开,并嘱咐水幽寒自己小心,安心等候。   水幽寒点头,目送欧阳离去。   下午,果然来了两个衙役来带水幽寒,说县太爷要开堂审案。   水幽寒随衙役来到县衙,先就吃了一惊。昨天县衙门口那样冷清,今天却挤满了人。男女老幼窃窃私语。看来是被蔡氏的死惊动了,毕竟人命案子在这样的小地方还是很轰动的。而且这县衙里里外外也和昨天有些不同,明显是仔细打扫整理过了。   水幽寒走上堂,公堂正中桌案后依然是县官和师爷,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随意,两人看来都绷紧了神经,不时往左下首的位置偷瞄。水幽寒随他们的目光望去,见那里今天摆了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个少年的公子,意态从容。身后还站着两个清秀的小厮。在旁边站的是欧阳,还有小红。   见水幽寒走了进来,欧阳向水幽寒点了点头。小红见了水幽寒,就想奔过来,让欧阳止住了。水幽寒对他们回之以微笑,暗暗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王东今天没有座,他脸色yīn沉,一身素罗袍,带着蔡婆子和王兰儿站在公堂一侧,海伯也冷着脸,站在公堂另一侧。   县官看人都到齐了,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喊了堂威,就开始审案。   先是师爷念了状词,然后原告呈上证物,又让两个证人作证。   蔡婆子和王兰儿都供说:"今年腊月二十一日上午,随奶奶蔡氏去王家村探望水氏。水氏给了蔡氏两包燕窝,蔡氏回家连吃三天,就发了病。先是一把把的掉头发,然后牙齿也开始松动、掉落。三天后,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四十年。蔡氏觉得不对,就拿了燕窝去药铺查验。药铺坐堂郎中认定燕窝有毒,但验不出是哪种毒物。因此将水氏告上公堂。"   然后县官传药铺郎中作证。   "确实有王东家仆妇蔡嬷嬷拿燕窝到药铺来,经查验,发现有毒,但不识是何种毒。另证明,燕窝为上品,价值不菲,本镇上并无出售。"   接着是被告方证人做供。   海伯:"腊月二十一日上午,蔡氏拿了两包东西并一块料子来拜水氏。我怕水氏奶奶有事传唤,就候在门外。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蔡氏说是自京城中回来,给水奶奶捎了两包东西并一匹布料。最后蔡氏留下两个包东西给水奶奶,带走了料子。蔡氏出门是我送的,只看到蔡嬷嬷怀里包着衣料,并无别物。水氏并没有送燕窝给蔡氏……。"   然后是小红作证,证词和海伯一致,还讲出蔡氏为贪水幽寒这块布料,故意揪打王兰儿,水幽寒觉得王兰儿可怜,才把料子给了蔡氏。最后小红指着兰儿:"兰儿,当时我家姑娘为你求qíng,还请你到屋里梳洗,是我帮你梳好了头发。你还羡慕我命好,我家姑娘心善。你良心被狗吃了,竟然诬赖我家姑娘!"   然后有两个衙役呈上证物,水幽寒一看正是自己让小红埋起来的两包不知名物。   衙役向上禀告:"今日上午,证人海伯和小红带我等去王家村挖出此物,就是当初蔡氏留给水氏的那两包物事。"   欧阳,原告证人药铺郎中,上前验看,证实为发霉的碎燕窝和碎银耳。   案子审到这里,堂上的原告三人表qíng各异,堂下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大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县官在桌案后,抬起身向下首的那位少年公子询问:"原告、被告各执一词,公子爷您看该如何判断。"   少年公子不屑地扫了一眼县官:"这明明有人说谎,你竟看不出来,你这官做的也很有限了。这点子事都理不清楚,还盼着你能治国安邦,为君分忧吗?"   县官苦着一张脸,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又不敢去擦,十分láng狈。而昨天十分活跃的师爷,今天如瘪了的茄子,一言不发。   这时,欧阳向前走了一步,向县官一拱手:"大人莫急,现下还有证人并未问过。等问过了这个人证,就可真相大白。"   县官听了,如蒙大赦:"欧阳世兄高见,那就快请了这个人证出来吧。"   水幽寒窃笑。可等这证人到了堂上,水幽寒也一愣,怎么是chūn生媳妇?水幽寒不由转头又去看欧阳,见欧阳也在看她,面上一片笃定之色,就放下心来。   chūn生媳妇先给县官见礼,然后说道:"腊月二十一日,民妇去水奶奶家,正碰上蔡氏也来拜访。民妇看的清楚,蔡氏进门时带两包东西和一匹布。民妇见水奶奶有客,就告辞出门。可出门以后,想到蔡氏惯常拿了棒槌带着恶仆行凶……"   供到这里,堂下已经笑成一片,水幽寒听得有人说"棒槌菜",看来这蔡氏棒槌三人组还是乡里闻名的。王东则脸色更加yīn沉,蔡婆子和王兰儿都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如何。   等众人笑声渐息,chūn生媳妇才接着说:"民妇担心蔡氏会对水奶奶不利,水奶奶家人口少,人也娇弱,怕吃了蔡氏主仆的亏。民妇就躲在水奶奶家大门外,想着如果有什么事,民妇也能找人来劝解。等了半天工夫,就看见蔡氏带着蔡婆子和王兰儿出来了。民妇看的很清楚,只有蔡婆子怀里抱着一匹布。蔡氏和王兰儿都空着手。她们没看到我躲在那里,还自顾自的说话。"说道这里,chūn生媳妇停了一下。   水幽寒回想起她事qíng一旦讲到紧要处,就像说书先生那样,必要先停一下的习惯,原来到了公堂上,还是如此。果然不仅堂上众人都屏息等待下文,就是围观的百姓也都安静下来。   chūn生媳妇遂继续说道:"我听到蔡氏对蔡婆子说:   '这次咱们没有吃亏,拿两包发霉的破银耳充了燕窝。水氏发现时也只当是送东西的人没安好心,哪能疑到咱们头上。咱们落得好好享用那两包燕窝。那可是顶尖的上品,宫里头吃的也不过如此。这匹料子,她不也乖乖的给了咱们。'   然后蔡婆子回话说,'奶奶好手段。只是何苦把这料子拿来,又要演这出戏。索xing只给水氏那两包东西,她也不知道什么。'   那蔡氏就又说,'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家老爷常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只拿那两包东西来,太微薄,怕她会起疑心。毕竟侯府的人,出手哪能如此小气。反正这料子,最后还不是落到咱们自家手中。'   蔡氏又对王兰儿说,'还得多亏你陪我演这出戏,把水氏给吓住了。她心肠软,以为是救了你,可不知道你是心甘qíng愿地陪我演戏,糊弄她罢了'   '我qíng愿为奶奶效力。像水氏那么蠢笨的妇人,活该让奶奶您耍着玩罢了'"   chūn生媳妇转述完毕,大堂上一片静寂无声,堂下的百姓可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有那好事的说:"唉呦,原来是贪小便宜吃了大亏。"   也有人说:"这蔡氏xing子孤拐霸道,曾经把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小妾活活打死,一尸两命,最后花了几个钱了事。如今是报应到了"   "你们住口,不许你们诬陷我娘子!"原来是王东,只见他一张脸红的要滴下血来,怒指着外面的人群。众人也被他这样子吓到,一时没人开口。   王东又手指chūn生媳妇:"你一派胡言,不过是要巴结水氏。你若是当日听到这些,怎么不立即去告诉水氏,还等到今天才到堂上来说。"   chūn生媳妇看看王东,又看看县官和堂上的众人,最后转向水幽寒,俯身施礼:"奶奶,我跟您告罪。我当日听了这些话,本该告诉奶奶。可是想到蔡氏为人,最是霸道。奶奶您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上次就吃了她的亏。我若告诉了您这件事,您也只能自家生闷气。如果忍不住气,要和蔡氏理论,您也要吃亏。不如我什么都不说,奶奶您自当做了件好事,大年下的心里也畅快些。"   水幽寒本来就认为这chūn生媳妇说话做事十分响快,不亚于男子。今天见她说出这番道理来,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chūn生娘子你做的很对,我很感激。"   自此真相大白,王东再狡辩也是无用。   第二十八章原来如此   县官一拍惊堂木,对蔡婆子和王兰儿叱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们两个为何诬陷水氏,还不从实招来。"   蔡婆子和王兰儿都抬头看王东。   座上的少年公子不耐烦,瞟了一眼县官桌上的刑签。县官会意,也顾不得曾收了王东的人qíng:"看来不动大刑你们是不会招供了,来人,上夹棍。"   有衙役就拿来了夹棍,另有衙役将王兰儿和蔡婆子揪住。蔡婆子全身发抖,软倒在地上,衙役们刚动上刑,她就惨叫起来。大喊:"大人,我招,我都招,请大人开恩饶了老奴吧。"   县官命衙役松开蔡婆子,蔡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招认了。供说与蔡氏去京中侯府,有贵人叫了蔡氏去,给了她绸缎、首饰,让她捎些东西给水氏,就是那匹缎子还有两包燕窝。蔡氏见燕窝是上品,就想私吞下。就和蔡婆子商量,用霉烂的银耳调了包。这样日后即使水氏和侯府的人对质起来,她也能装糊涂糊弄过去。后来蔡氏从王家村回来后,就开始吃那贵人送的燕窝,结果吃了三天,就成那个模样了。蔡氏发觉燕窝有毒,意识到是那个贵人要害水氏,结果她做了替死鬼。恨的不得了,不仅恨那个送燕窝的人,也恨水幽寒。如果没有水幽寒,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因此设计诬陷水幽寒下狱。   听蔡婆子如此说,堂上堂下的人都明白了。少年公子显然对她的供述很感兴趣,对自己的小厮说了几句话。那小厮就去县官跟前,对县官低语了一会,县官连连点头。   县官就问蔡婆子:"你可知那个送燕窝的贵人是谁?蔡氏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贵人,反而要陷害水氏?"   蔡婆子摇摇头:"大人,那贵人是派丫鬟请的我家奶奶,我家奶奶没让我跟着,所以老奴并不知道贵人是谁。只听我家奶奶摆弄那人送的金银首饰,说那是个贵人。至于陷害水氏,而不找贵人算帐,是奶奶本来就不满水氏送了我家老爷些葡萄,老爷称好。后来又见水氏貌美,因而更加嫉恨。况且水氏在侯府失势,在这里更是孤苦无依,十分好摆布。奶奶的意思是想先除掉她为自己出口气,也讨好了那贵人。那贵人身份贵重,而且手段狠辣,要报仇得从长计议才行。"   县官又问王兰儿,王兰儿也供认是蔡氏指使,自己不敢违抗,才做了假证。县官又问王东,王东见大势已去,就供说自己并不知qíng,是被家人欺瞒了。蔡婆子和王兰儿也称王东并不知qíng,一切都是蔡氏的主谋。   供述完毕,所有证人都在证词上画押。最后县官宣判:水氏无辜被诬陷,现查明真相,准其回家。蔡婆子、王兰儿做伪供,每人刑杖四十。王东虽然因被蒙蔽而诬告,但其为家主,要重责,应判流刑,但可以罚金偿代。王东qíng愿jiāo罚金。最后判其刑杖二十,罚金千两。   宣判完毕,行刑的衙役将三个人带到外面行刑。一会就听到外面惨叫连连。却都是蔡婆子一个人的声音,另外那两人,都咬紧了牙关并不吭声。水幽寒心下琢磨,这父女二人真可谓是狠角色。   行刑完毕,三人又被拖上堂来,县官警告了一番,就退了堂。围观百姓唏嘘一番,各自回家,王东三人也被家人接走不提。   这边一退堂,小红就飞奔到水幽寒身边。主仆二人自是有好多话要讲。海伯和chūn生娘子也过来和水幽寒叙话。   县官已经从桌案后面走了下来,给那少年公子施礼,谄媚地说:"小……公子爷,多亏了您在这里,要不然下官还真是断不清这个案子。"   那少年公子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少惦记如何搜刮百姓,多想想正事,那那脑子就能清楚些。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拿了原告的好处,原想着要害这位水奶奶的。"   那县官听了这话,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下:"公子爷,您明鉴。下官昨天是受了那王东的蛊惑,才鬼迷了心窍。下官绝不敢贪赃枉法,制造冤案啊。"一边连连喊冤,一边磕头如捣蒜。   少年公子撇了撇嘴,"你是如何想的,你自己清楚。就你那点伎俩,还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念在你年纪老大,对上还算恭谨的份上,这次就拿了你头上的乌纱。"   县官见他话中的转机,忙又磕头:"多谢爷的宽恩,下官以后定然兢兢业业,再不敢徇私了。"   "你起来吧。你若能好好的办事,上头自然会体恤。我看你这衙门也破旧的很了,刚才那些罚金,就用来修缮吧。你写了报单递上去就是了。"   县官感激涕零:"还是公子爷您宽宏大量,体恤下官,下官万死不足以报。"   少年公子笑道:"你不必谢我,这都是郡守大人的意思。"说着不再理县官,而是走到欧阳身边,"振衣哥,这里的事了结了,我们走吧。"   欧阳和县官告辞,和少年公子走到水幽寒这边,"小寒,你也跟我回去吧。"   水幽寒自然点头答应。就见那少年公子对她展颜一笑。电眼啊电眼,这就是传说中地电眼吗?水幽寒花痴了。   下一刻,水幽寒就花痴不起来了。原来这小公子走上来几步,一把抓住水幽寒的手,脸对脸,凑近了打量水幽寒片刻,方笑到:"水姐姐果然是大美人,连我都被迷住了。怪不得振衣哥听了你遭陷害的消息,就连夜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水幽寒看着他一双嫩手抓了自己的手一阵抚mo,又一脸花花公子调戏民女的轻薄样,忍不住好笑:"小……嗯……公子客气了,若要说美人,小……嗯……公子还是找面镜子自家照一照,那才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姐姐我可自惭形秽那!"   这位小公子听得水幽寒话中有话,顿时红了脸。小红在一边已经看不下去,过来要推开那公子:"这位公子,您是欧阳大夫好友。你帮了我们姑娘,我们从心里感激。可公子您总是要放尊敬些。"   这小公子身后跟着的小厮,见有人要来拉他们主子,也赶过来拦住小红。水幽寒扑哧一声笑出来:"小红,没事的,这个小……嗯……公子和我开玩笑的。"   小红看水幽寒对自己眨眼,虽不明就里,但也停住了脚步。   欧阳在一边无奈地摇摇头:"好了,不要在这里闹了。这里不便,咱们还是回去说话吧。"   大家答应一声,那少年公子带了两个小厮一辆马车,水幽寒,小红,chūn生媳妇坐了海伯的马车,欧阳骑马带了两个小厮,一行人回了欧阳府。   坐在马车里,小红忍不住问水幽寒为何容忍那少年公子轻薄,chūn生媳妇在一边偷笑,原来她当时就在水幽寒旁边,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水幽寒笑而不语。   第二十九章赠银   一会工夫,到了欧阳家里。早有下人接了少年公子去歇息,海伯和chūn生媳妇被安排在偏厅吃茶。水幽寒自然要先去看麒儿和奶娘。   奶娘她们现住在欧阳书房旁边的暖阁里。水幽寒进门就看到麒儿正被奶娘抱在怀里逗弄。看见水幽寒来了,一双眼就跟定了水幽寒,嘴里哦哦叫着,踢蹬着小胳膊小腿。   奶娘含泪笑说:"这孩子认识他娘亲了。姑娘,昨个晚上,麒儿没见到你,可哭了好一阵子。他平时可不会哭闹的。奶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慧的婴孩。"   水幽寒从奶娘手里将麒儿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亲麒儿粉嫩红润的小脸蛋。   "宝贝,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吗?是娘亲不好,以后娘亲再也不和宝贝分开了。"   水幽寒一边轻轻地拍着麒儿的背,一边轻言细语。不一会,麒儿就小小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虽然舍不得,可还有好多事qíng需要处理。水幽寒只好将麒儿jiāo给奶娘,嘱咐她好好照看,自己带着小红去了偏厅。   海伯和chūn生媳妇看到水幽寒进来,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水幽寒走到两人面前,屈膝行礼:"两位请受我一拜。这次的事,多亏你们能仗义执言,我感激不尽。"   海伯和chūn生媳妇哪能受这个礼,都匆忙避让开来。   "奶奶不必说这样的话,这本是我的本份。"海伯说。   "就是,俺不过是出来说了几句真话。哪能当奶奶的谢,奶奶送了俺们村子那样赚钱的营生,俺们还没谢奶奶那!"   三人又客套了一番,才坐下来。   海伯就又开口说:"奶奶,现如今案子也了了。奶奶还是跟我回宅子里吧。我昨日回去,不见了奶娘她们,急的半死。还以为是阿东做了什么手脚,就跑去他家里,结果也没找到。我在街上急得团团转,好在遇到了欧阳大夫家的管事,这才知道是来了这里。"   "让海伯担心了。当时qíng况紧急,我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毒害那蔡氏,可衙门来抓人一定有隐qíng,就让奶娘她们先躲了出来。"   "奶奶考虑的极是。可现在事qíng完结了,奶奶你们三人要是还留在这里,就太叨扰欧阳大夫了。"   "是啊。不过海伯,我暂时还不能回王家村。你知道麒儿还小,本来就不该在这样的天气里带他出门。如今,还是留在这里住上几天才稳妥。而且,眼下还有件更着急的事,我要和你们商量。"   "是什么事?"海伯和chūn生媳妇问。   水幽寒看着chūn生媳妇:"chūn生娘子,你这次在堂上把蔡氏背人时的yīn私算计说了出来,可是把王东得罪的狠了。你也看了他在堂上是怎样的。他对蔡氏夫妻qíng深,只怕已经在记恨你了。以后定是要找你麻烦。你可有什么打算。"   chūn生媳妇没有犹豫:"蔡氏是怎样的人,这乡邻们没有人不知道。只有东叔拿她当宝。我在堂上说的都是实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他以后要找俺们家的麻烦,有这么多乡亲,还有海伯在,他也不能把俺们怎样。"   水幽寒看出她也是担心的。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既然这样想,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只想想我这件事,蔡氏平白的诬陷我,本就是没影的事,只要王东能好好查问一下,就会发现破绽。可他还是顺着蔡氏,而且还买通了官府要治死我。你在堂上的话,只怕听在王东耳朵里,就是诋毁他家娘子的声誉,还害得他输了官司,挨了打,破了财,你想想他可会放过你。如果他肯当面锣对面鼓地对付你,有乡亲们和海伯在一边,是不会让他得逞。可如果他用yīn招,那就是你对付不了的。"   海伯在一边叹气:"阿东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都是娶了这个蔡氏,阿东就渐渐变了,唉!"   "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水奶奶,俺不后悔说了实话。现在大家伙都知道了王东的为人,他就是要害俺们,也没那么容易。"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王东在这里经营多年,我瞧着,很有些土霸王的意思。你现在是租种着王家的地,更要受他辖制。依我看,你最好搬离了这里。离了这个地界,他就是想找你们的麻烦,也没那么容易施展开。虽然说故土难离,但是树挪死,人挪活。我再助你些银两自己买些地,你们一家子只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说着,叫小红把准备好的一大一小两封银子拿出来,一封jiāo给chūn生媳妇,另一封jiāo给海伯。   "海伯,官司的事,你上下打点,也花了不少。你一个人,攒点钱不容易,还要留着养老。这点银子请你一定要收下。"   又对chūn生媳妇说:"chūn生娘子,这些钱不多,也只够买上几十亩地。是我的心意,你不嫌少,就收下。"   两人自然不肯收。水幽寒和小红劝了又劝,最后还是水幽寒说:"此事因我而起,没有你为我仗义直言,现在要拖累自家老小,而我在旁边袖手旁观的理。这钱是给你搬家置地的活命钱。"   又对海伯说:"海伯若是不收,就是嫌我给的少了。"   一番苦劝,两人才收了钱,看天色不早,chūn生媳妇还要回家商量搬家的事,两人就一起告辞走了。   水幽寒长出一口气。小红在一边说道:"姑娘,后面已经给您烧好了柚子叶水。您还是先去洗了澡,去去晦气。洗完了再换上新衣,今天我回王家村,拿了些您的衣服回来。"   水幽寒暗暗点头,跟着自己和奶娘,小红这些日子以来,说话做事都长进了不少。   洗完了澡,换上奶娘做的新衣,水幽寒小红帮着自己梳个发髻。   小红一边给水幽寒梳头发,一边问:"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回王家村去?"   水幽寒叹口气:"王家村,只怕咱们不好再回去了。"   小红不解:"姑娘,怎么不好回去?那里是海伯管的,跟王东可没什么关系。而且咱们在那住的好好的,乡亲们也都熟悉了,可真舍不得离开。姑娘,咱们离开王家村,您打算去哪?"   水幽寒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过还不好就说出来:"我也舍不得,可没办法。我和chūn生媳妇的话,你也听到了,对于咱们也是一样的道理。那个王东跟疯了似的,咱们留在那,白白给他做撒气的靶子。而且,住在王家的祖宅,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虽然与海伯相处的好,可也不要忘了咱们在那里是什么身份地位。自然是早点搬出来的好,现在正是个机会。"   水幽寒对着镜子,看自己都收拾利落了,就有欧阳府的一个下人来,说是欧阳大夫和那少年公子请水幽寒过去说话。水幽寒应了一声,就带着小红,随着那下人,向那少年公子暂住的小院走去。   第三十章漂亮的少年公子   水幽寒跟着欧阳府的下人,一路走去,穿过一个小花园,再走过一条夹道,绕过一道影壁,进了个月亮门,就是一座小小的院落。早有一个丫鬟等在门口,见水幽寒来了,屈身施礼,将水幽寒让到正屋厅中。   水幽寒见这个丫鬟穿着打扮与欧阳府的下人不同,比这镇上有钱人家的小姐穿的还体面几分。便用眼仔细打量,发觉有些面熟。那小丫鬟发现水幽寒看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水幽寒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在县衙时站在那少年公子身后的小厮。由此更加确定那主仆三个都是女扮男装。   进到屋中,欧阳正和一个华服的年轻女子说话,见到水幽寒来了,就停住话头。水幽寒赶紧上前几步,给那女子施礼。   "多谢小姐在县衙鼎力相助,请受水幽寒一拜。"   "水姐姐快别多礼,小桃快扶水姐姐过来坐。"   领水幽寒进来的小丫鬟忙应了一声,过来扶水幽寒到旁边座上坐了。   欧阳在水幽寒进屋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这时便给水幽寒和那华服少女介绍:"小寒,这个是嫣然,渤海郡守王大人和沈夫人的爱女。"   水幽寒忙称呼:"王小姐!"   王嫣然摆手:"水姐姐不要这么客套。振衣哥说你认了他做大哥的,那你就和振衣哥一样叫我嫣然就好了。"   水幽寒看了眼欧阳,见他微笑点头,想起上次沈九讲过的沈家姑奶奶难产之事,就猜王嫣然是欧阳母亲接生的那个女婴。   "那我就不客气了。嫣然小姐,这次的事qíng多亏了你,我才能免却牢狱之灾。真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报答小姐你的恩德!"   "水姐姐别这么说,我不过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罢了。本来你就是被冤枉的,我不过是帮我爹治治他手下一个贪官,不值当姐姐谢我。要说谢,该是谢振衣哥,他听了这个消息可是连夜就骑马赶回来了,都不肯等我一起赶路。"说着佯怒瞄了欧阳一眼。   "这件事于嫣然你来说,是不算什么。然而对于我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可是天大的事。"   王嫣然面上露出些同qíng之色:"水姐姐,原本我不该问,可是,水姐姐你也是楚将军的嫡妻,怎地就到了如此境地?"   县衙问案,水幽寒的身份已经众所周知,已经没有必要再瞒下去。   "嫣然小姐,你在渤海,不知道对京城的事了解多少。大宅门里的事很复杂,可实际上也很简单。楚将军他另有心上人,娶我不过是迫于婚约。楚将军的心上人是朝中重臣之女。其结果就是,我流落到这里,就等着收张休书罢了。当然,这还得看那些人是不是肯放过我。"   王嫣然听了水幽寒的话,脸上怜悯之色更甚:"楚家父子战功赫赫,很受当今的器重,哪个能不知道。不过我父亲是文官,和他们没有什么来往。不知道是他们家的哪个人这样心狠,不仅要休了姐姐,还要毁了姐姐的容貌。水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水幽寒看了看王嫣然,又看了看欧阳。   "我想尽快拿到休书,从此与他们再无瓜葛。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来打我的主意。然后,就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完这一辈子。"   "小寒你要搬走?可决定了要搬去哪里?"欧阳急急问道。   "一定要搬走的。只是一时还没想好要搬去什么地方。"   "水姐姐,怎么你不回你父母家里?或者去投靠亲戚?"王嫣然不解。   水幽寒低了头,小声道:"嫣然,你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只怕无法了解我的处境。我的生母在我小时就已经去世。继母自有亲生的儿女,我又笨拙,不能讨父亲和继母的欢心。他们那里,我是回不去的。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   "再怎样你也是他们的女儿,你现在没有地方去,他们总会收留你吧。"王嫣然微微皱了皱眉。   "小姐,你忘了小桃的事吗?小桃不也是亲娘没了,爹娶了后娘。家里吃的穿的都紧着后娘生的孩子。后来又说小桃吃白饭,就把小桃卖到那个地方去了。小桃不愿意,从那逃了出来,正好碰到小姐。是小姐好心把小桃买回来,要不然只怕现在小桃的骨头都烂了。水奶奶只怕是和小桃一样的。"   原来是小桃想起往事,已经红了眼圈。   "哎呀,是我疏忽了。可是,水姐姐,你一个女子,即便有两个下人,可到处都是人生地不熟,要怎么谋生那!"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三个有手有脚,再俭省些,总能过的下去。我不想再和楚家有任何关系。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就没人知道我曾经是楚家的大少奶奶。这样我也就能渐渐忘记他们对我做的事,就能开心快乐地过活。"   "小寒,你这样想我能理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三个人,没有任何熟人,若是遇见像这次这样,有人故意要找你们麻烦,你该怎么办?那样,我也不放心。"欧阳说。   "不如这样,水姐姐,你搬来济水城吧。有我照看你,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振衣哥的家也在济水城,那样,咱们还能经常见面。"王嫣然拉住了水幽寒的手,亲热地说。   "我看这样很好,济水离这里怎样都要两三天的路程。王东也就只在这块小小的地方能做些手脚。济水城是渤海郡的首府,有很多世家大族。即便是京中侯府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去。那里并没人认得你,可是有我和嫣然照顾,你也不会吃亏。"欧阳觉得这样很可行。   他们所说,水幽寒怎么能没想到。要想完全抛开过去,以新身份生活,就得连她新结jiāo的这些人也一并舍弃了,去个完全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她们三个都是女人,四顾无亲,要生存真的很难。虽然好人的数量远远比坏人多,但是她也不能把这世道想像成和平花园。万一遇到一个坏人,她们无权无势,那生活会更加艰难。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做为成年人,她可以吃苦,可是麒儿还小。她们能受的了的生活,小孩子未必能受的了。况且,她还想给自己的麒儿提供最好的生存环境。另外,她也有些舍不得……   水幽寒抬起头看了欧阳和王嫣然一眼,又低下头。   "可是,我实在不想让人知道我与楚府,当然还有水府的瓜葛。提到他们,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就像被什么卡住脖子一样。"   "那好办,我们都不说,那里自然没人会知道。"欧阳允诺,转脸看王嫣然。   王嫣然想了想,也点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见水幽寒和欧阳都在看她,就继续说:"我连我父母都不告诉好不好?水姐姐。我还可吩咐县官在向上呈报这段公案的时候,也隐了姐姐的身份。这样就一点破绽也没有了。"王嫣然一脸雀跃,翘起嘴角想了想,又对小桃说:"小桃,这件事你也不可以说出去。"   小桃应承,"知道了,小姐,就是对小莲姐姐我也不说的。"   "小莲姐姐就是在县衙里,和我一起站在我们小姐身后的那个。"这句就是向水幽寒说的了。   水幽寒听到欧阳和王嫣然的承诺,站了起来,屈膝郑重地给二人行礼。   "如此,就多谢欧阳大哥和嫣然小姐。"   "放心吧,我历来一诺千金的。不过,水姐姐,你刚才见了我一点都不吃惊。在县衙我那样对你,你也不脑。难道你一早就发现我是女扮男装了?快说说你是怎样发现的?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像,我以后好改。"谈完了正事,王嫣然就问水幽寒。   水幽寒只是笑。   要说以前看小说,常常提到古代女子女扮男装,周围人都被骗到。水幽寒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这男人和女儿的骨骼、相貌是很不一样的。而且还有个气质问题,古代社会文化氛围下所熏陶的女子,恐怕极少有现代那么多的假小子。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不刨除就有长相很男人或者很中xing,而且又很有英气的古代女子扮男人扮的很成功的可能。   可是这主仆三个,虽然年少,可是论相貌,王嫣然是娇艳绝伦,小桃是娇小可爱,另一个小莲则清秀纤细。三个小姑娘都已经发育的不错,还有她们的手,再怎样打扮都不可能像男人。而且要是凑近了看,还能看到她们的耳朵眼。   "嫣然小姐经常做男装打扮?从来没被人认出来过吗?"水幽寒问。   "小姐经常扮男装出去,微服出巡,查访民qíng、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从没被人认出来过。噢,好像有两次,被坏人认出来了,结果二少爷就出现了,把坏人赶跑了。"小桃在一边掰着手指头说。   王嫣然听得哭笑不得,用手指戳小桃的额头。小桃躲开来,揉着额头:"小姐,我没说错啊。"   "要说你们扮的已经很像了。可我就是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漂亮的男子。后来,你又抓着我的手,我看你那手比我的还要小,皮肤又那样嫩滑。你当时离的我近,我又瞧到了你扎了耳朵眼。哪还能想不到你是个女子?"其实水幽寒想说,我一看见你就确定你不可能是男子。可怕这样太打击王语嫣,才说的如此婉转。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下次再女扮男装,得要手藏起来。哎呀,也不能和人靠近。小桃,咱们得想想法子。"   "我哪有什么法子,还是回去问二少爷吧。"   "对,还是的回去找二哥想办法。"   主仆二人热烈讨论起来,听得水幽寒和欧阳都偷笑不已。看天色不早,两人就起身告辞出来。   "小寒,嫣然答应的事,我会催她办好。你要搬去济水城,也不急在这一两天。我这里很安全,你先住下来,等年后再搬怎么样?"   "嗯,就听大哥的安排。大哥,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两人走到月亮门外停住。   "大哥,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写封休书?"   --------------------------   各位看文的亲,明天过后,弱颜就要从新人榜上退下了。有推荐票票地亲,能不能支援些,好让弱颜能姿态稍微优雅些地从榜单上退下来。   第三十一章休书   "大哥,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写封休书?"   欧阳听了水幽寒这话,微微一愣。   "小寒你要什么休书?你……,咱们去书房说吧。"   水幽寒点头。   两人来到书房坐下,欧阳问:"小寒,你难道要假造一份休书……"   "当然不是的,大哥。楚府现在还没给我休书,可是我等不得了。燕窝这件事,只怕也与此有关。我想早点儿有了休书,楚府的一些人就能早点儿安心,我也能早点儿与他们划清界限,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小寒,你是想催楚家快些给你休书?"欧阳试探问道。   "不是。与其等,或者催要休书,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一纸休书。他不想要我,难道我想要他吗?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女子休夫的先例?"   欧阳注目水幽寒,仿佛才认识了她似地。   "大周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就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圣平大长公主与驸马不合,说是驸马行事有些不妥。可最后也只是和离了事。汉时候到是有这样的事,可后来那休夫的女子被编排得不成样子。还有,姜子牙,小寒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看你还需再考虑一下。"   这两桩女子休夫的事例,水幽寒是知道的。   汉代朱买臣年过四十,家里贫穷,而不治任何产业,一心读书。妻子和他一起砍柴做活,但是对于他一边gān活,还要一边大声朗诵,感到非常羞耻,两人谈不拢,女子主动提出离婚。离婚后女子还救济过朱买臣。只是,后来朱买臣富贵了,反而羞rǔ女子,女子最后自杀了。不过这件事被后人篡改的不成样子,什么"马前泼水"之类的,充分体现了男人对这样的女子的仇恨有多深。   还有姜子牙的前妻,更是被冠上"扫帚星"的骂名。其实不过是这两个女人先提出离婚罢了,可男人们别的被扫了面子。就把污水都泼到这两人的身上。   看来毕竟是男权社会,就是贵为公主,即使她的驸马是过错方,也就只能和离。   水幽寒低头细细地想了想。一封休书休了楚熙,那样她会很痛快。可是一来形势比人qiáng,二来她毕竟是穿越来的,和楚熙之间虽然没有爱,可以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她所要的就是和楚家,和楚熙撇清关系。   以和为贵,以柔克刚。谨记,谨记。水幽寒提醒自己。   "大哥,那么我就写封和离书给楚家吧。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再拖下去,还不知道那些人要使什么招数来害我。而且,我现在还有麒儿,更加要谨慎。这封和离书,我就是要告诉那些人我不稀罕楚家大少奶奶那个位子,从此我与他们楚家再无任何瓜葛,不会再威胁到楚家任何人的利益。"   "也好,你要如何写,可要我替你执笔?"   "那太好了。大哥,我可没什么文采,只能把我的意思大概说一说,请大哥你帮我记下来,然后再润色润色如何?"   水幽寒想起欧阳在牢房中曾说过,他还是个举人,不由好奇。   "大哥,你做郎中,怎么还想起去考科举?既然中了举,怎么又没再进一步?"   欧阳正在磨墨,听了水幽寒的话,手似乎抖了一下,砚台内的墨汁溅了出来。欧阳转过身,背对水幽寒,拿了张纸擦拭。半晌才说:"不过是一时xing起,就去考了。我并无意于仕途,因此中举以后也就没有再去管它。"   "噢,"水幽寒一心想着这和离书该如何措辞,也就没有注意欧阳的异样。   一会工夫,欧阳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就在书桌旁坐下来,等着水幽寒开口。   水幽寒凝神片刻,缓缓开口   "我水幽寒与抚远大将军楚熙自幼由双方父母定下婚约,成年后两人完婚。成亲后日子虽然过的平顺,然而乏善可陈,盖因楚熙心中总有不足之意。原来楚熙有心上人,此人为朝中重臣之女。楚熙在娶了水幽寒后,仅三个月就迎娶自己的意中人,虽称平妻,但待其礼仪规格比嫡妻更高。我每每见两人在一起,仿若一对璧人,就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慨。现在我远离京城深居养病,楚府中故人殷勤送来燕窝问候。我时时对着燕窝感激的掉泪,感叹故人的深qíng厚意。我虽然身为女子,没有什么才德,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可又身无长物,就想成人之美。我水幽寒qíng愿与楚熙和离,从此再与楚家没有任何gān系。我将从此隐居生活,希望故人们都能忘了我,从此后莫问奴归处。那样我就祝愿楚熙能与其心爱的女子朝朝暮暮、白首偕老。希望他们能成就一段佳话。"   "我没怎么读过书,说的都是大白话。大哥,你帮我好好润色润色。嗯,其实也不用写的怎样好,只把我愿意退出,玉成他们的好事的这番美意说清了就好。"   "放心吧,我定然会帮你写的漂漂亮亮,让人一看,就知道小寒是怎样一个善良豁达的奇女子。"   水幽寒看欧阳的神qíng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就说:"大哥,你别把我说的那么好。如果我那么好,就不会提燕窝,也不会提楚熙待那平妻比我更好等语了。"   "傻丫头,这才是你的可贵之处。你若是只提玉成他们好事,不提他们如何待你,就成了不辨是非的滥好人,人家还要看轻你。可若你一味说他们如何如何待你不好,因此你要休夫,要和离,也落了下乘。那我也就不会赞你是奇女子了。"   "大哥真是这么想?"水幽寒看着欧阳发问。   "自然,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大哥,西汉《淮南子》云智yù圆而行yù方,胆yù大而心yù小。这世间能做到的有几个人,可大哥就做的很好。仅此一项就堪称奇男子了。更不必提大哥可以为救人xing命,不惜破除陈规旧俗,除了智慧外,那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欧阳朗声大笑,"我们这是在互相chuī捧吗?"   "是谁在chuī捧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是王嫣然从门外一下子跳进来。   "嫣然,你怎么一个人都不带,就这样跑来了。"欧阳似乎对王嫣然的举动见怪不怪,但还是如此说道。   "这就在振衣哥的家里,有什么要紧。这里有哪是我不知道的,小时候捉迷藏,你可总抓不到我。唉,这是什么?"   说着已经将桌上的一页纸抓在手里。"和离书?"   "水幽寒……楚熙……心上……嗯……玉成……白首偕老。"王嫣然一目十行看完那份和离书,就扑过来抓住水幽寒的手。   "水姐姐,这是真的吗?水姐姐你自愿和离,要成全那两个人?水姐姐,你可知道,一日没收到休书,你就一日还是楚家的大少奶奶,总是有希望回去的。水姐姐,你是心甘qíng愿要成全楚将军?"   "嗯。我听说他们是自小认识的,感qíng很好。我也见过他们两个再一起,应该是相互非常喜欢吧。夹了我一个在中间,占着嫡妻的位子,他们只怕心中不好过。我退出来,他们两个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对待对方了。"   "水姐姐,你果然是极好的人。本来振衣哥说你好,我想振衣哥说好的人,自然是好。现在我自己也觉得你好。"   水幽寒听她一大串好字说出来,却是出于至诚。一张小脸因为激动,越发显得红扑扑地可爱。   "水姐姐,你既然如此大度,那我就跟你说件事。"王嫣然又向水幽寒靠近些,压低声音说。   "说吧,我听着那。"水幽寒忍着,将自己刚才伸出去想要捏捏王嫣然脸蛋的罪恶之手缩了回来。   "是这样的,水姐姐。你知道楚将军当年大败胡人,领着兵士们回京。京城的百姓都出来夹道欢迎。我那时候跟着爹爹进京去给太后拜寿,正好路过那里。那个楚将军,威风凛凛的,像个天神一样。还是可顶好看的天生。她可是我看过的,除了我二哥以外,最好看的人。当时人们都说他是兰陵王在世那,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孩子。"说着手托下巴,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时的qíng景。   水幽寒心说,这个楚熙不会是王嫣然的梦中qíng人吧。可见,从古至今都从不缺少控颜的人。   "水姐姐你真的舍得吗?那样的人,那样的家世,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的?"   "有什么舍不得,不是我的,即使抢到手中,也没什么趣味。与其三个人不快乐,还不若我放开手,放开心胸,成全他们。与人鲜花之手,留有余香。只希望他们也能像你一样体会到我的善意,我也就不枉了。"   看着王嫣然望着自己的一双眼满是赞叹,还有不解。水幽寒也不知怎地说出口地就全是这样的言辞。   其实,不管以前的水幽寒对楚熙是怎样的,现在的她对楚熙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那人的颜很合她的胃口,可是她对他只是纯欣赏,就像看一幅画。   她说的成人之美的话,也不完全虚假。   爱qíng本来就是种极为难得的感qíng,如果楚熙和赵欣雅彼此深爱,而且以后也不再来找她的麻烦,她确实可以大度地将往事都遗忘,即便是不给他们祝福,也不会去诅咒他们。   水幽寒自嘲,我是不是有点圣母了。可是没办法,她就是喜爱美好的事物,如果可能,她不想破坏任何美好的东西,尤其是感qíng。   欧阳看着王嫣然整个人都扭到了水幽寒身上,对着水幽寒窃窃私语,觉得好笑。也不再理会她们,只低头奋笔疾书。一会就将和离书写好,拿过来给水幽寒看过。   水幽寒看自己的几层意思都表达的很清楚,行文简洁朴素,并没有添加如何华丽的修饰,深感满意。然后欧阳将和离书折好,装在信封里,写好了"抚远大将军楚熙亲手"字样。再用蜡将信封封上,就对水幽寒说:"小寒,这封信,我会委托镖局的人送去京城。让他们一定要亲手jiāo到楚将军的手上,拿到回执才可。你看这样可好?"   水幽寒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还是大哥想的周到,一切就都拜托大哥了。"   欧阳又嘱咐了水幽寒和王嫣然几句,就披了大氅,亲自去镖局委托送信。水幽寒目送欧阳走出门,觉得终于可以放下这段心事,以后不用再对自己的身份闪烁其词。也不用再藏着麒儿,怕人知道他的身份,怕有人还害她们母子。   她以后就可以做回自己,带着自己的孩子,安安乐乐地过日子。   第三十二章除夕   眼看就要到除夕之日,郡守府派了人来催王嫣然回家。王嫣然在这玩的正高兴,况且又新认识了水幽寒,很是舍不得就走。然而也没有未出嫁的姑娘,在别人家过年的道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王嫣然就离开了欧阳府,在一群护卫、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登上马车,回了济水城。   临上车前,王嫣然还拉着水幽寒的手不肯放,殷殷叮嘱水幽寒,要她尽快搬去济水城。   "水姐姐,济水城号称泉城,好玩的地方可多着了。你快点搬来,我好带你到处去玩。"   "水姐姐,你这靴子穿着真舒服,还暖和。我那时看着振衣哥穿这样的靴子,还奇怪是哪里来的。原来是水姐姐家做的。我回去也要家里做上几双。"   "水姐姐,你那软拖鞋,我也拿了一双。水姐姐你别担心,咱俩的脚一样大的,你那鞋我穿着正好。"   水幽寒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王嫣然所说的靴子,就是水幽寒拿整张羊皮做的皮毛一体靴。靴子内帮和鞋底都是暖融融的羊毛。王嫣然见欧阳还有水幽寒一家都是穿这样的靴子,和自己的棉鞋子、鹿皮靴完全不同,就非常好奇。正巧,水幽寒前些日子又给自己fèng了一双,就拿来让王嫣然看。结果王嫣然试穿了一下,竟然很合脚,然后就不肯换下来了。水幽寒看她喜欢,就痛快地把靴子送给了她。   后来到晚上,水幽寒都梳洗好准备歇下了,这小姑娘又来找她。一眼就看见了水幽寒穿着同一系列皮毛一体的软拖鞋,那双拖鞋上奶娘还加了毛茸茸的猫耳朵,她就喜欢上了。觉得鞋样子可爱,穿着也方便暖和。水幽寒觉得这是自己穿过的,就说等过了正月,就做一双送给她。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就自己拿了鞋跑掉了。水幽寒很无奈,并不是舍不得东西,而是觉得自己穿过了的,不好意思送给人。   可她也拿这小姑娘没办法。不过一天一夜的相处,水幽寒已经很喜欢王嫣然。这孩子心地真的很好,也懂得看别人的颜色。就是有些个小孩子脾气,有些任xing。不过在她身上表现出来,不但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这小孩,很真,因此更加喜欢她。   王嫣然过了年就十四岁,在这个年代应该算是个大姑娘。水幽寒知道好些个女孩子这个年纪都出嫁做了人家媳妇了。可王嫣然还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这应该是被家里人保护的相当好的缘故吧。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还不太了解人间的疾苦那。美丽的白雪公主,有谁能不喜欢。水幽寒也是愿意捧着她的。   送走了依依惜别的王嫣然。水幽寒就回了她们暂住的院子。   水幽寒原本在牢房里还担心,麒儿来了这,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吃的。问了奶娘才知道,她们到了这的时候,是欧阳的一个管事,姓史的,就是那个帮水幽寒卖菜的管事,他接待的。当时,就帮奶娘弄了头产奶的牛来。昨天小红她们去王家村挖证物的时候,还将那只产奶的羊也带了来。麒儿可是一点不挑嘴,牛奶、羊奶都吃的欢。索xing,就把这一牛一羊都留了下来。   因为想到要在欧阳家过年,水幽寒让欧阳派了马车,让小红去王家村,把她们准备好的年货拉了一车回来。虽然被案子的事打断,可她们的年货早就准备的非常充足。   水幽寒现在住的院子有个小厨房,水幽寒就打算自己做饭。和欧阳一说,欧阳就立刻让人把厨房收拾出来,拨给水幽寒用。   年货拉回来之后,水幽寒将自家做好的香肠、腊ròu、腊鱼,gān菜都分了一部分出来,还加了些新鲜的蘑菇和豌豆苗,让小红送去大厨房。说是她们主仆的一点心意,给大家过年添个菜。   欧阳这老宅子人不多,大都是跟了欧阳家几辈子的几家下人。欧阳自成年以后,大都住在济水城。这还是几年来,第一次回老宅子里过年。这些人,见自家主子回来过年,本就高兴。现在水幽寒在这住着,并不使唤他们,又送来这么多的年货,就更是开怀。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忙前忙后准备过年。   奶娘和小红坐在炕上,正剪窗花和福字。小红只负责剪福字,奶娘剪窗花。水幽寒只见奶娘的剪刀这里剪一下,那里剪一下,一会就剪出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金jī报晓、龙凤呈祥,麻姑献寿等五花八门。尤其还剪了好些个年年有余,都是一个或两个胖娃娃,怀里抱着金鲤。水幽寒左瞧右看,只是觉得这些个胖娃娃是照着她家麒儿的样子剪的。   水幽寒不会剪纸,就在一边打浆糊,然后将剪好的窗花一一贴到窗户上去。还把福字也到处贴了个遍。福字要倒着贴,这个水幽寒是知道的,取意"福到了"。半天功夫,院子里到处贴的红彤彤地,一派喜气。   欧阳也在忙,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会贴桃符。这是沿袭自宋代流传下来的风俗。现在人们很少使用桃木板了。大多数的人家会将对子写在裁好的红纸上,叫做"chūn帖纸"。这个chūn帖纸讲究多了,因贴的地方不同,有门心、框对、横披、chūn条、斗方等。水幽寒看着欧阳一张张地写,小书童一张张地往外拿,让人各处贴了去。   转眼就是年三十,水幽寒主仆早早就开始预备。   奶娘要留在屋子里照看麒儿,欧阳就调了个下人过来,帮着水幽寒和小红两人烧火。   首先要做的就是炸丸子。一个大铁锅,倒了多半锅的菜油进去,烧热。面各种团都是早就预备好了的。一盆胡萝卜素丸子,一盆jīngròu小丸子,这是每家都会炸的。水幽寒还炸了一小盆的萨琪玛。这个做法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炸细面条。先用牛奶将jī蛋和面粉和匀,发好,然后擀成面片,切成细面条,下油锅炸熟,捞出来,放在调好的麦芽糖汁里搅拌均匀,再加些葡萄gān、核桃仁碎等gān果,放在模子里压实。最后取出来切块就可以了,一个个用糯米纸包好了,可以放些时间慢慢吃。水幽寒又炸了软麻花、硬麻花。还把红薯也去皮,切滚刀块,裹上jī蛋面粉糊,下油锅里炸透。   油炸的做好了后,就开始准备团年饭的席面。今年就她们三个加上欧阳,一共四口人。当然还有麒儿,不过他太小了,现在只能喝奶。"哎呀,这次的年夜饭就不算你的份了,麒宝贝你可要快点长大。"水幽寒忙里偷闲回暖阁里看麒儿时,很无良地逗弄小婴儿。   虽然人口不多,但是年夜饭是不能俭省的。首先是jī,整jī收拾gān净、飞水,然后拿大枣、党参、当归、枸杞子等塞到jī肚子里,放到砂锅里加适量水慢慢地炖。鱼是从镇上买的鲜桂鱼,就切了些姜丝、葱丝做了道清蒸桂鱼,再调碗料汁就可上桌。鸭子,选了不肥不瘦的做了盐水鸭。然后又挑了个卖相漂亮的小南瓜,将里面的籽挖gān净,放进去糯米和腌制好的小排,上蒸屉蒸,熟了就是一份糯米排骨南瓜盅。另外还做了东坡肘子、红烧ròu,海参,辣子jī丁、酸辣藕片、木须ròu、拌三丝、上汤白菜心、酸菜炒粉丝、油焖笋等,加上炸好的各类gān丸子,再切盘腊肠,总共十八道菜。   团年饭就摆在水幽寒所住暖阁的外间。桌上每人面前还放着个小酒杯,已经倒好了米酒。欧阳看着满桌子的菜,笑道:"自打认识了小寒,我就多添了口福。"   四个人略微客套了一下,就都坐下,水幽寒先举起酒杯。   "大哥,奶娘,小红,这是咱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吃团年饭。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就只说一句:能够和你们相识,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请大家喝了这杯酒,祝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宵。"水幽寒说完率先一饮而尽。   欧阳、奶娘和小红也都跟着喝gān了酒杯里的酒。小红又都帮大家再倒满,四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谈笑,满室暖意融融。   吃过了团年饭,欧阳就去看望府里的下人如何过年。水幽寒又吩咐小红把几样没怎么动的好菜送给史管事、欧阳的书童等人。   晚上,欧阳陪在水幽寒这边一起守岁。小红去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饺子馅、面团、案板等都拿了来。就在暖阁外面的火炕上,铺上帘子,放好案板,大家一边守岁,一边包饺子。   欧阳笑吟吟地看着水幽寒忙活,也靠上前来帮手。水幽寒还想,莫非这欧阳大夫真人不露相,其实也是厨艺高手?可等欧阳弄了两手的面,好半天工夫,才捏好了一个饺子(或者叫面团比较好)之后,水幽寒就明白了。这位根本就不是高手,而是如假包换的菜鸟。水幽寒还很不厚道地在心里猜测,欧阳他要帮手,只怕纯粹是小孩子爱玩的心思发作。男人的内心,都会永远保留小孩子的一面。小孩子都是爱玩泥巴的,有面团玩当然更好了。   水幽寒把欧阳推走,让他洗gān净手,就在旁边吃瓜果,看着她们gān活就好了。欧阳见水幽寒包出来的饺子圆圆胖胖,一个个好似白生生地银元宝,再看自己捏的那个,实在是不好形容,只能说是四不像。只好去一边洗gān净了手。   "小寒,你还是找点事qíng给我做吧。看你们这样忙碌,多快活,这才是一家人过年的样子。我一个人闲着,很是没趣。"   正说着,就听里屋的麒儿哭了起来。水幽寒眼珠一转,"大哥,要不你就帮我们照看麒儿吧。"   "也好。"欧阳答应的一点犹豫都没有。   两人把麒儿抱出来,解开他的小被包一看,原来小家伙臭臭了。这下,水幽寒到不好让欧阳帮手。没想到欧阳一点不在乎,抢先给麒儿换了尿布,又将麒儿包好,就抱在怀里逗弄。水幽寒看他这些都做的有模有样,麒儿在他怀里,也很乖巧,张这小嘴,嘴角还流着口水,盯着欧阳手里的拨làng鼓。水幽寒也就放下心来,就让欧阳抱着麒儿坐到炕里。   就这样,三个人包饺子,一个人抱着小婴儿,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鞭pào声。   "小寒,我没让他们在院子里放鞭pào,就是怕惊吓了麒儿。"   "大哥,你总是替我们想的很周到。"   到了半夜,麒儿早已经睡的跟小猪一样,奶娘把他抱回了里屋。这边,小红在炕上摆了炕桌,四口人等着外面报时辰,听得一阵鞭pào齐响,就坐下来一起吃饺子。先是奶娘,一口从饺子里咬出枚铜钱,然后,小红、水幽寒、欧阳也都咬•到了铜钱。奶娘笑语,说大家这新年都会大吉大利。几人吃过了饺子,就各自回屋休息。次日就是元日,家家都要早起,拜祖宗、拜父母、拜亲朋。正是   爆竹声中一岁除,chūn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第三十三章吊唁(上)   平静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过了初五,俗称破五,吃过了饺子,这过年的禁忌就少了很多。   这天水幽寒吃过午饭,有些困倦,就搂着麒儿在炕里小睡。忽听得外面隐约有人说话。听着似乎是奶娘在和一个妇人在轻声说话,水幽寒迷迷糊糊想起这人应该是单大娘,来送豆皮的。   水幽寒在欧阳家住着,时时送些个东西给下人,但凡使唤到这些人,也总有赏赐给他们。下人们见水幽寒待人和气,出手大方,又懂得体恤他们,因此都很爱亲近她们主仆三人。又因为水幽寒最喜欢吃豆腐、豆浆、豆皮这些个东西,几乎每日不可缺少,就介绍了镇上豆腐坊的单大娘,每天给水幽寒送货。除夕到初五这些天,她家也停了生意,今天才又开始做活了。   这个单大娘,水幽寒见了两次,是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妇人,很是能说会道。听欧阳家的下人讲,单家是祖传的做豆腐的手艺,传到单大娘的男人这一辈,这手艺倒是学了十成,可是为人太过老实厚道,做这个豆腐房的生意,就有些不顺。   后来娶了单大娘过门。单大娘的脾气和她男人正好相反,过门数月,就生生压了她男人一头。她见她男人xing格太过绵软老实,就把豆腐坊的生意接过来,让男人只管做豆腐,一切往来生意,与人jiāo往都由她来掌管。单大娘为人最善jiāo际,待人热qíng,也不失jīng明,豆腐坊的生意在她手里一日好过一日。   单大娘与奶娘年纪相近,过年时来送豆腐,看见奶娘剪的窗花十分jīng美,爱的不得了。奶娘就送了些给她,从此她来送豆腐,总会多给些,还喜欢找奶娘闲聊一会。   单大娘是这镇上老住户,对镇上人家琐事如数家珍。这些日子,水幽寒倒是间接听了不少邻里八卦。   "这王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怎么这些个事可都出在他家里了!"   "他家又出了事?"   "是啊,我是听我们邻居说的。他家有个儿子在王家做帮厨,说是大年初一,他们家又吊死了一个人。唉呦,可触了大霉头了。"   "怎么他家又死了人,死的是谁?"   "是个小丫头,叫小糙的。原来是伺候那蔡三娘,也就是王家奶奶。说是她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怎地,第二天就吊死在自己屋子里了。那些人又在她屋子里找到了半包砒霜,说是她毒死了王家奶奶。现在王家奶奶化成鬼来找她报仇,她就这么吊死了。"   一阵沉默。   "要说起来,这王家的头一个奶奶,那是顶好的一个人。可惜,过门后只生了个姑娘,没多久就得了痨病,在chuáng上熬了两年就去了。这王管事就新娶了这蔡家的姑娘做填房。要说这蔡家的姑娘,除了相貌好些,哪点都比不得先前的奶奶。可王管事在别的上都jīng明,就是对这个女人看对了眼。哪怕这位奶奶说那太阳是方的,他都肯信。"   "可不是,我们奶奶不就差点让他们给害了。"   "你们奶奶本就是贵人,是有福气的,还有欧阳大夫这样的表哥给撑腰。可怜了丽梅那个苦命的女人啊!"   "丽梅是谁?"奶娘问。   "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丽梅是王家的一个丫头,当时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清清秀秀的。她老子娘要给她哥哥娶媳妇,没钱,就把他卖给了王家。也是这丫头倒霉,那次蔡三娘不在家,王管事喝醉了,正赶上她去送茶,就让王管事给……糟蹋了。王管事酒醒了以后,打发了她一锭银子。可不巧被蔡三娘知道了,把这丽梅狠狠打了一顿,说她是狐狸jīng,想攀高枝。然后就打发她去刷马桶了,还时不时的去折磨她。"   "刷马桶?现在这蔡三娘没了,她应该能好过些吧?"奶奶又问。   "哪里好过,她连刷马桶的福气都没了,所以我说她命苦啊。这丽梅刷了几个月的马桶,就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找了郎中一看,是怀了孩子了。她想这是那王管事的种,就去要找王管事。可王管事没找到,反是蔡三娘先得了信儿。先是一顿棒槌,又找了两个大汉把丽梅给……,然后就把人给扔到后巷。后来,还是街坊们看不过去,去给她收的尸。唉呦,这个惨那,一团血糊糊的ròu流在地上。看到的人,没有不哭的。这姓蔡的女人,实在是太作孽了。"   "那丽梅的家人就这么算了?"奶娘声音有些哽咽。   "不这么算还能怎样。她家穷的接不开锅,哪有钱打官司。王管事给了她家一百两银子,他们就埋了丽梅,然后搬走了。唉,不过,这老天是长了眼睛的。这个小糙,原来是和丽梅一起做活的,丽梅比她大,处处照应她,待她像亲妹妹一样。一次这小糙病得快不行了,王家的人不肯给请郎中,还是丽梅去找了药,给她吃了,又给她送水送饭的,小糙才捡回一条命来。丽梅去了,小糙哭死过去好几回。这孩子,平时最胆小怕事,看着也不像心里有算计的,没想到,最后是她给丽梅报了仇。就是可惜了,自己也把命搭了进去。"   "都是可怜的人那。"奶娘叹息。   "可不是。还有王管事先房撇下的那个女孩,叫兰儿的,平日里蔡三娘就当她是个小丫头那样使唤,不是打就是骂。如今,蔡三娘没了,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我听去他家吊孝的人讲,王管事病恹恹的,都是这姑娘在理事。看着和过去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地。"   "唉呦,看我,和你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辰。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还是早上来给你家送豆浆、豆腐?"   "对,还是和平时一样。单大娘慢走。"   过了一会,奶娘挑帘子进了屋里,看水幽寒醒了,就问:"姑娘,可是我们说话吵醒了你。"   "我自己睡醒的。不过,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唉,这个王家,算是恶有恶报吧。"   下午,水幽寒去找欧阳。   "大哥,我想去王家一趟。"   -------------------   这章内容比较多,没码完,明天添上下半部分。   第三十三章吊唁(下)   下午,水幽寒去找欧阳。   "大哥,我想去王家一趟。"   "小寒,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大哥,我想要去吊唁一下蔡氏。不管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是个什么样的事,她死的都很惨。所以我想去稍微尽下心意,最好是能化解他们对我的怨。"   "小寒,这件事,你完全不需要内疚。蔡氏的死,根本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王东不这么认为。而且还把错都推到水幽寒身上。柿子拣软的捏?化悲痛为仇恨?就是看她水幽寒不顺眼?被收买了?或者都兼而有之?不管怎样,去看看,怎样都是一条人命不是。   "嗯,我知道。只是我总想着以和为贵,他们怨恨我,我总是觉得不安。去看看,一来死者为大,二来,如果能改善关系也好。"   欧阳沉吟片刻,"既然你执意要去,也好,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两人商量好,就在第二天,准备了些祭拜之物,坐了马车去王家吊孝。   王家与欧阳家分别在镇子的两头。马车还没到王家,就已经听见那边的鼓乐之声,哭丧声,还有和尚的念经声。到了王家门口,欧阳先下了马车,再回身将水幽寒扶下马车。王家这边已经有门童往里面传报,另外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引了欧阳和水幽寒两人往灵堂走。   水幽寒见王家上下人等都穿着孝,宾客不多,王家的接引招待倒是井井有条。欧阳和水幽寒跟着接引的人来到灵堂,就见正当中摆着红漆杉板的棺材,灵堂两侧七八个一水重孝的男女,还有一众不知多少的僧人,在诵念大悲咒。   那些穿着孝的见有人来拜祭,都一齐大放悲声。水幽寒听着这些人哭的抑扬顿挫,觉得有些异样。欧阳已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是从外面请的,专门哭丧的班子。这里的风俗,人口少的人家为了丧事办的好看,就请他们来哭,你听,他们这个哭可是很有讲究的。"   水幽寒这边送上祭礼,又在灵前拜了一拜。心里暗暗祝祷:如果真的有地狱,希望这位蔡三娘不要吃太多的苦头。若有来生,也希望她能改了脾气,多做些善事。   拜祭完毕,应是丧家的孝子给回礼。水幽寒一看,竟然是王兰儿,孝帽麻衣,带着两个穿着重孝的下人给他们回礼。这王兰儿也不过几天没见,模样气质竟与原来大不相同。原来王兰儿给她的印象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小丫头,总是那么低眉顺眼的,让人几乎忽略她的模样。可现在,这姑娘虽然一身麻衣孝衫,可面容白皙,脸颊透出红润,眉毛修的细细弯弯,顾盼之间是掩藏不住的jīng明。虽然做为孝子,王兰儿一脸端谨、悲戚,可水幽寒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的伤心。   双方行礼已毕,欧阳就问:"王姑娘,怎么没见令尊?"   王兰儿先扫了一眼水幽寒,然后才说:"家父因为太过伤痛,这几日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正在后堂歇息。"   又对水幽寒说:"水奶奶今个能来拜祭,家母在天有灵,一定非常欣慰。"   水幽寒淡淡一笑:"王家奶奶若果真在天有灵,知道是兰儿姑娘为她发丧守灵,一派纯孝,感动邻里,定会含笑九泉。"   王兰儿看了看水幽寒,"欧阳先生和水奶奶来拜祭家母,家父知道定然感激。只是,他老人家有病在身,只怕……。"   "那我们来的真巧,兰儿姑娘可是忘了我们这个现成的好大夫。我想兰儿姑娘cao持这样的大事,有些糊涂了也是有的。要不然,还不早早的请了我大哥去看王管事?"   "这……,我要派人去看看家父的意思……。"   还没等王兰儿派人,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走了过来,躬身施礼,说道:"老爷知道欧阳先生和水奶奶来了,请两位到后面用茶。"   欧阳和水幽寒跟着小厮到了后堂,王东坐在太师椅上,并未站起来迎接。水幽寒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还未等欧阳和水幽寒开口,王东先开口说道:"有劳欧阳先生来拜祭我娘子,我身上棒疮未愈,家里又连连出事,请恕我礼仪不周了。"   "王管事客气了。令爱和你一样受刑,还多挨了些板子。一个弱质女流,还能礼待祭客。我和我妹子来拜祭,是尊死者为大,实为一片好意。王管事如此相待,不知是什么道理。"   王东听了欧阳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是从椅子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欧阳先生见笑了,我确实是体力不支。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两位包涵。"   欧阳冷冷一笑:"只怕不是怠慢那么简单吧。我这妹子,可是在大牢里被关了一天一夜的。我这妹子,宽宏大量,不愿意提及此事也就罢了,怎么王管事竟也是没事人一样?"   王东脸色又是一变。   "不知水奶奶什么时候成了欧阳先生的妹子?"   "你这话问的好笑。我欧阳振衣有什么亲戚,何须知会你。就是我妹子,原本是侯府的大少奶奶,你不过是小小的管事。你们家的规矩,主子要给下人报家谱?"   水幽寒看王东被欧阳的话堵的面红耳赤,站在那里,又羞又恼。不由心里暗道痛快。   欧阳看王东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招呼宾客,就径自带着水幽寒在座位上坐下。王东见他们如此,讪讪地也要就座。还没坐下,就听欧阳说道:"王管事,你我都是这镇子上的老住户了,你的底细瞒不过我。你们看我这妹子在这里无依无靠,就生了诛心的念头,一次次的欺上门去。我妹子总想着息事宁人。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可就容不得谁再来胡搅蛮缠。前些日子,公堂上的事,你既然棒疮未好,想来还没有忘。那还是我妹子菩萨心肠,念在你家毕竟死了人的份上,才如此轻轻地放过了你。你家里的事qíng,我不耐烦问,可若是以后你们任何人再敢使坏,可就不要怪我翻脸无qíng。"   "我话就说到这里。王管事你是明白人,我能调动哪些个势力,有些你也该听人说过,还有一些,你只怕想都想不到。不要以为仗着京中的侯府,你就能一手遮天,你在这镇上久了,难免成了井底之蛙。这次这个教训,你好好记住。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一番话,说的王东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是水幽寒也有些发怔。她记忆中,欧阳是和煦的风,温暖包容,有时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存在。今天的欧阳,虽然还是一贯的温文儒雅,可他说出的话,让任何人都不能忽视其中隐藏的威胁。水幽寒知道,那些跳着脚说要杀要打的,未必就真的会杀会打。可但凡有些阅历的人都能感觉到,欧阳的话里绝对没有任何水份,他的威胁,已经说的相当委婉。   这些话,王东听了,似乎是吃下了难以消化的铁块。水幽寒看着他脸色铁青,慢慢抖抖索索地挪到座位里坐了。半晌才说了句:"欧阳先生的话,我会记住的。我也有些话,想单独和水奶奶说,还请欧阳先生行个方便。"   欧阳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水幽寒,见水幽寒一脸无所谓,就转头对王东说道:"你有话尽管跟我说就是。"   "欧阳先生,实在是,有些话,我不好……,我娘子的死……。"   水幽寒见王东吞吞吐吐,难以开口,心下想了想,就对欧阳说:"大哥,我凡事没有要瞒你的。可我看王管事,似乎有难言之隐,不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要不然,大哥,你看……"   王东听水幽寒的有应允的意思,就又对欧阳说:"欧阳先生,我娘子的死,和水……噢不,是和侯府有莫大的关系,我想,水奶奶也许知道些,还请欧阳先生成全。"   欧阳看了看水幽寒,见水幽寒点头,就站了起来,可是并不出屋,而是走到后堂的另一侧,找了张椅子坐下。水幽寒知道他是怕自己离了他的眼睛,被王家算计,心里暗暗感激。   见欧阳在屋子那头坐好,水幽寒对王东说:"王管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我大哥是个君子,你不必有顾虑。"   王东见了欧阳行事,也只好如此。   "水奶奶,有些事是侯府的yīn私,我自然不好在人面前提起。水奶奶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娘子是给你做了替死鬼。她死前说的不明不白,水奶奶你当时也在场,我只要你告诉我,那位"贵人"是谁?"   王东这是放弃拿她当出气筒了?看来以前还是欺负她无依无靠啊。现在欧阳一出来,王东看了欧阳的背景,终于想起应该去找正主了?水幽寒心里冷笑。   "王管事来问我,本来我还想问王管事打听那?当初你娘子说府里的人给我捎了东西,恍惚听得说青姨娘。不过,这话有几分真就不知道了。大宅门的事,王管事很了解不是。"   王东面色一暗。   "王管事怎么不问跟着你娘子的人,你娘子在京城见了哪些人,她们该是知道的。"   "蔡嬷嬷的供词,水奶奶应该听到了。她并不知qíng。"   "那你没问问别人?还有谁跟着你娘子去的?兰儿姑娘没有一起去?"   "别人就更不知道了。只有蔡嬷嬷是我娘子的心腹,我娘子行事,从不瞒她的。"   "噢,这样。"水幽寒想了想,"王管事,从那'贵人'的安排,可见此事是她预谋。避着所有人单独见你家娘子,你家娘子甚至对蔡嬷嬷都不说她是谁,只说是'贵人'。王管事想想,那'贵人'心里是如何打算的。只怕早就打算事发后,让你娘子背黑锅吧,这样既害了我,事发后你娘子也跑不掉。那'贵人'还可暗地里撇清,只需买通了官府就能将你家娘子灭口。侯府里,哪个不是人jīng子,往深里想,更有可能是,你娘子留下燕窝,是有人故意引诱的。王管事夫妻qíng重,侯府的人也是知道的吧。若是你娘子出了什么事,你定然不会gān休。这里离侯府千里之遥,你又找不出是谁使坏,可不就得先让我做了垫背。好一个一石二鸟啊。这个贵人,只怕一开始就是在算计你家娘子。"   水幽寒暗暗打量王东脸色,猜测他应该并未想到这后面一层,就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王管事,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家娘子哪里都好,只是xing子太直了些,所以平日才有人诟病她。也是因为xing子直,到了侯府那样的地方,一眼就被人瞧了出来,就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甚或是,府里只怕还有些人眼馋王管事你这差事,搂糙打兔子,几下子里一勾兑,就先拿你们家祭了刀。"   王东听了水幽寒的话,眼睛都红了,"水奶奶,你说的对,我家娘子就是xing子太慡直了些,这些个小人就都不肯放过她。"   这话水幽寒实在不想接,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就问:"王管事,我听说,用砒霜害你娘子的人已经抓到了?"   王东咬牙切齿:"那贱人心虚,先上吊死了,便宜了她。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傻里傻气的,谁知道竟然包藏这样的祸心。我娘子她真的是实心肠,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她竟然都没防备。我可怜的三娘!"   水幽寒暗地里撇嘴。"人命关天,王管事还应该好好查访一下方好。比如这砒霜是哪里买的,钱是哪里来的。她一个小丫头,既然傻里傻气,怎么忽然这么有算计,选在这个当口下毒。要知道,如果不是那天突然叫了你娘子来县衙,只怕,就被人混做是燕窝的毒害死的了。"   王东正想说什么,就见王兰儿端了茶盘,推门进来。   "爹爹,我来给客人送些茶水。"王兰儿说着话,走到水幽寒面前,对水幽寒屈膝一礼,"兰儿过去有对不住水奶奶的地方,请看在兰儿年纪尚小,身不由己,水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兰儿计较。请水奶奶喝了这杯茶吧。"   水幽寒微微一笑,慢慢伸手去接茶杯。   "妹子,天色不早,我们打扰了这么久,该回去了。"是欧阳站起身走了过来。   水幽寒向外面看了看,笑道:"可不是。王管事,兰儿姑娘,你们事qíng如此繁杂,是我打搅了。这就告辞了。"说着不再去接茶杯,就从椅子上站起身。   "水奶奶,您来了大半天,一杯茶还没喝,怎么就走,让人知道,该说我们不会待客了。"王兰儿依然端着茶盘相让。   "哪里会有人挑这个理。你小姑娘家,不要多心。"   欧阳向王东告辞,王东似乎心力jiāo瘁,也不挽留。欧阳就和水幽寒一径出了王家,登上马车回府。   坐在车上,水幽寒对欧阳说:"今天多谢大哥,我也长了见识。原来王东这样地人,你一直以礼相待,处处退让,他就得寸进尺。今天大哥拿出威风来,他马上就成了哈巴狗样,真真让我开了眼界。我原来还当他是只老虎,原来竟然是纸糊的。"水幽寒忍不住咯咯直笑。   "我早就想着要警告他一番了。不过,小寒,你原本对他们退让也没什么不对。势不如人的时候,隐忍些,免得吃亏。"   "嗯,我知道的。大哥,今晚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给你吃。"   "你做什么都好,如果有川芎白芷炖鱼头就更好了。"   "大哥也爱吃这个?那今晚就做川芎白芷炖鱼头,我出门时听厨房里说,今天刚买了新鲜的花莲,说是有人砸开冰抓来的。那鱼头做了这个,鱼ròu就做滑溜鱼片,然后再做个槟榔芋醉仔jī、樱桃ròu,再加两个素菜好不好?"   "好,当然好,我听的都流口水了。自打认识了你,我就觉得自己胖了一大圈。"   欧阳的小书童坐在外面,听的里面说话,吭哧吭哧地笑。欧阳和水幽寒互相看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搬家   又过了两天,欧阳收到济水宅子老管家的来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王嫣然也捎信来,催欧阳和水幽寒快些搬来济水,还说就等着他们一起逛上元夜花灯会。   欧阳接了信,就找水幽寒商量。提到上元花灯会的事,水幽寒不免有些雀跃。毕竟来这里这么久,就一直在乡下住着。虽然田园生活恬静美好,然而总是少了些热闹、繁华。水幽寒虽然两世为人,还刚刚做了母亲,可毕竟青chūn年少(十八岁加上二十^哔^岁,虽然都能做大婶了,可水幽寒她依然保留一颗少女的心……,噢,让我去呕一下先)。静极思动,如果赶在上元节前就搬去,也是美事一桩。   "大哥,早点搬去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们……,只怕还得麻烦大哥先打发人,帮我们寻个宅院才好。嗯,我们就四个人,宅子也不要大。大哥让人估量着找,宅子也不要多讲究,只是周围环境要好一些。"   欧阳一笑:"怎么小寒不愿意和大哥一起住了吗?可是嫌弃我饭量大,不想再做饭给我吃了?"   "大哥别笑话我了。我做的那些饭菜不过平常,也只有大哥不嫌弃。其实,我本想说,大哥帮我找住处,最好离大哥家近些。可是,我们母子已经给大哥添了太多的麻烦,所以这话,   我实在不好开口。"   "小寒,你这话就显得生分了。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照顾你哪里算什么麻烦。你以后再这样说话,我可是要生气的。"说着,就转过头去不理水幽寒。   水幽寒见欧阳这样,赶紧走过去,拿起茶壶,给欧阳的茶杯重又添上热茶。然后端了茶杯送到欧阳面前。   "大哥,你别生我的气。我是想着,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带着奶娘和小红,也是一家之主。无论怎样,我也要担起这家主的担子,让他们能依靠我,让别人知道我能独立支撑门户。当然,大哥是不一样的。我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欧阳接过茶杯,看着水幽寒。   "小寒你是要qiáng的人,你的心思我能明白。只是,你们毕竟都是妇道人家。济水城虽然治理的还好,但也没到夜不闭户的地步。让你们自己立门户,我实在不放心。我早想过了,我济水城的宅子有个小院,也不大,总共有十几间房屋,倒是前厅后舍俱全,还另开了一扇门通街。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你们以后就住在那里。这样既方便照应,你又能独成一家。小寒,你看这样你还中意吗?"   中意,太中意了。水幽寒抿了嘴笑。"大哥,你替我考虑的真周详。"   搬家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好在有欧阳的管事和下人帮忙。这一日,留下奶娘照看麒儿,水幽寒领着小红,并欧阳派给他的几个小厮,回王家村搬东西。   众人到了王家祖宅,海伯出来接住,迎到里面坐下。水幽寒叮嘱了小红,要搬些什么,要如何小心等语。小红就依言领了一众小厮去了内宅。水幽寒请海伯坐下说话。   海伯见水幽寒这样前来,又见那些小厮一件件搬了东西出去装车,就明白了水幽寒的来意,不禁大吃一惊。其实这些日子,海伯也曾猜测过水幽寒的打算,心里也有几分料到了今天的事qíng,可他还是忍不住惊讶。   "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海伯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问水幽寒。   "海伯,我要搬走了,以后就不住这里了。"水幽寒答的很平静。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奶奶,当初李管事送了你来,奶奶也曾说过会好好在这里静养。李管事也说了府里主子的意思,让我好好看……,照顾着奶奶在这里。现在奶奶要搬走,可问过府里的意思?我又怎么跟府里jiāo代?"海伯越说越急。   水幽寒摆摆手,让海伯坐下。   "府里那边,我已经去了信。以后我和侯府就各不相gān了,我住哪里、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只要我不是违法作乱,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了我的家事。说到府里的意思,和海伯你的jiāo代,那么我被关进牢里,或被打死,或被判了刑,那就是府里的意思,那样海伯便可jiāo代了吗?"   水幽寒看着海伯苍白了脸色,就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海伯,我这也是不得已。你想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我再住下去,还能有命在吗?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府里那边,知道我走了,以后可以不必再白白地养着我,只怕也会松一口气。"   "我知道奶奶受了委屈,都是我照应不周。不过还是请奶奶再想想,奶奶住在这里,事qíng就有回转的余地。以后府里想起来,看奶奶这样贤惠本份,心一软,把奶奶接了回去,不是皆大欢喜?"   海伯看水幽寒一脸不以为然,还是继续说道:   "海伯虽然是下人身份,可在侯爷面前还有些脸面。这些日子,奶奶的为人我看的清楚,以后侯府能有您这样的当家奶奶,那是子孙后辈的福分。我是个粗人,可也知道些故事。奶奶您是大户出身,道理可比我知道的清楚。那个王宝川,寒窑里等了十八年,最后可是做了皇后的。奶奶您现在就是苦一些,你想想以后能和大少爷破镜重圆,也该忍下。"   水幽寒叹了口气,这真是jī同鸭讲。没想到海伯这一关这么难过。虽然她打定了主意,不会因海伯就变卦。她要搬走,海伯也拦不住,可水幽寒还是想让海伯能想通。   "海伯,你为我着想,我很感激。不过,你这些年都在这里,府里的事qíng只怕知道的不多。我这样做,有我的道理。还是那句话,人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其它的还不都是虚的。"   说到这里,水幽寒看海伯脸上神qíng,似乎是同qíng,不由得继续说道:"况且,我这样,更是为了府里考虑。毒燕窝这件事,虽然我求了人压了下来。可以后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编排府里,对府里很是不利。以后我不再是府里的人,府里那个人就能少生些事端,外面的人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诟病侯府,也免得累及侯爷和大少爷。家和万事兴,为了他们,我心甘qíng愿这么做,就是以后吃糠咽菜,我也一点怨言都不会有。"   "奶奶,您真是……,大少爷他小时候,我跟着伺候了几年。大少爷他是个好人,您肯这样为他,唉……"   水幽寒看海伯这样感慨,不再提不让自己搬走的事,也就岔开话题。   一个小厮进来禀告:"水奶奶,外面有个chūn生媳妇,带着一家子要见您那。"   水幽寒赶紧让请进来。一会果然见chūn生媳妇带着一家子人进来。这些人看见水幽寒,都跪了下来。水幽寒赶紧站起来,快步走下去扶起当先的一个老翁。   "这是做什么,都请起来。我还没谢过你们为我仗义执言,哪就受起你们的礼来。"   海伯也在一旁劝说,这一家子人才慢慢站起来。水幽寒又让坐,最后只有那老翁坐了下来,chūn生并chūn生媳妇,还有一溜几个孩子都站在老翁身边。   老翁坐在座上,向水幽寒叉手为礼:"俺这儿媳妇不过是去公堂上说了几句实在话,奶奶就这般照顾。怕俺们受了小人的害,给了俺们那么些个银钱。老汉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奶奶您真是菩萨心肠。"   原来这老翁是chūn生的父亲。chūn生也在一边连连道谢。   "这哪里值得你们感激,连累你们背井离乡,我实在是难以安心。"   chūn生媳妇快人快语:"奶奶您别总想着这个了。俺那天回家,和俺公爹,还有俺这当家的商量过了。有这些钱,俺们就搬到山那边,俺娘家那村上去,买上些地,也做个地主。还有奶奶传给俺们的养蘑菇的手艺,每年也能赚上些银子。俺们算计了,以后还能送我这几娃去念书。万一有个娃出息了,俺们也能过过老太爷、老太太的瘾。"   一席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chūn生媳妇又说:"奶奶,俺还想问问您,这养蘑菇的法子,俺能传给俺那几个兄弟不。他们前几天来俺们家,听俺们一说,也都想学。"   水幽寒点头,"你学会了,就是你的,爱教给谁,就教给谁,不用再问我。"   chūn生媳妇连忙谢了。过年期间,水幽寒和奶娘拿彩线串了好些串铜钱,预备给人打赏压岁钱。今天回来,水幽寒也带了些,就拿出来分给chūn生家的几个孩子。一家人千恩万谢,又说了会子话,才告辞走了。   小红进来禀告水幽寒,东西都收拾齐整了。水幽寒亲自去内宅又走了一圈,回想自己在这里的日子,有些不舍。然后又去看东西是不是都在马车上装好了。水幽寒不在的这些天,海伯一直帮着照料暖房。水幽寒吩咐给海伯留下两厢的蘑菇和豌豆苗,又感谢他这几个月对她们主仆的照顾。双方客套了一番,水幽寒才上车离开。   一行人已经走出好远,小红对水幽寒说:"姑娘,您看,海伯还看着咱们那。我看刚才和咱们告别,他眼泪就在眼圈打转。唉,海伯可是个好人,对咱们也不错。"   水幽寒听小红这样说,也就掀起车帘,往后张望。果然看见海伯还站在宅子门口,向这边挥着手。   "海伯……,确实是个好人。唉……"水幽寒叹息一声,不由得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拿那样冠冕堂皇的话来忽悠这个耿直的老人。   马车出了村子,走上大路。车夫吆喝一声,马儿喷着响鼻小跑起来。一会工夫,大宅、王家村就被甩在身后。马车拐了一个弯,水幽寒再回头看,就只看到田地、青山,而前面的路越来越宽,水幽寒的心境也跟着敞亮起来。   第三十五章济水城   这一日,欧阳、水幽寒一行从济水城的南门进了城。欧阳和几个家人骑马,水幽寒主仆三人坐车。车箱上包了厚厚的棉布帘,外面还裹了一层毡子。车内更是铺的软软的,水幽寒抱着麒儿,斜靠在软枕上,时不时从面前的小桌上拿块点心吃进嘴里。奶娘和小红坐在旁边,正把小炭炉的火拨的更旺些,炉上还热着鲜奶。   水幽寒的家当都在后面的几辆马车上。那些个箱子的鲜菜自不必说,都拿了好几层厚布和糙帘子盖着。史管事已经打点好,进了城,就给那些给了定金的人家送去。还有的就是些坛坛罐罐,风jī腊鱼等。   破家尚值万贯,何况这些都是水幽寒自己花钱置办的。里面的酒啊、酱啊的,她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哪能扔掉。现在她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之主,养家糊口可不得jīng打细算?当然,还有两位那也是至关重要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要带上的。哞哞、咩咩,听这叫声,可不就是麒儿的那两位奶娘:羊妈妈和牛妈妈吗。   进了城,多是青石板路。马车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水幽寒正诧异,就听外面欧阳与人说话。   "振衣兄,你总算回来了。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大家都很想你啊。这几天家母还在念叨。你既回来了,哪天在客似云来大家聚一聚,我做东。"   "二公子,一向可好。当然要聚一聚,不过你可不能抢我的东道。"   "呵呵呵,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说笑几句,相互告辞,马车才开始移动。水幽寒忍不住将车帘掀起一角,偷眼向外张望。却只看到一个白衣白马的英挺背影,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远。那些人看打扮,有些是家丁,还有些应该是军卒。   "小寒,你看这边,就是我家的济生堂。"是欧阳,看见水幽寒掀起车帘张望,就将一个临街的铺面指给她看。   既然被发现,水幽寒索xing大大方方地将帘子掀起,四下打量。   原来这是条很宽的街道,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因为是正月里,好多的铺面都关着门。可还是能想像出平时的繁华景象。欧阳所指的铺子,在一家书纸店和珠宝楼的中间。匾额上大大的"济生堂"三个字,却是开着门的。那门里的掌柜已经瞧见了欧阳这一行人,跑出来与欧阳见礼。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你传我的话,凡是这正月里留在铺子里的,都是双份的工钱。"   那掌柜笑眯眯地应了,又对欧阳说:"爷,您这回乡下一住就是这么久。老管家可一直念叨,好些个老顾客也念着您。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您还是快点回家吧,老管家只怕等急了。"   欧阳又嘱咐了掌柜几句,才又催马前行。马车又走了有两刻钟的工夫,复又停下。水幽寒在马车里听到外面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小三快帮少爷牵马。少爷您快进屋里,这外面冷。"   "桐叔,那院子可都收拾好了。"   "接到了少爷的信就开始收拾了,又搬了些家具过去。早料理的妥妥当当的。知道今个人就能到,那边的炕都烧的热热的,人一来就能住进去。"这次是个女声。   "有劳桐叔、桐婶费心了。"   "小寒,到家了。"   小红把车帘挑起来,水幽寒看到欧阳身边站了一男一女,都上了些年纪的。见水幽寒从车探出身来,都躬身行礼。   欧阳扶着水幽寒下了车,那个嬷嬷见水幽寒怀里还抱着个粉嫩嫩的胖娃娃,眼中立刻放出光彩。   欧阳在一边介绍:"小寒,桐叔、桐婶是我们家的老管家了,桐叔管外,桐婶主理内宅。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他们说。桐叔、桐婶,这就是我说的水表妹。"   水幽寒忙招呼:"桐叔、桐婶。"   在外面说话不便,桐叔带着人卸车。桐婶领着在水幽寒往宅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将府里各处介绍给水幽寒。水幽寒见桐婶面容慈祥,态度热qíng,心里也是高兴。   依照欧阳的吩咐,几个人先到了给水幽寒安排的小院。   水幽寒看这院子,果然如欧阳所说,一条夹道,通到欧阳书房的右侧,另外临街开了扇大门。院子小小巧巧,房舍、回廊等却十分jīng制。桐婶将水幽寒领到上房,屋子里早已摆放着火盆,临窗的大炕也烧的暖暖的,再看桌椅陈设,显见是细心收拾过的。   水幽寒真心地道谢:"桐婶果真是费心了的,以后只怕少不得要麻烦你和桐叔,我先谢过了。"   桐婶笑语:"不当谢,不当谢。少爷来信jiāo代的清楚,要我们细细收拾,一点不得怠慢。水奶奶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意,尽管和我说,我叫人给你换了就是。"   欧阳对水幽寒说:"小寒,你看这里可还好?能不能住的惯?"   水幽寒便说自己很满意。桐婶过来扶了水幽寒,让她坐到炕里歇歇脚。水幽寒看她眼睛总是瞄着麒儿,就笑着说:"桐婶,这是我儿子,叫麒儿。"   桐婶巴不得的凑上来看,细细地打量麒儿。   "叫麒儿,好名字。长的这样周正,有几个月了。大冷的天,带着他,可别冻着了。快上炕里暖暖。这火盆可够?不够我再叫人送两个来。哎呦呦,这多可爱的小哥儿啊。"   水幽寒笑着的答:"冬月生的,再过些天就百日了。"   桐婶眼睛只在麒儿脸上,左看右看,还在水幽寒、欧阳、麒儿三人之间来回的瞄。一张脸笑的更像朵花了。   水幽寒被她这样近距离打量的有点发毛,欧阳觉出异样,就说时候不早,让桐婶去准备些晚饭。桐婶虽有些不舍,还是乐呵呵地去了厨房。   等桐婶出去了,欧阳对水幽寒说:"小寒,你别介意。桐婶她最喜欢小孩子。街上见到了人家的小孩子,都要上去搭讪的。"   水幽寒笑:"桐叔、桐婶看着都很慈善。桐婶能喜欢麒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可介意的。"   欧阳和水幽寒在屋里说话,外面奶娘、小红、并桐叔等带着人安置水幽寒带来的东西。   水幽寒不放心,就叫了奶娘来照看麒儿,自己去看人摆放东西。   这个院子左角有个小套院,是厨房,旁边几间屋子,可以存放东西,也能住人。水幽寒就让人把那些坛坛罐罐都摆了进去。时时叮嘱要小心轻放,尤其是那几个橡木桶,那可是她以后养家糊口的依仗。又把羊妈妈和牛妈妈也栓在了棚子里。   这些个东西都安置好了,桐叔就带着小厮们回主宅那边。然后桐婶又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帮着小红安放她们主仆的随身用具。好在东西并不算多,几个人脚不沾地,终于在傍晚前收拾妥当了。   桐婶过来说饭做好了,问摆在哪边。欧阳看水幽寒这一天也累坏了,就命人把饭菜端到这边来,几个人一起吃了。   吃过晚饭,欧阳叫桐叔把院子的钥匙拿来,jiāo给水幽寒:"小寒,这是这院子的钥匙。有那边大门的,还有夹道上那道门的,还有你们各个屋子的。你现在人手少,这大门那边,还是我府里原来的人来看守。你放心,那也是我这几辈子的老人儿。你若是以后人手多了,再有别的安排,也都随你。另外,我再拨个丫头给你使唤。"   水幽寒将钥匙收过了,欧阳就回了主宅那边。一会,桐婶果然带了个小丫头,叫冬儿的,说给水幽寒做粗使。水幽寒看冬儿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容貌算是平常,只一双大眼很有jīng神。桐婶又说府里的女仆很少,除了厨房里有两个婆子,就是chūn夏秋冬四个丫鬟。这个冬儿是最老实能gān的,欧阳特意吩咐了给水幽寒使唤。水幽寒也就道谢收下了。   天色渐晚,水幽寒略收拾了收拾,就睡下了。奶娘跟水幽寒一起,方便夜里照看麒儿。冬儿就让小红带着,去一边的厢房歇息。   虽然忙乱了一天,很是劳乏,可毕竟是初到异地,一时也难以睡着。水幽寒就和奶娘轻声地说话。   "姑娘,咱们真是遇到了好人。是夫人在天有灵啊。欧阳大夫待咱们是没的说。我看桐叔和桐婶,也都是善心的人。咱们,总算有好日子过了。"   水幽寒轻轻地应了一声,"是啊,咱们这算不算是苦尽甘来?他们待咱们好,咱们以后也待他们好就是。这样小家小户的日子,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可比那些大户人家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日子qiáng上百倍。"   "嗯,姑娘,您这一步走的对。"   看来奶娘终于完全认同了水幽寒的选择。   奶娘毕竟有了些年纪,一天劳累下来,很快就睡着了。水幽寒闭上眼,听着旁边一老一小均匀的呼吸声,心里盘算以后的日子。一定要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水幽寒暗暗决定,不一会也沉沉入睡。   ----------------------   啦啦啦,我是言出必行地人。看我把昨天的份补上啦,自己给自己撒花。推荐票票们,点击,收藏都向我头上砸过来吧,吼吼吼   第三十六章燎锅底   一夜好睡,第二天水幽寒醒来时早已是天光大亮。冬儿送进洗脸水来,水幽寒洗漱了。等麒儿醒后,奶娘早已热好了鲜奶。两人就一边哄着,一边喂麒儿吃了奶。   之后,小红和冬儿就送了早饭进来。因为刚刚安顿,早饭就简便行事,不过是一碗榨菜ròu丝面、另加了一盘卤蛋、炸花生、辣白菜、香煎小鱼的拼盘。   吃过早饭,水幽寒就带着小红,和冬儿又将各处仔细整理了一遍。   水幽寒打开临街的门,向外张望。欧阳这栋宅子在济水城的十里街杏花巷内,正是闹中取静的好处所。周围并没有高官巨贾,而大多是世代耕读,颇有些家业的寻常人家。偶尔有小贩挑着担子在巷子里走过,卖些针头线脑、糖豆gān果等。还可以见到一些人携妻带子,打扮的喜气洋洋,往来走亲戚。   把东西都归置清楚,水幽寒就叫过小红和冬儿,把日常事务又做了一番安排。正想着过主宅那边找欧阳说话,就见欧阳领了一群人,一路说笑着已经进了前院。水幽寒看这qíng形,赶忙去接。还没等水幽寒看仔细,其中一个已经快走几步,过来抓了水幽寒的手笑,正是王嫣然。小桃和另外一个苗条的小丫头都赶上来给水幽寒见礼。水幽寒心里琢磨那个苗条的一定就是小莲。   "水姐姐多日未见,一向可好。我给姐姐带了些家里的海产,姐姐可不要嫌弃。"   水幽寒一看原来是沈九,正在躬身给自己行礼。   "沈九公子不必客套。"   欧阳身边还站着位年轻的公子,一身雪白的狐裘,面若桃花,剑眉星目,看面貌与王嫣然有几分相像。不过,如此美艳的相貌配上他一身的男子英气,更加让人惊艳。   欧阳开口向水幽寒说道:"小寒,这位是王家二公子王宣,是嫣然的二哥,人称宣公子"   宣公子向水幽寒拱手:"恭贺水奶奶乔迁之喜。我和妹妹备了点薄礼,请水奶奶笑纳。"   说着一招手,后面走过来四个小厮。其中两个每个人都抱着高高的一摞盒子。另两个手上抱着的却是两只瓷瓶,还有些绸缎。   王嫣然走过去,一一指着那些东西给水幽寒看:"水姐姐,这些个盒子里,是九哥他家的海产。这两个cha瓶,是我二哥送给你的,取个平安的意思。还有这几匹布,是我送的。水姐姐,你总穿的那样素,好好的人,都显得老气了。你看我给你选的这几匹料子,苹果绿、淡粉、水红。水姐姐你皮肤那样好,这些个颜色最趁你了。"   水幽寒连连称谢,一边就吩咐小红领着两个小厮去把东西放好,并打发小厮赏钱,一边请几个人进屋说话。   大家在屋里坐定,奶娘带着冬儿摆上各色果品点心,又送上来热茶。   水幽寒暗暗打量这位宣公子,果然是可以和楚熙并驾齐驱的人才。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楚熙那样,给人冷峻、高高在上的感觉。相反,宣公子虽然也是一身天生的贵气,然而给人的感觉多了几分雍容,少了几分冷峻。水幽寒又看沈九,发觉他没什么变化,依旧是jīng神头十足,王嫣然的面庞似乎是圆润了些。   寒暄几句,水幽寒就先说道:"我刚搬来,本打算收拾好了,就去府上拜谢,看看嫣然妹妹。现在倒劳动你们先来看我,让我于心不安。还有九公子,怎么这样巧,就凑在一处了?"   沈九笑道:"原来水姐姐还不知道。这就是欧阳的不对了。我们哪里是碰上的,我就是从他家里来的。"   欧阳在一边陪笑:"是我疏忽了,没有告诉小寒。"   王嫣然就对水幽寒说:"水姐姐,我母亲是九哥的姑妈。"   水幽寒早就如此猜测,现在证实,也就笑道:"原来如此。"   沈九接着说:"年下太忙,要不早来看望水姐姐了。这次来看姑妈,本打算抽空去王家村看姐姐,却听说姐姐已经搬来济水。我就急急地过来了,正巧嫣然这小丫头也要来,我就和二哥带了她一起来了。"   是这样。水幽寒心想,王嫣然和沈九还好说,这位宣公子可没有来看她的理。想来是表弟和妹妹要来,他这做哥哥的也就一起来了。当然,还有欧阳的面子在里头。   沈九喝了口茶,又问水幽寒:"水姐姐,我听嫣然和欧阳说,你前些日子遭了官司,是为了避祸才搬来这里的?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欺负到咱们的头上了?水姐姐你和我说,我给你出气。"   "不是什么大事,已经了结了。"水幽寒答,一抬眼正瞥见宣公子望着他,若有所思。水幽寒来不及多想,只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转头问王嫣然济水有些什么景致。   提到这个,王嫣然就打开了话匣子。一屋子人,喝茶吃果子,就听她一个人比手划脚的说。水幽寒看宣公子一脸地宠溺,就知道王嫣然如此爱娇、单纯,一定是周围这些人保护的太好的缘故。王嫣然口若悬河说了半天,已经从景致说到玩乐,最后说到寺庙。   "水姐姐,西山寺的素斋可是天下闻名。到了济水城的,没一个不想去那里吃上一顿素斋的。哪天叫我二哥提前定下一桌,水姐姐和我一起去吃好不好。而且大家都说那里的菩萨是最灵验的,水姐姐有什么求的,只管去那里。"这最后一句却是在水幽寒耳边小声地说的。   "提到西山寺的素斋,我可是想到了上次水姐姐做的火锅。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到。"沈九一脸的笑。   "怎么吃不到。我这里没有山珍海味,还怕你们吃不惯。你既然喜欢,那我们今天就吃火锅好了。还请宣公子和嫣然也一起尝尝,好不好。"   看看天色,水幽寒就让欧阳陪这兄妹坐着,自己去厨房备办火锅。王嫣然出于好奇,也要跟去。水幽寒本来怕她被厨房的烟气熏到,又一想这个不像炒菜,没有那样多的油烟,也就答应了。   先给王嫣然套上外袍式围裙,又帮她在头上包了布巾,然后水幽寒也一样打扮了,这才进了厨房。   火锅的汤底,依旧是拿了只jī加上些大骨,小火熬制成高汤。备办的菜还是羊ròu片、jī翅、豆腐皮,冻豆腐、酸菜心、宽粉条、豆苗、土豆片、鱼丸、鲜蘑菇、冬笋片、藕片、猪肚等。另外将糖蒜、卤猪脚、盐水鸭、辣白菜、酸萝卜等装盘,做开胃小菜。还准备了些栗子糕、荷花苏和南瓜饼等小点心。欧阳遣人拿了上好的白酒来,水幽寒本身不擅饮,又考虑到王嫣然,就把自己酿的山楂甜酒也拿了一坛出来。   一张大桌,欧阳等人围坐在四周。火锅,开胃菜、配菜,小点心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水幽寒说这个吃火锅,吃的是一个气氛,就把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让小红给他们另外安排饭食。这边火锅里已经放了羊ròu片、酸菜心、豆腐皮等物,看着汤料滚开了小花,水幽寒就说了个请字,大家开动。   欧阳和沈九是吃过火锅的,宣公子和王嫣然都是第一次吃。沈九自告奋勇做了示范。王家兄妹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想来是食不言的训导已经深植于心。   水幽寒就说道:"这个火锅,本是平民百姓家的吃法。求的就是一家人,或是三五好友,守着这热热的锅子,边吃边聊。咱们暂时都把那些规矩什么的放一放,自在地吃就是了。"   王二公子听了,点了点头:"这样的吃法却是有趣,水奶奶说的很有道理。"   几个人一开始有些拘束,尤其是沈九,似乎不怎么放的开。到后来宣公子,吃的热了,脱了外面的袍子,和欧阳、沈九斗起酒来,大家才都放开来。他们三个边吃边喝,还一边说些个这家那家的故事。水幽寒听的云里雾里,索xing不理会他们,只倒了山楂酒给王嫣然,劝她多喝些。   "这个山楂酒,最能克化ròu食。多喝些也没关系,说是酒,也和果汁差不多了。"   沈九看王嫣然吃的高兴,就笑道:"嫣然,你该少吃些。我看你都快吃成小猪了。新做的衣服又该穿不下了吧。"   王嫣然撅起了嘴。水幽寒忙给王嫣然的碗里又舀了一勺的粉条:"嫣然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有什么?她长个子那,衣服换的当然快些。"   王嫣然的脸色立刻yīn转晴:"还是水姐姐心疼我。"   "古人是说过每餐只吃八九分饱,那是为了健康养生。可也不能因为怕长长胖,就让自己饿着,那样可不是养生之道。况且今天是在我家,你们是做客,哪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所以啊,你爱吃多少吃多少。"   "水姐姐,这火锅,最适合我们兄弟聚在一起,无拘无束,放开了肚皮来吃。水姐姐,你能不能告诉小弟要如何做这个火锅。尤其是这个沾料,我过年在家里,一时想吃这个。也弄了个炭炉子,涮了羊ròu吃,可这沾料,我家那些厨子怎么都调不出这个味道。"   "这个火锅,可以有好多种汤底,有清汤锅、鱼汤锅、牛奶锅、麻辣锅等。就看下厨的人的巧心思了。至于沾料,咱们现在吃的这个是麻酱料,是涮羊ròu必吃的。如果是涮别的东西,那还可以用香油调沾料。"   麻酱料,其中最重要的一味是韭菜花,最平民不过的东西。可没有这一味,任你拿龙肝凤髓来调制,都调不出那个味道。   "今天你们能来贺我的乔迁之喜,陪着我燎锅底。"水幽寒一不留神,把燎锅底说了出来,果然,王嫣然听了,就问:"水姐姐,什么燎锅底?"   "噢,这个呀,嗯。是这样,这乔迁之初,不都是要先安灶,拜灶王爷吗。还有那句话叫另起炉灶。起了炉灶,当然要烧火,就是燎锅底了。也就是搬入新居,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聚聚人气。我这燎锅底,不过是随口说出来的村言村语。"   欧阳笑:"很应景,尤其是咱们现在吃这锅子,正好合适。"   几个人连连称是。   水幽寒又继续说道:"这个火锅还有沾料的方子,等我整理整理。宣公子如果不嫌弃,倒时也送给你一份。我想,凭你们两家的厨师的手艺,定然能做的比我这好吃。"   "多谢水姐姐。"   "那就多谢水奶奶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本来水幽寒还烦恼,王嫣然帮了她那样大的忙,她怎样都是要表示表示的。可金银珠宝,估计人家王家没见过的少,她自己的钱包却太瘪了。火锅方子,自己不必花钱,他们还喜欢,可不是两全其美。   吃到下半晌,已经加了几次汤,大家终于酒足饭饱。王二公子带了沈九、王嫣然告辞离去。王嫣然约了水幽寒后日去她家里,水幽寒满口答应了。   第三十七章郡守府(上)   去郡守府拜访,只送火锅方子怕是不好看相。水幽寒细细地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做些小点心。回想自己前生吃过的那些各地特产、小吃。最后决定就送茯苓夹饼、高粱饴糖、蒸蛋糕、葡萄rǔ酪球这四样。做好后,就拿糯米纸细细的包了,装在朱漆盒子里。另外又想起王嫣然爱吃鱼丸,而沈九送来的海鲜中,除了参鲍翅肚外,还有一些墨鱼,就做了些加了馅的墨鱼丸,也拿盒子装了。   至于火锅汤底、沾料的方子,水幽寒自己根本就不会用毛笔写字。对于这个时代的文字,她曾经随便拿了本经书来看,发现都是繁体字。因为前生有看过父母收藏的繁体字-简化字对照字典,也爱看港台的书报,所以认字难不倒她。但是她可没在书法上下过工夫,所以她觉得还是藏拙的好。这样,水幽寒就请了欧阳帮忙,自己口述,欧阳记录。最后整理出四份,一份水幽寒留着,一份给了欧阳,另外两份就是打算送给王家和沈家的。方子里除了清汤锅底,还写了鱼汤锅底、牛奶锅底、麻辣锅底的用料和做法。   为了不使礼物显得太过菲薄,水幽寒特地找了工匠,照着她那个火锅的样子,另外做了三个火锅,还在上面刻了花纹。做好了火锅,她又想起了鸳鸯锅,就在方子上就加上了鸳鸯锅的制作做法。   一大早起来,奶娘和小红就帮着水幽寒收拾。毕竟是去郡守府啊,还是要好好捣饬捣饬的。这一来吗,自然是自己的脸面。二来也是防那府里有生了两只富贵眼的人,只认衣衫不认人不是。   水幽寒一身淡紫色的锦缎袄裙,外面罩了欧阳送的狐裘。头上挽了个抛家髻,簪了珠花,又cha了只步摇,耳朵上戴珍珠耳钉。照照镜子,简单不失高雅。这都是她首饰匣子里最好的,饰品在jīng而不在多,而且即使水幽寒想打扮的bào发户一样,她也没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不是   收拾停当,水幽寒就带着小红坐了马车去郡守府。马车是欧阳家的,欧阳还派了自己身边的小童跟着水幽寒。他本想陪着水幽寒一起去,只是手下一个铺子出了点事,必须他去料理。就说好了办完事qíng,他再去接水幽寒回来。   到了郡守府,小童跟府门的守卫打了招呼。似乎那些守卫认得欧阳家的马车,并且与小童熟识,就让马车从侧门进了府里。马车又行了一会,停在一个大影壁前面,小童请了水幽寒下车,早有小桃和两个婆子等在那里了。小童不便再往里走,就留在原地等候。水幽寒跟着小桃一路穿堂过室,直走到一座绿竹环绕的小院,就是王嫣然的香闺。   水幽寒迈步进了院子,王嫣然带着小莲和一众七八个丫鬟仆妇接住,说笑着迎进屋里。水幽寒刚坐下,就有人端上来面巾、热水,然后又是流水似地送上来茶水点心。水幽寒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就见绣帘重重,空气中也飘着似有似无的甜香。屋里伺候的丫鬟媳妇都是一式的装束,模样也都齐整。这些人进退间低眉顺眼,鸦雀不闻。再看王嫣然穿着家常的绸缎袄裙,怀里抱了手炉,歪在大红缎子的靠枕上,意态悠然。水幽寒不禁叹道,这才是侯门绣户大家女,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啊。   水幽寒让小红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上来,一一指给王嫣然看。又说到:"这些个东西都不值什么,不过可是姐姐费了心思置办的,是姐姐的一点心意。这两盒子的点心是姐姐亲手做的,送给你和夫人尝尝。还有这鱼丸,是拿墨鱼做的,里面还加了馅料,想必你也是爱吃的。"   王嫣然听了,来了jīng神。"正好我早上吃的少,快打开我尝尝。"水幽寒不免又一一解释了一番。   "这是茯苓夹饼,面饼是茯苓霜用牛奶和了上等的jīng面粉烙的,里面的馅有枣泥、栗子,吃了最是养容颜健脾胃。这个膏粱饴啊,就是用咱们渤海郡特有的高粱磨了淀粉制的,甜而不腻,又软滑。还有蛋糕,这个做起来简单许多。也是拿jīng白粉、和了牛奶和jī蛋蒸的,又香又软……"   "嗯,好吃。这个茯苓霜是好,我娘每天早上都让人拿牛奶冲了给我喝,我还不太喜欢。这个茯苓夹饼可就好吃多了。嗯,蛋糕也香。水姐姐,你的厨艺真是好。"   几块点心下肚,王嫣然jīng神好了许多。就把一份火锅方子另拿盒子封了,然后jiāo给一个婆子:"你去把这些送到沈家别院去,jiāo给九爷。说是水奶奶送的,要九爷亲收。路上仔细些,别jiāo给别人。"   那个婆子很是jīng怪:"是了,姑娘,这锅我也拿东西包上,和这个盒子,一定jiāo到九爷手里。"   王嫣然又吩咐小莲:"小莲,你把这个锅子和这个方子,都送到夫人那去。还有,另找个盒子,把这些点心都装一些,也送过去,说是水姐姐送来的,请夫人尝尝。还有这些鱼丸,就送到小厨房去,告诉她们,我中午就要吃。"   水幽寒看她分派的清楚,就问:"怎么九公子不住在这里了?"   "原来是在这住着的。现在二表哥也来了,还带了些家眷,等着上元夜看灯。因为人多,觉得住在这里不方便,就住在沈家的别院。九哥和二表哥历来就要好,也就跟过去了。"   水幽寒笑道:"怎么渤海就没灯会,大老远的到这来看灯。"   "水姐姐,你这话就说错了。渤海虽好,可比济水城还要差上一些。尤其是这上元灯会,咱们济水城的,只不敢和京城的比肩,其它地方比咱们都差的远。咱们济水城灯会主要在东十字大街上,从健康桥一直摆到迎水门。这之间都是些大店铺,各家都要挂出花灯来的。还有就是郡里每年都要准备花灯、烟花,叫做与民同乐。我爹爹和我二哥这两天就在忙这个了,说是请了几百人在扎花灯。二哥和我说,今年的花灯准备的多,有上万盏。咱们这回可有的看了。"   水幽寒笑,"你这么一说,我都等不及要去看了。"   "就是我,每年都看也看不厌的。到时候还在城北校场放烟火。到时候咱们去城楼上看,才看的最真切。我还记得前些年,我还小,二哥、振衣哥还有燕儿姐姐带着我去城楼看烟火。我走不动,都是二哥和振衣哥轮流背着我的。今年燕儿姐姐也和二表哥一起来了,咱们也叫上他们一起去才热闹"王嫣然越说越高兴。   "燕儿姐姐,是你表姐吗?"   "噢,不是的。是因为振衣带她来,我们才认识的。说起来好笑,当时二哥还跟我说,燕儿姐姐以后要做振衣哥的娘子。二哥他历来料事如神,可这事他却猜错了。燕儿姐姐可没做振衣哥的娘子,却做了我小表嫂。"   水幽寒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应该是笑的太多的缘故。"燕儿姐姐是欧阳的什么亲戚?既然嫁给了你二表哥,怎么你不叫她表嫂,要叫小表嫂?"   王嫣然吃了块饴糖含在嘴里,一点点的咬,漫不经心地说:"燕儿姐姐不是振衣哥的亲戚。好像是振衣哥的爹爹和燕儿姐姐的爹爹是好朋友,他们俩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后来燕儿姐姐的爹爹过世了,振衣哥哥的爹爹就接了燕儿姐姐一家来济水。然后振衣哥哥就带了她来我家玩了。"   王嫣然嘴里含着糖说话,吐字都有些不清。水幽寒就又追问:"那你怎么叫她小表嫂,可是她年纪太小的缘故?"   "那到不是,"王嫣然终于把糖咽下肚去,说话也清楚起来:"二表哥可不是只娶了她一个的。我二表嫂是福州宋家的姑娘。除了燕儿姐姐,二表哥还有怀玉和袭香两个姨娘,都是大美人。灯会那天水姐姐就能看到她们了。"   水幽寒还想继续打探,就见小莲从门外进来。   "姑娘,水奶奶,夫人见了水奶奶送的东西,很是夸奖了一番,说请水奶奶过去说话。"   第三十七章郡守府(下)   水幽寒本还打算应该拜会下郡守夫人,可又怕人家不肯见她。现在郡守夫人有请她自然是乐意去的。   "那好,我这这和水姐姐一起过去。"王嫣然如是说。   等丫鬟们伺候王嫣然穿好外面的大衣裳,王嫣然就和水幽寒一起出了屋子。院子里已经有婆子准备了暖轿等在那里。王嫣然和水幽寒各自乘了一顶轿子,由婆子抬着,曲折行去。水幽寒怕被王府中的下人笑话,只端端正正地坐在轿里,并不向外张望。大约过了不到一刻钟,轿子停下,有小丫头挑了帘子扶水幽寒下了轿。   小桃在旁边说这是梅院,夫人冬天日常都在这里作息。水幽寒瞧着院子内外果然遍植梅树,梅花开的正盛,与红墙碧瓦映衬,好一个清雅的所在。   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走进上房,就看见房内临窗的炕上设了靠背、锦褥,地上靠墙摆着红木椅子、茶几、脚踏等物。王嫣然一进屋子,就腻到炕上一个中年美妇的怀里。水幽寒看这美妇白净面皮,与王嫣然有七八分相像。只一双眼睛,因有了些年纪,眼角微微下垂,但还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水幽寒就猜到这必定是王嫣然的生母,沈九的姑妈,郡守的原配沈夫人了。   水幽寒走到炕下,屈膝向沈夫人行礼。旁边有人来搀扶,沈夫人就请水幽寒坐下说话。水幽寒在挨着炕边的椅子上一坐下,就有丫鬟送上热茶。   沈夫人用手轻轻抚着王嫣然的背,说:"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可不让客人笑话吗?"   王嫣然只咯咯地笑,说水姐姐不是外人。水幽寒看沈夫人打量自己,就微微欠了身说道:"本来早该来拜见夫人的,只是怕夫人贵人事忙,迟迟不敢来。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沈夫人并未接话,只是在水幽寒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半晌才说:"我听然儿从乡下回来就说,认识了位姐姐,很是投缘,我就早想要见见了。说什么事忙不事忙的,你们年轻人哪里耐烦来看我这老婆子。"   水幽寒听沈夫人说话的语气,看她的表qíng,哪有自认为是老太婆的意思,就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今日见了夫人,才是大吃一惊。我虽说年轻些,可看您的仪态、气度,生生把人都比成了豆腐渣。我怎么瞧,您都不过三十岁。若不是嫣然和您这么像,谁能相信您都已经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水幽寒本想拍马屁说沈夫人和王嫣然站在一起,别人不会当她们是母女,都会当她们是姐妹。可又想到文化差异,只怕这样说会显得不敬,就改了说辞。   沈夫人听了水幽寒这话,脸上绽出笑容,指着地下伺候的丫鬟婆子笑着说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水奶奶这张嘴,可真是会说。我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然儿今年十四,我那儿子今年都十八岁了,过两年我就能抱孙子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连声应和、奉承。水幽寒也在一边陪笑。   一会,沈夫人停了笑,问水幽寒:"听然儿说,你是振衣的表妹,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门亲戚。"   这个问题,却是早和欧阳想好了要如何应对的。水幽寒就照两个人商量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因为住的远,又少走动,也就没特意提过。如今碰到了,大哥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接了我来,就近好照应。"   "嗯,欧阳这一家子心肠都是极好。每年都要施药施粥,前些年还白白养了一户人家。"   沈夫人说到这里似乎心有所感,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说:"你还不知道为何我们两家走的这么近吧。那时候,我生然儿的难产,眼看着就不行了。多亏徐大姐,就是振衣的娘,救了我们母女的xing命。后来,又是徐大姐照顾着,我才慢慢将养的好了,然儿也结结实实的。我就让然儿认了徐大姐做gān娘,结成了通家之好。"   王嫣然在一旁cha话:"我那时还小,几乎都不记得gān娘的模样了。"   沈夫人没理王嫣然,继续对水幽寒说道:"你既然是振衣的表妹,就不必和我们外道。然儿年纪小,家里又都宠着,不了解外面的事。你有什么事,都来找我说。"   沈夫人这后面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出来,同时看水幽寒的眼神中有厉色一闪而过。水幽寒再怎样迟钝,也感觉到沈夫人话中有话,稍微寻思了一下,就回沈夫人道:"我一个小女子,求的不过是有大哥庇护,能在济水城里平安渡日就心满意足了,并没有别的奢求。现在有了夫人这样的话,我就更加心安了。请容水幽寒先谢过夫人。"   说着站起来,又对沈夫人福了一福。沈夫人忙叫请起,有婆子过来又扶了水幽寒坐下。水幽寒接着对沈夫人说:   "嫣然妹妹说和我投缘,其实我才是和嫣然妹妹投缘。像嫣然这样漂亮,又心底纯净善良的女孩,只怕没有人会不喜欢。想来这也离不开夫人的教导,因此我早就对夫人十分敬服。说起来,我本不配和嫣然来往,我识字不多,也不懂的什么,和嫣然在一起,不过说些吃吃喝喝,衣服首饰什么的。夫人只怕心里要将嫣然妹妹培养成德容言功俱佳的大家闺秀,可我就只有做的东西还能吃,其它的可就都拿不出手,想来夫人是要笑话我的。"   王嫣然本来坐在炕上和沈夫人撒娇,听了水幽寒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坐着发呆,似乎若有所思。   沈夫人听了这一番话,脸上笑容更加慈爱:"我不过是要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你倒说出这一大堆话来,自怨自艾地,让人听了心疼。你做的东西,宣儿、然儿还有小九可都赞不绝口。今个你送来的火锅和方子,我都看了,亏你有如此灵巧的心思。那些个糖果、点心也做的好。"   "夫人缪赞了,不过是些乡野的小玩意,可不敢和府上的大厨比。我那个方子,不过是抛砖引玉,想来若是夫人家里做,定会做的更好。"   沈夫人又笑:"你也不必太谦虚了。以后你有空闲,尽管来我这里,陪我说说话也好,教教然儿厨艺也好,尽管常来就是。"   王嫣然听了沈夫人这话,又对沈夫人说请了水幽寒一起看灯,沈夫人满口答应,说:"今年的灯会可热闹,你们到时就好好玩一玩。"   又对水幽寒说:"我这里,也做了些小点心,一会也装一些,给你拿回去尝尝。"水幽寒道谢。   沈夫人又让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水幽寒看是一副huáng澄澄的金镯子,看样子一只足有二两,还有两只金钗,都是十足的赤金,样式也很雅致。   沈夫人就说:"从振衣那边论,你也是我的晚辈。第一次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几样还都是我当初陪嫁的东西,一直舍不得给人,今天就给了你,别嫌寒酸。"   水幽寒推辞了一番,看沈夫人是真心相送,也就顺水推舟,让小红接过来收下了。心里市侩地计算着这几样东西的价值,也足以抵上她今天的花销了。   水幽寒正想起身告辞,就见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二少爷带着欧阳少爷来了。水幽寒就知道是欧阳来接自己回家。一会,欧阳果然和宣少爷一起进来。欧阳给沈夫人请安,闲话了两句。王嫣然又和水幽寒再次敲定了一起看灯。欧阳就带着水幽寒辞别众人,出了王府坐车回家。   第三十八章上元节   隔日就是正月十五,也就是上元节。水幽寒了解到现在这个朝代上元节都要吃浮圆子。商人为了讨利市,也有叫元宝的。这个浮园子其实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元宵、汤圆。   元宵是北方人的称呼,汤圆是南方人的称呼。而且元宵和汤圆的做法也不一样。元宵可以油炸、拔丝、蒸、烤。汤圆就更适合煮着吃,劲道,汤也清。   先是元宵的馅料。水幽寒准备了豆沙、桂花五仁、什锦、山楂这四种馅料。又准备了笸箩,倒进去糯米粉,把切成小块后蘸了水的馅料放进去。这样晃动笸箩,馅料就都均匀地裹上了糯米粉。摇元宵是个体力活,水幽寒向欧阳要了两个小厮来专门做这个。又让冬儿在一边看着,及时把摇好的元宵拣出来。   汤圆当然也要做一些。至于做什么馅料的,水幽寒想起自己吃过的宁波有名的"黑洋苏"。想起那那滑糯软烫,无与伦比的口感,水幽寒就决定汤圆就做这种馅了。让欧阳遣人去买了上等的猪板油来,撕去外面的筋膜,然后用手挤压、揉搓,再一点点地把磨好的黑芝麻粉加进去,再揉,直到最后粉、油融合,馅料就制好了。   然后选jīng制的水磨糯米粉,加水和面醒透。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了,和包豆包一样,将一个个面剂子压成圆饼,加上馅料,包起来揉圆就好了。   水幽寒带着人忙了半日,做好了几大篮子的元宵、汤圆。这些元宵、汤圆,也就是上元节的时候,大家吃上一两顿。水幽寒一次做这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给欧阳做的。先是宅子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份,然后就是欧阳手下那些个掌柜、伙计,此外还有相邻铺面日常jiāo好的那些人,每个人都送上一包,这是欧阳家历来的习惯。以前欧阳都是找铺子定做,今年水幽寒就把这活揽了下来。由欧阳提供原料,水幽寒带着人制作。自然比在外面铺子里买的要好上许多。   这一日的饭桌上,除了每人一碗煮的黑洋苏汤圆外,中间还摆了一盘油炸的huáng灿灿的元宵。元宵皮薄馅大,下油锅一炸,体积一下子增大了一倍。炸好后,外皮苏脆、馅料甜软。这个是水幽寒比较爱吃的一道点心。没错,她有这么一个不太好的饮食爱好,非常爱吃油炸的东西。虽然平时因为考虑到皮肤的缘故,她都控制着这个爱好。但毕竟一年一次这个节日,她决定不能亏待自己。   欧阳对油炸元宵反应平平,对黑洋苏汤圆却赞不绝口。水幽寒心里自然高兴,亲自多舀了几个汤圆送到他碗里,看着欧阳笑眯眯的全吃了下去。   自打水幽寒搬到欧阳府上来,对外都说是欧阳的表妹。但是欧阳府里的下人,是从未听说过欧阳家还有这门亲戚的。虽然欧阳治下有方,家里用的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但一开始,大家难免摸不着门道,有些个猜测。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欧阳对待水幽寒的态度,那是明摆着。水幽寒虽然别院而居,可好些个人都拿她当府上的主子看待。而水幽寒主仆三人也都是好相处的,奶娘温和慈善,针黹刺绣更是人群里拔尖的。小红年纪小些,可这院子里上上下下,什么活计都拿的起来。水幽寒,模样自不必说,在他们眼里,就如同画上走下来的仙人一般。更有一点好处是,没有丝毫骄矜之气,不仅持家有道,又经常自己下厨。做出的吃食,他们好多连见都每见过。还有一样,他们都觉得这位水奶奶待人接物,处处透着大气,虽然语言常带着笑,可隐隐透出些威仪,让人不敢、也不忍心违背他。   就说桐婶,一开始还对水幽寒有些试探,不过一连几次都被水幽寒太极推手给推了回去。桐婶从水幽寒这里啥新消息也没探听到,可水幽寒的态度又让她生不起气来。渐渐地,她和桐叔虽然还是诧异,自家少爷啥时候多了这门他们都不知道的亲戚。可看水幽寒的种种做派,都从心里敬服,也就把那些猜疑的心思撂下了。不过,有一样她一直没改,就是一看到麒儿就粘上来,还经常盯着麒儿的小脸一瞧就是半天,恨不得盯出花来。水幽寒虽然不解,可瞧出她并无恶意,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家子吃过了饭,眼瞧着天色渐暗,水幽寒就去洗了个澡,准备去观灯。奶娘抱着麒儿坐在炕上逗弄。麒儿这些天越发长开了,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大眼睛亮晶晶地,嘴里咿咿呀呀,吐着泡泡,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小胳膊小腿,长的和粉藕似地,小手小脚也越发有力气。有时候抓住什么东西,可得费好大的劲才能让他松开手。   水幽寒洗了澡,回到屋里,就看见麒儿在奶娘怀里挣动,扭着小脸看她。水幽寒凑到炕上,把麒儿抱进自己怀里。麒儿闻到了娘亲的味道,不再挣扎,只挥着小手,要抓水幽寒的头发。水幽寒赶紧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他手里,让他抓着。   奶娘在一边做吃醋状:"哎呦呦,我的小祖宗。我没日没夜地带着你,却还是和你娘亲近些。看到你娘亲,就不要姥姥了!",又对水幽寒说:"麒儿现在一天比一天懂事,一睁开眼,就找你。睡觉前,也要有你在身边才行,要不然可难哄他了。"   水幽寒听得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很像现代那些年轻的小媳妇。生下孩子来,就扔给父母。自己或是要打拼事业,或是玩心不减。这个打拼事业还好说,给孩子创造经济基础。可这,扔下孩子,自己呼朋引伴、出去玩耍,总有些……。   "麒宝儿,你要体谅娘亲啊。你娘亲我正青chūn年少,也需要娱乐啊。观灯每年只有这一次,你就准了娘亲的假吧。乖宝宝,娘亲买好看的花灯给你好不好。"   水幽寒小声哄骗麒宝贝,麒宝贝哪里听得懂她娘在说啥。只是听着娘亲声音温柔,笑容灿烂,也就咿咿呀呀地应和,还要把水幽寒的手指往自己嘴里送。   奶娘在旁边看着这娘两个亲亲热热地,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舒泰、暖和。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就拿起笸箩里做了一多半的小衣服,fèng起来。   水幽寒看奶娘手里的衣服,五颜六色地,似乎是拿碎布头一块块fèng起来的,就问:"奶娘,咱们虽说不上富裕,可也没到要给麒儿穿补丁衣服的地步,奶娘你这是?"   奶娘瞪了水幽寒一眼,继续fèng。"姑娘,你都做了母亲了,这些个事也该知道些。我fèng的这个是百家衣,是桐婶从街坊邻居家里讨来的。麒儿这就快一百天了,穿上这个百家衣,就能保佑的咱们麒儿健健康康长大。"   水幽寒哦了一声,低头见麒儿正咧着小嘴看自己笑,一颗心瞬间化作水豆腐。   "麒儿跟着我吃苦了,我这个当娘的不合格。咱们那时候在王家的宅子里住着,为了瞒住消息,还告诉海伯说麒儿是捡来的。小孩子出生是多喜庆的事,可咱们什么都没给麒儿cao办。奶娘,咱们给麒儿半个百日宴吧,把以前的份都补上。"   "好主意,"随着话音,欧阳已经跟着小红走进屋里来。   水幽寒赶忙招呼:"大哥。"   欧阳在炕边坐了,对水幽寒说:"以前你那是没有办法,也是为麒儿着想。如今qíng况不同了,麒儿百日宴的事,就jiāo给我办吧。"   水幽寒客气:"哪里还能麻烦大哥。"   欧阳笑:"小寒,你可不该和我如此客气。麒儿除了你们,也就我一个亲人。我不替他办,谁替他办。你年纪尚轻,很多规矩也不懂。我叫桐叔、桐婶他们来帮着cao持。那些老例他们知道的多,办的肯定妥帖。"   水幽寒想想很有道理,而且自己麻烦欧阳的事已经很多,也就不差这一件了,就笑着答应了。   又说笑了一会,看着要到和王嫣然约好的时辰。水幽寒就到里屋,重新穿戴起来。镶金边绣彩凤的大红羽缎子袄,配上灰鼠皮裙。头发利落地挽起来,却不梳发髻,也不cha戴,只戴了顶貂皮帽子,帽檐直压到耳朵上。   穿戴好了,水幽寒就出来辞别奶娘,让她早点带着麒儿睡下。桐婶也过来了,说是陪着奶娘和麒儿,要水幽寒尽管去看灯,不必担心家里。欧阳还另外安排了上夜的人,比往日多了一倍,又叮嘱了一遍小心火烛。水幽寒就带着小红、冬儿跟着欧阳上了马车,直往东十字大街的灯市去了。   第三十九章元月夜――观灯   因为路上行人、车马甚多,马车走不快。本来不是很远的路,倒走了有一刻多钟,最后在东十字大街街口的一座牌楼下停住。水幽寒下了马车,就见王嫣然的马车也刚到。   王嫣然依然是带了小桃和小莲两个,另有宣公子和沈九陪着。大家都是熟人,也没有太多的客套,就从街口进去,逛这灯会。   看灯的人摩肩接踵,济水城的人似乎是倾城而出,听说话的口音,似乎还有好些个外地人。宣公子就让跟随的家丁围成一圈,他自己,欧阳和沈九陪着,水幽寒和王嫣然走在中间,慢慢地一路看过去。   沈九是爱说话的xing子,见到出色的灯,就会指出来,说给水幽寒她们听,什么金莲灯、玉楼灯、荷花灯、芙蓉灯、绣球灯、雪花灯、秀才灯、媳妇灯、和尚灯、通判灯、师婆灯、刘海灯、骆驼灯、青狮灯、猿猴灯、白象灯、鲇鱼灯、螃蟹灯、羊皮灯、掠彩灯,不可计数。这些单独设了架子悬挂的,都是郡上安排的花灯。   另外,很多家店铺也都挂出了自制的花灯。有些还在上面贴了谜语,若有猜到谜底的人,就可以把灯拿走。王嫣然对于猜灯谜,极为热衷。她本身就聪明,又有她哥哥在旁边偶尔点拨一两句,一眨眼的工夫,就赢了好些个花灯过来。   沈九指着王嫣然刚赢来的一盏灯说:"嫣然,你赢的这盏灯,有个人好像也猜到了谜底,就比你晚了一步。我瞧他眼巴巴地看你拿走了灯。"王嫣然四处看了一下,噢了一声,"我也不是想要这些灯,就是喜欢猜那谜语。等会,我就把赢来的这些灯,都送人。"这么说着,王嫣然也就不再抢着去猜那些灯谜。   水幽寒冷眼瞧着,王嫣然若要猜那些个灯谜,旁边的人都会让开。想来是见到她们这一行人的气势,不是等闲的人,也有的应该认识郡守的公子,自然不会来和她们争抢。这时,她们看王嫣然不再来猜,好些人就都围上去,眼见着花灯一盏盏被赢走,也有谜面太难,谁也猜不到的。水幽寒瞧了半天,看出些门道,这些店铺的灯谜,谜底必是和店铺的生意相关,看来这些店铺都费了心思的。   除了这些,路边还挨挨挤挤地摆着小摊,卖花灯的自然不少,还有就是卖吃食的担子、也有胭脂水粉木梳、簪子的小摊子,也有chuī糖人的,卖泥捏娃娃,大阿福,不一而足。走到开阔处,又有耍杂耍的,还有搭了的戏台子,chuī拉弹唱、唱大戏的。   这些个地方,小孩子最多,王嫣然果然让下人把赢来的那些灯,都分给那些孩子们,喜的这些孩子又跳又笑的,旁边就有百姓认出这时郡守家眷,连声赞叹。   女人的购物yu望,是不随时代不同而有任何变化的。王嫣然几乎走一路,买一路。水幽寒也买了两盏花灯,还买了一组形态各异的泥娃娃,摊主看她是大主顾,还给了个木匣子。冬儿和小红跟在水幽寒身后,拿着这些东西。这两个小姑娘今天能出来一起看灯,比水幽寒还要兴奋。   一会走到一处,原来是首饰楼和药铺,都挂满了花灯,等下围着一大圈的人。水幽寒认出这就是欧阳那家济生堂药铺。   宣公子、沈九自然也知道这是欧阳的生意,沈九就撺掇王嫣然,去猜灯谜,要把欧阳家的花灯都赢走。   王嫣然撇撇嘴,"我才不上你的当。振衣哥家的灯谜,谜底必定和药材有关的。这我可不懂。"   虽然这样说,王嫣然还是拉了水幽寒,挤上前去。水幽寒看这些花灯上,果然都贴着纸条。有的写"寒冬腊月纸糊窗",又有"月中神树"、"任人唯贤"、"百岁老人鬓如霜",药材方面水幽寒还是知道一些的,心里一一揣度,这些个也不算难,应该是防风、桂枝、使君子、白头翁。   还有难些的,是花灯的两面、或四面都贴着灯谜的。只有一盏是水幽寒能全猜出来的:"一人一家多辛苦,儿子再大不离母,百年古书已无用,千里捎书一字无",打四中药材名,应该就是丹参、附子、破故纸、白芷这四味药材。   王嫣然冥思苦想,只猜出一个"皇帝送客"是王不留行。水幽寒看她有些不乐,就悄悄地提点了一句,王嫣然就猜了"任人唯贤"是使君子。看着这些花灯的,正巧有那日的掌柜,想来是看到自家老板带了人来,就分外客气,把花灯摘下来,送给王嫣然。   王嫣然心满意足,也就不在这里耽搁,一群人继续向前走。走到卖花灯的摊子前,两人停住脚步。这个摊子比别的摊子不同,所卖的花灯都不大,但是用料、做工、样式都是上选。水幽寒一眼瞧上一盏走马灯。这走马灯外面镶着琉璃,四角坠着玉石坠子,里面是纱绢,惟妙惟肖地绣着十二生肖图,灯里燃着红烛,热气催动,那些画就在琉璃片里不停转动。   水幽寒还想再看下去,王嫣然已经拉着她走到街的另一面,原来是个观灯亭。这个观灯亭,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既想看灯,可又不愿去人群里挤,就选了好地势,搭起亭子来,观赏灯景,兼看游人。   亭子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年纪在三十出头,锦衣貂裘,鼻直口阔,长相俊美,眼带桃花。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微丰,打扮华美。有两个八九岁的男童,依在两人膝下。两人身后簇拥着一群打扮的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女子。   两下相见,难免要客套一番。欧阳似乎与那男子也颇熟悉。那男子对水幽寒点首为礼,王嫣然就拉了水幽寒过去,介绍说:"这是我二表哥。",又把男子身边一个打扮的甚是端庄的女子介绍给水幽寒:"水姐姐,这个是我二表嫂"。水幽寒连忙见过礼。   这些女子中有三个,虽然打扮的不如那坐着的女子华美,却也与别人不同。一个弱不胜衣,很有几分西子捧心的意态。一个粉面桃腮,眼角微微上挑,横波一顾,媚态横生。另一个要比众女子都高些,身材纤侬合度,气质不俗,在众女子中鹤立jī群。其他那些年轻的女子,好些个都梳着妇人的发式,环肥燕瘦,各有风姿。水幽寒看她们看那男子的眼神,就暗暗猜测她们应该是那男子的通房丫鬟之类。   宣公子和沈九,已经走上前去,和那一男一女见礼。王嫣然低声告诉水幽寒那就是她二表哥和二表嫂。水幽寒就明白这是沈家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了。   等宣公子他们见过了礼,王嫣然也走过去见礼,被二少奶奶拉住了叙话。水幽寒一时停在那里,发觉自己被很多道目光扫视。水幽寒并不怕被人瞧,可总觉得其中一道目光,让她有些不舒服。   沈家二少奶奶十分乖觉,问王嫣然:"然儿,那位可是你的朋友,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   王嫣然忙答道:"那就是水姐姐,振衣哥的表妹。我昨个和嫂子说过的。"   沈家二少奶奶就笑:"原来是水妹妹,快过来坐。我就说这是谁,眼生的很。就我所知,你们府上可是没有这样的美人。"   水幽寒忙走上去和沈家二少奶奶厮见过,沈二公子也对水幽寒点首为礼:"原来是欧阳大夫的表妹。"   马上有丫鬟搬了绣墩,请王嫣然和水幽寒在沈二少奶奶身旁坐下。沈二少奶奶就提起火锅的事:"前天九弟说得了个好东西,就做火锅。就拿了那锅子,让厨房的人按照方子做了。二爷和我一尝,都爱吃极了,就问九弟是从哪里淘换来的。九弟说了缘故,我就想着要见你一面。今个见了,妹妹果然不俗。"   沈二少奶奶和水幽寒客套了几句,就拉着王嫣然说话。刚才在她身边的那两个男童,在亭中呆不住,想往外跑,沈二少奶奶又吩咐人好生看着小少爷。   王嫣然趁了这个空子,在水幽寒耳边低语:"水姐姐,你看到了吧。我二表哥屋里的美人多不多。你瞧那三个,个子最高的是怀玉姨娘,那个吊眼梢的是袭香姨娘,旁边那个娇弱的就是燕姨娘,以前我叫她燕姐姐。"   水幽寒听了她这样说,就忍不住拿眼去看,正好与燕姨娘的目光碰上。水幽寒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去看这些莺莺燕燕,转头看街上的花灯和过往的行人。坐在这亭子里观灯,也别有些意趣,起码不用和人群挤。只是水幽寒觉得这样总比不得自身在街上边走边看,那才是真正的热闹、快活。   当然了沈二公子带着这么多美人,怕在人群中被人占了便宜,也qíng有可原。水幽寒心里灰暗地想,沈二公子艳福不浅,可要照应这么多个,只怕也是劳心劳力,这活一点不轻松。   正想着,水幽寒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分开人群向这边亭子走来。水幽寒一眼认出是欧阳,而他手里拿的,正是她看了半晌,很想买下的那盏十二生肖走马灯。   远处不知是谁家已经放起了烟火,此qíng此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chuī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huáng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辛弃疾)   第四十章元月夜―――烟火   欧阳走还没走进亭子,忽然从街上窜出一个穿红挂彩的女孩。看她面容艳丽,年纪只有十四五岁,手里拿着提着几盏花灯,身后一个小丫头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女孩越过欧阳,给沈二少爷行礼,甜甜地叫:"姐夫,我买了花灯送给你。"   水幽寒心想,这样的称呼应该是身边这位二少奶奶的妹妹。可瞧着二少奶奶脸色,又像并非如此。水幽寒看她明明撇了撇嘴角,很有些不屑。   这时街上正有一群人走过,把欧阳困在那边,一时过不来。欧阳看到水幽寒坐在那里,就举了举手中的花灯,向她示意。水幽寒就明白那花灯是给她买的。小红和冬儿在水幽寒身后站着,也都看到了。小红就说:"姑娘,那可不就是您刚才看中的那盏花灯。一定是欧阳少爷看您没来得及买,现在买来送给您的。"   "嗯,好。莺儿,你去找你姐姐吧,别再乱跑,让你姐姐担心。"二少爷笑着应道。   那女孩子答应一声,就往莺莺燕燕那一堆里走,正好欧阳刚刚越过人群,也走近了。女孩扭头看见欧阳,咦了一声:"你这花灯可真好看,哪里买的,怎么我就没看到。比我的那些要漂亮,送给我好不好?"   欧阳先是有些诧异,等看轻了女孩的脸,就笑道:"你是莺儿,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欧阳大哥。"   莺儿听了欧阳的话,打量了他一眼,甜甜一笑:"欧阳大哥,我当然记得。欧阳大哥,你这花灯可是买给我的。我很喜欢那。"说着,就要去欧阳手里拿灯。灯火映照下,可以看出欧阳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还有的就是尴尬。   眼瞅着莺儿的手就要碰到花灯,一个娇小的身影拦在她和欧阳之间。   "少爷,您怎么才把灯买回来,奶奶都等的急了。这花灯麒儿小少爷一定喜欢。"   欧阳瞧清楚眼前说话的人正是冬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就把花灯jiāo到冬儿手里。冬儿笑嘻嘻地拿了花灯,就往回走。   "你是哪家的丫头,这花灯是我看上的,你还给我。"莺儿眼看漂亮的花灯被半路杀出来的一个丫鬟拿走,不由得竖起了好看的柳叶眉。   莺儿偷偷瞄了眼水幽寒,见她依然一脸笑容地和王嫣然说话,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边发生的事qíng。就停下脚步,对莺儿撇了撇嘴,说道:"哪家的你也管不着,不是你家的就行。你一口一个丫头的叫着,感qíng你是个小姐,怎么还和我一个丫头抢东西。"说着做了个鬼脸,仗着身材灵巧,几步就挤过众人,站回到水幽寒身后。   莺儿看她跑了,就跺了跺脚。回头看到欧阳还站在那里,就走过去,拉住欧阳的衣袖,来回晃:"欧阳大哥,那个是你家的小丫头不是。她欺负我,欧阳大哥你要替我教训她。欧阳大哥,那花灯你会送给我的是不是。"   欧阳被小姑娘扯住了袖子,又听她如此娇声娇气地说话,不由得更加尴尬,似乎还红了脸。好在有灯光映衬,倒并不显眼。水幽寒因为时刻关注他那边的动静,所以发现了。   正相持间,一个弱不胜衣的美人从沈二少爷身后走出来,到了欧阳面前。   "欧阳大哥,好久不见,大哥一向可好。"美人盈盈下拜。又对莺儿轻叱:"莺儿,你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放开欧阳大哥。"   欧阳略微僵了僵,然后避开不受那美人的礼,一边躬身还礼:"原来是姜奶奶,劳您挂念了。"   "欧阳大哥怎么这样称呼妹妹。你我两家是世jiāo,我们qíng同兄妹,我们爷也是知道的。还请欧阳大哥像以前那样称呼我。"   二少爷这时站起身,也走过来,说:"欧阳贤弟,你对燕儿屡次有救命之恩,燕儿把你当作亲兄长。你们兄妹相称就是了。"   欧阳只好笑着应了。   "姐姐,姐夫,我好喜欢欧阳大哥那盏花灯,却被个小丫头抢走了。"莺儿说道这里,还恨恨地瞪了水幽寒这边一眼。"姐姐,他是不是济水城济生堂的那个欧阳。那姐姐,你让他把花灯给我吧。我这一晚上,就看上那一盏花灯,别的我都不喜欢。"这是在跟她姐姐撒娇了。   "妹妹,别闹,既然灯让别人拿走了,那就算了。咱们不要让欧阳大哥为难。"燕姨娘笑着安抚姜莺。   水幽寒听见沈二少奶奶身后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回头看时,却见众女脸上都面带笑容。怀玉眼睛一直跟着沈二少爷,袭香见水幽寒回头,就回了个笑容。水幽寒瞬间有被电到的感觉,心里想这个就是人类中的鳗鱼,时时刻刻,无差别放电的人种吧。   "宣弟,那边快要放烟火了吧,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过去。"沈二少奶奶站起身来,询问宣公子。   "表嫂说的是,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王嫣然和水幽寒也站起来。   二少奶奶被丫鬟妾侍们簇拥着,走到二少爷身边,声音温柔:"子信,咱们该去看烟火了。"   二少爷点点头,抱起那两个男童中年纪稍小的一个,领先向外走。   二少奶奶走过欧阳身边,点了点头:"欧阳大夫,您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一边宣公子、沈九已经走过去,拉了欧阳,赶上前面的沈二公子。   二少奶奶落后几步,冷冷地打量了燕姨娘一眼:"你虽是个姨娘,也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丢了爷的脸。爷每月给你的银子还少了,还是你没见过东西?大庭广众,和人家一个丫头抢东西,你不觉得羞耻,我们可替你没脸。"说着并不看莺儿,迈步出了亭子。王嫣然和水幽寒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水幽寒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中,燕姨娘满脸泪痕,一只手紧紧拉着燕儿,而燕儿则是一脸气恨。怀玉面上看不出什么,袭香满面chūn风,其它女子也有好些偷笑的。   少时,一行人就到了北城墙下,由兵士领着登上了城头。那里已经摆好了桌椅,宣公子安排众人坐下。水幽寒和王嫣然的座位与沈二少爷夫妇的隔开了一些。沈二少爷的姨娘也有座位,只有袭香和怀玉坐了,却不见了燕姨娘。   沈二少爷面露询问,就有人回道:"燕姨娘刚才觉得身子不大好,就先回别院休息了。让我们不必惊动少爷和少奶奶。"   "燕儿姐姐越发的娇贵了。这一大家子人一起出来,偏她一个人偷偷回去了。竟然也不知会少奶奶一声。刚才看灯,她可是比我们的兴头都足。"说话的是袭香。   沈二少奶奶哼了一声。沈二少爷斜了一眼袭香,袭香也不害怕,抛了个媚眼回去,沈二少爷咧开了嘴角。   离放烟花的时辰还有些时间,宣公子起身说要去校场监督,就带了几个人走了。   水幽寒正扶着垛口,看城中灯火通明,勾勒出济水城的各个街道的大致轮廓。忽然听得背后有人说话。   "水奶奶,可瞧见什么好看的,我也一起看看如何?"   水幽寒回头一看原来是袭香,领着两个小丫头站到她身后。水幽寒就请袭香一起看城中灯景。两人客套了一番,袭香就看着站在水幽寒身边的冬儿说:"这个是水姐姐的丫头,瞧着这机灵劲儿真招人喜欢。水姐姐可真会条件人,不知水姐姐可肯把她让给我?"   水幽寒笑,"姨奶奶缪赞了。冬儿是欧阳府的家生丫头,今天我身边人少,特意借给我的。她确实是个好的,却不是我的功劳。"   "哦,我还想着和水奶奶要了她来,看来是不成了。"   水幽寒笑眯眯,"我做不了主,只怕要让姨奶奶失望了。"然后转头对冬儿说:"冬儿,沈二少奶奶看上了你那,你的福气到了。"   冬儿赶紧给过来给袭香施礼:"姨奶奶抬举我,只是我福薄。我一家子人几辈子都在欧阳府上,不能离开。"   "你别急,你不愿意,我还能抢了你不成。你既然一直在欧阳府上的,燕姨娘一家可是在你们府上住了好几年,你怎么不认得她们姐妹了?"袭香又走近了几步,问到。   冬儿看了看水幽寒,见她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说:"回姨奶奶的话,燕姨娘富贵了,我哪里敢认。至于姜二姑娘,当时在我们府上的时候,也不到10岁,现在长大了,我也有些不敢认。不过,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我家少爷了。当时我家少爷拿她当宝贝似的,要什么给什么。有时候她不高兴了,就让少爷背着她,在花园子里跑。整整三年,她那时候的年纪该记事了。可她竟然一点不记得我家少爷。更可气的是,明明不记得了,可为了抢我们的花灯,还骗我家少爷说她记得。"冬儿越说越气。   水幽寒咳嗽一声,转开话题,夸赞袭香的衣饰。冬儿也察觉自己话多了,就退了几步,走到小红身后站了。袭香见她们主仆如此,不好再追问,又和水幽寒聊了两句,就回沈二少爷身后坐了。   一会工夫,北校场一连几声礼pào响起,接下来就是一片火树银花。正是:   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清昼同。   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   后夜再翻花上锦,不愁零乱向东风。   这烟花会足足放了半个时辰。水幽寒听得沈九在旁边和欧阳说起这灯会、烟火的花费。因为他声音压的低,水幽寒也没听清楚数目,不过看沈九和欧阳的表qíng,想来花费不菲就是。   烟花结束,众人互相道别,各自回家。在马车里,水幽寒问欧阳:"大哥,那盏花灯,本来我想买来着,被岔开了。后来冬儿看你拿着,就认定是买给我的了。当时那么多人,她再怎样也是咱们自己的丫头,我不想为了别人,伤她的脸面。莺儿姑娘只怕生气了,不知道会不会记恨大哥。不如,我明天让人把花灯送给她如何?"   欧阳看了看水幽寒,问:"怎么小寒你并不喜欢那盏花灯?"   "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那盏了。我只是……,听说她们曾经在大哥家住了几年,大哥你待她们那样好,我怕莺儿恼了大哥,大哥会伤心。"   "你喜欢就好。你瞧了那花灯好久,我就买下来打算送给你。至于莺儿,她根本就不记得我这个大哥了,要说伤心,也早就伤过了。"欧阳的语气平淡,脸上却有些黯然。   水幽寒瞧着,就笑道:"大哥,其实我刚才对你说了谎。"   欧阳惊讶地看水幽寒。   "大哥,我只是想求证,这花灯你是不是买给我的。你说了是买给我的,任谁跟我抢,我也不会让的。所以,刚才说的明天就把灯送人的话,是我说谎。"   欧阳看水幽寒脸上摆出yīn谋得逞,得意夸张的笑容,也被逗笑了。   "要是有人来抢,我也不答应的。小寒,以后和我,你怎样想就怎样说好了,不要委屈自己。"   回到家中,水幽寒把买来的两盏花灯给了小红和冬儿,还从梳妆匣里拿了只钗出来赏给了冬儿,说:"你跟了我有些天了,也没给过你什么。这只钗你拿着。以后好好和小红一起做事,该机灵的时候就机灵些,我会像看待小红一样看待你。"   冬儿千恩万谢:"我跟着奶奶的日子虽短,却比我几年都要有长进。跟着学了好些个东西。今个这事,奶奶您和我一说,我就愿意。那两姐妹从小到大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了,她们太没良心。咱们府里,没一个不讨厌她们的。我这也算是出了口气。"   这时已经天jiāo五鼓,水幽寒就匆匆洗漱过后,将那盏十二生肖走马灯挂在chuáng头,钻进被窝里,一会工夫就甜甜入睡。   第四十一章百日宴   济水城的灯会从正月十五到正月十七,连着办了三天。水幽寒只在第一天去观灯,其余两天就没有出门。王嫣然也说了,只有正月十五那天最热闹,有烟花。剩下的两天,郡里就不没有那样大型的烟花会。   那盏十二生肖走马灯,现在是麒儿最喜欢的玩具。水幽寒gān脆就把灯挂在他的摇篮上,一到晚上就点起灯来,指着灯里旋转的生肖图,一一讲给麒儿听。   转眼到了三月里,花园子里的冻土解了冻,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天气乍暖还寒,夜里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水幽寒半夜里醒来,听着窗外细雨敲打着房檐,感觉有寒湿之气一丝丝地钻进屋来,不觉把棉被又裹紧了一些。一切都在昭示,chūn天来了。   这天一大早,桐婶就过来和水幽寒、奶娘一起商议麒儿百日宴的安排。桐婶做了这许多年的管家,自然事事都安排的妥帖,只剩下菜单一项,要和水幽寒商议。   "奶奶,我估计着,这上等的席面得摆上五桌才成。"桐婶说。   水幽寒惊讶:"有那么多的人?桐婶,济水城里,我认识的人有限,只怕不会会有那么多的人来。"   桐婶笑:"奶奶,这是少爷特意吩咐的。奶奶你想,王家和沈家的人,就要一桌。少爷还知会了咱们那些店铺的掌柜,这最少是一桌。还有平日里和少爷jiāo好的,受过少爷恩惠的,好些个听说少爷要给麒儿哥庆百日,都说好了要来的。五桌还是少的。"   水幽寒心想,这一定是欧阳故意散了消息出去,打算让百日宴热闹些。否则,仅凭自己的关系,只怕也就有一桌的客人。   "那么就按照六桌来预备吧,多了总比不够用要好。"水幽寒拍板。   桐婶把拟好的菜单拿给水幽寒看。   "少爷定了客似云来的张师傅来掌勺。这是菜单,咱们城里给小孩办百日,一般都是这些个菜。"   水幽寒细细看了菜单,猪牛羊ròu、jī、鸭,河鲜、海货、鲜蔬都有,也算十分的丰盛。这是麒儿的第一个大日子,水幽寒还想弥补上没办满月的遗憾,就越发想着要办的好些。就指着菜单上的几项说:"这个点心去掉,换上咱们自己做的。就换成水晶虾饺、炸圆子、豆沙南瓜饼和豌豆huáng。这个鱼,每桌上两条,一个酸菜鱼、一个松鼠桂鱼。jī也在加一只,就做盐焗jī。另外我厨房里还有自家做的麻辣香肠和腊ròu,比外面买的好,到时候就让张师傅用这些就成。其它的,就按这个单子办就好。"   水幽寒想,百日宴那天她自然抽不开身下厨,这客似云来的厨师想必是不错的,倒不用担心。她所换的和加的那些点心和菜,都可以提前准备好,到时候或炸、或蒸、或煮,让人看好了火候就行。   桐婶答应一声,就急着到各处去安排。因水幽寒这院子里的厨房小,还另外搭了个厨房出来,专门预备给厨师用。   到了百日这天,欧阳府的下人都早早地起来,按照桐叔桐婶的安排,到水幽寒这院子里来伺候。水幽寒主仆几人也起了大早,糙糙地吃了早饭,就忙碌起来。   水幽寒的首要任务,当然是照顾今天的主人公,水天麒宝宝。先是在热水里放了艾叶和香料,给麒儿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然后又给麒儿从里到外换了新衣,当然也穿上了那件百家衣。还戴了虎头帽、穿了虎头鞋。穿戴好的麒儿越发显得玉雪可爱。水幽寒忍不住自卖自夸起来:"我家麒宝贝果真是天下最帅的宝宝。人家都说巧娘能生俏丫头,我这漂亮娘自然生的是帅宝宝。"   这话正好被从门外进来的奶娘和欧阳听到,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将近晌午,马上应该就有客人来了,水幽寒就抱着麒儿跟随欧阳到正厅,准备迎接客人。   果然,水幽寒刚在正厅坐下,贺客就陆陆续续地上门了。自然就有一番相互见礼、寒暄。这些客人都是得了消息的,知道水幽寒是欧阳的远房表妹,来投奔欧阳。欧阳给自家的外甥办百日宴,花费的心思就和给自己的儿子办似的。众人就知道,水幽寒在欧阳家地位特殊,因此都称呼水幽寒为姑奶奶。这倒让水幽寒很是受用。   稍后,宣公子带着沈九和王嫣然也来了。郡守家的公子和小姐,渤海沈家的九公子,座上的人哪有不认得的,少不得都过来行礼、恭维。王嫣然亲密地和拉着水幽寒说话。沈九送上贺礼,说是除了自己的份,沈二少奶奶也送了一份。更令人吃惊的是宣公子。只见他一挥手,让随从抱了两只箱子过来,说是给水小公子的贺礼。   水幽寒看出那两只箱子分量不轻。虽然见识过王家的大手笔,可是小孩子百日,最多不过一两件金锁、金镯子之类。可那随从打开箱子,水幽寒一看,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金项圈、赤金麒麟锁、赤金的手镯、脚环,下面还铺着一层金珠。另一个箱子里,竟然是一对翡翠麒麟。   别说水幽寒吃惊,就是那些眼尖的贺客也都惊讶不已。暗暗猜度这位水奶奶和郡守府jiāoqíng不浅,态度不由得更加恭敬了几分。   忙乱了半日,麒儿已经有些倦了,水幽寒就让奶娘带他回内室休息。一会,欧阳的小厮huáng芪进来禀告,说是客人来的差不多,时辰也到了,是不是该开席。欧阳点点头,一时外面鞭pào齐响,有家人过来引领贺客入席。   因为来客中大多为商贾,宣公子和王嫣然自然不能与他们同坐,水幽寒早已想到这点,就在自己的偏厅中安排了一桌,只招待他们和沈九三个人,她自己和欧阳相陪。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水幽寒举箸请大家开动。客似云来的大师傅,手艺自然不用说。大家对水幽寒另外备的点心和菜肴也是十分捧场。王嫣然最喜欢水晶虾饺,和松鼠桂鱼。宣公子似乎除了盐焗jī,说是香而不腻之外,更青睐麻辣香肠,说是辣的很过瘾。水幽寒暗地里想什么时候做盆水煮鱼给他尝尝。沈九吃饭就没那么挑,看着哪道菜他都喜欢。   三个男人因为要喝酒,所以吃的慢些。王嫣然喝不得酒,水幽寒就叫人依旧拿了山楂酒来,两人就当喝果汁那样喝了。大家边吃边聊,水幽寒就让沈九回去时给沈二少奶奶问好。然后又对宣公子和王嫣然说,他们送的礼物太重了些。宣公子微笑说是沈夫人的吩咐,让水幽寒只管收着就是。   酒足饭饱,宾客纷纷散去。宣公子和沈九说吃多了酒,就去了欧阳的书房。水幽寒领着王嫣然回自己房里说话。   早有桐婶将收到的贺礼,连同礼单都送到了水幽寒的屋子。水幽寒将王嫣然让到炕里坐下,就拿起王家的礼单,打开那两只箱子,从里面挑出几件,对王嫣然说:"嫣然,你家这次的礼送的太重了,我不能留。我只收下这项圈和金锁,其它的,你还是拿回去吧。就对夫人讲,她的心意我收下了。"   王嫣然自然不答应,"水姐姐,这些礼物,是我娘亲自挑拣出来的。那玉麒麟,还是听了麒儿的名字,叫人从库房里特意找出来的。水姐姐你若是不收下,可枉费了我们的心意了。"   "嫣然,你们待我好,我都知道。可这不只是玉麒麟,你瞧瞧这一箱子,少说也能值千两银子。你我两家,以后常来常往的,你们这样,倒让我以后不敢蹬你们家门了。"   王嫣然看水幽寒推拒的坚决,想起出门前娘亲的嘱咐,就说:"水姐姐,你不用害怕。这里面其实有个缘故。你知道,前些天是当今皇上的生辰,这各地数得上的官员当然都要送礼。奇珍异宝,皇上收的都烦了。各地官员就变着花样地送寿礼。今年本来我爹爹还发愁,送些什么才好。我娘想起姐姐送的火锅方子,就和爹爹商量,送了火锅和火锅方子给皇帝贺寿。结果,皇帝吃了火锅,赞不绝口。他以为那方子是我娘想出来的,就颁旨封我娘为四品恭人,还赏赐了好多东西。"   说道这里,王嫣然偷偷打量水幽寒的脸色。   "四品恭人很大的官吗?"水幽寒一脸小白地问。   王嫣然见水幽寒这样问,脸上明显一松。   "水姐姐,这不是官,是朝廷给官员家眷的封号,不过也有印信和俸禄。四品恭人只比我爹的三品官小了一级。我爹说,就是当朝的宰相夫人也就是这个封号。我娘可高兴了,就想到水姐姐……"   听到这里,水幽寒已经明白王家这份重礼的含义。就笑着对王嫣然说:"原来是夫人的大喜事,那我就愧领了。就当是沾沾夫人的福气。嫣然,你回去对夫人说,她的好意我领受下了。我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历来是不多话的。还是上次和夫人说过的那些,我就想在这济水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夫人肯照应我,我只有感激,绝没有其它的想头。"   王嫣然见水幽寒终于肯收下贺礼,也非常开心,就和水幽寒说要回去。水幽寒赶紧派人去通知宣公子来接。一会工夫,欧阳就陪着宣公子和沈九过来了。水幽寒和欧阳将这三人一直送到门外,目送他们的马车走远,才转回院里。   第四十二章第一桶金?   欧阳陪水幽寒走回屋里,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jiāo给水幽寒,说是他送麒儿的百日贺礼。水幽寒笑眯眯地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一挂长命锁,还有一个香包。这两样东西都十分jīng制,可也分辨得出并不是新物。   "这长命锁和香包,是我爹娘留给我的旧物,是我小时候一直带在身上的。这个香包,还是我娘亲手绣的,里面放了些驱邪、避毒、防蚊虫的糙药。方子还是我爹研究出来的,我小时候带着这香包,还真的没沾染上过什么。这些都是旧物,小寒你不要嫌弃。"   这两样东西虽说年岁久了些,可看的出是jīng心保存,而且时常被人拿出来摩挲的。水幽寒只觉得心中涨涨的,又暖暖的,感激的话却说不出口。正好麒儿醒了,被奶娘抱了出来。水幽寒就亲手把香包系到麒儿的衣服上,又把长命锁给麒儿带上了。   看着屋子里,地上、炕上摆着的贺礼。水幽寒就把小红叫进屋里来,让她在炕上摆了一个小方桌。水幽寒请欧阳在桌子边坐下,奶娘抱着麒儿坐到炕里,水幽寒自己坐在欧阳对过,拿了礼单,几口人一起收拣今天收到的贺礼。   欧阳念礼单,小红就把相应的东西拣出来,给欧阳和水幽寒过目,然后一一收起。水幽寒见沈九和沈二少奶奶送的礼也很丰厚,都是足金的项圈、镶了铃铛的金锁、银锁,还有镯子。等这些都收拣好了,就只剩下王家的两箱子东西。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问对方。   "嫣然和你怎么说?"   "宣公子可和你说了什么?"   也无需回答了,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知道了答案。   水幽寒一笑,说:"是沈夫人,拿了我送的火锅方子给皇上做了贺礼。结果得了不少的赏赐不说,还被封了四品诰命。想起我的功劳来,就送了这些东西。"   "阿宣和我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圣上以为那火锅和方子都是沈夫人琢磨出来的,所以才给了那样的恩典。我听阿宣的意思,似乎……"   欧阳说到这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迟疑。水幽寒就说:"大哥有话尽管只说,这屋里都是可靠的人。"   欧阳点头,"奶娘和小红是你的心腹,我自然放心。阿宣的意思,就是让你以后不要对人说这火锅和方子是你送给沈夫人的,免得节外生枝。"   水幽寒早猜到这个,就说,"大哥,一开始看到他们送了这么厚的礼,我就疑心。本来我不敢收的,就和嫣然说让她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这样嫣然就和我说了火锅的事,我这才知道这重礼是有缘故的。这朝廷上做官的,都有颗七窍玲珑心,思虑的多。那火锅的事,我本来没放在心上。他们既然送来重礼,我想就不只是答谢咱们,也有买了咱们的口的意思。我这才收了礼,还告诉嫣然回去就和沈夫人说,我会守口如瓶。我想这样他们就能心安了。"   欧阳笑,"果然,阿宣说你通透,不必嫣然明说,你就能领会意思。他还对我说,这火锅在咱们手里,不过就是一道佳肴。可到了他们手里,才能得到如此的富贵。这意思,是劝咱们不要看着他们眼热。"   水幽寒心里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古往今来事qíng都是如此,小萝卜头有啥成绩,可不都归到大萝卜头名下吗。这沈夫人还给了她这么些个东西,如果不给,她又能怎么样。到处宣扬那东西是自己的?有人信吗?即使有人信又如何。况且,东西在自己手里和在人家手里,那能获得的利益可是天差地别。   "现在,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收这份礼。以后买田买地,再支两个铺子。我们娘几个一年的嚼咕就有了,可不怕饿着了。"水幽寒笑呵呵地说。   奶娘和小红也满脸喜色,日子过的好,谁能不高兴那?   欧阳就说:"你哪里就要自己做这些了。你忘了你在我这还有股份那,足够你们花用的了。我虽然比不得沈家、王家那么财大势大,可你们这几口人我还供养的起的。"   奶娘在一边就说麒儿饿了,拉了小红一起出去,说是去给麒儿热牛奶。两人走出屋子,还细心地替水幽寒把门帘子整理好,又特意关了门。   屋子里一时静默,欧阳似乎显得有些不自在,就说时候不早,他该会那边院子了。水幽寒眼珠转了转,想起一件事,就叫住欧阳,说"大哥,我还有事qíng要和你商量。"   "噢?什么事?"欧阳马上又在桌子边坐好,问水幽寒。   "大哥,是这样。你是开药铺的,可知道哪里有卖烧碱的。"   "烧碱?你是说纯碱吗?"   "对,就是纯碱。"水幽寒心里一喜,看来现在果然已经有人开始用碱了,至于纯碱或烧碱,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小寒,碱是有毒。平常很少有人会用。我药铺里应该有一些,那是留着解毒的。若是有人中了断肠糙的毒,一般就要用炭灰、碱水来解毒,然后再用药催吐。"   "嗯,碱有毒,我是知道的。还是我小时候听一个老人说起的。他说是烧碱再加上一些东西混合,就不再有毒xing,用来洗脸、洗澡,比皂角、澡豆还要好用。他还说了个方子,就是用葡萄酒加上烧碱,经过溶解、晒制,做成的东西,不仅洗的gān净,还能美白和滋润肌肤。"   "有这样的事?"   "嗯,只是年头有些久了,如何配置我还记得,但是这材料的比例我记不清了。所以想问大哥,哪里有碱。我好买些来,试试做的成不。若是做成了,我以后就开个小作坊,专门做这个,然后卖给那些有钱人。"   "这个,"欧阳想了一下,"好吧。纯碱虽然有毒,但是只要不接触皮肤,就没事。我也听过有些地方,有人直接拿了含碱的石头洗衣服,还说洗的很gān净。我把我店里存的那些给你,只是量很少。这样,我再去其它的地方,帮你搜罗些来。只是,小寒你用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别弄伤了自己。"   水幽寒满口答应,"我会小心的。大哥,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到时候就来帮我好不好。"欧阳自然应承下来。   水幽寒想着今天这一天,府里的人都出了不少力,就和欧阳说,晚上也办几桌酒席犒劳大家。两人正商量着,奶娘、小红,桐叔、桐婶、冬儿等都来拜见。原来她们也准备了贺礼,专等宾客都散了,才送过来。   水幽寒看着面前摆着的银锁、银镯、小孩的衣裳、鞋子、荷包、拨làng鼓等,心里分外感动。   "大家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做什么还颇费这些。我还不知道,你们都是忠心耿耿,哪个也不是有钱的。"   众人就纷纷说,这是她们对麒儿的一番心意,不拘贵贱,都让水幽寒收下。   水幽寒知道这几个都是真心诚意的,太过推辞反而会冷了大家的心。   "我知道了,刚才都是我矫qíng。说起来,这别人的礼我可以不收,唯独你们的我无论如何是要收的。你们不给,我就是硬抢,也要从你们身上给麒儿抢些东西下来。"   一屋子的人听得这话都笑成一团。欧阳看着水幽寒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抢劫犯表qíng,也忍不住笑。水幽寒自然是看到了,就觉得今天欧阳笑的样子,格外发傻。   "桐叔、桐婶,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很是辛苦。晚上,我打算专门办几桌子酒席,请咱们全府的人热闹热闹。咱们备办的东西,还颇有些剩的,另外你们看缺什么,咱们再去买来。务必让大家吃好,就说是我家麒儿请大家的。只是,又要劳烦你们两位了。"   "不劳烦,不劳烦,都让大家借借喜气。要说,咱们府里,可是好多年都没这样热闹过了。"   桐叔、桐婶看欧阳并不反对,也就高高兴兴答应了,一阵风似地带着人出去张罗。   这日晚上,欧阳府的花园子里又摆上了几桌宴席,每张桌子上都是满登登的jī鸭鱼ròu。等酒席吃到半酣,水幽寒又撒下赏钱来,人人有份。从此,欧阳府上下提到水幽寒,没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夸赞的。平日里与欧阳府有来往的,也都jiāo口称赞水幽寒为人宽宏、办事漂亮。   第四十二章红酒皂   没过两天,欧阳果然找来了几包纯碱。水幽寒又买了上等的蓖麻油、杏仁油和蜂蜜等,然后按照自己记忆的比例和步骤一步步的调配。简单来说,就是先拿碱和水搅拌、静置让其发生化学反应,然后添加一定比例的植物油、红酒、蜂蜜等。   这个就是手工冷制皂,整个过程大约需要第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碱和油脂等酸xing物质会发生皂化,产生优质的甘油,如果各种原料比例合理,最后成品皂的酸碱值就会控制在中xing,对皮肤健康很有好处。   整个的制皂过程水幽寒是记得很清楚,但是各种原料的比例,她只能记得大概。而且她前世也是买好了皂基,然后又添加了棕榈油、橄榄油、玫瑰jīng油等许多对皮肤有益的原料,按照书上给出的详细比例做出的红酒皂。现在的条件,找不到那么多的原料。而现有的原料纯度方面也不好和前世的比,所以现在这个配比就得自己一次次的摸索。   欧阳因为担心水幽寒会被碱伤到,所以一直陪着她做这些试验。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做出一大堆不合格产品后,水幽寒终于摸索出了适当的配比。   配比确定了,红酒皂的质量就可以保证。但是要吸引人来购买,则还得考虑其它的问题。首先就是卖相。水幽寒就找了济水城有名的工匠,打造了大大小小的香皂模子。有典雅的鹅蛋形,古朴大方的方形,漂亮的叶子形、贝壳形,还有最普遍的原形。   然后就是这个商标的问题,宣传和推广的问题。还没等水幽寒想好,王嫣然就来了。   水幽寒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将王嫣然迎进屋里,又拿了新的锦褥、靠垫,请王嫣然坐下。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王嫣然就先抱怨开了。   "水姐姐,你怎么好些天都不来看我。你可知道,这些天我娘不知从哪里找了新的绣娘和琴师,上午要我学刺绣,下午要我学琴。哎呀,累的我头晕眼花。我还想着,若是水姐姐你能来看我,我就能借机歇上半日。可我望眼yù穿,都没看到水姐姐的影子。今天,我央告了半天,我娘才准我出门。我可是哪都没去,就先来看你了。"   看来沈夫人对王嫣然进行的是这个年代的女子的jīng英教育:德容言功。水幽寒心里就不由地想,沈夫人会不会教王嫣然些辖制下人,妻妾争宠的手段。以她的观察,至少目前还没有。想来也不是沈夫人疏忽,看王家上下是真心疼爱王嫣然。想必是有把握给她找门舒心的亲事。即便是以后丈夫免不了纳妾,沈夫人只怕也是做好了安排的。小桃和小莲这两个女孩子,模样都是上等的,又各有千秋,一个婉转细致,一个娇憨大度,却都不及王嫣然。她们两个都是从小养在王府。小桃无亲无故,王嫣然是她的救命恩人。小莲听说是家生子,她一家子人都握在沈夫人手心里。   看来王嫣然真是个好命的女孩子。   "是我不好了。我这些天也怪忙的,刚想着去看你,你就先来了。快,尝尝我新做的点心。"水幽寒接过小红送上来的点心,拿帕子挑出一块递给王嫣然。   "水姐姐你又忙些什么了?"   水幽寒见她问起,就把做好的一块红酒皂拿出来给她看。   "闲着没事,就做了这个红酒皂出来。你看看怎么样?"   "红酒皂,颜色真漂亮,可又是水姐姐琢磨出来的吃食?"王嫣然好奇地问。   水幽寒白了她一眼:"哪里是吃的。是我用红葡萄酒做出来的香胰子。洗手、洗脸、洗澡都可以,洗的可gān净了。比咱们平时用的那些澡豆什么的都qiáng。而且用了这个,不仅洗的gān净,皮肤还能越洗越水嫩、白净。"   "真的有那么好?"王嫣然从水幽寒手里拿过香皂,仔细看看、摸摸,最后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似乎还有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水幽寒就解释,"这个是专门做的气味淡的。你想,这哪家的大闺女小媳妇没有一大堆的胭脂香粉。那些个已经够香的了,如果这个洗脸的东西还有香味儿,这么多种香味汇集到一起,反而不好。不如就这样淡淡的,洗gān净了之后,就只有这人自己的体香、再加上淡淡的清香,那才叫出水芙蓉那。"   水幽寒一时福至心灵。出水芙蓉,她的香皂以后就以此为品牌。   水幽寒吩咐小红送上盆温水来,就教王嫣然如何用香皂。   "对,就这样,先打出泡沫,然后在手上、脸上,或身上搓洗,最后擦gān净就好了。洗完了觉得如何?"水幽寒见王嫣然洗好了手,就问。   "嗯,还真不错。洗的真gān净,而且也不涩。比我家那一两银子一小罐的澡豆qiáng多了。水姐姐,你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水幽寒故意显得有些为难,说:"嫣然,不是我不肯给你。只是我也就只有这一块那,给了你,我可用什么呀。"   王嫣然见水幽寒这样说,以为这个香皂她是要不到了。可是心里又实在喜欢的紧,而水幽寒对自己也一贯的好,就央求道:"水姐姐,那我不要一整块的,你分给我一半好不好。水姐姐,你最疼我了不是。"   水幽寒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样说,你还当真起来。凭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你想要,拿去就是了。只是,这块样子粗糙了些。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用。过两天,我做了漂亮的,给你送过去。"   王嫣然欢呼一声,把小莲叫进来,吩咐她把这红酒皂细细地收好了。原来王嫣然和水幽寒相处的投契,来了这里,就不要人在身边伺候。水幽寒一般就让小红或冬儿招待她们俩。四个小姑娘到是很能玩到一起。   王嫣然又说好些天没见麒儿了,怪想的。水幽寒就叫奶娘抱了麒儿出来,王嫣然亲亲热热地接过去,抱在怀里逗弄。女孩子似乎随着年龄增长,这母xing意识也随着增qiáng。或许是麒儿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可爱。王嫣然现在也是越来越喜欢麒儿了,每次来了都要抱上一阵,亲上几口才行。   正玩的高兴,小莲就进来提醒王嫣然,说是该走了,不然回去要挨罚的。王嫣然夸张地叹气,任水幽寒在怎么挽留,还是带着小莲和小桃告辞回去了。   送走了王嫣然,水幽寒心里对红酒皂的推广、销售也有了初步的设想。她原来那个年代,新产品推广要找明星做代言、发试用装等等。水幽寒决定也采用这个方案。而且,这个代言人刚刚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夫人是郡守夫人,最近又得了诰命。郡里大小官员的家眷都唯她马首是瞻。王嫣然做为郡守唯一的嫡女,自然也是郡中闺秀里引领cháo流的人物。而宣公子更是jiāo游广阔,同时还是渤海闺中待嫁女的梦中qíng人。这三人都是偶像级别的人,产品代言人当然是非他们莫属了。   水幽寒先是去了一趟首饰楼,打造了一枚出水芙蓉印章,做为以后的商品标识。然后又打发人去做了一批小模具出来,然后开始做红酒皂试用装。说道试用装的发放方法,水幽寒又想到了药妆。就去和欧阳商量,第一批试用装就从他的济生堂发放出去。也就是凡在济生堂购买药品、补品到一定数额,都赠送一块红酒皂。这也是考虑到济生堂是大药铺,除了普通药材、也有人参、鹿茸、雪莲等贵重药材。因为欧阳的药材货真价实,很有一批劳主顾的。这些人最少是小康之家,是消费得起红酒皂的。   这个安排好之后,水幽寒又另外选了些压制成形,也印好了印章的红酒皂,拿定做的香皂盒装好,就往郡守府中来了。   依旧和上次一样,到了门口就有人往里通传,接着就有婆子接了水幽寒,这次是直接去了沈夫人的院子,说是王嫣然也在那里。   沈夫人这次见着水幽寒明显比第一次要热络。水幽寒又谢了沈夫人百日宴的贺礼。沈夫人淡淡地说不当谢,让水幽寒不必如此外道等话。水幽寒笑着应了,也就不再多说。王嫣然见小红手里捧着盒子,想起水幽寒前些天说的话,就问是不是新的红酒皂做好了。水幽寒就让小红把盒子打开,把香皂都摆到桌子上给沈夫人和王嫣然看。   这次这些都是用模子成形的,最后还压上了芙蓉印记,每块香皂造型各异,可都是粉红色半透红,就好似红玉一般好看。王嫣然先拿起一块鸭蛋形的,递给沈夫人。   "娘,这就是我和您说过的红酒皂。上次水姐姐给了我一块,我用了这几天,觉得脸上皮肤比以前细滑多了。娘,您也试试吧。"   沈夫人接过香皂细细端详。水幽寒就笑着说:   "这个红酒皂,我自己用过了,很是好用,所以才敢拿来给嫣然和夫人用的。夫人您看我这手上的皮肤,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水幽寒伸出手,给沈夫人看。   沈夫人看水幽寒的两手,果然皮肤白皙莹润。   水幽寒就接着说,"夫人知道我,最喜欢亲自下厨,这手就免不了沾油,洗的次数就多。多亏用了这个红酒皂,您瞧,皮肤一点没伤,反而比以前还光滑,也白嫩了些。夫人若是用了,保准皮肤白里透红,一下子又年轻十岁。"   水幽寒嘴里这样说,心里默默地汗了一把。这qíng景多熟悉啊,只是角色翻转回来了。她现在是推销人员,沈夫人则是客户,一边好似耐着xing子听她忽悠,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才能有礼貌地把她快点打发走。   另她欣慰的是,沈夫人似乎对红酒皂还是很感兴趣地,说了会试一试。   水幽寒就说:"夫人尽管放心用就是。我保证是极好用的。您若用的好了,若能帮我宣扬我就感激不尽了。不瞒您说,我以后还打算靠这个糊口那。"   沈夫人听了水幽寒这样说,微笑着点了投。王嫣然也在一边应和,说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介绍给亲戚朋友们用。   这一趟算是比较顺利,水幽寒也不便久留,就告辞出来,坐了马车往回走。走到半路,忽然想起还不知道红酒皂试用装发放的怎样了,就叫赶车的车夫,先去一趟济生堂。   一会马车到了济生堂门口,小红先下车,然后扶了水幽寒下来。两人就往济生堂里走,忽然听身后有人问:"这不是小红?你怎么在这?……水奶奶?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第四十三章彭娘子   水幽寒和小红停下脚步,回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原来叫住她们的是个女子,手里牵了个五六岁的女孩,背上还拿布兜背了个不足一岁的婴儿。女子面容憔悴,身上只着了粗布单衣。小女孩也是一身粗布衣衫。连同婴孩的布兜,虽然浆洗的gān净,可也都补丁连着补丁。   "是彭娘子,姑娘,这个是彭娘子。"小红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王家村的彭娘子。   水幽寒在王家村的生活,近乎封闭,对于彭娘子是只知其人,却没打过照面。她那时,出门最多就是在菜地gān活,想来是彭娘子远远看到过,又加上小红在她身边,所以认了出来。   "我给水奶奶请安。我坐月子的时候,多亏了您让奶娘和小红常给我送些吃的,我身子才能养好。后来您又照顾我的生计,我早就想跟您当面道谢,可一直没有机会。"彭娘子一边屈膝行礼,一边让手里拉着的女孩子给水幽寒见礼。   水幽寒让小红把她们拉起来,四下看了看,就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彭娘子若不嫌弃,就请和我到店里坐坐。"   水幽寒跟欧阳来过店里几次,掌柜和伙计们都是认得的。见水幽寒带人进了店,冯掌柜的赶忙过来接住。水幽寒就说碰到了熟人,在这歇一下。冯掌柜就领着她们到店后面一间屋子里,又有伙计送上来茶水。   水幽寒叫小红拿出些钱给那伙计:"去附近的点心铺子,卖些好的糕饼来,给小孩子吃的。"然后又对掌柜说:"冯掌柜,你先去忙,一会我再找你说话。"   等冯掌柜出去了,水幽寒就问彭娘子:"去年,我还和chūn生媳妇说要找你,却听说你搬来济水了。可又不知道你住哪里,好在今天凑巧碰到了。"   "多谢奶奶您还记挂着我,前些天村上有人到城里来。我凑巧看见了,就说起村里的事。说是奶奶您教了大家冬天种菜的法子,以后大家的日子能更好过些。还说您当时特别要我也去学学的。只是奶奶您后来也搬走了,却不知道具体搬去了哪里。您这也是搬到济水来了?看您的样子,过的比在村里时还好。"   说到这,伙计已经买了糕饼回来,水幽寒就让小红拿过来,摆在桌上。   "这是赵福记的点心,还不错。这个就是你家姑娘吧,快过来吃。背着的,该是你那个小的了,我还不知道都叫什么名字那。"   "大的这个叫小婉,小的这个,……还没取名字那。奶奶就叫她二妮吧。"本来二妮在彭娘子背上睡的熟,这会醒了。一睁开眼,似乎是感觉到环境陌生,就咧开嘴要哭。彭娘子赶紧把背兜解开,把二妮抱在怀里拍哄。   水幽寒早就看到这娘三个都面有菜色,小婉更加怯生生地。就让小红慢慢哄着她吃点心。小婉看着点心眼馋,可并不敢就吃,反而去看母亲的脸色。彭娘子叹了口气,点点头,她才敢接了点心吃。却是吃的急了,一下子呛住,小红就赶紧喂她喝水,又是拍她的背,好一会才好了。   彭娘子的脸有些红,低声说:"让奶奶见笑了,小孩子家没见过什么好吃的。"   水幽寒不以为意,"小孩子,有什么可笑的。"说着,就拉了小婉的手,又拿了块糕点给她,柔声道:"别急,慢慢吃。这里还好多那。"   小婉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接过糕点,犹豫了一下,转身递给彭娘子:"娘,你吃。"   彭娘子的眼圈就红了,"奶奶给你吃,你就吃,慢着点,别再噎到了。娘不爱吃这些。"   "那给妹妹吃吧。"   "傻丫头,你妹妹小,只能吃糊糊,吃不下这个的。你自己吃吧。"   水幽寒看这娘两个谦让,就说:"这里买了好些,足够吃的。彭娘子你也别客气。二妮都能吃糊糊了,那把这细些的点心拿水化开,看她能不能吃。"   "能的,能的。"彭娘子连连点头。小红就另外拿了碗、勺子,用水将糕点泡开,彭娘子一勺勺地喂给二妮吃。   小婉连吃了几块糕饼,就不再吃。水幽寒看她明显还是想吃的,却怎么让也不再吃了。也许是觉得水幽寒待她们娘三个很慈爱,小婉小声央求水幽寒:"小婉现在不吃,一会,都带回去。妹妹,留给妹妹吃。"   彭娘子面有愧色,"奶奶您别见怪。是我不好,竟然断了奶,只能让孩子将就着吃糊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婉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心疼母亲和妹妹,这样的孩子水幽寒打心眼里喜欢。她把小婉拉到自己怀里,小女孩明显哆嗦了一下。水幽寒低头仔细一看,一颗心立刻抽紧了。这孩子,哪有四五岁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明明只剩了一身骨头架子。而衣领外露出的脖子上,是条肿的老高的血檩子。很明显那还不是唯一的伤。   水幽寒和小红对视一眼,看来小红也发现了。   "小红,你再叫伙计多买些糕点来。这次记得买那些细细软软的,就说是给很小的孩子吃的。"小红连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不能再让您破费了。"彭娘子连连摆手推拒。   水幽寒并不理她,而是拉了小婉到桌子边坐下:"我让人去买更好的给你妹妹吃了。这些你都可以吃。乖孩子,别害怕,你有什么委屈也和姨说,姨给你做主。"   小婉吃着水幽寒送到嘴里的糕点,想来是很少被人如此温柔对待,慢慢竟然落下泪来。水幽寒再次望向彭娘子的目光,就不免带上了责备,说话语气也就重了。   "彭娘子,我知道你日子艰难。可再艰难,你也不能拿孩子出气。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她错了,你教她,可不能下狠手打她。这么个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若是有什么闪失,你都没地方哭去。"   彭娘子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这在水幽寒眼里,却是显得她心虚了。正好小红进来,手里还拿了个小药瓶。   "奶奶,这是从柜上拿的药。冯掌柜说,治外伤极好的。"   水幽寒点点头,又对彭娘子说:"要说是你自家的孩子,我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我无论如何看不下去。小婉才多大,还不足六岁吧,这样的伤,亏你下的了手。就是有深仇大恨,也没有对孩子这样的。你还是她亲娘。"   彭娘子明白过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小婉也听出是在说自己,就轻轻拽了拽水幽寒的衣角,"奶奶,我娘没打我,是大娘打的。大娘生了小妹妹,和爹吵架。爹踢我,我没站住,把大娘的花瓶打碎了。大娘说花瓶值钱,就打我。我娘不打我的。"   水幽寒看小婉不像说谎,又想起平日村里说起彭娘子的为人,就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也怪不得水幽寒,她认为做母亲的自然有义务护着自己的孩子。   水幽寒叹口气,"是我错怪你了。你别怨我,都是做母亲的,我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不是你自己动的手,可你也该硬气些,好好护着孩子才是。"   "奶奶,我娘护着我的。我只挨了两下,娘就抱住了我。娘比我伤的重。"   水幽寒听得心里又是一惊,怎么这个彭家新媳妇这样狠辣,而彭娘子也都承受下来。忽然就想到,彭娘子是跟人签了卖身契的。水幽寒看彭娘子一手拉着大的,一手抱着小的。她卖身为奴,为的就是照顾这两个孩子,也让孩子有个好些的出身。可是现在看来,她苦是没少受,可这两个孩子的处境,可也没好到哪里。以后能不能平平安安活下去都是问题,还谈什么出身。不知道彭娘子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初的决定。那个决定在水幽寒看来,真是傻到冒泡了。   别的事qíng先放在一边,还是治伤要紧。水幽寒就说叫坐堂大夫过来,被彭娘子拦住了,说是上些药就行。水幽寒不好qiáng做主,就把门关好,让这娘俩脱下衣服,露出后背来。果然,小婉背上只有两道伤,彭娘子的背上则让她不忍看。   小红帮两个人上好药,又帮两人再穿戴起来。水幽寒忍不住问:"彭娘子,你是真的和那女人签了死契?唉,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有好手艺,还有乡亲们帮衬,拉扯大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日子苦些,可最少没人打骂。可你现在……?那女人打你们,孩子她爹,还有爷爷奶奶,都不拦着吗?"   彭娘子低下头,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奶奶,我是下堂妇,孩子们跟着我,只怕以后让人看低,也攀不到好亲事,一辈子就毁了。我是打算着,我有手艺,两个孩子的花销,我也能赚的出来,不吃他们的。我再诚心诚意地伺候他们,他们就能让我们娘三个在一起,等熬到孩子们年纪大了,找了婆家,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爹也打我。爷爷奶奶怕大娘,骂我,还有妹妹,赔钱货……"小婉稍稍脱去些怯意,敢在水幽寒面前说话了。   小婉说到这,就被彭娘子喝止住。水幽寒心里叹息,还是说道:"彭娘子,你的苦心我也能了解。你打算的虽好,可现在结果又怎样那。两个孩子都瘦成这样,现在天气虽然暖和了,可也还没到穿单衣的时候吧。至于以后,以彭家对你们的态度,你以为他们会给两个孩子找什么样的婆家?"不卖掉换钱就不错了,而你签了死契的人,到时候只怕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水幽寒心下腹诽。   彭娘子听了水幽寒的话,脸色更加灰暗。"奶奶,我出来的时间久了,该回去了。本来是来谢奶奶的,结果却又承了奶奶的qíng。"   水幽寒知道她们的处境,也不多挽留,就让小红把桌上的点心,还有伙计新买来的点心都包起来,让彭娘子带上。又把药瓶jiāo给她,嘱咐她按时上药。彭娘子颤巍巍地接过这些东西,又给水幽寒福了一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   我确实是起名字无能星人。原谅我的赵福记吧。   第四十四章家里来客人了   送走彭娘子母子,水幽寒就请冯掌柜进来,问:"冯掌柜,这几天红酒皂发放的如何,客人们用了,可都说了什么?"   冯掌柜一脸喜气。"回姑奶奶的话,这红酒皂发的很顺利。几乎所有的老主顾都有份。现在已经有人家派人来问还有没有,说有是家里的奶奶、姑娘们用着觉得好。还有原本不再咱们这买药材的,如今奔着红酒皂,也来咱们这了。还有的特意多买了咱们家的药材,就为了换一块红酒皂。只是大家都说,这皂,块太小了,不禁用。我就吩咐伙计们和大家说,过些日子,咱们这就有大块的香胰子卖了。"   水幽寒点点头,就让冯掌柜把发放赠品的册子拿来。这个也是跟前世那些赠品、小样的赠送活动学的。水幽寒翻看了下册子,冯掌柜说的都属实,也很高兴。水幽寒赞了冯掌柜一回,就带着小红出了药铺,冯掌柜远远地送出来。   路上,小红就悄悄对水幽寒说:"奶奶,我看冯掌柜和伙计们,对咱们可真热qíng。他们只怕都把奶奶您当成半个东家了。"   "冯掌柜他们人不错。"济生堂是经过几代人经营的老店,店里的规矩大。冯掌柜是欧阳的父亲一手带起来的,为人做事自然没的说。店里的伙计也都是他一手调教。整个药铺的氛围很好,让人感觉很舒服。   "而且,咱们这个红酒皂,也帮他拉了生意。这以后咱们若是在药铺里租个柜台,他们都可以得到分红。红酒皂卖的越多,他们的分红就越多。我这是给他们送钱,他们难道见我还要哭丧着脸。"水幽寒笑。   水幽寒已经把自己关于药妆的设想和欧阳说过。她本质上还是比较惫懒的,想着若是自己另外找铺面、装修、请人、还得和衙门打jiāo道,说不准还会有地头蛇之类的来打秋风,事头多的很。她懒得cao这个心,索xing租个柜台,如果药铺的小伙计够机灵,她连站柜台的都省了。到时候就多分些利出去,大家都有的钱赚,她自己又省了不少的心,也算是上策了。水幽寒很清楚,她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那索xing这样,自己做大股东,做总策划,找合适的人来执行,更利于事业发展不是。   回到了家,麒儿正醒着,用手抓拨làng鼓玩,奶娘在旁边守着。水幽寒忙脱了外面的衣衫,换上家常的衣服。然后坐到炕里,抱起麒儿。麒儿见是娘亲回来了,高兴地舞动小手小脚。水幽寒看着麒儿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小手、小脚都胖出了ròu窝窝。又想到彭娘子三母女的落魄,不禁感慨,就把和彭娘子相遇的qíng形和奶娘说了一遍。奶娘也免不了一番唏嘘。   "彭娘子本意也是好的,谁成想那一家人xing子这样凉薄。若是心肠稍微好些,好好容留彭娘子母女,也是和和睦睦的一大家子。"奶娘说。   水幽寒不以为然:"与其盼着别人是好心肠的,不如自己qiáng一些。别人心肠好,那就两好并一好,大家好。若是遇到那坏的,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只是,彭娘子一开始就被算计的签的卖身契,那女人如果死咬着不放,彭娘子只怕翻不了身。"   两人又是感叹一番,水幽寒想起自己因为看到彭娘子母女身上的伤,太过震撼,竟然忘了问她们的地址。不过想想,大家都住在一个城里,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彭娘子也应该看出她和济生堂关系不浅,若是有事,从那也能找到她。水幽寒一直记得当初彭娘子送信的恩qíng,又有点物伤其类,所以彭娘子的事qíng,她是很想帮忙的。不过也要彭娘子自己想通才好。   晌午的时候,水幽寒哄睡了麒儿,自己也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就招呼小红打水给她洗脸。冬儿也跟着进来,给水幽寒捧皂盒。水幽寒洗过脸,看见冬儿站在那,想起自己回来时似乎没看见她,就随口问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qíng。冬儿见水幽寒这样问,正中下怀,回道:"奶奶,今天府里还真有事。是姜燕儿来了,还把她妹子也带来了。"   水幽寒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沈家二少爷的燕姨娘,还有那位莺儿姑娘?她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我听chūn儿姐姐说,那个姜莺儿一来,就和少爷亲热的不得了。说是她心里一直记着以前住在这里的事qíng。总想来看望少爷,可是一个女孩家,出门不方便。燕姨娘就说,都是她的错,是她怕姜莺儿年纪小、不懂事,烦扰了少爷,所以一直拦着。可自打这次上元节,她妹妹看到了少爷,就总是不停地念叨少爷对她如何如何好,连饭都吃不香了。她就只好抽空把妹妹送过来了。"   "噢?这可真是奇怪了。她们姐妹离开这也有些年头了,如果心里一直记挂着,怎么没听说以前回来探望过?"水幽寒惊奇地睁大眼睛。   "就是这话。姜莺儿明明都不记得少爷了,现在巴巴的说记挂少爷。谁能相信?但凡她们记得少爷的一分好处,也不会那样行事。今天来,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那。"   水幽寒就问:"她们这是要住下来吗?"不会吧,燕姨娘已经是沈家的姨娘,姜莺儿还是未出阁的大闺女,和欧阳家又并不是真正的亲戚,况且还是早就断了来往的。   "瞧着姜莺儿是打的这个主意,说是记挂着以前住的院子,问少爷能不能让她在那院子里住几天?"   "那大哥怎么说?"   "少爷说那院子一直荒着,住不了人。说要住,也要找人先收拾几天。"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少爷就是心肠太好。以前就是这样,那个姜燕儿说几句好话,他就什么都应。只有他看不出这两姐妹不是好人。不过我看这次,少爷也是不想应的吧。不然就先安排她住别的院子了。"   "冬儿,你从小就是伺候少爷的。姜家在这住了几年,他们的事qíng你应该都知道吧。大哥是不是和她们非常要好?"   "奶奶,我那时候也小。当时老爷和夫人还在,对姜家姐弟就像亲生儿女一样。她们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咱们府里给出的,比少爷的还好些。我听说,是姜家老爷在世的时候,还给姜燕儿和少爷定了亲。少爷对她们姐弟三个可好了,什么都先让着她们。后来老爷和夫人都去了,少爷要守孝,也不知怎地,姜燕儿就嫁到沈家去了。她老娘和弟弟、妹妹也都跟着去了。然后就再没回来,和咱们断了往来。"   水幽寒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试探着问冬儿:"冬儿,你家少爷还中过举人那?我听说好像就是姜家在这住的那几年的事,你说欧阳家世代行医,怎么大哥忽然去考了举人?考中了,却又不去做官?"   "这事,我也不清楚,也没听家里谁说过。好像是姜家来了之后,少爷不知怎地忽然就闷头读起书来,一路中了秀才、举人。当时少爷要去考举人,老爷正好病了,可少爷还是坚持去考。少爷中了举人回来,老爷就已经不行了,老夫人没几天也跟着去了,少爷就没有去做官。"   水幽寒觉得嘴里有些发苦,想着也许是中午吃的辣椒弄糊了,让小红冲了碗蜂蜜水来喝了一口,觉得稍好了些,就问:   "那燕姨娘走后,就和这里完全断了来往吗?怎么我好像听说她难产,还是大哥给救下来的?"   "噢,这个事奶奶您也知道?"   "怎么还有人不知道吗?"   "府里的好些人是知道的,可少爷不让人说,怕坏了燕姨娘的名声。少爷救了她们的命,那个沈二少爷给了少爷一笔大礼。可燕姨娘她们从来没回来看过少爷,没有去拜祭过老爷和老夫人。不过少爷倒是和沈家的九公子成了好朋友。"   "多年没有来往,忽然大老远的跑来,只说了是记挂你家少爷?就没别的事了?"   "好像燕姨娘就说是为了这个。奶奶,您知道我老娘在府里厨房做事,这些都是chūn儿姐姐跟她说的。chūn儿姐姐还说,燕姨娘本来还想来看奶奶,欧阳说奶奶不在家,她就说明天要来专程拜访奶奶。"   姜燕儿要见她,还专程,只怕是客气吧。那如果不是客气那?水幽寒心想自己只和她们姐妹打过一次照面,连话都没说过。这两姐妹在她心里的印象,两人都是美人坯子。姐姐总是一副娇弱不胜的模样,妹妹则更加美艳。看两人的装扮和举止,应该在沈家过的很不错。王嫣然似乎说过沈二公子是默认的沈家下一任家主,他的另外两个姨娘,都是有些背景的。那么姜燕儿,没有任何背景,还带着老娘、妹妹、弟弟三个拖油瓶,能够在沈二公子的后宫立足,连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决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欧阳和姜燕儿,两人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时光,这是肯定了的。水幽寒在心里轻叹。冬儿说他们订过亲,不过冬儿那时也小,也许记错了?不然姜燕儿怎么又会嫁去沈家。宣公子曾说姜燕儿以后会做欧阳的娘子,宣公子料事如神……,可唯有这次弄错了。   这一晚上,水幽寒非常罕见地失眠了。   第四十五章姜家姐妹   第二天早上起来,水幽寒对着镜子一照,好大的两个黑眼圈,就恨恨地把镜子拍到梳妆台上。早饭吃的是霉gān菜包子、薰鱼、荷包蛋、酱羊肝和黑芝麻黑米薏米仁粥。小红经过水幽寒的调教,现在饭菜已经做的很是有模有样了。   吃完了饭,水幽寒就抱了麒儿,去府里的花园子例行饭后百步走。现在已经是过早chūn,园子里迎chūn花开的正盛,杨树、柳树也都抽出嫩绿的枝条。   水幽寒一路走,一边将这些树啊花的,都指给麒儿,告诉他那些都是什么。当然不指望现在麒儿就能听得懂,或是记得住。但是这样的亲子jiāo流,对小孩子的智力发育是很有好处的。这样边看边走,水幽寒也没注意脚下的路,不知怎地就走到欧阳的书房外面。欧阳的小厮huáng芪正在那里倒剩茶叶,看到水幽寒母子,忙躬身招呼:"奶奶过来了,快屋里请。少爷在屋子里写字。"   欧阳在屋里听到外面说话,也说:"小寒过来了,快到屋里来。"   水幽寒进了屋,看见欧阳正把手里的纸团成一团,扔进炭炉子里烧。水幽寒潜意识里觉得他似乎有些烦躁。桌子上放着笔,还有研好的墨。想来是刚写了什么东西,又不满意,所以扔了。   "大哥在写什么,我能帮忙吗?"   "随便写几个字练练。"两人说着话,麒儿看见欧阳,嘴里哦哦叫着,张着小手就去抓欧阳。   "麒儿这是认得我了,给我抱抱吧。唉呦,长的可真快,好像比前些天又重了些。小寒,你这一路抱过来,累不累,怎么身边也没带个人。"欧阳从水幽寒手里接过麒儿,颠了颠分量,又拿书案上的狮子镇纸逗麒儿玩。麒儿似乎很喜欢这样,咯咯地笑个不停。   "就在府里随便走走,不用带人。麒儿乖得很,带他一点都不累。"   欧阳抬头端详水幽寒:"小寒,你怎么了,睡的不好?病了吗?怎么这么大黑眼圈?我给你把把脉。"   水幽寒摇摇头,"大哥,我没事。昨天我去济生堂看了看,还碰到了彭娘子带着她两个女儿。唉,彭娘子日子看来不好过,我想着以后有机会帮她一把。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闲,帮我打听打听她的地址。昨天匆忙,我忘了问了。"   "这个好说。小寒,我还是给你诊诊脉,不要疏忽了。"   见欧阳坚持,水幽寒也就不再拒绝。欧阳按住水幽寒的脉搏,少顷,松了口气,说,"嗯,确实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虚火,你这两天饮食清淡些,多休息。不要思虑太多,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来和我商量。大哥没有大的本事,帮你跑跑腿总行。"   "大哥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吗。要说我可算不上弱不禁风,没经历过世事的女子。就是大哥有什么难解的事qíng,也可以和我说说。这不同的人,看事qíng的角度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哥有些事,我是局外人,也许能看的更清楚些。即便我帮不上什么大忙,大哥有事和我说说,心里也能好受些。"   欧阳听水幽寒说了这些,一时无语。水幽寒见他似乎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就开口道:"大哥,我确实觉得jīng神不大好,我这就带麒儿回去了。"   "我送你。你这两天什么事qíng也不要cao心。早和你说过,多给你派两个人,你总说够了。"欧阳抱起麒儿,"麒儿我来抱着。"   水幽寒看麒儿在欧阳怀里并不哭闹,反而喜滋滋地,也就由着他了。   欧阳将水幽寒送回院子,又嘱咐她多休息,就转身回去了。水幽寒见麒儿还很jīng神,就抱着他在炕上玩耍,一边轻声地拿了本声律启蒙念给麒儿听。忽然听到外面有人低声说话,过了一会,奶娘进来,把一个纸包给水幽寒看。   "姑娘,这是欧阳大夫才送过来的。说是滋yīn去火的,嘱咐我熬些给姑娘喝。因为怕打扰了姑娘休息,所以没进屋来,就回去了。"   水幽寒点点头,让奶娘把药收起来。麒儿玩了一会,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水幽寒不由戏nüè道:"麒宝贝啊,你可真是属小猪的。这么一会就又困了,正好,娘也要补补眠。"   "奶娘,我带着麒儿睡一会,你告诉大家,特别是门上的,没有大事别来打扰我。"   奶娘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水幽寒就抱着麒儿回到里屋,先哄麒儿睡着了。然后自己好好地按了一遍眼周的xué位,又敷了两个茶包在眼睛上。这才躺下来,盖了被子补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水幽寒再次醒来只觉得神清气慡,抬头看看窗外,估计应该是上午10点多了吧。麒儿呼呼地睡的像个小猪,水幽寒心qíng大好,轻轻地亲了亲麒儿睡着后越发红润可爱的小脸蛋,轻手轻脚地下了炕。到了外间屋,奶娘正在忙活计,见她这样出来,忙问:"睡醒了,麒儿可还是在睡。"   "可不是,奶娘你去看着他吧。"   小红和冬儿在门外听到水幽寒起来了,赶紧送进来洗脸水。水幽寒用沾湿的布巾擦了擦脸和手。小红在一边说:"姑娘,刚才夹道门上的人过来回话。说是欧阳大夫领着姜家姐妹来看姑娘。门上的人得了奶娘的吩咐,说是您身体不舒服,睡下了。欧阳大夫就说不要吵醒您,还请姜家姐妹改日再来看您。可是燕姨娘却说她们就在府里等。说姑娘如果醒了,让咱们去通知她。"   这么执着?水幽寒想了想,就对冬儿说,"冬儿,你去跟门上人说一声,就说我醒了。"   水幽寒重新在梳妆镜前坐了,让小红给自己挽好发髻,只簪了朵珠花。又换了套家常衣衫。刚换好衣服,就听外面冬儿禀告,说是人来了。水幽寒对着镜子最后瞧了一眼,发现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没了,一双眼睛又神采奕奕,就满脸笑意地迎出门去。   来的人还真不少,前面领头的是欧阳,后边姜家姐妹,带着四个丫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水幽寒含糊地将人迎到平常待客的屋中,小红和冬儿摆上茶水点心。   水幽寒问欧阳:"大哥,这两位是……?"   欧阳怔了一怔,"小寒,我以为你们上元节那次看灯,已经互相认识了。这位是沈二少爷的如夫人,这位是……"   没等欧阳说完,姜莺儿已经抢先开口:"你怎么如此无礼,大白天的睡觉,让客人在外面等。明明是看灯时你让丫鬟抢了我的灯,现在又假装不认识我们。听说你是从哪个村子搬来的,果然是乡下婆子,没教养。"   欧阳瞬间变了脸色,燕姨娘赶忙站起来,喝止住姜莺儿,又对水幽寒福了一福,"水奶奶,我妹子年纪小,不懂事,又仗着欧阳大哥打小就疼她,有些莽撞,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水幽寒站起来还礼,又请燕姨娘坐下。   "上元节观灯,沈家,我记得了,嫣然确实引我见了沈二少奶奶,您是……"水幽寒似乎还想不起来,就抬眼求助小红和冬儿。冬儿快言快语:"奶奶,这位是燕姨娘。那是燕姨娘的妹子,莺儿姑娘。奶奶,您当时就顾着和王小姐、沈二少奶奶说话了,并没看到她们。"   水幽寒做恍然大悟状,对燕姨娘说,"噢,是这样,那是我疏忽了。那天人多,我不过是借嫣然的光去看看灯。燕姨娘贵人事忙,并没有亲自来招待我的理,又没人给我引见。今天我失礼了。"   燕姨娘笑笑。姜莺儿却不罢休:"就算你不认得我们,我们昨天就来了,说要来看你,你怎么又装睡,故意怠慢我们。"   水幽寒一脸惊异,欧阳接过话头说:"这是我的不是了,你们昨天来,小寒并不在,并不知道你们今天还会再来。小寒这几天身上不大舒服,我刚给她开了些安眠的药,是我不让人打扰她的。莺儿,你要怪就怪我。只是,你那些乡下,教养之类的话,再也不要说了。"   姜莺儿见欧阳将责任都懒到自己身上,最后的话再她听来是教训她,一下子眉毛都立了起来,正要发火,看见燕姨娘对她使眼色,想到来此的目的,也就压下怒火,娇滴滴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振衣哥哥你也不和我说清楚,倒让我误会水姐姐了。水姐姐,你比我大了好多岁,就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不要怪我好不好。"   水幽寒被姜莺儿娇滴滴地声音,激得汗毛倒竖,却只得微笑说:"既然都是误会,有什么好计较。两位妹妹今天能来看我,我要是知道,早就倒履相迎了。"   燕姨娘也笑,"我就说水奶奶是大度的人。不瞒水奶奶说,莺儿过两天要来欧阳大哥这里住上些日子,到时候还请水奶奶多关照她。她有不对的地方,水奶奶您不看我的薄面,也看在欧阳大哥的面上,不要和她计较。她有什么不好,您和我说,我会教导她。"   水幽寒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姜莺儿已经从座位上起来,先是走到燕姨娘身边,撒娇道:"姐姐你不疼我了,总是帮着外人。"又风摆杨柳般走到欧阳的身边,"振衣哥哥,姐姐不疼我了。振衣哥哥小时候最疼我,振衣哥哥你可不能像姐姐那样变心。"   水幽寒一下子囧在那里,瞧着欧阳的脸色也是瞬间变了几变。燕姨娘柔柔地笑道:"您瞧我这个妹子,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心是极好的。莺儿她小时候在这里住了好多年,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一样。水奶奶您别笑话。"   水幽寒一边心疼自己酸倒的牙,一边还得应和:"莺儿姑娘果然天真烂漫,让人忍不住地喜欢。"   燕姨娘见水幽寒这样说,笑的更加温柔,吩咐丫鬟,"快把我给水奶奶预备的礼拿上来。"   那几个丫鬟果然捧着几匹尺头,还有个盒子恭恭敬敬地奉上来,姜莺儿就对水幽寒说:"这些料子,可不是咱们本地货。这是从高丽国那边给当今皇上进贡后,还余了一些。我们爷总共得了几匹,一半都给了我。我不舍得用,就都给水姐姐拿来了。这盒子里,是我送给小公子的见面礼。水姐姐为小公子办百日,我并不知道,现在一并把礼补上。"   水幽寒自然不肯收,只说:"心意到了就好,做什么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我哪里受用得起。"   燕姨娘打量水幽寒,见她果然穿的是家常的衣衫,头上也只簪了珠花,免不了心下鄙夷。姜莺儿看到水幽寒推拒,心下就想,这些都是我姐姐不要的次等货,只怕这乡下女人却是见也没见过的。开口说话却是甜甜的,话中透出几分得意:"水姐姐您就收下吧。我姐姐并不缺这些东西。姐夫对我姐姐好,隔三差五地赏些东西下来,都够平常人家吃用个好几年的。"   水幽寒看姜莺儿已经坐到了欧阳身边。欧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qíng。   "好了,好了,你小姑娘家,总是爱乱说话。你不是说总是记挂着这宅子,好多话要跟欧阳大哥说吗,那就请欧阳大哥领着你在府里转一转。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总在府里疯跑,让欧阳大哥时时替你担心。那个时候,真是很开心的日子,欧阳大哥你说是不是。"   欧阳似乎正想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   燕姨娘向姜莺儿使了个眼色,又对水幽寒说:"水奶奶,我有女人的私房话要和您说那。莺儿小姑娘家可听不得,欧阳大哥您也得回避回避。"说着还拿帕子掩了嘴偷笑。   这话欧阳倒是听清楚了,就有些犹豫。水幽寒心里想,这两姐妹如此执着地要见自己,当然不会是为了给自己送礼,外加刚才的那番表现。重头戏,应该就是要避开欧阳和自己说些什么吧。要拒绝,并不难,可是这两姐妹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自己也有的烦了。不如就顺着她,看她到底是打的怎样的主意。   "燕姨娘竟有话要和我说,我洗耳恭听。"燕姨娘瞟了瞟水幽寒,闹不准这是个傻大姐还是心里有别的打算。可她却耗不起,只好又说:"欧阳大哥您看,我和水奶奶要说些私房话。您在这,水奶奶该不好意思了。"   那边姜莺儿也十分配合,伸手去拉欧阳:"振衣哥哥,你带我四处看看吧。花园里那个秋千架子不知还在不在,我最喜欢振衣哥哥推我dàng秋千。"   欧阳被姜莺儿拉着衣袖,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水幽寒见他目光望向自己,似乎是询问,就轻微地点了点头。欧阳这才跟着姜莺儿出去了。   水幽寒转脸与燕姨娘相对,燕姨娘又是轻轻一笑,柔弱似水。   "水奶奶,既是私房话,咱们就让伺候的人都出去,只咱们两个说话,你看可好。"   第四十六章燕姨娘的私房话   (周末了,两更的量4000多字。下周花好月圆就没推荐了,喜欢本书的亲请尽快收藏,不然下周找不到我家小寒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都是你我身边的心腹人,燕姨娘有话尽管说就是了。"水幽寒对于燕姨娘的故作亲热心里反感,也不想就那么如她的意。   "水奶奶,这件事和你关系甚大,我也是为你了考虑。"燕姨娘做出一副知心闺蜜的模样。   这样的开场白,太熟悉了,大灰láng都是这么哄骗小白兔的。水幽寒脸色更加真诚,说道:"多谢燕姨娘为我考虑,我这两个丫头,都是得力的,平时我有事也不瞒她们。况且,我自问也没什么要藏着掖着的事。如果燕姨娘要说的事,非常重要,那不如我们请欧阳大哥回来一起听听。你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多些人替我出谋划策才好。"   燕姨娘心中有些挫败,摸不准水幽寒是真傻还是假傻,只好晒笑:"水奶奶真是实心人。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要说的,和我妹妹还有些关系。这个,还请水奶奶屏退下人,我才好开口。"   "原来是燕姨娘家的私事,那还请燕姨娘慎言。"   燕姨娘见水幽寒这样油盐不进,心中着恼,想着平时和家中那些女人相斗,一般这两个钓饵下去,那些人为了得利都会上钩。看来这个水幽寒是真的傻,不懂得女人之间这些个手段了。   "水奶奶真是……,唉,实话对水奶奶说,是我有事要求水奶奶,所以还请水奶奶让人都下去,我才好说话。"   水幽寒暗笑,知道今天燕姨娘是不会就此罢休,也就不再装傻。"原来是这么回事,燕姨娘怎么不早说。虽然我也未必就帮的上忙,但是,既然燕姨娘这么说了,好吧。"就对小红和冬儿使了个眼色,"你们俩先下去吧,免得燕姨娘不好意思开口。"   小红和冬儿看水幽寒如此吩咐,而且那边跟着燕姨娘的人也都退出了屋子。小红和冬儿对视一眼,小红就说:"姑娘,我们就在门外伺候,姑娘有事尽管招呼我们。"水幽寒点点头,小红和冬儿方才退下。   "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燕姨娘有话就直说吧。"水幽寒开口。   "要是和别人,我还还真是难以开口。不过,水奶奶也是女人,一看就知道心地是极好的,想来能够明白。以水奶奶瞧着,觉得莺儿和欧阳大哥是不是很般配?"   水幽寒一脸茫然,张大眼睛望着燕姨娘,没有回应。   燕姨娘只好把戏自己唱下去:"这话说起来可长了,水奶奶必定是不知道的。我妹妹小时候在这府里住了好几年,欧阳大哥把我妹妹看得比xing命还重。后来,我嫁去了沈家,我们爷念在我娘年纪大,我弟弟妹妹年纪又小,就把她们一起接到府里奉养。他们俩这才分开。这两年,莺儿也长大了,还时常念叨欧阳大哥,我也没放在心上。上元节欧阳大哥和莺儿见了面,水奶奶你想必也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新婚的小夫妻那,还真是郎有qíng妾有意。"   燕姨娘说到这,假做喝茶,偷瞧水幽寒的脸色。水幽寒还是木木地,似乎并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燕姨娘就继续说道:"回到渤海之后,就有好几家上门来给莺儿提亲,都是非富即贵的。可莺儿竟然都不答应,说是有人早说了要娶她,她不能背信于人。我和我娘再三的问她,女孩子家害羞,不肯说,最后被我们问的烦了,就说让我们想想几年前济水那一家。这我们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一想啊,可不就是这么回事,欧阳大哥多年未娶,可不就是在等莺儿长大吗。"   水幽寒这下真是惊讶了,燕姨娘见水幽寒终于有了表qíng,心下满意。   "这都怨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竟然早不知道这件事。莺儿年纪小,还好说。可在欧阳大哥的年纪,一般的孩子都老大了。想当初,欧阳家和我家还是世jiāo,我爹爹在世的时候,欧阳世伯就说,要把我家莺儿要去做儿媳妇。只是后来,唉,不说也罢。"   骗鬼吧,有年纪相当的姜家大姑娘,偏要当时只怕裹着尿布的姜家老二做媳妇。燕姨娘一番话,避重就轻,三分真七分假,要是不知内qíng的,只怕就信了也不一定。水幽寒心里冷笑。   "想来水奶奶也看出来了,欧阳大哥个xing有些腼腆,心里有事偏不爱说出来。如果我们不帮上一把,还不知他要耗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娘就和我商量,要帮忙成全了他们,也不枉我们姜家和欧阳家两家的jiāoqíng。这不,我就送我妹子过来了,两个人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怕过不了多少日子,欧阳家就要办喜事了,呵呵呵。"   "既然燕姨娘都安排好了,可还有什么事要求我那?"水幽寒不解。   "要成就这件好事,还得借助水奶奶的力才成。欧阳大哥在这个男女qíng爱上,是有些迟钝的。我听说水奶奶是欧阳大哥的表妹,平时和欧阳大哥来往很亲密。如果水奶奶能点醒欧阳大哥,那么这两只小鸳鸯也就不用隔山隔水的了,也是水奶奶的功德一件。"   燕姨娘说到这里,还没等水幽寒回话,就隔着桌子,向水幽寒这边凑近了一些,亲密地说道:"我自然不会白使唤水奶奶。我知道水奶奶一个人带个孩子,日子不好过。可欧阳大哥总是要娶亲的,欧阳大哥是重qíng的人,这辈子,只会娶我妹子一个人。到时候水奶奶可依靠谁去?我正有头好亲事,要说给水奶奶。我们爷手下,有个得用的管事,在沈家这些年,别的不敢说,那金元宝、银锭子,各色尺头,倒攒了足足一屋子。这个管事今年才四十岁,他娘子是个好xing的,膝下只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已经说了人家,这两年就要出嫁了。这个管事想要再娶上一房,妙的是,他也不一定要是huáng花闺女,就是嫁过人的也可,最好是曾经生过男孩的。我想着,这可不是水奶奶的造化到了……"   水幽寒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遂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故意做欣喜状,"燕……燕夫人,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听不清,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姨娘见水幽寒小脸通红,以为她是又喜又羞,心中得意,脸上笑的更加可亲,又把脸向水幽寒这边凑了凑,"水奶奶不用害羞,你就放宽心。我的话,就是我们爷都要听上几分。这个事,我一说就成,到时候水奶奶……啊!"   燕姨娘惊叫一声,愣了一会才觉得脸上热辣辣地,忙捂住了脸。   水幽寒扇了燕姨娘两个耳光,心中痛快,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将茶杯摔到地上,指着燕姨娘骂道:"看着你人模人样,没想到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你怂恿你自家的妹妹yín奔也就罢了,怎么还想拉上我。难不成这就是堂堂渤海沈家的门风。你快给我滚,如果你再敢嘴里不gān不净,我就先告到郡守府沈夫人那里,然后再去沈家讨个公道。"   屋子外面伺候的丫头们,听到屋子这样的动静,一窝蜂地开门闯了进来,将水幽寒的话都听了个十成十。水幽寒见人都来了,就拿帕子掩了脸,假哭道:"我活不成了,让人欺负到家里来了。"说着也不顾众人,捂着脸跑出门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小红和冬儿也关在门外。   "姑娘,姑娘,你开开门那。出了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姑娘你不要想不开。你还有麒儿啊。"是奶娘听到了消息,匆忙地带着麒儿过来了,拍打水幽寒的房门。   少顷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喧闹,欧阳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是燕姨娘不知说了什么下流话,把水奶奶气的跑出去,说是被人欺负到家里,她活不成了。少爷,您要为水奶奶做主。"   "你胡说,明明是姓水的那贱人,无故打了我家姨奶奶,现在怕了,跑去躲起来了。我们才要和你理论。"   "你嘴巴放gān净点,你们燕姨娘才是贱人,你也是贱人。明明和我们姑娘都不认得,巴巴的跑来献殷勤。说是为了她妹妹有事求我家姑娘,还非得把我们支开才肯说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肮脏勾当,才气跑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若是有个好歹,就让你们这一gān人偿命。"   "你们家姑娘是个什么好人,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吃住在别人家,还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总归是个没人要的货色。我们姨奶奶明明是一片好心,给她找个有钱的男人,让她去做姨奶奶享福。你们却狗咬吕dòng宾……"   水幽寒趴在门上听的心里着急,小红和冬儿都是未嫁的女孩子,而燕姨娘身边的人可是荤素不忌的。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就听外面一声惨嚎,接着一片惊叫,再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我从不打女人,可你们今天欺人太甚。燕姨娘,你有时间还是好好教导手下人。时辰不早了,燕姨娘请回去吧。"   "欧阳大哥,你相信我,我是真心为水奶奶好。你瞧,我这脸都被水奶奶打的肿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打过我。不过,大哥知道我不是个小气记仇的人。刚才只怕是我一时心急,话说的直白了,水奶奶害羞,才跑开的。我这丫头不会说话,我回去会好好教训她。"说话声音柔的都能捏出水的,还隐约带着颤颤的哭泣,不是燕姨娘是哪个。她倒反应的快。水幽寒心里冷哼。   "姐姐,那女人真的打了你,咱们去打回来。衣哥哥,你得给我和姐姐做主。"   "两位请慢走,不送。"欧阳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qíng。   "好,我这就走。只是,请大哥别为了这件事迁怒莺儿。还请大哥替我向水奶奶求qíng,水奶奶要怪,就怪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水奶奶是如此害羞的人,若知道一定慢慢的说。"   奶娘还在拍打水幽寒的房门,麒儿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哇哇地哭起来。水幽寒登时心中一痛,也顾不得别的了,就隔着房门对奶娘说:"奶娘,让她们把带来的脏东西都拿走。我不想看。"   奶娘听见水幽寒说话,心中安定了许多,像哄孩子似地说:"好,好,都扔出去,都扔出去。姑娘你快开门,麒儿都吓哭了。"   "冬儿,你把燕姨娘带来的东西都抱出来,史管事、huáng芪,替我送送燕姨娘。"   "快把你们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拿走,当我们稀罕不成。"是冬儿的声音。   "燕姨娘,姜二姑娘这边请。"是史管事和huáng芪。   麒儿的哭声却更响了,顿时,水幽寒把心中的所有算计都抛在脑后,忙将门打开一条fèng,将麒儿搂到自己怀里。   奶娘贴着门fèng就跟进了屋子,看见水幽寒脸色如常,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水幽寒示意奶娘关门。奶娘刚把门关好,外面几个人的脚步声就到了门前。   "小寒,小寒你没事吧。受了委屈,尽管和大哥说,你不要自己想不开。"欧阳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姑娘,姑娘,您开开门,让我们进来服侍姑娘。"小红和冬儿也在门外说。   水幽寒想了想,就对奶娘耳语了一番。奶娘听罢,对着外面说道:"姑娘她想静一静。欧阳大夫您先请回吧,小红和冬儿也先下去。"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见水幽寒执意不肯开门,欧阳就说:"奶娘,你好好劝劝小寒。都是我的错,本来是不想让她们来见小寒的,可是没拦住。都是我的错。今天让小寒受了委屈,小寒若想出气,都冲着我来。别把自己气坏了。就是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奶娘你好好开解小寒。别为不相gān的人生气。我就在旁边屋里等着,有事奶娘就叫我。"   又等了半晌,屋里也没动静,欧阳只好先离开,少不得叫了小红和冬儿两个问询。   天色渐晚,水幽寒的房门终于打开,欧阳等人看了,急忙赶过来。奶娘一个人出来,吩咐小红和冬儿去做饭。欧阳不见水幽寒出来,心下着急,就说要进屋见见水幽寒,被奶娘拦了下来,说是水幽寒不想见人。欧阳无法,只好嘱咐奶娘好生看着水幽寒,他等水幽寒消消气再来。   晚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水幽寒盖了厚被子,早早地歇下了。欧阳府书房里的灯几乎一直亮到天明。济水城里,某个红墙碧瓦的豪宅内,也有那么一两间屋子彻夜灯火,想来得了失眠症的人还不少。   第四十七章燕姨娘的后招   第二天一早,水幽寒吃过早饭,就叫了奶娘和小红一起,将自己的家当和各项帐目都细细地收拢一遍。水幽寒心里有了底,就对奶娘和小红问到:"咱们也算是略有些家当了,俭省些,三年五载也过得。况且,咱们另外还有进项。"停了片刻,又说到:"奶娘,小红,你们说咱们另外买处房子去住怎么样?"   小寒,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奶娘和小红都没异议,只是奶娘忍不住叹气。"咱们住的好好的,偏让这些人闹了一场,落得如此结局。想想真是可恨,也可惜了。姑娘你自己可要想好了。"水幽寒和奶娘对视片刻,默默地低下头。   "姑娘,不管您怎么决定,小红都跟着您。"   三人正商量着以后的用度该如何安排,就听外面冬儿禀告:"少爷来了。"   水幽寒主仆三人对视一眼,水幽寒就说:"请欧阳大哥进来说话。"   随着话音,冬儿已经打起帘子,欧阳从外面走了进来。水幽寒站起来让座。奶娘将桌上的账簿都收拾起来,进了里屋。小红摆上热茶来,也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欧阳和水幽寒相对而坐。   欧阳见水幽寒面色红润,两眼有神,昨天晚上揪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不觉松了口气。与他相反,水幽寒一眼就瞧见欧阳面色灰暗,眼下更是青黑的一片,让她心中不忍。   "大哥,昨天的事,让你cao心了。大哥你不要喝那个茶,我这刚煲了些银耳红枣糖水,还放了桂圆,大哥你先喝上一碗。"说着就去屋里的小炭炉上,将砂锅中温着的糖水盛了一碗端给欧阳。   欧阳接过碗,喝了一口,觉得清甜滋润,似乎一下子润到心肺里。水幽寒默默地看着欧阳将一碗银耳汤全部喝下,就问:"大哥,要不要再喝一碗。"   欧阳摇摇头,"先不喝了,小寒。我昨晚一直没睡好,担心你想不开,怕你出意外。现在看到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大哥,是我不好。本该昨天就和大哥见一面,免得大哥你担心。只是当时我实在被气昏了,再加上伤心,当时真的什么人都不想见。后来想想,本来是不相gān的人,欺我、rǔ我,我若上了心,反倒让她们得了意,而且还连累大哥闹心。"   "今天一大早,燕……燕姨娘就过来了,要让那个婆子当面给你赔罪。我看那个婆子已经被打的很惨,就拦下了。那不过是个龌龊妇人,小寒你若和她一般见识,反而不好。"   "大哥做的对。"欧阳不是个糊涂人,水幽寒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同时暗叹燕姨娘不简单,想来是昨天晚上想好了说辞,今天先下手为qiáng,已经把昨天的事在欧阳那里遮饰了过去。甚至,还不知会挑拨些什么那。   "小寒,你和燕姨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燕儿说她是一番好意,你本来还听的欢喜,不知怎地就翻了脸,打了她不说,还把丫鬟婆子们都叫进屋里,莫名其妙地骂了她。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不该和你开那样的玩笑,小寒,你看是不是就……"   "好意?玩笑?"水幽寒心中气恼,不觉说话声音高了起来。欧阳果然是对燕姨娘余qíng未了,燕姨娘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昨天欧阳已经问过小红和冬儿了,那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猜不出?可今天燕姨娘一说话,欧阳立即就信了她。若是水幽寒由着自己的xing子,那一场争吵就在所难免,裂痕必定产生。这就恰恰中了燕姨娘的计。意识到这个,水幽寒立刻冷静下来。   "大哥,你和燕姨娘姐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之间应该互相十分了解。她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事,大哥你应该清楚的。既然燕姨娘都和你讲清楚了,大哥也不必再来问我。信则不疑,疏不间亲。昨天的事,燕姨娘说是怎样就是怎样吧。大哥你不用再为这件事qíng费心了。"   "小寒,你是说,你答应不再计较这件事了吗?"   "大哥指的是哪一件?沈家那个婆子,还是燕姨娘?"水幽寒看到欧阳紧张,心里就不慡。   "难道不是一件?"   "怎么会是一件?沈家婆子那个,大家都听到了的,赖也赖不掉。可既然大哥已经允了人qíng,我也就不再提。至于燕姨娘,我不知道她和大哥如何说的。咱们离渤海远,可济水城还有郡守夫人,是沈家的姑奶奶,不如我去找她评评理。"   "小寒,燕姨娘她还等在我那边府里,说是要给你负荆请罪。小寒,你受了委屈,可是,唉,燕儿她在沈家看起来风光,其实日子并不好过。小寒,若是你再去告状,只怕她……。小寒,燕儿她还有个女儿,你就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原谅了她这次可好。"   水幽寒惊愕:"竟然是这样吗,那她怎么还仗了沈家的势力来欺负我?"   "小寒,你告诉我,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不仅是玩笑话。"欧阳听了欺负二字,顿时面色暗了下来。   水幽寒想了想,燕姨娘那些个话,要在欧阳面前说出来,她还真开不了这个口。而燕姨娘对欧阳说的话,只怕也是欧阳无法开口对她说。燕姨娘应该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敢这样两面三刀。   "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燕姨娘的事,我不再计较了就是,她所说的话,我也不会对沈家的人,或是郡守夫人提起。你让她放心就是了。"   "小寒,"欧阳一脸的感动。   水幽寒可不想让她说什么感动的话,就说道:"大哥,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肯这样,完全是因为不想大哥你为难。至于燕姨娘,也许在大哥眼里是个极好的人。我不想大哥生气,可我还是得和大哥说清楚。燕姨娘以前什么样我不知道。可现在的燕姨娘,只怕是在大宅门女人堆里过惯了,她的那些个习气、心机,只怕和我合不来。大哥,你知道,我可不要那么累心的过日子,也不要会背后给我下黑手的朋友。"   "她……只怕,也是不得已吧。小寒,你不要把她想的太坏。"欧阳若有所思,只剩下苦笑。   "大哥,你可吃过早饭了。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在我这里吃一点,我早上亲自擀的面条,可好吃了。"   "这个,等会我回来再吃吧。燕姨娘还在那边等着消息那。小寒,她本来要自己过来,我怕你见到她又生气。小寒你要不要见见她。"   "这点事,何必再让大哥跑一趟。我这就派个人过去,和她说我不计较昨天她说过的话,也不会去告诉人。得了这个承诺,她会比见了你我还要高兴些。"   "这样不太好吧,她亲自上门来了……"   "这样才好,大哥你想想,她这几天接二连三地到府里来,还弄出这些事。若被沈家知道了,只怕会有风波。若是大哥和她来往的勤了,大哥想想她那些下人,还不知能说些什么出来。到时候燕姨娘就更难了。"   欧阳一听也有道理,又被水幽寒拦着,只得看着水幽寒安排。水幽寒先叫进冬儿来,吩咐她去那边府里和燕姨娘如此这般的说话。   "冬儿你就说,我说的这些话,有大哥给做保,请燕姨娘尽管放心就是。大哥知道沈家规矩多,就不去送她了,免得又生出什么是非。"   冬儿领命出去,水幽寒就让欧阳稍等,她下厨去煮面。东西都是齐备的,煮面自然就快。一会工夫,欧阳就见水幽寒拿着托盘端了一大碗面回来。那是一大碗擀的细细的荞麦片,面上堆的高高的是切的薄薄的卤牛ròu片。面汤是小火熬的牛骨汤,撒着葱花,里面还窝了两个jī蛋。   欧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因为一直悬心,一粒米都没吃。这下自然是食指大动。正好冬儿来回话,说是燕姨娘得了消息已经离开了。欧阳更是放下心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面。水幽寒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奶娘三人本来还以为水幽寒必定会迁怒欧阳,没想到是这个局面,虽然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也就乐滋滋地各自忙活去了。   ------------------------------   我果然家斗无能,想想就烦那些琐碎的心眼。燕姨娘家斗经验丰富,咱家水水可不能被她拉进漩涡,因此就只好抓大放小。最后以子之矛,击子之盾,对燕姨娘小小地还以颜色。   第四十八章桐婶痛说家史   转天一早,水幽寒正拿了几块布料出来,安排做衣服、帐幔,桐婶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水奶奶,我和我老头子刚从山里亲戚家回来,给您带了点山货。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多少是我们一点心意。水奶奶您别嫌弃。"   水幽寒看着桐婶带来的山核桃、榛子、大枣还有gān蘑菇,心里欢喜:"多谢桐婶,这些长在深山里的东西才是最滋养人,这些我都喜欢。桐婶快请坐下来说话,这大老远的回来,怎么也不多歇歇。"   "哪里歇的住。我是昨天下晌到的家,府里的人就和我说了这两天的事。本来当时就要来找奶奶说话的,可天都晚了,怕打扰了奶奶,所以才忍到现在才来。我这一夜都没睡好,有些话要和奶奶您唠叨唠叨。"   水幽寒看桐婶停住话头,知道她这是想和自己单独说话。就吩咐奶娘带着小红和冬儿自己去分料子。   桐婶见奶娘等人都出去了,方开口对水幽寒说道:"奶奶,这两天姜家姐妹的事qíng我都知道了。奶奶您受了委屈。可恨,当时我竟然不在家。要是我在,绝不会让那两只白眼láng进门的。奶奶您别怪少爷。少爷他,就是心肠太软,姜家那个狐狸jīng,也太会做戏了。"   水幽寒不好接话。桐婶就继续说:"奶奶,姜燕儿骗您单独和她说话,不知她和您都说了什么,您生那么大的气?我知道,她那些话,您肯定是不好和少爷说,那您就跟我说说。"   "桐婶,我答应了大哥,不把那些话说出去的。"   桐婶急了起来:"唉呦,我的姑奶奶,少爷他心软、糊涂,顾念姜家的人,可奶奶您有什么好顾念的。您不了解姜燕儿,我可是吃过她的亏的。她惯是两面三刀,和这个人说一套,和那个人说另一套,还能想法子不让人拆穿她。结果别人都生分了,只当她一个是好人。大家被她耍的团团转。奶奶您别的不想,您只想想少爷,他待您多好啊。这姜燕儿这次跑来,还不定要怎么算计少爷那。奶奶您就行行好,和我说了吧。我们好有个防范。"   水幽寒想了片刻,看桐婶实在急的不行,只好说:"桐婶,她说的那些话实在让人难以启齿。我当时听了,气得不行,后来大哥来求qíng,我就打算永远不再提起。不过,桐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没得为了她这个不相gān的人,咱们自己不痛快。"   "对,就是这个理,奶奶您快点说吧。"   "燕姨娘的原话,那真是抹了蜜糖似的,我学不来。不过是说姜莺儿以前在大哥府上住了好几年,和大哥感qíng很好,而且还和大哥有过婚约。她们这次来,想让大哥向她们提亲,又不好主动提出来,让我帮忙说和说和。燕姨娘好心的人,说不白使唤我,要介绍我去给她家一个管事的老头子当妾那。"   "她这都是胡诌,她这都是放……。"桐婶听了水幽寒的话,按耐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大骂。突地想起还有水幽寒,忙忍住,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奶奶,您见谅,我实在忍不住,奶奶您没信她的话吧,她这里一句真话都没有。想不到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本来这过去的事qíng,少爷吩咐我们不得往外说,怕影响姜燕儿的名声,让她在沈家不好做人。可她这样颠倒黑白,谁还要顾她的脸面。"   桐婶也不用人催促,径自噼里啪啦说起来。   "奶奶想来也听到一些。我家老爷原来与姜家的老爷jiāo好,后来姜家老爷过世,还欠了一大笔的债。是老爷和带了少爷去,替她们还了债,姜家老爷才能下葬。我老头子当时也跟着去了,知道的最清楚。说是姜家被债主bī上门来,若不是我们老爷和少爷去的及时,姜燕儿是要被卖掉还债的。老爷看她们母女无依无靠,平日没有半点进项,就把她们都带回家来,拨了个院子给她们住。她们一住就是四年,期间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咱们府里在供养着。"   "那时候,少爷十三岁,姜燕儿也是十三岁,姜家老二八岁,姜家老娘还有个小儿子,当时才六岁。我家老爷和姜家老爷有过口头约定,让我家少爷娶她大女儿,就是姜燕儿为妻。奶奶您千万别信姜燕儿的胡说,我家老爷做这个约定的时候少爷还不到5岁,姜家老二还没出生,都不知是男是女,我家老爷昏头了才会定她。"   桐婶停下来,看水幽寒听的连连点头,才又继续说:"那时候府里人都心知肚明,以后姜燕儿就是府里的少奶奶。看着她经常和少爷同进同出,十分恩爱的模样,我们还替少爷高兴。少爷被她迷住了,对她言听计从,待她弟弟妹妹就和亲生的弟弟妹妹一样,对将老娘更是恭顺的不得了。"   "谁知道姜燕儿是个心高的,不甘心做个郎中的娘子,就怂恿我家少爷去考科举。考中了秀才后,少爷还要去考举人。当时老爷病着,可少爷若是那时不去考,就要再等上几年,姜燕儿哪里等的起,少爷犹豫着,最后还是去考了。结果是中了举,但却连老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之后夫人也因为伤心跟着去了。少爷后悔的要死,还要守孝,不能就去谋官。"   "可这个时候,不知姜燕儿怎地和那沈家的勾搭上了,姜老娘一翻脸,不承认和少爷有婚约。姜燕儿一顶小轿进了沈家,姜老娘也带着儿子女儿一溜烟的从我们府上搬走了。少爷当时还在守孝,知道了消息追过去,也不知那姜燕儿对他说了什么,少爷竟然放过了她,回来吩咐我们不准再提婚约的事,他自己大病了一场,足足有一年工夫才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少爷就决口不提去做官的事,反而把老爷和夫人留下来的医书、手稿都找出来,从此医术一天比一天好,成了济水城有名的名医,想来老爷和夫人在天有灵,也应该欣慰了。"   "水奶奶,说起这姜家母女,姜家老娘是个好吃懒做的,贪小便宜的,那两个小的也很娇惯。当时我们瞧着姜燕儿还好,人勤快、嘴巴甜,看着也明白事理。谁成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和她老娘是一路货色。她竟然把少爷的传家玉佩给昧下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水幽寒一直默默地听着,前面的事她都猜的差不多,后面这件,却让她不由惊讶地叫出声。   ---------------------------------------------------   身体不舒服,更新少了些。厚颜求推荐票,这一下qiáng推榜,点击和推荐票都少的可怜,555   第四十九章劝告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水幽寒一直默默地听着,前面的事她都猜的差不多,后面这件,却让她不由惊讶地叫出声。   "我还能胡乱编排她不成。少爷有块古玉,少说要值千八百两银子。这银子倒是小事,关键这玉是欧阳家祖传的。少爷和她jiāo好的时候,私下送给了她。我们都看她戴过的。她做了沈家的小妾,这玉可应该还我家少爷了不是?可少爷向她要时,她却说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把玉带走,是放在了书桌上的。害的我们全府上下不得安宁,翻天覆地的找,可哪里找的到。这府里人口简单,都是祖祖辈辈在这府里伺候的,谁敢私拿了那个东西。这不明明是姜家母女给昧下了。"   "那大哥就这样认了?"水幽寒问。   桐婶长叹一声:"她那边咬定了并没有拿走那玉,这边又找不着,害得几个伺候的人都要寻死觅活的。少爷心灰意懒,就说算了,别为了件死物再害了活人的命。就把这件事撂下不提了。"   "这些年,给少爷提亲的也不少。一开始,少爷是没心思,都婉拒了。后来少爷被沈家硬带去,又救了姜燕儿一命。也不知怎么就有人知道,少爷得了老夫人的真传。少爷为了救人……唉。好些个人家,就都不愿意和少爷结亲,说是怕人耻笑。他们就不想想求我家少爷救命的时候,怎么就不不怕人耻笑了。"   "大哥这样的人,难道竟没一个长眼睛的能识得他的好?"   "唉,"桐婶又是叹息,"要说也有,不过都不匹配,少爷自己也不上心。这不郡守夫人还给少爷提过一个,年龄、家世都是极好的。也不知少爷怎么想的,竟然不同意。只怕也嫌我们唠叨,就说要去照料乡下的产业,回祖宅住了这么一年多。"   原来欧阳那时住在乡下,是有这么一番缘故。水幽寒心里想。   "唉呦,奶奶您瞧,我这陈芝麻烂谷子的,说了这么一大车话,这要紧的话倒忘记了说。奶奶,燕姨娘到咱们这来,定是没安好心。奶奶您要是搬走了,可就中了她的计了。"   水幽寒一惊,"桐婶怎么知道我想搬走,我连大哥那都还没说。"   桐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晒笑了一下。   "奶奶,这是我猜的。那天您发脾气,后来燕姨娘的婆子又说了那样的话。我估摸着以奶奶的脾气,定然要这么做。奶奶没有直接和少爷提出来,应该是想缓缓,不想让少爷知道您是为这事搬走的,怕少爷内疚的缘故。"   "桐婶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就不瞒您了。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房子也看好了,就在狮子胡同。独门独户的一个小院子,我们几口人搬过去正好。我本打算过几天,等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再慢慢地和大哥说的。桐婶,我不想因为我,让大哥的名誉受损。"   "唉呦,奶奶您挺明白的人,怎么还是上了她们的恶当。少爷是心软,在姜家的事qíng上有些糊涂。可少爷不是真糊涂啊,难道想不到奶奶是因为什么缘故要搬走。少爷待奶奶如何,奶奶自己该知道,您这样不是和少爷生分了吗?奶奶,少爷这几年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可我和我家老头子,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不开心,我们都看的出来。"   "可自打少爷这次回来,带回了奶奶还有麒儿小少爷,我们可都看出来了,少爷这笑模样一天比一天多。看着您抱着麒儿小少爷和少爷说话,我和我老头子就像回到当年,看着老爷和老夫人带着少爷一样。麒儿小少爷戴着的那个香包,可不正是老夫人当年给少爷绣的。还有那挂长命锁,还是我家老头子从金店里给取回来的。"   桐婶目光灼灼看着水幽寒,那眼神明明说着你就坦白吧,坦白吧,坦白吧。   桐婶这样的目光,让水幽寒想起她对麒儿格外热qíng的眼神和态度,心下猜测难道是……。   "桐婶,"水幽寒正色道:"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误会了。本来这事我也犯不着和任何人解释,但是您和桐叔不一样。我当你们是大哥的长辈,所以这件事我要和您说清楚。我以前成过亲,麒儿是我和那个男人的孩子。麒儿跟我的姓,我们母子和那一家子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大哥他只是看着我们可怜,才帮了我们的。我认识大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麒儿。"   桐婶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去,张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说:"奶奶您别怪我们。我们这是心急啊,眼看着和少爷一样年纪的,甚至比少爷年纪小的,都成了家,抱上了儿子。我是做梦都想着少爷有那一天。若是一觉醒来,少爷抱着小少爷,带着个少奶奶在我们面前,我就是立时死了,也心甘qíng愿。到了地底下,也好和老爷夫人jiāo代了。您怎么……,怎么就……。"   桐婶说着竟然哭起来,水幽寒赶紧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恍惚听得桐婶小声嘀咕:"怎么就不能哄哄我们高兴。"之类的话,想细听,却听不真切。   "让奶奶您见笑了。我这也不是为这一件事,这么多年了,我这都是为了少爷伤心。"桐婶好一会才停住了哭声,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得说眼前的事,奶奶您千万不要动搬走的心思。您在这住着,咱们府里也热闹了不少,这都是您带来的喜气。您要是搬走了,少爷难过,我们这些下人也不好受。"   见水幽寒还是不吭声,桐婶无奈,"奶奶,哪怕您就当我们是邻居,我们这样的邻居还比别人家可靠的多不是。"   看桐婶苦口婆心这样劝慰,水幽寒也不免感动,遂说道:"那我就再想想,我其实也是舍不得你们的。"   桐婶听得水幽寒的语气松动,也高兴起来。水幽寒又问桐婶回乡探亲的故事,桐婶善谈的人,又是乡间景物,又是山野趣闻,水幽寒听的很是欢喜。   送走桐婶,水幽寒就叫进冬儿来。水幽寒并不理她,只是慢慢地喝茶、看书。冬儿站在地下,呆立半晌,隐隐不安。瞧水幽寒的脸色又瞧不出什么来。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问:"奶奶叫了冬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水幽寒扫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冬儿更是不安,"奶奶,若是冬儿哪里做错了,请奶奶责罚。奶奶指点我,我下次不敢了。"   水幽寒见冬儿额头都冒出汗来,抖着腿要跪下,这才开口:"你快起来,咱们这不兴这个。我历来赏罚分明的,你跟着小红,自然知道我最爱的是什么,最讨厌的是什么。"   "回奶奶的话,小红姐姐说过的。奶奶最看重忠心的人,最讨厌,最讨厌多嘴传是非。"   "知道就好,你下去好好做事吧。"   当晚,水幽寒特地拿出王嫣然送的桃红色缎子,扯了给小红和冬儿做出外穿的衣裙。另外还拿出些上等的尺头来,给桐叔桐婶也fèng了套新衣。最后竟然还有剩的,索xing给冬儿拿回去给她老娘做衣衫了。   --------------------------------   好多MM给欧阳发了好人卡,杯具。欧阳你杯具了。   第五十章青梅煮酒   这日王嫣然派人送了一篮青梅,说是有客从扬州带过来的。因为还不到青梅上市的季节,况且济水与扬州远隔千里,这个青梅也算得是稀罕物了。水幽寒挑了一包极好的野山菌包起来,并一包新制的茯苓夹饼,jiāo给来人让他带回去给王嫣然,还封了个大红包重赏打发了他回去。   这个青梅,水幽寒只是看着就觉得嘴里要冒出酸水来,不由的想起曹cao望梅止渴的典故。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水幽寒就叫小红拿出两坛好酒来,将青梅挑好的,洗gān净,又拿布巾擦gān。然后加适量冰糖泡在酒里,最后封好坛口,将酒坛放到库房存放起来。这样三个月后,就能喝道酸酸甜甜的青梅酒了。当然,如果放上一年后再喝,味道会更好。   一过中午,天就yīn了下来,接着就飘起了细雨。chūn雨贵如油,也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寒冷。水幽寒就在屋子里生起炉子,拿铜壶放了几颗青梅进去,又倒入huáng酒,在炉子上烧滚了。然后加了冰糖进去,就把铜壶移到红泥小炉上慢慢温着。   水幽寒今天有些懒懒地,索xing什么都不做,只斜倚大靠枕上,望着窗外的雨景出神。这时,她就觉得如果手边能有本小说应应景解解闷,那该多好。是不是让人找找有什么可读的话本?若是找不到,那她要不要试着写上一两本?凭她前世看的那么些个宅门秘闻、恩怨qíng仇等狗血电视连续剧。煽煽qíng,赚点大众的眼泪应该还是可以的。如果写的好了,也许还能赚几个脂粉钱出来,而且她自己闲来时也能拿来解闷不是。   正想的天马行空,忽见雨中一人撑着把油纸伞从院外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小厮huáng芪手里拎着一个篮子,跟在后面。   在外间做活计的小红和冬儿,赶紧向水幽寒禀告了一声,把欧阳迎了进来。因为还刮着风的缘故,水幽寒看见欧阳的发梢和衣角都挂了雨珠,就赶紧拿过烘gān的布巾来让他擦拭。   "大哥今天没出门?"水幽寒问。   欧阳在炕边坐垫上坐了。"上午城西有个病人,请我去看诊。这不,回来时还硬塞给我几只野jī,说是新猎到的。我看着还好,就拿过来给你。"   "多谢大哥,一会就留在这吃饭吧。嫣然送了些青梅来,我正温着酒,这天气正好喝一点散散寒气。"   "那好,怎么不见麒儿?"   水幽寒笑:"说到麒儿,他现在可了不得。一天中有一多半的时候在睡,可醒着的时候,jīng神头又十足,总是爬来爬去,见到什么都想往嘴里放。小家伙越来越有劲,为了照看他,我瞧着奶娘都累瘦了。这不,刚才玩累了,让我们哄着睡下了,我也让奶娘去睡一会歇歇。"   因要留欧阳吃饭,水幽寒就亲自下厨。少顷,端上桌来的是一小锅炖的稀烂的野jīròu炖野山菌,一碗小羊排烧山药,一碟炝炒白菜心,一碟豆皮chūn卷,还有一碟用嫩嫩的香椿芽炒的金huáng的jī蛋。   欧阳和水幽寒就在炕桌边相对盘坐,小红又送上两个酒盅,水幽寒也不用她伺候,把红泥小炉挪到自己旁边,和欧阳对饮。   "大哥,这个huáng酒是我拿上好的黑糯米,自己酿的。虽然比不上外面卖的花雕那样醇香,好在喝了不易上头。我又加了青梅来煮,大哥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欧阳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嗯,一开始有些酸酸地,再一品,却满口甜香。小寒莫不是也要学古人,青梅煮酒论英雄。"   "那么大哥是自比曹孟德,还是刘使君。"   欧阳呵呵笑了几声,"这两人一为jian雄,一为枭雄,都是千古留名的豪杰,大哥不过一个小小的郎中,怎能和他们相比。"   "大哥不必妄自菲薄。要我看,这英雄有两种,一种就如同曹、刘这两位。不过我等百姓,对这样的英雄高山仰止,却也只能远观。另一种,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之中的英雄,虽然没有什么千秋功业,却也有可歌可泣之处。咱们不说远的,就往近了说,我瞧着东街货郎就称的上是个英雄。"   欧阳看着水幽寒说话时两眼亮光闪闪,顿时觉得被什么噎住了喉咙,咳了两声方才问道:"小寒,你怎么认识东街货郎?又为什么称他是英雄?"语气中有些试探   "东街货郎,这左近府里女眷的针头线脑,都是从他那买的,我当然认得了。要说这个货郎,大字不识几个,家里也无资财,相貌也不出众,平时就是卖些杂货,大哥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认为他是英雄。那大哥可知道,就是这样一个货郎,在家里,对卧病的娘子不离不弃,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给娘子请医问药。多年来没有一丝厌烦。在外面做生意,诚信公道,童叟无欺。跟街坊邻居更是有德谦让,从未红过一次脸。老天开眼,他娘子的病终于好起来了。前儿个他带他娘子去寺庙还愿,遇到地痞调戏他娘子,就他瘦瘦小小的一个,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拿了根大棒,竟把那些地痞都打跑了。听人说,当时货郎的气势可是惊人了。"   欧阳望着水幽寒,若有所思,"这就是小寒眼中的英雄。"   水幽寒直视欧阳,"当然,大哥也是英雄。"   欧阳手里的筷子没抓住,掉在了炕上,忙低头去拣。   "济威救困,俯仰无愧于天,大哥在我心中是当世第一大英雄。更难得的是,大哥还是君子。这个,从你对待姜家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   欧阳呐呐不语,半晌才道,"那些事qíng,桐婶都和你说过了。"欧阳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水幽寒点点头。   "小寒你还觉得我是英雄、君子,难道你不觉得大哥是个没用的人?"   "是英雄才能承受别人受不了的压力,是君子,才可以绝jiāo而不出恶声。知道大哥过去的事,我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当初将我们母子的xing命jiāo托到大哥手中,是我选对了人。"   "小寒,我不过是个郎中罢了。这辈子,只怕也不会发达到哪里去,小寒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你刚才说的两种英雄,可是你的真心话,不是哄着我高兴吧?"   水幽寒佯怒,"大哥这是不信我吗?"   欧阳赶紧赔礼:"我当然是信你的。只是,有些想不到你会这样想。"   "那大哥以为我会怎么想?其实,我是个俗的不能再俗的人。所求的就是一家子人,能一心一意的在一起。至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如果有,咱们也不必故作清高,一定要散家财、抛乌纱。如果没有,日子也是一样的过。一家人开开心心才是最好的。"   "小寒,你说我俯仰无愧于天。可你知道吗,我唯一对不起的是我爹娘。我后悔,为什么当初非要那时去参加科考,如果我那时候不去,我就可以多陪陪我爹娘,或许,或许他们就不会去的那样早。"欧阳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   后悔就对了,只是欧阳后悔的似乎和水幽寒的期望有些偏差,不过也顾不得了。   "大哥,谁都不是神仙,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qíng。大哥当时,也一定想不到伯父伯母会去的那样快。而伯父伯母,知道大哥继承了他们的衣钵,成为一代名医,一定非常欢喜。可若是知道大哥还在为陈年往事不开心,这最心疼的,也是他们。大哥那时候年纪小,就算是有些过失,也是无心的,只要改了就好。只是,大哥你以后要仔细分辨,莫要辜负真心待你好的人才是。"水幽寒挑了个chūn卷夹到欧阳碗里。   "小寒说的对。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有小寒视我为英雄,我定然不令小寒失望。"   两人边吃边喝,又聊到水幽寒打算在济水城附近买地的事qíng,欧阳就说帮她找经济打听。转眼一壶酒下肚,桌上的菜还没吃多少。水幽寒就劝欧阳多吃菜,又叫进小红来添了一壶酒继续暖着。   "小寒,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若是不愿意,千万不要恼我。"   水幽寒见欧阳似乎有些醉意,奇怪他怎么今天这样量浅起来。就说,"大哥有话尽管说。"   欧阳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小寒,我是……,我想……,嗯,那个,你别信燕姨娘的话。……沈家婆子的话……,小寒,你看,你看,哦,我……,我们……成亲好不好。"   ------------------------   青梅煮酒论英雄,这章希望不要被人认为是我在恶搞。(你就是在恶搞,欧阳还学刘备掉筷子)。哼哼哼,欧阳的第一次求婚。   第五十一章求亲   欧阳吞吞吐吐说完这些,更加局促起来。水幽寒对于欧阳突然提亲,也觉得意外,不觉怔在那里。一时室内两人悄无声息,只听得细雨敲窗之声。   "小寒,我会好好待你,也会待麒儿好,就像待我的亲生儿子一样。"欧阳见水幽寒低着头,终于又有勇气开口。   "大哥,你突然向我求亲,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天婆子说的话。你这是怕我因此想不开,为了我的名誉着想才……向我求亲?"水幽寒慢慢抬起头,看着欧阳的双眼问道。   两人对视片刻,欧阳垂下眼帘。"小寒,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想娶你,给你和麒儿一个完整的家。小寒,你,你是我平生遇到的第一知己。"   水幽寒听得欧阳这样说,心思百转千回。"大哥你言不由衷。大哥当自己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单为了保全他人的名誉,或是因为怜悯,就委屈自己娶一个并不爱的人?大哥你又当我是什么人?是可怜虫吗?是需要别人因为怜悯来娶我为妻?大哥,你怎能如此待你自己?又怎能如此待我?"   "小寒,我并不委屈啊,也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是为了你着想。"欧阳急急分辨。   "大哥你尊重我,为我着想,就要娶我。大哥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是委屈你自己。如果现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什么人,大哥也要牺牲自己来娶她,来挽救她的声誉吗?大哥,你这样做,可知道最心痛的会是那些真心待你好的人。"   "小寒,你说什么呀,哪里有什么别人?"   水幽寒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自己有些太心急。"大哥,是我急了,说的语无伦次的。我只是想问大哥,如果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处在这个境地,大哥是不是也要娶她。"   "这个,我……我没有想过。"   水幽寒暗叹一声,欧阳不会说谎,起码在她面前没有说过谎。   "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答应嫁给你。"   "为什么,小寒,你说过,我在你心目中,也是英雄。你该相信我,我会对你和麒儿好的。"   "大哥,我自然相信大哥的人品。但是,我虽然曾经嫁过人,还带着个孩子,可从没想过要找人凑合过日子的。我要嫁的人不只人品要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要有我,不是像哥哥对待妹妹,也不是qiáng者怜悯弱者,更不是为了什么声誉。他要娶我,只是因为他心里只有我。除了我以外,无论他面前有繁华千朵,他都只会选我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而我就是那唯一的一瓢水。"   "小寒,这些年,我也是第一次想成亲的。我心里,并没有别的人。"   "那么大哥是单纯因为想娶我,才向我求亲吗?还是怕人家说我是非,大哥想救我,才向我求亲。"   "小寒,我是真心想娶你的。我过去的事qíng,桐婶都对你讲了,现在,我也是身家清白,也不是朝三暮四的人。虽然没有大本事,养活你和麒儿还不成问题。我们成亲后,你也不用每天cao心生计,担心衣食问题。"   "大哥虽然这样说,只怕还是有为了声誉考虑的缘故。大哥,若依世俗人的眼光,有大哥肯娶我,照顾我和麒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也相信大哥若是娶了我,一定会是个负责任的夫君和父亲。但是,正因为我是大哥的知己,我不忍心让大哥有一丝一毫的不得已、不qíng愿。我不想委屈大哥为了自身以外的原因娶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嫁给并不是真心爱我的男人,或是娶不娶我都无所谓的男人。"   "小寒,我是真心的……"。   "大哥,不如我们都再好好想想。等大哥想清楚我刚才说的话,认定非我不娶的时候,再来提亲。"   "小寒,你。那好吧。只是,你要搬走,我不同意,那样我不放心。狮子胡同那边的房子,都非常窄小,你们三个女人领着个孩子,住着不安全的。你要是觉得住在这里,有哪些不方便,尽管和我说,只是不要再提搬走的事。"   "噢,那大哥可否和我立一张租约,让我每月付些租金给大哥。"   "那怎么行?"欧阳摇头。   "大哥,只有这样我才能住的安心,住的长久。我知道大哥这院子,岂是能租给人的。大哥和我立租约,安安我的心,也能堵住那些小人的口舌。大哥你说对不对?大哥若是不肯租,那我就只好搬走了。"   欧阳想了想,只好点头。新一壶的青梅酒已经暖好,水幽寒把壶从小炉子上提下来,给欧阳和自己都倒满。水幽寒挑起话头,谈些济水的风土人qíng,又或是养生药膳等,两人谈的十分投契,先前的些微尴尬早就烟消云散。直到夜幕降临,欧阳酒足饭饱,就向水幽寒告辞。   "小寒,我说过的话是作数的,小寒你好好考虑,给我回复。"   水幽寒浅笑:"我会的,大哥。我说的话,也请大哥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告诉我。"   外面的雨还在下,欧阳酒也喝的不少。水幽寒就打发冬儿去那边取了欧阳的大衣裳过来,给欧阳披了。又嘱咐huáng芪扶着欧阳些,还不放心,就让冬儿另打个灯笼,一路陪着送欧阳回去。   第二天欧阳醒过来,想起昨天自己竟然会有勇气提亲,结果亲没提成,反而同意和水幽寒定下租约。又想想水幽寒说的那些话,自言自语道:"我这样是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小寒吗?不过,小寒确实是值得更好的。只是因为想娶才娶……"不由想的入神。   呆了半晌,才想起来好多事qíng要做,就请了相熟的中人,走过来和水幽寒定了租约。另有替水幽寒看门的,还有冬儿依然是欧阳府的人,但是月钱等都由水幽寒支付等等事项,也都再次分辨明白。   欧阳在这边忙碌,大门那边,姜莺儿来访,却有桐叔早知会了看门的人,只说欧阳不在府中,给人问诊去了。问去了哪里,那门人就指东说西的,随便支应了。姜莺儿没有姜燕儿在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头,要撒泼,可那门人本就是粗莽的,哪里怕她这些,最后只好怏怏地去了。欧阳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至于姜家母女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虽然多年没人住了,不过略加收拾也可住人的。欧阳当初说的含糊,桐叔桐婶回来后,更是不会巴巴的让人去收拾,反把一些不用的器具都搬到那院子里,正经当作仓库了。   桐婶知道水幽寒和欧阳签了租约,不过知道水幽寒不再提搬走的事,感叹一番,也算放下一段心事。   第五十二章置办田产   欧阳受水幽寒的嘱托,四处找人打探是否有良田出售。正巧城外十里庄有一处现成的葡萄园,约有二十几亩,已经经营了多年。这一代的子孙却嫌葡萄园不是正经田产,打算都铲了改种庄稼。有人看着可惜,就劝他们卖掉,另外置办好水田。欧阳听到这个消息,带人去看了园子。觉得不错,就与主人家商量,主人同意卖,价格也定了个大概,欧阳觉得还行,复又回来和水幽寒商量。   "大哥看了那园子觉得如何?这个价格可还合适?"水幽寒并不懂得这些,自然要问欧阳。   "园子的地很肥沃,现成的葡萄树,离水源近,园子里还打了两眼井。据我所知以前每年的收成也不错。这个价格,若是比一般的田地,当然是高了些,不过比较下来,还是公道的。"说完,又把济水城附近田地的行qíng和水幽寒说了一番,这上好水田多少钱一亩,一般的又是多少一亩,还有旱地、山地等的价格。水幽寒都暗暗记在心里。   "大哥,你对这些知道的可真清楚。"   "我又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家里的田产虽然有可靠的家人打点,我也是要过问的。况且我那些铺子也经营买卖,这些个行qíng总比别人要清楚些。"   "既然大哥觉得可行,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去看一看。"   "就是要等你看过之后才定。我已经和主人家说好了,明天过去看。小寒看过后,如果决定买,立时就可以写契。"   第二天一早,欧阳带了桐叔、huáng芪骑马,水幽寒就带了小红坐车,到十里庄去看葡萄园。一路上,水幽寒见两侧田里的冬小麦已快成熟。就心里打算着,新粮好吃,过些日子一定要买上一些新麦子磨粉来吃   到了十里庄,主人家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就一路引着水幽寒一行来到葡萄园。水幽寒下了马车四处仔细打量,果然如欧阳所说,葡萄树是栽种了数年的,还有水源和水井。另外葡萄园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庄院,两进的院子,都是青砖瓦房。水幽寒一一看过,就对欧阳点点头,答应买下。主人家就派了家人和桐叔一起,丈量土地、重设界碑等忙了一阵,确定了亩数。主人家这才请他们到自己家中,找了人来写契约书。   忽听得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男人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主人家跟前,大放悲声:"三少爷,您不能卖了那葡萄园啊。那可是老太爷辛辛苦苦置办的,多少是个念想。您卖了葡萄园,我们一家几口可怎么办。"   水幽寒看这人约莫有四十多岁,高鼻深目,不像中原人士,不由心中纳罕。   那主人家听了老者的话,很不耐烦。"我家的事,哪由得你在这胡闹。来人,快把他给我拉出去。"左右果然过来两个庄汉,将那人拉了出去。那人被拉出门去,还一直哀求:"三少爷,看在老太爷的份上,请三少爷留下葡萄园,也留下我们一家几口吧。我们也是老太爷的子孙啊。"   这些话屋中的人都听的真真的,那主人家脸上有些尴尬,吩咐人把老者押到马圈去,又向欧阳众人赔礼:"家中下人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正说着,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从外面跑了进来,到主人家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主人家皱了皱眉,却耐不住小姑娘一脸哀求,低头思索片刻,才站起来对水幽寒一揖,说:"欧阳兄说是水奶奶您要买这个园子,请问水奶奶家里可有现成的人照料这园子。"   水幽寒微微一福还了礼,"主人家可有好的庄稼把式介绍。"   水幽寒这话出口,主人家脸上还没什么,旁边那小姑娘已经喜上眉梢,笑眼盈盈地看水幽寒。   "既然这样,我倒有几个人手,不如一起卖给水奶奶,水奶奶看如何?"   水幽寒就要细问,那小姑娘已经忍不住,蹦蹦跳跳几步就到了水幽寒身边,还福了一礼:"这位奶奶,我娘请你过去说话。"   主人家赶忙解释:"这是我的小女儿,乡下孩子,被我惯坏了,没什么规矩,奶奶您别见笑。是拙槿想水奶奶一大早从城里来,想必劳乏了,想请您去后堂歇一歇。"   水幽寒看面前这个小姑娘,大约有八九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非常讨喜。不由得心生好感,转头和欧阳商量。   欧阳一笑:"既然是蒋三奶奶有请,去歇一歇也好。不过你可是正经的买主,一会写好了契书,就打发人去找你。"   水幽寒正中下怀,就带着小红站起身来。那小姑娘见水幽寒答应了,就伸手来拉水幽寒,一路领着出了正厅,穿过一个月亮门,后面有三间耳房。小姑娘还没进屋,远远地就喊:"人请来了,人请来了。"   那耳房中立时出来三个人,当先一个少妇,一身崭新的衣裙,后面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丫头。   少妇见了水幽寒,紧走几步迎上前来,和水幽寒见礼,口里说道:"水奶奶远来,我想着这前院都是大男人,乱糟糟的。我这还算gān净,所以冒昧地请奶奶到我这来坐坐。"   水幽寒看这少妇与那小姑娘相貌十足相像,就知道必是蒋三奶奶,也忙还礼,"是我冒昧打扰蒋三奶奶才是。"   蒋三奶奶把水幽寒主仆迎进屋里,两人分宾主落座,旁边的丫鬟送上茶来。水幽寒打量这屋里,虽不豪华,但家具物什都古朴大方,收拾的也很是洁净。两人坐下,又免不了客套一番。   那小姑娘似乎有些着急,扯了扯蒋三奶奶的衣角,小声央求道:"娘,帮帮桂丫,帮帮桂丫吧。"   蒋三奶奶向水幽寒陪笑:"水奶奶,冒昧请您过来,其实是有事qíng相求。"   "蒋三奶奶请说,若是我能帮的,定然尽力而为。"   "是这样,水奶奶既然买了这葡萄园子,想来要找人照料的。正好我这里有这样一家人,这个葡萄园一直都是他们在料理。这一家人勤谨、可靠,水奶奶若能将他们一起买下,那可就能少cao不少的心。"   "噢,我也正要找种过葡萄的人来帮我料理这园子,既然蒋三奶奶推荐,不如就领来给我看看。"   "自然要领来给您看的。这家人,有些不寻常的地方,我要和水奶奶先说清楚。不然,怕您说我们不厚道那。"   水幽寒上下打量蒋三奶奶,笑道:"不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蒋三奶奶请讲,我洗耳恭听。"   第五十三章异国美人   "说来话长,这本牵涉到我们的一些家事。不过既然水奶奶要买下他们,以后也会知道。我瞧着水奶奶是厚道的人,那我也就不瞒水奶奶了。"   水幽寒微笑不语。   "我们老太爷曾经去西域经商,回来时就带了个胡姬回来,说已经收了做妾。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老太爷非常欢喜。这胡姬原来在西域就擅种葡萄,老太爷就拨了一大片地给她,培植出了那个葡萄园。老太爷与那胡姬年岁上相差极大,又老来得子,就有些偏疼胡姬和这小儿子。我们老祖母是极要qiáng的人,难免有些不喜。老太爷本想让小儿子入族谱,我们老祖母给拦下了,说是异族女子所生,不能混乱了蒋家的血脉。两位老人家因为这事就有些不开心,怪没意思的,呵呵。"   水幽寒听着蒋三奶奶的语气,自然明白事qíng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平淡,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她一个做媳妇的,自然要遮掩着说。   "没过几年那胡姬死了,老太爷年纪见长,也就不大管事。这个小儿子就被打发去照料葡萄园。我们老祖母还给他配了一房媳妇。也算是我家的一房仆役,还生养了两个儿女。如今老太爷去世了,老祖母怕自己睹物思人,就想要平了那葡萄园。还有这一房人,因为面貌有异,就想着发卖出去。"   水幽寒低头喝茶,装作没看见蒋三奶奶探寻的目光。   "他们这一家,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又都有胡人血统。若是让人牙子拉去卖了,就怕会一家骨ròu离散。既然奶奶要人照看葡萄园,不如就买下了他们,一来自己方便,二来也让他们一家人好歹能在一起。"   "两个大人还可,两个孩子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么大的园子,他们哪里料理的过来。况且,我听蒋三奶奶的话,现在当家的可是您家的老太太吧,这件事,您可做的了主?"   蒋三奶奶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水奶奶放心。这家的两个大人,都是极能gān的。葡萄园这些年来,多亏了他们料理,忙时也请短工,收成一直好的很。水奶奶买了他们必不会吃亏的。两个孩子,嗯,年纪虽说小了些,可也能gān活的。只要水奶奶同意买这一家人,我就从中做这个主。水奶奶想也能明白,这老人家都有些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我们老祖母吩咐我家相公做这件事,这个主我们还是做得的。"   旁边那小姑娘也帮腔:"奶奶,您就买下她们吧。桂丫小姑姑一家人可好了,奶奶您一定喜欢的。"   旁边一个伺候的大丫头,就拉了那小姑娘,低声唬道:"玉姐儿,可不能这么称呼,要是被老太太,大太太她们听见了,少不得要说你,桂丫更是要挨打了。"   玉姐儿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大眼忍不住在水幽寒和她母亲之间来回扫视。   水幽寒看玉姐儿一片天真可爱,忍不住翘起嘴角。   "若要买下他们,也不是不成,不过那园子的地契里并无房屋,可让她们住到哪里去。"水幽寒自言自语。   "蒋三奶奶肯居中来料理这事,是慈悲心肠。不若将园子旁边那个小庄院也算在园子里卖给我如何?我想您家的老太太,不定什么时候想起那庄院来,也是要拆要卖的。索xing一起都卖给我,岂不便宜。我也有地方好安置这几个人。想来这家人能住在那里,心里也要感激蒋三奶奶成全的。"水幽寒和蒋三奶奶商量。   蒋三奶奶有些迟疑,"这个小庄子,本不打算卖的。那附近还有我们一些水田,有那个庄子,我们下田、存粮都方便。"   "您就是本庄的人,若是在附近再建一所宅院,比我可是方便许多。我瞧着,蒋三爷和蒋三奶奶必定是将来的当家人,到时候,蒋三奶奶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建上一些房舍,只怕比现在的这个还便宜那。"水幽寒笑着说。   "娘亲,您就答应吧。以后能一直住在那,桂丫一定欢喜。"玉姐儿又跑过来抱了蒋三奶奶的腿撒娇。   蒋三奶奶看水幽寒似乎执意要宅子和人一起才买,再看看自己的小女儿,想想那一家子人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的,又想想自己肚子里这个,终于下了决心。   "水奶奶的意思我懂了,我去叫我家老爷来商量商量。只是,有一件,水奶奶要答应我。若是水奶奶买下这一家人,请水奶奶善待她们,尤其是那个女孩,千万不要卖掉她。"   水幽寒不觉有些奇怪,蒋三奶奶也没多做解释,只说:"水奶奶见了她们,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话说到这里,水幽寒也就不再多留。蒋三奶奶就让人送了她们主仆回到前厅,又叫了蒋三爷商量事qíng。   田契已经写好,欧阳在一边慢慢地喝茶。水幽寒就低声把事qíng跟欧阳说了一遍。又问:"欧阳大哥,怎么这个妾侍生的孩子,还能当仆役买卖吗?"   欧阳苦笑点点头。水幽寒庆幸自己没有在蒋三奶奶面前问出这样的话来,平白让人笑她。   "这么做并不违背国法,只是平常人家很少真这样做就是了。"欧阳补充。   半晌,主人家去而复返,说要将那小庄院和一家仆役卖给水幽寒。   "可否让我见见这一家人。"水幽寒说。   "那是自然。"蒋三爷打发了人出去,一会就带进来一男一女并两个孩子。   水幽寒一看,那男子正是刚才闯进来又被拉走的那个。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两个孩子大的约十岁左右,是个女孩,小的有六七岁,是个男孩。除了那女子,这父子三人都有明显的西域人特征。   最令水幽寒惊讶的是那个小女孩。她的一双眼睛竟然是蓝色的,睫毛浓密卷翘,肤色白皙,柳叶眉像拿眉笔画过的一般,真是个洋溢着异国风qíng的小美人。水幽寒这下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蒋三奶奶选中她做买主,又为什么要那样嘱托她。想来这个女孩就是玉姐儿口中的桂丫小姑姑。   "就是他们了,这个胡念伊自小就跟着我家祖父照料葡萄园。他们夫妻两个人老实,两个孩子也听话,水奶奶将园子jiāo给他打理,最是省心。"蒋三爷说道。   "请奶奶留下小的一家。照料葡萄树是小的看家本事,我这媳妇也会的,定然不让奶奶失望。"   他媳妇也在旁边哀求:"求奶奶留下我们一家,这两个孩子吃的不多,也能gān活。再过两年,就更能为奶奶出力了。"   水幽寒看他们自己也是愿意的,也就点头答应下来。最后两下协商,竟用极低的价格将房子和这一家人都卖给了水幽寒。   契书写好,双方签字画押。水幽寒从袖中拿出一袋金珠,付清了费用,蒋三爷把地契、房契和几个人的卖身契拿出来,众人验看清楚,jiāo给水幽寒。这边jiāo割完毕,蒋家已经备好了饭菜,欧阳等人就留下来吃饭。水幽寒则是在后边另外备了一桌,由蒋三奶奶陪着吃了。   吃饭间,蒋三奶奶又拜托了水幽寒一番。   "水奶奶是明白人,我们这房子和人的价格压的这样低,就是想讨您一个人qíng。水奶奶已经见了胡家四口,蒋家留不得他们,可我们也不想看着他们遭罪。只求水奶奶不要让他们骨ròu分离,也不要让桂丫那孩子……"   水幽寒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满口应承。"蒋三奶奶放心,咱们都是正经的人家。胡家这四口,只要确实有本事,我就让他们一直守着这葡萄园。至于桂丫,只要她自己安分,等她成年,少不得替她安排桩正经的婚事。我从不亏待自己人的,这个请蒋三奶奶放心。"   蒋三奶奶一颗心落了地。"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桂丫这孩子长的实在是……,我就怕人牙子带了她去,给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这孩子一辈子就毁了。老一辈人的事,不是我们晚辈能说的。不过是凭自己的良心,能周全的就周全了,也是为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积些因果。"   水幽寒听得蒋三奶奶有孕在身,连忙恭喜。两个人又谈起孕妇的宜忌等事,十分投契。   饭后,欧阳和水幽寒就辞了蒋家,先到小庄子上。水幽寒叫过胡家四口来问话。   "奶奶只叫我老胡就是,这是我婆娘胡氏,桂丫,虎娃。"胡念伊又带着一家子重又给水幽寒见礼。   水幽寒和老胡说起这葡萄树的栽培,老胡果然说的头头是道。水幽寒十分满意,就着意安抚了他们一番。   "老胡,你们一家就安心给我照料这葡萄园。若是料理的好,我一定不亏待你们。"   "小的不求别的,只要奶奶肯让我们一家守着这葡萄园过日子,就感念奶奶的大恩了。"   对他这样的想法水幽寒并不意外,又把园子和庄子的事都安排了一番,才和欧阳一起回城。   进了城门不久,前面不知哪家运的柴糙都散落在路上,要收拾好半天才成。马车暂时过不去,只好绕小巷子走。马车走了一段,突然听到旁边巷子里,有人大喊救命。水幽寒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就掀了车帘向外张望。   只见几个人骂骂咧咧地正向这边走来,一个妇人被拖在地上不停哭叫,不远处还有小孩的哭闹之声。那妇人被拖在地上走,一抬头,正好看到水幽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那几个人,踉踉跄跄奔水幽寒的马车跑来,嘴里喊:"水奶奶,水奶奶,救命,救命啊"。水幽寒看清那妇人的面容,不由大吃一惊。   第五十三章一团麻   等水幽寒看清那妇人的脸,认出是彭娘子,不由的大吃一惊。她吃惊的不只是彭娘子现在的处境,更吃惊的是,彭娘子比前些天见面时憔悴苍老了何止数倍。   "水奶奶,您救救我,救救我的两个孩子。"彭娘子到了马车跟前,那几个人也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来拉彭娘子。彭娘子死命抓住马车的车沿,就是不松手。   "你们这是gān什么,都放手,光天化日,你们竟然敢qiáng抢良家妇人?"欧阳本来带着人骑马走在前面,这时也赶了过来,对那几个人斥到。   那几个人见欧阳带了人过来,不由得就松了手。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向欧阳拱手为礼:"原来是欧阳大夫。咱们知道您是菩萨心肠,可这事您可管不得。这个妇人,是她家主卖给咱们抵债的,可不是咱们qiáng抢她。"   "张三,你在骗谁。这个妇人是王家庄彭秀才的娘子,什么时候有了什么主家?"欧阳还不知道彭娘子卖身一事。   张三挠了挠后脑勺。"欧阳大夫,我张三不敢说自己是好人,可也没gān过qiáng买qiáng卖的勾当。您只怕是认错了人,这个妇人的主家还真姓彭,不过她是卖身给彭家的,您不信,我给您瞧瞧她的卖身契。"   张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欧阳。"这就是她的卖身契,她家主母jiāo给我的。欧阳大夫,也不瞒您说,她家家主嫖了我们红袖招的姑娘,却拿不出钱来。我们来讨债,他家的主母又是个母老虎一样的,说没钱给我们,就拿这么个妇人来抵债。你们大家都瞧瞧,这个妇人年纪也有一把了,又没什么姿色,带回去哪里赚的回来钱。少不得又是我被老鸨子骂。"   水幽寒本想下车,听了张三这一番话,不由收住了脚。只从车窗里往外看,这一会工夫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彭娘子似乎把这马车当成最后一棵稻糙,死命地巴在车窗边,水幽寒将一只手从车窗中伸出去,安抚彭娘子:"彭娘子放心,我定会救你和孩子。"   彭娘子听了水幽寒这样说话,登时安心不少,刚想开口和水幽寒说什么,就见小婉从人群外跌跌撞撞地挤了进来,一路跑到彭娘子的跟前,哭道:"娘,娘,你带我走。她们说要卖我,还要扔了妹妹。"   彭娘子本来听了水幽寒的话,已经平静了一些,听了女儿的话,又慌乱起来。"水奶奶,救救我,救救我的女儿。"   "唉呦,郑秀娥,我还当你是个贞节烈女,要从一而终。我相公不要你了,你还巴巴地赖在我们家。我看着你跟我们吃糠咽菜,不忍心,这才给你找个享福的地方去。你还假惺惺地不肯,我还当你做戏,原来是早就有了有钱的相好的。郑姐姐,我可是看走眼了,这以后我和相公还得郑姐姐多多帮衬啊。"   彭娘子脸色刷的就白了,小婉瘦弱的小身子也抖了起来。水幽寒顺着声音瞧过去,就见一个浑身穿的红艳艳的娇小女子已经站到了马车边,正茶壶状地指着彭娘子嘲笑。这女子一张粉白俏脸,画着浓艳的妆。站在那里,挠首弄姿,显出一副风liu的身段,言语间更是风骚露骨。   彭娘子颤抖着手,"孙月娇,你平日怎么折磨我,我都能忍。可我清清白白的人,你凭什么污我名节。欧阳大夫更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   "呵呵呵,我可没指名道姓的,这可是你这贱人自己供出了jian夫的名字。"孙月娇得意的冷笑。   这下围观的人可热闹起来,有厚道的不说话,可也有那好事的,可就说什么的都有了。水幽寒在车中哪里还能坐的住,就叫小红扶着自己下了车。   "欧阳大哥,彭娘子素来和我jiāo好,今天看她这样被人欺凌,我不能袖手旁边。我一个妇道人家,好多事不好出面,还请大哥不必嫌疑,多多帮衬。"   外面众人早看见彭娘子一直扒着车边,可并不知道车里是什么人。现在见一个美人从车中缓缓出来,打扮端庄,气度从容,不觉都住了嘴,呆呆地看着。又听见水幽寒说出这样的话,自然就明白过来,原来是车里这位小娘子要管这件事qíng,让欧阳替她出面。   欧阳是自恃身份的人,被个不讲理的泼妇这样指桑骂槐,一时不好发作。桐叔和huáng芪已经气的瞪大了眼睛。桐叔年纪大,见过的事多,明白这样的妇人是不能沾惹的。水幽寒这一番话,可谓是及时雨,把欧阳摘的gāngān净净。欧阳当然明白,感激地对水幽寒笑笑。   孙月娇本来还要嘲弄一番,可看见水幽寒浑身上下,虽然装扮的素雅,可她也算是见识过的,知道水幽寒那衣服料子,还有头上的首饰都不是凡品。又见水幽寒眼光冷冷的从她面上扫过,一时不知深浅,慌忙住了口。   水幽寒冷哼一声,这个孙月娇还不算太白目,以为人人都是彭娘子那么好欺负吗。   彭娘子见水幽寒从车中下来,就过来拉了她的衣角:"水奶奶,我那二妮儿还在她们家,这都好一会了,二妮儿小,她们哪里会照看,说不准真就给扔了,水奶奶……"   水幽寒想了想,彭娘子是签了卖身契的,主家要卖她,别人还真没道理拦阻。而小婉和二妮儿这两个孩子,都是彭秀才的女儿,孙月娇明显不是盏省油的灯,要是好声好气和她们商量,还不知会怎么刁难。   真是一团乱麻。水幽寒心里叹气,故意大声对欧阳说话,让周围众人都听到。   "大哥,彭娘子是彭秀才家明媒正娶的妻室。彭秀才怎么会卖掉自己的娘子,又怎么会要卖掉自己的大女儿,还要扔掉小女儿。大哥,这哪里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我是不信彭秀才一个读书人能做出这样禽shòu不如的事qíng来。大哥,路见不平尚应该拔刀相助,何况我还和彭娘子是旧识,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女被害。不如我们请周围这些邻里作证,看是哪个拐子敢做这样缺德的事。"   这拐子说的却是孙月娇了。孙月娇哪里听不出来,正要开口rǔ骂,就看见桐叔和huáng芪都挽了衣袖,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那样子恨不得要揪住她,狠狠地揍一顿。再看周围的人,都是看热闹的,一会闹起来,可不会有人帮他,就先怯了。   水幽寒大声说完,又低声和欧阳说了一番话。欧阳点点头,然后高声向众人说道:"确实如此。咱们济水城百姓都是忠厚传家,就是几岁的孩童都懂得礼义廉耻,可容不得这样欺心的人和事。彭秀才在哪里,快让他出来把事qíng说清楚。"   第五十四章快刀斩乱麻   欧阳话音落地,就有好事的人一溜烟地去给彭家报信。欧阳看周围一圈的人,男女老幼皆有。他不想让水幽寒这样站在当地,就要打发huáng芪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歇息一下,顺便也把这件事弄清楚。一对中年夫妻扶着一个老妪从人群里走出来。   "欧阳大夫,这位娘子。老身容氏,就住在这孙氏和郑氏的隔壁。老身家里虽然简陋,也还算宽敞,欧阳大夫给我看病的时候曾来过的。不如就请欧阳大夫和这位娘子到我家里,喝口茶,歇歇脚,等把彭家的人叫来了,大家说清楚如何?"   欧阳见了那老妪这样说,就拱手为礼:"原来是容婆婆,那就打扰了。"   水幽寒自然没有异议。孙月娇见自己被视作无物,心里愤恨。她本打算撒泼,可又想到彭娘子和自己是签了卖身契的,拿她抵债自己占着理。既然这些人要弄这个排场,那一会正好痛痛快快羞臊她们一番。张三则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他想自己是债主,即便是去了衙门都不怕,而且还要卖欧阳几分qíng面,去凑凑热闹,不过耽误些工夫。或者欧阳大夫和那出来揽事qíng的小娘子最后拿出钱来,那他也不是非要带走彭娘子。   就这样,一众人等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哄哄闹闹地到了容婆婆的家。容婆婆请欧阳和水幽寒在正厅坐下。孙月娇和张三都不用人让,自己拣了个座坐下来。那些看热闹的有的跟进院子里,有的就站在院子外。   这里和彭家只有一墙之隔,众人都听见隔壁有婴儿嘶哑的啼哭声,还有人在喝骂。   "坏了良心的小妇,把这个讨债鬼扔给我们。我们有年纪的人,不找人伺候我们,反倒让我们来伺候这个讨债鬼。多德,你快把她扔出去,省的哭的我们闹心。"   彭娘子听了那婴儿哭声嘶哑,声音越来越小,早已经痛彻心扉,就要去隔壁抱那孩子。张三哪能让她走脱。还是欧阳对他说:"你就让她过去抱了孩子来,有我在这里作保,你怕什么。"   张三听了欧阳的话,才松开手。"那敢qíng好,有欧阳大夫这句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出了事,我找您要钱就是,谁不知道您是一言九鼎的,嘿嘿嘿。"   少顷,彭娘子怀里抱着二妮儿回来了,后边跟着一对老年夫妇,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这三人似乎并不qíng愿,是被几个人推拥着走了进来。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还拿面纸扇遮了半张脸。水幽寒心里想,这就是彭娘子的公婆和丈夫了。   欧阳一看见这几人进来,就从座位上站起,向那秀才拱了拱手。"彭兄,别来无恙。在下欧阳振衣,有些事qíng要向彭兄问个清楚。"   彭秀才似乎是极不愿意露出整张脸,只拿扇子挥了挥,并未还礼,傲慢地说道:"原来是欧阳大夫,我们家可不曾请您。我们不过是卖个仆妇,怎么还劳动了欧阳大夫。弄这么些个人,是要仗势欺人吗?"   彭秀才如此无礼,欧阳只是微微一笑,还客气地请彭老爹、彭老娘和彭秀才在厅上坐下。   围观的可有看不过眼的,人群里就有人说:"不过是个秀才,自己倒把自己看的老高。人家欧阳大夫可是老早就中了举人的,也没见人家这么张狂。"   "彭兄,这彭娘子是你原配妻子,怎么说是仆妇。咱们大周的法律,原配妻子可不是随意买卖的。彭兄是秀才,这个应该清楚,若是被人知道了,去学里告你一状,只怕彭兄要吃不了兜着走。"   彭秀才冷笑一声:"欧阳大夫是贵人多忘事吧。这个郑氏失德,早就被我休了。她自愿卖身为奴来我家,是赎她的罪过。现在我要卖她,也是我的家事。欧阳大夫爱管闲事,可也管不到我家里来。我瞧着你也是读书人,给你留些面皮,你可不要bī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孙月娇一开始见这个三个人进来,只冷哼了一声。现在听彭秀才这样说,她似乎打了jī血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   "还说我是拐子,现在我家相公都说了,这姓郑的贱人不过是我们买来的奴才,就是打死她也没有你们这些闲人的事。大家听见了吧,我家相公说郑氏失德。这还是我相公人品厚道,不忍说出她那些污烂的事来。如今把她送到红袖招去吃香的喝辣的,只怕她高兴都来不及。偏偏你们这些人没眼色,还要来拦着。只怕也是和这个郑氏不清不楚。"   彭娘子本来靠在水幽寒身边,听了孙月娇的话,气的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小红赶紧在一边劝慰,要她莫要听疯狗乱叫。   水幽寒听彭秀才夫妻颠倒黑白,而这又不是在王家村,大家都不知道底细,难免有人就信了她们的话,就替彭娘子报屈。水幽寒想了想,就拉了彭娘子过来,低声对她如此这般指点了一番。   "这位是彭兄的内眷吧,还请彭兄好好管束,不要动不动就出来撒泼,造谣生事,丢了彭兄读书人的脸面,还是小事。惹出大的祸事来,彭兄就后悔莫及了。"欧阳沉声说道。   彭秀才gān咳了两嗓,却啥话都没说。孙月娇更加有了依仗,又看欧阳言谈举止也像书生模样,更是不放在眼里。就又扮做茶壶状,向欧阳跟前走了几步,恶声恶气地开口要骂:"我家相公给你留脸面,你偏偏不要,那我就要羞臊羞臊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一个男人,竟给女人家接生,你怎么就不觉得丢……"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桐叔早已经按耐不住,从旁边cao起一条凳子打了过去。孙月娇猝不及防,被打到在地。登时哭天喊地,蹬着脚撒起泼来。   欧阳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众人拱了拱手。"在座的父老乡亲都听清楚了。我们欧阳家世代行医,虽然医术平庸,但是凭着一颗仁心,也救了不少的人命。我母亲更是儿科圣手,这城里随便拉几个年轻人出来,就有我母亲亲手接生的。我的医术,自然不敢和我的父亲和母亲比。但是欧阳家治病救人的家训我时刻都不敢忘。我欧阳振衣,行事光明磊落。我确实给妇人接生过,那都是主家同意的。我是大夫,在我眼里,只要是请我诊病的,并无贫富贵贱男女老幼之分。众位如果对我的德行有疑问,不妨当面说出来,咱们可以一桩桩一件件的对质。我欧阳振衣是个男人,不愿意跟无知的妇人一般见识。我可以对那些污蔑之词置之不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妇人家最重名节,还请大家开口之前,好好思量,莫要把一个清白的妇人往死路上推。"   欧阳一番话掷地有声,听得众人一片寂静,好多人都低了头。   欧阳说的客气,可桐叔哪里肯就此放过。欧阳话刚说完,桐叔就走到大厅当中,"我家少爷是慈悲的心肠,这一年到头舍医舍药的,哪个不念着我家少爷的好。我家少爷给人接生了,那又如何?大家去打听打听,哪个不是他们家人自己来求我家少爷的。我家少爷一个男人,难道自己愿意进产房,让自己走霉运。有的人可好,这一边求着我家少爷救了命,一转脸,反把污水向我家少爷头上抛。这是人做的事吗,就是我家少爷救一条狗,那狗也知道冲我家少爷摇摇尾巴,没有反咬一口的。难道人就连狗都不如了吗?"   桐叔喘了口气,瞪着孙月娇和彭家那几口人,又接着说道。   "今天我把话撩在这,以后但凡有拿这事取笑、诬陷我家少爷的,你们自己先拍着良心好好想想。若是被我知道了,我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条凳子,就是他的下场。"说着走到孙月娇身边,把凳子拾起来,狠命摔在地上。凳子哪禁得住这样摔,登时散了架。   孙月娇吓的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也不敢喊疼。厅里又是静默了半晌,大家才回过神来,都连连说大家知道欧阳大夫的人品,不会有那样没良心的人等语。   欧阳摆摆手,止住众人,对彭秀才说:"彭兄,郑氏是你原配,别说她并没有犯七出之条,就是她略有小错,但是这七出之条之外,还有三不去:一是有所取无所归,二是与更三年丧,三是前贫贱后富贵。据我所知,彭娘子父母都早已过世,也没有兄弟姐妹,若是被休则无家可归。而且彭娘子当初以一家之财陪嫁,后来郑氏父母又对彭兄多有资助,彭兄才从租田为生的白丁考中秀才。三不去郑氏占了两条,彭兄你这休妻,要在衙门里讲一讲,也是不作数的。郑氏,还是你的嫡妻。"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厅里厅外的人都点头称是。   孙月娇急了,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疾步走到彭秀才跟前,揪住彭秀才的衣领质问:"怎么那贱人还是你嫡妻,那我是什么?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我的嫁妆你也花了不少,你若要那贱人,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彭秀才被孙月娇扯着,挣扎起来。两人撕捋之间,孙月娇一把打掉了彭秀才手里的扇子,这下大家才明白,为什么这秀才要在四五月的天气里就打纸扇。原来彭秀才两个颧骨下到下巴处,各有一道血道子。众人看彭秀才那láng狈相,忍不住哄笑起来。   水幽寒低声对欧阳说了两句,欧阳点头,又对众人说道:"彭秀才和郑氏是从王家村搬来的,大家对她们的家事都不了解,不如咱们听听郑氏怎么说。"   这下彭家三口都有些坐不住,彭老娘就想过来拦着彭娘子不让她说,众人岂能让她如愿。就有两个媳妇笑嘻嘻地把她按在座位上,任她如何挣动,都不松手。   彭娘子把二妮儿jiāo给小红抱着,又让小婉挨在水幽寒身边,对水幽寒福了一福:"水奶奶,麻烦您帮我照看孩子。"   "这么多人,都是明白事理的。你尽管把事qíng都说出来,让大家给你评评理。莫要再委屈你自己。这两个孩子,我给你看着,你放心去说。"   彭娘子这才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襟,走到大厅中,四下福了一圈,就把从前的事,从她是父母独女,父母以全部家资做嫁妆将她嫁到彭家。那时彭家一贫如洗,她如何一个人cao持家务,拿嫁妆置办一家的衣食,如何纺线织布填补家计,又如何供彭秀才读书,卖了陪嫁的田地送彭秀才应考,彭秀才考中后又如何出钱给彭秀才四处jiāo游等等。又说到她连生两个女儿,公婆和彭秀才的脸色如何越来越难看,她又如何大着肚子还一个人伺候公婆等等。还说到彭家因何赶了她出门,也不照管两个女儿,她又怎样为了女儿的将来打算,卖身到彭家。卖身到彭家后,又如何整日整夜伺候彭家四口人,白天洗衣做饭,晚上就要纺纱织布,得来的钱却都被孙氏收了起来,她们母女三人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还经常被打骂,彭秀才的欠了嫖资还要拿她去抵。   四周的人听彭娘子说的声泪俱下,唏嘘一片。有那心软的女子,也跟着落下泪来,也有脾气急的已经在骂彭家丧良心了。   说到最后,彭娘子擦了擦眼泪。"我是个糊涂的人,以为拼了我自己为她们做牛做马,换的我两个女儿好好长大,跟着她们秀才爹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我瞎了眼,没看出来,他们的心竟然这样狠。我这样对他们,就是一块冰,都能暖成水了。可是他们还是要卖我去那种地方。还打算要卖我的大女儿。我小女儿还小,她们哪里会养她,真的会给扔掉的。"   彭娘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声音都有些哑了,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这些都是我自家的事,我自己承担就是。可是她们万不该牵扯欧阳大夫,那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我们一丝一毫也没有报答过欧阳大夫,却还连累欧阳大夫被那猪狗不如的人羞rǔ,这都是我的错。"   说着就对着水幽寒跪了下去:"水奶奶,您一直都很看顾我。我现在厚着脸皮向您求qíng,求您帮我照看我两个女儿。您和欧阳大夫的大恩大德,我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水幽寒正低头和小婉说话,顺口就答应了。等她觉察彭娘子话头有些不对,急忙抬起头来,却见彭娘子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竟一头向旁边的石柱撞了过去。   --------------------------------------------------   推荐朋友的书:《名门喜事》   都议名门喜事多,谁解其中步步辛。   她费尽心思,竭尽所能,只为了守住家人守住爱!   第五十五章慷慨解囊   众人一片惊呼,眼见得彭娘子就要血溅当场,有胆小的已经吓的闭上了眼睛。水幽寒一面急忙站起,一面用手捂住了小婉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个人影从座位上窜起,一把将彭娘子拉住。水幽寒看彭娘子的头在石柱上擦过,但是没有听到那预想中砰的一声,心里就存了几分侥幸。   原来那救人的正是张三,他本就在石柱不远处坐着,也亏的他平时做打手的,眼疾手快,方才拉住了彭娘子。欧阳和水幽寒都赶上去查看,发现彭娘子只是额角撞破了,流了一头一脸的血,虽然触目惊心,但是并没有伤及骨头。欧阳就忙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拿出些金创药来,水幽寒拿了自己的gān净帕子,给彭娘子上好了伤药,又包扎了一下,总算止住了血。   彭娘子是存了必死的心思,现在被人救下,只坐在那里发愣。等小婉哭着扑到她怀里时,才清醒过来,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二妮儿在小红怀里,听到母亲和姐姐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而这时厅里厅外的人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水幽寒看并没有彭家的人上前,四下去看时,正看见彭家几口人,一个个呆若木jī,坐在那里发愣。水幽寒看他们脸上只有惊异,并无半分哀容,不由得心里更加恼怒。   旁边一个媳妇过来帮着水幽寒把彭娘子扶起来,送到水幽寒旁边的椅子上坐了,水幽寒怕彭娘子再有什么,就让小红把二妮儿塞到彭娘子怀里。   "彭娘子,你怎么做这样的傻事。你不想别的,就想你这两个女儿,就不该寻短见。况且,你本没有错,为什么那犯错的,心xing凉薄的人活的好好的,偏偏你这有qíng有义、清清白白的人要死。"   周围好些媳妇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彭娘子。彭娘子死里逃生,现在又抱了两个女儿在怀里,听得众人劝她,虽然眼泪还是不断,可也并不再说寻死的话。   彭家几口子那边,qíng形可就大不一样。他们四口人坐在那里,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彭老爹、彭老娘都不免臊红了老脸,彭秀才索xing又拣起扇子遮了脸。反而是孙月娇,挺直了腰板坐在那,一脸的恼恨,就不知她恼恨的是谁。   欧阳和水幽寒看这样乱下去,并不能解决问题,对视一眼。欧阳先让众人都安静下来,然后对彭秀才问道:"彭兄,你娘子方才打算一死证明自己贞洁。如今彭兄可要给大家一个jiāo代。"   张三救下了彭娘子,这时也开口说道:"彭秀才,没想到你这个娘子xing子这样烈。这我要是带回去,她还是要寻死的。我可不做这样赔本的生意,你还是直接拿出钱来吧。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有谁敢嫖了我们红袖招的姑娘不给钱的。你若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也好,就让我拿了你一条腿回去jiāo差。"   彭秀才听了欧阳的话,还没什么反应,可一听张三的话,顿时慌了,也顾不得遮脸。   "张三,人是你带走的,卖身契你也拿了,说好了拿郑氏抵债的,你可不能反悔。"   "你这秀才,方才大家都分辨明白了,这是你正妻,不能拿来抵债。你这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吗,不如你签了契书给我们,拿了她去抵债,可比那个qiáng的多了。"   孙月娇哪里听得这些,又从凳子上跳起来。"什么正妻,这贱人可是和我签了卖身契的,不过是个奴才。不拿她抵债拿什么抵债,难道还要老娘拿出自己的嫁妆来给你去嫖。"又指着彭秀才骂道:"彭多德,你自己说说,自打和你成亲以来,你,还有你家这对老货,这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个不是我的嫁妆银子。如今住的这房子,还是我哥哥借给我住的。我还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的,有婚书为证。你赶紧给这些人说清楚,要不然,你们立马从我家里滚蛋。"   彭老爹和彭老娘被说的脸上讪讪的,可实在是怕了孙月娇,只低了头,并不说话。彭秀才还想在众人面前摆出款儿来,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们三口人目前确实仰赖孙月娇和她哥哥生活,哪里能说出有志气的话来。见孙月娇这样催bī,就高声说道:"郑氏有卖身契,自然是女仆,该听凭我们处置。那些正妻不正妻的话,就不要再提起。如今拿她抵债,是我的家事,你们不用管。"   众人见彭秀才说出这样不仁不义的话来,都感叹此人为人太过不堪,更加同qíng彭娘子母女。   水幽寒看彭家实在不可理喻,就对张三问道:"不知道彭娘子身价多少?你既然只要拿银子的,那我就按价从你那里将彭娘子买回,你看怎么样?"   张三早已经不耐烦,现在听到有人肯出钱,哪里有不愿意的,就对水幽寒叉手施礼,答到:"回这位娘子,彭秀才欠了嫖资五十两,这郑氏就折价五十两。您给我五十两,这卖身契和郑氏就是您的了。彭秀才的嫖资也算还清楚了。"   欧阳在旁边看了,知道水幽寒是要替彭娘子赎身,就对张三正色说道:"你不要牵三扯四,我表妹不过是要替彭娘子赎身,和你那些欠了什么钱的可一点都不相gān。"   张三忙笑着应了。"是,是,这郑氏的的赎身银子要五十两整。姑奶奶要是现在拿出钱来,这人您现在就能领走。若是被我们带回去,嘿嘿,只怕就不方便了。"   水幽寒哪里和他废话,从袖中掏出钱袋来,数数还有十颗金珠,就叫人拿过等子来称了,一折算正好是五十两银子。张三看见金珠眉花眼笑,搓着手,把那些金珠揣进怀里,又把彭娘子的卖身契递过来,水幽寒看过,就让小红收了起来。   彭娘子看水幽寒将自己的卖身契赎了出来,又要跪下来谢水幽寒,被水幽寒拦住。   "秀娥姐,如今我替你赎了身,你现在跟我走,以后就和彭家没有半分gān系,你可愿意?"   彭娘子连连点头:"水奶奶,我以前是糊涂。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以后就是水奶奶的人,和姓彭的,从此一刀两断。"   水幽寒看彭娘子态度坚决,十分满意,就对欧阳说道:"大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这区区十颗金珠,就能救了这样一位有qíng有义的女子。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早点回家,不要再叨扰容婆婆了。"   两人就和容婆婆告辞,桐叔和huáng芪先去牵马,欧阳护着水幽寒,后面彭娘子怀里抱着二妮儿,小红牵着小婉,一起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水幽寒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一阵风刮过,然后就听到小红惊叫了一声,回过头去看时,小红手里已经空了,而小婉正被彭秀才夹在腋下,彭娘子这边也不能幸免,那彭老娘和彭老爹正死命地去抢她怀里的二妮儿。   水幽寒正在诧异,彭秀才已经高声说道:"郑氏可以走,但是两个孩子是我彭家的骨血,你们不能带走。"   第五十六章卖女   编辑今天通知说明天上架,好突然。还以为会提前一周什么的通知的。   今天是两章的量,四千五百多字吧。感谢读者一直以来的陪伴,也希望大家能陪我的文一直走到最后,你们的点击、评论,票票是我更新的动力。   看到大家好像都写上架感言之类的东东,我就不另外开章节写了。我的文比较慢热,后面的qíng节会更加jīng彩,我也会努力越写越好,还会努力每天多码些字出来。总之,我会对得起大家的订阅,并力求物超所值。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   事qíng出现这样的变故,水幽寒等人自然都停住了脚步。那些围观的人本也要散去,这下也都纷纷回来,都好奇这彭家打的什么主意。   小婉被彭秀才夹在腋下,不住地挣扎。彭秀才被她哭闹的烦了,觉得说话很是不便。孙月娇本来在座位上喝茶,就走了过去,从彭秀才手里接过小婉,狠狠地扯住,任小婉怎么哭闹、挣扎都不放手。彭娘子这边把二妮儿护在怀里,任彭老爹、彭老娘怎么扑打,拉扯,只打定主意不让他们抢了自己的孩子去。   旁边几个媳妇刚才还在和彭娘子说话的,见小婉被抢走时都愣住了,现在反应过来就纷纷过来帮彭娘子。   彭家人如此无赖,就是好脾气如欧阳也禁不住发火,大喝一声:"都住手。"   桐叔和huáng芪听到这边有了变故,都返回来,看到这番qíng景,得了欧阳的指示,就跑过去将彭老爹、彭老娘qiáng拉开。   欧阳沉下脸,"彭秀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是个男人,还要不要脸?卖掉自己娘子,现在又来打自己骨ròu的主意?"   彭秀才挺了挺腰板:"欧阳振衣,这本是我的家事。你多管闲事,我还没问你安的什么心,你倒问起我来了。你说的不错,这都是我的骨ròu,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绝不容许别人抢了我自家的骨ròu。"   彭娘子从未反驳过彭秀才的,现在也忍不住开口:"你还知道她们是你的骨ròu。你问问你自己,是给了她们一口吃的,还是给过她们一件衣服穿。你们明明商量好了要卖了小婉,还要扔掉二妮儿的,现在我带了她们自己去养活,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你们不明白,我可看明白了!哈哈哈,有意思。"这时候还有人能笑的这么开心,大家都想看看这人是谁。   水幽寒也转脸去看,原来说话的正是张三。   张三被大家这样瞧着,更加得意。"刚才这位奶奶一拿出那些金珠,我看这彭秀才一家眼珠子都瞪圆了。恨不得那些金珠都是他们的才好。现在自然是想拿这俩孩子,换奶奶些金珠花了。啧啧啧,这样的秀才可是少见,我张三和他一比都成了好人了,哈哈。"   众人有早猜到的,也有才明白的,这时看彭秀才一家人的眼光,就更加鄙夷。彭秀才被人说破心思,恼羞成怒。   彭老爹和彭老娘没抢到孩子,混乱中也不知挨了谁的拳脚,也正正气鼓鼓地。现在听见张三这样说,索xing就豁了出去。彭老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彭娘子,气恨狠地骂道:"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害的我们一家人丢丑。别说你早就是我彭家的奴才,就算我儿子只是休了你,我两个孙女你也休想带走。我彭家的孙女,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们要是敢这么带走,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衙门告你们拐骗。"   彭秀才那里口口声声,说自己的骨ròu,不能给人,可彭老娘这边却要说法,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彭家几口人大言不惭,彭娘子可羞的红了脸,低了头。   欧阳想不到彭家竟然这么无耻。"彭兄,令堂说要去衙门讨说法,我看倒是个好主意。正好也把彭兄无故休妻、又骗发妻为奴,再用发妻抵了嫖资的事,都好好说一说。想来,彭兄能讨到很公道的说法。"   欧阳此时的神qíng和语气,一如平常那样不温不火。水幽寒就站在欧阳身边,还是感觉到欧阳身体紧绷,正在极力压制怒火。水幽寒想,上一次见欧阳发火还是在王东家,欧阳的脾气历来温和,这次看来真是被彭秀才一家给气到了。   彭秀才被欧阳一番软中带硬的话噎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彭老娘却是没什么见识的,见欧阳态度和蔼,她的气焰越发嚣张,张口就要说话。   彭老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假装咳嗽了两声,反背了双手,不徐不疾地说道:"这些事,哪就要麻烦到衙门了。这四下里的邻居们都能评这个理,孩子是不能跟着外姓人的。郑氏刚才说我们要拿孩子怎样怎样的,那不过是我们一时的气话。这两个孩子都是我彭家的骨ròu,但凡我们有些银钱,哪里舍得为难她们。郑氏,你是孩子的母亲,因为失德不能照料孩子,已经是你的不是。现在你认识了有钱人,难道就不打算看顾看顾我这两个孙女?"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只是谁也不是傻子,人群中嘘声四起,纷纷议论没见过这样道貌岸然又禽shòu不如的东西。   水幽寒听这彭老爹的意思,似乎要留小婉和二妮儿做人质,继续压榨彭娘子,而她自己也成了压榨对象。就冷冷地扫视着彭家几人,心里盘算要怎样教训教训这些没人xing的东西。   容婆婆本来跟在水幽寒身边送客,这时就拉了拉水幽寒,低声说道:"姑奶奶,这事qíng难办那。这女人不管下堂不下堂,孩子可都是随父亲一族的。您要是硬带走这俩孩子,于理不合啊。"   "容婆婆,您也看明白了,若真把孩子留给她们,她们哪里能好好看待。孩子是好是坏,他们无关痛痒,真正心疼的是做娘的人啊。"   彭娘子在一边又哭了起来,容婆婆也叹了口气。旁边众媳妇,好多都是生过孩子的,也都跟着湿了眼睛。   水幽寒打量打量彭家人,又看看彭娘子,自然自语道:"而且,他们要的不是孩子,要的是银钱。"   略微想了想,水幽寒就和欧阳低声商量了几句。欧阳这才对彭秀才问道:"不知彭兄一家想要怎样的说法那?"   "孩子留在这,每月给我们十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两个孩子你们带走。"   彭老娘和孙月娇几乎同时开口。   这可不是小数目,彭娘子一听,又气又急,几乎昏厥过去。水幽寒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这两人是狮子大开口。   周围骂声四起,彭家几口人到像没听见一般。彭老娘还要往水幽寒这边凑,被huáng芪给拦住了。   彭老娘隔了huáng芪,还探过头来,对水幽寒谄笑:"这位娘子,一看您就是个有钱的人。您能拿那么些金珠子买下这当娘的,就不能再拿出些来给我们,我们好养活那两个孩子。您财大气粗,就当做了善事吧。这每月十两银子,只怕都换不来你一根发簪。"   孙月娇岂不明白这老两口的如意算盘,可她有别的打算。"你们两个自己都照应不过来,留下这两个东西,要我来伺候吗?想的到美,这位奶奶,您不用听她们的。这个家里我做主,您给一百两银子,这俩孩子您都领走。"   "你们这是卖孩子,还是卖金蛋。我们老鸨子买来要做花魁的小妞,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二十两就能买个天仙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到了人家家里,也就是白吃白喝,人家拿银钱给你们养孩子,你们反要人家破钞,真真稀奇。我张三也算什么都见识过的,你们这样的可还第一次见,我也算开眼了。"   "水奶奶,水奶奶,我没脸再求您,可我除了求您,实在没别的办法,求您救救我两个孩子,我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也要还上这笔钱。"彭娘子红着一张脸,无奈之下,还是来求水幽寒。   "一百五十两银子,唉呦,你一个女人,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些钱吧。嘿嘿,郑氏娘子,你要去我们那里,还有点可能还清这笔债。"   "张三,你满口胡吣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快滚。不然,我帮你扎上几针,治治你这张大嘴。保管你十天半个月开不了口。"欧阳伸手就去怀里拿针包。   "欧阳大夫,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张三似乎领教过欧阳手里的针,忙打躬作揖,转身几步就挤进人群,却不走远,只隔了人群向这边张望。   水幽寒扶起彭娘子。   "谁要你还什么钱?都是苦命的人,互相照应罢了,你放心,都有我那。"   安抚完彭娘子,水幽寒就向彭家几人招手:"你们不是想要钱吗,那就都给我站过来。"   彭老爹、彭老娘见水幽寒这样说,就靠过来,四只眼睛齐齐盯住了水幽寒的衣袖。彭秀才还要故作矜持,被孙月娇一把扯了过来。   "你们说我有钱,可不瞒你们说,刚才那些金珠就是我最后的财产。"水幽寒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钱袋抖了抖,果然钱袋已经空了。彭家几人难掩脸上的失望神色。   水幽寒看他们这样心里暗笑,"你们别急,我知道你们是不肯白白地把孩子还给彭娘子的。我这边张罗张罗,应该还能有几两银子。这样吧,两个孩子给我,我给你们十两银子。"   这个落差太大,彭家人显然不能接受。水幽寒冷冷一笑,"这两个孩子,我是要定了。你们要是嫌钱少,那更好办。刚才欧阳大哥说的清楚,咱们也不用等明天,现在就去衙门,把你们这些事一件件都讲清楚。到时候大不了一拍两散,彭秀才你做的这些事qíng,估计衙门里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大不了打你几十板子,革了你秀才的功名,终生不准入仕。这事对彭娘子,那是只有好处,她还是你嫡妻。至于孙氏,既然进了你的家门,现在只好做妾。你们一大家子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也好。噢,不对,还忘了你欠的五十两银子,到时候就就不知道你拿什么来抵了。"   "你,你……"孙氏正要跳脚骂街,眼角瞥到桐叔拎了条板凳,正对她比划,就住了口,一转身揪了彭秀才一只耳朵:"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男人,害老娘在这里受人排揎。老娘花骨朵般地跟了你,大把的银子给你花,指望你以后中了举人,老娘也能享受几天。你倒好,读书不上进,三天两头地弄些妖蛾子出来,要老娘给你收拾。你要是敢再要那贱人,我就扒了你的皮。"   又指着彭老爹、彭老娘骂道:"你们这两个黑心肝的老货,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打算给我使绊子。你们想接了那贱人回来孝顺你们,打量我是那样好欺负的。你们立马给我滚回乡下去。"   彭家三人被孙氏骂的抬不起头来。孙氏骂够了,才对水幽寒说:"十两银子万万不成,这个家里我当家。你只把你身上这些首饰给我,这两个讨债鬼就任你领去。"   "我这些首饰可以给你,可你得写了文书给我,和这两个孩子断绝关系,以后不得骚扰她们和郑氏。"   "好,你不要反悔。我们这就写了文书给你,你把首饰都摘下来。"   欧阳在一边拦住水幽寒:"小寒,做什么把首饰给他。我这里带了银钱。"   水幽寒赶紧让欧阳小声:"大哥,这件事只能我出头。若是从你手里拿出钱来,还不知他们要怎么编排,况且他们知道你有铺子的,还不得狠狠地敲你一笔。"   水幽寒说着,就把头上的珠钗、簪子,并手上的镯子都卸下来,给孙月娇看了,却并不jiāo到她手里,而是让容婆婆先收着。这边就有人送上纸笔来,让彭秀才坐下写契书。   彭老爹、彭老娘本来有些不足,可摄于媳妇的威严,又看到水幽寒那些首饰金光闪闪地,顿时被迷住了眼睛。   彭秀才写完契书,水幽寒拿过来一看,是将两个女儿卖给水幽寒的卖身契。水幽寒就让他再加上一句,以后这两个女孩并彭娘子与他们无关,他们不得骚扰的话。最后让彭家这几口人都按了手印,还从围观的人中请了几位有些声望的做了证人。   水幽寒一边收起契书,一边让小红把小婉带过来,这才把首饰给了孙月娇。   彭娘子这时一手抱了二妮儿,一手拉着小婉,紧挨在水幽寒身边,似乎还怕人来抢。水幽寒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有了这个契书,他们再也抢不走你的孩子,你就放心吧。"   彭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孙月娇捧着那些首饰,一件件地摩挲,彭秀才看似满不在意,其实眼睛也在瞄那些首饰,彭老爹、彭老娘更是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到那些首饰上。水幽寒看他们这副qíng状,心里微微一动,遂笑着说道:"孙奶奶果然是有见识的,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这些东西在识货的人眼里,可不只值一百两。"又故意走到彭老爹、彭老娘跟前,小声说:"这金镯子,金簪子,可是你们孙女的卖身钱,你们竟然没份拿。要我看,就应该都给你们才公道,呵呵呵。"   欧阳看水幽寒靠近彭家的人,就怕她吃亏,几步赶过来,护着她往外走。等出了院子,几个人上了马车,就见彭家四口人被容婆婆的儿媳妇拿扫帚给赶了出来。   "那是我们嫡亲的孙女,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都该是我们的,最少你得分一半给我们。"彭老娘跟在孙月娇身边,紧盯着孙月娇手里的首饰。   "你们两个还不是在吃我的。分给你们东西,想的美。唉呦,你这老东西,敢和我抢。"原来是彭老娘见和孙月娇说不通,索xing动手开抢了。一会工夫,两人就翻滚在地。彭家两个男人倒是淡定,没有加入战团。   周围还没有散去的人又都哄笑起来。欧阳看看彭家几口人,又看看水幽寒,水幽寒抿嘴一笑,欧阳也要笑,却又忍住。他不想看彭家的闹剧,就上了马,护着马车一路回府去了。   第五十七章信至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天忙忙碌碌,水幽寒也觉得   累了。而彭娘子母女,这一天几番变故,也被折腾的够呛。二妮儿已经在彭娘子怀里睡着了,小婉无jīng打采地。水幽寒就赶紧让人给她们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大家糙糙的吃了晚饭,就都安置了。   第二天,彭娘子早早地来到上房。她一见面就又要给水幽寒下跪。   奶娘赶紧将她扶起来,让到炕上坐了。彭娘子浑身上下都洗过了,头上的伤口经过重新包扎,穿的是奶娘的一件衣服。水幽寒看她面容虽然还是憔悴,但是jīng神好了很多。   "彭娘子,以后大家都不是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我最见不得别人跪我的。"这是真话,水幽寒到现在还不习惯看人下跪,要她给人跪下就更难。   "水奶奶,我们母女三个多亏了您才逃出了火坑,我再也不是什么彭娘子了。"   水幽寒见她这样说话,看来是完完全全地想明白了,不由替她高兴。   "秀娥姐,昨天休息的可好?有什么不方便,或是还缺些什么,都尽管和我说。我若不在,你就找奶娘,千万不要和我们客套。"   "多谢水奶奶。奶娘和小红都给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我啥也不缺。您瞧,我这衣服还是奶娘找给我的。我来找您,是问您安排我做什么活计。我什么活都能做的,您尽管吩咐我。我们母女欠您的太多,我也不敢说还不还的话了,您让我多做点事,我这心里,就能好过些。"   水幽寒一笑:"什么欠不欠的,我帮你们,是我自己愿意,可没想着要你们报答我。你是个苦命的人,我也比你好不到哪里,看着你受苦,我心里就不舒服。今后你就在我这里住下,不着急做什么。你先好好调养调养,两个孩子也是。不知道二妮儿现在能吃什么,你和我说",给你预备。"   "多谢奶奶,昨个奶娘拿了牛奶煮的米粉糊糊,二妮儿很爱吃的。"   "我家麒儿比二妮儿小,现在除了牛奶、羊奶,也能吃些蛋huáng和糊糊了。小婉和二妮儿都该好好补一补,小孩子太瘦了。"   郑氏摇头,"那怎么行,我们是……奶奶,您只让我们吃饱就行了,不用特别……"   "说了让你别和我客套。以后大家是一家人,秀娥姐你别总说见外的话。这几天你也别急着要gān活,这院子里活不多,有小红她们那。你就好好的歇一歇,过去的事也别再想了。你瞧瞧我这院子里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红润。等什么时候你们母女三人也像她们那样了,再来和我说做活计的话。"   小红在旁边就说:"我们姑娘恨不得把我们喂成小猪。"小红自己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奶娘也笑。一会,桐婶送了几套小孩衣服过来。   水幽寒拿起来一看,衣服有大有中,正好与小婉和二妮儿的身量相称。   "我心里想着,奶奶这边只怕没有合适的小孩衣裳。我就找了几件,都是府里小孩子穿过的,郑氏娘子,你可不要嫌弃。"   郑秀娥连忙道谢。   水幽寒就笑:"还是桐婶想的周到,秀娥姐的衣服还好说,这小孩的衣服还真是为难,现做又来不及。"   桐婶已经听说了郑秀娥的事qíng,又是同qíng她遇人不淑,又恨彭家太过无qíng无义。三个女人一台戏,有桐婶这个热心又善谈的女人在,戏就更加热闹。郑氏被几个人围在当中嘘寒问暖,想到这几年自己过的日子.如今真是翻天覆地了,心里只有感激。   这时门帘一挑,冬儿走进来,对水幽寒禀告:"奶奶,少爷打发huáng芪过来,说是您送的信有回音了。现在镖局的韩六爷在少爷的书房等着,少爷请您过去。"   信、镖局,那就只能是那件事了。水幽寒心里有些兴奋,利落地换上一套见客的衣裳,就跟着冬儿出了小院,穿过夹道,来到欧阳的书房。   一进书房,果然看到欧阳正陪一个短打扮的中年男子在说话。两人见水幽寒进来,都站子起来。   "小寒,这是正阳镖局的镖头韩六爷。韩六爷,这是我表妹。"   韩六躬身给水幽寒施礼,水幽寒也侧身回了一礼,大家分宾主落座。   欧阳将一封书信递给水幽寒,"小寒,这是韩六爷带回的回信,你看一看。"   信封上一片空白,还未拆封。水幽寒就当着欧阳的面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来。展开纸一看,却只有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水幽寒皱了皱眉,这个字是糙书,她不认得。我恨糙书,水幽寒心里暗道,就将信纸递给欧阳。欧阳低头看了那个宇,又看水幽寒的脸色.   顿时明白过来,也不说话,只拿手指在桌上写了个正楷的"准"字。   水幽寒又拿过信纸来,仔细瞧了,还真是个准字。那字的下方还盖了枚小小的印章,水幽寒认得是楚熙二字。   这就是说楚熙准了她的和离书了?还真是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làng费在她身上啊,水幽寒暗想。   韩六坐在那喝茶,并没注意到欧阳和水幽寒在打哑谜。   "小寒,这趟差事是韩六爷亲自跑的。你若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和韩六爷说。"   "这次有劳韩六爷了。韩六爷可否将与楚将军见面的qíng况和我说一说。"   韩六喝下一口茶,开口说道:"欧阳大夫亲自托标,说是事关重大,对方又是那样身份的人,俺怕别人给办砸了,正好去京城有别的事,俺就揽下来亲自去了。说起来,还很是费了一番周折的。那天,俺到子这楚侯爷府上,先找了个看门的一打听,原来楚将军不在府上,到城外大营去了。那看门收了俺的银子还挺仗义,说是大营离城远,让俺找将军奶奶。他跟俺说只要不是军qíng大事,这将军的事,将军奶奶都能料理。俺一想,这哪成,欧阳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面jiāo将军,俺可不能就图自己方便,办砸了事qíng,回来俺没脸见欧阳大夫啊。"   "韩六爷果然是信人,佩服,佩服。"欧阳笑道。   韩六笑的豪慡,"俺也不敢耽搁,就直接去了城外。到了军营,一说找楚将军,等了好半天,才有个小兵领着俺进去了。等见到了楚将军,俺就把您那封信jiāo给了他。这楚将军收了信,就要打发俺走。俺就说,还得请楚将军看了信,给了回信,俺才能走。楚将军还真是讲理的人,就让人把俺领到旁边的帐篷里。当时正赶上吃午饭,还给了俺一份饭菜。等俺吃完了饭,楚将军就把俺叫了过去,把这封封好了的信jiāo给俺。说是回信,让俺拿着这个就可以jiāo差了。"   "那楚将军可还有别的话问你?"   "楚将军问了俺,这信是谁让俺送的。俺就说了是欧阳大夫。楚将军就皱了眉。俺看他有点生气,应该是不认识欧阳大夫。他又问俺,欧阳大夫是什么人,这让俺送信的是不是只有欧阳大夫,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   "那你怎么回答的?"   "俺就照实说了,欧阳大夫是俺们济水的名医,心肠好,医术高,是个大好人。就欧阳大夫一个人让俺送的信,没有别人。俺是不是说错了,这信是姑奶奶您让送的吗?哎呀,俺是不是办砸了。"   欧阳笑着说,"韩六爷答的好,本来这信就是我送的。"   韩六听欧阳这样说,才又笑了。"俺当时还多了句嘴,问楚将军难道不认识欧阳大夫吗。楚将军就说不认识,然后还给了俺赏银。噢,对了,俺正要出大帐的时候,楚将军还叫住了俺,俺还以为他有啥话说,结果他就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了一眼。   "这楚将军还真是个好人,应该是担心俺路上出事吧,才这样嘱咐了俺一句。欧阳大夫,姑奶奶,这差事您看俺办的怎么样?"   "极好,多谢韩六爷了。"   欧阳就叫huáng葳拿了银子出来,将余款给了韩六爷。   "欧阳大夫,您这给的多了。"   "多余的给韩六爷打酒吃就是了。"   韩六这才笑呵呵地告辞,欧阳送了他出去。回来时看见水幽寒拿着信纸正发愣,就问:"小寒,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水幽寒惊醒过来。"没什么不对,我就是觉得事qíng太顺利,让我有些不敢相信。"   "有什么可不相信的,他一个大男人,这点胸襟都没有,哪里能带兵打仗?"   "嗯,也对。"水幽寒对楚熙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唯一的一次照面,是赵欣雅故意给她难堪。那时候,楚熙的态度,应该是视若无睹。不过他虽然没有苛责赵欣雅,可也没有对水幽寒落井下石。水幽寒在她眼里,也不过是棵杂糙吧。如果在他眼前,他看着不慡,会想要拔掉扔了。现在这棵杂糙远远地在天边了,他也没那么小肚jī肠一定要除之而后快。水幽寒对楚熙什么都不是。   水幽寒想清楚这些,不禁松了口气。以后就完全自由了,"嘿嘿嘿嘿"。   "小寒,你怎么了,怎么笑的这么古怪,可是心里不舒服?"欧阳探过身来,目光关切地打量水幽寒。   水幽寒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忘记维持淑女形象了。这落在欧阳眼里,难免有些怪异。   水幽寒赶紧收敛了一些。   "大哥,我是太高兴了。这两天,真是好事不断啊,大哥,今晚得庆祝一下。"   欧阳笑着坐回到椅子上,"你啊,这此事搁在别人身上,可算不得什么好事。除了那个庄子你买的还算划算,可你拿十颗金珠,全身上下的首饰,换回来一个妇人,还有两个要你养活的小女孩。如今,又和尊贵的侯府断绝了关系。若是别的女子,不哭太怪,你反倒当成大喜事来庆祝。"   "难道大哥也和别人一样的想法?"   "不,当然不会。我明白你为什么高兴。大哥也为你高兴,你要怎么庆祝,可要大哥帮忙?"   "大哥真要帮忙?"水幽寒故意问。   "当然,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   "那大哥可要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水幽寒见欧阳答应的这么痛快,就翘起嘴角,低声对欧阳说出一番话来。   第五十八章晚宴   水幽寒见欧阳答应的这么痛快,就翘起嘴角,低声对欧阳说出一番话来。   欧阳听了水幽寒的话,沉吟了片刻,"小寒,你确定要这么做?"   "大哥觉得这么做不对吗?以德报怨,则何以报德。她们那样的人,早就该报应了。不过,大哥若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不是不愿意。嗯,好吧,这事就jiāo给我吧。"   "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我们不说,别人未必看得过去。大哥只把我的话记在心里,留心些,见机行事就可。"   欧阳笑着应了。   "今天晚上,我想办两桌酒席庆祝庆祝,大哥只管来喝酒就是。"   "好,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些鲜菜过去。是我庄子上的,比外面买的要gān净、新鲜。"   水幽寒把信揣在衣袖里,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把奶娘和小红叫到身边来,拿出信来给她们看过。   "奶娘,小红,我这就算和楚家完全撇清关系了。真是让人高兴,咱们又添了人口,也有了点地产,该好好庆祝庆祝。"   "姑娘,这都是好事。可你也别太大手大脚的了。总要多存点钱,麒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那。"奶娘也替水幽寒高兴,但是还是不忘时时给她提个醒。   水幽寒故意撇撇嘴,"知道了,奶娘。小红,你可看明白了吧,现在麒儿才是奶娘的宝贝,我呀,被嫌弃了。"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奶娘的担心也不能算是杞人忧天。就是有产业又怎么样,如果不擅经营,也有赚不到钱,反陪了本的。午饭一过,水幽寒就叫了小红,拿了账本来对账。   让小红管帐,还是卖蘑菇和豌豆苗时开始的事。那时候史管事带着个账房,端了算盘,噼里啪啦半天算出个数字来,还不如小红心算的快。水幽寒看中小红这个本事,就慢慢教她习字,让她记账。小红也是要qiáng的,还专门向史管事和欧阳家几个账房求教过,如今很有账房先生的派头了。   最近买地、买人,那些金珠都花用光了。水幽寒手里还有些现银,然后就是那些金银玉器。两人把各项家用,还有葡萄园子,胡家几口的衣食,还有雇用短工的工钱等,都一一算了出来。再比照手头的银两,若是没有大的开支,很是过得了。况且,过几天,手工皂就能上柜出售,那时的进项就会很可观。   能赚也要会花,这就是水幽寒对待钱财的态度。   算好了账目,水幽寒就召集了院里的人,为晚上的宴席做准备。   很多菜还是水幽寒亲自掌勺。先是做了一盘绿豆拉皮、再切了一盘罗汉肚、一盘香卤驴ròu。庄子上的新鲜菜蔬正好这时候送到,水幽寒就另备了份小葱拌嫩豆腐,还有新鲜的菠菜,摘洗gān净后,开水烫熟,拿香油、香醋、花椒油、熟芝麻、红油等拌了一盘。   热菜水幽寒准备了一道红烧狮子头鹌鹑蛋,豉汁排骨、炸猪排、炸藕盒、水煮牛ròu、炝炒山药、香煎带鱼、耗油生菜、鱼香ròu丝。汤也准备了两种,墨鱼仔菠菜汤,还有川芎白芷饨鱼头汤。   大家在厨房里正忙活,就听外面有脚步声。   "水姐姐,你在厨房里?"   水幽寒一听是王嫣然的声音,把手里的活jiāo给小红,又嘱咐了一番,才出了厨房。果然见王嫣然领着小桃和小莲兴冲冲地走来。   "水姐姐,好些天没见你了。嗯,好香,看来我们来的真巧,有口福了。"   "你这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才想吃我这里的乡土菜。你这些天去了哪里,怎么都不来我这了?"   "我五表哥成亲,我和二哥去道喜。外婆留我们多住了几天。昨天才到家的,今天我就和二哥来看姐姐了。"   两人进了上房,果然看见宣公子和欧阳都在座,旁边桌子上还摆了好些个东西。两下见礼过后,王嫣然就把水幽寒拉到桌子旁边。   "水姐姐,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这两盒是九哥送的,就是那些个鱼翅什么,不好看。瞧,这是我送水姐姐和麒儿的。"   王嫣然从盒子里拿出只大海螺来递给水幽寒。   "水姐姐,这个可好玩了,你放在耳边听听,是不是能听到海làng的声音。这里还有好多的,我可是挑了最漂亮的给你。"   水幽寒前世就住在海边附近,对这些东西感觉真是非常亲切,就接了海螺放在耳边细听。   宣公子在一边笑:"嫣然还是小孩子脾气,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贪玩。我跟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小孩子玩的,她非要一大包一大包地往家里抱。这些海螺壳、贝壳还是好的,她还从海边拣了好些个小石头回来,笑死人了。"   王嫣然撅起了嘴。"二哥,就你总笑我。你看水姐姐,多喜欢这些东西。"   "这么漂亮的东西,我当然喜欢了。这个大海螺正好给麒儿玩。"   "水姐姐你还没有看过海吧?我下次去看外婆,你也跟我一起去。   我外婆家有处院子,就在海边,好玩极了。"王嫣然说着,看水幽寒正摆弄那些小海螺,就又说:"水姐姐要是喜欢,我家里还有好多,水姐姐你自己去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水幽寒默默地在心里打算:大的海螺在再加些小的贝壳和海螺,正好给麒儿做个风铃。如果王嫣然真的有那么多小海螺壳,她就都搜罗来,给自己串个帘子。这样一有风chuī过,嗯,那种感觉,会像身在海边一样。   因为多了两位贵客,晚宴自然要加菜。宣公子嗜辣,就加了剁椒鱼头和辣子jī丁。另外还给他们添了鲍汁海参捞饭。   晚宴分成三桌。外面厅里摆了两桌,中间放了屏风隔开。一桌是桐叔、史管事、huáng民等人,老胡今天过来回事qíng,也被留下一起喝酒。   另一桌就是桐婶、奶娘、小红、冬儿、郑氏这些女眷。   正房这里摆了一桌,水幽寒又拿出一坛去年酿的桂花酒出来,专门招待王家兄妹。   大家族吃饭讲究食不言,不过在水幽寒这里谁也不讲究这个了。   王嫣然听了水幽寒打算拿海螺壳串帘子,也来了兴致,直后悔说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又说她也要串一个,连用什么线都想出来了。   "水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水姐姐要摆酒庆祝?"   "也不是什么日子,就是最近好事连连,庆祝一下。"   "有什么好事,我这些天不在,你可不能瞒我。"   "好事有两件。头一个,我在城外买了座葡萄园,价格公道,我又找到了jīng通的人替我掌管。等葡萄熟时,我请大家去吃葡萄。"   "可是蒋家那个葡萄园?"王宣问。   "就是他家的。"欧阳答道。   "那可是个好园子。前些日子听到他家老爷子要不行了,我还思量着他家若是要卖,我就去买了来。没想到我这走了几天,就让你们先买到手了。水奶奶真是好运气。"宣公子半真半假地抱怨。   "那第二件是什么事?"王嫣然问。   "这件,就更是喜事了。你刚进来时,瞧见我这多了个人吧。那是郑氏,我刚买下来的。"   王嫣然不解,"我看到了,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怎么是喜事?"   水幽寒见王嫣然这样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郑氏和彭家的事,都说了一遍。   "这不知道内qíng的,觉得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也许还会觉得她非常傻。可我觉得郑氏是非常可敬的人。她肯与彭家签死契,为的是她的两个女儿,可见她对女儿有多重视,可当初彭老娘曾经说,只要她肯攀污欧阳大哥,就让她回去做妾,陪着那两个孩子。可是她一点都没动心。后来她遇了难处,我和大哥都在,她却只求我,不去求大哥。谁都知道大哥为人心善,也有资财。要是一般的人就去求大哥了。郑氏不是傻子,哪能想不到这一点.可是她没这么做。你们想,这是为什么?"   "是避嫌,不愿意再牵连欧阳。"宣公子答道。   "对。在自己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能想到不牵连别人。这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所以说我不过是舍了一身的首饰,却能把这样可敬的一个女人,连着两个无辜的孩子都救出火坑,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那个坏女人,竟然把水姐姐的首饰都谋夺了去,我替水姐姐不甘心。"王嫣然说道。   水幽寒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个孩子毕竟是彭秀才的女儿,他们若是不放手,就是咱们qiáng抱了回来,以后也是麻烦。这样断的gāngān净净,才是千金难买。"   宣公子手里摆弄着手里的酒杯。"竟然还有这样地秀才,真是斯文败类。"   "宣公子说的是。那天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保不准就有看不过眼的,去学里告了他。不过,听说他大舅哥是衙门里的,我们小老百姓,不懂这里的门道。我看他倒是有些有恃无恐的。"   欧阳拉了王宣,两个人耳语了一番。   "这件事就jiāo给我和欧阳兄。"王宣郑重说道。   水幽寒看欧阳对自己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再也不用自己cao心。   "听说沈家五公子成亲,不知道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女人八卦的本xing,水幽寒也不例外。   "是吴刺史家的姑娘,说是刚升的官,以前只是个都监……"王嫣然答道。   王宣给王嫣然使了个眼色。似乎不让她说下去。   "噢,哦,我也不太清楚的。"王嫣然不再说下去,低头吃菜,可水幽寒总觉得她似乎很怪异地看了欧阳一眼。欧阳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成亲的两个人水幽寒都不认识,也就不再多问。用完了晚饭,王家兄妹就要回去。   "水姐姐,我们明天去西山寺。水姐姐和欧阳大哥也一起去吧。   二哥已经和寺里定好了素斋,水姐姐正好去尝一尝。"   水幽寒早就听说西山寺景色好,素斋更是出名,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西山寺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水幽寒跟在沈夫人身后,走在西山寺内的青石板路上,心里想起的就是这句诗。   西山寺在济水城西约二十里的西山中,是渤海郡的第一名刹。刚才进山的路上,水幽寒就看到这来往进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寺门口还摆着算卦问卜的小摊,也有卖茶水、小食的摊贩,还有卖佛珠、佛像、佛龛等礼佛物品的,甚是热闹。   因为王宣早已和寺里打了招呼,所以水幽寒她们一到,就有寺里的知客僧人在门口迎候。等众人进了寺内,却不直接去进香,而是由知客僧人领到几重大殿后,有主持亲自接到一间待客的禅房内。郡守的夫人和嫡子嫡女一起驾临,这个排场也不过分。而且听主持的意思,这沈夫人还是这西山寺的第一大财东。   等大家都坐下,有小和尚送上来茶水。主持就和沈夫人还有王宣攀谈起来。   水幽寒端起茶盏,盖子略一揭开,就闻到扑面而来的缕缕清香。   再看茶水清冽,心下欢喜,就品了一口,就感觉到淡淡的茶香,在舌尖上一点点的漾开来。   欧阳坐在水幽寒身边,探过头来,低声对水幽寒说道:"这是弥勒茶,是西山寺的一绝。茶叶是僧人自己在后山种的。最稀奇的是这水。这寺的后面紧靠山崖,有一尊弥勒像。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从这弥勒像后面出了这眼泉水,甚是甘甜可口。可惜的是水流太细,足要一天工夫,才能接上一小桶水。"   王嫣然听到欧阳的话,也接口道:"本就是好东西,又稀少。这大和尚非常小气,我们每次来,也只能喝上一两盏。"   王嫣然一不小心,说话声音大了些。沈夫人就一眼扫过来,王嫣然顿时住了口,只偷偷冲水幽寒眨了眨眼。   沈夫人和主持和尚谈了一会佛法,又问起寺里的生计。一个小和尚从外面进来,向主持低声禀报了几句。主持就站起来,对沈夫人双手合十,"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请夫人到大殿进香。"   众人这才出了禅房,向大殿走去。水幽寒和欧阳落后几步,一边看,一边评点各处景致。这西山寺规模宏大,有天王殿、大雄宝殿、七佛殿、普贤殿、后面还有藏经楼、钟鼓楼、僧舍、等。寺内外苍松翠柏,古木森森,有的树木应该有上百个年头,几乎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寺内各处间杂小亭、石碑、佛像,小径两侧都遍植花木。寺内建筑jīng美,雕梁画栋,佛像庄严,巍巍壮观。   正殿便是大雄宝殿,门柱上是一副对联:教演三乘,广摄万类登觉路;法传千古,普度众生证菩提。有几个和尚侍立在殿外,将香客都暂让到其它殿去。正殿里空出来,只招待沈夫人一行人。沈夫人上过香,王胄、王嫣然,欧阳和水幽寒也都依样上了柱香。王宣和欧阳都向功德箱里扔了些银钱,管功德箱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   礼佛已毕,主持便道:"请夫人到禅房用斋。老衲要做功课,就不相陪了。"   等众人到了用斋的禅房,里面已经设好了蒲团、矮桌,知客僧人请沈夫人坐下。水幽寒等人也按位次围着桌子坐了。就有僧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每上一道菜,那知客僧人必定将菜名报出。什么普渡慈航、chūn丝吐香、花开见佛,罗汉观斋等不一而足。等菜上齐,知客僧人就留下两个小和尚伺候,也告退了。   素斋所用也就是三菇六耳,五豆八蔬。所谓三菇六耳,是磨菇、香菇、糙菇,木耳、食耳、地耳、榆耳、芸耳、银耳。五豆八蔬,就是gān果豆类,栗子、白果、百合、豆皮等等,以及新鲜时蔬。来西山寺的路上,水幽寒就听说这西山寺素斋最有名的就是罗汉观斋,是一道烩菜,取十八罗汉之意,用十八种菜蔬烩成。其中包括水八鲜:水芹菜、茭儿菜、jī头米、菱角、莲藕、茭瓜、慈菇、荸荠;旱八鲜是马兰头、枸杞头、苜蓿头、马齿苋、鹅儿肠和香椿、荠菜、芦蒿。这十八种菜蔬,随季节不同而有变化,那不足的,就用花菜、秋木耳、板栗、笋片、鲜蘑之类补足。   因与沈夫人一桌,水幽寒恪守食不言一条,只规规矩矩地吃饭,细细地品尝每一道斋菜。心里赞叹西山寺的素斋果然名不虚传。仅这选材做工,就要下大工夫。单说那素鱼、素jī、素香肠,不仅外形与真物酷似,而且烹调的更加入味。那道罗汉观斋,更是集素食之jīng华,让人食指大动。真是素食天地,也有粗jīng之分,红尘之外,并非一尘不染。若是有这样的斋饭,是不是就不会有佛跳墙了那,水幽寒想。   用过了斋饭,沈夫人就说累了。早有僧人安排下了净室,请沈夫人去歇息。   "你们几个,若是累了就和我一起去歇歇。若是不累,也可在寺里走走。"   "当然不累,娘,您自己去歇着吧。我和水姐姐四处逛逛。有二哥和欧阳大哥陪着,您就放心吧。"王嫣然抢着说。   沈大人笑笑,就带着几个小丫头自去歇息了。   王嫣然玩xing正盛,水幽寒则是第一次到这西山寺来。就由王宣和欧阳两人,陪着她两个将几座大殿都逛了一遍,又特意去看那眼泉水。   果然是直接在山壁上凿出的弥勒佛像,佛像两边还有石刻的一副对联: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无所不容。那眼泉水,正出在弥勒像左肋下。寺内僧人安设了竹筒和木桶,接引泉水,旁边还有小和尚轮值看守。   之后,几个人又去了寺后的桃园。据说是前朝某位大官告老还乡后,专门茹素礼佛的所在。桃园中不仅植有上百株的桃树,还有依山势而建的亭台楼阁。香客自然是到不了这个桃园的,就是寺僧,除了照管树木的,也不能随意到这里来。   刚走进桃园,迎面就有几个和尚走了过来,见了水幽寒等人,都站到路边避让。那些和尚当中,有一个年纪三十左右,面容俊朗,气质出尘,向欧阳和王宣打了个问询。三人就攀谈起来。   "欧阳公子、王公子,可有兴致与贫僧手谈一局?"   "智明大师相邀,怎敢不从?"王宣答道。   王嫣然就向水幽寒解释道:"智明大师是围棋国手,能左右手同时对战两人,在渤海郡罕见对手。这是要欧阳大哥和二哥一起和他下棋。"   果然王宣和欧阳走过来,说是要跟智明去下棋,要王嫣然和水幽寒两人逛逛这园子就回去。   "这园子里现在无人,一会我命人把园门关了。众位女施主可以放心游玩,不会有人打搅。"王宣和欧阳也知道这寺内素来稳妥,就跟着智明去了。   王嫣然和水幽寒,带着小红、小桃、小莲并另外两个小丫鬟,继续向园子里走。方走到一处亭子前,就见沈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叫芭蕉的,急急地跑过来,说是夫人请小姐过去有事。王嫣然虽然不愿,也没办法。水幽寒却爱这园中景致,又想着沈夫人找王嫣然或者有不愿为外人知道的事qíng,就说自己还要再逛逛才回去。王嫣然就留下小桃,自己带着小莲和两个小丫头出园子去了。   小桃和小红已经熟识,就说起寺内求签如何如何灵验,小红也被她说的心动。水幽寒想起这一路,小桃和小红都被拘束着,而这园中也不会有人来,就打发她们俩自己去玩。小红还有些迟疑。水幽寒就说:"你们也听了那和尚说了,这里安全的很。你们就去求了签,再来找我。这些日子都闷在家里,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去好好散一散。"又问,"身上可带够了钱?"小红这才和小桃高高兴兴地走了。   众人都走了,水幽寒就自己一人慢慢地一路游览过去。走了一会,就到了一座亭子前。这亭子里安放着石桌、石椅。水幽寒转过亭子,发现旁边有架藤萝,上面开满了小花,就走过去细看。不经意间掀起藤蔓,竟然露出一个一人许的dòng口。那dòng口两边还刻着一副对联:独思喻道,敷坐说经。水幽寒不禁好奇心起,钻进dòng口,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依山壁而建的空中楼阁。   从这楼阁一眼望去,整个西山寺尽收眼底。然而楼阁四周爬满藤蔓,外面的人却是看不出这楼阁的玄机。水幽寒看木地板上还安放着蒲团,楼阁内纤尘不染,就知道寺内应该常有人来的。想来这就是那位前朝高官独坐参悟佛道的地方吧。   水幽寒在一个蒲团上坐下,看眼前西山寺红墙围绕,伟殿崇宏,金碧生辉,香烟袅袅,耳边听着寺内传来的钟磐之声,伴随着寺内僧人的诵经声,想起自己两世为人,种种经历,不觉入了神。   "姐,那木头有什么好,又老又丑,没钱没势。你自己都不愿意嫁他,为什么非要我嫁给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幽寒听到那边亭子里有人说话,才突然惊醒过来。   "莺儿,不要胡说。他不过才二十出头,长的虽然不英俊,可也谈不上丑。要说财,他济水城里有房产,有铺面,乡下还有祖宅、田地,他自己还有医术。他的钱财自然不能和沈家、王家比,可也供得起你锦衣玉食。要说势力,以后你嫁了他,你让他做官,他自然听你的。他和王家jiāo好,活动个官还不是小事一桩。最最重要的,他脾气好,是老实人,你跟了他,只有你欺负他,他绝不会把你怎么样。"   "燕儿,你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我顶看不上那人,他哪里配得上咱们燕儿,还是五公子好些。"   "娘,您怎么也这么想。您想想燕儿的脾气,也只有他那样的才能包容。五公子好,可你知道五公子娶的娘子是什么人?那是刺史家的姑娘,就因为怀疑身边丫头偷了她的簪子,竟活活把那丫头给拷问死了。要是燕儿硬要跟五公子,那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怎么不能。姐夫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哪个不是有身家背景,哪个不是狐狸jīng似地,可姐夫不还是最宠姐姐?"   "就是就是,莺儿的容貌比你不差。虽然没你那样的心计,你这做姐姐的平时多指点些,那五公子又喜欢咱们莺儿,我不信莺儿站不住脚。那可比嫁给郎中好的多。那穷酸能给你妹妹天天吃鱼翅、燕窝,拿着金元宝当石子玩?"   "娘,您怎么?您就没看看我过的也不容易?况且若是没有那道护身符,我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就是,就是,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咱们这次还是照你的样子,给你妹妹也弄上那么一道护身符。唉呦,这沈家大半的家私可不就归了咱们了?对,就这么办。"   "娘,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当别人都是傻的吗,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谁还能信。到时候莺儿的事弄不成,反而把我也拉下了水。   看你以后还靠谁去。"   "噢,这样,那,那就听你的。这可便宜那穷鬼了!"   "姐,就算听你的,可那木头的奴才都十分可恨,我去了几次,都没弄到人。"   "别急,姐给你想好了法子,你只要这样这样。然后娘和姐出面,他是厚道人,还有姐和他当年的qíng份在,事qíng一定能成。"   水幽寒本来在听到有人说话时,就想走出来。可听到说话人的声音,还有话里的内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星半点。可惜,说话那人十分jīng细,那关键部分想来是耳语,水幽寒没有听到。   "姐,我这次听你的,可以后若有机会,你还是得帮我。我,我真是讨厌那块木头。"   "放心吧,姐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这件事得抓紧办,我在这不能久留。娘,莺儿,你们平时说话也要留神。我身边有她们的人。咱们回寺里去吧,免得那些人起疑。"   水幽寒听脚步声走远,又等了一会,才走回到那藤萝dòng口,又掀开藤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时,才从dòng里走出来。又将那些藤萝整理了一下,刚要迈步往园门那边走,忽然旁边一声咳嗽,水幽寒转过头去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第六十章云雾里   "水奶奶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边的丫头那?"   王宣站在藤蔓的另一侧,笑问水幽寒。   水幽寒定了定神,"刚才还在这,这么一会就跑的不见了人。宣公子这是下完棋了?怎么又到这桃园里来了?欧阳大哥没和你在一起?"   "下了两局,我和欧阳两人都不是智明大师的对手。欧阳拉了智明大师讨论佛法,我就走出来散散。"   "噢,那宣公子来了有一阵子了吧,可在这附近见到我那个丫头了?"水幽寒拿眼瞄了瞄旁边的亭子,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王宣看了看水幽寒,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我刚走到这就看到水奶奶了。我进来这一路上,并没见到什么人。水奶奶可要我帮你去找找你那丫头?"   "不用了,许是去哪玩了。小丫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也不忍太拘管她。"   "怪不得欧阳总说水奶奶待人极好。我瞧水奶奶似乎很喜欢这藤萝,不知道有什么妙处,我也来瞧瞧。"王宣说着,就要走过来细看那藤萝。   水幽寒赶紧说:"也就是我们女人家才喜欢这些花花朵朵的。时候不早了,我正想要回去,胄公子可还要在园中逛逛?"   "水奶奶身边没有人伺候,迷了路可糟了。若是欧阳知道,我扔下水奶奶一个人,也要怪我。我陪水奶奶的一起回去吧。"   水幽寒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路向园外走去。还没出园门,就碰见了小红和小桃两个,兴冲冲地走来。王宣看见小桃,就停了脚步,说道:"姑娘可是让你陪着水奶奶?怎么你倒撇下水奶奶,自己去玩了?"   宣公子说话声音也不见有多严厉,可小桃似乎有些害怕,支吾着不敢说话。   水幽寒看到小红和小桃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纸包,就对王宣笑道:"宣公子不要错怪了她。是我让她带着小红去买些小玩意,要给家里人带回去的。"   小桃明显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水幽寒一眼。王宣听水幽寒这样说,也就笑笑,对水幽寒说:"我娘和嫣然都在云归阁,就让小桃领水奶奶过去。我还是去找欧阳。"水幽寒点头应了。   等王宣去的远了,水幽寒就问:"小桃,我看你家公子为人甚是和气,怎么看你这样怕他。"   小桃嘿嘿笑了两声,"水奶奶,我家二公子平时待人是和气的,待我们下人也好。可若是我们犯了错,那也是从不轻饶的。说起来,二公子从没认真罚过我,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沉下脸来,我就特别害怕。"   小桃在前面领路,三人沿着青石板路,三绕两绕,来到云归阁前。   这云归阁建在寺院一角,周围苍松翠柏环绕,甚是幽静。门两边柱上又是一副对联:凤凰展翅朝金阙,钟磐频闻落玉阶。小桃看水幽寒瞧那对联出神,就说道:"这个云归阁还是我家夫人生了姑娘以后,出钱在这寺中修建的。每次夫人和姑娘来,都要在这里歇息。这副对联,是主持大师亲笔写下的。"   进了阁内,小莲迎了过来。"水奶奶,主持大师正与夫人和姑娘在净室说法,请水奶奶先坐下等等。"说着将水幽寒让到一边座上,她自己又进了里间。   水幽寒坐下之后才看到这屋里还站着一个小和尚。这小和尚看起来年纪不超过十岁,长的粉团一样。圆圆的小光头,圆圆的一张脸,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鬼jīng灵。这不由让水幽寒想起前世某个演过很多小和尚的童星。那小和尚发觉水幽寒不停在打量自己,一点也不羞怯,反走过来给水幽寒倒茶。   "女施主请用茶。"小和尚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   水幽寒接了茶,就对小红说道:"你瞧瞧这位小师父,多有眼力劲儿,你以后可要学着点。"小红就笑,   小桃也笑了,对水幽寒说道:"水奶奶还不认得他吧?我们可都认得的。这是朴慈小师父,是主持大师最小的徒弟,年纪小可辈份高。大师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的。"   水幽寒就问了朴慈年纪多大,什么时候进的寺,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等,朴慈都一一的答了,说是九岁,是主持师傅从外面拣来的。这小和尚一派天真自然,落落大方,说到身世脸上并无哀容。水幽寒心里喜欢,就从小红买的东西里挑出一包樱桃,还有一包素馅点心给他。   小和尚坚辞不收,说施主是来拜佛的,小和尚不能白吃白拿施主的东西。   水幽寒也就勉qiáng,就问:"朴慈小师父,这寺里还有别的香客吗?"   "别的香客?很多啊,前面各殿里不都是香客?"小和尚不解。   水幽寒发觉自己的问题很愚蠢,就又问道:"就是像我们这样的,能在这寺后歇息,还能去逛桃园的香客。"   "噢,女施主说的是这个。寺里前面各殿是供香客上香礼佛的,若有香客留宿也只安排在前面的客房。这后面一般是不招待香客的,沈夫人自然是例外。这能去后面桃园的香客就更少。今天只有您这一家。"   听小和尚这样说,水幽寒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刚才是自己做梦了?   "沈夫人娘家还有几个人在寺里做法事,已经做了些天了。我把她们和您算作一家了,呵呵。"小和尚挠挠小光头,又解释道。   "噢,是这样。"水幽寒低头沉思。   这时就听内室传来脚步声,朴慈马上恭敬地站到一边。那脚步声向门口走来,依稀还听见主持的说话声:"夫人不必过虑,令千金福大命大。虽然有些坎坷,可总会遇到贵人扶助。种善因得善果,切记切记。"   沈夫人和王嫣然送了主持出去,朴慈小和尚也跟着走了。沈夫人看天色不早,就叫人去找王宣和欧阳,大家一起回城。王嫣然就自告奋勇说要亲自带人去找。   "娘,我知道二哥和欧阳大哥在哪,我和水姐姐带人去找他们。娘您先走,我们一会就赶上。"   等离开云归阁,王嫣然就拉着水幽寒诉苦:"水姐姐,你可玩的自在了。可怜我,听那老和尚讲了半天的经书,都要闷死了。"   "可是还给你算了命?"   "哪里啊,是我娘又给我求了一签,请主持给解签。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几句话,我才不信。   偏我娘最信这个,和我外婆一样。"   两人说着便到了一处僧房,这处僧房与别处不同,四周种的全是竹子,房舍竟也全是竹子搭建的。门廊两侧依旧是一副对联,却是:庙内无僧风扫地,寺中少灯月照明,字体飘逸,如行云流水。   王宣和欧阳从僧房里出来,智明在后面相送。   "大师请留步,改日得闲再来找大师对弈。"王宣笑着和智明告辞。   "欧阳多谢大师指点。"欧阳向智明拱手作别。   "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智明双手合十,一边还礼,一边答道。水幽寒在旁边看着,总觉得智明大师说这句话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向她和王嫣然这边扫了一眼。   众人辞别智明大师,出了西山寺,和沈夫人会齐,就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一路回城。水幽寒回到府里,小红就把求的平安符、买的佛珠、野果子等给众人分了。水幽寒本想找欧阳说话,可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机会,只好暂时放下,各自安歇。   第六十一章善恶有报   第二天水幽寒吃过早饭,就去找欧阳,却扑了个空。听他身边伺候的丫头chūn儿说,是一大早就带着huáng芪出去了,似乎不是出诊,而是有别的事qíng。水幽寒无法,只好折了回来。   回到屋里,奶娘正在喂麒儿吃蛋huáng酱碎蛋huáng,水幽寒就接过手去自己喂麒儿吃。奶娘手脚一刻都闲不得,就拿过针线筐箩,fèng起了衣衫。水幽寒一看那布料质地、颜色、还有衣服的样式,就问道:"奶娘这是给我做的衣衫?去年做的衣衫都还是新的,也没穿过几回,奶娘不用给我急着做新的。"   奶娘听了水幽寒的话,瞪了她一眼。"姑娘,你也太粗心大意了。自己身量长高了竟然都不知道。你瞧瞧你现在穿的,都是今年新给你做的。那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得了。我估摸着,你这一年的工夫,足足长高了一寸。"   水幽寒日常的衣着都是奶娘和小红在打理,水幽寒只在给她准备的衣衫中挑着穿就行了。现在仔细一想,自己穿的还真都是今年做的新衣服。竟然没发现她自己长高了,水幽寒心中雀跃起来。这一年多合理充足的营养,她自己又有意识地加以锻炼。本来目标只是要身qiáng体健,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话说她还是非常希望自己长的高挑一点的,那样才能亭亭玉立不是吗。   喂完了麒儿,水幽寒就站到大穿衣镜前转了几圈。还不满足,gān脆去衣柜里把以前的日衣服找出来试穿了一下。这一看,那衣服袖子、裤腿还有裙子可不都短了有一寸多。水幽寒心里高兴,又在镜子前自己估算了一下,觉得她自己现在大约有一米六二到六三的样子。据说母亲的身高是子女身高的遗传决定因素,那么自己一定要加油。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再长高些,这样自己的麒儿才更有可能成长为玉树临风、高大帅气的男人不是吗?   奶娘看水幽寒在镜子前臭美,心里想自家的姑娘十九岁,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自己有时候还是个孩子。又想到离开侯府这一年多的经历,感叹自家姑娘实在不容易,可也长了不少本事,还碰上了好人。转而又想到了郑氏母女三人,不由的叹气。   "姑娘,您抽空也劝劝郑氏吧。"   水幽寒一愣:"郑氏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我看她应该是想开了才是。"   "不是那个。我看郑氏的身体还没恢复,应该好好歇歇。可她每天都和我们抢着gān活,这院子里的打扫、厨房里烧火,样样活她都要抢在前头。就是夜里,她也不闲着,也不知她从哪个屋子里,竟找出辆纺车来。她知道姑娘喜欢贴身穿细布衣裳,这晚上就点了灯纺纱织布,一熬就是大半夜。让人看着怪不忍心的。"   "郑氏是个好女人。守本分,知恩图报,不过咱们也不用她这样卖命。"   "可不是,她这是感念姑娘救了她们母女三人出火坑。她跟我说,姑娘您拿出那些金珠,还摘了全身上下的首饰,去换她们娘三个,可是连眼都没眨一下。那天您和王家兄妹说救了她们出来,是件大喜事的话,她也听去了。说是都不知该怎么感念姑娘了。"   水幽寒正心里琢磨该怎样开导郑氏,欧阳就过来了。水幽寒看欧阳的模样,似乎是刚从外边回来,就忙将欧阳让到座位上坐了,又亲手沏了茶水,递给欧阳。   欧阳接过茶水,连喝了两口,才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示意水幽寒打开来看。水幽寒不知欧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打开了盒子一看,正是自己那天摘下来与彭家换了小婉和二妮儿的那些个首饰,而且那些金饰似乎处理过了,竟然都像新打制的那样金光闪闪。   "大哥,你这是……?"   "小寒,你点点,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不少,就是那天的东西。大哥你……?"   "你那天和我说,我就留了心。后来你又和阿宣说了那番话,我和他一商量,就打算按你的法子找人去学里告那彭多德一状。结果还没等我们安排,真有看不过去的人,一张状子递到了学里。那学官素来清正耿直,向彭家左右一询问,确有其事。就糙了他的秀才功名,还绑到学里打了一顿板子。以后永不许他再参加科考。"   水幽寒拍手,"这才是大快人心。那这些首饰,可是大哥买回来的?"   "不是,是阿宣帮着弄回来的。"   "宣公子?他用的什么法子?可花了钱,花了多少,我得还他才是。"   "并没有花钱,那彭老娘,还有孙氏还挨了板子。"   水幽寒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宣公子……?"   "自作孽不可活,都是他们自己闹的。阿宣本来想好了法子的,结果还没用上,这彭老娘就和儿媳妇闹到了公堂上。"   水幽寒给欧阳的茶杯加满,"大哥先喝茶,然后慢慢说给我听。"   欧阳看水幽寒对那些拿回来的首饰只是看了看,就放在一边,倒是对这些事如此上心,也就顺手拿过茶杯,又喝了口茶,才把事qíng的经过一一讲给水幽寒听。   原来彭秀才挨了板子后,被送回家。彭家二老和孙氏知道他不再是秀才,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功名前程了,就吵闹了起来。彭老娘看儿子没了前程,怕媳妇要赶他们走,就要孙氏把卖了她孙女的钱都拿出来。孙氏哪里肯。彭老娘就骂孙氏忤逆不孝,说要去告官,孙氏就说彭老娘从她那里偷走了玉指环。两下吵闹不休,正好有两个差役从旁边路过,就把她们都给带到衙门里了。   这两个人一进了衙门,也知道轻重,就说是一家人说笑。那审案的官就说他们这是拿国家的法度开玩笑,要打板子还要罚钱。这两人吓坏了,就互相攀扯对方。婆婆说媳妇不孝,媳妇说婆婆偷盗。两人在衙门里撕扯起来,又互相揭对方的底。一个说另一个láng心狗肺、不把媳妇和孙女当人看,恨不得都卖了换钱。另一个就说这个是馋嘴懒婆娘,从不伺候丈夫和公婆,还对长辈吆五喝六。又让众人看了一场好戏。   审案的官哪里耐烦听她们讲这个,就问偷窃案、忤逆案是怎么回事。这两人撕破了脸,都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又害怕挨板子,就都把事qíng往对方身上推。她们左邻右舍也没人肯出来作证,说那些首饰是她们卖孩子得来的。这婆媳二人本想说出买主是谁,那审案的官就说她们说出的那些个邻居都不肯作证,显然是她们胡编。现在再编出个买主来,就罪加一等。又有师爷在一旁三言两语引导,她们两个见识终究短。最后一个被定了偷窃罪,一个被定了忤逆罪。两个人都挨了一顿板子,这些首饰也被搜出来,按贼脏由官没收了。   水幽寒听欧阳说完,嘻嘻一笑:"大哥,你是不是有些事没讲。比如说,怎么那么巧就有两个衙役听到了那婆媳二人的对话,又怎么那么好事,将两人带到了衙门,这衙门的官又如何葫芦判断葫芦案,还有这首饰怎么就一件不少都找回来了,我可不信那两人如此老实,竟一件都没私藏下。"   "这些你就别管了。本来阿宣让我写了首饰单子,是要等她们出手那此首饰时,定她们偷盗罪。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自己送上了门,那些官差不过顺水推舟,这样处置还是轻的。"   "这才是恶有恶报。大哥,怎么这些首饰都像新的一样?"   "这些是你贴身戴的东西,被那些人摸来摸去的。我怕你心里不舒服,就到银楼去了一趟。这些金饰都重新炸了一遍,那玉的也让银楼的工匠好好擦洗了。你只管放心戴就是了。"   难得欧阳想的这样周到,水幽寒不由心里一甜。忽然又想到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出来,递给欧阳。   "大哥,这是我昨天在西山寺替你求的护身符。我听那算卦的先生说,你的脸色有些晦暗,只怕这几天会有,会有……嗯……会遇到小人暗算。我就求了这个护身符,大哥你戴在身上,这些天凡事都小心些,不要被恶人算计了。"   水幽寒本想说桃花债,却又不好开口,只得说的委婉些。   "我的脸色发暗吗?那些算命打卦的,不过察言观色,说些两头堵的套话,不可尽信。"欧阳看水幽寒一脸的关切,还是接过护身符,   小心地放到怀里。"我一定把这护身符时时戴在身上,行事也会小心,小寒你不要太过担心。"   目送欧阳离去,水幽寒心里有些纠结。是不是该把那天听到的话如实告诉他才对?可是无凭无据,就那样跑到欧阳面前说他的初恋qíng人要算计他?欧阳会相信吗?如果欧阳不相信,那他又会如何看待她水幽寒?会把她看成一个搬弄是非的恶毒女人吗?   水幽寒叹气,心底无私天地宽,她没有做到。她是存了私心的,不愿意欧阳对她有一丝一毫不好的印象。而且她内心深处还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连明显不怀好意的女人的圈套,欧阳都不能识破,那么,是不是,是不是她该就此放弃?   天jiāo四鼓,水幽寒本已经睡着了。可能是因为晚上吃的稍微咸了些,这时喉咙发gān,就爬起来披了衣服、穿上鞋子去桌子抓了水壶倒水喝。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瞧见西厢那边竟然还亮着灯。窗户上印出一个妇人的身影,手摇着纺车,正在纺线。水幽寒想到白天奶娘说的话,就穿上了衣服,轻手轻脚走出房去,到那亮着灯的窗户停住。   因为窗上都糊着窗纱,还拉着薄薄的帘子,并不能看清屋里的qíng形,可还是能听到屋里沙沙沙的纺线声。   第六十二章委以重任   "娘,你咋还不睡啊。"是小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应该是迷迷瞪瞪的,还没睡醒。   "娘纺完这些纱就睡。"   "娘,咱能一直在这吗?这能吃饱,妹妹也能吃饱,没人打,咱不回大娘那,行不行?"   "什么大娘,以后再不用这么叫了,你只有娘。快睡吧。娘还得多做些活,不能让水奶奶白养着咱们娘三个。"   "娘,刷马桶、扫地、烧水,我都行。我也gān活,咱不回那里去。"   "咱们现在都是水奶奶的人了,你要乖乖听话,照顾妹妹。不要再提那些人了。"   水幽寒在窗外听这母女的对话,叹了口气,依旧轻手轻脚地回了屋里睡下,决定明天要好好和郑氏谈一谈。   转天上午,水幽寒就请了郑氏到上房屋里坐下。水幽寒先是问了几句家常,然后才对郑氏说道:"秀娥姐,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彭秀才被学里革了秀才的功名,还挨了板子,据说以后都不能再参加科考了。彭家只怕以后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哦,奶奶,我们母女不再是他们家的人,他们有什么事,奶奶不用特意告诉我。要是以后能永远不再见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那才是我和我两个闺女的福气。"   郑氏听到彭家的消息,脸上淡淡地,即没有喜也没有忧,看来心里已经把彭家当成了陌路人。   水幽寒就从旁边匣子里拿出两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契书。   "秀娥姐,这是你和两个孩子的卖身契。当时买了你们出来,是qíng势所迫,我可从没想过要将你和孩子当奴仆驱使。本来那天回到家,就该把这契书给你,可是我怕你心软,再被他们给骗回去。那就不只你,两个孩子也要被他们当成摇钱树。现在我看你想明白了,这契书当然要还给你。"   郑氏拿着契书,颤抖着手。"奶奶,您,您是要赶我们娘三个走?"   "秀娥姐,你想到哪去了。以后这个家,也是你们的家。你我都没什么亲人,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起住着,你的两个孩子就是我的侄女,并不是下人、仆役。"   郑氏拿着契书,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哽咽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奶奶,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几辈子都报答不了。我知道,您这是为了我们好。   可我实在承受不起。奶奶,这契书您还是收起来。您待人宽厚,我们却不能失了分寸,忘了尊卑。而且,您若是恢复了我们的身份,我怕那彭家败落后,还要来打我们的主意。不如在奶奶名下,他们就不敢来算计我两个女儿。"   郑氏坚决不要契书,水幽寒无法,只好又收起来。"秀娥姐,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把这契书先收着。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等两个孩子大了,要说婆家时,我再把这契书给你。两个孩子就当作我的侄女,定能寻到好亲事。"   这话可说到了郑氏的心坎上。水幽寒看郑氏又要向自己跪拜,赶紧将她扶起来,连声说她这里不讲究这样的礼节。   "秀娥姐,我知道你急于报答我,可也该当心身体。院里那些活计都安排了人的,你也不用和她们抢。至于细布,确实没有比秀娥姐织的还好的,那也用不着着急。"   "奶奶,我是做惯活计的人。要是闲下来,才觉得不习惯。能为您做点事,我这心里弄舒服。"   "秀娥姐这样想的话,我倒是有件重要的事qíng要托付给你。"   "奶奶尽管说,奶奶该知道,为了奶奶我是什么都肯做,万死不辞的。"   水幽寒一笑,"什么生啊死的,秀娥姐以后可少说,不吉利。不过我要托付你的还真是件关系咱们一家子的大事。你知道我做手工皂,可人手不足。这做手工皂的法子又不能外传,我就打算让秀娥姐你来帮我。这关键的配料勾兑,以后就jiāo给你。秀娥姐心细,定然能做好,也定然能保得我的秘方不外传。"   郑氏听了水幽寒这一说,她当然明白独家秘方对于一个商家的重要xing。水幽寒这样待她们母女,又如此信任她,她当然要全心全意报答,当即就发下重誓来,绝不会将秘方件泄。   水幽寒就将郑氏领到做手工皂的房间,将各种原料的配比、该如何搅拌、如何晾晒、如何成模,以及一系列程序该注意的问题都仔细的讲解了一遍。然后又亲手示范,接下来就是让郑氏自己动手,水幽寒在一边指点,直到最后郑氏掌握了所有要点后,才告一段落。   "这是熟能生巧的事,以后秀娥姐你每天都来练习练习。你比我仔细,有耐心,一定能超过我。"   郑氏被水幽寒安排了这样重要的差事,整个人都放松多了。平时还是勤快,可已经不像前些天那样好像急着还债,又怕被赶走。心qíng变化了,这行为举止也就不一样,大家看着也觉得舒服了很多。只是,她还是坚持要给水幽寒织细布。水幽寒也觉得还是郑氏织出的细布最好,也没甚拦她,只嘱咐让她慢慢来,不要熬夜,免得影响小孩子睡觉。   水幽寒还突发奇想,让人买了绞好的丝回来,让郑氏试着加到棉纱里织布。多亏了郑氏细心,手段高,三份丝加七份细棉纱,真让她织成了布。等水幽寒拿到布时,摸着那比普通细布更柔软更光滑的布匹,心里只有惊叹。等这布匹做成了衣衫穿到身上后,水幽寒就更佩服自己,这就是敢想的好处啊,这样的丝棉布穿在身上,和棉布一样吸汗、透气,又比棉布柔软、更服帖。   奶娘可不觉得这事水幽寒有什么功劳。"姑娘,你可真能想花样。可还多亏有郑氏这样的好手,花了这些天的工夫才织成的。就是我也织不成这样的布。这丝和棉纱都容易得,单就这手工,可是花钱都买不到。"水幽寒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郑氏任劳任怨,从不提什么要求。水幽寒也只有更加善待小婉和二妮儿两个孩子。   因为在西山寺闲聊时,沈夫人对水幽寒说很喜欢她的手工皂。王家兄妹去蓬莱的时候,也拿了些给沈家,沈家的姑娘媳妇们也爱用。   知道水幽寒就要正式开铺子卖这手工皂,又听水幽寒说,手工皂费时费工,量不会很大。就先和水幽寒定下了要多少,让她务必先给预备出来。这样的大客户,水幽寒自然是要笼络住的,就满口答应了。   安排好了郑氏的事qíng,水幽寒就把准备好的手工皂都包起来,让小红提着,两人又到王府去拜访。   沈夫人正在待客,水幽寒就先去看了王嫣然。王嫣然看见水幽寒来,自然十分高兴。两人说笑了一阵,水幽寒就想起上次说到的海螺壳。王嫣然说东西太多,不方便搬来搬去,就领水幽寒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水幽寒一进屋子就傻了眼,这简直是间儿童乐园,一屋子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年龄段的玩具、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还有像无锡泥人等明显是产自不同地方的手工艺品。   王嫣然看水幽寒四下打量,就说:"这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喜欢的就都留在这了。那此不太喜欢的就扔了。"说着就打开两个木箱给水幽寒看。   "水姐姐,我从小到大每次去外婆家,都要拣些海螺壳,喏,都在这两个箱子里。水姐姐咱们一起挑吧。"   有jīng明的老娘、qiáng悍的哥哥保护着,王嫣然过的还真是小公主的生活。水幽寒想,就是皇家公主,只怕也没王嫣然过的这样自在随意,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要挑拣,其实一把把抓出来就行了。因为这些海螺壳本来就是王嫣然jīng心挑选了漂亮的,才带回来的。水幽寒没有客气,整整挑了一布袋。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水幽寒还是会纵容自己偶尔玩点小qíng调。当然了,拿这个东西做帘子,只怕要被那些富家小姐们耻笑了,人家用的只怕都是珠玉帘子。不过,各花入各眼,水幽寒一点不觉得自己即将出炉的帘子哪里比那些珠玉的差。   王嫣然也挑了一些,又把准备好的穿帘子的鱼线分了些给水幽寒。两人这才又回到刚才的屋子里坐下说话。也不知怎地就又说到了沈家五公子成亲的事。   "水姐姐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吴家姑娘,以前我娘曾给欧阳大哥提过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成。那时候吴家还只是个小官,说是都监。   后来走了运,一下子升做刺史了,这才和我外婆家结了亲。从定亲到成亲,不过一个月的光景。我家也是他们成亲半个月前才接到的信。   我娘为这个还不高兴了那。"   "沈家是豪族,吴姑娘可是有福气了。我看好多姑娘都巴不得嫁进去吧。就说那姜莺儿,还不是巴巴地赶着去做了妾侍。"   王嫣然不以为然。"也就和我表哥屋里养的猫儿狗儿一样,不过是给她此脸罢了。"   沈夫人待完客,打发人来叫了水幽寒去。水幽寒把那些手工皂呈上去,沈夫人看过后,就让账房付了银子。沈夫人看上去似乎有些jīng神不足,水幽寒也就不多留,带着小红告辞出来。刚走到一座假山前,迎面走来一个胖胖的媳妇。   "这不是水奶奶,这些天老没见您了。您一向可好。"   水幽寒一看,认得是沈夫人身边的一个管家媳妇,人称瑞大嫂,是沈夫人的陪房,现在专管着沈夫人与娘家的来往杂事。水幽寒不由得心中一动,笑着迎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打探   "瑞大嫂,你这是忙什么那。我刚从夫人那边来,夫人还和我说,家里的事qíng多,亏得有几个心腹的能gān人帮衬,还专门夸了瑞大嫂那。"   瑞大嫂一张胖脸上本就是笑吟吟地,听了水幽寒的话,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水奶奶又逗我们。不过是自己份内的事,哪就让夫人那般夸赞了。"   "瑞大嫂不愧是夫人亲手带出来的,我瞧着您这说话行事,又慡利又讨喜,怨不得夫人事事倚重你。"   水幽寒施展起拍马屁神功,直把瑞大嫂捧的花枝乱颤。水幽寒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宣公子和嫣然姑娘这次去蓬莱,瑞夫嫂一定是跟在身边伺候的吧?"   "嗯,夫人因我是那边府里长大的,那边的人事我都熟,上上下下也要卖我几分面子。这一年到头,这蓬莱也算不清要跑上多少趟。这次去贺喜,当然少不得我了。"   "这沈家娶媳妇,得是多大的排场。瑞大嫂你给我说说,叫我也长长见识。"水幽寒摆出一副欣羡的模样,一边就拉着瑞大嫂避开小径,在假山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一边给小红使眼色,让她望风。   瑞大嫂见水幽寒问她这个,却是她最喜欢显摆的。也就不推辞,一屁股坐下来,就吐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说起这沈家的婚宴多么豪华,来客如何多,贺礼如何丰盛等等。水幽寒时不时地惊叹一声,瑞大嫂说的更加起劲,一脸的与有荣焉。   "听说沈家五少爷,娶的是刺史的女儿,可真真是门好亲事。这以后,五少爷的前程岂不是不可限量。"   瑞大嫂的表qíng很耐人寻味,似乎是赞同,可似乎还有点不屑。   "五少爷的前程我不敢多说,不过这吴家姑娘能嫁给我们五少爷也是烧了高香的。这吴家以前是个顶小的官,最近才升了上去。吴家这位姑娘,更比我家五少爷大了足有三岁。至于这相貌,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那是瑞大嫂你美人见多了,这眼界就高了。不说咱们沈夫人,还有嫣然姑娘,就说沈家二少爷屋里那些人,上次灯会时我可看的几乎傻了眼,个个都跟天仙下凡似地,听说,出身也都不俗。"   "那是自然了。"瑞大嫂骄傲起来,"二少爷是下一任的家主,哪能随便往身边放人。这二少奶奶,那是没得说,是自小定的亲事,福州大族宋家嫡出的姑娘。当初那陪嫁就足足装了十来艘大船,我们还笑,这可不是把小半个家当都带到婆家来了。就说二少爷那两个婕娘,也都是来历不凡的。"   "噢,"水幽寒瞪大了眼睛,"瑞大嫂,快给我说说,也让我长长见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那袭香姨娘就是咱们渤海郡的。她哥哥是咱们郡里领兵的都统,这样的身份可不是足可做大家族的当家奶奶吗?可她自见了我家二爷,就非我家二爷不嫁。也算是她有见识,二爷那样的身份、人品一点也不不rǔ没她。至于这个怀玉姨娘啊,那可真跟话本里说的似的。"   瑞大嫂说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看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对水幽寒说道:"她是从瓜州私奔了来的。她本是瓜州富商杨家的姑娘,从小当男孩子般养大的,讲起生意经来,竟是他们家那些男子都比不过的。还得说是二爷忠厚,老太太和太太也慈悲,她家里又补送了大笔的嫁妆过来,才给了她个姨娘的名份。现在二爷谈生意,有时也要带上她的,说是比那些管事的都qiáng。"   瑞大嫂说了沈家二少爷的两位奶娘,就没有继续再往下说,水幽寒只好又开口问道:"沈家二少爷不是还有一位姨娘?这两位已经这样不凡,那位一定更有过人之处吧?"   瑞大嫂yù言又止,忽然说道:"唉呦,我光顾着和奶奶说话,都忘了还要到夫人那里去回事qíng了。水奶奶,我就不陪您了。"说着站起身来要走。   水幽寒哪里能让她这样走脱,就一把拉了她的衣袖。   "我刚从夫人那来,夫人说累了,要歇着那。瑞大嫂何苦急急地赶过去,到了那里也要等。况且,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瑞大嫂的体面。夫人什么时候说过您一句重话。就是郡守大人那里,都要对您另眼看待的。"   瑞大嫂被水幽寒说的又咯咯笑了起来,却并没坐下。水幽寒拉着瑞大嫂的袖子,一眼看到瑞大嫂露出的手臂肥肥白白,就"诶呀"叫了一声。   瑞大嫂不明所以,"水奶奶这是怎么了?"   "我才发现,原来瑞大嫂竟还是个美人。不说别处,就瞧您这手,还有这手腕子,就是那些大家小姐都比不得你。一瞧就是有福气的人,我记得那书上就说这环肥燕瘦,瑞大嫂就凭这胳膊,就比得上那杨贵妃了。"   "水奶奶,你可真没个正经的,这样打趣我。不过,说起来,我家那口子还真就爱我这一身的嫩ròu。"说着红着脸,又笑起来。   水幽寒趁热打铁,从自己胳膊上摘下只镯子来,不由分说就给瑞大嫂戴上了,瑞大嫂忙推辞。   "这个镯子大了些,我戴不住。瞧,还真是合适。瑞大嫂,你可不要摘,就这样吧,这镯子竟好似专为瑞大嫂打制的一样。"   瑞大嫂又虚推辞了几下,也就受了。也不等水幽寒来拉,反拉了水幽寒在石凳上,两人紧挨着坐下了。她又四下瞧了瞧,才低声对水幽寒说道:"水奶奶说的那个人,我是顶瞧不上的。就是我们夫人,也不待见她。她本是个破落户出身,寄身在别人家里。看着二少爷有钱,又年轻英俊,就死命地巴上来的。本来她也只能做个通房丫头罢了。谁知她哪来的造化,就来了个半仙,一见我家老太太就说是王母娘娘下凡。还说出几件事来,竟都说的极准。老太太就问这沈家的前程,那半仙就说沈家别的都好,只是他夜观天象,发现沈家命盘就要与紫薇星相冲,对沈家的基业很是不利。老太太一听,就问大仙可有化解之法。那半仙掐算了一番,就说出一个生辰八字来,说是极贵的命,要是沈家娶了这个生辰八字的女人来家,不仅能化解,还对沈家大大有利。"   "燕姨娘就和上了那个生辰八字?"   "正是,我们老太太这才点了头,用接妖娘的礼仪把她接进来了。   真是家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连带一家子都高贵起来了。您没瞧见,她们一家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吃的穿的都要最好的。还一副沈家也得靠她家姑娘的嘴脸。   偏就老太太认准了她命贵,处处护着。这不,前些天,还专门去老太太那里请准了,去寺里给她家老爹做法事。大家都为五少爷的婚事忙个不停,偏她借着偷了清闲。我们离开沈家时,她还没回去那。"   水幽寒若有所思,"这个半仙这样神通,瑞嫂子可知他仙乡何处,我也想找他算上一卦。"   "那是个活神仙,说是马上就要飞升了,因为和沈家祖辈有此渊源,才来为沈家的后人消灾。这想找他的人多了,可就是沈家,也没再见过这位半仙。应该是飞升了吧。"   瑞大嫂觉得水幽寒知qíng识趣,又说了些自家的闲话,直到小红那边咳嗽了一声,听得远处有人来了,瑞大嫂才不说了,又亲自一路送了水幽寒出府。   又有一笔银子入账,手工皂也马上可以上柜销售,水幽寒心qíng十分愉快,就特意多做了些菜,剁椒鱼头、熘肝尖,宫保jī丁、爆炒鱿鱼卷,凉拌苦麻菜、炒蒜篓等摆了一桌子,另外还拿野jīròu和鲍鱼、猴头菇等用瓦罐爆了浓浓的汤。   晚饭时,欧阳带了两坛的huáng桂稠酒过来。   "小寒,这是陕西的一个大药材商送给我的huáng桂稠酒,滋味绵甜,也很滋补。送给你喝吧"   "huáng桂稠酒?那多谢大哥了。"huáng桂稠酒她前世就很爱喝,还听说经常喝这个十分养颜。   欧阳自然是留下来一起吃饭,饭桌上还自己说自打水幽寒搬到这个小院,他府里厨房几乎都不用准备他的饭食了。水幽寒就笑,两个人又说起手工皂的事。暂时就在济生堂里单分出来一个柜台,账房另计一份帐。店里人手多,也就不用另外雇人。这卖手工皂的收益,除了给药店里一些作为租费,另外还要拿出此来作为提成,分给那些出力的伙计和账房。   欧阳知道水幽寒在生意、钱财方面历来是要分清楚,从不肯占他便宜,也就笑着应了。水幽寒喜欢稠酒,欧阳也就陪着多喝了几杯,直到掌灯十分,这顿饭才算吃完。桌子撤下去之后,水幽寒就把麒儿抱出来。   每天晚上饭后到临睡前,是她们雷打不动的亲子时间。水幽寒都要亲自陪着麒儿玩耍,教麒儿说话。欧阳在时,也会念些诗书给麒儿听。当然,麒儿最喜欢的是被欧阳抱着飞飞。   内心里,水幽寒是希望麒儿多和欧阳亲近的。毕竟自己院子里都是女人,在全是女人的环境中长大,水幽寒怕对麒儿的xing格造成不好的影响。而欧阳正是她心目中的好男人,负责任,有爱心,一定有助于麒儿建立健康的心理和xing格。看欧阳喜欢麒儿,麒儿也很粘欧阳,水幽寒心里很满足。   麒儿正在欧阳怀里开心地跳,冬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奶奶,少爷,huáng芪在外面,说是有人来请少爷出诊。"   欧阳就叫了huáng芪来问:"这么晚了,是谁来找我?可是张家老爷的心痛病又犯了?"   "四少爷,是个不认识的汉子。说是他老娘犯了头疼病,疼的直打滚。请了两个大夫,吃了药都不见好,就要疼死了。就想到少爷您头上,知道少爷针炎好,请少爷去救命的。我看那人哭的可怜,说是刚从外地搬来济水的,家里穷,也没什么熟人,这天又晚了,实在请不到好大夫。我就来回少爷了。"   欧阳把麒儿jiāo给水幽寒,急着要走。   水幽寒弄外面天都集了下来,就嘱咐欧阳多带几个人,欧阳答应了一声就带着huáng芪走了。   麒儿又玩了一会儿,打起哈欠。水幽寒就哄着他睡下,自己也早早的歇息了。   第六十四章bī娶   早上起来,水幽寒先喂麒儿喝了些牛奶,又吃了点ròu泥粥和蛋huáng,麒儿一开始的辅食只有蛋huáng、米粉,现在可以吃ròu泥了。眼见得一天比一天结实,最喜欢在人怀里让人扶着上下地蹦。奶娘为了带他,明显食量大增,水幽寒也觉得自己的臂力增加不只一点半点。终于比然大悟,为什么前世公司里女子拔河比赛都只要有小孩的女员工参加,经过这样的锻炼,那臂力和小姑娘就不可能在一个档次上。   喂饱了麒儿,水幽寒自己也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餐。吃完后,心里算了一下,她总共吃了一个鲜ròu锅盔、一碟素三鲜的锅贴、几块熏鱼、一碗蒸蛋,最后还喝了碗热奶子。看来不必说奶娘了,她自己的饭量也大了不少。吃过了饭,水幽寒就领着小红、郑氏两个,打点要搬到药铺的手工皂。   "水奶奶,水奶奶,您还没出门,太好了。"忽然桐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边和水幽寒说话,还一边喘着气。   "桐婶怎么慌慌张张地,可是有什么事?"水幽寒问道。   桐婶喘匀了气,才说:"水奶奶,少爷那边来了客人,特意叫我过来请您去陪陪。"   "什么客人?是我认识的吗?"水幽寒有些惊讶。   "您认识,当然认识。水奶奶,咱别在这耽误工夫了,少爷那边还急等着您。"   水幽寒放下手里的账册,整了整衣服,嘱咐小红和郑氏好好清点、记录,又叫了冬儿跟着自己,这才和桐婶往欧阳那边宅子里来。   桐婶今天神色有些奇怪,还有些魂不守舍地。水幽寒觉得奇怪,就一边走,一边问:"是什么客人,非要我去作陪,桐婶还不能告诉我吗?"   桐婶讪笑:"是姜家母女来了,因为都是女客,我家少爷不方便招待,才请奶奶您来陪着。"   "噢,是姜燕儿?她母亲也来了?"水幽寒不由心里格登一下子,顿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桐婶点头。"就是她们。奶奶也知道,少爷为人厚道,这母女历来都是得寸进尺的。我毕竟身份有限,奶奶您一会不管她们怎样说,可都要帮衬我家少爷。"   帮衬啊?还没等水幽寒想明白,三人就到了欧阳的客厅门外。   桐婶走上前几步,替水幽寒打起了帘子,又对里面高声禀告:"水奶奶来了。"水幽寒只得迈步进屋,与桐婶擦肩而过,就听桐婶小声地说了句:"请奶奶多帮衬帮衬。"   客厅里除了欧阳坐在主位上之外,还有燕姨娘和一个中年妇人在客座上坐着。姜莺儿却不在,而且屋子里伺候的只有chūn儿和另一个叫秋儿的丫头,一个沈家的下人都没有,水幽寒不觉更加惊异。   欧阳看到水幽寒进来,似乎颇为意外,但还是从座位上站起来。   "小寒怎么一早就过来了,可有什么事?"   水幽寒听欧阳这样问,回头瞥了桐婶一眼。桐婶一脸讨好地赔笑,水幽寒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铺子里有些事qíng要找大哥商量,不想这么早大哥这里就有客人了。"水幽寒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燕姨娘和那中年妇人。燕娥娘见水幽寒看她,竟然回了个灿烂的笑脸,那样子似乎她与水幽寒之间从未有过龌龊。水幽寒心里不由叹服。反观那中年妇人,戴了满头的珠翠,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她对水幽寒的出现非常不满,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既然大哥有客人在,那我还是回去等等再过来吧。"水幽寒看欧阳没什么反应,就试探着问道。她这话音刚落,燕姨娘脸上的笑容更甜,桐婶那边却急得直跺脚。   "不用。小寒你先坐吧。这两位不过是路过此地,马上就要走的。"   水幽寒也就不再说什么,被桐婶领到一边客座上坐了下来。妹阳也回了主位上坐好。   燕姨娘看水幽寒大大方方地坐下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发涩。   "振衣哥,我们正在说的事qíng,有外人在场,只怕不好吧。"   "姜老夫人和燕姨娘远来是客,有话还请快说,免得耽误了行程。"欧阳看也没看燕姨娘一眼。   燕姨娘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她旁边的妇人却忍耐不得了。   "欧阳振衣,我们念在过去你宴娘的份上,给你留些脸面,今天才肯这样好声好气地来找你说话。若是依我的脾气,就该拿我姑爷一张帖子,送了你去衙门,几板子打死了你gān净。我一个水灵灵的女儿"还是huáng花大闺女,被你给祸害了,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踏平了你欧阳家。"   水幽寒端起茶碗,听子这样劲爆的话,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冬儿赶紧上前拿了帕子替水幽寒擦拭。   欧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恼心。   "姜老夫人,你自己放尊重些。你们昨天做了局,要害我。被我识破,不和你们追究就罢了。你却欺人太甚,这一大早的就找上门来,平白诬陷我。你刚才所说,可拿的出证据?你没有证据,我这里可有。你们昨天雇了闲汉来骗我去出诊,到了那里,先是要骗开我的小厮,然后又用下流的迷香来暗算我。我本以为是谁要劫财,等我假装中了迷药,你那女儿出来了,我才明白,竟然是美人局。我顾念父辈的jiāoqíng,当时甩手出来,想着你们能收手。你今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难不成真当我是泥捏的?这姜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你若定要和我分辨,那个闲汉,还有你们租的宅子的户主,都在我这柴房里看押着,现在就可和你们对质。"   水幽寒坐在一边,联想当日不经意间所听到的话,已经明白了事qíng的前因后果,这姜家母女原来要用的是这个招数。可是既然被欧阳识破了,就该偃旗息鼓,怎么竟bī上门来自取其rǔ?是了,定然是看欧阳没有声张,觉得有机可乘。欧阳说被bī的没办法,才会对她们说出这样犀利的话来吧。看欧阳的脸色,他应该不只是生气,还有心痛吧。   姜家老娘被欧阳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燕姨娘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欧阳跟前,深深福了一礼,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振衣哥,你别和我娘一般见识。你知道,自打我爹爹去世,我娘受了不少的苦。现在跟我住在沈家,虽然表面上看锦衣玉食,可那沈家豪门大户,就是一般的奴才,都不把我们这样出身的人放在眼里。   我娘这明里暗里不知受了不多排揎。又加上年纪大了些,身体不好,这脾气就bào躁,时常的犯糊涂。她这也是一片做慈母的心肠。振衣哥,你别生气。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振衣哥的人品吗?振衣哥你大人大量,我娘刚才是被莺儿气急了,又不把振衣哥当外人,才说话失了分寸的。"   水幽寒索xing放下手里的茶杯,她已经决定以后有姜家母女在的场合,千万不能喝水,更不能吃东西,否则十有八九会出意外。这燕姨娘的一张嘴,真真是世间难得的一宝啊。那驱使着她这样说话的心肠,更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外星产物。就只看冬儿和桐婶,那几乎要喷血的表qíng,就可见一斑了。   "燕姨娘这样行尊降贵,我欧阳振衣一介小小的郎中,可是不敢高攀你们。"   "知道自己高攀,还不好好地预备了聘礼,接我女儿进门……"   燕姨娘瞪了姜老娘一眼,姜老娘才把下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振衣哥,这件事我和我娘并不知qíng。都是莺儿那丫头,被我们惯坏了。女孩子家,天真无邪,一心仰慕振衣哥。可振衣哥却不搭理她,她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我教训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以后定不会再犯。振衣哥难道不记得,她自小就这样任xing的,当时振衣哥还不是处处容让她。如今,事qíng已经出了,当时那屋里只有振衣哥和莺儿两个人,具体发生了什么,别人谁说的清楚。若是莺儿那孩子一直糊涂着,就一口咬定已经是振衣哥的人,那振衣哥你可是百口……"   说到这里燕姨娘偷偷打量欧阳,看欧阳脸色越发黑了,似乎又要发怒,赶忙又说道:"这些暂且不提,若振衣哥你不肯娶莺儿,莺儿的名节就完了。那莺儿可就没了活路。振衣哥,你看在莺儿对你一片痴qíng,看在伯父伯母一直叮嘱你照顾我们的份上,你就救救莺儿吧。"   燕婕娘说着竟然跪了下去,抱住欧阳的大腿嘤嘤地哭了起来。姜老娘也扑到欧阳身前,跪下来大哭。不过从水幽寒这个角度,还是可以看到,姜老娘不过是照燕娥娘眼色行事,而且还百般不qíng愿。   欧阳要起身,却被姜家母女二人捉住衣衫,一时挣脱不开。水幽寒看不下去,就对桐婶说道:快去把燕姨娘扶起来,这让人看见,成什么话。以后燕姨娘还要不要做人,沈家可不会要这样不守妇道的姨娘。"   桐婶早就摩拳擦掌,巴不得这一声,就连带chūn儿和秋儿两个小丫头,过去三下五除二将燕姨娘和姜老娘拉开。燕姨娘听了水幽寒的话,也不敢死命巴着,不过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振衣哥,莺儿的命就在你手上。   你真要狠下心肠见死不救吗?你真的要做杀害莺儿的凶手吗?振衣哥,你可还记得你在我爹坟前许下的誓言?"   欧阳振衣听了这话,脸色瞬变惨白如纸,一手按住胸口,身形晃了两晃,栽倒在椅子上。水幽寒不由惊呼出声。   第六十五章燕姨娘的真面目   水幽寒看到欧阳脸色骤变,手按胸口,坐倒在椅子上,急忙赶过去。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欧阳惨然一笑,"小寒,你糊涂了,我就是大夫。我只是一时胸闷。怎么哭了?我没有事的,你不要害怕。"   "振衣哥,你,你没事吧?"燕姨娘这时也止住了哭声,从地上爬起来,凑近前来柔声问道。   "你是盼着我家少爷出事吗?没见过像你这样狠心、无耻的女人。   我家少爷那么挖心挖肝地待你们,我们也不求你回报。但凡你能记得欧阳家待你的一分好处,你只要不再蹬欧阳家的门,就是你行善积德了。"桐婶在一边又是心痛,又是气愤。   "你这老奴才,我家燕儿是什么身份的人,你敢这样说话?欧阳振衣,你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这要是放在沈家,马上就该拉下去打死。"姜老娘哪容别人说她女儿。   "我是没什么身份,掸我一辈子不偷不抢、不坑不骗,靠力气吃饭。欧阳家养了我,我就得对得起欧阳家。你到是有身份了,在欧阳家白吃白喝那么些年,最后还踩着我家少爷的肩膀头奔了高枝。你那身份很有脸吗,说到底不过是个小老婆,连我老婆子都不如。你这老东西不过是换了一家主子,继续骗吃骗喝罢了。"   "你,你,来人那,给我……"姜老娘被骂的变了脸色,要找人发落桐婶,可惜屋里都是欧阳家的人,哪个会理她。   "如果不想被轰出去,你就给我住口。"欧阳已经缓过起来,沉声说道。   "振衣哥,人走茶凉,现在到你这里,就是下人都敢欺负我们了。"燕姨娘拿帕子抹眼泪。   "燕姨娘说的什么话。桐婶在这里,我都是当作长辈敬的。你们是妾客,谁敢欺负你们。我家里简陋,不便招待贵客,两位请回吧。"   "振衣哥,那莺儿的事qíng,你是答应了?"   欧阳转过脸,仔细打量燕姨娘,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燕姨娘这个人一般。在水幽寒记忆里,欧阳的眼睛永远给人温暖的感觉。但是此刻,他看燕姨娘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燕姨娘,人必自rǔ,而后人rǔ之口既然燕姨娘步步相bī,那我也只好把祝说明白了。小寒,你先坐下,我身体没问题的。"   水幽寒听话地走到旁边坐下。燕娥娘也站在那里,欧阳却没让座。燕姨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瞬即逝,一脸从容地拉着姜老娘坐回了椅子上。   "难得燕姨娘还记得以前的事。那么燕姨娘应该不会忘记,父母定下你我的亲事,我才在姜叔叔坟前许下诺言,要守护你一生一世,一辈子照顾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我在许诺要如何如何待你,燕姨娘可是一句这样的话都没说过,果然高明。那时,我爹娘才刚刚下葬,燕姨娘就急急的奔了高枝去了。既然燕姨娘已经占了高枝,还请燕姨娘看在我后来救过你们母女一命的份上,放过我吧。"   "振衣哥,我和你说过,我是有苦衷的,难道你都忘了?难道振衣哥真的要背弃誓言吗?"   "燕姨娘,是你背信在先,如何又能谈到我背弃誓言。这些年,我对婚约一事守口如瓶,传家玉佩的事qíng,也没有追究口我对你,已经仁义至尽。难道燕姨娘竟是因此觉得我软弱可欺?姜家二小姐的事qíng,恕我不能从命。你若真不顾脸面,掀开来闹,那我只好奉陪。燕姨娘自己想想,如果我不容qíng面,你们会怎样。"   燕姨娘一时无言。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欧阳站起身来送客。燕姨娘不可置信地望着欧阳,咬了咬嘴唇,又扑通一声跪到欧阳面前。   "振衣哥,我求你了。刚才那些话,是我心急。其实我和我娘来,只是想请振衣哥救莺儿一命。振衣哥,你对陌生人,都可以不顾自身声名地援救,难道要看着你小时候带大的小妹妹,因为爱慕你,就得去死。姜家和欧阳家本来jiāo好,如果振衣哥能和莺儿喜结良缘,欧阳伯父和伯母,还有我爹爹泉下有知,也能欣慰。"   欧阳苦笑,"燕姨娘,请您不要再这么称呼我。   凭沈家的财势,还有燕姨娘的才gān,姜家二小姐找什么样的夫婿没有,何苦非要缠着我不放。我欧阳振衣高攀不起,请燕婕娘自重。"   燕姨娘看欧阳似乎铁了心肠,就收起脸上的哀恳之色,袅袅婷婷地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衣襟。   "振衣哥,我是看在过去你待我家的qíng份上,才如此哀求你。可你如此不识时务,可就怨不得我了。我也明言告诉你,我妹妹你是娶定了口我们两家父辈早就定过婚约,如今那辈人中,只剩下我娘。我娘一口咬定,与你定亲的是我妹妹,你百口莫辩。你或许想说,和你定亲的是我?那么人们就要问了,既然是我,怎么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嫁入沈家,而一言未发?怎么不去人前告发我?你说人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燕姨娘得意地弄着欧阳,欧阳则皱了皱眉头,桐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水幽寒也在看燕姨娘。不过在她眼里燕姨娘已经不单纯是燕姨娘,而是东郭先生和láng里的那只láng。这得需要多黑的心肠,才能利用别人的对自己的善心,这样颠倒黑白,还毫无愧色。   燕姨娘看欧阳没有话说,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振衣哥你说你抓了证人在手,那又如何?只要我妹妹说和你有了夫妻之实,我再求我家相公说和,你最后也只能娶我妹妹,还平白的丢了你的好名声。振衣哥你好好想想,既然无论怎样,最后结果都是如此,你何不宽容些,大家面子都好看是不是?况且莺儿年轻貌美,哪里都配的上你。你们成亲,那是皆大欢喜的事qíng。我看振衣哥是记恨着以前的事,一时想不开。我明天才回蓬莱,今天就等你一等。我相信,振衣哥定然不会辜负我们母女。"   燕姨娘说完,对屋内呆若木jī的众人淡淡一笑,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翘起兰花指,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我就在这静候佳音。不过,振衣哥,可别让我们等的太久了。   你知道,我娘脾气可不好。"   第六十六章yīn人咱也会   燕姨娘悠然自得,水幽寒等人哪里见过这样无耻的,一时都忘了   生气,有些发呆。姜老娘看了这副qíng景,很为自家女儿骄傲。同时,还不忘对女儿埋怨:"他这样不识好歹,你还非要敬他。早这样说开不就好了。"   桐婶还有欧阳家的这几个丫头,就等欧阳一声令下,要把姜家母女两人轰出去。水幽寒赶紧站起身来,拉了拉欧阳衣角。两人走到屋外。   "大哥,昨晚上她们算计你,你有没有受伤?可留下了什么把柄在她们手里?"   "不过是个美人局。我一去就发觉气氛不对,加着小心的。后来她们用的迷香倒是罕见,那也瞒不过我,我可是从小在药材堆里泡大的。我假装昏倒,等看到姜莺儿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寒,你那天特意给我护身符,还说了那样的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平时可不信那些东西的。"   水幽寒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是在西山寺那天,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起你。当时并没看到人,只是听说话声音,有姜家姐妹。也不知为什么,燕姨娘非要让姜莺儿嫁给你。那姜莺儿并不qíng愿,还说你不理她,她也没法子。后来,燕姨娘就说她想好了法子,一定能让大哥娶了姜莺儿。我,当时又没听到她们说要用什么法子。又担心,又怕是误会,冤枉了好人,就只提醒大哥小心。没想到……"   "没想到她们如此无耻用美人局吧?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完全不了解她。   她在我面前一直做戏。可笑我还秉承君子之风,现在倒成了她手里的把柄。"   "大哥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娶了姜莺儿吗?"   "那怎么会。小寒你认为我会让那样的女人进我的家门吗?燕姨娘那样说,不过是吃定我心软、念旧qíng。她真的把事qíng闹大,姜莺儿怎样不说,她在沈家就站不住脚了。一会把她们赶出去,再把柴房里那两个人送到王府去。看她要如何闹?"   "这样做,到也gān脆。不过我看姜家母女已经完全不顾脸面,这事qíng闹出来,她们得不了好,可大哥的名声也要被连累,我为大哥不值。如果有办法,让她们自己放弃就好了。"   "她们不会的。我只是不明白,我现在和当初比起来,也并没有发达,她们怎么就忽然认定我了?"   "或许是姜莺儿真的喜欢上了大哥?"水幽寒调侃。   "胡说。"   "那如果姜莺儿真喜欢上大哥,大哥还不肯娶她吗?"   "小寒,你那天说的话,我可还记得。我并不喜欢姜莺儿,就算是我心软,也不会委屈自己到那种程度。"   "大哥,怎么没见她们带下人来。"   "这样的事,她们自然不好让沈家的人知道。那些下人,都在姜莺儿身边,说是要看以前住的地方,都到那边院子里去了。恐怕是要等bī我们少爷答应了婚事,才叫她们过来吧。"桐婶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姜莺儿也来了?那么……"水幽寒低头沉思,"姜莺儿……我有个法子,也许能让她们自己放弃?"   "有什么法子,水奶奶快说。"桐婶一脸的欢喜,欧阳则望着水幽寒,嘴角带笑,"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我并不在乎声名。清者自清、浊者自油。小寒你不用勉qiáng。"   "我也不知能不能成,不过试试总没什么妨碍。如果成了,也可免得大哥被她们的污名连累。我这个法子,还需要桐婶您配合……"   水幽寒和冬儿两个刚走到欧阳府西面一所院子墙外,桐婶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水奶奶,您等等我,我找您有要紧事。"桐婶大声喊住水幽寒。   水幽寒闻声站住,"桐婶什么事这样急?"   桐婶弄些为难,可又不能不开口:"水奶奶,这个,是这样,您看您能不能把九月份的租金先只给我,……"   水幽寒夸张地叫了一声:"什么?现在还没到六月份,租金我可都jiāo到八月份了。这租约上写好的,租期五年,按月jiāo租。"   "水奶奶,您别大声。我这也是没办法,帐房里一分钱都没有了,这家里又来了客人。平时我们自家吃糠咽餐也就算了,这待客总不能失礼。水奶奶您又不在乎这几个钱不是。"   水幽寒冷哼了一声,"没见过你们家这样的,周济别人就有钱,自家要用就没了。我看你们这家业也要败光了吧。正好,你和你主子说说,把这宅子都卖给我。你们去乡下弄个小院子,那不更省钱。我看你家有几个年轻的丫鬟小厮都不错,也gān脆转卖给我,价钱上我不亏待你就是。"   "水奶奶看您说的,我们家就要时来运转了。您先救救急,这等我家少爷结了亲,马上就有大笔的银钱,到时我们加倍还您?"   "还有人肯嫁你家少爷?谁不知你家少爷是个产……呵呵呵。   也不知是不是瘸腿瞎眼的,只怕是嫁不出去了吧,才肯和你家结亲。"   "水奶奶,您这么说我可不高兴。我家少爷要结的这门亲,可是有来头的,您也认得,就是姜家的二姑娘,与蓬莱沈家是姻亲。年纪小,长的漂亮。我家少**喜欢她,可她就是看上了我家少爷,如今已经失身给我**了。是她家母姐跪着求我家少爷娶她的。以后我家少爷就和沈家是连襟,谁还敢笑话。水奶奶,您先拿出些钱来给我们应急,我家少爷日后定当回报。"   "罢了,谁信你的,借钱就说借钱好了。就算我积份功德,你过去跟我奶娘支银子吧。"   桐婶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走了。   水幽寒见桐婶走远了,微微一笑,就要朝前走。迎面姜莺儿带着几个两个丫鬟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水幽寒闪身让到一边,那姜莺儿走到水幽寒身边停住,"你刚才说谁瘸腿瞎眼?你才是嫁不出去的。你要不给姑奶奶说清楚,今天有你好瞧的。"   水幽寒连忙赔笑,"我和桐婶开玩笑,说的可不是姑娘您。姑娘您这样的相貌,就是嫁个丞相公子都使得的。"又做恍然大悟状:"难道桐婶说的都是真的?莺儿姑娘真要和欧阳结亲?这可便宜了这个穷郎中。老天说傻人有傻福,他还真是走了运了。"   姜莺儿刚才已经把水幽寒和桐婶的谈话都听在耳里,本来以为水幽寒要嘲笑她,正打算要报上次的仇,听水幽寒这样夸她,又贬低欧阳,有些意外。不过想起她姐姐的话,就冷哼了一声。   "你别以为耍了这样的花招,我就会上你的当。欧阳振衣有祖传的房产、铺子,田地,他自己还是个大夫,哪里会缺钱花。"   "当然,当然。谁不知道欧阳家是有些家底的。这顶拆一座庙,不坏一门亲。我刚才和桐婶说的都是玩笑话,莺儿姑娘莫要往心里去。我还得给莺儿姑娘道喜。"   姜莺儿听水幽寒这样说,更加起疑。   "你别想骗我。他家那祖传的药铺就极赚钱,哪就要卖人卖房子了。"   水幽寒眨了眨眼。"就是,就是。那药铺确实赚钱,我是知道的。上个月还净赚了一百五十两银子那。"   "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水幽寒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索xing也不再隐瞒。"那铺子一多半都归了我,我不清楚谁清楚。"   "你胡说,那是他家祖传的,怎么会有你一多半。"   "自然是我买下来的。说什么祖传不祖传,缺钱用了,能卖的自然卖了。我听说他那祖传的玉佩都白送了人了,一分钱都没要。这药铺我又没全买下,那铺子还是欧阳的伙计在经营。他也不算卖祖产不是。你也不想想,这一年到头,舍药施粥,遇到没钱的,不仅白给看病不说,还要白搭上药材。这样的人,谁不占他便宜。"   水幽寒看姜莺儿已经信了大半,就又说道:"莺儿姑娘是沈家的姻亲,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就是他不败,就这么所宅子,几十亩地,两个破铺子,你就当他是有钱人了?在我眼里,这点家当,还比不上乡下一个小财主?"   "你,你说什么大话。他虽比不上我姐夫家,可也是富户。而且,他是举人,以后会做官的。"   "喷啧啧,可见是没经过好日子的。吃顿ròu就当是有钱人了。我可听说他发誓不去做官的。哎,同人不同命,你和你姐姐比,你更年轻,也更漂亮。可你姐姐就能在沈家锦衣玉食,你就只能跟着个小郎中做个农妇。我都替你可惜。真是一朵鲜花cha在牛粪上了。"   这话却说道了姜莺儿心坎上。若不是上次和水幽寒闹的很不愉快,姜莺儿几乎要引水幽寒为自己的知己了。   "也不知你姐姐和母亲是怎么想的,也不拉巴拉巴你。不用说别人家,就是沈家,那青年才俊就不会少,gān嘛把你打发的这么远来受苦。真让人想不透,莫不是怕你年纪轻,若是做错了什么事qíng,会连累了她们吧。"   姜莺儿身子一震。   水幽寒叹道:"这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一家人,也是那有心计的占便宜,这没算计没主意的就要吃亏。我是过来人,你年纪小,还不懂,等你多经过些事qíng,就明白了。   只是,那时候也晚了。"   姜莺儿挑了挑眉毛。   水幽寒看火候差不多了,又转而笑道:"我是不是该去恭喜欧阳。   就凭他这样的身家,竟有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哭着喊着,巴巴地要嫁给他。也是,已经提前和他做了夫妻,这不嫁也不行了。这可能让济水城的姑娘媳妇们笑掉了下巴。"   "就他那个穷酸样,姑奶奶哪知眼睛看的上他。谁会巴着要嫁给他?谁失身给他了,不过是做个局,给他领绿帽子戴罢了。那么些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巴结我,要不是,要不是,哼,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就是他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嫁给他。"姜莺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张脸气的通红。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欧阳从不远处的树丛后面走出来,对身边的人说道。   第六十七章人算不如天算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欧阳从不远处的树丛后面走出来,燕姨娘和姜老娘被府里的粗使婆子扭着,从树丛后面推了出来。还有两个被绑着的汉子也被人拎了出来,应该是被欧阳抓住的证人。后面还有桐叔、桐婶、跟几个府里的丫鬟小厮。   欧阳吩咐人拿掉燕姨娘和姜老娘嘴里寨的破布。燕姨娘对欧阳的问话充耳不闻,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直盯着水幽寒。姜老娘下意识地叫了声:"莺儿!"   姜莺儿看到母亲和姐姐被如此对待,又惊又怒,第一个念头是跑过去找欧阳理论,可看到燕姨娘那样看水幽寒,她才恍然大悟。   "你,又是你,你方才说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下了套让我钻,你,……"   姜莺儿一边骂,一边奔过来,要打水幽寒。水幽寒防着她这一招,也不迎战,往旁边错开身子。欧阳带着人几步赶了过来,拉过水幽寒护在自己身后。   姜莺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欧阳振衣,你敢这么对我们。我姐夫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只好亲自送你们回蓬莱去,看看沈二公子怎么个不放过我。"欧阳云淡风轻。   "振衣哥,你竟然这么待我们。你可对得起我死去的爹,你可对得起欧阳伯父和欧阳伯母,你……"燕姨娘将视线转向欧阳,泪光盈盈,楚楚可怜,眼中已经没有刚才看水幽寒时的刻毒。   "燕姨娘,你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劝你多少给自己,也给沈二公子留些脸面。"听欧阳说到沈二公子,燕姨娘住了口。   "你们放开我娘和我姐姐,你们这两个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姜莺儿看燕姨娘和姜老娘还被人扭着不放,又气又急,就叫身后的两个丫头帮手,她自己冲在前面,要去和扭着她母姐的婆子厮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走的太急了些,姜莺儿刚走出两步,就浑身一晃,向后倒去。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没有防备,都做了ròu垫,三个人一齐倒在地上。   姜老娘杀猪似地喊嚷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欧阳振衣杀人了……"桐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把一团破布塞进姜老娘嘴里,这样她才安静下来   姜莺儿那边可不安静了,两个小丫头被吓的哭了起来。欧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那两个小丫鬟说:"都别哭了,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快把你们姑娘扶起来吧。"   那两个小丫头这才颤巍巍地把姜莺儿扶起来,半拖半抱地弄到一边的石凳上。姜莺儿面孔苍白,双眼紧闭,并没有醒过来。   "振衣哥,你快看看莺儿是怎么了。"燕姨娘求道。   欧阳也看姜莺儿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拿起姜莺儿一只手腕诊完,后又拿起姜莺儿另一只手腕。   "你使劲按她的人中。"欧阳放开姜莺儿的手腕,吩咐那小丫头。然后走回到水幽寒身边,紧皱眉头,脸上乌云密布。   燕姨娘察言观色,决定孤注一抑。"振衣哥,莺儿平时身体很好,今天是被这位水奶奶给气的。如果莺儿在这有了什么意外,这位水奶奶,可逃脱不了gān系。"   "燕姨娘是在吓唬我?我胆子可小,好害怕啊。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少不得要和燕姨娘对质一番。姜莺儿都说了些什么,我可一、个、字、不、漏记得清楚。   当然了,前因后果也得说说,免得大家听不明白不是?还有这么些个证人,不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到时候燕娥娘要怎么罚我,我领就是了。"水幽寒夸张地拍拍胸口,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燕姨娘被水幽寒堵得说不出话来。欧阳看到水幽寒夸张的表qíng,乌云密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水幽寒也翘起嘴角,回了个微笑。   "燕姨娘,你不要随便攀扯无辜的人。你妹妹并无大碍,她只是有喜了。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我本不想说,可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诬陷旁人。"   欧阳的话音并不高,但一字一句都说的清晰无比。欧阳府众人脸上先是惊讶、不屑,然后是愤怒。姜老娘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脸上表qíng忽yīn忽晴。燕姨娘张了张嘴,似乎不信,接着又流起了眼泪。   "我不信。你胡说,你败坏我妹妹的名声。欧阳振衣,你好狠。"   那边姜莺儿被两个丫鬟弄醒,早就听到了欧阳的话。她脸上的表qíng是明明白白的狂喜。这自然逃不过水幽寒的眼睛。   "我真的有了吗?你不是骗我?你再给我瞧瞧,不要弄错了。"   姜莺儿似乎是手里抓住了什么宝物,可是又害怕是赝品,非要找人给鉴定鉴定。   "我看的没错。你若不信,就再去找别的郎中看好了。"   "振衣哥的医术那样高明,一定是没错了。这太好了。"姜莺儿雀跃不已,就要从石凳上跳起来,转而想到自己已经有身孕,而这身孕就是自己富贵的根源,马上用手护住肚子,又叫小丫鬟来扶她。   燕姨娘急得头上冒汗,想要挣脱开婆子的手,却挣脱不开。"莺儿,你别听他骗你。你昨天才和他成亲,怎么可能今天就有喜。他这是要甩了你,才这么说。你   姐姐和你说的话了?你信姐姐的,姐姐不会害你。   姜莺儿看燕姨娘的脸色,有些将信将疑。桐婶气的不行:"姜燕儿,你还要不要脸。我说你们怎么忽然一定要巴上我家少爷,原来是和别人怀了野种,要栽赃到我家少爷身上。是谁的种,你们找谁去。   一个月前,我们可连你妹子的影都没见过。我家少爷心慈,水奶奶又是正经人,说不出脏话了。我老婆子可是不管那些的,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叫那说书的,把你们这事到处好好讲讲。"   "燕姨娘,你醒醒吧。再闹下去,我连沈二公子的脸面也顾不得了,那时候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饶是欧阳好涵养,可事qíng都已经这样清楚,燕姨娘还是要咬住他不放,也不禁动了怒。燕姨娘看四周都是欧阳的人,每个人都鄙夷地看着她,再看看她老娘和妹妹脸上竟然有喜色,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再也止不住。   燕姨娘自打进欧阳府,这眼泪流的有一水缸了。不过水幽寒觉得,先前那些都是演技,而现在流的才是眼泪。燕姨娘是真的在为自己妹妹打算吧。姜莺儿的xing格做人家姨娘,如果碰到心地好的,只怕都不能忍她。若是碰到心狠手辣的,姜莺儿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们姐妹的手段也太卑鄙了。她们都受过欧阳的大恩,不思回报也就算了。竟然利用欧阳的好心,这么算计欧阳。现在事qíng败露,她不思悔改,最后还不忘诬陷他人。想到这,水幽寒心里的一丝怜悯也随风飘散了。   "放开燕姨娘和姜老夫人。我想两位要急着去办喜事,我就不留你们了。"   婆子听欧阳的话,放开了燕姨娘和姜老娘。姜老娘看看大女儿,又弄看小女儿,还是跑到小女儿身边,两母女避开丫鬟窃窃私语。   欧阳转身就要离开,燕姨娘双手扯住欧阳的衣襟,扑到欧阳脚下,一双含泪的大眼,直望着欧阳。   "振衣哥,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可怎么忍心见死不救?八年前,是你救了我们,那时候莺儿才几岁,振衣哥你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宠爱。振衣哥,求你再救她一次。只要你娶了她,我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振衣哥。"   "姐姐,你还求他做什么?我本来就看不上他,现在我又有了身孕,母凭子贵。五公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拿轿子来抬我。咱们快点回蓬莱吧。"姜莺儿走过来拉燕姨娘,显然已经恢复了jīng神。   燕姨娘看跟在姜莺儿身后的姜老娘:"娘,你也糊涂了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妹妹跟了那人,哪会有好日子过。"   姜老娘有些含糊:"事qíng都这样了,你求这穷酸也没用了。况且,老夫人最重子嗣,莺儿有身孕在身,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就是天王老子都动她不得,也不会连累你什么。你妹妹在沈家受用惯了,过不了苦日子。以后咱们都在沈家,也免得你们姐妹一个东,一个西,我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燕姨娘眼看大势已去,即使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只好从地上站起身来。   "振衣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你别记恨我。自我爹爹过世,我一家人都要靠着我。我是迫不得已。振衣哥你大人有大量,你……"说着瞟了眼后面被绑着的那两个人,哀恳地望着欧阳。   "你放心走吧。"欧阳转过头,挥了挥手,也不知道是不忍再看燕姨娘,还是要挥掉手上不gān净的东西。   得了欧阳这句话,燕姨娘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再留下去也是惹人耻笑,就低了头,跟在姜老娘和姜莺儿后面往外走。欧阳家仆人也不送她们,只看着她们走远。   眼看来到大门口,也不知水幽寒是要到哪里去,无巧不巧,正和燕姨娘走了个对面。水幽寒微微一笑,让开道路。   "水奶奶,你别笑的太早。我妹妹的幸福毁在你手里,你这恩qíng我记下了。来日定当加倍奉还。你一个寡妇,我背后可是沈家,我看你怎么和我斗。"燕姨娘见水幽寒脸上笑容可恶,身边并没带丫鬟仆妇,就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水幽寒道。   燕姨娘说完话,就等着看水幽寒如何怕的发抖。可眼前水幽寒的一张笑脸,转眼被一袭青衫所取代。燕姨娘抬高视线,就看到欧阳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不由又惊又悔。惊讶自己心事重重,只顾低头走路,竟没发现欧阳如何到了近前。悔的是,不应该一时忍耐不住,说了狠话。   欧阳也不等燕娥娘再说什么,转身带着水幽寒离开。燕姨娘只听见欧阳说:"怎么跑到这来了?若不是我找来,你可要吃亏。"眼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一丛花木之后,水幽寒答了什么,她一字都未听到。   燕姨娘攥紧了拳头,又听到姜老娘已经在大门外催她,只好答应一声转过身去,她要面对的事qíng还很多。   第六十八章开业大吉   鞭pào声中锣鼓齐鸣,纸屑纷纷落在地上,如同铺上了一层红地毯。   水幽寒身着盛装,和欧阳,冯掌柜等人一起站在济生堂的大门外,跟来道贺的宾客寒暄。今天是手工皂正式开始销售的日子,虽然前期的广告推广做的不错,可也没有无声无息就开业的道理。欧阳就请了鼓乐班子,又买了很多的鞭pào,准备讨个好彩头。   王宣和王嫣然两人也来道贺,还专门请了舞狮来助兴。这边乐声州停,就有两队舞狮从街道两头一边chuīchuī打打,一边向济生堂这舞了过来。两只张牙舞爪的火红狮子一路吸引了不少行人,更有好些个顽童跟在后面凑热闹。一会工夫,两队舞狮都到了济生堂门前,又耍了狮子滚绣球、鹞子翻身等诸般花样,最后两个狮子嘴里各吐出一轴红绸,上面用分别绣了:开业大吉,财源广进八个大字,虽然通俗,却是生意人百看不厌的。欧阳这里吩咐人看赏,那舞狮的人接了赏,两只狮子耍了个欢,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济生堂百年老铺,现在出了新花样,一街上的相熟的店铺大多来贺喜。还一起出钱请了戏班子。欧阳就租借了旁边的酒楼,摆酒听戏。   王嫣然喜欢热闹,水幽寒对这年代的戏曲也非常好奇,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当然,她们两人不能同大伙坐在一起,就单开了个包间,由王宣陪着,饮酒听戏。   临时搭起的戏台上,一班小戏轮流登场,有歌有舞,最后还有演了几出戏,也是唱念做打俱全。水幽寒细听唱词,可却无论如何听不出唱的是什么。那曲调宛转悠扬,倒还能入耳,很有些她前世听到的汉剧的影子。   这个年代,据说那些巨富豪族都蓄有私家的戏班子、舞姬,乐师等,并不缺少娱乐。但是对于水幽寒这样的小百姓来说,娱乐活动还真是少的可怜。所以,即使这样的歌舞、戏曲,水幽寒还不能完全的欣赏,她还是兴致勃勃地从头看到尾。   虽然听不清戏词,可水幽寒暗自安慰自己,这绝不是因为自己并非土生土长的缘故。遥想她上一世,不也是好多歌词都听不懂吗,还因此闹出过不少笑话。最糗的是,当某一时期某一首歌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她也赶cháo流,经常嘴里哼着:"一个芝麻头儿,不是我真心。"后来当她在某处看到那首歌的歌词后,还没心没肺地和别人提起,结果那人笑的差点背过气去。可巧那人还是个大嘴巴,逢人便讲。闹得有段时间,大家一见到她都要调侃一句"一个芝麻头儿,芝麻头儿"。   水幽寒抚额,往事不堪回首阿。   水幽寒在单间里享受,欧阳那边可不轻松。就见他带着冯掌柜挨个桌子的敬酒应酬。水幽寒看欧阳端的酒杯可不小,不由替他担心。   王宣看出她的心事,就笑说:"水奶奶尽管放心,欧阳是海量,连我都甘拜下风的,这点酒难不倒他。"水幽寒也不好说什么,只暗自腹诽王宣站着说话不腰疼。   等戏唱完了,那些宾客还没散,水幽寒就和王嫣然两人先一步离开,王宣则留在后面等欧阳。   回到家里,水幽寒就叫小红送冰好的酸奶过来。刚才宴席上吃的有点腻,酸奶又解腻又助消化,里面还放了切成小丁的蜜桃,不用加糖,味道就很好。王嫣然也很爱吃,两人就一人舀了一碗吃掉了。   王嫣然在席上听说,水幽寒的海螺帘子已经串好了,就急着要看。   水幽寒就又领着她到自己卧房,王嫣然看了那帘子爱不释手,直说,"一样的东西,怎么水姐姐串的这样漂亮,竟像副山水画似的"。水幽寒就笑,说:"哪里是我串的,都是小红,冬儿她们几个心细、手巧。"王嫣然又看到麒儿chuáng头的海螺风铃,有风chuī过,那风铃响声煞是好听,王嫣然又羡慕了一番。   稍后两人又回到外间屋。王嫣然在水幽寒这里,一点也不拘礼。   她也不用水幽寒动手,自己把几个靠枕都搜罗在一起,就那样斜绮着。水幽寒就让小红摆上炕桌,又把自己做的小米锅巴、盐味炒瓜子端上来,小红又送上来两个果盘,也就是当季的蜜桃、huáng杏、桑葚等。水幽寒又想到欧阳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就吩咐小红去做醒酒汤准备着。然后她自己坐在王嫣然对过,两个人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   欧阳和王宣一回来,果然就直奔了水幽寒这个院子。小红也不用人吩咐,就端了醒酒汤过来,连王宣的份都有。王宣又夸水幽寒想的周到,丫头也调教的好。说了会闲话,就带着王嫣然回府了。   王家兄妹走后,欧阳就和水幽寒谈起今天的热闹,又说第一天开业,手工皂几乎被抢购一空。水幽**今天对她似乎特别多礼,就问欧阳道:"大哥,   宣公子今天有些奇怪?虽说他平日就彬彬有礼,可今天对我分外客气。大哥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欧阳笑了笑,"也许是觉得对你有所亏欠吧?"   "他什么时候亏欠了我?"   "是这样,那天我本打算放了那闲汉和房主。   可燕姨娘竟然恨上了你,她惯会颠倒黑白,我怕你以后因此吃亏,就觉得这件事还是和沈家说明白的好。我把那两个人送到阿宣那里,把事qíng经过都和他说了。阿宣就回明了沈夫人,沈夫人十分生气,当晚就派人去了沈家别院,把燕姨娘她们送回了沈家,还给沈二公子写了书信。以后,即使燕姨娘想借沈家的势力为难你,也不那么容易。阿宣与沈家的姑表亲,燕姨娘这事他也觉得很没面子,嘱咐我们不要张扬。"   "我倒没什么,反倒是大哥你受的委屈比较多。他们是对不起你才是。不过,大哥,你那天好像答应了要替燕婕娘遮掩的?"水幽寒盯着欧阳问道。   "我答应了吗?"欧阳反问。   "大哥不是让燕姨娘放心走吗?"   "你记得倒清楚。不错,我是这样说的,不过那可不是答应了无论如何都会给她遮掩。我吃了她们无数次亏,总该学乖不是吗?我让她放心,只要她不生事,我就息事宁人。可她偏偏不知悔改,还惦记着害你,难道我还会再姑息她?"   "大哥,燕姨娘她们就吃定了你是君子,对你可以用"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没想到大哥你再也不吃她们那一套,燕姨娘现在只怕也恨上了大哥吧。燕姨娘的口才大哥也见识过了,沈二公子由宠她,大哥你说沈二公子会不会被她说动,也记恨上我们?"   "小寒,沈二这个人,可不是会被女人左右的。不管怎样,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水幽寒听得出欧阳话里的坚决,低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qíng绪,又问道:"大哥,那个姜莺儿她,她的……?"   欧阳看水幽寒的表qíng,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她是真的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说的是真的。"   "噢,"其实水幽寒只是有一点点疑惑,这个年代女人的贞cao思想根深蒂固,这未婚先孕,难度实在很大。现在她不用疑惑了,只剩下感慨,这古代也有豪放女啊,但愿姜莺儿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小寒,你以后若是知道什么,就直接来和我说,不要像这次的事那样,拐弯抹角,不说清楚,害我那几天一直猜不透你的意思,总是疑神疑鬼的。"欧阳从怀里掏出水幽寒送他的护身符,在水幽寒眼前晃了一晃,又小心地放回怀里。   水幽寒嘿嘿笑了两声,对于欧阳肯和她如此开诚布公,心里很是高兴。"她们说的话,很不好听,我是不好意思跟大哥说。况且,我只听见声音,并没见人。我怕是我弄错了,大哥要责怪我冤枉好人。"   "你平时可不是这样多心的人!"   "别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意,可是我不愿意大哥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误解。这才有些患得患失。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水幽寒认错态度非常良好。   想起西山寺,水幽寒就又想到那空中楼阁,就和欧阳说了。欧阳也很惊奇,原来桃园中竟然别有dòng天。   "那里我也去过很多次,竟然没发现。你说那楼阁应该经常有人去,我估计是智明大师,他是棋痴,常常一个人呆坐半晌想一步棋。   那里那么安静,他应该喜欢。阿宣和他jiāo好,或许阿宣也是知道那地方的。"   "宣公子也知道那个地方?"水幽寒一惊,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天……,有个疑问从水幽寒脑子里一闪而过。   欧阳看水幽寒刚才还一副认错的乖宝宝模样,现在又有些出神。   不由回想起水幽寒在自己面前的种种神态。骗姜莺儿时摆出的势力市井刻薄妇人样,被燕姨娘吓唬,故意做出来的夸张害怕,转眼就立起眼角耍狠,被自己发现后,还做了心虚的鬼脸给自己看,再后来不知她怎地又跑到燕姨娘跟前,然后被燕姨娘威胁,自己拉了她走,她就像没听到燕姨娘的话一般,乖乖地跟着自己走。   欧阳这些年,jiāo游广泛,美人见过不少,从未对谁动过心。水幽寒很美,但是欧阳眼中的水幽寒,更是可爱的,就连水幽寒在他面前耍的小小心计,他都觉得分外可爱。   欧阳看着水幽寒,自己也发起呆来。   第六十九章为母当自qiáng   转眼到了六月底,因为去年冬和今年chūn的雨水好,渤海郡冬小麦丰收了。欧阳家也有几十亩冬小麦田,收了麦后,欧阳就让人送了几袋磨好的麦子面给水幽寒。   纯绿色、无污染的全麦面,还是新粮,那味道就别提又多香了。也不用做出什么花样,就是普通的蒸馒头、花卷都香的让人胃口大开。   水幽寒历来信奉民以食为天的,就更加换着花样的吃,各式各样的面条、包子、饺子、烧卖、葱油饼、千层饼等等,把院子里的人都喂成了圆圆脸。果然,面食最养人,尤其是和ròu类一起吃的时候。   要说院子里变化最大的,得说是小婉。小孩子长的快,这才几个月,就从来时的芦柴榜,变成了现在的小胖丫。相比起来二妮儿就让人cao心了些。因为郑氏当时是难产,二妮儿生下来身体就比别的小孩要弱。后来彭娘子没了奶水,这孩子就更加营养不良。现在二妮儿的伙食是和麒儿一样的,因为她比较大,还比麒儿多几样。可水幽寒看二妮儿总长不成她喜欢的小胖堆样,就请了欧阳特意给二妮儿看过。   结果欧阳就说,二妮儿有些先天不足,后天又失于调养。虽然没有大碍,但是长大后身体不会太qiáng壮。水幽寒身为女人,知道这女儿成年后要承担生产哺rǔ的重任,这身体虚弱可不成,就加意的对二妮儿进行调养。因为二妮儿还太小,很多药材不能用,就按照欧阳开出的方子慢慢调理。欧阳担保,这样调理几年,等二妮儿长大了,身体会越来越结实。   乖宝宝麒儿比二妮儿小几个月,可是个头和力气都比二妮儿大。   麒儿最让水幽寒省心的一点就是,这孩子随她,不挑食,而且属于那种阳光活力型宝宝,见人就笑,很少哭闹。有时候,奶娘会把二妮儿抱过来,和麒儿一块玩。麒儿对于新的小伙伴是非常欢迎的,最喜欢对人家摸摸拍拍,还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二妮也咿咿呀呀地应和,两个小家伙相处愉快。   手工皂卖的非常顺利,几乎供不应求。很多路经济水城的客商,都会带些回去卖。还有外地一些大家族自己来采买。这样继续在宅子里做手工皂,不仅地方不够,人手也不足。水幽寒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巷子里另买了个院子,改建为作坊,还买了三个人进来做工。郑氏主管手工皂的制作,掌握关键工序,小红则负责帐务。另外一些简单的晾晒,则是从附近人家雇了些人。   小婉和二妮儿都被照顾的很好,郑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她又是作坊的一把手,每天起早贪黑,就在作坊和宅子两边来回跑。郑氏心细、认真,自己又肯吃苦,很能服众,手工皂做的也好。水幽寒就轻松了很多,也就是每天听听郑氏的汇报,还有隔三差五地去作坊转转。   葡萄园那边目前还没有收益,还要养着胡家几口人。不过水幽寒去看过葡萄的长势,可以预见今年会是个丰收年。胡家几口人也都本份能gān。他们为能够全家一起留在葡萄园对水幽寒感激不尽。   进入夏季,天气越来越热。水幽寒不出门时,就只穿绵绸的夏衫、长裤,外面再罩一件家常的大衫。这个大衫采用的是旗袍的剪裁方法,也是侧开衩,不过开衩没旗袍那么高,而且是宽松式的,虽然也采用了修身剪裁,单不像旗袍那样紧箍身,穿着起来非常舒适。头发就更简单了,水幽寒不耐烦梳那些复杂的发髻。或是拿根紫檀发簪把头发挽起来,或是梳了辫子盘起来,既凉快,又方便。   睡过午觉,水幽寒就翻开账本,看小红用毛笔小楷一笔笔记的收支账目。小红这丫头,是个有心劲的,现在不只记账记的好,就是字也写的越来越有模有样了。水幽寒联想到自己,还只会看,并不会写。也不能说不会写,就是写出来的太难看了。水幽寒看看在炕上努力爬行的儿子,如果他长大了,念书识字后,一定要让他好好学习书法。可是那时候,如果儿子要自己这个当娘地做示范该怎么办,难道把自己那一手蜘蛛爬的大字亮出来?不成不成。水幽寒要做个模范母亲。   平定决心要练书法,那首先就得照贴临字,水幽寒就想到欧阳的书房。   欧阳的书房外种着两从芍药,现在开的正盛。水幽寒忍不住停下看了一会。欧阳种花很有特色,比如说这芍药,就种的全府都是,说是即可赏花,又可入药。   欧粗和水幽寒是一个脾气,都不大喜欢让人伺候。水幽寒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欧阳的书房,正看见欧阳坐在桌案前看书。欧阳抬头看进来的是水幽寒,就招呼:"小寒来了,过来坐吧。"   "大哥下午没出去?"   "今天只看子两个病人,然后又去药铺看了看。下午应该没事。   现在外面还很晒,小寒你过来也不打把伞?"   "就这几步路,还有树yīn,晒不着我的。大哥现在可忙?"   "不忙,小寒有什么事。"欧阳放下手中的书。   "大哥,我想练练书法,大哥这可有好的字帖?"   "终于想起要练字了,我还以为你把账本都jiāo给小红,就打算自己偷懒不学了。"   "以前事qíng多,现在帮手多了,我就闲下来,正好有时间。"   "嗯,也好,你坐坐,我这就给你找。小寒,你要学什么字体?"   "噢,就楷书吧,正楷。"   "对,是应该从正楷开始学,先练好大字,再学写小楷。我当初就是这样。"   欧阳站起身,去后面书架上找字帖。水幽寒就在桌案旁边坐下,拿起刚才欧阳看的书,原来是本《皇帝内经》。   欧阳一边翻检书架,一边对水幽寒说:"练字最需要的是耐力。   我小时候学写字,只握笔姿势,还有坐姿就足足练了十来天,先生才满意的。后来写大字,每天都要写上十几张。量够了还不成,得先生优字的大字若是不够数,就要加倍补足。小寒,你若想写的好,只怕要吃些苦头。"   听欧阳这样说,水幽寒想起欧阳的字写的就很漂亮,就说道:"大哥,只怕我一个人写大字也不行,也得需要一位先生。大哥你看我请谁好?"   欧阳在书架旁停住,思索了片刻,认真答道:"若说书法,济水城还真有几位名家。这楷书方面以王念之老先生和韩书范先生为首。这两位现下也收了几名学生,不过若是让他们收女弟子,让我想想……"   "大哥还想什么,我又不打算成书法家,也不想考取功名。   要请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大哥不就是顶好的先生,教我是绰绰有余的。"   "你若不嫌我教的不好,那我就试试。不过,有句话我可要先说,这练字很苦,你既然请了我做先生,就由不得你打退堂鼓。我可是很严厉的。"   "极好,极好。严师才能出高徒啊。就这么定了。"   欧阳从书架挑出一本字帖递给水幽寒:"先拿着这个吧,一开始不要贪多,打好基础才是根本。"   水幽寒欣然应了,拿过字帖来看。   欧阳又说,"你既然请我做先生,我这个先生也不白做,你等等。"   欢阳转到书架后,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方砚台,一只毛笔,还有一块墨。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摞纸来,一并jiāo给水幽寒。   "这算是我这先生给你的见面礼。"   水幽寒并不懂得鉴别这些东西的好坏。不过那方砚台造型古朴,看上去非常油润,墨和毛笔也都雅致非常,就十分喜欢。   "大哥,我也没什么送你,晚上请你吃饭,算是拜师宴。"   "求之不得。"   两人只顾着说话,都没发觉外面忽然yīn了天,随即刮起了风,接下来随着雷声,哗啦啦地下起雨来。水幽寒也不好冒雨走,就坐下来,看那字帖,欧阳就跟她讲解,该如何握笔,如何运笔等。又铺开纸张,研了墨,挑出几个简单的字来,让水幽寒临写。   六月天孩儿面。这雨来的急,收的也快,不过半个时辰,雨就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不过这一场雨,去尽了空气中的燥热。水幽寒写了两篇大字,欧阳一一那笔圈点了。   "一开始不要急于求成,不要贪多,不怕慢,这一笔一画都要用心,才能进益。"   水幽寒点头称是。两人收拾了笔墨,欧阳就随水幽寒一齐到这边院子里。水幽寒留欧阳在屋里陪着麒儿玩耍,她自己则亲自下厨去做菜。   夏天也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水幽寒就拿冬瓜加gān贝和虾米炒了一盘海味冬瓜,切了一盘盐水鸭,又做了一个鱼香茄子煲,再做了一盘gān蝙豆角,最后又做了一盆鱼头豆腐汤。主食就蒸了两笼酸菜ròu末碎粉包子。这个酸菜不是冬天吃的大白菜腌的酸菜,而是拿大头菜,加盐加醋,做的速腌酸菜,酸酸的,很适合夏天没什么胃口的时候吃。   欧阳很有酒量,但是从自己在家很少喝酒,如果喝也绝不贪杯。   水幽寒是喜欢悠闲的日子小酌几杯。正好今chūn泡的青梅酒可以喝了,水幽寒就装了一壶,准备两个白瓷酒杯,还有一小桶冰块,准备一边吃菜,一边喝上几杯。   饭菜都端上桌,水幽寒和欧阳在桌子两边坐了。水幽寒就将冰块加到酒杯里,又倒满青梅酒。欧阳第一次见到这种喝法,试了一下,大赞口水幽寒也喜欢这样喝青梅酒,就连喝了两杯,正要再往酒杯里加些冰块,却被欧阳拦下,说是不准她贪凉。   水幽寒不由想起自己怀孕时被限制吃西瓜的事,虽然有些幽怨,但是知道欧阳下定决心的事,她也无可奈何。况且,欧阳也是为她着想。如此欧阳喝冰慡酒,水幽寒喝常温酒。好在欧阳对水幽寒的厨艺从不吝惜赞美之词,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   此后水幽寒收拾出一间屋子做书房,苦练书法,欧阳也每天按时过来辅导。练完字后都是水幽寒下厨,欧阳带麒儿,然后一起吃晚饭,竟成了习惯。   第七十章卡波   闲来无事水幽寒正在学着fèng衣服,小红就进来禀告说老胡来了。   已经在偏厅等候。水幽寒想起这是葡萄园每月领柴米、报帐目的日子,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到偏厅来见老胡。   等水幽寒在主位上坐下,老胡就和他大女儿桂丫过来请安。水幽寒挥了挥手,叫他们起来。水幽寒先对桂丫说。   "桂早,你去找冬儿她们玩吧。"   桂丫巴不得这三声,给水幽寒行了礼,就笑嘻嘻地出去了。   桂丫已经来过这里数次,和小红、冬儿她们都很熟。这丫头因为相貌的缘故,平时就被父母限制在葡萄园里,同龄的玩伴只有蒋家那个叫玉姐儿的小姑娘。论起血缘关系来,桂丫还是玉姐儿的姑姑。小姑娘家,都贪玩伴,又想看城里的繁华,就央求要和老胡一起来。老胡心疼女儿,况且水幽寒这里都是女眷,也就带她来了,这桂丫就和水幽寒院里的人熟悉起来。   "老胡,园子里一切都还好吗?"   "回禀奶奶,园子里一切都好。   按照奶奶的吩咐,橡木桶已经造了一百个。酒窖估计入冬前也能建完。今年葡萄丰收,我想请问奶奶,要不要再建所房子,用来晒些葡萄gān?"   "咱们这里的气候,能晒出葡萄gān来吗?你可知道这晒葡萄gān的房子该如何盖?"   "咱们这的气候,要是晒葡萄gān,当然比不了西域那里,但也能晒些出来。我小时候听我娘说过,这晒葡萄gān的房子该是什么样。今chūn,我来奶奶这里时,路上遇到一个胡人。我也懂得些西域话,就和他聊起来。原来他叫哈札,是来大周游历的。我细问了他该如何晒葡萄gān。可巧他家里就有,就和我仔细说了。就是奶奶说要建的酒窖,我出的那些主意,也是哈札的功劳。"   水幽寒很高兴,"既然这样,就建个晒房吧。你可画了图,需要妾少花费,你也列给我瞧瞧。"   老胡就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小红接过递到水幽寒手里。水幽寒一看,一张是副糙图,另一张则是预算账目。水幽寒让老胡一项项地讲解清楚,就把图和账单jiāo给小红。   "你核对一下,如果没错,就支钱给老胡。要敢在收葡萄前盖好。"   小红答应一声,就走到旁边桌上,拿起算盘,一笔笔核对。   水幽寒又问老胡:"你娘子的腰疼病可好了些?"   "多亏奶奶您给的药,我娘子吃了一个月,腰已经很久都不疼了。还说要我代她多多拜上奶奶。"   "病好了就是好事,嗯,蒋家可曾找你们麻烦?"   "这个没有。听说蒋家老太太似乎不太高兴。可我们一家都已经是奶奶的人,她也没奈何。况且,现在当家的是蒋三爷,蒋三奶奶是好人,并没真格找我们麻烦。"   水幽寒点头:"那就好。你那边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你们现在给我做事,我决不让人欺负你们的。"   "多谢奶奶。"老胡从座位上站起,从脚边的篮子里抱出一只长圆形的大瓜出来。   "奶奶,这是我开了葡萄园里的荒地,种出来的,拿来给奶奶尝。"   水幽寒看那瓜,十分惊喜,脱口而出:"哈密瓜!"   "原来奶奶认得这瓜。"   水幽寒醒悟过来,这个年代中原并没有种植哈密瓜,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瓜。   "我也是听人说过,似乎是西域那边,有个叫哈密的地方,产这种瓜,板是huáng的,非常香甜。你从哪里找来的瓜种?"   "奶奶听说的没错。这瓜种,还是哈札送给我的,他说叫"卡波",用咱们大周话就是甜瓜。"   "西域的甜瓜,太好了。老胡,你今年多留些瓜种,来年要多种些才好。"   "是,奶奶。我今年种了两小块地,也足够奶奶吃的了。"   小红算完账目,又和老胡商量着改了改,才把最后数目报给水幽寒。水幽寒点头准了,小红就带老胡下去支钱,还有这个月的柴米。   一边水幽寒就叫人把哈密瓜还有老胡送来的一篮葡萄和鲜菜拿下去收拾了来吃。说到这葡萄,本来这个季节是吃不上的。还是老胡下了大功夫,在最好的地块上,挑最好的葡萄树,在开chūn的时候加了棚子保暖,这样才比别的葡萄熟的早些,是专门给水幽寒尝鲜吃的。   老胡领完银钱和柴米,水幽寒又留他和桂丫在灶下吃了饭,又送了桂丫两块尺头做衣衫,才打发他们回去了。   可巧这天下午,王嫣然来看水幽寒。水幽寒吩咐人摆上瓜果。王嫣然看到洗的gāngān净净,还带着水珠的紫葡萄,就问:"水姐姐,你那葡萄园的**熟了?"   "还早着那。这是我那园子管事的,花了大工夫,才有那么一两棵熟的早些。"   王嫣然又看到旁边一盘像西瓜似的切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可又不是西瓜,因为瓜瓤竟是金huáng色的。   "水姐姐,这是什么稀罕物?"   水幽寒用牙签cha起一块,放在小碟子里,递给王嫣然。这瓜是切成小块,这瓜皮和瓜板之间也用刀切开,但还留一点连着,方便拿起来吃。   "这是卡波,就是西域的甜瓜。我葡萄园里种了一些。你尝尝。"   "真的好吃。咱们城里买的到吗?有西域人带来卖的?"   "哪里是买的,是我家葡萄园种出来的。你知道我那葡萄园的管事有一半胡人血统,这瓜种就是一个西域人送的他的。他试着种了点,一有熟的,就给我送来了。你喜欢就多吃些。"   王嫣然连连点头,"水姐姐,你这日子过的可真舒坦。"   "你只看到我现在过的好了,我以前受的苦,你可没看到。对了,听说沈夫人的寿辰就快到了,我正打算准备些贺礼,又不知道沈夫人喜欢什么。正好你来了,快告诉我,你娘喜欢什么,我好准备。"   "水姐姐,你要送礼物啊。嗯,那我也不和你客气。金银珠宝,我家多的是,你就别送了。gān脆就送这西城甜瓜和葡萄吧。这可是我家都买不到的。"   "这些自然是要送的,可我还想准备些别的。我得受你们照顾良多,礼太薄了,哪拿的出手。"   "这哪里薄。这葡萄现在市面上可买不到。这个西域甜瓜,就更是稀罕了。听说每年西域那边也只给京城的皇帝进贡一些。我听我爹爹说过,有一年进京,皇帝赏了他一小块,我爹爹至今未忘。水姐姐,你就送这个吧,可算得上厚礼了。"   水幽寒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寿宴的安排。   "正日子是七月二十五。我家打算从七月二十四到二十六,连办三天。第一天招待王家亲族,第二天招待我爹的部属同僚,第三天招待我娘的亲族。因为是整寿,我外婆也要来的,说是这两天就到了。   我娘已经派人帮着去打扫沈家别院了。"   "沈家老夫人要来?怎么不住你家,要住沈家别院吗?"   "我娘是打算要外婆住我家的,不过也要看外婆的意思。这次沈家来的人多,别院总是要用上的。"   王嫣然吃了几块哈密瓜,又吃了些葡萄,方才长舒一口气,"这天可真热,害的我吃东西都没胃口,每天就只能吃这些瓜果果腹。"   水幽寒仔细打量王嫣然,发现她的脸果然瘦了,下巴尖尖的。   "是苦夏啊。我这有现成的银耳莲子羹,我让她们冰一冰,拿来给你吃。"   王嫣然摆手,"不要那个,在家里都吃腻了。水姐姐若是诚心请我,不如把弄凉皮调一碗来给我吧。"   水幽寒笑:"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东西?"   "二哥说的,说是上次来看振衣哥,振衣哥请他吃过。二哥说很开胃。水姐姐,你别藏私,快给我一碗吧。"   "那可不是什么jīng细的吃食,你不嫌弃就好,我可有什么藏私的。"   说起这个凉皮,虽然水幽寒并没有苦夏的烦扰,可天气热,她也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就想起前世吃过的陕西凉皮。这凉皮,做起来还是比较麻烦。水幽寒专门找工匠做个蒸凉皮的屉子。然后选jīng面粉,加水和面。面要和的软硬适中,再放到盆里,加入面团一半的水。然后不停揉搓面团,直到淀粉都融进水里,面团只剩下面筋。   然后再将面水静静地放上几个时辰,有时候是放在冰窖里一整晚,第二天拿出来,倒出多余的水。然后在将到下的面汤倒入一层层蒸屉里蒸熟,面筋也蒸熟。面饼蒸熟后,切成条,加面筋,绿豆芽,在加用醋、姜蒜水、盐、香油、辣子等调好的调料一拌,就是非常开胃解暑的凉皮。   凉皮做好后,水幽寒送给欧阳尝过。欧阳很喜欢,有时候就要一两碗过去,代替点心吃了,原来宣公子也吃过了。   虽然王嫣然只要凉皮,但是也不好真就拿一碗凉皮来招待这大小姐。最后端上来的除了凉皮,还有一碟拍huáng瓜、一碟凉拌海蜇丝、一碟豆皮卷、一碟切的薄薄的卤牛ròu,最后还有一大碗丝瓜ròu片豆浆汤。水幽寒陪着王嫣然吃完,又送了两个哈密瓜,还有一小篮葡萄,王嫣然才高高兴兴地回府去了。   第七十一章沈二奶奶   这天水幽寒带着小红和冬儿在布庄买了些布料,看时候还早,就顺路到济生堂去看看手工皂的销售qíng况。下了马车,水幽寒就看到济生堂和旁边的银楼前,停了好几辆马车。看那气派,定是大户人家出来采买。   水幽寒吩咐车夫把车赶到一边去停,免得挡住了自家店铺门面。正打算往前走时,就见一个熟人从银楼里走出来,后面跟了几个丫鬟婆子,怀里都抱着东西。水幽寒脚下不由一滞。   "姑娘,怎么这个燕妖娘又来了?"小红也看见了那人,皱起眉头低声对水幽寒说。   水幽寒没吭声,她也奇怪。燕姨娘做出那样的事,丢的可是沈家的脸。沈夫人又送了书信和证人给沈府,燕姨娘这罪过可是被定死了。   这最轻的处罚,也得是被关禁闭吧,这个时候的话讲就是禁足。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她又会来济水?沈夫人的整寿,沈家人的头面人物必定都要来的,可她应该排不上吧?而且看她,根本就是毫发未损,还带着丫鬟婆子来扫货。   燕姨娘出了银楼,走了几步就停住,身边一个婆子冲等在马车旁的一个车夫招了招手,那车夫就赶了马车过去。这时燕嫉娘一抬头,正巧和水幽寒的视线对上了。燕姨娘先是一愣,然后往旁边的药铺瞥了一眼,唇角微微一扬,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蔑视二字。水幽寒不动声色,脸上笑容不变。燕姨娘的眼神转为锋利,里面是掩藏不住的恨意。转瞬之间,燕姨娘又白了一张脸,不等马车到跟前,就急急忙忙地向马车走去。   燕姨娘身后一个丫鬟还说:"姨奶奶慢点,等车过来停稳了,免得伤了姨奶奶。"   燕姨娘也不答话,那些丫鬟婆子也只得快步跟上,七手八脚扶着燕姨娘上了马车,一溜烟地走了。水幽寒心里奇怪,这燕姨娘的脸,比川剧的变脸还jīng彩。这最后是终于心虚了?可也不至于吓成那样,好像突然见到鬼似的。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   水幽寒赶忙回过头去看,就见身后只有寥寥几个人。一个中年妇人,市井打扮,腋下夹着个瘪瘪的包袱皮,似乎是刚从对街的当铺出来。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手里牵着个八九岁的孩童,那孩童手里还拿着个糖人,一边走,一边舔。还有一对中年夫妻,那男人手里提着篮子,女人怀里抱着个土布包袱。   说话的是史管事,他手里正揪着一个人。这史管事,就是当初欧阳打发来帮水幽寒卖菜的那个史管事,后来水幽寒那边有事,也多是他来帮衬。今天欧阳有事,派了他来跟着水幽寒。   "抱歉,抱歉,我刚才一时走神,实在不是故意要冒犯这位姑娘。况且您又机警,把这位姑娘拉开了,我并未真的撞到这位姑娘。   这位爷,您看在我不是故意,这姑娘也没吃亏的份上,就放过我可好。"   被史管事揪住的那人,本来低着头,这时抬起头来,两手抱拳求饶。水幽寒打量那人,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年纪,身上穿的是长衫有些破日。看气质不像街上的无赖,而且这人音色极佳,说出话来让人莫名地觉得顺耳。   "奶奶,刚才小红姐差点被这人给撞了,史管事因此才抓了他教训的。"   小红脸有些红红的,"姑娘,他并没撞到我。"   "奶奶,这人刚才走在咱们后头,我瞧他只顾盯着那银楼,竟直直朝小红姑娘撞过去。想来不是好人,不如拿了少爷的帖子,把他送去衙门。"   "这位奶奶,您明鉴。是我走路不小心,可也没真的冒犯到这位姑娘。您这位管家刚才也揍了我几拳,想来也该出气了。小的也是良民,就住在旁边的估衣巷。请奶奶高抬贵手放了我。"那人看出水幽寒是能做主的,就冲水幽寒作揖,可惜衣领子还在史管事手里抓着。   "既然这样,史管事你就放了他吧。"   史管事还气哼哼地,见水幽寒这样说,就放开那人,"今天万幸没有事,不然绝不放过你。"   那人又匆匆地给水幽寒施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   一个小cha曲,水幽寒也没放在心上。济生堂的小伙计弄到水幽寒来了,已经打起了帘子。水幽寒刚要进门,就听银楼那边一阵环佩叮当,一个盛装女子当先走了出来。拿银楼的掌柜的在门边作揖相送。   水幽寒和那女子对望一眼,都笑起来。   "水奶奶,这么巧,还说要到府上去拜访,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遇到了。"   "沈二奶奶好,看来是我和您有缘分。改日该是我去拜会您才对。"   "袭香,快过来见过水奶奶。"袭香姨娘从沈二奶奶身后众人中走出来,和水幽寒相互见礼。   "二奶奶,袭香姨娘,不如到店里坐坐,容我招待一杯茶水。"   "我正打算买水奶奶家的手工皂,顺便也买些药材,如此多劳水奶奶了。"   水幽寒陪着沈二奶奶走进济生堂,冯掌柜已经得了消息,在那里候着。   沈二奶奶让袭香姨娘跟带着人去挑选,她则跟着水幽寒到店后的厅房坐下口小红和冬儿送上茶点伺候。   "二奶奶这是来给沈夫人上寿吧?上次见您还是上元节时,这几个月未见,二奶奶看着气色更好了。"   "水奶奶才是越发jīng神了那。我这次确实是跟着老太太和我家相公来给姑妈做寿的。"   "说起来,我家麒儿百日,二奶奶还让九公芋捎了礼物过来,我还没当面谢您那。"   "哪里值得你谢,是我谢你才对。你送的那些鱼丸,很和我的胃口。也是我让九弟问你寻了方子来。不瞒水奶奶,我还送了一份给我娘家刀我哥哥前些天还写信给我说,鱼丸在福州传开来了。还有人开了店,专门卖鱼丸,这好的还是用墨鱼做,还有用鲨鱼ròu做的,就是改了名字,叫鱼蛋了。"   沈二奶奶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接着说道:"我是自小在海边吃着鱼虾长大的,都想不出这样新奇吃法。水奶奶原来可也在海边住,怎地心思这样巧,竟想出做这鱼丸,还能裹了馅料。"   "不过是雕虫小技。以前清闲时琢磨出来的。那时候……,现在想来真如做梦一般……"水幽寒发着感慨,拿起帕子擦眼睛。   "瞧我,怎么提起这些。水奶奶不是还有小公子,等他大了您就能享福了。我听嫣然说,您家麒儿非常乖,真让人羡慕。您没见我那两个,可是个顶个的淘气。这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伺候着,我还是cao碎了心。"   沈二奶奶主动转换话题,水幽寒也乐得如此。来济水后,也不是没人打探过麒儿父亲的事,不过水幽寒每次都是一副伤心状,再虚虚地感叹两句,一般的人就不好再提,反而会岔开话题。毕竟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大家本能地想到孤儿寡母,而且还背井离乡来投靠表哥,想必是家族中没有依傍。谁会专挑人痛处说。当然也有那有意无意、没深没浅的,遇到这样的,水幽寒也不生气,只用太极推手之法,推过来推过去,也就不了了之了。对于别人给她定位为寡妇,她是毫无感觉的。甚至有时候坏心眼地觉得,这样咒咒那个人,她还是挺慡的。   正说着话,袭香姨娘带人进来。   "姐姐,东西都买齐了。我已经叫人先送到车上去了。"   水幽寒起身让座,还是沈二奶奶说了声:"既是水奶奶客气,你就坐吧。"袭香才在下首椅子上坐下。   "水奶奶,前些日子,燕姨娘多有得罪。是我这做姐姐的失职。   我本打算到府上去赔礼,今天既然遇到,我就在这您赔礼了。"   沈二奶奶说着就离开座位,要向水幽寒屈膝行礼。水幽寒急忙站起来,扶住沈二奶奶没让她福拜下去。   "这关二奶奶什么事。怎当得起二奶奶的礼。二奶奶快请坐。"   袭香姨娘也走过来。   "水奶奶是明白人。那燕姨娘讨好了我家老太太,我们爷又宠她,平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在姐姐面前,也不过是面子qíng。私底下最是能算计,就是姐姐再jīng心调教,奈何她底子在那里。如今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还要姐姐替她收拾。真真可恶。"   看来燕姨娘的事,这沈二奶奶和袭香姨娘都是知道了。   "水奶奶不计较就好,这事真是让人难以启齿。多亏欧阳大夫和水奶奶帮着遮掩,我替我家相公这里谢过了。"   "欧阳大哥与沈二公子jiāo好,和王家也不是一般的jiāoqíng。因此才隐忍下来,可又不能放任不管,任她们坏了沈家的名声,因此就拼的被人记恨,都jiāo给宣公子处置。"   "欧阳大夫是真君子,我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这个qíng,沈家记下了。"   "沈家的家事,本不该我多嘴。可我刚才似乎看到了燕姨娘,她可是同二奶奶和袭香姨娘一起来的?"   "姐姐怎会带她出来。本来是罚了她禁足的,可偏巧姐儿病了一遭,竟磨的老太太点了头,也带了她来济水。她不跟在老太太和巧姐儿身边伺候,自己跑到银楼来。   被姐姐和我撞上了,这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袭香姨娘看沈二奶奶没有责怪,就又补充道:"不过是女孩子少些,可也没老太太那样偏心的。这不管嫡庶,抱过去养也就算了,嫡亲的长孙反落后一箭之地。我都替我家奶奶不值。"   "不要胡说,老太太疼两个小少爷是疼在心里的。"   两人都不提姜莺儿如何,水幽寒也不好问。闲话了一会,有婆子进来催,沈二奶奶才告辞走了。   第七十二章寿园   沈二奶奶走后,水幽寒查看了一下手工皂的账目,也就回了府。   当天下午,沈二奶奶竟真的派心腹的婆子送了份礼物过来,是几匹极好的衣料、两样金玉摆件,还有两盒子上等的参鲍翅肚gān货。可算是十分丰厚。那送东西的婆子还说是刚从欧阳府那边过来的。水幽寒就猜必是也给欧阳送了礼的。水幽寒收了礼,请那婆子坐下吃了会茶,另外还厚厚地包了一包银子给那婆子,凡沈家跟来的人也都给了赏钱,另外还送了两个哈密瓜给沈二奶奶。   晚饭后,水幽寒抱着麒儿,和欧阳在园子里散步消食,就说起沈家送来的礼,最后提到燕姨娘也来了济水的事qíng。   "大哥,燕姨娘本事不小,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如此逍遥。这次沈夫人寿宴,沈家来的人不少。大哥又常去王府,少不得要碰见。大哥要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都要小心。"   "嗯,我会留心的。"   "大哥,像沈家那样的大族,不是规矩严吗?我只奇怪,怎么到燕姨娘这里,就没规矩了。"   "我已经见过沈二了,他说本来要重罚燕姨娘的。可燕姨娘有个女儿,叫巧姐儿。沈家这一代都是男孙,只有巧姐儿这一个女孩儿,一直放在沈老夫人身边养着,是沈老夫人的心头宝。前些日子巧姐儿病的利害,想念亲娘,闹的沈老夫人吃不下睡不安的。沈二只好把燕姨娘放了出来,有燕姨娘这个亲娘在旁边伺候,巧姐儿果然慢慢好了。   这次沈老夫人也带了巧姐儿来了济水,因此只好把燕姨娘也带来了。   这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吧。"   隔日水幽寒正在书房练字,冬儿打起帘子,禀报说王嫣然来了。   王嫣然已经是水幽寒这里的常客,这迎送也就不再那么拘礼。这不她已经带着小桃和小莲两个,径直进了书房。   "水姐姐,大热的天,你还在练字。又没人bī你,何苦难为自己。"   水幽寒撇撇嘴,开始说教,"没人bī自己就可以不求上进了。这字可是一个人的门面,谁不希望将门面装点的体面些。嫣然,你现在还小,小心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王嫣然捂住耳朵,"水姐姐,求求你。在家里说教我的人够多了,到了你这里,就饶了我吧。"又指着水幽寒桌上,说:"水姐姐你真是大手笔,端砚、徽墨、湖笔。宣纸。这四宝我家也有不少,可我练字的时候,爹爹都不肯给我用,说是làng费。后来连先生都夸我写的不错了,二哥才给我换了好的。"   "噢,"水幽寒心里一动,她是不懂得这些,只是觉得这些用着舒服,没想到都是名品。当时欧阳给她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并没说什么。   "水姐姐,跟我去沈家别院逛逛吧。外婆来了两天了,不肯住我家里。那边玫瑰园的玫瑰现在开的正好,水姐姐一定喜欢。"   "沈家来的都有谁?"   "几乎能脱开身的都来了。也就是说除了我大舅舅、四表哥有事处理,还有四舅舅一家在任上回不来,其他人都来了。"   "啊?那得多严人。"   "不多,主要是沈家嫡支的人,如果把旁支都算上,哎,我也算不过来。"   王嫣然就掰着指头把沈家各房给水幽寒数了数。原来沈家嫡系现在辈份最高的是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沈夫人,儿子倒是生了三个,就是现在沈家的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另外还有一位二老爷是庶出,其生母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沈家家主是大老爷,大老爷膝下三个儿子,就是下任家主沈二公子、沈四公子和沈九公子。   二老爷膝下两个儿子,沈大公子和沈六公子。三老爷膝下三个儿子,沈三公子,沈五公子和沈七公子。沈四老爷带着一家人在南方某郡做官,膝下只有一子,排行第八。沈大公子到沈五公子都娶了亲,又生育子女若gān。   听王嫣然一个个数,水幽寒听的直头疼。大家族,光是记住谁是谁,都是个大工程。   "嫣然,我和沈家,无亲无故的,这样去玩,并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水姐姐是我好友,九哥,二表哥和表嫂也和你认识的。"说着看了看水幽寒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听二哥说燕姨娘得罪了水姐姐,可二哥就是不肯告诉我燕姨娘是如何得罪水姐姐的。水姐姐可是因为她才不想去。那不过是个小妾,水姐姐何必在意她。"   王嫣然看水幽寒似乎不为所动,又说道:"我和水姐姐说实话吧。是外婆昨个得了水姐姐送去的西域甜瓜,又听人称赞水姐姐,特意叫我有空带你去,给她老人家瞧瞧。水姐姐,我外婆人极好。别看年纪大了,最是懂得如何消遣,是极有趣的老人家,定能和水姐姐谈得来。"   水幽寒想了想,因为燕姨娘,她不愿意与沈家多来往,是怕麻烦。   沈老太太那样的话,也许不过是随口说说。可若是沈老太太有意邀她,她若不去,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经不住王嫣然在旁边苦劝,水幽寒心里也**玫瑰园,最后就答应了。   说起沈家别院,可算是渤海郡内一处名园,又叫做寿园,是沈家一位先祖为其母亲修建,后来又经过几次扩建,才形成现在的规模。   一进寿园,就有丫鬟婆子迎上前来。知道老太太正在揽月亭乘凉,王嫣然就领着水幽寒直接奔揽月亭而来。   还未到揽月亭,远远的就听到有丝竹之声。走近了就看见亭外站着好些个丫鬟婆子,手里拿着各样物事伺候。亭子里正中躺椅上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穿着家常的绸缎衣衫,身后两个小丫鬟打扇,还有两个小丫头跪在老妇人膝边,拿着美人拳在给老人捶腿。老妇人面前还放着桌子,上面摆着各色糕点瓜果。   亭子里还坐着另外几个妇人,每个身后也有人伺候。水幽寒看这些人的服色、发式和态度,猜测那坐着的定然是老妇人儿媳妇辈的,而这些媳妇辈后面站着伺候的,应该是孙媳妇辈,还有的,应该是极有脸面的丫鬟和婆子了。   王嫣然拉着水幽寒走进亭子,"外婆,我来看您了。这个就是昨个外婆念叨的水姐姐,今天特地来给您请安的。"   水幽寒屈膝行礼:"晚辈给沈老夫人请安。"   沈老夫人忙叫请起,水幽寒也就站直身子,任沈老夫人四下打量。   "是个美人,这一看xing子必定也是极好的。怪不得嫣然这丫头和你好,就是前些日子去我那,也还跟我念叨起她的水姐姐。我二媳妇和老九也跟我夸过你。别站在那,快到我身边来坐着。"   有两个小丫头闻声撤了两只矮凳过来,放在沈老夫人左下首。王嫣然和水幽寒走过去,王嫣然自然是挨着沈老夫人坐。水幽寒又告了座,才在王嫣然身边坐下了。   自打水幽寒一进这亭子,不只沈老夫人,这些周围或站或坐的,都在打量水幽寒。水幽寒觉察到众人的目光,就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她前世也曾参加过形体和礼仪培训,这时便都拿了出来,力求一举手一投足,都做到既优美又不张扬。   做椅子正确的坐姿是只做三分之二,因为沈老夫人是长辈,水幽寒更是不能一屁股坐实,就挺直腰身,斜向沈老夫人屈膝,在矮凳上轻轻地坐了,并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刚一坐下,水幽寒听见屁股底下吱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很小,水幽寒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水幽寒不动声色,将身体重量移到两腿上,游目四顾,只有在沈老夫人右下首第一位妇人身后伺候的袭香姨娘是她认识的。   水幽寒也不等沈老夫人和她说话,微笑着站起身来,招手让小红和冬儿把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沈老夫人,晚辈没有什么可孝敬的,就自己做了两样点心,还有一篮早上刚摘下来葡萄,给您老人家尝尝鲜。"说着,从小红手里接过篮子,送到沈老夫人面前。   沈老夫人看那一串串紫玉般的葡萄,笑:"水奶奶家的葡萄熟的这样早!昨个已经偏了你那西域甜瓜,今天你又送这个稀罕物来。我老婆子就喜欢这些新鲜瓜果,如今也不和你客气。""   王嫣然看到沈老夫人高兴,就走过来从水幽寒手里接过那篮葡萄。   "外婆,这葡萄可是济水城独一份的。就是我,水姐姐都不舍得给。今天巴巴的来孝敬您,外婆您可不能独吞,大家人人有份才行。"   沈老夫人被王嫣然说的直笑:"你这丫头,我有什么好东西能瞒得过你。你们可不知道,这丫头容不得我老婆子一点私藏。小小年纪,跟着她娘到了我那里,摆在桌子上的点心,她自然是不放过的,还知道翻我那点心匣子,就是吃不下了,还要一样样都要舔过了才罢。""   这祖孙俩这样互相打趣,周围众人自然要凑趣。一时又说又笑。   水幽寒就趁这个时候,偷偷扯了扯王嫣然的衣角,在她耳边低声说:"嫣然,我不惯做那矮凳。"还冲王嫣然眨了眨眼。   沈老夫人一边吩咐人把东西收下,又让人快洗了葡萄端上来,让大家都尝尝,一边让王嫣然和水幽寒坐下。   "外婆你这样说我,那我索xing再任xing些。我看水姐姐坐的这凳子,就比我这个好。"招手叫旁边一个小丫头过来,"把我的凳子和水姐姐的换了。"   那小丫头听话地把两个凳子换了过来。王嫣然冲水幽寒一笑,就要在矮凳上坐下。水幽寒见王嫣然这样行事,而周围竟没人出来拦,不由着急。   水姥姥,噢,不,是水奶奶,一进大观……噢,又说错了,是一进寿园。嘿嘿,大家不要乱联想啊,会破坏气氛地。(众:是你故意引导大家破坏气氛吧。拍飞)   另:本来这个园子想叫万寿园,多好听。可又想想,如果真叫了这个名字,被皇帝知道了,只怕沈家的寿就到头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叫寿园。难听死了,泪。   第七十三章玫瑰的刺   眼看王嫣然就要在那矮凳上坐下,水幽寒心里着急,环顾四周,没人出来拦着。倒是有一个小丫头悄悄地向人群后面退去。   水幽寒当然不能让王嫣然坐下去丢丑,虽然这样会让那使坏的人受更重的惩罚。水幽寒移到王嫣然身边,拉住她的衣袖,让她不至于立即坐下。水幽寒正打算悄悄告诉王嫣然凳子有问题,就听见沈老夫人开口说道:"嫣然,去给你舅母和嫂嫂们见礼,也让水奶奶认识认识咱们家里这些人。"   王嫣然听了,就拉着水幽寒去和旁边那些或坐或站的妇人,一一厮见。王嫣然或叫舅母,或叫嫂嫂,然后挨个给水幽寒介绍,水幽寒也按规矩全了礼数。笑语寒暄中,水幽寒眼角余光扫过,发现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大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取了王嫣然那矮凳,走到亭子外,jiāo给一个伺候的管事婆子,又与婆子耳语了几句,方才回到沈老太太身边侍立。   水幽寒心里暗自点头,她方才的两次举动,虽然都做的极自然,不知道的也当她是和王嫣然亲密,可她也故意露了些破绽。想那沈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家主母,后院的厮杀经历的不会少,在加上年老成jīng,身边伺候的也少不了耳聪目明之辈,必定有起疑的。如此只要稍作查看,就能发现问题。水幽寒倒不疑心是沈老太太故意为难她,因为如果她坐了那凳子出丑,沈家更是没脸。若是那凳子没有问题,更好办,毕竟水幽寒又没说什么,她们也只当自己多疑就是了。   众人厮见完毕,水幽寒就和王嫣然回到座位上。那凳子自然是换过了,所以水幽寒也没拦着王嫣然。反是王嫣然特意看了看水幽寒,见水幽寒没有什么表示,才坐下了。这时,有人端了洗好的葡萄送上来,沈老夫人就问起葡萄园和哈密瓜的事qíng,水幽寒都简单地答了。   水幽寒进到亭子里后,那曲子声依然没停。过了好一会,水幽寒才发现,原来那曲子声是从亭子外的湖水中一座沙洲上传来的。曲子声本来就婉转动听,这隔着一段水面听来,更是别有韵味。水幽寒不由感叹,沈老太太确实如王嫣然所说,是极有qíng趣的人。   谈了一会,沈老夫人似乎有些倦意。王嫣然和水幽寒对视一眼,一起离座。   "外婆,我带水姐姐在园子里四处逛逛去。"   "去吧,去吧。这园子虽然粗劣,也还有些景致可看。你好好领着水奶奶瞧瞧。"   水幽寒随着王嫣然沿园中小径慢慢游览,见四周绿树红墙,奇花异糙,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假山叠翠,堪称一步一景。   "水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坐那凳子?后来为什么又让我坐了?"王嫣然忍不住问水幽寒,一脸的不明所以。   水幽寒叹口气,只说:"那时咱们只拜见了你外婆,周围还有你的舅母们,咱们怎好就座?"   "也是,不过我这两天常来,衣数上不那么讲究,外婆和舅舅、舅母们也不怪我。"   两人来到玫瑰园,满眼都是各色盛开的玫瑰,更兼有扑面而来的玫瑰浓香。小红和冬儿两个,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玫瑰,都不住赞叹。原来这个年代,玫瑰花在大周还是稀有的,更别提这一大园子的玫瑰了。   "表姑娘,原来你们也在这,真是巧。"   "大表嫂、五表嫂,你们也来看花?"   水幽寒闻声抬头原来是沈家的大奶奶和五奶奶,带着几个小丫鬟也来了玫瑰园。因为刚才在亭子里已经厮见过,水幽寒也少不得过来招呼。结果两下人汇集到一起,倒有些浩浩dàngdàng的意思。   不一会,水幽寒就发现,沈大奶奶只和王嫣然讲话,还有意无意地把王嫣然往远处拉。小红和冬儿两个丫头,也被沈家几个丫鬟给围住了。   水幽寒听王嫣然提起过,沈大公子本是长子,按理应该是下任家主的最佳人选。可惜他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chuáng,不能理事。沈大奶奶出身大家,可惜败落了,处处要靠沈家提携。也不知是因为这些原因,还是沈大奶奶的本xing,这沈大奶奶在沈家是有名的老好人,沉默寡言,不惹事也不管事。水幽寒看沈大奶奶脸上抹着粉,可还是掩藏不住枯huáng的脸色,就猜测这是沈大奶奶身体不好,或是心qíng郁结所致。而这位五奶奶……   "水奶奶,你看这玫瑰园好不好,可还入的了你的眼?"   五奶奶突然停在一丛盛开的深红玫瑰花丛前,盯着水幽寒开口问道。   五奶奶这话问的,让人听的十分别扭。水幽寒悄悄移了移脚步,和她拉开点距离。再往四下一看,王嫣然正被沈大奶奶抓着手,站在远处不知说些什么。小红和冬儿离自己足有三四丈远,正要往这边来,却被几个丫鬟围住,假意问长问短,也动弹不得。主仆三人目光jiāo汇,水幽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鲁莽。   在亭子里时,水幽寒就已经注意到这位沈家五奶奶。因为还是新婚,五奶奶与别个不同,还穿着大红的衣裙。这位五奶奶中等身材,方脸、高颧骨,一双大大的三角眼,五官并不出色。但是胜在肤色极白。所谓一白遮百丑,再加上jīng心修饰,看上去也是位美人。只是和别的妯娌们比,五奶奶的气势过于凌厉了些,竟没有新婚小媳妇该有的娇羞。   五奶奶引起水幽寒注意的另一个原因,是她觉得这位五奶奶看她的眼神,过于关注。虽然沈家别的太太和奶奶们,也都注目水幽寒。可那不过是出于好奇。而这位五奶奶的目光中,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水幽寒一时看不懂,可也心生警惕。现在这个qíng势,证实水幽寒的感觉没错。   水幽寒和五奶奶两人面对面站着,水幽寒小心地答道:"五奶奶说笑了。我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懂得这些。只是觉得这园子无处不好,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好。"   五奶奶冷笑:"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听她们把你夸的如何貌美如花,又如何伶牙俐齿,机敏狡诈。我看也不过尔尔,只是个有点小聪明,又胆小怕事的乡下女人罢了。"   "传言岂可轻信?况且五奶奶这样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水幽寒装作没听懂五奶奶话里的蔑视,只含糊**。   五奶奶伸手摘下一朵玫瑰。"这玫瑰花,又香又美,又高贵。可恨就有不长眼的男人,偏去喜欢路边的野糙。真是让人笑掉牙齿。"   "玫瑰花自然是好,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受用的起的。说句不怕五奶奶恼的话,就比如五奶奶这样出身高贵,德容言工俱佳的淑女,也只有沈家这样的门第匹配的上罢了。"   水幽寒一味地恭维,五奶奶不免下巴更抬高了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水奶奶果然是伶牙俐齿,这样恭维,我若不早知道你是什么人,难免被……"   水幽寒假装咳嗽两声,打断五奶奶的话。因为看五奶奶的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那接下来的话肯定不中听。若是任她说出来,水幽寒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隐忍下来;另一条,只怕就要争执起来。而如果传闻无误,这位五奶奶可不是能讲道理的人。而且脾气应该相当的bào躁。   "五奶奶以前认得我?我可是刚来这渤海郡不足一年,也是近些日子才搬到济水来住的。若是以前认得五奶奶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会忘记那?"   "哪个认得你?你说你才搬来济水,那你是如何认识的欧阳振衣?"   水幽寒心里暗笑,这就是症结所在吗?或是还有别的?想到这,水幽寒并不回答五奶奶的话,反而长叹一声:"五奶奶也听说过我大哥?   可怜我大哥那么好的人,竟然遇人不淑,落得现在都还没成亲。五奶奶,你也许不知道,我大哥他被人骗过婚!"水幽寒故意压低了声音五奶奶果然被这话题吸引,犹豫子一下,还是问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五奶奶自然不会听说了。因为那个骗了我大哥的,是他青梅竹马的一位姑娘。那姑娘家中父亲亡故,就来投靠我大哥。后来认识了更有钱有势的,就甩了我大哥,去给那人做了小老婆。可怜大哥因此大病一场,再也没人能入的了他的眼,不知错过了多少好姑娘。应该还是念着那个负心的人吧。哎,听说那人确实长的很美,也是有手段的,每找一个男人,就能让那男人死心塌地,连她老娘和弟弟妹妹都锦衣玉食地供养着。"   水幽寒边斟酌要说什么,边偷偷打量五奶奶的脸色。五奶奶果然皱起了眉,脸上有了怒色。水幽寒松了口气,又不由心里厌烦,女人多的地方,果然事多,如果其中还有居心不良的,那真是无事也要生非。   "你可知那人是谁?"   "我虽与大哥是亲戚,可直到今年互相才见了面,彼此还生疏,哪好问这些。况且这事又是大哥故意压下的,说怕坏了那人的名声。   我只知道,那人一家几口在大哥家住了几年,才去给人做小的。"   水幽寒说到这,略停了下,就又欢喜道:"提这些扫兴的事做什么?五奶奶新婚,我当时不知道,没有去恭喜。明年等五奶奶生了小少爷,我定要和嫣然一起登门贺喜!"   五奶奶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将手里的玫瑰花捏的粉碎。   玫瑰带刺,水幽寒看五奶奶的手上鲜红一片,也不知是血迹,还是玫瑰花汁。   "虽说五奶奶这样的相貌人品,没人能比得上。可也要当心些,这世上也有自恃美貌,一家子只想给有钱的爷做小,一边忙着生孩子谋财产,一边又给主母挖坑下套,恨不得主母和人斗的头破血流,她在一边人财两得。"水幽寒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哼,原来都在算计我,要我做这出头鸟!想得美,我倒要瞧瞧,最后谁算计过谁。"五奶奶狠狠地将手里的玫瑰花瓣屑往地上甩,水幽寒赶紧躲开。五奶奶也不和她招呼,扭头甩袖就走,临走还不忘回头说了句:"没一个好东西。"水幽寒扭头笑嘻嘻地去看旁边一丛玫瑰,假做并未听见。   五奶奶这边一走,那些小丫鬟也跟着走了,小红和冬儿跑到水幽寒面前,听水幽寒摇头说没事,才放下心来。   那边沈家大奶奶,也扔下王嫣然匆匆走了。   "水姐姐,你没事吧?我看五表嫂脸色不对,本来要过来,可大表嫂今天不知怎么了,只拉着我不放,跟我唠叨什么绣花啊、胭脂的。平时她可没这么多话。水姐姐,我这个五表嫂,为人有些霸道,是不是让水姐姐受委屈了。我去告诉外婆,让外婆狠狠罚她。"   "可别麻烦老太太了。五奶奶她不过是自家生气,有些迁怒,并没伤到我。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正说着,就见沈二奶奶满脸含笑,带着人走了过来。"可找到你们了。我刚才和我家相公去了姑妈那,这才回来。没有亲自迎候水奶奶,水奶奶别怪。这不我一回来,就领了老太太的令,来找水奶奶。   请水奶奶留下来一起用饭。"   水幽寒微微一笑,"二奶奶客气了。我不过是听人说这园子好,借嫣然的光,白来逛逛。已经叨扰了这么久,正打算回去了。"   "水奶奶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欧阳大夫的表妹,又是嫣然的好友。   我和水奶奶也是一见如故,今天水奶奶又得了我们老太太的眼缘。以后要常来常往才是,说什么叨扰的话。"   "多谢老太太和二奶奶的好意,只是时候不早,若不回去,家里要惦记了。我改日再来拜会吧。"   "原来是这样,我这就打发人去给府上送信,叫她们放心就是。   州才在姑妈那里,还遇到了欧阳大夫,现在欧阳大夫和宣弟都来了。一会吃过了饭,水奶奶正好和欧阳大夫一起回去,岂不方便。"   水幽寒还是犹豫。   "水奶奶,你就当是看顾我吧。若是我留不住水奶奶,我们老太太可是要罚我的。"   "水姐姐,你就留下吧。"王嫣然也在一边劝。   水幽寒看了看这两人,点头应了,又回头给小红和冬儿使个眼色,让她们放心。就算等待她的是鸿门宴,她也不怕。她正想看看沈家是什么态度,也要探一探,到底是谁在捣鬼。   第七十四章夜宴(上)   一行人出了玫瑰园,就见迎面两个健壮的仆妇,拖着一个小丫头从旁边小径上走过。仆妇见了沈二奶奶,躲避不及,都忙退到一边。沈二奶奶和王嫣然都目不斜视,想来这样的事qíng,已经司空见惯。水幽寒走出几步,回头一看,那被拖着的小丫头,头发凌乱,嘴里堵着破麻布,还在拼命挣扎。   也不知是那看守的婆子因为看见主子,想讨好而一时松懈,还是那丫鬟突然bào发,竟然挣脱了婆子,向沈二奶奶这边扑来。那堵嘴的麻布也被她吐出一半。"我,我冤枉……不是…我,是……"。还没等她喊完,那两个婆子早就跳起来,把她扭住,又劈头盖脸地打了几下,把那丫头的嘴堵的更严实,拖了下去。   沈二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吩咐身边一个小丫鬟:"你去看看那两个婆子是谁,是怎么办事的,革了她们这个月的月银。以后再这么毛毛躁躁的,就都撵出去。"又转身对水幽寒笑说:"水奶奶莫怪,家里人多,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老实的下人作怪。"   又走了片刻,来到一座宽敞的院落,水幽寒看门上匾额认得是养亲院。进了院子,绕过影壁,又穿过两道房舍,才来到一处花厅内。   就见沈老夫人满面笑容,带着几个孩子坐在大炕上。靠着沈老夫人左右坐着的是两个小男孩,水幽寒恍惚记得应该是上元节见过的沈二的两个嫡子。旁边还围坐着三四个年纪略小的。唯独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看样子四五岁,坐在沈老夫人怀里。   花厅地下两排红木靠背椅上,坐的是沈家的几位太太。沈家奶奶们都侍立在一边。炕下还真了好几个,看打扮,水幽寒猜测应该是伺候那几个孩子的奶妈。水幽寒眼光满屋子一扫,发现五奶奶并不在屋里,那大奶奶倒是在,低垂着眉眼,一福泥塑观音像。而炕下侍立的那些奶妈中,竟然有燕姨娘。   那天在银楼门口,只是远远瞧见,现在近了些看,水幽寒发现燕姨娘的脸似乎瘦了些,眼下涂着厚厚的粉。水幽寒心里暗笑,这粉涂的厚,是能掩饰黑眼圈,可那两只大眼袋可是掩藏不了的。坏事做多了,晚上睡不好了吧,水幽寒欢乐地想。燕姨娘正巧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对,燕姨娘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水幽寒和王嫣然又上前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点点头。让人搬过椅子,让她们坐下了。水幽寒看沈老夫人,一会摸摸这个孙子,一会和那个孙子说两句,一副含饴弄孙的和乐场景。   就拉了拉王嫣然,两人到厢房更衣。小桃、小莲、小红和冬儿也跟了过来。   王嫣然就说:"一会吃饭有专门的人伺候,这几个丫头,会有人安排她们吃饭,水姐姐不用担心。"   水幽寒点点头,避过王嫣然,对小红和冬儿jiāo代了几句。   等水幽寒和王嫣然又回到花厅里,就听到有人喊:"摆饭"。满屋子的人都站起来,除了沈大太太、沈大奶奶和沈二奶奶,其它的媳妇们都退了出去。炕上的孩子们也纷纷被奶娘抱走。只有那小女孩还赖在沈老夫人怀里,沈老夫人抚着女孩子的头。二奶奶,过去低声哄那女孩:"巧姐儿听话,一会再接你回来。"   那女孩有些不甘不愿地让奶妈抱起来,燕姨娘捧着茶盘也退了下去。婆媳三人这才领着人安设桌椅。   水幽寒看只有沈老夫人,自己和王嫣然坐着,就是沈大太太也在地上帮着摆饭。她并不懂得大家族用饭的规矩,只觉得沈大太太是长辈,就要站起来,被王嫣然拉住。沈老太太也看到了,笑着说:"水奶奶不必拘束。平时也是她们几个伺候我吃饭。水奶奶是客,这样是应当的。"水幽寒方笑着坐下了。   就见丫鬟婆子们走马灯似地来回上菜,一会工夫就摆满了一桌。沈老太太独坐一面大炕,下首只摆了两张椅子。水幽寒推让了一番,还是被按在左边椅子上坐了,王嫣然则在沈老太太右手边坐下。有小丫头端上来洗脸盆和帕子,请水幽寒洗手。这边沈大奶奶捧饭,二奶奶安箸,大太太进羹。又候着沈老太太吃了几口菜,大太太方才退下,大奶奶和二奶奶留在桌边布让伺候。   水幽寒与王家来往,但是从未在王家用过饭。这大家族吃饭的规矩,她只知道要食不言,现在当然要加意小心,看着王嫣然如何行事,她自己慢半拍地有样学样。因着玫瑰园的事,水幽寒瞧着大奶奶样子老实,却还是戒备。现在看大奶奶低眉顺眼地在一边伺候,恐她在饭菜里做什么手脚。水幽寒就看沈老夫人和王嫣然吃什么,她自己才跟着吃上一些。更恨不得王嫣然就坐在自己旁边,那她连大奶奶盛的那碗饭都要和王嫣然换着吃,看谁敢诚心害沈老夫人的外孙女。一餐饭吃的寂静无声,竟然并没有什么变故,水幽寒不由暗笑自己有些糙木皆兵了。   候着老太太放下碗筷,水幽寒和王嫣然也跟着停了筷。丫鬟们先是送上香茶,水幽寒学着王嫣然的样,漱了口。然后又洗gān净了手,这一餐饭才算吃完。有丫鬟婆子进来撤下饭桌,又送上一道茶来。老太太吩咐大奶奶和二奶奶下去吃饭,两人才退了出去。王嫣然坐到沈老太太身边,水幽寒则在炕下椅子上坐了。王嫣然和沈老太太闲聊,水幽寒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凑趣。   过了一会,沈大奶奶和沈二奶奶又回来伺候,水幽寒估计这么快,她们肯定没吃饱。也不知是只有来客时这样,还是顿顿如此。看来古代的媳妇是不好做的,那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道尽了多少辛酸。   水幽寒看着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已经到了掌灯十分,有心要告辞。就听见外面有人喧哗,水幽寒侧耳细听,只听得有人吵嚷,说捉贼什么的。那声音越来越大,沈老夫人轻轻放下茶杯,对沈二奶奶说:"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沈二奶奶应了一声,带着人出去查看。   第七十五章夜宴(下)   一会功夫,外面的喧哗声停了,二奶奶回来笑说:"是泉儿养的那只小哈巴,不知怎么惊了,因此弄出声音来。"   沈老夫人哦了一声,也不再问。停了半晌,才说道:"我如今年纪大了,凡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年轻人,却该仔细些,难不成让我一把年纪,还要为你们cao心。"   大奶奶和二奶奶低头肃立,"是我们不懂事,让老太太费心了。"   沈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树大有枯枝,原也没什么。只是在我眼前,还敢弄鬼,这背后,还不定怎么折腾。要做这一家主母,就要拿出些心胸、手段来。你们啊,还都差些火候,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让我真正省心过日子。"   大奶奶、二奶奶都默默无语,水幽寒却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请辞。   刚巧就有丫鬟进来禀报:"欧阳大夫在外面,说是若老太太这边没事了,就接了水奶奶回家。"   沈老太太笑,"多亏水奶奶不嫌弃我一个老婆子,陪了我这大半天。既然是欧阳大夫来接,那我就不留你了。记得有空多来走走。"   又让沈二奶奶和王嫣然送水幽寒。   到了外边,小红和冬儿已经等在门口。沈二奶奶和王嫣然送水幽寒出了养亲院,又送出好远,直到欧阳接过来,两人方回去。   一路都有沈家下人护送,直到出了寿园,上了马车,水幽寒才开口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没料到,欧阳也同时问:"小寒你没事吧?"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都安了心,欧阳就说:"回到家里再说。"   回到家中,水幽寒先叫过小红和冬儿,问:"你们可曾吃过饭了?"   小红答:"沈家安排我们吃过了。不过,我和冬儿一直担心姑娘,勉qiáng吃了几口.连饭菜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冬儿在一边点头。   水幽寒就笑:"你们下去自己炒两个菜吃。对了,去看看今天腌好的jī翅、jī腿和jī柳还有没有。若是还有,就炸了给我端过来。再用酸奶调些瓜果送过来。"   等小红和冬儿退下,水幽寒就将在沈家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和欧阳说了。   欧阳脸色yīn沉,"小寒,你是被我连累了。"   水幽寒摇摇头:"说什么连累的话。大哥可曾做错过什么,不过是倒孕才遇到那样的人,咱们以后小心些,躲远点就是。大哥,我当时还不放心,怕是沈家给安排的鸿门宴,叫冬儿给你送信。大哥,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还真发生了些事。"   正说着,小红和冬儿端上来一大盘炸的金huáng的jī翅和jī柳,另外还有一小盆用酸奶拌的哈密瓜丁。水幽寒挑出些来让她们拿下去吃。她自己洗了手,拿帕子铺在膝上,也不用筷子,直接抓了jī翅就吃。   "大哥,你也吃些。"   欧阳忍俊不禁,"怎么就饿成这样乒"   水幽寒叹气:"沈家一大家子人围着,我得处处小心,时时在意。   这个劳动量,我看都比得上码头上那些扛包的了。第一次在他们家做客,心里又有事,哪能吃的饱。不说这个了,大哥你快说说你那边出了什么事?"其实看欧阳毫发无损地样子,估计即使有事,欧阳也应该没被算计到,可水幽寒还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   接下来水幽寒一边啃jī翅,一边听欧阳说当晚发生的事。   原来欧阳在王府那边,给宣公子帮忙。沈二和沈二奶奶也去王府,后来就邀了欧阳和宣公子到别院吃饭。这三人吃饭,少不得喝酒,给欧阳倒酒的小丫头,也不知怎地,一抖手,竟将一杯酒都洒在欧阳衣服上。沈二命人拖了那丫头下去打板子。   "大哥是不是给那小丫头求qíng了?"水幽寒百分之百的肯定。   "是的,那小丫头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长的单薄,哪禁得起几十板子。而且不过是弄脏我一件衣服,我就请沈二饶了那丫头。"   水幽寒一笑,也不说什么,只听欧阳继续讲下去。   "衣服脏了,我只好离席到后面的小厅去换衣服。刚换完衣服出来,就有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来找我,说:水奶奶忽然昏倒了,叫我立刻过去。我一听就着急起来,让那丫鬟立刻带我去找你。又想找人告诉一声沈二和阿宣。那丫头拦住我说是已经通知过了,让我不要耽误,免得你出危险。我看这丫鬟似乎很怕我坚持去找沈二和阿宣,又想起你让冬儿来告诉我的话,我就问她:水奶奶可是心痛病又犯了,是不是有些抽筋。"   水幽寒听到这,心里暗笑,欧阳还是有些急智的。"大哥,我哪来的心痛病。"   "就是没有,我才这样说。那丫头忙不迭的点头,我就知道事qíng不对。本想抓住她问是谁指使,又想她是沈府的丫头,xing命都在主子手上,定是不得已,只怕问不出来。我就借口说治你那心痛病的药在我小厮那里。那丫头**在内院,只让我过去,不能带人。我也答应下丫鬟稳住。然后我就到偏厅,叫huáng民去找阿宣和沈二,又叫了史管事和阿宣的两个长随,让他们暗地里跟着我。"   水幽寒放下手里的jī翅,"大哥是想将计就计,捉贼捉赃?"   "嗯。我想这事背后那人,是不懂得适可而止的。我们一步步退让,她们却得寸进尺。我想看看她们到底要gān什么,也好断了她的念头。"   水幽寒端了酸奶盆,拿勺子一口口地吃,只用眼神表示她听的很认真。   "那小丫鬟见我只去了下人房,果然拿着药包出来,也没怎么疑心。就领着我往后边去。她专挑僻静的小路走,我就更加断定里面有鬼。最后她把我领到一处小院,指着一间亮灯的屋子,说你就在屋里,让我自己进去。她转身就要走。这时正好阿宣带人过来,就把她抓住了。也许是动静大了些,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那灯忽然就灭了。我们闯进屋子,没有人,后窗开着。我们就到屋后去搜,也没人,估计那人是跳出窗后,从后面矮墙逃走了。因为后面就是女眷的住处,阿宣也不好去搜,只好等沈二到了,另找丫鬟婆子们去查。令人想不到的是,我们还在屋旁花丛里抓了几个婆子。"   水幽寒想起吃过饭后,听到的喧哗声,就问:"那里是不是靠近老夫人的养亲院。怪不得我都听到有人吵闹。"   欧阳点点头,继续说道:"抓了人回去,自然要问。原来那些婆子都是五奶奶的陪房。一个个泼悍的很,只说是去捉贼的。问她们怎么知道有贼,就说看那放杂物的屋子有灯火,就猜到有贼。再问,既然有贼为什么不立刻进去抓,反而躲起来,就答要等那贼人的同伙上钩,一起抓。最后,还说她们是五奶奶的陪房,沈家的人无权处置她们。哈哈,就像是她们安排的一场戏一般。"   水幽寒也是如此想,"大哥.那引你去的丫头,可供出是谁指使的?"   欧阳摇了摇头:"那丫头叫冬青,是这园子里修剪花糙的。说是才买来没几个月。那丫头只说,有人让她这样传话。问她那人是谁,她又说不出来,只说是位管事的姐姐。经常在主子们面前伺候的。她身份低,不知道这位管事姐姐的名字。"   "我看她在说谎。这个叫冬青的丫头,若只是个传话的,大哥你试探她的时候,她就该说清楚,她只是传话,具体qíng况并没亲眼看到,何必顺着大哥的话胡说。"   "不错,我也这样问她。她却只说拿了那管事姐姐的赏钱,答应定会带我过去。怕因为她说不清楚,我不肯去,才那样顺嘴说的。"   "那后来怎样了,她可说了实话?"   "后来沈二让人动刑,那丫鬟依旧是这个说辞。最后,沈二就说,等明天一早,就让冬青丫头去认人,必然会给我个jiāo代。我想着天也不早了,怕你那边再有什么事,就先放下这事,去接你。"   "大哥,那先前给你倒酒的小丫头,只怕也是安排好的。而且明天那个冬青,也根本找不出那让她传话的人。"   欧阳点点头,轻叹一声,看了眼水幽寒,似乎犹豫了片刻,方下定决心开口道:"小寒,其实我也有些怀疑。就是阿宣带人抓冬青的时候。我知道凭阿宣和他手下人的工夫,悄无声息地抓住那么个丫头简直易如反掌。可不知怎地,竟让那丫头惊叫出声,因此才惊动了屋里。"   "大哥是怀疑,宣公子是故意放走屋里那人?那大哥可猜的出缘故?"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至于缘故,也好猜。那屋子里的定然是沈家的人,若是被当场捉住,于沈家面子上不好看。"   "大哥,你猜那人引你过去,是想做什么?"   "我也想了几种可能,小寒你听了莫怕。我行医时,听过类似的事qíng。一是杀了人,引我去,栽赃给我。二是,里面只放财物,引我去,还是栽赃。三,……嗯……就是美人局了。当时搜了屋子,什么都没发现,所以一和二可以刨除。那就只剩三,可惜人没抓到。"   "也许还有别的可能,哎,真是防不胜防。"水幽寒叹气。   "你不用多想,我会处理好的。"欧阳安慰水幽寒。   水幽寒低下头,心里想,要不要告诉欧阳她已经"处理"了?算了,事qíng结果还不知如何,看看再说吧。   水幽寒听欧阳说话,听的入神,一不小心竟把一盘jī翅和一小盆酸奶都吃掉了。好在麒儿还没睡,小家伙jīng神的很,正好帮他娘亲消食。直到麒儿玩累睡下,水幽寒觉得肚子里的食物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就叫进小红进来伺候她洗漱。主仆俩也不知说了什么,三更鼓响,水幽寒屋里的灯才熄了。   第七十六章寿宴   沈夫人的寿宴要办三天,欧阳和水幽寒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在招待王家亲族的那天赴宴。欧阳准备的寿礼是一株已成形的人参。水幽寒的寿礼,则是早早就送了过去。因为王嫣然传了沈夫人的话过来,指定要葡萄和哈密瓜,让水幽寒有多少送去多少。为此水幽寒还亲自去了趟葡萄园,看到底能采摘多少。最后凑齐了一车,送到王府去了。   王家是渤海郡的大族,据说已经传了上百代。郡守王维所属的就是最大的一支。这一天来贺寿的除了亲支近派,少不得也有好多倾慕王府财势,特意来攀附的。诺大的王府前院后院,花园、厅房里摆了足有百来桌的流水席。   欧阳和水幽寒一递上帖子,就被执事的迎了进去。欧阳被安排在前厅的宴席上,水幽寒则由一个婆子领着,到后面的花园里坐席。   王府这次安排的是八人一桌,和水幽寒同桌的有一位身板溜直的老妇,带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还有三个中年妇人,两个年轻些的媳妇。水幽寒看同席的都是生面孔,就只笑笑坐下了。   水幽寒没有特意搭讪,只看着菜一道道端上来,专心品尝。一边听着周围桌上的女眷互相寒暄。   女人们聚到一起,千古不变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八卦。哪家的闺女定了门好亲事,哪家的主母和小、妾斗的jī飞狗跳,哪家的孩子越长越不像亲爹。水幽寒脸土不动声色,可其实听的很欢乐。   更为集中的八卦主题,就是主人家,也就是郡守大人和沈夫人的一双儿女的婚事。王宣和王嫣然,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五岁,都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却都没定下亲事。最终会花落谁家那?这个就说自己的外甥女貌美贤惠,堪称良配,那个说自家的侄子文武双全,可当东chuáng。   水幽寒看看自己这一桌,那老妇人和小女孩的衣饰,与宴席上的其它人相比,略显寒酸。但老妇人举手投足都一板一眼,小女孩也很懂规矩的样子。水幽寒就猜这只怕是有些破败的王氏族人。那两个媳妇,看起来还年轻,举止斯文,也不说话。唯有那三位中年妇人,刚坐下时,似乎还彼此不熟,这才多会工夫,就已经认了亲。这个叫那个表姐,那个叫这个婶婶。热热闹闹地说到了一起。   水幽寒听着她们从自己家的财势,又谈到各自的夫君,最后说到儿女婚事上头,越发投契。   "要说嫁的好,还得说是原来王进士家的女儿。听说现在在京城里头,嫁的那户人家封了候了,这王家女儿也做了诰命夫人。"   "你说的可是沂山脚下,王仁普家的二闺女?"   "不是她还有谁。这满渤海郡,王家的女孩都算上,哪个比得上她的好命?说是儿子都做了将军了。"   "原来是她。这世事无常啊,现在你是瞧她嫁的好了。怎么不想想当初,她王家是256文学,又很有些家财。那姓楚的不过猎户出身,听说和王家姑娘成亲时,才是个游击校尉。"   "那王进士只生了两个女儿,还是孪生,又都才貌双全,被人称作是"沂山双美"。我还见过这姐妹俩,真真是长的一模一样,让人分瓣不出。可惜,这前后脚出声的,命相竟然天差地别。"   "可不是,那大些的还没嫁人,竟然就病故了,可怜花骨朵般的年纪。有人说啊……"   说话这妇人,又故意四下看看,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说,王家祖传下来一件宝物,是聚财聚福的,本来藏在王家祖宅的某一处,因此这王家才世代昌顺。可女生外向,这宝物竟被那位二姑娘偷带去了夫家。所以二姑娘出嫁后不久,那王进士也病故了,而楚家却步步高升,如今是泼天的富贵了。"   另一妇人也压低声音道:"真有此事?"   "我还骗你不成。我家里原来与王进士家是有些来往的。这二姑娘出嫁后,直接就搬去了京城,再也没有回来过。就是王进士病故,她都没有回来奔丧,只是派了些家人回来料理。再以后,更是将王家的浮财都搜罗走了,只留了少许的祖产,留人打理着。他家本没有近支,那以后更是与王家族人断了来往。"   三人一阵沉默。   "郡守大人与她同宗,就算她贵为侯爷夫人,郡守的身份可也rǔ没不了她,不知道平时有无来往。"   "这事我最清楚的,我一个侄子就在王家二公子手下,他们两家早就出了五服,是从无来往的。"   "这位宣公子可早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听说提亲的不少,只是一直没成。表婶,您一定知道宣公子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吧!不瞒您说,我姐姐家里有个女孩,才14岁。不是我夸她长的和天仙似的,难得的是脾xing极好。若是能,**成良缘…"   宴席过后,水幽寒就离了王府,史管事正等在门外,说是欧阳因有人求诊,已经先走了,让他护送水幽寒回府,水幽寒点点头,就带着小红上了马车。   车走到骡马市大街上,水幽寒想起这里一家铺子卖的五香驴ròu,是奶娘最爱吃的。就让车停在路边,打发小红下去买。   过了一会,小红捧着个油纸包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姑娘,驴ròu买回来了。我还碰见了海伯,他想见见您。"   水幽寒一看,跟在小红身后的那个,可不正是海伯,半年多没见,海伯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海伯也看见了水幽寒,躬身一揖:"原来奶奶果真来了济水。看奶奶一切都好,我也就安心了。"   水幽寒看海伯一片真挚,想来是特意跟小红来,想看看她现在生活的可好。水幽寒想起王家村的那段生活,海伯是个好人。   "多谢海伯还惦记着我们。不知海伯进城可有什么事?"   "庄子上的一批农具旧了,城里有好铁匠,所以特意来城里修补修补。"   水幽寒点点头,放下心来,看到街边正好有一家茶水铺子,并没有什么生意,就从马车上下来。   "海伯如果不急着回村里,不如就在这铺子坐一坐,喝碗茶水再走。"   水幽寒领着海伯到铺子里坐下,叫了壶茶。   "庄子上一切都好吗?我和奶娘,还有小红可是时常念叨您。"   "多谢奶奶记挂。庄子上都好,今年年景不错。院子里那些果树,都挂了好多果子,奶奶您开的那片菜地,我也都给种上了。"   水幽寒叹息了一声,她心里对于王家村还是有些留恋的,毕竟那是她重生后第一个家。   "奶奶,您现在……,我……,奶奶,我不太会说话,您别见怪。我看您现在过的似乎不错,不过,若是您有什么不方便,或是有什么难处,奶奶您尽可以搬回王家村来住。"   "哦?"   "奶奶,您也许还不知道。阿东已经不在镇上了。您若搬回去,就只当是我的亲戚。这城里生活不易。可村子里就不一样,这粮食、菜蔬都可以自己种。还有乡亲们互相照应。"   "王东怎么搬走了?"   "阿东安葬了蔡氏之后,也不知怎地,过了没多少日子,就带着一家人进了京城。他走前,曾来找过我,说是夫人身边缺能gān的家人,因此叫他进京去帮忙。其实,我知道,是他主动写信给夫人,要进京的。阿东还问起奶奶您。"   "海伯是如何回复的?"   "我只说,奶奶因为衙门的事,吓破了胆,就没在回村里了。阿东问我奶奶搬去了哪里,我怕阿东执迷不悟,还要找奶奶的麻烦,就说应该是搬出了渤海郡,去哪里我也并不清楚。"   水幽寒松了口气:"多谢海伯帮我遮掩。也谢谢海伯你的好意,我们主仆在城里日子还颇过得,不想搬来搬去的。若是以后我们有了难处,再找海伯帮忙。"   "也好,奶奶只要记得,若是别处住的不好,就搬回村里住。奶奶也不用有别的顾虑,现在庄子上,还有镇上的铺子那都是我管事,定不会泄露了奶奶的消息。"   水幽寒含笑点点头,虽然她是不会去王家村住,但海伯能有这份心,她还是十分感动的。   辞别海伯后,水幽寒就直接回了府。   "姑娘,没想到会遇到海伯。我知道姑娘不想与王家再有瓜葛,本不想带他来见姑娘。可是,他坚持要见您,说不见到您平安无事,就不放心,我只好……"   水幽寒笑笑:"我没怪你。海伯脾气倔,我也是知道的。况且,他对咱们也是一片好心。"   水幽寒又把见了海伯的事说给奶娘听,奶娘唏嘘不已。   沈家三日流水席,招待完了贺客,又连着摆了两天的酒席,一天是酬谢帮忙的王家子弟,一天是犒劳王府的下人。沈夫人还派人给水幽寒送了礼来。毕竟葡萄和哈密瓜这两种果子,为她的寿宴加了不少光彩,让她非常有面子。   这日,水幽寒一连收了几张帖子,内容却都一样,是邀请她去寿园。原来沈夫人寿宴已毕,但沈家人还没走,更是趁了这个机会,要摆戏酒。一来自家人消遣消遣,二来,也请亲友聚聚。   水幽寒就拿了帖子来找欧阳,结果欧阳也收到了帖子,两人相视一笑,看来这个寿园的戏,是不去看都不行。   第七十七章看戏   天空晴朗婺源,沈家在寿园正中的观云阁前搭起了戏台。观云阁共两层,女眷们占了楼上,男人家都在楼下。水幽寒发现,在座的似乎只有她是外人,其余都是沈家的人,或是沈家的姻亲。   楼上一溜摆了好些靠椅和矮几。沈老太太在正中就座,两边分别是沈夫人和沈大太太,其它的太太奶奶们也都按着顺序就座。   水幽寒自然和王嫣然坐在一起。这观云阁的二楼比戏台要高出好些来,居高临下,相当于剧场中的贵宾席了。   戏台上歌舞升平,看台上也是一片和乐融融。不过水幽寒总觉得这是bào风雨之前的宁静。她今天一来,就有沈二奶奶接待,给沈老太太请了安,见过了沈夫人。之后她就一直和王嫣然在一起,而且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王嫣然不放。   沈家女眷齐集一堂,隔了几个座位,五奶奶对水幽寒微微一笑。   水幽寒脸上机械地回了个笑容,感觉这外面艳阳高照,自己后背却有些发愣。沈二奶奶挨着沈大奶奶坐着,燕姨娘和袭香姨娘在她身后伺候茶水,递瓜递果。   沈二奶奶笑着说:"难得看场戏,你们也去一边坐着吧,不用在这伺候。"   "多谢姐姐体恤。只是姐姐平时就不忍让咱们立规矩,今天索xing让我和燕姐姐好好伺候伺候姐姐,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燕姐姐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燕姐姐?"   燕姨娘点头称是,伺候的更加殷勤。二奶奶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水幽寒眼神几次扫过,发现燕姨娘的站姿有些别扭,也许是天热的缘故,额上都见了汗,左胳膊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同样站着的袭香姨娘却一副神清气慡的样子。   几折戏唱过,沈老太太就去后面的厅里歇息。沈夫人和沈家几位太太都跟了过去。水幽寒觉得坐了半晌,身体有些僵,也想站起来活动活动。   方才她们坐的地方,相当于观景台,后面还有厅堂客房。王嫣然带着水幽寒转了一圈,就走到沈老太太歇息的大厅内。大厅内临窗一张卧榻,沈老太太正斜绮在靠枕上,和沈夫人说话。地下摆了两排的椅子,沈家几位太太和奶奶正坐在那里喝茶。   水幽寒和王嫣然刚进大厅,就见五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太太,我有件要紧的事要跟您回。我哥哥在街上抓住了一对私奔的男女。没想到那女人竟说她是蓬莱沈家五爷的如夫人。我才嫁进沈家一个月,可那女子却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沈家是世家大族,哪里会做出这样没廉耻的事qíng来。我哥哥认定那人必是骗子,怕她在外面行骗坏了沈家的名声,就把人给我送了来。我不敢自己处置,特意来问老太太拿主意。"   随着话音,就有五奶奶的两个陪嫁婆子抬进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双手被绑在背后,嘴也被堵着。   水幽寒和王嫣然这时已经进了门,然而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五奶奶的话,还有随后被抬进来的女子所吸引,并没人注意到她们。水幽寒想这是沈家的家事,自己不方便在场,而沈夫人定然也不愿意王嫣然知道太多,就想拉着王嫣然退出去。可是王嫣然最是小孩子脾气,好奇心盛,只是不肯,偏拉着水幽寒顺着墙根溜到人群背后,在一面屏风后站定,只探出头去看。水幽寒一面无奈,一面也有些好奇,半推半就,也在屏风后偷瞧。   屋里众人眼光都看向被抬进来的女子身上,燕姨娘正给沈二奶奶倒茶,似乎也走了神,手一抖,竟将一半茶水洒在沈二奶奶衣服上。燕姨娘赶紧拿出帕子给沈二奶奶擦拭。沈二奶奶推开燕姨娘,对袭香姨娘说了声,"你们留在这伺候。"就带了人去换衣服。   沈老太太从榻上直起身子,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说道:"这点小事还用来问我,你自己处置就是。"   五奶奶撇了撇嘴,"那我就听老太太的,这样的骗子,实在可恨,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就有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要来拉地上那女子,却被那两个陪嫁的婆子推开"嘴里说着:"不敢劳动老太太的人",就将那女子往外拖。也不知怎地,那女子口中的布巾竟然脱落,就听女子大喊:"我不是骗子,我是莺儿啊。是三太太把我给了五爷做姨娘。我是名正言顺的。   老太太您别信五奶奶胡说,我是被她从沈家绑来的。求老太太救命,三太太给我做主啊,我肚子里的可是沈家的金孙。"   厅内顿时静了下来,五奶奶一脸得意,燕姨娘一下子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袭香姨娘拿帕子掩住嘴,老太太面色铁青,三太太则明显被唬了一跳。   那女子也不知怎地,竟然挣脱了身上的绳子,从地上站起来,将头发理了理,露出整张脸来,就有人惊呼:"这不是燕姨娘的妹妹,姜莺儿姑娘吗?"   姜莺儿听有人这样说,顿时脸上露出喜色。"对,我就是姜莺儿。"说着径自走到厅中间,向沈老太太福了一福。"请老太太和三太太为我做主。我好好的在家里养胎,这五奶奶就派人,骗我说五爷想我,让我来济水。我就相信了。没想到一出府门,就被这些人绑了起来。五奶奶她是安心要害死我,要害死沈家的金孙。老太太,三太太,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你们不能放过她。"   老太太这时脸色已经变了几变,姜莺儿看老太太这边脸色难看,还以为是要发落五奶奶,就更加得意,转身到三太太跟前,捧着肚子,哭道:"请三太太给我做主啊,有人要害您的金孙啊。"   三太太急忙站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别哭了,快坐下,千万别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啪的一声,一只茶碗被摔在地下,五奶奶冷哼一声:"唉呦,合着这贱人大家都认识,里外里只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老太太,太太,我可是沈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正正经经抬进门的,这也就一个月的工夫,怎么就来了一个怀胎两月的姨娘?若是沈家不满意我,何必娶我进门。既然娶了我,现在却拿这样一个贱人羞臊我,沈家这是打我们吴家的脸。"   "老五媳妇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个贱婢罢了,既然她自认是老五的姨娘,就凭你处置她。难不成还要你祖母来替你管房里的事?"   沈夫人沉着脸,开口说道。   "既然姑太太这么说,那我就做主了。这贱人未婚与人通jian,照理该浸猪笼的。只是我没有那样狠的心肠,就拉下去直接打*给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做个警醒。"   五奶奶对自己的陪嫁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婆子就要去扯姜莺儿。姜莺儿惊叫起来,只拉住三太太的衣襟不放:"太太,救我,救您的金孙啊。这姓吴好狠的心肠,您若依着她,以后您哪来的金孙抱,您是五爷的亲娘,不能让五爷断了后啊。"   三太太看看老太太,沈夫人,又看看五奶奶,最后咬了咬牙,将姜莺儿护在身后。   "媳妇,你先别生气。这莺儿确实是我给老五的,如今她即已怀了身子,你就大肚些。这孩子生下来,不还是要认你做嫡母。媳妇,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点道理应该懂得。况且,你如此贤良,你五爷以后也会感激你是不是?"三太太堆出满脸的笑来对五奶奶说道。   "太太这是说我不贤德?那太太可给了我机会做贤德的媳妇?五爷屋里的通房丫头不少,我是撵了还是赶了,哪个不是好好地在屋里伺候着。可这个贱人,刚才可有人认出来了,是二哥房里人的妹妹,可不是养在沈家内宅丫头。她哪里去不得,这无媒无聘,随随便便就爬上爷们的chuáng,怎么就知道那肚里的孩子肯定是五爷的?不守妇道,她能跟五爷,难道就不能跟别的男人?太太,您难道要五爷戴这顶绿帽子不成?"   屋里有人忍不住窃笑,姜莺儿刚才还装柔弱,可她的脾气,哪容的人这样说她:"你别血口喷人,这孩子自然是五爷的,不信你叫进五爷来问问。"   三太太老脸一红,却也有些迟疑:"这,这怎么会弄错那?"   "太太,五爷还年轻,屋里这么多人,以后您还会少了孙子抱,那才是不掺假的沈家的种。若留下这个,就不怕给自己添堵?"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三太太,难得老五这个媳妇如此贤惠。我看这姜莺儿身子似乎不大好,孩子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燕姨娘从沈二奶奶身后站出来,"老太太,三太太,五奶奶,原本这没有我说话的份。只是她毕竟是我妹妹。她年纪轻,犯了错,老太太,三太太和五奶奶肯容下她,是她的造化。我看还是照五奶奶的意思,这个孩子不要留下。"   五奶奶斜睨了燕姨娘一眼,还没等说什么,那边姜莺儿却不gān了:"姐姐,你怎么也帮着外人,见不得我好。三太太,您不能听她们的。我肚子里这个可是您的金孙,您别忘了大仙的话,若是保不住这个,您以后再想抱孙儿就难了。"   燕姨娘听了这话,又是一个趔趄,却被袭香扶住。"大仙?唉呦,敢qíng燕姐姐一家都是贵人,别人一辈子都别想遇到一个大仙,偏燕姐姐一家,有这么多大仙护佑着。可惜我进门晚了,没福气见燕姐姐那个大仙,莺儿姑娘这个大仙可得请出来让大家见见。"   燕姨娘被袭香姨娘架着,脸色灰败。三太太却不高兴。"这大仙岂是寻常人能随便见的。况且大仙说,他已经泄露了天机,让我们不得说出来,否则对子孙有害。莺儿你怎么这么口快,若是对我孙儿有妨碍该如何是好。"   五奶奶又是一阵冷笑,"太太,这大仙不大仙的暂且不提,我刚才说到这姜莺儿肚子里的孩子,未必就是五爷的,这可不是胡说。我哥哥抓到姜莺儿时,她身边可跟着个男人。两人形同夫妇。这人我已经带来了,太太若是不信,咱们把他叫进来问问就清楚了。"   三太太有些狐疑:"莺儿,你果真是和人私奔吗?你,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你五爷?"   "太太,您怎么信她胡说。我好生生呆在您安排的小院子里,是被她抓来的。我就一个人,哪来的私奔,哪来的男人。"   "你们都住口。咱们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这种事qíng连个影都是容不得的。三太太,你岁数不大,怎么也糊涂了,小五媳妇说的好,下午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孙子让你抱。还问什么问,把这个什么莺儿的给我拉出去,直接杖毙。   这事就到此位置,谁也不许再提。"   婆子们过来又抓姜莺儿,却被五奶奶的人拦住。还有人想溜出去报信的,也被人拦住了。这楼各道门,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些健壮的仆妇给把住了。   姜莺儿并不知道这些,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脚正不怕鞋歪,她定是找了人陷害我。我不怕与人对质,请太太给我做主。"   三太太耳朵根子最软,也说道:"既然这样,就让那人进来,若是小五媳妇说的不假,我也保不了你。若是你清清白白的,我自然护着我金孙。"   沈老太太在榻上被气了个倒仰,沈夫人忙爬上炕去,给老太太顺气。沈家的几位太太奶奶都围到榻前问长问短,可没有几双眼睛不是盯着地下几人的动静的。   五奶奶却无动于衷,只冷冷地看了眼姜莺儿,"yín妇都是嘴硬。"一边对门外招手。果然就有三四个婆子押了一人进来。   "那不是五奶奶的几个陪房吗?那天我明明看见她们被五奶奶赶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屏风旁边一个小丫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是个道士?"王嫣然也惊讶出声。   被推进来的那个人确实身穿道袍,一头白发,三缕白须,面容清瘦,如果忽略他被几个婆子押着的láng狈相,想来平时也颇有几分仙气。   众人都在奇怪,难道姜莺儿的jian夫竟是个道士。   姜莺儿一见道士,浑身抖做一团,跪在三太太脚下:"太太救我,五奶奶要害死我呀。"又对着燕姨娘叫道:"姐姐救命。"   三太太也看到了那道士,一时愣住了,又揉了揉双眼,方指着那道士,哑声道:"怎么会是你?"   第七十八章戏中戏   水幽寒寒看三太太举止古怪,不禁心里想,难道三太太竟难道认得那个道士?   "莺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三太太指了指那道士,向姜莺儿问道。   "太太,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五奶奶的几个陪嫁婆子绑了我来的。一路上,我被她们塞在马车里,眼睛也是被蒙住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太,五奶奶抓了大仙来,是要断五爷的子孙.   啊。"   "这果真是钟山散仙?五奶奶,你还不快点让你的人,把大仙放开。这冒犯了大仙,会妨碍沈家子孙的运道的。"   五奶奶这时已经是满面笑容了:"太太,您可认清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仙?"   "自然,这大仙你们没见过,我可是见过。还有莺儿和莺儿她娘,也是见过的。不会错的,这不,莺儿也说那就是大仙。"   "你这贱人可是不打自招了!"五奶奶笑着指姜莺儿,然后转身对三太太说道:"太太,您是被人哄骗了。这个人,哪里是什么大仙,他不过是小戏班里一个戏子。太太您瞧他那白头发,白胡子,那都是假的,这道袍也不过是戏班子的道具。"   这么说着,早有两个婆子到了道士身边,一个揪住道士的胡子,一个抓起道士的头发,两人用力一扯,那胡子和头发竟生生被扯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替那道士吸了口冷气,想着被硬生生扯掉胡子、头发,不知会有多疼。有的捂住眼睛,不想看那血淋淋的场面。哪知被扯掉毛发后,那道士竟没吭声,脸上和头皮上一点血丝也未见,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来。   五奶奶叫人把那胡子、头发扔到姜莺儿身上,得意地说道:"这戏子本来是个癞子,后来被迈进戏班,平常扮惯道士、和尚,为了方便索xing就剃了光头。这唱戏,总共能赚几个钱,他就gān起坑蒙拐骗的勾当来。太太,这姜莺儿分明与这戏子有jianqíng,有了身子,想栽赃到五爷头上,谋夺家产,因此叫了这戏子来哄骗了太太。"   "不,不可能。大仙怎么会是假的那?我那院子里的人的生辰八字,家里有什么人,出过什么事,随便挑出一个来,他都说的丝毫不差。就连我那只猫过年时拉了几天肚子,大仙都能算的一清二楚。这些也就罢了,可大仙只用浮尘扫了扫,就医好了我院子里那株海棠。   这不是仙术是什么?"   水幽寒抿住嘴,忍着笑。这位三太太真是朵奇葩,心里糊涂,耳朵根子又软。那些个东西,有心的人打听打听不就都知道了,哪里用的着算,不过是平常的行骗小把戏。至于医好海棠树,既然能将三太太院里的消息打探的那样清楚,玩个障眼法是再简单不过了。哎,封建迷信害死人那。   很显然不仅水幽寒这么想,屋子里那些勉qiáng压抑的嗤笑声就说明好多人也是这么想的。   三太太也觉得有些不对头,可还是不死心,扯住姜莺儿问道:"莺儿,你说,你不是骗我的是不是?"   "太太,我.我没骗您。这个,这个人一定是假的。五奶奶也说他是戏子了,对,一定是五奶奶妒忌在她之前有了孩子,就请了戏子扮成大仙的样子,想要糊弄太太您。"姜莺儿一开始还说的磕磕巴巴,越到后来说的越顺,眼睛也重新亮起来。   "是不是我请人扮的,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太太,大仙定是和您说了些要紧的话,不知是只跟您说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人在场?"   "只有我,莺儿,还有莺儿她娘,就我们三个人。不错,若不是大仙,必然不会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三太太也聪明了一回。   五奶奶对那戏子扬了扬下巴,"你把那天对三太太说的话,都重复一遍给大家听听。"   那戏子被婆子们押着跪在地上,这时才开口:"贫道在街上偶遇姜老夫人,发觉姜老夫人面相贵重,必有贵女。贫道掐指一算,这位贵女便是姜家二姑娘,而且二姑娘眼前正有一难,若是躲过了这一难,日后必定贵不可言。若是得遇机缘,嫁入皇家,则可为贵妃。不然,若是哪个豪门大户得了去,则最是旺夫旺子的命。"   "小娘子头上紫气升腾,必是怀有贵子。嗯,这一胎是三太太的金孙。小公子有亲娘贵命扶持,以后定会状元及第,光宗耀祖。若小公子有不测,则其父以后将再难得子。反之,则多子多孙,甚至可能执掌家业。"   那假道士话音刚落,三太太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周围的太太奶奶们,少不得有几个撇嘴冷笑的。   姜莺儿这时也知道害怕,"太太,太太,隔墙有耳,定是有人偷听了大仙的话,又告诉了五奶奶。五奶奶这才叫人来陷害我。"   "你把这姜家母女如何**叫你如何蒙骗太太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假道士果然听话,就将姜老娘如何找到他,给了他一百两银子,教他如何说话,允诺事成之后给他二百两银子,又给了他一个小册子让他背下来,那上面都是沈家三太太院子里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些日常琐事之类。最后约定某天,由三太太一个心腹的婆子引见,他如何见到了三太太,三太太如何问他,他如何按照本子上说的都答了,又把姜老娘嘱咐的话,都说了一遍,最后还装模作样地拿佛尘扫了扫院里一株枯死的海棠,说隔日海棠必将复活。隔天,姜老娘就喜滋滋地送了一百两银子。   姜莺儿瘫坐在三太太脚边,三太太呆坐在椅子上。水幽寒奇怪燕姨娘怎么一直没说话,就拿眼四下搜寻。原来燕姨娘正被袭香姨娘和几个丫鬟仆妇围在沈老太太的卧榻旁,似乎在给沈老太太揉脚。   五奶奶径直走到沈老夫人榻前,问道:"老太太,您看现在该怎"小五媳妇是个好样的,你太太是个糊涂人。多亏了你,不然我也要被她们瞒过去,做了睁眼瞎。人既然是你抓来的,又牵扯着小五,就由得你去处置。你不用有顾忌,都有我老婆子给你担着。"   沈老夫人看着咄咄bī人的孙媳妇,又扫了一眼呆若木jī的三儿媳,脸上都是慈爱。   五奶奶一笑,"那我就听老太太的,刚才老太太不是让把她们拖出去杖毙吗,被人给拦了。   现在可没人拦着了吧,那就拖出去吧!"   假道士跪在地上:"五奶奶,求您饶命啊。您可说过,只要小的如实招认,您就饶了小的。"   五奶奶一瞪眼,假道士的嘴就被人堵住了。姜莺儿眼看两个婆子凶神恶煞似地奔了她去,这才知道害怕,哭道:"老太太,三太太,我肚子里这个可是五爷的种。求老太太、三太太看在五爷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安安分分的。"   "姜家这扮大仙这招,用的可真熟,定是不知用过多少次了吧。"也不知是谁,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屋里有些人的脸上煞是好看。   "姐姐,救我。我知道错了,姐姐救命啊。"姜莺儿眼看三太太不再护着她,这满屋子人,她只有求燕姨娘。   围着燕姨娘的几个人都躲到一边,燕姨娘这才从老妇人榻前站起来,看着姜莺儿被两个婆子按住,就要往外拖,她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姨娘,"   水幽寒一看,竟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守在门口的健妇都不见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这时正站在燕姨娘脚边,伸手抓燕姨娘的衣襟。"姨娘,你怎么哭了?"   燕姨娘犹如抓住救命稻糙,弯腰抱起巧姐儿,转身回到老太太榻前,跪了下来:"莺儿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如今还有了五爷的骨血,求老太太发发慈悲,饶了她这次。"   燕姨娘也许是因为紧张,把巧姐儿抱的紧了些,巧姐儿似乎有些不舒服,况且平时都是和老太太一起坐的,就向榻上的老太太伸出手:"老祖宗!"   沈老太太颤抖着手指,指着燕姨娘,"好,你,你好,这个时候,竟然敢把巧姐儿抱来,拿着巧姐儿来要挟我。"又对两边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把巧姐儿给我抱下去。你,"沈老太太指着燕姨娘,"给我去后面佛堂跪着去。不叫你,不许起来。"   旁边有婆子过来从燕姨娘手里夺过巧姐儿。巧姐年纪小,见平时疼爱自己的老祖宗现在满面怒容,顿时觉得委屈,哇哇哭起来。沈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手:"快抱走,快抱走,哭的让人心烦。如此娇气,哪比得泉儿和礼儿大方。"   燕姨娘抬头看了看沈老太太,又看看周围面色晦暗不明的众人,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趔趄,就靠在身边一个大丫头的身上。   "老太太,是我糊涂了。巧姐儿跟着二奶奶去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一个人来了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怕人吓着她,就想给老太太抱起来。又一边想要给妹妹求qíng,是我的错。老太太,您别气坏了身子。我这就去佛堂里跪着。"   说着,就在那大丫头的搀扶下,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燕姨娘晃了两晃,就要栽倒,被身边的丫头扶住了。   "燕姨娘晕过去了"那丫头惊呼,又向沈老太太回禀道:"老太太,婢子贴身伺候燕姨娘,燕姨娘这个月的月事没来,还总是恶心,浑身无力,很像是害喜。二爷屋里要添丁了,还请老太太郎中给燕姨娘瞧瞧吧。"   第七十九章局中局(一)   水幽寒看门口没有了看守的婆子后,本想偷偷溜出去,免得被沈家人发现自己在场,到时候就比较尴尬了。这时忽然见燕姨娘如此,不由暂时放下离开的念头,更加留心起来。从水幽寒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燕姨娘靠在那大丫头身上,脸色果然很不好看。那个大丫头,长的瓜子脸,吊梢眼,很有几分姿色,穿着也体面,举动中更是有种天生的妩媚。   "这可是大喜事。老二屋里,已经几年都没添丁了。前儿个,怀玉那孩子好容易怀上了,又不小心掉了。老二到现在这心里还不舒坦。若是燕姨娘果真有了身孕,这,还是要慎重些才好。这燕姨娘的妹妹,我看还是暂缓处置,免得燕姨娘因此动了胎气。"坐在沈老太太塌前,一直没说话的大太太现在开了口。   拿人的婆子听了这话,又去看五奶奶。五奶奶这时已经回到椅子上坐了,见婆子看她,就挥挥手,"还愣着做什么,先把那假道士押下去。至于这一个,就先留着。若万一因为我处置个不安分的贱婢,倒使得二哥屋里人出了事,我罪过可就大了。我这过门才几天,哪担得起这个罪过。"   婆子见自家主子发话,就分出几个人押了假道士下去,这边依旧把姜莺儿绑了,嘴巴也堵上,按在角落里。五奶奶见自己身边的人如此伶俐,自然忍不住得意。   燕姨娘这时已经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着,放到旁边一张躺椅上,却还没醒。那个大丫头就又催促到:"老太太,大太太,燕姨娘这样子,若不快请郎中来,只怕要不好。"   老太太点点头,吩咐道:"还等什么,快去请郎中来。"   大丫头又道:"老太太,大太太,若是到外面请郎中,只怕是来不及。奴婢听说,二爷今个请了宣公子的好友,还说那是位名医。奴婢想,那位名医现在必是在楼下听戏,不如请他来,最是方便。"   沈夫人听了这话,多打量了那丫头几眼,说道:"这丫头瞧着眼生,是哪个屋里的。"   "回姑太太的话!奴婢仙儿,是燕姨娘身边伺候茶水的。"那耳仙儿的丫头回道。   沈夫人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大太太就赶紧叫了身边的丫头过来,说道:"快去找你家二爷,请表少爷的那位朋友上来。"   水幽寒在屏风后心里疑团重重,事qíng怎么会如此凑巧?水幽寒可不相信燕姨娘真的昏了过去,这个叫仙儿的丫头,只怕也是串通好的,故意要叫欧阳过来。那就是燕姨娘想找欧阳,而目的无外乎两个字:利用。水幽寒心里气急,燕姨娘也太无耻了些。这个女人,欧阳不过是从前爱过她,到现在她利用欧阳,也利用的够本儿了吧。姜莺儿那件事,燕姨娘在欧阳面前已经撕下了伪装的面皮,利用欧阳的好心,然后转过头去反而以此为把柄栽赃诬陷欧阳。现在,是又要故技重施了,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欧阳心软?还是她以为,欧阳永远是那个爱她爱到失去辨别真伪能力的傻子?   还有五奶奶,会真的放过姜莺儿吗?水幽寒想到自己收到的三张帖子。沈二奶奶代表沈家邀请她,这是可以理解的。   王嫣然那张,也好说,王嫣然和水幽寒走的很近,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水幽寒,水幽寒也喜欢这个单纯热qíng的小妹妹。可五奶奶那张帖子,可就耐人寻味了些。水幽寒可以断定,五奶奶请她来,绝不是看戏台上的戏,而是看屋里这场戏。   而且五奶奶对付姜莺儿这场戏,五奶奶做的非常漂亮,可也太漂亮了些。哪里像一个刚进门,婆家的门道还没怎么摸清的小媳妇能做出来的。水幽寒觉得,即使五奶奶有娘家助力,也做不到这一步。而且,她刚才行事的风格,步步为营,让姜莺儿自己下套自己钻,同时又攀扯上燕姨娘,水幽寒潜意识觉得,并不完全是五奶奶的风格。五奶奶的风格,应该像上次要对付她那样,简单直接。   正想着,就听一个男人说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叫大夫。   我先过来看看,欧阳随后就到。"随着话音,一个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沈家二爷,随后而来的依次是宣公子和欧阳。   "是你屋里的燕姨娘昏倒了,只怕是害喜。"大太太笑着说。   沈二,宣公子和欧阳都走上前来,先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摆摆手,"先不用讲究这些,快请欧阳大夫瞧瞧燕姨娘,看我是不是又要添曾孙才是正经。"   沈二忙答应了,就有小丫鬟过来,将沈二和欧阳领到旁边燕姨娘处,宣公子则在沈夫人身边坐下,陪着老太太聊天。   欧阳走近燕姨娘,俯身仔细瞧了瞧,微微皱眉。仙儿正站在躺椅边伺候,这时就向沈二身边挪了挪,款摆柳腰,盈盈下拜:"二爷,燕姨娘还没醒,这里人又多。不如把燕姨娘挪到旁边的的屋子里,欧阳大夫才好诊脉。"   沈二觉得有理,就命人过来抬了燕姨娘到旁边的屋里,然后请欧阳跟过去诊脉。水幽寒看到这里,已经确定这燕姨娘必是和那个仙儿串通好了。躲开众人的眼,无非是要欧阳对沈家说她有喜了,这样就能救姜莺儿的命。"大哥,我和莺儿的xing命都攥在你手里了,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燕姨娘那贱人到时候一定会这样说。   指定让欧阳来看诊,那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找个燕姨娘根本就没有怀孕。若欧阳答应了她的请求,到时候事qíng败露,燕姨娘只需要把错都推到欧阳身上就好。水幽寒心想:燕姨娘啊燕姨娘,可别怪我这样想你,实在是你做的事,让人没法把你往好处想。晕倒这招,谁不会?你晕倒,我也晕倒。豁出去被沈家的人发现我也在这里,到底看看欧阳会先救谁。   第八十章局中局(二)   水幽寒这么想着,就挪动脚步,打算找个比较好的地势晕倒,到时候有人接住,不至于捧的太疼。还没等水幽寒盘算好,就听欧阳说道:"沈兄,我看您这位姨娘的气色,并无大碍,也不是急症。只是虚弱,睡了过去。反而是沈老夫人的脸色,我刚才看了一下,很是不妥。若不及时医治,只怕即刻有中风的危险。"   "振衣,真的这么严重吗?那你快过来先给老太太看看。既然燕姨娘无碍,就等上一会也无妨。"母女连心,沈夫人听了欧阳的话,赶紧出声。   沈二也忙请欧阳先给老太太医治。   "老太太只怕是着了气恼,肝火上炎。我先给老人家用针。至于沈兄的如夫人,虽不是急症,可也不好耽误。我暂时腾不出手,这寿园西面约一里地,有处三家巷,那里有位姓霍的老郎中,医术甚是高明。沈兄若派了轿子去请,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极好,就这么办。振衣这孩子办事,就是让人安心。"沈夫人赞道。   这时燕姨娘已经先一步被抬了出去,也不知听没听到这些话。屋里的人忙腾出地方来,让欧阳给沈老夫人针灸,又一边打发人去请霍郎中。一时间进进出出,颇为忙碌。水幽寒对王嫣然使了个眼色,想趁着这个空溜出去。王嫣然看明白了水幽寒的意思,摇摇头。反把水幽寒拉到一张帘子后。原来那里墙上竟嵌着一道木门,王嫣然轻轻把门推开,拉着水幽寒悄悄走了出去。外面豁然是间卧房,与这间厅堂通过墙上这道门连通。两边都用帘子遮着,不知内qíng的人也只以为那帘子后面必然是墙壁,哪会想到竟会有一扇门。   水幽寒看这间卧房另有一扇门,直通外面走廊,顿时松了一口气。   又看到旁边还有窗户,就走过去把窗子打开,正好能可以看到外面园中的景色。水幽寒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屋里人多,脂粉气又重,还是外面空气新鲜。   王嫣然拍了拍胸口,也学着水幽寒深吸了几口气,"水姐姐,刚才可真吓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现在的心还扑通扑通地跳那。那些事,可真羞死人了,若我娘知道我听到了,定然要罚我的。"   水幽寒正想着,要如何让王嫣然帮忙,隐瞒自己也在场的事。现在听王嫣然如此一说,自然正中下怀。"谁又想去听了?只是后来你也看到了,那五奶奶的人把住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我看,若是有人问起,咱们就说,在外面看戏看的累了,找了间屋子休息,不小心就睡着了,如何?"   "好,就这样说。我以前在这园子里玩累了,也常来这歇息。我娘肯定能信。水姐姐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哦。"   水幽寒一笑:"傻丫头,我自然不会说。跟你说实话,我还怕你不小心说出去,若是让外婆她们,或是你娘知道我当时在场,听了那些事,只怕大家心里都不舒服的。不如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大家都好过。"   水幽寒又嘱咐王嫣然,就是对小莲、小桃两个也不可说实话。   王嫣然忙不迭的点头。"水姐姐,我不会说。小桃这丫头,最没心眼,有时候又大嘴巴。小莲,最得我娘看重,我还怕她给我告状那。"水幽寒心里笑,小姑娘一点都不傻啊。   两人坐了一会,就从卧房出来,回到看戏的坐席上。戏台上正在演全武行,楼下的男人们连声叫好。楼上看戏的只有几个丫头。看来州才楼上这场戏,是完全瞒过了楼下男人们的眼。而楼上这些伺候的丫头们,也不知是不明真相,还是不以为然,总之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不会工夫,小红和小桃两个从楼下上来。水幽寒心里笑,这两个小丫头一定是跑到园子里玩了。   王嫣然看着小桃,故意问道:"小桃,姑娘我在这,你不在我身边伺候着,又跑哪里玩去了。"小桃嘿嘿笑了两声,挨到王嫣然背后,给王嫣然揉肩。"姑娘,您和水奶奶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婢子和小红姐姐以为您去了园子里,就跟过去找。结果您倒先回来了。婢子为了找您,可是累坏了。"   王嫣然扭过身,"你这丫头,姑娘我不过和水姐姐去那边屋里歇了歇。你自家要去园子里玩,还拿我说嘴。快过来,让我弹你那小脑袋,我就饶了你。"   这时,沈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叫chūn梅的找了过来,"姑娘,夫人让您到厅里去。"   王嫣然站起来,"水姐姐和我一起去吧。"   水幽寒想拒绝,chūn梅说:"欧阳大夫刚给老太太针灸过,正在那说话。刚才夫人还提到您。水奶奶也请一起去吧。"   水幽寒再次来到大厅,发现里面早没有了刚才的忙乱。沈老太太坐在榻上,满面笑容。沈夫人坐在沈老太太旁边,榻前摆了几张椅子,**欧阳,沈二和宣公子。沈家的太太和奶奶们也   排椅子上坐着。就是沈二奶奶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带着人上果子和糕点。   "我看刚才那些糕点,老太太连动都没动过。我怕老太太饿着,就去厨房看着她们做出这些点心来,想着让老太太和太太们,在饭前先垫垫。"沈二奶奶一面亲自给沈老夫人面前摆上新糕点,一面笑着说。   chūn梅将水幽寒和王嫣然安排到一张矮几旁坐下,就有沈家的丫头们送上来湿毛巾,请水幽寒和王嫣然擦手,又摆上新鲜的果子和点心来。   水幽寒一边擦手,一边四下扫了一眼。欧阳看到她进来,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可诡异的是,五奶奶也给了她一个微笑。   水幽寒看厅里那些太太奶奶们都在喝茶,吃点心,又看王嫣然拿了块桂花糕,吃的很是香甜,也就拿起一块来吃。   "霍老郎中可请来了,看了燕姨娘没有,是怎么说的?"沈老太太在塌上问。   "已经请来了,一会等他给燕姨娘请完脉,带来给老太太看看。"沈二奶奶答。正说着,就有两个丫鬟带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回老太太的话,霍大夫已经给燕姨娘看过了,现在请老太太的示下。"一个丫头向上行礼。   "快给霍大夫看座。请问霍大夫,这病人脉象如何。"沈老太太问。   霍郎中在椅子上坐下,答道:"并无大碍,只因思虑过多,不能安眠,又食少纳呆。并不需用药。只要少思虑,多饮食,多休息就可。"   "难道并不是喜脉?"沈二奶奶问。   "不是,老夫行医二十余年,是不是喜脉绝不会诊错。不过这位娘子,是不是有些瘦症?老夫说不是喜脉,她就说老夫诊错了?还说如果是喜脉,就有重谢。可笑,老夫对瘦症并不在行,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不过,老夫最擅长外伤。这位娘子左臂活动不便,应该最近伤了骨头,应该及早医治,免得落下病根,只是她偏说没有受伤,老夫也无可奈何。"   沈老太太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倒是沈二奶奶,很是关切,对沈老太太说道:"燕姨娘若是真的受伤,可不能不看。媳妇想她必是顾忌男女之防"可也不该讳疾忌医。媳妇这就亲自过去看看。请霍大夫稍坐,一会只怕还要麻烦霍大夫。"沈老太太点点头,沈二也站起来,夫妻俩一起出去了。   少顷,沈二夫妻走了回来。"老太太,我看过了,燕姨娘并没什么伤。不过还是要请霍大夫给再给诊一次脉。"   老太太在榻上,半闭着眼,"你们屋里再事,自己做主吧。"沈二答应了一声,就请了霍大夫,连同沈二奶奶一起出去了。   这人还没出屋子,就有人嗤笑了一声:"前几天,园子里闹贼。   我几个陪嫁的婆子因为没抓住那贼,反挨了一顿壬斥,还被撵了出去。   燕姨娘偏巧又这时候受了伤,是不是被那贼给伤的?不如请燕姨娘来说说,是如何受伤的,也许就能抓住了那贼,也免得我几个陪嫁受牵连。"说话的人正是五奶奶。   沈二那边也不知听到了这话没有,脚步连停都没停,直接出去了。   屋里的人自然更是没人搭话。   "老太太,楼下的都已经喝上酒了。不如咱们这边也开席吧。"   大太太站起身请示。   "好,就把酒席摆到戏香园那边吧。"沈老太太又有了兴致。   大太太一边吩咐人快去摆好酒宴,一边和沈夫人扶着沈老太太从塌上下来,出了厅房,向楼下走去。众人也都跟在后面下了楼。   水幽寒和王嫣然也紧跟在沈夫人身后,众人走到楼下。戏台上还在唱戏,楼下坐席上已经热热闹闹地在行令划拳了。   沈老太太就笑:"难得他们这么乐呵,咱们悄悄过去,别扰了他们。"   沈夫人也笑:"若大哥也在这边,只怕他们会安生许多。"   州走出去一段路,就听后面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五爷和严公子打起来了。"众人停下住脚步,回头观望。果然见两个人互相撕扯着从楼下宴席上,直打到楼外来,戏台上的戏也停了下来。   那两个人一边打,一边骂。一个骂:"背信弃义的小人。"另一个骂:"背德无行的làngdàng子。"   五奶奶本来就跟在人群最后,这时就带着人赶了过去。正好那两人也被各自的跟班拉开。一个小厮拉着其中一位公子,见了五奶奶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婆子,气势汹汹地,怕自家公子吃亏。那小厮正要拉着那公子走,忽然睁大了眼睛,指着五奶奶,"公子,公子,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害了小姐。"   第八十一章局中局(三)   见那小厮指着五奶奶那边,说有人害了自家小姐,众人都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那小厮对面穿着一身红衣的公子,就问道:"严乘风,你说清楚,谁害了婉婉?"   这边被那小厮拉住,穿着宝蓝色衣衫的,显然就是严家的公子严乘风,说道:"沈五,你住口。我姐姐的名字,岂是你这个花花太岁能叫了。"说着,就又要扑过去与沈五厮打。好在酒席上好多人都出来劝架,将两人分开了。   "严乘风,你还好意思说。你姐姐本和我定了亲。不是你们背信弃义退了亲,她早就是我沈家的人了。"   "沈五,你少小人先告状。你和我家有婚约不假,可你竟然让你的姘头去羞rǔ我姐姐,不是挤兑着我家要和你退亲吗?难不成,还真让我姐姐嫁到你家里,受你们这jian夫yín妇的气。"   "你胡说八道,哪来的姘头不姘头,我屋里是有几个丫头,不过哪个爷们屋里没几个。莫不是你姐姐看上了别人,才和我退亲的?"   "沈五,你个混蛋,不许污蔑我姐姐。你不承认,好。"严乘风就对刚才那说话的小厮说:"平安,你就和那个羞rǔ小姐的贱人对质,让他心服口服。"   平安站出来,指着五奶奶背后说:"就是她,当时拿了小姐和沈五爷的定亲信物,当面羞rǔ小姐,小姐因此才病了的。"   "你说什么?你指的是哪个?"沈五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脸上红通通地,估计脑子也不好使了。   "就是穿粉色衣服,被绑着的那个。"   众人听平安这样一说,仔细去看,原来他指的正是姜莺儿。这位五奶奶一直把姜莺儿押在身边。五奶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叫人把姜莺儿放开。   姜莺见到沈五,犹如见到救命菩萨一般,一脱困,就扑到沈五身边,抓了沈五的手,哭道:"五爷,您给莺儿做主啊。我这肚子里的是五爷的孩子,五奶奶要害死我和这孩子啊。"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妻子还没进门,你就已经宠妾灭妻。指使这人去羞rǔ我姐姐,把我姐姐bī入死地,再污蔑我们家背信弃义。"   "严乘风,你先住口。姜莺儿你给我说清楚,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   "她能说什么,还不是你自己指使的。平安,你来说。"   "今年三月,小姐跟着老夫人到沈家给沈家三太太贺寿。那天小姐在沈家荷花园里放风筝,不小心风筝挂到树枝上。簌玉姐姐就找了我,让我把那风筝拿下来。我跟着簌玉姐姐过去,就看见这个人,正在跟小姐说话。之前说了什么,我和簌玉姐姐都没听到,只看到小姐很生气。这个人就拿了一副绢画在小姐眼前晃。小姐问她:可知道这时什么东西,从哪里拿来的。这个人就说是五爷给她的,说是和个丑婆娘的定亲信物。这个人还对小姐说,五爷不愿意娶小姐,不过是碍着两家的jiāoqíng,娶回来当摆设。以后五爷只宠她一个,只和她生儿子。最后这人,还拿了绢画擦脚底,说什么大家子的姑娘,给她提鞋都不配,绣出来的东西,也只配给她做擦脚布。小姐当场气的说不出话来,那人就跑了。"   "平安,你可认清了,就是这个贱人?"严公子问。   "公子,我绝不会看错。刚才她说话,那声音也没错。"   严公子转身面对沈五,"沈五,你都听清楚了吧。我姐姐那次回家,就不对劲,后来一病不起,说宁愿去做姑子,也不和你成亲。我们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姐姐身边的簌玉偷偷和我娘说了。我们这才和你家退了亲。可我姐姐现在还待在尼姑庵里,不肯回家。她这辈子,就毁在你们这jian夫yín妇手里。你们现在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姜莺儿,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沈五恼羞成怒,揪住姜莺儿的脖子吼道。   "不,不,五爷,不,我,我……"姜莺儿说话都不利落了。   "我想起来了,一定是你。那天你去过我房间,后来我就找不到那副绢画,还以为是忘在哪了。原来真的被你拿走了,隔天那绢画又回到了箱子里,我看着有点脏,还以为是晴儿不小心弄的,因此还打了她。原来是你在搞鬼,也是,晴儿她们几个,可没你那么大胆子。"   沈五越说越笃定。   "五爷,您忘了您对我说过什么?您说娶正妻就是个摆设,以后只宠我一个人,让我给您生儿子。结果严家的小姐一来,您就时时的拿那副绢画出来看,连我都不理了,让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原来真的是你,你这贱人。我大好姻缘,被你给拆散了。你以为气跑了她,我就能娶你是不是,做你的白日梦吧。那些话,不过是少爷说着哄哄你罢了。你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少爷我的玩物"银子我可没少给你。你反而恩将仇报,坏我的好事!"   沈五说着,拎起姜莺儿就打,姜莺儿躲闪不过,哭嚎起来:"五爷,我是真喜欢你。"   "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不配喜欢我。你这dàng妇,外面逛了一圈,就说怀了我的孩子。我看当初的qíng份上,答应留下你,没想到你这样坏,你怎么不去死。"说着一脚将姜莺儿踹倒,还不解恨,跟过去又踹了几脚。   五奶奶冷冷地站在旁边,不言不动。严家公子早在沈五踢打姜莺儿的时候,就甩手走了。   沈老太太气的发抖,指着三太太:"看你生的好儿子,你还愣在这gān什么。不过是一个贱婢,要怎么处置都好,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酒疯,我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还没等三太太赶过去,就听那边一声惨叫,姜莺儿躺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身下汩汩地流了一大摊血,只叫了一声,就无声无息了。   水幽寒忙拉着王嫣然扭过身去。   水幽寒不让王嫣然看那场面,自己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五身边围着不少人,可竟没一个拉住他。还是沈二从楼上下来,一边让人抬了姜莺儿下去,一边命人打扫,又让两个小厮将沈五拉走了。   "五弟喝多了,我派人送他去醒醒酒。我来陪各位再喝上几杯。"说着就跟众人去了楼里。   也没看见有谁吩咐,就有几个小厮拿着水桶、扫帚、抹布等,一会功夫就将刚才的地方冲洗的gāngān净净。   戏台上的中断的戏又重新开演,楼里传来男人们划拳、叫好的声音,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第八十二章不吐不快   "婉婉姐很漂亮,很温柔,特别爱笑。以前我去外婆家,外婆常接了婉婉姐和我一起玩。"   王嫣然坐在凉亭内长椅上,呆呆地看着湖面,絮絮叨叨地说着。   发生了那样的事qíng,沈家的女眷们也没有几个有继续宴饮的兴致。   水幽寒要走,却被王嫣然拉住了,要水幽寒陪陪她。水幽寒想也好,可以等欧阳一起回去。   欧阳和宣公子当时和沈老夫人一起下楼,却没有再去吃酒,而是去了旁边一处院子里下棋。后来姜莺儿被抬走,还是五奶奶开口,请了霍大夫去给姜莺儿医治。姜莺儿qíng况危险,又不知谁告诉了欧阳,结果欧阳也过去帮忙。   这一连串的事qíng,就是水幽寒都有些适应不了。何况王嫣然,年纪又小,平时又被保护的风雨不透。王郡守家只有沈夫人一个嫡妻,   却连一个正牌姨娘都没有,可以说是沈夫人一手遮天。府里被整治的井井有条,虽然难免有惩戒下人的事,但又哪会让她看到。看着王嫣然发呆,水幽寒还真想不出话来安慰,因为她自己感觉也不好受。   听着王嫣然的自言自语,水幽寒才弄明白。沈五和严家的姑娘自幼定亲,这两家本就是姻亲,这一代就想亲上加亲。严婉婉是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更擅绣绢画,堪称一绝。沈家对严家的婉婉姑娘很满意。没想到严家说女儿染了重病,要退亲。沈家本不愿意,奈何严家坚持,最后只好退了亲事,哪知道这里面是姜莺儿在作怪。   水幽寒暗自感叹,好好的一件事,有时候就因为小人的三言两语,就被破坏殆尽。不过虽然姜莺儿放dàng,但是沈五也不是什么好鸟,严家姑娘没嫁给她,也算是件好事。希望严家这位姑娘,早日想开,再觅良缘吧。   "水奶奶,表姑娘,你们倒好悠闲啊。"   水幽寒抬起头来,看清楚来人,暗地皱眉,但还是站起身来。   "嫣然有些不舒服,我陪着她在这歇歇。五奶奶怎么也有空到这来了。"   王嫣然也站起来,"五表嫂,"   五奶奶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进了亭子,在水幽寒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水奶奶和表姑娘快请坐下。   我也是出来歇口气,看到你们,就过来和你们说说话。"   水幽寒和王嫣然对视一眼,坐回到长椅上。   "水奶奶觉得今天的戏如何?应该不枉我请你来看一回吧?"   这样的戏,还是看不到的为好。水幽寒心里这样想,又看了看五奶奶的脸色,斟酌着答道:"多谢五奶奶好意,我是粗人,哪里懂得看戏。只顾着和嫣然说话了,这台上演了哪几出都没注意到。不过听说请的都是名角,自然是好看的。"   五奶奶一笑:"水奶奶太过谨慎了。我最讨厌和你们这样的人说话,不慡快。你刚才是不是都被吓坏了?你们在这,想来不知道那姜莺儿如何了吧?哎,可真是好险,有霍大夫,欧阳大夫在,也差点救不回来。还是我把我爹给我用来保命的一棵老参给她用了,这才算把她的命保住了。可怜,我本来不过只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能老实些。没想到,她竟然得罪了五爷。这五爷教训她,就是我也没话说。   只可惜她的命虽保住了,以后却再不能生养。我看她实在可怜,已经替五爷做主收了她了。"   水幽寒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一震。五奶奶这一手,够漂亮,够狠辣。姜莺儿以后留在沈五的屋里,沈五若和五奶奶和睦还好,若是稍有不睦,看沈五那脾气,定会迁怒到姜莺儿头上,怪她破坏了自己原来的姻缘,才会娶进这个吴家的姑娘进来。沈五身边有一个赛一个年轻漂亮,想爬上主人chuáng的丫头,还有这各个手段狠辣的五奶奶,姜莺儿又不能再生养。水幽寒想不出姜莺儿以后会是怎样的心态,也不敢想她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水奶奶是在可怜姜莺儿?我劝你还是收收你那好心吧,姜家姐妹可是恨死你了。你以为那天我去找你,是谁撺掇的?若不是我也疑心,你可知那天,我那些丫鬟婆子会怎样招待你?"   水幽寒低头不语,好在五奶奶似乎也并没想要她回答什么,自问自答地说了下去。   "正是那位燕姨娘。水奶奶知道我那老好人的大嫂子,为什么肯帮我将表姑娘引开?那是因为我她穷亲戚太多,就是沈家也照顾不过来。   她一个兄弟家里都接不开锅了,想着求我,在我爹手下谋个饭碗。"   "水奶奶去见老太太,有人要让水奶奶出丑,在凳子上玩了花样。   水奶奶乖觉,没出丑,还帮着掩饰过去了。水奶奶可知道,那是谁做的手脚?是不是以为是我,或者是燕姨娘?那你就猜错了,是袭香姨娘。水奶奶是不信,觉得和袭香姨娘没有过节,她不会害你?那你想的就简单了,她和你没过节,   **道燕姨娘与你有过节。你若出了事,自然第一个**头上。"   "水奶奶是不是奇怪,怎么我知道的这样清楚?"   "还是要多谢我那些她姓,还有沈家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们。这沈家哪里有什么秘密,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这姜莺儿的事,她们以为瞒的好,不会有人告诉我,可惜却堵不住那么多张口。   那天燕姨娘撺掇我对付你,我就觉得不对劲,这找人一问,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燕姨娘那贱人,怂恿我去对付你,不过是要你我两败俱伤。这样她一来出了气,二来让沈家厌弃我,自然她妹妹就吃香了。   我们吴家的姑娘可不是傻瓜,从未吃过谁的亏。她不认我不义。她会一箭双雕,我也会一石二鸟。我就一边约她去那间屋子,谈怎么对付你,另一面,又让人把欧阳振衣骗来,再安排人去抓jian。没想到欧阳振衣不上当,燕姨娘也乖觉,发现声音不对,就跑了。我那几个婆子也蠢,只记住要捉jian捉双,迟了一步,就让燕姨娘跑了。难为她一个女人,翻墙跳窗户的,弄伤了胳膊腿,又不敢找人医治。"五奶奶冷笑了几声。   水幽寒看出五奶奶其实并不需要人和她对话,她要敬是个人秀。   "姜莺儿的事,是沈家在打我的脸,我自然不会放过。正好我几个陪房被赶,我就叫了她们找了我哥哥帮忙。回到蓬莱沈宅,不过是找对几个人,多花几两银子,姜莺儿就到了我手里,还有人想好了计策给我。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新媳妇,怎么如此熟门熟路。那是她们姐妹得罪的人太多。说出来吓死你们,沈二爷屋里的怀玉姨娘小产了,闹得杖毙了院里的两个婆子。可真正做了手脚的人是燕姨娘。向我献策的也是这怀玉姨娘,果真高明。若是依着我的xing子,也就抓了这姓姜的贱人和那假道士,往沈家面前一扔,活生生打死。不过现在这样,果然更痛快。敢不给我们吴家面子,那沈家的面子也别想要。"   王嫣然听得嘴唇发抖,问道:"那后来,五表哥,打……姜莺儿,也是你安排的?"   "你把我当神仙了?谁知道那姓严的要来,又和你表哥打起来了。我那,倒是听猜儿那丫头说过,姜莺儿老往你哥哥屋子里跑,见了好东西,时常不说一句就拿走,害她吃了不少苦头。也说绢画不见那次,她被打的最狠,怀疑是姜莺儿gān的。我听见姓严的和你表哥提出那个话头来,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只是真真没想到,姜莺儿竟如此大胆,一个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的东西,竟想挤跑人家没过门的正室,哈哈哈,我都佩服这丫头的胆子。我留下她,也是感激她呀。若不是她,怎么轮到我嫁进这个沈家,嫁给你这个好表哥。"   五奶奶哈哈哈一阵大笑,笑的弓起了脊背,笑出了两眼泪水。水幽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以后啊,你表哥,我,还有姜莺儿,我们得好好地,亲亲密密的过日子。"五奶奶擦了眼泪,似乎终于笑够了。   "五奶奶"我是外人。您说的这些话,我听不懂。嫣然还是个小孩子,只怕也听不懂您说的是什么。五奶奶,我看您也不用太费心。   这沈家上下,都是大家族出身,比我们这样的人明理的多。不说别人,只说沈老夫人,我看就是个最通qíng达理的老人家。哪里用的着别人说什么,她老人家心里肯定都是明白的。   水幽寒之所以这么说,是考量着五奶奶特意来这里说这些话,只怕是要王嫣然做传声筒。她今天做这些事,虽说给自己出了气,可也有别人的推波助澜,她是不想白给人当枪使。   "哼,果然没见过世面的,胆子这样小。不过,你倒是挺讲义气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沈家的血脉,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自己招子放亮一点,别被你怀里的乖猫咪咬了,才知道自己抱的是老虎。"   五奶奶眼光冷厉地扫过水幽寒和王嫣然,站起身来说道:"你放宽心,我不过是找个不相gān的人,把这一肚子的话吐一吐。这满院子里,哪个不是弯弯曲曲的肚肠。我们家练武人出身,可学不来这个。要是以后都这样过日子,不如gān脆一刀杀了我。"   五奶奶说完这些,就带着丫头噔噔噔地走了。看她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去给沈老太太报信了吧。水幽寒心里叹息,这五奶奶,不论为人如何,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可是说到了水幽寒的心坎上。水幽寒本来对五奶奶并无好感,现在却有此为她担心。   第八十三章花解语   看着五奶奶走的远了,水幽寒就想她还是离开的比较好。王嫣然却不好现在就走,只好从园子里叫了个小丫鬟来,让她送水幽寒和小红出去。   那小丫鬟低眉顺眼的,也不多话,只静悄悄地在前面领路,还知道选些有yīn凉的小径走。   "唉呦,你们是没瞧见,刚才老太太和三太太让五奶奶给气的,尤其是老太太,那脸色都变了。我在沈家伺候了半辈子,第一次看老太太发那样大的火,可把我给吓坏了。   "葵大娘,给我们说说呗。我们这些粗人,这辈子估计都伺候不到主子身边,想受那惊吓都没那福气。"   "啥个福气啊,还不是要看主子脸色。要说,这五奶奶可真和一般人不一个路数。你说这刚进门的小媳妇,哪个不是逆来顺受的,都是的摸石头过河,慢慢来。这五奶奶可真是火爆脾气。刚才去和老太太回话,说收了燕姨娘的妹妹。老太太没说什么,三太太就不愿意了,说是姜家的姑娘心术不正,没得放在屋子里面惹气。这五奶奶就不答应了,说三太太难伺候,是要硬栽个不贤的帽子给她。"   "老太太就因为这个气着了?"   "不是,这五奶奶后边还有话那。说她进的门来,就有大小如姓、丫鬟婆子、上上下下的人,一个个笑里藏刀,暗地给她下绊子,让她不痛快,用软刀子杀人,都想着借她的剑去杀人。她还说她是直肠子,见不得这么两面三刀的。若是沈家对她不满意,就该派人立刻送信给她娘家。还说沈家不是早就相中了严家的姑娘吗,现在好了,她替严家姑娘除了害,沈家可以立刻娶了那严家姑娘进门了。唉呦,五奶奶那一张嘴,是把沈家的人都骂进去了。"   "我的天,还有这么做媳妇的。别说沈家大家大业的,就我们一家才几口子人,我还低声下气陪了几年的小心,腰板才算直了些。这五奶奶以后的日子……"   "轮不到咱们cao心。五奶奶的娘家是什么人,你娘家是什么人。哪里能比得。不过,这五奶奶的路数,咱还真没见过。我看那,这是打着早日分家的主意,不想在大锅里搅马勺。"   州才路过一个小院子,无意中听到这么一段对话。水幽寒想,看来这位五奶奶是在老太太面前bào发了一回。也是,以五奶奶的个xing,可不是个会低声下气做小媳妇的。而且,以她的家庭背景,沈家不可能休了她。只是,如此明面和婆家对着gān,这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水幽寒转念一想,那五奶奶刚才和亲口承认,那天是她在算计欧阳。那么她如今的境况,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她不会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算计欧阳了。   一出了寿园,水幽寒就看到,欧阳正和宣公子和沈二拱手作别。   水幽寒也走上前去,和沈二、宣公子见了礼,然后就和欧阳一起乘坐马车回府。   "大哥,我听沈五奶奶说,姜莺儿的命保住了?"马车走出一段路,水幽寒先开口问道。   "好不容易是保住了xing命,只是,她的身体却毁了。"   水幽寒看欧阳似乎心qíng不大好,就只哦了一声。   欧阳继续说道:"她这一路从蓬莱到济水,那押送的人想来是怕她小产,给她灌了太多的安神药和保胎药,本就伤了身。再加上她qíng绪不稳,又挨了打命保。这命能保住,已经是万幸。小寒,你们当时是不是就在附近,可吓着了你?"   水幽寒点点头,"我和嫣然,跟着沈老夫人走出了一段路,就听见沈五和严家的公子打起来了。那严家小厮认出了姜莺儿,说出是她坏了沈五和严家的婚事,沈五就揪住姜莺儿喝问。我们离的远,看的不太真切,不过确实挺吓人的。"   水幽寒想起审问姜莺儿时,欧阳并不在场,就把五奶奶如何揭破姜莺儿和假道士做的骗局,都和欧阳学说了一遍。   "大哥,那燕姨娘明显是和那叫仙儿的丫头串通过,指定要你去给她诊脉。是要让你骗沈家,说她有喜,就此保下姜莺儿。大哥若中了她的计,日后她没怀孕的事被揭穿,她一定会全推在你身上。轻则说你是庸医,甚至还会诬陷大哥心术不正,不知要让大哥被什么黑锅那。   好在大哥没上她的当。"   "小寒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一眼看到燕姨娘,就知道她是装晕倒的,就想着要堤防了。况且,沈老夫人当时脸色比她差多了,自然是以沈老夫人为先。"   水幽寒又想起给燕姨娘诊脉的霍大夫,就问:"大哥你推著的那位霍大夫……"   欧阳笑了笑,"你觉得他说话太直接是不是?这位霍老,是个有名的倔老头。他的医术是极好的,但是很少有大户人家肯请他看病,就是因为他那一张嘴。一般做郎中的,都会察言观色,说话也会委婉。可霍老天***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心地极好。你   燕姨娘硬要他说是喜脉,他本来不高兴。可看出燕姨娘胳膊有伤,他还是说出来,怕耽误了病人。"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说话硬邦邦地。只怕那些大户人家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自然觉得他的话不入耳了。"   回到家里,虽然迫不及待想见奶娘和麒儿,水幽寒还是选择先洗澡换衣服。毕竟这一天都在人堆里,还有杂七杂八的事qíng,麒儿年纪还小,抵抗力低,水幽寒不得不处处仔细。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又换上一套家常gān净衣衫,水幽寒回到屋子里。奶娘抱着麒儿迎了上来,麒儿的小脸已经长开,一双大眼,眼梢微向上挑,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宝宝。麒儿看见水幽寒,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什么,更是张开两条嫩藕似的小胳膊,要水幽寒抱。   水幽寒在看到麒儿的一刹那,心qíng立刻多云转晴。先是抱着麒儿亲了两口"又在地上原地转了个圈,喜得麒儿咯咯咯笑个不停。   奶娘在旁边问起今天看戏的事,水幽寒不想在麒儿面前说那些事。   就推说没什么事,心里打算等麒儿睡下后,再和奶娘说说那些事。   晚饭的时候,水幽寒准备了ròu末酸豆角、酿青椒、清蒸桂鱼,西葫芦馅的锅贴、豆沙馅南瓜饼、白斩jī,酸菜丝饨jī汤。很清淡的一餐饭,欧阳也被请来一起吃。欧阳看水幽寒吃的不多,还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水幽寒摇了摇头。   饭后,水幽寒嘱咐奶娘照看麒儿,又对欧阳说:"大哥,你陪我到园子里走走吧。"欧阳奇怪这次怎么不带上麒儿,不过也没多问。   两人走到葡萄架下,欧阳就问:"小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   那就说出来,大哥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并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我只是,看到今天那样的事qíng,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心里发闷。"   "是不是又想起以前在侯府的事?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有我在,就决不让你再回到那样的生活里去。"   欧阳显然会错了意,认为水幽寒看到沈家的复杂家事,触景生qíng,想起以前在侯府受的委屈。听着欧阳如此郑重的承诺,水幽寒心里感动。   "我怎么会愿意再过那种生活那。其实,我是为另一仵事心里不舒服。"   "那就说出来听听。虽然大哥有时候想事qíng还不如你透彻,不过旁观者清。而且不开心的事,就要说出来,放在心里,很伤身的。"   "大哥,我跟你说过,第一次去寿园,五奶奶找上我,我就怀疑是有人调唆。当时我猜到燕姨娘身上,后来也证明我猜测的不错。"   "当初她跟了沈二,我始终以为她不过是和她母亲一样,贪财了些,嫌贫爱富了些。人无完人,看在当初两家的jiāoqíng份上,我从未打算和她计较,就当养了个妹妹,又嫁出去罢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我始终不敢相信她是这样恶毒的人。也不知是生xing如此,还是后来沈家的环境造成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两者皆有。"   "我觉得她应该是生xing如此,只是沈家的环境给了她发扬光大的机会。"对于燕姨娘的品行,水幽寒可是委婉含蓄不起来。   见欧阳对这个评语点了头,水幽寒才觉得有此满意,就继续说道:"后来五奶奶派了丫头,找小红探听消息。燕姨娘挑拨五奶奶对付我,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大哥,我不想被卷进沈家的家斗,也不想平白给人做靶子。当时,我就让小红把这话说给那丫头听,还暗示她应该去找沈家二爷的屋里人。"   欧阳看着水幽寒,"你是觉得,姜莺儿这样的结果,你也有些责任是吗?"   水幽寒沉默。   "小寒,你想的太多了。你做的不过是把别人扔给你的东西,又扔还回去。说起来,她们姐妹可算自作自受。"   "嗯,我也明白的。可就是见到那样的事,哪怕倒在地上那人是死有余辜,哪怕我心里是恨她的,还是不太舒服。   不知什么时候,欧阳已经将水幽寒的两手握住。"小寒,你只是心地善喜,见不得人受罪。今天的事,尽快忘了吧,还是想想开心的事。"   水幽寒想想,欧阳说的很对,她不应该làng费自己的感qíng。开心的事啊,嗯,还真是很多,比如说麒儿,比如说奶娘,小红……手工皂很赚钱……,当然,还有面前这个,双手像阳光一样温暖、笑容如月光一样温柔的男人。   第八十四章走水了   隔了一日,就有沈家派人给欧阳送了份礼。说是送礼,其实也就是诊金。不过因为欧阳与沈家沈二、沈九都有些jiāoqíng,又与王宣jiāo好,这诊金必是不收的。沈家因此换了个名目送上门来,欧阳也只得先收了,另预备回礼。据那来送礼的管事说,沈家老太太去西山寺礼佛,明天沈家众人就要回蓬莱了。   自那天从寿园回来,欧阳和水幽寒那番谈话过后,欧阳到水幽寒这院子里来的更是勤了。水幽寒更是几乎每餐,都会准备欧阳的份。水幽寒现在的田产只有一座葡萄园,并无其它的庄田。欧阳就让他庄上每天送的新鲜果蔬,就都挑最好的给水幽寒这边送来。水幽寒不肯白收这些东西,欧阳就说本就没多少东西,而且他又常过来吃饭,如果水幽寒再和他客气,他就不好再来了。水幽寒想想,也就应了。只是心下打算,要和桐婶商量,背后贴补些钱给庄子上才是长久之法。   沈家回蓬莱,自然有一番排场。因为是一早就动身,欧阳自然备了表礼,早早地去送。结果这一出去,竟是整整一天都没回来。水幽寒想着也许是去出诊,或是顺便到庄子上去了,也就没在意。到了傍晚,水幽寒预备了晚饭,想等着欧阳回来一起吃,结果直等到掌灯时分,才见欧阳回来。   水幽寒看欧阳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衣服大襟上沾了好几块污迹,衣袖上还有破dòng,看样子似乎是烧的。水幽寒忙倒了杯茶给欧阳,并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茶水不凉不热,欧阳接过去,一饮而尽,然后才说:"今天一早到城外送走了沈家的人,回来时就打算先去济生堂看看。没想到,济生堂附近估衣巷昨晚竟然走了水。我到那边的时候,火还没完全扑灭。   我就叫了伏计们一起去帮忙。可怜那条巷子里,大多都是木屋,再加上昨晚风又大,一条巷子几乎都烧尽了。"   水幽寒听了,急忙问:"可伤了人?"   欧租点点头:"很多人都受伤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回来的晚了。因为忙乱,也忘了给家里报信。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怕你担心,就先过来和你说一声。"   "大哥,这好生生的怎么就走了水?"   欧阳沉吟了一下,"这还不清楚,不过起火源头那家已经找到了。   他们一家就兄弟二人,开个小杂货铺。两人也都受了伤。"   "那他们也太不小心了,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这可怎么算?"   欧阳向屋外看了一眼,看没人在附近,才低声对水幽寒说:"不是那两兄弟的事。你可记得张三?"   "是向彭家讨债,要带走秀娥姐的那个打手?"   "对,就是他。他家就住在这两兄弟隔壁。张三在外面吃了酒,凌晨才回来。那个时候,大家都睡的正香。也多亏了他,见到房子着火,喊叫起来,这才不至于死伤太多。也是这张三机警,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说是大火中,这人正慌慌张张地从那兄弟俩的房后逃走。   你猜猜这人是谁?"   "难道是咱们认识的人?"   "嗯,就是彭多德彭秀才。张三是认得他的,他本不是估衣巷的住户,那里也没有他的熟人。无故去那里做什么,还那么巧就出现在走水的房子边上,自然是最为可疑。大家问那兄弟俩认不认识彭秀才,这兄弟俩都说不认识,而且睡前已经把所有的烛火都灭了。张三说那火大的邪乎,衙门的人也发现兄弟俩的住处,应该被人倒了菜油。   现在那兄弟俩都在我的铺子里。彭秀才被带到衙门里去了。"   "啊?这个彭秀才,真想不出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和那两兄弟有仇?或是要报复张三?"水幽寒在一边乱猜。   "都说不通。等养衙门审讯的结果吧。"   水幽寒看欧阳一身的疲惫,心想依欧阳的脾气,有那么多的伤员,他既然都忘了给家里捎个信,当然更不会记得吃饭。若是要留欧阳在这里吃饭,欧阳必然要先回去洗澡换衣服才肯来吃。他本来就够累的,何苦还来回折腾。就说:"大哥,你还是快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早点歇息比较好。"   欧阳一走,水幽寒就叫小红和冬儿两个,将准备好的晚饭装了一份在食盒里,给欧阳送了过去。   等水幽寒这边也吃过了饭,小红才回来。"姑娘,饭送了过去,欧阳大夫澡都没洗,就先吃了。看来是饿坏了。欧阳大夫还说,他吃完再洗澡。"   水幽寒暗笑,又问,"你去了这么久,让你打听的事都打听到了吧?"   小红点点头,凑近水幽寒,压低声音说道:"史管事得了姑娘的嘱咐,这些天特意结jiāo沈家那些下人。姑娘让他留心的事,他都打听到了。说是听戏那天之后,燕姨娘就被拘管起来了。可沈家老太太从西山寺回来之后,就让人放了她。据说燕姨娘还曾以身体不好,怕耽误大家行程为由,想晚走两天,但是没有如愿。沈家的人今天一早就都回蓬莱了,就是姜莺儿,听说还起不了chuáng,不过也让人抬着,随五奶奶的车一起走的。"   "还有那天晚上给那天晚上骗欧阳大夫的那个丫头,是叫冬青吧。   她可没等到第二天去认人,当天晚上就跳井死了。史管事说没那么简单,冬青是被关在柴房的,那井可是在院子里的。若是那丫头能从柴房里逃出来,何必还去寻死。另外,那个给欧阳大夫倒酒,故意弄脏欧阳大夫衣服的小丫头,说是平时手脚就不gān净,也是第二天就被卖掉了。"   "史管事还说,这两天沈家发卖了好些个丫鬟和婆子,有些还是主子们房子有些头脸的。现在沈家的仆人都战战兢兢的。"   "连贴身伺候的都卖?她们不怕这些人出去说什么?"水幽寒惊"姑娘,我也是这么问的。结果史管事告诉我,这些人说是发卖,可不是任意把她们卖给别人家。而是,而是卖去煤窑或是边境那边,去做苦役的。这些人,根本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更别说去散布主子的坏话了。"   主仆俩说完,都叹了口气。   "姑娘,史管事说,说他最喜欢吃咱们家的生煎包子。姑娘您看"他给咱们帮了不少忙,是不是……"   水幽寒在小红脸上扫了一眼,意有所指,"你平时替我当的家还少了?怎么偏这个还特意来问我?东西都放在那,你自己又不是不会做。"   "我,我还不是为了姑娘的事吗。"小红红着一张脸,一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看着小红的背影,水幽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八十五章过桥米线   因为估衣巷的一场大火,欧阳一连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在外面忙碌。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动自发的,一边救治伤患,一边也帮忙安置那些无处投奔的居民。看着欧阳每天这样劳累,水幽寒难免有些心疼。   可是知道欧阳的xing子,也就不去劝他。只是嘱咐跟在欧阳身边的huáng民和史管事,让他们劝欧阳多歇一歇,还要监督欧阳按时吃饭。   那场大火总算因为发现的及时,并没有太大的伤亡。这天,欧阳早上出门,中午就回来了。跟欧阳一起来的还有宣公子。毕竟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王郡守不能视而不见。宣公子就领了王郡守的命令,全权处理估衣巷的走水案件。   "又来打扰水奶奶了。我见欧阳这些天吃的那酸浆米线极好。今天特意上门,求水奶奶也赏我一碗尝尝。"宣公子坐下,还没说几句话,就笑着向水幽寒点菜。   水幽寒听王宣这样说,也笑起来。以前这位宣公子对她,那是十分客气加疏离。水幽寒甚至私下怀疑,王宣对他还有一些戒备。   后来因为欧阳还有王嫣然的关系,两人接触多起来,这渐渐地熟络了,王宣再见水幽寒,就少了些疏离客套,多了份随意。   "宣公子想吃那米线,怎么不早说。那米线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准备起来却麻烦,起码要提前几天预备才行。宣公子现在说,可真让人为难。"水幽寒觉得王宣以前有点拽,就故意说道。   "阿宣不过随便说说,若是没有,随便叫厨房做点其它的来吃就好。"欧阳倒是信以为真了。   王宣看看欧阳,又瞧瞧水幽寒,摇头道:"欧阳,这可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啊。"   "我并没有当你是客人。难道宣公子到这来要摆客人的架子不成?"欧阳并不买账。王宣很无奈。   水幽寒看这两人的模样,就笑着说,"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难得宣公子点名要吃这个,怎么会没有?即使没有,我想什么办法,也得让宣公子吃上。不过这酸浆米线,确实需要几天功夫才能做得,这可是真话。宣公子来的巧,前两天做的还有。稍等等就送上来。"水幽寒说着,就吩咐小红去厨房准备。   说起这个过桥酸浆米线,水幽寒前世是比较爱吃的。这些天因为欧阳整日在外面忙碌,为了让欧阳按时吃饭,水幽寒就想着在家里做好了食盒给他送过去。这时,就想起关于过桥米线的那个故事。左右闲来无事,正好试着手工制作酸浆米线。酸浆米线,自然是云南的最为出名。据说只有用云南本地产的大米做出来的酸浆米线,才是上品。不过,这个年代,还不知道云南那个地方是不是在大周版图之内,只好选上等的独米磨浆,然后发酵。之后最后用竹漏挤成米线。   汤则是用整jī公火腿、大骨、海米等熬成的浓汤。另外再备上切的薄如纸片的ròu片公鱼片、当季的时鲜蔬菜做为配菜。米线在浓汤中煮熟,配菜另外装盘,吃的时候放到浓汤里一烫既熟。   那边准备过桥酸浆米线,这边水幽寒就向王宣询问,估衣巷的走水事件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这些受了灾的百姓,有亲友的就先去投靠亲友。   没有地方投靠的,就暂时在巷子里空地上,搭了木板屋暂时住着。当时火烧的非常快,离的远些的还好,这源头周围几乎人家,都是人逃出来了,但是家当大都没了。郡里打算出些钱,再有各商号、富户捐了些,其它的各家各户再出些,赶在入冬前,把房子盖起来吧。"   水幽寒听子默默点头"看来王郡守确实称得上是个好官,灾后救援工作做的不错。听说他时平时的官声就很好,看来确实是心怀百姓***gān实事的好官。只看王宣和王嫣然两个,虽然   女的派头,但是都通qíng达理,没有一般太子党的跋扈。若非如此,欧阳也不可能和他们有如此密切的往来。   "那走水的原再也查清了吧?"水幽寒又问。   "嗯,基本上算是查清了。"   "哦?那是怎么回事?"水幽寒奇怪。这查清了就说查清,没查清就说没查清,怎么还"基本",还"算是"。   "当场抓住的彭多德,已经招供了。火是他放的,不过他是受人指使,可又说不清指使他的人是谁。"   "他一个秀才跑去纵火?"这堕落的也太快了,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彭多德做不成秀才,家里边没有生活来源。他又是娇养惯了的,做不了粗活。想坐馆或是卖字,人家又嫌他名声不好,不肯请他。最后就只好到百花巷去做帮闲,赚上那么几个钱。"   水幽寒想这百花巷,听起来似乎很那个那个。欧阳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说道:"那个地方藏污纳垢,守法的百姓是不会去的。倒是经常聚集些没事做的闲汉,帮人跑腿传话。有一些人,只要有钱,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王宣喝了口茶,继续将彭多德纵火的经过说了出来。   据彭多德自己招认,那天他一整天都没赚到钱,就想着回家。没想到刚出了巷子口,就碰上一个人。那人从头到脚,都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双眼睛来。那人叫住他,问他想不想发财。他当然说想。   那人就告诉他,替他去除掉一个人,就给他一百两银子。   彭秀才本来不敢,可是赚不到钱,回去父母唠叨,老婆凶悍。又想答应,又怕凭自己的小身板,只怕gān不掉别人,反而被别人gān掉。   那人就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又给了他一桶油。说趁夜深人静,放火就行。他这才答应了。那人就告诉他,要除掉的人是估衣巷杂货铺的老板。事成之后,让他第二天早上再回到巷口,给他剩余的那五十两银子。   彭多德拿了五十两银子和油桶,趁着天黑就去了估衣巷,看到那杂货铺是兄弟俩开的,就候着那两兄弟睡下,他才开始放火。结果,他毕竟不是gān体力活的,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qíng,放了火后,又累又怕,瘫在地上半天,才想起来逃跑。也是冤家路窄,就被张三给抓住了。   "宣公子可信他说的?"   "衙门里用了刑,几次他都是这个说辞,再也说不出别的来。我是信他,他和那兄弟两人素不相识,也没有仇怨。不是有人指使,就说不通。可是那两兄弟,也说并无仇人。现在,只好先把彭秀才押在牢里。"   水幽寒眼珠转了转,"那个指使的人,也真奇怪。为什么会挑中彭秀才,彭秀才虽然坏,可也不像能gān的了杀人放火这种力气活的人。"   王宣一笑,"也许那人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听那彭多德描述,我猜那个人,只怕是个女子,而且也不是做惯这种事的。挑中彭多德,是因为怕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黑吃黑。而且只是放把火,并不需要多少力气。"   中午王宣就留在水幽寒处用饭,吃的自然是过桥米线。"宣公子多吃些,济水城的百姓可等着您这位青天大老爷,智破奇案,抓获真凶。"   王宣苦笑。   第八十六章异姓兄弟   八月桂花飘香,葡萄园的葡萄大片大片的成熟。水幽寒和老胡商量,按照建成的酒窖的规模,还有晾晒葡萄gān房的大小,今年的葡萄根本用不完。所以这最先成熟的葡萄,还是要卖掉一批,这样也可以先赚到一笔钱。   红酒手工皂的销量很好,但是因为原料碱比较难买,而且整个制作工艺都是纯手工cao作,皂化时册也比较长等缘故,产量不是很高。这样无疑限制了销量,不过水幽寒觉得还好,免得树大招风。况且即使产量有限,但因为定价颇高,每月的收入还是非常可观。水幽寒打算把这些钱存起来,慢慢的置办田产、房产,足可以保碑她们一家子的小康生活。   只有红酒皂,未免太单一了些。水幽寒想起前世爱用的另外两种香皂。一种是檀香皂,记的小时候,她妈妈最喜欢用檀香皂。不只用来洗脸洗澡,还会放一块在大衣柜里。这样衣服上就会有淡淡的檀香,比起其它小伙伴一身的卫生球味道,水幽寒可爱死那淡淡的馨弄了。   还有一种就是药皂,那种红红的采用酚制作的药皂。那是化学产品,水幽寒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制作方法。不过还有硫磺皂,水幽寒想,这还是可以试一试的。而且还可以加入一些杀灭皮肤细菌,有健肤作用的中糙药,这样可以增加硫磺皂的药xing。   这自然要找欧阳帮忙,等水幽寒把这说法和欧阳一说,欧阳也觉得可以一试。两人就采购了原料,在家里做起了试验。因为怕碱伤了水幽寒的手,大部分需要动手的部分就由欧阳包了下来。至于药皂中要添加那些中药,又该添加多少,则是欧阳全部负责。为了这,欧阳还请教了城里多个老中医,经过反复的试验后,才最重确定了配方。   对此,水幽寒是非常感慨的。不能小瞧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做为穿越人,水幽寒懂得手工皂的基本原理,她自己前世也曾买了皂基等原料,自己亲手做过手工皂,这也是她敢投钱进去做手工皂的原因。可是说到改良配方,甚是真正动手确定新的配方,水幽寒有这个自知之明,没有欧阳的丰富的本土知识,以及举一反三的能力,她是不可能成功的。   最后的配方,为了增加檀香皂的润肤功效,水幽寒还在里面添加了蜂蜜成份。之后,蜂蜜檀香皂,还有硫磺药皂,还是按照红酒皂的套路。先制作小样,随着济生堂的药品,还有红酒手工皂销售,进行赠送,让大家免费试用。   水幽寒还专门对站柜台的小伙计,进行了岗前培训,也就是让小伙计记清楚这两种手工皂的功效。檀香皂主要作用是润肤,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气味淡雅,留香持久。硫磺药皂的功效,则主要是杀菌消炎。   当然水幽寒不会这样和小伙计说,毕竟这个时代是中医的天下,没有细菌和炎症的概念。因此,水幽寒就告诉小伙计,这硫磺药皂的功效是治疗和预防皮肤疾患,有杀毒的功效。   另一方面,这两种香皂一做好,水幽寒就第一个用上了。把檀香皂代替香包,放在自家的衣柜里,这下把薰香都给省了。水幽寒也没忘了王嫣然那边,自然是早早地送了新货过去。王家这一家几口的品牌名人效应,可是不容忽略的。   估衣巷的纵火案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进展。欧阳对此摇头叹气,说这恐怕会是一桩悬案。因为自打王郡守上任一来,济水城里治安良好,即使有案件发生,也多是些小偷小摸,像这样影响极坏的大案,很是不多见。因此衙门对案件非常重视,也因为那彭多德现在暂时押在死牢里,没有最后定罪。据王宣说,不管最后找没找到那个指使的人,彭多德也是死罪,最轻也是一辈子充军发配。关于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郑氏的耳朵里。   奶娘说,郑氏知道这件事的那晚,搂着俩孩子坐了半夜。不过第二天,水幽寒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郑氏并没有太大的qíng绪波动,还是该gān什么就gān什么。水幽寒这才放了心。   这天水幽寒又去济生堂,查看手工皂的销售qíng况,又让小红和账房核对账目。水幽寒发现那个在后院打扫的伙计,整个头都拿布包着,看着有些面生。水幽寒就叫过掌柜来问:"冯掌柜,那是店里请的新伙计吗?"   冯掌柜见水幽寒这样问,看了那伙计一眼,"回水奶奶的话,他不是店里的伙计。这人叫岳敏,他还有个表哥叫马***人本来在估衣巷开个杂货铺,这次走水,他们家就*****他们兄弟两个都受了伤,家当也都烧的丝毫不剩,也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投奔。少爷看着他们怪可怜的,就把店后头一间屋里腾出来,给他们养伤。马辛伤的比较重,这个岳敏比起来就好很多。他也是个实在人,不肯白吃店里的,总是抢着做活计。"   冯掌柜说完,就叫过岳敏来给水幽寒见礼。水幽寒这才看清他的脸,心道似乎在哪里见过。   "岳敏给奶奶请安。"   水幽寒被他嘶哑的说话声音惊的一跳,冯掌柜赶忙解释:"水奶奶,他的嗓子是在火里被烟给呛坏了。现在少爷正给他医治,也不知能不能治的好。说起来怪可惜的,估衣巷的邻居们都说这岳敏以前可是副好嗓子。"   "既然伤还没好,这店里并不缺你一人做活,你还是先养好伤要紧。   岳敏抓着扫帚,似乎怕被人抢走一般,"奶奶,小的伤的不重。   承欧阳大夫的大恩,救治我和表哥,一文钱都不收,还供我们吃住。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着做点事qíng也安心些。"   水幽寒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劝。施恩不望报是种很好的品德,可也不能不顾忌被施恩者的心qíng。有的人,良心极好,自尊心也qiáng,别人对他的好,他总想给予相应的回报,这样才能保持心理平衡。对于这样的人,只一味给予,反而会让他心理负担加重。   看着岳敏拿着扫帚又去打扫别处,冯掌柜感慨道:"水奶奶,这对异姓兄弟,可是比亲手足的感qíng还好。那个马辛之所以伤的那样重,是他在往外逃的时候,只顾着护着他这表弟。结果岳敏除了因为大声喊叫,让被热气浓烟伤了喉咙,其它都是轻伤,可马辛自己身上烧伤无数,还被落下的房木砸伤了。只怕治好了,以后也是半个残废,不能再做活了。哎,听估衣巷里人家说,这两兄弟自打两年前搬来,就一直相依为命。他们平时不太与人jiāo往,但是待人和气。"   "不是发现的还算及时吗?这,大家伙的伤都不重吧?"   冯掌柜叹气,"水奶奶,您不懂。这烧伤最难治不说,这伤者所受的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还有好多人和岳敏一样,都是喉咙受伤,有的只怕伤到了肺腑。那放火的人,可真是太缺德了,这无怨无仇的,哎,真是,莫不是地府里那个魔王降世不成。"   水幽寒哦了一声,看来欧阳是怕吓到她,所以跟她说时把灾qíng淡化了。   出了济生堂,水幽寒特意叫马车绕到估衣巷那边去看了一下。这才发现,真正的现场qíng形,与听别人的语言描述,对人感官的冲击,那是无法相比的。这放火的人实在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这估衣巷本就是济水城比较穷苦的人们聚居之地,房屋多为土坯或木板至诚,而且人口密度非常大。夜深人静,这一把火烧起来,若非被发现的及时,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水火无qíng,虽然过了这么些日子,估衣巷里已经收拾了大半,但是断壁残垣,被烧的焦黑的土地和土墙,还有街上百姓,有的只能用土布搭起临时的帐篷居住。水幽寒心里叹息,还好现在天气暖和,若是冬天,这此人的日子更加难过。   说是官府会出钱,城中富户也捐了钱,然而估衣巷的重建只能一步步的来。水幽寒心下打算,要尽她一点微薄的力量,督促王宣。还有就是要和小红商量一下,虽然前些日子已经出了份子,现在也要从帐上再抽出些钱来,为这些人尽份心意。   看了估衣巷的景象,水幽寒也再没有别的兴致,就坐了马车直接回家。水幽寒住的院子门开在一条窄巷内,这马车刚拐进巷口,就听见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郑氏,你大不孝啊。我们是谁,我们是你的公公婆婆。你的闺女,那可是我们彭家嫡亲的孙女。你现在攀上了高枝,吃香的喝辣的,你就忍心看着我们两个老人,没吃没喝,饿死在街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街坊们啊,你们要给我们两个孤老做主啊,儿媳妇不养活我们"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水幽寒在车里,想着刚才看到的惨景,正心qíng沉重,听了这话,所有悲伤顿时转化成怒火。   第八十七章一波未平   马车走到门口停下,小红扶水幽寒走下车来。水幽寒抬眼一看,果然是彭老娘一边扯着郑氏的衣角不放,一边在地上撒泼。彭老爹则背着双手,故作斯文地对围观的过路人说:"家门不幸,儿媳妇不孝,让众位笑话了。"   "谁是你们儿媳妇。你们,你们,我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人,难道你们忘了,你们可是卖了我抵债的?"郑氏气的满脸通红。   "哎呦呦,大家给评个理啊。你既然嫁入彭家,那一辈子生是彭家人"死是彭家鬼。   我那两个孙女可还在你那里,那可是我们彭家的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媳妇,过去就算我们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这么狠心,看着我们两个老人饿死啊。我们可是小婉和二妮儿的亲爷爷、亲奶奶啊!"彭老娘哭诉。   "现在来说亲爷爷、亲奶奶了。当初是谁要卖掉小婉,还想扔了二妮儿的。我,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们不说我好就罢了。   现在既然把我们卖了,就放过我们母女吧。"郑氏也被气哭了。   "你这个狠心没人伦的女人啊。谁不知你如今在别人家作坊里,银子大把大把的赚。我们好歹都是你的长辈,你相公,我那苦命的儿子,如今被人陷害进了大牢。那姓孙的贱人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赶了出来。秀娥啊,你可不能不话我们啊。过去都是孙氏那个贱人调唆的,你才是我们的儿媳妇。现在,我做主,你还是我儿子的正妻。"   彭老爹看老妻说出这番话来,可郑氏还是不为所动,小眼睛一瞪,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肯回家来,我们也不勉qiáng你。但是,二妮和小婉是我彭家的骨ròu。我儿子如今在牢里,这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不能让我彭家就此断了根,你把我两个孙女还来。我们彭家的后代,不能被你这个蛇蝎妇人养得坏了心肠。"   "你们别想,我两个女儿可是你们卖掉了。你们现在要回去,是没安好心。"两个孩子是郑氏的死xué,听彭老爹如此说,郑氏也发起火来。   水幽寒听这两个人颠倒黑白,郑氏又急又气,而且也不是擅和人争执的xing子,那些围观的人,有不知道事qíng来龙去脉的,就偏向了彭家那边,说老人家可怜云云。   水幽寒和小红耳语几句,小红就先进了门里。水幽寒则走到人群里,郑氏看到水幽寒,一脸愧色:"奶奶,都是我不好,又给您添麻烦了。"   水幽寒就问:"这两个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奶奶,这个,我刚从作坊那边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被他们给拦住了。"   彭老娘见了水幽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谄笑着给水幽寒行礼。   "水奶奶,谁不知道您开了个作坊,日进斗金的。我这儿媳妇托了您的福,在您那作坊里帮忙。您瞧,她离开我们才多少天,就养的皮光柔滑,和大家的少奶奶似的了。水奶奶,您是个慈善人。这个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以前我们都被孙氏那贱人骗了,才让我们的媳妇受了委屈。现在,我们知道错了,两个孩子跟着个下堂妇算什么事?我们做主认回我这媳妇,求奶奶您就让我们一家五口团聚吧。"   水幽寒差点没气笑了。说什么一家五口团聚,这两个老的是打算吃定郑氏,再把两个孩子当储备粮吧。当然,他们也不太可能直接吃掉小婉和二妮儿,可手里没钱花的时候,只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俩孩子卖了换钱。   水幽寒这边脸上带了笑,问:"两位打算怎么个团聚法?"   彭老爹、彭老娘没想到事qíng这么好办。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想着这个女人好糊弄,大手大脚的。当初买了郑氏,还有两个只能吃,不能做活的孩子,大把的金珠,首饰拿出来,一点不心疼,定然是个糊涂来今天被他们一番哭诉打动,心软也好,为了博了好名声也好,自然就把郑氏和两个孩子还给他们了。   彭老爹自诩风雅,也给水幽寒鞠了一躬。"水奶奶,虽然媳妇又归了彭家。不过水奶奶照顾她的恩qíng可不能不报答。我看还是让媳妇在水奶奶的作坊做活。两个孩子只怕也在奶奶家住习惯了,怎么好因为我们,就搬到不熟悉的地方去。索xing我们两个老的委屈些,也搬来和孩子们同住。我们彭家,从不肯占别人的便宜。不瞒水奶奶说,我也能写会算的,就让我做个账房、管事,帮着水奶奶管管账目和银钱往来,都是使得的。"   水幽寒眨眨眼,脸上笑容又多了几分。彭老爹、彭老娘见此qíng形,以为得计,都有些喜不自禁。想着因祸得福,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彭老爹忍不住槎着手,似乎马上手里就能抓到大把的银钱了似的。   彭娘子不知水幽寒心里如何想,看水幽寒对彭家两口态度****水幽寒会答允了他们的要求。"奶奶,您别听   语。我们娘三个已经卖给了奶奶,和他们没有什么相gān了。况且在卖我之前,我已经被他们休出家门。水奶奶,他们是想喝gān我的血,还想要到奶奶这里来白吃白喝。水奶奶,您别上他们的当,这两人好吃懒做,招惹上他们,会倒大霉的。"   水幽寒看彭娘子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就问:"秀娥姐,你看这两人该如何处置的好?"   "奶奶,我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这两个人,我以前那样尽心伺候他们,他们还是狠心卖了我。还有我两个女儿,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娘三个当自家人看待。他们只当我们是摇钱树啊,奶奶,咱们不能引láng入室。"   水幽寒看郑氏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很是满意。又见小红从门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史管事和几个小厮,人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彭老爹和彭老娘自然也看到了,又是害怕,可又不想舍了就要到嘴的肥ròu。彭老娘就拉长了调子,哭喊起来:"你为富不仁啊,你为富不仁,要拆散我们骨ròu……",彭老爹也叫起来:"仗势欺人啊……"   史管事怎么会容他们胡闹下去,一眨眼就领着人将彭家两个按在地下。水幽寒看周围有些人还未散去,就大声说道:"诸位乡邻,大家不要听信这两个拐子颠倒黑白。这姓彭的一家子,都是靠吃媳妇的嫁妆过活。先吃光了儿子结发妻子的嫁妆,然后又休了她,娶了另一个进来。还贪心不足,要把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为的是多赚几个钱。我因看着这娘儿三个可怜,这彭家见我心善,讹诈了我一大笔钱,方把这娘三个卖断给我。如今是他们儿子犯了事"这两华游手好闲惯了,才又到这里想拐了我这下人,打算转卖了换钱使。大家只怕还不认得这两人是谁。不过那估衣巷走水的事,大家都该知道。这两人所说的儿子,就是那个放火的恶徒。大家莫要被他们装可怜骗了。"   一提到估衣巷的大火,谁还顾得其它的事qíng。围观的就有骂彭家缺德的,也有的就向彭老爹、彭老娘身上吐吐沫,还有扔拿了烂菜叶子往两人身上扔。彭家两人本来还不服气,见水幽寒说出他们的来历来,众人又如此气愤,都缩起了脖子。   史管事在一边向水幽寒请示:"奶奶,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这两人,水幽寒心想如此无赖的人品,和他们讲道理那是行不通的。如果不狠狠的教壬,只怕以后还会不断的来纠缠,那才叫人心烦。   "这样的拐子,一定要好好教训,免得以后再生事。去把郑氏母女三人的卖身契拿上,把他们两个送到衙门去。不知道这拐骗别人的家奴,该判什么刑罚?"   史管事答:"回奶奶的话。若是惯犯,是要充军发配的。若是初犯,而拐骗没有成功,则最少要挨三十板子。"   水幽寒点点头:"罚的倒不重。只是刚才他两个说无处可去,就要饿死了,可惜衙门里不把他们收监,可让这两个人去哪里吃哪里住。   不如我们帮人帮到底。这样吧,史管事,你和衙门的人说说,打了板子后,就把他们送去估衣巷吧。哪里又要收拾,又要建新房屋,活计多的很。这官府还要出钱雇人去gān活,都是管吃管住的。把他们送过去,这吃住问题就都解决了,也能让他们替他们的儿子赎罪。我想,估衣巷里的那些人,也是愿意照看他们的。"   彭老爹、彭老娘一听说要送他们去衙门,要打板子,已经吓得浑身筛糠也似地抖。   后来又听到水幽寒还要送他们去估衣巷,两人脸都白了。彭老娘就又哭道:"奶奶,奶奶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奶奶您发发慈悲,饶了我们这次吧。"   水幽寒不理他们,只对周围的人说:"这样的恶人,若是轻易饶了,他们还当咱们大周的律法都是空话,这以后还不更变本加厉,什么坏事都敢做了?若是这样,那他们的儿子放了火,也就不用坐牢了,跪下来说几句好话补救行了。大家评评,可有这个道理?"   众人对水幽寒送彭家两口去估衣巷gān活,都连声赞好。那边史管事就带了人押着彭老爹、彭老娘一径去了衙门。水幽寒也带着郑氏、小红回了宅子。   水幽寒回到屋里一坐下,郑氏就跟过来道谢。水幽寒摆摆手,心里奇怪郑氏今天为何这么早不在作坊那边,反而回了宅子,就问郑氏作坊里可有什么事。郑氏低声和水幽寒说了一番话,水幽寒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等郑氏一走,水幽寒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八十八章一波又起   晚上欧阳从外面回来,水幽寒就和他说:"大哥,送烧碱的船可早该到了,怎么这次晚了这么久。"   欧阳一经水幽寒提起,也皱了皱眉:"沈家的船队历来准时。当初沈九自告奋勇,我也是看沈家人头广,能买到烧碱。而且沈九虽不是沈家家主人选,却也是沈家大老爷的亲生儿子,沈二的嫡亲弟弟,沈家船队的事qíng,他很能说的上话。我看这次只怕路上有事耽搁了。你莫急,我去打听一下,再想办法。"   水幽寒听了,觉得也只好如此。当初同意沈九负责原料,一来是沈九与欧阳相jiāo莫逆,二来也是也是看其背后有沈家支持,能够保证供货。不过,这个时代不只农业,其它行业也很大程度上靠天吃饭。这水运更是会受气候影响,耽搁了也是qíng有可原。   水幽寒亲自去作坊查看了一番,原料马上就要用尽,手工皂的库存也不多。水幽寒就通知济生堂那边,要首先得证老客户的需求,对于大宗购买的客商,则暂时限制数量。   这天水幽寒刚从作坊里回来,就有冬儿进来禀报,说是沈九公子来了。水幽寒赶忙说了声请。不一会功夫,冬儿引着沈九进来,向水幽寒施礼,水幽寒起身还礼。   "沈九公子长途奔波,快请楼下来说话。"   沈九笑了笑,接过冬儿送上来的茶水。   沈九公子这是刚下船吗?欧阳大哥和我可都为你悬着心,沈九公子可见过欧阳大哥了?"   "我这是一下船就过来水奶奶这边,还没看见欧阳。"   水幽寒心下不住思量,面上带着笑,只和沈九寒暄。沈九看水幽寒气定神闲,一句都不提烧碱是否运到的事qíng,就说:"我得给水奶奶道歉。这次路上遇到了些事qíng,这批烧碱,嗯……只怕……   水幽寒立刻关切地问道:"我听欧阳大哥说过,这走船最是辛苦。   其它的都是小事qíng,只要九公子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九公子这一路辛苦,我一会多备些酒菜,请欧阳大哥回来,好好为你接风。"   "这,沈九惭愧。这批烧碱本来只该运到了,只是路上遇到些风làng,只怕赶不及作坊的这批货,而且这烧碱越来越难买到,以后,我水幽寒似乎并没听到烧碱的事,只是问:"哦?那九公子的船有没有损失?可伤了人没有?虽然这批货对我那作坊是至关重要,不过什么都没有人命贵重。如今九公子安然无恙,就不必把钱财的事放在心上。沈家的信誉,我是信得过的。以后从长计议就是。"   水幽寒这边只是关切地问沈九人和船是否都平安,关于烧碱的事qíng竟然只一句话带过。沈九原来准备好的说辞,竟都用不上。   "水奶奶,咳咳,这件事qíng其实……水奶奶的手工皂,如今可是抢手的很。只可惜水奶奶的作坊小了些,不知水奶奶有没有想过扩大作坊,多雇些人来制这手工皂,那样可就能财源滚滚了。若是水奶奶本钱不足,我愿意帮忙。"   水幽寒将沈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沈九猜不透水幽寒心中所想,面上保持镇定,心下却大是不安。   "银钱问题是小事。手工皂的生意赚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之所以只办了小作坊,一来怕树大招风,招惹小人惦记。二来,这银钱赚起来,那是没有尽头的。贪心不足,可不是件好事。况且,我这一个小小的作坊,这原料尚且供应不上。若是作坊大了,那饥荒不更多。九公子难道要说,这作坊大了,那运货的船就不会遇上风làng了。"   沈九面色变了一变,"水奶奶的考虑的也是。不过,这规模大有规模大的好处。当然如果单就水奶奶一人cao持,自然难保他人惦记。   可是若有势力大的入股,或是水奶奶不愿意cao心,就直接把这门手艺卖了。那水奶奶就可以轻轻松松拿到白花花的银子,只怕几辈子都够花用了。"   "卖手艺?亏九公子还是生意人,若是九公子有这手艺,那九公子会肯卖给别人吗?只怕若有人敢打你这手艺的主意,九公子就要和他拼了命那。九公子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水奶奶说的有道理,谁也不敢打这门手艺的主意。不过独木难支,水奶奶还应该好好想想才是。"   "九公子今天所说的这些话,还有做的这些事qíng,不知道沈九公子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沈家的意题"   "这个,水奶奶怎样认为都可以。"   水幽寒微微一笑:"九公子说笑了。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沈九公子虽是沈家人,但可不能和沈家混为一谈。莫不是九公子认为自己的分量和沈家的分量是一样重的?"   沈九哑然。   水幽寒继续说道:"九公子这话我都听明白了,不管是九公子自己的意思也好,还是沈家的意思也罢。若是想巧取豪夺,那我这门大开着,就恕我不能远送了。九公子出门之后,也不必管什么道义、良心、jiāoqíng、qíng份,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虽是一介糙民,可还有点胆色、志气,你沈家   巴掌大的天,不够我看。"   听了水幽寒的话,沈九忙站起身来,给水幽寒作揖,"水奶奶误会了。沈九绝无此意。是我小瞧了水奶奶的气量,说错了话,我向水奶奶告罪。"   水幽寒扫了沈九一眼,"九公子虽然这样说,我可看不出九公子有半分诚意。若是没有诚意,那么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诚意?哦,是我疏忽了。刚才忘了和水奶奶说,这批烧碱,路上遇到了些麻烦,因此迟了些。我这就打发人卸货,马上送到作坊去。"   水幽寒微微翘起嘴角。沈九见水幽寒面色缓和,果然立刻叫进随从来,吩咐赶紧送货到作坊去。然后才又对水幽寒说道:"水奶奶,我觉得这手工皂如此好卖,可水奶奶只固守一个小小的作坊,实在是太过làng费了。我只想入股,并不敢打那方子的主意。"   "原来九公子是这个意思。那怎么不早说。以刚才九公子这番做作,可不是诚心要做合伙人该有的姿态。若要合伙,首先就要开诚布公,若是连这个诚字都做不到,那可就没有合伙的必要。不能互相以诚相待,这以后难保不互相拆台,还谈什么赚钱。"   "水奶奶说的是。是我想差了,其实我也并不是要拿那些烧碱来做筹码,我只是想让水奶奶知道,我有合伙的本钱。"   水幽寒看沈九一直站着,就诺道:"这话说开了就好,九公子请坐下说话吧。九公子想要入股,这个可以商量。   不过你一开始就用错了法子。想来是九公子并不了解我这个人,我最恨被人胁迫,不过却最讲理。在商言商,若是九公子想要掺合进作坊里来,那么就要摆明,你有多少分量,又能为这个作坊做些什么。   若是沈家要掺合,那么还得请沈家家主出面。"   "水奶奶,哦,不,能不能让我和嫣然一样,称呼您水姐姐,水大姐。大姐,您不介意我刚才的无礼,那么我也跟您说句实话。想要掺合这手工皂作坊的,不是沈家,而是我自己。"   "大姐,我们沈家历来的规矩,每一代家主更替,就会有一批人事变动。比如我父亲是现任家主,那么等到我二哥做家主的时候,我的几位叔叔就都要搬出主宅,手里的差事也要jiāo出去。当然,他们会分到一些财产,但也不会太多。再过几十年,不管是我哪个侄儿做个家主,我也要分出去。因为沈家的生意,都要家主的嫡系子弟打理。这嫡系子弟,单指家主一房的兄弟和儿孙。"   水幽寒心里想,沈家这样做是为了财富和权力集中吧。   "大姐和嫣然走的近,想来也该知道,姑妈为嫣然的将来做了安排。姑妈心疼嫣然,相让嫣然过舒舒服服的日子,因此想在我们兄弟中选一个娶嫣然。我,我从小就喜欢嫣然。可是和其他兄弟比,我也没有太大的优势。若是我能和大姐一起做这手工皂的生意,那么以后即使分家,我也有足够的资产供养嫣然。而且,若是我做成了这件事,也能让姑妈和表哥看出,我不是个只靠父兄荫庇的纨绔子弟。而且以后我可以搬来济水住着,姑妈肯定会选我。"   沈九谈到对未来的担忧时,十足像个成熟的中年人。可后来谈到王嫣然,少男qíng怀袒露无遗。水幽寒回想了一下,沈九和王嫣然在一起的qíng景。沈九对王嫣然的无微不至,水幽寒一直以为是照顾妹妹。   而且并没见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过,都有王宣在场。水幽寒一直觉得沈九有些怕王宣,现在想来那是对决定自己命运的大舅子的敬畏吧。   等沈九说完,水幽寒就问:"沈夫人和宣公子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嫣然知道你喜欢她吗?"   "姑妈和表哥心里应该清楚。嫣然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嫣然被姑妈和表哥管束着,年纪又小,只怕还不懂这些。不过我对她的好,她慢慢就会明白的。而且只要姑妈和表哥看中我,就会同意把嫣然嫁给我。"   水幽寒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沈九是单相思。   也许是第一次把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沈九感觉如释重负。欧阳得了消息赶回来,和沈九相见。水幽寒就真准备了一桌酒席,大家吃到掌灯时分方才散了。   送走了沈九,水幽寒就对欧阳将今天的事qíng和盘托出。欧阳愤然起身:"沈九这小子竟然敢打你作坊的主意。小寒,你莫要怕,他还遮不了这个天去。我现在就去问问,这小子的良心哪里去了。"   第八十九章顺势而为   欧阳听水幽寒说起沈九的作为,愤然而起,就要去找沈九算账。   水幽寒拦了下来。欧阳不解,问:"小寒,你为什么拦我?你可是觉得沈家势大,怕我吃亏。这个你不必担心,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这沈九的小算盘打到朋友身上来,怎么能就这样饶了他。"   "大哥,我不是惧怕沈家的势力。不瞒大哥说,我一听明白沈九的意思,当时一生气,还想着就是真要找人合伙,也不找他们。咱们这手工皂前途无量,凡是有心人没有看不出来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沈家势力再大,也有比他更qiáng的在。哪怕拼着真把这个方子卖了,我出了这口气,也不让沈家得了这个便宜,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小寒,你连这个都想殊了?"   "当然了,这是万不得已时的下下策。说起来,是我们短视了。   只想着守着这个小作坊,不显山不露水的,赚的钱够用就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哥想来也是懂的。咱们这个生意如此赚钱,迟早要被人盯上。咱们原该早作打算,现在这样,还真有些被动了。"   说道这里,水幽寒暗自做检讨。她做手工皂,本意就是小打小闹的。原来想着在这么个角落里,身边还有欧阳护着,低调地赚点小钱,也没人会注意。可是她忘了,这jīng明有远见的生意人到处都是,尤其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沈九。   "现在看来,扩大生意是势在必行。我原本还想,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够我们娘几个吃用的也就行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那小寒你打算怎么做?"   "沈九不是想参股进来吗,那就让他参股好了。"   "小寒,你如果心里不自在,就不必找沈家,找别人就是。"   "大哥觉得沈九这个人怎么样?"   "沈九,我们第一次相识,是有些不愉快。那时他也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行事有些任xing霸道。不过这两年也许是年纪大了些的缘故,我看他已经沉稳了不少。据我所知,沈九本xing并不坏,不会故意作恶,为人也很仗义。就是这样,我才生气,他竟把手伸到朋友的头上来了。"   "大哥你先消消气。沈九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够光明正大,确实让我非常不高兴。他的作为谈不上是君子,作为一个生意人,也不算聪明。首先就是没弄清我这个主要当事人的为人和喜好,以为背着大哥过来找我,拿着船上的烧碱做筹码,就能让我低头。也不想想,我最讨厌被人威胁,而且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不过仔细想想,他也并未把话说死,也并未把事qíng做绝。后来也见机得快,补救非常果断、机灵。我看假以时日,他必是块经商的好料。"   欧阳惊讶地哦了一声,"小寒,我还以为你必定是恼了沈九,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冷静的考虑。"   "大哥,这件事可关乎我们一家老小以后的生计,我当然不能意气用事了。就现在看来,沈家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不过要怎么合作"当然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欧阳见水幽寒如此恩怨分明,将利害关系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觉点头。   "难得小寒你没有那么小心眼。"   水幽寒笑,"不是有句话,做大事不拘小节。其实依我的话来说,这事事哪能尽如人意,心胸放宽些才好。"接下来,水幽寒拿了纸笔,和欧阳一边商量,一边把重要的事qíng都一一记录下来。   手工皂作坊那边有了新原料,继续照常开工。隔了一日,欧阳就请了沈九和王宣来家里做客。沈九这次特意送了两筐槟榔芋,说是从南面带来的特产,选的都是最好的,就是贡品也不过如此。水幽寒笑着收下了。   沈九今天穿了一身的新衣,jīng神看上去还好,不过眼角有一片淤青,嘴角也破了。水幽寒不觉瞟了欧阳一眼,欧阳面色如常,王宣也对沈九的伤视而不见。想来是欧阳已经找沈九好好地谈过了。看沈九的脸色,欧阳应该是把水幽寒的意思转达清楚了。至于沈九脸上这伤,应该是欧阳真诚地表达了一些他自己的想法罢。而这个沈九,似乎一点也不想隐瞒这些伤口。还故意让正面水幽寒,似乎是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些。是表示认错,让水幽寒消气还是别的?水幽寒不打算去深想,她是不希望合作伙伴太jian诈,但是对于懂得策略,jīng明的合作伙伴,她也并不讨厌。   看着这三个人说说笑笑,毫无芥蒂的样子。水幽寒心里想,这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的。男人之间打个架,就跟吃顿饭一样,过后还照样哥俩好的很。水幽寒如此肯定沈九脸上挂的彩,是欧阳的杰作,还得归功于冬儿和小红两个丫头。欧阳虽然对身边人下了禁口令,可这不管什么样的人,总会在一些特定的人面前,失去警惕。水幽寒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她只在心里得意的笑。   因为欧阳事先已经说明了,所以几个人也就开门见山,谈的自然是扩大手工皂作坊,把手工皂推广到大周各个地方去。首先就是股份问题,水幽寒占四成,欧阳、王宣、沈九各两成。不过王宣和沈九并不是以个人名义产股。水幽寒说的很清楚,容许他们入股,看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和资源。王宣代表的是渤海郡王家王郡守这一支,沈九则代表的是蓬莱沈家。至于这两家内部如何发分利益,那就不是水幽寒要cao心的了。水幽寒和欧阳负责的当然是手工皂的方子和生产。沈九负责原料、以及货运。王宣则负责打通各种关系。   几个人商定后,就请人来写了文书。文书里,水幽寒特意写明,这参股的各方,不能参与或是再与别家开设同类生意。如果哪一方要退出,则他的那部分股份,其它的股东有优先购买权。如果哪一方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履行契约,也就是不能再发挥其应尽的作用了,那么就要相应的退股或者减少其股份。另外,为了避免价格混乱,还规定了手工皂销售价格必须统一。就是不管在什么地方,这些经销手工皂的商家,销售价格必须一致,不能擅自增减价格。   契书立好,王宣和沈九又各自在济水城的大通银号存入五万两白银,作为从水幽寒这里购买股份的出资银。这也是契书上写明了的,股份当然不会白白给他们。至于这笔钱的用途,水幽寒也已经打算好了。大部分,则是要寻一处产碱的矿山,最好是能够买下整个矿山,这样以后才不会受制于人。   第九十章秋凉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是仲秋时节。有沈家、王家的加入,水幽寒的手工皂作坊扩建的很快。硫磺药皂和檀香皂也开始大量的生产。   水幽寒认为亲自到各地开办店铺销售不太现实,因此还是采用在大药铺内开专柜销售的方式。至于具体找哪些药铺合作,则jiāo给欧阳来筛选。毕竟欧阳家也是做药材生意,这方面认识的人多。   这夭,水幽寒又去济生堂查账,冯掌柜就领着两个人来给水幽寒水幽寒看这两人,其中一个是认得的,正是岳敏。岳敏头上没有包着布,可以看到已经长的半长的头发。岳敏旁边那个人,身量比岳敏高些,脑袋上是新长出的短短的发茬,左脸上有一块烧伤的疤痕,走起路来,有一只脚似乎有些跛。   两人一起给水幽寒施礼问安。水幽寒觉得岳敏的声音似乎好了很多。   "水奶奶,这就是岳敏和马辛两兄弟,他们知道奶奶过来了,央着我给奶奶引见,说是有事要求奶奶。"   水幽寒哦了一声,看着这两兄弟,心里有种颇为怪异的感觉。   "给奶奶请安。我们兄弟听说奶奶有个手工作坊,现在正需要人手,因此想求奶奶赏给我们一碗饭吃。"岳敏说完一揖到地,马辛似乎不善言辞,只在一边应和,也跟着给水幽寒作揖。   "奶奶,这场大火,我们的财产被烧的分文不剩。也没有亲朋可以投靠。多亏欧阳大夫,舍衣舍药,还供给我们衣食。可是我们也有手有脚,不想吃闲饭。既然奶奶的作坊也要用人,奶奶何不算上我们两个。我也不瞒奶奶,我表哥被房梁砸伤了,不能做重活,可是我什么活都能gān。我也不求工钱多少,只求奶奶能给我们个安身的地方,给我们口饭吃就行。"   "奶奶,我,我也能做活的。以前我还在码头上扛过包,敏弟是担心我,才那么说。我,我也是什么活都能gān。"马辛抢过话头。   水幽寒看了看这兄弟二人,想起以前他们开杂货铺,大小也是个掌柜。现在,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求到她的头上。又想手工皂作坊里,也确实缺人。这两兄弟站在那里,因为烧伤的缘故,形象并不好,可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很和谐,就是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两个人在大火中,一个能舍了自己护着另一个,现在另一个也坚持守护在这一个身边。水幽寒对这样的人是由衷的喜欢的,也愿意为他们提供帮助。   "你们想来作坊,那么是打算签死契,还是签活契?"水幽寒问。   为了保证手工皂的工艺不被偷师,这签死契的和签活契的,所分派的活计是很不一样的。而且这个时代的规矩,签死契的工钱要比活契的高。   兄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死契",又转而异口同声地说:"活契。"   水幽寒不解。岳敏抢先说,"我愿意签死契,我表哥签活契就行。"   马辛嘴慢些,也是一样说辞:"我愿意签死契,我表弟签活契。"   水幽寒看这两人互相维护,本想立即答应下来,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要雇用你们是**。不过我先要问明白,这次估衣巷走水,那放火的人说是有人指使。你们可是和什么人结了仇?若是这样,你们可要告诉我。毕竟若真是这样,那人这次害你们不成,难保不再次动手,到那时……"   这次是马辛先开口,"奶奶,我们兄弟与世无争,从未和人结仇。"似乎有片刻的犹豫,岳敏也说道:"奶奶,那人也许是认错了人,也许是为了推脱罪责,胡说的。奶奶放心,我们都是本份人。"   水幽寒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就让店里的伙计把这两兄弟送到作坊,jiāo给史管事。事后史管事向水幽寒回明,给那两人都签了活契,安排的活计也不重,另外还安排了住处给他们。   "奶奶,那个岳敏您可还记得?"史管事禀报完作坊的事,又提起岳敏。   水幽寒疑惑,"记得他?"   "想来奶奶已经忘了。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这个岳敏,我曾经见过一次。就是前些日子,我陪奶奶去济生堂。当时这人走路不长眼,差点撞到了小红姑娘,我想把他送官,还是奶奶说放了他的。现在看来,那天还真是误会了。这两兄弟在邻居中口碑都不错。"   史管事这一说,水幽寒也想起来了。当时她并没太注意岳敏的长相,只觉得这人声音好听。后来再次见到岳敏,他的嗓子就坏了。水幽寒虽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终究没把他和那个声音好听的路人联想到一起。   秋高气慡,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大家都快乐而忙碌的季节。这个秋天,水幽寒这一院子的人脸上都是常常笑着的。首先葡萄园的葡萄大丰收,水幽寒请王嫣然一起去住了几天,她还亲自帮着采摘葡萄、晒葡萄gān,酿制葡萄酒。王嫣然看着新鲜,也跟着忙活。   沈九因为手工皂的事qíng,果然如愿常住在济水了。至于沈九的那两股,想来他是努力争取过了,和家里达成了协议。这两成股份归沈九私人所有,沈家的资源会全力支持他,他也要每年付给家里一定的银两。沈九拿出来的那五万两银子,据说一部分是沈家给他预备的娶媳妇的钱,一部分是他老娘用私房钱赞助,还有他自己攒的私房和拆借来的钱。水幽寒私下打趣他,说他这是把老婆本都拿出来了。王宣那笔银两,大部分是王郡守家出的,其余的是他们族中人凑的份子。当然到时候也会拿到相应的分红。   在渤海郡,有这两家保驾护航,水幽寒对于作坊的事,还是比较放心的。   沈九自打常住在济水后,自然和王嫣然更加亲近起来"似乎有取代王宣成为护花使者的势头。不过水幽寒暗中观察,觉得沈夫人和王宣的态度,很是模糊。王宣对他这个妹妹保护的更是风雨不透。水幽寒一直觉得如果放在现代,自由恋爱的环境中,王嫣然肯定要成为嫁不出去的姑娘。因为王宣的保护,连公蚊子都飞不进王嫣然周边三米之内,更别说意图明显的男xing人类了。这就是所谓妹控吧。也怨不得沈九对王宣这个表哥是既怕又怨,还不敢有半点得罪。   爱qíng啊,是个大难题。水幽寒可不想自不量力地掺合到别人的爱qíng故事里,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比如说面前这张字帖,如果今天的大字达不到要求,欧阳可是不会讲什么qíng面。水幽寒正凝神运笔,就听外面传来一人兴奋的声音。   "大姐,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第九十一章要去雁山   水幽寒对在书房伺候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就出去了,一会儿功夫果然迎了沈九进来。水幽寒看沈九一脸的兴高采烈,就放下毛笔,冉道:"找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大姐不是说要寻一处产碱的矿山。我派人四处去打探了,这州得了消息,说是在北边找到一处。"   水幽寒听了也是一喜,就叫沈九坐下慢慢说。   "那地方叫做雁山。是在咱们大周和北辽的边界附近,离着黑水河不远。听说那座山寸糙不生,附近的人都拿那山上的石头洗衣服,结果洗的特别gān净。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烧碱。"   "只是听说?"   "大姐别急,听我往下说。这消息是我们家的一个伙计告诉我的。他知道咱们要找碱矿,听他一个亲戚说起雁山,就上了心。为了这,他特意去了一次雁山,还把那石头拿了一块回来。我刚才路过欧阳的药铺,已经jiāo给他看了,确实是烧碱。我这个伙计还说,那山上除了有这样的碱,还有硫磺。这可不正是为咱们的作坊准备的吗。"   "这个消其确实吗?"   "我已经另外派懂行的人去雁山那里查弄了,不久就能有确切的"那就好。雁山靠近北面边境,不知道是不是安全。这雁山到底能有多少碱,也要先勘察清楚。还有,咱们若是想买,大约需要多少钱,需要与哪些人jiāo涉,这些也要弄清楚。"   "大姐尽管放心,这些我都吩咐人去调查了。我这是太高兴了,才跑来先跟大姐说一声。嘿嘿。"   "你呀,也该稳重些。"   "我一时忘形了,多谢大姐提点。大姐,若是我稳重些,嫣然是不是会……"   对亍这个问题,水幽寒还真没法回答。这些日子,沈九和王嫣然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沈九对于王嫣然几乎是有求必应。水幽寒也曾试探问过,王嫣然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王嫣然回答要像他二哥或者像他父亲那样的。这回答和没回答也没什么两样,女孩子成长过程中,有那么一段时间会以父亲或者敬佩的兄长为偶像。可这也不代表,她们就不会喜欢其他类型的男人。女孩的心事,男孩千万别猜。   就是同为女子的水幽寒,也不好枉自猜测王嫣然的心事。哎,qíngqíng爱爱的事qíng,那真得靠缘分啊。   作坊的事qíng步入正轨后,水幽寒就悠闲了很多,也常常和王嫣然出去游玩。王嫣然还曾心血来cháo,做了男子装扮来找水幽寒。她还撺掇水幽寒做男装打扮。水幽寒很坚决的拒绝了。她觉得她的女xing自我意识非常的根深蒂固,而且她不喜欢穿男装,也不认为她自己穿上男装会好看就。   况且就算她化了装,穿上男装,最多会被别人看成是个娘娘腔的男人,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女装打扮。况且这个年代,大家族里对女孩的规矩约束是严格的,但平常的小户人家,也并不限制女孩子抛头露面,而且也有不少王嫣然这样的例外。   沈九常住济水产生的效应之一,就是这段时间,水幽寒跟着王嫣然,沈九在济水城四处游玩,有时候王宣和欧阳也会加入,倒把这济水城有名的景致,大小酒楼茶肆都逛了个遍。   当树上渐渐发huáng,进而随风飘落,水幽寒也如同准备冬眠的小动物,带着一家大小,储备了足够的过冬食物,打算再幸福地宅一个冬天。可是,沈九那边传过话来,那个被派去查看雁山的伙计回来了,带回来关于雁山的确切消息。据查看,雁山整座山就是个大碱矿,另外还有少许的硫磺,这些都是手工皂必须的原料。碱矿和硫磺,不属于朝廷控制的矿产,是允许私人开挖的。雁山也不是私产,而是处在渤海郡、镇北府之间,是个三不管的地界。   水幽寒等人商量了许久,决定要尽快去买下那座山才算稳妥。至于具体谁去这个问题,派管事们去,明显是不行的,得股东们亲自出面才行。王胄是必须要去的,那边不属于渤海郡,要与官面打jiāo道,只有他去才够份量。沈九负责原料这方面自然也要去。另外就是欧阳和水幽寒,也要去一个。不巧的是,欧阳手里正有两个病人,走不开,而且筛选做手工皂专销的店铺,一直是欧阳在做,中途抛下,也不妥当。   因此水幽寒决定亲自走上一趟。   欧阳极力反对:"小寒,你不能去。雁山靠近北辽边境,那里几乎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地面上并不安全。况且,雁山是苦寒之地,气候恶劣。从这里一路北行,越来越荒凉,吃和住都非常不便。就是做行商的男子,说起要去北辽边界走一遭,都要犯怵,何况是你。你不能去,我不放心。"   "大哥,咱们俩个合起来的股份最多。这么大的事,我们若是不去,那事qíng办成办不成不说,首先就不像回事。我知道大哥担心我,请大哥尽管放宽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而且宣公子必是要带上他的府兵,沈九也有熟悉道路的伙计,和他们一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地处边境,可那里还是大周的地界,咱冉和北辽也已经多年没有战事了,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长途跋涉,去那么荒凉的地方。还是稍等些日子,等我那两个病人的病qíng缓和下来,我和阿宣他们去。到时候选哪些药铺的事,就由你来接手。这样比较稳妥。"   "大哥,你那两个病人若是那么容易医治,也就不用天天让大哥去守着了。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办下来才好,等进了腊月,北边的路必定更加难走,事qíng就要拖到明年chūn天。   咱们这作坊现在原料就有些捉襟见肘,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   两个人自打认识,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意见无法统一的时候。水幽寒坚持要亲自去,欧阳坚决不让。王宣和沈九都出面打包票,最后还以各自项上人头向欧阳立了军令状,欧阳才有些肯了。水幽寒趁热打铁,对欧阳说她身体如何qiáng壮,又如何会照顾自己,保证毫发无伤安全回来。欧阳无奈,勉qiáng答应让水幽寒去。不过他还是到正阳镖局另外请了两个镖师,专门负责保护水幽寒的安全。   因为雁山是苦寒之地,济水城这边刚刚是秋末冬初,那边估计已经进入寒冬。这要准备的东西就多起来。   沈九知道水幽寒要去,就说:"大姐,我和你说。别听他们说雁山那里如何如何苦寒,那里可有一个好处,不是谁的知道的。"   水幽寒见沈九卖关子,就问:"是什么好处?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我派去打听的伙计回来告诉我的。他说雁山那里有好多的温泉,可惜那里地方偏僻,知道的人少。这若是在济水,那些温泉可是宝贝。我听我一个叔祖说过,他年轻时跑船落下寒症,看了多少郎中,吃过多少药都没治好。还是有高人指点,去了一处山里的温泉,泡了小半年,竟然就去了根。"   水幽寒心里也是一动,雁山要是真有温泉,那这一趟还可以去享受一下。   水幽寒这边收拾路上要带的东西,王嫣然就跑来找她,说是也要跟着一起去雁山。水幽寒自然不会答应。毕竟这一路上,经过的都是荒蛮之地,只怕要有不少苦头吃。水幽寒自己还好说,可王嫣然可是丫鬟婆子们伺候着长大的,哪里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头。王嫣然看水幽寒不肯带她去,委屈起来。   "水姐姐,我有好东西,可都记得你的。怎么你要去雁山泡温泉,就不肯带我去。"   水幽寒心里叹息,也不知这大小姐怎么知道雁山有温泉的。水幽寒这一行明明是去勘察矿山,是件苦差事,可到了她大小姐这里,就把这些个给忽略了,好像水幽寒他们大老远的去雁山,就是为了泡温泉。   "嫣然,温泉只是传闻,谁知道有没有那。我们这可不是出去玩,这一路上,越往北去越荒凉,气候也越冷,估计连住宿吃饭的客栈都少。我这是没办法,不然我也不想去的。"   "水姐姐,你骗人,我看你很高兴去的。那次我们去玩,看到有泉水,水姐姐还说如果是温泉就好了。水姐姐,你一定是等不及要去泡温泉了。"   水幽寒哑然失笑,只好说:"嫣然,你求我可没用。还是回家去问你二哥肯不肯带你去。若你二哥不肯,我也没办法的。"   王嫣然听水幽寒说的有理,"那我去找我二哥,不过水姐姐,你要替我说话。"   水幽寒笑着敷衍,"好。"   王嫣然果然去找王宣,结果自然被一口回绝了。   十月初,水幽寒、王宣、沈九三人带着从人,从济水城北门出城径直向雁山进发。   第九十二章偷渡客   水幽寒这一行人,一开始的几天在渤海郡境内,沿途还有客栈可以打尖歇宿。如此走了数日,道路也越来越崎岖不平,两边也渐渐人烟稀少。这一天翻过一座小山,王宣指着一处给水幽寒看,说那就是渤海郡和镇北府之间的界碑。   说起这个镇北府,水幽寒也是这几天才弄清楚。府是大周朝在各个边界设立的特殊的行政区划。这镇北府就专管着渤海郡以北到与北辽国jiāo界这一部分人烟稀少的地域。其实说白了这镇北府就是驻边界守军管辖的地界。听王宣说,现在这镇北府守军的头领姓杨名定国,是前朝赫赫有名的杨家将的后人。   杨家将的传说,水幽寒前世可是耳熟能详的,自然忍不住向王宣详细打听。听王宣所说的,倒和流传后世的故事差不多。多亏了杨家将的守卫,这大周与北辽之间,这几十年才如此平静。   大周朝有四大武将世家,称得上是当朝的四根顶梁柱。第一就是这杨家,他们世代驻守与北辽的边界。第二是樊家,一直驻守在西南边界。西南蛮族多是小部落,除了在大周开国时有过一次较大的战争"之后都少有战事。第三是呼延家,历代都名将辈出。只是近来有些没落了,虽然娶了长公主进门,但不知怎地竟落得个和离的结局。   呼延家本就男丁稀少,在战场上也没什么建树。还是一家就是楚家,与其他几家不同,这楚家是这两代在西北边界战场上崛起的新势力。因为备受皇帝的器重,后来者居上,与其他并驾齐驱。   因为向导早就说过,出了渤海郡,沿途大都是山林或荒漠,少有村落、城镇,更不要提客栈了。这不,越过界碑,又向前走了半日,夜幕降临时,也没见人烟。水幽寒这一行人就在一处荒山下的背风处,搭起了临时的营地。水幽寒的帐篷在正中,左右是王宣和沈九的帐篷,其余的随从人等则在外围搭起了一圈的帐篷,俨然是个小小的军营模式。   这一路北来,气温直线下降的,很明显已经提前进入严冬。水幽寒因为事先了解到这种qíng况,早就将羊皮靴、棉衣、棉裤、棉袍子都准备好子,气温一下降,就都穿戴起来。   他们这一行只有三十几个人。随水幽寒一起来的,有小红,史管事,作坊里两个熟悉碱和硫磺的伙计。当然水幽寒所乘的马车是平日坐惯的,车夫也是欧阳府的人。王宣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还有十来个府兵,沈九也差不多。不过这些人,都是两人挑的最jīnggān、最忠心的下属。王宣还笑说这些人抵得上一个小军队,让水幽寒只管放心。   水幽寒这次出来,本不想带贴身伺候的人。她前世也没少出差,穿越后,凡事也是能自己做的就不烦劳别人,因此自理能力还是比较qiáng的。这一路辛苦,她也不想多带个人受罪。而且家里虽然有欧阳照看,可是她还是想把可靠的人都留在麒儿身边照看,她才能安心。说起麒儿,水幽寒还真是不舍得。可也没办法,水幽寒是一家之主,不是养在后院只需要相夫教子的全职主妇。出发之前,水幽寒把自己的一件贴身日衣拆了,做了个布老虎留给麒儿。那上面留着她的味道,她希望麒儿想她的时候,就抱抱那布老虎。   水幽寒之所以片刻都不肯耽误地从济水出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下个月就是麒儿的周岁生日,水幽寒想着这趟要尽快办完矿山的事qíng,回来时正赶得上麒儿抓周。   这边帐篷搭好,就有人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一堆篝火,又架起大锅,开始做晚饭。人在旅途一切从简。两个大锅,一个锅里是闷米饭,另一个锅里煮着大块的ròu和菜gān。当然,水幽寒这几个人另外有小灶,也不过是简单的两三个炒菜,和他们平时吃的没法相比。   有小厮在中央篝火旁边放上桌椅,水幽寒、王宣和沈九三人同桌而食。因为小红是队伍中唯二的女xing,水幽寒特意让她在自己身边搭了个座,一起吃饭。吃过饭,三人又商量好明天的行程,王宣去安排随从值夜,沈九也去各处查看,水幽寒则回了帐篷。   一会工夫,小红送了热水进来,水幽寒就脱去外衣,仔细地洗漱完了,又让小红自己也去洗漱,好早点歇下,明天早点启程。小红依言出去,水幽寒就解开头上盘着的发辫,拿出牛角梳来,对着圆镜梳理头发。水幽寒背对帐篷门坐着,这头还没梳几下,就从镜中看到一条人影一闪身,进了她的帐篷。水幽寒一惊,忙转过身,正要喝问。就见那人并未往帐中走,反而猫着腰贴在帐篷门口,鬼鬼祟祟地向外张望。   似乎是没发******,那人松了口气,就直起腰,转过身向水幽寒走来。水幽寒这时已经从毯子上站起来,见那人一身小厮打扮,头上的帽子直盖到眼皮上,看不清长相,可水幽寒认得他那身打扮,应该是沈家的家丁。   那人奔水幽寒走过来,水幽寒后退几步,心中好多念头闪过,手里就抓了烛台,张口要喊。   不料那人先出了声,"水姐姐,是我,别喊。"   这一声把水幽寒就要出口的呼救给堵了回去。水幽寒放下手里的烛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开口问道:"嫣然?"   "对,是我,是我啊,水姐姐。"王嫣然见水幽寒认出她,就甩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整张脸来。   水幽寒看王嫣然脸上似乎抹着黑灰,头发也乱糟糟地,不由皱眉,"嫣然,你怎么在这?你,你竟然偷偷跟着来了?"   "水姐姐,求求你,小声点。我二哥还不知道我在这。"   水幽寒想了想,问道"嫣然,你可是一直跟着我们?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人,我是一直坠在你们后边来的。"   水幽寒看看王嫣然闪烁的眼神,还有她的装扮:"嫣然,你说谎。   外面戒备森严,你不可能溜进来不被发现。说吧,你是不是一直混在队伍里。"   王嫣然嘿喁笑了两声,"我就说瞒不过水姐姐,不过水姐姐要替我保密。前些天,我确实是跟在队伍后面的。   你们住店我也住店,你们吃饭我也吃饭。不过现在出了渤海郡,这到处都这么苇凉,我哪敢一个人走。我就混在九哥的队伍里了。可是,这晚上,我,我……"   "你没地方睡觉,所以跑到我这来了是吧。"   "是啊,水姐姐,我不找你找谁啊。水姐姐,你可得替我瞒着。   等再过两天就好了。"   "是啊,到时候离渤海郡更远了。你二哥就不能把你送回去了是吧。"   "水姐姐,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收留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水幽寒暗自叹气,这真是个任xing的小孩儿。而且胆子够大,够有毅力的,不说在渤海郡境内那几天,就这一天工夫,水幽寒坐在马车里都觉得累,王嫣然跟着沈九的队伍,那就是骑了一天的马。想到这,水幽寒仔细大量王嫣然,果然见她有些qiáng打jīng神。   "嫣然,我们不让你来,可是为了你好。这一天你觉得怎样,还觉得好玩吗?我看,趁现在刚出渤海郡,还是早点回去吧。前面的路只会更难走,你何必受这个苦。你乖乖地回去,若是我在路上发现什么新奇玩意,一定带回去给你,你看好不好。你这一定是瞒着你娘偷跑出来的,你想想你娘该有多担心。你还是听姐姐的话,先在我这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让你二哥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水幽寒苦口婆心地劝王嫣然。   "我不,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跑出来的。水姐姐,你不知道,我当初要跟着来,娘和二哥都不答应。我怕我求的急了,他们会把我关起来。我就假装不在意,央告了我娘,去了城西那家尼姑庵,给我娘抄经。然后让小桃扮成我,我自己偷跑出来。估计我娘到现在还没发现我已经不在庵里了。而且我还给我娘留了书信的。娘知道我和二哥在一起,就不会担心了。水姐姐,你说这一路辛苦,可我看水姐姐你不是过的挺好的。那我也可以。水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正说到这里,小红端着盆水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王嫣然拉扯水幽寒的衣袖。她只看到王嫣然的背影,而王嫣然还穿着男装。小红惊叫一声,扔了水盆。王嫣然转过头去面对小红,小红惊呼:"怎么是嫣然姑娘?"王嫣然本意是叫小红噤声,可惜为时已晚。小红的惊叫还有水盆落地的声音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王宣、沈九、史管事,还有那两名特意护卫水幽寒的镖师都已经闻声而至。   水幽寒看着王嫣然,摊摊手,"没办法,想帮你掩护都不成了。"又对小红说,"告诉大家我没事。只是来了位贵客,马上就出去和宣公子相见。"   事已至此,王嫣然也无可奈何。"水姐姐,你快点来给我说qíng啊,我是绝不回去的。"王嫣然一面央求水幽寒,一边磨磨蹭蹭地走出去。   第九十三章风bào来袭   第二天早上再次上路时,水幽寒的马车里就多了一个人,另一个水幽寒。   这当然不是水幽寒有分身术,而是多出的这个人,全身上下穿的都是水幽寒的衣服,粗略一看还以为是另一个水幽寒坐在那里。这人当然就是王嫣然了。   水幽寒看着王嫣然坐在车里,还不时挑帘子向外张望,似乎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的jī飞狗跳,不由暗自摇头。   王嫣然从水幽寒的帐篷一出去,还没等她说话,就被王宣认了出来。王宣先压着火气把其余人都打发走了,才开始对王嫣然进行审问。不一会工夫,就把王嫣然如何从家里私逃出来,这一路是如何跟着他们,又如何混进队伍里的事审问的清清楚楚。等水幽寒再次穿戴好,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qíng景:沈九和王嫣然都低着头听王宣的训斥。   不出水幽寒所料,王嫣然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从尼姑庵出逃,是沈九派了人帮忙。后来王嫣然一路跟在他们一行人后面,也是沈九派了人在照应,再后来王嫣然混入沈九的从人中,自然更是和沈九脱不开关系。总之从头到尾,如果没有沈九这个同谋和共犯,王嫣然是不会顺利地跟到这里来的。   虽然其他的人都被支开了,但是这三人就如此站在帐外,也不像回事。这宣公子是真被气着了,才会如此。水幽寒就将三人都请到自己"你今晚就在水奶奶这住下,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王宣斩钉截铁地说。   "二哥,我不回去。我都跟到这了,二哥你忍心叫我回去。我给娘留了信的,况且也许娘根本就不会发现我不在尼庵。到时候我们从雁山回来,我再从尼庵回家,娘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你还嘴硬。你知道你这么跑出来有多危险吗?"   "表哥,这一路我都派了人保护嫣然的……"   "就是你,若不是你帮忙、纵容,嫣然也不会跑出来这么远。你,你,嫣然任xing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像个孩子似的?"   "表哥,都是我的错。是我觉得嫣然既然那么想来,这一路有咱们俩护着,还能出什么事。而且还有大姐和嫣然做伴。表哥,你知道的,若是有什么事,我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会护着嫣然的。   "你,哎。"   王嫣然一个劲撒娇撒痴,"二哥,我就和水姐姐坐马车里,我保证不惹事。二哥,你看水姐姐这些天不都很好吗,那我肯定也没事。"   沈九一个劲打包票,"表哥你就让嫣然留下来吧,表哥你放心,嫣然的安危都包在我身上,有我在,决不让嫣然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王宣瞪了沈九一眼,沈九又说:"表哥,你看嫣然都跟出来这么远了,若是姑妈担心,也早担心过了,再把嫣然送回去也于事无补。况且,表哥和我都不可能亲自送嫣然回去,若是派别人,咱们人手本来就少,而且嫣然身边也没个贴身丫鬟伺候,也不妥当。"   王嫣然不住乞怜,而沈九这家伙,则是信誓旦旦毫不掩饰地向心上人的大哥表达忠心。   王宣不敌两人的攻势,又考虑到沈九说的也有道理,再看看自家妹妹乱糟糟的头发,乌区麻黑的一张小脸,身上皱巴巴的小厮衣衫,心中一软,脸色就缓和下来。   王嫣然看她哥哥脸色好转,知道有望留下来,就立刻趁热打铁,求饶、撒娇都用上,最后逗得王宣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模样。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次若不是派人送你回去实在不方便,绝不会留下你。我现在就去给爹娘写信"告知这件事qíng。不过,你别以为事qíng就这样算了,等回去以后,你就等着挨家法吧。"   王嫣然一听允许她留下来,大喜,也不把以后的家法放在心上,扑过去抓住王宣的手摇晃:"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的。"   王宣无奈,"看你脏的和个泥猴子似的,快点去洗洗吧。"然后又对水幽寒郑重地一躬到地,"这一路还得多麻烦水奶奶。"   水幽寒赶忙侧身让过,回了一礼,"宣公子客气了,我和嫣然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王宣又嘱咐了王嫣然几句,就带着沈九出了帐篷。水幽寒看到王胄对沈九的眼神,心里猜想沈九少不得要挨王宣一顿排头。而王宣留下王嫣然,是有宠溺妹妹的缘故,不过更多的是不得已吧。如果不是考虑到送王嫣然回去确实不方便,王胄是不会让她留下来的。   王宣的小厮送来热水,王嫣然就在帐篷里洗漱。   "水姐姐,我出来的匆忙,可没带什么东西。我那天见水姐姐收拾了好几大包的东西,想来足够咱们用的了。"   王嫣然一边洗漱,一边和水幽寒聊天。水幽寒嘴角抽了抽。她已经看过王嫣然带的东西了,就是一个扁扁的小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内衣。看******就在打自己那几包东西的主意了。哎,水幽寒叹   常乐啊,起码这丫头还记得内衣要自己带不是。   晚上,水幽寒和王嫣然各自裹着毯子同塌而卧。王嫣然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想来是这一天真累坏了。水幽寒没那么快睡着,心里莫名其妙地想,xing格决定命运。水幽寒的xing格就是,出次门就跟搬次家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房子随身也带上才好。她确实准备了好几大包的东西路上用,什么吃的,穿的、用的,品种全数量多,倒也不缺王嫣然这份。只是王嫣然如此理直气壮,摆明了早就算计着她那些东西,所以她才敢只带几件内衣就出来。这个蜜罐泡大的小公主!水幽寒想着自己凡事都要亲自打拼,不由有点小小地泛酸。再看王嫣然睡着后无辜的小脸,一时恶向胆边生,伸手两指掐了掐王嫣然的脸蛋。王嫣然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不适,咕哝了一声。水幽寒收回手,又给王嫣然掖了掖毯子,然后自己也盖好毯子,翻身睡去。   其实一路上有王嫣然做伴,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就一点也不会无聊。水幽寒看得出,王嫣然还是很喜欢骑马的,不过现在外面气温很低,王宣不会同意她骑马。沈九的马则不离马车左右,时不时地靠过来和王嫣然说上两句。看来不管昨天王宣如何训斥,能和王嫣然一路同行,沈九还是觉得赚了。   水幽寒看着王嫣然和沈九,觉得两人还是很般配的。两人都是家中嫡子嫡女,上面有长兄护着,没有压力。以沈九对待王嫣然的心思,再加上王嫣然背后有qiáng大的娘家支撑,两人如果能成为夫妻,也许不是件坏事。   接下来几天,车队所经之处大都是山林地带。除了道路不好走之外,还算平安。不过听向导说,这附近其实也有剪径的qiáng盗,不过都不成气候。吓唬吓唬单身的客商还可以,像他们这一队人马,打着渤海郡郡守和沈家的旗号,队伍里都是年轻彪悍的后生,赶得上一支小军队的,而且也没有带着如何贵重的物品,劫匪不长眼才会送上门来找不自在。   这也是水幽寒、王宣他们商量好的。要买矿山,自然需要大笔的银钱。不过若路上带那么多银子,太过扎眼。他们这次出来只带了两箱的金子。当然他们也想到,这两箱金子未必就能买下整座山,因此王宣还带了银票,都是大周内可以通存通兑的。水幽寒的打算是,不只要买下整座山,连周围的土地也要买下。而且还要雇人挖矿,车队运矿,也许还要修路,这都需要钱。当然水幽寒也没忘记温泉,心里想也许以后能办个温泉度假山庄什么的。既然生意要做大,那么眼光不妨放的长远些。   有沈家的财,王家的势力,往小处说大家一起发财,往大里说,这促进经济发展,造福一方也不是不可能的。   出了山林区,离着雁山就越来越近,地貌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所经之处多是荒漠。气温也越来越低,沿途的水源越来越少,而且早就结了厚厚的冰,取水时只能砸了大块的冰下来,再放到大铁锅中烧开。好在请的向导十分称职,路该如何走,晚上在哪里扎营最好,这水源在哪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天一早,水幽寒从帐篷里出来,发现天地昏huáng一片。向导迎风站着,又拿鼻子嗅了半天,面色沉重。   "老邢,这天气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王宣看向导脸色有异,就开口问道。   老邢不敢隐瞒,"公子爷,我老邢走这条路也走了半辈子。这个征兆只听过,可没见过。听老人们讲,一般是早chūn的时候,沙旋风之前才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沙旋风一来,就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就是把人马都卷走也是常事。可是,现在已经入了冬,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沙旋风。"   老邢这样说着,但是那一脸的担心,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这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谁都说不准。咱们还是防患于未然,老邢,依你的经验,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依着我,这前面约百里的地方就是龙家寨。那里背靠山脊,是个避风所在。咱们若是能在风bào来前赶到那里落脚,就万无一失了。只是,这百里路程,只怕不好赶。"   王宣当机立断,大家糙糙地吃过早饭,就收拾起帐篷,片刻不停地打马前行,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龙家寨。   第九十四章迷路   也许是老天故意要和他们作对,车队出发还不到一个时辰,风沙越来越大。水幽寒从车里向外看去,就见北面有一个巨大的huáng色漩涡铺天盖地,向这边卷来。向导老邢长叹一声,这个季节少见的沙旋风被他们碰上了。   王宣下令车队暂时停下,和老邢一商量。这四周附近并没有可以躲避风沙的地方,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前行。不过天黑之前赶到龙家寨只怕是不可能的,老邢思索了片刻,就说东北几十里地有个小山坳,应该可以暂时避避风沙。   这个时候,风已经越来越大,风中带着细纱粒扑面打在众人的脸上。这带来的疼痛还可以忍受,只是一开口说话,声音还没发出来,就先吸入了大把的huáng沙。水幽寒灵机一动,想起从济水出发前fèng制的口罩。就叫小红拿出来,分给众人戴上。   这个口罩都是棉布做的,本来是水幽寒想到北地寒冷,是为了防寒用的。一开始只做了她和小红的份,后来见小红还在偷偷地fèng口罩,尺码却比她们用的大一些。这倒提醒了水幽寒,本来她认为王宣他们怎么说都是男人,没必要那么娇贵,可是又想到似乎王宣和沈九也没去过北边,还是多做点准备比较好。水幽寒就让家中的人,又多做了一些口罩出来,预备给同行的这些男人们用。可巧,现在派上了用场。   口罩不多,只有王宣、沈九、向导、还有随从中的小头领。这些人负责指挥,不得不常常说话的。倒也解决了很大的问题。王宣感激地向水幽寒致谢,然后即下令将几辆马车用绳索首尾相连,人马也都拿绳索连在一起,避免在风沙中走散。又安排人手护卫在几辆马车左右,这才又重新启程。   如此安排后,不过片刻工夫,那巨大的huáng色沙柱果然就刮到了眼前,把众人都裹在漫漫huáng沙当中。一刹时仿佛黑夜提前来临,不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是对面不见人。   水幽寒、王嫣然和小红坐在马车里,将车门妾的紧紧的,帘子也都挡的严严实实。王宣已经和她们说过,不要随便掀开帘子,更不要打开车门。好在这个马车的质量很让人放心,坐在车里,只听到外面风沙的嘶吼,却不必受风沙扑面之扰。   这样的风沙,让水幽寒不由想到前世的沙尘bào。据向导老邢说,大周北部,辽国的西部有一片大沙漠,就叫做沙海,是个无人区。那里寸糙不生,只有漫漫的huáng沙。这沙旋风便是从那里舌过来的。   镇北府每年早chūn,都要受风沙侵袭。而渤海郡则因为有重重山林阻挡,而免遭沙旋风的袭击,可算是渤海郡百姓之福。   坐在牟里,听不到人声,也听不见马嘶,只听见风沙的呼啸之声。   水幽寒只能暗自祈祷,能够快点赶到老邢说的那个避风山坳,大家躲过了这场风沙再走。   王嫣然明显很紧张。她是抱着玩耍的心态来的,可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qíng形。按照她的想法,最多遇到些山贼挡路。有她神勇的二哥,九哥保护,那些山贼不过是跳梁小丑,只够给她取乐的。可是如今是老天爷在发威,谁都无可奈何,只能盼望运气好。   水幽寒坐在马车里,感觉像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失去了时空感。   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是在原地未动,也似乎是走出了很远。王嫣然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因为三个人挨的进,这声音都听得非常清楚。   王嫣然有些不好意思,"水姐姐,我早饭没吃饱,现在就饿了。"   水幽寒笑笑:"我也是,早饭吃的太匆忙了,估计现在也是该吃午饭的时候。"   看来应该是到中午了吧。早上因为要赶路,早饭就吃的非常匆忙。王嫣然习惯了讲究礼仪,细嚼慢咽的。况且这在路上,条件有限,早饭未免就粗糙些,想来对于王嫣然来说是比较难以下咽吧。水幽寒和小红就好些,小红本来就是做粗活的丫头,虽然说现在跟着水幽寒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可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对于路上这点苦头根本不放在眼里。水幽寒则是适应能力比较好的,尤其是在饮食方面,有条件时,当然力求吃的jīng细。条件不允许的qíng况下,她也不讲究。说起来也很简单,她和她家的麒宝宝一样,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   水幽寒就叫小红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个一个面口袋,又取出三个碗来。拿勺子从面口袋里舀出面来,每个碗里装了小半碗,又从水袋中倒出水,拿调羹将碗里的面搅匀。这水袋里是早上灌满的热水,一路上都拿手炉暖着,现在水还是热的。碗里的面经热水一冲,立即散发出扑面的香气。小红先调好一碗,递给王嫣然。   王嫣然捧着碗惊奇,"水姐姐,这是什么,好香啊。"   "这是油茶面"咱们先凑合着填饱肚子吧。"   油茶面,可以说是一种比较方便又饱肚的旅行食品,有的地方也叫做炒面。做法很简单,用小麦面,加油在锅里炒熟就好。吃的时候,用热水调成糊,稠一些饱肚,稀一些就当面汤喝了。当然水幽寒做的这油茶面是加了料的,有炒熟的碎果仁、芝麻、核桃仁,另外还加了大枣ròu、葡萄gān、一些碎果脯等。这是水幽寒准备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没法埋锅造饭,正好用上。   水幽寒看王嫣然吃着油茶面,又把手边的食盒也打开,让王嫣然自己拿点心吨。   这些点心,还是在进入镇北府地界之前,在渤海郡最后一个比较繁华的镇上买的,当然不能跟济水城里的高档点心相比,可也比护卫们当作gān粮的馍馍香甜多了。也许是饿了的缘故,食不厌jīng的王嫣然吃起这油茶面来吃的很是香甜,对于过甜的桂花糕和有些发硬的苏饼,也没表现出反感。   水幽寒和小红也各自拿了点心,就着油茶面吃了。   "水姐姐,我就知道你想的周到,跟着你不会受罪。"吃过了热腾腾的油茶面,王嫣然满足地说道。   姑娘,咱们可以在车里吃饭,那外面的人怎么办?"   "是啊,二哥他们想必也饿了,只是,外面风沙这么大,即使有东西吃,也没法子吃啊。"   水幽寒也觉得为难,忽然发觉外面的风沙声似乎小了很多。难道是已经到了避风的山坳?正想着,就听有人在外面咚咚地敲车门,三人对视一眼,小红将车门从里向外开了一条fèng隙,一张人脸从外面探了进来,王嫣然发出一声惊叫。   第九十五章失散   "嫣然,水奶奶你们还好吧。"   等到那张脸开口说话,王嫣然才认出来:"二哥,你,你的脸?"   其实水幽寒看到那张脸时也吃了一惊,没有马上认出那人竟然是王宣。王宣本身的相貌就十分出众,平时也很注重仪表,总给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感觉。可是现在王宣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整张脸只露出眼睛。也只有这眼睛是鲜活的,整个头脸都糊了一层huáng沙,像刚出土的兵马俑,或是泥塑的面具,果真是比较吓人的。   "宣公子咱们现在到哪了?"   "咱们已经到了那避风的山坳了。"王宣如此说。   弄到外面风沙小了很多,水幽寒坐了这半天的车,就想下车伸伸腿。王宣似乎要开口阻止,后来又不知想到什么,阻止的话没有说出口。   水幽寒从车里出来,王嫣然和小红也坐不住,都跟了下来。   整个所谓避风的山坳,远比想象的要小的多,不过是一座山形成的屏障。水幽寒四下看了看,马上发现事qíng不对劲。   这人和车都少了很多。水幽寒先看她带来的人,还好,史管事看水幽寒下了车,已经和那两个镖师过来请安。水幽寒知道,他们都得了欧阳的嘱托,不论出现什么qíng况,都不能离开她的左右。可是作坊的那两个伙计却不见了。   王宣身边的人更是明显少了,而沈九更是不见踪影。本来车队里除了水幽寒坐的那辆马车,还有四辆,一辆押运金子,另外三辆则装的是帐篷和gān粮等物。可现在只有装了那两箱金子的马车和她的马车还在,其它三辆马车也是无影无踪。   水幽寒看向王宣,王宣面色沉重:"水奶奶也看到了。咱们和九弟走散了,如今只有咱们这几个人了。"   "那公子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正要和水奶奶商量。如今这个地方,和老邢所说的山坳,只怕不是一回事。一早出发的时候,我和九弟分工,九弟在前,押运物资。我在后,护着你们还有这那些金子。现在看来,是路上连接马车的绳索断了,咱们走岔了路。九弟那边人马多,又有老邢在,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咱们这些人的境况可有点不妙。"   水幽寒点点头,示意王胄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边没了向导,我和我的府兵也不熟悉地形。好在还有两个沈家的伙计。他们虽然比不得老邢那么熟悉这里的环境,好歹也是走过这条路的。看这风势,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我已经派了人四处去打探,看能不能找到晚上住宿的地方。估计这里晚上会更冷,风沙也会更大,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水幽寒听王宣这样说,明白他话里有所保留。应该是不想吓到她吧。这沙旋风不知道要刮多久,他们这些人又不熟悉地形,如果找不到可以躲避寒冷和风沙的地方,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死了,冻死或chūn饿死。   等待的时间总是觉得漫长。水幽寒看了看周围这些人,都是满身满脸的huáng沙,想起现在必定已经到了下午,可这些人一路奔波,应该还都没有吃过午饭。   "是不是早过了午时了,宣公子,我看大家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再继续上路吧。"水幽寒提议。   王宣苦笑,"水奶奶不说,我倒忘了。就顾着赶路了,况且非面都是砂子,让人张不开嘴。还得多谢水奶奶备的这个口罩,可派了大用场。水奶奶说的对,累了多半天,是该吃点东西了。"   这些天虽然餐餐都要埋锅造饭,但是大家也都带着gān粮在身边。   王宣如此一说,这些人也就纷纷拿出gān粮来,趁着风小,赶紧填饱肚子。水幽寒看大家都是只吃gān粮,不见人喝水,这才发现,众人的水囊都被搜集在一处。水幽寒想,这一定是在她下车前,王宣就安排好的。毕竟不知道这样的qíng况会维持多久,把水集中在一处,控制饮用,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歇息了半晌,那些被派出去探路的府兵,都陆续赶了回来。   东、南、北三个方向都一无所获。水幽寒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沙旋风只是暂时停歇,就像bào风雨前暂时的宁静,酝酿的是更大的风bào。这个小小的山丘背后,是根本护不了他们的。气温明显又降低了许多,在这样的风沙里,篝火根本就燃不起来,如果毫无遮蔽,人和马连一晚恐怕都熬不过去。   王宣让水幽寒回车上等,水幽寒拒绝了。这样的qíng况,让她回车里,她也是坐不住的。正当众人忧心忡忡,就听见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人一马正向这边跑来。   这应该是最后的一个探路的府兵。果然那府兵来到近前,下马向王宣施礼。王宣急忙问:"怎么样,可找到避风的地方了?"   "回禀少爷,从此向西大约十五里,有一家客栈。"   那府兵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是jīng神一振。   王宣也忍不住喜上眉梢,"在这样的地方竟然有客栈,你可查看清楚了?"   "是的,少爷。我近前去查看过了,那客栈还不小,客栈内还有水井。而且那个地方,因为背靠大山,最为窝风,风沙比这边小了不少。我和那客栈的老板搭过话,他那里食水充足,足够咱们躲过这风沙的。"   "好,好极了。你立了大功,等回去了重重有赏。"王宣拍了拍那个探子的肩膀,又对众人吩咐道:"大家都打起jīng神。趁着现在风沙小些,我们立刻启程。到了客栈才好休息。"   听得有客栈,众人的士气马上高涨起来。水幽寒也有种绝处逢生之感。没有向导,迷失了方向,又是在这样的漫天huáng沙当中,食物和水都短缺,怎么想都是前景堪忧,现在有现成的客找,可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水幽寒、王嫣然和小红重又坐进马车里。王宣带着其他人上马,就由刚才那个府兵带路,一行人向西而去。因为有了奔头,大家的脚程不由快了很多。在风沙再次形成漩涡之前,终于在前面出现了点点烛火。望着前面这座不小的客栈,众人几乎要欢呼出声,终于得救了。   第九十六章黑山客栈(一)   水幽寒看到果真有客栈,也终gān松了口气。这客栈从外面看去,是一栋两层的木石结构楼房,楼房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里面也有几排平房。客栈后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现在河面上早结了厚厚的冰,再往后就是一座大山。   众人来到客栈前,小红先下了马车,又把水幽寒和王嫣然扶下马车。王宣也下了马,正指挥那几个府兵把箱子抬下来。史管事等人也过来帮忙把水幽寒车里带的东西搬了下来。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客栈里的人。就见客栈大门打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迎了出来。   "客官这是住店吧,快往里面请。"这个伙计身材矮小,但是行动便捷。他一双眼睛在水幽寒这一群人身上溜了一圈,马上凑到王宣跟前笑着搭话。王宣只嗯了一声,那伙计不以为意,看到几个府兵跟在后面抬着箱子,就舍了王宣,几步到了一个府兵身边,"这几位大爷一路辛苦了,这些粗活我叫伙计们来gān。几位先请到里面歇息。"说着就伸手要去摸那箱子,却被两个府兵上前拦住。那伙计见状,讪笑两声,又小跑了几步赶到王宣前头,把客栈大门的门帘子打起来,一边请王宣向里走,一边向客栈内喊:"老板娘,有贵客到了。"   王宣在头里走,水幽寒、王嫣然和小红三个居中,一行人走进客栈大门。   客栈的一楼是宽敞的大厅,水幽寒估计应该有二百多平米。大厅里摆着些桌椅,看来是充作饭堂之用。大厅中间有架木楼梯,通往二楼。楼梯旁是木制的高台,高台上还有后面的木架子上都摆满了酒坛。那柜台后面高凳上坐着一个女子,正一手翻着账册,一手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听了那伙计的叫声,这女子方才抬起头来,先是扫了一眼水幽寒等人,就对那伙计骂道:"猴子,你这不长眼的坏坯,进了门怎不知关门。若是风沙弄脏了老娘的地板,打坏了老娘的家什,chuī跑了老娘的账本,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那叫猴子的伙计,既不生气也不害怕,笑嘻嘻地说:"这几位客官的行李还没搬进来那。   等一般进来,我就关门。"想来是平日被这样骂惯了。   正说着,就有王家的府兵抬着箱子进来。那老板娘盯着那箱子看了几眼,又与猴子jiāo换了个眼神,脸上露出几分笑模样。王宣的贴身小厮侍剑走到柜台前,拿出一锭大银放在柜台上,对老板娘道:"给我们安排四间上房。"   老板娘看到那银子,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似乎这才看到王宣这些人还站在她面前,忙从柜台里走出来。   "哎呦呦,是贵客啊。快请坐"快请坐。客官要住上房,怎么不早说。我这上房只剩了一间,不过通铺倒是还有。客官要不然就换通铺如何?这通铺火炕烧的热乎着那,睡上去不仅能解乏还能治腰疼。"   侍剑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老板娘这下不仅脸色,连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她伸手就要接那银子,可侍剑却缩回了手。"老板娘,我们的上房……"   老板娘咯咯咯笑了几声,"客官,可不是我说谎。这上房确实没有了。您瞧外面那天气,邱里能上路。我们这黑山客栈可是老字号,这过往的客商自然都住到了我们这里。那些个爷们,哪个是没钱的,自然都要住上房。不过我和各位投缘,我这是还有一间上房,那可是一位老客人提前定下的,现在我做主就让给客官们住如何?"   王宣有些为难,刚巧送马车去后院的一个府兵回来禀报,说是那通铺和马厩都在后面院子里,离的也近,正好照料。王宣和水幽寒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两间上房,水幽寒、王嫣然、小红三人一间。另一间当然是王宣的,为了安全考虑,王宣还让侍剑,还有一个镖师与他同住,方便就近保护水幽寒等人。其余的人,就包下了客栈的一个大通铺。   侍剑把银子给了老板娘,老板娘眉开眼笑,"客人是先吃饭还是先上楼休息?"   "自然是先去房间。老板娘,你多送些水上来,我们主子要先洗洗。"侍剑答道。   "那是当然,不过,这位客官,现在取水可不方便啊。"老板娘笑着说道。   王宣闻言又叫侍剑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老板娘,说道:"我们这几锭银子先放在你那里,要什么你尽管送上来,银子不够时,你再来说。"   老板娘见了银子,就分外好说话,对着旁边一个伙计吩咐道:"阿贵,带客人们上楼去。"   还没等水幽寒踏上楼梯,就听见后面一乱。水幽寒赶紧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一个gān瘦的老汉,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直撞到府兵抬着的一只箱子上。那些府兵受命看守箱子,都亮出了刀剑,把那老汉围在中间。王宣在水幽寒旁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色yīn沉。   那老汉躺在地上,吓的缩成一团,不住地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府兵们都就等着王宣下令,如何处置这人。那老板娘在一旁见了,娇笑着上前,"唉呦,误会,误会。这位公子爷,您快叫您的人手下留qíng啊。这个人叫吴仁,是个皮货商,是奴家这店里的常客了,最是胆小老实的。这次买了批货,正好遇到风沙,那些皮子都被刮跑了,他好不容易逃到我们这里,心里头闷,就多喝了点酒。不是故意要冲撞各位。公子爷,不如您把箱子打开,若是他真撞坏了什么东西,我愿意做个保人,让他陪给您。您就高抬贵手放了他吧。奴家的胆子小,可见不得这刀啊剑的。"   这时,一个府兵已经把那老汉从地上拉起来,带到王宣面前。吴仁看上去年过花甲,长的黑黑瘦瘦,脸上皮肤如老树皮似地。水幽寒站在隔着王宣,还能闻到吴仁身上确实酒气熏天。王宣自然也闻到了。   "我这箱子,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家祖用过的粗笨东西,因此分外看重。既然老板娘求qíng,那我就不追究了。"王宣说道。   吴仁的醉意在刚才已经被吓走了一半,听了王宣的话,如蒙大赦,一溜烟地回了后院。   跟着阿贵到了楼上,那两间上房在走廊两侧,是斜对门。王宣自然是不满意的,水幽寒心里也是不安。王宣历来喜洁,现在却一头一脸的砂子。水幽寒和王嫣然虽然好些,但是自打出了渤海郡,也没正经洗过澡。此时此地,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先洗了澡,再做商议。   第九十七章黑山客栈(二)   客房内的器物摆设,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有了些年头的,而且打扫的并不gān净。水幽寒叹了气,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要求太高。王宣派人将她们的大件行李送了进来,水幽寒就和小红一起收拾。王嫣然坐在椅子上,有点发呆。   水幽寒在整理chuáng铺,将客栈的被褥都放到一边,铺上她自己的被卧。   一会工夫,外面就有人敲门,是侍剑在门外说话:"姑娘、水奶奶,热水送来了。"水幽寒叫小红去开门。果然侍剑正站在门外,还有两个应诿是客栈的伙计,一个抱着大木桶,另一个提着两桶热水,看来是送洗澡水的。   侍剑一直站在门边,看着伙计放好木桶,又往里倒热水。水幽寒明白,这是王宣安排侍剑照顾她们。这两个伙计,一个身材高大,是个独眼龙,另一个身材矮小些,是个十几岁的严年。那独眼龙送了木桶,就被侍剑打发走,只要那少年再送热水来。   只有一个大澡桶,水幽寒三个人只好轮换着洗。水幽寒第一个洗完,就去chuáng帐后面换衣服、梳头发。小红叫进那少年来,将澡桶换上新水,换王嫣然去洗。等王嫣然洗完,水幽寒这边也收拾好了,就让小红去洗。小红就说她只要一盆水,擦擦就好。水幽寒明白小红的心思,怕是顾忌到身份,又听到老板娘说洗澡水贵,因此这样说。水幽寒当然不肯让小红如此委屈,只让那个少年再换一桶热水进来。   王嫣然也在屏风后说:"小红,你也得好好洗洗。虽然咱们是坐在车里,也还是chuī了一身的沙土。我身边的小桃和小莲,都是每天要洗澡的,不然我可不让她们伺候我。"   小红吐了吐舌头,水幽寒笑着摇头。王嫣然对身边的丫头是不错,可是尊卑观念还是根深蒂固。这些天,多了王嫣然一个人,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小红多是在伺候她。王嫣然也知道领qíng,只是在她眼里,小红还是奴仆,与水幽寒当小红是家人的感qíng,是不能相比的。   等小红也洗了澡,又是那少年进来收拾洗澡水。这少年眉眼间稚气未脱,应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板看上去也很单薄,可是来回送水、倒水都是提着两只水桶。那水桶也是木制,本身就有些重量,又装满了水,这少年来来回回,竟然毫不吃力。水幽寒不禁仔细打量这少年,这才发现那少年左手腕子包着脏兮兮的布条,依稀还有血丝渗出,看来伤的不轻。难为他竟然和没事一样,还这样劳作。水幽寒同qíng心发作,叫住那少年。   "小兄弟,你这手可是受伤了?"   少年闻言身体僵了一僵,只看了水幽寒一眼,却没答话。水幽寒觉得少年那眼神,满是戒备,像足了一匹孤láng,就又温言说道:"小兄弟,你这伤这样下去可不行。伤口没好,又沾了水,小心胳膊就这样废掉了。我这有上好的伤药,你重新把伤口包一下吧!"水幽寒说着,就让小红去她包裹里,将药箱拿出来。   这药箱其实就是只小木箱,里面的药品都是欧阳亲手配置的。除了外伤药,水幽寒还让欧阳给她配了些治疗痢疾、风寒、消化不良等旅途常见疾患的药物,随时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那少年听见水幽寒要给他伤药,虽然还是满脸的戒备,倒也没有立即走掉。小红把药箱拿出来,水幽寒就取了瓶伤药出来,看那少年包伤口的布条包的乱七八糟,又拿出些白纱布来。   "小兄弟,你过来,我给你   ***。你放心,我家里是有郎中的。这伤口如何包,我清楚。管保你伤口好的快。"   少年迟疑了一会,才放下手中的水桶,慢慢走到水幽寒身边,却只盯着水幽寒看,并不把胳膊伸出来。水幽寒觉察这少年戒心非常重,怕自己有所举动,反而吓跑了他,因此也不着急。也许那少年终于觉得水幽寒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又急于治好手臂上的伤,才慢慢把胳膊伸出来给水幽寒。   也不知是谁为这少年包扎的伤口,那布条竟然打的是死结。饶是水幽寒耐心十足,也是用了半天的工夫才将布条解开。等布条都解开,露出里面的伤口,水幽寒倒吸了口凉气。这伤显见不是新伤,又没有很好的治疗,伤口已经化脓,因此显得非常狰狞。水幽寒更加佩服这少年,带着这样的伤口做事,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小兄弟,你这伤口,还得洗一洗才好。不过会有点疼。你怕不怕?"   少年摇了摇头。水幽寒就叫小红倒了盆清水过来,将少年伤口上的脓洗掉。又从药箱中取出一瓶用来消毒的烧酒,倒在少年的伤口上。然后才从药瓶中倒出伤药来,厚厚地涂在伤口上,再用gān净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因为想着这少年还得gān活,就多包了几层,这样才不容易被水打湿。   "好了,再换两次药,注意别沾到水,很快就能好了。"   水幽寒放开少年的胳膊,开始收拾桌上的药瓶。那少年却不收回胳膊,一把抓住了药瓶。水幽寒一愣,抬头看那少年。少年面无表qíng,眼神虽然比刚才柔和了些,但也绝不是恳求的神态。   水幽寒叹了口气,心里想,这少年的伤,还要换几次药。那时她未必还在这里,把药给他也好。   "小兄弟想要这药,就拿去吧。"水幽寒说着,又从药箱中取了些纱布出来,递给那少年。"这纱布也给你,记得两天后自己换药。"   少年接过药瓶和纱布,都揣进怀里,就走到旁边,去提了水桶要出去。   水幽寒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这话一出口,水幽寒又有些后悔。这少年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话。   刚才用烧酒给他洗伤口时,就是水幽寒都暗自替他咬着牙,可少年却是吭也没吭一声,也许是个哑巴。   少年果然没搭理水幽寒,只提了水桶向外走,水幽寒由此更加确信,这少年可真是哑巴。不料那少年走到门口,却停下来,转身看着水幽寒。"奚刀,我叫奚刀。"说完也不等水幽寒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姑娘,我还以为他是哑巴,没想到竟然会说话。"小红见少年走了,就走过来帮着水幽寒收医药箱。刚才小红本也想帮忙,可那少年对于她的接近,非常戒备,水幽寒就让她去一边做别的事。   水幽寒也很吃惊,这少年能不能说话,还是小事,可他的伤,却是件大事。即使水幽寒并不是医生,可也看的出来,那伤口,绝不是一般的菜刀能够造成的。古日的客栈、见钱眼开的老板娘、酒醉的客人,还有这少年狰狞的伤口,这些都让水幽寒无法安心。   第九十八章黑山客栈(三)   送走那个叫奚刀的少年,小红帮王嫣然梳好了头发。这两天,王嫣然一直都是女装打扮。可是她并不会自己梳头,都是水幽寒或者小红在帮她梳头发。为了赶路方便,水幽寒自己是编了辫子盘在头上,王嫣然还是小姑娘,水幽寒就只给她单编一条麻花辫,或是两条麻花辫。王宣看了笑说是乡下妞的打扮。水幽寒却觉得这样打扮,别有一番风qíng,更衬托出王嫣然的青chūn、纯真气质。   三人刚收拾好,侍剑就过来敲门。原来王宣他们也都准备好了,请她们一起下楼吃饭。王宣洗过了澡,再也不是灰头土脸的泥塑雕像样,而是恢复了本来面貌,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色外袍,又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走在楼梯上,水幽寒就注意到楼下已经不是他们刚才进来的模样。也不知是因为已经到了夜晚的缘故,还是老板娘忽然大方起来。   楼下现在灯火辉煌,大厅中间更是烧起了火炉。想必是晚饭时间,大厅中已经坐了几桌客人。   水幽寒的视线在大厅中扫过,立即就发现两个光源。当然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光源。首先就是大厅中间的火炉旁,摆着几张桌子,却只有一张桌子旁坐了人。另有几桌客人,竟都放着靠近火炉旁边的桌子不坐,只在角落中坐着。   那张桌子旁边坐着四个男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当中的那个气场qiáng大男子,一张英挺的俊脸,锦帽貂裘,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这男子坐在那里,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却莫名的吸引人去注视。水幽寒认为,只有手握权柄,习惯发号施令的成功人士,才会有如此的气场。   这中年男子左手边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貌好若女子,气质温润。中年男子右手边,则是一位武士打扮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样貌一点不比那书生差,只是面容紧绷,即便就靠在火炉旁边,身上依旧散发出阵阵寒气。桌边还有一个男子,年岁不好估量,面白无须,正在给那中年男子倒茶。   第二个吸引水幽寒视线的,则是站在那中年男子身边的女人。那明明是刚才的老板娘,只是这老板娘,也和这大厅一般,变戏法似地像换了一个人。刚才还是一身破布似地衣衫,全身裹着shòu皮,现在却换了一身红艳艳的衣裙。令人最为吃惊的是,这样的天气里,这老板娘穿的竟然是单衣,而且相当的紧身,相当的……那个……bào露。   水幽寒这一行人从楼梯上走下来,老板娘听到声音,都抬眼望过来。水幽寒几乎以为是灯光刺眼的缘故,让她出现幻觉。老板娘看王宣的眼神,竟似守财奴忽然发现了金山,或是一只狐狸,发现肥美的猎物,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绿光来。只一眨眼间,老板娘已经扭着水蛇腰,风摆杨柳般地摆了过来。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挤开侍剑,凑到王宣跟前。   "这位公子爷是不是饿了?奴家这客钱备的东西可齐全着那,公子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尽管告诉奴家,奴家就是拼了xing命,也要弄来给公子吃。"   这说话的声音,柔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老板娘的人更是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王宣的手臂上。她的领口是敞着的,露出雪白的一片皮ròu。王嫣然走在王宣和水幽寒之间,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哼了一声。那老板娘向她们这边横了一眼,眼神现在水幽寒和王嫣然脸上扫过,接下来又在两人胸前停留了片刻。看到水幽寒胸前,老板娘眼里闪出几分妒恨,扫过王嫣然胸前,则换了明显的不屑。王嫣然越生气,这老板娘就越发大胆起来。似乎要宣战一般,老板娘的一只手似乎无意间,将领口又拉开了一些,还故意挺了挺胸,那里面丰富的内容简直呼之yù出   王宣想要坐到**旁边,老板娘却指着楼梯旁一张桌子。   "唉呦,公子爷,奴家给您预备了好桌子,您就坐在这里可好。"   王宣一笑:"多谢老板娘如此厚爱。我看那边桌子更好,离火炉近,暖和。"王宣指着中年男子旁边的一张桌子。   老板娘向中年男子那桌抛了个媚眼,又笑盈盈地对王宣说道:"公子爷有所不知,那边那几张桌子,都是那位大爷包下了。您没瞧见,我这么些客人,都在别处坐着那。"   大厅里的几桌客人,这时都纷纷向他们这边看来。有的好奇,有的明显是打算看热闹,还有两个,竟把目光钉在水幽寒这几个女子身上。那目光就像毒蛇的粘液一般粘腻而让人厌恶。水幽寒在王宣身边低声说道:"宣公子,咱们不要多事。我们穿的暖和,坐在哪里吃饭都是一样的。"   王宣当然也注意到了大厅里的气氛,也不再多说,就要在楼梯旁的桌子边坐下。不料这时,那中间桌上的书生不知和中年男子说了些什么,竟然站起身,走到王宣身边,拱手为礼。   "这位公子,如果不嫌弃,就请到我们旁边的桌子入座如何?我家主人习*****,因此才包了几张桌子。如今我家主人看公子人   带着家眷,坐到炉边,要方便许多。这是我家主人一片好意,还请公子不要推脱。"   书生举止舒徐,彬彬有礼,说话又极为客气。王宣当下也就还礼,略谦让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水幽寒虽然不知道这书生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坐到那边,离那些眼神远一点,她也是极为愿意的。   王宣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因此答应的十分痛快。一会工夫,史管事、王家府兵等人也进了大厅,王宣就让他们在旁边一张桌子旁坐下,正好挡住那几道恶心人的视线。   水幽寒等人在桌边坐定,王宣便去向那中年人道谢。那人安坐在座位上,并未还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是那书生与王宣对答。王宣客套了两句就回来坐下。以水幽寒来看,那中年人此举未免有些失礼。况且王宣本就是人中龙凤,在渤海郡时,敢这样对他的,不过寥寥几位,还都是他的长辈。水幽寒还担心王宣会因此不满,却见王宣一脸平静,才放下心来。   老板娘眼珠子咕噜噜在王宣和那中年人之间来回转,见王宣入座,就又贴了过来,殷勤地问王宣要点些什么菜。   王宣说了几个菜名,那老板娘笑容越来越僵。"公子爷,您,您这可为难奴家了。我这小店,又是这样的天气,原料本就不足,可做不出公子您要的那些啊。"   "老板娘刚才不是还说,要什么有什么吗,怎么现在就为难了?"   "哎呦呦,公子爷。那是奴家心疼公子爷一路劳乏,公子爷也不想想,奴家这个店,建在这样的地方,哪有能做那样jīng制菜式的厨子肯来。不过公子放心,奴家定叫他们做几个拿手的菜给公子品尝。"   "既然这样,就拣你们拿手的菜端几样上来吧,做的gān净些,快点送上来就是了。"   "好嘞,公子爷,奴家这店里刚杀了一头牛,ròu鲜着那。奴家让他们做几个好菜给公子爷端上来。公子爷,您也别老板娘老板娘地叫奴家,我那当家的早早撇下奴家走了,让奴家独自一人支撑这个店,好不辛苦。奴家名叫佟香玉,公子爷就叫奴家玉奴好了。"这老板娘后几句话,几乎是贴在王宣耳边说出的,声音虽低,可奈何水幽寒她们坐的太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王嫣然一张俏脸都气的红了,小红也低着头,不敢抬头。水幽寒则是假装拿手帕擦脸,实际是在帕子后偷笑。   佟香玉这样吃王宣豆腐,也惹恼了一些人。角落里一个大汉啪的一拍桌子:"老板娘,你见钱眼开,有人拿金子包了桌子白放着不让我们坐也就罢了。你只在那边献勤,我们这里坐了半天,也不见你来问一声。这坐着的,单就那小白脸是客人,我们都是要饭的不成?"   又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丁老虎,客人和客人可不一样。   你瞎气个什么劲,老板娘是看上了人家的宝贝。你要是长了那样一张脸,不用你叫,老板娘也来伺候你。"   这话里可就牵扯上王宣了。王宣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侍剑拔剑站起,旁边那一桌的府兵也各个刀剑出鞘。   体香玉从王宣身边直起腰来,脸色变了几变,开口就骂。   "丁老虎,少扯你娘的臊。老娘的店,老娘爱怎样就怎样。谁要看老娘不顺眼,立马就给我滚出去,老娘不缺你那一份孝敬。"   骂完了丁老虎,佟香玉又转过头来,对着王宣妖娆一笑:"唉呦,公子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您别和那浑人一般见识。这吃饭前若是生气,伤了身体可真让人心疼。"   也许是王家府兵人多、气势足,也许是老板娘的积威,那说话的人果然住了口。这客栈内局势不明,还要保护三个女人和两箱金子,王宣自然不想妄动刀兵,也就叫府兵收了刀剑。   一会厨房的门打开,三四个伙计端着托盘,开始各桌布菜。说是布菜,各桌菜色基本一致,都是清一色的包子,ròu汤和咸菜。水幽寒暗自好笑,只怕这客栈只能提供这些饭菜,这老板娘还非让王胄点菜,不过是借机献殷勤,吃豆腐罢了。   佟香玉chūn风满面,在那中年男子和王宣这两桌之间如花蝴蝶似地来回穿梭,帮着摆放饭菜。有xing急的,已经大口吃起了包子。   "小刀,快把包子给客人送过来。"佟香玉吩咐一个端盘子的伙计。那伙计正是奚刀。他听了老板娘的吩咐,就端着一大盘包子走了过来。奚刀走到水幽寒身边,佟香玉似乎嫌他动作慢了,就伸出手要接那盘包子。还没等她接住那盘子,奚刀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手中的托盘啪地掉在地上,雪白的包子滚的满地都是。   第九十九章黑山客栈(四)   眼看包子滚的到处都是,依香玉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你这小子,怎么这点事qíng都做不好?还愣着gān什么,快把包子捡起来。"   小刀蹲下身子去拣包子。这客栈的地面是石板拼砌的,本就不太gān净。白包子在地上一滚,都成了黑包子、灰包子、黑白花包子。   王嫣然早就看不惯佟香玉,这时就说道:"包子都脏了,拣起来就能吃了?"   佟香玉白了王嫣然一眼,又转过头去教训小刀:"白养了你,gān活就偷懒,吃的可比谁都多。你这几天就不用吃饭了。"   又对王宣柔声道:"公子爷,这包子脏了,奴家给你换一盘。   大牛,再端一盘包子来。"   水幽寒想起小刀手臂上那么重的伤,还要做重活,不免同qíng心发作,又讨厌佟香玉如此死要钱,就开口说道:"老板娘刚才还在劝别人和气生财,怎么这会自己倒忘了?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哪有不出错的。   这包子就留下吧,钱我们照付就是了。"   佟香玉瞟了水幽寒一眼,撇了撇嘴,"唉呦,小刀,还有人替你求qíng了。我若不答应,倒好象我是恶人。既然有人肯替你出钱,就先不罚你了。你还不快谢谢这位大……婶。"   佟香玉故意在大婶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水幽寒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这同xing相斥也太明显了吧,合着这天下就她一个女人她才能满意似地。水幽寒不想和人做意气之争,可也不能让人这样塌自家的台,微微一笑:"老板娘果然是聪明人,知道辈份不在岁数大小。在我家乡还有七八十岁的老翁都要称我一声姑姑,老板娘可比他们要年轻,叫我一声大婶,倒不吃亏。"   佟香玉明显噎了一下,眼睛跟刀子一样狠狠地刮了水幽寒一眼,正好有个伙计又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佟香玉就放下水幽寒这边,将包子接过去放在王宣面前。   "公子爷,这牛ròu馅的包子,可是奴家这店里的招牌。保你吃了一次还想再吃。这整个大周,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公子爷,我给您拿一个您尝尝。"说着翘起兰花指,抓了一个包子递给王宣。   "二哥,我不想吃包子,我要吃米饭。"说话的是王嫣然。王宣自然是不想吃佟香玉拿过的包子,也问道:"老板娘,你这可有米饭?"   佟香玉接连吃瘪,悻悻地放下手中的包子。"公子爷,事qíng不凑巧,遇到这样的风沙,送米的车也过不来。况且,这包子可比米饭好吃多了。"刚说到这,就听旁边有人尖叫了一声:"啊,这包子里是什么东西啊?哎呀,是指甲,啊,是……人……的指甲。"   水幽寒循声望去,却是中年人桌上那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包子。佟香玉脸色一僵,马上又堆出满脸的笑来,扭着水蛇腰走到那男子身边,就要去拿男子手中的包子。不想旁边那一身黑衣打扮的年轻武士,抢先一步把包子拿在手里。   书生在旁边笑着说:"这包子馅只怕不gān净,莫脏了玉奴你的手。让我这兄弟拿着,玉奴你只看看就是了。"   看来这佟香玉,可不只对王宣一人有qíng。那位书生面貌俊美,不在王宣之下,想来她早就勾搭过了。也许那中年男子和年轻武士,她也没放过。水幽寒这各想着,不由自主去看王宣。王宣倒是一本正经,正关注那桌的qíng况。   体香玉就着那黑衣武士的手,看了半晌,讪笑道:"哎呀,这还真像是……"   "这明明就是人的手指甲。"黑衣武士从包子馅中捏出一物,放在手心里亮给佟香玉看。   佟香玉咯咯娇笑了两声,"奴家这店里还是第一次出了这样的事。对不住,对不住,这个包子就不收钱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今个客人多,奴家这厨房人手不足,这一定是哪个伙计剁ròu时着急,才不小心伤了手。几位客官大人有大量,可别和奴家计较。"   佟香玉一边赔笑,一眼看见小刀还愣愣地站在那里,就走到小刀跟前,"客官您瞧,我这个伙计可不是伤着了吗?"说着就去抓小刀缠着纱布的手臂,被小刀躲开。两人对视了一眼,佟香玉眼中凶光毕露,小刀的眼神毫不退缩。   "玉奴姑娘,那孩子伤的是胳膊,手指甲可都是全的。"书生不紧不慢地开口。   佟香玉似乎没听到书生的话,自顾自地骂伙计:"都是你们笨手笨脚的。老娘管你们谁断手断脚的,偏弄到馅里坏了老娘的生意。等老娘查出来是谁,就活剥了他的皮。"那几个*****端汤送包子,只任她骂。   水幽寒四下看了看,发现有的人已经停了筷子,有的人则满不在乎,还在大口吃着包子。水幽寒看了看桌子上一大盆飘着油花的牛ròu汤,还有那一盘黑乎乎的咸菜,完全没了胃口。刚才那个面皮黝黑的伙计送汤上来的时候,其它人都关注着中年人那桌,水幽寒可看见,那伙计两手黑乎乎的,端汤的时候,大拇指都浸到那汤里去了。   这晚饭要吃什么好那,水幽寒发愁。吃她的存粮?风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停了之后也不知道qíng况会如何,这存粮还是应该留在最需要的时候吃。吃这客栈的东西?首先卫生就不过关,而且更糟的是,卫生也许还不是最需要担心的……水幽寒想到这,本能的停住,还是不要联想太多比较好。   中年人那桌,不知道是不是都吃过那个包子了。可水幽寒这桌,大家互相看看,都对包子失去了兴趣。   "老板娘,既然没有米饭,我们就吃素面吧。"水幽寒招呼佟香玉。   "哎呀,怎么放着这么好的ròu包子不吃,倒想吃素面?"佟香玉鄙视地看水幽寒。   "老板娘不必多说,给我们准备素面就是。老板娘说厨房人手不足,我手下人多,就派两个帮着烧火,这面也能做的快些。"王宣说。   听王宣这样说,佟香玉赶紧应声:"这位公子爷怎么话说的。哪能让客人进再房,这可不合客栈这行的规矩。奴家这ròu包子的配料可是祖传秘方,若是泄露出去,奴家还哪有饭吃。公子爷想吃素面,奴家就给公子爷上素面就是了。"   "小刀,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别人都忙着,你去做几碗面来。"佟香玉对小刀吩咐道。小刀闻言转身回了厨房。   水幽寒又qiáng调,面一定要全素,不要加任何配料,也不能有半点油星。佟香玉板着脸答应了。这边一说定,那书生也跟着要素面。还有另外两桌客人,也纷纷要求吃素面。佟香玉面色不虞,好在没人提起要退包子钱。也许想到好歹能多赚一份钱,佟香玉的脸色才稍稍好点。   这一路上,水幽寒都自家带着餐具。这时更也不想用这客栈里碗筷,就让小红到楼上去取。王宣等人自然也都备着餐具,可惜都放在沈九看守的马车上,现在就只能凑合用客栈的。   别人还好,王宣就别扭了,水幽寒就把自家一只大汤碗给他用。   等厨房里面做好了,王宣就让他们连锅端来,放在桌子上,大家自己往碗里舀了面吃。自然,还是侍剑塞了一锭银子给佟香玉,才有这样的待遇。   给水幽寒这桌送面的是奚刀。   "我只会做面。"他把锅放在桌上时,在水幽寒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就回了厨房。四周人都忙着吃再,传香玉又转去了中年男人那桌,也没人注意到这里。   水幽寒看面汤清澈,真的没有一丝油星,也挑了一碗面,就着自家带的榨菜丝和香辣牛ròu酱吃起来。这些东西她虽然带的不多,可也不会吃独食。虽然不能全照顾到,她这一桌的人自然能跟着借光。一口面条下肚,水幽寒很满意,面条足够筋道,看来小刀这孩子是下了工夫的。   王宣显然是饿了,虽然吃相优雅,可饭量猛增,已经连吃了两大碗面,正要吃第三碗。水幽寒只听得众人呼噜噜吃面的声音,还奇怪这佟香玉去了哪里,怎么忽然安静了。抬头一看,才发现佟香玉正两眼发光,站在火炉边上,一手拿着铁通条拨弄炉火。只是,她那发光的双眼,看的不是炉火,而是中年男子那一桌。确切地说,是盯着那中年男子。原来那人也有专用的碗筷。而且那碗筷在炉火映照下竟然闪闪发光,水幽寒看不真切,只大略猜想那必是金子或银子做的,而且筷子头闪烁异彩的,分明是镶着宝石。   水幽寒心里叹气,有些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他们可以做成任何事qíng,唯一学不会的,也许就是低调。   吃过了晚饭,水幽寒让小红先去收拾房间。等众人都回了楼上,没待水幽寒开口,王宣先说道:"水奶奶,看来咱们要好好商议一下。"水幽寒点头,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因此才让小红先回来收拾好房间。   屋里小红已经摆放好了屏风和桌椅,留下两个府兵在门口守卫,大家纷纷在桌旁坐下。水幽寒打量众人的脸色,看来众人都已有所警觉。   眼前的局面,正是进退两难之地。   第一百章黑山客栈(五)   作为主脑人物的王宣自然是允开口:"这家客栈很不对头,大家也应该觉察到了吧。"众人点头。   正阳镖局的两位镖师也都在座,水幽寒就说:"我听说两位镖师曾经到这边护过镖。不知道来没来过这家客栈?"   两个镖师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俺们镖局很少走北边的镖。俺和老杨也只是来过那么几次,可次次走的都是龙家寨那条路,这个客栈是从未来过。不过俺听俺大师兄说过,这北边到辽国实际上有两条商路。一条是明道,走龙家寨。一般的客商都是走那条路。还有一条在暗,不过都是听说,这暗道到底在哪,就没人知道了。"这个镖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王宣,似乎有些顾虑。   水幽寒隐隐有些明白。"现在关系着咱们这些人的生死存亡,还请老罗师傅坦言相告。镖局人面广,知道的消息更多。实与不实,咱们再做商议。王公子是明白人,绝不会让你们为难。"水幽寒之所以如此说,是考虑到镖局护镖,黑白两道、三教九流的人都要结jiāo,若是透露了暗道的消息给王宣,一怕王妄追究消息来源,二怕因此得罪黑道。   "水奶奶说的对。水至清则无鱼,我不是迂腐的人。况且这里是镇北府的地界,轮不到我多事。现下我只考虑大家的安危,两位镖师不要有顾虑,尽管说就是。"   得了王宣的承诺,姓罗的镖师才继续说下去:"这条暗道,俺们兄弟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因为走的都是些贩卖私盐和茶叶大生意,风险高,获利更高。一般的人没这个胆子,也摸不着门道。俺看这客栈的架势,还有那几桌客人言谈举止,咱们只怕是撞到那条暗道上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水幽寒知道这个时候盐和茶叶在大周都是官卖,不准私人买卖的。而辽国那边最缺的就是这两样,这私贩盐和茶叶去辽国的利润高的惊人。虽然并不恰当,可水幽寒觉得这就相当于毒品走私。政府的打击,丰厚的利润.使得做这行买卖的几乎都是亡命之徒。敢在这样一条路上开,而且能生存下来客栈,不是普通良民能消受得了的。   "这些事我也有所耳闻.现在两位也这么说,看来果真如此了。"王宣又问身边的府兵头目们有什么发现。   "回少爷的话。属下观察,这客栈里的伙计,包括那个老板娘身上都有些功夫。属下估计咱们一进客栈,就被盯上了。那个叫猴子的伙计,借着帮忙搬箱子,实际是想探探里面装了什么,被属下等人拦住了。后来那个醉酒的老汉,也有可疑。属下几个人时刻警惕,竟都没察觉他到了身边。属下听说,有些惯匪只凭听声音,就能判断箱子中装的是什么。若这个人是个中老手,只怕已经知道了咱们箱子里的底细。还有客栈里其他的客人,依属下看来,只有两桌像是平常客商,其他的都是练家子。而且他们那一身的匪气,属下离着好远就能闻出来。"   水幽寒也把她担心的事说了出来:"咱们事先没有准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和他们不是一路。而且又带着这些个东西,只怕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令人垂涎的肥ròu。那个醉酒的老汉,不知道真的是客人,还是客栈伙计假装的。如果是客人,那么就是说这客人里也有人在打我们的主意。咱们和九公子走散了,如今只剩这些人,要护着那两个箱子,还有我们三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子。留在客栈里,四周人都对咱们虎视眈眈,可若是离了这客栈,这风沙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更是没有活路。"   王宣笑道:"水奶奶说的都不假,这里虽然危险,可咱们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客栈里。水奶奶也莫要太担心。咱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我这几个随从,都是府兵中拔尖的,每个都可以一当十。罗、杨两位镖师,更是经验老道。估计那些人不会轻举妄动。这几天,大家拼着多辛苦些,严加防范。等风沙一停,这里就困不住咱们了。"   "二哥,咱们和九哥走散了。九哥他们会不会出事?咱们怎么才能联系到九哥,若是九哥那些人也在这里该多好。"虽然有王赏一再说明沈九不会有危险,王嫣然还是忍不住担心,现下听了众人说这客栈也不安全,这让她更加不安。   "嫣然你放心吧,九弟一定比咱们安全。我在沿途已经留下标记。等风沙一停,再放出信号,很快就能和九弟他们聚齐。"   王宣所说一部分是实qíng。不过风沙中,谁也不敢保证沈九一定没事。但是不论再怎样担心都无济于事,他这样说既是安慰王嫣然,也是安慰他自己。   接下来王宣就将人分成几组,两处轮班守卫。等安排完人手,王宣又想起一事,向水幽寒问道:"水奶奶对那一桌人怎么看?"   王宣提到那一桌,不用解释,大家也都明白是哪一桌了,因为那一桌实在太耀眼。   水幽寒转头问罗、杨两位镖师:"两位见多识广,对那一桌人有何看法?"   "不像是黑道,也不是客商,应该和宣公子是一路。那个穿黑衣的年轻人,武艺非凡,我看这客栈里没人是他的对手。"这次是杨镖师开口作答。   "杨师傅怎么如此肯定?"   "水奶奶和宣公子还未下去吃饭前,我先到楼下看过。当时那位老爷拿出金子,让老板娘增加油灯,把炉火烧旺,还要包下火炉旁的所有桌子.说是吃饭时不习惯别人靠近。其他的客人也不是善茬,就要闹起来。那年轻人拔出剑来,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不是被削掉了一绺头发,就是削掉了帽子。众人被镇住了,才让出了桌子,坐的远远的。看他们的派头,非富即贵,不会是黑道,可也不会是富商,因为他们太张扬了,根本不像走过江湖的人。"   王宣听的频频点头,水幽寒也岩得这两位镖师确实有些本事,不枉花了大价钱请他们。   外面守卫的府兵不知有什么事叫了侍剑出去。一会侍剑回来向王宣禀报道:"少爷,那个书生在外面,说是要见您。"   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王宣站起来,嘱咐水幽寒和王嫣然早点歇息.就带人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坐在桌边思考。那一桌人,明显都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拿动物来打比方,那个中年男子便是狮子或老虎,即便是虎落平阳,也派头十足。那黑衣武士,则是只凶猛迅捷的豹子。那个白面无须的人,水幽寒想了半天,只觉得这人形像过于模糊,而他对中年男子的态度,让水幽寒觉得怪怪地,甚至邪恶地想,他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人妻受?而这个书生,水幽寒觉得明显就是只狐狸,不仅他的笑容,只怕他瓤子里更像狐狸。   比如说请他们这些人过去坐这件事。明着是施恩,结jiāo。可是产生的效果如何那?水幽寒小人地想,本来他那一桌早就是众矢之的,只是众人被黑衣男子的武力所震慑,敢怒不敢言。王宣等人在炉子边坐下,无形中就加入了他的阵营。也为众人的妒恨另外树立了标靶。欺软怕硬是很多人的本xing,那些人惹不起那黑衣男子,只能挑软柿子捏。   不过他们这此人也不算是软柿子吧。只是她们三个女人削弱了整体的战斗力,而且那两只箱子也需要派人保护。书生来找王宣,是为了探底细还是想结盟?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吧。权衡局势,如果能够结盟,对双方都有好处。当然前提是,那几个人确实可靠。   正想着,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小红打开门,原来是客栈的伙计送水来了。水幽寒不记得她要过水,看来是王宣安排的吧。送水的人是小刀,他还送来了一篮子碳。…小红高兴接过来,给炉子加碳。   晚上那可疑的包子,可是多亏了小刀,大家才没吃。不管是意外,还是他有意帮忙,水幽寒心里都是感激的。水幽寒看小刀露出来的手臂,那包扎伤口的纱布是gān净的,想来是伤口不再出血了。   "你的伤可不轻,gān活可得小心点,别把伤口绷开了。对了,后来老板娘有没有罚你,晚上吃饭了没有?"想到佟香玉要罚奚刀饿肚子,水幽寒就拿了点心匣子,想给他拿几块点心。奚刀并不接水幽寒的点心,反而趁着没人注意,塞了个纸包给水幽寒,然后拿起空篮子,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水幽寒愣愣地捧着纸包,等小红又关上门,她打开纸包一看,里面竟是两枚jī蛋,还是热的,应该是刚煮熟的吧。虽然少年什么都不说,水幽寒潜意识里觉得这少年在客栈中的地位很玄妙。他任由佟香玉呼喝,却并不怕佟香玉,也不像其他伙计那样恭敬她。而且佟香玉似乎对他还有些顾忌。   水幽寒用热水烫脚,外面走廊上传来气急败坏吼声:"他娘的,传香玉,你也太黑了吧。大爷我给银子让你送热水和碳上来,这都快冻成冰块了,你那热水和碳去哪了?"   "你这混蛋骂谁?碳和水,老娘早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现在出来喊叫,无非想让老娘亲自给你送过去。你那点心思,老娘还不知道。   你趁早死了那心思,也不看看你那副衰样。"   "好你个佟香玉,这时候嫌大爷长的不体面了。你他娘的不就是看上人家小白脸了吗。还一个两个的都要勾搭,你也不怕撑死。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还看不上你唰。不如早早来给你大爷我暖被窝。"   接下来佟香玉对男子的某器官进行了热烈的问候,男子很快落败,世界终于安静了。水幽寒坐在chuáng边听的囧囧有神,忽然发现王嫣然和小红都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看着她。   水幽寒赶紧做羞窘不胜状。"都早点睡吧。"水幽寒chuī熄蜡烛,躺进被窝里,一会就睡着了。   第一百零一章黑山客栈(六)   一夜无话,水幽寒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听见外面风沙扑打在窗户上。从屋里向外望去,依然是灰huáng的一片。风沙不仅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越发肆nüè起来。   洗漱过后,水幽寒就要打发小红去看王宣等人是不是都起来了,什么时候一起去吃饭。便听见走廊里两人寒暄的声音,一个称"周兄",一个称"王兄",赫然是王宣和昨日的那个书生。   "周兄,我正要给柴爷去请安,不知柴爷起了没?"   "柴爷还在洗漱。周兄不要这样拘礼。"   水幽寒听着两人说话的口气十分亲近,心想王宣和这书生昨天一定是相谈甚欢。两人口中的柴爷,必是那个中年人无疑。看王宣的态度,对这书生是非常的客气,而对这位柴爷更是恭敬有加。联想到昨天罗、杨两位镖师的话,水幽寒心里猜测,这位柴爷定是大有来头,起码是地位不会低于王郡守,所以王宣才会这样恭敬。   小红打开了屋门,候着王宣和那书生说完话,就请了王宣进屋。   王宣看水幽寒和王嫣然探询的目光,先开口解释:"昨天我和周公子谈过了。这客栈qíng况复杂,咱们两拨人合在一起,守望相助才是上策。"   这个自然是正理,不过水幽寒还是要问:"宣公子,他们是什么来历?"   "他们的来历,嗯。自然是很有来历的。那位柴爷是京城的大官,周公子是师爷,那位穿黑衣的公子姓呼延,是侍卫。还有另外一位姓莱,是管家。"   京城的大官?京城的大官可多了去了,王宣说的如此模糊不清,却对他们如此信任和恭敬。那就是说王宣是知道细qíng的,只是不肯说出来。   "要说也不是非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是目下这个qíng势,宣公子如何确定他们真的可靠?"   "这个请水奶奶放心,我可以以身家xing命作保,他们绝对可靠。"   水幽寒看王宣如此肯定,更加确信他是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对她说出来。   "我相信宣公子的判断能力,既然你说他们可靠,那我也不多问了。只不过,这京城的大官怎么到了这里?难不成是来查访和清理这条私盐暗道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接下来会不会是官兵围剿?她们被困在这里,到时候,腥风血雨的,恐怕也要被牵连到里面。   王宣看出水幽寒的担心,说道:"水奶奶别多想,没有这回事。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要去镇北府办事。结果遇到沙旋风,和护卫们失散了,才碰巧到了这里。水奶奶只要知道,有他们在,咱们更加安全就是了。他们之中,只有周兄不会武功,其他人可都是练家子。我们能并在一起共同进退,更不用怕客栈里那些宵小。只等风沙停了,他们就能联络到镇北军。到时候咱们就安全了,还可以让军队帮忙寻找九弟。"   京城的大官,到镇北府办事,能联络到镇北军。水幽寒心中一动,随即压低声音,"宣公子,这几个人如此有来头,那镇北府的人是不是也要让他们三分?"   王宣点头,"那是自然。杨将军对柴爷也得恭恭敬敬的。"   "这就好了。咱们不是还发愁这雁山归属模糊,怕到时候和镇北府扯皮吗?如今既然有这位柴爷能和镇北军扯上关系,宣公子不妨把咱们的事和他说一说,到时候可就事半功倍了。"   王宣笑:"水奶奶说的是,我竟没想到这方面。如此,咱们可要好生已结那位柴爷才是。"   水幽寒见王宣如此上道,心里高兴。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他们长途奔波至此,为的就是买下雁山。照理说王宣生于仕宦之家,对手这些jiāo际利益应该非常敏感才是。可王宣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还要她说出来,这是为什么?   王嫣然在一边,一开始还听的眼神亮亮,后来水幽寒谈起了生意经,她就躲到一边,让小红帮她理头发去了。   收拾完毕,众人就一起下楼去用早饭。王宣带着水幽寒和王嫣然在靠近火炉的一张桌子旁坐了。王家的府兵、镖师、史管事等人则分坐在旁边几张桌子旁,形成一个圆弧,把王宣这桌与其他的客人隔开来。王宣安排座位时,只拣了下首的座位,却把主位留了出来,还让侍剑又擦抹了一番。水幽寒便猜到,那几个座位是留给柴爷那几个人的。看来这是要两拨人马一起吃饭。   客栈的早饭是粗面窝头和咸菜,每桌还有一盆热汤。窝头发huáng*****,汤看上去还好,飘着一层油花,只是里面的内   疑,好像有碎ròu还有些碎菜末。   佟香玉并不在这大厅里,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两三个伙计在给各桌端汤端窝头。这几个伙计大都蓬着头,有的还在打哈欠。水幽寒怀疑他们早上是不是根本没洗漱过,不由得对着面前的饭菜纠结起来。   王宣找不到佟香玉,就叫过一个伙计问怎么只有粗面窝头,没有米饭,怎么也该有白面馒头,或者素面什么的。那伙计懒洋洋地说,这客栈早上就只有窝头、咸菜,那汤还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另加的。况且不知道风沙什么时候停,这客栈里的粮食要省着用。   等着窝头和汤都端上桌,那几位贵客才姗姗来迟。王宣站起身来,水幽寒和王嫣然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等那位柴爷在主位坐下,王宣带着水幽寒和王嫣然先给他行礼,又和另外几个厮见过,称"周兄"、"呼延兄"、"莱官家"。那柴爷摆摆手,大家这才又都坐下了。   柴爷看着面前如此"丰盛"的早饭,皱了皱眉头。莱管家就开口问道:"怎么早饭就只有这些个,主人哪里吃的下。"王宣忙把方才和伙计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周姓书生在旁劝道:"这客栈看来也就这个条件了,只能随遇而安,忍耐几天。"莱管家一边看柴爷脸色,一边叹气:"这荒蛮之地,有银子,也买不到能吃的东西。"   "小周说的好,随遇而安。荒蛮之地,也是我大周的国土。这些个东西,也是百姓用来糊口的粮食。比这差的伙食真……我也是吃过的。"柴爷很有豪气地说。   莱管家见主人这么说了,就从身边的包裹里拿出碗筷来。昨天晚上因为离的远,水幽寒没看清楚,现在如此近的距离,才看清那碗筷果真是银质的,做工jīng美,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并镶嵌着宝石。水幽寒不由腹诽,在外面拿这么骚包的家什,不招贼人惦记才是怪事。莱管家先是夹了窝头和咸菜,接下来去盆里舀汤,看到那盆里的ròu,莱管家的手一下子顿住了,面部肌ròu不停抽搐。   水幽寒心里想着风沙一停就可联系到驻军,镇北府的杨将军对柴爷也要礼敬。现在看了这副qíng形,就开口道:"这汤看上去有些油腻,一早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只怕不好。我倒带了些东西,可以充作早饭。若是各位不嫌弃的话,也一起尝一尝。"说着,就叫小红把东西拿出来,装了一碟香卤花生米,一碟辣白菜、一碟榨菜丝。另外还拿出油茶面和黑芝麻糊来,各调了一碗。   "这黑的是用黑芝麻、薏米仁、葭答炒熟,又磨成粉,加了糖调的。我平时饿了,就喜欢吃上一碗,味道还可以。这棕色的,就是油茶面,是拿面炒的,加了些果仁、桃仁、大枣ròu、葡萄gān,也还能充饥。柴爷和几位,若是不嫌弃,就挑一样,让我这丫头给调一碗尝尝。"   莱管家见水幽寒这一番动作,如蒙大赦般放下手里的勺子。那位柴爷看了水幽寒拿出的这几样东西,点点头道:"嗯,我看都不错,就一样来一碗吧。"莱管家就递了碗过来。   王嫣然接过一只,"这个油茶面我也会调。"便调了一碗油茶面,双手递给柴爷。柴爷看了看王嫣然,笑着说了声:"多谢王姑娘。"   周姓书生笑着要了黑芝麻糊,黑衣武士依然是冰块脸,选了油茶面,莱管家则另拿了勺子,尝过柴爷的那两碗,选了油茶面。王嫣然和王宣也各选了一种。水幽寒和小红则分吃那调好的两碗。这样大家便将客栈的咸菜和ròu汤放到一边,只吃窝头,就着黑芝麻糊和油茶面,还有桌上的几叠小菜,一桌人都吃的悄无声息。柴爷吃完,说了声好,就带着莱管家和黑衣武士回了楼上。周师爷含笑看小红收拾碗筷。   "多谢水奶奶,这几个小菜都色香味俱全,难为水奶奶想的如此周到,又肯拿出来,大家都跟着饱了口福。"   水幽寒笑道:"不过是些家常小菜,能下饭罢了。周师爷不必如此客气。"   几个人一同走上楼来,周师爷低声时王宣问道:"王兄,厨房那边……"   "不瞒周兄,昨天听了周兄的话,我派了个府兵去厨房查看。结果现在那府兵还未回来,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忧心忡忡。   第一百零二章烤全羊   王宣跟着周师爷去找柴爷商量事qíng,水幽寒和王嫣然回到屋里。   水幽寒为了刖才听到的消息担忧,王嫣然则坐在chuáng脚发呆,连小红端茶给她,她都恍若未觉。   水幽寒看她魂不守舍地,就问:"嫣然想什么那,这么入神?"   王嫣然听水幽寒说话,才回过神来,接过小红手里的茶,借低头喝茶掩饰脸上的红晕。   "水姐姐,我,我,对了,水姐姐有没有注意,那个姓呼延的侍卫?"   "我看他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没怎么注意他。他怎么了?"   "水姐姐,你可看到了他腰间戴的那块玉佩?我看着实在眼熟,好像……好像,对,是和振衣哥那块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欧阳大哥那块传家玉佩?"   "嗯,就是那块,振衣哥说弄丢了。我看这人戴的,就像是振衣哥那块。"   欧阳的传家玉佩,是在燕姨娘手里弄没的。水幽寒才不会相信燕姨娘所谓玉佩放在桌上那套谎话。她觉得燕姨娘应该是拿那玉佩有其他的用途,所以不肯还给欧阳。现在这玉佩出现在别人身上,这其中的关节很费思量。   "嫣然,你可看真了?"   王嫣然见水幽寒如此,也认真起来。"我看着像。若是能拿到手里看看就好了。那时我年纪小,见振衣哥的玉佩好看,硬要来玩。结果不小心碰坏了一个角。我记得那个痕迹,如果让我好好看看,一定能认出来。"   "那好,再们就想法子让他把玉佩给咱们看看。"水幽寒做出决定。   整个上午,王宣都没有回他的房间,也没到水幽寒这边来。快到午饭的时候,侍剑竟拿着一袋米,几个jī蛋还有几颗青菜来敲门。   "你从哪弄到的这些东西?我二哥那?"王嫣然诧异地问。   侍剑的表qíng比较复杂,"姑娘,这是少爷从老板娘那里买回来的。   少爷说咱们中午就吃这个了,不去楼下吃饭了。"说完又补充一句,"柴爷他们也和咱们一起吃。"   "这要怎么吃?"   "嘿嘿,少爷还从客栈里借了锅铲使。水奶奶,我们这些人都是做惯粗活的,只能打打下手,这饭菜,还得麻烦小红姑娘给掌勺。"   正说着,史管事和两个府兵端着锅铲送了上来。水幽寒一一看去,除了油盐酱醋,竟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公jī。这倍香玉什么时候这样大方了。   "这些东西宣公子可花了不少银子吧?"水幽寒问。   侍剑的表qíng更加奇怪,"银子还是小事,咱们才不怕花银子那。   只是委屈了少爷……"   水幽寒听得一愣,眼前闪过老板娘对王宣垂涎的眼神,难不成,莫非这些东西,都是王宣……,"咳咳咳,"水幽寒忍不住咳嗽起来。   侍剑看身边没有外人,他一肚子的委屈,忍不住和王嫣然抱怨道:"还不是那个周师爷,那人太狡猾了。少爷他可讨厌那老板娘了,可周师爷不一样,他叫那老板娘玉奴叫的多亲切。说是要去和老板娘jiāo涉,他去不是正好。可他非说少爷,说少爷……少爷当然玉树临风了,可他竟让少爷去讨好那老板娘。"   周师爷固然狡猾,可王宣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水幽寒就问:"怎么你家公子就这样乖乖地去了?"   "少爷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就让周师爷去,那周师爷也不肯。最后两人只好抓阉。少爷倒霉,就抓到了去。那纸团是那个侍卫做的,他和周师爷可是一伙的。我,我怀疑是他们作弊。"侍剑后面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王嫣然听的着急,"我二哥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这跟班怎么当的,那女人不是好人,又那样不要脸,若是我二哥……,看回去我不和我娘告状,打你板子?"   侍剑委屈,"姑娘,那女人要少爷单独陪她,才肯卖给咱们这些东西。我想留下来陪少爷,被少爷赶出来了。"   王嫣然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几个府兵燃起了炉灶,就要开始做饭。水幽寒看了看买到的材料,还有两颗大白菜、一根白萝卜、几个芋头。水幽寒先叫府兵把jī宰杀gān净,油和ròu都取下来,清理出jī架来。然后一只锅里闷上米饭。另一只锅里放jī架、jī油,加入萝卜丝熬汤。芋头朵块和jīròu炕了一锅。另外又将白菜心挑出来,切成细丝,加入自家带着的香辣酱做了个凉拌白菜心。白菜帮则削了薄片,做醋溜白菜。还有白菜的菜叶子,则用剁好的jīròu年加萝卜丝、少许淀粉和两个jī蛋,做了一道蒸丸子。还剩下两个jī蛋,就又蒸了一大碗jī蛋糕。   等饭菜都烧熟了,王宣终于从楼下走了上来。水幽寒忍不住偷眼打量,王宣头发一丝不乱,脸色平静。只在看不出是不是曾经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的事qíng。侍剑见王宣回来,迎上去说饭菜都准备好了。王宣嗯了一声,就进了客房。水幽寒眼尖,就在王宣迈步跨门槛的一瞬间,发现王宣的袍子有一角耷拉着,好像是被撕破了。果然,等王宣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外袍。因为这件外袍和刚才那件都是白色,外人定是看不出他换过衣裳。   不过这一路,水幽寒对王宣更加熟悉,知道他有几件白色外袍,都是相同的料子和样式,只有袖口的绣花不同。当然,王宣换*******事,也瞒不过他身边伺候的亲随。   "把饭菜给柴爷他们端过去吧。"府兵们低着头,默默听命行事。王嫣然yù言又止,水幽寒别开脸。气氛过于诡异,王宣自然感觉的出来,张了张嘴,却又似乎想到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让水幽寒和王嫣然留一份饭菜回她们的房间吃,他去和柴爷几个人一起吃饭。   吃过了午饭,王嫣然有些闷闷不乐,水幽寒则想着玉佩的事,不觉就到了晚上。水幽寒正想着,这晚饭是不是还会和午饭一样,又让她们来做。侍剑却过来说,晚上大家都到楼下一起吃饭。说是老板娘刚才来通知,晚上有烤全羊,只有到楼下才有得吃。还说这烤全羊是北地一道名菜,是从辽国那边传过来的,风味独特,不尝尝可就白来了北地一趟。   大厅里和昨晚一样灯火辉煌,四周都坐满的客人。大厅中央架起了烤炉,上面放着一只剥好的整羊。已经能闻到烤羊ròu的香味,看来马上就能吃了。一个伙计正在羊身上刷调料。水幽寒向那伙计望去,那伙计也正好抬起头来,水幽寒认得正是奚刀,不由一笑。   柴爷、周师爷、呼延侍卫、莱管家还有王宣都在座。等水幽寒和王嫣然也在桌旁做好,就又伙计端上来大盘雪白的馒头,竟然还有盐水花生和炒huáng豆。一会,羊ròu烤好了,奚刀就拿起一把砍刀,刷刷刷,砍刀过处,还是一只整羊。四下却响起一片掌声。   "好刀法!"一直未开口的黑衣侍卫赞了一句。   水幽寒和王嫣然不明所以,王宣解释道:"这小伙计刀法非凡,这几刀下去,看着还是只整羊,只是骨ròu都已经切开了,只留下些筋ròu连着。这力道和下刀的位置都不能有半点偏差,才能如此。"   说着,奚刀已经切了大盘的羊ròu,送到这桌上。佟香玉更是亲自抱了一坛酒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上只大碗,倒满了酒。   "几位大爷都是人中龙凤,是天大的缘分,才能到奴家这来。奴家这荒郊小店怠慢各位了。今晚特意备了这烤全羊,招待各位。咱们北边的规矩,是男人就得大口喝酒,大块吃ròu。这酒名叫百里香,是奴家亲自酿的,几位大爷可要给奴家这个面子呦,呵呵呵。"   "玉奴亲酿的酒,自然要尝尝的。不过不急,等我们吃些ròu再来喝。"   "几位大爷这是瞧不起奴家。那奴家就先gān为敬。"佟香玉幽怨地眼神,将桌上众人一一扫过,就端起一只海碗,一仰脖如喝水般喝了一碗,然后还将碗底四下亮了亮。客栈里又是一片叫好声。   "老板娘好样的。这是爷们喝的酒,老板娘你看准了,别逮个娘们就劝,不是爷们,你劝也是白劝。"也不知是哪个伙计还是客人这样吼了一嗓子。   激将法和美人计其实都一样,极容易被看破,就极难被躲过。一桌子的男人互相jiāo换了个眼神,明白这酒看来是必须喝了。周师爷潇洒一笑,站起身来,"玉奴如此厚爱,周某当仁不让。"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佟香玉一笑,"这南来北往的人奴家见的多了,在奴家这里吃住,任他是天王老子,都要给我佟香玉几分薄面。几位爷这样,可是胆气不足?还是,不把奴家这小店放在眼里。"佟香玉一双杏眼转了转,万种风qíng中又带了些许的威慑,就连水幽寒看了,都觉得这女人果然别有一番风qíng。带刺的玫瑰从来都更吸引人去采摘,不知有几个男人能逃得过这样热辣的诱惑。   周师爷第一个倒下了。尽管他倒下的姿态优美,但也无法掩盖其只喝了两碗这样耻rǔ的事实。第二个倒下来的是王宣,他喝了五碗。   第三个,第三个还没倒下。这位英雄,出人意料的竟然是莱管家。莱管家和佟香玉可算是棋逢对手,一碗碗喝下去,都是越喝越jīng神,越喝眼越亮。还有其他人想过来拼酒,不过都被呼延冷冷的眼神,还有半出鞘的宝剑吓退了。众人都有一个共识,这位冷冰冰的爷,可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的。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觉得这酒没有问题,那位柴爷也喝了两碗,黑衣侍卫却是滴酒未沾。周围几桌的府兵、镖师等人更是早得了吩咐,也都没有喝酒。桌上的烤羊ròu,已经吃光了一盘,伙计又送了一盘上来。水幽寒在看到莱管家拿银针试过,表示可以吃后,就没客气,专挑了瘦一些的在吃。   这羊ròuròu质鲜美,烤的相当入味,而且竟然还放了孜然。   水幽寒吃饱了羊ròu,就带着王嫣然和小红先回房间。侍剑和罗镖师护送她们上楼,并在屋外守卫。   水幽寒隐隐有些不安,因此不敢脱衣服,只和衣躺在chuáng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时,看屋子里黑漆漆的,只听见王嫣然和小红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水幽寒想下chuáng拿水喝,刖从chuáng上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水幽寒心道不好,想要出声示警,却一声也发不出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零三章奚刀(一)   不知过了多久,水幽寒幽幽醒来。发觉四周都是石壁,石壁上有个石龛,里面燃着一盏油灯。dòng内光线昏暗,等水幽寒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才发现她正躺在厚厚的稻糙铺成的大chuáng上,身下还垫着厚厚的shòu皮褥子,身上盖着被子,还是她在客栈中用的那chuáng。出于女人的本能,水幽寒自我感觉了一下,发觉身上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还穿着昨天入睡时穿的衣服。水幽寒试探着从chuáng上坐起来,没有头晕。chuáng下放着双靴子,也是她的。   水幽寒穿上靴子,站起来,扶着石壁向光亮处走去,赫然发现这是一个山dòng。dòng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壁,如影壁一般挡住了dòng口,同时也挡住了外面的风沙。风沙似乎是小了些,水幽寒判断现在应该是凌晨时分。正举步要往dòng外走,就觉得腿被什么给拦住了,脚边传来低低的吼声。   水幽寒低下头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有只毛色金huáng的半大小狮子蹲在dòng口,拦住了她的去路。不,听这叫声,再仔细看看这半大小shòu的模样,应该不是狮子,而是藏獒。或许不应该叫藏獒,总之是只獒犬。水幽寒曾经听人讲过,辽国人放牧为生,一般都养有獒犬。那獒犬凶猛堪比猛虎,对主人却是绝对忠诚。獒犬一般有两种颜色,黑色和huáng色,其中金huáng色的血统最为纯粹,也更加稀有,是最忠诚和最凶猛的獒犬。   水幽寒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她平时很喜欢狗,可这獒犬可不是其它的犬种,不是谁想亲近就能亲近的。后来发现这只獒犬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不准她出dòng口。水幽寒无奈,只好转身回了山dòng里,坐回到chuáng上。   很显然,是有人把她带到这里来的。这人还很细心,连靴子都给她带过来了。王嫣然和小红都不在,那就不可能是自己人带她来的。   那么会是谁?这人是敌是友?把她带到这来又有什么目的?客栈里现在是什么qíng况?她昨天那样晕倒显然是糟了暗算,那么客栈里的其他人那?明明吃完羊ròu还是好好的,怎么半夜却突然晕了?水幽寒揉揉额角,不明白的问题太多,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只能等那个带了她来的人出现,也许能多了解些qíng况。   獒犬突然叫起来,然后是一个人的笑声:"豹子,好样的,一会给你吃ròu。"一个人影出现在dòng口,背上大包小包背了好多东西。借着灯光,水幽寒认出那人是奚刀。   奚刀和水幽寒对视,"水,我把你的东西拿来了。"说着走到chuáng旁边,将背上的东西一件件放下。这些东西水幽寒看着眼熟,可不是她带的那些个零碎吗。   水幽寒还在发愣,奚刀已经不知从哪里取了只铁锅出来,拿到dòng口。一会就用石头搭了个灶台,又不知从哪取了冰块和柴火,就烧起水幽寒也跟着走到dòng口,问:"小刀,是你救了我吗?"   "嗯,"小刀低头烧火。   水幽寒也蹲下身来,"那其他人那?他们怎么样了?"   "跟你一起的那些人吗?他们都好。"   "我昨天一下子就晕了,后来什么事都不知道。那些人,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很担心他们。小刀,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晕倒,还有,我房间里那两个女孩子,她们在哪,是不是都没事?"   奚刀在灶里添了把柴,又去山dòng里拿出一扇ròu来,走到dòng口,从背后抽出大砍刀来,在一辣光滑的大石上,砍了两大块ròu下来,扔给一边唔唔叫的獒犬豹子。水幽寒不认得那是什么ròu,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鹿ròu、或是羊ròu。奚刀见水幽寒盯着ròu看,就说:"孢子ròu,很好,吃吗?"   水幽寒摇摇头。   奚刀把ròu放回去,又拿出个布包出来,候着水开了,便打开布包,拿出一块面团,又从背后拿出一把菜刀,飞快地向水里削面片。   "你爱吃面,这面是我做的。"   "谢谢你,小刀。她们……"水幽寒无暇欣赏他的刀削面绝技。   "她们都没事。你昨天是中了迷烟。那迷烟是huáng鼬的,很霸道。   说是无色无味,中者必倒。不过跟你来的那此人,有高手,不怕迷烟。两下打起来了,客栈的人不是对手。现在风沙要停了,你们的人放了信号出去,你放心吧。"似乎是想了想,奚刀又说:"你屋里的两个女人,有人护着,好的很。"   "我晕倒后,是不是很乱,你怎么把我救出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后山。你那屋里有暗道,我背你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打起来那?"奚刀的话里有几分得意。   "那你又去拿了这些东西来,"水幽寒指着dòng内自己的那些东西,"也没被他们……"   "没有,我是从暗道过去的。他们正乱着,没人看见我。"奚刀又扔了一把菜叶子到锅里。   面熟了,奚刀把锅端进山dòng,放到大chuáng旁边。又很自来熟地取了水幽寒的碗筷出来,盛了两碗面,一碗递给水幽寒。水幽寒闻到面香,才发觉确实饿了,就接了碗。又从旁边包裹里拿出榨菜璀,牛ròu酱罐"和辣白菜罐,先一样样给奚刀夹了放在碗里,又想起她还有些牛ròugān,也取出一些给奚刀,然后才自己各夹了些到自己面碗里,两人闷声吃面。水幽寒吃了一碗就饱了,不再吃。发现奚刀的一碗早就吃完,却不再去锅里挑面,等着水幽寒吃完,要先给她加。   水幽寒摇摇头,"我吃饱了,你多吃些。"奚刀这才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面都吃了个gān净,末了,说:"天冷,你以后得多吃些。"   水幽寒笑:"我平时也比今天吃的多,不过现在心里有事,有点吃不下。"   奚刀哦了一声,"他们都没事的。"说着开始收拾碗筷,又对水幽寒说:"咱们还没桌子,待会我去砍棵大叔,做张桌子,再做两张凳子。"也不等水幽寒说什么,就拿了碗筷出去洗。   水幽寒坐在chuáng上,看着奚刀一边洗碗,一边和豹子玩耍。这个时候的奚刀,身上少了在客栈时的戒备,多了些温暖和阳光,现出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奚刀洗完了碗筷,就对水幽寒说他要去砍树,让豹子陪着她。水幽寒忙叫住他,"小刀,那些东西都不急,咱们能先说说话吗?"   奚刀闻言想了想,放下砍刀,走到水幽寒身边坐下。外面应该是放晴了,dòng内也跟着明亮了许多。水幽寒看到坐在她身边的少年,低垂着头,像在思考什么东西。少年的眼睫毛很长,有些卷翘,水幽寒这才发现这少年长相颇为英俊,长大了绝对是帅哥一枚。   "小刀,你今年多大了?"水幽寒问。   奚刀抬起头,"我,我十八岁了。"   水幽寒听出他声音中有一丝犹豫,就笑,"说谎吧,你哪里有十八岁。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啊!"   奚刀眨眨眼,"对不起,我十六岁了。"   水幽寒盯着奚刀的眼睛,表示不信。   奚刀又低了头,半晌才抬起头来,望向水幽寒,"我十四岁了。   前几天刚过完的生日。"   水幽寒这次相信了,叹了口气。她现在知道那客栈是个黑店,客栈的人,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还有奚刀手臂上的伤,满身的戒备,真不知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还是个孩子啊!"水幽寒叹道。   奚刀急了,"我不是孩子。我什么活都能gān,打猎、砍柴、做饭、洗衣服,我还会做家具。你看这些shòu安,都是我猎来的。我做的面也好吃。水,你跟着我,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咱们俩,嗯,还有豹子,咱们好好过日子。活都我来gān,你只要在家里等着我。"   水幽寒愣住,奚刀继续说:"水,你不喜欢住山dòng,我会盖房子。   咱们,咱们也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我有力气,不会让你挨饿。还有,我也很利害,客栈里那些人,都打不过我。"   似乎怕水幽寒不相信,就又说道:"我手臂上这伤,是客栈里最凶的独眼龙砍的。可他也打不过我,是有人给我使绊子,他才能赢。我现在十四岁,再过两年,我会更利害,没人能伤害你。"   似乎是从来没说过这么多的话,或者是害羞,奚刀说完这些,脸红扑扑地。可还是直视水幽寒,等她回答。   水幽寒有些为难。她无法回应少年的感qíng,同时也不愿意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小刀,你才十四岁。以后会遇到合适的女孩。我已经十九岁了,而且,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马上就一周岁了。"说到麒宝宝,水幽寒全身从里到外都柔和起来。   奚刀身体明显一僵,眨了眨眼,"那你的男人那,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里,没有你的男人。"奚刀肯定地说。   "你说的对。我只有儿子。"   奚刀松了口气,根本不问为什么会只有儿子,没有男人。"咱们去你家把孩子接来,一起过日子。我喜欢小孩。以后,以后,等,等咱们有了孩子,小孩子也有伴儿一起玩。"   这次轮到水幽寒眨眼睛。看着眼前固执的少年,水幽寒发起愁来。   第一百零四章奚刀(二)   外面的风沙似乎小了很多,只有薄薄的扬尘,天空终于不再是昏huáng一片。虽然奚刀说小红他们都平安无事,水幽寒还是不免为他们担心。可是让奚刀去查看的话,她却说不出口。客栈里两方火拼,奚刀逃了出来,客栈的伙计必然将他视为叛徒。而在另一方人眼中,奚刀是客栈的伙计,想当然认为他和伙计们是一伙的。如此一来,两方面的人都会把奚刀看成敌人。而奚刀在水幽寒看来,不过是个孩子,她不能为了让自己心安,而让一个孩子去冒这样的风险。   至于奚刀刚才的表白,水幽寒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她很确定不能回报以相同的感qíng。   而且她觉得奚刀对她的感qíng,应该不是纯粹的男女之qíng。毕竟奚刀年纪尚小,成长的环境又是这样。也正因为如此,他懂得男人要承担责任,想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的,才更加难得。   水幽寒沉默下来。奚刀急于表现他是个能gān的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就又要出去砍树做桌椅。水幽寒知道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因此不愿意让奚刀白白cao劳。   "桌椅这些都不着急,等风沙停了你再去吧。小刀,你看,咱们刚认识。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年纪,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比如说,你父母是谁?你怎么会在黑山客栈做伙计?不如这样,你把你从小到大,凡是记得的事qíng,都和我说说?"   "我,我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样子。我从没看到过她。从我记事起,一直是我爹带着我。我爹教我认字,还教我武功。在我八岁那年,我爹出门去了.再也没回来。家里的人都走光了,百岁爷爷也带我离开了家。百岁爷爷是我家的厨子。他带着我来到这家客栈。他做面,我就跟着打杂。做了三年,突然有一天,老板娘带着独眼龙几个人来住店。她们住了两天,然后,原来的老板一家人就都不见了。百岁爷爷带着我躲了起来,可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他们要杀百岁爷爷和我。百岁爷爷就说他会做面,求他们鲁下我们两个。老板娘让百岁爷爷做了锅面,他们吃了,说好,就留下了我们俩。从那以后,他们就占了这个客栈。我和百岁爷爷继续做伙计。"   原来这黑山客栈还有这样一段过往,水幽寒又问道:"那百岁爷爷,他现在……"   "百岁爷爷,他也死了,是被独眼龙害死的。老板娘他们都不是好人,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凶。老板娘他们,见到落单的有钱客人,就会杀掉,说这是黑吃黑。百岁爷爷怕他们会害我,就教我做面,还教我烤全羊。他说,如果客栈离不开我们的手艺,就不会杀我们。我想带百岁爷爷离开这里,就偷偷地练我爹教我的刀法。他们发现我会使刀,就想让我入伙。要入伙,就要杀人。他们麻翻了一个客人,要我杀了那客人,他们以后就认我做兄弟,有福同享。我和那客人没仇没恨的,我不想杀人。百岁爷爷也拦着,那独眼龙就踹了百岁爷爷。百岁爷爷当时就吐了血。我要和独眼龙拼命,百岁爷爷不让。"   "百岁爷爷在chuáng上躺了几天,就死了。他死前说不让我报仇,要我再长大一点,就自己离开客栈。我一直很听百岁爷爷的话,可我恨死了独眼龙。我去杀他,他打不过我,别的伙计都去帮他。他们来yīn的,割伤了我的胳膊。他们本想杀了我,可客栈里只有我会做面,会烤羊ròu。他们就说给我几天时间,如果不肯入伙,就要杀了我。我的伤还没好,你们就来了。"   原来小刀胳膊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怪不得他对周围环境那么戒备。也怪不得佟香玉会对他有所顾忌。这孩子,生活过的真是不容易。水幽寒看了看在dòng口打瞌睡的獒犬,问道:"那豹子是你从哪弄"豹子是我拣的。百岁爷爷在chuáng上躺着,客栈里也没有药。我听人说过山里有人参,能救命。我就进山里来找人参。结果人参没找到,却发现了豹子。它那时比现在还小些,浑身是伤。这各路上,也有人从辽国那边运了獒犬来。豹子应该是逃出来的。我不敢把他带回客栈,独眼龙那些人连人都吃,如果看到这么小的獒犬,一定会吃掉。我就把豹子带到这山dòng里,偷偷送东西给他吃。豹子命大,慢慢就好了。"   "这个山dòng,是我一年前打猎的时候发现的。我搬了东西,都放在这里。"   "客栈里有很多秘道,是原来就有*******的客栈老板,把客栈里所有的秘道都告诉了老板娘娘.   栈外还有一条直通向山里的秘道,原来的老板没说,现在就只有我知道。我就是用这条秘道,把你背过来的。所以他们都没发现",奚刀并不习惯多说话,一开始都是水幽寒问一句,他答一句,后来才慢慢地话多了起来。   "我以前只和百岁爷爷说话。百岁爷爷没了以后,我就只能和妁子说。水,我愿意和你说话。"   水幽寒拿她带来的茶叶,给奚刀泡了茶喝,又拿出些牛ròugān来,两人慢慢吃着。   "小刀,你为什么要找我和你一起过日子?"   少年的脸一红,低头半晌,才说道:"你很好。和老板娘不一样,和客栈里的伙计也不一样,那些个客人也没有你好。我看着你,就觉得,就觉得舒服。百岁爷爷说,等我大了,要找一个心疼我,让我心里暖和的女人,一起过日子。你给我包伤口,怕我疼,我不怕疼的。可你,你的样子,好像疼的是你。你也没有男人,我就想做你的男人,咱们一起过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吃苦。"   水幽寒转移话题,"那天,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吃那包子,才故意摔了一跤?"   "嗯,那包子,你别多问。"   "那么,后来你送的水和碳?"   奚刀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是那个丁老虎让老板娘送的。他是客栈的常客,一年总要从这路过几回。猴子说他走单帮,专门做没本儿的买卖。他要了东西,老板娘就让老黑去送。老黑欺负我,让我送。我那时想,你晚上只吃了面,怕你饿,就偷偷煮了两个jī蛋要送给你。那些水和碳,你也用的着,我就一起给你送了去。"   "你就不怕让他们知道,又该罚你了。"   "老板娘讨厌丁老虎,不会信他。就是要罚,也该罚老黑,不关我的事。"   水幽寒暗笑,小刀很机灵啊。他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佟香玉果然怀疑是丁老虎为了引她去房间,在故意无理取闹。   找个心疼自己,给自己温暖的女人好好过日子。看着眼前忙忙碌碌,准备晚饭的奚刀。水幽寒心里想,那位百岁爷爷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也是懂得生活真谛的质朴男人。   "小刀,咱们在这生火做饭,会不会被客栈的人发现?"   "我以前试过,不会的。"   "哦,那我来帮你做饭吧。"   "水,你歇着就好。这么点活,我很快做完。"   晚饭准备的是米饭。大米的来源,不用问,自然是从客栈里拿来的。水幽寒看着dòng内一角摆着的大大小小、的袋子还有坛坛罐雄,奚刀是个很懂得持家的山、男人。虽然奚刀说不用,水幽寒还是挽了袖子帮忙。孢子ròu切成薄片,拿盐腌好,再加上些gān野菜,和大米一起闷了锅不是腊味的腊味饭。小刀还从山里一各小河里,凿开冰层,钓了两条鱼上来。其中一条腌起来,另一各做了一锅鱼汤。   夜幕降临,水幽寒站在dòng口向外看。山下远处有火光,应该就是客栈。看样子里面大局已定。风沙也完全停了,天空中繁星点点。   奚刀烧了水,拿大木盆端给水幽寒。水幽寒洗完,就从包里拿了块硫磺皂来递给奚刀,说用这个洗的gān净。客栈里的伙计的邋遢样,水幽寒记忆犹新。奚刀在他们之中,算的上最gān净的,这也是水幽寒对他有好感的原因之一。   奚刀接了硫磺皂,提了水走出山dòng,不知到哪里去洗了。   dòng内燃了一堆篝火,上面吊着一壶热水。奚刀给了水幽寒一个水囊,说是从客人那里学的。经过特殊处理的水囊,装了热水,晚上搂在怀里,睡一夜都不会冷。   水幽寒捏着水囊,等水开。一会,奚刀从外面回来了。少年全身从上都下都散发出湿润的气息,明显是洗过澡了,而且还换了衣服。   奚刀走到大chuáng前,低头看着水幽寒,两眼亮晶晶,满含期待,漆黑的幢仁中映出两簇跳跃的火苗。   水幽寒心中一惊,想起她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奚刀成长环境中,唯一的女xing是佟香玉。   佟香玉是什么人,这两天她看的清清楚楚。少年的一切观念都在形成中,如果受了佟香玉的影响,也是意料中的事。   火光中,奚刀的身影慢慢朝水幽寒压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下山   水幽寒有些愣愣地看着奚刀弯下腰,从chuáng头捧出一个瓷坛子,像捧着圣物一样,恭敬地放在一边的木墩子上。   "水,这是百岁爷爷的骨灰。我舍不得埋,一直放在这里,有空就会来看看。我们,我们,"奚刀站在骨灰坛前,作势要跪下,同时满含期待地看着水幽寒。水幽寒没动,奚刀就伸出手来,犹豫着,还是抓住水幽寒的一条胳膊,看样子是要水幽寒和他一起跪那骨灰坛子。   水幽寒并不在乎给一个过世的老人行礼,可是奚刀如此郑重其事,那么这一拜的含义,就不那么简单。水幽寒心理猜测,这个孩子也许把这一拜就当作夫妻拜天地了。她若这个时候跟着一起拜下去,在奚刀看来,也许就是定了两个人的名份。   为了表示对老人家的尊重,水幽寒站起身来,对着骨灰坛就鞠了一躬。"小刀,现在是晚上,是不适合拜祭老人家的。我们等到明天再拜好不好。"   奚刀看水幽寒对百岁爷爷的骨灰如此尊重,可又不肯现在就和他一起拜,也只好同意。奚刀把骨灰坛放回chuáng头,看着水幽寒坐在chuáng上,正瞧着他,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水幽寒见奚刀这个模样,心里叹气,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奚刀过来坐。   "小刀,你跟我讲了你的事。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事?"   奚刀眨了眨眼睛,重重地点头。   怀里抱着热水囊,在跃动的火焰光里,水幽寒开始讲述她的遭遇。   一个母亲早逝,在后娘yīn影下长大的孩子。成亲后不受待见,被诬陷,然后赶到乡下圈禁起来的女人。这些水幽寒只是三言两语便轻轻带过。至于她早不是原来的那个水幽寒,她的穿越身份,这是她打算一辈子埋在心里,并叫自己慢慢忘记的事qíng。不是她不坦白,她已经决定用这个身份一直生活下去,何必要将那样匪夷所思的事qíng说出来,让身边的人多增困扰。   水幽寒虽然轻描淡写,奚刀却听得握紧了拳头。"水,他们待你这样坏。我去替你杀了他们。"   水幽寒摇头,"傻孩子,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恶人自有恶报,如果为了报仇,把咱们自己搭进去,可就不戈算了。你百岁爷爷不让你为他报仇,就是这个意思。他一定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这样对他来说就够了。我也不希望谁去给我报仇,我希望我身边的人也平安快乐,过去的事qíng忘了也罢。"   奚刀哦了一声。   接下来水幽寒又谈起奶娘、小红、宝宝、饮阳。又谈起在王家村种菜,济水的手工皂作坊,还有她的葡萄园。水幽寒讲的高兴,奚刀一直安静地听着。   "小刀,这次佟香玉他们撞到了硬茬口。和我同来的是渤海郡郡守的公子,另一桌柴爷那几个人的来头更大,可以号令镇北军。我估计客栈现在已经被踏平了。你反正早就不想留在客栈了,有没有想过到别的地方去生活?"   奚刀望着水幽寒,眼神有些困惑。   "你身边没有亲人。单独留你一人在这里,我很不放心。"   水幽寒故意忽略掉奚刀想和她一起过日子的那番话,"奶娘,小红,还有我,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可我们是一家人。小刀,你想不想跟我去济水,到我家里生活。"   奚刀眼神亮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水幽寒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了,我本就没什么亲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生活。"   奚刀一脸受伤的表qíng,"我,我不想做你弟弟。"   "小刀,你一直生活在这客栈里。周围的人都穷凶极恶的,也许你就认为人都是他们那个样子。你只见过佟香玉一个女人,就是这来往住客里有女人,只怕也都凶恶的很。所以你一见我待你好,和她们都不一样,你就喜欢。小刀,你该过一过普通百姓的日子,就知道这世上心肠好的男人、女人很多。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女孩子,会有很多选择。你会找到一个陪你一辈子,让你幸福的女孩子。"   "你,你看不上我,不想陪着我?你喜欢那个宣公子?还是那个有钱老头?白脸狐狸?还是穿黑衣服那个?"   水幽寒赶紧拦住奚刀的话头,这样数下去,客栈的客人都得让他数个遍。   "我不喜欢他们。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是谁?比我好吗?我会做饭,会打猎,会保护你,一辈子都对你好,他做得到吗?"   "小刀,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是最好的才喜欢他。这个人,我现在还不能说。我喜欢他,可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你这么好,他当然会喜欢   ****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小、刀,等你多认识些人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会的,你永远是最好的。"   永远啊,水幽寒感慨。永远有多远?只有纯洁如白纸的少年,才会如此真心,如此勇敢地说永远。水幽寒心理年龄一大把,她不敢承诺永远。利用少年对她的爱慕,用诡辩绕住这样一个少年,让少年带她下山,并不是难事。但是,她却不能那样做。一颗真心,最值得真心对待。   "谢谢你,小刀。跟我一起回济水吧,做我的弟弟,我们一大家子开开心心一起生活。奶娘、宝宝他们一定都喜欢你。   "我愿意和你一起走,可是我不……"   "小刀,夫妻是一种缘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你也不希望我是朝三暮四,像佟香玉那样的女人是不是?而且,手足之qíng,才是最坚固的感qíng。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维系,可是就如同你一见我,就喜欢我,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近。做我的弟弟,更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可是……"   "别可是了,你如果不是舍不得这里,或是有别的地方想去,那就跟我走吧。你需要一个家,我也需要亲人。"其实水幽寒觉得奚刀对她的感qíng,应该有很多成份在里面。对母爱的渴望,对温qíng的渴望,对家的渴望,当然也有少男对女子的爱慕。这样的孩子,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这是水幽寒能够做到的。   两人聊了多半夜,奚刀虽然还不肯认水幽寒做姐姐,可还是渐渐被说服,答应要和水幽寒一起走。水幽寒也没有要他一夕之间就改变想法。等以后奚刀接触的人多了,自然感qíng会成熟起来。水幽寒已经在打算要多介绍些年轻、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子给他认识。   后半夜,两人都倦了。小刀裹着皮褥子,在水幽寒脚边睡了。水幽寒仔细打量奚刀,发觉这孩子真的有副好皮相,再加上他这样有担当的xing格,水幽寒几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自家的门槛会有被媒人踏平的那一天。   第二天两人起的就有些晚。经过昨夜推心置腹地长谈,两人都感觉更加亲近,相处起来更加自在。豹子守在dòng口,见主人醒了,呜呜地叫着扑过来。奚刀揉了揉豹子的大脑袋,就去砍了一只狍子腿来,豹子雀跃。奚刀并不直接把狍子腿给它,而是jiāo给水幽寒,让她给豹子。   "獒犬认主的。不是主人给的东西,绝不吃。水,你喂给它吃。"   水幽寒明白这是奚刀让豹子知道,她也是主人。水幽寒把狍子腿送到豹子面前,豹子对水幽寒狂吠起来。奚刀蹲下身子,哄着豹子。   半晌。豹子才有些不qíng愿地从水幽寒手里叼走了狍子腿,然后围着水幽寒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地嗅了个遍,最后用头撞撞水幽寒的腿。   水幽寒看奚刀欣嘻的神色,知道豹子这是肯认她了,就学着奚刀的样子,揉了揉豹子毛年茸的大脑袋,又伸手去豹子下巴处帮它挠痒。豹子显然很享受,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水幽寒忍不住笑了起来。   山dòng里厨具简单,也做不出太多花样来。奚刀先烧了水,冲了黑芝麻糊。又将昨天腌好的鱼架在火上烤熟,最后热了几个馍馍,夹着ròu酱和榨菜丝吃了。吃过饭,收拾了一下,奚刀就带着水幽寒下山来,豹子自然也跟着。山路不好走,奚刀要背水幽寒,被水幽寒拒绝了。   她那么大个人,实在不忍心让个孩子背她走,况且奚刀背上还背着她的药箱等东西。   到了山脚下,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黑山客栈的后院。客栈里人喊马嘶,水幽寒听那声音,人应该不少。水幽寒和奚刀商量,奚刀也说那天他下来取东西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多人。奚刀要走暗道进客栈,水幽寒认为不妥,还是光明正大的出现,比较安全。   果然等奚刀和水幽寒来到客栈近前,豹芋狂吠起来,也不知从哪里刷刷刷闪出几各人影,将两人围在中间。还有一人喊了一嗓子:"这里还有漏网的,快抓住,别让他跑了。"   那几个人都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小刀一只手臂护住了水幽寒,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大砍刀来,与那几人对峙。   第一百零六章重逢   奚刀拿刀与那几人对峙,豹子在水幽寒脚边,前爪抓地,发出威胁的低吼口水幽寒看围过来的人,都穿着一式的甲胄,心念转动。连忙叫了声住手。   "请问你们可是官兵?我们是这客栈里的客人,不是歹徒。"   "明明穿着客栈伙计的衣服,还想骗人。"其中一个似乎是个领头的,指弄奚刀说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这么说着,就有两人挥舞大刀向奚刀扑过来,奚刀自然举刀迎上。约子守着水幽寒对着士兵吠叫。有兵士举起刀,被那领头的人喊住,"先抓了这个小子。别伤那獒犬,咱们带回去调教。"   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举刀就上,现在还想打豹子的主意。水幽寒很生气,当即放开喉咙大喊:"王宣、小红、嫣然,我回来了。罗镖师、杨镖师,快出来帮忙,有歹人要谋财害命了。"   连喊几声,那领头的人听到己方被称作歹人,非常不瞒。这时客栈里已经涌出几个人来。   "水奶奶!"   "水姐姐!"   "姑娘!"   王宣、王嫣然、小红、史管事,还有罗杨两位镖师,水幽寒看到这些人都无恙,原先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众人赶到近前,那两个士兵还和奚刀斗在一起。奚刀看起来还游刃有余,水幽寒却不能放心。   "快来帮忙,别人这些歹徒伤了小刀。这些贼人太可怕了,一句话不说,上来就要杀我。多亏小刀护着我,不然,我可要见不到你们了。"   罗杨两位镖师闻言,抽出家伙来,加入战团,架住那两个士兵的刀剑。奚刀挑回到水幽寒身边,拿着砍刀戒备。   王宣看了看水幽寒和奚刀,对一边黑着脸的那位头目拱手说道:"误会,误会。杨小将军,这位便是我说的水奶奶。杨小将军不认识她们,所以误会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被人劫走的女人?这小子明明是客栈伙计打扮,漏网之鱼,当然要拿下。这女子和他神态亲密,可不是投了那伙qiáng人,如今回来意图不轨。我负责守卫,自然要尽责,不然伤了里面那位,可是谁都担待不了的。"   被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打量奚刀和水幽寒。水幽寒对奚刀态度也很亲密,奚刀又如此护着水幽寒,王宣的眼神就有些异样。水幽寒眼睛转了转.她被人劫走,一天一夜,不知这些人心里要怎么想。   "那天被人迷昏,是奚刀救了我。混乱之中,他将我救到山里藏了起来,我才能平安活着。如今我们已经结拜异姓姐弟。奚刀和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   "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这可要审问后才能知道。"年轻首领说道。   "这是不相信我吗?哼,你们要抓他,就先把我当盗匪办了吧!"   水幽寒怒道。   王宣出来打圆场:"杨小将军,水奶奶为人我最了解,既是她作保,定然无事。这小兄弟在客栈时,对我们多有警示。后来也没和那些人一起攻击我们,如今又救了水奶奶,想来是无辜的。"   正说着,又有几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周师爷,他旁边是一个身着软甲的将领,看样子三十岁出头,不像这杨小将军的彪悍之气,隐隐透出儒将之风。周师爷在那将领耳边说了几句,那将领走近前来,"七弟,让你的人都退下。"   年轻的小将虽然不瞒,还是立即躬身从命,带着人不知又隐到哪里去了。   那中年将领又对水幽寒抱拳,"水奶奶受惊了。刚才我们还商量着要扩大搜索范围,势必要找到您。如今水奶奶平安回来,大家也能安心。刚才那是我七弟,年轻气盛,如有冒犯,请水奶奶海涵。"   王宣在一边介绍:"这位就是镇北府的杨将军。"   一个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对于她一个弱小女子,还能如此谦和,可见其人的气度如何。水幽寒赶紧还礼。   "杨小将军也是职责在身。小小误会,说开了就好。不敢当将军如此大礼。只是要和将军说明,这奚刀,虽然原来在客栈做伙计,可和那些人并非一路。现在更是救了我,希望将军网开一面。"   官兵散去,王嫣然和小红这才能过来,和水幽寒拥在一起,问长问短。史管事等人也上来问候。水幽寒看奚刀被挤到一边,就把他叫过来,和大家一一见面,让人唤他少爷。   客栈大厅焕然一新,正中摆了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整张的虎皮。   那位柴爷正坐在上面微笑。两边站着莱管家和呼延侍卫。   "平安回来了就好。"柴爷看到水幽寒进来,笑着说道。   "还不快过来谢谢我们主人。为了你一个,把行程都耽搁了。"   莱管家招手叫水幽寒过去。   合着这些人留在这里,都是因为她。这可是好大的qíng面*****赶紧过去给柴爷行礼"劳柴爷您惦记着。也劳烦各位为我cao心。我一个小女子何德何能,真是无以为报。"   周师爷笑着说道,"你一个人不见了不打紧,可知道有多少人为你揪着心。王兄说若是找不到你,他回去没脸见兄弟。呼延冰块说,早知道客栈有古怪,有他在,竟然让人把一个弱女子给劫走了,他这脸也没处放你那家人和镖师,更是连觉都不睡了。还有你那丫头,这眼泪就没断过。到处央求人救你。"   "还有我那,我也担心水姐姐,怎么不说我。"王嫣然从一边拉住水幽寒的胳膊,不依道。   王宣低斥:"别撒娇。"   "呵呵呵,对了,还忘了说王姑娘,这眼泪也是哗哗的。我说怎么菜那么咸,莫不是你和小红姑娘把这眼泪,都当做不要钱的盐了。"   众人哄笑起来。   柴爷问:"说说是怎么回事?那天你发现有迷烟,就先去看你们。   结果只看见这俩丫头,你却连人带被子都不见了。"   "是有人救了我。奚刀,"水幽寒叫奚刀。奚刀正被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拦在门外,要他放下刀,奚刀不肯。   "救我的人就是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水幽寒就把奚刀的身世当众讲了出来,自然是掐头去尾,拣重要的说。   众人这才知道客栈有这样一段历史,而奚刀和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   "柴爷看他胳膊上的伤,那就是他不愿意入伙杀人,被客栈众人砍伤的。若不是我们这些人来的巧,只怕那些人就要杀了他。他那样时时把刀带在身边,可不是存着要害人的心。实在是被周围环境给bī成这个样子。他这样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也是为了护着我这个当姐。"   "哦,既然这样,不仅无罪"还有功劳啊。你们也别拦着他了,让他进来吧。"柴爷这样说,那几个侍卫才让奚刀进来,舶子也跟着进来了。   水幽寒看着那呼延侍卫的眼睛一亮。   "金huáng色的獒犬。"呼延说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都一起聚焦在豹子身上,豹子感觉到了,低吼了几声。   "他叫豹子,是奚刀养的獒犬。   哎,这孩子,除了百岁爷爷,豹子可是他唯一的亲人。"   杨将军笑道:"辽国驯养獒犬,咱们镇北府这边,也有养的。养獒犬的人还真是把獒犬当家人看待的。"   从厅上退下,水幽寒就和小红回了楼上的房间。奚刀亦步亦趋,水幽寒明白他的心思,也就拉着他的手,让他跟。等和小红说过话,水幽寒才知道,那天晚上那伙贼人一行动,便被发觉。只是奚刀动作快,等镖师们破门而入,他已经带走了水幽寒。   原来那客栈老板娘,果然和住店的一伙贼人勾结了。他们有二十来人,本想凭着迷烟,可以手到擒来。不料柴爷他们竟然有解药,双方混战起来。这一边人员jīnggān,以一当十,那一边熟悉地形,穷凶极恶。   双方都有伤亡,还是莱管家看风沙渐小,就放出了信号,引来正在附近寻找他们的杨将军。两下合围,歼灭了那伙歹徒。   接下来就是清理现场,四处寻找水幽寒。没想再水幽寒自己回来了。   将近傍晚,侍剑过来,请小红过去帮忙做饭。水幽寒就带着奚刀一起去帮忙。临时的炉灶搭在后院里,据说是莱管家的意思,坚决不用客栈原来的厨房。   夜幕低垂,四周燃起了火把。后院中只有除了水幽寒这几人,就有两三个火头军在忙碌。这边正炒菜,王嫣然从客栈里出来,边走边喊:"水姐姐,我也要来做一道菜。"   还没等她走到炉灶旁,忽然从旁边的柴糙堆中窜出来个大汉。那大汉一手捂住王嫣然的嘴,又将手里的大刀架在王嫣然的脖子上。这一下出乎众人意料,水幽寒站起身来,原来那大汉正是独眼龙。   "都不要喊,若是喊我就杀了她。"独眼龙威胁道。   独眼龙发现水幽寒身边的小刀,冷笑道:"好你个小刀,果然是养不熟的láng崽子。当初就该一刀结果了你。我说打起来,怎么不见了你,原来你让女人勾了魂。"   "有本事你放了人,我们单打独斗。"奚刀怒视独眼龙。   独眼龙看了一眼手里的王嫣然,"老子烂命一条,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最后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陪着老子一起死,老子值了。"   "你不要伤害她。你不就是想逃命吗,我们放你走就是。"水幽寒道。   独眼龙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奚刀和水幽寒面上扫了扫,用刀指着水幽寒,"你过来替她,我就饶了她。"   第一百零七章漏网之鱼   独眼龙说让水幽寒过去,他就放了王嫣然。独眼龙这时松开了捂住王嫣然嘴巴的手,王嫣然已经吓的哭了起来,看着水幽寒求救,"水姐姐,救救我。"   水幽寒知道独眼龙不怀好意,他这是恨奚刀,因而也连带恨上了她。若她过去,会更加危险。可独眼龙是亡命之徒,王嫣然在他手里,也会随时xing命不保。现在这后院里,只有他们这几个人,那几个火头军,也不像很有战斗力的样子。这独眼龙想必是在混战中逃脱,却被困在暗道里,现在跑出来,应该还是逃命的想法占上风。   "有事qíng好商量。你只要不伤害嫣然,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就是让我换她,也不是不可以。"水幽寒放缓声音说道。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呼延那些高手过来,事qíng就好解决了。   "这女子哭啼啼地,让老子烦心。你过来,我放了她。"独眼龙说。   "别过去,他会杀了你。"奚刀拦住水幽寒,"独眼龙,你抓着个女人算什么汉子。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臭小子你一边去,那女人你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独眼龙叫喧,手里的大刀又往王嫣然的脖子上压了压。王嫣然惊叫出声,水幽寒借着旁边的灯光,看到她脖子上已经见了血。   "独眼龙,你若是想活命,就冷静点。你杀了她,就算是你把我们都杀了,外面有那么多官兵,你也逃不出去。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别伤人,我们保你平安。"   水幽寒心里着急,这样的动静,客栈里的人,还有那些周围放哨的,应该能够听到啊,怎么还没人过来。   "说的对,老子是要活着。你这个女人,倒能花言巧语。你过来,我就不杀她。老子手里抓着这个,你在前面给老子开路。看谁敢向老子动手。小刀,你站在那别动,不然老子现在就给这个女人放血。"   王嫣然的头垂在独眼龙的肩上,像是吓昏了过去。水幽寒甩开奚刀的手,示意他见机行事,就一步步向独眼龙那边挪去。   两人之间只剩几步之遥,独眼龙似乎嫌水幽寒慢,一只手抓了王嫣然,另一只拿刀的手,就要来抓水幽寒。就在这时,独眼龙怪叫一声,抓着王嫣然的那只胳膊忽然垂了下来。一条红绸从院墙外飞进来,瞬间将王嫣然卷了出去。眨眼之间,院墙上就占满了兵士。莱管家手握红绸的另一头,把王嫣然接在怀里。客栈里,以呼延为首,也跳出好几名侍卫。   水幽寒这时才看清,独眼龙一只肩膀上,钉着一支小箭。想来就是这支箭,让他忽然放开了王嫣然。独眼龙陷入困境,顿时发了狂,一只手举着刀,便向水幽寒扑过来。眼看大刀奔着自己的面门过来,水幽寒再冷静,也是第一次落到这样的境地,心里也怕起来.向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下,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原来是小刀一只手臂接住她,另一只手拿着砍刀,接住了独眼龙的大刀。   "水,你没事吧。"   "我没事。"   "嗯,你躲到一边去,这里有我。"   "把他jiāo给我。"   "臭小子,rǔ臭未gān,老子的手下败将。老子今天就结果了你,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独眼龙目露凶光。   水幽寒退到一边,和小红站在一起。从墙头上跳下来几个兵士,将她们护在身后。奚刀和独眼龙打在一起。水幽寒只听到钢刀相碰,然后是独眼龙的一声惨嚎。   "不公平,我受了伤。"   "我也只用了一把刀。你不是我的对手。"   片刻的安静,四下有人叫起好来。身前挡着的士兵退了下去。   水幽寒只看到两个士兵拖着重物出去,又有士兵来打扫。奚刀走回到水幽寒身边,砍刀已经背到背上。"我给百岁爷爷报仇了。"   水幽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拉过奚刀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使双刀的吧。"杨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近前,对奚刀问道。   奚刀点点头。   "功夫不错,想不想跟着我,建功立业。"杨将军笑着说。   奚刀看了眼杨将军,摇摇头。杨将军笑笑,对水幽寒道:"这小子是个好苗子,跟着我,教导上两年,就能独当一面。我看他很听水奶奶的话,不如水奶奶劝劝他。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多谢将军对小刀如此厚爱。这些事,我想还是等他再长大一些,自己拿主意。"   杨将军也没多言,"也好。只是小兄弟这伤,还是看看。若是以后不能用刀,就可惜了。我随军带的郎中,擅治外伤。"   水幽寒赶忙答应了,她虽然给奚刀用了上好的伤药,可毕竟不是郎中,现在能找到郎中给小刀看伤,   有军士来报,说独眼龙是从藏在柴糙垛下的暗道里。杨将军命令再次搜查客栈。不断有军士回来向杨将军报告,没有发现qíng况。   "这客栈中暗道很多,杨将军确实要细细搜查,免得再有蒋网之鱼。"   "水奶奶说的是。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只是还要在客栈内过夜,不好都挖开来。"   "客栈的秘道,我都知道。"奚刀开口。   "太好了,有小兄弟帮忙,可省了不少事。"   杨将军招手叫了几个头目过来,小刀把客栈秘道的分布解释了一遍。他怕说不清楚,又拿树枝在地下大致画了图。杨将军把兵士分成几队,下秘道去清查。等到晚上开饭时,那些兵士都回来,秘道内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下大家才都放下心来。   王嫣然的伤并不重,只是被刀划破了皮肤。   随军的郎中看过,又敷了药。水幽寒过去看时,她已经喝了安神的药汤睡着了。水幽寒又忙带着奚刀去找随军的郎中。那郎中显然得了杨将军的指示,检查起来很是仔细。   "嗯,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也没伤了筋脉。这么多天没好,想来是一开始延误了。现在上的这药,"郎中从奚刀伤口外,用手指沾了些药末在灯下仔细研究,"这伤药是极好的。就用这个,三天换一次药。小心别沾水,别用力绷开了伤口,再过十天就能好了。放心吧,伤好以后,照样能拿刀使剑。"   水幽寒和奚刀都松了口气。   危急解除,水幽寒完全放了心,就不免又动起别的心思。   晚饭后,众人聚在大厅中喝茶,柴爷咳嗽了两声,说是嗓子不舒服。莱管家如临大敌,就叫随军的郎中来诊脉。柴爷倒不当回事,"不过是嗓子有点不舒服,不是大事。"   郎中诊视完毕,也只说有些上火,嗓子有些红肿,只怕是吃的东西太燥了,要开一剂清火的方子来吃。   水幽寒就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走上前,先福了一福,然后说道:"柴爷,我这正好带着有治嗓子的药丸子,柴爷不妨试试。这药叫西瓜霜,是我们济水城里济生堂大药房制的,专门治咽喉肿痛。   只需放在嘴里,含化就好。这药味道好,还能清口气,比喝汤药方便的多。"   柴爷听水幽寒这样说,再看水幽寒举着个小白瓷瓶。瓶子上一面是济生堂,一面是西瓜霜几个大字。柴爷点点头,莱管家就接了那瓶王宣在一边帮腔,"柴爷,西瓜霜确实如水奶奶所说,是治咽喉肿痛的良药。即便是没有喉急,没事时含上几粒,也可清咽润喉。"   莱管家从瓶子里倒出两粒来,拿给郎中看。郎中看了看,又闻了闻,最后拿起一粒放在嘴里含着,才说:"天下良药万万千千,属下安居边塞,这西瓜霜属下没听说过。不过这药并无不妥之处。"   "老奴也试试,"老管家说着,也含了两粒在嘴里。水幽寒知道,有权有势的人家,十分惜命,也笑道:"说起来,我嗓子也有点不舒服。虽说是送出去的东西,也只好厚颜要回两粒吃吃。"   莱管家含了药丸,"老爷,这药含在嘴里,还真觉得凉飕飕的,直通嗓子眼,应该有效。"柴爷大笑,接了药瓶,就倒了几粒再嘴里,片刻后点头赞道:"嗯,不错,嗓子觉得舒慡多了,味道也好。这济生堂,可是很有名?"   "是啊,这济生堂,是我们济水城里第一大药房。那是百年的老字号了。济生堂的东家世代行医,这西瓜霜就是她们用了民间的方子,又加了几味稀有的药材制成的。在我们那,可是极有口碑的。"   王宣点头附和。   "这次,我多承了柴爷和众位的qíng。我一个小老百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小作坊,能做此手工皂,我这次带了此,送给众位,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水幽寒叫小红把那些手工皂拿出来,分给众人。这些是她在济水就打算好了,用来走人qíng,同时做为宣传的。   每一块手工皂都不大,还用jīng美的皂盒装着。   小红一边给送手工皂,水幽寒就在一边介绍,三种手工皂,每一种都有什么功效。   杨将军笑道:"原来这手工皂是你们家的。前些日子,我家里也不知从哪里得了两块。她们喜欢的很,却不知道去哪买,现在可算知道了。"   听杨将军这样说,水幽寒和王宣对视一眼,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可以和杨将军谈谈雁山的事qíng。王宣正待开口,就听外面人声喧闹,有兵士进来禀报:"外面有叫沈九的,带了好些人来,说是要见王宣王公子。"   第一百零八章玉佩   水幽寒听到士兵这样禀报,知道是沈九找过来了,心中十分欢喜,王宣也是喜形于色。两人出了客栈,果然见沈九被士兵拦在门外,正向客栈里张望,身后跟着一队人马,各个都举着火把。   "表哥,水奶奶,可见着你们了。"沈九见了王宣和水幽寒,就过来见礼。还不及互问安好,沈九已经左右张望,急切地问道:"嫣然那?怎么不见嫣然?嫣然她没事吧?"   "嫣然没事,这两天累着了,就让她先去睡了。"   沈九听了水幽寒这样说,才略微心安。王宣就挽了沈九的手臂,复又回到客栈中,与众人相见。然后两兄弟才说起这两天各自的遭遇。   原来那天沈九带着向导在前面领路,风沙之中,没有察觉后面的王宣等人没有跟上来。等天黑时到了右家寨,才发现连接两辆马牟的绳索断了。王宣、水幽寒等人,连着运金子的马车都不见了。   沈九这一看还得了,就要回头寻找,被向导死命拦下来。当时正是沙旋风最凶bào的时候,而且夜晚气温极低,那样出去找人,人找不到不说,就是他们也要把xing命搭上。沈九因此只好暂时留在龙家寨,眼巴巴地盼着风沙快些停。   龙家寨是一座大村寨,约有四五百居民,种田打猎为生。向导引见沈九认识了寨主龙九宵。两人谈的投契,说起与王宣失散一事。龙九宵熟悉地头,也跟着担心,就说起附近除了他这龙家寨,只有一处可以躲避风沙,那就是黑山客栈。龙九宵只说了这些,就不肯再往下说。沈九见龙九宵闪烁其词,越发盘问。最后龙九宵才说,黑山客栈是方圆几百里内的忌讳,只因为老板、伙计还有住客都是亡命徒。这些人做的是黑道的生意,客栈更是家黑店。   沈九更加着急,怕王宣他们找不到避风之所,又怕他们真的撞到黑山客栈去,可以说是食不下咽,度日如年。这一天,风沙终于小了些,就再也忍耐不住。沈九就带了随从,还从龙家寨借了百十个壮丁,由向导领着出来寻人。半路上看见王宣发出的信号,就直奔这客栈而来。因为客栈处所隐蔽,道路艰难,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是这个时候才到,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   王宣也和沈九说了在客栈中的遭遇。因怕沈九担心,特意隐去了王嫣然曾被劫持一事。不过还是听得沈九冷汗淋漓,连说好险。   如今众人都聚齐了,就说起明天的安排。柴爷一行人要去镇北再,问姜宣如何打算。王宣就提起要买雁山的事qíng。   这雁山是连绵不断的连山山脉中的一处大山,处在镇北府辖区和渤海郡辖区之间。雁山上寸糙不生,在渤海郡辖区那边更是悬崖峭壁,还有沼泽地与别处隔开,无法通行。因此这山两边历来都不管的。现如今发现了碱矿和硫磺,那就是座聚宝盆了。要买雁山,当然要先和各个相关方面协调好,免得以后出乱子。   杨将军非常慡快,一口答应雁山镇北府和渤海郡一家一半。因为怕路上再出事,杨将军还另外派了杨定邦,也就是他七弟,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去雁山。只要水幽寒这边要买,杨定邦就可代他签下契书。   眼看着两伙人明天就要各自上路,水幽寒偷眼去看呼延侍卫。   水幽寒这一天,一直想着机会接近他,谈谈玉佩的事。可惜呼延侍卫此人,时到不离柴爷左右,又兼之气场太冻人,极少开口,水幽寒几次搭话都被无视。自从王嫣然说过玉佩的事qíng之后,水幽寒就一直关注呼延。他身上确实佩戴了一块玉佩,有半个巴掌大小。水幽寒本想靠近些看,但是呼延为人非常机警,时刻戒备,根本不容忍靠近。   水幽寒有些发愁,如果今天晚上不弄明白玉佩的事,明天之后就更没机会了。可目前为止,她连玉佩的边都没摸到,更不用说,唯一能辨别玉佩的王嫣然还在昏睡了。水幽寒这么想着,一时忘了掩饰,眼神来来回回往呼延身上招呼。   这在场的都是练武人,眼力自然比一般人都要好。水幽寒的眼神如此明显,已经招来王宣、杨将军的关注,甚至莱管家看着水幽寒都有些若有所思。呼延更是早就察觉到有人对他进行视线骚扰,如今还引起大家注意。呼延皱了皱眉,给了水幽寒一眼刀。   水幽寒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呼延这个人只怕不时个好说话的人,可欧阳的传家玉佩毕竟是件大事,有一丝希望就不能轻易放弃。   水幽寒暗下决心,即使明知会碰钉子,可还是要勇往直前。   扯过了闲篇,男人们有重要事qíng要谈,水幽寒知趣地就从大厅中退了出来,打算回房间。楼梯两侧,还有走廊上都有人守卫。这些人与杨****的兵士打扮不同,都是一式的黑衣。水幽寒注意,   听候呼延号令,知道这些人是那位柴爷的侍卫,呼延是侍卫头领。水幽寒走上楼梯,楼梯口两个侍卫都颔首为礼。   其中一个侍卫张着一张娃娃脸,不笑的时候脸上都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看年纪绝不超过十八岁。水幽寒病急乱投医,对那侍卫微微福了一礼。"小兄弟,请问柴爷身边那位姓呼延的大爷,可是你们的首领?"   酒窝侍卫眨眨大眼睛:"您问的是呼延统领?"   水幽寒连忙点头,"就是呼延统领。我有重要的事qíng找他,可是他一直在柴爷身边,因此一直没说上话。   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通禀一声。"   酒窝侍卫有些为难。   "小兄弟,我要和呼延统领说的事,非常要紧。你就帮帮忙吧。"   "统领大人负责老爷的安全,一般都不会走开。那个,您要是实在有事,一会统领大人会来巡查。也许那时候,您来找统领大人说话……"   "多谢你,多谢。"水幽寒连连称谢。   回到屋里,水幽寒就让小红搬了个凳子坐到门口,一看到呼延,就马上告诉她。小红领命,就在门口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关注楼梯口的动静。水幽寒则坐在屋里等。主仆二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手里都没闲着。   奚刀的衣服早就旧了,fèng了好多补丁。水幽寒看那补丁打的非常粗糙,问过才知道是奚刀自己fèng的。而且那棉衣里的棉花,都是日棉絮,又重又不保暖。旅途之中,也没地方买布、买棉花。好在侍剑的身量和奚刀差不多,水幽寒就向侍剑要了一套棉衣,她和小红两个打算连夜赶工,将棉衣改了给奚刀穿。   大约二更天,棉衣的衣袖还差几针就改好了,小红在外面啪啪地拍门。水幽寒知道是呼延来了。水幽寒放下针线,稍微理了理衣衫,就忙走出房门。呼延对楼梯上的侍卫吩咐了几句,就要转身下楼。水幽寒赶忙喊:"呼延绕领请留步。"   呼延闻言停了脚步,看是水幽寒喊他,问道"水奶奶有事?"   "呼延统领,我有要紧事要和您说。"   呼延想了想,走上楼来,又一挥手,走廊上连同楼梯上的侍卫便都退到楼下去了。   "水奶奶有话请讲。"   呼延这一番安排,倒让水幽寒有些发愣。不知道他是件么意思,难道以为她有什么秘密要汇报?   "是这样,我看呼延统领有一块玉佩,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哦?"这个问题明显出乎呼延的意料。   "呼延统领这块玉佩,与我朋友的玉佩十分相像。因此,我想着两者是否有什么渊源,不知呼延统领能否让我看看。"   "物有相似,不过是块玉佩,能有什么渊源。水奶奶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请等等。呼延统领如此快人快语,那就恕我冒昧。其实,是我朋友有块祖传的玉佩,不甚失落。玉佩有价,只是这传家之物,其中的含义却是无价的,呼延统领想必能够了解。嫣然极熟悉那玉佩,本想着统领您若能让她仔细看看薄那块玉佩,就能知道是不是我朋友的那块了。可惜嫣然现在正睡着,明天早上您就要走。我想先和统领商量,能不能明天早上,您抽个空,让嫣然看看您的玉佩。"   "呼延统领不要多心。我可不是说您偷了我朋友的玉佩。这其中必定有些缘故,一块玉佩在您是不算什么,可对我朋友却事关重大。   这其中或许还牵涉了些人和事,若是能查明,也能解开他的心结。当然,这一切还都得等嫣然先看过玉佩。"   "你姓水,那么你可认识水益?"   "哦?水益?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呼延统领认得他?"水幽寒不明白呼延为什么忽然转开话题。   呼延看了看水幽寒,又问:"那么你可认识楚熙?"   "哈?楚……熙"水幽寒见呼延紧盯着她,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笑道:"我身边可没人叫这个名字。不过我听嫣然说过,京城中有位姓楚的将军,非常有名,说是战功赫赫的。嫣然和我说过他的名字,似乎就是楚熙。呼延统领,您好像也是从京城来的,您问的可是那位楚?"   呼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认错了人,也是,她怎么可能在这。"   水幽寒不解,好在呼延立刻又说道:"明日一早我就要启程。你让王姑娘过来认认吧。"   这是答应了,水幽寒大喜,连忙应了。   第一百零九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目送呼延下楼,水幽寒正待转身回屋,就见沈九从楼下来。   "大姐,等等我。"   "你上楼来做什么,怎么没和宣公子在一起?"   "表哥让我去安顿带来的人马。大姐,嫣然,她现在,还睡着吗?"   "是啊,这几天她累到了,估计要明天早上才醒吧。"   "大姐,我,我能不能看看嫣然。只有看到她,我才能心安。"   "这个,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她了。"   "大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嫣然的脾气我最清楚。她爱热闹,绝不会丢下这么些人,她一人去睡觉。大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嫣然出了什么事!"   沈九走到水幽寒近前,看那意思,就是水幽寒不答应,他也要闯进屋去看王嫣然。水幽寒看到他两个眼窝深陷,眼下也是青黑一片。   看来沈九这两天定是日夜担心,才会如此憔悴。水幽寒一阵心软。王嫣然的事qíng最终是瞒不过沈九的,而且沈九与王嫣然是表兄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平时也没有太多的避忌,现在带他去看一眼也无妨。   "好吧,那你跟我进去看看。轻一些,别吵醒了嫣然。"   沈九忙不迭的点头。   王嫣然睡在chuáng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头脸。沈九走到chuáng前,看王嫣然的睡颜。   "大姐,怎么嫣然睡的这样沉?"   "是吃了郎中开的安神的药。"   "哦,这里,嫣然的脖子怎么了?"沈九指着王嫣然的脖子,那里露出一小块纱布。   水幽寒叹口气,沈九还是发现了。   "九公子稍安勿躁,别吵醒了嫣然。嫣然她是受了些惊吓,那纱布,是不小心划破了皮肤,怕留了疤,因此上了药包扎起来。"   "嫣然怎么会受伤的?大姐,你别瞒我。"   沈九执意要问,水幽寒就把王嫣然受独眼龙劫持,因而受了伤的经过细细讲给沈九听。   "都怪我,如果我多往后瞧一瞧,咱们就不会走散,嫣然也就不用受这个苦。那独眼龙死了?可是便宜了他,应该千刀万剐的。"沈九又是自责,又是愤恨。   "都是意外,如今大家都好好的已经是万幸了。你放心吧,嫣然只是被划破了皮肤,这都亏莱管家救助的及时。郎中说了,嫣然伤好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沈九在王嫣然chuáng前恋恋不舍,最后还是被水幽寒劝走了。水幽寒和中红两个又继续做针线,直到三更天才睡下。   因为心里有事,水幽寒第二天一早就醒了。穿衣洗漱后,水幽寒叫王嫣然起chuáng。可是水幽寒连叫几声,王嫣然就是不醒。水幽寒想那就多让她睡一会,自己带着小红先下楼来。   王宣正和沈九在楼下大厅中,看到水幽寒,都迎了过来。   "水奶奶,有件事正要和你商量。我要随柴爷去镇北府。所以,雁山那边的事qíng就劳烦水奶奶和九弟费心。"   水幽寒不解。   "水奶奶,这一路去雁山有杨小将军保护,必定会一路顺畅。至于买雁山的事qíng,杨将军也答应了。此去,只要雁山确实如九弟所说,那水奶奶就可做主买下。我去或者不去,都无关紧要。"   王宣的这番话合qíng合理。不过他却只字不提为何要去镇北府,水幽寒也不好多问。依她的推测,王宣此去自然是和官场的事qíng有关。   那位柴爷能惊动杨将军这样的封疆大吏,自然是位高权重,或许有什么军qíng要事,或许王宣要趁机表现,拉关系,都在qíng理之中。   "那嫣然怎么办?"   "就是这件事还要麻烦水奶奶。我这次随大军出发,若是带上嫣然,会有很多不便。还是让嫣然跟着你和九弟,请水奶奶多照顾她。"   "表哥去镇北府,什么时候能回来?是不是需要我们在哪里等,一起回济水?"   "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不过你们不用管我。若是能赶到一起,就一起回济水,若是不能,你们自己回去就是。"   说话之间,柴爷、杨将军等人也都下了楼来。有军士摆上饭菜,大家分坐了几桌,用了早饭。   眼看柴爷等人就要启程,水幽寒忙让小红去叫王嫣然。结果小红去了一会,慌慌张张跑下楼来,说怎么都叫不醒王嫣然。   王宣立即请来随军的郎中。那郎中诊过脉,就说王嫣然没事。每个人体质不同,对安神药的反应也就不同。有的吃一点就生效,有的吃很大的剂量,也不过能睡上片刻。王嫣然这是属于前者。   "哦,呼延统领是不是马上要启程,我和他说好了,让嫣然去认认那玉佩,不知道赶不赶得急?嫣然什么时候会醒?"   "估计王姑娘还要一会才会醒。呼延统领和我们一起,这就要出发。若是   呼延统领有事,可就来不及了。"   "那,那可怎么办?宣公子,你,你……"   "水奶奶说的是欧阳兄传家玉佩的事?我也听嫣然讲过。嫣然现在醒不了,我虽然也见过那玉佩,可也只敢说两块玉佩很像,不能断定就是欧阳兄那块。现在……"   "宣公子要陪柴爷去镇北府,能不能请宣公子帮我劝说呼延统领,不管那玉佩是不是欧阳那块,都请他割爱,我愿意高价买下。毕竟要是如此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我试着和他说说。"   柴爷一行准备停当,水幽寒跟到客栈外面送行。这时,几个兵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从客栈后头出来。那个犯人披散着头发,被士兵推搡着,却依然走的千娇百媚。水幽寒就是一惊,佟香玉竟然还活着。水幽寒本来以为他们一伙都被当场灭了,没想到还活捉了一个。   佟香玉衣衫不整,脸上红一块黑一块,可以说是láng狈不堪。可走过王宣身边时,佟香玉竟然笑了,声音虽然沙哑,可还是难掩其中的风qíng。   "阿宣,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奴家一片真心待你,你却辣手摧花。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你当真一点也不心疼吗?"   "你胡说什么?你作恶多端,杀人如麻,屋里白骨扑地,如今押你到镇北府去明正典刑,已经是便宜了你。"   "宣郎,你好无qíng。郎心如铁,妾身薄命。果然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奴家怎么如此命苦!"   "把她嘴堵上,不要让她胡说八道。"   "哈哈哈,老娘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最后还尝了尝这世家大少爷的滋味,哈哈哈,老娘这辈子值了。宣郎,奴家有过那么多男人,你是最棒的一个。你等着,奴家下辈子投胎再来……"   佟香玉还想再说下去,侍剑忙扯了块破麻布塞住了她的嘴。士兵将佟香玉拖走,听了佟香玉这番言辞的众人,脸上表qíng五花八门。王宣的脸色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出qíng绪。水幽寒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人太历害了。   "王兄,该出发了。"   呼延从队伍中走出来,向王宣招呼。水幽寒看到呼延,觉得这是个机会。   "呼延统领,嫣然她不能来认玉佩了。呼延统领,您,您能不能把那玉佩让给我。我愿意出高价。"   呼延冷冷地看了水幽寒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水幽寒这才觉得刚才一时qíng急,说话有些欠考虑了。这呼延统领一副血统高贵的样子,她说出高价买这样的话来,恐怕是惹他不高兴了。水幽寒暗自检讨,最近是生意的事qíng考虑多了,一开口就露出商人口吻来,得罪了呼延大爷,可就麻烦了。   "宣公子,刚才我说话失礼了。请宣公子代我向呼延统领道歉。   玉佩的事,也请宣公子多多周旋。"   王宣答应试试,也翻身上马,带了几个府兵跟在杨将军后边,向镇北再驰去。   水幽寒回到客栈,想起刚才和王宣说话,王宣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不过他应该会尽力帮忙的吧。   客栈里只到下杨定邦的一小队人马,沈九请来帮忙的龙家寨人马,还有就是水幽寒她们自己的人。奚刀又回了山dòng一趟,把他的东西都拿了下来,打包起来装到水幽寒的马车上。水幽寒看奚刀还是宝贝似地抱着骨灰坛子,就问:"小刀,这百岁爷爷的骨灰,你打算怎么办?"   "百岁爷爷说,他喜欢这里的山和水,让我把他埋在山里。"   "古语说入土为安。不过小刀你怎么决定,姐都支持你。"   最后奚刀还是决定把百岁爷爷埋在山上。水幽寒就挑了几个随从,选了处向阳的山坡,给百岁爷爷挖了个大墓。军中不乏能工巧匠,水幽寒又请一个曾做个石匠的士兵,帮着刻了石碑立在墓前.最后水幽寒更准备了酒菜,和奚刀一起在墓前祭奠。这一次,水幽寒没有丝毫犹豫,就对着墓碑拜了下去。   "百岁爷爷,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是请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刀,让他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郎中的话果然灵验,晌午前王嫣然终于醒了。等她知道王宣跟柴爷去了镇北府,就别扭起来。沈九跟前跟后,做好做歹地劝解,王嫣然才转怒为喜。众人离了客栈,杨定邦就让手下兵士放了一把大火,将客栈全部烧掉。   黑山客栈化为灰烬。   佟香玉的结局。   第一百一十章龙家寨   奚刀穿着水幽寒改好的棉衣,骑着马,领着豹子,跟在水幽寒车后。临近傍晚,水幽寒一行人先到了龙家寨。寨主龙九宵早得了消息,带着人接了出来。   龙九宵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说起话来声若铜钟,中气十足。   杨定邦看来应该对龙家寨极为熟悉,龙九宵见了他有些喜出望外。三个男人相互抱拳拱手,攀谈起来。龙九宵见还有女眷,就招呼过一个少年来,"四郎.回去跟你娘说,来了贵客,让她出来招待客人。"   又对身后跟着的一个汉子说道:"老七,你带几个人,把圈里留着过年那几头猪杀了。我要好好招待招待沈兄弟和杨兄弟。"   少年听了吩咐,脆生甚地应了,扫了水幽寒这边一眼,就一溜烟地往寨子里去了。那个叫老七的汉子,也笑呵呵地带了人先回寨子。还有些半大孩子,本来都躲在糙垛后,或者大石旁,往外探头探脑的。   这时听了龙九宵的话,都哄的一声跑出来。"有ròu吃了,有ròu吃了。"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在那少年和汉子身后往寨子里跑。   一个年纪小些男娃娃,因为腿短,落在后面。一着急,还跑掉了鞋子,就地哇哇哭起来。前面就有一个大些的孩子发现跑丢了弟弟,忙跑回来,拣起鞋子,弯腰抱了那娃娃,追在孩子群后面跑。那小娃娃被哥哥抱在怀里,就不在哭,反而咯咯笑个不停。   "这群小兔崽子,听到吃ròu,比谁跑的都快。"龙九宵哈哈大笑。众人也觉得这qíng形颇为有趣,跟着哄笑起来。   "沈兄弟,杨兄弟,我婆娘新酿的烧刀子,晚上咱们要大醉一场。"龙九宵说着一手挽着沈九,一手挽着杨定国,进了寨子。   龙九宵身材高大,厚厚的棉衣外还裹着shòu皮袍子,更显得膀大腰圆。王嫣然没见过这样的粗豪的人物,先是惊诧,后来便躲在水幽寒身后偷笑,低声和水幽寒说,龙九宵活脱脱像只大灰熊。   龙九宵的宅子在龙家寨正中,也是寨子中最大的宅子。寨子里有什么大事,都会聚集到他这里来商量,因此场院和待客的大厅都颇为宽敞。龙九宵的婆娘姓陈,是个说话语气温柔的女子。她将水幽寒和王嫣然接到大厅旁边的屋里,一边哄着怀里的小娃娃,一边和水幽寒说话。那小娃娃看起来,应该就一岁左右,长的白白胖胖。不哭不闹,只抓了陈氏的衣襟玩耍。   水幽寒想起留在济水的麒儿,看着眼前的小宝宝,有些眼馋。陈氏见了水幽寒的模样,微笑着说:"这是我家小六,六郎,有一周半了。"   "哦,好可爱。我儿子比他小,不过也快周岁了。哎,出来这么多天,可把我想坏了,嫂子,能不能让我抱抱孩子。"   陈氏听说水幽寒也有这么大的儿子,立时觉得两人亲近了不少。   水幽寒从陈氏手中接过娃娃抱在怀里。这个小娃娃也不认生,想是吃饱了奶水,吐泡泡玩。水幽寒和陈氏说话,注意到陈氏腹部突出,不免多看了两眼。   陈氏有些羞,"我肚子里这个,也有四五个月了。"   水幽寒忙让陈氏到炕里坐。"嫂子有身子,可不能cao劳。莫要把我们当客待,平平常常就好。"   "不碍事的。我这是第七胎,早就习惯了。"   "七个?"水幽寒这才仔细打量陈氏。陈氏的模样应该不过三十几岁,脸上虽然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是面容清丽,一头乌压压的头发,皮肤也很细腻,绝对称得上是个大美人。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是六个孩子,马上就是七个孩子的母亲了。   陈氏满脸的幸福,"自打嫁过来,就一直生。三年生两个,可惜都是男娃娃。龙哥和我都想要个女孩。寨子里的老人们看过了,都说我肚子里这个一定是个女娃。我也觉得,这孩子在肚里里,跟她几个哥哥不一样。看来真的会是个女娃。"   龙九宵招待客人,寨子里的人都来帮忙。院子里搭了几个大灶,人们忙进忙出地准备饭菜。也有媳妇和小孩子不断进来找陈氏问事qíng。陈氏的六个儿子,水幽寒也都看到了。这六个孩子若是站到一起,从大到小,真像阶梯似的。老大龙大郎,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定了亲,年前就要迎娶新媳妇。陈氏说,等新媳妇进门,她这个做婆婆的就能轻省得多。   从济水出来的时候,奶娘提醒水幽寒,路上也许有人qíng应酬,要带些东西在身边。水幽寒现在是从心里感激奶娘。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言不虚。老人家经历的事qíng多,懂得多,也设想的周到。水幽寒叫小红去箱子里,取了礼物出来。一匹大红的妆缎,一匹石青的莽缎,并两只凤钗,是给要成亲的大郎的。二郎到五郎,都是一人一个荷包,荷包里是笔锭如意的小银锞子。给六郎的******长命锁。王嫣然是私自跑出来的,自然没有预备什么,水幽寒也代她送了一模一样的一份。   几个孩子接了礼物,都过来道谢。水幽寒又想到陈氏肚子里还有一个,就从胳膊上捋下一只镯子来,"这是送给女娃娃的。"   陈氏和水幽寒诿的很是投缘,又见这镯子是赤金镶玉的,不是凡品。   正犹豫该不该收下,水幽寒已经把镯子塞到她怀里了。   "我与嫂子相识可是缘分,这镯子给没见面的侄女,祝愿嫂子心想事成。"   "水妹子,我见了你也觉得投缘。你看,不如咱们就结了亲家,把我肚里的这女娃给你家娃做媳妇吧。"   屋里两个女人谈笑,龙九宵在外面听到了,掀了门帘进来,大笑道:"说的好,就以这镯子为凭记,定个娃娃亲。"   "这男娃娃和女娃娃不一样。男娃娃娶什么样xingqíng的女娃都无碍。可是女娃娃就要当心,一定要找个xingqíng相投的,不然一辈子可就耽误了。我那孩子年纪还小,看不出品xing来。不如等他大一些,我带了他来给嫂子相看,咱们再定。况且,看嫂子的相貌,这肚里的女娃娃一生下来,这寨子里不知多少男娃要抢。我家娃哪里抢的过。"众人大笑,才把此事揭过了。   水幽寒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念叨:好险啊,麒宝贝,你娘差点就给你包办婚姻了。没想到重生一次,遭遇了现场版的指腹为婚。其实以龙九宵和陈氏两人的模样xingqíng,还有那六个男娃娃的模样,水幽寒相信陈氏若是生个女娃娃,这相貌也不会差。可是,水幽寒这颗灵魂毕竟来自于现代,她还是希望她的孩子有自主选择配偶的权利。她甚至脱线地想,若是陈氏这胎生出来的还是男娃娃,人家男娃娃还非要履行婚约,那麒宝宝就要被迫耽美了。水幽寒再抹一把冷汗。   晚上的饭菜也和这里的民风一样豪慡。新杀的猪ròu,斩大块,放到大锅里,加盐用水煮开。再切酸菜进去,等ròu和菜快熟的时候,再加新制的血肠和冻豆腐。等一锅菜都熟了,就捞出血膝来切片。其它的菜都用盆盛了,直接端上桌,再加一个蒜泥叠,大家从盆里往外捞酸菜,捞ròu,粘着蒜泥吃。   屋子里坐不了那么多人,就在院子里拿糙帘子围起一个圈来。里面十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寨子里的人,杨定邦手下的士兵,还有沈九和水幽寒带的随从都在里面坐下。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热腾腾的大菜盆,每个人面前还有一个大海碗。寨子里的一个汉子,拿着酒坛,将每个碗里倒满了酒。最后,那汉子端起一碗酒来,拿了火把在酒碗上一晃,那一碗的酒就烧起来。   "这是咱们寨子里最烈的烧刀子,大老爷们都把碗端起来,gān了!"龙九宵站在门口,吼了一嗓子,带头一口闷了一碗酒。众人也都纷纷效仿,晚宴正式开始。   水幽寒这屋子里,陈氏陪着她和王嫣然、小红坐一桌。另外还弄一桌,坐的是龙九宵的几个小儿子。这几个小孩,每个手里都捧着个大碗,碗里是满的冒尖的菜和ròu。一会功夫,几个小家伙就吃的满嘴油汪汪。   王嫣然一开始还不适应,后来也被气氛感染,说笑起来。外面的男人们更是吃的开怀。水幽寒就看见有人流水似地添菜,一坛坛地送酒。吃的差不多了,水幽寒就叫小红去看看史管事和奚刀,让不要让他们喝多了。   小红去了半晌回来。因为让史管事照顾奚刀,这两人就坐了一桌。史管事已经醉了,让人送到房里休息。奚刀喝趴下一桌子的人,被龙九宵拉过去拼酒了。水幽寒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把酒量和男子气概联系到一起。男人被女人从酒桌上拉走,是很没面子的。这个年代,男人的面子可是天大的事。水幽寒无奈,只好和陈氏说,奚刀是她弟弟,年纪还小等语。陈氏明白水幽寒的用意,出去了一会,回来说已经嘱咐了龙九宵,让水幽寒放心。   水幽寒要做醒酒汤,只怕材料不足,便向陈氏要了白萝卜,又让小红把萝卜去皮,切成细丝,加凉开水.醋和糖泡上。等奚刀回来,吃些萝卜丝也可以解酒。陈氏不知还有这样的醒酒方子,也叫人做了些,准备给龙九宵吃。   好在奚刀还有些成算,沈九和杨定邦也还记得第二天要赶路,总算没有都喝到桌子底下去。等酒席散了,水幽寒就叫了奚刀进来。奚刀的脸红扑扑地,但是走路很稳,说话也清楚。水幽寒这才放了心。   奚刀乖乖地吃萝卜丝,水幽寒免不了唠叨几句,酒多伤身,让他以后和人拼酒,要多长个心眼,耍耍花枪也无妨。   第一百一十一章雁山   在水家寨歇息的一晚,第二天龙九宵便带了他大儿子,陪着水幽寒这一队人马继续向雁山进发。这一路走的颇为顺利,终于在日暮之前到达雁山脚下。   如同沈九手下所说,雁山上果然植被荒芜。雁山周围人烟稀少,只有两三个小村寨。众人就在山脚扎下营寨,准备歇息一晚,第二天再仔细勘察。水幽寒却有些等不及,趁着天还未黑,就带着懂行的伙计,到山上四处探查。派出去的人回来报说漫山都是碱和硫磺。水幽寒和沈九都不由得jīng神一振,这一趟的辛苦总算有了回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水幽寒就派人丈量土地。除了整座雁山之外,这附近的土地也要买下。因为要雇人采矿,所以必须建造房舍。   整件事工程浩大,大家各司其职,忙碌起来。一边要丈量土地,一边要确定从哪里采矿比较方便和安全,一边则要规划雇工的驻地。另外还要四处发告示,招募采矿的工人。水幽寒还要和沈九商量,该给雇工什么样的待遇。   与杨定邦一路同行这几天,水幽寒才发现,这个人虽然有些年轻气盛,但是优点也很多。比如他很爱护士兵,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沿途绝不骚扰百姓。奚刀也和大家都熟悉起来。一开始因为奚刀曾经是客栈的伙计,而与客栈jiāo手的时候士兵和府兵中都有伤亡,尤其是王家的府兵,还有ròu包子的yīn影在,对奚刀都有些疏离。后来奚刀在客栈杀了独眼龙,大家知道他和那些人不是一路,才有些释怀。然后就是在龙家寨,奚刀与众人拼酒,酒量好,酒品更好,喝的实在。原先士兵和王家府兵对他的成见也就烟消云散,都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了。   有的喊他奚少爷,有的喊他奚兄弟。   杨定邦更是和奚刀jiāo流起驯养獒犬的经验。那天客栈初会的时候,他嘱咐士兵不可以伤害豹子。水幽寒还觉得他是打豹子的主意,因而对他不满。原来他也是爱犬人士,身边也养了再只獒犬,不过都是黑色。   金huáng色的獒犬非常稀有,杨定国非常眼馋豹子。   "奚兄弟,记得以后一定让豹子找只金huáng色的獒犬生娃。生了娃记得给我捎个信,送我一只啊。"   听这两人谈话,杨定国已经把主意打到豹子的子孙身上了,水幽寒不由得暗笑。   从龙家寨出来时,还从寨子里买了两辆马车。一辆是给王嫣然的。这是沈九看王嫣然神色不好,一直恹恹的,怕她和水幽寒还有小红挤在一辆车里,不好休息。因而另买了一辆,单独给王嫣然乘坐。   另外一辆则是水幽寒给奚刀准备的。奚刀以前都是在客栈里,与那些常年长的马背上的士兵不同。水幽寒怕他好qiáng,伤了身体。而且豹子虽然个头不小,可还是只幼犬。水幽寒记得长时间奔跑,对幼大的腿部发育有害。因而这辆马车就是就是让他们坐的。这样奚刀喜欢骑马就骑马跑跑,累了就可以坐进马车里歇息。   要说这几天最高兴的,那就得数沈九。看他恨不得时时跟在王嫣然身边,似乎打定主意趁这次机会,要发展和王嫣然的感qíng。就等着两qíng相悦后,回济水他就可以去王家提亲了。沈九对王嫣然有求必应,殷勤周到,水幽寒则尽量不做电灯泡。看众人的表现,水幽寒估计大家都看出沈九对王嫣然的意思。王嫣然的态度一直都淡淡的,似乎有些心事,不过还是对沈九的殷勤全盘接受。沈九认为这是她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因而照顾的更加卖力。   很快水幽寒便和杨定邦签了购买雁山的契书,也在地界周围埋设了界桩。雇工的事qíng,也很顺利。水幽寒提出的各件十分丰厚,免费的食宿,另外还有丰厚的工钱耳拿。因为考虑到雁山附近本来人口就少,需要从别的郡县雇人。水幽寒还提出一条,如果雇工携带子女,而且符合一定的条件,则给这些孩子提供免费的私塾。   这一天,水幽寒又和沈九、杨定邦、龙九宵聚到一起,提出了她对雁山这块地的长远设想。除了矿产以外,雁山上以及雁山附近,有很多的地热源,形成了大大小小,水温各异的温水塘。水幽寒做主将这些都买了下来,打算以后建温泉山庄。以后的雁山,有开矿场,再有温泉,而且这些矿产要运回渤海郡,势必要整修道路,这还会增加往来的客商流量。那么雁山很有可能会成为镇北府又一繁华的大镇。   当然这些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长时间的经营,还有大量的投入。   "我也是小老百姓一个,大道理、大志向,我是不懂的。不过这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我可懂。也许有人觉得,是咱们出了钱,这里老百姓才有饭吃、有衣穿。可咱们要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没有周围这些乒民给咱们出力,那么不管咱们有多少钱,这矿也挖不出来,更不会自己长翅膀,飞到咱们的作坊里去。所以,不是咱们矿上的雇工要对咱们怀感激之心,而是咱们要对他们怀感激之心。咱们平时做事的时候,时时想着这一点,才能不失本心。"   听了水幽寒的话,沈九若有所思,杨定邦和龙九宵则都点头赞同。   水幽寒又请杨定邦拿出镇北府的地图来,几个人商量这以后的从渤海郡到雁山的道路该如何规划。龙九宵和杨定邦都是一点就透的人,水幽寒的这番设想,对龙家寨,对雁山周围的百姓,还有对整个镇北府,都有莫大的好处。杨定邦和水幽寒说,回去要和杨将军商量,尽量给她最大的支持。龙九宵在附近的百姓中颇有威望,经过他一宣传,肯来开矿的人就更多了。   主要的事qíng都有了安排,最后只需留下几个jīnggān的管事,负责后续的工作。水幽寒提起回程的事qíng。龙九宵就说墟里互市马上要开市,问水幽寒想不想去看看。墟里是辽国和大周两国jiāo界处的一个小镇,离雁山不远,也就半日的路程。这个互市,是两国百姓相互贸易的场所。互市一般每年只有三次,冬天这次是最热闹的。   水幽寒听了有些心动。王嫣然也对互市好奇,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再回济水之前,一起去见识见识互市的风光。   第一百一十二章互市   互市就在墟里镇外的空地上,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女人都有购物癖,水幽寒也不例外。   摆摊的多是两国百姓,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拿钱买。使用的货币是大周的铜钱,或是银角子。大周的百姓,虽然口音不通,但说的都是汉话。辽国那边的语言则是五花八门。杨定邦介绍说,辽国以契丹、女真族人为主,还有很多其它的小部落,都有自己的语言。辽国的官话为契丹语。水幽寒本来还纳闷,语言不通,不知道这买卖是怎样做起来了。到了互市上一听,那些辽国人好多都能说上几句汉话,大周的百姓,也有的能说上几句契丹话。   再加上各种手势,形体动作,jiāo流起来倒也没什么障碍,反而多了些趣味。   互市上来往的人虽然穿着各异,语言也不相同,但就水幽寒看来,人种方面差异却不大。杨定邦说,大周建国之前,北方动乱,很多汉人被掠到辽国,渐渐融入到当地人中。大周建国后重新划定了一次疆界。疆界两侧的百姓,本来就往来频繁,相互通婚,风气习俗相互影响。这些年来,两国一直友好,边界安宁,两国人进一步融合。疆界两侧的百姓各个方面已经没有明显差异。   辽国百姓以游牧为主,大周则是以农业为主,另外手工业、纺织行业、手工业也非常发达。这个互市,就是两国人互通有无的场所。因此辽国的牧民多是拿羊,shòu皮、特产等物,来跟大周人换取粮食、布匹。当然大周的商贩从国内贩卖到边境的绸缎、棉布、胭脂水粉、各色钗环首饰等,则最受辽国百姓,特别是女人们的欢迎。   水幽寒正在一家牧民的摊子上挑选羊皮,旁边的王嫣然和沈九忽然欢呼出声:"二哥!""表哥!"   水幽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果真见王宣在不远处向这边招手。王宣身旁还站着几个人,正是柴爷、呼延、莱管家、周师爷。还有在客栈中见到的那几个侍卫,也都做平常百姓打扮,不远不近地围在四周。   王嫣然见到了王宣,显得分外高兴。拉着王宣问长问短。水幽寒则奇怪,他们这些人不应该是有公gān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也到这互市上来了。   周师爷似乎看出水幽寒的疑问,笑道:"好不容易来镇北府一次,听说互市热闹,我们也想见识一下。"   "怎么杨将军没有陪你们一起?"水幽寒问。   "他太出名了,而且这里认得他的人也多。若是他跟来,早被这些人围上了。哪能好好看这互市?"   王宣则道:"你们这是打算看过互市就回渤海郡吧,正好大家同路。"   购买雁山的详细qíng况,杨定邦早就快马报与杨定国知道了。王宣和这些人在一起,自然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太好了。我看这互市上好多好东西,几位想买什么?"   "逛逛就好。"   "哦,这样。我可有好多东西要买,不如咱们约个地方汇合吧。"   "不必,我们正不知从何看起,就跟水奶奶一道吧。"   水幽寒分开逛的提议被驳回。无奈,只好带着这些人一起避。男人们不是最讨厌和女人一起逛街吗?他们这是没经历过陪女人逛街的痛苦吧,无妨,经历过一次,以后他们就知道离逛街的女人要远一点了。   水幽寒这么想着,也不去管这几个大老爷们跟在她身后,只凭自己的喜好,一个个摊位逛过去。碰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停下来翻看,询问价格。互市上好多东西都很物美价廉。比如这羊皮,糙原上出产的就比大周内的要好。还有些手巧的牧民,用羊毛擀的毡子,也都是真材实料。羊毛毡子,质地柔软,冬暖夏凉,比普通的棉褥子要舒服。   水幽寒一下子就买了十几领,打算回去给大家一人发一领。这些东西,若是在渤海郡买,价格要贵上好多不说,质量也未必比这里的好。   水幽寒感慨,这东西就要在原产地买,既正宗又实惠。   还有很多辽国的特产,猴头菇、红菇、松蘑.榛蘑,红松子,猴腿菜,gān木耳等,其中有的只有辽国的深山老林中才有出产。这此东西不仅味道鲜美,而且营养价值非常高,水幽寒自然不会放过,只管大包大包的买。其它的,就是牧民们自家做的奶食,牛ròugān,风gān骓jī,和其它各种ròugān,水幽寒也都挑好的买了不少。不过一会功夫,水幽寒的钱袋就瘪了下去。奚刀和史管事两个人,都是背上背着,手里拿着,怀里还抱着。就是这样也拿不过来,只好先把买好的东西送回马车上,回来接着买。   王宣一*****说话,周师爷则紧紧跟在水幽寒身后。水幽寒   也跟着买,不过他买的量不如水幽寒的多。王嫣然毕竟是世家的姑娘,对于这些土产似乎不感兴趣,和水幽寒说过,让水幽寒见到好的,也帮她买一份,就抛开水幽寒,乖乖到王宣身边跟着了。   水幽寒花钱花的顺了手,还有一个意外的惊喜,奚刀竟然会说契丹话。说是百岁爷爷的契丹话说的很好,他从小跟着百岁爷爷自然就会说了。这样一来,可就方便了水幽寒。购物的乐趣之一,就是砍价。   如果语言不通,这个乐趣就大打折扣。现在有奚刀这个私人翻斧,水幽寒尽qíng享受起砍价的乐趣。不过买了几件东西,水幽寒就自动放弃这个乐趣。不是价格砍不下来,而是摆摊的牧民太憨厚,让她不好意思跟人家砍的太狠。那些东西在她看来本来就很物美价廉了,而且摆摊的牧民,和求利的商贩不一样,要的价格都很实在。和牙尖嘴利的商贩讨价还价,一刀刀砍下去,是购物时额外的jīng神享受,可面对憨厚的牧民,享受就变成了负疚。因此到后来,水幽寒也不再和人砍价,看着合适就买。   互市上除了货物jiāo易,还摆了些吃食的摊子。大周这边的摊子水幽寒都没在意,那些东西她平时都能吃到。可辽国牧民们卖的东西就不同,水幽寒打算好好品尝一下异国的美味。这不,水幽寒在一家卖烤ròu串的摊子前停住了脚。摊主是个中年人,头上戴着毡帽,身上穿着羊皮袍子。烤ròu摊子就是在石头垒的简易炉灶上搭了架子。摊主将木签子串起的羊ròu串放在架子上,一手拿刷子沾了调料,一边烤一边刷调料。调料也简单,一雄子盐,还有一雄子灰色的粉末。奚刀告诉水幽寒,那是糙原上一种香糙晒gān磨成的粉,最适合用来烤ròu。水幽寒先要了一串品尝。羊ròu肥瘦相间,盐和香糙粉很好的烘托出羊ròu的鲜美。水幽寒gān脆把烤架上那些都要了,分给大家吃。   奚刀接了ròu串就吃,小红犹豫了一下,也学着水幽寒的样子吃起来。可等水幽寒本着不能吃独食的习惯,拿了几串烤ròu递给身后那几位,才发觉那几位大爷看她的眼光很是怪异。难道是吃烤ròu的时候弄脏了脸,水幽寒下意识地拿手抹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脸很gān净。这下那几个人看她的眼光更加怪异。   水幽寒这才恍然大悟,她得意忘形了。大周的女子,很少会在外面吃东西。迫不得已也会去小店里坐着吃。这当街吃东西的,只有那些gān粗活的汉子和小孩子。这整个互市上,围着烤ròu摊子的,都是些男人。当然也有几个女人,不过人家都是领着小孩子,ròu串都是买给小孩子吃的。这互市上,毫无避忌,大口吃ròu串的女人,唯有她水幽寒一人而已。当然,还有小红。这下水幽寒才明白,为什么小红在接ròu串的时候会犹豫一下。而后来小红学着她的样子吃,完全是,完全是自我牺牲,陪着她一起丢丑。   水幽寒心想,她的形象在这些人面前是毁了。不过还是要补救一下。   "入地随俗,我看辽国的女子都是这么吃的。果然这样吃,味道都不一样。不信,你们也尝尝。"   水幽寒热qíng地给大家发羊ròu串。先是周师爷接过羊ròu串吃了一口,赞了一声好。然后是王宣,最后莱管家也犹豫着接了ròu串。杨定邦也接了ròu串,"水奶奶有眼光,这北辽的香糙烤ròu可是美味。"一边说,一边把ròu串转手递给了呼延,"敏之,这是好东西。有我在,你且放心吃。"   结果就是,吃完了手里的ròu串,几个人就把烤ròu摊围住了,直将人家准备的ròu都吃了个jīng光才算罢休。水幽寒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众人一路吃下去,熏ròu大饼,酱骨头,白ròu血肠,熏野jī、炸鹌鹑,还有些小吃,水幽寒吃过后,只记得好吃,连名字都没记住。   逛到最后,水幽寒还跟一个猎人买了一篮子的鹌鹑蛋,一篮子鹌鹑,打算带回济水去饲养。   夜幕降临,互市上燃起一堆堆的篝火。摊位上都支起了帐篷,原本不相识的人们,互相jiāo换食物,聚在一起吃ròu喝酒,还有的唱起了歌谣。粗狂的牧歌,婉转的南国小调,放在一起听,竟然莫名的十分和谐。柴爷看着眼前的qíng景若有所思,莱管家躬身侍立在一旁,王宣、王嫣然和沈九站在柴爷身后。呼延敏之、周师爷和杨定邦三人在一起低声谈笑。水幽寒一天收获颇丰,早早地回帐篷睡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温泉水滑   这一夜,水幽寒等人也学着那些赶互市的人一样,找了空地,搭起帐篷,如此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杨定国将军还是由杨。柴爷和他两个人在帐篷中单独谈了一会,杨定国就拜别而去。杨定邦则留下来,护送众人。   本来说是要直接回济水的,也不知怎么提起雁山的温泉。那位柴爷就动了心"决定顺路去雁山看看。原来水幽寒在雁山那几天,发现了几眼水温颇为舒适的温泉,当即就找人把泉眼挖挖凿凿,修成浴池。   因为时间不足,只在温泉上搭建了简单的木屋。打算明年chūn暖花开的时候,在正正经经建起房舍来。   大冷天泡温泉,可以说是非常享受的,水幽寒计算着行程,觉得多耽搁一天,并不妨碍及时赶回济水去,也就没有反对。   一共只有三个池子搭建了木屋,其它也有些温泉可用,但是都是露天的。水幽寒三个女子,自然占了一个,其它两个,就凭男人们自己去分配了。   泡在温热的水中,水幽寒一边拿了瓢舀水,冲洗头发,一边问:"嫣然,昨晚上我和小红都睡死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嫣然的小脸被热气蒸的红扑扑地,听水幽寒问话,笑着答道:"我很早就回帐篷了。我想着水姐姐你是逛互市太累了,没惊动你。"   "水姐姐,你的口脂是自己做的吗?用着比我买的还好,是拿什么做的?"   "你是说我带的那盒口脂吗?你记不记得,我让你和寿园的花匠打了招呼.让小红去摘了好些玫瑰花来。那口脂就是拿那玫瑰花做的。"   "哦,怪不得有玫瑰花香。颜色也和粉玫瑰似的,真让人喜欢。"   "我今年是第一次做,那么多玫瑰花,只做出这么一小盒来。等我手熟了,明年再做,给你准备一盒。"   "我就知道水姐姐对我最好。等我去和九哥说,让花匠在花房里多育些玫瑰出来,咱们也能早点做这口脂。"   "好。"   "水姐姐,这水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能治病,还能越洗皮肤越好?"   "当然了。咱们也洗了几次了,你不觉得洗完了.觉得骨头都是热的,而去皮肤滑滑的,连小疙瘩都没了。"   "chūn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水幽寒听王嫣然吟诵起白居易的长恨歌,不由转过头去看她。王嫣然发觉失态,低了头掩饰。   "嫣然,你有没有问问你二哥,柴爷那些人具体是什么来历?"   "哦,二哥只说他们是很大很大的官,具体的官职没说。我觉得他们是微服私访,不方便透露身份。"   "这样啊。对了,那天本来说好了,要你去认认呼延统领那块玉。可是你吃了安神药,怎么都叫不醒。一会你和我一起去找他,好好看看那玉是不是欧阳的。"   "好的。若那真是振衣哥的玉,水姐姐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想法子让他把玉让出来了。"   "当年振衣哥丢了玉,我们就问他是怎么丢的,想要帮他找找。   振衣哥只说是他自己不小心,不肯细说。不知道呼延统领是怎么得的这块玉?"   水幽寒琢磨该不该把姜燕儿疑点告诉王嫣然。姜燕儿是沈家的姨娘,她有污点,沈家也跟着丢脸。沈家是王嫣然的外祖家,王嫣然应该并不希望看到沈家没面子。因此,水幽寒还是觉得先不说的好。   "我也在想这个事。估计是谁拣到了卖给他的吧。欧阳说过,那玉是古玉,成色很好,堪称珍品。如果是他买的,那就多花些钱买回来。"   "他哪里像缺钱的。"王嫣然笑。   "也是啊。哎,呼延统领虽然样子冷冷的,可我总觉得他应该是通qíng达理的。咱们好好和他说,这玉对他就是块普通的玉,对欧阳的意义可就不同了。嫣然,你也要帮忙啊。"   "放心吧,水姐姐,我可站在你这一边的。而去二哥也会帮忙。"   洗完了温泉浴,大家都表qíng无比舒展地回了营地。   "我大周江山如画,即使十四这样荒僻的地方,也能有如斯享受。"柴爷感慨。   "好眼力,好魄力。这以后商道修建起来,几位就等着日进斗金吧。"周师爷向水幽寒、王宣和沈九道喜。   吃过晚饭,水幽寒就叫上王宣和王嫣然兄妹来找呼延敏之。   "呼延统领,能否把玉给嫣然认一认?"水幽寒向呼延敏之福了一福。   呼延敏之没有多话,只从身上取下玉来。水幽寒接过,jiāo给王嫣然。王嫣然将玉仔细看了一遍,指着玉边缘一个小豁角,喜道:"这玉果然是振衣哥那块。水姐姐你看,这里的小豁口,就是我不小心给磕的。"   水幽寒又惊又喜,又怕王嫣然看差了,问:"嫣然,你可看真了。   这事非同小可。"   "水姐姐放心。振衣哥那玉,我翻来覆去不知看过多少遍。而且即使世上有两块一样的玉,但是不可能都在同一个位置有同样的豁角。"   "欧阳的传家玉佩我也看过,确实和这块一模一样。"王宣也说。   王家兄妹都如此肯定,水幽寒知道,这事没错了。雁山之行还真是惊喜连连,如今更是找到了欧阳的传家玉佩。   呼延从王宣手里拿过玉佩,又戴到身上。   "呼延统领,现在可以确定,您这块玉就是欧阳遗失的那块。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您是如何得到这块玉的?还有,能否请您割爱,让这块玉物归原主。呼延统领若是喜欢玉佩,我定会另找一块比这好的,报答您这份恩qíng。"   "敏之兄,水奶奶说的都是实qíng。这玉是欧阳家祖上传下来的。   如果敏之兄能成人之美,王某感激不尽。"   "敏之大哥,一块玉在你眼里算得了什么,你就把玉给水姐姐吧。"   "你们说的欧阳就是制出西瓜霜的,那个济生堂的东家?传家玉佩都能不小心丢掉?这块玉是几年前,家母送我的生日礼物。"   呼延收回了玉佩,转身走了。水幽寒又不能去抢.就打算用水磨功夫磨得呼延敏之心软,事qíng就好办了。可是这不知他的喜好,想讨好都无从下手。水幽寒注意到,呼延和杨定邦还有周师爷经常在一起,三个人熟不拘礼,jiāoqíng很铁的样子。杨定邦据说是久在边关,周师爷可是和呼延一起来的,应该对呼延更加了解。水幽寒就派了小红去周师爷处打探消息。   小红回来转述周师爷的话,说呼延敏之最爱吃辣。水幽寒想,她会做的麻辣菜可不少。之后水幽寒也不怕麻烦,每到歇息打尖的时候,就利用一切能利用的炊具、材料,给呼延敏之开小灶。水煮活鱼、水煮牛ròu、红油抄手、ròu末辣椒酸豆角,酸菜鱼,回锅ròu,每顿饭都换花样。就是奚刀做烤全羊时****都会让他挑出些好ròu,用她带的辣酱抹了,单独给些*****。   结果几次下来,水幽寒没看到呼延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周师爷每次见了她都笑眯眯的。水幽寒还奇怪,怎么这周师爷吃完饭,这嘴唇都特这一天小红从呼延处收了菜盘,跑回来告状。   "姑娘,那周师爷不是好人。咱们给呼延统领送的菜,呼延统领根本就没吃,都被周师爷给吃了。刚才我碰见杨小将军,他还问我,咱们是不是和呼延有仇。呼延统领自小就不能吃辣,咱们偏送那样辣的菜过去。杨小将军还说,呼延统领那玉也宝贝似地戴了好几年,怎肯听咱们空口白牙地,就舍了那玉。他说,咱们就是生呼延统领的气,也不该在饭菜上做手脚。姑娘,周师爷他这是骗咱们。"   "小红,你和杨小将军说话.可有人听见了?周师爷知不知道,咱们发现他耍诈?"   "应该还不知道。"   "那就好,他爱吃辣,让他好好过把瘾。"   那天晚饭,小红一如既往地端了一大盘菜给呼延送了过去。不一会,就听得呼延大帐里嗷的一声,然后就没了声音。   "姑娘,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不过是野山椒,吃不死人的。他不是爱吃辣吗,一次让他吃个够。害得咱们白忙活,弄不好,还让呼延敏之怀疑咱们用心不善。他这是活该。"   等了半晌,小红去收拾了菜盘回来。这次菜盘里,果真剩了不少野山椒。前几次送的菜,那些配菜的辣椒都被吃的gāngān净净。因此水幽寒才拿这样子温和很多,其实比那些红通通的辣椒辣上不只十倍的野山椒来做菜。水幽寒本人也能吃辣,可是这野山椒她是不敢直接吃的。听刚才那一嗓子,周师爷应该是中招了。   "姑娘,我进去收菜盘的时候看到周师爷了。"   "哦?他什么样子,说了什么没有?"   "没说话,满脸通红,一直在喝水。"   主仆俩相对狞笑。   当晚,周师爷主动来找水幽寒。   "周某先谢过水奶奶这几天的菜。然后还要跟水奶奶告罪。都是周某的不是,因为和王兄闲聊,知道水奶奶擅做麻辣菜。我最爱这一口,因此借机偷了这个巧。周某并无恶意,望水奶奶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   伸手不打笑面人,看周师爷这个态度,水幽寒也笑道:"周师爷要吃辣的,和我直说就是。周师爷想必也知道,我们主仆为何要讨好呼延统领。如今反而得罪了他,这可是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水奶奶放心,耽误不了。敏之这家伙,我和他还有定邦是从小玩到大的。他就是一张脸冷的吓人,其实人很好说话。我之所以敢开这个玩笑,就是知道他不会因此生气。玉佩的事,我都知道了。那玉佩是敏之的母亲送他的礼物,敏之有些舍不得。吃人饭菜替人消灾,周某不会袖手旁观。"   "周师爷说的是真的?那我可就指望着您了。"   "好说,好说。那个,水奶奶,晚饭,那绿色的辣椒?"   "哦,我那丫头一时忙昏了头,放错了东西。那可是好东西,我自己每次都只舍得吃一两个。这丫头倒好,一次放了小半瓶。一会,我可要好好教刮教训她。"   "原来那东西如此珍贵。那今天菜盘里那些,想必水奶奶不会收回去。不如,送给我好不好?"   "啊?"水幽寒一愣。   "不瞒水奶奶说,我第一次吃这样辣的东西。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是吃完了,又觉得这辣味才最地道,又想吃了。"   水幽寒像看到怪物一样,转而笑道:"这辣椒,是山里野生的,我管它叫野山椒。既然周师爷喜欢吃,我这还有一些,一会就叫小红给您送去。"   "如此,就多谢水奶奶。"   "周师爷既然是呼延统领的发小,应该知道呼延统领的有什么喜好吧。"   "呵呵呵,没人比我更了解敏之。不过有些事他不让我们说出去。"   "我吩咐了我那丫头,这一路上周师爷的麻辣菜,不会少。"   "呵呵呵,告诉水奶奶也无妨。敏之最爱吃甜食。可他觉得吃甜食有损男子气概,因此不让人说。他自己当着人也不吃,可我知道,他常背着人偷吃糖果的。"周师爷边说边笑。   送走了周师爷,水幽寒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呼延有如此可爱的饮食习惯,也没想到周师爷竟然这样恶作剧。更想不到事qíng败露,他马上就来认错,而且还顺走不少好处。水幽寒决定以后不叫他周师爷,要叫他周狐狸。   知道了呼延敏之的喜好,每次的饭菜,除了周师爷的麻辣菜,还添了糖醋菜。糖醋鱼、醋溜白菜,拔丝山药、各色糖水。另外水幽寒还做了萨琪玛,连同她带着做零食的葡萄gān和高梁饴糖。这些东西,水幽寒叮嘱小红,趁没人在场时给呼延敏之。而且什么都不要说,只把东西放下就好。小红领命行事,呼延敏之的脸依旧冷冷的,东西可没送回来,看来是接受了。   进了渤海郡境内,柴爷就打发了杨定邦回去。水幽寒思乡qíng切,提出加快赶路。王宣和柴爷商量,两下不谋而合。如此车队快马加鞭,这天终于进了济水城地界。   一进济水地界,天上就飘起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   不一会,地上就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车马的速度都放慢下来,有人喊了一声:"有人来接咱们了。"   水幽寒闻声向车外望去,前面不远就是济水城外的十里亭。当时欧阳水幽寒出城,就是送到了这里。十里亭外停着车马,还有几个人正在向车队这边张望。   "怎么郡守亲自来接?"车队中有人道。   水幽寒却顾不上看王郡守。因为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从亭子旁边快步走到她的车前。   "小寒,你总算回来了,咱们快回家吧。"   欧阳披着大氅,戴了顶雪帽。在雪中站的久了,帽子上和肩膀上都积了一层雪。水幽寒看着欧阳的笑脸,也笑了。"大哥,我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归家   马车还未到府门,水幽寒犬老远地就瞧见门前好几个人,都撑着伞,向这边张望。那几个人看见马车,都欢喜地拥了过来。水幽寒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冬儿站在奶娘身边为奶娘撑着伞。奶娘怀里抱着麒儿,麒儿一身簇新的棉衣,头上戴着毛莽茸的虎头帽,身上还裹着大红缎子的披风。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郑氏带着小婉和二妮儿,桐叔、桐婶并几个欧阳府的丫头、小厮。这些人见水幽寒下了马车,都拥上前来见礼。水幽寒从奶娘怀里接过麒儿,一边忙招呼大家起来。麒儿裹得和棉包子似地,抱在手里,只觉得似乎份量又重了好些。奶娘看着水幽寒,两眼泪汪汪地。   "外面这么冷,还平着雪,大家在屋里等我就行了,怎么都在外面等着。奶娘,你怎么还带麒儿出来了?"   "姑娘,你一去这么多天,麒儿想你想的什么似地。这不,前两天接到你的信,说是今天到家。我就和麒儿唠叨,说你娘要回来了。这孩子现在听得懂人说话了。我们出来接你,要留他在屋子里。他就哭闹着不肯,我只好把他也带出来了。"   水幽寒捏捏麒儿的棉袄,又把脸贴在麒儿的小脸蛋上,感觉不冷。   再看麒儿的小手小脚也都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放下些心来。麒儿一直乖乖地在水幽寒怀里,紧紧地贴着水幽寒,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水幽寒瞧。水幽寒又狠狠地亲了亲麒儿的小胖脸。   "宝宝,想娘亲了没?"   "啊,啊,娘…"   水幽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麒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娘听听。"   "娘……哦,呵……呵。"   虽然发音不是很清晰,但水幽寒还是分瓣得出,麒儿在喊她娘。   "麒儿会喊娘了!乖宝宝,多喊几遍给娘听。   娘可想死你了。"水幽寒激动地把麒儿又抱紧了些。   "姑娘,你可不知道。自打你走,麒儿便抱着那布老虎不肯撒手。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一时不见了布老虎都不行。麒儿懂事早,这些天,我一说起你娘现在该到什么地方了,什么时候该回来了。麒儿不管在gān什么,都会停下来听着。估计麒儿就是这么着,学会叫娘了。"   "小寒,回屋说话吧。"欧阳让水幽寒先回屋,他安排人搬车上的东西。   众人簇拥着水幽寒母子,说说笑笑地回了屋。屋里拢着两个火盆,大炕也烧的热烘烘地。一进屋,就有热气扑脸。奶娘帮着水幽寒脱掉外面的大衣裳,水幽寒就抱着麒儿在炕上坐了。   "把奚刀少爷请进来,和大家都见见。"水幽寒把奚刀叫到屋里来,把众人都跟他介绍了。   欧阳也带着人把东西都搬进了院子,到屋里来和奚刀相互见了礼。   "给小刀的屋子都安排好了吗?"水幽寒问。   "早安排好了。那天接了你的信,我就带着人把厨房那个小院都收拾了一遍。小刀就先住到厨房旁那两间屋子吧。那屋子我也重新拾掇了,专门找的泥瓦匠,把厨房的烟道引了过去,冬天住着最暖和了。   等天气转暖的时候,那烟道可以隔开,或者再另外安排凉慡的屋子都行。小刀兄弟就先在那里住下吧。"   水幽寒听了点点头。奚刀带着豹子,獒犬的领地意识比较qiáng,单独一个院子方便很多。   "那我先带小刀过去安顿。"   水幽寒点头,欧阳就带着奚刀出去了。   水幽寒就让人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搬进来,一样样地和奶娘说,让奶娘看着安排。   水幽寒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到了院子里,桐叔过来问水幽寒如何安排。水幽寒本打算亲自去分派,无奈动不了身。因为麒儿一直赖在她怀里,谁要抱他都不肯。水幽寒也舍不得撒手。   桐婶看水幽寒和麒儿黏在一起的样子,就笑着说:"奶奶您就在炕上坐着,告诉我们东西该怎么放就行。"   水幽寒笑笑,也就不起身,只在炕上分派。麒儿因为叫了娘,得了水幽寒的鼓励。就时不时地叫上一声。他没叫一声,水幽寒都要低下头来哄一哄。因此这事qíng吩咐的就断断续续地,水幽寒乐在其中,大家也乐得见她们母子亲近。   别的东西都安排妥了,最后说道鹌鹑,水幽寒嘱咐道:"别的东西都好说,那些鹌鹑可要小心。这一路上我们都是当宝贝似地伺候着,又怕冻着,又怕饿着。这些鹌鹑是留着下蛋孵小鹌鹑的,咱们可得好生照料着。鹌鹑蛋比jī蛋好,我买了些,晚饭咱们都尝尝。"   "奶奶您就放心吧。您那信上吩咐的清清楚楚的,我老头子亲自带人在后面搭了屋子,保证伺候好这些宝贝们。咱们也跟着奶奶享享这口福。"桐婶笑着说完,就出去帮着忙活了。   奶娘留在屋子里,收拾水幽寒带回来的行李。   "姑娘你这次出去的日子太多了。母子天xing,麒儿懂事又早,看着他每天东张西望地找你,我这心里怪疼的。姑娘,你以后还是少出门。王家和沈家不都入了股吗,以后往远处跑的事qíng,都jiāo给他们这些男人去做。就咱们娘几个,够吃够喝就成。那些大富贵啊,哪比得上******安安稳稳在一起。"   "奶娘,让你为我cao心了。我听奶娘的,以后不往外跑了。"   "恩,那就好。"   "奶娘,小刀那边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按你的嘱咐,那屋里一切都是新的。被褥、窗帘、帐幔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新给做的。你说还有条獒犬,欧阳大夫就在那屋里地上全铺了木板。还有衣服,都按着你捎来的尺寸,里外的衣服也fèng了几套。还有鞋子。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秀娥、桐婶、这两院里的丫头都帮了忙。"   "那我就放心了。小刀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咱们得对他好点。"   "我知道。你说这孩子救了你,你认他做了亲弟弟,我还能拿他当外人?刚才我见了,小刀这孩子和你很亲。   姑娘你背后没有家族,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扶持,一个人太孤了。有了这么个弟弟,可是好事。"   "嗯,我也这么觉得.如今咱们家总算又多了一口人。"   水幽寒又问起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奶娘都一一答了,家里一切都顺利。奶娘还说水幽寒不在这些天,欧阳早晚都要来这边,跟晨昏定省似地,大大小小的事qíng非常尽心,让水幽寒不要忘记道谢。娘两个说着话,麒儿有些倦了,水幽寒哄睡了麒儿,就到小刀的院子来查看。   厨房旁两间房子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屋里暖意融融,地上铺着木制的地板。豹子正趴在墙角,见水幽寒来了,站起来吠了两声就又趴了下去。奚刀正坐在炕上,看着旁边一堆衣服发呆,听见豹子的叫声,才发现水幽寒来了。   水幽寒摆手让奚刀坐下,拿起那些衣服细看。里衣也是用绵绸fèng的,其它的单衣、棉衣、棉袍子有绸缎的也有棉布的,炕上还摆着几双鞋子。奶娘和郑氏的针脚她看的出来,那几样不认得的,必是桐婶她们做的,也有一两件虽比不上奶娘和郑氏做的,但都是针脚细密,看来做的人都是下了功夫的。   "小刀,这些衣服是奶娘她们几个给你fèng的。你一会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就拿给奶娘改。这屋子.你若是住的不习惯也和我说。还有这个院子小了些,怕豹子跑不开。以后等姐换子大宅子,再给……"   "水,哦……姐,这就够好的了。"   "你跟姐还客气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   晚饭是大家在一起吃的,水幽寒这边没有开火,都是欧阳那边的厨房做好了送过来的。饭后等众人都散了.水幽寒才有空和欧阳坐下来闲谈。   欧阳上上下下地打量水幽寒,叹了口气道:"小寒,你这一路辛苦了。当初真不该让你去。那黑山客栈的事qíng,你说的轻松,必是怕我们担心的缘故。我刚去了王家,听那几个府兵说起黑山客栈的事,我现在还在冒冷汗。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咳咳,你让麒儿和奶娘她们怎么办?以后这样的事qíng,还是我去吧。"   "事qíng都过去了,有惊无险,大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而且,因祸得福,我还认了个兄弟。就是受些惊吓也值了。大哥,小刀的身世我在信中都讲了。这孩子自小孤苦,又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我怕他不善于和人jiāo往,以后大哥没事就带着他四处走走看看,帮着我教导教导他。"   "好,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当他亲弟弟一样待就是了。"   说完小刀,水幽寒又问:"大哥,你去了王家?可见到呼延敏之了?玉佩的事qíng,大哥打算怎么办?"   "我去了王家"不过只见到阿宣,没见到呼延敏之。我留下了拜帖,请他务必和我见上一面。"   "那这玉佩的事,我本来早就绝了念想。只等着他日在泉下和我爹娘见面,我负荆请罪就是。那天接了你的信,那玉我虽然还没看到,可既然嫣然认准了,那十有八九就是了。如今我只想着,不管用多少钱,也要拿回玉佩。"   "大哥,你且放宽心。我看那呼延敏之是个通qíng达理之人。玉佩既然是大哥的传家之物,他必定会归还。只是不知道这玉佩怎么会到他们手里,其中有什么关节,等大哥见了呼延敏之,再好好问问吧。"   "嗯。这呼延敏之,还有和他同来的那几个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王郡守亲自迎到十里亭,又接到家里居住。而且王家似乎不愿意泄露他们的行踪。我问过阿宣,他只说因为这场雪,呼延敏之会多留一两天,除此之外,他就不愿多说了。"   郡守父子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不好泄露。"   "不说他们了。小寒,麒儿明天就满一周岁了。我准备了抓周的东西"你来看看缺什么,咱们好添置。"   水幽寒一边看欧阳准备的物品,一边向欧阳道谢:"我不在这些天,家里的事劳大哥费心了。"   "也没有什么事,我乐在其中。"欧阳笑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抓周乐(一)   冬月初六上午,水幽寒院里的人比平时都要起的早。水幽寒自己先收拾利落了,和大家一起吃过了早饭。等麒儿睡醒了,小红先端了温水来,帮着水幽寒给麒儿洗gān净手脸。   然后是奶娘端来了鹌鹑蛋羹、牛ròu糜丸子、热羊奶。水幽寒把麒儿抱在怀里,哄着他一勺勺的吃饱。奶娘就将在炭炉上烘的暖暖的新衣服拿过来,给麒儿换上。素色的棉绸肚兜、绣着鱼戏莲叶的棉绸连裤内衫(当然是开裆裤),然后是大红缎子的棉裤、棉袄崭新的虎头帽和虎头鞋。水幽寒还给麒儿的脚腕子上套了嵌着铃铛的银脚镯,脖子上挂了金项圈,下面坠着长命锁。这一番打扮下来,麒儿更显得粉雕玉琢,如果画上的善财童子一般。   麒儿本就乖巧,如今更是靠在水幽寒怀里,刻着小嘴笑呵呵地,任众人打扮他。麒儿的抓周仪式在水幽寒平时待客的正屋里举行。麒儿这边打扮停当了,欧阳过来说都准备好了。水幽寒就抱着麒儿,在奶娘等人簇拥下来到正屋。   正屋颇大,因此多拢了几个火盆。还有一面大炕也早烧的热热的,将整个屋子都烘的温暖如chūn。屋内的尊位上设了一张供桌,供奉着天地牌位,还摆着供果香烛等物。炕前则摆着一张大案,案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毡子上是欧阳早就预备下的抓周之物。有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铜钱,串铃等物,这些都是按照习俗准备的。水幽寒还别出心裁,将她常拿着读给麒儿听的声律启蒙一书,还有一只大红苹果,都放在案上。   欧阳猜出水幽寒的用意,也拿了他日常读的本糙经来。奚刀则是从怀里拿出一把小木刀来,也放在抓周的物品之中。   抓周也叫试儿,就是通过小孩子先抓什么物件,后抓什么物件,来预测小孩的志趣爱好,以及长大后要从事的职业和前途。古语云三岁看老,虽然铁齿了一些,不过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去除其中的迷信成份,抓周还是比较有意义的。通过孩子抓取的物件,可以检验孩子的生长环境和所受的启蒙教育。水幽寒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知道儿时的成长和教育环境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意义。这抓周仪式对于她,就是想为麒儿求个好兆头,同时也看看麒儿对哪些东西感兴趣,好适当调整以后的育儿方案。   按照习俗水幽寒要先到供桌前焚香祷告,拜祭祖先,然后才开始抓周。只是这祖先的牌位让她很为难,最后还是欧阳想出点子,只供奉天地就可。桐婶将线香递给水幽寒,水幽寒就要下拜,就听外面有人报说有贵客到。水幽寒心里奇怪,麒儿的抓周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她这院里还有欧阳府那边的人知道。本来这小儿抓周也没有宴请宾客的,都是自家人主动登门。水幽寒又没什么亲族,因此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水幽寒放下线香,与欧阳一起出门迎客。刚出屋门,就看见王宣陪着几个客人已经进了院子。   水幽寒一看,这些还真是贵客。男的或潇洒、或威武、或威仪不凡、女的更是刻意打扮了,更是欺霜赛雪如月宫仙子。这几人站在那,生生将院中的积雪都映衬的耀眼了几分。   王宣先过来寒暄:"水奶奶家有喜事,大家都想来凑个热闹。"   "水姐姐,我好想宝宝。"   "不请自来,请水奶奶莫要见怪。"   水幽寒忙笑着把众人迎进屋里。大炕上早设了锦褥、靠背,水幽寒先请柴爷在主位坐下。又请跟来的几人在旁边的椅子上依次坐了,又命人端上茶水和点心。然后让欧阳和奚刀过来,和客人一一见礼。这些人奚刀都见过,欧阳则是第一次见。王宣主动站起来介绍,用的还是那些个个称呼:柴老爷、莱管家、呼延护卫、周师爷。   "这位就是济生堂的东家,也是我们作坊的股东,欧阳振衣。家母和小妹都仰赖欧阳伯母妙手,才能留得xing命。振衣兄和我王家是通家之好。"   欧阳和众人见礼后,水幽寒见他眼睛瞄着呼延敏之身侧佩戴的玉佩,眼神激动,只是碍于场合,才忍耐下来。水幽寒便明白那玉佩看来真的是欧阳的传家之物了。这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济水,以后更是隔山隔水,很难再见。既然今天呼延敏之送上门来,水幽寒暗自决定,一定要把玉佩的事qíng做个了结。   柴爷四下打量了一下,似乎很是满意。   "很好,看来我大周百姓的日子过的颇为安乐。一个女子持家,能有如此气象,甚好。孩子在哪,抱来给我看看。"   水幽寒就从奶娘怀里抱过麒儿,又给柴爷行了一礼。麒儿本来就不认生,今天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生人,都和平时周围的人不一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水幽寒抱着他,他拍着两只小手,哦哦地叫,似乎在表示欢迎这些人来他家。   柴爷伸出手来,"这孩子是叫麒儿啊?来给爷抱抱。"   水幽寒觉得这位柴爷可不像会抱孩子的主。虽然麒儿现在有一周岁了,不像几个月时那样软,可她还是担心柴爷一不小心会把孩子磕了碰了的。   "我们老爷要抱抱孩子,你们可知这是多大的福分,还不赶紧抱上来?"莱管家在旁边催。   水幽寒看柴爷坐在炕上,旁边还有莱管家那样的高手,即便不会抱孩子,也应该不会让孩子受伤。水幽寒想到这,就把麒儿递过去。   柴爷抱了麒儿在怀里仔细打量。   "天庭饱满,嗯,是福相。"   麒儿到了柴爷怀里,扭了两扭就安静下来。柴爷打量他,他也打量柴爷。一个满身的威仪、一身遮掩不住的贵气,一个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玉雪可爱,满身的稚气。两人安静地对视了片刻,麒儿蹬了下小短腿,脚镯上的铃铛放出悦耳的声响,柴爷低头去看麒儿的铃铛,没想到麒儿突然伸出一只小手,一把抓住了柴爷下颌上的短须。   第一百一十六章抓周乐(二)   水幽寒站在旁边就见麒儿小手往下一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柴爷唉呦一声,然后就是屋里其他人的吸气声。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莱管家向柴爷询问,又一边气急地喊水幽寒,"还不快把孩子抱走。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嘛……"   柴爷摆摆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道:"没事,别一惊一乍的。   这臭小子,劲儿可不小。还懂得声东击西。老爷我若不去看铃铛,怎会让你抓了胡子去。"说着捏了捏麒儿的脸。麒儿笑的更欢,又要去抓柴爷的胡子,柴爷转头避过。   水幽寒趁势上前把麒儿抱回来。麒儿不知道惹了祸,刻着小嘴,两只小手向柴爷那边抓,似乎对他恋恋不舍。水幽寒暗地里抹了把汗,麒儿平时接触的男子不多,其中并没有留胡子的。他第一次见人有胡子,难免觉得新奇。水幽寒看的清清楚楚,麒儿那一下,硬生生地拔掉了这位柴老爷好几根胡子,好在这位柴老爷大人大量,没有发火。不过说麒儿声东击西,是兵书读的太多了吧。水幽寒可知道,麒儿那一蹬腿,绝不是要吸引谁注意力,他只是在发力而已,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拔下几根胡子来?   "我代麒儿给柴老爷告罪。麒儿养在内宅,从没见谁有这样气派的胡须。小孩子心思直接,喜欢了就去抓。柴老爷大人大量,不和麒儿计较,小女子感佩在心。"   柴爷用手捻着短髯,哈哈笑了几声。"这孩子胆子不小,你要好生照料。长大了可要做国之栋梁。"   "多承柴爷的吉言。"   "别顾着招呼我们,不是要抓周嘛?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老爷就是想看看这民间的抓周风俗如何。"莱管家在一边说道。   水幽寒点头称是。柴爷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物件。"这个东西就给孩子当个见面礼吧。"   "老爷,这是您的印章,怎能随便送人?"莱管家接了那印章在旁,"这一枚无妨。"   莱管家仔细看了印章,可还是犹豫,"这,哦,这枚虽然……,这可是您亲手刻的。"   柴爷摆摆手,莱管家就不再多说,听命把印章放到案上。王宣等人似乎也早有准备,纷纷拿出东西来,摆在案上。水幽寒则先到供桌消拈香拜了几拜,然后抱着麒儿走到桌案旁,让麒儿坐在案上,面向摆了半个桌子的物件。   "麒儿宝贝,看到这些东西没?喜欢哪个就抓起来放到兜兜里哦。"水幽寒指指麒儿面前那些东西,又指指麒儿身上套的兜兜。这兜兜还是昨天晚上,奶娘按照水幽寒说的赶制出来的。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小孩子穿的围兜,fèng上个大口袋。不过奶娘手里做出来,相当的jīng制漂亮。麒儿的手小,拿不住大的东西。水幽寒就教他喜欢什么,就抓起来放在兜兜里。这样也能多拿几件不是,兴趣爱好要广泛嘛。   麒儿似乎听懂了水幽寒的话,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兴奋地拿手拍桌。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麒儿身上,麒儿感受到大家的关注,看着水幽寒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娘"。也许是练习的次数多了,这声娘叫的明显比昨天吐字更加清楚。水幽寒鼓励地指指麒儿身前的东西。麒儿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又往前爬了几下,离那些物件更近了些。   大家都屏住呼吸,到底要瞧瞧麒儿会先抓起什么东西。麒儿的大眼睛将那堆东西都看了一遍,就伸出手去抓苹果。他手小,水幽寒选的苹果又大。麒儿见一只手抓不起苹果,就拿两手去把苹果抱在怀里,然后直起身子看水幽寒。"娘……苹……哦。"   众人见麒儿先抓了吃食,有些无语。水幽寒很满意,她和麒儿平时都爱吃苹果。当然麒儿那份,一开始是弄成果泥后给他吃,现在则是切成小块再给他吃。见众人不解,水幽寒就解释道:"这是苹果,我们渤海郡的特产。苹果,就是一生平平安安的意思。"   柴老爷纳闷道:"倒是好意头。可没听说哪里抓周有这个讲究,是你们渤海郡特有的风俗吗?"柴老爷问王宣。   "一方水土一方人,这确实是我们济水的风俗。"欧阳在旁边抢先答道。水幽寒当然知道济水没这个风俗,欧阳是在给她帮腔。   这时麒儿已经把苹果寨进兜兜里,又抓了水幽寒常拿在手边的声律启蒙在手里。   "噢,是声律启蒙。看来麒儿好学,以后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成为大才子。"周师爷笑道。   周师爷话音才落,麒儿又把奚刀送的小木刀抓在手里,挥舞了一下。   "宝宝好武。等宝宝长大些,我*****,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一直没说话的奚刀说道。   水幽寒暗笑。昨天她才把奚刀介绍给麒儿。奚刀见了白白软软的宝宝,又是喜欢,又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这孩子竟把大刀拿出来舞了一番。歪打正着,麒儿就喜欢上了奚刀。奚刀又叫过豹子来,豹子很快就认下了麒儿。水幽寒一直怀疑小孩子和小动物之间有特殊的语言jiāo流。只是小孩子长大了,就会慢慢失去这种天分。三只很快蹭到一起,成了一国的。水幽寒当时还庆幸她想的周到,一路上她都有督促小刀给豹子洗澡。一到家,更是在洗澡水中加了中药粉,那是欧阳特意找人配置的,说是可以祛除动物身上的虫子跳蚤什么的。   "看来宝宝既好文又好武,长大后必定文武全才,到时候拿了文武双科状元,光宗耀祖。"周师爷又在一边赞道。水幽寒听了心里高兴,觉得这周狐狸今天看起来分外顺眼。   麒儿是个非常聪明的宝宝。他见自己拿了东西,大家都在赞他,娘亲也特别高兴。麒儿受了鼓励,便把旁边金光闪闪的几件东西搂到怀里。看着麒儿把东西一件件放到兜兜里,有小号的金算盘、一锭金元宝、一枚印章。   莱管家似乎有些高兴,还有些不满道:"还算有眼力。好生教养,必能乘天恩,官运享通。"   沈九也赞道:"麒儿长大后,必能和大姐一样善于理财,又是一个陶朱公。"   当众人纷纷拿出礼物时,水幽寒在一边焚香叩拜,并没注意到大家拿的都是什么。原本她想着不过是些小儿的玩物,或是糕饼点心。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水幽寒看着麒儿也抓的差不多了,兜兜里已经装的鼓鼓囔囔的,如果继续让他抓下去,这一桌子的东西都要进了他兜兜里。水幽寒心里说,宝宝,咱们抓的差不多就行了。   水幽寒正要把麒儿从案上抱下来,麒儿小手又在案上捞了一下,这次抓的竟是块玉佩。欧阳见了那玉佩,脸色一变,若有所思地转头去看呼延敏之。呼延敏之面无表qíng,一言不发。水幽寒仔细看那玉佩,竟像是呼延敏之那块。再一看,果然呼延敏之常佩戴在身侧的玉佩不见了。   麒儿拿着玉佩向水幽寒挥了挥,水幽寒来不及细想,将麒儿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一边接过玉佩抓在手里。   抓周仪式结束,水幽寒叫人收拾了桌案,请大家留下来吃饭。   "并没准备酒席,就是想请几位吃碗长寿面,让我家麒儿沾沾几位的福气。"   柴爷点点头,"好,今天老爷我可开了眼界。原来抓周还能这么抓。别人家孩子也就抓一件两件,你这宝宝竟戴子个兜兜来,真是会别出心裁。你们几个看到了,等以后有了孩子都学着点。"   众人又是笑。   水幽寒先让小红带着人送上热水.巾帕来,请几位客人稍作洗漱,一边又让桐婶和奶娘安排人摆放桌椅。她这边得了空,就把欧阳拉到一边,把手里的玉递给他看。欧阳早就悬着心,只是不能扰了麒儿的抓周仪式,才勉qiáng按耐下来。   欧阳接了玉,只看了一眼。"果真是我那块。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还有失而复得的一天。"   "大哥,这真是你的玉?太好了,恭喜大哥。呼延敏之竟然这样容易就还了玉。"   方才水幽寒拈香,欧阳就陪在旁边,两人都没注意几位客人放到桌上的都是什么东西。水幽寒看到郑氏在一边帮着摆饭,想起她一直在桌案边上。   "秀娥姐。你可记得那几位客人放到桌上的都是什么物件?"水幽寒叫过郑氏来问道。   "柴老爷送的是枚印章,宣公子送了一张小弓,沈九公子送的是金算盘,柴爷身边伺候的那位爷送的是锭金元宝,还有柴爷身边那个板着脸的爷送的是块玉佩,对,就是欧阳大夫您手里这块。嗯,还有那位公子送的是块墨,王家姑娘送了个很漂亮的盒子,也不知是首饰还是胭脂。"郑氏一边回想,一边说。   郑氏说完就走开了。欧阳拿着玉佩,沉思半晌。"小寒,这玉佩是呼延敏之送给麒儿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失而复得   水幽寒听欧阳这样说,不由得向呼延敏之那边扫了一眼。她也觉得有些意外。本来依她的设想,还要经过些波折才能得回这玉。   毕竟这玉,是呼延敏之的母亲送他的,他又一直爱惜。现在呼延敏之将这玉佩送给麒儿抓周,应该就是舍了这玉佩了,这可是大好事。只是,欧阳这样的xing格,可不要因此有什么误会,或是别的想法才好。   "大哥,这一路我对呼延敏之也有一些了解。   我觉得他是个面冷心热,很有侠义之风的君子。这玉佩是大哥的传家之物,不慎遗失,大哥一直引以为憾事。呼延敏之身为一个男子必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宣公子和嫣然也帮着在其中周旋,还有呼延敏之的好友相劝,因此呼延敏之才决定将玉佩物归原主。他是柴老爷的贴身侍卫,平时不能擅离。今天正赶上麒儿的抓周,就趁便将玉佩还了回来,也是不想向大哥示恩的意思吧。"   "难道他是向小寒你示恩?"欧阳疑道。   水幽寒觉得欧阳的语气似乎有些酸溜溜地,急忙又说道:"应该不会。大哥应该相信我的眼力。这个人并非是个有极深城府的人,他为人行事中总有一个傲字占了上风。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向任何人示恩,或者让任何人欠他人qíng的。采用这种方式,应该是就便而已。大哥,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也和我太见外了些。大哥这玉佩的事是我和他提起来的,他还未与大哥相识,今天也算是经我的手,当面将玉佩还了大哥。"   欧阳想了想,觉得水幽寒的话很有道理。"是我一时执着了。如此看来,呼延敏之堪称是为君子,是个可jiāo的朋友。这份人qíng我可是欠下了。他这样行事,倒让我准备银票拿不出手。还好我另外寻了两块上好的玉,不知道他看不看的上眼。"   "一会大哥就请他单独聚一聚,当面道谢。"   中午的长寿面准备的颇为讲究。面是奚刀的拿手绝活,和面、揉面、抻面都是由他一个人来完成。面是今年新收的小麦用细磨磨成的面粉,和面时还加了jī蛋、细盐和胡萝卜汁。长寿面讲究的是一根面条不能断。因此,奚刀就按照人数,先揉出大小相等的面团来,再一团一团地抻成面条。满满的一碗面挑起来其实只有一根。   面汤上水幽寒也下了一些工夫,用的是海鲜汤底。几个砂锅里都用鲍鱼、虾米、gān贝、仔jī、红菇、冬笋等小火熬制了一夜,才熬出这鲜香浓郁的汤底。最后每晚面里还加了盐水虾仁、煮熟的鹌鹑蛋、另外还有烫熟的小油菜。这小油菜是比较稀罕的,是秋天最后一茬收的菜,用牛皮纸一层层的密封包起来,存放在菜窖里。   这一餐采用了分餐制。每个人一碗面,再加四样慡口小菜,有凉拌海蜇丝、酱爆鹅肝、油炸豆腐皮卷和夫妻肺片。餐后准备的甜点是每人一碗温过的酸奶,酸奶里加了葡萄gān和杏ròu。还有就是一盘切好了的哈密瓜。   饭后水幽寒又命人摆上茶来,喝茶聊天消消食。欧阳见这是个时机,便站起身来走到柴爷身前,深施一礼,道:"柴老爷,欧阳承蒙呼延统领归还家传玉佩。我能否请呼延统领到一边单独说几句话?"   柴爷看了看欧阳和呼延振衣两人,"是那块玉佩的事啊。好,敏之你就去和他说说吧。放心,我这里还有莱管家。"呼延敏之见柴爷如此吩咐,也就站起身来。   水幽寒见呼延敏之答应了,她便在前面领路,欧阳陪着呼延敏之,到书房中就座。进了书房,欧阳请呼延敏之上座,然后便撩袍跪倒,要给呼延敏之磕头。   "这玉佩是我传家之物,如今呼延统领高义,使玉佩物归原主,让我终于可以不至于愧对先人。欧阳铭感五内,请呼延统领受我一拜。"   呼延敏之不想受礼,欧阳执意要拜,两下相持,最后呼延敏之还是受了欧阳一个头。   "大恩不言谢。我知道呼延统领这玉是长者所赐,呼延统领也一直爱惜。如今肯割爱,欧阳感念这份人qíng。呼延统领若有吩咐,欧阳莫敢不从。我见呼延统领行事,颇有古君子之风。因此不敢拿金银之物来污了呼延统领的眼。这是寻遍济水大大小小的古玩玉器店,找到两块玉,望呼延统领不要嫌弃。"欧阳向呼延敏之拱拱手,水幽寒便把刚才huáng芪jiāo到她手里的锦盒放到呼延敏之面前。   欧阳打开锦盒,里面并排放着两块玉佩。一块是和田羊脂玉的团鱼佩,一块是一汪碧水样的翡翠。   呼延笑笑,不肯接那锦盒。"家母所赐之物,岂能用其他物件替代。玉本身是小事,其中的寓意才是大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肯让出这玉佩。"   呼延敏之执意不肯收那两块玉,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看来这个人qíng是欠大发了。但是也不能再把玉佩给呼延,这个人qíng只好以后找机会偿还。   "呼延统领,这玉佩是您的长辈给您的,那呼延统领可知这玉佩的来源?"水幽寒问出一直萦绕于心的问题。   "那年我生辰,家母为我四处搜罗礼物。这玉是我府里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从别人手里高价购得的。我记得家母说,这玉是古玉,虽有瑕疵,却一直由接触药材之人带在身上养着,可以驱邪却病,因此让我随身携带。"   "不知贵管事是从何人手中购得?"欧阳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   "如此欧阳更加惭愧。这玉是我不慎遗失,既然呼延统领高价购得,本当属呼延统领。只是,这玉是我家代代相传,如今既然让我遇到,实在不能再舍。呼延统领能割爱,已属难得,更不能让呼延统领再损失钱财,我……"   呼延敏之打断欧阳的话,"送上这玉的是我家的何管事,他今年还会来渤海郡采买。我已经捎信让他到了济水,就来找你。到时候,你们两相核对一下。若是他有qiáng买qiáng卖,或是明知栽赃还买来送给主子,请欧阳兄告知我。我家最容不得仗势欺人的奴才,必当严惩。"   呼延敏之一回正屋,柴爷也站起身来。水幽寒客气地挽留了几句,才将众人送出门。看着马车走的远了,水幽寒转回院内。欧阳有些闷闷不乐。水幽寒明白,找回玉佩固然是好事,可同时也必然会揭开欧阳心口的某道旧伤疤。不过能够揭开的伤疤,必然是里面的伤没有好。那么不如揭开,再找良药治疗,如此才能彻底医好那道心伤。   而且真相总是要面对的,即使真相不那么美好,也比虚幻的猜测更让人安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赤膊卧雪   欧阳承了呼延敏之这样大的人qíng,自然要寻法子报答。而呼延敏之一行人的行程,王宣也说不清,只说如果不是大雪,他们只会在济水留一天。如今雪停了,虽不至于马上就走,但也不会在济水久留。因此自从麒儿抓周仪式后,欧阳便忙碌起来。   水幽寒也很忙,因为王宣给了她一张采买的单子,说是莱管家吩咐的。单子上面写着要各种手工皂各多少块、西瓜霜多少瓶,而且注明都要上好的。水幽寒接了单子心中欢喜,这不仅是笔丰厚的收入,更代表这些手工皂和西瓜霜的知名度进一步扩大,以后更加财源滚滚。   因此水幽寒也顾不得外面积雪未融化,和欧阳商量了一下,两人就一起坐车出了门。两人先是去了作坊,水幽寒按照单子,亲自挑了手工皂,一块块包起来。然后两人又去了济生堂药房。西瓜霜片剂的现货不够,欧阳又召集起人手,现制了些出来,都拿特制的瓷瓶分装好,也一起装到车上。另外欧阳还从柜上挑了两只上好的人参并一些鹿茸等滋补药品,这些都拿礼盒装了,是预备给呼延敏之的。然后欧阳又陪着水幽寒到别的铺子,杂七杂八的东西买了好些。   等走出最后一家铺子,天早过了下晌。欧阳吩咐人把东西都放到车上,两人便坐了车往回返。没想到马车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有铜锣开道的声音。史管事跟在车旁,向欧阳禀报:"少爷,前面来的是王郡守家的车轿。咱们恐怕要让道。"   "自然要让的。把车赶到路边,等他们车队过去后,咱们再走。"   这条路直通济水城外,路两边商铺林立,是济水城最热闹的街道之一。即便是大雪初晴,路上积雪未化,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马也都不少。见有官家车队路过,大家都避让到道路两侧。水幽寒等车到路边停稳,就掀开窗帘,向前面张望。   远远地就见一队车马缓缓行来,当先的是四对清一色的枣红马,马上坐着的是郡守的亲兵。之后跟着两骑,水幽寒仔细一看,竟然是王宣和欧阳敏之两人。马队之后就是郡守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三辆稍小些的马车。马车四周都有亲兵护卫。这个架势在普通百姓看来,是郡守一家出行归来。不过水幽寒了解内qíng,既然呼延敏之在前面开道,那后面大车里坐的十有八九是那位柴老爷,只不知他这是从哪回来的。   车队渐渐走近,突然一人从人群后面挤出来,跑到路中间跪下,高喊:"杀人偿命,糙民有那大的冤qíng,请青天大老爷为民洗冤啊。"   水幽寒被吓了一跳,那喊冤的人穿着怪异。这大冷的天,那人头上戴了孝帽,穿着一条白麻裤子。上身打着赤膊,只批了件白麻孝衫,脚上更是连双鞋子也没穿。那人喊了冤枉后,就五体投地趴在雪地上不动了。   有人拦路,那前面开路的亲兵赶紧赶上前来。其中一个府兵拿马鞭指着那人道:"大胆刁民。渤海郡在王大人治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衙门里明镜高悬,凭你有多大的冤枉,只去衙门击鼓鸣冤就是,不要在这里阻挡大人的车驾。"   "糙民的冤qíng不是衙门能管的了的。大人,各位乡亲,糙民张三,是估衣巷纵火行凶案一百三十八户苦主之一。糙民要告的是纵火行凶背后主使蓬莱沈家沈二公子。谁不知道郡守大人的夫人便是沈家的姑奶奶,沈二的亲姑母。就算王大人平日办案公正,可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如今关系他自家人,又是人命关天的大案,难保我一张状纸前头进了衙门,后头我张三这条人命也无声无息就jiāo代了。今个儿,我张三冒死拦车,誓要讨个公道。就是讨不到公道,丢了xing命,大家伙也能明白我张三是怎么死的。"   张三这番话说出来,围观众人先是一阵静默,接下来就jiāo头接耳议论开来。那出面的亲兵本来想着好好地打发了这拦路的人,没想到这拦路的人说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话来。就有两个亲兵跳下马来,要将张三拖走。   张三也不是普通的百姓可比的,只见他面对提着马鞭、手握腰刀的亲兵,面上好无惧色。亲兵的踢打、推搡他都毫不反抗。只打定了主意,跪在地上不动,一边依旧放开了嗓门喊冤。   "请大人为糙民伸冤。我估衣巷一百三十八户人家,一夜之间便被一把大火烧的jīng光。可怜我的老娘,在犬火中被烧伤,花光了家当医治,还是命丧huáng泉,我老*****几岁,一辈子吃斋念佛,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那些日子却受尽了折磨。这纵火的犯人被抓,可他背后的人还逍遥法外。苍天有眼,我老娘在天有灵,让我知道蓬莱沈家的沈二就是真凶。大家都知道,沈家是蓬莱霸主,权势滔天。沈二是沈家下任家主,又是王大人夫人的内侄。我张三迫不得已拦车告状。求大人严惩凶手,为我老娘,为我估衣巷一百三十八户人家报仇。"   张三的嗓门洪亮,四周又都静悄悄的,他说的一字一句都能传出老远,自然也惊动了后边的车马。王宣哪里能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济水城治安一直良好,王郡守一直都是以清官自居。拦轿喊冤,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事qíng。而且这人告的竟然是沈家,还明晃晃地表示对王郡守的不信任。王宣紧皱眉头,催马到了前面。   "张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都像你这样告状,那衙门成了摆设吗?郡守大人为官清正,有口皆碑,你无凭无据,口出妄言,你可知罪?依律本该将你抓进大牢,然而郡守大人仁爱,怜你有孝在身,免了你的罪过。你要告状,便去衙门里告,你怕他们不敢管,我派人送你过去。不论你告的是谁,沈家也好,哪怕你是告我们王家。只要说的属实,郡守大人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估衣巷的事qíng,纵火犯已经押在牢里。郡守大人不忍见你们流离失所,可是拿出了他的俸禄来帮你们建房。你怎能恩将仇报,这样污蔑大人的清名。"   "王公子,您说郡守大人的话,糙民不敢反驳。郡守大人的恩德糙民和邻里都记在心里。可是,这纵火背后凶犯至今逍遥,这也不是假的。我老娘被火烧伤,那是受了怎样的折磨,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代我娘受罪。如今我们那里还有好些人,虽然留了条xing命,可这烧烂了胳膊腿的,烧坏了眼睛、烧坏了脸的。王公子,他们都是善良的百姓.他们做了什么事,要受这样的罪。因为凶犯是沈家公子,我张三不如此,只怕不能给我老娘报仇。王公子,您看我这一身,我张三不怕死.可我要留着这条烂命,为我老娘报仇。郡守大人不能主持公道,那我就去京城告御状。我有得罪公子和大人的地方,等我老娘的仇报了,我这条命,便任你们拿去。"   张三的话说完,四周人都纷纷议论,有人还击节赞叹。欧阳感叹道:"这张三平时虽有些无赖,可也算得上一条汉子。这济水城认得他的,没人不知道他是个大孝子。张大娘,哎,任我用什么样的药,也还是无济于事,真是可怜。只是"这估衣巷纵火的主使竟然是沈二,还真是匪夷所思。"   那张三说完了话,跪趴在雪堆里,不住声的哭嚎。路上的积雪足有膝盖那么深,水幽寒穿着棉衣棉袍坐在车里,怀里抱着手炉还觉得不够暖.可想而知张三打着赤膊卧在雪堆里是何感觉。水幽寒的心偏向张三那边,这个世界看重孝道,周围众人更是被张三的行为打动了。   "既是这样,你把状纸呈上来吧。我代你jiāo给郡守大人。"   "王公子,我有几名人证,可以证明背后主使是沈家二公子。这几个证人的姓名都在状纸上,王公子要如何保证这些人的xing命?"张三说这话的时候,两手空空,并无状纸。只见他不住拿眼瞄着后面那辆马车.而且故意抬高音量,似乎这些话就是说给那车里的人听的。   遇到这样的人,就是王宣也有些束手无策。他本来应该是顾忌身后马车里的人物,只好言劝解,现在见劝解不了,便要叫人将张三拿下。这时,呼延敏之催马从后面赶上来。   "你把状纸jiāo给我吧。我们老爷发话,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张三听了这话,便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状纸来,双手递给呼延敏之。然后又跪倒雪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响头。赶巧那边积雪融后又冻上了,张三几个头磕完,额头已经见了血。   呼延敏之又说,"你去后面跟着,我们老爷有话要问你。"   张三这才从雪地里起来,让出道路。王宣等人重又上马,车队继续前行。   张三则跟在车队后面,一直往王府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作坊的伙计   水幽寒和欧阳回到家中,就忙着写礼单,准备送给呼延敏之的其他礼物。最后两人商量着写了几份礼单。一份最为贵重,是欧阳送给呼延敏之的。包括那两块玉、人参、鹿茸等滋补药材,还有一些渤海郡的特产。另外水幽寒也准备了四份礼,辛竟麒儿抓周,柴老爷这四位送的礼可都不轻。   水幽寒备的礼中,呼延敏之的那份是最多的。有她从互市上买来的辽国特产,还有水幽寒自家制的香肠、火腿、高梁饴糖,另外还有收藏在菜窖中的哈密瓜,最后手工皂和西瓜霜片剂和霜剂也送了一些。   周师爷那份就只有手工皂,西瓜霜,还有两只哈密瓜。柴老爷那一份,则只送了四只哈密瓜。还有莱管家,则是手工皂、西瓜霜,还有从互市上买来的两领羊毛毡子。在互市上,水幽寒看得出莱管家对羊毛毡很是喜欢,只是他一直跑前跑后的伺候柴老爷,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呼延敏之也是一样,他们两个在互市上什么都没买。   因为呼延敏之行期不定,欧阳和水幽寒当夜把礼物准备停当。第二天一早糙糙吃了早饭,欧阳就带着东西去了王府。水幽寒本想跟着去,可是麒儿早上醒来撒娇,赖在她怀里不肯起来。水幽寒便让奚刀代替她,和欧阳一起去了王府。   窗外北风呼啸,室内则暖意融融。水幽寒自打从雁山回来,还是头一次清闲下来。便在炕上扶着麒儿蹒跚学步,和麒儿一起玩耍.又指着一样样的东西教麒儿认。郑氏去了作坊,小婉和二妮儿都被桐婶带到那边府里玩去了。屋里就只有奶娘、和小红围坐在炕上做针线。   "姑娘,自打豹子来了,咱们这院子里,连看大门的人都能省了。您不知道豹子有多凶。别人都不必说,它可是见惯了我的,可我每次去它那院子,若是只去厨房还好。若我去库房,他都要对我吼上几声,那两只铜铃似的大眼睛盯着我,真瘮得慌。若是个心虚的,早被他吓瘫了。我也想讨好它,那天就拿了ròu骨头给它,它竟连看都不看,还吼我,好像我是坏人似地。"   奶娘笑:"不只是你,这院子里的人,除了姑娘、麒儿和小刀少爷,谁给它东西它都是不吃的。獒犬和其它狗不一样,我以前也听说有一户人家养了只獒犬,那家主人爱犬如命,和那只獒犬同吃同睡。后来那家主人过世了,那只獒犬就不吃不喝,最后也跟着去了。那家人也有趣,竟将这獒犬也葬进祖坟里,就在它主人的坟旁边。有的人笑话这家人,可也有些人觉得这家人做的对,称那獒犬叫义犬。"   麒儿似乎听明白了两人在说豹子,就对着厨房那院咯咯地笑,"包……,包……子。"这一下逗得主仆三人都笑起来。水幽寒纠正麒儿,"宝贝,豹子可不叫包子啊。包子是咱们吃的ròu包子,豹子可是又威风又漂亮的动物。若是豹子知道你叫它包子,可是会生气的呦。"   水幽寒连教了数遍,无奈麒儿还是包子包子的叫。水幽寒默默地替威武的獒犬哀悼。   自从奚刀和豹子在厨房小院住下之后,白天豹子一般都守在小院子里,到了晚上,奚刀就把它从小院子里放出来,水幽寒这整个院子就成了它的领地。为了配合豹子的巡视,水幽寒吩咐了院子里的人,按时熄灯,熄灯后尽量不要出房门。   豹子每晚巡视的第一站,就是麒儿这里。等看到麒儿安好,它才去巡视其他地方,而且一整夜都非常警醒。虽然一直都很平安,可豹子的这种行为水幽寒还是非常鼓励的。   "獒犬是最忠诚的犬种。豹子还通人xing,聪明的很。小刀不是带着它把院子里的人都认了一遍吗,等时间长了,它认定大家都是自己人,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水幽寒正说着,冬儿从外面进来,在水幽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史管事有事要见我?好,让他到书房等我。"   据水幽寒的观察,史管事jīng明qiánggān,如今也管着作坊的一些事物,听刚才冬儿的话,史管事是急着要见她,那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水幽寒忙换了衣裳来到书房。   "史管事请坐下说话。"   一进书房,史管事便站起身来向水幽寒行礼,水幽寒在主位上坐了,就让史管事坐下说话。   "奶奶,这件事,我觉得蹊跷,因此特地来跟您说说。"   "有行么事,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奶奶,您还记得岳敏和马辛那兄弟二人吧?"   "记得,估衣巷杂货铺的小老板,如今他们还在作坊里做吗?"   "对,就是他们两个。我昨天去了作坊,这张三卧雪告状的事轰动全城,作坊里的人也在议论。大家都说张三把沈家给告下来了,说沈家是估衣巷纵火案背后主使。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沈家要这么*****说沈家是想要估衣巷那块地皮,因此才设下这样****计。"   "不会吧,若他们想要地皮,那就不会让在原地上再建房屋了。"   "奶奶说的是,那不过是闲人胡乱猜测。当时岳敏也在场,听了这消息显得十分害怕。然后,他就和马辛来找我,说要辞工。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当初他们俩可是上赶着求的这个事由,如今岳敏在作坊里做的不错。他识文断字,有时候我还让他帮着记点小帐目。后来我一想,估衣巷那边房屋已经建好了,想来他们是想回去接着开杂货铺。   我就闲聊着问他们本钱够不够。没想到,他们说不是回估衣巷开杂货铺,是要从济水搬走。还让我帮着找人买下他们的房子,凑点盘缠。   这我就起了疑心,估衣巷那房子虽是新建,可现在可不好卖,而且也卖不了几个钱。他们早就说没有亲朋可以投奔,现在怎么忽然要走?"   "那你问过他们了?他们是怎么答的?"   "我问了。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要离开济水。我只当是他们听说张三告状,又牵扯到沈家,这是他们害怕了想逃走。我就劝他们,那估衣巷一百多户人家都是苦主,难道都要逃走。况且郡守已经接了状纸,就是张三告不赢,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可若张三告赢了,别的不说,那沈家少不得要拿出钱来赔偿大家。到时候他们就有本钱再开起铺子来,岂不比行么都qiáng?"   "有道理。"   "可这两人都不听,执意要走,最后连工钱都不要了。他们两人态度可疑,我忽然想起来那火的源头是从他家起的。彭秀才也说指使他的人,就是让他害杂货铺的老板,可不就是这兄弟两人。我觉得其中有蹊跷,就把他们扣下来盘问。我越问,他们越怕。我看他们两人只怕和纵火案有些gān系,若放走了他们,难保不连累作坊。奶奶,我已经让人把他们绑了来,奶奶看如何处置?"   "史管事你这事做的好。这样,你把他们带进来,我先问问。"   史管事答应一声出去,少顷就和两三个小厮一起押着两个人进来,正是岳敏和马辛兄弟两个。这两人都被绑着,见了水幽寒,还是口称给奶奶见礼。几个月未见,两人的头发都长出了好些,看着明显比上次在药房见面时要健康。只是现在两人都面色委顿,少了些jīng气神。   "你们的事史管事都和我说了。你们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济水,必定有隐qíng。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劝你们两句。"   "你们早不走,晚不走,偏在张三状告沈家的时候走,你们怕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要跟你们说的是,这纵火案势必要重审,必定要再问到你们头上,衙门的人会让你们走吗?你们想着从我这里走了,就能出的了济水?若彭秀才说的是真的,张三也没有说谎,那么就是真的有人要害你们两个。你们以为逃出了济水,你们便安全了吗?那你们出了济水城,能不能够平安出的了渤海郡?你们在济水,众目睽睽,也许害你们的人还会有些顾忌,出了济水,别人不认得你们,要害你们的人可认得你们,那时候他们没有顾忌,你们两个逃不逃的了那?你们想想清楚。若是还想走,我现在就给你们结算工钱,送你们回估衣巷。   之后你们会怎么样,我也不管。   岳敏和马辛对视一眼,马辛对岳敏点了点头。岳敏咬了咬牙,说道:"奶奶说的是正理。是我们一时怕的没了主意。该来的总会来的,逃的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请奶奶先把我们松开,我们不再逃了。我把事qíng都和奶奶说清楚。"   水幽寒见两人说的诚恳,就让人给他们松绑,又将那几个小厮都打发出去,只留下史管事。   "奶奶,这件事说起来话长,请奶奶听我从头说起。"   "我和马辛并不是表兄弟。我们是在戏班子里认识的,我唱戏,马辛哥打杂。我们都是从小被家里卖掉的苦孩子,连原来姓名都不记得。我那时候长的瘦小,经常挨师兄们的欺负,饭也被他们抢走,都是马辛护着我,把他那一份饭菜分给我吃。因此我们两个,嗯,就像亲兄弟一样。"   "我渐渐长大,可以登台了。十年前,我们有一段时间常驻在清河镇上。那时有一位郎中爱听我们的戏,尤其喜欢听我的戏。他经常带着小女儿一起来。因他是郎中,戏班子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他有时候还会来后台和我聊上两句。一来二去,大家和那郎中父女就熟悉起来,那郎中姓姜……"   第一百二十章初露端倪   听岳敏说到这里,水幽寒心中一震,面上却丝毫不露,只说道:"不知这郎中父女都叫行么名字,又与估衣巷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郎中姓姜,名叫铁军。他女儿单名一个燕字。若不是那时认识了这姓姜的父女,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岳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位燕儿姑娘,年纪虽小,却出落的美人坯子一个,又聪慧伶俐,嘴巴也甜。姜郎中爱女如宝,总是燕儿、燕儿的叫她。姜郎中曾说,可惜他家燕儿身为女子,若是男子,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我们班主还说过,这姜郎中对待女儿与别家不同,凡事都和女儿说起,不把她当小孩子看。"   "后来我们戏班离开清河镇,辗转去好些个地方。几年前我们来到济水,还是搭了戏台唱戏。我随戏班唱了几年,可惜总是不能红。   日子虽比小时候好些,但过的还是艰难。好在有马辛哥一直照顾我。   来济水不久,我和戏班里一直和我不睦的一位师兄又闹起来。马辛为了救我,染上风寒。我们两人的一点积蓄都用光了,他的病没好,反而严重了些。最后请的大夫说若不用好药,马辛哥xing命难保。"   岳敏说到这里,两眼里含了泪水。马辛也是眼圈发红,"阿敏,是我连累了你。"   "你若不是为了帮我,也不会那么冷的天,去冰水里泡着,怎么会病成那样。"   水幽寒看着两人含泪对视,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岳敏发觉失态,赶忙收回视线又接着说道:"那时我一边照顾马辛哥,一边还要唱戏,否则就一点进项也没有。唱戏得的那几个钱,也不够给马辛哥买药,我只好开始当东西。那天我下了戏台,卸了妆,就打算去把最后一件好点的袄子也当掉。我刚出戏园子,迎面便撞上两个女人。我赶忙道歉,那年轻的女子就咦地一声,问我还认不认得她。经她这么一问,我才自己打量她。虽然几年过去,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容貌更增加了几分,但我还能认得出来,她是姜郎中的女儿,燕儿姑娘。"   "姜姑娘见了我认出她,显得很热络,对我说旁边那妇人是她老娘。又说她父亲去世了给她留了大笔的财产,她就跟着她娘到济水安家。我心里记挂着马辛哥,哪里耐烦和她叙旧。她看出我心不在焉,就问我是不是为什么事qíng发愁。"   "我见了这母女穿金戴银,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看来真是有钱了。我当时心里就一动,便也着意巴结,说起马辛哥重病在chuáng,急需银子救命。姜姑娘便说她爹如何喜欢我的戏,她看在她爹的份上,也许可以帮我。我一听喜出望外,就请她们到附近茶楼细谈。可姜姑娘说她们都是女子,虽然要帮我,却不方便让别人知道。那时戏班的人下了戏都出去喝酒了,我便把她们母女让到我和马辛哥小屋。   她们听我说不会有人看到,才跟了我进去。"   "她们见了马辛哥的样子,便说一定帮忙。我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也是经过见过的。她们言谈举止透露的意思,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便说只要有银子救马辛哥,让我做什么都行。那姜家老娘听了我说了这话,眉花眼笑的,就说她正有件事qíng为难,要我帮忙。若事qíng成了,马辛哥的医药费不成问题。我便问什么事,她就说她女儿说了门亲事,对方家里的长辈有些挑别。让我帮着说几句吉祥话,哄哄对方的家人,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她虽然这样说,我却明白事qíng绝不是这么简单。可那时我走投无路,为了救马辛哥,我只有豁出去了。我也没和她客气,就说给我五百两银子,不管什么事qíng都帮她办。"   "听我这么一说,姜家老娘就急了,说我漫天要价。那姜姑娘本来装害羞躲到一边,这时却镇定。她推开她老娘,和我说银子不成问题,但我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一点差错不能有。而且事qíng过后,我必须离开,也不得对人说起。我当然都答应下来。那姜姑娘并不马上说要我做什么事,只留下几两银子,让我买好药给马辛哥吃。又约我两天之后在一处地方见面,再详细说。"   "她们走后,我就拿了那银子,买了好药给马辛哥吃。马辛哥吃了药,果然就有起色。我更打定主意,要赚到这笔钱。两天后,我依约去见了姜家母女。姜姑娘******日去蓬莱沈家,又教我求见沈家老太太,要和她*****话。我早知道事qíng不简单,可也没想到姜姑娘那么大的胆子。蓬莱沈家哪是我能得罪的,而且这个伎俩也容易让人揭穿。我说了我的顾忌,姜姑娘不耐烦,她说只要我好好按她说的办,其余的事qíng就不用我cao心。我一想,拼了吧,就当是唱回戏吧。   江姑娘见了答应了,又让我演练了几遍,等她满意了,就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我拿着银子回戏班给我和马辛哥赎了身,又雇了人照顾马辛哥。然后我就按照姜姑娘的吩咐去了蓬莱。事qíng办完后,我又回到济水,从姜老娘处取走了最后一笔银子,然后就和马辛哥一起离开了济水。"   接下来,岳敏又详细说起他是如何化装成道士,又是如何哄骗沈家老太太的。水幽寒对此并不感兴趣,因为同样的戏她早看过一遍了。   只不过那拾人牙慧的被人拆穿了,这首创的却飞上了枝头。   不过水幽寒还是想不明白。沈家老太太看上去可不是个好糊弄的,怎么就会轻易地相信了这样的骗局。难道那沈家老太太明知是假的,却还是自欺欺人,目的不过是要让别人相信她家有这样的贵人?   毕竟让姜燕儿进府,左右不过是养一房妾侍罢了,不算大事。可后来老太太对燕姨娘和她女儿的庇护,岂不是太过了些。又或者是,燕姨娘对岳敏说其余的事qíng不用他cao心,难道她还安排了后招,让沈老太太不得不信?   "奶奶,这就是事qíng经过。我想,那沈家必定是知道了这些,因此才想置我于死地。我知道那事是我做错了,可也不至于是死罪。如今我愿意到衙门投案自首。"   水幽寒摇摇头,她可不认为那背后指使真的会是沈二。沈二是什么人,那是沈家的下任家主,手下能gān的人无数。他若想弄死个人,才不会闹这么大动静,结果人还没弄死。   "你们既然已经离开济水,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当时也是无处可去。马辛哥想起他还有远亲在徽州,我们便去了那里。结果还真找到了那远亲。一开始还好,我们身上有钱,做些小生意,着实过了两年好日子。只是后来,后来……"   马辛黯然,岳敏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就是,就是发生一些事,我们不想再留在那里。我想起济水城人qíng朴实,当时在济水我也没唱过几天,过了几年,更没人认得我。我们便又回到了济水。"   岳敏和马辛两个对徽州的事,只一语带过,而且看两人的表qíng,似乎有什么伤心事。水幽寒想两人在徽州必定有些不愉快的经历,不过与估衣巷的案子无关,她也不会故意去揭人疮疤。   "事qíng过了这些年,沈家都没找你们的麻烦。你可想到,为什么偏在现在找上门来?"   "我当时化了装,应该没人认得出来,而且这事只有我和姜姑娘母女知道,我不说,她们也不会自己抖出来。我想过了好几年了,这事qíng就算揭过去了。奶奶问他们为什么会找上门来,我想是我不该回济水来。"   "奶奶还记得那天我在药房门口,差点撞了奶奶的人。那是因为我当时看到了姜姑娘。我以为她在蓬莱,哪想到会在济水见到她。我一慌就想要躲,可我估计她已经看见我了。那之后我也想过要离开济水,可我们的积蓄都花在杂货铺上,实在舍不得离开。我又想着,事qíng过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杀人放火,大家也该忘的差不多了,因此还是安心在济水住着。"   "后来估衣巷大火,那凶犯说是有人指使,我也有些疑心。只是那凶犯也说不出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我心存侥幸,也许是他胡乱编造出来的,并没有人指使。烧我家不过是碰巧。而且我和马辛哥又都受了伤,只好继续留在济水。我们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也不想再到处漂泊。现在张三明明白白告的是沈家,说是沈家使人放火。我们就是再想骗自己说没事也不能了。比起到处漂泊,总比没了xing命要qiáng,因此我们才想要赶紧跑。"   水幽寒低头深思,外面冬儿进来禀报,说是欧阳少爷和奚刀少爷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古代陪审团   听冬儿说欧阳和奚刀回来了,水幽寒就让史管事带岳敏和马辛两人下去,让他先好生照料这兄弟两个,史管事心领神会地带人离去。水幽寒回到正房,就见欧阳和小刀正坐在那里喝茶。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可见了柴爷和呼延敏之?"水幽寒有些小小的抱怨。   "我们去时,呼延敏之已经和柴爷一起启程离开了。"欧阳道。   "走的那样早?"   "说是因为大雪已经延误了行程,不能再耽搁了。"   "那咱们送的那些东西怎么办了?"   "他们走时留下了两个护卫。咱们送的礼和阿宣家送的,就由这两个人走水路押送回去。我和小刀就是因为要亲自送东西去码头,因此回来晚了。我本来还想打发个管事和那两人一起.也可以到呼延统领家认认门。那两个护卫说是他们老爷有令,不准。阿宣也不让我派人去。"   "哦,这样啊。我想也许是柴老爷他们怕泄露行踪吧。不过大哥不必在意,别的人咱们不管,那呼延敏之可是有名有姓的。等过了这一阵子,想必宣公子的口风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咱们迟早打听得出呼延敏之的身份。大哥想报答他,或是想与他结jiāo,都有的是机会的。"   "嗯,小寒,什么事放在你这里一说,就都不成问题了。"   水幽寒笑笑。"大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水幽寒接下来便把岳敏的事和欧阳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了一遍。欧阳一言不发地听完,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水幽寒偷看欧阳脸上只是感慨,并无太大触动,便放下心来。   "小寒,我也正有事qíng要和你说。"欧阳喝了口茶,由对水幽寒说道。   "哦,大哥,是什么事?"   "小寒,我今天见了阿宣。阿宣他和我说起张三状告沈府的事。   柴老爷临走时留下话,说是此事必须查清楚。纵火杀人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定要给众苦主一个满意的jiāo代。"   水幽寒点头,这事在意料之中。只能说张三这告状的时机掌握的太好了,他采取的告状方式也让人无法忽视。自那天在街上看到张三卧雪告状,水幽寒就有种感觉,这张三专挑那个时候告状,必是得了什么消息。就算王郡守真是个清官,可当他的内侄涉及命案,沈二又是沈家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这命案牵连如此之大,不是沈二一人偿命就能解决得了的,这还关系沈家整个家族的荣rǔ。沈王两家休戚相关,王郡守还能不能做个清官?他的公正能做到哪一步,水幽寒可是心里没底,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存顾虑。   "据阿宣所说,这案qíng非常复杂。张三口口声声告的是沈二,可状纸上所写,那指使的人其实是沈二的妾室,"欧阳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指使的人是燕姨娘。"   "啊?原来如此。"虽然早对这其中的关节有所猜测,可现在得到证实,水幽寒还是不免吃惊,毕竟耍耍手段,骗骗别人的感qíng,虽然可恶,可还是属于道德层面上的,不涉及律法。可杀人放火那就是另一个重量级的了。   "是啊,阿宣说那状纸上写的是燕姨娘指使,我还疑惑。今天听了你说的事,燕姨娘这样做的原因就清楚了。"   "既然说是燕姨娘指使,乒么张三告的是沈二?"   "找彭秀才放火的那个人是燕姨娘安排的,燕姨娘告诉那个人,是沈二要她这么做的。因此,张三才状告沈二。而且,即便真的是燕姨娘假托沈二之名,是她自己要害人。她的身份不过是妾,衙门追究起来,沈二也逃脱不了责任的。"   还有这样的事,水幽寒惊诧。看来这个社会妾的身份低下,相当于物品,而且还不是行为能力人。她们出了事,主子也要负连带责任。水幽寒想起以前听过的,比如某某的家奴打死某人,状词上通常要说状告某某纵奴行凶杀死某人。这主奴关系在某些时候也是把双刃剑,主人可以凭借对家奴的绝对支配权利,让家奴为他顶缸。可这家奴猖狂起来,也可以说他做的事都是主人指使。你要他拿出证据,他还可以说,就是主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他是家奴,主人指使家奴做什么事,还不就是一句话,哪里用什么凭证。这样主子也是百口莫辩。   "那衙门审案的时候,沈二就是被告了?"   "那柴老爷看了状纸,就把状纸给了郡守大人.问他该如何处理。郡守大人就说秉公办理,派人提沈二到衙门来审问。可这事被沈夫人知道了。沈夫人向柴老爷哭求,说她愿意以xing命担保,沈二绝对与纵火案无关,是那妾室怨恨沈家,因此自作主张,要嫁祸沈家。"   "沈夫人不是该在内宅吗,她怎么也知道了这件事?"   ********的时候,柴老爷是刚从西山寺回来。来回都是******家陪同。当时张三声音那么大,沈夫人和嫣然就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自然是听到了。后来回府,柴老爷叫了张三去问话,又把状纸给郡守大人和阿宣看,沈夫人就得了消息。"   "沈夫人这是一心护着娘家,不知乖守大人作何感想?"   "阿宣正为此事烦恼。沈夫人也是迫不得已,qíng有可原吧,出了这样的事,若沈二真被绑到衙门问罪,沈家这几代的名头就完了。对沈夫人来说,虽然丈夫的前程重要,可这娘家若是败了,唉……"   欧阳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最后结果怎样?"   "沈夫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死命哭求。母子连心,阿宣和嫣然也跟着求qíng。郡守大人非常生气,声称若他们一定要不顾律法,便要将他们都赶出府去。阿宣就说,律法当然要郡守,这公道也是要还给苦主的。只是沈二没有理由指使人纵火,他相信沈二是清白的。因此他请求折衷处理。事qíng涉及内宅妇人,不如不要开堂公审,而是悄悄地私下审理,以便给沈家留些颜面不过案qíng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凶犯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若案子真与沈家的人有关,不管是沈家的哪个人,沈家都会给估衣巷的人丰厚的赔偿,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   而幕后黑手不管是沈二也好,还是沈二的哪个妾也罢,都按律处置。   只求给沈家留点颜面。"   "哈?"还可以这样,私了不是私了,公断也算不上公断。   "那证人所述沈二为主谋一事,都是燕姨娘所说。若真是因为一个姨娘作祟,毁了一个家族,也未免太过了。阿宣也没说是如何求的柴老爷首肯的,不过柴老爷说,他可以容qíng,但是得要苦主心甘qíng愿地答应才行。"   "那张三怎么说?"   "他说要开堂公审,不过是求一个公道。他只要找出真凶,给他老娘报仇。如果事qíng确实与沈二无关,他也不是非要沈家丢脸。只是要他答应私下审理,必须先答应他几个条件。一就是赦免证人的所有罪责,给证人自由身份。二就是给估衣巷苦主的赔偿要能让他满意。   三就是如果柴老爷审案时不能亲自在场,也得留下足够份量的人,保证他和证人的安全,监督郡守在审案时必须公正。"   "这都是张三提的?看来张三这人可不简单啊?"   "估计是有人帮他参谋的吧。   比如说那份状纸,阿宣说写的很有文采。可我知道张三认的字并不多,绝写不出什么有文采的状词。他背后应该有高人指点。"   "是啊,还有他告状拿捏的时机也让人叹服。"   "这个我也想到了。张三谋生的那个地方可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消息最快最多。估计他是知道王家来了贵人,连郡守都要亲迎亲送,因此才选了那个时候告状。正好还在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郡守想不理他都不成。"   水幽寒哦了一声,她想起来张三是做打手的,红袖招的打手。红袖招则是济水城有名的青楼。就是郡守府管的再严,也不能完全禁止府里的人去那里消遣。这男人在美色当前,又喝了点小酒儿的qíng况下,指不定嘴里就跑出来那么一两句了不得的秘密。   "那张三提出的条件,柴老爷都答应了吗?"   "前两条都没问题,阿宣做了担保,就是沈府不出钱,他王家也会出钱。只是最后一个条件却有些为难。柴老爷身边份量足的有三位,可他们都不能留下来。柴老爷便说王家没这个胆子敢欺瞒他,如果张三实在担心,便在全城选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听审就是。"   "这倒也是个办法。"这柴老爷还真有创造xing思维啊,这可是现代先进的陪审团审案模式啊。   "可是阿宣和张三都没同意。"   "那是为什么?"水幽寒不解。   "张三说德高望重的人他看的太多了,他是什么地方混的,那些人他信不过。至于阿宣也不同意,我猜他是怕沈家家丑外扬吧。"   "唉呦,那岂不是谈不拢了。不知道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阿宣他最后提出来三个人,要这三个人监督审案。柴老爷同意了,张三也不反对。"   水幽寒好奇心起,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这柴老爷认同,又让王宣和沈夫人觉得他们不会张扬沈家的丑事,而且还能让张三认同他们能主持公道,不会打偏手。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了。这第一个就是西山寺的主持大师,第二个就是我,而这第三个人,就是你。"   "谁?"水幽寒见欧阳指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先小人   "就是小寒你啊。"   "怎么还会有我?"   "既要那位柴老爷首肯,又能让沈王两家放心,还能让张三认同,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偏偏小寒你就是一个。阿宣和我说时,我当场便回绝了。我还罢了,有阿宣的人qíng,还有估衣巷百姓的冤qíng,这事便算上我一份。可是我并不愿意你被搅合到是非里面去。"   水幽寒连连点头,"大哥拒绝的好。依我的意思,大哥也不要去。那样大的案子,被告的又是沈家,审案的却是王家。要想公正,就该在衙门公开审理,让全城百姓都去听一听。现在弄得这样公审不是公审,私了又不是私了的。大哥咱们自家人,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案子要郡守大人来审,柴老爷在时还好,可柴老爷已经走了。说要监督,他就该留个人在这,让我们监督,我们可有这个份量能压得过郡守一家子?真不知这位柴老爷怎么想的?"   "听阿宣的口气,似乎柴老爷对阿宣和郡守大人的印象非常好。   柴老爷这样做,是给了王家天大的面子。也是对他们父子的信任。他们父子都不是会糙菅人命的贪官酷吏,这次更不会贪赃枉法,断送了前程。"   水幽寒正要再和欧阳说些什么,就有人进来报说王宣来了。   欧阳皱了皱异,"我当时替你拒绝了这事。我看阿宣并未死心,看来他这是要亲自来跟你说了。"   水幽寒心想,看来是这样了,这位宣公子只怕是估摸着欧阳已经和她提了这事,他是算好了时辰来的。水幽寒无奈,只好和欧阳一起出门相迎。水幽寒见王宣虽然jīng气神不错,但是两眼窝凹陷,脸色也有些发青,估计是睡眠不足。   王宣进了屋内,也不就座,反而郑重其事地对水幽寒深施一礼道:"估衣巷纵火一案要重新开审,需要水奶奶去做个见证。想必欧阳兄已经和水奶奶说过了。我特来恳请水奶奶答应了这件事。"   水幽寒忙起身相让,"不敢当宣公子恳请二字。"   "阿宣,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这种场合小寒不适合参与。"   "就是。这案子可事关重大。我和欧阳大哥都是一介平民,而且也比不得主持大师是有道高僧。请宣公子为想想,我们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参与此事。"   "水奶奶先别忙着拒绝。这件事我已经和欧阳说了个大概,如今我再仔细说给水奶奶听。这个案子牵涉到沈家,可是其中疑点重重。   这纵火案的背后指使,绝不会是沈家二公子。可种种迹象也标明,案子必定和沈家内宅的妇人有关系。若是按照常理,提审我二表哥,而他又是冤枉的。那沈家的名声就白白地毁了。因此我提议这案子不要大张旗鼓地审,但是必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柴老爷准了我的请求,张三提了条件,也没有异议。做为见证人,案子会由我父亲主审。主持大师、欧阳和水奶奶旁听审案,判断对错。案件审理的结果,也需经得三位的同意才能作数。"   "水奶奶说的身份问题,水奶奶、欧阳和主持大师,都是柴老爷首肯的人选。在这个案子上,三位的身份就是不能高过家父,也是与家父平起平坐的。"   "不瞒水奶奶说,能胜任此事,而且还能被各方认可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除了你们三位不做其他人想。先说西山寺的主持大师.   大师是得道高僧,为人方正。柴老爷那天去西山寺礼佛.与主持大师谈了半日佛法,对大师甚是推崇。欧阳则是咱们城里名医,为人做事外圆而内方,在百姓中更有药王菩萨的美誉。"   水幽寒笑着看欧阳,"我可不敢与高僧和药王菩萨比肩。"   "阿宣你说的太夸张了。小寒你不要信这个。"   "而水奶奶就更为难得,身为女子却能支撑家业,还颇有侠义心肠。雁山一行,柴爷对水奶奶赞誉有加。尤其是听人说了水奶奶在雁山讲的那番道理,更是让人刮目相看。而且难得的是张三也信服水奶奶的为人。说水奶奶能够眼睛都不眨,就砸了大把的金珠,还舍了全套的首饰救下郑氏母女并养在家里,他也相信水奶奶是能主持公道的人。"   "宣公子过奖了。照宣公子的说法,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济水城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一个内宅女子,对于这衙门里问案的事可一窍不通,实在不便参与其中。"   "水奶奶,这事还请您务必应下。   这个案子家父必定会秉公审理,然而毕竟我们和沈家有亲。为了避免私弊,柴老爷让三位在一旁同审,就是要保证能为苦主伸冤。主持大师,欧阳,还有水奶奶,尤其是水奶奶你,更是不能不去。"   水幽寒不解,"哦,****?"   "水奶奶可还记得,那天麒儿抓周,柴老爷送了枚印章。柴老爷临走时吩咐家父,送上去的卷宗,必须要你们三位的花押,还得由你亲自加盖那枚印章方可。"   "不知柴老爷官居何位,难道郡守大人和宣公子都要对他言听计从?"   "请水奶奶见谅,柴老爷吩咐不能泄露其身份。水奶奶只需要知道,但几柴老爷有所吩咐,便是要我们父子的项上人头,我们也只能乖乖奉上。"   水幽寒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看来这件事qíng是推不掉了。只是,有些话还是要先说在头里。   "既然这样那我听宣公子吩咐就是。现在就咱们三个人,赏公子但有吩咐尽管开口。"水幽寒笑吟吟地望着王宣说道。   王宣见水幽寒这样说,忙又放下手中茶盅,从椅子上站起来,"水奶奶千万莫要这样是说。在这个案子上,水奶奶身份超然,我哪有权利和胆量吩咐水奶奶什么。还请水奶奶不要误解,柴老爷法外开恩,不过是给沈王两家面子。不让沈家的女眷上公堂抛头露面,可这案子还是该怎么审怎么审,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的。任何人不得徇私。"   水幽寒沉吟不语。王宣和沈夫人拼命不让这个案子公开审理,那就表明他们知道案子与沈家脱不了关系。而且必是案子中涉及的隐qíng,有损沈家的颜面。否则树大有枯枝,一大家子人里有那么一个两个不肖的,违法乱纪的也不用下那么大力气捂着,弄不好还会影响了王郡守的仕途。   "宣公子我看这样吧,我这就去把那枚印章找出来,由宣公子代我保管就是。至于去听审吗,我这些天有些不舒服,就不必去了。"   "请水奶奶千万莫要这样说。若是水奶奶身体不适,这案子推迟两天再审也好。"   水幽寒见王赏不答应,随即面露悲戚,低下头似乎自言自语道:"说到保守秘密,只有开不了口的人才能真正让人放心,哎。"   欧阳全身一震。"小寒,你……"   水幽寒的"自言自语"王宣自然也听到了。"水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水奶奶这是信不过我吗?"王宣一脸很受伤的表qíng。   水幽寒见王赏这样,索xing放下悲容。   "宣公子这是在问我。那我也请问宣公子,欧阳将你视为兄弟、知己,你又把欧阳当作什么人,把我当作什么人?在让我和欧阳去听审时,可曾为我们想过。令堂和你不愿意沈家事qíng张杨出去,为了让苦主答应,就搬出我们来做见证。主持大师是方外之人,我们却不是。我们还在红尘中,若说势力比不得你们王家,若说财势,比不得沈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别人家的事qíng知道多了,难道不是同一个道理。宣公子可曾想过要我们以后怎样?"   "如今是我们去做见证,成全了沈家和王家的颜面。沈家和王家的颜面留住了,那么这事qíng过后会怎么样。会不会想起来终究还有两个外人也是知道内qíng的,把我和欧阳当成了心头的刺?必要拔之而后快?宣公子,你想想欧阳待你如何,你能否为他想想。而我还要支撑一家老小,也请赏公子为我想一想。"   王宣似乎没有料到水幽寒会这样把话挑明,一时愣在那里。   欧阳在一边看水幽寒qíng绪激动起来,忙起身安抚,"小寒,你别急,别怕,有我在。"   "水奶奶所虑也是人之常qíng。只是水奶奶有件事说错了,我并未把欧阳和水奶奶当作外人。沈家王家都不是霸道不讲理的人家,欧阳兄和水奶奶能答应这事,是给我的人qíng,这个道理沈王两家的人都一清二楚。水奶奶,嫣然和沈九都叫您姐姐,如今也让我跟着叫您一声姐姐。"   王宣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欧阳兄,大姐,我王宣对天发誓,若是沈家或王家任何人,因为这件事而对你们不利。就让我王宣受天打雷劈之刑,永世不得超升。"   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欧阳将王宣从地上拉起来,水幽寒也重新斟了盅茶给王宣。   "宣公子你言重了。"   "大姐以后也叫我阿宣就是了。"   水幽寒一笑,从善如流地道:"好吧,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阿宣。   欧阳也在一边笑道:"早该如此了。"   三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融洽起来。水幽寒心中感慨,对人xing的了解,让她不得不出如此做。既然无法置身事外,那她与沈王两家的关系必然会发生变化。与其等以后两家人来拉拢防备,不如早点主动出击。   第一百二十三章意想不到的发展   三人正在说话,小厮侍剑进来在王宣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我知道了。"王宣对侍剑点了点头,侍剑退下。王宣便问水幽寒道:"大姐,估衣巷的案子重审,那杂货铺的两兄弟也是重要人证。听说他们留在作坊里做工,刚才侍剑和我说,家父派去找人,结果扑了个空。大姐可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   水幽寒心想,史管事从作坊把人带出来,也瞒不了人。王宣这么问应该是猜出人在她这里。   "你问的巧了。这两人正在我这里。这两兄弟听见张三状告沈二公子火烧估衣巷,这两人就怕了,要跑。还是行坊的管事机灵,把他们留下了。"   "那太好了。大姐你可知道,那天张三当众说是沈家放火,就有人谣传说是沈家想要qiáng占估衣巷的地盘,又怕那里的人不肯卖,因此下了毒手。   其实哪有这种事。彭多德供的清楚,给他钱的人要的就是杂货铺里人的xing命。如今就要问这两人,到底和沈家什么人有什么恩怨。沈家如日中天,可也树大招风。如果找不出燕姨娘杀人的动机,那么这为富不仁、杀人放火的嫌疑,沈家可就摘不清楚了。"   水幽寒和欧阳jiāo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看来岳敏和马辛兄弟两人,如今倒成了洗脱沈家罪名的关键人物。   "阿宣,我一直奇怪。你们说的张三手里的人证到底是谁?他说的话就如此可信?"   "那是沈家的一个下人。她说受了主人的指使,才找人去害杂货铺的老板。柴老爷在的时候"提审了彭多德。那人证披了斗篷,蒙了脸,与彭多德对质。彭得多听出她的声音,就是那个给他钱的人。两人重复买凶的对话,证词严丝合fèng。这里面关系重大,我就不细说了。案子开审后她会出来做供,大姐听听就清楚了。如今那两个人既然在大姐这,那……"   "自然,我这就叫人把他们找来。"   少顷,史管事送了岳敏和马辛两人进来。两人都是认识王宣的,也不等人说什么,岳敏就战战兢兢地跪下来,说要投案自首。等王宣听了岳敏的供述,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们这说的可是实话?"   "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岳敏发誓。   王宣就吩咐侍剑去找守备大营的士兵过来。水幽寒不解,王宣解释道:"这案子是由家父主审。我负责请欧阳和失姐去见证,嫣然陪了家母去西山请主持大师。这一应的原告、被告、人证,则是家父从城外调了守备营的人马来看守。就是我,都不能私自接触。如今问了这两个人已经是越矩了,不过也正好解开了我心丰的疑团。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真是让人又气又恨。"   一会侍剑果然领着几个兵丁来,带走了岳敏兄弟。看来王郡守是为了避免私弊,也是为了避嫌才会如此。王宣也跟着告辞。水幽寒要留王宣吃饭,王宣婉拒,说是还有很多事qíng,水幽寒也未qiáng留。   水幽寒想着这一天欧阳和奚刀跑了趟码头,必定十分劳累。因此这天晚上的饭菜便安排的十分丰富。糯米排骨南瓜盅、苏炸小huáng鱼、青蒜回锅ròu、素炒豆苗、油焖笋、盐水鸭、碳烤鹿ròu,豆瓣全鱼、芋儿醉仔jī、主食是米饭,另外还有几样点心:茯苓羊ròu包子、炸麻团、jī蛋卷、素三鲜的锅贴等。另外还准备了一个酸菜白ròu锅子。锅子的汤底是拿老汤,又加了猪骨和jī架熬制的,什么都不用加,就已经美味无比了。水幽寒最喜欢的就是拿这个汤底涮酸菜、粉丝和冻豆腐。   一大桌子的菜,香气扑鼻。旁边的红泥小炉上还暖着酒,是水幽寒自己拿上好的黑糯米酿的huáng酒。奶娘本来是不饮酒的,现在也跟着水幽寒养成了小酌一杯的习惯。这是水幽寒所喜闻乐见的。这个huáng酒在酿制的时候,还加了上好的当归和何首乌,每天喝上一杯最是滋yīn养颜,有益健康。   大人们吃菜喝酒。麒儿也小大人似地坐在奶娘和水幽寒中间,一勺山药泥,一勺鱼汤,乖乖地让奶娘喂食。这些天水幽寒开始带着麒儿一起吃饭。麒儿一般都是乖乖地吃他自己碗里的食物,不过有时也会对水幽寒吃的东西感兴趣。水幽寒就挑那些软烂,不费牙、好消化的ròu或菜给他吃。她的本意也是鼓励麒儿渐渐吃大人的饭菜,那样才能营养充足。   饭后,小红带人收拾桌子,奚刀抱了麒儿玩耍。水幽寒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对欧阳说:"大哥,你帮我找个好点的教书先生吧。"   "小寒,你找教书先生做什么?"欧阳诧异地问。   "是给小刀找的。小刀这******塾不大合适,可还是该好好跟着先生读两年书。****个好点的先生来家里比较好。"   "也对。小刀这年纪,正该好好读书。我知道城里有几个不错的老儒,等我去问问他们坐不坐馆,若是坐,便请到家里来。"   奚刀听两人在说他,便道:"姐,我认字的。不用再读书了。"   "光识字可不行,多读点书总没坏处。等先生请来了,你好好学。"水幽寒一锤定音。   奚刀反对无效,麒儿向厨房那边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叫包子。   奚刀就抱着麒儿去找豹子。奶娘正fèng了些新的鞋袜要给奚刀,也跟着一起去了。屋里只剩下水幽寒和欧阳。   "大哥,我今天和阿宣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欧阳看了看水幽寒,说道:"小寒,你确实很过份。"   欧阳语气郑重,水幽寒一愣。   "小寒,你的话让我很难过。你那样揣度沈家,我不怪你。你与沈王两家相识不久,阿宣家还好,你所见到的沈家的那些事,你若是还能对他们有好印象才是怪事。我说你过份,不是因为你把他们想的很坏,而是因为,你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我。"   水幽寒更委屈,她当时明明是站在两个人的立场上说的,怎么欧阳还说她忽略了他。   "小寒,你自己想想。   你虽然是站在我们两人的立场上说话,可是你说话时给我的感觉.   你给自己的定位还是一个人,没有依靠,势单力薄。你认为你自己是没人保护的。你忘了还有我和你站在一起。我不是麒儿、奶娘或者小红,需要你的保护。我是可以保护你的人。"   欧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把王家和沈家的势力夸大了,把我看的太弱小了些。也许,不只小刀要找个好先生,我也该重新找个先生,把四书五经再好好拣起来。"   "大哥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去参加科举?"   "有何不可那?明年秋便有会试。我上次中举之后.因为连续丧亲,我自己也没有做官的心思,就把举业放下了。如今再去考,只要补个帖子,直接参加会试就可以。"   "大哥不是不愿意做官吗?"   "我只是更喜欢行医。可是,若是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让你有安全感,那就去做官也无妨。"   "大哥,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去做本来不喜欢做的事。大哥你知道,上次毒燕窝的事,我是被吓怕了,才总是多心,一有风chuī糙动,就忍不住炸刺儿。"水幽寒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的。王宣卖后,欧阳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水幽寒还以为是因为燕姨娘,正想着要如何劝解,现在才知道欧阳的心事完全是因为她,跟燕姨娘没有关系。   欧阳却被水幽寒的话逗笑了,"炸刺,你以为你是刺猬吗?"说着上下打量水幽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的更欢了。   "大哥,那我今天是不是得罪了阿宣?"   "不会。我看阿宣是这几天事杂,乱了心神。若是平日,他早就该先把话说开,让你安心。当然,乱了心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应该是把你当作……,咳,应该是习惯把咱们当作一家的。他和我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没想到小寒可分的清楚。"   这些话欧阳是笑着说的,可水幽寒还是敏感地觉察到欧阳语气里的一丝酸意。水幽寒低下头,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想想,王宣对她的态度,可不是把她当作了欧阳家的人了吗。   "大哥,其实我很生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家的人犯了事,jiāo给衙门审理就完了可偏要弄这么些花样,让大家帮他们兜着脸。他们怕丢脸,怎么平时不好好管束?还有,我一想到有人为了杀两个人灭口,就让周围成百上千的百姓陪葬,我真是害怕。"   "这也是我肯去做见证的原因。燕姨娘也好,沈二也好,只要证据确凿,那就要依法处置。沈夫人如何我不清楚,不过郡守夫人一直有些书生意气,他是不会徇私的。阿宣他要的也是保留沈家的颜面,只要不公审就好。估衣巷百姓受的罪,我都看在眼里。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也能为这些人出份力。"   接下来两天,水幽寒接到消息。沈家的人已经到了济水城,而且还没进城就有兵丁迎接,直接送到寿园。寿园外更有兵丁把守,不得出入。冬月十三这天,郡守派人送了帖子过来,估衣巷纵火一案于十四日开审,请欧阳和水幽寒准时到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证   审案这一天,水幽寒早早地起来吃了早饭,就和欧阳一起坐车往守衙门去了。案子虽然不是公开审理,可王郡守还是坚持要在府衙办案。等水幽寒到了衙门,见府衙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府衙四周都有兵丁守卫。把守的兵丁看了欧阳手里郡守的帖子,便将两人带到后面一个小议事厅。   水幽寒进了议事厅,就见厅力主位上摆了一张条案,后面一把太师椅。条案下首两侧各摆了两张椅子,还有矮几。议事厅右面一角还有一桌一椅,桌上笔墨纸砚齐备,水幽寒便猜那是记录证词的师爷的位子。   王宣和主持大师已经在座,双方相互见礼,寒暄了几句,王郡守便带着一个师爷打扮的男子进了议事厅。水幽寒和王郡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对这位郡守大人的印象比较模糊。王郡守对水幽寒、欧阳和主持大师相互以平辈见礼。   "三位是上方亲口指定,虽说仅为见证,不过若觉得王某审案有失于公道之处,还请不吝赐教。"王郡守的话说的更加客气。   水幽寒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王郡守,原来王宣和王嫣然两兄妹的长相竟是遗传自父亲。这位王大人,人到中年,然而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是个留着长胡须的中年儒雅男子。以前水幽寒一直认为古代美髯公,不过是以讹传讹,留胡子的男人怎么可能好看?不过今天见了王郡守,水幽寒不得不承认,美男就是美男,留个胡子也不能减损其风韵。就像现代留长头发的男人,有的就可以给形象加分,有的就把自己弄的不伦不类的。   王郡守在主位上就座,主持大师在左手的椅子上坐下,水幽寒便和欧阳在右边椅子上做了。议事厅内除了她们四个,就只有王宣和刚才随郡守来的师爷,一个小厮和杂役都没有。   "主持大师、欧阳贤侄,水奶奶,今日要审的是估衣巷的纵火案。   因为案里涉及蓬莱沈家,怀疑是有人在其中栽赃嫁祸。沈家也是百年大户,若是因为小人陷害而平白污了令名,实在可惜。因此上方法外容qíng,可不在公堂审理此案。又为让原告苦主放心,因此请了三位来此见证。"王郡守先是开宗明义,然后才对王宣说道:"现在就叫原告和被告进来吧。"   王宣闻言便到议事厅门口,和守在那里的兵丁吩咐了一声,兵丁分东西两路而去,少顷,各自带了人回来,依旧守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有王宣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个正是张三,落后两步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子一身淡蓝色衣袍,面色yīn沉,正是沈二公子。那女子则是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全身上下无半点点缀,头上也只是一个简单发髻,只拿一根银簪子挽着,不是燕姨娘还是哪个。   水幽寒记得上次见燕姨娘还是初秋十分,燕姨娘本就是个瘦美人,总有几分弱不禁风的美态。如今不过数月工夫,虽然穿着过冬的厚衣裳,还是明显地瘦了一圈。水幽寒心里砸舌,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胃口也跟着越来越好。这才不过几天,就偷偷地肥了一圈。再看看人家燕姨娘,也不知是什么体质,不仅一点膘都没添,穿着过冬的衣服,还显得比夏天时更瘦了。   等三人都走到议事厅中间,向王郡守下拜时,水幽寒才注意到燕姨娘虽然脸色憔悴,衣着朴素,可依旧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的慌乱不安。   水幽寒又不仅佩服起这个女人来。   王郡守问案,先是张三开口,状告沈二指使他人火烧估衣巷,害的他老母惨死。沈二矢口否认。   "子玉虽然不才,可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qíng。请郡守大人明鉴。"   王郡守也没说什么,接着就传证人。听见外面有铁链拖地的声音,屋里的人都向外看去。两个兵丁押着一个身穿囚衣,手铐脚镣加身的男子进了议事厅。那男子头发乱糟糟地披着,满脸的胡茬,人更是瘦的脱了像。水幽寒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人就是彭秀才。彭秀才到了厅上,便跪伏在地,停了王郡守的问话,又把有人如何给他钱让他放火的事说了一遍。   "郡守大人,此人所说,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彭秀才说完,沈二就问。   "你不要急,还有另外的人证。"郡守对王宣使了个眼色。王宣就对门外喊了一声:"把人证带上来。"   话音落地,议事厅的门被打开,一个女子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水幽寒看那女人梳着妇人的发髻,一身衣服俗艳不堪。而且走起路来十分吃力,竟然是个瘸子。等那女子走近,水幽寒才看清,这女子竟然很有几分姿色。瓜子脸,吊梢眼,水幽寒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沈二和燕姨娘见了这个证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尤其是燕姨娘,可以说是面如死灰。水幽寒暗自想,这应该就是王宣说的那个沈家的下人。那么沈二和燕姨娘是应该认得她的,看他们的表qíng,也确实如此。可两人脸上惊讶的表qíng,也不像是假装的,看来他们事先也不知道证人是谁。水幽寒暗暗点头,王郡守不愧有清官之名。沈家一到济水,便被他派人看管起来。就是怕有人事先露了口风,妨碍了审案吧。   那证人进了议事厅,先是一眼看见了沈二,兀自停了脚步。王宣在一边催促,她才回过神来,正要向上给王郡守见礼,忽然瞥见沈二身后站着的人,就像看见杀父仇人一般,拖着一条瘸腿,便像那人扑了过去。   "毒蛇,你这毒蛇。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你利用完了我,就要把我害死。哈哈哈,老天有眼,让我活下来了。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证人一条瘸腿,本来走路就困难,再加上qíng绪激动,没扑倒沈二身后那人,她自己反先摔在地上,哭骂起来。水幽寒听着她语气里的怨毒,不禁打了个冷颤,旁边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沈二看着哭倒在身前的女子,脱口道:"仙儿?你是仙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姨娘梦   听了沈二喊那女子叫仙儿,水幽寒蓦地想起,这个仙儿她确实是见过的,就是上次在寿园听戏的时候,那个在燕姨娘身边伺候,帮着燕姨娘演戏的大丫头。只是她是如何离了沈家,又怎么会是这个打扮,还瘸了一条腿,而且还成为张三的证人,首告沈二和燕姨娘那?   沈二一喊仙儿的名字,仙儿便停了哭骂,抬起头,望着沈二问道:"二爷,您还记得我,您还记得我是不是?"   沈二几不见地皱了皱眉,"你刚进来时只觉得你眼熟,听了你的声音,才想起来,你不是燕姨娘那伺候茶水的吗?怎么到这来了?"   "呵呵呵,二爷,您原来根本不记得我了。好……也好。"仙儿说着,就抹了脸上的泪水,拖着瘸腿站起身来,向王郡守下拜。   "仙儿,我问你,是不是你给了彭多德银子,指使他到估衣巷纵火杀人。"   "是的,大人,正是民女。不过民女这么做,也是受人要挟,迫不得已,清大人为民女做主。"   "你说是什么人要挟你?"   仙儿看着沈二和燕姨娘,将手一指:"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指使我的。"   众人顺着仙儿的手指一看,也看不清她指的到底是哪个。王郡守又问:"指使你的到底是谁,你说清楚。"   "回禀大人,指使我的是沈二……的姨娘,就是燕姨娘。"   "大人,民妇冤枉啊。仙儿这丫头,本来是伺候我的。她历来不安分,我一直容忍。前些日子,她触犯了家规,我一气之下罚了她。   没想到她竟然逃了出去。大人,仙儿恨我,她这是要报复我,也是报复沈家。仙儿背主私逃已是不该,现在更忘恩负义,要诬陷主家。大人,仙儿是逃奴,她的话怎么作准。请大人把仙儿jiāo给沈家,由沈家自己管教。"   "住口!谁问你话了.你就在那里说个不停。还一口一个沈家,你是沈家什么人,就能代表沈家说话了。子玉,你平时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女人的?"王郡守怒道。   "姑丈教训的是。"沈二恭谨地听了王郡守的训斥,转身yīn沉地看了燕姨娘一眼。燕姨娘两眼含泪道:"爷,我也是心急,见不得人说沈家……"   "你还不住口?"沈二低喝。燕姨娘身体抖了一抖,往后退了一步,低了头不再言语。   "仙儿,你便把燕姨娘如何指使你纵火杀人一事,细细地说来。"   仙儿应了一声是,缓缓地将事qíng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大人,小女子自幼便被卖进沈家,原来的家乡父母早就不记得了,只把沈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小女子原先是在针线房伺候,后来被派到二爷的院子里,在燕姨娘的屋里伺候茶水。有人见了进了燕姨娘的房,就告诫我,燕姨娘最甜心毒,让我要十分小心。可怜我自认为聪明,不信那人说的话,结果就真的着了燕姨娘的道。"   "说正题。"王郡守不耐道。   "是,大人。燕姨娘看我有几分姿色,对我一直防备,从不让我近身伺候。后来燕姨娘因为她妹妹的事,惹怒了老太太,身边的人也都受了责罚,打的打,撵的撵,燕姨娘才叫了我到身边伺候。燕姨娘言语伶俐,又肯使钱,还拿好处吊着我。我便信了她的话,事事听她调遣。"   "姑太太寿辰,老太太带了大家来寿园。那天五奶奶突然抓了燕姨娘的妹妹来,揭穿她找人假扮道士蒙骗三太太的事,燕姨娘眼看着她妹妹xing命不保,便找了机会和我说,要我配合她,她装晕倒,让我说出欧阳大夫就在楼下,要欧阳上来救命的话。燕姨娘说,如果我做的好,她,她便让二爷将我收房。"说到最后一句,仙儿的语气中带了羞意。   "胡说八道,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人。勾引二爷不成,就反来诬告。"燕姨娘满面怒容,呵斥仙儿。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比谁都清楚。说到贱人,有你们莺莺燕燕两姐妹,天下人还有谁比你们更贱。羞耻,你可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窑姐还谈什么羞耻不羞耻。你是知道羞耻的,拿我就把你做事都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让大家也知道知道你是怎样一个知道羞耻的人。"   仙儿一点都不示弱。燕姨娘被噎的直眨眼,又见沈二再瞪她,她又是着急,又不敢说话。   "你也不用急,有你说话的时候。"王郡守对着沈二和燕姨娘的方向说道,又对仙儿说:"那天叫你做供,你可没这么多说的。   牵扯别的事qíng毫无意义,你直接说正题。"   "大人,这事就和正题关系重大,我不得不说。"   王郡守哼了一声,也不再拦。仙儿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信以为真,就帮她作假,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欧阳大夫是请来了,可他却说燕姨娘没有大碍,反而是老太太有些不好。大家自然是先顾着老太太,就另给燕姨娘请了大夫。燕姨娘看计划落空,还不死心,对着那新请来的大夫明示暗示,说她是怀了身孕。也不知那大夫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不仅不帮燕姨娘说假话,还说出燕姨娘骨头上有伤。哈哈,一个闺门妇人,竟然不知怎地闹的胳膊和腿上都是伤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做了贼那。也不知那天园子离吵吵嚷嚷要拿的是不是她。"   仙儿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燕姨娘一眼。王郡守见她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正题,皱紧了眉头又要发作。仙儿乖觉,马上把话转入正题。   "燕姨娘的妹妹被五爷打落的胎儿,燕姨娘又受了老太太训斥,行动更加不自由。我问她什么时候让二爷收我,她就说我并没办成事qíng,她那话也不作数。我和她理论,她也不恼,反笑着说,"好妹子,我看你对二爷是真心的,不像那些狐媚子,只想爬上二爷的chuáng,吃香的喝辣的。那姐姐我也和你说句真话,二爷他女人多的是,可从不轻易抬姨娘的。   *****这话,还以为是二爷有意要抬我做姨娘,那可比******头qiáng上百倍。燕姨娘见我上了套,就又对我说,二爷早就对我有意,只是不知道我的真心。她还说,二奶奶不必说,是两家联姻。袭香姨娘家里是官,怀玉姨娘家里是富商,都是二爷的贤内助。就是她自己,则是和二爷的八字最相配.最旺夫的。二爷想要我做姨娘,可也要我能帮上二爷的忙才行。"   仙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水幽寒偷眼去瞧沈二,就见沈二脸色铁青地盯着燕姨娘。   "我当时就说,二爷有什么忙是我能帮上的。燕姨娘就把我夸奖了一通,说我聪明能gān,当然能帮上忙。她说有些事,二爷不好自己出面,要手下人去做才行。燕姨娘就说,二爷正好有一件事要我去处理,如果处理的好,二爷回蓬莱就会抬我做姨娘。燕姨娘在二爷跟前非常得宠,就是二奶奶有时都要让着她。老太太更是对燕姨娘生的女儿另眼相看。我就相信了燕姨娘的话。我跟燕姨娘说,为了二爷,什么事我都能做。"   "燕姨娘一听就笑了,她说二爷果真没有看错我。还说,这件事务必要做的机密,任何人都不能让知道,就是以后到了二爷跟前,也不能提,免得二爷以为我是邀功请赏。等我发了誓绝不会说出去之后,燕姨娘才跟我说了要我去做什么事。"   议事厅内众人知道,这是到了关键处,不由得都支起耳朵。   "燕姨娘说估衣巷有家杂货铺,有风水师和二爷说过,那杂货铺的地点,是个财xué,说是相当于聚宝盆,不过只有贵人才能有福气享用。   因此别人占了那个地方,也是白白làng费了,若是二爷得了那个地方,就能财源滚滚,让沈家成为天下首富。二爷一直想买下那块地杂货铺,可杂货铺的掌柜是个无赖,不仅不答应卖地,还当众rǔ骂二爷。二爷碍于身份,不好和他计较,可是心里一直不舒服。燕姨娘说,如果我能帮二爷得到那块地,那我就是当之无愧的仙儿姨娘。"   "我被燕姨娘说的昏了头,就问燕姨娘怎么才能帮二爷拿到这块地。燕姨娘就说让我自己想办法,我哪里想的出来,只好向她求教。我求了半晌,燕姨娘才答应帮我想想。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杂货铺的掌柜突然死了,那样二爷就能顺利地买下那块地。我当时就傻傻地问,要怎样那人才会突然死了那。燕姨娘就说我笨,我这才明白她是让我去杀人。我说那掌柜的一定是个男人吧,我一个女子,哪有那个力气。燕姨娘见我不开窍,就说,"你就趁他睡着了放一把火,保准人烧死了,还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我这时听明白了,燕姨娘是让我去放火杀人。我害怕了,不敢答应。可我还想做姨娘,就和燕姨娘说,这话若是二爷亲自来和我说,我就相信,让我做什么我都去。燕姨娘又笑了,她说这事怎么能让爷们自己说。不过二爷对我有心,早准备了信物给我。她说着,就拿出件东西给我看,问,你看到了这个,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一看,那是数十枚大大小小的东珠串成的坠子,平时常见二爷带在身上。听说那东珠都是贡品,非常少见的,还是二爷小时候一位长辈送的。二爷对这坠子十分爱惜,袭香姨娘向二爷要过一次,都被二爷拒绝了。燕姨娘见我看着坠子发呆,就把坠子jiāo到我手里,说是二爷给我的表记。   我,我就这样信了她的话。她又给了一点银子,说要在房子上浇上油,火才放的大,而且就是房里的人醒了,也跑不出来。她让我第二天晚上动手,还嘱咐我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东珠坠子也要藏好,若是让别的姨娘或者丫头知道了,她们嫉妒起来,给我使坏,我就当不上姨娘了。我见她说的有道理,就都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整天,我越想越怕,怕到时候自己下不了手。碰巧在园子里听到两个杂役说话,说是济水城一条花柳街上的窑姐最便宜,还说那里什么人都有,只要有钱,让他们gān什么都行。其中一个杂役还对另一个杂役说,不要他贪便宜去那种地方,说是那里的人杀人放火都不带眨眼的,让他小心被人黑吃黑了去。"   "我听了这话,却灵机一动。就想到要去那条街上,出钱雇个人替我去gān这件事。我就回房间把我攒的银子都找了出来,银子不够,我就去找燕姨娘。我也不和她说是要雇人用的,免得她以后分我的功劳,我只说我要提前打些首饰,需要银子。燕姨娘正是要拉拢我的时候,也没多问,就把银子给了我。那天吃过晚饭,有燕姨娘打掩护,我就从寿园溜了出去。我假扮做男人的模样,找到那条花柳街。那街上很多凶神恶煞似的人物,我不敢找他们,怕被黑吃黑。正好瞧见一个有点瘦弱的男子,似乎急等着钱用。我就跟着那男子从那条街上出来,拦住他,让他替我去放火杀人,我给他钱。"   接下来,就是仙儿和彭秀才两人一问一答,将当晚两人的谈话又重复了一遍。水幽寒看后面记录的师爷笔下飞快,记录的正欢。再看沈二和燕姨娘两个,一个面塞黑锅底,另外一个低着头,弄不清脸上的两人对质完,仙儿又接着说道:"我当晚办成了这事,就偷着回到了寿园。本来想第二天清早再去给那人送剩下的银子,没想到老太太临时改变主意,要把人都带回蓬莱。我也只好跟着回去了。我心里还着急"不知道我雇的那人到底把事qíng办成了没有。后来回到蓬莱,果真就听见消息说是济水城估衣巷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听说死了很多人。   我就想,这事是办成了,我能当上姨娘了。没想到,姨娘没做成,我还差点被燕姨娘这贱人害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梦碎   仙儿说到这里,又将怨毒的目光投向沈二身旁站着的燕姨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水幽寒在心里叹气,当初她就觉得仙儿的样子不是个本份的,今天看来果然不错。大宅门里的丫头,有几分姿色,就想爬上主人的chuáng,从此攀上高枝,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在这个年代真的是很平常的事。对此穿越以前的水幽寒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不过在这里过了一段日子,她也能明白这些人的心理。   这个年代贫富差距巨大,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权利。   富贵人家的丫头,过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主子,但也都是不愁温饱。那些有头脸的大丫头,更是过的跟副小姐似地,穿金戴银,十指不沾阳chūn水,比普通人家的女孩过的还富足。试想跟着主子们吃穿惯了,又见过了世面的她们,怎么会看得上外面成天下田gān活,一个月洗不上两次澡,满身泥土汗臭的大老粗那?   这些丫头们生活在大宅子里,平时接触的男人除了主子,就是小厮杂役。就是不谈物质上的东西,一个qíng窦初开的女孩子,是喜欢上风度翩翩的主子的机会大,还是喜欢上要卑躬屈膝的下人的机会大?而且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做妾做通房,并不违背时下的道德标准。因而在大丫头这个阶层中,做通房、做姨娘那才是金灿灿的前程。   不过理解归理解,水幽寒还是不会认同这些丫头们的选择。在男人这个问题上,女人有几个是不嫉妒的。就是有三从四德这个道德准绳在那约束着,大面上要过的去,那四下里的小动作也少不了。女人争夺男人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而且这个年代,男人同时还代表着生存资料。生存、yù望、爱qíng都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个争夺的残酷xing更是加倍了。这就是女白领的职场争斗,女人之间争夺配偶的较力,还有得加上小三大混战,这斗争的激烈和密集程度可想而知。   这些东西,水幽寒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不觉捏紧了拳头。   水幽寒觉得手感不对,这才发现,欧阳一直握着她的手,她这一捏,捏的正是欧阳的手。水幽寒转头看欧阳,欧阳对她安抚地笑了笑,任她捏着自己的手,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在两人是挨着坐,而且都袖子宽大,不细看,也看不出两人牵着手。水幽寒四下看看,主持大师一直正襟危坐,手里捻着佛珠。王郡守面容端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王宣和沈二则都是面无表qíng。彭多德还是跪伏在地上,听得入了神。   张三狠狠地盯着沈二和燕姨娘.燕姨娘则是趁人不注意,眼睛溜来溜去的。   水幽寒有几分明白为什么沈夫人豁出去,也要把事qíng压下来,想来是猜到什么了吧。如果这个案子拿到公堂上审理,只凭仙儿刚才这番讲述,这沈家少说在十年内都得是渤海郡的笑柄。这时仙儿止住了哭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了这个消息,以为马上就要做姨娘了,就去找燕姨娘。燕姨娘推脱说二爷还要去确认消息,要等那块地到手,这事才算成。   到那时候再抬我做姨娘,就是双喜临门。我信以为真,就耐心等着。我也曾想私下找二爷说说话,可是二爷回蓬莱后,不大来燕姨娘的院子。就是来了,燕姨娘守的紧,根本不让我挨边。燕姨娘又安排很多针线给我做,都是二爷的衣服鞋帽,让我离不了院子。也有两次碰到二爷,我故意找机会搭话,二爷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想要把话说的通透些,又怕二爷身边的人起疑心,从而怀了事。眼看着一天天过去,我见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着急,又不敢直接找二爷,只好催燕姨娘。燕姨娘那天心qíng似乎特别好,她说事qíng已经安排好了,一两天内就能办成,让我再耐心等等。"   "我满心高兴,就回屋继续做针线。到了中午,我正睡午觉,袭香姨娘和怀玉姨娘就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就闯了进来,从我chuáng底下搜出一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的肚子上cha满了针。一个婆子就说是我用邪术害的怀玉姨娘小产。那些婆子还在屋子里一阵乱翻,就翻出来我做的那些衣服鞋帽,还把我贴身藏着的东珠坠子抢了去。"   "那个娃娃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些衣服鞋袜也是燕姨娘叫我做的,坠子更是二爷赏给我的。我和她们辩解,让她们找燕姨娘和二爷来,一问就明白了。袭香姨娘就说我撒谎,明知道二爷和二奶奶出门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而燕姨娘中午就到老太太那边去了,要给老太太抄经祈福,谁都不能去打扰。"   "袭香姨娘拿了那坠子,趾高气扬的,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坠子。   我气不过,就说那坠子是二爷给我的,是二爷要娶我做姨娘的凭证。   袭香姨娘将信*****凭我拿娃娃咒的怀玉姨娘小产,又偷了坠子,当*****拉出去杖毙。我那时真害怕,后悔口快说出做姨娘的话。我还想燕姨娘果真没说错,一知道我要做姨娘,袭香姨娘就先要我的命。二爷、二奶奶和燕姨娘都不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怀玉姨娘开口说,还是等到二爷和燕姨娘都回来了,仔细问过再做决定。袭香姨娘见她这样说,只好同意,当下就把我关到了柴房里。"   "我在柴房里又是害怕又是高兴。怕的是袭香姨娘因为妒忌要害我,高兴的是只要等到燕姨娘回来,或是二爷回来,就能救我出去。   而且做姨娘的事也闹开了,这下我不用等了。到了傍晚,就有个小丫头给我送饭。我看饭菜十分jīng制,比我平时吃的都好。我就奇怪,一问,那小丫头就说,是燕姨娘给了她钱让她送饭菜给我。燕姨娘还让她捎话给我,说我不该胡乱说话,得罪了人,她想救我也救不了。让我再等一等,二爷回来,我就能出去了。"   "我一听就忘了刚才的害怕,只剩下高兴。我看饭菜份量多的两个人都吃不完,我一时好心,就让那小丫头也一起吃。那小丫头开始还不敢,说燕姨娘嘱咐,这饭菜是给我送的,让她不能偷吃。我必然吃不了,剩下的她才能吃。我就说你不用怕,就骗她说我吃过了你才吃的就好。"   "那小丫头似乎从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吃起来就láng吞虎咽的。我一看,就没了胃口。我想我一个马上做姨娘的人,以后吃的比这还好,何必非在这柴房里吃这一餐饭。只要忍一忍,明天我就是人上人了。我因此没吃那饭菜,都让给小丫头吃了。她也真能吃,几盘饭菜都被她吃的gāngān净净。我看她老实,就问她叫什么名字,说等我出去了,就调她来伺候我,天天让她吃好吃的。她说她叫小芳。"   "小芳收拾了碗筷要走,还没出门,就摔倒了。我还笑她是吃撑着了,过去一看,就见她gān张着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睛、鼻子、耳朵、嘴里都往外冒血。我吓坏了,就要喊人,可转念一想,小芳是吃了我的饭菜才死的。我前后这么一想,终于想明白了,是燕姨娘要害死我。她借了小芳的手,故意送了多一倍的饭菜来,应该是算好子药量。我若是先吃完,一定不会当即就死。那小芳就会吃掉剩下的,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死了。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她这是要杀我灭口。"   "我这才想到,沈家利用我去放火杀人,等我办完了事,他们根本就不会留我的xing命,更不会抬我做姨娘,再留在沈家我的命就没了。   好在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柴房的院子也偏僻。我就把小芳的尸体拖到柴房里,和她换了衣服,然后趁着天黑从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我不知道该到哪去,只有拼命往前走。没想到我没走出多远,府里就派人出来追我。我听到后面那些人喊,说是我杀了小芳。我更加害怕,只顾没头没脑地往前走,结果一失脚就摔了下去。最后我只听到后面的人喊,说人掉到山崖下面去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堂上一时静寂无声,只有仙儿的嘤嘤哭泣。水幽寒不知别人听了仙儿的遭遇是什么感受,她是觉得只有抓紧了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才觉得好受些。   "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的那个用巫术咒的怀玉小产的丫头就是仙儿?我何时要收仙儿做姨娘了?又何时让你叫仙儿是杀人放火?那坠子你不是说是她从你那偷去的吗?还有,她不是因为害怕家法,杀了看守的丫头逃走,又落入山涧摔死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你,你到底跟我说了多少谎话,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沈二一把特燕姨娘抓到跟前,揪着燕姨娘的脖子叱问。燕姨娘身材比沈二矮了不少,被沈二提着,几乎两脚都离了地。   "爷,奴家何时骗过你。你竟然听一个逃奴的话,就对奴家起疑心。奴家对爷可是一片真心,奴家从未做过对不起爷的事qíng。"燕姨娘哽咽着辩解。   "二表哥,你要教gān姨娘不在这一时。这虽不是公堂,可也不是沈宅后院。我们还是听证人把话说完。"王宣淡淡地对沈二说道。   沈二是一时怒火攻心,听了王宣的话,也发觉自己失态。他也是久经历练的人,只一转眼便冷静下来,放开燕姨娘,向座中的几人拱手施礼,"子玉失态了。"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是不是,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老天有眼,又让我活了过来。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谁的错   仙儿说到活下来三个字时咬异切齿,丝毫没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反而透出森森的冷意。水幽寒直觉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仙儿接下来的话,也证明确实如此。   "我落下山崖的时候,以为自己这下子可完了。没想到,我再次醒过来时,竟然还是手脚齐全的。原来是一户农家救了我。那户人家只有母子两人,是那儿子出外打柴,在河边拣到的我。我一打行,那里叫靠山村,已经出了蓬莱的地界。那条河的上游就在蓬莱。我就猜到我是从山上摔下来,落到河里,被水冲到下游,又冲到岸上。"   "那两母子看我不是他们当地的人,就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为什么要寻死。我当然不敢说是沈家的丫头,就胡乱编了个身世,那两母子看来是没见过世面的,轻易就相信了我。   我的一只腿摔断了,全身上下好多的伤,只有脸是好的,只能在他们家养伤。"   "谁成想,那户人家,母子两人只有两间茅糙屋,就靠那儿子种两亩山地,再打些柴糙为生。我断了腿,他们只找了个野郎中给我接了骨,这样还用掉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那郎中说我要吃些好的,多喝骨头汤,才能养好。这母子两个,就餐餐只给我窝头吃,那骨头汤更是一点ròu的没有。他们两个还把熬得都没了油的骨头,再去熬他们的野菜粥。我吃不惯他们家的饭食,可也没办法,我逃出来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能慢慢在那熬着,只等伤好了再想办法。"   "这样的苦日子过了一个月,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也能下chuáng走上几步了。那两母子俩欢天喜地,我听那女人的话音,是想让我伤好了,留在他们家给她做儿媳妇。我那时还要靠着他们养活,也不好说什么。渐渐地,我就和村上的人有了来往。那天,村上有一个在城里做工的婆娘回村子探亲。我看她穿戴打扮和说话都是城里人的习气,我们两人很说的来。大家都管那婆娘叫马姐,马姐夸奖我长的漂亮,是个有福的人。还问我是不是打算留在村里做媳妇。她见我有些不愿意,就说她在城里大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富的流油,对下人也好,正好缺个大丫头,她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我也着实受不了乡下的苦日子,就答应了。我怕那母子不肯放我走,趁着那农夫去砍柴,我和马姐两个两个把老妇人弄晕,然后偷偷地走了。我当时想着,等我以后有钱了,就送一大笔钱给这两个人,报答他们。"   "我还以为跟着马姐,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一到城里,她就变了脸"把我卖到了窑子里。我这才知道自己遇到拐子了。我恨,说书不总是讲落难就能遇到贵人搭救吗?为什么我遇到的不是穷鬼,就是骗子,呜呜呜。"   仙儿说着又哭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如果真的接客,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就假装答应,然后趁空逃了出来。结果还没出jì院的大门,便被抓住了。老鸨子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被打怕了,发誓不敢再跑,他们才停了手。那老鸨子还要指望我赚钱,就又找郎中来给我看伤。郎中却说我的腿断过一次,这下还没长好就又被打断。就是再接上骨,治好了,腿也还是瘸的。老鸨子一听就没了好脸色,一个瘸腿的jì女,哪里还能赚到钱。她打发了郎中,也不给我好好医治,只等着我表皮上的伤好了,她,她竟叫我瘫在chuáng上,就开始接客。接的还是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   听着仙儿的哭诉,水幽寒有些不知该做如何想法。仙儿今天的遭遇,虽然也是因为有恩人作祟的缘故,可是她自己也要承担上一部分的责任。如果当初她不是意图攀上高枝,又怎么会咬了燕姨娘抛出的饵,着了燕姨娘的道。而从沈府中逃出来,如果她不是嫌那母子家里贫困,如果她不是好逸恶劳,如果她肯好好地留在那过日子。这辈子未尝不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夫妻相伴,子孙绕怀。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些,可总比落到青楼要qiáng上百倍啊。现在的仙儿只知道恨怨她没遇到好人,却对她自己的缺点毫无自知之明,更是对那母子没有一点的悔愧,真是可叹。   "老鸨子看我能赚钱,又有了好脸色,也肯给我吃,给我穿了,只是还是不肯好好治我的腿,说是有客人就喜欢这口。我以为我要在那个小镇上这么做到老,做到死。没想到老鸨子欠了钱,又把我转卖到济水城的红袖招,这才让我有机会能诉诉我的冤qíng。"   "我在红袖招挂牌,还是接待那些有特别爱好的客人,慢慢的竟然有了瘸西施的名号。我爱上了喝酒。喝醉了和谁上chuáng都没区别,客人怎么折腾我,我也不觉得那么疼了。我在红袖招,还听到人说起估衣巷的大火,这就勾起了我的心事。我才知道,原来那场火里并没有死什么人,那个放******住了,还招认出有背后指使的人。"   "我心想,我如今落到这个境地,都是沈家害的我。他们借我的剑杀人,我有心去衙门首告,可又害怕沈家势力大,没有告倒他们,反而把我自己搭在里面。可是不去告他们,我又不甘心,害人的是他们,凭什么他们没事人似地,我就要过那肮脏的日子。我就这么成天煎熬,喝酒接客,jì院里的人也叫我瘸腿西施,高兴的时候,我就不理会,不高兴,我就闹一场。这样我就认识了红袖招的打手张三。"   "张三哥的老娘在大火里受了伤,没治好就死了。张三哥成天嚷着要给他老娘报仇。我想把事qíng跟他说,又怕他把我也当了仇人。我心里有事,有一次喝醉了.就说走了嘴,被张三哥听到了。他把我弄醒,我见瞒不过,就把事qíng和他都说了。我跟他说我也是被迫的,冤有头,债有主,沈家才是他的仇人。张三哥就说要去衙门告状,让我做证人。我不敢,劝他好好想想,沈家不是我们能告倒的。张三哥不信这个邪,说为人子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就是豁出xing命,也要为母亲报仇。"   "隔墙有耳,张三哥这番话,让一个客人听到了。那客人称赞张三哥是大孝子,有气节。他给我们出主意,说是这事也不是告不下来。渤海郡的王郡守虽然是沈家的姑爷,但是为官清正,只要状告的好,他必然能为我们伸冤。张三哥就向那人请教.那人说办法也简单"就是告状的声势造的大些,人尽皆知,那时候郡守大人就是为了脸面也得接了这案子。公堂审案,还有估衣巷那么多苦主在,沈家就是想耍手段,也耍不了了。"   "张三哥听那客人说有道理,就打算找他说的办,可想到告状要有状纸,又发了愁。估衣巷的人都是贫苦人,能识字就不错了,没人会写状纸。找别人又怕事先露了风声,又怕没人敢写。那位客人十分讲义气"找人帮着我们写了状纸。他叮嘱我们,要告状,就要告的彻底,弄的动静越大,张三哥才更有机会报仇。"   "张三哥得了状纸,就问怎么才能把动静弄大。那客人就说要候着郡守大人外出时,在人最多的地方拦轿告状,当众说出状告沈家放火杀人,这样就能全城皆知。这样,张三哥就让手下几个兄弟天天在外打听消息,找机会拦轿告状。也是机缘凑巧,jì院里一个姐妹的老相好就在郡守府里当差,那天这人来了红袖招。张三哥知道了消息,就让那个姐妹打听打听郡守大人的消息。结果就知道了郡守府里来了大人物,郡守大人对那大人物十分恭敬。还说第二天要去西山寺礼佛。   张三哥得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说是那人一定是郡守大人的上峰,甚至是钦差。有这个人在,这状一告一个准。因此张三哥就在第二天,候在从西山寺回城到郡守府必经的那条大道上,果真就把状告下仙儿表现yù极qiáng,不等王郡守如何盘问,就把告状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明白白。这原告和证人都说完了,王郡守就向沈二问道:"沈子玉,你有何话说。"   "启禀大人,仙儿所说这些事,我全不知qíng。仙儿也说,与我并没有过什么言语。一切都是她和燕姨娘两人做成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一无所知,是我的过失。请大人责罚。"   "你是不承认这放火杀人是你指使的了?"   "大人,确无此事。我和那杂货铺的老板素不相识,也没有恩怨,聚宝盆之说更是子虚乌有。这估衣巷我连去都未曾去过,哪有什么因为要那块地盘而纵火杀人的事?况且大人您也清楚,这大火前后,我们沈家都从来没有过要那块地的意图。这事不是仙儿说谎,就是燕姨娘弄鬼。我正带了燕姨娘在这里,请大人尽管查问清楚。"   "你推的倒gān净。不是你指使,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况且一个深宅妇人,难不成还和人有什么私怨,非要放火杀人?沈二少爷,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女人身上?   让一个女人为你顶缸?这就是你们沈家的风俗?"张三在一边冷笑着说道。   沈二被张三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这个贱人,我收了你进门,连你老娘和弟弟妹妹都金山银山地供着。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恼羞成怒的沈二,一脚将依偎在他身边的燕姨娘踹倒,怒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东珠的破绽   王郡守在座上问道:"燕姨娘,方才证人所说可是实qíng?可是你指使她去放火杀害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柜?"   "回大人的话,仙儿说的都是一派胡言。首先我就根本不认识什么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拒,我没有理由要害他们。大人,这个仙儿本就不是个安份的。她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又懒又滑头,我常常指使不动她。可一有爷们主子到了跟前,她就马上勤快起来,还总摆出妖妖袅袅的姿态来。我怕她生事,处处防备。   她这是勾引不到我们爷,才起了龌龊的心思。大人,刚才她自己供述的明白。她心里惦记上我家二爷,先是嫉妒怀玉姨娘刚进门就得宠,就做了布娃娃,用针扎娃娃的肚子,咒的怀玉姨娘小产。然后还因为思chūn,偷了我的布匹彩线,fèng制男人衣衫。还有那东珠坠子,本是二爷拿给我压惊的,没想到也被她偷了去。多亏袭香和怀玉两位姨娘发现她不对劲,搜出证物来,她才不至于再害人。可惜两位姨娘心软,没有当场打死她,只把她关了起来。她害怕被我们审问出实qíng,因此又害了给她送饭的丫头。如今她私逃在外,落在青楼谋生,更是对沈府怀恨在心,因而编造了这番言语。她这是在诬陷沈家,诬陷奴家。"   "你说谎!是你告诉我说二爷想要那块地,让我去放火烧那个杂货铺的人。东珠坠子也是你jiāo给我,说是二爷给的信物。还有那个什么娃娃,我根本就没见过。送饭的小芳,更是你害死的。因为你要灭了我们的口。大人,求您明鉴,抓了这个毒妇治罪。"   "大人,仙儿所说,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请问大人,仙儿可能拿的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你好毒的心思,好狠的算计。你利用我杀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我的命?若不是你拿当姨娘做钓饵,我和估衣巷那些人往日无窥,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去害他们?那个东珠坠子.是二爷的东西。我又到不了二爷身边,若不是你给我的,我哪能弄得到手?"   王郡守让仙儿和燕姨娘再人闭嘴,问沈二道:"那个东珠坠子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那东珠坠子是我小时候一位长辈送的。用的东珠虽然都个头不大,但却十分珍贵。每一颗都是粉红色,最能辟邪安心神。   这个坠子我时时带在身上。今年秋天来济水时,燕姨娘的妹妹…嗯,出了事,燕姨娘说她夜夜都睡不安稳,总做噩梦。因而从我手里要了这个坠子,说要戴几天。我见她可怜,便把坠子给了她。后来回到蓬莱,有一天我和娘子出门回来,就听说有人偷了那个坠子,不过当时就搜出来了。而那偷坠子的人,杀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从那以后,这坠子我便又收了回来,现正带在身上。"   "燕姨娘你又是如何遗失这坠子的?"   "回大人的话,我因为睡不安稳,就要了二爷的坠子戴几天,也是时刻都不离身的。那天二爷和二奶奶出门,我听说老太太有些不舒服,就想过去看看。凑巧仙儿这丫头来和我歪缠,我心里有事,就匆忙打发了她,赶到老太太那边去了。等我为老太太抄经时才发现坠子不见了。当时我吓坏了,这可是二爷宝贝的东西,若是丢了可不得了。可又不能耽误给老太太抄经,我只好先隐忍着。等我抄完了经,正要去找这坠子,袭香姨娘便来找我。她告诉我说是仙儿害怀玉小产,还从她那搜出了东珠坠子,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才明白过来,是仙儿趁我急着出门,偷了那坠子的。"   燕姨娘说到这,又故意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大人,这都是我的不是。仙儿年纪渐大,本该早就婚嫁了。我却忘了把她打发出去配人,耽误了她的青chūn,她因而恨我。又因为心里总想着攀上我们二爷,二爷却不待见她,她才疯癫起来。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平白说二爷要抬她做姨娘,又跑去放火烧别人的房子,还害得怀玉姨娘小产,又杀了小丫头逃命,现在还跑到济水来告状,编排说我指使她。大人,您想想,正常的丫头,谁会做这样的事?大人请您明查,莫要背这疯妇骗了。还有,仙儿她毕竟伺候了我一场,请大人念在她魔怔了,对她能从轻处置。"   "你才是疯子,你才魔怔了!"仙儿哪里是燕姨娘对手,被气的浑身发抖。   水幽寒心里暗暗赞叹,燕姨娘看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先是利用仙儿杀岳敏兄弟灭口。然后又放出消息,让袭香和怀玉去搜查仙儿的住处,借袭香的手,夺回坠子。至于那个肚子上扎满针的娃娃,水幽寒可不相信这样的东西会真的害人小产。那么最可能是燕姨娘放在那里嫁祸仙儿的。可以想象,一个刚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发现是有人害她才失去了那孩子,那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而仙儿在刚得了燕姨娘的承诺,知道马上就要做姨娘了,自然不会让人平白的欺负,还夺走那坠子。依仙儿的xing子,必******做姨娘的话。仙儿是个颇有姿色的丫头,袭香姨娘*****二要过那东珠坠子,而被回绝。这么多因素加起来,仙儿被当场被杖毙也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袭香要杖毙仙儿,不知道为什么怀玉却拦住了她,要等沈二和沈二奶奶回来审了后再做定夺。这一定是燕姨娘没想到的吧,也或许她早就想到了。若是前者,那么她的应变之快让人叹服。若是后者.   只能说燕姨娘是算无遗策。总之她立刻找了个小丫头,弄了两人份的上好饭菜,当然里面加了料。还是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小丫头送有毒的饭菜给仙儿,杀仙儿灭口。然后剩下的饭菜,那小丫头必然会吃.   这样小丫头也难逃一死。又是gāngān净净,就是有人对燕姨娘起疑,也是死无对证。   水幽寒暗自鼓掌,好一招借刀杀人的连环计。将每个人的心理揣摩的如此透彻,又能挑选最适当的时机。水幽寒想到岳敏说那姜郎中评价姜燕儿,若是个男子,必能成就一番事业。难道燕姨娘当时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展露出其非凡的智慧?那可真是可怕。水幽寒偷眼打量欧阳,不禁为他庆幸。欧阳家历代行医,按照古时候的说法那是祖上有德,总算保佑他们家这一代的这颗独苗苗,没有落到燕姨娘这颗毒糙的手里。幸甚,幸甚啊。   这么想着,水幽寒就不免有些同qíng沈二。不过转念又一想,沈二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花心,谁让他好色,一个两个的娶进门。这样的女人一对一都未必能看得住,他一个人那么多女人,让这样的女人钻了空子,也怨不了谁。   "你是说那坠子从遗失到被搜检出来,不过半天工夫是吧?"王郡守问燕姨娘。   燕姨娘似乎不明白王郡守为什么这样问起,不过还是答道:"是的大人,那坠子是重要的物件,奴家记得清清楚楚。仙儿到我屋里找我之前,我还摸过那坠子,后来去了老太太那.发现坠子不见了,这前后绝不超过一个时辰。"   "你记得倒是清楚。"   "不瞒大人说,是我们爷的东西,我怎会不经心。当时还想,若是真的丢了,可没脸见我家爷,好在找回来了。"   "沈子玉你说那东珠是粉红色,天下少有是不是?"   "是的。"   "那好,你把坠子呈上来,阿宣你叫huáng掌经进来。"王郡守吩咐道。   沈二呈上坠子,王宣也从外面带进一个人来。那人水幽寒认得,正是济生堂旁边那首饰楼的huáng掌柜,看来是早就等在外边了。   "huáng掌柜,你好好验看验看,这坠子上的珠子,可都是东海粉红珍珠?"   huáng掌柜将坠子用帕子托在手中,又叫点了盏灯,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细看。半晌,huáng掌柜指着其中一颗稍小些的珠子说道:"回大人,其余的都是东海粉红珍珠,唯有这一颗,却是普通的珠子,这粉红色是染上去的。"   "你可看仔细了?"   "小的看的很仔细,大人您看,我拿这小剪刀,轻轻一刮,这粉红皮就掉了,里面是白珠。真的粉红珠子,从里到外都是粉红色。"   "那好,你再看看这颗珠子,是什么珠子?"王郡守让王宣从旁边拿过另一个托盘,上面孤零零放着一颗粉红色的珠子。huáng掌拒还是按刚才的样子,细细地查看了,回道:"大人,这颗是东海粉红珍珠。   依小的看,这珠子上所打的孔,和那坠子上的粉红珍珠一致,应该是同一批珠子。"   "嗯,很好。那依你看,这要从这坠子上取平一颗珠子,换上另一颗珠子要用几个时辰?"   "回大人,若是这么着,那就要拆了整个坠子才行。这样再重新串起来,串成这个形状,就是熟练的匠人,也要串上两三个时辰。我看这珠子串的手艺,虽不算最上等,可也难得了,至少要两个半时辰才能串成这样。"   "好了,你下去吧。"王郡守挥挥手,王宣送了huáng掌柜出去。   王郡守看着燕姨娘,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你说这坠子从未离过你身上,丢失也绝不超过一个时辰。那么仙儿又是怎么在这一个时辰其,换了坠子上的一颗珠子那?"   燕姨娘愣住。   仙儿却笑了。"你没想到吧,自打你给了我这坠子,我宝贝似地带在身上,可又觉得不稳妥。我知道这坠子是二爷喜欢的,说是能辟邪安神。我怕二爷什么时候又要回去。我就偷偷地拿一颗普通的珠子,拿指甲花染了颜色,换了上面一颗珠子,然后又按原样串回去,我可是整整熬了一个晚上才弄好。那换下来的珠子,我一直贴身藏着,就是落到山崖下,又被水冲了那么远都没丢失。我原来不过是想留个二爷常用的东西在身边做个念想。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登场   仙儿这番话出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燕姨娘身上。水幽寒心想,百密还有一疏,就是燕姨娘也不会想到仙儿竟会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换了坠子上的珠子。想来那坠子被袭香姨娘搜到以后.就再也没落到她手里过,因此留下这个破绽。而燕姨娘刚才为了表示她对沈二的上心,把话说死了,现在再想翻盘,根本不可能。   燕姨娘qiáng作镇定,但是从水幽寒坐的地方,仍可看到燕姨娘说话时的嘴唇颤抖。   "我,我,是我记错了。那坠子其实是那天之前就丢了,我怕二爷责怪,因此不敢声张。后来见坠子找回来了,我就想这坠子丢失的时间也不是大事。刚才我那样说,也是怕二爷怪我.东西丢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明。"   燕姨娘qiáng自辩解,只可惜她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   "好一个悍妇,证据确凿,还要按辩。当本郡守是三岁小儿,任你说东指西。你这是藐视王法,罪加一等。今天本来要给沈家几分颜面,不想动刑。没想到沈家竟有你这样的jian猾之辈,不动刑罚,便当这里是你家的内院,什么都由的你胡搅蛮缠吗?来人,准备大刑伺候。"   王宣向外面拍了拍手,果真的有人应声提了刑具进来。燕姨娘见王郡守动了真格的,沈二更是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燕姨娘腿一软,就跪在地下。   "大人饶命。奴家承认那坠子是奴家给了仙儿的。奴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年七月奴家跟着老太太和二爷来给姑母拜寿,奴家受了妹妹牵连,触怒了亲长,将奴家身边伺候的人打的打,撵的撵。这后院女子生活的艰辛,不是爷们能知道的。奴大欺主,那些个下人们见奴家失宠,不说欺上门来.这日常用度也是不是缺了这,就是短了那。   奴家有事,若是拿不出赏钱,根本支使不动她们。"   "可是奴家还有老娘、兄弟和妹妹要照应,又想着能多见巧姐儿几面,这些都得用人。奴家见仙儿还算机灵,也有几分颜色,而且还妄想着二爷,奴家就动了收服她的心思。奴家想着从中做个人qíng,让二爷收了她,她也能帮奴家办差事。只是,这个仙儿实在刁滑,一定要奴家手里二爷的坠子,才肯帮忙。奴家无奈,只好把坠子给她。不过奴家也说了,坠子是奴家从二爷手里要来戴几天,要还给二爷的。哪里想到,仙儿这丫头胆子那么大,竟然把坠子上的珠子给换了。这是奴家的过失,奴家该死,不该瞒着二爷。可是,大人,奴家这最多也就是打几板子的罪过。那仙儿自家要去杀人放火,可和奴家没有一丝一毫的gān系啊。"   "怎么和你没有gān系。若不是你指使我"我又不认得那杂货铺的老板是谁"我为什么要去害他?"   "你不认识,难道我就认识了?你为什么要去害人,只有你自己清楚。尖人,仙儿这丫头胆大妄为,请大人用刑,让她招认为何要去放火杀人。"   "该用刑的是你这贱人才对。"   仙儿和燕姨娘两个像斗急眼的公jī一般,都嚷着要把刑具用在对方身上。主持大师手捻佛珠低声念佛,沈二脸上yīn晴不定,王宣以手抚额。王郡守刚要发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王郡守皱了皱眉头,示意王宣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王宣出去片刻转了回来,低声在王郡守耳边说了什么。王郡守拍案而起,议事厅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沈家老太太由沈夫人和王嫣然搀扶着走了进来,后面还呼啦啦地跟进来几个女人。门边看守的兵丁,这时都被推在一旁。也不知是没拦住,还是不敢拦这几位。   "老身给郡守大人见礼,请看在老身年纪老大.生育了一大群儿女的份上,先宽恕老身擅闯之罪。郡守大人问的案子关系沈家内宅的人,老身是内宅之首,不敢推卸责任。为了方便大人审案,也为了还我沈家的清白,老身带了这些h来,这里是我几个孙媳妇,外面还有她们的丫头、婆子,大人想问哪个就传哪个,也免得大人一趟趟的传召。   有老身在,大人问她们什么,她们都不敢不说,也不敢说谎。就是我老太婆,若是大人有话要问,也绝无隐瞒。"沈老夫人上前向王郡守拜了两拜。   主持大师已经从椅子上站起,向沈老太太打了个问询。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也都站起身来。王郡守站在那里,嘴角抽搐,拿眼去看沈夫人,沈夫人低下了头。   "爹爹,外婆也是一片好心******子和沈宅内院的人有关系,少不得需要我这些嫂子******证。因此外婆才带了她们来,外婆是不想让爹爹为难。外婆身体不好,我担心外婆,也觉得外婆这样更方便爹爹审案,才叫上娘亲和外婆一起来了。"   "郡守大人,这厅上的人,主持大师是有道高僧,和咱们家并不生疏。欧阳和水奶奶两位,更是阿宣和嫣然的好友,我老太婆早把他们当作自家的子侄。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在这几位面前,却不用担心这个。郡守大人尽管放心审案。苦主方面,我老太婆也能代表沈家说一句,我们来绝不是要郡守大人徇私。如果沈家有人做出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我老太婆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该砍就砍,该杀就杀。我老太婆还第一个给你赔礼。"   沈老太太一番话掷地有声,最后一句更是对张三说的。   "外婆说的也有道理。表哥是男人,内宅的事qíng他好些也不知道。不如外婆在旁边候着,若是有人说谎也能瓣的出,若是需要她们出来做供,也方便了许多。"王宣在一边说道。   "大人放心,老身虽是妇道人家,可也知道规矩。   我们就站在这一边听审就是,大人不问话,我们就不出声,绝不会搅扰大人办案。"沈老太太一口一个大人,话说的毕恭毕敬,而且言语大气。虽然不可否认,她是仗着与郡守的关系才会闯上堂来,可厅上众人这时也不好说什么。   "你们这么做不和规矩,早知如此我也多请几个估衣巷的兄弟们来了。不过我这铁证如山,也不怕你们耍花样。"张三在一边冷笑。   王郡守略一思索,也就点头。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站在那里有些不妥。敬老尊贤是我朝风俗,张施主自己便是孝子,想来也不会说什么。请大人恩赐老夫人一座,也不为过。"主持大师双手合十向王郡守说道。   王郡守自然应允。王宣拿了个绣墩,搬到一旁请沈老太太坐了,其余沈夫人等人,都站在一旁。   水幽寒这才有时间打量沈老夫人身后那些人。竟然全都是认识的,沈二奶奶,袭香、怀玉两位姨娘。还有穿着一身劲装的沈五奶奶。水幽寒想到她和欧阳来时,那外边可是有兵丁把守,看过帖子方才放行的。水幽寒心想难不成这些人竟然是闯进来的?   王郡守又在桌后坐下,主持大师也落了座,欧阳和水幽寒也跟着坐下,王郡守继续问案。   "燕姨娘,你说你不认识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拒,因而没有理由要害她们的xing命,是不是?"   "回大人,奴家一直住在蓬莱,虽来过济水,不过身边都有丫头婆子们陪着,奴家从未去过估衣巷,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杂货铺,更不知杂货铺的掌柜是谁,因而哪里有缘故去害他们?"   "仙儿,你怎么说?"   "回大人,燕姨娘指使我去放火杀人时,只说那杂货铺掌柜不肯卖地给二爷,只有杀了他们,二爷就能得到那块地。燕姨娘并没有告诉我那杂货铺掌柜姓什么,叫什么,民女也不认识他们。"   "如此,若是那掌柜在火中丧生,这可就成了悬案了。"   "大人英明,仙儿就是认准了死无对证,才敢如此诬告沈家。"   听了仙儿和燕姨娘的话,沈家众人有气的、有恨的,也有要出来说话却被沈老太太拦住的。水幽寒心想,这个燕姨娘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处处说仙儿诬告沈家,她却不说仙儿告的是她。这里面的小算盘,明眼人一看便知,不知沈家众人会怎么想。   "那杂货铺的掌柜被烧死了,燕姨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大家不都知道吗?我是听别人说的,那场大火烧死了那各多人,火是从杂货铺烧起来的,我想那杂货铺的人当然活不成了。"   "传杂货铺掌柜岳敏、马辛。"王郡守对王宣吩咐道。   水幽寒眼瞅着燕姨娘全身一震。水幽寒便猜到,这燕姨娘还不知道那火其实没烧死什么人,岳敏和马辛更是都活着。就不知道,一会见了那兄弟两人,这燕姨娘还会说些什么,那位沈府的老太太又会作何感想。正想着,王宣已经带了岳敏和马辛走了进来,燕姨娘脸上顿时一片死灰。   第一百三十章铁嘴钢牙   水幽寒本来就对岳敏的说辞信了几分,现在瞧着燕姨娘的脸色,看来更不能有假。水幽寒记得最早那所谓老神仙指点贵人之说,还是从沈夫人一个陪房嘴里听说的。当时她就怀疑了,后来姜莺儿的事被揭穿,水幽寒就猜以姜莺儿和姜家老娘两个人,应该是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的,果真是抄袭了燕姨娘的创意。也怪不得她们娘三个一起在西山寺商量的时候,姜老娘提到要用燕姨娘那个法子,燕姨娘坚决不同意。   有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慡,姜莺儿的事可以说是整件事的导火索。   因为姜莺儿的事qíng败露,燕姨娘怕人想到她的日事上去,才想起要杀人灭口。也是姜莺儿事qíng败露,连累燕姨娘失宠,耳目爪牙都被砍掉了。所以只能凭外面街头巷尾的传言来断定岳敏兄弟已死。水幽寒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燕姨娘,若是没有姜莺儿的事,燕姨娘还得宠,那么能供她驱使的人更多,她也有更大的活动空间,这杀人灭口的事,做起来必定更gān净利落,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一大堆首尾。   只是这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若是和如果的事的。   "燕姨娘,你可认识这两个人?"王郡守指着岳敏和马辛问燕姨娘。   "回大人,奴家不认得他们。"   "岳敏、马辛,你们可认得她?"王郡守指着燕姨娘问岳敏和马辛。   "回大人,小人认得她。"岳敏答道。   "仔细说说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这位娘子是清河镇姜郎中的女儿,名唤姜燕儿。小人十年前在清河镇唱戏,认得她们父女。姜郎中常带她来听戏,还经常到后台与我们攀谈,十分熟识。   "那你后来可曾见过她。"   "回大人,见过的。几年前小人随戏班子来济水城唱戏,见过这位娘子和她母亲,那时姜郎中已经亡故。还有今年七月份时,小人曾在济生堂旁边的首饰楼门口,见过这位娘子一面。"   "燕姨娘,这两人便是杂货铺的掌柜。他们认得你,还说和你熟识,你有何话讲?"   "回大人的话,奴家确实不认得她们。十年前奴家是住在清河镇,可那时奴家还小,也许是奴家父亲带奴家听戏时,见过他们。不过奴家早都不记得了,以后更没有再见过面。"   "真是冥顽不灵!岳敏,你把如何与燕姨娘相识,后来她又教你做了什么事qíng,一一讲来。"   岳敏应了一声是,就将那天和水幽寒讲的事,又从头说了一遍,只是这次讲的更加详细,将他去见沈老太太时如何装扮,又与沈老太太如何对答都一一复述出来。听到岳敏说到燕姨娘是贵人,可以解沈家的紫薇星之噩时,王郡守冷哼了一声。那边沈老太太也有了动静。   "老太太,别生气,气大伤身,快吃了这药丸。"   原来沈二奶奶见沈老太太有些不好,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几颗药丸给沈老太太吃。一时沈二奶奶捧药,王嫣然奉茶,沈夫人更是为沈老太太抚背沈府其他几个女眷也围着沈老太太忙个不停。   这边岳敏已经把事qíng经过讲述完毕。   "燕姨娘,小的当初答应你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这些年我也未曾对人透露过一星半点。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你实在不该要杀我们兄弟灭口。你心狠手辣,先不遵守约定,就别怪我把事qíng都说了出来。   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火里逃出了xing命,我表哥马辛还因此落下病根,这辈子都好不利落的。我不能什么都不说,等著你再来害我们。"   "沈老太太,岳敏所讲,扮作道士,假称仙人,蒙骗您的话可有虚假?"王郡守不问燕姨娘,直接问沈老太太。   厅上众人一时都屏住呼吸,要听沈老太太到底如何回答。   "回大人的话,老身,老身,"沈老太太从绣墩上颤巍巍站起来回话,说了一半鼻有些气短。沈夫人含着眼泪,忙扶着沈老太太又坐回到绣墩上。王嫣然也说:"外婆,您别急,慢慢说。"   "沈老太太年事已高,可不用站起回话。"王郡守咳嗽了一声说道。   "谢大人的恩典。刚才此人所描述的衣着打扮,还有与老身的对答都丝毫不差。老身确实遇到过这么一位老神仙,跟老身说了那么一番话。"沈老太太将老神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眼睛却盯在燕姨娘身上。   "燕姨娘,你可还有话说?"   燕姨娘跪在地上,目光从沈二、沈老太太、沈夫人、沈二奶奶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回大人,老太太的话自然不会假。奴家也不明白,这下贱的戏子为什么要哄骗老太太,而且还编排说*****的。只是犬人,这事奴家丝毫不知qíng。大人,*****,那时候奴家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都借住在欧阳府上。奴家身无分文,一糙一纸都是欧阳家供给。奴家哪里有能力一下子拿出几百两银子?   请大人明查,或是这戏子说谎,或是另有别人买通他去做这样的事qíng。奴家对此是一无所知。大人可以问问欧阳大夫,奴家是否从他那里拿过那么大一笔银子?若没有这银子,奴家又如何吴通这戏子做戏?"   "你这么说,是有别人买通岳敏,去沈老太太面前说你是贵命,有利沈家,从而让你进了沈家?那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岳敏又为什么说是你买通他?"   "大人,奴家一个小女子,哪里知道这些。"   "真真是铁齿钢牙,本官也见过不少悍匪恶霸,可也没有谁像你这样,事实俱在,竟然还在图赖狡辩。"   "回大人,不是奴家要狡辩。请大人想想,这戏子的证词确实有不合理之处。奴家那时候寄住在别人家里,那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不是大富之家,谁能拿的出来。请大人问问欧阳大夫,奴家可曾从他那里用过这么大一笔钱?"   "欧阳贤侄,燕姨娘说的可是真的?她那时是否从你这取过五百两银子?"   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两人此时心里都大致能猜得出,燕姨娘那几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水幽寒可以看到欧阳一只手紧紧握住外衫下的玉佩。   "回大人,燕姨娘她确实不曾向我要过那么大一笔钱。"   "大人,您听到了吗,谁不知道欧阳大夫的人品。他既然这么说,那就绝不会有假。是这戏子在骗人,请大人严刑拷打,让他招认是谁指使他这样诬陷奴家。"燕姨娘这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糙,又活了过来,而且还得理不饶人,那义正词严的模样,真像是被人陷害了。   "燕姨娘虽然没有从我这直接要银子,可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弄到那些银子。"欧阳不紧不慢地追加了一句。   "振衣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家一个弱女子,不靠振衣哥,还能从别处弄钱不成?"燕姨娘一愣,随即眼泪汪汪地向欧阳问道。   "姜姑娘和姜老娘当时穿的一身光鲜,脸色红润,一看就是日子过的舒坦,手里有钱的。哪里像是寄住在别人家里的?姜姑娘你当时不还和小的说,是姜郎中留了一大笔钱给你们母女,你们才搬到济水城来住的吗?我要那五百两银子,姜老娘还有些ròu疼。可姜姑娘你却是一点都不在乎的答应下来。难道那不是你们自己的钱?"岳敏在一边问道。   也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燕姨娘本来苍白的脸,突地红了起来。   "你这下贱的戏子,是谁给你好处让你如此陷害我。大人,戏子无义,您千万别听信他们胡说八道。   欧阳大夫已经说了,奴家并未向他要过那么多钱。分明是这戏子在胡乱编造,请大人明查,还奴家一个清白。不然,奴家以后可没脸贱人了,呜呜呜。"   "欧阳确实说你不曾向她要过那么大一笔钱,可就像欧阳所说,你未必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弄到那一笔钱。"王宣冷冷地说道。   燕姨娘睁大一双泪眼,"王……宣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比谁都清楚我话里的意思吗?"   听着王宣话音里的笃定,水幽寒心下猜测,王宣这是知道了燕姨娘的什么秘密?水幽寒想起方才侍剑曾经进来,悄悄地和王宣说了什么。   也是在刚才,王宣还拉了欧阳去耳语了几句。水幽寒看看神色自若坐在她身旁的欧阳,忍不住低声问:"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欧阳摇摇头,示意水幽寒不要说话:"你一会就明白了。"   水幽寒只好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燕姨娘一直注意王宣,似乎想从王宣脸上猜出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巧也把欧阳和水幽寒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燕姨娘更加不安起来。   "宣公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qíng都推到奴家一个弱女子身上吗?"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宣对着燕姨娘冷哼一声,又向王郡守禀道:"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位远方而来的证人,不如请他来问一问如何?"   王郡守道了声好,王宣便出了议事厅,少顷,就见王宣引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回来。众人都不知道王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燕姨娘见了那人,脸上惊疑不定。   第一百三十一章二百两   王宣引着那中年人走进议事厅,那中年人向王郡守作了一个揖道:"靳财见过王大人。"王赏又引靳财与欧阳见面。   "为了欧阳的事让靳管事受累了。"   "欧阳大夫客气。我接到我家乒爷的信,就急着到济水城来了。   我家少爷吩咐,说是您问什么,都要我如实回答。"   欧阳与斩管事一阵寒暄,王宣那边也已经和王郡守商量好了。   "靳管事远道而来,请坐下说话。"王郡守对靳管事态度十分客气。靳管事客气了一番,还是被王宣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靳管事,请问这玉佩你可认得?"欧阳解下衣襟内的玉佩递给靳财。燕姨娘跪在地上,离着欧阳不过几步之遥,自然看到了欧阳拿出的玉佩是什么样子。水幽寒看到清楚,欧阳一拿出玉佩,燕姨娘的脸色就变了,然后就一直盯着欧阳。欧阳却不去看她,只向斩管事询问。   "这玉佩我当然认得。这还是我五年前替我家主母买下的。后来我家主母把这玉给了我家少爷。"   "靳管事可认清楚了?"王郡守又问了一句。   "自然认的清楚。这玉佩从买下来,到献给我家主母,前后有两个月的时间,都放在我身边。"   "那么能否请靳管事说说是从什么人手里,怎每买下的这块玉佩?"欧阳问道。   "好说,好说。"靳管事将玉佩还给欧阳,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一边回想,一边说起来。   "那还是五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季节。我奉我家主母的命令到这边来采办东西。因为主母嘱托,要我寻个好物件送给少爷做礼物,我来到济水城后,就在各大古董字画店里转悠,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我就想到有些大户人家日子过的差了,也有把家里的好东西当了死当的。有时候运气来了,在当铺还真能变摸到好东西。因此我就想着到济水城的各大当铺再看一看。"   "那一天,我去了济水城最大的当铺,鑫源当铺。那掌柜的还真拿出几件不错的玩意,不过还是入不了我的眼。我家少爷是主母的心尖子,送给少爷的东西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的。我就想着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我一出当铺的门,就有一个小乞丐把我拦住了,说有人有好东西,问我买不买。我就问,你一个小乞丐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成。那小乞丐就和我说,是有人给了他钱,让他跟我说那人有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要卖,让我去当铺旁边的胡同亲自验看。我一看那胡同就在大街旁边,而且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也不怕是歹人做套。我就让小乞丐前面带路,进了那个胡同。"   "我进胡同一看,那卖主竟然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些。瞧着两人说话,应该是母女。我瞧着她们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我进当铺的时候,这两人正在当铺门口张望。那两人见我去了,就拿出银钱打发了那小乞丐。我就问,你们有什么好物件,拿出来看看。那年纪大些的妇人就跟我说,她们有祖上传下来的宝玉要卖,问我能拿出多少钱。我就笑,这世上只有别人卖不起,可没有我们家买不起的。这两个人听了我这话,都很高兴,那年轻女子就拿出块玉佩来给我看,就是欧阳大夫这块玉佩。"   "我做了多年的采买,这玉见的多了。这玉佩的成色做工都是上等的,而且一看就是有了些年头的,比我在各个铺子里见到的那些都好。   我便有心要买下来。那年轻女子对我说,这是她家祖传下来的玉佩。   她家是世代行医做药材生意的。这玉佩是药材堆里养出来的,而且她们家每一代佩戴这玉佩的人都医术高超,手里都活人无数。我闻着那玉佩果然有种药香,而是从玉佩里面渗出来的。我就知道这女子说的不假,这玉佩必定是常年由经手药材的人随身佩戴,几代人才能养成这样的玉。这玉佩本来就价值不菲,再加上几代郎中以身养玉,说这玉佩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我这时便打定主意要买这玉佩。"   "没想到那女子却把玉佩收了回去。我就问她这玉佩多少钱肯卖。那女子便说,这是祖传的宝贝,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拿来卖。她还说她家祖祖辈辈在济水,认得这玉佩的人也不少。若是被人发现了她们卖这玉佩,可就丢了祖宗的脸。我就让她们放心,我又不是本地人,这玉佩买了去,那戴玉佩的人,只怕这辈子也不会来济水。即使来了,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见得到的。就是见到了,凭那人的身份,谁也想不到这玉佩是买她们家的,而且那人的身份,就是知道玉佩是她们家的,也绝不会rǔ没了她们。好些人要送东西给我家主人,可都找不到门路。"   "这女子听我这样说才放了心。我又问她们要价多少。那年老的张口就说一千两。我心想这价钱也值。没想到那女子见我没有立时接口,还以为我嫌价格高了,就说八百也行。我看这两人是着急卖这玉、佩,而且似乎是没做过生意。我就想这人家不知没落成什么样子,家里的男人又怕丢脸,才让女人出来卖这玉佩。还不好意思卖到当铺里,怕被熟人看到了。我心一软,也就不再压价,一口答应下来。那母女二人才松了口气。我从身上取了银票,给了她们,那女子jiāo给我玉佩的时候,还说若不是急等着钱用"不会如此贱卖。还嘱咐我千万莫要在济水城这里露出玉佩。我想她们这是怕家里的男人因此丢脸,我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玉佩就是这么来的。我买下玉佩后才想到,那两人一定是在当铺门口盯着,目的就是要找我这样外地来的,出的起大价钱的主,才卖那玉佩。这样想来,这两个女子还真是颇有心计啊。"   靳财说完,又对欧阳说道:"欧阳大夫,我家少爷信里面说,这玉佩是你家祖传的。少爷还说你这玉佩是不慎丢失的。我也打听过了,欧阳大夫家一直是济水城富户,有铺子有田产,不至于要卖祖传*****我家少爷还责问我是不是做了不正当的买卖。******为我说句话,这玉佩我可是花钱正正经经买来的。那两个女子难道不是您的家眷?难道是她们偷了您的玉佩?唉呦,我还以为是卖主要顾忌面子"不让我在济水城露出这玉,原来是贼人怕露了赃物,追究到她们头上。"   "这事与靳管事无关,请靳管事尽管放心,我会对贵主人说清楚。"欧阳向靳财保证。   "靳管事,这卖玉佩的两人叫什么名字,长的什么模样,靳管事可还记得?"王郡守问。   "那两人并没有通报姓名。而且两人都是女子,我也不好问。至于这长相,我还记得的,那两人应该是母女,长的有些相像。年轻的那女子很有几分姿色。"   "那请靳管事看看这厅上"可有那卖玉佩的女子?"   这厅上老老少少也有十来个女子,靳管事进了议事厅后,很是守规矩,并没有胡乱张望。现在听了王郡守的话,他才敢逐一打量厅上的女子,这些女子当中也包括水幽寒在内。靳管事的眼神在别的人脸上都只一扫而过,最后看到燕姨娘。燕姨娘似乎要扭开脸去,可又怕太露痕迹,只好硬生生地挺着。   靳管事的眼睛在燕姨娘脸上上下打量,半晌才说道:"大人,从买玉佩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年头。那时那年轻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打扮,如今应该早已嫁做人妇。我看这些位中,只有这位娘子与那卖玉的姑娘有八九分相像。"   八九分相像,这无疑是说燕姨娘就是那卖玉的女子。厅上众人都看向燕姨娘,欧阳的神色是淡淡的,沈二是又羞又怒,其他的则都是赤luǒluǒ的鄙视。   你胡说。"燕姨娘怒斥靳管事,又转头对欧阳说道:"欧阳振衣,我知道我们娘几个在你府上住过几年,你对我们照顾有加。后来你连丧父母,我却在你的孝期出嫁,你因此怨恨我。可你也该为我想想,我和你们并不是血亲,哪有守孝的道理。我那时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要为了守孝耽误了我的婚姻大事?你对父母的孝心,我能理解,你因此狠我,我也甘愿领受。可是,你家的玉佩,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把这些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小人,竟然为了这些事,找人来陷害我。"燕姨娘说的字字血泪。   水幽寒听燕姨娘如此颠倒黑白,气的头发根都要竖起来。   "你这贱人,怎么如此颠倒黑白?你做了那么多无耻的事,若是大哥和你计较,你能安乐到现在?你还有没有良心?"水幽寒正要继续和燕姨娘分辨,却被欧阳拉住了。   "这些话,咱们不必理会。"欧阳淡淡地说道。   "大哥,你事事包容,她却反咬一口。你忍得下这口气,我却忍不下。"   "这么些证人证据摆在面前,事qíng的真相不言自明。你生气,和她分辨,反如了她的意。"   欧阳面色平静,话里也没有一丝的火气。是啊,对于这样乱咬的疯狗,毫无根据的指责,若是认真和她计较起来,反如了她的意,被她拉到了和她一样的高度上,还被她把话题扯开去,耽误了正题。   欧阳对姜家母女的帮助本来就是不图她们回报的,欧阳曾经的心伤也只是燕姨娘骗了他的感qíng。若是水幽寒和燕姨娘分辨,势必要提到欧阳和燕姨娘曾经定亲一说。这个话题说开来,燕姨娘已经没有名声可言,伤的是沈家的颜面。而且水幽寒的私心,也是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她觉得只要把燕姨娘和欧阳放到一起来说,简直就是对欧阳的侮rǔ、伤害。水幽寒这么一想,心qíng也就平静下来。   "其实,那两母女卖玉佩时,年轻的那个有些藏头露尾的。可那中年妇人样貌我看的却清楚。五年时间,若没有大变故,那妇人应该变化不大,我肯定能认出来。"靳管事又说道。   "那想必是姜家老娘了。"王宣笑。   "若是她,那好办的很。五奶奶,你去带她进来给这位靳管事认认。"沈夫人在一边开口。五奶奶领了吩咐出去,一会就带进来一溜五个婆子,其中一个正是姜老娘。水幽寒心里赞这五奶奶做事还真麻利,想的也周到。她若只带进一个姜老娘来,燕姨娘或许还有借口说是串通。   这一溜五个婆子,年纪都差不多,若是靳管事偏认出她老娘来,看她还能说什么。   那靳管事只扫了这几个婆子一眼,便指着中间有些缩头缩脑的姜老娘说道:"就是她。"   靳管事既然指认了姜家老娘,五奶奶就打发了其余的婆子出去,然后拎着姜老娘扔到大厅中央。   姜老娘的样子有些呆,虽然燕姨娘偷偷给她递眼色,她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你还认得我吗?"靳乒事见了姜老娘,主动搭起话来。   "你,你是谁?"姜老娘仔细打量靳管事,有些疑惑地问道。   慨是花了八百两从你们手中买走玉佩的人啊。"   啊?哦,咳咳,我不认得你。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可惜,当时你一口说要一千两,我本来是要买下的。你自己沉不住气,一下子就降了二百两,倒让我拣了个大便宜。整整二百两,呵呵。"   "啊?你,你这个jian商?!二百两!你,你还我二百……两,啊……,不……"   靳管事一说到二百两,似乎是扭开了姜老娘身上某个开关。姜老娘ròu疼地连呼jian商。等她听到沈老太太背后传来的嗤笑声,见了燕姨娘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才发觉说走了嘴。姜老娘用手捂了嘴,直往燕姨娘身边挪。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水幽寒还想看燕姨娘最后要如何抵赖,没成想,二百两银子,就让她们彻底露了馅。   不怕láng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一百三十二章横生枝节   姜老娘个xing就是个贪财的,历来只有她占别人的便宜,别人若要占她一星半点,那她就是拼了xing命也是要抢回来的。如今乍一听那玉佩本可以卖上千两,却因为她一句话,就生生地少得了二百两银子,本xing发作说漏了嘴。燕姨娘的百般抵赖,如今都成了空。   "燕姨娘,如今真相大白,你还不招认?"王郡守问道。   燕姨娘本来低着头,听王郡守这样问才把头抬起来,这次可真是满脸泪痕了。   "大人,奴家知罪,奴家都招认。奴家鬼迷心窍,做了这两件错事。好在并未酿成大错。估衣巷的事,奴家本意只是要那两个戏子的xing命,可是他们如今还好好地活着。请大人念在奴家上有老母,下有幼女,从轻发落。"   "你说的倒轻巧,这些事qíng在你看来不过是做错了事。你偷卖别人的家传玉佩,是偷盗罪。你指使下人,纵火行凶,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岳敏这两人虽然还活着,你可知道他们当时是如何挣扎才能逃出xing命,如今更是落下了残疾。估衣巷整条巷子,几百户人家一夜之间就烧了个jīng光。那么多老弱妇孺被烧伤、砸伤,如今正受伤痛折磨。更有人因此丧命。这都是因为你的狠毒自私,你还有脸要从轻发落?"   王郡守怒斥燕姨娘。   "还有我老娘,她老人家一辈子行善积德,可到了竟不得善终,因为被火烧伤,受尽了折磨还是去了。你这毒妇,还我老娘的命来。"   张三见燕姨娘认罪,却并不把这罪过当一回事,顿时火起。他本就是个粗人,又是在青楼那样的地方做打手,发起火来,哪还有斯文可言。不过片刻工夫,便将燕姨娘打了个鼻青脸肿。水幽寒虽然觉得燕姨娘是罪有应得,但是看她这样挨打,还是不忍看。最后还是王宣出面拦住,说犯人已经招供,应该由国法来处置。   "住持大师,欧阳贤侄、水奶奶,你们三位是上方亲口指派来协助本官审理此案。如今犯人已经认罪,你们三位可有何说法?"   王郡守问住持大师、欧阳和水幽寒对案子有何意见,还没等这三人说话,燕姨娘向住持大师跪爬了几步,开口央求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救命!奴家做的这些,不过都是沈家家事。若说国法处置,只有估衣巷这件事。   奴家为沈家生有一女,我家二爷必定肯拿出钱来赔偿那些苦主。   那些苦主拿了钱,好好地治伤过日子,不比罚奴家要实用百倍?奴家宁愿回去受沈家家法。请大师看在当年和家父的qíng份上,为奴家周旋。   大师是得道高僧,自然明白,这世上谁没犯过错,谁没有妻儿。奴家的xing命,全都仰仗大师了。"   这燕姨娘还真是一切机会都不肯放过,如今更是缠上住持大师,只是不知道住持大师和姜郎中竟然有目。水幽寒心想,这燕姨娘必定是看这议事厅中,审案的是王家人,沈家人更是赶集似地都能进来。在她看来,这些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也好,必是要站在她这一方。如果说服了住持大师为她说话,欧阳这方面她稍微流几滴眼泪,说起过去的qíng份,欧阳也能帮她。至于原告张三,证人仙儿,想来她是根本没放在眼里。当然,水幽寒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添头,可以忽略不计的。   住持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从椅子上站起来。   "郡守大人,老衲突然想起寺里还有些急务,老衲要先行辞去了。"   王郡守并厅内众人都是一愣,这住持大师好好的,怎么要先走。   "不知大师是何急事。这案子已经审明,请大师再稍坐片刻就可结案,那时再去处理可好?"   "是寺内的事,请恕老衲不便说。也罢,老衲便不回寺。老衲几个徒弟还在旁边厢房等候,请大人容老衲和他们几个jiāo代一番,再回来给大人一个jiāo代。"   "哦,这样,那好吧,请大师快去快回。"   住持大师离座向外走,却被燕姨娘拉住僧袍的一角。   "大师,"   住持大师顿了顿,还是向外走去。   住持大师走到门口,沈老太太也唤了一声:"大师。"   住持大师在门口停住,回过头来,向厅上打了个问讯,说道:"施主稍安勿躁。老衲一会便给施主一个jiāo代。"说着便走了出去。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住持大师走出门去,门一时没有关上。院中一个小和尚正在玩耍。那小和尚见住持大师出来,便迎上前去。小和尚仰起一张脸,一边笑一边和住持大师说话。住持大师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师徒二人相携向厢房走去。议事厅门口的守卫这时关了门,阻断了水幽寒的视线。水幽寒方想起,那小和尚应该是朴慈,原来他也跟了住持大师来这里。想想师徒两人方才在一起的景象,让人觉得莫名的和谐温馨。   水幽寒复又想起朴慈小和尚的聪慧,不由得会心一笑。   住持大师一离开,靳财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告辞。王宣和欧阳两个亲自送了他出去,欧阳还问了靳财住在哪里,相约这里事qíng一了,便去找他喝酒。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只有记录的师爷在整理证词。半晌师爷将记录好的证词拿上来,请王郡守、欧阳和水幽寒一一传看过,便拿给原告、证人、被告签字画押。张三、仙儿彭多德都没有异议,在证词上按了手印。轮到燕姨娘时,她却不肯在证词上画押,说是要等到住持大师回来后她才肯签字画押。   又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住持大师还没回来,王郡守微微皱眉,水幽寒和欧阳也觉得有些奇怪。王宣正要出门去找住持大师,就听见厢房那边传来震天的哭声。众人正惊疑不定,议事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人身穿僧袍走了进来,却不是住持大师,而是那个有棋痴之称的智明和尚。   "贫僧见过郡守大人和各位施主,家师方才圆寂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疯狂   厢房传出来哭声,智明和尚到议事厅来报说住持大师圆寂。厅内众人都惊的站了起来,水幽寒心里惊异,这住持大师据说才五十出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怎么这会工夫就圆寂了那。   "我师傅没死,师傅不会死的。欧阳施主,求求你去看看我师傅,求求你救救他……"还没等众人做出反应,朴慈小和尚满脸泪痕地从外面冲进来,一眼看见欧阳,就跑过来拉了欧阳的手央求。   出了这样的事,就是没人叫他,欧阳也是要去看看的。   "小寒"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住持大师。"   欧阳对水幽寒嘱咐了一声,就跟着朴慈奔住持大师所在的厢房而去,王宣也急忙跟着一起去了。   智明和尚并没有跟着离去,而是低声说了句:"小师弟年纪还小,这事恐怕他一时难以接受。"   水幽寒看到智明和尚似乎也是qiáng自压抑悲痛,心里有些明了。这样的大事智明和尚应该是十分确定才会来报讯。小孩子可以逃避,不接受现实,可是他做为住持大师的成年弟子,而且很有可能要做西山寺以后的掌舵人,他必须面对现实。   "郡守大人,家师临终前有几句话留下,让我转告各位施主。"   "智明大师请讲。"   "家师言说,生死有命。他这一去,所有的罪业也都尘归尘,土归土。各位施主心丰若有疑问,也不需问人,答案就在各位施主的心上。"   "估衣巷一案,大师久在寺内,原来知之不详,今日才知道事qíng原委,心中甚是痛惜。张施主的老母不幸遇难,家师深感不安。不过施主的母亲一生行善,来生必有福报。家师嘱咐贫僧在寺内为施主的母亲做法事,超度其升天。还有估衣巷其余苦主,我寺僧众也会为之诵经祈福,助其早日脱却苦难。"   "至于这位女施主,"智明和尚瞧了一眼跪在那里的燕姨娘,接着说道,"家师送女施主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请郡守大人按国法处置就是。"   听到住持大师的死讯,沈老太太唉呦叫了一声,险些昏过去,燕姨娘更是委顿在地。欧阳和王宣已经从厢房回来,正好听到智明和尚后面的话。水幽寒看欧阳和王宣的脸色,便知道住持大师果然是圆寂了。   "哈哈哈,回头是岸,哪里有岸?以为死了就gān净了吗?没那么便宜,你不帮我,我便……"燕姨娘两眼充血,面容狰狞,指天划地,似乎要择人而食。   "姜燕儿!"欧阳走到燕姨娘身边怒喝一声。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燕姨娘你回头想想,你造下的罪业还少吗?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因果循环报应不慡,你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妹妹,还有女儿,不要让她们为你偿还罪孽。"   燕姨娘先是一愣,然后便又疯狂起来。   "是啊,是啊,欧阳大夫,欧阳圣人,也就你敢说这样的话。你是gān净的,你知不知道你gān净的让人厌烦!想当年若不是我们娘几个要靠你家养活,你以为我耐烦和你周旋。后来我一见到子玉哥哥,便知道这才是我的良人。你给子玉哥哥提鞋都不配。我卖了你的玉佩又怎么样,悔婚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拿我没办法。我只要掉几滴眼泪,你就什么都信了。你做出一副qíng圣的样子来,其实不过是个伪君子。   你若真痴qíng,我让你娶我妹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今天也看*****你当初娶了我妹妹,我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衣,我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啊……"   燕姨娘越说越疯狂,没注意到沈二早已经怒不可遏。沈二看来是动了真怒,也顾不上风度,一巴掌向燕姨娘的脸上挥去。他这一巴掌是攒足子一身的力气拍的,燕姨娘被拍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去把巧姐儿抱来让她见见吧。"沈二不理会燕姨娘,反对沈二奶奶吩咐道。   燕姨娘在听到巧姐儿两个字的时候全身就僵住了,目光也清明了许多。   一会工夫,沈二奶奶领着一个奶子抱了巧姐儿进来。   巧姐儿进的厅来,瞧见这么多人,眼珠乌溜溜地一转,就向沈老太太伸出手去,叫了一声:"老祖宗"。沈老太太的脸色刚刚恢复过来一些,听见耳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沈二一把从奶子手里抱过巧姐儿,走到燕姨娘跟前。   巧姐儿看见燕姨娘,在沈二怀里脆生生地叫了声姨娘。燕姨娘自打耳姐儿进门,目光就一直追着巧姐儿。   "巧姐儿,"燕姨娘伸手要去抱孩子,却被沈二推开。   "你这贱人,爷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你还记得巧姐儿?你说话时可曾想到过她,有你这样的姨娘,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燕儿妹妹这时才想起来巧姐儿来?怎么做那些事qíng的时候就忘了想想她。不知道巧姐儿长大后,知道燕儿妹妹做的事,说的话,会如何看待燕儿妹妹。"   沈二奶奶从沈二怀里接过巧姐儿,不让燕姨娘碰。   "妹妹害的人也不少了,难不成连自己的亲生骨ròu都不放过?燕儿妹妹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怎样做才是对巧姐儿才好。"   燕姨娘从怀里掏出帕子,擦gān净嘴角的血迹,复又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衫,然后便跪倒沈二跟前。   "二爷,奴家确实有错,可奴家对二爷是真心的。请二爷看在这些年的qíng份上,以后善待巧姐儿。不然,奴家死也不能瞑目。"   "妹妹说的什么话,巧姐儿也是二爷的女儿,又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宝贝,二爷怎么会亏待了自家的孩子。"   燕姨娘望着沈二,沈二点了点头。燕姨娘才又磕头:"奴家谢过二爷、二奶奶。巧姐儿奴家也见过了,请二奶奶抱她下去吧。她还小,这个地方不是她该来的。以后巧姐要靠二奶奶照顾,请二奶奶让她忘了还有奴家这样一个姨娘。奴家来生结糙衔环也要报答二奶奶的大恩大德。"   沈二奶奶打发奶子抱了巧姐儿下去,巧姐才只有四岁,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孩子的本能让她知道事qíng不对,就在奶子怀里大哭起来。燕姨娘捂着脸转身不去看巧姐儿,等巧姐儿出了门去的远了,燕姨娘才擦gān净脸上的泪痕,冲王郡守再次跪倒。   "郡守大人,奴家愿意认罪。"   第一百三十四章终身误   铁证如山,燕姨娘有些疯狂起来。有道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沈二适时搬出巧姐儿来。好在燕姨娘还有一丝良心未泯,自知罪责难逃,终于想到了女儿的将来。她既然是逃不脱了,如果继续抵赖、发疯,让沈家继续丢脸,终究会连累到她的女儿,还有她的老娘和弟弟妹妹。   "大人,仙儿所说都是实qíng,奴家全都愿意招认。"   "当初奴家与二爷两qíng相悦,但奴家身份低微,只能做个通房。   奴家不甘心,那天和母亲路过戏园子的时候,恰巧看见岳敏。奴家认得他是戏子,就想出了让他假扮半仙,哄骗沈家后院掌权的沈老太太,说沈家与紫薇星相冲,只有接奴家进门,才能化解。后来奴家与母亲找到岳敏,岳敏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奴家没有那么多钱,为了这事也不好找欧阳家要钱。便想到欧阳振衣jiāo到奴家手里的玉佩,应该值这些钱。因此就到当铺前打听,想把玉佩偷偷卖给外乡人。天遂人愿,凑巧就遇到一个有钱的外乡人,就是方才的靳管事。奴家见他对当铺里的东西都看不上眼,奴家便使钱,让一个小乞丐告诉他有宝物,引他到小巷中jiāo易。卖玉佩得了八百两银子,五百两给了岳敏。其余三百两,奴家留做了体己,计算着到沈家四处打点时要用。"   "岳敏办成了事qíng,便从戏班赎身去了别处。奴家也如愿跟二爷进了沈家,是二爷抬的第一个姨娘。几年过去,奴家在沈家生活的很好,还生了个女儿,这件事奴家渐渐就不放在心上。没想到……"燕姨娘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她身边跪着的姜老娘。姜老娘如今已经傻了眼,她似乎还不知道燕姨娘被告下子,看着燕姨娘将陈年日事说出来,姜老娘几次想出言拦阻,都被周围几道冷冷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莺儿要嫁五爷,奴家本来不愿意。深宅大户的人家,锦衣玉食,可日子也不那么轻松。   莺儿这些年被娇惯坏了,脾气bào躁,并不适合嫁到沈家。可惜莺儿不听奴家的劝告,而且已经做下了错事。本想找……找人为她遮掩,结果遮掩不成,反让莺儿知道有了身孕,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嫁给五爷。竟然背着奴家将当年的计策又拿出来使,结果露出破绽,被五奶奶揭穿。"   "奴家知道不好,怕有人想到奴家当斥的事,又恰好瞧见岳敏竟然又回到了济水。奴家怕有心人查究起来,因而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只是那时,奴家因为莺儿的事受了连累。奴家几乎被禁足,身边得用的人也都被调走了。奴家想着在济水城还好做手脚,以后回了蓬莱,就更不好办。奴家急的卖在没办法,就想起了仙儿这丫头。"   "仙儿这丫头仗着生的有几分姿色,平时就不服管教。而且经常找机会到二爷跟前,举止轻佻。奴家在沈府这些年这样的丫头见的多了,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奴家知道她不是本份人,又有这个念头,正好利用。因此奴家便编出那套话来,仙儿半信半疑。奴家见空口白牙使不动她,只好拿出从二爷那里要的东珠坠子,仙儿才信了。奴家因怕仙儿一个女子,对付不了岳敏,就教了她那个放火的法子。"   "仙儿回来只跟奴家说事qíng做成了,并没有说起她是雇人做事。   奴家那时被看的紧,也没有心腹的人去打探消息,只听从府内的人议论,说是烧死了很多人。奴家也因此认为岳敏必是在火中被烧死了。   奴家终于放下这块心病。"   "仙儿跟奴家邀功,问奴家二爷什么时候抬她做姨娘。那些话不过是奴家编出来的,二爷哪将她瞧在眼里。奴家只有拿言语稳住她,一边暗暗部署要灭了她的口。"   "奴家先是做了个巫蛊娃娃偷放在仙儿chuáng下,然后趁着二爷和二奶奶出门,老太太身体不舒服,奴家故意向袭香和怀玉两个姨娘放出风去,又跟仙儿报喜说二爷回来就要抬她做姨娘,然后奴家就躲到老太太那边。"   "袭香和怀玉果真去找了仙儿,还搜出了仙儿正做的男人衣物,巫蛊娃娃和东珠坠子。依奴家的算计,那巫盅娃娃身上写着怀玉的生辰八字,肚子上cha满了针。怀玉早些时候小产,就有些疑心,见了巫蛊娃娃必然认定是仙儿因嫉妒害她。而那东珠坠子,则是袭香姨娘向二爷要过,却没到手的,如今见仙儿拿着,必然嫉妒。仙儿的xing子,应该会说出二爷要抬她做姨娘的话,这两位姨娘必定不会让她活着。这样既灭了仙儿的口,也得回了东珠坠子。事后奴家只需说那坠子是仙儿偷去的,反正是死无对证。这个计策有几分险,可是仙儿已经千方百计地找机会要和二爷独处,奴家怕她一时qíng急,说漏了嘴,因此只能如此。"   "结果如奴家所料,袭香要当场打杀了仙儿,只是竟被怀玉给拦下了"说要等二爷二奶奶审过后再处置。怀玉心思缜密,如此做,奴家也料到几分。奴家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再下杀手。奴家找了一个厨房粗使的丫头。那丫头老实、话少,平时不受待见。奴家给了***让她给仙儿送饭。那饭菜都是各院的主子们才能***菜,奴家准备了足够两人吃的,在里面下了药。奴家嘱咐那丫头,不可偷吃,但是仙儿剩下的饭菜都归她。"   "没想到仙儿竟然没吃那饭菜,只毒死了那丫头,她却跑了。护院发现丫头死了,仙儿逃了,奴家就说必是仙儿害怕处罚,因此害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护院去追,仙儿失足落下山崖,尸骨无存。奴家本以为这事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仙儿这贱人命硬,竟然这样都活了下来。"   姜老娘在旁愣愣地听完燕姨娘的供述,才明白过来,不由嚎啕起来。   "娘,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不能用老法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如今,你要谁为你养老送终。   燕姨娘也跟着哭了几声,便止住了眼泪。   旁边的师爷已经记录了燕姨娘的供述,依旧拿上来先给王郡守、欧阳和水幽寒看过,才jiāo给燕姨娘。燕姨娘这次倒是顺从地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将犯妇押入死牢,秋后问斩。"姜郡守判道。   外面进来兵丁,给燕姨娘戴上枷锁,拖了燕姨娘往外走,燕姨娘扑在沈二脚下,磕头不断。   "二爷,奴家对二爷痴心一片,一夜夫妻百日恩,奴家请二爷看在过去的qíng份上,照顾奴家的老娘和弟弟妹妹。奴家不求别的,只求二爷容留他们,给他们一碗饭吃。"   姜老娘已经哭死过一次,如今醒过来也抱住沈二的大腿。   姑爷,您救救燕儿。燕儿对您可是实心实意。当年她本可以嫁给欧阳振衣做嫡妻,可她宁愿给您做妾。这些年你们夫妻恩爱,巧姐儿才四岁,不能没了娘啊。"   "宋家老夫人可好好地在福州,这是哪来的野婆子,也敢管咱们二爷叫姑爷。"袭香姨娘在旁边嗤笑。沈二奶奶脸上也甚是不好看。   沈二摆脱了姜家母女,去和沈老太太说话。兵丁拖了燕姨娘和姜老娘下去,燕姨娘一步一回头,水幽寒看她的眼神,总疑心她在看欧阳。   案子审理明白,燕姨娘和彭多德都是押到死牢等候处斩。因张三当时谈好的条件,所有证人免罪,岳敏和马辛两个也得了益,被放还归家。   沈老太太这时从绣墩上颤巍巍地起了身走的张三面前。   "张义士,这事虽然是那贱妇所做,我沈家也有管教不严之责。   张义士和估衣巷众百姓在火中的损失,我沈家愿意加倍补偿。张义士是孝子,因为张老夫人因火灾而亡,因此抛却xing命,卧雪拦轿告状,老身佩服之致。金钱可以补偿,可人命老身却无能为力。都是老身我平时疏忽,老身给张义士赔罪。若张义士不肯原谅沈家,老身愿一命偿一命,请张义士打死老身,为张老夫人报仇。"   沈老太太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竟跪在张三面前,把手里的拐技也jiāo给张三,让张三打死她为他娘报仇。沈二也在沈老太太旁边跪下。   "祖母,都是孙子的不是,不知道那贱人是这样的蛇蝎心肠胆大妄为。张三兄若要责怪,尽管责怪我。如果要出气,也拿我出气。"   这两人一跪下,沈家的几个媳妇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只有沈夫人、王嫣然还有五奶奶没有跪下。   水幽寒心里赞叹,沈老太太真是高人。估衣巷大火一案已经审明都是燕姨娘在作祟,燕姨娘已经伏法,要说这张三的杀母之仇已经报了。沈老太太这一招,似乎是把责任揽上身,实际上是为了洗白沈家的名誉。她是要堵住张三的口,让他以后不去说沈家的是非。而且以后即便外人知道了真相,谁家没有一两个不肖子弟那?况且这犯了错的还只是个姨娘。有她沈老太太还有沈二这一跪,说不得还会有人赞她治家有方,勇于承担责任,高风亮节之类的。要说这一招,还就得是沈老太太使,若是沈二使出来,也没这么大效果。张三是孝子,沈老太太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自然更能激起他的同qíng心。对着这样一个老人,这不字更难说出口。   事qíng也确实如此,张三见沈家人跪了一地,果真就说不出什么来。   王宣见了这样,就赶上去劝解,说定了沈家如何加倍赔偿,张三也答应不计较沈家的过失。如此沈老太太才从地上起来,沈家人和张三也从议事厅上退了出去。   议事厅中只剩下王郡守、王宣、水幽寒、欧阳和智明和尚。几份证词摆在案上,欧阳先签了名字,智明和尚代替住持大师也画了花押,然后就是水幽寒拿出柴老爷赠的那枚印章出来,王郡守亲自捧了印泥,由水幽寒在每张证词上都盖了印章。   智明和尚是遵从住持大师的吩咐,要见这边的事qíng了了,才去办他的后事。智明和尚见这边的事qíng完毕,就向郡守告辞,要送住持大师的尸体回山。   "本官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住持大师怎地突然圆寂?"   "家师有宿疾,早就知道时日不多,没想到在审案途中就发作了。   因不愿耽误审案,才不和大人说起,只*****僧等安排后事。"   "住持大师确实是急病身亡。"欧阳在旁说道。   王郡守想要去看看住持大师的尸身,也被智明和尚婉拖了。   "郡守大人事务繁忙,这估衣巷安抚之事,还需大人费心。千万不要因为家师的事耽误了百姓的事。"   "如此,本官派车马送住持大师回山,这两天本官上报了此案,便来拜祭。"   "家师吩咐,后事从简。拜祭之事能免则免。"   王郡守不免又赞叹一番,"住持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   水幽寒和欧阳从议事厅出来,欧阳便说先送水幽寒回家,他再来帮智明大师料理住持的后事。水幽寒摇了摇头。让欧阳尽管先去帮忙,她一个人回家就好。欧阳想想马车就在外面等候,也不会出什么事qíng,也就同意了。   要出郡守府衙,必经过门房。水幽寒刖走到门房边上,便被一个婆子人拦住了去路。   "水奶奶,五奶奶请您进去喝杯茶再走。"   水幽寒正要拒绝,就见那门房的门帘挑开,五奶奶站在门边向她笑道:"怎么水奶奶不给我这个面子?"   "你不用挤眉弄眼的,不过是让水奶奶喝杯茶,歇歇再走,我还能吃了水奶奶。"这后面一句却是向送水幽寒出来的侍剑说的。   五奶奶话说到这,水幽寒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任五奶奶拉了她的手,进了屋里,留侍剑在外面等着。   五奶奶拉着水幽寒在椅子上坐下,才放开水幽寒的手。水幽寒忍住想槎手的yù望,她何时跟五奶奶如此亲近了。   "五奶奶怎么在这里?沈老夫人可是回府了?"   "这不是西山寺的住持大师圆寂了吗,我们家老太太非要去看看。   我不耐烦和这些僧啊道的打jiāo道,就偷了个空,借了这屋子,在这喝杯茶。乌鸦,还不给水奶奶倒茶。"五奶奶吩咐旁边一个丫头。   那丫头听了五奶奶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端了茶送上来。水幽寒一见那丫头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个丫头竟然是姜莺儿。别怪水幽寒一进门没看到她,实在是姜莺儿穿的衣服太……水幽寒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说她穿的太具有隐蔽xing了,竟然穿了一身灰黑色的衣裙,全身上下不是灰就是黑。站在那里,不注意的还以为是个黑影。   五奶奶见水幽寒有些发愣,就笑道:"水奶奶还认得这丫头吧。   她如今可是我们五爷屋里的人了,连名字都改了,叫乌鸦。弄时候我也叫她小乌,小鸦。   这名字怪好听的吧。这可不是我给她取的名字,是我们五爷赏给她的。她原来的名字和我的小名重了。我虽然疼爱她,可这规矩也不能不顾。不过她是五爷心爱的人,我也不好随便给她改名字,我就去问五爷。我不通文墨,五爷可是读了不少书,定能取个好名字。结果你猜我们五爷看了她,说了什么?咯咯咯,我们五爷说说莺歌燕舞、huáng莺婉转,都是形容美人的,她啊也就和乌鸦两字最合适。咯咯咯。"   五奶奶咯咯咯一阵娇笑。水幽寒暗地里打量姜莺儿,见她脸色蜡huáng,伸出的两只手也和jī爪子似地gān瘦。脸上一点表qíng也没有,像个木头人一样,五奶奶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对五奶奶的讥讽之语也毫无反应,哪里还有一丝一毫以前的嚣张或者俏丽。   水幽寒心想这五奶奶哪里是叫她来吃茶,明明是要让她看姜莺儿。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显摆她的手段?更进一步地踩低姜莺儿?   不管五奶奶是怎么个心理,水幽寒都无意琢磨,也不想参与。即使不喜欢姜莺儿,可她也没有看人被nüè的嗜好。水幽寒端起茶杯,拿袖子遮着,假装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推说家里有事告辞出来,五奶奶也没怎么阻拦。   侍剑见水幽寒这么快出来,松了口气。   "水奶奶,您进去那么一会,小的可提心吊胆。您若是在这出点事,回头我家少爷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我能出什么事啊。"   "水奶奶,您还不知道啊?这五奶奶可是出名的脸酸手狠。别人家的姑娘奶奶们若是发起急来,不过是哭骂几句,这位可是刀子鞭子都敢招呼的。如今在沈家没一个人敢招惹她,都说她上一刻还笑呵呵地,下一刻就能跟你动刀子。五爷怎么倒等娶了这么个煞星进门。"   "你背后这么嚼咕,也不怕你们夫人、少爷听见了?"   "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还怕人说?况且水奶奶也不是外人,我也就跟您说说,嘿嘿,也到不了趾人耳朵里。"   "就你鬼jīng灵。"水幽寒笑,自打雁山那一趟,侍剑和她就成了熟人了。水幽寒出了府衙,欧阳的马车早就等在那里。水幽寒上了马车回府,侍剑才回去找王宣复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早chūn   早chūn三月,阳光明媚,空气中却还有几份寒意,葡萄园*****朝天。为了在秋天提前吃到葡萄,老胡在向阳的地方选了上好的葡萄树,过冬的时候就搭了保暖的棚子。如今chūn天到了,这些棚子有些地方就要拆掉,好让葡萄树更好地接受阳光照she。另外,今年的哈密瓜也要扩大种植面积,一来为了自家吃,二来哈密瓜还是个新鲜物,去年在沈夫人的寿宴上出尽了风头,眼看着身价上涨,多种一些出来,绝对能卖得上好价钱。   葡萄园不远处还有一块地上,也有一群人在忙活,领头的人正是奚刀。这块地本来是块荒地,冬天的时候被水幽寒买了下来。从互市上买回来的鹌鹑,养几只在城里的宅子里还可以,多了就有些不方便。   水幽寒可是打算要大量的养殖鹌鹑,以后卖鹌鹑、鹌鹑蛋,都是可以赚钱的。所以水幽寒便选了葡萄园附近,下风向的这么一块地,准备做鹌鹑养殖场。这样的天气里正合适建围栏,建禽舍,还要建几间住人的房舍。连着好些天,水幽寒都是一大早就带了小红和奚刀过来,水幽寒照看葡萄园这边,奚刀则在养殖场那边看着。   爱吃也有爱吃的好处啊,水幽寒在心里感叹。比如她,这些葡萄、哈密瓜还有鹌鹑蛋,都是她爱吃的。如果不是她爱吃这些东西,还真就想不到要拿这些东西来赚钱。   "水奶奶,来这应征的有十几户人家。我和表哥看了,觉得东村的二牛家,还有下井村的孙宝家不错。能gān活的人多,而且这两家人也都老实厚道。水奶奶,最后雇谁还得您来定。"   "只要人老实勤快就行,既然你们哥俩看好了,我就不用再看了。   以后他们就归你管,你看着办吧。"水幽寒跟岳敏吩咐道。   岳敏答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奶奶,您说他们兄弟两个好好的杂货铺掌拒不做,怎么偏要到这乡下地方来帮着您养鹌鹑?"小红给水幽寒续了一杯茶.不解地问道。   水幽寒放下手中的账本,笑道:"养鹌鹑有什么不好。这个乡下地方,空气好,风景好,什么都不缺,乡亲们还纯朴,比他们做杂货铺可省心不少。"   "沈家赔了那么多钱,他们就是喜欢乡下,不做杂货铺,买些地做个地主也够用了。"   "这你就不懂了。沈家栽这么大的跟头,和他们俩也有关系。   虽然说他们是受雇于人,罪魁祸首也已经死了。可难保沈家不会迁怒他们,以后和他们找小帐儿。他们那点钱够做什么的,连平安都怕买不到。他们这是看我跟沈家王家都有些jiāoqíng,能护的了他们,他们给我gān活,图的是过些清闲日子罢了。"   "说起来,这两人也都是有qíng有义的。我听史管事说,估衣巷家家户户都拿了沈家赔的银钱,阔了起来,连媒婆都跟着忙。也有给这哥俩说亲的,那个马辛就说他在火中受伤,身子骨不好,不想连累别人家好好的姑娘。这岳敏更说,马辛是为救他才伤到的,他也不娶亲,这辈子就照顾马辛,哥两个相依为命就行了。人家都赞这两人手足qíng深。   还真有好些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水幽寒笑笑,岳敏和马辛两个到乡下来.有背靠大树的好乘凉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有要躲个清净的原因在吧。   估衣巷的案子,牵扯出岳敏早年受雇蒙骗沈家老太太的事。还是水幽寒为他们俩说了话,他们才能免于被处罚。这也是借了张三的光。张三同意私下审理案件,前提条件就是不追究证人的罪过,那证人指的是仙儿。仙儿虽然不是亲自动手的人,也不是背后指使的人,但案子经过她手才得以实施是不争的事实。仙儿出面作证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能处罚她。私下审理纵火案,一方面是沈王两家权势使然,不过张三也有不得不妥协的原因,他也算是受益人之一。水幽寒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张三那么不要命的告状,却同意私下审理。如果不开脱仙儿的罪责,仙儿是并不愿出面作证的。   估衣巷一案,各方面都有妥协,最后结果更是兼顾了各方面的利益。彭多德处斩,燕姨娘在牢中自尽。案件最后公布的结论是沈家一个有疯病的姨娘,从沈家跑出去,疯疯癫癫地要放火。偏她身上有钱,偏彭多德这个有点二的就信了她,因此才造成估衣巷大火。这发疯的人要做什么事,谁能管的了。沈家最多是个看管不严的罪过。这个罪过还是因为沈家历来仁厚,对于一个发疯的女人,也还好吃好穿地养着,因为下人一时疏忽,才让她跑出去闯了祸。不过沈家因此非常自责,沈家二少爷亲自出面给估衣巷的百姓道歉,还拿出***银子来重新给大家修缮房屋,医药费全包,每家还********两,足够他们买田置地,或是做个小买卖的。这些老百姓都是有日子要过的人,如今放火的人被法办,他们又得到了超出预想的补偿,也就不再深究沈家的过失。毕竟一个妾在大家眼里,根本算不上正经的沈家人。   沈家更是给张三送了大宅子,还送了田地。张三则是拿沈家给的银子替仙儿赎身,还娶了仙儿做娘子。水幽寒后来才知道,这也是仙儿肯出来作证的一个条件。张三如今已经不再做红袖招的打手,舒舒服服地做起了富家翁。   对此结果,水幽寒也说不出什么来。沈家大面上是把面子给圆了,不了解内qíng的还有赞他们家大义的。大家族,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不管里子是什么样,这个面子可是豁出xing命都要维护住的。   岳敏马辛两个知道是水幽寒替他们说了话,他们才能从官司里脱身,就来谢水幽寒。正巧听说水幽寒在乡下买了块地,要雇人养鹌鹑。两个人就毛遂自荐。两人也说了他们的苦衷,虽然真相被掩盖,他们还是怕有风声漏出去,也怕沈家以后秋后算账,要找个托庇。   水幽寒觉得两人这份qíng意难得,私下里有些同qíng。而且岳敏聪明机变,马辛踏实肯gān,都是难得的帮手。因此就跟他们签了契约,给这两个人一个安身之处。   葡萄园和养殖场的事qíng都处理好了,水幽寒就带着小红和奚刀回了济水城。   还没进屋子,就听见麒儿咯咯地笑个不停。这间正屋在去年冬就做了些改建,地下挖了地龙。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为了照顾麒儿,屋里每天也要烧上一会。青砖的地面,如今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所有的桌椅、炉子都撤掉了,为的就是方便麒儿来回行走、玩耍。   麒儿走路还不稳,可他偏不喜欢让人扶着。豹子最通人xing,麒儿走到那里,它就跟到哪里。有时候麒儿就靠在豹子身上走路,麒儿走不稳了,豹子就贴上去。就是麒儿摔了,也是摔在豹子软软的肚皮上。   结果这成了麒儿最爱玩的游戏,走几步,就扑到豹子身上。麒儿乐此不疲,豹子则全然是纵容。水幽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麒儿和豹子在玩耍。奶娘在炕上做针线。麒儿见水幽寒进来,张着小手就扑过来,"娘亲,娘亲,抱抱。"   水幽寒赶紧蹲下身子,把麒儿接住抱在怀里。"娘的麒宝贝有没有想娘亲啊。"   "想,麒儿想娘亲。"   "这里,这里。"麒儿抬起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豹子见了水幽寒,也跟上来蹭了蹭,然后就跑去奚刀身边。奚刀带了豹子出去,奶娘担心水幽寒饿了,就要去厨房做东西给她吃。   "奶娘,我挖了些荠菜回来,咱们晚上包荠菜馅饺子吃。"   "好,晚饭还早着那,我先到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垫垫。"   "嗯,奶娘,还有酸浆米线吧,给我和小红一人一碗,还有小刀,中午在葡萄园吃了点,现在还真饿了。"   "知道了。"奶娘答应着就去了厨房。   水幽寒抱着麒儿坐到炕上,问麒儿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小红在旁边放子个小桌子,开始核对账目。   水幽寒炕还没坐热乎,欧阳就过来了。   "小寒今天比每天都回来的早,可是那边事qíng忙完了。"   "葡萄园那边都好了,鹌鹑场那边该建的也都建了,如今人手也雇了,以后的事我都jiāo给岳敏兄弟两个了。还得多谢大哥把史管事借给我,这里里外外多亏了他cao持。"   "那就好,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不然就该我去帮你照看着。"   去年冬天水幽寒这边房子改挖了地龙,欧阳那边也跟着做个改建。而且今chūn开始,欧阳那边府里似乎总有人忙着修这个弄那个,一直没停,欧阳还常常过来问水幽寒的意见。比如说荷花池是不是该挖的大一点,屋子里是只铺青石地,还是该加上一层木板等等等等。   "姑娘,您看这一项,是不是算错了。"小红发现帐中有问题,请水幽寒过去看。水幽寒便把麒儿放到炕上"过去和小红一起看账本。   "阿……爹。"   软软诺诺的童音响起,水幽寒心想,她这是幻听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chūn暖   "阿爹。"   麒儿又叫了一声,这次叫的更加字正腔圆。水幽寒再也不能骗自己说这是幻听,偷着向麒儿那边瞄了一眼,就看见麒儿正窝在欧阳怀里,两只小胳膊还抱着欧阳的脖子。欧阳则是笑眯眯地瞧着麒儿,这下可把水幽寒给囧住了。麒儿这两声声音不小,小红自然也听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的落根针的声响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水幽寒这边窘迫,麒儿哪里懂得,依旧在欧阳怀里,抓着欧阳的玉佩玩耍。水幽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装没听见,眼睛看着账本,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好在欧阳只是稍坐了一会,就说那边有事他得回去了。水幽寒也没起身,只拿着账本遮了脸,说了声慢走,生怕麒儿再叫阿爹。   等欧阳出了门,水幽寒瞧瞧一边有些发傻的小红,不禁恼道:"小红,麒儿怎么会叫……咳咳,是不是你教的……"   小红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哪知道,这些天我都陪在姑娘身边的。"小红着急撇清,脸都红了起来。   水幽寒低头想想,她这是因为羞窘,才迁怒小红。小红这些天一直在她跟前,而且小红还是个没成亲的姑娘,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麒儿也不会平白无故就会叫阿爹了啊,而且已经叫的这么清楚了。   跟别的小孩子学的?不可能,院子里只有郑氏的两个女儿,也是没爹的孩子。那就是有人教的了,可谁会教他这个,而且还偏偏对着欧阳叫出来?水幽寒把经常接触麒儿的几个人筛了一遍。   郑氏?不可能。她没有那么多工夫和麒儿亲近,而且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小刀?更不可能。那就只剩下奶娘。   "姑娘,我把米线给你端来了。"   水幽寒正想到这,奶娘端着托盘进来。   "那,姑娘,我也有些饿了,我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去。"小红趁着这个空,急匆匆从屋里出去了,生怕水幽寒再迁怒她。   "姑娘,你想什么那,快点过来吃米线吧。"奶娘催促。   "奶娘,你是不是……?"   "是什么啊?"奶娘不解。   "哎呀,奶娘。"水幽寒看屋里屋外也没别人,就问道,"奶娘,你刚才没在屋里。麒儿他,他会喊阿爹了。"   "啊?"奶娘似乎也是一惊。   "而且,麒儿是抱着欧阳的脖子喊的阿爹,还连喊了两声。"水幽寒把刚才尴尬的场面和奶娘说了一遍。也就是奶娘,换另一个人她也说不出口。   "奶娘,麒儿怎么会叫阿爹的。奶娘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教他的?"   "啊?姑娘,你没吼孩子吧。"奶娘不回答水幽寒的话,反而担心水幽寒吼了麒儿。   "没有,我怎么会吼麒儿。"   奶娘听了水幽寒的回答,又见麒儿在炕上抓着绣球玩的正开心,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奶娘,我问你话,你还没答我。"水幽寒心想,奶娘什么时候也学会转移话题了。   "哦,姑娘你快先把米线吃了吧。"   奶娘一边催水幽寒吃米线,一边上了炕,抱了麒儿在怀里。   水幽寒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米线,这次用的是素汤底,用的是好几种山菌、笋子和豆腐小火熬出来的汤。汤色洁白,远远地就能闻到山菌的香气。除了一大碗米线,还有三个盘子,分别是摘洗gān净的小菠菜、豆腐,还有切的薄薄的鲜鱼片和里脊片。另外还有一碟榨菜丝和和一碟油炸花生米。水幽寒忙碌了一天,确实有些饿了,只好先坐下来吃米线。   麒儿闻到香味,也凑了过来。水幽寒先烫好了鱼片,又把鱼刺都挑gān净了,喂麒儿吃。奶娘也跟着过来,另拿了个小碗从水幽寒的碗里盛出一半碗汤来,放在旁边凉着。又让水幽寒只管自己吃,她来给麒儿挑鱼刺。   "奶娘?"水幽寒又问。   "不是我,我可没教他。"奶娘答道。   水幽寒有些不信,可奶娘的语气也由不得她不信。奶娘没有理由和她说谎,若真是奶娘教的,奶娘也没有必要瞒着她。娘两个有什么话,是不需要藏着掖着的。可是不是奶娘,还会是谁?麒儿没那个语言环境,不可能会教阿爹的。水幽寒教他叫小刀舅舅,可是教了好些天,他才会叫的。那么是谁教他叫阿爹,而且还是冲欧阳叫。   水幽寒把ròu和菜都放到汤里烫着,又先吃了几口米线。才拿勺子舀了汤尝了尝,温度刚好,"奶娘,汤能喝了。"说着还夹了两片里脊和一些菠菜过去。奶娘便拿了勺子喂麒儿喝汤。   "姑娘,麒儿渐*****天比一天聪明。   我看着欧阳大夫是个好人,对你好,对麒儿也好,麒儿也喜欢他。   你去雁山那些天,欧阳大夫早晚都要到咱们这院来。哄着麒儿玩,里里外外的事qíng也都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凡事都想在我头里了,我一点都没cao心。姑娘,这样的好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水幽寒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女人啊,家里没个男人可不行。姑娘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能向前走一步就走一步,别管别的闲人怎么说。从一而终,谁不想啊,可咱们也是没办法。奶娘可不愿意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到老。   而且麒儿一个也太孤单了些,应该再多添几个弟弟妹妹才好。"   水幽寒红了脸,"奶娘,看你说的。一下子想那么远,什么弟弟妹妹的,还……还几个。"   麒儿喝完了汤,眨巴着大眼睛看水幽寒,小耳朵支棱着听水幽寒和奶娘说话。水幽寒为了掩饰脸红,埋头吃米线。   "姑娘,你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欧阳大夫那边也忙,我瞧着他一天要来好几趟,似乎有话要和你说。姑娘要不你一会过去问问,顺便请他来吃晚饭。那荠菜真鲜,包饺子一定好吃。"   "嗯,就是。那还是我带着小红亲自在地里挖来的,可是都挑好的才挖的。"水幽寒禁不住得意。   吃完了米线,水幽寒就真的听了奶娘的吩咐,到欧阳这院子里来了。有几天没过来,欧阳这院子焕然一新了。似乎墙壁都粉刷了一遍,有些地方新铺了甬道,有些地方新移来了花木。那边的亭子也翻新过了,还新添了凳子。还有墙边,似乎是刚安了架秋千。水幽寒一路走,一路感慨欧阳府的变化。等进了欧阳居住的院子,老远就见房上房下都有人在忙碌。欧阳本来指挥着人换房上的瓦,见水幽寒来了,就让桐叔看着,他迎着水幽寒走了过来。   "小寒你怎么过来了?这边乱,到书房坐吧。"   "大哥,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大哥你这是gān什么,这么大兴土木的?"   "也没有大改动。祖上留下来的房子,这些年住着也挺舒服的。   就是有些地方翻新一下,小寒你看着还满意吧?"   "哦,很好,很好。"   "你满意就好。"   "那个,大哥,我今天挖了些荠菜回来,晚上吃荠菜馅饺子,大哥你过来一起吃吧。"   "嗯,我看着他们把这间房上的瓦换完就过来。"   "那好,那,大哥,我就先回去了。"   水幽寒边往回走,边看周围的景物。那新添了甬道的地方,好像是她和欧阳说过,如果那里有甬道就更方便。那些花木,似乎也是她和欧阳说过,如果换做是她,就要在这里那里种些什么花什么树。那架秋千,水幽寒记得前天她带麒儿过来的时候,麒儿想玩秋千。她看那架秋天旧的历害,怕不安全,没敢让麒儿去玩。   晚上欧阳果然过来吃饭,而且还换了一身新衣。等欧阳在水幽寒身边做好,水幽寒闻到他身上的檀香皂味。晚饭的主食就是荠菜馅的饺子,另外水幽寒还准备了红烧猪蹄、木耳炒jī蛋、鱼香ròu丝、羊ròu丸子、凉拌折耳根、白斩jī和墨鱼仔菠菜汤。墨鱼仔可是沈九刚从蓬莱带过来的,正是应季的鲜货。   饭后小红和冬儿抬了饭桌下去收拾。奶娘说麒儿要找豹子玩,就抱着麒儿,拉着小刀也出去了。   屋里两人静默了片刻。   "小寒,这块玉佩,给你拿着吧。"欧阳打破沉寂,递给水幽寒一个东西。   水幽寒顺手接过来一看,正是欧阳不久前才失而复得的那块玉佩。水幽寒顿时觉得接的太快了些,可还回去又舍不得。   "大哥,这不是你的传家玉佩?你刚得回来,可要好好放起来,怎么给我?"   "小寒,这玉佩是我送给你的。你就收起来吧。"   "可是,这……"   "小寒,那边院子我翻新了一下,有些地方照你的意思改了改。   小寒你看还有哪里不合意,我那边请好了工匠,可以马上改的。"   "大哥,你这些天就在忙这个?那是你的院子,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为什么要问我?"   "小寒,我的意思是,是,我是想说,小寒,我们成亲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定亲   听欧阳说说到成亲二字,水幽寒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她飞快地扫了欧阳一眼,便低下头,两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   水幽寒的细微动作早被欧阳收在眼底。他只觉得水幽寒那一瞥,两眼水光潋滟,现在微低着头,看不清水幽寒的眼神,只看到两排小扇子似地睫毛不停抖动,更显得娇羞无限。欧阳顿时豪气大增,伸出手将水幽寒的手握住。   "小寒,上次我向你求亲,你没答应,说是要好好想想。   其实从那以后,我的心思一直没有放下。"   "小寒,我知道,你以为我……心里还有别人。那时候,我不好说,不过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当然,还有麒儿。你们俩是我最重要的人。"   "小寒,我们认识有两年了。别人看着都觉得是我在处处帮你,我却清楚,你帮我的更多。你处处为我着想,帮我医好了心伤,更帮我寻回了玉佩。"   "小寒,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也比别人更能看出你的好。这两年,我们一直像一家人似地在一起。平时总在一起还没觉得怎样,你那次去雁山,一去将近一个月,我天天去看奶娘和麒儿,不仅是照顾他们。麒儿那时候想你,会发脾气,会哭闹,我哄着他,就觉得心里也不那么空落落的。你从雁山回来,我就想和你说。可是出了那么些事qíng,一直耽误到现在。"   "小寒,你也不讨厌我对不对?麒儿也喜欢我。以后就让我一直照顾你和麒儿好不好?我那边的房子重新整修过了,我们的房间、麒儿的房间,还有奶娘的房间。那边的院子足够住的了,这院子的人都搬过去。还有小刀,我也当他是亲兄弟,这边的院子,以后就留给小刀娶媳妇用。"   "小寒,你一直不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可以……"   "我又没说不同意。"水幽寒扑哧一声笑出来。   欧阳说了半天话,又紧张又兴奋,额上竟然冒出汗珠。水幽寒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帕子,替欧阳抹了头上的汗。   "大哥,你这么着急gān嘛?我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嘿嘿,我是怕你不答应。"欧阳听水幽寒答应了,有些发傻。   "既然怕我不答应,怎么就先兴起土木来了?我若不答应,你可白费了工夫。"   "小寒,你平时说的话,我都放在心里。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   "你的诚意,我知道的。"水幽寒点头。为什么会看上欧阳,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还不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做事从来不缺乏诚意。   "小寒,你既然答应了,那我明天就请媒婆来提亲。"   "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具体的事qíng和奶娘商量就好。还有,婚事也不要大cao大办的。"   "我会安排的,不能委屈了你。"   欧阳说好了明天就让媒婆上门来提亲,看天色已经不早,虽然不舍,也不好再留下去,便告辞回去了。欧阳前脚出门,奶娘后脚就抱着麒儿进了门。   看着奶娘期待的眼神,水幽寒心中一酸。   "奶娘,你明天开始可有的忙了。"   "真的?都说好了?"   "奶娘你果然是知道的。你说,欧阳是不是先和你商量过了?"   "姑娘,你当大家都没长眼睛吗?你和欧阳大夫,这一院子的人都早看出来了。你们成亲还不就是早晚的事?欧阳大夫那么好的人,还用商量?要是我能做主,早把你用轿子抬过去了。"   "奶娘,你不疼我了,这还没成亲,你就已经帮着他了。"   "好了,姑娘,跟我说说,欧阳怎么和你说的。"   "还能说什么,就是以后会好好照料我们母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奶娘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奶娘,明天大哥就会请媒婆过来,我可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都jiāo给奶娘cao持。"   "放心吧,这事我熟。姑娘你就等着出嫁好了。"   奶娘笑的合不拢口,恨不得马上天亮,她好立刻cao办水幽寒的婚事。麒儿感染到欢乐的气氛,在水幽寒怀里乐的跳脚,这又让水幽寒想起一件事。   "麒儿,谁教你叫阿爹的?"水幽寒柔声问。   "阿爹。"麒儿刻嘴看水幽寒,重复了一句。   "乖宝宝,跟娘说,是谁教你叫阿爹啊?"水幽寒继续哄麒儿说话。   "娘亲,阿爹。"麒儿一边说,一边还用小手指着欧阳那院的方向。   水幽寒泄气,她忘了,麒儿再聪明,也还是只有一岁大,这么问等于白问。   哦,等等。忽然一个念头在水幽寒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越来越清晰。教唆麒儿叫爹一案的凶嫌,她一直忽略了一个人。谁有机会经常接触麒儿,而且和麒儿感qíng好到可以教他说话?而且还能让麒儿不管别人叫阿爹,偏偏只叫欧阳一个人?(虽然欧阳来的最勤,可王宣和沈九也经常来的,而且也都很喜欢逗弄麒儿)。符合这两点的除了这院子里的人,还有一个人。可是因为他一贯给人的印象,让水幽寒忽略了她,形成一个盲点。可是说起来只有他才最有作案的条件,而且也有作案动机。这个人就是欧阳。   "奶娘,是不是欧阳教麒儿叫阿爹的?"水幽寒轻声问奶娘。   "啊?"奶娘眼神有些闪烁,"欧阳和麒儿很亲,经常带着他玩的。有时候还念诗给麒儿听,说是跟姑娘学的,让麒儿经常这么听着,以后有好处。哎呀,谁教的又能怎样?姑娘,你别老想着这个了,反正马上就名正言顺了。"   水幽寒叹气,哎,查无实据。难道欧阳这个人,其实是腹黑地?   水幽寒自己纠结了半天,决定找机会一定要和欧阳问清楚。等晚上睡下时,水幽寒反思了一下,不觉失笑。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矫qíng起来,还会耍小脾气,更是为了此无关紧要的小事qíng纠结半天。果真是幸福使人逆生长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一位贺客   第二天欧阳果真请了媒婆上门。水幽寒对这个年代的婚嫁之事一窍不通,就全jiāo给奶娘打理。奶娘一夜之间似乎年轻了十岁,整天都是满脸笑容,走路都带风。院子里的人最先知道喜讥,赶过来道喜。   大家都喜气洋洋,只有奚刀有点别扭。水幽寒知道他一时也许转不过这个弯来,就关照奶娘等人不可冷落了他。水幽寒还特意安排麒儿缠着奚刀,家里的事水幽寒也渐渐让他学着经管,让他没时间想别的事。   虽然水幽寒说简办就好,欧阳明白她是不想大肆宣扬他们的婚事,其中有些顾忌欧阳也能体谅。不过欧阳和奶娘还是坚持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经过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婚期就定在六月初八。   本来欧阳说是越早越好,奶娘没犹豫,说是时间紧来不及置办嫁妆。欧阳说嫁妆不打紧,奶娘可不认同这一点。她家姑娘上次出嫁,因为寒碜的嫁妆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的嘲笑。现在家里有钱了,嫁妆就要置办的丰厚些,补偿上次的缺憾。水幽寒自然不会理会什么上次不上次,她又没经历到。不过她能体会到奶娘的心qíng,同时她也认为这个嫁妆还是很重要的。虽然她的家底,估计欧阳那府里的人都知道,欧阳也并不指望她的嫁妆,但是水幽寒不能不多做点考虑。   欧阳家并没有近亲长辈在,一切都是欧阳说了算,水幽寒有没有嫁妆欧阳待她和麒儿也不会差。可是这都管不住世人的一张嘴。水幽寒是要带着儿子嫁过去的,她绝不会让麒儿受半点的委屈。因此她要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有足够的能力养儿子,她儿子有qiáng大的财力支撑,免得人家小看了麒儿。因为有这个想法,水幽寒也觉得要多些时间准备嫁妆。这个理由水幽寒并没有和欧阳提起,只是说她需要多些时间准备.欧阳也只好妥协。   水幽寒活了两世,可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粉红色的新闻传播的速度会这么快。她真的无法相信消息是通过人的嘴巴传送的,明明得是顺风传播才能有这个速度。这不,她这边刚打发得媒婆乐颠颠地走了,后脚就有人上门来了。   "水姐姐,你和振衣哥定亲了是不是?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   王嫣然又是好奇又是埋怨地问水幽寒。   "你的消息倒灵通,媒婆才刚走,你就来了。"水幽寒笑。   "这么说是真的了?我给水姐姐道喜了。这次总算让我二哥说对了一次。"   "阿宣说什么了?"   "水姐姐搬来济水没多久,就是在上元节灯会后,我二哥就说,水姐姐和振衣哥迟早是一家人。"   哈?王宣那么早就看出来了。不对,不对,似乎王嫣然说过,这个王宣在其它的事qíng上都料事如神,偏偏对于谁和谁是一队这样的事上没一次说的准的。   "阿宣真这么说啊?嫣然,你回去替我求求他,让他千万别再这么说了。你以前可是和我说过,你二哥在这方面可是个乌鸦嘴。"   王嫣然哈哈哈笑起来,"乌鸦嘴!水姐姐,你说的好。我回去就这样说他。哈哈,太好笑了,我都等不及看我二哥会是什么个表qíng。"   "开个玩笑,看把你笑的。小桃,小莲,你们别站着了,这里没外人,你们也坐下吃些点心。"   水幽寒对站在旁边的小桃和小莲说道。   小桃、小莲都道了谢,却不敢就坐下。   "我在水姐姐这,不用你们在旁边伺候了。你们和小红到外间自己说话去吧。"   王嫣然这样吩咐,小桃和小莲才都应了。水幽寒让小红多拿些点心、果子好好招待她们两个。   看着三人出去,水幽寒才向王嫣然问道:"嫣然,小桃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了,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伤口早就好了。"   "那就好,嫣然,你以后做事可要思虑周详些,别像这次,弄不好可就要了小桃的命。"   "嗯,我知道了,水姐姐。我哪里想到我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以前我做错事,让小桃帮我打掩护,娘最多就罚她不准吃饭。每次我都偷偷的送东西给她吃,从没让她真的因为我吃过苦。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次的事,我可是好好的回来了,而且还有柴爷他们在我家里落脚,我以为我娘忙着招待他们,哪里还想得起这件事。谁料得到……"   王嫣然叹了口气,又愤愤地说道:"都怪那个燕姨娘,要不是她惹出事来,害惨了外婆家,我娘也不会那么生气。我娘打小桃,一多半是因为迁怒。水姐姐,我当时也吓坏了,我娘那样子似乎要打死小桃似地,我怎么求qíng都不顶用。"   水幽寒无语。王嫣然从家里偷溜出去,跟着他们去了一趟雁山。   王嫣然以为回来和沈夫人撒撒娇就没事了,结果是王嫣然是没什么事。   可听王嫣然的吩咐,扮作王嫣然在尼姑庵里蒙骗那些尼姑,帮助王嫣然偷跑的小桃可倒了霉。   沈夫人要打死小桃,最后还是王嫣然扑在小桃身上,替小桃挨了一板子,王宣也出面求qíng,沈夫人才放过了小桃。不过那时小桃已经挨了几板子了,后来请了大夫,调养了好些天才好的。   将心比心,这事也不能怪沈夫人生气。养在深闺的女孩,这么任xing大胆,动不动就敢偷溜出去,还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有沈九的帮助,不过对于沈夫人来说,也是够吓掉半条命的。这要是其中出了半点差错,她这个女儿就毁了。奈何这个女儿一直是娇养长大的,出了这样的事,也就是罚她禁足,一根指头都舍不得碰,那就只有王嫣然身边的丫头倒霉了。沈夫人这次动了真格的,就是为了警告王嫣然,只是可怜了小桃。   "水姐姐,我爹说千里之堤溃于蚁xué。燕姨娘虽然微贱,可是她做出的事,害惨了外婆一家。本来外婆家能做皇商的,因为这事,看来是不成了。就是我们家也跟着遭殃,我爹这些年清廉的名声,还有我二哥,他好不容易在皇……,我二哥好不容易在柴爷面前留的好印象,这下子因为她都毁了。水姐姐,我和你偷偷说,你别告诉别人。本来我爹有升迁的机会,我二哥也不用再去参加会试,就有大官做。可是为了给外婆家求qíng,这此全都搭进去了。要不然,柴爷怎么会就容许私下审理。"   水幽寒哦了一声,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   "更可恨的是,因为这事,我爹和我娘……"   第一百三十九章私语   水幽寒王嫣然刚才还气愤难平,说到她爹娘就难掩脸上的愁容。   水幽寒想问问王郡守和沈夫人之间到底怎么了,又一想,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还是不要问的比较好。没想到王嫣然倒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爹和我娘因为这件事也闹起了别扭,我爹说我娘把外婆家放在他前头,还说外婆家治家不严,竟想着邪门歪道。我娘本来对我爹有些歉疚,可她最听不到人说我外婆家不好。两人吵了一架,就生分了。我和我二哥在中间这么调和着,才不至于那么僵。这个燕姨娘,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解恨。可为了外婆家的脸面,还不能让她当众被处斩,真是便宜了她。"   "事qíng都过去了,夫妻总难免吵架,郡守大人和沈夫人闹别扭也是一时的。有你们兄妹俩在中间调解,过不来多久他们就好了。嫣然你也不用太过忧心。"   水幽寒嘴上这么安慰着,心里也替沈夫人发愁。沈家的事,她是借着老公和儿子的面子,保住了沈家的面子。可她在此事上的表现,也埋下了夫妻不和的祸根。王郡守有些书生气,对她的行为不满,又碍于是夫妻,即便不发作,这心里面难免有疙瘩。如果王郡守要是看重仕途的,那么因为岳家的事,耽误了前程,也是要埋怨。沈夫人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把娘家的脸面摆在老公和儿子的利益前面了。   燕姨娘的事过后,水幽寒也从各方面听来些消息。沈家内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沈老太太从那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也不再管内宅的事了。内宅的管事权力都jiāo到沈大太太和沈二奶奶手上。沈老太太jīng神不济,喜欢清净,就把巧姐儿也送回沈二的院子,跟着沈二奶奶这个嫡母过活。还有人私底下说,沈老太太有些疯魔了,有时候愣着愣着就会说紫薇星,然后哈哈哈笑几声。   紫薇星!沈老太太应该是从沈夫人那里听耻了什么内幕,因此自愧,加内疚吧。这个老人一生好qiáng,结果因为误信了燕姨娘,连累儿孙,还连累了女儿,无颜再掌管这一大家子了。   "嗯,多承姐姐吉言,但愿如此。"   王嫣然漫不经心地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   "水姐姐,为什么我做的茯苓夹饼总是那么难看。"   水幽寒笑。王嫣然也不知怎么了,自从雁山回来,就对厨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尤其是茯苓夹饼。水幽寒给了她方子,又演示给她看该怎么做。结果王嫣然真的学做起来,只是这面皮总是摊不好,奇形怪状地,不成圆形。王嫣然着急来问水幽寒窍门,水幽寒就说这个得靠练,手熟了,自然就能做好。王嫣然回去后就很勤奋地练习。结果水幽寒听王家的仆人说,他们连着几天,都没吃到米饭,光吃面皮了。侍剑还抱怨,说为什么只练摊面皮,如果也练调馅料,他们不就可以吃茯苓夹饼了吗,反正他们又不嫌饼的样子难看。   "你也不用那么认真,以后又用不着你真去下厨。你只要知道怎么做,让下人们动手就好了。你在旁边看着,这做出来的东西,也相当于是你做的。"   水幽寒这样说也有原因的。这个时代,一般只有请不起厨子的人家,主妇才会下厨。像王嫣然这样的大家闺秀,说到下厨,不过是担个名,在厨房里转一圈,分派分派,这就算下厨了。   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那可不一样。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和那些仆人做出来的,送给人吃,这个心意不一样的。他最爱吃这个,若是能吃到我亲手做出来的,必定……"王嫣然有些恍惚地自言自语。   你这是要做给谁吃啊?"   "哦,是,是二哥,他最爱吃这个。"   水幽寒噢了一声,没有继续问。据她所知,王宣对于这个茯苓夹饼也就平平,谈不上非常爱吃。   "阿九有好些天没来了。"   "九哥啊,他和二表哥去瓜州了,说是要和杨家谈合伙做船运的事。"   杨家,可是沈二爷那个怀玉姨娘的娘家。"   "就是她家。水姐姐你该记得,去年冬天咱们在街上还遇到了她大哥。九哥认得他,还怪他怎么到这边来,也不说一声。他说只是有事路过,不知道沈家也在济水,又不好来叨扰我家。"   "噢,我想起来了。那个杨家大爷,和怀玉姨娘长的还真有几分相像。"   "他们是嫡亲的兄妹,自然相像。只是太见外了些,若不是九哥碰巧遇见他,谁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来了济水。"   "水姐姐,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你问吧。"水幽寒奇怪怎么王嫣然忽然变得害羞起来。   "水姐姐,是这样,……"王嫣然凑到水幽寒耳边低声了说了几句。   "哈?你?"水幽寒瞄了眼王嫣然的身材,"你不需要吧,你才多大年纪,很不错了。"   "哪里不错啊,差的远了。那个客栈的老板娘,她都瞧不起我。   水姐姐,你快教教我。"王嫣然幽怨地盯了一眼水幽寒的胸部。   "你还是个小孩子那,转的什么念头?我比你大好几岁,你这样很好,顺其自然吧。"   "不,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水姐姐你吃的讲究,还经常吃药膳什么的。我也听人家讲过,好些人都有秘方的。"   "要说秘方,你娘可是大户出身,肯定知道,你怎么不去问?"   "哎呀,水姐姐,我哪敢去问我娘。我悄悄问你,你可不准告诉人去。快跟我说吧,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   "嫣然啊,这也不是越大越好的。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很漂亮了。"   "水姐姐,你别拿这话搪塞我。快把秘方jiāo出来,不然,嘿嘿嘿,"王嫣然作势要咯吱水幽寒。   水幽寒最怕这个,只好笑道:"好吧,好吧,你过来我告诉你。"   水幽寒这么说,王嫣然果然把耳朵凑过来,水幽寒也低声说了几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真的有效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还以为要用到珍稀药材,就这两样平常的东西就行。"   "是药三分毒,食补胜过药补。"   "有道理,那我回去就让人做。"   嫣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我哪有,倒是水姐姐你,和振衣哥定亲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到时候啊,我可要多喝几杯喜酒。"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王嫣然告辞离去。水幽寒心想,古代女子都如此早熟吗,王嫣然才十五岁吧,瞧她哪样子,明明是chūn心萌动,刚才故意提到沈九,并没见她有什么异样,这少女的梦中人会是哪位那?   第一百四十章故人   备办嫁妆是项大工程,水幽寒院中的人都参与了进来。新娘子穿的嫁衣、盖头,这些都被奶娘包办下来。其它的衣物、帐幔、巾帕、被褥等物,就由郑氏、小红和冬儿担下来一部分。还有一些,则是请了绣娘帮着绣。奶娘还和水幽寒唠叨过,说是女孩子嫁妆的绣活大多要亲自动手。一般的女孩子提前几年就该开始准备了。不过现在时间紧,而且依水幽寒的速度,若真要她自己绣嫁妆,估计要熬到成为老姑娘才能嫁的出去。   水幽寒也是很认真地跟奶娘在学针线。可是到目前为止,也就是fèngfèng补补这些还能拿的出手。刺绣可是个jīng细活,水幽寒虽然学了几成,但是她绣东西非常慢。一来是手生,二来是她怕伤眼。一个帕子,绣朵牡丹,她都要一个月才会绣出来。绣嫁妆这么多的活计,水幽寒也怕奶娘没日没夜地伤了眼睛,因此才雇了绣娘。只要给足了银钱,她们自然能按时保质量地jiāo工。   大部分活计都分派出去,可嫁妆里总要有几件新娘子自己绣的。   奶娘就挑了简单的枕套、帕子让水幽寒绣。水幽寒绣了一会,觉得累眼,就站起来,推开窗向远处看。门口有人影晃动,水幽寒一瞧,是小红站在院门口正和人说话。小红也看到了水幽寒,忙走进屋来。   "奶奶,海伯来了,说要见您。"   "他不是在作坊里做的好好的吗?有什么事你处理就好,何必找我?"   "他给麒儿做了些玩具送来,我说我收着就成。他就问奶奶是不是在家,说有事要和您说。我说有事和我说就行,可他一定要见您。"   "这样啊,那请他到外间坐坐,我这就过来。"   小红答应了一声出去,水幽寒回想起海伯是如何来济水的事qíng。   那还是今年二月份的事。水幽寒有事去济生堂。因为整个冬天水幽寒都呆在家里,很少外出,麒儿变得非常黏她。水幽寒要外出,他闹着要跟。水幽寒一想来去都坐马车,也没什么不方便,也就带上他一起去了。   麒儿去过济生堂几次,冯掌柜和伙计们认得他。水幽寒到后堂核对账目,麒儿做不住,水幽寒就让小红带他在药铺里走走。等水幽寒办好了事qíng,还没见麒儿和小红回来"就到铺子里找。结果就看见小红手里领着麒儿,海伯蹲在麒儿身前,正逗麒儿说话。   麒儿见了水幽寒,叫了声娘亲,就扑到水幽寒怀要。   海伯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给水幽寒见礼,"给奶奶请安。"   "海伯今天进城来了,这是要买药吗?海伯有什么不舒服?我让坐堂的大夫给你瞧瞧?要用什么药,尽管从柜上拿。"   "谢奶奶惦记着。我并没什么事,就是给村里的人捎些药回去。   奶奶,这就是麒儿小少爷?"   海伯虽然和水幽寒说话,眼睛却一直在麒儿身上。   "对,这就是麒儿。"   "一晃长这么大了,都会说话了。长的真好,实在是,太好了。"   海伯这样说着,眼圈有些泛红。   "小孩子长的快。"   水幽寒觉得出来的工夫也差不多了,药铺虽然也烧着炉子,很暖和,毕竟不比家里,就抱着麒儿出了药铺回家。海伯见水幽寒要走,忙将手里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包递过来。   "奶奶,这是我买给小少爷的。都是小孩子爱吃爱玩的,奶奶别……"   水幽寒这才知道,海伯手里拿的都是买给麒儿的东西。水幽寒诧异地看了一眼小红,小红解释道:"刚才海伯进来买药,见我抱着麒儿,他非常喜欢麒儿。结果出去了一趟,就买了这些东西回来。奶奶您来时,海伯正要把东西给麒儿。"   原来是这样,"海伯,您一个人赚钱也不容易,怎么能让您破费。"   "不破费,不破费。我一个人吃住都在庄子上,工钱从来都没地方花。奶奶,您就收下我这份心意吧。"   海伯xing子倔,水幽寒无法,只得让小红收下了东西。   "海伯若有空,也到我家里坐坐。"   "好,好。今个我还要赶回去,哪天有时间,一定去拜会奶奶。   奶奶,您别顾着和我说话,快上车吧。小少爷还小,别冻着了。"   水幽寒抱着麒儿上车,小红也随后上了车。走出老远,海伯还在药铺门口冲着马车挥手   "奶奶,您看,海伯买的这些东西,还真是舍得花钱。"   小红把海伯买的东西递给水幽寒。水幽寒一看,有上好的糕点,还有小孩子的玩具,都是在大铺子里买的上等货色。   "难为他费心了,这么会工夫就买了这些回来。"   "可不是,测才海伯见了麒儿,就问我是不是那个孩子。我说****,海伯欢喜的什么似地。那时候在王家村,麒儿还*****见几次。现在麒儿长开了,真是人见人爱。哎,海伯一个人日子虽然过得,毕竟孤苦了些。当时,咱们可是过的和一家人一样。咱们从王家村搬出来,海伯是真舍不得。"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他是楚家的人那。"   "嗯,不过海伯真是个好人。"   主仆俩这么聊着就回了家,谁都没有想到,十天后,海伯真的找来了。水幽寒一见海伯竟然是背着行李卷来的,不觉一愣。   海伯见了水幽寒,扑通就跪了下来。水幽寒赶紧让小红扶他起来,海伯不肯。   "我走投无路,请奶奶赏我一口饭吃,不然我就长跪不起。"   "海伯出了什么事,请起来慢慢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忙。"   海伯这才肯站起来,说出了事qíng的缘由。   原来自打王东去了京城之后,侯府王夫人在渤海的田地和铺子就都由海伯在打理。可是今年刚过完年,王夫人就派了一个年轻的管事,接替王东打理铺子,而且也把田地的事揽到手里。那管事说的漂亮,说是王夫人知道海伯年纪大了,不忍心让他太cao劳。因此才派个年轻些的来掌管事qíng,让海伯只管放心在庄子上养老就可以。   海伯为人忠厚,虽然不愿意吃闲饭,可既然是主子的命令,那也只好遵从。结果这一来二去,那年轻的管事把种种权力都抓到手里后,就对海伯变了脸色。先是庄田上的出产不准海伯用,然后是克扣工钱,最后还借口要翻修老宅,让海伯搬出去住。海伯心眼实,信以为真。结果这一出去,那边就重新安排人守着,再不让海伯回去了。海伯找那年轻璐管事理论,那管事反说海伯不知事。   "你差事办的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本来主子该送你去衙门。可是主子念在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想着打发了你完事。为了顾全你的面子,让我不要和你直接说,只让你自己察觉,自家走了就行了,全了主仆的颜面。你可好,倒跑来问我。如此,我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你如今不再是侯府的人,夫人也留不得你,你自谋出路去吧。"   海伯红着脸复述了那管事的言语。   "谁不知道海伯你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会出了纰漏?"   "他们,他们是怪我没有看住奶奶。"海伯说着,脸上更是红透了。   水幽寒这才明白过来。她从王家村上搬走,海伯给她遮掩,对上面只报说是走了,不知去了哪里。这所谓的差事纰漏,指的就是这件事了。只是怎么当时没有发作,隔了这么久才发作。   "可是我连累了海伯?不知出了什么事,让侯府隔了这么久发作起来?"   "府里的事哪说的清,或许是下面有人惦记着这份差事,在主子面前提起来,才要罚我。我也没脸再回去,可是我举目无亲,只认得奶奶这里。望奶奶看在我年老的份上,给我份差事。看门、打扫、种菜、养花,什么活我都做得。"   水幽寒看海伯可怜,又想起以前一个宅子里住着的qíng份。当时她们主仆的境地,能够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好人。何况海伯虽然忠于侯府,对她们看管的不能说不严。可也曾多次通融照顾。后来水幽寒搬来济水,海伯那时掌了铺子和田地的权,还曾提过要她们回去居住,只做是他的亲戚。海伯当时的话出自真心,这份人qíng水幽寒一直记在心里。   "若是海伯不嫌弃我们这里,就在这住下来吧。做不做活都不要紧,只要海伯住的惯,留在这里养老就是。"   因此海伯就留了下来,他是闲不住的人。这边府里人手足够,水幽寒最后就让他去了作坊那边,帮着看门。奶娘和小红也都记得海伯的好,对他很照顾。海伯见郑氏带着孩子也在这里,有时间就过来,每次都是以看郑氏的两个孩子的名义,带来一堆吃的玩的,当然少不了麒儿的一份。水幽寒知道老年人都喜欢小孩,尤其是海伯一直孤身一人,也就由的他去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特意要来见她是有什么事,水幽寒一边想,一边换好了衣裳,就到外间屋来。海伯见水幽寒,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水幽寒躬身施礼。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个不能少   "海伯不必多礼。快请坐下说话。"水幽寒笑着让座。海伯等她在主位坐下,才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小红端了茶水送上来。   "海伯在作坊里还习惯吗?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和我说。不然和小红说也是一样。"   "多谢奶奶,我在那边很好。就是每天闲的慌,奶奶给的工钱那么高,如果奶奶多分派我些事qíng做就好了。"   "海伯年纪也大了,能多歇歇就多歇歇,不用cao心那么多事。"   "我知道这是奶奶照顾我。"   "谈不上照顾不照顾的。海伯以前对我们主仆的好,我可不敢忘。海伯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是,是的。奶奶,听说您,您要和欧阳大夫成亲了,这是不是真的?"   "这事传的可真快。没错,这是真的。"   "奶奶,奶奶您怎么能?"海伯有些激动,说着话,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水幽寒平静地喝着茶水。   "海伯你别着急,先喝口茶,有话慢慢说。"   "奶奶,我知道我这身份,这事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可是,奶奶您也该为小少爷想想。"   "哦?"水幽寒挑了挑眉。   她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对她成亲的事指手画脚。更没想到的是这跳出来的人竟然是海伯。这个年代讲究守贞,讲究从一而终。不过寡妇再嫁、或者是弃妇再嫁,也不是没有的事。人们对守节的女子当然是赞誉有加,对于再嫁的女子风言风语是少不了的。不过也就是一时的谈资,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毕竟人家男的愿意娶,女的愿意嫁。   普通的百姓谁不得先顾自家的日子,哪有那么闲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也有那些爱嚼舌根的,没事还要编出事来。难道因为她们,自家的日子都不过了?   海伯这是在反对她成亲?水幽寒心想,海伯这是要当卫道士?应该不至于吧,水幽寒对海伯的印象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老头很有人qíng味。在郑氏的事上,当初彭秀才以郑氏让男人给接生为由要休郑氏,海伯是站在郑氏这一边的。这说明他是个心地良善的人,不是那么食古不化。那么今天他这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表示反对,而且还着重提到了麒儿?   水幽寒现在是一家之主,她要做什么,是无需听任何人的反对意见。不过既然海伯正儿八经地找上门来说道,她不妨听听海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海伯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奶奶,您现在有作坊,有田地,银钱不缺,日子颇过得。那奶奶何苦还要与人成亲?奶奶也要为小少爷想想。小少爷现在是家里的小主子,可是跟着奶奶嫁到别人家里,那算怎么回事?难道要入别人家的宗谱,承继别人家的香火吗?可,可小少爷,他,他毕竟不是欧租大夫亲生的啊!"   "我,我不是说欧阳大夫会对小少爷不好。欧阳大夫的为人,我信的过。可是,这欧阳府里还有别人.他们会看不起小少爷的。还有外面的人,小少爷他名不正,言不顺啊。以后欧阳大夫和奶奶还会有亲牛的孩子,到时候小少爷会是什么地位?"   "奶奶,您瞧瞧郑氏,如今带着小婉和二妮儿,不是过的好好的。   这都是多亏奶奶的照拂。奶奶您都有本事让她们孤儿寡母过的好,您也能和小少爷过的好。况且小少爷是男孩子,以后长大了,顶门立户,您既有了名,也能享儿孙福。您,您何苦要再嫁那?"   海伯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开口就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水幽寒听的直皱眉头。海伯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有钱财,能养儿子,不应该再嫁?怕她再嫁以后麒儿会受委屈?觉得麒儿不是欧阳亲生的不应该进欧阳的家谱?这个海伯想的够远的,她自己都还没想到家谱的事qíng。   说来说去,海伯就是不想让她再嫁,让她好好带着孩子守节过日子。   水幽寒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海伯,我知道你这是关心我们母子。不过诚如你自己说的,在这件事上,还真轮不到海伯你来说话。"   "是,我知道是我老头子越矩了。仗着奶奶仁慈,顾念旧qíng,给我脸面,我才说了这番话。不过奶奶想想我的话在不在理,求奶奶您多为小少爷考虑考虑。"   "本来这些事,我不需对谁jiāo代。不过既然海伯没把我当外人,巴巴的过来说,我也和海伯说几句心里话。这世上对麒儿的事最上心的人是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轻看他。这方面我已经做了安排。欧阳也承诺过,会待麒儿跟亲生儿子一样。我再嫁,不仅不会委屈麒儿,还能让他以后有父亲疼爱。"   "海伯,你也该知道,养恩大于亲恩。麒儿入不入欧阳家的宗谱,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欧阳是以后和我一起养育他的人,就是他接续欧阳家的香火,那也是合qíng合理。就我所知,也有好多人家有养子,甚至义子,相处的好,比亲生儿子不差。"   海伯对此也说不出话来,这个时代讲究结义,义父、义兄、义子,都是很常见的,互相之间的qíng意,不见得比有血缘关系的少。   "还有就是女子再嫁,海伯的意思是我能养活自己,能自己生存下去,因此没有必要再嫁?海伯是认为女子嫁人就是为了依附,为了有碗饭吃?那不瞒海伯你说,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和欧阳xing格相投,因为有彼此在身边,才觉得生活乐趣无穷。   我们是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生活,相互扶持,这和生存,家财、子嗣,或者任何东西,都没有半点关系。儿子和欧阳,我一个都不能少。"   海伯明显被水幽寒大胆的言论给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水幽寒也没想到,自己被海伯一气,连在欧阳再前都没说过的话,竟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好!说的好!"门外有人鼓掌。   第一百四十二章商议   随着话音,欧阳从门外走了进来。水幽寒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言辞,竟被欧阳听去了,一时有些羞窘。   海伯这时也回过神来,看着欧阳和水幽寒两人眼中只有彼此,他叹了口气。   "哎,奶奶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我回作坊去了。"   "小红,你送送海伯。"欧阳对小红吩咐道。小红答应了一声,送海伯出去。屋中只剩下水幽寒和欧阳两人。   按照习俗,男女订婚后就要回避。不过欧阳和水幽寒没管这些。   不说别的,两人有共同的生意,总是要碰头商议、决定事qíng。欧阳每天到水幽寒这边院子来,已经成了习惯。水幽寒自然也没有那个回避的意识。所以婚期决定以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更多了。毕竟水幽寒以后要搬到欧阳那边去住,很多事qíng都要商量。院子里的人也乖觉,每次欧阳来,大家都自觉地不来打扰。就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qíng,都是奶娘出面来找水幽寒。总之就是有欧阳在时,没有水幽寒召唤,谁都不会进来打扰。水幽寒知道这是奶娘背地里关照过的缘故,她也就默许了。   水幽寒因为自己的话被欧阳听到了,有些窘,便低了头。她等了半天,没听到欧阳说话,抬眼一看,欧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大哥,你怎么听起墙角来了?"水幽寒嗔怪道。   "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一过来,就听说海伯来找你。我想这也没什么可避忌的,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我一走到门口,就听见海伯要你为麒儿考虑,不要嫁给我。我正奇怪他怎么会这么想,你就开始说话。你的话,我越听越哎听,怕走进来打断了,再此等你说完我才进来。"   "这么说来,你倒占理了?"   "不敢,不敢,小寒,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欧阳作势要作揖给水幽寒道歉。水幽寒被他逗笑了。   "小寒,你方才说的太好了。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欧阳注视水幽寒,眼神幽深。   "大哥,我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吓到你?你不会说我不知羞吧。"   "那些话我很喜欢听。小寒,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能遇到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水幽寒心里想。两人一时都痴痴地望着对方。   "小寒,海伯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绝不会有丝毫亏待麒儿。我府里的人,小寒你也都知道,他们没人敢对麒儿不好。若真有不长眼的敢欺负、慢待麒儿,我第一个容不得他。是我府里的,就赶出去。若是外面的人,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你过了门,你若同意,便把麒儿写到宗谱上去,做为我的长子。以后欧阳的家业有他的一份。   若你有别的想法,不想让他改姓,也由得你。"   "嗯,这个我要想想。"说起来,水幽寒没想过嫁给欧阳后,还要麒儿改姓的事。随母姓有什么不好?若麒儿长大平平凡凡,水幽寒也有一份富足的家业给他。若是他有天份,而且有那份心力,那么就自己开宗立派。到那时候,姓什么、父母是谁,又有谁会深究?言论,总是掌握在当权者手里,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大哥,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打听到了。"   "嗯,我来就是和要你说这事。我派人去了老宅那边,让他们在镇上还有王家村打听。王家年初确实派了个新管事过来。   先是掌管了铺子,后来庄子上的事也都归他管了。大家都说,这个新来的管事很贪权。前阵子王家的祖宅修葺,海伯就到村里借住。   后来海伯和那新管事吵了一架,具体qíng况没人清****后没几天,海伯就扛了行李走了,也没跟人说去了哪里。依据日子算,就是来了你这里。"   "这么说,海伯说的都是真的了。"   "小寒,你不让海伯在这宅子里做事,反让他去了作坊里,可是对他有什么怀疑?"   "海伯是好人,以前对我们也不错,我还真不忍心去怀疑他。不过,大哥,你觉得海伯会不会知道了麒儿的身世?"   "应该不会。当时事qíng做的机密,他只当麒儿是我拣来的。你那时的qíng况,海伯认为你是觉得以后没有机会有子嗣,因此把他当亲生儿子来养,以便将来有个依靠。况且,若换做任何其他一个女人,在你那种境地下有了儿子,还不得马上通知侯府。母凭子贵,马上就能翻盘,以后母子俩享受荣华富贵。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反把事qíng瞒得风雨不透,更是打算自己抚养孩子长大。"   "嗯,那大哥,那家……那个人小时候,海伯在他跟前伺候过。   大哥,海伯会不会对麒儿的长相起疑?"   "那人我没见过,不好说。不过依我看,麒儿长的像你。他的额头,鼻子、还有嘴巴,和你的一模一样。还有,你们两个笑起来最像。"   水幽寒又担心道:"那海伯会不会看出麒儿是我生的,进而怀疑麒儿的身世?"   "只是怀疑罢了,他又不能确定。况且,民间的说法,小孩子是谁养大的像谁,麒儿像你也说的过去。还有,麒儿还这么小,得长期和你们在一起,还要用心观察才能弄出你们相像。"   "大哥,我知道,你瞧的最用心。"水幽寒横了欧阳一眼。欧阳只是笑,并不答话。   "我不忍心去怀疑海伯。一个孤单的老人,喜欢孩子也是人之常qíng。海伯也喜欢小婉和二妮儿,不过我觉得他对麒儿不太一样。重男轻女?是不是老人都这样?总之,我觉得不太舒服。因此才让他去了作坊。大哥,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多心?"   "做母亲的,涉及到孩子的事,总是会加倍谨慎,你这样做我能理解。况且海伯虽没留在宅子里,你也给了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去作坊看过,门房好几个人,也不用他做多少事的。他应该是感激你的。"   "嗯,大哥,其实我对海伯心qíng还挺复杂的。那时候我们主仆和阶下囚没什么两样,大哥也知道,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小人历来是不缺的。海伯那时候对我们看的紧,可还是很有人qíng味,也给了我们不少的关照。若是换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会是什么qíng形。这一点,我一直记在心里。可他总归是那家的人,处处都对那家忠心。大哥,我有时候小心眼起来,觉得他是牢狱的看守,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啊,既然不舒服你还照应他?小寒,你一直说我心善,其实你才是心地最好的人。肯记得别人的好,也肯原谅别人的不好。"   "咱们这是互相chuī捧吗?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海伯若是肯留在这,我就留他在这养老。小婉和二妮儿都和他亲近。我还想着,以后让他们认个gān亲,两个孩子多个人照顾,海伯也能有些寄托。"   "都听你的。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就告诉我。"   "恩。"水幽寒点点头。   "哦,我刚才进来时碰见小刀,他好像不太高兴见到我。"   "哦?"水幽寒一惊。   第一百四十三章小刀的醋意   "哦,小刀怎么了,他和大哥说什么了没有?"水幽寒问。   "今天倒没说什么,可前两天他拉住我,要和我比试。"   "啊?"水幽寒一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大哥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他,没伤到你吧?"水幽寒又把欧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生怕他哪里受了伤。   "小刀并没有伤我。"   "大哥,小刀他年纪小,做事有些孩子气。而且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没人会和他讲理,有事qíng都要靠武力解决。他的行事难免有些像江湖人,大哥,你有机会多开导他,别和他较真好不好?"   "这话你早就嘱咐过我了,我没有忘。他是你的弟弟,我还能和他计较?只是,你做姐姐的出嫁,他高兴还来不及,怎地那样不高兴。"   奚刀的事qíng,水幽寒都和欧阳说过,不过将奚刀打算娶她的事略了过去。奚刀对于她的感qíng,水幽寒一直认为并不是纯粹的男女之qíng。应该是一个少年,在冷酷、血腥的环境中对于温暖的渴求。第一次见到一个亲切、美好的女xing,就起了爱慕之心。再加上他的百岁爷爷对他的影响,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水幽寒做他的女人。   "他跟我回来,测有个像样的家,我就要出嫁。有些担心和失落很正常啊。我已经让大家注意,这段时间不要因为备办嫁妆的事,冷落了他。没想到,他还是会不高兴。嘿嘿,大哥,我弟弟对你不满意哦。你可要加倍努力表现啦。还有啊,我弟弟可是武功高qiáng,以后你若是欺负我,可有得你受的。"   "小寒,你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有此事qíng忘了和我说啊。"欧阳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笑着看水幽寒。   "哈?怎么会?"水幽寒装傻,心里想,这些日子欧阳好像越来越狡猾。   "你不想知道他要拉我比试时,和我说了什么?"   "小刀他说了什么?"   "他说谁赢,谁就娶你。"   "不会吧?"水幽寒这么说,还真有点心虚。她是和小刀把事qíng说清楚了,可那个孩子似乎没死心。   "那大哥,你没和他比试吧。小刀的功夫很历害的。"   "是啊,你和我说过的。我虽然也和武师学过些拳脚,不过是qiáng身健体,比起真正的练家子,那是差的远了。而且,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和他动手那。"   "那,你们没动手,这就太好了。"水幽寒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又奇怪欧阳是怎么说服小刀不和他动武的。   欧阳似乎猜到了水幽寒的想法,又说道:"小刀这样说,我就问他想比试什么?他说当然是比武功了。我就告诉他,我是不会武功的。   一个武功高qiáng的人,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比试功夫,当然是赢定了,不过那是胜之不武,不公平的比试,结果是算不得数的。"   "那小刀怎么说?"   "小刀说我若是手无缚jī之力,是不能保护你和麒儿的。我便对他说,有时候保护不仅是用武力。武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还有保护是多方面的,比如说我会医术.可以保你和麒儿健康,这就是武力所做不到的。况且,娶媳妇不是比试赢了就成,决定权还是在那个女子的手里。"   "我说了这话,小刀他,有些恼怒。呵呵,我就和他说,如果他真的要比试,那么就他学会医术和我比试医术,我学武功,然后和他比试武艺。"   "这两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没错。我这样说有两个原因。你对小刀如何,我都看在眼里。   我总不能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让他死了心。小寒,我知道你自己不会伤害他,也不希望别人伤害他。所以我就借此机会,提出让他学些医术。我看小刀聪慧的很,如今跟着金先生念书,长进很快,艺不压身,多学些东西,总没有坏处。二来吗,小刀的心意我明白,他是担心我保护不了你。为此,我也愿意跟他再多学些功夫,让他知道虽然不是完人,但是为了你,我肯努力。"   水幽寒听的心花怒放。"还得多谢大哥帮我请了好先生来。"金先生是济水城一个很有德行的老儒,家里也有些资产,不需坐馆。还是欧阳连请了几次,却不过人qíng,才来教小刀。"可惜麒儿小了些,不然也一起学学该多好。"   "小寒你太心急了些。麒儿太小了。等过两年,必定找个比金先生还好的给他启蒙。"   "大哥,那小刀就同意了你的比试之法?"   "我说的有道理,他当然肯听。我想他知道我一定赢不了他,也不是真的要比试。姐姐要出嫁了,他怕以后不再受关注,耍耍小脾气也平常。"   "就是,就是。"水幽寒点头。   "只是,对姐夫不满意的小舅子多了,要跟姐夫抢着娶姐姐的小舅子可没有。"   "你这是打趣我?"水幽寒做恼怒状。   "不敢,不敢。只是觉得小刀这孩子对你的喜欢不一般。"   水幽寒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小刀幼年就失去双亲,对母亲的印象更是没有。陪着他的就是一个百岁爷爷。这百岁爷爷和他说,以后碰到疼她的女子就娶来做媳妇,两人好好过日子。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周围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哪里见识过普通人家的女子。正巧我又给他治伤,对他好,他便想起百岁爷爷璐话,认定我便是那个女子。"   "他年纪小,成长的环境也不健康,对于感qíng的事还认不清。我觉得他对我的感qíng,更趋向于渴望温暖,渴望有一个家。我也只把他当弟弟看,愿意给他一个家。那些嫁娶的话,我并未当真,所以没有和你说。他年纪虽小,可也有男人的自尊。这事我也不应该乱说。等他长大一些,见识的多了,自然会碰到心仪的女子。到时候他就会明白,我们还是做姐弟比较合适。"   "我理解。小寒,我也没有兄弟,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以后咱们给他挑个温柔贤惠的女孩做娘子。"   两人正说的绸缪,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欧阳站起身向外走去,水幽寒也跟着出了屋子。   "出了什么事?"   "沈九爷和宣公子,就在咱们大门外,和人打起来了。看门的忠伯让我赶紧来回姑娘。"小红有些气喘吁吁地说。   欧阳和水幽寒都不由地吃了一惊。)   第一百四十四章寻亲   水幽寒听小红说王宣和沈九在门外和人打起来了,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不相信。这在济水城,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和这两个人打起来。可是小红也不会撒谎,水幽寒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正琢磨着,欧阳已经大步向门外走去,水幽寒好奇也跟在后面。   大门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状若死尸。王宣、沈九并两三个亲随正剑拔弩张与人对峙。欧阳走上前去,问道:"阿宣,子舟,这是怎么回事?"   "误会,这是误会。"还没等王宣和沈九答话,与他们对峙的中年汉子先抱拳说道。   "误会?你们一出手就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也叫误会?你们是哪里的匪寇,竟然敢到济水来撒野?"沈九怒道。   "小兄弟你可不要睁眼说瞎话,怎么叫一出手就杀了许多人?是你手下人没规矩,我不过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那中年汉子身边的女子冷冷地开口说道。   欧阳走到趴伏在地的那些家丁跟前,蹲下身子去一一查看。半晌后他站起来说道:"这些人并没有死,只是中了毒,昏过去了。"   王宣和沈九听了欧阳的话,面上颜色都好了许多。   "既然这位兄台说是误会,那就请先解了我这些手下的毒如何?"王宣说道。   那男子示意女子解毒,女的有些不qíng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爹娘,这点小事,让女儿来就好了。"   这次说话的却是一个小姑娘,看样子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张苹果脸,白里透红。头上用红绸扎了两个抓髻,绸带末端还坠着铃铛。   小姑娘一走动,那铃铛就叮叮当当地响,更衬托的女孩活泼可人。就见她蹦蹦跳跳地从那女子身后出来,走到那些躺着的家丁跟前,挨个踢了一脚。水幽寒腹诽,这哪里是解毒,分明是踢人解气。可说来神奇,那些家丁挨了这一脚,唉呦的叫了两声,竟都醒了,晃晃悠悠能站起来了。   欧阳又给这几个家丁把了脉,便说毒已经解了。王宣见此qíng景,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qíng。欧阳不免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刚从瓜州回来,听说欧阳兄和大姐定了亲,就赶着来贺喜。   走到门前,看见这三个人在大姐院子四周和门口张望。我见他们的打扮,还有行事,分明是江湖人物来踩盘子。我便派手下过去询问,结果他们就一个个给撂倒了。"王宣先说道。   "我奉少爷的令,去问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结果没说上两句话,那女人向我一招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个家丁向王宣禀告,其他几个也都跟着点头。这几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对发生了什么事qíng还都是一头雾水,但是明显对那一家三口都生出惧意。   "询问?笑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卫三娘去哪里,用的着你们询问?你们这几个,对着我女儿嬉皮笑脸。依我的脾气,可不是让你们在地上躺这么会就算了,应该……"那女子还要放狠话,被男子劝住。   "所以说这是个误会。在下上官英,我们一家三口是来这里寻亲的。请问,这院子里可住着一位水奶奶?"   寻亲?水幽寒一愣,第一个想法是事qíng要不妙。这几个人难道是水幽寒的亲戚?她可早就不是那个水幽寒了,根本不认得这些人。不过,她就站在这,上官英只和欧阳说话,看来也是不认得她的。   "原来是上官兄,请问你认得那位水奶奶吗?找她又有什么事?"   欧阳显然是留了个心眼。   "哦,事qíng是这样。我们是从雁山来的。我们要找的其实也不是水奶奶,而是一个叫奚刀的少年。听说他是和水奶奶一起到济水城来了。我们先打听到了水奶奶的作坊,然后才知道水奶奶是住在这。   我们在这门口张望也并没有歹意。   只是怕找错了地方。"   找奚刀?水幽寒又警觉起来。看这对夫妻的打扮,又有刚才的事qíng,难道是江湖人?找奚刀做什么,会不会是寻仇?   上官英说到这里,便打住了,眼睛盯着水幽寒身后。水幽寒回头一看,原来是奚刀站在她身后,看他把两把刀都背在身上,应该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怕有什么事,所以出来帮忙。听上官英说要找他,他也盯住了上官英细看。   "你,你就是小刀?我是你上官叔叔啊,这是你婶婶,还有这个,是你凤儿妹妹。你记不记得,你六岁生日时我们一起去看过你,你还认得我们吗?"   奚刀脸上表qíng有些迷茫,似乎在回想往事。"上官叔叔?"   "对,就是我。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们?三娘,快把孩子那金锁拿出来。"上官英一脸的激动,卫三娘也扫去了方才的一脸冰霜,伸出手去从女儿脖子上摘下一挂金锁,递到奚刀手上。   "小刀,你还记得这金锁不?这还是我们去看你,奚大哥送了这金锁给凤儿。奚大哥说这金锁你平时也常把玩,这上面还刻着奚字,是你学会了写奚字,大哥拓下来让金匠刻上去的。你看看,记起来了吗?"上官英和卫三娘都满怀期望地看着奚刀。   小刀将金锁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你们是肥羊叔、鹰婶,还有,小母jī妹妹。"   上官英和卫三娘脸上表qíng可谓千变万化,最终是亲人相认的喜悦、激动压下了别的qíng绪。   "你这笨鹅,说谁是小母jī。"   凤儿小姑娘显然没有她爹娘的觉悟,就要跳过来动手。好在卫三娘手疾眼快将她圈在怀里,这才免去了一场全武行。   水幽寒一瞧,还真是奚刀的故旧找上门来,这么在门口说话也不像样。就将众人都让到屋里。   沈王两家那几个家丁解了毒后,不一会就活蹦乱跳地,看来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王宣和沈九看水幽寒这边还有家事,两人便只喝了一杯茶,留下些瓜州带来的土产,就先告辞走了,说是稍后再来庆贺。   水幽寒看了看座上的依然激动不已的上官夫妇,心中有很多疑问,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夺亲   奚刀还有亲人在世这是件好事,可是奚刀对水幽寒说过小时候的事qíng,从没提到过上官一家。他自幼丧母,父亲也在一次出门后再没回来,家里的人纷纷散去,是百岁爷爷带他离开家到北方安身。小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水幽寒一直认为他们家应该是江湖中人,他的父亲应该是遭遇了不测,百岁爷爷怕他留在家里会受牵连,因此才带他远远地离开了。   刚才听上官英的话,应该是跟奚刀的父亲jiāoqíng莫逆,那么在奚刀家出事的时候他怎么没出现。奚刀在外生活也有好几年了,这段时间上官英又在哪里,怎么没来寻找小刀。现在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水幽寒心里这么思量,不免细细打量起上官英夫妇。两人都是三十多岁,上官英是中等身材,貌不出众,然而隐隐透出稳健豁达之气。   卫三娘身材高挑,几乎与上官英一样高,相貌也极出挑,身上有股子英气。两人的女儿上官凤的外貌与卫三娘有八九分相似,身量还未长成。如今她正一边听大家说话,一边眼睛咕噜噜四下打量,还不住地拿桌上的点心吃,一派娇憨之气。   等听着上官夫妇和小刀说起旧事,水幽寒才了解的事qíng的来龙去脉。   原来上官英与奚刀的父亲奚雷是远房的表兄弟。上官英很小的时候,双亲就都去世了,被奚雷的父亲接到家中和奚雷一起教养。上官英和奚雷兄弟感qíng非同一般。   两人长大后,奚雷学的是奚家祖传的刀法,上官英则另有奇遇,也学成了一身好功夫。两人经常一有机会便互相比试、印证武功。   后来两人分别成亲,奚雷娶的是普通女子,上官英却娶了一位江湖女子,就是卫三娘。自从娶妻后,上官英便多陪妻子四处寻找药材。   两兄弟相处的时间少了,但是并不影响两人的感qíng。后来,也就是小刀六岁时,上官英的女儿凤儿也四岁了。上官夫妇带着女儿来给小刀过生日,那是奚雷第一次见到凤儿这个侄女,就送了那块金锁给她。   之后,上官英就陪着卫三娘带着女儿去了南疆,一去就是四五年。等两人再次回到中原兴冲冲地来到奚家,却只见到断壁残垣,奚家的人都不知去向。两人四处打听,才知道奚雷受一个朋友相邀去助拳,结果遇到山崩,械斗的双方无一人幸免。这消息及其隐蔽,当初大家都以为是遭遇了不测。奚家的家仆也不知qíng,怕人寻仇,都跑光了。奚家小少爷也不知去向。   上官夫妇不死心,继续寻找查问,才有人告诉他们,说是看到奚刀跟着家里一个做饭的厨子走了。   "说到厨子,我当时就想,一定是百岁无疑。百岁他原名叫完颜洪,是个女真人。大哥一次去北方的时候救了他,他就跟着大哥回家做了厨子。因为死里逃生,又不想bào露了女真人的是身份,因此改名叫百岁。他感激我大哥的救命之恩,又对大哥的为人和武功十分敬佩,对大哥最是忠心。必是他听说大哥出了事,怕有人上门报复,因此带着小刀逃走了。他是女真人,又想着要逃的远远的,我猜他大概是向北走了,就带着她们娘两个也一路找了下去。"   上官夫妇这一找,就找了两年。可惜毫无音讯,正当两人就要绝望的时候,无意间在黑山脚下一处山坡上,发现一个坟墓。那墓碑上刻着的是奚百岁之墓,立墓之人奚刀。   两人这一下喜出望外。奚百岁和奚刀,天下不会有那么凑巧的事,会有第二个百岁和奚刀。那个立碑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故人之子。两人带着女儿便在那墓碑前拜祭,正好碰到龙家寨派来修缮坟墓的人。那是水幽寒在离开雁山前,找了龙家寨的龙九宵,出钱让他帮着找人时时照料百岁爷爷的墓。   上官夫妇就跟着那人到了龙家寨.和龙九宵一攀谈,上官英说了他跟奚刀的渊源,龙九宵就告诉他奚刀已经跟着水幽寒去了济水城。   上官夫妇就是追着这条线索到了济水城,先找到手工皂作坊,然后才找到了水幽寒这里。   "水奶奶这院门开在小巷里,我们还怕找错了,就想在外面找人问问。没想到遇到那两位公子,三娘她脾气急了些,出手就药倒了几个人。刚才听着,那两位都是水奶奶作坊的合伙人,好在欧租大夫和水奶奶出来的及时,没有真伤了和气。"上官英笑着说。   "大兄弟,你是郎中?医术不错吗,竟然能诊出那几人是中毒昏倒的?"卫三娘对欧阳说。   欧阳一笑,"惭愧。我自幼便学医,可也只能看出他们是中了毒。   至于中的是什么毒,又该怎么*******住了我。夫人的制毒、用毒和解毒的手法都高妙*****欧阳佩服之至。"   "好多自诩医术高明的,可是连看都看不出来,你不必妄自菲薄。"卫三娘将手一挥,那架势就像和后生小辈说话一样。   上官夫妇既然是来找奚刀,想来双方也有些话要私下里聊聊。水幽寒便要让出厅堂,让他们说话。   "水奶奶不用和我们客套。小刀住哪,我们到他那去说说话就好。"卫三娘道。   水幽寒见卫三娘这么说,也觉得无妨,便让他们去了。   水幽寒这边就安排人准备饭菜,能饭菜准备停当,派人去请他们来吃饭"只有小刀过来吃饭,说是上官一家看时辰不早,已经回客栈了。   "小刀,你从来没和我提过他们。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还记得他们吗?"   等只有水幽寒和奚刀两人的时候,水幽寒向他问到。   "水,自打六岁那年,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一家,没想到他们会找来,因此就没提起。上官叔叔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对他们还有印象的。上官叔叔和婶婶对我很好,上官叔叔还指点过我武艺。那金锁别人也做不了假,而且还有我小时候对他们的称呼,别人都不知道的。"   "那就好。"听奚刀这样说,水幽寒总算放下心。   "小刀,那个肥羊叔叔,鹰婶婶,小母jī妹妹是怎么回事啊?"   "哦,那个,那个是我小时候乱叫的。"   水幽寒当然不会接受这样敷衍的答案。小刀无奈,方才说道:"是小时候,我爹说上官叔叔自打娶了婶婶,就被婶婶吃的死死的,连陪兄弟的时间都没有了。爹开玩笑说,上官叔叔以前是只老鹰,成亲后,就成了小羊羔,上官婶婶才是老鹰。至于小母jī妹妹,那是上官小妹名字是个凤字,她和我说凤是最漂亮最威风的鸟,飞的也最高,我就说她根本不像凤凰,更飞不起来,像我家里的小母jī。因为这她还哭了,一定要我承认是大笨鹅才行。"   少年应该是忆起童年的往事,脸上都是向往。水幽寒有些心酸,也有些欣喜,小刀他,还是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的。   接下来几天,上官夫妇都是一早就上门来,和水幽寒略作寒暄,便都去了奚刀的小院,然后便留一天,在水幽寒家吃过晚饭,就又回到客栈去,并不留宿。   水幽寒默默地看着奚刀的小院,上官夫妇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那么奚刀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那?她又该怎么办?让小刀跟着上官夫妇走吗?还是要让小刀留下来?   上官英和卫三娘找到水幽寒,开口就说:"水奶奶,我们有事要和你商量。"   "两位请坐,不知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是这样。这两天我们夫妻也看到了,水奶奶你对小刀是好的没话说,亲姐弟也不过如此。不过,说起来,我们夫妻才是小刀正经的亲人。以前我们没有机会照顾他,如今总算找到了他,以后小刀也该由我们照顾才是。小刀在这里已经打搅了这么些天.明天,我们就带他走,因此来和水奶奶说一声。"   该来的终究会来。水幽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卫姐姐的话,恕我不能赞同。既然知道我们qíng同姐弟,还说什么打搅不打搅的话。小刀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们这些正经的亲人并不在他身边。不过事出有因,我想小刀不会怪你们,我也只有疼惜他的遭遇,并不会把错推到你们身上。小刀现在已经不是几岁的孩子了,不是你们说要带走就能带走的。说到照顾,我想在我这里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水奶奶这是不同意我们带小刀走?"卫三娘的话音中隐隐透出威胁。   "要不要走,最后还要看小刀自己的决定。你们,或者是我,都不能把自己的想法qiáng加到他身上。"水幽寒平静地说道。   "水奶奶可是觉得我们夫妻是江湖人,没有什么钱财,怕小刀跟着我们受苦?那么请水奶奶放心,我们虽然不敢说比水奶奶富有,可是也有些薄产。我就一个女儿,小刀了我们,我一定把他当儿子看待,什么都不少不了他的。"上官英说道。   "不仅仅是财产的事。两位是江湖人,我对江湖人并无偏见,但是我绝不愿意小刀去做江湖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长辈   水幽寒对着上官夫妻说道:"我不希望小刀成为江湖人,不希望他去过那些刀头舔血的日子。两位也许要说,你们不会让他有危险。然而也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想小刀的父亲,也不是自己喜欢与人打斗,可最后还不是因为这个而……,哎,自那之后,小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来两位也应该知道了。我想小刀留在我这,过普通人的日子,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说到亲戚关系,两位既然是江湖人,更应该明白义字当先。   没有血缘的兄弟,只要xingqíng相投,感qíng比血脉相连的兄弟一点也不差。   上官大侠和奚家只是远亲。可奚家接了上官大侠去养育,上官大侠和奚刀的父亲还不是比亲兄弟还亲?就是兄弟不在了,上官大侠也能带着妻女风餐露宿,花费几年的时间来寻找小刀。如此qíng意,和小刀的亲叔叔婶婶又有什么区别?推己由人,我虽与小刀并非血亲,但我对小刀的qíng意并不比亲姐姐差。"   水幽寒说了这一番话,见上官夫妇若有所思,便又放缓声音,继续说道"刚才说的这些道理,只是我想留下小刀的一部分原因。留下小刀,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卫三娘挑了挑眉,上官英注视水幽寒,等着她说出下文。   "两位都是豁达之人,我就开诚布公。我的身世,可以说是个孤女。上无父母可以依靠,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相互扶持。可是我喜欢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在黑山客栈结识了小刀,是他救了我,我才能安然无恙。我听了他的身世,和我一样,都是孤苦之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当他是我的亲弟弟。因此才带他回来。小刀现在已经是我的家人,你们想要和他亲近我并不反对,可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你们带走他。请两位想想,若是你们的兄弟跟着别人走了,你们会舍得吗?"   "我知道,两位担心我会亏待小刀。这些天,两位应该都看到了。   也许我做的不够好,但是一个姐姐能为弟弟想到的办到的,我都努力在做。两位既然是小刀的亲人,以后大家常来常往,我也会将你们当亲人看待。"   "可是要是小刀想跟我们走,你也不放人吗?"上官英问道。   "我刚才就说过,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小刀自己拿主意。我虽然舍不得他,可他若是想走,我也只会好言相劝,不会qiáng迫他留下。"   "那就好说了,是小刀自己的意思,要和我们一起走。他怕你伤心"因此让我们来和你说。你既然同意了,那我们就收拾收拾上路了。"卫三娘说着就要站起身。   "三娘可真会断章取义,我什么时候司意了?同意了什么?小刀要是想走,他自然会自己来和我说,不会让两位代劳。说什么怕我伤心,就不来和我说。小刀可不是那么没担当的。"   上官英夫妇听水幽寒这么说,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放声大笑。   "好样的,有胆量,会说话。还是个xingqíng中人,很对我的脾气。   你这样很好,不像那些闺秀们假惺惺地,很有点我们江湖女子的英气。   好!"卫三娘赞道。   水幽寒看着两人,"两位的意思是?"   "刚才我和我当家的那些话都是唬你的。我们是想带小刀和我们一起走,这都劝了他好几天了,他一直都不答应。   说是要留在这里,照顾你还有麒儿。我有些气不过,因此拿话来唬唬你。你若是松口同意小刀跟我们走,我们也和他有话说。没想到,你就是不肯说同意二字。你若只说那番道理,还真说不动我们。可你说有私心.舍不得小刀走,就说的我心软了。这若是我们硬带了他走,拆散了你们一家人,这可是大罪过了。"卫三娘说道。   "我们两人还要谢过水奶奶。小刀和我们说过了,在黑山客栈,是水奶奶救了他,才没让那些贼人对他下毒手。水奶奶对此一句不提,只说小刀对你有思。这两天我们细心查看,水奶奶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对待小刀,都当少爷般尊敬。尤其是水奶奶和奶娘两人,更是把他当小孩子疼。我们夫妻有些私心,才说出方才的话,想要带走小刀。现在看来,还是听小刀自己的意思,让他留在水奶奶这里更好,我们也能放心。"   水幽寒听两人这样说,喜出望外,顿时先前对他们的那点戒备和不满都忘的gāngān净净。   "水奶奶也别把我们当作那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我们夫妻已经多年没有参与江湖事务了。我师门研究药糙,我当家的这些年陪着我到处走,也是寻找奇异药材,炼制毒…,哦,炼制丹药。"   比起他们是做什么的,水幽寒更关心小刀。   "对于小刀在我这里的消息,还希望两位能够保密,免得奚家的仇家上门来寻仇。我希望小刀能平平安安地过普通人的日子。"   "这个你放心,奚家并没有什么仇家。就是奚大哥那次助拳,是实在却不过朋友qíng面。后来双方人马都在山崩中失踪,那些过节大家都相约不再提起。因为并没有见到他们的尸首,更是连牌位都没立。   只当他们碰到奇遇,去什么地方   是那些家属给自己的一点安慰吧,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尸体,便可以认为亲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水家妹子,我们是小刀的叔叔婶婶,你是他姐姐。那咱们之间的辈份,可要分辨分辨。"卫三娘快人快语。   水幽寒有些囧,她在辈份问题上有些小心眼。这古代是没有计划生育,有的时候婆婆和儿媳妇可以脚前脚后生产。两个一样大的孩子,一个就得叫另一个叔叔。水幽寒看上官夫妇,应该还不到四十岁,平白就比她大了一辈。可若她争得和两人同辈,那凤儿也有十二岁了,就比她矮了一辈,而且还有小刀,这怎么算?看着小刀期待的眼神,水幽寒挣扎了一下,还是屈服了。   "叫我们二叔、二婶就行。"卫三娘笑。   "二叔,二婶。"水幽寒很郑重其事地向两人拜了拜。卫三娘笑的开心,又叫过上官凤来,让她给水幽寒见礼,叫水幽寒姐姐。水幽寒心里才略平衡些。之后,水幽寒也让奶娘和麒儿出来和上官一家见面。   上官夫妇称奶娘为姐,麒儿则一下子多了叔公、叔婆还有个小姨。   在水幽寒的教导下,麒儿奶声奶气,吐字不清地叫了声叔公、叔婆,喜得上官夫妇合不拢嘴。卫三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水"我们身无长物,这是给小寒和麒儿的见面礼。"   水幽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粒棕黑色的药丸。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两粒药丸。这可是婶婶我的宝贝。这小小的一粒药丸,是用了上百种珍稀药材炼制出来璐。不是我家的人,就是拿出万金来,我也不会给他这药丸。这丸子叫做避毒丹,小刀和凤儿小时候都吃过的。你和麒儿一人一粒吃下去,不敢说百毒不侵,可寻常的迷药毒药,都奈何不了你们。而且,这药还有qiáng身健体的功效,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水幽寒见卫三娘说的郑重,赶紧道谢,把药丸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水幽寒本来要上官一家从客栈中搬过来.在她这多住些天。可上官夫妇已经和人约好了,要去拜访一个朋友,了结一桩事qíng。水幽寒再三相留,这一家三口还是第二天就离开了。   "不用这么舍不得。这几天,我们三口人的胃口都被你家的饭食养刁了。等我们办完了事qíng,一有时间,你这里我是要常来住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厌烦我。"卫三娘笑养对水幽寒说道。   "二婶什么时候愿意来就什么时候来,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高兴还来不及。"   上官英又嘱咐了小刀一番,说是让他好好练习父亲留下的刀谱。   这几天,上官英一直在指点小刀的武艺。奚家的刀法小刀幼年时只跟父亲学过一点,以后都是看着刀谱自己练习,自然差了不少火候。上官英对奚家的刀法非常熟悉,稍加指点,便能说到点子上,小刀的功夫进步飞快。   "家传的功夫,不能撂下。而且身上有功夫,遇到事qíng也能自保。不让他去做武林人就是。"上官英还怕水幽寒不愿意让小刀练武,做了这样的保证。   上官英沉稳大度、卫三娘心直口快,凤儿天真烂漫。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有些舍不得他们走,一直送出好远才转回家中。   送走上官一家,小刀找了个机会和嘱咐水幽寒道:"二婶是制毒和解毒的行家。那两粒避毒丹是宝贝,记得和麒儿一人吃一粒。"   水幽寒记得前世看武侠小说上有毒手药王,苗疆蛊王之类的,心里不禁好奇,难道卫三娘便是这样的人物?这天晚饭后,水幽寒就拿出药丸给欧阳看。   欧阳拿起一颗药丸闻了闻,又从药丸上弄了一点拿在手中捻开查看,半晌发出一声赞叹。   "小寒,这真是宝物。我只粗略一看,里面珍稀药材不下百种,确实有避毒、解毒的功能。当初卫三娘在门口对于那几个家丁的那一手,就不同反响。这粒药丸,只怕是凝结了几代制药人的心血。对你和麒儿很有好处。"   "我们就在家里,又不是血雨腥风的江湖,哪会有那么多危险。   吃不吃的也无所谓。这样吧,大哥,我留一粒给麒儿,这一粒你拿去。   正好研究研究,里面都有些什么药材,或许大哥也能做出来。"   欧阳笑,"小寒,你倒大方。不过你把制药想的太简单了。就算知道里面都有哪些药材,也没用。这每种药配伍的份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况且,这里面还有些药材,就是我也没见过,叫不出名来。小寒,你还是留着自己吃了吧。你生麒儿之前,身体受损。后来虽然调养的好,可身体里还有隐患。你现在不觉得,只怕年老后就显现出来了。吃了这个,可根除你身体里的弱症。"   听欧阳这样说,水幽寒便将药丸收起。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只是暂时不想对欧阳说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初夏   转眼就过了端午,夏天来了,人们都换上夏衫。水幽寒和奶娘坐在凉慡的大竹chuáng上一边绣嫁妆,一边低声聊家常,还不时腾出手来给旁边熟睡的麒儿打扇。虽然天气热了,可也不敢让麒儿太贪凉。因此特意在竹chuáng上垫了层羊毛毡子,上面还罩了绸布。麒儿身上穿着棉绸衣卦,因为担心他肚子着凉,还在麒儿肚子上盖了张薄薄的小毯子。看麒儿睡的肚皮一起一伏,白嫩嫩的脸颊睡的红扑扑地,水幽寒忍不住俯下身在麒儿脸蛋上亲了一口。麒儿睡梦中似有所觉,一只小手伸出来,抓挠了两下,翻个身又睡了。   "姑娘,你轻些,别闹醒了麒儿。他今天和豹子玩了一个上午,可是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奶娘说道。   水幽寒笑毒应了。   奶娘又说:"姑娘啊,你这针线上还要多用些心才是。你瞧瞧,人家郑氏每天还要去作坊,可人家还是早早就把你那几条裙子都绣好了。冬儿那些幔帐绣的也不错,就是小红绣工稍差些,可也比你qiáng。   就那么几条帕子、枕套,你看看你才绣了多少。也就是欧阳大夫人好,不和你计较这些。还亏得他家里也没有老人,这若换了另一家,就凭你这针线,不知要吃婆婆、小姑多少排揎。"   "奶娘,我知道了,你都跟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以后好好学还不成?奶娘,我怎么觉得我这还没过门,你就已经事事向着欧阳说话了。"难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我哪有?还不是为了你好,姑娘你可得知道惜福,以后好好待人家欧阳大夫。针线刺绣都要学,男人出门穿着自家娘子做的衣服、鞋子,才是有面子。我现在还能帮你,以后我老了,你自己又不会,欧阳大夫会被人笑的。"   "哎呀,奶娘,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的。"   冬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姑娘,王姑娘来了。"   "哦,你先过去伺候,我随后就到。"水幽寒吩咐冬儿,又让奶娘也别总忙着做活,要多歇歇眼睛,大不了再找绣娘帮忙就是了。然后才理了理衣裙.到东屋来见王嫣然。   不过是刚到夏天,王嫣然似乎就开始苦夏了,下巴有些尖尖地。   水幽寒让人先送上来冰镇的酸梅汤,又让人端了两碗果粒酸奶来,陪着王嫣然吃了。水幽寒有些奇怪,她本来以为王嫣然午后来找她,必定是有什么事qíng要和她说,可不知为什么王嫣然迟迟都不开口。王嫣然这次来,话很少,动不动就走神,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桃和小莲两个丫头跟着冬儿到外间屋去喝茶吃果子,屋里只有水幽寒和王嫣然两个人。这个屋子专是夏天起居用的,开了北窗,不时有微风从窗外chuī进来,很是凉慡。   "水姐姐,你喜欢振衣哥吗?"王嫣然忽然开口问道。   "哈?"水幽寒一惊,她原本以为这个年代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女孩子,是不会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这个话题不适合大庭广众地谈论,但起码闺中姐妹们之间谈话,是不怎么避讳的。   水幽寒吃了颗樱桃,答道:"当然喜欢了,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水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水幽寒又是一惊,不会吧。王嫣然羡慕她?一个弃妇,不,应该是个寡妇,这是她和欧阳对外为自己塑造的形象。又没有亲族依傍,还带着个孩子,可以说是孤儿寡母,而且还需要自己打拼,养活一大家子人。可王嫣然那,王家的嫡小姐,有父母、父族、母族两大家族依靠,还有个有点妹控的哥哥保驾护航。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连后半生都有人为她计划的好好的,根本就没有事qíng需要cao心。王嫣然羡慕她?怎么看怎么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我羡慕水姐姐你自由自在,凡事都能自己做主。而且,水姐姐,你和振衣哥的婚事,是你选中了振衣哥,你和振衣哥先商量好了,振衣哥才让媒人上门的。是不是这样?"   王嫣然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水幽寒,分明在说,我都知道了,你别想瞒我。   水幽寒拿起颗樱桃。她觉得两个人谈恋爱,进而决定婚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qíng。可这个年代,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母,媒妁之言。年轻男女私下定qíng,会被人耻笑,说是私相授受。她和欧阳的婚事,外面看来是遵从了这个时代的风俗的,可周围亲近的人,只怕没有不知道她和欧阳事先就有了qíng的。可是,欧阳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他还不*******求亲,得了她的首肯才找的媒人吗?可见,凡事*****欧阳这样的,也应该不在少数才是。   王嫣然似乎是从水幽寒的表qíng中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   "我就知道。水姐姐,我真的很佩服你。水姐姐,我这样说,你可别生气。若是换做另一个人在水姐姐这样的位置,只怕这辈子就守着麒儿过日子了。就是想嫁人,也是不敢嫁的。就算没有家族拦阻,也怕别人说她不安分。我娘有个远房的表姐,也是和水姐姐一样,年纪轻轻,刚成亲不到半年,夫君就没了。我那位表姨连个孩子都没有。她也有想过再嫁,因为和我娘自小相好,还找我娘商量。我娘就和她说,她若是再嫁,又做不了正室,而且她婆家和娘家的脸面都不好看。后来我娘帮着她从本家过继了个孩子,如今那孩子都比我二哥年纪还大,年初也成了亲。前些天我那表姨来见我娘,说是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还多亏我娘当初的劝阻和帮忙,她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水幽寒嘴里含着一颗樱桃,就跟堵在了嗓子眼一样。沈夫人和王嫣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聊起这个话题。是因为她要嫁欧阳,才有感而发吧。前些日子,她去找王嫣然,也见了沈夫人。那时候沈夫人身边还有一个老年妇人。沈夫人并未给她介绍,她还以为是沈夫人的长辈。   今天听王嫣然一说,难道那人就是她口中的表姨。那么那妇人应该和沈夫人差不多年纪,可看上去,足足比沈夫人老了十多岁。   自打水幽寒和欧阳定亲,沈夫人的态度就不冷不热地。水幽寒明白,沈夫人不赞成她再嫁,觉得她配不上欧阳。那么沈夫人赞成的是那位表姨那样的女子了?可那个表姨自己生活的幸福吗?水幽寒心里腹诽。就算古今风俗差异多么巨大,女人的生理结构应该没啥变化吧。   那样的日子,只能叫生存,根本就算不上生活。这又让她想起前世某个年轻女子,嫁了个功成名就的高龄老者,可谓享尽了风光。可一个彪悍的女子,对此撇了撇嘴,说了句彪悍的话。表面风光,关起门来,谁难受谁知道。   水幽寒想到这,不由得嘴角上翘。   "水姐姐,我娘可不是不赞成你嫁振衣哥。"王嫣然看水幽寒笑的奇怪,觉察自己说走了嘴,赶紧补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水幽寒毫不在意地笑笑。   她当然知道沈夫人对她的一些行事是不满的,不过完全不能影响她的心qíng或者决定。她现在已经不是初来济水的那个水幽寒了。就是沈夫人有不满,不是也不敢正面表露出来了吗?   "水姐姐,我是支持你的。我二哥也是。"   "谢谢你,嫣然。"   "能和自己中意的人喜一起,不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那该有多好。水姐姐,你说要是我……"   王嫣然话还没说完,冬儿就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   "奶奶,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地?"   "奶奶,华个姜家老娘,不知怎么跑到咱们家门口,正在那大哭大闹,说是要见少爷。"   "哪个姜家老娘?"水幽寒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姜莺儿和姜燕儿的老娘。"   "哈?"预感成真,水幽寒忙站起来。   王嫣然皱了皱眉,"她怎么跑出来了?外婆家不是把她留在寿园,派人伺候着,要给她养老。她怎么又跑到这来闹事?真是让人厌烦。"   "嫣然,大哥早上出去了,现在恐怕还没回来。这人在门口哭闹,让人看见影响不好,我得去看看。"   "水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这样的人,她就是看振衣哥心肠软,才欺到门上。不管她说什么,水姐姐都不要理她。我带的几个小厮在门外,一会就让他们送那女人回寿园。"   那就太好了。水幽寒这么想着,也就不拦王嫣然,两人向门外走去。刚出院门,迎面碰到chūn儿来这边送东西。chūn儿听说水幽寒要去打发姜老娘,便说:"奶奶,王姑娘,你们不用到门外去了。刚才少爷从外面回来,见姜老娘闹的不像样,已经让她进来,如今正在那边偏厅说话。"   第一百四十八章求救   水幽寒和王嫣然带着人往偏厅走,还来进偏厅,就听见里面传出嚎哭之声。   "你不能看着我们娘俩受罪不管啊。燕儿被押进大牢之前,和我说了,如果沈家对我不好,让我来找你。你答应她要照顾我们娘俩的。你不知道,沈家那些人都不是东西。这些日子,我们娘俩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我们吃的连个丫头都不如,处处要看人脸色,那看管我们的老婆子还总指使我们gān这gān那……呜呜呜……"   水幽寒走进偏厅,就见欧阳正陪着姜老娘坐着。姜老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浑身上下也无装饰,正拿袖子抹眼泪。姜老娘下首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正往嘴里大把大把的寨点心。水幽寒和王嫣然带着人进了屋,那少年见来了人,似乎怕人和他抢点心,竟将盘子的点心一股脑都塞到嘴里,连嚼都不嚼,就往肚子里吞,顿时噎的面红耳赤。   委老娘见他这样,就停了哭嚎,一边骂着一边狠命拍打那少年的后背,让他把点心吐出来。   "你这短命鬼,老娘为你cao碎了心。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一点都不中用,白养了你啊。"   那少年噎的说不出话,还是舍不得把嘴里的点心吐出来,只使劲往下吞。   欧阳见水幽寒来了,后面还跟着王嫣然,忙迎过来。   "小寒,嫣然,你们怎么来了?这里……你们还是回房去吧。"欧阳转头瞧瞧姜老娘母子,似乎不希望水幽寒和王嫣然缘下。   "振衣哥,一定是外婆家的下人疏忽,让她们跑出来,给振衣哥添了麻烦。振衣哥,我让人这就把她们带回去。"   那边的少年被姜老娘大力拍打后背,一张嘴,将点心吐了一半,另一半都吞进肚子里.还在不断的咳嗽,就又拿手去拣吐出来的点心要往嘴里送。姜老娘啪地打开他的手,拿了茶碗塞到他手里,让他喝茶压一压,就忙着对欧阳又哭起来。   "振衣,好孩子!我求求你,别让我们再回到沈家去。那样的日子我们可过不了了。我一个女儿让她们害的丢了xing命,另一个女儿也让她们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们说是要养着我们娘俩,那是说给外人听的,怕我们出去坏了他家的名声。他们哪里是养着我们,分明当我们是犯人一样啊。一天有了上顿没下顿。我这些年攒的那些衣服、首饰、银子也都被他们搜罗光了。振衣,你说话有份量,你别让他们带我和松儿回去。我们就在你这里吧,就像以前那样,咱们娘几个一起过日子,这该多好啊。"   欧阳看了看姜老娘,没有说话。姜老娘又把那个喝水的少年扯过来,推到欧阳面前。   "振衣,你看看松儿。小时候多机灵的孩子,我实指望他给姜家延续香火,给我养老送终。可你看,他现在被沈家害成什么样子。除了吃就知道睡,别的啥都不懂。十几岁的人了,都该娶媳妇了,可他还在尿chuáng。"   "怪不得进来时闻到一股怪味道。"王嫣然在水幽寒耳边小声抱怨,拿手帕捂住了鼻子。   水幽寒看那叫松儿的少年,身量上看来有十几岁。可脸似乎一点都没长开,完全没有姜燕儿和姜莺儿的好相貌。而且这少年双目无神,举止完全不像正常人,竟是个痴呆儿。这少年也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好几处都破了,也没有补。再看那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却明显有好些污迹。   水幽寒看看姜老娘,同样的粗布衣裳,她的可就gān净整洁多了。作为母亲,水幽寒心下腹诽。   "振衣,你可是答应燕儿要照顾我们。还有你死去的姜叔叔,你看在他的份上,你也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在沈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你救救你松儿弟弟吧。松儿,这是你振衣哥哥。你还记得你振衣哥哥不,小时候他多疼你啊。快叫振衣哥哥,让振衣哥哥救你。"   "嘿嘿,嘿嘿。"松儿嘿嘿傻笑了两声。   "还不赶紧叫振衣哥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可被你给拖累死了,,   "振……衣,哥哥,点心,我……我,要点心。   呵呵呵,松儿完全不为姜老娘的哭骂所动。他看看欧阳,又看看被他糟蹋了一半的点心,像几岁的孩童那样,磕磕绊绊地开口要点心。   欧阳脸色很复杂,从另一张桌子上端了点心递给松儿。   "好松儿,这是点心,慢慢吃。"   松儿欢快地叫了一声,接了点心。似乎怕人跟他抢,又把点心都塞到怀里,然后蹲到墙角láng吞虎咽地吃起来。   "振衣,燕儿对不起你。可她已经遭了报应了。当年她看上沈二******,我就说沈二面相就是刻薄寡qíng的,还是跟着你   拦不住她。燕儿她这个结果是活该,可她害苦了我们一家,先是松儿跟着遭了殃,不知被沈家哪个缺德的下药给害成这样。后来,燕儿那个狠心的,跟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说实话。她妹妹那个样子,她也不帮忙。振衣,你没娶她,是你的福气啊。   你好人有好报,振衣,你看在你姜家叔叔的面子上,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姜老娘想来是认为欧阳记恨着姜燕儿,因此先把姜燕儿骂了一通,又看欧阳对松儿露出怜惜的表qíng,更是觉得欧阳必能留下她们。   水幽寒本来看着姜老娘带着个傻儿子,心里有些怜悯。可听她骂姜燕儿,又把她自己摘的gāngān净净,更加不耻她的为人。以为大家看不出来,她为了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哪里会拦着女儿攀高枝,做帮凶还差不多。   这时小莲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王嫣然说道:"姑娘,我已经打发人去通知寿园那边的管事。咱们的家丁就在门外。"   王嫣然对小莲点点头,又对欧阳说道:"振衣哥,姜家都是些什么人,振衣哥也清楚。他们一脉相承,是半点真qíng都没有,惯会说谎污蔑旁人的。振衣哥别一时心软,又被她们糊弄了。我这就让家丁送她们回寿园吧。"说着对小莲使了个颜色,小莲便出去叫了王家的家丁进来,拉起姜老娘和松儿就往外走。   姜老娘当然不肯走,又不敢和王嫣然争瓣。只有对欧阳大哭道:"欧阳振衣,你就这么看着我们孤儿寡母被沈家欺负吗?你那些好心肠去了哪里?燕儿说,你答应她要照顾我们的。你不能不守信用。"   欧阳伸手拦住王家的家丁,王嫣然变了脸色,"振衣哥,你?"   "大哥,我知道你见不得人受苦。可这是沈家的家事,咱们要是qiáng行cha手,于理不合,不仅会伤了沈家的脸面,连王家也跟着没意思。   大哥,你要帮忙,我不拦你,可你要思虑周详些。"水幽寒悄悄拉了拉欧阳的衣袖,低声劝说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欧阳低声安慰水幽寒。   "嫣然,她们一个老,一个小,而且心智不全。你让人轻着些,别伤了她们。"   王嫣然见欧阳并不是拦着她带人走,就笑着应了。   "嫣然,我和你一起送她们回去吧。子舟可在寿园?我要找他说话。"   "九哥上午和我哥在一起,现在就不知道去哪了。"王嫣然迟疑着答道。   "恩,那我就先去寿园等他。"   委老娘见欧阳要去找沈九,便说:"振衣,你先留下我们,再找沈家人算账。你现在都和王郡守平起平坐了,还怕沈家做什么?你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你先留下我们,我不想去寿园受苦。"   水幽寒走到王嫣然身边,笑道:"这还没怎么样那,就已接开始挑拨离间了。亏大哥还好心,要帮他们。真气死人了。嫣然,你一会和子舟说,大哥心软,惯吃姜家这一套的,让他千万别由着大哥来。"水幽寒剜了欧阳一眼,假做和王嫣然说悄悄话,故意让欧阳和屋里的人都听见。   王嫣然也笑了,"就是。这起子小人,惯会调唆。当着咱们的面就这样说话,背地里还不知能说出什么来。只是任她怎么说,有谁会相信?咱们才不会上了她的当。"说着嫌弃地扫了姜老娘母子一眼,马上就转开头,吩咐人把姜老娘和松儿往外拖。生怕多看了她们,会弄脏了她的眼睛。   欧阳对着水幽寒苦笑了一下,还是要去寿园找沈九。水幽寒心想,姜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她只听欧阳提起往事的时候说过。姜家姐妹可从来没提起过这个弟弟。据欧阳的叙述,松儿小时候并不是个痴呆儿。那么就是在沈家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欧阳是个念旧的人,对这个松儿应该是很怜惜吧,因此想要帮他。不过欧阳不是愣头青,其中牵涉沈家的面子,沈家的隐私,他应该会妥善处理的。   而且退一步说,没有姜燕儿,姜家母子就是被拔了毒牙的蛇。不论欧阳如何处理,她都有办法转圜。   "大哥,那你早去早回。晚上等你回来吃饭。"水幽寒对欧阳低声嘱咐。   欧阳偷偷握了握水幽寒的手,便带着huáng芪,和王嫣然一起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荣华背后   晚饭时分,欧阳果然按时回来,还带了个客人,沈九。大家一起坐下吃饭,水幽寒见欧阳和沈九都不提姜老娘的事,她也不好当面提,就打算吃完饭和欧阳单独谈。   沈九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叫随从搬进两坛酒来。   "好饭菜,怎么能没有好酒。这两坛是我从南方寻来的绍兴陈酿。欧阳,小刀,今天咱们三个一定要痛饮三百杯,喝他个不醉不归。"   那两个酒坛,并不是普通的小酒坛,每个都像小缸似的,足有一二十斤。水幽寒心想,就是这三华人如何能喝,一顿也喝不了这么多呀。   饭桌上,沈九不住地称赞菜好吃。其实他并未吃多少,反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后来还嫌酒杯太小,喝着不痛快,说还是在龙家寨那样喝酒痛快,硬是拿了碗来,要一碗一碗地喝。   到后来,他也不要人陪他喝,自顾自地喝起来没完。沈九虽然笑的开朗,可水幽寒看他这喝酒的架势,明明是借酒浇愁。待要劝阻,欧阳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像沈九这么喝,当然醉的快,一坛酒只喝了半坛,他已经有些醉眼朦胧,可还是一个劲地要继续喝。欧阳无奈,亲手给他倒了一碗酒。   沈九一口喝下,不一会工夫就支撑不住,趴在桌上打起鼾来。   "他这么喝没个头,我在酒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末,如此睡一觉就好了。"欧阳低声向水幽寒解释,然后就叫了沈九贴身的随从,把沈九抬到车上,让随从送沈九回寿园,好生歇息。   这边饭桌撤下,摆上茶水、鲜果,水幽寒才有机会和欧阳单独说话。   "大哥,子舟这是怎么了?"   "心里不舒服吧。我问他,他又不说。我猜是好几件事赶在一起,他有些想不开。不过依他的xing子,时间久了,总会想开的。"   水幽寒哦了一声,看欧阳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就问起她更为关心的话题。   "大哥,你和沈九是怎么说的,那姜家老娘,她们?"欧阳并没有带姜老娘回来。   "我去寿园看了看,也和沈九谈了。让他多叮嘱那些下人,对姜家母子优厚此。沈九答应了。沈家的本意倒不是要留下她们母子折磨,只是不想带回蓬莱碍眼,就留在这里,不过是多养两个人。虽然不会像过去那样要什么有什么,也不至于在饭食方面克扣。是那些下人都是势利眼,见她们以前风光,如今落魄了,就私下里克扣怠慢她们。"   是啊,对于沈家那些下人来说,姜老娘是和她们身份差不多的人,只怕还有人认为姜老娘的身份不如她们。可就是这样的人,就因为一个女儿,一家子都被沈家供养起来。以姜老娘的为人,自然不会是个待下和善的。如今她从高处摔下来,等着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不会少。   "哦,大哥,当时看你很同qíng那个松儿,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接来家里养着。"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qíng,既不合qíng也不合理。从亲戚远近来说,姜老娘两个女儿都嫁到沈家,她如今一个孤老,还有个儿子,也是不能自己养活自己的,自然是要留在沈家。我接他们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别说我不会这样提,就是这样提了,沈家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小寒,这个道理你比我还清楚,你这样说,是不是故意抠我?"   水幽寒笑而不语。   "你以为我又会犯傻对不对?"   水幽寒岔开话头,问道:"大哥,那个松儿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会去找沈九说qíng,多半是因为松儿的缘故。"   说到松儿欧阳的qíng绪明显低落。   "松儿他,哎,自打她们一家不告而别,我就再没机会看见他。   我一直以为姜燕儿受宠,姜老娘和姜莺儿的日子过的那样风光,松儿是她家唯一的男孩子,自然待遇不会差。我真没想到,松儿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哥,松儿是不是,是不是这里?"水幽寒不好把痴呆说出口,就拿手指指了指脑袋。   "是的,松儿现在是个痴呆儿,从心智上来说只有六岁。"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水幽寒问。松儿跟着母亲、姐姐在欧阳家住了几年,如果那时候就是痴呆,欧阳应该能看出来才是。   "松儿原本是个很聪明可爱的孩子,是到了沈家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问了沈九,这是沈二内院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燕姨娘刚进沈家不久,她带去的弟弟就病了。然后病好后,就没了机灵劲。刚开始还*****样,过了几年,才发觉完全变成了痴呆。"   水幽寒心想,难道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松儿并不是生病,我给他把了脉,应该是中毒所致。"欧阳继续说道。   "啊?是中毒,那是不是还能治好?"水幽寒吃了一惊。   欧阳摇摇头,"太晚了。如果是中毒后立即治疗,应该有八九分的希望能治好,可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些年,再吃多少药都不会有效果,这孩子一辈子都只有这样了。最多,也只能是治好他失禁的毛病。"   "大哥,松儿他怎么会中毒?"这个问题,水幽寒其实也不是问欧阳,因为很明显,松儿中毒是到沈家以后的事,欧阳又怎么会知道那。   欧阳苦笑,"大家族内宅人多心杂,沈二又是个风流的xing子。不过沈家的家规是没有嫡子前,不可纳妾。即便有了嫡子,这妾也不能随便纳,妾的家世背景都是有讲究的。   沈二是内定沈家下一任当家,这方面要求就更严格一些。燕姨娘,是他有了两个嫡子之后,第一个正经抬进门的姨娘。"   "燕姨娘的身份背景,还带着老娘和弟弟妹妹,自然有很多人看着不服。沈二虽然没有正经的姨娘,可通房丫头们可不少。具体qíng况是怎样,我无从知晓。不外乎有人醋海翻波,结果是松儿,这个最小最无辜的孩子,受了连累。"   "大哥你刚才说如果治疗及时,松儿不会落到今天这样。那我就不懂了,既然燕姨娘那么受宠,怎么会当时没找好的大夫给她弟弟治疗?"   欧阳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个,我也猜不出,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啊,当事人啊。水幽寒心中一动,燕姨娘在沈家的荣宠,沈家金山银山地养着姜老娘和姜莺儿,姜莺儿在上元夜灯会上恃宠而骄、放肆的态度。难道其中还有松儿的缘故?   打住,打住,水幽寒觉得背后汗毛有站起来的趋势,赶紧命令自己打住,不要再往深里想,荣华背后yīn影,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大哥,姜老娘口口声声说你答应了燕姨娘,要照顾他们。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给了燕姨娘这个承诺。难道是后来燕姨娘在大牢里,你又去看了她?"   "你想到哪去了,她被押去牢里,王郡守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去探监。据我所知,她在那里的几天,连只苍蝇都没飞进去。"   那就是姜老娘又旧话重提?果然是母女,都一样的无耻。就好像两人谈恋爱,然后一个甩了另一个去攀了高枝。她都成了别人的女人,还拿被她甩了的傻子以前的誓言来要求他做这做那。   "是我在审案的时候答应她的。"   水幽寒不解。   "小寒你还记得燕姨娘对住持大师说了一番话,大师出去后就圆寂了,不过留了话要郡守大人公平审理案件。燕姨娘当时就发了疯,胡乱说话,是我喝止了她。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答应她的。"   "你们说什么,我都记着的,你哪里有答应她什么?"水幽寒心想,她又不是穿越了,欧阳和燕姨娘的一举一动她可是一点都没错过。   "燕姨娘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手里有住持大师的把柄,可住持大师已经死了,不再受她的要挟。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糙,就这样没了。难免失去理智,就要攀咬出住持大师来。我当时喝止她,是让她清醒些,这样做损人不利己。救不了她,还会让她的家人跟着遭殃。她马上就明白了,没有继续攀咬主持大师。后来她向沈二要求,也只是求他待她女儿好些,并未提及母亲和弟弟。这并不是她不管她们了,而是她手里没有筹码,要求多了,反而让沈二反感。我喝止她,她猜出我也知道了住持大师的秘密,因此算是卖我个人qíng。最后她被押走,回头不断看我和姜老娘,这个意思就相当明显了。"   "她是算准了大哥你为人厚道,才会这样吧。换另外一个人,又没有亲口承诺,谁会放在心上。"水幽寒这么说着,又想到她心中一直存疑的一件事,就又问道:"大哥,住持大师怎么会有把柄在她手上,大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住持大师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一百五十章两心知   提到主持大师,欧阳似乎心qíng更加沉重。   "小寒,我知道你对住持大师凑巧在那时候圆寂,心中存有疑惑。   我们就要成亲,任何事我都不愿对你有所隐瞒。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以前也并不知qíng,还是那天在府衙,因为燕姨娘,沈家、还有住持大师的异常举动,才推测出来的。"   欧阳接过水幽寒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将心中所想一一说了出来。   九年前,欧阳的父亲途径清河镇的罗家村,救了一个孕妇。那孕妇原来是新寡,丈夫去世后才发觉有了身孕。可郎中来诊脉,诊出她那孩子竟是她在丈夫死后才怀上的。这孕妇的夫家人便说她不守妇道,要用族规处死她。欧阳的父亲救下那孕妇,重新诊了脉,诊出来的受孕日期比原来郎中所说提前了半个月,是在孕妇的丈夫生前时怀上的。   欧阳的父亲还说,是孕妇体弱,丈夫去世受了刺激,致使月事不调,经脉混乱,才会有误诊。而且诊脉也只能诊出大致的受孕日期,因此就判定这孕妇不贞太过武断。他的医术有口皆碑,这样一来既救下了孕妇的xing命,也没有砸了先前那郎中的饭碗。   那孕妇身体虚弱,夫家又没人待见她,娘家也没有依靠。欧阳的父亲就托了清河镇上的好友姜郎中就近照看。后来欧阳的父母估计那女子要生产了,就前去看望。才知道那女子因难产而死,那婴儿生下来也是死婴,已经被姜郎中给埋了。   "这些都是我从爹娘的谈话中了解到的。当时我偷听爹娘说话,爹曾经谈到冤孽,还说事qíng都是经姜叔叔之手,应该没有后患。娘还说,不管事qíng前因后果如何,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总没有错。好歹是条xing命,能保下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其中的内qíng就当不知道好了。"   欧阳见水幽寒听的一头雾水,接着说道:"我父亲说,医者固然要诚实,可如果能够救人xing命,善意的谎言比良药更加有效。住持大师九年前曾在清河镇周围村庄讲经说法,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女子丈夫过世,还是住持大师娶主持了法事,在女子家住了半月有余。还有一点,只有住持亲近的弟子,还有我和父亲知道。住持大师他生有异象,两脚的食指和中指相连,状若鸭蹼。朴慈八岁,住持大师说是在后山拣到的,朴慈和住持大师一样,两脚的食指和中指相连若鸭蹊。"   伴y染色体遗传?水幽寒前世也学过一些生理学知识。伴y染色体遗传病,病种很少,但都是显xing遗传,父传子。   "这种异象非常少见。住持大师又对此事保密,只有亲自服侍的弟子知道,还有我曾随父亲为他治病,凑巧发现了。我家世代行医,藏书中有不少古时候留下来的绝版书籍,我在一本书里曾看过,这种现象,一般是家族遗传,父传子,子传孙。"   "沈家老太太是何等jīng明的人物,燕姨娘雇岳敏演戏,做的再bī真,也只能让她半信半疑。只有住持大师这样的有道高僧的话,才会让她信服。我那天跟郡守大人说了谎,住持他并非因病而死。我出门去看住持大师,曾和智明和尚擦肩而过,他让我帮忙遮掩。住持大师的样子,是吞金而死的。我把事qíng前后联系起来,也就猜了个大概。"   "住持大师纵然有错,可他明知审问燕姨娘还来听审,最后又留话让公平断案,按律惩治凶手。说来也是个正直的人。他这样死了,为的是保存西山寺的声誉,也是为了保护朴慈小和尚。西山寺百年清名,不是因为他一人得来的,还有朴慈,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因此才在王郡守面前说住持大师早有宿疾,是突然病死的。还在燕姨娘要咬出住持的时候,出言喝止。"   怪不得,燕姨娘会在堂上说出那样奇怪的话来,谁没犯过错,谁没有妻儿。那是对着住持说的,是以往事为要挟,要住持为她辩护。岳敏曾说过,姜郎中对待燕姨娘这个女儿非司一般,当她是个大人似地,有话都会同她讲。那么当年那个孕妇产子,是姜郎中在旁照看,自然有可能留下那个婴儿,送回给住持大师,对外则说那婴儿已死。   有这样的护身符,怪不得燕姨娘会有恃无恐。只是这次她错看了形势,不知道下令审案的那午人是什么背景,还以为沈家可以一手遮天。她有所谓的贵命,只要住持不反水,再为她说话,她最起码可以保住xing命。   解救沈家的紫薇星之厄,真是可笑,应该是造成沈家的紫薇星之厄吧。沈老太太后来还去看住持大师,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沈老太太回去后一病不起,应该是从沈夫人那里知道了下令查案的人是谁吧。因为她的决定,造成如今的局面,又悔又愧,才放开了手里的权力吧。也亏的她有个好女儿,又嫁了个好人家,不然这次沈家必然栽个大跟头,从此一蹶不振也有可能。   怪不得沈家会那么宝贝女孩子了。他们虽然是蓬莱的世家大族,但是子孙还是经商的多,并不能真正入了那些正经仕宦大族的眼。沈家的男人娶的也多是同样经商为主的大族的女儿。像沈家这样的人家,只有女孩子,才有机会嫁入真正的高门,从而拉拔整个沈家。巧姐儿的得宠,由老太太亲自抚养,应该也有这个原因在内吧。只是,如今对外声称燕姨娘是疯子。那么巧姐儿以后嫁人的行qíng"也就水落船低,老太太已经把她jiāo给沈二奶奶养育了。   "这些只是猜测,不过我后来去寺里拜祭住持,明智和尚和我说了一些话.我就知道这猜测即便不是全部实qíng,也差不多了。住持大师应该是早有准备,先和明智说了实话。明智跟我说,他现在暂代住持之职,他的爱好是下棋。朴慈的心xing才最适合做下代住持,他要悉心教导扑慈,等朴慈等接任,他就又能安心研究棋道了。哎,明智本来也是个孤儿,是住持大师救了他,带他到寺里,他才有今天。明智,是个知恩目报的人。"   欧阳再次开口,水幽寒叹口气把思绪拉回来。又忽然想到欧阳就和燕姨娘没有说话,就达成了协议,心里有点泛酸,面上就显了出来。   "小寒,我如今会想帮助姜家母子,并不是对燕姨娘旧qíng难忘,也不是要做烂好人。我只是……"   "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们一家人的qíng景。那时我才十三岁,父亲接到姜叔叔去世*******带着我去奔丧。等我们到了姜家,正看到她们母   债主欺负。姜家欠了债,却没钱还,那些债主就上门来抢东西,东西不够,就要抢人。我一眼见到的,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娃娃,手里拉着一个娃娃,哭成一片,只有一个十岁出头女孩儿,一滴眼泪都没有,却像个大人一样,护在母亲和弟弟妹妹身前。"   当时的姜燕儿是个光辉的存在。   "我爹刚去世,你们就来闹,你们还有没有人xing,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你们都把我家的东西放下,别拿你们的赃手碰我娘和我弟弟妹妹。   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跟你们走,你们卖了我.足够还我家的债,但是你们不能欺负我娘,还有我弟弟妹妹。"   "当时的姜燕儿令我眼前一亮,小小年纪,自身难保,还要拼命护住亡父的尊严"保住母亲和弟弟妹妹。我当时就想,这是一个多好的女孩,我以后要疼惜她。后来她如何欺骗我,我一想起初次见面的qíng景,便会对她心软,自己说服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和弟弟妹妹。"   "姜家母女那样对我,我是凡人,我也会伤心,也有怨恨。我一直隐忍,是因为我最清楚她们的荣华富贵,根本没有可靠的基础,是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上的。   如果我一追究,她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时委燕儿已经跟了沈二,我只需说出她与我先有婚约,以沈家讲究规矩,爱面子的传统,最有可能的是她们被赶出沈家。姜燕儿姐妹不会再有机会嫁给好人家,她们一家人都不事生产,饿死街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沈家留下她们,那qíng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只有被人踩在脚下,永世都翻不了身。小寒,我容忍她们,不是因为旧qíng难忘,而是因为不忍心看她们落到可悲的下场。"   "所以大哥你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拆穿她们。可惜大哥的一片好心,反被她们认为软弱可欺。大哥,我认为你这样做是做错了。"   "是啊,谁能想到她们会那样得寸进尺,而且还能gān出杀人灭口的勾当。若是早知道,我一开始就不会那样姑息她们。"   "大哥,我指的不是这个。大哥,你容忍她们,是因为你认为自己足够qiáng大,而她们非常弱小。你一个指头,就能让她们从天上落到地下。因此,你任由她们伤害你,你觉得自己可以承受这种伤害。大哥,你待别人好,待自己却这样差,你可对得起生你养你爱护你如珠宝的父母,可对得起为你cao心为你流泪的那些忠心的下人,可对得起那些心疼你的人?大哥,你以后若是再这么行事,那咱们的婚礼还是取消吧。与其以后你为别人伤害了自己,我跟着伤心流泪,不如现在一刀两断。"   水幽寒说着,转身背对着欧阳。欧阳一下子慌了,赶忙走过来,抓住水幽寒的手,急切地说道:"小寒,你别恼。我,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qíng,不会让你伤心。你别……,我,我发誓,我发誓好不好。"   水幽寒偷眼见欧阳急得脸都红了,她本就是吓吓欧阳,不过是要他以后行事多考虑他自己,多考虑一下她的心qíng,现在见欧阳认真,她也就转悲为喜。   "大哥,我不用你发誓。你只要记得咱们今天说的话,以后莫要让我伤心就好。"   欧阳点头,"小寒,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只有你能够理解我。过去的事qíng,我早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我现在对她们一家的心qíng,就是对待曾经熟识的故人,jiāoqíng不怎么好,或许还伤害过我,但是时过境迁,我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过去那段时光不要被沾染太多的血腥和污迹。我这样说,不知道小寒你能不能明白。"   水幽寒沉吟,"大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比如麒儿现在把玩的一把小木剑,割伤了他的手,他把木剑扔到一边,从此就不再玩了。   可长大后,他再看到这把木剑,会收藏起来,因为那也是一段儿时的记忆。"   "不完全正确,可也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吧。木剑不是故意要伤害麒儿,可她们确实故意要伤害我。但是结果是我恢复的很好,而且因祸得福。我要珍藏起来的是那段岁月,那段岁月中,还有更加美好的人和事物。她们,只不过是沾了光。小寒,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你因此对我有误会,或者不开心。对于姜家母子的事qíng,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大哥,你这样说,是不是吃定了我不会阻止你去做好事啊?"   欧阳伸出手来,刮了刮水幽寒的鼻子。   "小寒,你和麒儿对我来说才是最珍贵,最值得珍惜的。你信任我,我必然不会辜负你。"   "娘亲。"   听见麒儿的叫声,水幽寒和欧阳赶紧松开紧握的手。水幽寒这才发现,两人已经紧挨着坐到了一起。   "娘亲。"麒儿被奶娘抱着进了屋,水幽寒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她和欧阳聊天,竟忘了点灯。看奶娘的神色,只怕是怕她和欧阳在成亲前做出什么事来吧,才会进来提醒,进屋前,又让麒儿先给他们示警。老人家的心思啊,既担心两人感qíng不好,又担心两人太好了忘形。   水幽寒和奶娘忙着点燃烛火,欧阳抱了麒儿逗弄。   "阿爹。"麒儿这次叫的比较大声,奶娘装没听见,水幽寒忍不住给了欧阳一个大白眼。欧阳傻笑起来。麒儿则似乎受到鼓舞,挥舞小手,"娘亲,阿爹。"   水幽寒无奈,从欧阳怀里抱过麒儿来。   "娘亲,亲亲。"麒儿到了水幽寒怀里,一吕小手还拉着欧阳的衣襟。   水幽寒看着麒儿红扑扑的小脸蛋,似乎又圆了些,禁不住就亲了过去,正巧欧阳也一口亲在麒儿的另一边脸上。两人视线相接,只隔着麒儿的小鼻子,不觉都红了脸。欧阳说了声天晚了,他该回去了,也不等奶娘拿灯笼给他,就慌忙出了门。水幽寒见欧阳这样,反而不羞了,只捂着嘴偷笑。   第一百五十一章婚礼   六月初八,欧阳府和水幽寒院里都张灯结彩,贺客盈门。水幽寒打扮整齐穿上奶娘做的嫁衣,只等欧阳来迎亲。说起来,两世为人,这做新嫁娘可还是第一次,水幽寒也不免有些紧张。比她更紧张的是奶娘,一会给水幽寒抿抿头发,一会又给她抻抻衣袖,生怕哪里不妥贴。水幽寒明白奶娘的心qíng,就故意找话题和奶娘聊天。   "奶娘,小婉和二妮儿她们那?刚才还在这屋里转悠,怎么这么一会就不见了。"   "姑娘,她们已经先到那边府里去了。   是我让郑氏带她们过去的。你也知道郑氏的身份,这个场合她是不便露面的,孩子们还小,桐婶早就给她们单独准备了房间,麒儿也跟过去了,郑氏、冬儿,还有那边的chūn儿,她们几个专门照看孩子。"   "恩,那奶娘你一会也早点过来。"   "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再帮你收拾收拾喜房。姑娘,这里风俗和京城里不大一样,你一会一切都要听喜娘的话,莫要错了礼数,让人笑话。"奶娘最后还不忘低声嘱咐水幽寒。   那喜娘早从小红手里拿了大锭的银子,嘴就像抹了蜜一样,不住口地夸新娘子是下凡的仙女,夸嫁衣漂亮,嫁妆体面。更是满口应承,会好好照顾新娘子。   外面迎亲的唢呐声响起,是欧阳的迎亲队伍到了。奶娘忙从旁边桌上拿了大红的盖头给水幽寒蒙上。济水城的风俗是新娘子要娘家兄弟背上喜轿。小刀也早被众人打扮的满身光鲜,等在门口,见小红扶着水幽寒出来,就蹲下身把水幽寒背在背上,出了院门,喜轿已经等在那里,水幽寒上了轿,喜娘喊了声起轿,轿夫便抬了轿子。   轿子绕着十里街转了一圈,在一片鞭pào声中抬进欧阳府大院。一条红绸带.欧阳在前,水幽寒在后。水幽寒因为蒙着盖头,看不清路,就由着小红扶着,慢慢和欧阳一起走到喜堂。   出嫁前夜,一来是她自己有些兴奋,二来还有奶娘拉着她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的,水幽寒并没有睡好。而且她并不习惯做轿子,在十里街转了一圈,人都有些晕晕的。水幽寒心想好在先和欧阳说好了,将婚礼简化。等一会她就可以先回dòng房好好歇歇。进入喜堂,水幽寒听得耳边贺客的说笑声,王宣和沈九早都已经到了。   小红扶着水幽寒站到欧阳的对面,盖头是上好的红绸制的,水幽寒此时看不到欧阳的样子,不过彼此相距不过两三步,水幽寒甚至可以在众多声响中听到欧阳的呼吸。婚礼的排场,到场的贺客,不过是婚礼的点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水幽寒庆幸自己可以遇到他,庆幸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未婚娶,而她也还能够选择,庆幸两人有机会相处相知。就像那天她对欧阳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一颗心,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为自己的这颗心找一个可以存放之地。只要这颗心找到了乐土,人才可以会不孤单,才会快乐。而她和欧阳,就是彼此那颗心的乐土。   喜娘喊了一声吉时到,水幽寒jīng神一振,只要拜了堂,她和欧阳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以后就可以相扶相携,白头到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欧阳家并无父母在堂,也没有近支的长辈,因此只在喜堂上虚设了两个座位,摆放的是欧阳父母的牌位。水幽寒从未见过这两位老人家,可是从欧阳还有欧阳府里的佣人那里,水幽寒可以想见这两位一定是既慈祥又豁达洒脱的老人。水幽寒很虔诚地随着欧阳下拜,感谢他们生养教育出欧阳这样的好儿子。   拜过天地,又拜过高堂,然后就是夫妻对拜。   水幽寒被小红扶着转过身,与欧阳面对面。也不知是谁促狭,竟在欧阳后面推了一把,欧阳没防备向前跌了两步,正和水幽寒碰了个脸对脸。四下响起一阵哄笑,其中以王宣和沈九的笑声最响。今天来贺喜的客h,大都是欧阳的同辈,年纪都不大,因此这还没到入dòng房,就已经开始有人恶作剧了。   "夫妻对拜!"司仪一声高喊。水幽寒应声就要拜下去,突然听见喜堂外一阵大乱,"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闯进喜堂。   "不好了,麒,麒儿,麒儿被偷走了。"郑氏闯进喜堂,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你说什么,麒儿,麒儿他怎么了?是谁偷走了麒儿?"水幽寒一听是麒儿出事,立时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扔在地上,奔过去一把扯住郑氏,急切地问道。   "奶奶,奶奶,我对不起你啊,我没脸见你了。"郑氏哭倒在地.这让水幽寒更加着急。   "郑氏,你先别哭,你快说麒儿怎么了?"欧阳在水幽寒身边问道。   "奶奶,我和冬儿,还有chūn儿并几个婆子,带着几个孩子在书房后面的偏厦里。海伯他也来贺喜,带了些吃的玩的送给小婉和二妮。   我,我去更衣,回去就看见,小婉、二妮,还有那几个冬儿她们都睡在地上,可是麒儿却不见了,海伯也没了影。是我傻,还屋前屋后地找海伯和麒儿,找了一圈没找到,我才知道事qíng不妙,跑来通知奶奶。"   "姑娘,姑娘,麒儿,麒儿怎么了,为什么有人跟我说麒儿丢了。   郑氏,不是让你和冬儿好生看着他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奶娘不知从哪得了消息,失魂落魄的跑进喜堂来。   水幽寒身子晃了晃,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溺在深水中,脑袋沉重,无法呼吸,胸口那里像被谁剜了一刀,一颗心七零八碎。水幽寒真觉得这像一场梦,怎么会这样,她不愿意相信,可疼痛是如此的真切,让人无法逃避。   水幽寒感觉她的后背贴上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小寒,别怕,你还弄我。我一定帮你找到麒儿。"   第一百五十二章煎心   水幽寒靠在欧阳胸前,她知道这不是软弱的时候。根据郑氏的描述,麒儿被偷走,海伯最为可疑。水幽寒已经没空去想海伯为什么会这么做,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回麒儿。时间就是一切,多耽误一刻,麒儿就会被带的更远,离安全更远,离危险更近。   "大哥,我们必须立刻召集人手去找麒儿。"   "这个自然,我这就把府里能用上的人手都召集起来。"欧阳说着,就吩咐huáng民和桐叔将府里青壮人口都叫来,"不管他们在gān什么,都停下来。再去准备好马匹,我们立刻出发。"   "子舟,阿宣,麒儿丢了,我需要你们帮忙。"水幽寒对拥到身边的王宣和沈九说道。   "大姐(小寒),这还用说吗。我们怎么会袖手旁观?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阿宣,请你马上通知各个城门,吩咐守城的官兵关闭城门,拦下所有带小孩要出城的人。重点查找一个瘦高的老者,和一岁左右的男童。还要马上贴出告示,来不及贴告示就给我喊,凡是提供线索的人都有重赏,如果谁能够找到麒儿,赏银伍俏两。另外,阿宣,还要请你派出人手,封锁城外所有的路口,也是照上办理。"   "好,我这就去办。"   "子舟,你们家在城外码头上有人。请你马上派人去通知他们,把所有的渡口给我封住,不要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大姐,我马上就去。"   "小刀,你去把豹子带来。   桐叔,你带人跟着小刀,再把府里丹个院子都翻一翻,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海伯和麒儿。如果没有,那就一定要找到他们是从哪里出的府。"   小刀早在一边按耐不住,听了水幽寒的吩咐,答应一声就奔了出去。桐叔也跟着应了一声"是,奶奶。",就带着几个家人跟着小刀去了。   今天因为贺客太多,璐子xing子不比一般的犬类,既怕它吓到人,更怕它伤了人。因此把豹子锁在那边的小院子里。水幽寒现在为了这个决定后悔不已,如果有妁子在麒儿身边,任他是谁,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就能带走麒儿。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分派完了人手,水幽寒扶起犹自抹眼泪的郑氏,说道:"秀娥姐,你先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动作快点,就能找回麒儿。   你带我们到麒儿刚才的房间去看看。大哥,你跟我一起去。""   郑氏听说只要快点就能找回麒儿,自然是在前面飞快地走。水幽寒和欧阳带着人跟在后面,一阵风似地就到了书房后面璐厢房。   一进厢房,水幽寒就见冬儿、chūn儿、小婉和二妮都趴在地上,像是睡熟了似地。欧阳抢上前几步,先抓起小婉的手腕摸了摸脉搏。郑氏也扑到二妮身边将二妮儿抱了起来。   "是中了某种迷药,昏睡过去了,没有xing命之忧。"欧阳这么说着,就叫人取了凉水.喷在几个人的脸上。   看着几个人都相继转醒,欧阳对最先醒过来的冬儿说麒儿不见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是海伯。一定是他带走了麒儿少爷。"冬儿听说麒儿不见了,立刻哭了起来。   "冬儿,你先别哭,快把事qíng经过跟我们说一说。"   "是,少爷。前面鞭pào响,我怕吓着麒儿少爷,就带着麒儿少爷和二妮儿在屋里玩、小婉年纪大些,就一个人在屋子外面踢毽子。然后海伯就来了,他说来吃喜酒,顺便带些新鲜玩意给孩子们玩。这些日子他经常带玩的东西来看几个孩子。因为他手巧,会做很多好玩的东西,三个孩子愿意和他亲近。秀娥姐姐和他还是熟人,看他孤身一人,年纪大了,又这样喜欢孩子,对他也没什么戒心,就让他进来。他这次带了糙编的蚂柞和竹编的笼子,三个孩子都喜欢的不得了。海伯很会逗小孩,平时话不多,人却勤快能gān,我和chūn儿也觉得他是个好人,没有歹心的。海伯又拿出些野果子,让我们尝尝鲜。秀娥姐有事出去"没吃野果,我们看那果子新鲜,就都吃了几个。然后,我觉得脑袋昏昏的,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水幽寒仔细一看,屋里桌上果然散落着一些野果,很像桑葚的样子,只是颜色是艳红色,不像一般桑葚那样是紫红色。欧阳拣了一枚果子,放在手中碾碎。   "看来并不是药物,而是这个果子的缘故。这种果子叫醉果,吃了会令人昏睡,难为海伯从哪里找了这个来。……这里还有*******欧阳突然发现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信封,马上拿起*****眼,就递给水幽寒,"小寒,你快看看。"   水幽寒从欧阳手里接了信,信封上写着水奶奶亲启几个大字,笔画粗细不一,显见并不是经常写字的人写的。竟然还有留书,水幽寒这样想着立刻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来看。   奶奶:   麒儿是楚家的骨ròu,不能做别人家的子孙。我带他去认祖归宗。   楚家不会错待长孙,请奶奶放心。奶奶是好人,以后必然多子多福。   海伯敬上。   水幽寒飞快地看完信,递给欧阳。欧阳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道:"看来是海伯带走麒儿无疑了。"   "是啊,大哥看这字迹,是已经gān透了的。这书信必然不是刚才写的,想来是早预备好了的。我竟没看出来,海伯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这时桐叔气喘嘘嘘地跑进来:"少爷,少奶奶,我们发现有人在后面院墙上搭了梯子。豹子在那叫个不停,小刀少爷说人是从那走的。   现在他已经骑了马,带着豹子追下去了,让我赶紧回来叫人。"   "桐叔准备马,咱们这就去追小刀。小寒,你qíng绪不稳,还是留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我一定带麒儿回来见你。"   水幽寒哪里肯答应,"大哥,我等不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也可以骑马。"   水幽寒态度坚决,欧阳也拦不住。众人来到府门外,正碰上王宣和侍剑领了一队的捕快过来。   "小寒,我己经按你的吩咐都安排下去了。这一队捕快,都是好手,最擅长追踪。有他们帮忙,更能快点找到麒儿。"   欧阳过去拍了拍王宣的肩膀,感激的话无需说出口,关键时候最能体现朋友之间的jiāoqíng。捕快们都骑着快马,欧阳和王宣也各自上马,带着几个亲随,水幽寒乘坐马车,一路沿着奚刀留下的记号追了下去。   这队车马在城中街道上飞奔,行人都纷纷让出路来。人多力量大,这一会工夫城门戒严,城里人大多已经得了消息,济生堂和手工皂作坊的老板丢了儿子,若是有人找到会有重赏。五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有的人家一辈子都不见得有机会见到这么大一笔银子。水幽寒相信,若是海伯带了麒儿躲在城中,一定藏不住。   众人追到济水城西城门,守城的士兵果然封锁了城门在对行人挨个盘查。士兵见到王宣,忙过来禀告说并未找到海伯和麒儿,还说刚才有一人带着一条獒犬从城门这闯了出去,奔西边去了。水幽寒知道这说的正是奚刀。王宣便让守城士兵继续盘查,这一队人马沿着士兵所指的路径追了下去。   水幽寒坐在马车上,让车夫不用顾忌道路是否颠簸,尽管加快速度,不能被马队落下。小红陪着水幽寒在马车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还是qiáng忍着。因为水幽寒告诉她不能哭,如果哭,兆头不好。   本来奶娘也要跟着一起来,被水幽寒拦住了。奶娘年纪毕竟有些大了,光这番颠簸就怕她受不了。   水幽寒为了看路方便早就扯掉了车帘,眼看从大路,又拐上小路,前面就是一片密林,隐隐有土丘夹杂期间,水幽寒的心一沉,那分明是一片坟地。海伯留信说要带孩子去认祖归宗,那他一定就是奔京城去了。可是不管走水路也好,走陆路也好,似乎都不应该经过这块地方。   进入树林,马车难以前进,水幽寒就下了马车,让小红和车夫自己寻找道路向前走。她则上了欧阳的马。好在她在去雁山的时候,路上学会了骑马。如今和欧阳同乘一骑,也不为难。走到树林中间,领在队伍前面的一个捕快头目抬手让大家暂停。   欧阳趁机催马走到前面。那捕快头目下了马,蹲下身去查看,水幽寒看的清楚,地下是一滩黑色液体。   "是人血,还有些热呼气。看来是有人受伤了,我们循着血迹追。"   看到血迹,欧阳伸出手,想捂住水幽寒的眼睛,被水幽寒狠狠地拍开。她讨厌,甚至害怕血腥,但是她必须睁大眼睛,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有经验老到的捕快,还有欧阳和王宣这些人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可是做为一个母亲,她依然不能放心,她必须用自己的眼睛证实一切。   第一百五十三章舍身相救   越往前走,树林和灌木越加茂密,最后已经不能骑马经过,大家纷纷舍弃了马匹,徒步沿着血迹向前追赶。水幽寒机械地迈动双腿,紧追着最前面那个捕快头目的脚步,不让自己被甩下哪怕一步。对那捕快怪异的眼神更是视而不见。她今天做新娘子,破天荒地化了淡妆。因为出来的急,只卸下了头上的珠冠,身上还是一身新娘的喜服。想来此刻,她的模样一定是怪异的令人侧目了,不过她一点都无法在意。   因为她的心还在滚油里煎熬着。那些血迹不管是谁的(她回避了麒儿的可能),都说明麒儿有危险。麒儿那么小,在这样的险境中毫无反抗能力,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陪在他身边。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麒儿安全。只要麒儿能够安全,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jiāo换。   血迹越来越多,打斗挣扎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眼看林子到了尽头,还没见到人影,前方隐隐传来野shòu的咆哮。   "是豹子,豹子就在前面。"   水幽寒加快跑出了树林,远远就见河边糙地上四个人影在纠缠。   小刀正和一个男子打在一起,刀剑往来,寒光闪闪。一个男子在踉踉跄跄地躲闪,豹子正将另一个人扑倒在地上。与小刀打斗的男子见水幽寒一群人赶了过来,边和小刀对打边向河边退去,那里有两匹马,看来这男子是想要逃走。   捕快们自动分成两队,一队去助小刀,另一队则奔向两人一狗纠缠的战团。水幽寒凭着本能也向豹子所在的地方奔去。   等水幽寒到了近前.战斗已经结束。一个身穿绸缎长袍富商打扮的男子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豹子一身金huáng的皮毛,好多地方被血迹浸湿打着绺,如今正两只前爪刨地,对着另一个人狂吠,似乎是有所顾忌,也似乎正在寻找袭击的角度。那个人浑身是血,背对着水幽寒,弓着背,似乎怀里护着什么宝贝。这个人听见水幽寒的声音,转过头来,竟然正是海伯。   不断有人来拦水幽寒,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推开。她向前急跑了几步,伸手去抓海伯。海伯转过身来,水幽寒就看见麒儿正趴在海伯怀里,瞪着大眼睛,一声不吭,额头上是一抹刺目的红。水幽寒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谁做了什么,下一刻,麒儿就已经回到了她的怀里,海伯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麒儿,麒儿,娘亲来救你了。你快叫声娘,麒儿你快叫啊。大哥,你快看看,麒儿,麒儿他。"   将麒儿小小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受他软软的,暖暖的体温,水幽寒觉得她终于不再是具僵尸,她终于可以再次开始呼吸,胸口依然在痛,但是已经不再那么空dòng。可是麒儿为什么不说话.他额头上那个又是什么?水幽寒伸手去想擦去那刺痛她眼睛的异物,可又怕伸出手去之后,噩梦会变成事实。   有人从身后抱住她,连同麒儿一起揽到怀里,然后一只厚实的手掌,抹去了麒儿脸上那抹刺目的红。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小寒,你醒醒,这血不是麒儿的。麒儿应该没有受伤,你把麒儿给我,我再仔细看看好不好。"   "娘……亲。"麒儿犹犹豫豫,小猫似地叫声,终于让水幽寒恢复了神志。她伸出手将麒儿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苍天有眼,麒儿是全活儿的口不过,当然要欧阳给看看才能放心。可她又无论如何舍不得撒手,欧阳懂得她的心思,便让她抱着麒儿,给麒儿仔细检查了一遍。   "麒儿,不要怕,娘在这里。没人再能伤害你。告诉娘。有没有哪里疼。"   "娘亲。"麒儿摇了摇头,伸出两只小胳膊拖住水幽寒的脖毛"小寒,麒儿没有受伤。"   水幽寒含泪点点头。这揪了半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痛、悔、恨、再加上如今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再也忍不住,靠在欧阳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打湿了衣襟,打湿了麒儿的脸蛋。   "娘亲,不……哭。"麒儿见水幽寒流泪,伸手小手来擦水幽寒的眼睛口水幽寒想起树林里淋洒了一路的血迹,糙地上血腥地杀戮,刚才麒儿在海伯怀里睁的大大的眼睛。麒儿这双清澈透明眼睛到底看到了多少?水幽寒不敢想像,只有心不住地抽痛。   "小寒,我看了麒儿的脉象,他也是吃了那野果。恩,按照药xing,他这一路都应该是睡着的。刚才,应该是被豹子的声音吵醒的吧。   他,一定并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欧阳看到了水幽寒眼睛里的痛惜,出声安慰。   "姑娘,姑娘,麒儿,麒儿。"声音由远及近,是奶娘和小红乘了马车绕路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奶娘几乎是从车上滚了下来,好在有小红和桐叔在一边扶着"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姑娘,姑娘,麒儿找到了!麒儿,麒儿他还好吧。"   欧阳将水幽寒扶到马车旁边,妁子也跟过来,卧在水幽寒脚边。   奶娘伸出手,她要确认麒儿是真的回来了。   "奶娘,麒儿还好,也没受伤。"   奶娘把麒儿揉进怀里,一阵心肝ròu地叫。小红也在旁边摸麒儿的小手小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实麒儿确定又回到了她们身边。   "奶娘,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怎么还是出来了?"水幽寒看着奶娘纷乱的发髻,心疼道。   "姑娘,我哪坐的住。要找麒儿,我不能出别的力,最起码还能帮着喊几嗓子。见了偷麒儿的贼人,我也能和他拼命。"   "奶娘这是着急,奶奶也是心疼奶娘。奶奶,您不知道,奶娘在家里等不及,说是双脚走路也要找回麒儿少爷。少爷把我留在家里,我知道我老了,可我也绝不会拖后腿。我和我婆娘也都担心,我就把家里的事jiāo给我婆娘,赶了车送奶娘过来了。"桐叔在旁边接话道。   "桐叔辛苦你了。"欧阳和水幽寒带了人这样出来,府里可还扔着不少的贺客,不知桐婶一个人能不能照应的过来。   "小寒,海伯有话要跟你说。"欧阳走到水幽寒身边说道。   水幽寒这才有心思关注周围发生的事。刚才欧阳把水幽寒送到马车边,让小刀护卫着,他则和王宣一起去处理后面的事。水幽寒想起来,捕快们赶到后,小刀就从战团中撤出,到她身边保护她和麒儿。   现在的的qíng况是一个贼人骑马跑了,捕快们正在追赶。另一个贼人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海伯,看来是还活着。   "小寒,海伯受了很重的伤,我查看了他的伤,他被刺中了要害。   我看他是qiáng撑着一口气。   捕快们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他说,他只和你说。"水幽寒和欧阳jiāo换了一个眼神,她听出了欧阳话里的意思,海伯就要死了,死前有话要和她说。   "姐,我和豹子是在这边糙地上追到他们的。当时我看见,海伯在前面逃,那两人在后面追。海伯还刺伤了一个贼人。姐,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我看的清楚,那两个人招招都是杀手,都是冲着麒儿去的,是海伯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麒儿。"   水幽寒想起海伯几乎被砍烂了的后背,还有见到她时脸上欣喜还有歉疚的表qíng,就让奶娘和小红带着麒儿上车去等,留下小刀和豹子守卫,她就跟着欧阳来到海伯跟前。   海伯已经被人搬到一处糙坡上,看来伤口也已经处理过。海伯脸色苍白,应该是流血过多所致。欧阳刚才说海伯被刺中了要害,命不久矣。水幽寒心qíng复杂地看着海伯,不明白这个老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海伯背靠着一个糙堆,见水幽寒过来,努力要坐直了些,却是明显的力不从心。   "奶奶,对不起,麒儿,他,没事吧?"   "麒儿有没有事,海伯不是最清楚?"道歉,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水幽寒看着海伯明显讨好的表qíng,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在话里透露出恼怒。   海伯苦笑,"奶奶,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你看我也遭了报应了。奶奶你就别怨恨我一个老头子了。"   "海伯,我自认待你不薄。在王家村你对我们主仆的照顾,后来我被王东诬陷进了大牢,也是你帮忙四处打点,还肯出来为我作证。我念着你的好,你来投奔我,我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可还是收留了你。   海璐"你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本来都为你打算好了,要让你认下郑氏的一个孩子做孙女,留你在我家养老的。你,你实在太伤我的心。麒儿是我的心头ròu,你,你这是在挖我的心啊。"   海伯笑的惨然。"奶奶,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有我的打算,可是,奶奶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小少爷。"   第一百五十四章隐qíng   水幽寒见海伯说话之间,虽然极力掩盖痛楚,但是每一次张口,唇角都有血泡益处。水幽寒想起刚才欧阳和小刀的话,麒儿能够毫发无伤,是多亏了海伯。从一路追过来看到的迹象推测,海伯以一对   二,想来是相当的惨烈。而现在,海伯他……哎,水幽寒的心不由   完全软下来。   "海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他们是谁?他们,是不是要害麒儿?"   "奶奶,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些。不过,我也只说给奶奶听。"海伯看了一眼环立在周围的王宣和众捕快。   水幽寒看了欧阳一眼,她知道海伯必是有内qíng不愿意让牛人知道,而其中必然涉及到麒儿的身世,她也绝不愿意让人知晓。欧阳也是知qíng人,当然明白水幽寒的意思,便站起身走到王宣身边,低声说了什么,王宣点点头,就带着捕快们走开了。   海伯见人都走了,叹了口气,才缓缓对水幽寒说道:"奶奶,你知道,大少爷小时候我在他身边伺候了几年。我那天在药铺看见麒儿小少爷,和大少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后来知道麒儿便是奶奶在王家村时拣到的孩子,我心里就犯了嘀咕。回去后,我心里始终放不下。我想,奶奶的心肠软,念旧,如果知道我无处可去,必然会收留我。我和新来的管事不和,就故意和他吵了一架,然后背着行李来找奶奶了。"   原来海伯来投奔她,竟然是有预谋的,水幽寒心里感觉十分复杂。   "奶奶果然好心收留我。我在宅子里,想办法接触小少爷,仔细看奶奶和麒儿小少爷相处,哪里只像养母,明明是母子天xing。我又想起那年奶奶有段时间都是躲在宅子里,我有半年多的没见到您。后来您还请了欧阳大夫,然后欧阳大夫就拣了初生的婴孩回来,欧阳大夫拣到婴孩的前一晚,我又凑巧睡的那么沉,奶奶那时正好养着奶羊。   这些,我当时只当是巧合,可现在想来,应该都是奶奶事先的安排。   这麒儿小少爷应该是奶奶亲生,是大少爷的骨ròu。我知道了这个,对小少爷就更亲近了些,想来奶奶是起了疑心还是怎么着,就让我去了作坊。"   是起了疑心吧,是因为海伯看麒儿的目光,除了喜爱,好似还透过麒儿在看另一个人。也是因为心虚,怕被海伯瞧出破绽,她才把海伯派到作坊。她当时想的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海伯最多只是怀疑麒儿的身世。而且她认定海伯正直的本xing,是不会伤害一个孩子的。还有的,当然就是对一个孤寡老人的不忍心,她想要考察一段时间,等这个老人的心完全向着她和麒儿,或者他不再怀疑麒儿的出生时,再接他回来,让他在自己的宅子里安心养老。   "以前在王家村时,奶奶的难处都和我说过。我就想着,这样也好。奶奶带着小少爷这安过日子,我也帮不上大忙,就在一边静静地守着,看着小少爷长大。只是,我没想到,奶奶您要再嫁。"   原来海伯是这个打算,是她的再嫁,才让海伯有了今天的举动?   "我老头子死脑筋,奶奶您带着麒儿过,麒儿跟您的姓,掩人耳目,这都没什么。可若是您嫁进欧阳家,麒儿跟了欧阳的姓,承接他姓的香火,那怎么能成。我知道我的身份,这事没我说话的份,可我还是厚着脸皮去和奶奶说。奶奶并不听我的劝,我就想着,麒儿不能落入外姓人家,奶奶成亲后,还会有儿女。我就……哎"   "我在老侯爷和大少爷身边都伺候过,他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极好的人。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大户人家后院里有些龌龊也难免,男人们在外面做大事,有些小事管不周全,也是常事。但是子嗣可是大事。我知道楚家现在还没有孙子。他们若是知道有了麒儿小少爷,一定会好好的待他。我虽然老了,也会跟着麒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护的他周全。从奶奶那回到作坊后,我就给大少爷写了信。我告诉大少爷奶奶是好人,以前的事一定是有误会,是被人陷害的。如今奶奶生下嫡子,请大少爷来接了小少爷回去。"   水幽寒急道:"你,你信里告诉他我在济水了?"   "咳咳咳,我老头子还没糊涂,我没说奶奶在哪里。奶奶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了,奶奶自己也不愿意回去不是吗?我只是打算让小少爷认祖归宗,并没有要迫奶奶回去的意思。"   水幽寒皱眉,这海伯是****,要活生生拆散她们母子,而且似乎还理直气壮。****回楚家,放她自由,似乎还是为她考虑,难道就不想想母子分离是多么残忍的事qíng吗?哦,对了,在海伯看来,她以后会和欧阳有很多孩子,这点痛苦不算什么,或者是可以忍受的。   "我信里只说奶奶给大少爷生了儿子,然后因为害怕阿东迫害,就逃走了,留下了孩子。我并不想让大少爷知道奶奶如今的所在,因此在信里约好,让来人到福来客栈,和客栈老板说找海伯。客栈老板和我相识,这样只要大少爷的人一来,就能和我联系上。信送出去一个月后,奶奶马上就要成亲,终于有了消息。来的是两个男子,说是侯爷的部下。他们说侯爷有军务在身,是偷着来的,因此不便进城,让我把孩子带到城外,我信了他们。平时奶奶的院子看守森严,没法带走小少爷。我就等到奶奶成亲这天,果然找了机会带出了麒儿小少爷。小少爷吃了朱果睡的很熟,我就把他抱在胸前出了城。来到这约定的地方,结果……"   "结果没见到大少爷,那两个男子见我抱了孩子来,就让我把孩子jiāo给他们。我觉察不对劲,自然不肯,一定要见侯爷。他们就露出真面目,拔出刀剑。我护着麒儿逃跑边和他们打斗,边跑到这糙地上。到最后,我实在支持不住了,只能用身体护着小少爷。我想我的血快流光了,再也护不住小少爷了。"   当时的qíng景……,水幽寒咬紧了下唇。   海伯语气一变,"是奶奶好人多福,麒儿小少爷命大。我就快支持不住时,小刀少爷带着豹子赶到了。然后,奶奶也带人来了。小少爷平安,我总算没有铸成大错。"   这些话,海伯说的断断续续,不时要停下来大口喘气。   "海伯,你,你别着急说话。我叫欧阳给你治伤。等你养好了伤,好帮我照看麒儿。"   "奶奶,我是上过战场的人,我知道我这伤,就是神仙来了也没辙。欧阳大夫他刚才已经给我上了药,不要让他再白费力气了。我qiáng撑着这口气,就是要把事qíng说清,让奶奶以后有个防备。我不相信大少爷会做这样的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水幽寒垂下眼帘。   "奶奶,老头子毒对不起你。刚才看到奶奶,我才明白我做错了。我原想着奶奶和欧阳大夫成亲.以后孩子要多少没有,会渐渐忘了麒儿的。是我想错了。我孤老头子一个,小时候是孤儿,也没有娶妻生子。我忘了,不管有几个孩子.每个都是当娘的心头ròu。奶奶,您不要记恨我这个孤老头子好不好?"   海伯的脸上是qiáng挤出来的讨好的笑,应该是在极力忍受身上的痛楚,因此那笑容也是扭曲的。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晶亮,望着水幽寒,期盼她的谅解。   海伯并非罪无可恕,而且不管他做了什么,他用他的血ròu之躯,用他的xing命,护住了麒儿。   "海伯,多谢你保护麒儿。我和麒儿,不会忘记您的恩qíng。您,永远是我们母子的恩人。"   "奶奶要保重。"这是海伯对水幽寒说的最后一句话。水幽寒的话,似乎让他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最后将脸转向西南方向,似乎在看什么人。"怎么会,我不相信。"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老人就颓然地顺着糙垛倒了下去。只有一双眼睛,虽然失去了光泽,却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水幽寒握住海伯的手,大声哭了起来。欧阳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弯下腰,探了探海伯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摇头道:"人已经去了。"   王宣和几个捕快也闻声赶了过来,远处传来纷乱的马蹄声,是去追赶另一个贼人的捕快们回来了。水幽寒听得那些人向王宣回报,说是让那个贼人跑了。   "那贼人工夫了得,又熟悉地形,想来是早看好了退路。我们兄弟紧追不舍,可还是让他给跑了。"一个捕快头目禀报说。   "一个跑了,一个死了,那可从这个老头嘴里掏出些什么?"一个捕快问道。   欧阳将水幽寒扶起来,水幽寒将左手缩回衣袖,紧紧握住,另一只手抓住欧阳的衣襟,叫了声大哥,便倒在欧阳怀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母亲   "阿宣,小寒晕过去了。我要先带她回家,这里就都jiāo给你了。"   "小寒她要不要紧?你们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这里就jiāo给我吧。"   欧阳和王宣说完话,便抱起水幽寒向马车走去。水幽寒窝在欧阳怀里,耳朵捕捉到那群捕快们或远或近的窃窃私语。   "能挺到现在就不错了。追了这么长一段路,咱们大老爷们是习惯了,难为她一个女子也跟下来了。"   "可不是,她一直紧跟着咱们头后边,一步都没落下。体力差的兄弟都不如她。而且胆子够大的,就这场面,我想起我第一次跟着头到了凶案现场,看到一地的血ròu,我当时差点没晕过去。这位奶奶坚持到现在,可真够镇定的。"   "小四,你跟这位奶奶比可是给自己脸上抹金。那时候我也在,你可不是差点没晕过去,你跑到外面吐了半天。接下来几天,不敢一个人睡,那么大小伙子,晚上非要跟人挤一个被窝,哈哈!"   "你们年纪小,不懂这些。这做了娘的女人和小姑娘不一样。上次那个案子,母女两个碰到歹徒,那个母亲还不是瘦瘦小小的,据说平时连只jī都杀不了,可是硬是把那人高马大的歹徒而弄死了。所以说啊,可别小看女人,尤其是有孩子的女人。"   "这位奶奶就是手工皂作坊的东家,唉呦,今天还是成亲的日子那。啧啧啧"要说欧阳大夫,要身家有身家,要人才有人才,可是结了门好亲。可惜出了这事,这贼人的路数看上去可不一般。"   "是内鬼,他们家的老仆人把孩子给偷出来的。是为财,还是……"   "这可不好说。这个案子透着妻怪。这老仆人可是破案的关键,可惜什么都不肯跟咱们说。如今又死了,就是不知道他和欧阳大奶奶说了啥?头,咱得问问这位大奶奶。"   "现在怎么问,你个愣头青,还有没有点同qíng心?"   欧阳把水幽寒抱上马车,小红和奶娘看水幽寒被欧阳抱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都紧张地拥过来。马车启动,水幽寒方睁开眼睛,对着奶娘和小红眨了眨眼,示意她们不要声张。   不错,刚才水幽寒是装作晕倒的。因为若她不如此做,难免就要回答捕快们的问话。可是两个贼人一个死,一个跑掉了,海伯也死.   了。她需要时间考虑清楚,要不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马车里都是自己人,她也不再假装,便从奶娘怀里抱过麒儿。   马车越过一块水洼,颠簸了一下,不知怎么一直不作声的麒儿忽然哇地哭了起来。任是怎么哄,都哄不停。到了家门前,欧阳扶水幽寒下车,早有一群下人在门口翘首等待,见水幽寒抱着麒儿回来,都拥上前来。   "老天保佑,都平安回来就好。"桐婶一连声地念阿弥陀佛。   郑氏也哭了,"小少爷回来,我的罪过总算小了些。不然,我是再没脸见奶奶了。"   众人簇拥着水幽寒和麒儿进了内院,桐婶在前面弓路,一行人都进了喜房。好多人围上来问长问短。麒儿将头扎进水幽寒怀里,还是哭个不停,把水幽寒的心哭的揪成了一团乱麻。水幽寒知道人的恐惧感有时候会延迟发作,看麒儿这个样子,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水幽寒把麒儿抱紧了些,不住地拍哄。麒儿还是哭,小身子不住发抖。   欧阳带去的家人也跟着回来了,麒儿都经历了什么,大家都能猜出一二。   "这可怎么好,小少爷这是吓养了。"奶娘在一边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什么才好,桐婶也在地上转磨磨,急得一脸的汗水。   "大哥,能不能针炎,或是给麒儿吃些安神的药汤?"水幽寒问欧阳。   "针灸只怕不管用,安神的药汤,好吧,我这就叫人去熬。"   "唉呦,针炎和药汤哪里管用。我看是被这满屋子红彤彤的给吓到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说的是,说的是,"奶娘连声赞同,水幽寒想想也有道理。奶娘便带人在屋内收拾。欧阳也立刻传令下去,将所有院子里所有红色的东西,灯笼,喜字等等都换下。一时间屋内外又是一阵忙乱。   奶娘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水幽寒家常穿的鹅huáng色衣衫,帮水幽寒换下了喜服。欧阳也依样换了衣服。只是麒儿还是止不住啼哭。   人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小少爷这是不习惯这屋子吧。这小孩子不禁吓,一吓魂就丢了。还是回原来的屋子才能找回来。"   水幽寒抬头一看,说这话的是个中年婆子。看模样有些眼熟,不过好像并不是欧阳家的下人。   "姑娘,麒儿的魂不认识这里,咱们带麒儿回原来的屋子吧。等麒儿好了,咱们再……"   在熟悉的环境才会有安全感,水幽寒点点头。   "小寒,为了麒儿,你就先回原来的屋子住两天。麒儿好了再搬过来吧。"欧阳发了话,众人便七嘴八舌,七手八脚拥着水幽寒回到原来的院落。   也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也许是周围的人都散去了,也许是麒儿终于哭累了,总算停了下来。可jīng神还是恹恹的,*****那样灵动活泼。水幽寒想到刚见麒儿时,麒儿******抹红。她已经反复和欧阳确认过,麒儿并没有受伤。那抹血迹,是海伯的。只是找到麒儿时,他是醒着的,也不知道是醒过来多久了。被海伯抱在怀里,看到了多少。即使没有看到,他也能听到。即使还不懂事,可小孩子的本能直觉都是非常准确的,是不是,他感觉到生命的威胁,而且那个抱着他的人的生命随着血液慢慢流失。   屋内燃起蜡烛,别的人都被打发走了,屋内只留下奶娘和小红。   水幽寒好不容易哄着麒儿吃了几勺蛋羹。麒儿不肯喝药,却渐渐好起来。只是不断地喊娘亲,若水幽寒应的慢了一点,他就会躁动不安。   夜幕降临,豹子就卧在窗下,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绿光,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莫响。听在水幽寒耳朵里让她感觉心安。   她知道欧阳加派了巡夜的人手,王宣也派了捕快在宅子周围巡视,小刀和欧阳都在旁边的厢房里守夜。   奶娘曾提出要找人做法,给麒儿把魂给喊回来。水幽寒拒绝了。   这些说法就是她那个年代也听说过的,她是不信的。像跳大神儿似地,只会让小孩子更加害怕。麒儿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全感。   水幽寒脱了外衣只着内衫,有给麒儿换上轻软的睡衣裤,然后就仰躺在chuáng上.让麒儿趴在她的肚子上。她不停地和麒儿说话,拍哄麒儿。人类害怕的时候会蜷缩起身体,因为他们曾那样在母亲的子宫里住过十个月,对他们来说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母亲的声音,母亲的气息,这才是让小孩子回魂的良药。   哄了半天,麒儿终于趴在水幽寒的肚子上睡着了,只是两只小手还抓着水幽寒的衣襟不放。水幽寒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扶着麒儿,让他不至于滑下去,另一只手从外衫的袖袋中取出一方白色的绢帕,打开来仔细查看。   白天的时候,之所以装晕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海伯临死依然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海伯的矛盾她看在眼里,一方面想把这东西给她,又犹豫着不想给。最后海伯也没主动拿出来,也没对这东西做出解释,就那样去了。这东西被海伯攥的紧紧的,她当时往外拿的时候还颇费了些力气。拿到手后,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怕被捕快们看到,当即就包进手帕握在手里。   借着chuáng头暗淡的烛光,水幽寒看清那是一块镀金的青铜质的牌子,铜牌上面占满了血迹,一面刻着毒文和一只长者翅膀的猛虎,另一面刻着一个令字。能够让海伯致死都不肯撒手的东西,应该是十分重要的。   水幽寒想了想,。   麒儿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在水幽寒身上不安地扭动。水幽寒赶紧将绢帕和铜牌分开藏好,又用双手环抱住麒儿,轻声安抚。麒儿才又安静了下来。   水幽寒的泪打湿了枕巾,她在打算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曾经发誓要好好照顾他,不让人伤害他,可是如今,麒儿还是受到了伤害,这让她不能不痛,不能不恨。   生下麒儿,水幽寒有着自私的打算。   初来异地,虽然有奶娘和小红,可是那种孤单的感觉是摆脱不了的。一个孩子,她的血中血,ròu中ròu。有了她,就是有了最深的牵绊。她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一个人,即使有一天她不存在了,还有一个小小的人,留着她的血,带着她的印记,做为她生命的延续,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   而且她那个时候的qíng况,前途渺茫。孤身一人没有家族依靠的弃妇,再嫁的可能xing很小。她考虑以后不会再有男人的可能xing,她想到她可能没有机会生孩子。为此她生下了麒儿。不能说没有养儿防老的打算。   她对这个小人儿的需要,绝不比一个胚胎对于生命的渴望少。   她给了麒儿生命,除此之外,又给了他什么?先是隐瞒他的出生,对外说是拣到的弃儿。然后为了不被人怀疑,不能母rǔ喂养,只能给麒儿找羊奶妈牛奶妈。再然后就是分离和惊吓,最后发展到现在,麒儿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她有努力养家,有努力要给麒儿一个良好的环境,甚至在选择欧阳的时候,也有考虑到麒儿的因素。可她能算的上是个称职的母亲吗?不,她不是,她亏欠麒儿的太多太多。   "但愿妈妈在有生之年,能够补偿你,我的宝贝。"   第一百五十六章传唤   睡了一晚,麒儿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水幽寒心里侥幸地想,麟儿当时应该是没有看到什么的。依海伯的xingqíng和对麒儿的看重,一定会尽量避免让麒儿看到那些残酷的景象。不过小孩子的直觉非常历害,麒儿应该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可是他并没有当场哭闹,后来麒儿开始哭,也是离开了现场之后。就像那些捕快们说的,这小家伙不一般,胆子大,长大后必然是个英雄人物。   水幽寒知道,麒儿这个年纪,记忆力还不完善。长大后,如果没人提起,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可是水幽寒担心,麒儿潜意识里留下这件事的印象,会因此对xing格造成影响。她所能做的就是给予麒儿更多的关爱,完全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喂麒儿吃完早饭,欧阳就来找水幽寒说话。两人到了书房"欧阳开口道:"小寒,今天一早阿宣和子舟就来过了。我看你太累了,就没让人叫醒你。阿赏已经把麒儿被绑架的事和王郡守说了。如今海伯和一个贼人已死,还有一个在逃。城里有捕快负责搜捕,另外还知会了城外的军营,在各个路口和码头上布置了人手盘查。小刀说,那人被他砍了一刀,还被豹子咬了一口。相信那个人逃不出济水地界。咱们宅子周围也派了官兵巡察。小寒,在没找到那个贼人之前,你和麒儿就待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要去。"   "恩,好的。"水幽寒点头答应了,又将昨天海伯对她说的话,都一一转述给欧阳听。   "大哥,你看这事该怎么办?要不要和阿宣还有捕快们实话实说?可若是说了实话,麒儿的身世只怕再也瞒不住了。"   只要有一丝可能,水幽寒就不想让人知道麒儿的身世。奚阳对此当然是明白的。   "我一会去衙门,话我会斟酌着说。"   "大哥要去衙门?正好,我有一个想法,还要大哥帮忙。"   "小寒,我们已经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帮忙二字以后不要再提。"   "哦,我记下了,以后不会了。"水幽寒从善如流。   "是什么事要我去办?"   水幽寒确认屋内外都没有旁人,便和欧阳耳语了一番。   "大哥,那家人势力大,不是我们硬碰硬就能对付的了的。而且王家也是官场中人,我不希望把他们也卷进来。这件事至关重要,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大哥莫要让阿宣知道了跟养为难。"   欧阳看了看水幽寒,"小寒你放心,我明白事qíng的轻重。"   两人又计议了一番,欧阳就出府去了。   午饭过后,欧阳还未回来。水幽寒抱着麒儿到廊下逗鹦鹉。这只红领绿鹦鹉是前些日子沈九送的,不仅毛色艳丽,而且非常聪明。沈九送了来时,这鹦鹉还是雏鸟,不会说话。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教,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了。比如说,它跟着水幽寒学会了叫麒宝宝,还跟着麒儿学会了叫娘亲,阿爹,更是把麒儿奶声奶气的声调模仿的惟妙惟肖。这只在麒儿眼中的地位,仅次于豹子。   麒儿喜欢给小鹦鹉亲自喂食。水幽寒只好握着麒儿的小手,一起准备好食水,放到小鹦鹉面前。   "馒头,吃饭了。"麒儿叫小鹦鹉。   说起这个名字,令水幽寒忍俊不禁。小鹦鹉刚来时并没有名字,水幽寒看小鹦鹉毛色艳丽,姿态优雅,本来还准备了几个风雅的名字给它。只可惜,那几天水幽寒新琢磨出一种点心,就是拿牛奶、筛的细细的jīng面粉、糖和jī蛋加入酒酿和面,做成实心或者加了少许馅料的馒头。这样做出的馒头色泽洁白,又萱萱软软,吃到嘴里更是香甜可口。为了吸弓麒儿,水幽寒在馒头造型上也下了工夫,就像她前世吃过的旺仔小馒头。麒儿非常喜欢这种馒头,见了这鹦鹉,就要拿馒头喂它,还一边馒头馒头地喊。结果水幽寒那边名字还没确定,小鹦鹉就已经对馒头二字产生了反应。水幽寒一想,既然已经有了一只"包子",小鹦鹉的叫馒头也顺理成章,因此小鹦鹉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边水幽寒教麒儿说话,麒儿就转过去教馒头,娘两个正说的高兴,小红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娘,沈夫人派了个媳妇过来,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水幽寒咦了一声,急事?这个时候沈夫人找她会是什么样的急事?   "你先让她到偏厅里等着,我把麒儿送回屋,然后就去见她。"   小红应声退下,水幽寒看麒儿也有些困倦,就抱着他回了房间,jiāo给奶娘哄着他睡下。然后才才换了衣服到偏厅。   来人水幽寒是认得的,是沈夫人身边的一个很有脸面的管事媳妇。   这媳妇生的颇为齐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沈夫人与各府的夫人们jiāo往,都是这媳妇跟着伺候。***请安。"   那媳妇老远望见水幽寒来,忙赶过来给水幽寒行礼。水幽寒点了点头,在座位上坐下,叫小红上茶给这媳妇吃,然后才笑着问道:"邢嫂子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可是夫人找我有事?"   "奶奶,这还真是有急事。是我家姑娘得了急病,这都有好几天水米不沾了。急得我家老爷和夫人跟什么似地。"   "嫣然病了?可找大夫瞧过了?邢嫂子这是来找欧阳吗?"水幽寒想起婚礼之前,还有婚礼当天确实没见到王嫣然。依照王嫣然爱热闹的xing子,那天她无论如何是该到场的。水幽寒本来奇怪,想找机会问问王宣,结果后来出了事,也就忘了。   "不是找欧阳大夫,是找您。姑娘的病,已经找了几个大夫瞧了,都说并不是病。奶奶您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和您说。姑娘她只怕是心病,夫人问她是怎么回事,她都不肯说。bī得急了,就不吃不喝。   今天终于开口说,要奶奶您过去,她才肯吃东西。夫人知道平时奶奶和我们姑娘最要好,请奶奶您马上过去,救我们姑娘一命。   水幽寒心中惊疑不定,她是觉察王嫣然有心事,可没想到会闹到这个程度。   "夫人也知道奶奶家刚出了事,这是实在没办法。还请奶奶走一趟,把小少爷带上也行。我们姑娘除了念叨奶奶,还念叨小少爷那。   奶奶知道我们姑娘平时疼爱小少爷的,知道他出了事,也急得不得了。   奶奶把小少爷带过去给我们姑娘瞧瞧,再劝解劝解,我们姑娘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这样啊!"水幽寒沉吟了一下,着急道:"既然是这样,无论如何我也要去看她。那嫂子先坐坐.我去换了衣服就来。"   "奶奶何必费那个事,奶奶这身衣服就极好,况且和夫人、姑娘都不是外人,不用如此麻烦。"   "不怕邢嫂子笑我。我刚才给鸟喂食,那鸟调皮,扇了一翅膀水在我衣服上。因为怕夫人有急事,没来得及换衣服我就来了。如今觉得怪不舒服的,还是换一身的好,请邢嫂子稍等。"   那媳妇见水幽寒这么说,也不好再阻拦。水幽寒转身出了偏厅回了正房。   麒儿被奶娘哄着睡着了,豹子趴在麒儿chuáng头的地板上张着大嘴打哈欠,见水幽寒进来,呜呜了两声。   "姑娘,沈夫人派人来什么事?"奶娘压低声音问道。   "说是嫣然病了,让我过去看看。"   "唉呦,这么说是病的严重了?说起来,昨天王家只宣公子来贺喜,沈夫人和嫣然姑娘都没来。不过听桐婶说沈夫人派了两个婆子来。后来出了事,那两个婆子还留下来,昨天帮着忙里忙外的就有她们两个。,   水幽寒想起昨天喜房里,确实有好几个不太熟的媳妇婆子,想来是和欧阳jiāo好的人家留下女眷打听消息的。   "姑娘,你可是现在就过去?"   "是要过去一趟,不过我心里不安,看来真是被昨天的事吓怕了。小红,冬儿你们过来。"水幽寒叫过小红和冬儿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然后才让奶娘从衣箱中另取了一套衣服,又重新梳了发髻,收拾停当,这才带着小红出来,那媳妇已经等的有些燥了,见水幽寒出来,马上堆了一脸的笑。   "奶奶,咱们这就走,怎么没见小少爷。"   "麒儿睡下了。嫂子也知道他受了惊,哄他睡觉实在不容易,哪敢把他弄醒。嫣然要看麒儿,我明天一早再带他过去。"   那媳妇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笑道:"奶奶说的是,姑娘虽然想念小少爷,可也不能因此就扰了小少爷。明天也行,也行。"   出了的大门,王家的马车正等在外面,那媳妇请水幽寒上车。水幽寒摇头拒绝,说还是习惯坐自己的马车,如此两人分乘两辆马车,一会工夫就到了王郡守家。   那媳妇在前面屁颠屁颠地引路。   "去嫣然的院子,好像不是走这条路吧。"   "忘了告诉奶奶,姑娘病了后,为了养病方便,搬到这边的院子来了。"   "哦"   又转过一道回廊,那媳妇弓着水幽寒进了一所小院落。几个丫鬟婆子正在台阶上等候,见水幽寒来了,其中一个走下台阶,迎了过来。   小红惊叫了一声,抓紧水幽寒的手臂。水幽寒唇边漾起一丝冷笑。   无论怎样隐忍,怎样千方百计的掩饰躲藏,最终还是躲不过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母凭子贵   眼见那人越走越近,小红紧张地靠近水幽寒身边。   "姑娘,那个是月娘?!她,她怎么来了?!"   是啊,月娘怎么来了那?   水幽寒一搬来济水,欧阳就通过王宣给她上了户籍。因此如今官府的户籍上,水幽寒是欧阳的远房表妹,与楚家没有任何关系。水幽寒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再次遇见楚家的人会怎么样。假装不认识是最简单的方法。可是,如果楚家要追究,这个法子却行不通。若是只有她一个,她可以解释说人有相似,她只是与楚家那个曾经的大少奶奶水幽寒长的相似,她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这话本来也不算谎言。可是她怎么解释奶娘和小红这两个人?有谁会相信有这样的巧合?甩掉奶娘和小红?这个选项从未在水幽寒脑海里出现过。做为她初来异世就陪在她身边的人,做为在水幽寒最困苦的时候仍然对她忠心耿耿的两个人,她已经把她们看做是她的亲人。她选择了亲qíng,司时就无法回避原来水幽寒的身份带来的种种隐患和麻烦。   还有麒儿,既然她选择生下这个孩子,因此而来的种种磨难,她也不会逃避。如果要留这三个人在她的身边,一定要面对种种挑战和磨难,她甘之如饴。   "大少奶奶一向可好?"   月娘走到水幽寒身前,微微屈膝行礼。水幽寒侧身让过,淡淡地说道:"原来是月娘。这声大少奶奶可不敢当。月娘这是路过济水?   怎么不早知会我一声,让我能稍尽地主之谊。"   月娘略有些惊讶地打量水幽寒,笑道:"大少奶奶可是太客气了,我虽然随在夫人身边,承蒙府里上上下下对我另眼相看,可依然只是个下人。大少奶奶可是正经的主子,我这一次来济水,也是为了大少奶奶。夫人很想念大少奶奶,让我接大少奶奶回去。"   "月娘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水幽寒意有所指,拿眼去找邢嫂子,却见邢嫂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刚进院子,便偷偷地溜了。   "大少奶奶,这里说话不便,还请大少奶奶进屋,我们再详谈。"月娘侧身让水幽寒进屋,水幽寒心想既然来了,当然要谈一谈,就跟着进了屋。   这个院子,应该是王家单独拨出来给月娘的。水幽寒看屋里忙进忙出的丫鬟婆子,与王家下人的穿着打扮并不相同,想来都是月娘带来的人。水幽寒观察的仔细,发现不只这些下人,就是月娘身上也有疲惫之态,水幽寒判定她们应该是今天刚刚到的济水。否则,应该一早就骗她过来了。   月娘吩咐人摆上茶点,请水幽寒喝茶。水幽寒端起茶杯,心想她是暂时装拙蒙蔽对方,还是先发制人。最后想想,她没能提前知道月娘来济水,又不能确定月娘的真正来意,已经失了先机。还是先装弱势,多套套月娘的话是正理。   月娘先是打发了伺候的人出去,又用眼瞄小红,意思是要她也出去。小红挺挺胸脯,没动地方。水幽寒则好像没看到月娘的眼神,也不开口,只端着茶杯出神,一副没有眼色,呆呆笨笨的样子。   屋里静寂了片刻,月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转成开心的语调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先恭喜大少奶奶了。"   水幽寒做出被毕了一跳的样子,"我,我有什么好恭喜的?"   月娘继续说道:"恭喜大少奶奶为楚家添了金孙!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夫人知道了,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立刻就打发我带着人来接大少奶奶回去。"   水幽寒的手开始发抖,连茶杯都拿不住了。只好颤颤巍巍地把茶杯放回桌上,茶水洒了一桌子。   "什么金孙,你这是听谁造谣?我,我都躲到这来了,你们,你们还不放过我,一定非得要了我的命吗?人心,人心怎么这么坏啊。   水幽寒开始抽泣,接过小红递过的帕子捂住半张脸。   "大少奶奶不要怕。夫人知道您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您为楚家立了大功,以后夫人会慢慢的补偿大少奶奶,您的好日子多着那。大少奶奶也是,怎么生了小少爷不通知夫人,还多亏了郡守夫人捎信给夫人,才知道如今奶奶带着小少爷在济水。"   沈夫人!果然是她,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个秘密,又是如何知道的。这先放在一边。   "知道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这一句话就打发了我?那你说说,我都受了什么委屈?"水幽寒执拗地说道。   月娘似乎噎了一下,"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大少奶奶应该知道,夫人心里可是*****个媳妇。当时是为qíng势所迫,不得已才委屈奶奶****壤的地方来。奶奶也争气,一举得男,夫人脸上也有光,更有理由请奶奶回去了。自打奶奶离开京城,夫人无时无刻不牵挂。我这次来,夫人等不及奶奶回去"就捎了好些东西给奶奶。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月娘一声吩咐,几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一会工夫绫罗绸缎、金玉、首饰、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就摆了一堆。   "这些都是夫人让我艄给奶奶的。奶奶也该知道,在夫人眼里,奶奶就和亲闺女差不多。奶奶如今有了嫡子,又有夫人给您撑腰,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也是夫人的苦心没有白费。"   水幽寒心里冷笑,一边说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又说过去的事qíng不要再提,就拿这些东西来收买她,实在可笑。她的意思如果水幽寒是个贤惠的妻子,孝顺的媳妇,如今不仅要不计前嫌,反而要感恩戴德。   月娘这个人不简单,她如此模样,依然谨慎守礼,说话滴水不漏。   "月娘,当初我为什么被送到乡下来,月娘应该还记得。"水幽寒注视月娘,她一定要个说法。   "那件事,夫人本来是不信的。奶奶想想,若夫人相信了,奶奶哪还有命在。让奶奶来乡下,也是为奶奶着想,为了让奶奶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免得被有心人给害了。如今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是青姨娘故意陷害奶奶。夫人已经把她看管起来了,就等着奶奶回去看怎么处置她。"   哈,还真是说谎连眼都不眨。这么一说,夫人不仅没有错,反而跟诸葛亮似地未卜先知,是大大的智慧,大大的慈悲。而水幽寒完全是被她自己的陪嫁丫头陷害,只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不能御下,没人家楚家半点错误。   不过真当她是傻子吗?知道她怀孕,还会让她千里奔波?还会让人像看守犯人一样地圈禁着她?还会每月只给那么几个钱,而且还要从下人们手里讨食?如果不是她qiáng烈的求生yù望,随遇而安的xing格,还有不断的努力,在侯爷夫人这样的关照下,她只怕早就化成了灰。   那件栽赃通jian的案子,就推出来一个青儿就完了?难道都忘了,当初信誓旦旦作证的还有她楚府的一位少奶奶和一位嫡亲的姑娘。青儿一个陪嫁丫头,陷害她的主子能得到什么好处,说她背后没人指使,谁会相信?   "夫人,夫人她早知道我怀了孕,让我来这,是为了保护我?"水幽寒眼泪汪汪地望着月娘,眼神中满是敬慕期待。   月娘笑毒点点头:"可不是,海伯就是夫人派去照顾你的。"   还真是顺杆爬的快。   "那么说,海伯里应外合,绑架了我的儿子,要置他于死地,也是夫人安排的了?夫人果然想的周到,怕他做的不gān净,还从京城专门派了两个杀手来,真是算无遗策。"水幽寒脸色yīn沉下来,冷声问道。   "大少奶奶你说什么,小少爷他,他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有人要杀小少爷,怎么郡守夫人没和我说起?小少爷他,他现在怎么样?你没带他来,可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月娘惊愕地站起来,连连发问。水幽寒看她的样子不像作假,看来沈夫人还没来得及,或者是不想和她说这件事。   水幽寒心想,如果月娘刚才说的不假,那么沈夫人和海伯应该是脚前脚后给楚家送的信。以沈夫人的能量,她的信应该比海伯的信到的早。但是月娘的脚程是绝比不上两个杀手的。昨天杀手到了,今天月娘就来了。月娘应该比杀手先出发口月娘和杀手应该不会一个人派出来的。应该不是吧。水幽寒暗自皱眉,楚家内部不是一条心,应该是早就暗cháo涌动了。   "是夫人派月娘来的,那么侯爷、大少爷、新少奶奶他们可知qíng?"   "这,夫人说这件事先保密,到时候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水幽寒冷哼了一声,疾声厉色问道:"月娘何必惺惺作态?就在昨日,海伯勾结楚家两个贼人,先将我儿子偷出府去,就在城外荒林,要杀害我儿子的xing命。这件事已经闹的满城皆知。月娘故意说不知道,难道月娘不是因为那贼人没有得手,才出面要将我儿子连我一起拐走,然后要了我们的xing命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谈判破裂   "绝无此事,虎毒不食子,夫人盼着大少奶奶和小少爷回家,怎么会派人杀害自家的骨ròu。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请大少奶奶务必相信我。"月娘慌忙辩解。   "难道是我平白诬陷你们?月娘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沈夫人,或者随便在街上找个人问问,就知道真假。如今这个案子轰动全城,衙门已经立案,正要找知qíng人调查。月娘来的巧,你既然在侯府身份不同一般、想必捕快们有好多事qíng要请教月娘。"   月娘经历了最初的惊诧、恐惧、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大少奶奶这样说,小少爷看来是没事了。大少奶奶受了惊吓,胡乱怀疑人也是难免。不过大少奶奶也该知道,夫人只有两个儿子,至今却一个孙儿都没有。小少爷可是侯府嫡孙,夫人是他嫡亲的奶奶,怎么会害他。大少奶奶你就放宽心,王郡守和夫人可是本家。我既然受夫人之托,来接奶奶,必然能保得奶奶和小少爷平安。大少奶奶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和我一起回府,在夫人和大少爷身边,小、少爷才能平安。"   水幽寒看月娘这么快就做出如此反应,暗自赞叹不愧是侯府里夫人身边的常青树,果然老到。   月娘见水幽寒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大少爷看到小少爷,还不知会如何欢喜,更加会感激奶奶。以后大少爷和奶奶夫妻和睦,谁都拆不散,也羡慕不来。大少奶奶你说是不是?"   "看来月娘来这里,大少爷是真的不知道了。月娘还记得吗,当初我出府的时候,夫人说好等事qíng风声过了会给我休书。夫人也许事qíng忙忘记了,可大少爷还记得。如今我手里有他亲笔写的休书。我再不是你们楚家的什么大少奶奶,我的儿子更不会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休书,你说大少爷给了你休书?这怎么可能,他可从未和夫人提起过。"   "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提吧。因为夫人早已经默认我下堂了不是吗?那他何苦再提起我的名字,让夫人心里不痛快。"   月娘叹了口气,"大少奶奶,你这两年受了苦,有些怨气,和我撒撒无妨。可夫人待大少奶奶如何,大少奶奶应诿还记得。当初大少奶奶在家里受气,是夫人不嫌弃你没有嫁妆,坚持要娶了你进门。后来在府中,夫人对大少奶奶也是照顾颇多。然后发生了那件事,也是夫人保住了你的命。大少奶奶刚进门时对着夫人痛哭流涕,发誓会把夫人当亲娘一般孝敬。当时我就在旁边,大少奶奶怎么出来两年就都忘了。"   当初的水幽寒和王夫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cha曲?不过也不难理解,那个时候的水幽寒能够嫁入侯府,是怀着感恩的心吧。而且她最感激的应该是王夫人,很可能真的把王夫人当亲娘看了,以为以后有王夫人照应,会有好日子过。可惜,结局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   "月娘,我已经不是楚家的大少奶奶。你不要再这么称呼我。"   "大少奶奶是三媒六证进门的,大少爷哪能不通过侯爷和夫人就休妻。只怕是一时被人蒙蔽,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件事qíng不急,回去让夫人慢慢调查。就是有休书又怎样,大少奶奶有小少爷傍身,又有夫人支持,这楚府大少奶奶的位置是坐的牢牢的。以后这世袭的爵位,也是小少爷的。我听郡守夫人讲,大少奶奶在这里受亲戚照顾,日子颇过得。不过大少奶奶可是从尚书府和侯府里出来的,怎么会过得惯这些小门小户的日子。说句托大的话,便是这渤海郡首屈一指的王家,也比不过咱们侯府的一根小指头。"   "大少奶奶不为自己,难道不为小少爷想想。留在这里,孩子以后能有什么出路?寒窗苦读,最后也不过做个芝麻大的小官就到头了。   或者也做个小小的郎中,或者是做个小商人,要不然做个小地主,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都是小小的蝼蚁。哪比得上世袭的侯爵。大少奶奶,小少爷什么都不需要做,生为大少爷的骨ròu,又托生在大少奶奶的肚子里,就是他最大的造化。大少奶奶难道要因为一己之私,就剥夺了小少爷这份天大的富贵?让一个本来能过人上人的日子的孩子,去过贱民的生活?"   好一招威bī加利诱。好一副一手遮天的口气。想要休她就安个罪名休了她,现在又用得到她了,就把休书当成一张废纸。是不是欧阳和她的事,月娘也从沈夫人处知道了不然怎么说出小郎中那句来。月娘*****透出的威胁,王家都禁不住侯府的一个小指头,*****个小小的郎中,又岂能和他们抗衡。   先用势力压人,然后又把侯府的富贵,世袭的爵位拿出来利诱。   月娘这是代表侯府的王夫人在说话。只是夫人就那么喜欢她这个儿媳妇,什么都不计较一定要她回去?水幽寒冷笑,如果是那样,又怎么会有之前那些事qíng。   "月娘,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儿子就一定是楚家的骨ròu?"   "我知道大少奶奶为了保小少爷平安,做了些布置蒙骗别人。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安排的再周密也有蛛丝马迹留下来,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小少爷是大少奶奶亲生的,大少奶奶不能否认吧。那小少爷的生辰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么一算这孩子还能是谁的?大少奶奶的人品,夫人是最放心的。这孩子是大少爷的骨ròu无疑。大少奶奶难道要和我说,小少爷不是你亲生的,或者说他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还要否认吗?否认麒儿是她生的?不,她不忍心。而且否认有用吗,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和麒儿是亲母子。那说麒儿不是楚熙的孩子,他的父亲是别人?那这个男人是谁?如果能早些跟欧阳认识,她不介意,甚至会非常乐意地说麒儿是欧阳的。可麒儿的生辰,根本就不可能是欧阳的孩子。   说麒儿不是楚熙的骨ròu,就等于承认麒儿是……那两个字光是想想她就不能忍受,她绝不会让麒儿承担这种耻rǔ。   "麒儿是我亲生的。"话一出口,心口那一根时隐时现的刺终于消失了。   "这不就是了,呵呵呵。"月娘笑起来,"大少奶奶也是,怎么没把小少爷一起带来,我可早盼着要见小少爷。不过不用急,我已经派人去接小少爷了。这会工夫也该回来了。等小少爷来了,咱们再好好商量如何?"   水幽寒注视着月娘,果然是这样,先是派了个媳妇去把她骗来,如果能连麒儿一起骗来最好。如果麒儿没来,她们也安排了后手。关于麒儿毕竟都是听说的,月娘这是急着要验明正身吧。   王夫人是要她们母子回去做棋子吗?想的美。如果是以前璐水幽寒也许迫于压力,或者还对楚熙有qíng,也许就跟着回去了。然而现在的水幽寒可不是当初那个任她们揉搓的水幽寒。要她去做棋子,把儿子放在风口làng尖上,想都不要想。   虽然已经做了安排,水幽寒还是担心麒儿那边。而且如今已经知道了月娘的来意,她也想快些回去找欧阳商量对策。   "月娘,你还是只些回去,告诉夫人,不要白费心机。我们母子是不会回到侯府去的。也请夫人高抬贵手,不要对我们太"关心",我们就感激不尽了。"水幽寒说着站起身,领着小红就朝外走。刚出门口,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拦住了。   "月娘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是犯人?qiáng要留我在这里?"水幽寒回头笑问。   "月娘怎么敢对大少奶奶不敬,这都是夫人的吩咐。大少奶奶就别再别扭了,一会小少爷来了,咱们欢欢喜喜回京城去,大少爷和小少爷也能早日父子相聚。"   这是对她的一切话都置若罔闻啊,当然不是月娘得了失忆症,而是她仗着侯府的势力,根本没拿水幽寒当回事。   "月娘就这么自信,能一手遮天,留得住我?"   似乎是回答水幽寒的这句话,她话音刚落,那几个拦在身前的婆子扑通扑通倒了一片,惨叫连连。月娘惊诧,水幽寒惊喜。   "三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的还算及时吧。你这丫头,怎么还三娘三娘的叫,难道我不够资格做你长辈吗?"   水幽寒笑,"二婶,你来的太是时候了。二叔和凤儿那?"   "都在家那。我们到的时候,正赶上有几只苍蝇在你那院子里嗡嗡,已经被我们拍趴下了。你放心,我侄孙睡的正香,根本就没吵醒他。"   这时院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转眼便有一群人冲了进来。当先的正是欧阳、小刀和王宣。   "姐,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小寒,你没事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对策(一)   欧阳和小刀都是一脸的焦急,水幽寒赶紧笑着迎上去,安抚道:"我没有事。"   月娘站在台阶上,看着脚底下倒卧的几个婆子,又看着水幽寒和她身边那些人,满脸的惊疑不定,不敢置信。   水幽寒走回头冲月娘一笑,"月娘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一定非常累了。我今天就不多打搅,等月娘好好歇歇,过两天再来详谈。"   月娘苍白了脸色,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也好。奶奶,您看这几个人。"月娘指着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几个婆子。   "这几位是宿疾发作了?"水幽寒明知故问。   "不是,这是从府里挑的最健壮的仆妇,并没有什么宿疾。"   "那就难了,我又不是郎中,月娘可是问错了人。不过初到异地,有些水土不服也是常事。月娘不用大惊小怪,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或者月娘不放心,就找郎中给她们看看吧。"   水幽寒看那几个婆子的模样,明白是卫三娘动的手脚。正好,算是给月娘一个下马威。装拙、讲理都不能让月娘有所触动,那么就让她认清事实,不要以为在这里能够为所yù为,也不要以为她是过去那个软弱的水幽寒。只有这样,月娘才会认真考虑她说出来的话的份量。   趁毒月娘蹲下身去查看几个婆子,水幽寒悄悄对卫三娘道:"二婶,除了这个月娘,我看她带来的其他人,都有些水土不服。什么四肢酸软,头昏眼花什么的,总之就是不能上蹿下跳地惹人讨厌。"   卫三娘笑笑:"都包在二婶身上。"   水幽寒一行人出了王府,王宣直送到门外。   "小寒,对不起,这件事qíng,我事先并不知道。"王宣走上前来,语气中带着内疚。   水幽寒看着王宣的表qíng,选择相信他。"我相信你,阿宣。"   看看四下没有外人,水幽寒又道:"阿宣,我有些事一直都不想说出来,不是不信任朋友,而是不想让朋友为难,平添烦恼。不过看来是不说不行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今天有时间到我家来,我和欧阳有事找你商量。"   "好,我这边处理好了,就过去。"   "阿宣,住在你府里这些人,和昨天绑架麒儿的人来自司一个地方,京城楚侯爷府。"   听到楚侯爷府四个字,王宣似乎有些震动。   "她们要对我们母子不利。有几件事,还要阿宣你帮忙。"   "小寒你说。"   "这些人既然来了,这么赶走也不行。她们仗着侯府的势力,把整个渤海郡都没放在眼里。只是,这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阿宣,你要把她们待为上宾,我不阻拦。我只要你帮我看着她们。若是她们和外界有什么联络,务必先让我知道。还有就是,那个月娘如果想了解麒儿的绑架案子,就让她了解。不过阿宣你要记得,她很可能会借机湮灭证据。另外还有一件事……"   水幽寒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月娘刚才说是夫人给她通风报信,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阿宣请你帮我打听清楚,报信给她们的人都和她们说了什么,我们好准备怎么应对。"   王宣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阿宣,这件事关系我们母子的xing命,弄得不好,还会连累大哥。   我知道侯府不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我也并不是要你和她们撕破脸。   只是,阿宣的心可要向着我们。"   "阿宣.一切都拜托你了。"欧阳也说。   "欧阳,小寒,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是*****起的,我不会袖手旁观。这些事,我都能办到。   我先回去安排,稍后去你们那里。"   几个人说定,水幽寒、欧阳等人就上了马车,一路回到家里。   上官英守在门口,屋里麒儿还在睡,凤儿正在chuáng头给他打扇。奶娘见水幽寒回来,忙迎出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刚才的事,真的好吓人。"   "奶娘别急,慢慢说。"   原来水幽寒走后,大门外就有人求见。奶娘因为事先有水幽寒的嘱咐,一律不见。结果那些人中有王家的家丁,骗开了巡逻的兵丁捕快,就要闯了进来。没进内院,就被早有准备的小刀和欧阳府的一群家丁还有几个小刀请来的捕快给拦住了。一方要进内宅带走麒儿,另一方自然寸步不让,眼看就要打起来。结果上官夫妻和女儿赶到,一见这阵势二话不说一把药粉下去,那些人纷纷倒地不起。这时,得了通知的欧阳也赶了回来,还带来了王宣。   那些来抢孩子的人中有一半都是王家的人,领路的更是郡守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王宣当时就火了,问起来才知道,是沈夫人吩咐他们带着京城的贵客来的。   欧阳是知道内qíng的,一看就明白出了什么事。听说水幽寒一个人去了王家,怕水幽寒出事,就留下上官父女留守,他们几个直奔王家来救水幽寒。卫三娘是女子,在王府内宅没什么顾忌,又是xing子急,脚程也快,所以第一个赶到,正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拦着水幽寒,卫三娘就出手弄倒了那些人。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刚才他们说话,那领头的是当初一路送咱们来渤海郡的李管事。"   "不仅是他,月娘也来了。"   "啊?这两个可都是侯爷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他们来,是要抢麒儿的吧。他们也知道了麒儿的身世?姑娘,咱们怎么办,咱们带着麒儿跑吧。"   "奶娘,别怕,还没到那华份儿上。"   水幽寒先安抚了奶娘,又和上官英夫妇重新见了礼。   "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刚才我听小刀说了,有人绑了麒儿。可恨我们路上耽搁,晚来了一天。若我们在,绝不会让麒儿涉险。小寒,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说出来,二叔二婶帮你们拿主意。"   事到如今,换个身份好好过活的美梦已经被砸碎,再没必要藏着掖着。   "二叔、二婶,小刀,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听我从头说起。"   水幽寒便将她原来的身份,如何从楚家出来,又到王家村,然后到济水城,最后是麒儿的绑架还有今天月娘的打算,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我拿了侯府的休书,而且已经和大哥成亲。我想侯府也未必一定要我回去,不过他们不会放过麒儿。侯府是个吃人的地方,我绝不能让麒儿去那里受罪。"   卫三娘早已经听得义愤填膺。   "小寒,这件事jiāo给我。我最恨那些假惺惺,满嘴仁义道德,背后杀人不见血的所谓高门大户。我这就动身,一把药粉,灭了他们楚府满门,看谁还能来呱噪你们。"   第一百六十章对策(二)   卫三娘一开口就不改江湖本色,gān脆直接、快意恩仇。水幽寒心想。如果事qíng能这样简单的解决就好了。   "要保住麒儿,少不得要二叔二婶出力。二婶这个法子倒是痛快,我何尝不想他们就这么消失。可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二婶,或者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手上沾血。而且楚家两父子都是朝廷重臣,如果这样就死了,朝野必然震动。二婶固然能够做的不留痕迹,可不论是江湖上还是庙堂上,都人才济济,难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身上。   到时候咱们有理反而变没理,弄不好,还被套个乱臣贼子,以武犯禁的大帽子。"   水幽寒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对于害她的人,她不是不恨的。可是说到取人xing命,她最多就是私下诅咒,解解气,比如说老天啊,打个雷劈死那些渣渣吧。水幽寒能够猜测到,卫三娘和上官英的本事,绝不止他们现在显露的这些。要楚家人的xing命,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易如反掌的。这样当时是痛快了,可后遗症却无法预料。当然水幽寒对于要手染鲜血、害人xing命存在本能的抗拒。   "小寒说的也有道理,三娘你这bào躁的脾气也该改改了,别动不动就说要灭人满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江湖女魔头那。"上官英说道。   "是非不分才是魔头,二婶这是嫉恶如仇。如果天下都是二婶这样的人,也就没那么多不公的事,早就天下太平了。不过这件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小寒,你有什么计划?"   "我想,如果他们肯讲理,那么能通过协商解决是最好的。不过还是要预防她们会像今天这样仗势欺人,动起武来。二叔、二婶,不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别的事。如果没有其它要紧的事,我想请您二位就住在我家,帮我保护麒儿。"   "这还用说吗。什么事也没有你们这件事重要。   保护麒儿的事就jiāo给我们,我和你二叔就留在这,有事qíng你尽管吩咐。就像今天这样让几个凶婆子水土不服这种事,是你二婶最拿手的。你二叔武功也不弱。有我们在,就是什么将军派了兵马过来,也动不了你们母子。"   "姐姐,还有我。我可是我爹娘的徒弟,保护麒儿这事不能少了我。"凤儿在一边cha嘴。   "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是武斗,就我们一家人,还有小刀上。   要是论文的,你们二叔还能帮着出点主意,我只怕帮不上忙,那就只有小寒"欧阳你们自己上了。"   有卫三娘和上官英,保护麒儿这件事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有的时候武力是很有效的手段,即使不真正动刀动枪,有这样的实力摆在那,绝对是对对手的一种威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上官一家人要留下,水幽寒就把东厢收拾了几间出来,给他们一家人住。傍晚,她又亲自下厨整治了一大桌的酒菜给他们接风。   掌灯时分,王宣匆匆而至。   "我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楚家主要派了一男一女两个管事。   男的姓李,因为今天带人qiáng闯民宅,意图绑架,被捕快们抓了个正着,如今正关在牢里。女的就是月娘,她带来的那些丫头婆子,今天也不知怎么的,都得了急病。请郎中来看过了,倒没什么大事,不过要服药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这就只剩下月娘一个人呢,她有什么事,必得用我家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但凡她有所动作,我会先通知你们。"   水幽寒暗笑,李管事进了大牢,可以说是意外收获。月娘这边,就是她刻意为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砍掉她的爪牙,她就必然用王家的人。而只要她用王家的人,就是没有王宣的帮助,要掌握她的动向,也不是不可能。月娘仗着侯府的势力,以为可以将水幽寒控制在手里,结果却自食其果,水幽寒非常满意。   "阿宣,多谢你。"欧阳向王宣道谢。   "别臊我了。这件事,说起来我也脱不了gān系。我也大略知道些,这件事会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我只希望我能多做些事,亡羊补牢,希望还不算晚。小寒,你真的曾经是楚府的大少奶奶?麒儿他……"   欧阳和水幽寒对视一眼,水幽寒点点头,欧阳就将水幽寒的身份、经历,简要地和王宣说了一遍。   "阿宣,小寒这些经历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了。不管小寒过去是谁,她现在是我的娘子。麒儿叫我一声阿爹,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小寒回到楚府,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子被人分开。阿宣,你知道,我生xing比较淡薄,可这件事,我很坚持,就是倾家dàng产,甚至赔上xing命,*****。"   "好样的,这才是有担当的男子汉,二婶支持你。"卫三娘拍了拍欧阳的肩膀。   王宣看了看屋里的众人,叹了口气,说道:"欧阳,你和小寒的心思我明白了。不过,做为朋友,你们别怪我泼冷水。你们是成了亲,可是户籍上和你成亲的是你的表妹水幽寒。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麒儿,他是楚家的嫡孙,只要楚家要求,就是打官司打到御前,这个孩子还是要归楚家。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就是那份和离书。"   "你说是小寒给楚熙写信,要求和离,楚熙回信给了个准字,并有签章。你们认为大丈夫一诺gān金,他堂堂一个将军,又那样对待过小寒.应该是不会反悔。可是如果他反悔,那一个准字根本就不能当作和离书。而小寒又和你三媒六证地成了亲,虽然拜堂时出了点事,可在户籍上你们俩已经是夫妻。一旦楚家追究起来,小寒你一女二嫁,这个罪名不小。"   "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楚家人是怎么想的?当初那样污蔑小寒,把她扔到乡下来,也说好了会休了她,就是让她自生自灭了。这都两年多时间,他们不是不闻不问吗?怎么现在就巴巴追上门来,一口咬定孩子是他们家的,还要小寒和孩子回去?"卫三娘快言快语地道。   "这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典型的政客作风,在他们眼里,没有正义公理,更不会把诚信守诺放在心上,那只是他们要求别人的标准.在他们眼里有的只是赤luǒluǒ的利益。   水幽寒见王宣听了卫三娘的话,表qíng有些尴尬,就忙岔开话题问道:"阿宣,我请你帮忙打探的事qíng可有消息了?"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小寒,你当初来济水,欧阳对外说你是他表妹。其实我知道欧阳并没有表妹,只当你是欧阳好心收留的落难女子。后来我见你为人行事都落落大方,没有坏心,也就不想深究。想来家母也是对你起了疑心,不知怎地就查到了王家村。又多方打听,把很多事qíng联系起来,便猜出你和楚家有关系。家母因想着那楚侯爷的夫人本来与我家同宗,就写信告诉她你的事,还,还写上了麒儿的生辰。"   "结果楚家就派人来了,说你是她家的大少奶奶,麒儿是她家嫡孙。家母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后果,很是后悔。可人已经来了,只好让你和她们当面说清楚。"   水幽寒低下头,她拖家带口,王家村又是在渤海郡内,有心人要查探,必然能发现其中的秘密。毕竟涉及到亲生母亲,王宣的话避重就轻,未必是全部实qíng。   "听月娘和我娘说话,她们不仅是要麒儿,还要小寒你一起回去。"   "她们应该知道我和欧阳已经成亲,她们,她们……"就这么迫切需要她这一颗棋子吗?   "也不知是谁多嘴,说你们拜堂少了一拜,后来也没……咳咳,住在一起。又说了户籍的事。结果那个月娘就说,小寒为了保护楚家嫡子qíng有可原。私下里讲,小寒没有与别的男子有染,官面上说,和欧阳拜堂的也不是水尚书的女儿楚府的大少奶奶。   只要小寒愿意带着孩子跟她回府,可以既往不咎。"   屋里一阵沉默。   水幽寒自言自语,"这个楚家一面对和离之事避而不谈,纠缠不休,允诺富贵爵位,要我和麒儿回去。一面还抛出一女二嫁这个问题来做要挟。如果那个楚熙舍了脸面不要,不仅是我,就是欧阳也会被冠上qiáng娶人妇的罪名。另一方面那意图杀害麒儿的凶手,是因为海伯给楚熙的一封信引来的,自然也是楚家的人。"这都是什么事啊。   "还是我那个主意好。"卫三娘说道,好在她终究顾忌王宣在场,没寿直说是哪个主意。   "我不会回楚家,麒儿也不会。这个我已经和月娘说清楚了。不过楚家不会就此罢休就是了。我想知道,大家都怎么想?"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和麒儿这一边。"   "姐,我支持你。"   "我们一家也支持你,小寒。"   "欧阳,小寒,你们要知道,这条路可不容易走。"   不容易走,也要走下去,欧阳和水幽寒握住对方的手。   "哎,侯府的势力不是我们能比的,侯爷夫人又是我的本家。"   王宣一脸为难。   第一百六十一章葬礼   王宣说完这句,扫视屋内众人,突地灿然一笑,"不过楚家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况且我又认得他们是谁,你们两个可是我的朋友。   我王宣不会因为权势就背弃朋友,我也站在你们这边。"   王宣说话大喘气,水幽寒对于他的表态没有太吃惊。如果王宣真的选择站在楚家那一边,就不会说开头的哗句话了。欧阳则对王宣更有信心。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上官英微笑,卫三娘翻了翻白眼。小刀脸上看不出有啥表qíng,只一直在旁边擦拭他那两把刀。还有凤儿,则是睁大了眼睛看王宣变脸,似乎觉得很好玩。   "阿宣,月娘对麒儿的绑架案有什么表示?"   她很关心,和家母提出来想详细了解那个案子。"   "那好,就让她好好了解一下,然后看她是什么态度。"月娘现在的身份相当于侯府王夫人派出的使者,让她了解也就是让王夫人知道。   "好,除此之外,小寒你还有什么打算?"   "掌握住月娘在济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和外界,最主要是侯府的联系。我们要让她传递回侯府的信息,都对我们有利。她带来的那些人不是关的关,病的病吗?听说她原来也是渤海郡的人那,那就让她在这多留些天吧,也好好领略下家乡的风光,而我们也能多些时间做准备。"   众人商议已定,各自回去安歇。   麒儿的绑架案,那另一个凶手竟然一直没有抓到。捕快中也有人猜测说那人受的伤不轻,又不敢出现在人群聚集之地,很有可能已经死在某个山旮旯里。衙门里也不能只跟这一个案子,因此抓捕松了下来。不过经过小刀还有当时几个捕快的回忆,衙门里找画师画了那贼人的头像,四处张贴,悬赏捉拿。这一天欧阳从外面回来,jiāo给水幽寒一叠东西。   "全都弄来了吗?有没有泄露了消息?"水幽寒一边惊喜地问,一边翻动手里的纸张。   "全部都在这了。   放心吧,经手的人我曾对他有恩,这次也花了大价钱。他是聪明人,知道事qíng如果泄露出去,他首先难辞其咎,绝不会说出去的。"   水幽寒翻到一张纸,仔细看下去,不由心qíng沉重下来。欧阳看水幽寒表qíng异样,走过来看了看她手里那件东西。   "小寒,你是不是事先想到了这个可能,才叫我这么做的。"   "是啊,我真希望不是这样。"水幽寒说完,看欧阳正瞧着她,忽然察觉自己话中有歧义"赶忙又解释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那个人根本没……"   "小寒,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们的阻力更大。"   "是的。"如果真如证据中所显现的那样,那么水幽寒预先想好的一条路,也是解决问题的一条捷径,就被堵死了。   "小寒,你也不要想太多。二叔二婶不是说他们知道一处山谷,称得上是世外桃源,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大不了咱们一家人都搬到那去生活好了。"   "大哥,故土难离,你家世世代代在济水城居住,你的宅子、田地、铺子、朋友都在济水。如果有那么一天,这些东西就要全部丢下,大哥你真的舍得吗?"   "要说一点都不心疼那是假话,不过比起你和麒儿的平安,这些就算不上什么了。而且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故土。"   水幽寒知道欧阳并不会哄人,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他的真话。看来他是连最糟糕的qíng况都想到了。   "小寒,这个案子就算告一段落。那个,海伯的尸身,衙门里说可以领出来了。"   当初海伯和一个贼人的尸首,因为衙门要验看,所以都运到了衙门里。这几天应该是已经检查完了。衙门的惯例,如果没有人给收尸,衙门里的人一般最多就是给一领席子,再雇个人随意埋到城外的乱葬岗。   "海伯他,没有亲人。他毕竟还是保护了麒儿。我想,……"   "大哥可是想为海伯cao办丧事?"   "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和大哥一样。麒儿平安回来,这些天我一想到海伯,想到的只有当初在王家村他对我们主仆的照料,还有王东诬陷我入狱,也是海伯多方打点,后来又肯为我作证。我来了济水,海伯还怕我们生活的不如意,想要接我们回去,当作亲戚帮忙供养。麒儿这件事,他做的令我伤心。可他用自己的xing命护住了麒儿。我当初留他在这里,也是存了替他养老送终的心思。如今,哎,大哥,还是咱们给他cao办这丧事吧。"   海伯的丧事办的并不隆重,但是从寿衣、棺木到墓地都没有怠慢。   因为天气*****,尸身不宜久放,所以在接回海伯尸身的第二天,*****外墓地安葬。水幽寒一家人都去送葬。   海伯的墓地选在济水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山坡,那里是附近几个村落共用的坟地。将海伯安葬完毕,水幽寒在坟前点燃香火,暗暗祝祷,如果海伯在天有灵,请他护佑麒儿。   祝祷完毕,正要离开,就见两辆马车由远及近到了跟前,月娘和李管事从车上下来。   "见过奶奶,听说今天海伯下葬,我们也来烧柱香。"两人纷纷给水幽寒行礼。   水幽寒看月娘一脸疲色,李管事也是大病未愈的样子,就点了点头。   月娘和李管事赶祭完毕,走过来说话。   "奶奶,多谢您安葬海伯。他是侯爷和夫人身边的老人,本来安排在老家就是让他安享晚年,没想到出了这么变故。奶奶大慈大悲,不计前嫌,月娘代海伯谢过。就是侯爷和夫人知道,也会感念奶奶。"   水幽寒感觉到了月娘态度的变化,不是第一次在郡守府那样表面上的尊重。不知是因为哀痛,还是因为三娘的下马威,月娘有些jīng神不济。   "给奶奶请安,有件事要和奶奶解释。那天属下奉命去求见奶娘和小少爷,没想到奶奶门上的人误会了。因为小少爷刚被绑架过,就误会我们也要对小少爷不利。属下也是奉命行事,从来不敢对奶奶不敬,更不敢有半点伤害小少爷的心。"李管事也走上前来见礼。   李管事态度诚挚,水幽寒不置可否。   "奶奶,那边的可是小少爷?"月娘从一下车,眼睛就始终围着麒儿转。   没错,今天给海伯送葬水幽寒一家人都出来了,也带了麒儿。   麒儿可威风了,完全是国家元首的待遇。奶娘和水幽寒换着抱他,还有豹子和麒儿寸步不离,然后就是上官英夫妇,小刀和凤儿这几个人,总有两个会跟在麒儿左右。   "那是我儿子。"   "能不能让我好好看看小少爷?"   水幽寒招了招手,让奶娘带着麒儿往这边走了几步。月娘似乎觉得不够近,下意识地向麒儿那边迈了两步。结果豹子首先不gān了,前爪挠地,冲着月娘露出白牙,吼了起来。月娘吓的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月娘,多亏你没有靠的太近,不然麒儿那只獒犬发起火来,没人能拦住它。绑架海伯的一个贼人,就是它咬死的。捕快们说那人还是个练家子,也经不住獒犬几瓜子。"   "奶奶家这獒犬还真凶猛。"月娘语音发颤,犹有余悸。   "不凶哪能挡得住豺láng。而且它虽凶,可最是明白善恶,又忠心耿耿。很多人都不及它。月娘,绑架麒儿的另一个歹徒,至今还抓到,而那幕后主使之人,更是逍遥法外。麒儿时刻都有危险,实在让我们寝食难安。不知月娘有什么线索,能否帮我们找到那背后指使之人?"   月娘的脸色变了变,陪笑道:"我哪会有什么线索。为了小少爷的安全"奶奶应该尽快和我一起返回侯府。在那里,有侯爷、夫人,还有大少爷保护,谁都不能伤害小少爷。"   "月娘这样说,是真心为我的儿子着想了?为什么我觉得,如果按照月娘说的做,我的儿子会更加危险?"   "奶奶千万不要这样说,小少爷和大少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地。奶奶你相信我,只要回到侯府,小少爷就是侯府的宝贝,没人敢动他一指头。"月娘一脸的热切。   水幽寒不为所动。"侯府会不会保护我儿子我不知道,可是那两个杀手是从侯府来的,我可是知道的。"   "就是有宵小不利小少爷,或是有人听信了谗言,让小少爷受了委屈。那是侯爷和夫人不知道,现在侯爷和夫人知道了,这天下再没有谁能动的了小少爷。"   月娘说的斩钉截铁,不过她听了水幽寒的话最初的震动,并没有逃过不水幽寒的眼睛。月娘是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的。   月娘拜祭了海伯,看到了麒儿,又劝了水幽寒,也算有所收获,便告辞回去了。水幽寒安葬了海伯,让月娘看到了麒儿,从月娘的反应进一步确认了她的判断,也是收获不小。   众人坐车回城,眼看离城还有约十里地,正好有个茶摊。欧阳便命人停下马车,大家歇歇再走。茶摊生意兴隆,其中有一胖一瘦两个客人最为扎眼。   第一百六十二章路闻   这个茶摊摊选的地势非常好,有大树遮荫,又正当风,很*****。欧阳给了茶摊主人一些银钱,让他只送烧好的水上来就可。水幽寒自家带了茶叶和点心,小红和冬儿两个一个沏茶,一个把带来的食盒打开,拿出点心摆在桌上给众人吃。麒儿最有趣,跟个小猪似地睡了一路,闻到点心香味马上就醒了,吃的比谁都开心。   那一胖一瘦两个人,与水幽寒她们隔了两张桌子坐。瘦的那个穿着官服,胖的那个做师爷打扮。两人独占了一桌,旁边一桌上还有两个随从,似乎也是和他们一起的。这两个人一直自顾自地大声谈笑,很有些睥睨众人的架势。水幽寒虽然对这两人在公共场合如此张扬不以为然,但还是被他们所说的话题吸引住了。   "当今真是宽仁广德的仁厚之君,事事为百姓着想。自登基一来,除了在登基之初采选过一次宫女之外,便只有今年这次了。我等有幸生在如此圣明君主的治下,郡守大人又是如此清正廉明,勤政爱民,凡事自当尽力,报答当今的知遇之恩。"   "老爷说的是,不是我自家夸老爷,谁能比得上您勤恳公务。这各府各县分派了宫女的名额,老爷不仅亲自挑选,如今还不顾长途劳乏,亲自送到郡里来。郡守大人当着那么多位大人的面对您赞不绝口。大人今年的考评指定是优等,说不得郡守大人一个折子送上去,老爷便可高升了。"   "哎,这些事都是本官的本份,本官只求做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升官不升官并不看重。"   "是,是,是,郡守大人就是知道老爷的高风亮节,才如此看重这两个人一个腆着脸拍马屁,一个明明被拍的舒服,还装出一份不在意的样子。更加自以为身份贵重,知道很多平民百姓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话语中透出炫耀之意,却不知道别人听的几乎酸倒了牙。   水幽寒隔着欧阳向那桌望了一眼,正瞧见那个瘦子手捋着山羊胡笑的得意,那个胖子坐在那里,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他不顾自家一脸的油汗,正手拿折扇给那瘦子扇风。   水幽寒心中一动,觉得这两个人似曾相识。   那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也许是觉得歇够了,就离开了。那矮胖子往外走时路过水幽寒这桌,两只眼睛就往水幽寒身上瞄,被欧阳侧身挡住,又见桌上几人面色不善,桌旁边一条狮子似地獒犬张着大嘴对着他,才赶紧溜了。   "大哥,那两个人咱们是不是认识?"水幽寒低声问欧阳。   "就是那时候的县官和师爷。"欧阳低声回答。   经欧阳这么一说,水幽寒恍然大悟,怪不得会觉得这两人面熟,原来也算得上是故人哈。   这两人一走,茶摊上有一桌子人也笑谈起来。   "啧啧,这两个土包子,不知在哪个旮旯做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就显摆成这样。就他的官位,还当今当今说的那么近乎。采选宫女的事谁不知道,就他们知道的那些,还当新鲜事说出来,咱们济水城的平头百姓都比他们消息灵通。"   "可不是,就我所知,两年前听说就该选妃了。可不巧当时一个正得宠的贵妃丧了,当今圣上因为伤心,便停了当年的选妃。这都两年了,现在后宫空虚,后位空悬,太后和百官都催当今,因此才有了这个恩旨。   今年除了采选宫女外,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女子都可以进京参选妃子。这旨意早就下来了,让各个地方将参选女子的生辰八字和画像送上去,听说这是第一关。合格的,都登记造册,由宫里派人到各处接进京去候选。听说这马上就要来人,连同这些参选的官家女儿,还有那些宫女,一起带进京城去。"   "你这消息也落后了不是,我本家的一个堂兄今天当值守城门。   我刚才出城时碰到他,他和我说那京城派来的钦差,今个儿早上就进了城了。"   "唉呦,来的够早的啊。"   "能不早吗,这可是个油水丰厚的差事。咱们渤海郡又是富庶之地,那些宫女不算,这些五品以上官员家有女儿登上了册子的,还不知道要怎样巴结来的钦差那。谁不希望真家女儿飞上枝头,毕竟那可是棵梧桐树啊。"   这么热闹的事qíng,她怎么竟然不知道消息,水幽寒纳闷。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也就释然,欧阳和她家又没有要做宫女或是要选妃的,而且那个时候她们一心忙着置办嫁妆,忽略了也不奇怪。   活生生的选秀啊,水幽寒乍舌,多少穿越女期待的盛事,可惜她已经是有娃的女人了,只怕连旁观的机会都没有。哈,看着那么多还没长开或者刚刚长开的小包子们被送进宫里,是多么激动人心啊。咳咳,好吧,说实话,那是*****是别人家的娃,要是自家的,就该多么伤心了,***自己了。水幽寒看看身边啃桂花糕啃的一脸渣子的麒儿,又看看另一边慢慢喝茶的欧阳,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让选秀见鬼去吧。(当然,如果像超女那样有实况转播看就好了,毕竟是件非常热闹的事对不正想的天马行空,有个念头在水幽寒脑中一闪。她一下子想到了沈夫人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世的了。就是那个县官!她曾在大堂上承认了她侯爷府少奶奶的身份。本来水幽寒一直怀疑是王嫣然不小心泄露了,可现在想想就是王嫣然不说,王宣这个妹控,对于妹妹的行踪可以说是掌握的清清楚楚。他自家也承认水幽寒跟欧阳到济水,他一开始就怀疑的。以王宣的为人,不可能只在心里怀疑而没有行动,那么只要去王家村和镇上查查,就会查到县衙。这个县官可以听王嫣然的话在上报的案卷上做手脚,对上王宣,更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宣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是吗?所以一开始对她十分疏离,后来相处的久了,见她没有异动才慢慢的接纳了她。而王夫人也是可以循着这各线查到她的身份,在加上女人的直觉,她和麒儿是亲生母子,麒儿的生辰,她还送过礼物,自然也就知道了麒儿的生辰,这么一推算,就知道麒儿是楚家的嫡孙。   沈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她的身世的?在知道她的身世与写信给楚家之间,必然不会有太大的时间间隔。那就是沈家一系列事qíng之中或之后了。沈夫人她,果然还是心存芥蒂的。水幽寒感觉很无力,她已经尽力躲避,可还是被动旁观了沈家的一些隐私,这可是多亏了燕姨娘不屈不挠地要攀扯、压榨欧阳。沈夫人是想找到她的隐私以作平衡?然后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以为挖掘到了金矿?那时候沈夫人应该正因为娘家的事连累了丈夫儿子,所以就抓住这个机会,想和京城的侯府,从未来往过的本家侯爷夫人搭上线。   出卖她们母子,换得京城一个qiáng援,在沈夫人眼里是多么合算的一件事。况且沈夫人一直就对水幽寒看不上眼。水幽寒带着娃嫁给欧阳,更是触动了沈夫人妹子贞洁卫道士的那根神经。   沈夫人是怎么想的那?她知道了水幽寒和麒儿的身份,也应该从王家村事件中猜出水幽寒在侯府的地位尴尬,水幽寒母子躲避楚家,楚家有人要对她们不利。可她还是通知了侯府,是想投机吗?水幽寒母子如果回侯府得势,她可以以恩人自居。如果其中有什么猫腻,她就是把水幽寒母子卖给了侯府,拉近与侯府的关系。她并没有出面阻止水幽寒嫁给欧阳,可后来喜房里也是她的人,趁乱几句话让水幽寒搬回了原来的院子。沈夫人应该对水幽寒回侯府做少奶奶一事并不热衷,对她嫁欧阳也很反感。   沈夫人要的只是通过一个消息,攀上侯府,至于水幽寒母子的死活她是不在意的,她应该很高兴能够踩上水幽寒几脚,甚至愿意踩着水幽寒母子的尸体向上爬。后来出了麒儿被绑架一事。还没理出头绪,侯府的人就到了。沈夫人索xing便助纣为nüè,想把她和麒儿都骗去侯府。   沈夫人本人没有露面,可这件事中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想明白这些,水幽寒不禁打了个冷颤,有些人心胸狭窄,心狠手辣,是无论如何都是养不熟的。王宣也是了解到沈夫人的用意,才会那么歉疚,如此肯下工夫帮助她和欧阳吧。   "小寒,你想什备想这么入神,时候不早,咱们该回城了。"欧阳的话把水幽寒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没什么,想以前的事。都吃好了吧,那咱们回去吧。"水幽寒掏出帕子给麒儿擦gān净嘴巴,抱起麒儿上了马车。   这些天王宣几乎每天都来欧阳家,跟他们说说月娘等人的动向。今天王宣没有出现,而是派了侍剑来。水幽寒便对侍剑说,王家村那件毒杀案,也许应该让月娘好好了解一下。   "欧阳少爷,水奶奶,我家少爷今天实在抽不开身,才让我来。   水奶奶说的事,小的回去跟少爷回明。小的出来时,少爷吩咐小的,说如果欧阳少爷和水奶奶看见九公子,还请好好劝劝他。"   "可是出了什么事?"欧阳问。   侍剑小脸皱成一团,"是出了点事,不过小的知道的也不清楚。"   欧阳明白侍剑必是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不好说出来,也就没再多问,只说会留心沈九璐事,打发了侍剑回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筹划   那晚沈九果然喝的醉醺醺的过来。他一边抱着个酒坛要***酒,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说什么想不到她的心这样大,又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带她去雁山,最后又说什么画像的事。沈九醉成这个样子,话都渐渐说不清楚,哪还听得进别人的劝说。欧阳一面派人分别去王家和寿园报信,又见沈九的样子不成体统,忙把他到书房,免得扰了水幽寒和麒儿休息。   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水幽寒不知道,不过第二天早饭,欧阳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水幽寒就知道沈九必然是闹腾了。水幽寒就问欧阳沈九是什么时候走的,欧阳就说是过了三更天后,实在闹腾的没力气了,才肯跟着家人回了寿园。两人说到沈九明为什么事qíng这么伤心,欧阳皱了皱眉,见屋内只有他和水幽寒,也不隐瞒。   "无外乎少年心事。小寒,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子舟对嫣然的心思。他们两个青梅竹马,脾气爱好也都相近。两家长辈只怕也有这个心思,子舟就更认了真。前一阵子,子舟qíng绪就很不好,应该和嫣然有关。后来不知怎地又好了。昨个我把子舟拉走后,他说的不甚清楚,好像是彻底死了心。说是嫣然要进宫伺候皇上,宫里派人公布的册子里,就有嫣然的名字。"   "哈?"水幽寒一惊。   "子舟对嫣然的心思,也曾和我说过。那次去雁山,还是他暗中帮忙,嫣然才能去的。我猜测是子舟想借那次机会.两人好好发展感qíng。嫣然竟然上了选妃的册子?她的口风可真紧,在我这也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而且这事阿宣也没说过啊。"   "或许是阿宣也并不知道。子舟说的稀里糊涂的,那意思好像是嫣然是瞒着家里,偷偷把名字添在上报的册子上报了上去的。如今郡守府里乱成一团,不止要招待钦差,还要处理嫣然这件事qíng。也怪不得阿宣抽不开身。"   "嫣然自己私自报名?"水幽寒又是一惊。不过想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从王嫣然能瞒着父母和哥哥偷跟在他们身后去雁山,等到王宣不能再把她赶回来后才露面,造成既成事实。瞒着家里私自报名参加选妃,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这样一想,那段时间王嫣然的魂不守舍,yù言又止就有了答案。而且还有一次王嫣然来找她,似乎是想和她说此什么,后来被一件事qíng打断,然后王嫣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进宫这件事是福是祸,各人看法不同。况且这只是通过了初选,若是王家打定主意不让王嫣然进宫,办法还是很多的。当下她还真没什么心思多想这件事。   "大哥,信我已经写好了。你帮我看看写的成不成?"水幽寒把写好的信拿出来jiāo给欧阳。   欧阳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点点头。   "好,我看这样就可以。言语朴实,可却qíng真意切,很符合你的身份和境况.我想应该能够打动圣平长公主。"   "恩,我的本意也只是把所有的事实讲给她听。以一个普通母亲的身份,希望她看在遭遇相似的份上,能够同qíng我。其实说起来,我和她的境遇没法比。首先身份差距在这摆着,她有最qiáng的娘家撑腰,没人敢动她和她的儿子,我却没有任何依靠,儿子的xing命也受到威胁。"   水幽寒叹了口气,又问欧阳道:"大哥,咱们派谁去送信。"   "我想过了,只有史管事最合适。斩管事上次来时,多是他陪着,因此两人厩混的很熟。雁山那趟,他也去了,因此和呼延敏之也是认识的。而且他本是桐叔桐婶的远亲,自幼父母双亡才到我家来。这些年忠心本份,而且也非常能gān。我思前想后,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恩,我也同意。那就派他去吧。"   欧阳叫进史管事来,和他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这次事关重大,不比平日的差事。我这已经备下了一份厚礼,你去选两个家丁,和你一起办这趟差事。"   "蒙少爷和奶奶信任,把差事jiāo给我,我一定尽心尽力,就是拼了命也会把信送到。"   水幽寒将信函封好,外面又加了防水的封皮包了,另外又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枚印章。   "史管事,你到了京城就去找靳管事,请他弓见他家主人,就是呼延统领。等见了呼延敏之,你就把这封信和印章jiāo给他。请他看在相识一场的qíng份上,把信转给圣平长公主,也就是他的母亲。若是他问起是什么事,你便把有人刺杀麒儿的事qíng告诉他。"   水幽寒说完,便把印章放到荷包里一起jiāo给史管事。   "这印章来历非同一般,连同那封信一起,记得贴身藏好。除了呼延敏之,路上千万不要让人看到了,切忌走漏风声。"   "奶奶的话,小的都记下了。请奶奶放心,小的别的本领没有,唯一的长处就是做事谨慎。这次*****少爷和奶奶所托。"   水幽寒点头,让史管事下去准备吃了饭马上就走,史管事领命下去。水幽寒回到正房,小红正拿着账本在算帐。   "奶奶,史管事这就要走吗?"小红见水幽寒进来,赶忙站起来。   "恩,这事不能耽误,我让他吃过饭马上就走。"水幽寒答道。   派史管事送信的事,奶娘.小红、小刀还有上官夫妻都是知道的。   "小红,你先别看这帐了,替我去送送史管事。"   "有什么好送的,我这帐还没理好那。"   水幽寒伸手拿过账本。   "这一趟路途遥远,不仅辛苦,还要担着风险。之所以派他去,是因为想来想去.只有他一个人能办得下来,也能让我和欧阳放心。你去替我嘱咐他几句,让他注意安全。"   "奶奶嘱咐他就好了,我又去做什么?"   水幽寒看小红口是心非,别扭起来,笑道:"快去吧,傻丫头。   你再磨蹭一会,人就该走了。你以为我没看见,你那几双鞋还要揣到什么时候。这一路上可正用的着那。"   水幽寒又推了小红一把,小红才红着脸跑出去了。   "奶奶,这素不相识,人家那个地位,能帮咱们吗?"   "好歹是条出路,不试试怎么就知道她不肯帮。况且,也没全都指望着她一个人。但是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同qíng咱们的遭遇,不管大小都是个助力。万一她肯出力帮咱们,那事qíng可就好办多了。"   "这是不是叫病急乱投医?"凤儿从里间屋探出头来。   水幽寒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怎么读书的,乱用成语。病急乱投医,那是指遇到事qíng昏头昏脑.胡乱找人帮忙。这个人可是咱们jīng心选出来的。"   "姐,你何必低声下气去求人。我爹我娘就能帮你把事qíng摆平。"   "傻丫头,咱们的势力和楚府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而且咱们还拖家带口的,硬碰硬是下策。现在咱们得用上一切能帮忙的力量,借力,借力懂不懂?小丫头,平时就知道贪玩,不爱读书是不是?明天就跟你小刀哥一起念书去。"   "哎呀,我头疼,我最讨厌念书了。"凤儿笑着跑开了。   吃过晚饭,王宣来了。水幽寒赶紧让人奉上茶果。   "月娘他们最近有所行动。"王宣开口。   "阿宣,你辛苦了。先喝杯茶歇歇再慢慢说。"水幽寒看王宣一脸的疲态,知道他事忙,特意吩咐送上来桂圆八宝茶。   王宣依言喝了茶。   "月娘和李管事问起麒儿的绑架案子,还有王家村王东陷害小寒的毒杀案。我安排人带着他们好好查了卷宗,又叫相关的人来询问了。小寒在渤海郡的这些遭遇,他们现在都知道了。我想,他们应该已经看出来自己的行动受到了控制。这两天家母也没有心思管他们的事,他们就找到了我。一是要李管事回京城送信,二就是还想找小寒谈一谈。无外乎还是让你们母子和她们一起回去。"   "这么说来,该了解的他们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我看,他们要送信也好,这个可以先答应。   不过李管事不是也有些水土不服,到时候他能不能送信还要另说,也许就换了别人送信也未可知。信中的内容,想来我们也是有办法知道的。"水幽寒看看王宣。   王宣点点头,"这个我可以安排。"   "至于要找我谈谈,这更好说了。我也正想跟他们好好谈一谈,叫她选日子好了。"   "那好。小寒,我也正想请你去我家里走一趟。"   "哦?"   "想来这城里已经传开了.你们也该知道了吧。当今圣上选妃,五品以上官员家的未嫁女儿都可报名。通过初选,就会随同今次采选的宫女一起进京候选。嫣然她,也在名册上。我也不瞒你们,这件事是嫣然自作主张,偷偷将名字和画像报上去的。我就这一个妹妹,只想她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从未想过让她去那样的地方。现在木已成舟,只能去参选,否则就是抗旨。家父为此勃然大怒,说如此他会被人冠上以女媚上的名声。家母更是愁的不行,普通家里几个妻妾还不太平,何况是三千佳丽的后宫。嫣然她这两天闹起了脾气,不吃不喝的。小寒,你若能去和她说说话也好。"   水幽寒垂下眼帘,当初沈夫人派人娶她过府,就是以王嫣然病重为借口。也不知是沈夫人的授意,还是那个媳妇自行发挥,不过一语成谶,王嫣然看来是真的病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恋爱中的女人   水幽寒注视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瘦小男子有条不紊地取下封蜡,又拿药水一点点融开信封的封口,从中取出信,躬身递过来。   王宣看出水幽寒的惊讶,笑道:"韩六最擅长这个,一会信原样放回去,可以做的不留丝毫痕迹。"   水幽寒也笑笑,她惊叹的不仅是韩六的技艺,更是王宣手下竟然还有这方面的人才。   "小寒,你还是快点看看信的内容,如果有什么不妥,那咱们也能让这封信送不出去。"   水幽寒点头,打开信仔细看了起来。这是月娘写给侯府王夫人的信,信中汇报了在济水城的事qíng进展。月娘提到水幽寒在济水城办了手工皂作坊,麒儿与侯府大少爷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又详细说了麒儿被绑架,还有水幽寒被王东夫妻陷害的事。月娘在末尾还说正在劝说水幽寒带着孩子回府。   水幽寒看完信,觉得内容基本属实,就又将信jiāo给王宣。   "信的内容没什么不妥,这些事也该让她们知道知道。"既然侯府内部不平静,那就再往里扔几枚石子,让它更热闹些。   王宣见水幽寒这样说,就把信jiāo给韩六,韩六将信按照原样放入信封,又把信封按原来的样子封口,上封蜡。   "既然这样,那我这就派人去送信了。本来那李管事要亲自送信回去,可惜这两天又起不了chuáng,只好让我的手下去了。呵呵。"王宣笑。   "小寒,这件事拖着也不是办法,你到底打算如何?"王宣又问。   水幽寒看了看欧阳,这件事王宣迟早会知道,现在告诉他也无妨。   "王夫人要我和麒儿回府,府里又先后有人要我们的xing命。我猜测王夫人并不知qíng,起码想要我们xing命的不是她,否则她也无需费这番力气派人带我们回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王夫人知道这些事,不管她是真心疼爱孙儿也好,还是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她都会尽力去查找害我们的凶手。如此,她们先争斗起来,便没那么多jīng力来对付我。而且这样.麒儿也有足够的理由不用回到府里去。"   从水幽寒一开始被诬陷一事,就可以看出王夫人对整个侯府的控制出现了漏dòng。诬陷一事她应该事先不知qíng,否则也不会让她嫡亲的未出阁的女儿也做了证人。后来,镖局送信到侯府,从小厮的话中更能证实,楚熙的那位新夫人的手伸的有多远。一山不容二虎,水幽寒要做的就是让她们斗的更凶,从而寻找机会,最终让侯府放弃麒儿的抚养权。   王宣带韩六离开,临走还请水幽寒尽快过府。   "月娘说她们出来的时日不短了,怕家中夫人惦记,请小寒尽快过府商议何时回京城。"王宣说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嫣然那里,小寒,你们两个jiāo好,你又是从侯府里出来的,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后宫。如果可以,请你帮我劝劝她,尽早打消了进宫的念头。"   "不是已经过了初选,若是不去,不是会当抗旨论处吗?你是打算让嫣然落选?"   "只要她那里说通了,如今钦差就在我家,通融一下,说她重病不能参选,也就了结了,无需进京参选。"   "郡守大人和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是的。"   "好吧,我这两天就去。只能说尽力,结果如何,我却不能保   证。"   王宣见水幽寒答应下来,便告辞离去。   "小寒,你去王府,我陪你过去吧,免得再生枝节。"   "放心吧,现在她们都不会把我怎样的。沈夫人知道侯府要对我既往不咎,接我和麒儿一起回去。她当然不敢再得罪我。至于月娘,没有王家的帮助,她在济水更是掀不起什么风làng。我这次去,还要说服她帮我那。"   "侯府要你回去,只怕也不完全是好意。"   "这华我当然清楚。不过起码表面上侯爷夫人和月娘她们,不还是站在我和麒儿这边吗,那就不妨好好利用一下。"   水幽寒和欧阳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欧阳带人送水幽寒去王府,然后等在门外,由卫三娘陪同水幽寒进府。有卫三娘在水幽寒身边,水幽寒绝对吃不了亏。家里这边也不能松懈,以防万一有人趁机打麒儿的主意。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一定要尽快扭转这个局面。水幽寒打定主意,第二天便和卫三娘一起去了王府。   水幽寒一进府,便有小莲带着两个小丫头接住。   "奶奶可来了,先请奶奶去看看我家姑娘可好。"小莲屈膝向水幽寒行礼。   水幽寒点点头,小莲带人在前面弓路,卫三娘做仆妇装扮陪在水幽寒身边向里走。   "怎么不见小桃?"水幽寒问,平时来一般都是小桃来接的。   判、桃她,有些不好,不能出来伺候。奶奶,小心脚下,这边新铺了青石,有些滑。"   水幽寒看小莲一听提到小桃,脸色一僵,*****恢复常态,后来又很快岔开话题,便知道其中必些****王嫣然私自报名选妃,她一个人是做不来的,这跟在旁边帮忙的自然少不得小桃。看来是又挨罚了,看小莲的样子,罚的应该还不清。这么想着,水幽寒不禁对小莲这个丫头另眼相看起来,司是王嫣然身边的贴身丫头,王嫣然每次做事总是小桃顶缸,每次好像都没小莲什么事,可她还是王嫣然亲信的丫头。这就不单单是运气好的原因了。只凭刚才那样瞬间就能掩饰心qíng,机灵地岔开话题,这份城府和急智都不简单。   少顷,到了王嫣然的小院,里里外外增加了不少伺候的丫头婆子,不过一个个都屏声敛气。王嫣然的卧房内外更是鸦雀无声。   小莲在前面打起帘子请水幽寒进屋,就见王嫣然背对着门口躺在chuáng上。听见动静,王嫣然也不回身,只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们也别来烦我。"   "姑娘,是水奶奶来看您了。"   王嫣然听说是水幽寒来了,才缓缓从chuáng上坐起来,"是水姐姐来了,快请进来。"   水幽寒几步走到王嫣然chuáng前,见王嫣然只穿了白绸裤褂,头发也没梳,脸上更是脂粉皆无,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显见是没少哭。一张瓜子脸几乎从西瓜子变成了葵花子。   "嫣然,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王嫣然扑倒在水幽寒身上就开始哭。小莲倒了杯茶放在chuáng旁边的桌案上,就退了下去。水幽寒示意卫三娘也先出去,卫三娘扫了一眼屋内,没见有什么不妥,就对屋外指了指,意思是她就在屋外等,方才转身出去了。   "嫣然,听说你要进宫参选妃子,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王嫣然停住了哭声,"水姐姐,你知道吗,咱们去雁山认识的那位柴老爷,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当今圣上。"   "啊?你说的是真的?"水幽寒早有此猜测,不过还是表现的非常惊讶。   "当然是真的。当时他是微服出巡,只和我哥表明了身份,不让我哥说出去。在雁山时我只觉得他气度不凡,是我见过的最神气的男人,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后来回了济水,才知道的。水姐姐,我喜欢他,在还不知道他是皇帝之前就喜欢他了。本来以为他走了,再没机会见面,可巧他要选妃,可我爹娘并不打算让我去。我就偷偷把名字加在我爹上报的册子上,又把画像也偷偷塞了进去。这次宫里派了公公来,说渤海郡上报的人选都是皇上亲自选的。他果然还记得我,才选了我。"   除了你,他还选了别的人。而且太监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也许是说来哄大家高兴的。水幽寒心里这样想,当然她不会说出来。   "女孩子不是总归要嫁人的吗,我又没有婚约,进宫有什么不好,有皇上这样的亲戚还能rǔ没了谁。可我爹说我这样,他会被人说送女媚上,我娘说我这样在后宫很快就会没命,我哥哥也不肯帮我。水姐姐,他们一直宠我,我要什么就给什么。我不过是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又偏巧是皇帝,怎么他们就不依着我了,还发那样大的脾气。"   "你就为了这个不吃不喝啊?嫣然,你父母和哥哥是为你好。嫣然你想没想过"只要不进宫,你出嫁必定是正室,而且按照你爹娘和哥哥的安排,你未来的夫君很有可能只会有你一个。可是后宫不一样,皇帝以前有很多女人,这次也不会只选你一个,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还有,嫣然,你喜欢他,那么他喜欢你吗?就算他喜欢你,他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   王嫣然无意识地撕扯着手帕,脸上带着梦幻的神色,"水姐姐,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在黑山客栈时,你被小刀救走了,是皇上他把我护在身后。他对我很和蔼,愿意听我说话。外婆家的事,也是我哭求,他才肯答应法外容qíng。后来他要走了,还跟我说,真的不想走。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如果不是国事要紧,他还会多留几天,也许,也许我们就可以彼此表白心迹。他这次忽然选妃,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为了我。"   水幽寒张了张嘴,啥也说不出来。   王嫣然咬了咬嘴唇,眉尖轻蹙,"至于其他的女人,哪个男人没有。就是我爹,在我娘之前也有别人的,现在也有通房。我娘说,她们不过是个玩意儿,摆在那让我爹有面子的。她们的一切都掌握在我娘手里,是我娘的奴才。   我相信,有了我,皇上就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其他的女人都是摆设,他的心里只会有我。而且,后宫现在没有皇后,就和平常人家没有正妻,那些通房妾室都不算数的。我只要做了皇后,就是他唯一的妻子。"王嫣然两眼闪亮。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可能的任务   水幽寒看着沉浸在梦境中的王嫣然,真的有些无语。她知道和陷入爱河中的女人讲道理是自找苦吃。所谓忠言逆耳,一不小心还会得罪人。不过想想当初王嫣然的帮助,还有后来两人相处的时光,王宣的嘱托,她还是要勉力一试。   "嫣然,你这些想法倒是没什么不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皇帝的后宫不司于平常人家的后院,那些个佳丽背后可都是有家族支持的。皇家无私事,后宫中的事也牵涉到朝堂。皇帝虽然是天下之主,可在男女qíng爱方面,只怕还没有普通百姓自在。他所宠爱的女人,未必就是他喜欢的女人。而也许由于种种原因,她未必能宠爱他喜欢的女人,更不用说给这个女人皇后的位子。"   "嫣然,你年纪还小,又喜欢热闹,爱玩爱笑。皇宫是天下规矩最多的地方,你受的了那样拘束的生活吗?皇帝一人身系天下事,他又能抽出多少时间来陪在你身边?你真的愿意小小年纪就陷在深宫,忍受心爱的人不在身边,却必须要和各怀心机的其他女人一起消磨时光?"   "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他说毒样就怎样,谁还能管的了他。事在人为,我觉得他很喜欢我这个xing子,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就这么相信爱qíng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   "就算皇帝真心喜欢你,愿意为你做种种的改变,你能独宠后宫,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会受到天下诟病,被史官抹黑,嫣然,这难道是你想要的结果?"   王嫣然迟疑了片刻,"水姐姐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我真的喜欢他,为了他,我愿意受些委屈。"   水幽寒头上挂下黑线,王嫣然她竟然是大叔控。那个托名做柴老爷的皇帝,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他的儿女只怕都比王嫣然的年纪还大。   王嫣然放着那么多花样年华的单身英俊男子不要.偏偏看上这么个女人孩子一大堆的大叔。成熟男人的魅力就这么大?   "嫣然,你年纪还小,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皇帝的感qíng,恩,根本算不上喜欢。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所以他这周身的气度是无人能及的。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一类型的男子,一时迷惑也是有的。也许你对他只是敬仰。嫣然,其实子舟一直对你很好。你们年纪也相当,又有共同的爱好。"   "水姐姐,你不要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喜欢不喜欢我分的清楚的。九哥,我一直把他当哥哥对待,就像对我二哥一样。   他是不是去你那里抱怨了。不就是画像的事要他帮忙,又没告诉他是做什么用的吗?这小气鬼,是他自己想歪了.还要怪谁?"   "子舟并没有向我抱怨什么,我也不是为他说话。嫣然,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妹妹。我比你年纪大,经历的多,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不要沾染烦恼。我知道你对后宫的富贵荣华是不稀罕的。你喜欢皇帝,其他的女子难道就不喜欢,那个皇后的位置,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嫣然,你要想清楚,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然后再确定,你是不是能承担这些后果。"   "水姐姐,你别把我当做有野心的女孩。其实,我只想陪在那个人身边就足够了。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我就不能喜欢他了吗?水姐姐,如果振衣哥不是郎中,你就不喜欢了他了吗?"   这怎么能够比较,水幽寒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了王嫣然,就问道:"小桃那,怎么一直没见她?"   王嫣然皱了皱眉,"就是因为这件事,小桃被我娘打了板子,关起来了。那些婆子真可恨,这次是真的下了狠手。好在都是皮外伤,我已经安排人给她治伤,每天饭菜也都挑好的给她送去。过两天等我爹娘回心转意就好了。小桃这次又为我受了委屈,等她放出来,我一定好好犒劳她。以后去了宫里,还要她和我作伴那。"   "哦,是这样。嫣然,你瘦了好些,听她们说你两天什么都不肯吃?"   王嫣然望了望门口,见没人守着,才低声对水幽寒说:"真不吃不喝,还不饿死了。我每天都偷偷吃些点心的。我就是要吓唬她们,等她们看我瘦了,心疼了,自然就肯让我进京。"   "女孩子这么瘦可不好看,不管去不去选妃,你还是好好的吃饭吧。你这样,别说你爹娘和你哥哥,就是我也心疼。你真忍心让大家为你担心?你要怎样,都该好好和家里人商量,不该这样任xing。听姐姐的话,别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恩,好吧,水姐姐,其实这两天白水、糕点我也真的吃腻了。"   "那就好,你好好吃点东西。我还有别的事,有时间再来看你。"水幽寒站起身。   "恩,水姐姐,那个,我就不送你了。你出去时,就和下人说……"王嫣然转着眼珠,琢磨该如何措辞。   水幽寒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了,我叫*****饭菜给你吃。"   王嫣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水幽寒走出王嫣然的卧房,小莲赶忙迎过来,水幽寒便说了让她送饭菜进去,小莲高兴地应了。   "还是奶奶有办法,能说的动姑娘。"   水幽寒苦笑,哪里是她说动了王嫣然,而是王嫣然所谓的不吃不喝坚持不下去了,等的就是她这个台阶。她今天一番苦口婆心,婉转劝告,王嫣然只怕根本没听进去。不过王嫣然真的是被宠坏了,做事太任xing,只要郡守、沈夫人和王宣把持得住,不让她去进京候选,她也没有办法。   水幽寒往外走,正在奇怪卫三娘去了哪里,就见卫三娘从拐角处出来迎上了水幽寒。四下都是仆妇,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出了王嫣然的小院,就有两个丫头过来,说是少爷吩咐,让她们过来领水幽寒去见京城来的贵客。水幽寒知道这是王宣安排好了要她去见月娘,便让两个丫头领路。   一路走去,水幽寒见卫三娘似乎有话要和她说,就故意放慢脚步与领路的丫头拉开些距离。   "二婶,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刚才在屋外守着,后来见有人来了,我就躲了起来。我听那些仆人称那妇人叫夫人.是不是就是王家小姑娘的娘,那个沈夫人?"   "应该就是她。哎?她既然来了,怎么没进屋?"   "她是没进屋,在屋外偷听你们说话来着。听到那小姑娘要做皇后,她就转导走了。"   "哦.出来时,那院子里少了好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听那些丫鬟说,是什么老太太从蓬莱来了,好些人都跟着沈夫人过去伺候了。"   沈家老太太也来了?不是说她一直卧病在chuáng吗,这难道是听了外孙女要进宫,这一下子病就好了,还大老远不顾车马劳顿地奔过来。沈家老太太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水幽寒这么想着已经到了月娘所住的小院,月娘早得了消息,正等在门口,见水幽寒到了,紧走几步给水幽寒见礼,迎了水幽寒进屋。   "奶奶这两天可好,小少爷可好?"月娘笑吟吟地问候,亲自捧上茶来。   "多谢月娘记挂着,暂时还好。"   "奶奶想好了没有,我们出来的日子也不短了,夫人不知该怎样惦记,奶奶和小少爷还是早点随我回侯府才是正理。"   "月娘这些天想来并没有闲着,那么我们母子所遭受的事qíng,月娘应该是查清楚了。月娘应该比我还清楚,这害我们母子的黑手,就在京城里,而且就在侯府内。夫人这么急着让我们回去,不知有什么打算?"   月娘有些尴尬,"奶奶和小少爷受的委屈,我都写信给夫人禀报了。以夫人对奶奶和小少爷的看重,肯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况且,如今奶奶和小少爷的安全最重要,只有回到侯府,有夫人庇护,才能保得小少爷的平安。"   "如果夫人真的能保护我们,那又怎么会有我被陷害,不得不离开侯府的事qíng发生?"   "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小少爷着想,奶奶也当把过去的事qíng放下。   夫人过去本想放权给奶奶,所以很多事qíng都不过问,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可是现在有了小少爷,夫人是小少爷嫡亲的奶奶,为了孙儿,夫人自然会竭尽全力。奶奶也想着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不是。"   "月娘,你如此确信我儿子就是楚家的孩子?"   "当……当然。奶奶这话是怎么说的,别人风言风语,奶奶您自己不应该最清楚吗?况且小少爷和大少爷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任谁都不会认错。"   "月娘,今时不同往日,过去夫人没有护住我,现在更未必能护住我儿子。还有月娘说的风言风语,则更是可怕。我为什么从府里出来,府里上上下下只怕都是清楚的。现在我若带个孩子回去,还被认做嫡孙。不仅我的孩子要面对闲言碎语,更可能xing命不保。"   "就算夫人不在乎我们母子的安危,也应该在乎大少爷的脸面,整个侯府的脸面。况且,我手里还有你们大少爷亲笔写的休书,这么把我们接回去,相当于侯府自打嘴巴,把自家送给整个京城做笑柄。   月娘,夫人这么打算很不妥当。"   第一百六十六章约定   听了水幽寒的话,月娘耷拉下嘴角,"奶奶您多虑了,一切都有夫人兜着。过去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况且我见奶奶出来这两年也与以前大有不同,定然能够护得住小少爷。"   水幽寒瞟了月娘一眼,这真是油盐不进,站着说话不腰疼。   "月娘,这事关系到我们母子的xing命,我绝不会跟着你回去送死。   你趁早收拾行李,回去和夫人说,就当没有我们母子这两个人。以大少爷的人才,若要再娶,京城闺秀只怕都趋之若鹜。夫人想抱孙子,难道还怕没有吗?"   "夫人是真心惦记奶奶和小少爷,派我来也是因为信任我会照顾好奶奶和小少爷。夫人jiāo代我一定要奶奶和小少爷回去。夫人的意思是,如果奶奶执意不肯回去,那就把小少爷jiāo给我带回去。那是侯府的骨ròu,岂能落入外人之手?"   "奶奶您舍不得小少爷,怕他受苦。奶奶在济水城的所作所为,沈夫人已经写信详细告知了夫人。您若与侯府争小少爷,是争不过的。而对小少爷本身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连累了一直照顾奶奶的那个人。奶奶想想,若是侯府追究起来,最后小少爷还是归侯府,不过因为您这个母亲,他的名声也不会好听。而到时候奶奶没了儿子,又不能回侯府,在济水也无法立足,真是两手空空,这是何苦?奶奶是聪明人,还请奶奶三思。"   月娘板着脸向背书一样说了一番话出来,水幽寒脸上做出又是害怕又是生气的模样,一只手早已在袖内握成了拳头。欺人太甚,不仅根本没把她们母子的安危放在心上,更加目空一切地威胁她。看来当初的下马威还是太轻了。   "不,我不能让我儿子自己回侯府?"   月娘叹了口气,"夫人也不想拆散奶奶和小少爷。所以,奶奶您还是早点和我回去吧。"   "要我们回去也行,可你们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水幽寒做出努力挣扎的样子。   "奶奶请说,要什么条件?"   "现在侯府qíng况不明,种种迹象表明要杀害我们母子的真凶就在侯府,而且还握有相当的权力。这种qíng况下,让我们母子回去,无并于羊入虎口。夫人既然如此重视我们母子,必定不愿意将我们母子至于险地,让人架在火上烤。月娘你说是不是?"   水幽寒看了月娘一眼,也不等她开口做答,就继续说了下去。   "要我回侯府,必须请夫人查明当初陷害我的真凶,在王家村意图毒杀我的真凶,还有这次绑架麒儿的幕后黑手。只有把这些恶人揪出来,我和麒儿才有安全保障。如果这些人逍遥法外,我们母子在哪都安全不了。"   水幽寒说到这,深吸了几口气,攒足了勇气,才又说道:"若是夫人不答应这些各件,硬要我们回府。那无异于要我们母子的xing命,那我,我也只好和你们拼了。你们想想,派人来害了我这么多次,这在衙门里都留了案底的。我拼了xing命去告御状,我也不告别的,就告你们杀害亲生骨ròu,让当今圣上来判断判断。"   "你?"月娘身躯微震,看着水幽寒。   "月娘,我是个弱女子,但是我也是个母亲,为了我的儿子,我肯豁出这条命去告状,不知道侯府能豁出多少人的命?"   月娘一副惊疑不定地模样上下打量水幽寒。水幽寒心中冷笑,月娘应该也看过了麒儿绑架案子的卷宗,那里面有些东西,月娘应该知道有多要命。当然,月娘不知道更要命的东西还不在那里。   水幽寒自然不会现在告诉她。光是卷宗里的东西,就足够让侯府不敢忽视她告御状的威胁。   水幽寒看月娘的脸色.知道火候到了,便又低声下气央求道:"月娘,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不过你是夫人身边的心腹,能给夫人当一半的家。我刚才提出的就是回侯府的条件,我,我是不会改的。不过,我也不能让你jiāo不了差。我,我愿意带着麒儿回去。"   "奶奶这是答应和我一起回去了?"月娘惊喜道。   "回府我可不敢,我是说回京城。我会带着麒儿去京城,我们母子会另外找地方居住。等夫人达成了那些各件,再商量回府的事""   "不过,可要事先说好。我这样做,实在是感念夫人对我们的牵挂,可也请夫人为我们想想,不要在条件没有完成之前来找我们母子。   而且还请夫人能想法子保我们母子的平安,——如果她有这个能力的话。"水幽寒有些怯生生地望着月娘。   月娘低头思考良久,方答道:"好,我便自作主张暂时替夫人拿了主意。奶奶您打算何时动身?"   水幽寒松了口气,"我得回去和奶娘她们商量,不过不用担心,她们会听我的,然后还要做些准备。到时候我会通知月娘的。"   "那太好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启程。   *****候的人少,我带的人多,都是府里忠心耿耿的*****奶差使。"   "如此多谢月娘了。"   水幽寒告辞出来,月娘躬身相送。   果然,和月娘是谈不出什么结果的,要谈还是要找正主谈。水幽寒本也没打算会从月娘这里得到些什么,她早已经计划好了要去京城,现在不过是要月娘相信,这个决定是因为侯府,是因为月娘的bī迫,而不得已做出来的。   说要回侯府的话自然是假的,可那些各件却是真的。当然更重要的就是告御状的威胁,她要的就是月娘将这个威胁转告侯府,让他们不至于轻举妄动。   座虚实实,让对方摸不清她的深浅。这就是水幽寒的目的。   回到家中,奶娘先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真的要回京城去?在这里离她们远,还不得安宁,这一回去,岂不是更加不安全了。"   "以前是她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才能安全。现在人家都知道了,躲到哪里也安全不了。去京城,有几个理由。一是她们的官位,在渤海郡,在别的地方人们都惹不起,要巴结她们。可是京城不同,那里是权力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在那里她们的一举一动反而要束手束脚,不敢像在外面这样撒野。二是我们不能总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她们自家过清闲日子,跑到咱们的地盘上给咱们添堵。现在咱们要把火烧到她们自己个家里。三就是,这件事要彻底解决,就必须去京城。在这等着她们上门,那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水幽寒安抚奶娘:"奶娘,放心吧。到了京城,我们小心些,只会比这里更安全。济水城里,沈夫人先搭上了侯府,谁知道还有没有别人要攀侯府这棵大树,等着把我们当人qíng送那?京城里派别林立,彼此相互盯着,反而没人敢对咱们下手。况且只有那里才有足够对抗侯府的大树让咱们乘凉是不是?"   "说到这个郡守府,小寒,你刚才和王姑娘说话,我只听见你如何苦口婆心劝她,她对你的事可是一点都没过问。你和侯府的事不是很可能是从她嘴里泄露出去的吗?而且侯府来人的时候,她可还没病那,就一点都不知道?现在你不记恨她娘,反而真心去劝她,她竟然对你的事漠不关心!小寒,听二婶的话,这个朋友不值得jiāo。你以后小心些。"   王嫣然,似乎,确实,比较以自我为中心。   "二婶的话我记下了。"   要去京城,需要准备的事qíng非常多。家里,田庄,葡萄园、鹌鹑场,作坊、铺子都需要好好做一番安排。欧阳这几天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jiāo。   "大哥,你坐近些,我看你这纽襟都快掉下来了,我给你fèng上吧。"水幽寒对坐在旁边喝茶的欧阳说道。   欧阳作势要把外衫脱下来,被水幽寒拦住。   "这个简单,不用脱下来,就这么fèng就行。"   欧阳果然听话地坐到水幽寒身边,水幽寒从炕上的筐箩中取出针,穿上线,凑到欧阳胸前fèng纽褴。   "大哥,咱们也不那么急着走。你也多休息,看你这两天忙的,人都瘦了。"   水幽寒低头一边fèng,一边埋怨道。   髅怕你着急,而且我多做些,也免得你cao心。"   fèng完纽襟,水幽寒找不到剪子剪线头,便学着奶娘的样子拿牙将线头咬断。这样脸便贴在了欧阳的胸膛上。闻着檀香混合淡淡的糙药香气,感觉欧阳胸脯剧烈的起伏,水幽寒轻声抱怨道:"大哥,你从那天就从我这院子搬了回去,后来,你也不说让我搬过去住。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傻丫头,说什么那,我怎么会嫌弃你。"欧阳张开双臂将水幽寒紧紧搂在怀里。   水幽寒也不挣脱,静静地趴在欧阳胸前,听他的心跳声。   "那个,我们不是夫妻了吗,难道,难道还要我主动去找你?"水幽寒说着已经羞不可抑,忙把脸往欧阳怀里又埋了埋。   "小寒,我是为了长远打算。当初为了隐藏麒儿的身份,只拿了楚熙的一个准字。现在侯府反悔。我知道你不会回去,我愿意等,等你以真正水幽寒的身份,堂堂正正做我的新娘。"   "大哥,我会的。"   水幽寒眨眨眼,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欧阳只说出了一部分原因,他是不想给人以口食,让人诟病她。这是一个男人能够给予女人的最大尊重,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前路坎坷,不过水幽寒相信,无论遇到什么事qíng,这个男人都不会背弃她,而她也绝不会放开这个男人的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进京   水幽寒一家忙着收拾行装,街头巷尾已经传开了郡守家的姑娘要进京选妃口水幽寒暗自叹息,看来王嫣然终于成功了。这消息不早不晚偏在沈老夫人来了之后传出来,也不知沈老夫人是否在其中起了什么关键作用口这位老夫人就因为子虚乌有的紫薇星之说,就能容下燕姨娘那样的人,现在外孙女要进宫,而且还瞄准了皇后的宝座,也怪不得她会打了jī血一样,从病chuáng上下来就直奔了闺女家。   王宣再次来,便不再提不希望妹妹选妃的事,而是和欧阳商量起两家一起进京的事。王宣的意思,虽然是钦差负责接引,他还是打算亲自送王嫣然进京,顺便参加今秋的会试。这和欧阳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相约一起温书,准备今秋来个进士及第。水幽寒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王宣也是举人,他和欧阳一样,中举后就没再参加会试。王宣原来对仕途并不热衷,可现在qíng况不同了。   "我就这一个妹妹,她执意如此。如今外婆和家母也赞同,父亲虽然并不赞成,但对于作弊欺君也相当反感。如今只有顺着她的意思进京候选。后宫嫔妃的地位虽说要根据皇上的荣宠而定,可娘家的势力影响也举足轻重。家父虽然是一方高官,可与京城距离千里之遥。若我这个做哥哥的能留在京中有一番做为,也能照顾嫣然。"王宣对欧阳和水幽寒说出了他的打算。   水幽寒赞叹,王宣确实是个好哥哥,王嫣然是个有福气的。   最近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选妃的事,渤海郡有十来位官员家的小姐都进了名册,如今就等日子到了,随同接引的钦差进京候选。普通百姓平日没什么消遣,这就成了热门话题。甚至有好事之徒设了赌局,赌谁谁家的姑娘能被选中。更有人传说,王郡守家的姑娘出生之日,王府有彩凤现身,鸣叫了几声,方振翅飞走。谈论的人说的绘声绘影,如亲眼所见。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外郡外县都有耳闻。   水幽寒坐在chuáng上收拾衣服,听小红和奶娘说起这些传闻,不由心里发笑。   说完选妃的事,小红又神秘兮兮地对水幽寒说道:"姑娘,您猜我今天在街上遇见了谁?"   水幽寒一点都不配合,漫不经心答道:"猜不出。"   小红的热qíng一点都不减,估计您也猜不出来,是张三。您不是让我从作坊回来的时候,绕道去买五香驴ròu吗?我就是在驴ròu铺子外面,见到的张三。姑娘,您更猜不出来他和谁在一起?"   水幽寒稍微起了点好奇心,问道:"和谁在一起?"   "姑娘,您知道张三娶了那个仙儿,可您一定不知道他后来又纳了一房妾,这个人还是咱们都认识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水幽寒还真想不出她认识的什么人会给张三做妾。   "是孙月娇,姑娘您还记得她吗?就是彭秀才后来娶进门的娘子。"   "哈?"这可真出乎水幽寒的意料之外。   "姑娘,那孙月娇曾经多么泼辣,我昨天见她对仙儿服侍的可殷勤了。那个仙儿对张三也百依百顺。姑娘,您说这是不是叫一物降一物。"   "孙氏不是还有个小女儿,也不知怎样了?"   "也带到张三家了。"   张三竟然纳了孙月娇为妾,还收养了彭秀才的女儿。造化之神奇,总能另我等凡夫俗子惊叹。当初彭秀才在菜市口被斩首,孙月娇不知躲到哪去了,他爹娘那时早就从估衣巷逃走,不知所踪,因此没人收敛尸骨。最后不知是哪个好心人舍了几钱银子,找人用一领破席卷了葬在城外的乱葬岗。   张三这么做,还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是百无禁忌还是别有心思?水幽寒甩甩头,她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还是别làng费jīng神想这些了。   济水城南码头上停泊这几只硕大的官船,今天是钦差带着宫女和候选官家女子进京的日子。王郡守亲自带了全城的官员前来送行。   距离这些官船不远,还停泊着一艘大船,欧阳正看着人把一只只箱笼往船上送。   那边送行的官员离开,这边所有的箱笼也都搬上了船。船只缓缓启动,水幽寒抱着麒儿与欧阳并肩而立,向岸上的桐叔桐婶一行人挥手作别。   桐婶自打知道欧阳要随水幽寒一起进京,这眼神就一直很幽怨。水幽寒明白桐婶的复杂心思,也不好说什么。   "桐婶,您放心。我保证,大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这是水幽寒的保证,也是她唯一能说出来安慰桐婶的离开济水,奔向京城。水幽寒知道事qíng绝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解决的,所以这次可能会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   史管事做为先锋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一些事qíng,这次进京的人有水幽寒、麒儿、奶娘、小红、小刀,上官一家、冬儿,欧阳只带了huáng葳一个随身服侍的,另外还从府里选了几个忠心能gān的家丁和粗使婆子。   豹子自然也要跟着,包子也不能丢下。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坛坛罐罐更是堆满了舱底,一副要去京城过日子的模样。   为了路上方便,水幽寒这艘船也挂上了官船的标识,附在那几只装载宫女的大船后面前行。沈夫人和王宣亲自送王嫣然进京,也单独备了艘船。王嫣然因此并没和其他候选的女子挤一条船。   两只船船头挨着船尾,王宣和欧阳总是在一起温书,两船人也常有往来。沈夫人给王嫣然找了老师教她宫廷礼仪,当然沈夫人也免不了言传身教教导王嫣然一些其它事体,因此母女两人都十分忙碌。尽管如此,水幽寒还是和沈夫人碰了几次面。一开始沈夫人有些讪讪的,和水幽寒倾诉了一大堆她的难处,却对她引侯府到济水的事只字不提。后来更是一心扑在培养女儿身上,很少从船舱中出来。水幽寒乐得不去应酬。   王嫣然学习的辛苦,忙里偷闲过来找水幽寒聊天。水幽寒见她身边除了小莲,还多了一个中年妇人伺候,唯独不见小桃。王嫣然对那妇人非常尊重,称其为范嬷嬷。几次下来,水幽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嫣然,怎么小桃没和你一起来?"   话问出口,水幽寒便有些后悔,因为她发现王嫣然和小莲的表qíng都有些怪并。   "小桃,小桃她……"王嫣然眼圈红了,语音哽咽。   "是伤还没好?"   "小桃被打了板子,本来没事,不知怎么突然发起热来。姑娘请了好些个大夫,可惜都没能救下她的命。"一边小莲替王嫣然答道。   水幽寒一愣,上次去王家她问起小桃,王嫣然明明说是皮外伤,请了医生医治,很快就好。当时王嫣然还说要带小桃一起进宫给她做伴。这才几天工夫,小桃才十几岁,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龄,人又那样憨直活泼,怎么就这样没了。   "姑娘,您也别伤心了,是小桃她没福气。姑娘您再为她哭伤了身子,小桃的罪过可就更大了。小桃的命是您救的,能在您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您待她又那么好。她就是死也值得了。"小莲劝慰王嫣然。   "是啊,小桃泉下有知,也是希望你灯好的,不希望你伤心。"   水幽寒也跟着劝道。   王嫣然点点头,拿手帕拭了泪。"我知道,可一想起她,想起以前大家在一起玩耍,我好想小桃。水姐娥小桃离开了我,水姐姐以后在京城常住,可要记得常来看我,不要不理我。"   "那是自然的,我怎么会不理你。"水幽寒笑着连声应了,心里却想,她并没有在京城定居的打算,而且王嫣然进宫,以后尊卑明显,皇宫岂是人人都能进的,就是她想去看王嫣然,只怕也不可能。而且普通女孩做了人家媳妇还不得自在,何况是做皇家的媳妇。这么想着,便生出些伤别之感。世事无常,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时刻善待身边的人才不会留有遗憾。因此水幽寒难免对王嫣然更加疼宠起来,王嫣然自然感觉到了,更愿意到她这里。   水幽寒这艘船是沈九帮着搜罗来的,船上甚是宽敞,设置的也颇为舒适。卫三娘备有药丸,大家也没有晕船之苦。只有豹子在陆地上跑惯了,刚上船时有些不适应,两天后也就好了。馒头倒是没有啥反应,反而胃口大开,顿顿蛋huáng炒小米吃下来,又有水果加餐,身体正向球形发展,不愧其馒头之名。水幽寒就夸麒儿这名字起的好,很有先见之明。麒儿第一次坐船,见到什么都好奇,都要问。从早上一睁眼就要去甲板上,一路学了不少东西,连带馒头的词汇量也迅猛增长。   水幽寒这一家在船上的日子,和在济水城也没什么差别,结果被王宣笑说,"你们明明像出来踏青玩耍的,哪里有点苦大仇深的样子。"   如此一路无话,船行数日,京城已然在望。   第一百六十八章安居   船还未到京城,水幽寒一行人便在之前的一个小渡口下了船,乘上了早已等候的马车连夜经陆路进京。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因为如果跟着采选宫女的官船一起到京城,势必会引来众人瞩目,若被有心人发现,不知会带来什么变数。   坐在马车内,欧阳笑吟吟地瞧瞧还在睡的麒儿,轻声笑道:"麒儿睡的可真香,这样都没吵醒他。"   "这些天都是这样。船一直走,每天两岸景色都不同。麒儿新奇的要命,早上一睁开眼就开始满船的跑,不到又困又累实在睁不开眼,他是不肯睡的。这样当然睡的特别沉。   现在他还不知咱们已经下了船,明天早上醒了,看他会是什么表qíng。"水幽寒的眼睛黏在自家宝贝身上,她拿这个jīng力充沛的小家伙没撤。这些天若不是有这些人和她轮班照料这孩子,她早就累倒了。   "大哥,璐们京城后是不是要先住客栈?"   "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住客栈不方便,我已经买下一所宅子,咱们直接住进去就行。"   水幽寒又惊又喜。原来前几天欧阳便带着huáng芪先下了船,骑快马到了京城与史管事见了面。史管事禀告说不仅见到了呼延敏之,将水幽寒的信jiāo给了圣平长公主。长公主看了信后,更是叫了他去问话,史管事按照水幽寒的吩咐并没有隐瞒,长公主对于水幽寒母子的遭遇很是司qíng,又有呼延敏之在一边说好话,长公主答应会尽力帮助水幽寒。   史管事这个差使完成的顺利,接下来就是寻找合适的住所,以备水幽寒来京时居住。他把这个想法也和呼延敏之、长公主说了,又私下找了靳管事帮忙。结果事有凑巧,公主府旁边有所宅子,是一位翰林学士的住所。那位学士是江南人士,现在告老还乡,不打算再回京城,就有将宅子出手的意图。要买下这个宅子需要大笔银钱,史管事不能做主。正巧欧阳怕史管事安排的不周到,水幽寒到的时候受委屈,提前到了京城。欧阳去那宅子看了看,当即拍板把房子买了下来。那家人看长公主和呼延敏之的面子,要的价格很是公道。就这样,欧阳顺顺当当在京城置办了房产。   "本来说好是租住,我却做主买了下来。小寒,你不会怪我吧?   不过那宅子实在好,你看了也一定喜欢。这位大学士颇为风雅,宅子是仿江南园林建的。他们是南方人怕冷,还挖了地龙,比咱们济水城那宅子挖的还好。这样冬天的时候,你和麒儿也能过的舒服些。而且那宅子位置好,旁边就是公主府,敏之兄的大内禁军兵营也在附近,正合咱们的要求。"   "我相信大哥的眼光,买的好。凭大哥说的这些,这所宅子,以后即使咱们不住了,也可以租赁出去。况且比起租的房子,还是自家的房子住的舒服。"   水幽寒在打发史管事来京城时候,只说租所合适的房子。她是考虑到不会在京城定居,而且听说京城房价贵的缘故。现在既然欧阳已经买下来了,而且按欧阳说的,这房子本身还有所处的位置都极为合宜,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即使自家以后离开京城,这房子当作投资,收取租金或者转卖,都不会亏本。欧阳在买田置地和做生意方面眼光历来不错,舍得花钱,很有魄力。   马车走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终于来到了京城。汴京城四周设有围墙,城门高大巍峨,护城河如玉带般环绕着城墙。护城河两岸更是遍植杨柳,绿荫垂地。城门往来行人车马不断,一派繁华的景象,济水城与之一比,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水幽寒心想,她从山旮旯的小村子,再到省会城市济水,现在又来到了一国首都,真是开眼界了。她当然没有忘记,当初就是从京城去的渤海郡,不过当时一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根本没心qíng观赏四周景物。这次回来虽说注定会有诸多麻烦,可是她也已经不是那个时候面对迫害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女子,心境开阔,自然就有了观景的心qíng。   欧阳买的宅子在内城,坐落在宣德门外的承恩坊,与公主府相隔不过百米,都在同一各街上。街上都是青石路面,街口还有禁军把守。   因为有呼延敏之开出的路弓,水幽寒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宅门,水幽寒一路看过去。整个宅子并不算大,第一进是门房、大厨房,仆人住的矮厦。第二进是正厅和客房,第三进和第四进则是内院和花园。宅子果真是仿照江南园林格局,布局jīng巧,两面是抄手游廊,院内假山叠嶂,湖水泛波,翠竹森森,花木葱郁,令人赏心悦目。   到了屋内,水幽寒发现家具都是半旧的,便知必是原来的主人留下来的。这些家具虽旧,但极少磨损,而且都古拙大气,显见以前的主人品位不俗。欧阳解释说,这些大家具都是原来的主人置办的,因为比较重,不便搬走,索xing也算在房价内,一起卖给了欧阳。那主人也是妙人,看欧阳气质温润,既懂医术,又是举人,进京来更要参加会试,便料定欧阳不是个轻狂的。价格要的不高,但是嘱咐欧阳一定要爱惜这些家什。   "我还添置了一些,时间紧,没买太多。小寒,你看缺什么,列个单子出来我再去买。"   水幽寒看屋内所需之物都是齐全的,欧阳这几天往返奔波,不仅毫无怨言,还事事为她着想,心里更加甜丝丝地,便觉得这些家具摆设都可爱了几分。   麒儿在进城时就醒了,见不在船上,不免别扭了一会。不过等见到满眼的新鲜景物,立刻就喜笑颜开了。   这边房屋欧阳已经安排人打扫过了,水幽寒便带着人开始分派房屋,安置箱笼,又将家务重新做了安排,一番忙碌总算安置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水幽寒梳洗完毕,就备了四色礼物,和欧阳一起到公主府拜访。   第一百六十九章朴素的公主   水幽寒和欧阳来到公主府,递上名帖,有人进去回报。****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领着两人进了府。那管事客气地将水幽寒和欧阳领到书房,就有丫环送上茶果。管事请两人稍等,说是少爷一会就出来相见。   那管事说完就退了出去,房里只留下两个丫环,也是屏声敛气侍立在一角,毫无一丝存在感。水幽寒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贵族人家,细微之处方见真章。   不管是看门的门子,还是那领路的管事,行事都是礼数周全、不卑不亢。这屋里伺候的丫环,你不需要她时,便会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可若是主人有什么吩咐,这些丫环便会很及时的现身。水幽寒想想以前接触到的豪贵人家的豪奴美婢,那番挤眉弄眼的卖弄,高下再看书房内的摆设,没有珠光宝气,俱都是半新不旧的家什。八宝阁上摆放着些古董珍玩,四壁则挂着些字画,一看便是有了些年头的。   水幽寒是不懂这些的,不过看欧阳的眼神,便知道这些东西必定都不是凡品。   等了约有一刻钟工夫,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有人说道:"客人请进来了吗?"   "已经请进来了,正在书房等着少爷。"   水幽寒和欧阳闻声都站起身来,就见门帘挑起,走进来一位英挺的青年,正是呼延敏之。双方见礼,相互寒暄着坐下,欧阳便与呼延敏之攀谈起来,水幽寒则在一边偷空打量呼延敏之。   数月不见,呼延敏之外表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以前因为随皇帝微服在外,他一直都是武士装扮,给人的感觉是凛冽不可接近。现在回到京城,又是在他家里,呼延敏之身上没有带兵器,只穿着一袭紫色的袍子,腰间扎着玉带,感觉不像从前那样冷厉,而是多了几分暖意,更加显得贵气十足。   又坐了一会,就有丫环进来禀报,说是长公主召见水幽寒。   "水奶奶尽管去,我正好和欧阳兄好好谈谈。"呼延敏之开口道。   水幽寒和欧阳jiāo换了一下眼神,互相示意让对方安心。水幽寒向呼延敏之福了一福,便跟着那小丫头出书房,向后院行去。   一路穿廊过院,最后穿过花园到了一座小院子。水幽寒一看,这竟是个菜园子,种着各色瓜果蔬菜。菜园子内并只有一个存放农具的矮厦,还有一个歇息的凉亭,并无其它房舍。园中一个中年妇人,穿着家常的布衣,正蹲在菜畦里拔糙,周围几个丫环却都gān看着。水幽寒看到妇人正在劳作的那畦菜地,翠绿的枝蔓上结了好多红色的果实,不禁心中一喜。自打来这个世界,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西红柿。   领路的丫环带着水幽寒走到菜畦边上,那妇人这时也拔完了杂糙,旁边有侍女送上清水,伺候那妇人洗了手。那妇人一转头看到水幽寒站在那里,就从菜地中走了出来。   "民女水幽寒拜见公主。"水幽寒听一个丫环向那妇人禀报,就知道这个打扮朴素的妇人正是圣平长公主,忙屈膝行礼。   "起来吧,我这没那么多规矩,你不用拘束。"圣平长公主说著,就向凉亭走去,水幽寒自然在后面跟着。进了凉亭,圣平长公主让水幽寒坐下说话。   "你看我这片菜地种的如何?"圣平长公主问道。   耳才跟在圣平长公主身后,水幽寒瞥见这位长公主的手掌上竟有薄茧,她是gān过活的,自然知道那是如何生成的。看来这位公主种菜不只是做做样子,是真的亲自劳作。   "公主这菜地显见是jīng心打理,依民女的浅见,就是好的庄稼把式见了都要赞叹。民女在乡下也曾开了一个菜园,当时民女和奶娘还有一个婢女三个人,菜地还没有公主这块地大,就把我们三个忙的什么似地。不怕公主笑话,民女一开始挥锄头、拔糙,这双手可遭了殃,不过一天工夫磨出好多水泡。还是奶娘帮我用针挑了,最后做活做习惯了,结了茧子才好了。不过做活虽然辛苦,那块菜地的菜可真够我们主仆三人吃的。这一片地都是公主一人在打理吗?那可太辛苦了些。"   "你也种过菜?对了,你信中提到过的。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吃过苦的。"长公主打量着水幽寒,又说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一个人打理这整块地,这块地是我和敏儿一起种的。别看我在这的时间多,可还是敏儿出力多。我不过浇浇水,拔拔糙什么的。"   "公主金枝玉叶,还自己cao劳,我吃的那点苦相比就不算什么了。"水幽寒笑着说,心里想的却相反。   *****没钱买菜吃,怕挨饿,当然和长公主是没法比。   "民女那一小块菜地,菜种都是村里邻居们送的,少说也种了有十几样,可算的上是很全的了。难为公主您也能种这么多种。这些白菜、油菜、红薯、茄子我都见过,请问公主,那绿绿的叶子,红红的果子,是什么菜蔬?怎么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看样子很像柿子,可又没长在树上,不知能不能吃?"水幽寒指着那两畦西红柿好奇地问道。   长公主笑了,"你可问着了。这个物件别说你从没见过,我也是今年才寻了种子种上的。这是番国的特产,说是叫什么桃麦桃。我看着哪里有桃子的样,果真和衬上结的柿子有七八分相似。送敏儿种子的人说过,这个果子可以当水果生吃,也可以炒菜吃。我看着这样子应该是熟了,想摘下来尝尝,敏儿不让。非说要给御医验过才能决定能不能吃。"   "呼延统领是关心公主,顾虑的极是周到。不过民女瞧着这东西一定是好吃的,可惜我那院子小些,不能种菜,不然一定厚颜求公主赏些种子,我也学着种些。"   "你那宅子是没地方种菜。那位老翰林,哪哪都好,唯有一件,认为摆弄花糙是件雅事,独独看不得我种菜。这个东西,恩,就叫它番柿子吧,你若喜欢,等敏儿问过太医,就送你些。说起来,去年偏得了你那些西域甜瓜,还没谢过你。那甜瓜也是你自己种的?"   "民女可没那个本事,民女有座葡萄园。那葡萄园的管事本有胡人的血统,又从胡人那里得了瓜种,就在葡萄园里种了些,侥幸有些收成。今年的瓜也要熟了,公主若是不嫌弃,我让人多送些过来。这瓜极好,放在地窖里好好保存,过年吃都可以。若是公主也想自家种些,我给公主备好瓜种。只是那瓜挑地,要沙地才能长的好。"   圣平长公主听得笑眯眯地,"沙地,那个容易。我让敏之把旁边那块地的土换过,就可以种了。让你这么一说,我巴不得快些种点西域甜瓜。"   "这个却急不得,要等明年了。不知道公主有这个爱好,本该早送来的。是我给误了,就罚我今年多送些瓜孝敬公主。"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我不白拿你东西,这个番柿子我种了这么些,也管够你吃的。来年你有地方种了,种子也分你些。"   "那多谢公主了,只是不知道来年我和我的孩子,还有没有命享这份口福。"水幽寒说着,面上尽是哀伤。   圣平长公主叹了口气,挥手让周围的小丫头退下,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大丫鬟伺候。   "你的信我都看过了。我很少出门,耳目闭塞,这京城里的事qíng多是我不知道的。你原来是水尚书的长女,怎么出了这些事,你不去找你爹爹?水尚书也是当朝一品,这也关系到他的声誉,怎么都不会不管。况且你一个女子,离开了楚家,总也要有个家庭依傍。"   水幽寒垂下眼帘,心里飞快地思索。看长公主这个样子,似乎真不像经常和外面来往的,不清楚水家的qíng况也qíng有可原。只是既然接到了她的信,难道就不去调查调查。即使她不去,呼延敏之也不可能只接受她一面之词。只要略一打听,水家长女出嫁的qíng形可不是秘密。   那么既然知道水家的qíng况,长公主这么说话,是为了推脱还是有别的想法?   "公主,民女的母亲早逝,父亲为我cao碎了心。后来继母进门,接连生下弟弟妹妹。弟妹们年纪都还小,父亲和继母更加cao劳。父亲和继母的养育之恩民女还没报答,怎忍心再拿这些事qíng让他们烦恼。   父亲为官清正,并无多少家私。为了让弟弟妹妹们少吃些苦,我亲娘留给我的嫁妆,在我出门时也留给弟弟妹妹们。现在我怎能回去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民女即便离开楚府,可对水家来说,也是嫁了人的女儿。俗语说,嫁出门的女,泼出盆的水。民女一定要争口气,自己养活自己,绝不拖累家人。"   "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接到你的信,敏儿也说你是极有慡利有决断的。   你我司为女子,我自然知道你的不易。你要自己养育孩子,这只怕就更加艰难。我虽是公主"可也未必如你想的那样。你的事……   哎。你说说你的打算,也许我可以帮忙一二。"   第一百七十章李记烧鹅   水幽寒听得长公主一番话,显见是呼延敏之为她说了好话,因此长公主才决定帮忙一二,自然是喜出望外。   "民女的处境在给公主的信中已经说了。如今我并没有什么奢求,我只想我们母子两人能够安宁度日。楚熙本已准了我的和离之请,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如今我进京来一是想和他确定此事。再有就是请公主怜惜,帮我保住麒儿。"   "你的心qíng我很了解,然而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孩子如果楚家要,就没有跟着你的道理。我刚才提到水尚书也是这个意思。事在人为,法理之外还有人qíng。如果你娘家的人肯出面,你留下孩子也就不是没有可能。没有你娘家人出面,就是我为你出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后一件事qíng,十分之难办。"   "公主,并不是我任xing一定要孩子留在我身边,而是如果孩子回到楚家,先不说他日子会不会好过,这xing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民女会自己想办法让楚家打消要回麒儿的心思。我要求公主的是,我们一个弱女子一个幼童,无权无势。民女自忖占着一个理字,不怕人来和我讲理。民女怕的是有人仗势欺人。请公主务必想法子,我怕楚家会qiáng抢我的孩子。更可怕的是,派人到济水城绑架意图杀害麒儿的凶手,会再出手来害我们母子。民女gān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在天子脚下,希望那些贼人能有所顾忌,不敢做杀人害命的勾当。可是民女怕那贼人胆大妄为,明枪暗箭,我们母子实在躲不过。民女请求公主庇护我们母子,实在不行,便是舍了我的命,请公主保我儿子一命。"   水幽寒说着就要拜倒在地,长公主忙让一边的丫环将水幽寒扶起来。   "哎呦呦,别说的这样可怜,让我跟着心里也怪难受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现在住的宅子,就在我府的旁边。两边街口都有禁军守卫,那些人都是敏儿的部下。你以为一般人有钱就能买得到这宅子吗?"   "公主的恩德民女知道的。"   "你住在这,就尽管放心。管他是如何胆大妄为,如果不是存了造反的心思,就没人敢到这里撒野。你是个不贪心的好孩子,有气量,很对我的脾气。说不得我也要活动活动我这老胳膊老腿,帮你走动走动。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并不方便介入别人的家事。可是我想这京城里的人家,怎么着还会给我几分薄面。你们千里迢迢地投奔了我来,自然不会让你们母子出事。"   水幽寒连忙道谢。她知道,这应该就是她能从这位长公主处获得的最大的支持了。她当然也幻想过长公主像卫三娘那样任侠仗义,一听到她的遭遇,立马大包大揽,三板斧解决全部问题。可现实中长公主明显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能够让长公主承诺保她们母子平安,也算是达成目标了。只要长公主有这个态度,在感qíng上倾向于她们母子,她就有了平安的保障,有了周旋的余地。   "下次记得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我听陛下和敏儿都说过,你那儿子极聪慧,抓周上几乎把所有好东西都揣怀里了。我还和敏儿说,等有了孙儿,定也要做个那样的兜兜。"   水幽寒陪笑,"陛下和呼延统领缪赞。我那孩子如今淘气的很,公主若不嫌闹,我下次带他来给您请安。说到抓周,是民女取巧,也就是想讨个好兆头。其实,这做长辈的最希望的莫过于儿孙的平安。"   "极是,极是。"长公主点头称道,忽然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对水幽寒说道:"你以前住在京城,可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出外游玩。   这次既然来了,也该各处逛逛。"   "民女极爱热闹的。请公主介绍几处好地方,民女改日必定去逛逛。"   "你们刚来,车马都有吗?"   "从济水城带的有,只是车夫也不认识路。"   "这也难怪。这样吧,我难得出门。今天就把我的马车借你用一天,你可以四处逛逛。"   "那就多谢公主。"   "你这孩子,我和你母亲以前也见过面,是个极雅致的人。你也算是晚辈,就别自称了。"   水幽寒又谢了一次,看长公主似乎有些倦意,就站起身告辞。长公主并未多留,只说道:"咱们住的近,你有空多过来陪我说说话。   对了,说道京城的美食。狮子桥旁的李记烧鹅是首屈一指。就是御膳房做的也没他家的好吃。这个时辰去,应该还能买的到。"   辞别长公主,水幽寒由小丫头领着到了前院,来到书房。原来这会工夫欧阳和呼延敏之两人就下上了棋。欧阳见水幽寒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棋,两人一同和呼延敏之告辞。呼延敏之与欧阳约定有时间再一起下棋,送两人出了院子,方才回去了。   两人随管事出了公主府,果然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管事叫过马夫来与水幽寒见礼。   "公主吩咐,这马车今天就借给水奶奶。这是车夫老马,水奶奶去哪里尽管吩咐他。"   水幽寒点头谢过。欧阳见水幽寒有公主的马车,自然安全无虞。   宅子里有些事要他料理,水幽寒就带上小红、凤儿坐到车里,huáng芪在马车沿上跟随打杂,直奔狮子桥头的李记烧鹅店。   一路上,小红和凤儿两个一人占了一扇车窗往外看,兴奋之qíng溢于言表。车到了狮子桥,果然是个繁华的所在。水幽寒正准备下车,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而来。小红睁大眼睛,拉了拉水幽寒的衣角。   "姑娘,那,那是姑……不,是楚家大少爷。"   水幽寒顺着小红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人带着仆从,正骑马缓辔而来。那人长的极俊,看着面熟。   "小红,你认准了,那人真是楚熙?"水幽寒小声问道。   小红有些讶异,"姑娘,您……,我认准了,是楚大少爷。"   水幽寒也不下车了,吩咐车夫:"老马,把车横到道中间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和离书   马车忽然横在路中间,倒也不至于就完全堵寨了jiāo通,行人还是可以从两边绕着走,然而骑马经过就有些困难了。大多数人一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有眼尖的人认出这是圣平长公主的马车,就有好事的人或远或近地做观望状。   众人眼中看到的就是,京城有名的侯府长子楚大将军骑在马上,突然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然后就从车上下来一个穿鹅huáng衫子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走到楚将军跟前,微微福了一福,说道:"我家主人有要事,请楚将军过府叙话。"   楚熙弁着面前的女子,皱了皱眉,在记忆中搜寻了半天,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小红?你家主人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多谢楚将军还记得婢子。我家主人是谁,找您有什么事,楚将军心中不是最清楚吗?如果楚将军您不愿意跟我们回府去谈,我家主人也不介意当街和您说道说道的。"   水幽寒坐在车里,透过车帘的fèng隙向外张望,将楚熙和小红的互动都收在眼底。她对于看到的qíng景比较满意。满大街不说百分之百,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目光都集中在楚熙和小红身上。楚熙自然是人中龙凤,如今的小红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土里土气的粗使丫头。这两年,自打搬到济水城,小红就不再做粗活了。说起来她过的日子,是一般有钱人家的姑娘都比不上的。她跟着水幽寒用丝瓜水护肤,皮肤养的又细又白。水幽寒又极讲究膳食养生,小红吃的和水幽寒几乎一样,这两年身材发育的极好,可以说是玲珑有致。另外.她一直跟着水幽寒历练,大大小小的场面见的多了,比起那些深闺女子更多了几分自信,几分洒脱。大街上被小红吸引住目光的人并不比楚熙的粉丝少。   看到小红,楚熙应该会猜到车中坐的人是水幽寒。而这马车又是圣平长公主的,好奇之心使然,楚熙也会答应跟她们回去谈话。就算楚熙完全没有好奇心,水幽寒与楚府的事qíng,楚熙自然不会让她当街说出来。如此,楚熙上钩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水幽寒看看身边的凤儿。小姑娘人美,也爱打扮。水幽寒很喜欢她的xing格,而且她是爱做大姐头的人,自然不惜花钱给凤儿打扮。今天小红和凤儿跟着她出来,换的新衣裙都是最好的料子最时新的款主小红的穿着偏稳重些,小姑娘却是一身淡粉色衣裙,再加上头上簪的绒球,绢花,手腕上叮叮当当的铃铛镯子,绝对可以迷.死.   那些萝莉控。   凤儿对水幽寒和楚熙之间的事也是知道的,在她眼里,楚熙就是她娘最为鄙视璐薄qíng男。而且是她水姐姐不想再要了的,毫无利用回收价值的薄qíng男。她早就盼着能收拾楚熙一顿。可现在见到了楚熙,水幽寒却只让小红下车找楚熙说话,小姑娘觉得没有用武之地,比较郁闷。   水幽寒看出凤儿的想法,就对她耳语了一番,最后说道:"你只需要高高兴兴去和他说这几句话,就能整到他了。你那些药先留着,还不到用的时候。"   凤儿答应一声喜滋滋地跳下马车。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到楚熙身边。   在众人眼中,看到的是个豆蔻年华的漂亮女孩,眉开眼笑,状甚亲密地跑到楚熙身边,说出话来,稚气未脱。"楚熙哥哥,我姐姐请你,你可不能不去。就要吃午饭了,楚熙哥哥你快点。记得跟在我们的马车后边,别走丢了呀。"   楚熙已经决定要跟着小红去看个究竟,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小女孩这样和他说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是面对天真可爱的女孩,他也不好说什么。   "好吧。"楚熙只有点头答应。毕竟这样在街上停留的时间越久,会引得更多的引论。   小红和凤儿完成了任务,也上了马车。水幽寒一声吩咐,打道回府。看着马车后跟着的楚熙,水幽寒得意地笑。没错,她是故意地。   这样张扬方式她本身并不喜欢,可是为了侯府里对她们母子处处"关照"的人们,她只好勉为其难。   想要我们母子的命,那么你们自己就别指望再有好日子过。水幽寒相信不出一天,楚大将军在街上被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拦住,然后跟着神秘的的车子走了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当然也会传到侯府。   小红和凤儿的惊艳亮相,公主的马车,马车里未露面的神秘人,嘿嘿,这消息不知会被人传成什么模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赵欣雅,在水幽寒被完全打****,还要带着楚熙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指使下人***见心胸之窄。楚大将军后院就等着醋海翻波吧。   很快回到府中,水幽寒安排小红和凤儿去做准备,她自己前面带路,领着楚熙来到前院正厅。   "原来真的是你。看来你过的不错。"楚熙若有所思,上下打量水幽寒,最后说道。   "托楚将军的福,勉qiáng过得去。楚将军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帆风顺。"   "你何时回了京城?怎么住在这里?你如此故弄玄虚请我来,是什么意思?"   水幽寒看楚熙话中隐隐有警惕之意,心想确实是故弄玄虚,不过并不是要勾引你就是了。   "我是刚到的京城,借住在这里。刚才也不是什么故弄玄虚,是我有事要和楚将军谈,又怕我自己出面,你不肯来,只好让丫头们去请你。楚将军大人有大量,想来不会为难两个丫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   "楚将军还记得我曾请人给你送信,自请下堂。将军当时给了我一个准字,我认为是准了我的下堂之请,一直当作和离书对待。我想请问将军,我理解的是否不错?"   "不错,准字便是准你下堂之请。"   "楚将军事务繁杂,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费笔墨,我能理解。然而我拿着这个准字,想办个户籍都办不下来。衙门里的人都说,就这一个字谁知道是准你做什么,不能当作休书也不能当作和离书。有人就和我说,也许将军给了个准字,就是有回旋的余地,只是我愚钝,没看出来。如今我请将军过来,就是问问将军是否有收回这个准字的心意。"   水幽寒低头做害羞状,心中暗道,这个楚熙见了她的反应,说明他还不知道麒儿的存在,也不知道侯爷夫人的一系列举动。   月娘和史管事一行人和水幽寒是同一天从济水出发的。他们乘坐的是沈九专门给安排的"快"船。想来现在月娘这些人一定晕船晕的历害,不知在什么小沟渠内打转。   当初在济水城的安排,给侯府的信是王家的人送的。那人得了王宣的命令,一路缓行,信要送到,但是越晚越好。看来至今侯府还没收到信,或者是收到信,但是楚熙还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种状况对水幽寒有利。这样,她准备在拿和离书时用的筹码就可以不用,而是等到适当的时机,换取更大的利益。至于如此忽悠楚熙,水幽寒完全没有愧疚感。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如此想法。难道你忘了你以前都做过什么事?我不再追究,并不是说我就能原谅你。念在你一个弱女子要生存也不容易,你如果有难处让我帮忙,我或许可以帮你。但是,要你再回我家,这却绝无可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这样,我也不qiáng求。我要的不过是活下去,就请将军写下正式的和离书给我。"   "好吧,我回去写了休书给你。"   "不敢麻烦将军回去写。我早想到将军只怕不会改变主意,又怕将军嫌麻烦,我这已经备下了和离书,请将军签字画押就可。"   水幽寒说着对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忙从怀中拿出一封和离书递给楚熙。这是刚才她按照水幽寒的吩咐去找欧阳要来的,和离书是欧阳和水幽寒两个人核计着写的。   楚熙展开和离书,一看墨迹,知道是早写下的。和离书的大致内容就是女方有恶疾、无子。男方仁义,不忍休妻。但女方也有自知之明,不愿意尸位素餐,大粗话就是不愿意占着茅坑不拉屎,执意下堂。男方无奈,不忍休妻,双方协议和离。一封和离书将脸上贴金、粉饰太平诠释的淋漓尽致。休书末尾的日期是两年前水幽寒离开楚府的日子。   楚熙不是傻子,从街上的偶遇,水幽寒请他过府的方式,又到这份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他不能不起疑。可是仔细看这封和离书,却没有任何不利于他之处。   水幽寒看出楚熙的迟疑,忙说道:"请将军谅解,之所以是和离书而不是休书,我有此自己的私心。虽然都是弃妇,可是有封和离书而不是休书,我以后的路能走的稍微容易些。而且这和离书的内容,就是拿出去,于侯府的脸面也大大有益。希望将军能够成全。"   第一百七十二章双刃剑   楚曦知道水幽寒说的话有道理,只是他潜意识觉得事qíng不会如此简单。   这个两年多没见面的女子,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不是有那个丫头小红先找上他,他见了这个女子,绝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当初被迫娶进门的那个怯生生的女子。楚熙的心中生起警觉,他怀疑这个女子有所图谋。   然而她又能从他这里图谋走什么那?回到他身边?他身边的位置早已经承诺给了另一个女子,而这封和离书更是堵死了她继续做楚家大少奶奶的路。金钱?看她的样子应该并不缺金钱。   可是这个女子是什么时候攀上了长公主?为什么从未听呼延敏之说起过?她回到京城难道就是为了这封和离书,会不会有别的yīn谋?   楚熙脑中闪过各种猜测,终究还是自信的想法占了上风。无论如何,他有能力不会让她的任何图谋得逞,而据他所知,这个女子也没有玩弄yīn谋的资本。   不过,这个女子毕竟是正经娶进门的。如今父亲巡视边塞,母亲却在家,还是和母亲打个招呼比较好。   上次接到这个女子的信,信中的内容,绵里藏针。那些个指控,他并不相信,但却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当然,让他不舒服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从镖局送信的镖师口中得知,这信是一个男子托镖局送的。他虽然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然而也知道她在渤海郡应该并没有什么亲眷。难道是凭着她仅有的那点姿色,这么快就又找了个男人吗?   他心里不舒服,然而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处境,离开了侯府,根本就无处可去。他之所以同意让母亲送她去渤海郡,也是存了份给她一个存身之地的心思。他对她没有感qíng,对她的某些行为更是又气又恨。可是他自认还有些心胸,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这个女子就如同寄生的无骨藤蔓一样,不攀附大树就无法存活。当初对他那样,说是爱慕,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生存吧。如今托人送的这封信绵里藏针,不是那个女子的作风,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指点吧。   正是由于想放水幽寒一条生路的想法,又有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作怪。当时楚熙并没有写正式文书给水幽寒,而是大笔一挥给了个准字。其中种种qíng绪,就是楚熙自己也难分说的明白。   "好吧,我的印信没带在身边。等我回去盖了印信再给你。"   水幽寒心想,等你回去,被王夫人知道那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那大可不必。请将军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个手印就好。不瞒将军,济水城那样的地方,比起印信,衙门里的人更认手印。"   水幽寒这么说,一边小红已经送上来笔墨,凤儿更是把准备好的印泥递了过来。   水幽寒看出楚熙还有疑惑,楚熙并不好骗,而她对和离书的迫切心思只怕也瞒不了人。   "有一件事我忘了和将军说。其实我一到京城,就去找过你。当时听说楚将军在城外兵营,我就带了人过去。到了营门口,有兵丁拦住我。我对兵营的规矩是一点都不懂,一着急就把将军给的那个准字拿了出来。那兵丁见了您亲笔所书的准字,还有印章,就如司见了军令,很客气地问我要做什么。我倒吓了一跳,原来这个准字可以当将令。将军身份不凡,一字gān金。一个准字,这要被有心的人拿去,做出什么不法的事qíng来,那可如何得了?"水幽寒一副闲聊的语气,暗中打量楚熙的脸色。   楚熙果然沉了脸。   "我大营里还有这样糊涂的士兵?怎么会随便把张纸当作将令?你是哪天去的,告诉我,我回去查出是谁当值,定不轻饶!"   楚熙的话底气似乎很足,可是他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惊讶还是没有逃过水幽寒的眼。这个准字如果水幽寒不能当休书使用,对他楚熙说不定危害更大。她只是这样点出来,让楚熙有所忌惮,并不会就这么抓住不放。   "哪天我却不记得了。这个准字,将军还是收回去,免得引起麻烦。楚将军,你我和离是两厢qíng愿,何必还要拖着不给我个正式的文书。   您那个准字已经给了承诺,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这封文书,是你早欠了我的。"   水幽寒说着亲自拿起笔递给楚熙。   楚熙接过笔,"你这文书上的日期,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离府的日期。我想自那日起,我在楚将军眼里不就已经成了路人了吗?"   "我可以签字画押。你得了这个文书,那个准字就不需要了,拿来还我吧。"   "那是***。"水幽寒痛快地答应了。看着楚熙提笔在文书末尾***又按了手印。水幽寒心花怒放,恨不得亲自给他打扇都是qíng愿的。   把楚熙签字画押的和离书拿在手里,水幽寒都有些不敢相信会如此顺利。这京城和离的规矩欧阳已经打听清楚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得到独立的户籍。   欧阳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   "为免夜长梦多,我这就去衙门给你办户籍。"欧阳从水幽寒手中接过文书,也十分高兴。   "长公主的马车还在外面,说好借我用一天的。大哥就坐那马车去,事qíng办的更快。"   欧阳笑笑,快步出门去了。   楚熙看水幽寒拿了和离书,就忙着排人去衙门办手续,并不提归还书信的事。他有些不满,但并不着急,他相信一个小小的女子不敢赖帐。况且,那封书信并不能翻起多大的风làng,他拿回书信不过是本着谨慎的原则。   "楚将军请吃些茶点,小红快去把楚将军那封信拿来。"   小红应声退下。屋里只留凤儿伺候。   水幽寒觉得这么gān坐着也不是回事,便笑着挑起话头。   "楚将军这是刚从城外大营回来?"   "嗯。"   "楚将军也爱吃李记烧鹅吗?"   楚熙看了看水幽寒,"不,那是欣雅爱吃的。"   "哦,原来是这样。楚将军被我请过来,是不是烧鹅都没来得及买?回去只怕少奶奶要不开心了。我那小厮机灵,买了两只。   楚将军若不嫌弃,就带一只回家。"   楚熙拒绝,"不必了。"   水幽寒笑笑,也没再让。不要正好,我这边也不是真心要给。   半晌,小红空着手回来:"姑娘,您是不是记错了放信的地方。我去您说的地方找了,没找到。"   "这两天归置东西,忙忙乱乱的,放到别地方也有可能。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水幽寒说着站起来,又对楚熙道:"将军放心,那书信我留着也没用,一定找来给你。"   留下凤儿在门口名为伺候,实为监视楚熙,水幽寒和小红回到后院。那封一个字的书信就在水幽寒袖子里放着,小红就是把箱笼都翻个遍也找不到。主仆俩早有默契,小红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姑娘,您什么时候去的兵营,怎么我不知道?这封信真的那么好用,那咱就不还了,抓在手里也是个把柄。以后他们来要麒儿少爷,就用这个让他们死心。"   "我那些话不过是说出来骗骗楚熙,他也未必相信。但是这个准字的隐患确实有,他知道轻重,拿这封信换他早就该给我的和离书,还是他赚了。这封信,我说了还,当然要还。咱们不能言而无信。而且,拿来做把柄,这封信份量不够。"   接近晌午,欧阳兴冲冲地回来了。   "已经在衙门留了底,这是经过衙门盖章的和离书,还有你的户籍。"   水幽寒接过来一看,还多了一份房契,写的是她的名字。   "大哥,你怎么把这宅子过到我名下了。"   "本来这宅子就是给你买的。如今你要独立出来,总要有个产业,正好把房契过户一起办好了。"欧阳说的很理所当然。   "而且房契写谁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因此就赶了我出去吧。"   水幽寒做守财奴状把房契搂在怀里,"那可说不定。如今这房子是我的了,你们可都要仔细了,以后凡事都得听我的。不然惹了我不高兴,都赶你们去大街上淋露水。"   "姑娘,前院还晾着一个那。"小红好心提醒。   水幽寒这才想起来,楚熙已经等了好半天了。正要把那封书信jiāo给小红让她送过去,转念一想,还是她自己送去比较妥当。   等水幽寒回到前院正厅,楚熙果然有些坐不住,见水幽寒进来,问道:"找了这么久,可是找到了。"   水幽寒听出他话中怒气,也不在意,笑吟吟地把那书信连同信封一起递给楚熙。   "劳将军久等了,将军守信诺,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封信物归原主。"   楚熙接了信,看了看,收在怀里。   "如此,我就告辞了。"   "那我也不多留将军了。"   水幽寒送楚熙到阶下,正打算转身回内院,不料一只皮球咕噜噜滚到楚熙脚下,接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从花丛后跑出来。   "娘亲,踢球。"   第一百七十三章孩儿面   麟儿穿着一身崭新的缎子裤褂,从花丛后追着球跑出来了,一见水幽寒,便先把球忘在脑后,一边奶声奶气地喊娘亲,一边迈动肥肥短短的小腿,张着小手奔着水幽寒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水幽寒赶紧上前几步把麒儿接在怀里。麒儿本就白里透红、粉嫩嫩的小脸,因为跑动,冒出一层细汗,更加显得红润可口。   麒儿的衣衫都是奶娘亲手fèng制的,用的自然是最好的料子,做工jīng细更不用说。单就上面的刺绣,奶娘也花了极大的心思。这件褂子的前襟绣的是刘海戏金蝉,麒儿跑动之间带动褂子摆动,更显得活灵活现。因为天气热的缘故,麒儿的头发被奶娘扎了起来。小孩子不能梳发髻,只在头上用红绸子扎了两个襄襄。项下是明晃晃的金项圈,下面挂着长命锁。人靠衣装,麒儿本就长的讨喜,一番打扮下来更显得粉雕玉琢,亚赛金童。   "娘亲,抱抱。"麒儿自打吃过早饭,就不见了娘亲,现在见了,自然更加亲热。   水幽寒从怀里拿出帕子,给麒儿擦拭脸上的汗。   "外面这么热,怎么不和姥姥在屋里玩?"   麒儿也不回答,咯咯笑了一阵,伸出嫩兼似地两只小胳膊搂住水幽寒的脖子,撒娇道:"娘亲,抱麒儿。"   水幽寒刚才担心麒儿是一个人跑到前院来,又怕他贪玩着了暑气,语气中不免就带出点qíng绪。麒儿机灵,一点都不害怕,自然而然地使出撒娇这招杀手锏。每每让水幽寒一点脾气都没有。水幽寒刚才扫了院子一眼,看见麒儿刚才现身的地方一棵大树后,露出一片衣角。心里就明白是卫三娘带了麒儿过来的。   麒儿被水幽寒抱起来,指着楚熙……手里抱的球。   这球是欧阳到了京城后给麒儿买的。京城流行蹴鞠,这所谓鞠就是球,由十二片香皮,熟硝huáng革,实料轻裁,密砌fèng成,不露线角。   这球不轻不重,是京城最有名的作坊制作的,价格不菲。欧阳在外置办家什的时候偶然碰到,就买了来给麒儿。麒儿得了这个便宝贝的很,每天都要玩上半晌。水幽寒觉得小孩子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也不gān涉,只嘱咐人在旁边小心照看,别让麒儿摔了,又和奶娘商量着在麒儿的衣肘,膝盖和鞋子上加了软牛皮。   顺着麒儿的手指,水幽寒这才注意到楚熙并没有离开,如今正抱着麒儿的球站在那里,将她们母子的互动都瞧在眼里,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疑和迷惑。   "楚将军请慢走,小红,替我送楚将军出去吧。"水幽寒抱着麒儿对楚熙客气地说道。   楚熙恍若未闻,反而拿着球走近水幽寒,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   "他叫你娘亲?这是你儿子?他父亲是谁?他……他多大了。"   楚熙走到水幽寒和麒儿跟前,上上下下打量麒儿,最后盯住麒儿的脸不放。他一连串问出一串问题,丝毫没觉察到有何不妥。   麒儿以为楚熙拣了球来还给他,觉得这个陌生的大人不错,笑眯眯伸出手去接。哪只楚熙只盯着他看,却不把球给他。小家伙伸出两只手想把球抢过来,奈何人小力微,球还在楚熙手里。   麒儿有些不乐意了,撅起小嘴,瞪大眼睛看着楚熙。   "球,阿爹买的。"这个球是我阿爹买给我的,你还给我。   "你怎么拿着宝宝的球不还?"凤儿从一边过来,夺下楚熙手里的球。"看什么看,没见过宝宝啊?"   楚熙失神之下,被凤儿从手里拿走了球才回过神来。他把目光从麒儿脸上挪开,向水幽寒问道:"这孩子真的是你生的?他今年多大了?"   麒儿看着凤儿从陌生人手里拿回了他的宝贝,也就不着急了。殊放在凤儿那里他很放心,毕竟他现在要接着娘亲的脖子,不太方便再抱着那个大个的球。不过小家伙对楚熙可没什么好感,也不再去看他。   "娘亲,麒儿饿了,要吃饭饭。"麒儿窝在水幽寒怀里说道。   "麒儿乖,咱们马上回去吃饭。"水幽寒一边安抚麒儿,一边对楚熙说道:"楚将军,这是我的儿子。他还这么小,心思简单,不知道人间险恶,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他这么个小小的人,却跟着我受了很多的罪。楚将军,他没得罪过谁,也不会挡着谁的路。他只是我的儿子,安安稳稳做个平民百姓就足够了。"   水幽寒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让楚熙有时间可以记住、消化她话中的意思。   "楚将军,你看看他的眼睛。稚子何辜,随便一个人伸出一根手指都可以伤害他。你刚才和我说,如果我有什么难处,你或许可以帮忙。做为一个母亲我别无所求。我相信楚将军不是冷血的人,如果你见到有人要伤害一个陌生的小孩,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那么我请求将军,如果知道有人要对这个孩子不利,楚将军力所能及之处,请伸出手,挡一挡那些明枪暗箭。"   也许是一时无法消化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楚熙半天没发出声音,一双眼睛停驻在麒儿身上,既迷惑,又有些不可置信。   "时候不早,楚将军也该早点回去,免得家里惦记。"   该说的都说了,水幽寒客气了一句,便抱着麒儿自顾回了内宅。   完全不理会身后有人一步三回头,如做梦一般被"送"出宅院。   水幽寒抱着麒儿回到内宅,jiāo给奶娘让她帮麒儿洗一洗换身衣服。   卫三娘从前院开始就一直跟在水幽寒身后,看奶娘抱走麒儿,方说道:"小寒,你看到刚才那臭男人的脸色了没有?真是解气。他们家的老仆人不都说宝宝和他长的像,他想必也看出来了。现在心里不定怎么犯嘀咕那。哈,我猜他回去之后,一定吃不香睡不安,非得琢磨这个事不可。"   水幽寒心里想,楚熙应该不用琢磨太久。算算日子,那封迟到的书信也该到了,月娘和李管事那艘"快"船也不能总抛锚。她要做好准备,以静制动,静待各色人物登场了。   "二婶,以后前院来客人时,切不可再这样带麒儿过去。"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今天我是知道你拿了和毒书才带宝宝过去的。楚家这个小子看来只是有点傻,这心还没坏透。况且,我就在旁边看着,谁也别想动咱们宝贝一指头。而且,我这也是想帮你出口气,让他看看宝宝,从今天开始就心里不自在。"   "二婶,咱们不能意气用事。他现在还不知道麒儿的身世,没理由伤害他。如果他知道后,会是个什么心思,咱们也不能妄加猜测。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麒儿是我的命根子,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他。二婶江湖上的事看的多了,也不能小瞧这权贵人家的内宅,那里的水一点都不比江湖浅,暗地里害人的法子更是防不胜防。今后咱们这的访客少不了,更要着急麒儿。"   "嗯,二婶记下了。"   "从明天开始,咱们家只怕要不得清净了。到时候麒儿的安全都托付给二婶了。   麒儿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二婶,在我眼里,有的人的眼神都带着刺,粘着毒。麒儿被她们看上一眼,我就跟掉块ròu一样心疼。"   微心吧,二婶知道轻重的。都按你的安排,我贴身保护麒儿,凤儿就跟在你身边。"   圣平长公主的马车虽然说了可以借给她一天,水幽寒也不能真就霸占一整天。由史管事陪着,留那车夫老马吃了顿丰盛的饭菜。然后又封了厚厚的红包给车夫打发了他回去,水幽寒也亲自过府道谢。   这次长公主并未见水幽寒,只派了身边的大丫头出来招呼。水幽寒对此早有准备,闲聊了几句,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就回来了。   今天事qíng进行的如此顺利,长公主功不可没。先是把马车借给她,又不经意地点出李记烧鹅,水幽寒因此才能偶遇楚熙。后来水幽寒状若没话找话地和楚熙闲聊,知道楚熙是从城外兵营回府,那李记烧鹅又是赵欣雅爱吃的。水幽寒不禁想,这些巧合是不是老天有眼,冥冥中有天意在助她?又或者是太多的巧合就绝不会是巧合,而是圣平长公主故意给她机会,在没有侯府众人gān扰的qíng况下,先见楚熙一面?不管是怎样,水幽寒觉得她总算没有措施这样的良机,事qíng进展的比预想中的好。当然,接下来的,只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正如水幽寒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她这小小的宅邸便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清晨,水幽寒刚撂下碗筷,饭桌还没撤下去,大门那边就传了话过来,安国侯夫人携众女眷到访。   水幽寒心道来的好快,一边吩咐人请来客少待,一边穿戴一新,在凤儿、小红、冬儿几人簇拥下到正厅见客。   第一百七十四章"喜"相逢   水幽寒走入正厅,就见王夫人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有一个盛装女子在一边领着七八个丫鬟仆妇在旁边侍立。见水幽寒进来,王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就有丫头抱着垫子铺在王夫人身前,那意思是要水幽寒跪下行大礼。   水幽寒对此只做未见,大大方方走到王夫人面前福了一福。   "多年未见,夫人一切安好。侄女给夫人请安了。"说罢并不等王夫人让她起来,就从容地站直身子,到王夫人下手的椅子上坐了。   小红和冬儿两个不用吩咐,就上前为王夫人换上新鲜茶果。   王夫人似乎被水幽寒的举动给气到了,在座上咳嗽了两声。那一边伺候的盛装女子忙上前殷勤伺候,口称母亲。水幽寒打量那个女子一眼,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水幽寒计划要来京城,就已经想到她本非原来的水幽寒。很多原来的水幽寒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她是无从知晓的。因而她留了心眼儿,从奶娘和小红那套了很多话,对可能会碰到的重要人物都有了大体的了解。这个女子应该是侯府的二少奶奶,是水幽寒穿越来此地,见到的第一批人物之一。当时的qíng景水幽寒至今仍历历在目,因为一伙人合起来欺负一个弱者的场景,尤其她还就是那个弱者本人,实在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除了二少奶奶,月娘竟也在王夫人身边伺候。   她脸色发huáng,两腮凹陷,眼下挂着明显的眼袋,比起与水幽寒在济水第一次见面,更加的风尘仆仆,显然是快船坐的颇为销魂。水幽寒又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的丫环仆妇堆里扫了一眼,另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吸引了她的视线。赫然正是王东的女儿王兰儿。一年多光景,王兰儿比起在王家村时,倒出落的越发清秀水灵。看来王东携女儿进京,这王兰儿是跟在王夫人身边伺候,不知王东在侯府做什么差使。   水幽寒这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王夫人的随从,王夫人也正死死盯住水幽寒,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好孩子,你可算平安回来了。看到你一切安好,我总算放了心。"王夫人对水幽寒注目半晌,水幽寒只从容笑对,既不着慌.也不说话。王夫人一手拿帕子拭泪,另一只手从桌上伸过来握住水幽寒的一只手,显得又是亲近又是激动。   水幽寒装作为王夫人递瓜果,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心里暗笑。这王夫人必是准备了一出久别重逢,婆媳qíng深,痛哭相见的戏码。因为水幽寒一弄始的不配合,这戏不好唱下去,可王夫人还是要唱。   "多谢夫人记挂着我。"   "你们这些小孩子,哪里懂得我们做长辈的苦心。自打送你出府去养身子,我这心就一直没放下。每日都要念叨上几次,怕你在那里吃不好,住不惯。怕因为我年纪大了,事qíng想的不周全,让你受苦,愧对你母亲。又怕你不明白我的苦心,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如今总算云开雾散,你怎么又发起小孩子脾气,竟甩了我派去接你的人,让人为你担心。这且不说,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怎么不回侯府?只是你一回来就该回侯府才是正理。罢了,罢了,看到你平安,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都是儿女债,寒儿,如今母亲来亲自接你回去了!"   王夫人一番话说的qíng真意切,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王夫人的冷淡、薄qíng,水幽寒几乎都要相信王夫人真是位慈爱的婆婆,和水幽寒qíng若母女了。   看着王夫人殷切的眼神,水幽寒回以淡淡的微笑。月娘既然回来了,王夫人对她和麒儿的遭遇自然也清楚了,她提出来的条件月娘也会转达给她。楚熙昨天给了她正式的和离文书,回去也一定和她说了。   她这样故意装糊涂,大打亲qíng牌,难道就能改变事实?   "夫人,楚将军昨天回家……"   还没等水幽寒说完,王夫人打断她的话,急切地问道:"我的麒儿在哪?寒儿,我来了这半天,怎么不把我乖孙抱出来给我看看?你知道我就盼着这一天,难道还要吊吊我这把老骨头的胃口?"   水幽寒抿嘴笑了,"夫人的话,让人听着难懂。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月娘难道什么都没跟您说?还有楚将军,昨天回家也什么都没和您提吗?"   王夫人热qíng出演得到如此冷淡的回复,更被水幽寒的一番话硬生生扯回到现实中,知道这刚才使出的以前对付水幽寒无往不利的招数不再生效,也就收起了脸上又悲又喜的表qíng。   "你真的是水氏?"王夫人冷声问道。   ***是,夫人会不会相信?"水幽寒反问道。   王夫人叹了口气,"寒儿,你们母子在渤海郡的遭遇,我都听月娘说了。你受了委屈,我不会不管。但是你也不该如此任xing。熙儿并不知道麒儿,因此才给了你和离文书。如今他知道了,已经后悔。熙儿哪点配不上你,楚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哪里就rǔ没了你?寒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不顾念与熙儿的夫妻之qíng,你难道忘了你我亲如母女。寒儿,你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当初是我从你那个家中救了你出来。   你曾发誓说这辈子都会敬爱我如生母。如今母亲来请你回去,你当真就不答应吗?"   水幽寒低头做沉思状。   "你放心,只要你同意和麒儿一起回府。我就能让熙儿收回和离书,你还是我楚家的大少奶奶,熙儿是侯府的嫡长孙。"   水幽寒不理会王夫人看她的眼神,反用眼在楚家二少奶奶和一众丫环仆妇身上打了个转。   "夫人一心为我好,我心领了。奈何我福薄,消受不起楚将军身边的那个位置。我已经心灰意冷,那和离书已经在衙门入了档,我与楚将军注定已经是路人,必定要辜负夫人一番美意了。况且,楚将军身边现在有赵家妹妹,身份人品都和将军匹配,实在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媳妇。不知有多少人正羡慕夫人有福气那。"   王夫人看了水幽寒半晌,叹了口气,"我一心为了你好,你既然执意不肯,我再坚持就是为难你了。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不过麒儿是我楚家的骨ròu,你必须jiāo给楚家。你放心,麒儿会由我亲自抚养,他会是熙儿公认的嫡长子。"   水幽寒觉得好笑,真当她那么好蒙,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自由,还用王夫人再给她。   "我现在才听明白,原来夫人一直在说我儿子。只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要jiāo给夫人抚养?夫人为何一口咬定他就是楚家的骨ròu?"   "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不知道轻重。这孩子父亲的事可不是能开玩笑的。那孩子的模样,月娘亲自验看过了。孩子的生辰就是最好的明证。你是在我娘家祖宅生下的这个孩子,那之前的日子,你在侯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贞洁贤良的好女子,麒儿自然是熙儿的儿子。"   "哦,我明白了,你不过是还记恨着那件事。我也没忘,早就要惩治那贱人了。淑贤,你派两个人,把青儿那个贱丫头带上来。"王夫人对二少奶奶吩咐道。   二少奶奶听了这个吩咐,如接圣旨,全身都活泛起来,点了两个婆子出去.一会工夫就拖进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抬起头来,水幽寒一瞧,正是青儿。如今的青儿梳着妇人的发髻,比起当初的少女风韵,更多的是少妇的风qíng。   丢卒保车这戏码,真是老套。   青儿也瞧见了水幽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连滚带爬地过来,叫着:"姑娘救命。"一边要抱水幽寒的大腿。凤儿就在水幽寒身边,她听水幽寒的吩咐不能乱说话,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见了青儿气更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就把青儿踢得一溜翻滚,连水幽寒的衣襟都没碰着。   侯府的人都早吃定水幽寒是个软糯的xing子,凤儿又只是个小丫头打扮,哪里料到会有这么狠辣利落的一脚,顿时都愣在那里。青儿被踢的翻滚出去,撞到一边的八仙桌腿,弹开去,又滴溜溜滚了好远才停下来。众人一看,青儿头发也散了,额角和鼻子都撞破了,流了一脸的血。兴许是头晕,半天没爬起来。   王夫人黑了脸,二少奶奶惊讶地张大了嘴,却还是掩饰不住嘴角一丝笑意,月娘老神在在,侯府其他的人都忍不住再次偷偷打量水幽寒和凤儿,目光中第一次有了惧怕。   "打的好,寒儿,若你以前有三分这样的火xing,也不至于让这恶奴欺负了去。如今我把她绑了来,全凭你怎么处置她。"   "处置吗,倒不着急。不过有些话,我是真的要问问。"水幽寒看着被两个婆子推搡着跪到她面前的青儿。   "青儿,夫人的话你听见了吧?你的命在我手里,我问你的话,你要老实回答,也许我还能饶了你这条命。你好好告诉我,当初是谁指使你诬陷我的,那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第一百七十五章杀/得/死   青儿听了水幽寒的问话,并没有直接回答。就见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似乎是下意识地瞧了瞧王夫人。   "你奶奶问你话,你可仔细回答。若是敢有半句谎言,我就先不放过你。"王夫人yīn森森地说道。   青儿喉头滚动,咽了咽唾沫。   "姑娘,都是婢子的错。婢子当初似乎看到姑娘房中陌生人影,一时着慌就叫出了声。后来大家都进来了,婢子被吓昏了,大家就真的以为是有人进了姑娘的房间。后来姑娘出了府,夫人又找婢子询问。婢子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候婢子每天忙着刺绣,累坏了眼睛,看东西总模模糊糊的。那日其实并不曾真的在姑娘房中看到人,是婢子眼花了。"   "姑娘受的委屈都是婢子粗心所致,婢子罪该万死。姑娘,婢子从小就在您身边伺候,您待婢子的好,婢子都记得的。婢子本打算一辈子伺候您,报答您,可却让姑娘因为婢子受了委屈。姑娘,您怎么罚婢子,婢子都毫无怨言。"   这番话,是把人当三岁的小孩子吗?难道过去的水幽寒就是这样任由她们蒙骗的?   水幽寒不理会青儿,转头对着王夫人问道:"夫人早就绑了青儿,自然是先问过口供了。不知青儿是否也是这般对夫人说的?夫人您可相信了?"   "哦,"王夫人稍做沉吟,厉声向青儿喝道:"你这贱婢,瞧着你们家姑娘好xing,就这样花言巧语起来!你这番话能骗的了谁,你是怎么向我招认的,难不成你现在还想抵赖?当我侯府的家法只是摆设吗?"   青儿看了看王夫人,忙改口道:"婢子不敢。婢子这就实话实说。当初的事,是婢子一时鬼迷心窍,见姑娘房内外都没人,就故意那样说。没想到没吓醒姑娘,倒把巡夜的人给招来了。婢子怕受责罚,只好坚持说看到了人。不过姑娘,婢子没想到事qíng会闹的那样严重。   婢子只是,只是因为和姑娘闹了点小别扭,婢子只想吓唬吓唬姑娘。   婢子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婢子之所以没和姑娘一起出府,也是为了给姑娘伸冤。正好夫人来问我,我就把实话说了。如今姑娘毫发无伤,婢子总算没有酿成大错。"青儿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   "夫人觉得她这话可信吗?"   "寒儿,依我看,这贱婢这次倒没撒谎。这事说起来真是个大乌龙,这贱婢不该起坏心要吓你,结果招来巡夜的人,她就该把事qíng说清楚。都是这贱婢误事。寒儿,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生生被这个贱婢那点自私的心思给害了。如今总算真相大白,咱们一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个好的,麒儿跟我回府那是名正言顺。"   "夫人刚才说,将青儿jiāo由我处置,不知这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她本就是你陪嫁来的,你要怎么处置她都行。"   "夫人最清楚国法家规,请问夫人,像青儿这样忘恩负义,诬陷主人,害得主人几乎惨死的奴才,若依国法送官,会有何刑罚?若是按照侯府的家规,又该如何处置?"   "这样的事,毕竟不足为外人道。送官就不必了。至于家法,这各家都有不同。寒儿要怎么处置她,自己拿主意就是。"   "我就是要听夫人说说,依国法和侯府家规该如何处置,再做主张。"   "若依国法,背主恶奴,视qíng节轻重,一是处死,二是刺配。   若依侯府的家法,就当杖毙。"楚家二少奶奶替王夫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倒也合理。这样吧,正好长公主因我刚到京城,怕我遇事不方便,送了我张帖子。小红,你让人拿了帖子,把她送到衙门去。就说是诬陷主人的恶奴,要从严惩处。"   "寒儿,这事不便张扬,还是私下处置比较妥当。"王夫人赶忙出声拦阻。   "既然夫人这么说,那就依夫人吧。这样的恶奴总不该就如此纵容,免得以后有人有样学样,不成个体统。咱们就学侯府的规矩,拉下去杖毙吧。"   水幽寒吩咐一声,外面果然走近来两个粗使婆子。青儿看水幽寒要动真格的,着急起来,向水幽寒跪爬了几步。因见凤儿瞪着她,不敢太往前,离了水幽寒三四步远,磕了个响头。   "姑娘,姑娘您饶命啊。婢子知道错了,求姑娘看在过去的qíng份上,饶了婢子一命。婢子愿意做牛做马服侍姑娘。姑娘您最是个心软慈善的人,从不记仇的。婢子好歹伺候了姑娘那么多年,姑娘您当真忍心要婢子死吗?姑娘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水幽寒怒极而笑,"听听这恶奴一张巧嘴,多能颠倒是非,**做出背主、诬陷这样大逆不道,黑心的事,只要**腆我就该饶了她。不饶她就不慈善了,就狠心了。这是哪家的道理?若是容这样无耻的人嚣张,天下可没了"理"这个字。青儿,就凭你这番诛心之言,便是死上百次也不冤枉。你们两个,快把她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那两个仆妇依言便抓了青儿往外扯。   "姑娘,姑娘,饶命啊,婢子还有话说,婢子还有话说。夫人,夫人,求您救命啊。"青儿拼命挣扎。   王夫人gān咳了一声,"寒儿,你这新居不宜见血。况且这贱婢虽然可恨,毕竟跟了你那么些年。   寒儿你自来是个宽厚的孩子,便留她一条命吧。随便把她卖了,既惩治了她,也免得脏了你的手。"   "夫人这话我不认同。这个丫头因为一点小事就陷害待她宽厚的主子,还有什么事她不能做。如今侯府不留她,我也不留她,把她卖给谁,那就是害了谁。我们怎能如此行事?这丫头,今天非死不可,不然我气愤难消,顺便也为大家除了这个祸害。"   水幽寒一番话说完,又问王夫人:"夫人,您看是不是这个理?"   "夫人,您救命啊。婢子可都是……"   王夫人见水幽寒态度坚决,给旁边伺候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行动敏捷,青儿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她用巾帕堵住了嘴。   "寒儿见识的对,这样的人咱们不能留,也不能让她去祸害别人。   就依寒儿,拖出去杖毙,大家落得gān净。"   青儿被堵着嘴,鸣呜叫着被两个仆妇往外拖。离着老远,水幽寒都能看到青儿两眼冒火,一脸的不甘心,额上青筋直跳。反观屋内,楚家二少奶奶正抿嘴得意地笑,王夫人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眼见青儿被拖到阶下,扔在青石地面上,掌刑的仆妇拿了板子就要开打。就听有人喊了声:"慢着。"那仆役果真听话地停了手。   水幽寒看着屋内几人有的惊讶,有的迷惑,有的人不满,觉得很有趣。没错,让人停手的人正是她,这个刚才一口安定要青儿死的人。   "先别打,把她给我带进来。"   青儿回到屋内,仿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寒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恶奴你还要留着她不成,你若不想动手,我这身边带着人,普你动手就是。"   青儿嘴被堵着,说不出话,只一味给水幽寒磕头如捣蒜。水幽寒命人将青儿口中的帕子取掉。   青儿继续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青儿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水幽寒轻笑,"你先别急着磕头啊,我还没说要饶你xing命那。"   侯府的仆妇想要上前将青儿的嘴再堵住,奈何水幽寒的两个仆妇都是膀大腰圆的,又有凤儿在一边,她们难以靠近青儿。   "寒儿,你这是要gān什么?"   "夫人稍安勿躁,我总觉得刚才青儿没说实话,如今再问问她。"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糊涂。这样的贱人,说话颠三倒四,还有什么好问。青儿,你别以为你们姑娘饶了你,你就张狂起来。不过我这关,你想活命也难。"   青儿抬起头,眼睛在水幽寒,王夫人和二少奶奶之间转来转去,不知在盘算什么小算盘。   "青儿,我刚才忘了问你。你本是我的丫头,现在却做妇人打扮,这是怎么回事?"   侯府众人没想到水幽寒这时问起这事,都有些不明所以。有的不免心里暗暗嘀咕,这位原来的大少奶奶做事还是这样没有成算。   "回姑娘的话。婢子,婢子如今已经做了二少爷的房里人,蒙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抬举,现在大家都称呼婢子做青姨娘。"   水幽寒惊喜道:"竟然有这么回事,那可要恭喜你了。"   水幽寒说完这句恭喜,似乎觉得口渴,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怎么是这样,青儿不是该跟大少爷吗?"   水幽寒这话说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足够让屋内侯府众人都听到的,难免有那么几个人,脸上表qíngjīng彩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救得活   侯府众人脸色各异,很好地娱乐了水幽寒。   "你这丫头,怎么嫁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还跪着gān什么,伤了身体以后不好生养那还了得。快起来,小红,去帮青儿擦擦脸。"   小红闻言,虽然不qíng愿,还是听话地过去拉起青儿,然后从怀里掏出块灰灰huánghuáng的帕子给青儿擦脸。说是擦脸,其实小红的动作跟擦地板差不多。青儿被她擦的一张脸又花了几分。   "不敢劳小红姐姐,我自己擦,自己擦。"青儿被擦的不舒服,忙推辞。   小红哼了一声,"姑娘让我给你擦,我就得给你擦。你躲什么,还怕姑娘害你不成?"青儿刚刚死里逃生,哪敢违背水幽寒的命令。   小红的手劲可是从前gān粗活时练出来的,青儿被她擦的东倒西歪,脸都肿起来了,却只得生生承受着。   "青儿,你不要紧张。你我主仆qíng份,我刚才不过是吓吓你,怎么会要你的xing命?"   "姑娘,婢子拜谢姑娘。姑娘的这份大恩大德,婢子,婢子以后,就是死也要报答姑娘。"   像以前那样再咬我一口吗,水幽寒心中冷哼,不过脸上却笑的越加温和。   "你如今已经是侯爷府的人,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人,再不是我的丫头了。我以后见你,也要称你一声青姨娘。这都是你的福气,你可要惜福,以后好好伺候你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侯府众人都愣了,这还是刚才义愤填膺要杖毙青儿的那个水幽寒吗?怎么这么一会工夫,就从寒风刺骨变成chūn风拂面了。不仅饶了青儿的xing命,不再追问当初被陷害的事,反而对青儿如此亲切,恭喜她做了姨娘。   "夫人,刚才我不知道青儿已经是二少爷的屋里人,差点越矩。   如今青儿身份不同,以后有二少奶奶管教她,也要请夫人多教导她。"   水幽寒转向王夫人,郑重地说道。   王夫人深深地看了水幽寒一眼,"你这孩子,果真大度。我便知道,你是个念旧qíng的,必定不会真的要如何青儿。"   "青儿,还不过来谢过你家姑娘。"王夫人对青儿吩咐道。   "婢子谢过姑娘不杀之恩。"青儿闻声走到水幽寒跟前.跪下又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吧,别谢我,你更要记住夫人和二少奶奶待你的好。以后,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水幽寒站起身,亲自扶起青儿,拍了拍青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青儿看了一眼水幽寒,又马上垂下头。   "婢子记住了,多谢姑娘。"   水幽寒满意地回到座位上坐了。   青儿可以说是毫发无损,王夫人看水幽寒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几分忌惮,还有几分探询。可另外有一个人却不答应了。   "这不行,我不答应。"二少奶奶走前几步说道,"母亲,这青儿背主犯上.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我们二爷身边。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黑起心来,媳妇我怎样都没关系,可若是害了二爷,那可怎么得了。   母亲,刚才您和水……都说的清楚,这青儿就是个祸害,就凭她所做的事,陷害主子,蒙蔽您老人家,直接打死她都是便宜了她。这位水……奶奶不是很明白吗,怎么还把这样的人往咱们府里塞?母亲,您可要……"   "住口,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寒儿看在这丫头跟了征儿的份上,大度饶了她。是给我们侯府面子,给你们爷面子。你是征儿的媳妇,不知道感激不说,反而胡言乱语。   这丫头是寒儿塞给你们的吗?难道不是你们巴巴地要到屋里去的?   今天是你求着我,我才带你出来。若你总这样不争气,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好。"   二少奶奶被王夫人一番话,堵的满脸通红,可她又不甘心这刚扔出门的狐狸jīng,眼中钉、ròu中刺,就这样全须全尾地又要缸到她和二"母亲教训的是,是媳妇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不过,媳妇还是觉得,这丫头咱们留不得。不然就依母亲原来的意思,把她卖了吧。"   "求二奶奶开恩,念在婢子也伺候了二爷这些日子的份上,不要卖了婢子。以前的事,婢子已经知错,以后绝不敢再犯。求二奶奶放过婢子。"青儿见刚把命拣回来,接下去却是被卖掉的命运,忙又跪下来央求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可不吃她这一套,"你这无耻的小人的伎俩,少在我面前卖弄。你原来的主子心肠软,吃了你这一套,被你卖了还念着你的好。   你这些把戏可糊弄不了我。我是不打算做那菩萨的,你只烧香拜佛,祷告能卖去个好点的地方吧。"二少奶奶这么说着,就要叫人抓了青儿。   青儿哪里肯乖乖就范,几个翻滚就到了王夫人脚下。她抱住王夫人***着王夫人求告道:"夫人,夫人您是最慈善的。****的人都肯放过婢子了,夫人您看在婢子对夫人还有些功劳,就做主饶了婢子吧。如今我家姑娘还在这里,夫人,夫人您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该饶了婢子啊。"   "你这撒泼打滚的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你听哪个说要卖了你的?你以后好生在府里伺候,别再生坏心,我保你衣食无忧。"王夫人不耐烦地说道。   青儿听了王夫人的话,转悲为喜,二少奶奶可差点气炸了肚子。   好在她素日摄于王夫人的威严,不敢如何发作,只是要让她这样就放过青儿,她是绝咽不下这口气的。   "母亲要不卖这婢子,我也能忍。只是她犯的不是小错,母亲忘了,就是因为她,大嫂才会被赶到乡下,母亲至今还没见到亲孙。况且,母亲若就这样饶了她,咱们这侯府的规矩还要不要?这些下人要是都学起她的样来,欺主犯上,那这个侯府可要成什么样子?母亲治家有方"应当明白其中的历害。"   "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王夫人见二少奶奶心胸太小,又没有眼色,非要一时三刻就在这里处置青儿,憋闷之余,想想青儿确实可恨,也便顺水推舟问道。   "那个,死罪……哦,可免,但是活罪不能免。母亲,这奴才只有狠狠的打,以后才不敢生出别的心思。我看,就先打她五十板子,让她长长记xing。"   "夫人饶命,二少奶奶饶命啊。"青儿一听说五十板子,就是一个壮汉也未必受的了,如果打在她身上,也就是等于要她的命。   "五十太多,先打二十吧。其余那些先记下来,以后她若有不好,再打不迟。"王夫人白了二少奶奶一眼,又对青儿说道:"你乖乖去领了板子吧。饶你xing命,留你在侯府,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莫要贪心不足,那样只会害了你自己的xing命。"   "青儿谢过夫人。"青儿知道她今天这一顿打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虽然有心要找水幽寒求qíng,然而有夫人在场又不敢。   二奶奶听王夫人这样吩咐下来,忙不迭就叫人拖青儿下去,生怕迟了一刻,青儿就逃脱了。王夫人一则是要教训青儿,二是给二少奶奶几分面子,以后好辖制青儿。三也是为了讨好水幽寒。她以己度人.认定这水幽寒心里必然是恨着青儿的。   水幽寒这时当然不会出面拦着,她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是侯府处置内部的一个姨娘,她说话就不合适了。至于侯府借她的地方打人,她也忍了。毕竟,她身边的凤儿和小红都恨极了青儿,奶娘若知道青儿有了报应也会高兴。而她,放过青儿可不是真的要饶了她,有人替她出手教训青儿,她高兴还来不及那,只要别真的打死就行。   今天王夫人绑了青儿来,青儿坦白的那番话,破绽百出。王夫人难道会听不出来吗,可她还还帮着遮掩。原因一目了然,青儿是王夫人推出来顶缸的。无非是让她一人担下所有过失,然后求水幽寒。以她们对过去水幽寒xing格的了解,水幽寒未必就会对青儿下毒手,所谓把青儿jiāo给水幽寒处置,不过是欺她心软。   水幽寒当然不能让她们得逞,所以她并没有在青儿的口供上纠缠,一定让她供出背后主使。王夫人摆明了态度要护短,供出来又如何。   所以,青儿认下了全部的错,水幽寒顺水推舟,要严惩青儿。   王夫人先是让水幽寒放青儿一条生路,看水幽寒态度坚决,便动了借水幽寒的手,灭青儿的口的心思。   或许王夫人绑青儿来,也早就存了这个心思。水幽寒要的就是她如此表态,然后拖青儿出去,让她在生死间走个来回,对水幽寒生出惧,对王夫人和侯府生出怨,然后再对水幽寒生出感恩的心思。起码别人以为她会对水幽寒感恩。水幽寒这一杀一放,为的是立威、示恩、离间。   一个地位卑微,又卖主求荣的人,她的结局在这个世道已经是注定的了。水幽寒不动她,是因为不想做别人杀人的刀。放她回侯府,让她们恶人与恶人磨。   "寒儿,你看这贱婢如今已经处置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咱们再谈谈麒儿的事如何?"   第一百七十七章推心置腹   王夫人又一次提起麒儿,水幽寒心想这应该是她来这里的重点。   在楚熙已经给了正式的和离书的qíng况下,再要水幽寒回府,明显cao作难度极大。王夫人之所以一开始坚持要她回府,应该是在打亲qíng牌。表明她重视这个儿媳妇,对这个儿媳妇有感qíng。比一开口就是要孙子,不要媳妇,显得更有人qíng味,也更能打动水幽寒。当然了,如果水幽寒能够答应回府,估计王夫人也是喜闻乐见的。   "关于麒儿,夫人有什么打算?"   王夫人见水幽寒这话十分上道,以为要回麒儿有望,不觉面露喜色。   "麒儿是熙儿的长子,自然是侯府的嫡长孙。寒儿你如今不想回府,我也不勉qiáng你。但是麒儿还是要回侯府抚养才是正理。侯府有好些年没有小孩子了,侯爷也盼孙儿盼的紧。你不要担心他会受委屈,麒儿我会亲自抚养,以后侯爷的爵位也是要传给他的。"王夫人自顾自说的热切。   二少奶奶刚才罚了青儿,脸上有些喜色。听了王夫人的话,脸却又沉下来。   "夫人的好意弄只能心领,却不能接受。夫人,我们母子只希望能够做普通百姓,安安稳稳地过活,希望夫人能够成全。"   "这是什么话,难道麒儿回侯府就不能安稳了吗?我侯府的骨ròu,怎能和平民百姓为伍?寒儿,我这样和你商量,是看在你过世的母亲的qíng份上,看在你为侯府诞下嫡长孙的功劳上。你以为侯府要麒儿,非要你的同意不可吗?"   "夫人这是要仗势欺人了?"水幽寒挑挑眉,"那好,我倒要看看夫人怎么从我手里抢走我的儿子。夫人以为我千里迢迢上京城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离侯府近一些,离害我们母子的凶手近一些?不是,我是为了告御状。如果夫人非要从我这里抢走麒儿,那么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侯府的后嗣这样的大事,想来也够份量让当今圣上来裁夺了。"   "寒儿,你可是去乡野地方久了.便忘了祖宗理法?哪家的儿孙,不是父族抚养,岂有跟着下堂妇的道理。便是你有天大的靠山,你这状告到哪里,都告不赢。麒儿最后还是要回到侯府来。"   "赢不赢,不去告怎么能知道。不过有些事,却是不用告,大家都知道结果的。我因为什么原因去的渤海郡?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生下儿子?是谁要毒杀我?又是谁派人杀害麒儿?在判定孩子归谁之前,想必当今圣上也会很有兴趣知道这些。"   "夫人不是派月娘去过济水了吗,难道月娘回来什么都没跟您说?   不说别的,单就麒儿被绑架一事,夫人您认为侯府真的有资格和我争麒儿吗?"   "你,你,你……"王夫人脸色顿变,连说了三个你,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夫人,如果有人能悬崖勒马,不再伤害我们母子。只要我们母子能够平安,那么过去的事qíng,我可以既往不咎,只当没发生过。而且我还要提醒你们,雁过留影。百密还有一疏,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有好大的破绽留下来.要想抹平,那是不可能。如果我们母子,或者我这宅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差错,我保证,我的状纸当天就会放到皇帝的面前。"   水幽寒眼光扫过侯府众人,一个丫环婆子都不放过,一字一句,正色说道。她这话与其说是对着王夫人,不如说是对着今天在场的所有侯府的人说的。她相信,这些话会传到应该好好听听这些话的人的耳朵里,很快。   "所以,夫人,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您要回麒儿。而是,您,侯爷,侯府的所有人,都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我们母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王夫人又咳嗽起来,月娘和王兰儿都拥上前去伺候,二少奶奶也凑到进前,一连声的劝慰。不过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神qíng,却怎么都掩饰不了。   王夫人终于停下了咳嗽。   王夫人伸手推开二少奶奶,"你们都别围在这里,人多,我喘不过气来。"   一gān仆妇自动退了出去,二少奶奶站着没动,王夫人瞪了她一眼,她才不qíng不愿地出去了。水幽寒看了看王夫人身后的月娘和王兰儿,若有所思。   王夫人见水幽寒如此,便对月娘和王兰儿说道:"你们两个也出去吧。"   月娘和王兰儿也都退了出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或者,当初便是我看走了眼。"王夫人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才长叹一声,对水幽寒说道:"寒儿,你何必说的如此决绝。我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怎会不知道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我答应你,在麒儿的事****用qiáng。这事咱们慢慢商量着来。"   王夫人语气和缓,继续劝水幽寒道:"我也是为了麒儿好。侯府诺大的家业,世袭的爵位。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对于麒儿是唾手可得。寒儿,哪个母亲不是千方百计为儿子图谋前程,你忍了这分离之苦,便是成全了麒儿啊。"   只是分离之苦,不是生离死别?"夫人是真心为麒儿好?"   "当然,你难道还怀疑我会对麒儿不利?"   "夫人说同为母亲,懂得我的心qíng。那么海伯一封信进了侯府,侯府还未承认麒儿是楚家骨ròu,就已经有杀人找上门来。夫人您认为,您的侯府是块安乐地,您把麒儿捧上高位,便没人会伤害他了吗?"   "只怕不是如此吧。您知道侯府的家业,侯爷的爵位,有人梦寐以求。甚至不惜杀人害命也要拿到手。您不先去处理这些人,暗中保   护麒儿,待一切安定后再接麒儿,反而在这个时候,如此大张旗鼓地要认回麒儿,夫人,您到底是什么打算。难道你要让麒儿成为众矢之的,拿他做饵,候着人对他出手,再人赃俱获,一举数得?难道这就是您所谓的真心为麒儿好。"   "或许,您需要的不是亲孙,而只是一颗棋子,一个诱饵。具需要达到您的目的,这棋子也就不重要了。棋子的安危,棋子的幸福,您是根本不需要考虑的。"   水幽寒目光灼灼盯着王夫人。   王夫人一张老脸通红,似乎感觉高尚的感qíng被侮rǔ了,又或者只是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你这是在和长辈说话的态度?你,你竟然不知好歹,如此恶意猜测,你……"   "夫人请息怒。那些并不是我的猜测,是有人给我讲了个故事,我才有感而发。我相信夫人是一片慈爱之心。只是事qíng涉及到麒儿,我关心则乱。夫人也是做母亲的,应当了解,请夫人您别往心里去。"   水幽寒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给王夫人行了一礼赔罪。   看水幽寒态度诚恳,王夫人慢慢平息了怒气。   "是什么样的故事,是谁讲给你听的?"   "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夫人没有那样的打算,我对夫人也没有那样的疑心。夫人何必在意?不过这个故事对夫人也是个提醒。夫人您真心对麒儿好,就不该在这伞时候把他摆到那样的位置上去。"   "寒儿,你是不相信我能护的了麒儿?"   "夫人,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在麒儿的事qíng上还需谨慎不是吗?"   王夫人沉默下来。水幽寒却不想再为她接台阶。   "侯府的荣华富贵,还有爵位,我们母子没有奢望。如果夫人执意要麒儿认祖归宗,那么就要先达成我提出的三个条件。月娘应该已经跟您禀报过了吧。一是我在侯府被诬陷的真凶。青儿只是我的陪嫁丫头,诬陷我,对于她自己毫无好处,除非有人允诺了她好处。夫人应该很清楚是不是?二是想借王东夫妻在王家村毒杀我的凶手。我见王东的女儿在夫人身边伺候,想来夫人已经查到了真相了吧?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意图杀害麒儿的凶手。   这个凶手一天不除,麒儿就永远与侯府无缘,因为侯府每个人都有嫌疑。"   "寒儿,说到麒儿被绑架的事,我可以保证,绝不是熙儿做的。   他是我的儿子,他的脾气我是了解的,无论如何绝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王夫人先前对水幽寒告御状威胁的忌惮,还有现在做出这样的保   证,更让水幽寒确定她对凶手身份的猜测。   "寒儿,我怎么会放任那些害你们母子的凶手?你说的这几件事,我已经查到了头绪。只是我年纪大了,jīng力不济,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你也看到了,老二媳妇那个样子"哪里是个能托付大事的。   我让你回府,就是想让你有机会为自己报仇,司时也帮我把侯府里的害群之马揪出来。"   王夫人说到这,再次看了看水幽寒身后的小红和凤儿。她刚才遣走了身边所有伺候的人,也暗示水幽寒让这两人出去,水幽寒没有理会。但是她接下去的话,却实在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因此再次示意水幽寒。   "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这里不比侯府。我这人口简单,家里就我一个主子,这两个人对我绝无二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协议   王夫人见水幽寒不肯遣走身边的人,虽然不满,可原本打算说的话,若不说出来不仅心里憋闷,也不符她来这里的目的。   而且仔细想想,水幽寒的身份和立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绝无可能传到那人耳朵里去的。   "寒儿,我已经查到几次下手害你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赵欣雅。"   "夫人确定?"水幽寒故作吃惊地问道。   "傻孩子,除了她,还有谁和你有这么大的仇恨,先害你,再害麒儿。她是嫉恨你占了熙儿正妻的位置,又先她有子。你以为她一个相府的小姐,真的就肯做熙儿的平妻?说什么是对熙儿一往qíng深,才肯屈就。那不过是骗熙儿的鬼话。她盯上熙儿,为的就是现在将军夫人,以后侯爷夫人的尊贵身份。你和麒儿挡了她的路,所以她才要除掉你们。"   "原来如此,那么请夫人严惩赵欣雅,为我们母子主持公道。"   王夫人滞了一滞,方又叹息着说道:"寒儿,不是我不想惩治那贱人。她为人心狠手辣,悍妒成xing,又胆大妄为。为了一己之私,根本一点都不顾忌熙儿和侯府的声誉,还有熙儿的前程。可是熙儿已经被她迷惑,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寒儿,我这口生劳心劳力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侯府,为了熙儿。可是她,她却是个祸根,会带累熙儿,带累我们侯府全家。我为了这个,都坐下了病根。要惩治她,必须要有确实的证据。可她做事jian猾,惯会借刀杀人,最能拿捏别人的痛处,让人明知她不对头,却又动不得她。哎。"   "夫人,您明知她是个祸害,怎么就这么任由她闹腾?"   "寒儿,事qíng没那么简单。她的家世在那摆着,赵丞相权倾朝野,而且还有太后撑腰,我这个做婆婆的都要让她三分。况且这毕竟是咱们侯府的家务事,很多事qíng不足为外人道。寒儿,我看的出,你这两年已经大有长进,你又是明媒正娶先进门的。你跟我回去,我们婆媳联手,定能制住那贱人。你是侯府大少奶奶,将军夫人,麒儿是尊贵的侯府嫡长孙。你,你不是很喜欢熙儿吗?只要除掉赵家那贱人,熙儿身边便只有你了。"   水幽寒心中好笑,这位王夫人怎么还异想天开地想劝她回去,而且这话说着说着,可不是漏了馅,要她回去,说什么婆媳qíng深,不过是要她去和赵欣雅斗,然后渔翁得利。   "夫人,您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提起。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和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关于麒儿,在夫人没先惩治凶手,侯府足够安全之前,也莫要再提认回麒儿的话。夫人应当明白,您越表现出重视麒儿,麒儿的处境就越危险。如果夫人一意孤行,那么我只好旧话重提,说不得只有大家一起到御前去辩个清楚了。"水幽寒正色道。   "使不得,使不得!好吧,就先依你。侯府可以暂且不认回麒儿,可是寒儿你也要答应我,这些事.咱们侯府内部怎样处理都好,决不可闹到外面去。别说是去御前告状,便是对平时来往的人,寒儿也休要提起。这京城中,官场上风云诡异,寒儿你不小心便会陷进去,害了自己,也害了麒儿。"   水幽寒心中暗笑,王夫人是怕她把事qíng说出去,被侯府的政敌利用,来攻击侯府,却说是怕伤害她和麒儿,真真好笑。   "好,我听夫人的。不过夫人也要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和平共处协议。   "寒儿此次进京,怎地没回家,反找到了长公主门下?寒儿什么时候和长公主有了这般jiāoqíng,怎么过去从未听寒儿说起过?"   "我哪里敢和长公主攀jiāoqíng。不过是因为过去的一些缘故,和长公主相识。长公主怜惜我目前孤苦无依,帮我找个栖身之地,免得被些无赖欺负上门罢了。"   "寒儿可是和渤海郡王郡守家一起来的?说起来,都不是外人,王家是我本家,这次多亏了郡守夫人,我才知道你们母子的近况。"   "是啊,王家送女进京候选,我是借了她家的船来京的。说起来,最近京城可真热闹。当今圣上选妃,各地名媛淑女汇集京城。我听说,这此女孩也不会都选进宫中。皇上是存了为朝廷中的青年才俊   牵红线的意思。这些女孩的家世、相貌、人品都是百里挑一的,能挑一两个做媳妇,可是美事。我听长公主的意思,也要在这些女孩中,选一个出来做儿媳妇那。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得到皇上的赐婚旨意,那可是光耀****事。"   王夫人听的眼睛一亮。   "寒儿,我还是属意你做我的儿媳。"   "夫人说笑了,楚将军人中龙凤,如果要娶妻,必定不少名门淑女趋之若鹜。我们母子,想要的只是平静地过日子罢了。夫人如此顾念我,我感激夫人的恩德,唯有祝愿夫人能寻得一个好儿媳,侯府子嗣繁盛。"   王夫人明显是心中有了别的打算,不过还是问道:"寒儿,能不能让我看看麒儿?"   "小红,你去叫奶娘把麒儿抱过来。"水幽寒点头答应,对小红吩咐了一声,小红出门往后院去了。   王夫人等了半晌,小红一个人回来了,身后并无奶娘和麒儿。   "姑娘,刚才奶娘抱小少爷往这边来,结果还没出内宅门,便有侯府的几个婆子凶神恶煞地,要抢小少爷。小少爷吓哭了,已经被奶娘抱回去了。"   水幽寒急忙站起身,王夫人先是失望,现在也装出又惊又怒的样子,对外面伺候的月娘吩咐道:"是谁这么不动规矩,冲撞了小少爷,快带我去看看。"   众人来到内院外,就见几个婆子缩在一个角落里,抖成一团。豹子在门口耀武扬威地来回走动,不时发出一两声吼叫。冬儿站在门口,一脸怒气看着那几个婆子。   "哎呀,狮子?"王夫人身边一个年纪稍小的丫头,见了豹子,吓的浑身发抖,惊叫出声。   王夫人见了豹子,也被唬了一跳,脸上故作镇定,却不敢再往前迈步。   "奶奶,奶娘刚才抱小少爷出来,这几个婆子没安好心,就要来抢。多亏豹子跑出来,才把她们吓住了。如今小少爷还在哭闹,奶奶看该如何处置?"   王夫人身边人咋着胆子过妻扶起那几个婆子,查看一番,并未真的受伤。   那几个婆子见王夫人来了,胆子都大起来,一连声的叫冤枉。   "夫人,奴才们冤枉啊。那丫头胡说,奴才们只是在这院门外,根本没见到小少爷。这丫头就唤了这大狗来,要咬奴才们。奴才们是冤枉的啊!"   "你们冤枉才有鬼?好好的在别人家做客,你们鬼鬼祟祟地偷溜到后边来做什么?不是没安好心还能是什么?难道你们侯府的规矩,就是做客要偷摸到人家内宅?"   "胡说什么,侯府治家有方,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必是你看差了,还不退下去。"水幽寒先喝止住冬儿,又对王夫人道:"夫人,麒儿在济水被绑架,受了很大的惊吓,经不得半点风chuī糙动。看来,今天是不能带他出来见夫人了。请希望夫人谅解,这几个人,我这里不便留,请夫人带回去吧。"   王夫人脸色发青,却是自家理亏,发作不得。   月娘在一边道:"夫人今天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去了。"   "正是,寒儿,我先回去了。这几个婆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水幽寒跟在王夫人身后,只把这一行人送到府门外。二少奶奶正等在马车边,原来刚才打青姨娘的板子,这二少奶奶要亲自看着,然后便没有再进二门。如今见王夫人出来,二少奶奶特意看了后面没有小、孩子跟着,水幽寒也是一副送客的模样。   月娘和王兰儿扶着王夫人上了车,二少奶奶却没急着走,反走到水幽寒身边,满面带笑说道:"大嫂,唉呦,瞧我这张嘴,以后可不能叫大嫂了。难得我们妯娌一场,姐姐一走几年,妹妹想念的紧。姐姐以后是常住京城了吗?那我们姐妹之间可要常来常往,不要生分了。"   水幽寒面带微笑,并不答言。   二少奶奶又自顾自说道:"对了,青儿那贱婢,也就是姐姐你大度,放她一条生路。如今她只挨了几板子,还得让她来跟姐姐谢恩。"   说着就一招手,就有两个健妇架着青儿走过来。青儿头发散乱,嘴唇发白,脑袋耷拉着,半幅衣衫已经被血染红,看上去只剩半条命。   这位二少奶奶看来是为自己出了气,二十板子打的货真价实,或者更贴切说是物超所值。   看着王夫人的马车启动,水幽寒说了声慢走,不送,便转身回府,将二少奶奶几个扔在当地。水幽寒知道,她们还会再来,为她们自己。   第一百七十八章探访   夏末秋初,天气却并不见凉慡,正是秋老虎肆nüè的时节,水幽寒端了盏冰镇的梅子汤和一盘鲜果,穿过几道回廊,去慰问头悬梁、锥刺股,紧张备考的某学子。   说起来,水幽寒觉得欧阳今年参加会试,时机并不是很好。本来准备时间就不充足,还有这样那样杂七杂八的事qíng要处理。可会试就设在秋末,欧阳这样去考,无论如何都是仓促了些。   欧阳本平日里主要的兴趣还是在行医和研究医术上,这就占去了他多半的时间。再且他还要料理家业,比起那些专门读书,十年磨一剑   的正牌书生,欧阳这个考生明显是不占什么优势的。   欧阳如此认真,一定要考,不是他官迷,而是他希望有个官身,能更好地保护水幽寒和麒儿。   他这个心思水幽寒怎么会不知道,因此对于他的做法并不阻挡。   只是每天都准备下补充体力和脑力的膳食,给欧阳食用。另外就是让huáng芪看着欧阳,不让他熬夜,而且要注意劳逸结合。有时候如果欧阳在厢房坐久了,水幽寒就会带了麒儿过去,硬把欧阳从书桌前拉起来,让他陪麒儿踢球。   在水幽寒的心里,欧阳考中考不中的都无所谓。考中了,那就光耀欧阳家门庭,她与有荣焉。如果考不中,也没什么。欧阳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在身上,虽没做官,但也是进入了士的范畴,况且还有郎中的技艺在身,走到哪都是受人尊重,生活中也有很多便利。进士及第,对于大多数书虫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而欧阳属于技术型人才,没这个文凭也无所谓。   不错,水幽寒眼中,这个年代秀才、举人和进士,可以与她后世的大本,硕士和博士等号。如果能进入斡林院那就相当于后世的博士后、院士。欧阳怎么着都有个小硕学位傍身,想做官,活动活动,弄个外任轻而易举。当然如果想留在京城做官,硕士学位就差了些,除非有很硬的后台,否则进士是最低的门槛。   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觉已经走到欧阳读书的厢房窗下。这厢房建在荫凉僻静处,周围几棵大树,本来有知了的,为了安静,已经拿网子黏走了。厢房窗户大开,透过纱窗,可以看到欧阳正坐在书桌前,捧书苦读。水幽寒抿嘴一笑,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欧阳看书看的入神.并未发觉有人进来。水幽寒先将梅子汤和水果盘轻轻放在一边几案上,一边蹑手蹑脚走到欧阳身后。看着欧阳这一副读书入迷的书呆样,水幽寒忍俊不禁,便从旁边拿起蒲扇,轻轻替欧阳打扇。   许是觉察到有凉风,欧阳终于从书本中醒过神来,发现水幽寒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为他打扇。欧阳先是一喜,然后看看几案上摆放的汤果,又看看外面的日光,心疼道:"怎么这么大日头就出来了?这些东西,让huáng芪他们送过来就是了,你何必自己跑一趟。还不坐下歇歇,我不热的,不用打扇。"   "大哥是不愿意见我?那可不成,咱们家现在除了麒儿.就属大哥最金贵。我们就盼着大哥金榜题名,也好跟着沾光。"水幽寒戏nüè道。   "你又来取笑我了。我说不过你,你快坐下吧。"欧阳说着从水幽寒手里拿过蒲扇,反要给水幽寒打扇。   水幽寒一笑,走过去把梅子汤和果盘都端过来,看着欧阳喝了梅子汤,水幽寒便挑了个桃子,细细地剥了皮,递给欧阳。   欧阳吃了个桃子,接过水幽寒递过的手帕擦擦手和嘴,问道:"侯府这两天没再来人找麻烦了吧?"   "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我的立场已经说的很明白,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况且她们自家还有好多事qíng,王夫人只怕正四处寻找她意中的儿媳妇那,她们自顾不暇。就是要对付我,也要先把内部的事qíng处理完后,才有那个jīng力。现在把我扯进去,她们谁都没好处。"   "那就好,那天我恍惚听得有人说麒儿受惊,是怎么回事?"   水幽寒笑。   "不过是吓唬王夫人罢了。她提出要见麒儿,可我不想让她见。   大哥,你没和王夫人碰过面,她口口声声要麒儿回府。可言谈之间,并没有一点对麒儿的关爱之qíng。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让她见麒儿?不过是不好直接拒绝,让小红走个过场罢了。正好她带来的几个婆子不安份,在内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小红和冬儿就借题发挥。一来让她们知道咱们防的严,让她们死了暗处下手的心。二来,也堵住王夫人的嘴。"   "如此,倒是能暂时过几天平静日子。可是以后……"欧阳握着手中的书卷,皱起眉头。   "以后要如何,那就看事qíng如何发展了。也许她们自家掐的太凶,这辈子都分不出jīng力来对付咱们那?那我们可就省心了。"   "还是不能大意。小寒,你说我以后进刑部做官好不好?"   "大哥,你不要太勉qiáng。"   欧阳笑笑,又想起一件事,"嗯,对了,阿宣他们已经进了城。"   "哦?他们住在哪?"   "郡守一个本家,在京城户部做官,家里有处园子,他们如今就住在那里。小寒,等下午天气凉慡些,我们过去看看吧。"   王家暂住的园子位于内城边上,水幽寒和欧阳坐马车,足走了有两刻钟工夫才到。两人下了马车,通报姓名,不一会王宣亲自出来迎接。   "水姐姐,水姐姐,你可来了。"进了二门,王嫣然闻讯从屋里跑出来。   "姑娘,请注意仪态。"范嬷嬷在一边冷声道。   王嫣然闻言,竟真的放下提着的裙子,从快步跑转为小步走。数日未见,王嫣然已经恢复了一些婴儿肥,而且明显心qíng很愉快。难得的是她竟然如此听话.真的保持着仪态走到水幽寒跟前。水幽寒是知道王嫣然的脾气的,她能这么听话,看来这位范嬷嬷对王嫣然的影响力还真不小。   王嫣然和水幽寒手拉着手进了屋,王夫人也在座,大家相互见礼,然后坐下寒暄。王夫人一面吩咐人上好茶好果,一面殷殷地问水幽寒,在京城可还习惯.麒儿是否还好等****王家有几个本家都在京城做官,如果水幽寒有什么****忙,尽管和她说。水幽寒一边客气地应着,一边想,自从与王夫人相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周到热qíng。   谈了一会话,王夫人便从座位上站起,去后面歇息,让王宣兄妹可以自在与欧阳和水幽寒说话。   大家自然乐得如此安排。一边王宣就拉了欧阳去书房,两人商量该如何准备会试。水幽寒则跟着王嫣然到内室聊天。   王嫣然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只剩她和水幽寒相对坐着。   "水姐姐,你吃这荔枝.是今天一位本家叔叔送来的,很新鲜。"   王嫣然指着水果盘让水幽寒吃。   水幽寒看这盘中荔枝,竟是她十分爱吃的糯米兹,为了保鲜和吃起来更加冰慡,荔枝盘中还放着冰块。   "还是大家族好,你们到了这,吃的住的,都有这么多本家帮衬。"   王嫣然得意地笑笑,"虽是本家,因为住的远,不过年节上有些往来。这次进京,我爹提前捎了信过来,想着让他们照拂一二,倒真没想到这几位本家如此热qíng。"   "水姐姐,你和振衣哥怎么提前下了船,都不和我说一声。"王嫣然语气中有些埋怨。   "提前下船是临时决定,当时是晚上,我想你学规矩那么辛苦,就没吵醒你。阿宣是知道的。"   王嫣然哦了一声,雪白的荔枝ròu捏在手上,却不往嘴里送,半天,才对水幽寒说道:"水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你和麒儿的事,我都听我哥说了。如果没有我娘送信给侯府,你和振衣哥一定还好好地在济水,夫唱妇随。也不用担心会母子分离。   水姐姐,这事都怪我。是我在我娘跟前说走了嘴,提到王家村的事。   没想到我娘就找了那县官来查,因此知道水姐姐的身份。"   "水姐姐,我娘她,她并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麒儿被绑架,她就知道事qíng不对,就后悔了。但是信已经送出,她也没办法,只好招待侯府的来人。后来的事,也是全凭哥哥做主,就是希望能够补救。   水姐姐,你要生气,就气我吧。我娘她,她也很不容易。"王嫣然泫然yù泣。   水幽寒叹了口气,王嫣然终于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了。   "嫣然,你能这样向我坦白,总算我没有看错你。这件事,我若不生气那是假的。侯府的人,打破了我本来宁静的生活,更要把麒儿从我身边抢走。不过,生气有什么用,解决问题才是重要的。况且,我从未怀疑过你会故意泄露我的身世。你和阿宣,是我和欧阳的朋友,我很珍惜和你们的感qíng。阿宣也真是在尽力补救。你知道我对自己人历来心软,你还让我生你的气?!"   "水姐姐,你从没质问我,对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好,我心里更加内疚。不过,水姐姐,你以后不用怕侯府,我会帮你。我进宫后,就把你的事qíng和皇上说。让皇上把麒儿判给你,你想和振衣哥成亲,我就让皇上给你们赐婚,看谁敢说三道四。你想报仇,我就替你收拾侯府那些害你的人。"   "别,嫣然,你先别想那么远。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你想帮我,这份心意我记下了。如果确实需要你帮忙,我不会和你客气。   皇宫内不比别的地方,你一心要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是,你自己要处处小心,先保住你自己最要紧。"   "嗯,我知道了水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王嫣然凑到水幽寒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个范嬷嬷,不是普通人。是她欠了姥姥人qíng,姥姥求她,又花重金才肯来帮我的。以后进宫,我会带着她和小莲,有她们两个帮我,我会没事的。"   "你有准备,那就好。"   "水姐姐,这次候选的人真多。而且,说来有趣,那几个特别出挑,能和我比肩的,竟都是水姐姐认识的人。"   "啊?我认识的?都有谁?"水幽寒惊讶道。   "首先就是京城三大美女。赵丞相家的小女儿,赵欣榕。她是赵欣雅的亲妹妹。还有一个,是你原来的小姑,忠义侯府的千金,楚婉君。第三个,是礼部尚书水家的女儿,水清玲,水姐姐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们是京城三大美女?这次都要进宫?"   "是啊。这里面楚婉君是将门出身,说最擅骑she。水清玲,则以艳若桃李著称。可最历害的是赵欣接。水姐姐,她们一家已经出了两个皇后。其中一个便是现在的太后。"王嫣然无意识地撕扯着手帕。   "就这几个,她们也未必都会进宫吧?不是还是适龄的皇子吗?或许还有朝廷上哪个年轻的臣子?不是说皇上打算给一披年轻的臣子赐婚吗?"   "适龄的皇子?好像没有娶妻的只有一个。这几个应该都是打算进宫的。那个赵欣接,更是瞄准了皇后的位置。另外还有几个州府大员的女儿,也很出挑,自然是想进宫封妃的。"   水幽寒听着王嫣然对于参选佳丽如数家珍,心想这王家果然是花费了心思的,把参选的人调查的如此仔细,可以说是将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活学活用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天色渐晚。水幽寒正想要不要起身告辞,小莲便挑帘进来禀报说,沈夫人接受邀请出去赴宴了,晚饭已经准备好,请欧阳和水幽寒留下来用饭。   "水姐姐,留下来一起吃吧。今天有大闸蟹,是水姐姐爱吃的。"   盛qíng难却,水幽寒和欧阳留下来吃了晚饭。饭后,又吃了一会茶,两人才告辞出来。王宣又装了一篓大闸蟹让他们带回去。   "这都用冰镇着,晚上放在冰窖里,明天吃,还是一样新鲜。"   一路回府,虽然天色已晚,但是路上行人车马不断,听上去夹杂许多外地口音。进京赶考的学子,还有进京候选的佳丽,京城人口猛增,处处都是一副繁荣景象。这个京城,眼看就要热闹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献计   这日吃过早饭,水幽寒和欧阳便在一起商量。如今这个时节,他们在济水城的产业,比如葡萄园正是收获的季节。   计算着日子,过不了几天,家里送葡萄、哈密瓜等土产的船就要到京城了。押船的是欧阳铺子里一个管事,顺便还会多带些西瓜霜过来。   水幽寒和欧阳商量,他们在京城花费颇大,虽然有济水城那边多处收益,就算他们再奢靡些也够用的。但是还是想法子在京城这边再添些进项,才是正理。西瓜霜片剂和霜剂在济水城供不应求,其中有很多是外地人慕名来采购。如果能够在京城开了药铺,或是建一个西瓜霜作坊那就方便多了。   这次随船而来的还有沈九。手工皂作坊的几位股东都在京城,估计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济水。沈九来一是要汇报账目,二也是存了要在京城拓展手工皂销路的意思。不仅如此,如今柴老爷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秘密,如果能够让手工皂,还有西瓜霜成为贡品,那不仅是几家人脸面有光,同时也会带来更多的财源。   "大哥,你和阿宣都要参加会试,这些事qíng到时候就让我和子舟"嗯,我和阿宣谈了谈。此次会试的考官已经定下来了,我们多搜集些考官做过是安章做参考,弄清了考官的喜好,也好有的放矢。"   水幽寒偷笑,这应试技巧,临阵磨枪看来是自古就有了。王宣和欧阳都不是死脑筋的人,况且两人阅历丰富,比起只是浸yín在诗书中的考生,更有一番见地。   两人正商量等土产送到了,要如何分配,冬儿进来禀告。   "少爷,奶奶,门上传话过来,说是楚侯爷府的二少奶奶来拜访奶奶。问奶奶是见,还是不见?"   欧阳皱眉道:"上次侯爷夫人来,她不是跟过来了吗?这才几天,怎么又来了?小寒,陷害你的事,她也掺了一脚,她找你不会什么好事,况且她在侯府也做不了主.你不用去见她。"   "大哥说的有道理。她是不会有好事找我,但是过来必定有事要和我说。她是什么打算,我大致能猜的出来。如今咱们在侯府内并没有人通消息,这个人或许可以利用。"   "虽然是如此说,可是小寒,你待人向来心软,我怕你吃亏。"   水幽寒笑,"大哥,这话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欧阳也笑,"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就是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   水幽寒心想,欧阳这份担心就多余了。她确实心软,但是要看对方是谁。这位侯府的二少奶奶,娘家姓韩,闺名淑贤,家里世代书香,到了韩淑贤父亲这辈,却越来越愚,仕途不顺,研究学问也没有什么建树。水幽寒没有这个身体以前的记忆,不过想也知道,必然和韩淑贤没什么jiāoqíng。而对于水幽寒,韩淑贤更是害过她,她对韩淑贤哪里会有好感,也就谈不上心软。   "大哥,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她欺负不了我的。"   "冬儿,你传我的话,请这位二少奶奶到偏厅稍坐,我马上过去。"   冬儿答应了一声退下。   欧阳又嘱咐了水幽寒两句,就去读书。   水幽寒换了衣衫,到前面水幽寒走到偏厅外,便见有几个丫环仆妇正在那探头探脑。冬儿跟过来伺候茶水,对水幽寒低声说道:"奶奶,今天来的这位可真上不得台面。跟她来的这几个,一进咱们家大门就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水幽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韩淑贤一见水幽寒,忙站起来,殷勤地过来见礼。   好姐姐,这才几天没见,让妹妹怪想的。妹妹今天自己上门来,姐姐莫要责怪。"   水幽寒屈膝还了一礼,忍着厌恶说道:"二奶奶不要如此客气。   我在京城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有二奶奶肯降尊行贵来寻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寒暄一番,两人分宾主落座。韩淑贤对身边伺候的人吩咐道:"我和水奶奶说些体己话,你们不用在这伺候,出去散散吧。"那几个丫环仆妇果然听话地要往外走。   "二奶奶知道我刚搬进来不久,这些天正雇人在整修。为了怕那些粗人不懂规矩,闯进内宅,特意把我家那只獒犬豹子放出来溜达。就是那天侯爷夫人身边一个丫头误认为是狮子的。他野xing难驯,有时候我们都约束不住。请二奶奶叮嘱随从小心些,莫要被那些粗人冲撞了。"水幽寒闲闲地说道。   二奶奶脸上变色,那些急急往外走的丫鬟仆妇也***,其中有亲眼见过豹子的,更加惧怕。冬儿和****在一边忍笑。   "夫人身体可好,侯爷可曾从边疆回来了?"水幽寒客气地询问。   "夫人还是那样,姐姐上次也见了,这一年添了不只一桩毛病。   吃了不少药,都不见好。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哪是我这个儿媳妇能知道的。"   "这么说来,那边府里的事务繁多,二奶奶这样能gān的人可要受"也就是姐姐瞧得起我,我不过是人家眼睛里的庸才,管着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使。姐姐还不知道,夫人和我那位大嫂的脾气,那顶用的事务,哪会让我沾手。姐姐好命,如今是从那里脱出身来,自立门户,还有长公主护着,享这样的福气。姐姐和长公主住的这样近,平时定是常来常往的吧?"   "长公主身份尊贵,承她念着往日的缘故,肯照看我。却不敢常去打扰。"   "姐姐过谦了,妹妹曾在宴会上见过长公主两次,说过几句话,姐姐不妨在长公主面前提提,长公主应该还记得我。什么时候姐姐去公主府,我也正好跟着去见识见识。"   水幽寒笑而不语。   "姐姐,你可真是心宽。你知道当初害的你出府的人是谁?"韩淑贤话题转的也快。   "不是青姨娘吗?"   "姐姐不会以为只是青姨娘害你吧,那事自然和她脱不了gān系,可还有一个幕后主使。青姨娘那边,妹妹已经为姐姐出了气,以后也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可那幕后主使,妹妹可就无能为力了。"   说到这,二奶奶停住,等水幽寒问那背后主使人是谁。水幽寒却似乎并不上心,只拿把小剪刀修建指甲。   二奶奶沉不住气,只得自己说下去。   "那幕后主使就是赵欣雅。"   水幽寒抬起头,"你是说赵欣雅指使青儿陷害我的?"   "可不就是她。"   "这可奇怪了。青儿在我身边伺候,并没有机会出府。那时候赵欣雅还未进府,她们两个是怎么到一处的?赵欣雅能给青儿什么好处,叫她害我?"   二少奶奶眨眨眼,脸色由白转红。   "姐姐想的太简单了。青儿虽然不能出府,可那赵欣雅和大哥早就有qíng,已经私定终身,只碍着姐姐,才不能早娶进门。这两人在府内私会,有什么奇怪。说到好处,赵欣雅自然是许了那贱婢好处的,只是最后却还是我家爷来顶缸。"二奶奶说的咬牙切齿。   水幽寒恰到好处地哦了一声。   "姐姐,你身边的丫头是什么心思,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贱婢早就看上了大哥,赵欣雅给她的好处就是让她做大哥的姨娘。"   水幽寒惊讶地看着二奶奶,既然是许了青儿做楚熙的姨娘,怎么最后却成了楚征的姨娘。   "姐姐可是不相信?照理说你是大哥正妻,青儿是你陪嫁,这理所当然以后就做了屋里人。可不是妹妹揭你的短处,大哥本就不待见你,怎么会纳你身边的人进屋。那赵欣雅就不同,她是大哥心尖上的人,她答应会分宠给那贱婢,那贱婢就听她的话去害姐姐。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赵欣雅一人设计,青姨娘就是帮凶。"   "原来是这样。不知二奶奶又是怎样了解的如此清楚?"   二奶奶见水幽寒并未生气,反而问她这个问题,又是生气又是难堪。   "这,这个,是我身边一个丫头偷听到的。"她怕水幽寒继续追问下去,"姐姐你怎么问这些没要紧的。女人的名声可是最要紧的,赵欣雅害的你坏了名声,又差点没命,最后还被赶出府去做了下堂妇,姐姐难道就不想报仇?"   "她一个相府gān金,楚熙又那样宠爱她,二奶奶说,我要怎样才能报的了仇?"   "姐姐,你儿子我那小侄儿,注定是做不成侯府嫡长孙了。不过他好歹也是大哥的骨ròu。姐姐你就抱着孩子去和大哥告状,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我不信大哥就不对赵欣雅起疑。姐姐加上小侄子,你们两人的份量就算比不上她,也要让她头疼。"   韩淑贤说着,又凑近水幽寒,"况且,姐姐还可以请长公主出面,到时候我再帮姐姐一把,咱们里应外合,就治赵欣雅一个妒悍的罪名,不把她赶出府,也要把她从平妻的位置上拉下来,最多让她做个妾,看她还怎么张狂!"   第一百八十章算计   韩贤淑一席话说完,眼睛里几乎冒出小火花来,看着水幽寒期待她的回答。水幽寒心想,原来这位二奶奶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   看来不是个完全没脑的女人,虽然手段未免太直白了些,可说的话还是很有煽动xing地。   "二奶奶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刚才二奶奶说青儿陷害我,是因为赵欣雅允诺了她做楚熙的房里人。怎么现在青儿却成了二爷的姨娘?这要按照二奶奶所说,岂不是有人允诺青儿做二爷的姨娘,让青儿来害我的。能做这种允诺的人,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赵欣雅啊?"水幽寒瞥着韩淑贤问道。   韩淑贤脸一红,再次咬牙切齿。   "姐姐,这就是的设计啊,为的就是让别人这样想,怀疑我才是害姐姐的幕后主使,撇清她自己的嫌疑。赵欣雅诡计多端,我们都被她给蒙骗了。她哪里是肯分宠给旁人的,青儿帮了她,过后不过是被灭口的下场。青儿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赵欣雅害还安排了这个后招。"   "姐姐,你如今问起,我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家丑,gān脆和姐姐分说分说。这事,最憋屈的人是妹妹我。   青儿那贱婢,是赵欣雅设计塞到二爷屋里的。"   "有这样的事?"水幽寒做惊讶状。   "姐姐你听我慢慢说。姐姐出府之后,夫人安排青儿去洗衣服,还吩咐人好生看着她,就是腻歪了这奴才,只等腾出手来就要处置她。   这贱婢也乖觉,表面上老老实实做活,其实暗地里不知耍了多少花招。"   "那天我们二爷从外面回来,多喝了点酒。我就吩咐人做醒酒汤给二爷,赵欣雅偏这个时候派人找我,说有要事和我商量。我当她是好人,毫无防备,急忙撂下二爷去她那里。结果等我再回到自己的院子,丫环仆妇都躲的远远的。我进屋一看,青儿那贱婢,竟然光着身子,和二爷、睡、在一起。"   说到这里,韩淑贤似乎又回想起当时的场面,气的眼睛都红了。   "这是怎么发生的?青儿不是去洗衣房了,怎么会进了二奶奶的院子?二奶奶院子里的人就没拦着她?二爷既然醉了,身边就没有别的伺候的人了?怎么会容她靠近?"水幽寒装作很司qíng地看着韩淑贤。   "这都是赵欣雅一手安排的。她把我从院子里叫走,又和帐房的人打好了招呼,说那天提前发月钱。我那院子里的人就都急急忙忙去领月钱。我离开的时候,二爷,二爷他已经在chuáng上睡下了。我怕那几个伺候的人粗手粗脚地打扰了二爷,就安排她们出去了。那青儿从洗衣房溜出来,借着给二爷送醒酒汤,就勾引了二爷睡做了一堆。我好恨,没想到赵欣雅这样算计我,还有那几个贱婢,平日跟牛皮糖似地跟在二爷身边,打都打不走,偏那天那么听话。"   "即便如此,如果二奶奶不愿意,那青儿也做不上青姨娘吧。"   "姐姐不知道我的苦衷。我恨那贱婢勾引二爷,就要揪住她打。   那贱婢开口就说是二爷用qiáng,还说我要杀人灭口。一下子闹起来了,不知怎地夫人就知道了。那段时间,正有人举荐我们二爷去户部当差。这府里刚出了姐姐那桩事,如果再有丫头寻死,不小心传了出去,对侯府声誉不好,二爷的差使只怕也要没了。因此我只能忍了下来,还要安抚青儿那贱婢,竟让她做了姨娘。"   "原来是这样。"水幽寒做恍然大悟状。   "青儿这下贱丫头,姐姐对她那样好,信任她,她出卖姐姐时眼都不眨一下。这样的人进了我的院子,还和赵欣雅的帮助脱不了关系。我每天都吃不香,睡不安,生怕她使坏害人。我们二爷又是个不辨好歹的,只看青儿有几分姿色,竟宠她上了天,开始辖制起我来了。   她又投靠了大房,我们二房的事qíng,更是丝毫都瞒不过赵欣雅了。"   韩淑贤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水幽寒却对她司qíng不起来。韩淑贤所说,把她自己摘的gāngān净净,完全忘了她也是同谋之一。赵欣雅更绝,在利用了韩淑贤和青儿之后,又设计了她们一道。让青儿做楚征的屋里人,方便监视二房的一举一动。又让韩淑贤和青儿争斗,方便控制二房。韩淑贤和青儿两个为了利益,心甘qíng愿被赵欣雅利用来害一个无辜的人,那么她们反过来被设计,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起来,还忘了恭喜二奶奶。听说有人联名保举二爷,二爷如今在户部已经官居四品了,真是可喜可贺。"   韩淑贤讪讪地道:"这都是侯府的荫蔽。"   只怕没那么简单。水幽寒一直很下功夫打探侯府的消息。楚家二少爷楚征,和楚熙完全   ****文不成武不就,十足的纨绔子弟。   说也奇怪,王夫人对大儿子十分严格,让他从小习文练武,没有一丝懈怠。可到了二少爷这,王夫人就成了慈母,不忍让楚征吃一点苦,受一点累。结果这楚征到了成年,毫无建树不说,还养成了诸多恶习,花钱散漫,眠花宿柳。还没成亲就三个四个的通房丫头摆在房里。   后来楚熙的婚事一拖再拖,王夹人怕小儿子也跟着耽搁了,就做主让楚征先娶了亲。听人说侯爷本来中意一个手下武将的女儿,但是王夫人觉得武将家的女人xing子太烈,怕小儿子吃亏。最后楚征就娶了韩淑贤,一个世代书香人家的女儿。人们都说,这小儿子是王夫人的心尖子。   "姐姐,你看我怎么说起自己的事来了。我这次来,可是为了帮姐姐。"   "二奶奶若真心抱打不平,想帮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二奶奶只需找个合适的场合,将刚才那番话,当着侯爷、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的面讲出来。不仅能为二奶奶自己出口怨气,也是替我伸冤了。"   水幽寒不咸不淡地说。   韩淑贤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也有难处。   我做弟妹的,怎好当面去说大嫂的坏话。青姨娘一个已经让妹妹焦头烂额了。说起来也怪,姐姐这样的人,怎么调教出的丫头,竟是那样的。姐姐做慈善人,饶了她,倒叫妹妹为难。"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那丫头以前跟着我时还好,后来到了侯府,不知怎么就变了样。如今跟在二奶奶身边,变成什么样,那我就无从得知了。况且,她早就不是我的人,哪轮到我饶不饶她。"   水幽寒说罢,假装咳嗽了一声,小红从外面走进来。   "姑娘,王姑娘过来看您,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知道了,你去跟王姑娘说,我这有客人,让她再稍等一会。"   韩淑贤自然明白这就是要送客了,也不好厚着脸皮再留下来。   "我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我们姐妹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姐姐别怠慢了客人。我先告辞,姐姐好生想想我的话,人争一口气,姐姐可不能就那样白白被欺负了,妹妹看着都……"   "二奶奶这份心意,我领qíng了。改日再向二奶奶请教。"   "那好,姐姐要报仇,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和我说……"   水幽寒站起身,弗淑贤哦不好再往下说,不过还不忘打听:"王姑娘是谁,是姐姐的好友?可是夫人本家那位王姑娘?她进京候选是不是,咱们府三姑娘也要进宫那,唉呦,这可热闹了。"   水幽寒也不答言,含笑将韩淑贤送到厅外,嘱咐冬儿送她们一行人出去,便回了内宅。   王嫣然自然并没有来,那不过是水幽寒和小红商量好的说辞,就是怕韩淑贤说起来没完没了,找个托词脱身。   王夫人要她们母子回去做棋子,还肯画了个将军夫人和侯府嫡长孙的大饼给水幽寒。楚熙和赵欣雅没有出现,这表示的信息更明显。楚熙是不打算认麒儿的,这倒让水幽寒放了心。侯爷塞外巡察未归,回来后,是不是能知道她们母子的事,如果知道会有什么反应,那还是个未知数。而这位二奶奶,什么力气都不出,就打算把水幽寒推到风口làng尖,和赵欣雅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真真是异想天开。也怨不得她会被赵欣雅算计了。   树yù静而风不止,水幽寒想游离在外,不过那些人的小算盘里,只怕早都计划着要把她做为棋子。不过,谁是棋子,谁是下棋的人,只有最后才能见分晓。   因为秋燥,水幽寒这几天安排的饭菜都比较清淡。这天晚饭,大家围坐一桌,桌上几道菜色香味俱全。嫩绿的炝炒丝瓜、红艳艳的糖拌西红柿片,翠绿慡口的酸甜huáng瓜条,雪白的白斩jī块,紫色炸茄盒,深绿色ròu末炒酸豆角,再有一盆奶白的鲫鱼豆腐汤。主食是白米饭,还有蟹huáng包。   吃罢晚饭,大家都坐到廊下乘凉,取出在井水里浸了一下午的花皮西瓜,切开了大家吃。麒儿也要吃,水幽寒怕西瓜凉,麒儿会吃坏肚子,便挖了些西瓜孤,和温热的酸奶拌在一起,用琉璃碗盛了喂给麒儿吃。   麒儿已经学会了用勺子,就不肯让水幽寒喂他。水幽寒捧着碗,麒儿坐在欧阳怀里,拿着小银勺,吃的有模有样。这小家伙有一点好处,就是不肯吃独食。   "娘亲一口,麒儿一口。阿爹一口,麒儿一口。"   天伦之乐,此时此景。   第一百八十一章秋   沈九比预期的时间早几天就到了京城,原来是他还装了一船的海鲜过来,虽然都用冰块镇着,可还是怕时间久了海鲜会变质。因而每艘船上都是两班水手,日夜不停地行船,为了就是赶时间。   水幽寒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当初雁山一行遇到的柴老爷一行,如今身份都已经清楚。柴老爷是当今皇上,呼延敏之是柴老爷的亲外甥,也是禁军统领,负责皇宫的安全保卫,莱管家是内宫的总管太监,人称莱总管,还有那位周师爷,周泽,是当今吏部尚书的儿子,现在斡林院的翰林。   王宣和欧阳的备考资料,有很多正是周泽帮着找来的。皇上自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不过莱总管却是可以见得到的。   这天,水幽寒和欧阳在家里接待了一位贵客。   "民女给莱总管请安。"   "学生欧阳振衣给莱总管请安。"   水幽寒和欧阳迎到门外给来人见礼。   "都起来吧,咱家是刚从长公主府出来,听说你们搬到这来了,顺便过来看看。"   水幽寒和欧阳请莱总管到正厅坐下,莱总管四下打量一番,点点头。   "这宅子不错,以前老翰林住在这的时候,咱家也来过。你们运气不错,搬来的正是时候。"   "多亏长公主和呼延统领帮忙,不然我们哪买得到这个宅子。"   "长公主可没少夸赞你啊,水奶奶。嗯,就是皇上,有时候还念叨,水奶奶厨艺不凡。"   "不敢当,以前不知道皇上的身份,有很多逾越之处,还望莱总管帮着多多美言。"   莱总管摆摆手,"皇上微服出巡,你们不知者不罪,皇上哪里会计较。"   又寒暄了一阵,水幽寒便道:"莱总管,我们老家人送了些济水的特产过来。除了那个西域甜瓜,也没什么稀罕物。正打算要送一些给您,请您不要嫌弃。"   莱总管笑眯了眼,"好,那个甜瓜皇上是极爱吃的。如今西域那边的进贡还没到,皇上已经念叨了几次了。你倒先送来了,很好。说起来,咱家还没谢过水奶奶送的那几chuáng羊毛毡,果真是好东西,冬暖夏凉,软硬适中。当时看着不知道有这些好处,还是周翰林jīng怪,跟着水奶奶买了此,回来可是炫耀了很久。"   说着话,欧阳递了张单子给莱总管,上面写着西域甜瓜若gān,葡萄若gān、葡萄酒若gān,鹌鹑、鹌鹑蛋若gān,还有手工皂、西瓜舟若gān。   莱总管看毕满意地点点头。   "听说你此次进京要和王公子一起参加会试?嗯,年少有为,好好努力,以后为皇上效劳。对了,你医术不错,如果有意到太医院,咱家也能说的上话。"   "多谢莱总管,学生还是准备先参加会试,再做其他打算。"   "嗯,这样也好。"   水幽寒知道莱总管出来的时间有限制,不能耽误时间,便又问道:"莱总管,可还记得沈子舟?就是在雁山,保护我和王姑娘的那个年轻人。"   "是王宣的表弟?"   "正是他,他如今也到了京城,正在我家里,想拜见莱总管。"   莱总管想了想,"沈家的人……好吧,既然水奶奶说了,咱家就见上一见吧。   少顷沈九进来,与莱总管见礼,一番恭维话说下来,莱总管只淡淡点头,并不如何招揽。   "好了,这该见的都见了,咱家也该回去了。"   水幽寒赶忙给沈九使眼色。沈九忙上前道:"莱总管,子舟一路日夜兼程过来,带了此海鲜,都用冰镇着,很是新鲜,请莱总管笑纳。"   莱总管笑笑,起身告辞。水幽寒这边就打发史管事把东西用车装了,跟在莱总管身后,送进宫里。沈九也带着一车海鲜跟了去,自然少不得四处打点。   宫里这份礼算是送出去了。周泽那份由欧阳带着huáng芪去送,长公主这边便由水幽寒带着麒儿亲自送去。长公主的那份与宫其的差不多,只是数量要少。长公主亲自看了,很是高兴。水幽寒还送了几只小鹌鹑,写了个单子说明该如何养。长公主更是早就准备了jī笼,就把鹌鹑养在菜园子里了。   水幽寒陪着长公主坐在菜地旁的凉亭里,一边吃瓜,一边说话。   麒儿来了几次,对这里很熟悉了,吃了一小块瓜,便从水幽寒怀里溜下地,扶着亭子的栏杆看着菜地,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蹙摸。   旁边的大丫鬟素月见了,笑道:"公主,小公子又惦记您的番柿长公主笑,"随便去摘吧。"   说着让人取了小篮子来给麒儿,麒儿欢快地接在手里,拉着水幽寒,熟门熟路地就奔了菜地。这菜园子   ****菜,水幽寒都教他认识过了。水幽寒还手把手地****儿,要摘什么样的huáng瓜、茄子、豆角、番柿子,什么样的太嫩不能吃,什么样的太老不好吃。麒儿学的很快,水幽寒可以骄傲地说,她家儿子起码不会指着一大片麦子惊呼好大一片韭菜。   小孩子学会了东西,难免要显摆。上次长公主也跟着一起摘菜,麒儿一副老行家的样子指点长公主,什么样的没长熟不能摘,什么样的不好吃,不要摘。把长公主稀罕的不得了。   长公主的宅子大,菜地面积也不小,再加上土地肥沃,菜种jīng良,jīng耕细作,这菜地出产甚丰。长公主和呼延敏之自然是吃不完的,公主府也不会吝惜几个买菜的钱。水幽寒也就很安心地和麒儿享受采摘的乐趣。看着麒儿认真挑选的小模样,水幽寒已经打算,一定要在京郊买块地。等明年她就带着麒儿一起品位一下稼穑的艰辛与收获的喜悦。   水幽寒这边亲子采摘活动其乐融融,亭子里气氛却有些压抑。奶娘一边诉说,一边忍不住掉眼泪,长公主听得唏嘘不已,旁边几个丫头望着菜地里水幽寒,目光中也露出同qíng。   "没想到,小寒这孩子在家里受了这么多的苦。她跟我从未提起过,还一直为水尚书掩饰。若不是今天你和我说,我还蒙在鼓里。也怪不得小寒要舍近求远,不去找尚书府反而来找我帮忙了。"   "长公主您明鉴。我们姑娘说子不言父过,老爷在朝里做官,名声要紧。嘱咐我们不要和人提起。可是老奴,老奴忍不住。姑娘是老奴从小带大的,老奴心疼我们姑娘。公主为人公正,由待我们姑娘极好。今天公主问起,老奴就实话实说了。我们姑娘的命太苦了,公主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姑娘。"   "小、寒这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好在还有你们这此忠心的人跟在她身边。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了。   虽然我这个公主不管事,可也不会看着小寒被人白白欺负。"   "老奴替我们家姑娘谢过长公主。"奶娘扑通跪下行大礼,长公主赶紧让人把奶娘搀扶起来,扶到一边凳子上坐了。   等水幽寒带着麒儿拎着满满一篮子鲜菜回到亭子,就见长公主对奶娘十分亲切,主仆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公主……嗯,千岁,哦,商的菜。"麒儿有模有样地给长公主行礼,奶声奶气地复述水幽寒教他的话。   长公主又被逗的笑了一阵子,直夸麒儿聪明。让水幽寒要常带他过来玩。   "我这里人口少,敏之每天差使多,也没时间陪我。你们住的近,有事没事,记得常来逛逛。"   水幽寒笑着应了,带着麒儿、奶娘和凤儿告辞出来。   出了内宅,正碰到呼延敏之,水幽寒福了一福,就要避让。呼延敏之却打发了送水幽寒出来的丫头先回去,他陪着水幽寒往外走。   "为什么我和你提起水益和楚熙,你要装作不认识他们。"拉开与从人的距离,呼延敏之突然问道。   水幽寒觉得他话里有问罪的意思,便小心地答道:"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有可能,他们都是希望不认识我的。而我,也想完全抛开过去,过新的生活。因此你提起的时候,我没有理会。谁又能想到,我会再回到这里那。"   "楚熙他,并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呼延敏之沉默半晌,又道。   "人都是有很多个侧面的。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在意。只要他不要来打扰我们"并且能约束住家人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他在我心里,就是个负责人的人。"   "其实,我小时候见过你。"   "哈?"水幽寒诧异地看着呼延敏之。   "那时候你估计只有五六岁吧,瘦瘦小小,哭哭啼啼的。你应该是不记得了。"   水幽寒心想好在不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否则她可要露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听大门外传来豹子的吼叫。   水幽寒心马上揪起来,眼看就到府门,麒儿急着回家,奶娘和凤儿先抱了他出去。豹子这样的叫声,一定是遇到了敌人。   竟然有人敢在公主府门前行凶!水幽寒也顾不得再和呼延敏之说话,提了裙子飞跑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何处不相逢   水幽寒疾步出了公主府,大门外,停着一辆华美的马车。一个盛装丽人小鸟依人状地靠在楚熙身边,两人身后簇拥着一群丫环仆妇,还有两个随从副将手里牵着马站在旁边,都是刀剑在身。   奶娘抱着麒儿,被凤儿和小红护在中间,豹子守在麒儿身前,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小刀站在最前面,手扶着背上的双刀冷冷地看著对面的这一男一女。电光火石之间,水幽寒已经对上了那丽人的视线,那笑容温柔婉转,却能让水幽寒无比胆战心惊的,不是赵欣雅又是哪个。   水幽寒平复了一下因疾走而急促的呼吸,走到奶娘身边,抚着麒儿的头轻声安慰。麒儿见娘亲来了,便撅起小嘴,指着楚熙和赵欣雅两人,声音清晰地向水幽寒告状:"坏人,杀气。"   水幽寒心疼地把麒儿抱在怀里。呼延敏之和水幽寒前后脚赶出来,见了这番景象,皱起双异,站到水幽寒身边。   "凤儿,这是怎么回事?"水幽寒先开口问道。   "姐,我们一出来就遇到他们,横冲直撞的,不是我们躲的快,非被那马车撞飞了不可。姐,他们不怀好意,那个女人,她见了咱们宝宝,恶狠狠地,像恨不得吃了宝宝似地。好在小刀哥和豹子来接我们,不然,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当街行凶。"凤儿怒视楚熙一伙,手放在随身的药囊内,打算随时动手。   楚熙与呼延敏之寒暄,"敏之兄,我娘子想来拜见长公主殿下。   我知道敏之兄今日休沐,便一起前来拜会。不想在敏之兄门口遇到这几位,一时相互避让不及。我们没有恶意,敏之兄这几位客人反应未免过激了些。"   "见过呼延大哥。熙哥和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咱们的马车从来走的都是这样快,何时慢下来过。这京城可不是谁都能待的了的地方,只怕这些人来自乡野,没见过什么世面也qíng有可原。这畜生凶悍,那个小孩子只怕也被养的野了些,呵呵,都不稀奇,我们不计较就是了。"赵欣雅对呼延敏之盈盈下拜,娇笑着说道。   "这位是水奶奶和小公子,是家母的贵客。"呼延敏之向楚熙二人还礼,面无表qíng地说道。   赵欣雅见呼延敏之如此,脸上笑容便有些发僵。   水幽寒听得赵欣雅的话夹枪带棒.侮rǔ麒儿。她本不想正面冲突,但关系到麒儿,她是决计忍不下的。   水幽寒将麒儿jiāo给奶娘抱着,转过身对着楚熙和赵欣雅笑道:"请问这位奶奶,京城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可还是大周的疆域?我等身份微寒,可也都是大周的子民。在奶奶眼里,这京城我们大周子民待不得,那什么人待得?"   "你……"赵欣雅没想到水幽寒直接对她发难,说出这样义正严词的话来,让她张口结舌。   "三国时期,曹cao军纪严明,严令将士不得扰民,曹cao以身作则,割发代首传为美谈。当今圣德贤明,爱民如子.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便容得身居高位者纵马街头,不管百姓死活了?"   赵欣雅气得脸色发白,楚熙和呼延敏之都面色一凛,望向水幽寒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这位奶奶貌若仙子,却开口畜生,闭口野人,对素不相识的人也要咬上几口,毫不吝惜言辞羞r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莫非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位奶奶自己只是金玉其外?见微知著,连个无辜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可见这位奶奶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比肩的。"   赵欣雅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却又不想在楚熙面前失了风度。旁边一个粉红衫子的丫环是个知心的,抢上一步对水幽寒叱道:"你这蠢妇是什么身份,敢和我们大奶奶这样说话。"   凤儿哪容的人这样对水幽寒,跨前一步就要动武,却被水幽寒拦住。   "姐,你拦我做什么?这些人要害宝宝,又侮rǔ宝宝,现在还让个丫头出来侮rǔ你。姐,你别拦着我,让我教训教训这些láng心狗肺的东西。"   水幽寒一笑,"凤儿,何必动气。这样的奴才不值得咱们教训。"   "是啊,凤儿,咱们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小红在旁边搭腔道。   水幽寒面向楚熙,"楚将军府的规矩我们领教了,果真是大家风范,让人难忘的很。"   楚熙脸色很不好看,那丫头还要再说,被楚熙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话都噎在了嗓子眼。   "欣雅,你先去见公主殿下。"   "熙哥,咱们一起进去吧。"   "欣雅,听话,你先进去,我和敏之有话说,稍后就来。   ***音沉下来,赵欣雅低了低头、掩去脸上的不甘和***抬起头来,又是一张chūn风明媚的笑脸。   "熙哥,那我先进去了。你和呼延大哥也别在这久站,免得沾染了……"却是故意话只说半截,便带着人进了公主府。   水幽寒刚要抱起麒儿回家,楚熙却对她开口道:"那个,方才真的是误会,我没有……,我不会……"   水幽寒放缓了语气,"楚将军说是误会,我又怎敢有别的说法。只是大人会撒谎,会戴上面具,可小孩子不会。我儿子刚才指着你们说杀气,坏人。他这个年纪,还学不会说谎。他自出生以来,跟着我这个没本事的娘过的颠沛流离,数次面对生死。楚将军上过战场,应该知道直觉一说。小孩子璐直觉是最准的,谁对他好,谁对他有恶意,是瞒不过他的。   "还有我这只獒犬最通人xing,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表qíng,可以甜言蜜语,但是掩盖不了敌意和杀气。豹子不会说话,他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叫。"水幽寒蹲下身,摸摸豹子毛茸茸的脑袋。   楚熙迟疑了一下,"是这样,那么想来是我这把宝剑缘故。这把剑是我在战场用的,难免染上血腥。因此,让……"楚熙说着看了麒儿一眼,麒儿本来好奇地盯着他的宝剑看,见他望过来,新仇日恨,小家伙很不客气地给了楚熙两个大大的白眼,扭过头去。本来是无比愤慨的模样,不过被他做出来,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楚熙不觉神色更加温和下来:"让豹子误会了。请水奶奶放心,我辈武人,以保家卫国为本份。天子脚下,更是百姓安泰,水奶奶和……麒……小公子都安全的很。"   "阿爹",麒儿欢快地叫了一声。水幽寒转过头,才发现欧阳正奔这边来了,手里还拿着个足有麒儿那么高的兔子玩偶。后面huáng芪也匆匆赶到,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玩具,想来是欧阳拜访周泽回来,路上特意买的。   "阿爹,"麒儿见欧阳走到近前,便从奶娘怀里探出身子。欧阳忙将麒儿接在怀里,麒儿心满意足地抱着兔子玩偶,似乎这么一会就把刚才的事qíng忘的gāngān净净了。   "小寒,你们没事吧。"欧阳狐疑、戒备地扫了一眼楚熙,有意无意地站到两人中间,转过身询问水幽寒。   水幽寒笑,"没什么事,正要回家那。"   "娘亲,阿爹,回家。"麒儿见huáng芪怀里还抱着好些玩具,心急回家去玩。   "好,咱们这就回家。"   两人又和呼延敏之别过,转身的一瞬间,水幽寒看到公主府门里有一袭杏huáng色的衣角闪过。   接下来的日子,欧阳专心读书。水幽寒在家里谋划,沈九四处打点。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西瓜霜和手工皂不久将会成为贡品。这消息来源确实,所缺的也就是一道圣旨了。经过筛选,铺面和作坊也可以初步确定下来。这天水幽寒便带着凤儿和小红去选好的几个铺面查看。回来的途中,忽然天色转yīn,眼看一场bào雨将至。水幽寒挑起车帘,见路旁正是京城老字号的一家首饰楼,便教车夫在附近避雨,她带着小红和凤儿进了首饰楼。   等水幽寒和小红主仆对答间提到长公主,又说了两个长公主身边负责与首饰楼来往的大丫鬟的名字,便被掌柜当作贵客,亲自接到楼上的雅间。   京城里最近正流行花冠,最常见的是做成牡丹、芙蓉等大朵花的花冠。水幽寒则更喜欢小碎花缠枝的花冠。这样的花冠需要做工更加jīng良,也更雅致。掌柜就叫了后院的老首饰匠人过来,水幽寒和那匠人说了创意,又拿笔大致画了个图样。那匠人连连称赞,拿了糙图去画样子。   等候期间,掌柜的命人送上来差点,水幽寒又按照首饰楼里的花样,订做了一只凤钗,然后又选了一大一小两块玉石,打算给欧阳和麒儿镶在帽子上,又让凤儿和小红去选了些戒指、镯子、耳坠等物,留着自家人戴和打赏。   半晌工夫,老匠人送了图样过来,水幽寒看了,又修改了两处方才满意。掌柜问了过水幽寒的住处,更加恭敬,说好几日后将成品送去。   水幽寒见外面雨已经停了好一会,也就站起身,掌柜跟在后面直送到楼下。迎面一团火红的人影,带着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和水幽寒擦肩而过。水幽寒闻到刺鼻的香气,不觉微微皱了皱眉。   "大憨,水大憨!?"   第一百八十三章教训   水幽寒听到这话脚步略滞了一滞,便继续往外走。但仅这一滞,那红衣美人已经确认了她没认错人。水幽寒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那美人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小姐,真的是水大憨哎。您瞧,旁边这个可不就是小红那丫头。啧,倒是长的体面了些。"   跟着红衣女子的一个绿衫丫环,指着小红,语气酸酸地说道。   "果真是你,前两天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去给我爹娘请安?"那红衣女子抬起下巴,对着水幽寒颐指气使地说道。   水幽寒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就见这个女子身材不高,胸脯高耸,体态微丰,相貌更是明艳照人。唯有一张嘴略大了些,两片厚厚的嘴唇,虽然与这个朝代的审美有些出入,不过那ròuyù的诱惑气息却是千古不变的,正是男人眼中引人犯罪的尤物。   这个女子的样貌、装扮、对她说话的口气,正是奶娘和小红嘴里水幽寒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水清玲。也就是水尚书的继室周氏所生的第一个女儿。周氏本打算让水清玲代替水幽寒嫁入侯府,可惜水清玲年龄太小,侯府也不同意,才没有成功。这两年时间,水清玲已经成年,马上就要进宫参选,而且还是王嫣然提到的京城三大美人之一,以美艳著称。   "水大憨,姑娘我和你说话那.你怎么不回答?几年没见,你不仅呆.还变成哑巴了?"水清玲斜睨水幽寒,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自然要捧场,咯咯笑着嘲弄水幽寒。   水幽寒心里也在笑,不过是冷笑。水大憨,就是水清玲对水幽寒的称呼。水幽寒没出嫁前,在水家的地位比个稍有体面的丫头都不如。   水清玲姐弟更不会把她当长姐看待,不仅如此,她们还经常欺凌水幽寒,其中以水清玲为最。这个侮rǔxing的绰号只是冰山一角,那时候水幽寒每天都要去水清玲院里做粗活,顺便让水清玲当出气筒、小丑取乐。   "是不是因为被休了,就变傻子了吧。没那个福气做将军夫人,就是勉qiáng嫁过因还是落不到好下场。看看你现在,还不是让人赶出来了。"   "这位姑娘,你确定你没认错人?"水幽寒冷冷地问道。   水清玲一愣,但是马上回过神来:"你敢装不认识我?"   "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你?"   "果真是傻了,那就让我告诉你。我们姑娘是礼部尚书水家的大小姐,你就是嫁到将军府,又被休了的水幽寒。"先前说话的丫环,这时便抢先说了话。   "这么说,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   "少套近乎,你是谁姐姐,你给我做使唤丫头都不配。"   水清玲话音刚落,就听啪啪两声,脸上已经挨了凤儿两巴掌。   凤儿动作太快,那绿衫丫环没反应过来,还兀自说着:"可不是,我们姑娘是我们太太嫡亲的女儿,是要进宫做贵人的。你又是哪个生的,怎么配做我们姑娘的……"   "这么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你的长姐。礼部尚书,本该最终伦理纲常,怎么会教出你这样不敬尊长,不识礼仪的女儿,这两巴掌便是我这个长姐代老爷和太太教训你的。"   "你,你敢让人打我!?"水清玲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有些不敢置信。那两个丫头也都惊在当地。   "你这样,想来是你身边的人带坏了你。罢了,少不得我这当姐姐的做回恶人,再替你教训教训你身边的奴才。凤儿,小红,过去给我掌那个丫头的嘴。"   两人早巴不得这一声,凤儿一闪身,便按住那个多嘴的绿衫丫环,小红挥起手臂左右开弓,几巴掌下去打的那丫头连连告饶。水清玲和另一个丫环本来要拦阻,可被凤儿的衣柚扫过,两人便都迈不动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绿衫丫头被打。   "水,水大憨,你,你好大的胆子。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水幽寒弹弹衣袖,对旁边几个好奇观望的人笑着说道:"弟弟妹妹们不肖,爹娘又不在身边,身为长姐自然不能不管,让各位见笑了。"   又转身对水清玲说道:"今天本该重重打你,可我心软,要给你留几分脸面。你这丫头不敬主子,调唆咱们姐妹的关系,自然不能轻饶。你的份,也让这丫头替了吧。你给我记着,以后再敢对我不敬,那落到你身上的可就不只是这两巴掌了。"   教训了水清玲,水幽寒一行心qíng愉快地出了首饰楼。   回到家中,大家说起今天的事。小红兴奋的脸蛋通红,直道痛快:"姑娘,以前她们难样欺负咱们,今天咱们总算出了口恶气。"   "姐,你可别认水清玲,我才不要那样的人做姐妹。"   奶娘   "姑娘,二姑娘是老爷和周氏的眼珠子。您教训了她,老爷和周氏绝不会和咱们gān休的。周氏那样的人,一定会打上门来的。"   "来就来呗,谁还怕她不成。"凤儿毫不在意。   "奶娘说的有道理,我也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水家的人。可既然遇到了,便躲不过去。就是我不去招惹她们,她们未必就肯放过我。   如果咱们不名一文,落魄了还好说,她们怕和咱们扯上关系。可以咱们如今的身家,她们迟早会知道些。以那位周氏的xing子,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qíng来。如今,知道她很快要来,咱们也能做些准备。"   水幽寒这么说着,便对小红嘱咐了几句,小红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果不其然,晚饭时分,水家便派了人来,说是水尚书和太太吩咐,让水幽寒回去请安受罚。门上的人早得了吩咐,只推说水幽寒去别家做客了,连门都没让来人进,便打发了他回去。   欧阳早就从奶娘口里了解了水幽寒在水家的遭遇,知悉此事,生怕水幽寒烦恼。   "小寒,你不用怕,你再不是无依无靠,任他们欺凌的孤女。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哪怕他们是你父母弟妹。你不耐烦应付她们,就jiāo给我吧,我来给你想法子。"   "大哥,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出面解决的好。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早想好了对策的。你只管安心读书,我有你做靠山,什么都不怕的。"   水家的事qíng,水幽寒并不想把欧阳扯进去。水幽寒对水家的所作所为很不耻,如果依了她的本意,对待这些人拿大棒子轰走就是。可是这个年代极重孝道,就是父母nüè待儿女,只会被人背地里说道说道。可若是儿女惹怒了父母,那就会背上忤逆的罪名。这是非常严重的,水幽寒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不考虑这会对欧阳和麒儿造成的影响。所以对于水家,她只能沉下心来周旋,慢慢解决。   第二天一早,周氏便带着水清玲领着一群人杀到水幽寒府门口。   不过水幽寒这里大门紧闭,看门的人又聋又哑,油盐不进,纠缠了许久,看门人才说出水幽寒去了公主府。周氏看了看不远处公主府高大的门墙,不敢贸然前去,只好撂下几句狠话打道回府。   第三天一早,上述qíng景重演,这次守门的是个浑身散发生人勿进气息的少年,还有一只狮子样的獒犬。周氏不敢纠缠,咬了咬牙,带着女儿奔了公主府,结果却被告知,公主有恙,不方便见外客。周氏母女又一次铩羽而归。   这些自然都传到水幽寒耳朵里。   "姑娘,多让她跑几次,杀杀她的威风。"小红解气地说道。   "嗯,说的很对。兵书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估计这两天她们这一鼓作气早就衰竭了。以后她们再来,便报给我知道吧,至于见或者不见,看qíng况决定。"   隔了一天,水家人卷土重来。   "姑娘,刚才门上人来传话。   说这次水夫人杀气腾腾的,比前几次更加可怕。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都拿了藤条的,看来要在咱们这开杀戒那。也就是看着这街口有卫兵,离公主府又近,那天又被小刀少爷和豹子吓到了,才没敢直接打进来。"小红向水幽寒禀报。   水幽寒扑哧一声笑出来,"唉呦,这到让我想起王家村的棒槌三人组了。果真这天下的悍妇,都会这一招,虽然武器不一样。"   "那姑娘,咱们还是关了门不见好了。"   水幽寒刚要点头,忽然心中一动,便道:"今天她们来的正是时候,让她们进来吧。难得水清玲不在家做功课,等着参选,非要一次次上我这里来。"   "那些人都让进来?"   "又说糊涂话。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让进?周氏和水清玲,两人可以放进来,她们身边还可以留两个丫环。至于那些拿着凶器的,请二婶出去吓唬吓唬,如果还不肯乖乖地留在外面,那么就让街口的守卫过来。就说这些人要硬闯民宅,jiāo给他们法办。对了,小红,你提醒着我些,下次见了呼延敏之,可要和他说说,这拿着刀剑的男子要防,像今天这样的女人也不能随便放进来。"   放心让小红出去安排,水幽寒从容地换了一身衣服,整了整妆,便带着凤儿和冬儿去见周氏和水清玲。   第一百八十四章前倨后恭   周氏和水清玲沉着脸等在偏厅中,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水幽寒本想给周氏福上一福,可见水清玲也大马金刀地坐在那,便息了这个念头。   "给太太请安。"   水幽寒一边说,一边作势屈身行礼,膝盖微屈,便唉呦一声叫疼。   冬儿和凤儿自然过来扶住,就这么直接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周氏正端着架子等水幽寒给她跪下,她好拿出日日对付水幽寒派头,给她女儿出气。可水幽寒竟是连一般的见礼都免了,就大模大样坐到了她对面。她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把茶杯重重地摔到桌上。   "水幽寒,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见了母亲还不过来见礼?"水清玲喝问道。   水幽寒似乎完全无视这母女的不友好态度,微微一笑,不疾不缓地说道:"听说太太来了,我出来的急了些,不小心跌了一下,因此不能全礼。太太通qíng达理的人,想来不会怪罪我。倒是清玲你,怎么不来和姐姐行礼,反而这样对姐姐说话?你是太太教养长大的,你这样行事,可要让别人笑话太太不知礼数了。"   "你,你qiáng词夺理。娘,您看到了,她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周氏脸如黑锅底,水幽寒一眼望去,便对所谓的晚娘脸有了清晰深刻地了解。   "我先不跟你说见了我行不行礼的事。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打了清玲?你别想着抵赖,清玲的两个丫头都是证人。你乖乖地承认了,给清玲赔礼道歉,让清玲打回来。否则,说不得就要请老爷出来,用家法来教训你。"   "没错,我是打了清玲。不过,太太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她?"   "你反了你,管你为什么,清玲打得你,你却打不的清玲。怎么,你这是翅膀硬了.恨我过去对你不好,要拿我女儿出气?你长本事了,你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jiāo代,别怪我心狠,去告你个忤逆,看你什么下场!"   "太太怎么这么想,老爷太太对我好,清玲又是我妹妹,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可言,非要拿清玲出气?我打她,是不得已,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老爷和太太好。"   "几年没见,你这张嘴到是历害了。只是你胡言乱语,可骗不了我。"   "太太请耐心听我说。当时在首饰楼里,我和清玲见面说话,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家眷在场,最重要的是那刘御史的妻女也在场。刘御史的名声太太应该知道,他最喜欢挑刺,哪个大人家里妻妾争风被他知道了,他都能以立身不正、治家无方为罪名奏报到皇上那里。清玲口出恶言rǔ骂我,那刘御史的妻女是听的清清楚楚。如果传到刘御史耳朵里那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刘御史一本奏上去.礼部尚书的小女儿当面侮rǔ长姐,只怕对老爷的仕途是大大不妙。而且清玲也正要进宫选妃"这么个不敬不肖的名声传扬出去,就不是选不选的上.而是直接被取消了候选资格的问题。那样,丢的可就不只是面子了。"   "你看清楚了,刘御史家的人真的在场?"周氏皱眉道"当然看清楚了。"   "回禀太太,婢子并没瞧见刘御史家人。"昨天那个绿衫丫环cha言道。水幽寒瞟了她一眼,看来这丫头并没记住昨天的教训。   "娘,我也没瞧见,您别听她吓唬您。"   "清玲只注意和我说话了,没看到有qíng可原。不过这个丫头不可能没看到,不过是因她闯了祸怕太太责罚她,所以故意隐瞒罢了。还要报太太知道,我和清玲见面,本来相谈甚欢,是这个丫头在旁边调唆的,清玲才失口说错了话。这丫头出口不逊,引来众人围观,否则我又何必要打了清玲,做样子给人看。"   水幽寒这些话半真半假。那位刘御史朝野闻名,刚直不阿,好管闲事。别的官员对他很头疼,但是皇上却很赏识他,没人动的了他。   所以今天水幽寒借了他的名头出来。至于那个多嘴的丫头,水幽寒心中毫无歉意。小红和她说过,那丫头叫鹦哥,最是势利霸道的。以前没少狗仗人势欺负水幽寒。   "这算你说的有礼。那么后来老爷派人来叫你,我和清玲也来了两次,你竟然都不闻不问,你这是忘了老爷和我的养育之恩了,你说你这是不是忤逆不孝?"   "太太言重了。我刚搬来这里,人手不足,门上用的还是原来老翰林的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又聋又哑,根本做不了事。我已经打发了他。而且这些天我确实都不在家里。公主身体不适,叫***说话了。我不知道太太来,若是知道了,少不得***那边,都要回来听太太教训的。"   水幽寒一席话,便把周氏给她安的罪名都推脱的gāngān净净。周氏自然不肯罢休,便要拿出长辈的款儿来,整治水幽寒。水幽寒早就知道,周氏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便笑着说道:"我这两天正要去拜见老爷和太太。因而特意打了只凤钗想送给太太。"说着便吩咐冬儿把凤钗呈上来。   冬儿捧过一个木盒,打开盒盖,便见光华耀眼,正是水幽寒那日在首饰楼定做的凤钗。   "太太看着可还喜欢?"   "是送给我的?"周氏仔细地取出凤钗,脸上冰霜溶解。水清玲也探过头来看那只凤钗。   "就是专门为太太定制的。"   "嗯,你还算有些孝心。"周氏拿着凤钗爱不释手,水清玲也有些艳羡。   水幽寒正偷偷打量这母女二人,小红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回禀姑娘,莱总管到了,请您过去说话那。"   "哦?他来的到早。可是我正陪太太说话,你让莱总管稍等等吧。"   小红急得直跺脚,"唉呦姑娘,那可是大内总管,谁敢让他等啊。   您如果莱总管知道了,只怕还以为是太太拦着您,不让您见他老人家。   这他要事嫉恨上了太太,只怕对老爷和太太都不好啊。"   水幽寒还是犹豫,周氏已经急切地问道:"莱总管?是宫里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位莱总管。"   "就是那位莱总管。"   周氏放下凤钗,狐疑地问水幽寒,"莱总管到你这来做什么?"   转而又说,"你快去见莱总管,我在这等等无妨。"   "那我就失陪了。"   水幽寒站起身,辞别周氏到了正厅,见欧阳正陪着莱总管喝茶。   水幽寒忙过去见礼。双方寒暄一阵,原来是柴皇帝他老人家收了水幽寒的礼,龙颜大悦,赏赐了些东西下来。本来派个小太监给送来就成了,莱总管念着大家有旧,这些日子双方来来往往,委qíng又厚了几分,就揽下这个差使亲自送了过来。   闲话一会,莱总管便要回宫。欧阳和水幽寒亲自将莱总管送出府门。然后欧阳回去继续读书,水幽寒则又来见周氏。   "奶奶,刚才您送莱总管出来,那两个人就躲在那门旁边看着。"冬儿指着偏厅那边,向水幽寒汇报。   水幽寒暗笑,这是她故意让周氏母女看到的。否则在她的宅子里,岂有让外人乱走的道理。   再次见到水幽寒,周氏和水清玲的态度都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姐姐,咱们姐妹多年没见,妹妹可想你了。姐姐你快坐下来说话,别累着了。"先是水清玲迎上来陪笑。   "小寒啊,你回来了。莱总管走了?快和娘说说,你怎么和莱总管攀上了jiāoqíng,皇上都赏了你什么东西?"周氏的脸更是笑成了一朵jú花。   水幽寒真的想问一句,前倨后恭为哪般阿?   "不过是偶然相识,多蒙莱总管照顾罢了。"水幽寒含糊其辞,任周氏和水清玲如何套话,她只不肯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出来。   "小寒,你妹妹马上就要进宫选妃了。你这做姐姐的可不能什么都不管。那位莱总管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在内宫权力大着那,你妹妹要是有他照顾老爷和我可就能放心了。小寒,你可要想办法让莱总管多关照你妹妹。这以后你妹妹做了贵妃,你也有好处不是。"   水幽寒不理这个话茬,反说自己打了水清玲,要赔罪,要让水尚书和周氏罚她。周氏哪里会再计较这个,只说水幽寒做的对,还顺着水幽寒的话头,把罪责都推到鹦哥身上,恨恨地说回去要打死鹦哥。只吓得鹦哥浑身发抖,却不敢分辨。   周氏和水清玲又提出让水幽寒帮忙,水幽寒微安点头,却不把话说死,最后便说累了,腿疼。   周氏和水清玲以为得了她的应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们先得了凤钗,又正有事让水幽寒帮忙,便也显出通qíng达理的一面来,很及时地告辞。在水幽寒一边站起来说要送她们,又抱怨腿疼的时候,还很贴心地不让她送。水幽寒十分感激,令人准备了一大车的东西,让人给水府送去,说是孝敬给水尚书和周氏的。周氏满载而归,得意非常。   第一百三十五章节妇   ******是仲秋时分,会试的考期到了。这天水幽寒一大早******来,亲自下厨熬了状元及第粥,蒸了发糕,并做了几道小菜。欧阳洗漱完毕,水幽寒已经为他摆好了早餐。水幽寒生怕欧阳因为心慌考试早上吃不饱,便也坐下来陪着吃了几口。饭后,水幽寒又把欧阳考试要带的东西仔细清点了一遍,发现没有漏下什么才放了心。然后又把huáng芪叫过来嘱咐了一番。虽然欧阳不能带书童伴当进考场,但是huáng芪还是要在考场外伺候着,以防有事,好传递消息。   欧阳看着水幽寒认真忙碌的样子,笑道:"要去考试的是我,你叫我不要紧张,怎么你比我还紧张。"   水幽寒也笑了,"考试的当然不能紧张,所以我就替大哥多紧张些,不过要受累的还是大哥自己。"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欧阳问水幽寒:"小寒可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我?"   会试整整要考三天,这三天考生们都要留在考场里,吃喝拉撒只在一个小格子间。水幽寒担心的事qíng很多,怕欧阳吃不惯那里的饭,睡不惯那里的chuáng,这三天体力消耗太大怕欧阳受不了……,甚至怕考场工程不过关,刮风下雨的欧阳在里面会受罪。如果真要嘱咐起来,只怕欧阳就不用去考试了。gān言万语,水幽寒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两句。   "大哥,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只管放松心qíng去考。记得要注意身体,考完了按时回家。"   欧阳深深地看了看水幽寒,点头道:"我会的。"   砍阳出门前,奶娘抱了麒儿来给欧阳送行。麒儿知道今天欧阳要去做很重要的事,虽然比平时起的早了些,但还是很jīng神。小家伙扑到欧阳怀里,按着昨天晚上他娘亲教的样子,颇有劲头地挥了挥小拳头,"阿爹,要加油。"   一片哄笑声中,欧阳亲了亲麒儿的小脸蛋,将他递的水幽寒怀里。   "大哥,我送你去考场。"水幽寒说着便要把麒儿jiāo给奶娘抱着。   欧阳摇摇头,"小寒,我不用你送。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考试行束你来接我。"   水幽寒想想,已经明白欧阳的意思,便不再坚持。   送走了欧阳,水幽寒召集大家商议事qíng。   "奶娘,我今天要去水家一趟,你在家好好照看麒儿。"   奶娘担心道:"姑娘,您一定要去吗?老爷和太太要您回去,我怎么想着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不愿意去,但是他们请了几次,不去拜见一下,面上说不过去。奶娘不用担心我吃亏,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姐,你还说没吃亏,是没少吃亏才对。水夫人这几天都来了多少趟了,每次都是空着手来,大包小包地回。这么让她搜刮下去,宝宝可要喝西北风了。"凤儿翻白眼道。   "财去人安乐。姑娘,周氏贪财,咱们就拿东西买个平安也好。   只是,虽然这话不该我说,可我真不愿意姑娘和他们来往。"奶娘道。   "哼,我看着悬。这么喂下去,她胃口只会越来越大。"凤儿不赞成奶娘的财去人安乐一说。   "咱们回了京城,这些事就避免不了。我心里有数的。"   水幽寒不顾众人不满,又准备了一车的礼物,便带着卫三娘、凤儿和小红去了水府。   水尚书府也在内城.和水幽寒现在居住的地方,中间隔着皇宫,要走多半个内城才能到。   周氏再三向水幽寒转告,说水尚书要见她,让她有空去水府。水幽寒一拖再拖,就是知道水府宴无好宴,怕发生什么事,会影响到欧阳,耽误他参加会试。上次周氏又提起让她回府,水幽寒便和她定了今天这个日子。欧阳进了考场,她才能放心来水府。   到了水尚书家,周氏身边的袁嬷嬷亲自出来将水幽寒迎了进去。   这个袁嬷嬷是周氏身边的老人,跟着去了水幽寒那里几次,每次都能捞到些油水,因此对水幽寒表面上很是恭敬。   这些天下来,周氏和水清玲身边伺候的人,对水幽寒的态度都很热烈。不过不是对自家姑奶奶的亲热,而是对眼中一块肥ròu的亲热。水幽寒哪里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差别,只装做不知道罢了。   袁嬷嬷领着水幽寒进了内堂,有人奉上茶来。袁嬷嬷便说去报告老爷和太太退了下去。水幽寒打量门里门外,进进出出的这些丫环仆妇,凤儿凑到水幽寒耳边低声说:"姐,你看她们这里的人怎么都长这样阿口这,也太磕碜了吧。"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水幽寒白了凤儿一眼,不过她自己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周氏和水清玲去了她那里几次,除了水清玲身边两个贴******还算差qiáng人意,周氏身边一水的中年婆子,那长*****较抱歉。今天见了水尚书家里的这些,水幽寒才发现,原来周氏身边的那几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很有姿色了。水幽寒暗自揣摩周氏和水尚书面对这些人的心理活动,顿觉非常喜感。   坐了半天冷板凳,水尚书和周氏终于姗姗而来。   水幽寒是第一次见水尚书,不觉多打量了几眼。水尚书看着有四十几岁,保养良好,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客观评价,长的还真是十分体面,想来年轻时也是翩翩美少年吧。   "给老爷、太太请安。"水幽寒起身,给两人见礼。   水尚书和周氏走到主位上坐下,并没叫起。水幽寒示意小红奉上礼单。   "小寒准备了些薄礼,请老爷和太太笑纳。"   水尚书接过礼单,看了看,脸色微霁,周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模样。   "快起来吧,又让你破费了。"周氏笑着说道。   水幽寒起身,水尚书和周氏都不让坐,水幽寒想了想,便垂手站在一旁。   婆子们流水似地端上来茶果,水尚书夫妇慢慢地喝着茶,将水幽寒晾在那里。半晌,水尚书撂下茶碗,沉下脸对水幽寒喝问道:"你为何来京这么久都不上门拜见?你可还记得为父,你是不是要做不孝女?   水幽寒心里暗骂,你女儿在家时你苛待她,嫁人你又克扣嫁妆,她被人送到穷乡僻壤,也不见你过问一下。被夫家休了,你也当没事人一样。现在明明是看着能在她身上炸出些油水来,才肯让她上门。否则,如果是落魄无依的水幽寒,上门来依靠你生活,你会认她才怪。   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别人不孝,感qíng这个礼部尚书讲究的伦理礼仪,都是对别人的要求,他自己就可以凌驾于标准之上了。   不过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水幽寒也不为她自己辩解,只求助地望着周氏:拿了那么多好处,也该是她出点力的时候了。   周氏本打算不理,可毕竟水幽寒孝敬了那么多东西给她,而且她女儿要进宫,还要水幽寒的人脉帮忙,这个时候好歹要给水幽寒点儿甜头。   "好了老爷,我不是和你说了,小寒早就要来,只是身子不便,才给耽搁了下来。现在既然来了,以舁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水尚书冷哼了一声。   "也就是你母亲肯为你求qíng,这次就先饶过你。还不过来谢过你母亲。"   水幽寒低眉顺眼又给周氏行了一礼。   "多谢太太。"   见水幽寒如此温顺,水尚书似乎十分满意。他又喝了口茶,才问道:"你母亲说,你家里还住着个男子,他是什么人?"   "我依附表叔表婶生活。那个男子是表叔表婶的外甥,他进京赶考,所以便在家里诿下了。"   "你说的可是实话?你和那男人真的没什么首尾。"水尚书威严地问道。   水幽寒偷偷瞟了一眼周氏,周氏装没看见,扭过头去。   "每然是实话。"   "那样最好。如今你是弃妇之身,最易招惹是非,你要知道自己检点。不要做出什么事来,rǔ没了我水家的门风。"   水幽寒忍着气,低头默不作声。水尚书一番教训下来,似乎气平了一些,稍微缓和了口吻又问道:"你母亲吩咐你,要你为清玲打点,你可都办好了?"   "这些天一直在办,莱总管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还要准备大把的银钱"不是一时就能办成的。"说到这,水幽寒偷眼瞄见水尚书和周氏脸色又难看下来,便接着说道:"不过意思已经转达到了,就等着听回信了。"   水尚书和周氏脸色稍有缓和。   "宣德门外那栋宅子如今在你的名下?"   "只是向长公主暂借的。"   "听说你在济水置办了些产业,什么手工皂作坊,葡萄园,还出产西域香瓜,是不是真的?"   "不知老爷从哪里听说的,只怕是以讹传讹吧。"   "放肆?还敢对为父撒谎。为父早就派人查过,那宅子在衙门里登记的是你的名字。你济水城的那些事也早传的沸沸扬扬。前些天你不还送了东西进宫吗?今上还赏赐了你不少东西,你还要蒙骗为父?   哼,你一个妇道人家,弄这些产业做什么,难道还想坐地招夫?"   第一百八十六章转机   水幽寒心中盘算,这夫妻俩是查过她的底细了。房契的事在衙门有备案,她们去衙门查了,就瞒不住。可是济水城的财产,她是一直保密的。手工皂等等事qíng,在外面也都是托着沈王两家还有欧阳的名义在办,真正知道内qíng的人并不多。难道有人故意在水尚书面前散播她置办产业的事?   "小寒还年轻,就是想再嫁,也不奇怪。"周氏在一边很通qíng达理地说道。   这句话仿若火上浇油,水尚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冲着水幽寒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不孝不贞的逆女,若真有这样的心思,为父断容不得你。我水氏礼仪传家,从无二嫁之女。你既不安分,为父便替你安排。城外大悲庵,你或是削发出家,或是带发修行去。至于你那些个产业,自有为父代你掌管。"   水尚书一副一锤定音的笃定。周氏在旁边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fèng。   "老爷可知道我还有个儿子,老爷安排我去尼姑庵,那我儿子怎么办?"水幽寒木木呆呆地问道。   "你还有儿子?"水尚书疑惑地看了看周氏。   再氏咳嗽了一声,低声在水尚书耳边说了什么。   "孩子是楚家的,就送回楚家去。"   "只怕楚家不肯认那。"周氏又在一旁cha言道,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不肯认?难道让水家白白替他养孩子?他堂堂侯府竟做出这种罔顾人伦之事,我岂能容他。由不得他不认,只要把孩子直接扔过去,看他们能如何!"   水幽寒低头深呼吸,同时给卫三娘和凤儿使眼色,让她们千万先忍着些。来时的路上,水幽寒已经先给两人打过预防针了,让她们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忍耐。   "小寒那,其实你不用担心孩子。我早就为你打算好了,你办好了清玲的事,便把那些产业给你父亲照看。你一个弱女子,何必去cao心那些个事,少不得还是我和你父亲为你多尽些力,也免得那些产业让别人谋夺了去。你进了庵堂,这一应开销都有母亲为你出,你清清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多好。那日子一般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不要学母亲我,一辈子劳心劳力的,到晚年只怕要落一身的病。"   "如果楚家不要孩子,就让母亲替你照看着。你放心,母亲不会让你吃亏。你xing子软,楚家才这样欺负你。有母亲在,管保让他楚家拿出一半家产来,孩子这辈子吃穿都够了。"   水幽寒抬起头,"老爷太太,你们,你们这是要抢我的产业,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产业是我自己置办下的,孩子也是我的,凭什么要我jiāo出来?"   "反了,反了,我白养了你这么些年,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丫头!"水尚书指着水幽寒怒道。   "老爷,老爷,快消消气。小寒那,你看你把你父亲气的,真的有了什么好歹,你怎么担当的起。还不快给你父亲道歉,你先答应了你父亲,有母亲在,不会让你吃亏的。"周氏一边给水尚书顺气,一面柔声劝解水幽寒。   水幽寒站着不说话,但明显没有应承下来的打算。   "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阿,来人,给我用家法。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逆女,她便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孝道。我也没法子在同僚中做人了。"水尚书一声吩咐,内堂外面涌进来一群婆子,各个手里都拿着藤茶、竹板。   水幽寒一看这个阵势,水尚书这是早有准备啊。   周氏打量水幽寒的脸色,又对水尚书道:"老爷,小寒不懂事。   等我慢慢开导她,别打坏了她。小寒,你就应承了吧,老爷的脾气你可是领教过的。"   水幽寒捂住脸大哭,往外就走。那些婆子过来拦阻,早被卫三娘和凤儿两个放倒在地。这还是水幽寒示意两人手下留qíng,否则这两人一怒之下,这些人只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水幽寒带着人闯了出去,把水尚书气的坐在椅子上喘气。周氏本来打着如意算盘,没想到就这样闹僵了。这么好的一举霸占水幽寒财产的机会,她舍不得放过,可又怕这样闹僵,以后没得便宜可占,又怕水幽寒就此不再管她女儿的事,便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心急,追着水幽寒喊:"小寒,咱们一家人,你不愿意,我帮你慢慢劝着老爷,咱们有话好商量啊,你别走。"   水幽寒哪里会听她的,哭着跑出水府,连马车都忘了坐。就这么哭着跑出去好远,才被卫三娘、凤儿和小红扶住,上了马车。   "公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们根本不是要我守节,不准我再嫁。他们这是要谋夺我的家产,还要拿我儿子去楚家讹诈。他们,他们怎么,怎么一点都不顾我和麒儿的死活。公主,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长公主府,水幽寒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把今天去水尚***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公主,我家小寒挖心挖肺地待他们,好东西一车车的送。竟然没感动他们半分,反过来恩将仇报。可怜了小寒待他们的一片真心。"卫三娘在旁说道。   水幽寒拭了拭泪,不让卫三娘再说下去。   "公主,在您跟前我不想说谎。我对待他们说不上挖心掏肺,我孝敬他们,其实,是希望他们能对我好一点。我不敢指望他们待我像待其他的弟妹那样,只要他们肯稍微顾惜我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真想不到,我这一番心思,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长公主叹气。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水益身为礼部尚书,当为天下楷模。   我见他平日一副端肃的模样,谁成想竟是装出来的。看来皇上也该了解一下他这些朝廷重臣的私德了。"   又安慰水幽寒道:"你不要哭了。以前我还想着你能和水家修好,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你放心,他们动不了你。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你还真得再嫁,找个人依靠,我也索xing给你做了主吧。"   水幽寒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赶忙拜谢,又说了一回话,方告辞回府。   回到家里,水幽寒先没见奶娘和麒儿。不为别的,她怕她的样子吓到两人。   "二婶,你帮我想个法子,让眼睛能快点消肿。"   卫三娘摊摊手,摇头道:"哪有什么法子,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消肿。州才可是你让我别手下留qíng,越bī真越好。"   水幽寒叹了口气,她知道,以卫三娘和凤儿的脾气,跟着她在水尚书府娶了那样的气,后来对付那些丫头婆子又不能尽兴,两人心里还窝着火。   水幽寒只好耐心解释道:"二婶、凤儿,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为什么对水家如此忍让,今天还巴巴地送上那么多礼物去找气受。"   "二婶想想,咱们在京城还要住上好长一段时间。欧阳参加完会试,要在京城官场周旋。麒儿正一天天长大,也不能只圈在家里。为了他们,我一定要有个好名声,一个无懈可击的好名声。"   "在济水,我和欧阳成亲用的是假身份。如今回到京城,我便不得不是水家的女儿。要和欧阳名正言顺的成亲,势必要过他们那一关。   虽然初嫁从父,再嫁由己。可若水家出来捣乱,我们的名声便好听不了。"   "对水家我本是做了两手打算,一是投其所好。他们贪财,我就索xing破上些财,只要他们拿了钱肯办事。可是却让凤儿给说着了,他们贪得无厌,拿了好处不出力不说,还打算把我整个吞下。还没过去河.便要拆我这座桥。   把我当成泥捏纸糊的了。最让人不耻的是,他们还打起了麒儿的主意。"   "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好走第二条。我每次送他们东西,都是派了咱们家的车送过去,一路上尽量招摇,说是我孝敬给水尚书的。   如今大家都知道,水家的长女不遗余力孝敬水家二老。可水家对他们这个长女又如何那?以前的事先不提,我今天一车的东西送过去,却哭着被打了出来。坊间会如何议论咱们还不知道,但是公主的态度二婶和凤儿都看到了吧。"   "公主早就表态,涉及到家事她不便cha手。可是今天,她说了她会为我做主。咱们有了这样的舆论氛围,以后做事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水幽寒说完,卫三娘从药囊中拿出包药粉,让水幽寒闭上眼,亲自帮她敷上。   "半盏茶时间,准保消肿。我就知道你不会任她们拿捏。"卫三娘笑道。   凤儿噘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姐,我佩服你,真能忍。我可几乎被气死了。"   水幽寒睁不开眼,承诺道:"凤儿,我知道你心里憋着气。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姐一定让你出气。"   水家敢把主意打到麒儿身上,水幽寒原本那点息事宁人的念头是完全没了。她们从她这拿走的,她会让她们加倍还回来。她要让她们悔不当初。   第一百八十七章难为qíng   三天会试考完,欧阳和王宣一边说笑,一边随着考生人流出了考场。   "少爷,少爷,您可出来了!"等在考场外的huáng芪远远地看见欧阳,忙跑了过来,伸手接过欧阳手中的提盒。   欧阳不由自主地朝huáng芪奔过来的方向张望。huáng芪自小跟在他身边,对他的心思最是清楚。   "少爷,奶奶的车就在拐角处。没散场的时候就来了,已经等了一阵子。"   欧阳听了便朝拐角望去,果然见自家马车等在那里。车帘子晃动,似乎有人正在向外张望。离的虽然远,可不知怎地,欧阳就是能看到那一双星光闪烁的眸子,正是水幽寒。   王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对欧阳道:"我有本家在聚仙楼摆了桌酒席,本来要邀你同去,看来要等以后了。"   "阿宣既然有邀约,就快些去吧。如此我们就先别过了。"欧阳向王宣抱一抱拳,夹步向马车走去。留下王宣在那里轻声叹息。今时不同往日,以欧阳的脾气,就算不和他一起去吃酒,也会和他多客套几句的。不过谁又能怪欧阳那,换做王宣他自己,如果有知心美人在旁等候,说不定还亲自下厨准备了丰富的酒菜,他只怕比欧阳走的还急。这么想着,他这些日子太忙,已经很久没去欧阳和水幽寒家吃过饭了。想起水幽寒的厨艺,王宣打定主意,忙完了这阵,一定要去他们家多吃几顿。   这时欧阳已经上了回家的马车。水幽寒笑着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见是全须全尾,才放了心。不过还是颇为心疼地说道:"大哥,可是考场准备的饭菜不和口味?我瞧着大哥脸都瘦了。"   欧阳自己摸了把脸,他还真没觉得自己变瘦了。不过得水幽寒亲自接他回家,又对他如此关切,心里只觉得比喝了蜜水还甜。   "那里的饭菜自然不能同小寒做的比,就是瘦了些也很平常。"   "家里已经准备了饭菜,就等大哥回去吃了。可算考完了,大哥可以好好休息些日子。我做好吃的给大哥补补。"   "那自然是好。"欧阳也不推辞。   水幽寒又问欧阳考的如何,欧阳答说还好,水幽寒便不再细问。   "刚才好像看见阿宣和大哥一起出来?"   "哦,阿宣有朋友约了一起吃饭,忙着走了。"   "哦。"   回到家中,大家相互见面自是一番喜气洋洋。水幽寒带着人忙里忙外,一会工夫便摆上一桌酒席。众人团团围坐,开怀畅饮,直热闹到掌灯时分,才各自散了。   第二天中午,水幽寒小睡了一会便起来了。她也不招呼人伺候.自己旨水洗了脸,又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闲坐无事,便出得屋来。   水幽寒先到了麒儿的房间,见麒儿正摊手摊脚睡的正香,奶娘则坐在一边fèng制小衣。她不想吵醒麒儿,便没进屋,而是朝外面走去。   路过上官夫妇的小院,老远便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说一阵笑一阵,间或有男声回应那么一两句。不用看,水幽寒就知道一定是凤儿和小刀两个。这两人也不知是怎地,一凑到一起便要呛声,可凤儿还是愿意接近小刀,小刀对凤儿也不是真的厌恶。水幽寒几乎可以想像此刻,凤儿一定是手舞足蹈。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水幽寒心里感叹。   沿着回廊信步走去,不知不觉便到了欧阳的房前。欧阳考完了会试,本该好好歇着,可水幽寒总觉得他似乎在暗地里筹哉什么似的。   欧阳并没有午睡的习惯,水幽寒看欧阳房间窗户关着,房门却只是虚掩,便起了促狭的心思,要看看欧阳在做什么。   轻轻推开房门,水幽寒立时怔在那里。   屋内牡丹绣屏旁边,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欧阳应该是刚从浴桶中出来,正光着脚站在地毯上,背对门口,擦拭光luǒ的身体。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拨在身后,完美的倒三角形脊背骨ròu匀停,窄腰下浑圆挺翘的两瓣,修长有力的大腿,一身蜜色的肌肤仿若上好的蜜色绸缎,让人忍不住想把手放上去轻轻抚摸。水珠从未gān的头发上流下来,顺着光滑的背肌滑落。   水幽寒的眼神也顺着水珠往下滑……她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发gān,看来季节也会出现错乱,这哪里是秋天,明明是暑热未退,否则她怎么会有种要中暑的感觉。   欧阳也不知是听到了动静还是怎么地,忽然就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水幽寒知道她应该马上离开,可是不知道*****眼睛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径自往下看去。宽厚****膛,平坦的腹部,一二三四五六,水幽寒快速数着,六块腹肌,下面是……   电光火石之间,水幽寒已经把该开的不该看的都看在了眼里。   欧阳也似乎惊呆在那,一手拿着毛巾,竟不知道遮挡他自己的身体。水幽寒张了张嘴,发出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单音节。   欧阳似乎比水幽寒先反应过来,抬了抬手,就要说话。而水幽寒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然后她……就这么很没种,很没品地跑了。   花园中,水幽寒坐在一丛大丽花旁边,脑海中闪现的还是刚才看到的美景。自打和欧阳相识以来,两人关系亲密,但从未突破男女大防。水幽寒以她细心的观察和前世练就的透视能力,大体估量着欧阳的身材是属于很有料的那种。欧阳方才二十出头,不宅不懒,平日饮食有度,又勤于参加身体锻炼,有副好身材不足为奇。不过水幽寒还是为她刚才看到的美景惊艳了,吼吼吼,捡到宝啊。   看光了欧阳,水幽寒有占了便宜的感觉。不过,她这样,不会被认为是偷窥狂了吧?不过又能怪得了谁那?不小心把人家给看光了,应该趁人家没发现,赶紧偷偷走开才对吧。就算不能这样,也诿在人家发现她的时候,立刻满脸羞红尖叫着逃开啊。起码那样才比较符合淑女的身份。有谁会像她那样,站在那里看的目不转睛,看完了背面,还要看人家前面。被人家发现了,不仅和人家对视了半天,还,还当着人家的面那样瞄人家。   水幽寒捂脸,无言见人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她的错。这不早不晚的,天气又不热,欧阳为什么要冲凉。你冲凉也好,为什么不把房门锁上。还有,还有,那个,发现被偷看,不应该赶紧遮挡自己吗?为什么,欧阳完全没有遮挡的意思。反而,反而,有意无意地调整角度,让她能全方位地看的更清楚。还有,最后看着她落荒而逃,欧阳脸上那是什么表qíng,他,他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成那个样子?   "姑娘,您在这啊,可让我好找。"小红从园夕走进来。   "姑娘,您揪这些花gān什么啊?"小红惊叫。   "姑娘,您是在笑吗,您笑的好……好古怪啊。"小红惊疑地看着水幽寒。   小红的说话声,终于把水幽寒从神游中唤醒。她这才注意到,一丛大丽花已经被她摧残的不成样子。满地都是被撕落的花瓣,而她的手中,还捏着一朵,手指正不听大脑使唤,自行一片片地撕扯着花瓣。   "好好的花,姑娘您平时还告诉我们不能乱摘。您怎么自己糟蹋起来了。"小红心疼地说道。   水幽寒想找个借口解释,却发现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她只好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是老大她怕谁,她不需要为她的行动解释。她可以要求别人爱护花糙树木,但是她自己可以不遵守找个要求。   "小红你找我有什么事?"   "姑娘,是奶娘有事找您,让您马上回去。"   "哦,好。"水幽寒从石凳上站起来,抖落衣襟上的花瓣,吩咐小红把满地花瓣打扫gān净,便向后院行去。   屋内,奶娘正和欧阳说话、   水幽寒瞬间有种感觉,被无良女同学非礼了的男司学,如今找到女同学家里,向她家长告状了。   "麒儿该醒了,我过去看看。"奶娘站起身,向外走,走过水幽寒身边时,还鼓励地对水幽寒点了点头,方笑眯眯地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水幽寒走到刚才奶娘的位置坐下,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是直接向欧阳道歉,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还没想好,却发现已经被人抱住。原来是欧阳趁她走神的时候,已经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了怀里。   好吧,她把欧阳看光光了,让欧阳抱抱也很应该。水幽寒乖乖任欧阳抱着,脑子里却囧囧有神开始上演小剧场。欧阳又爱又恨地对她说:"你看了我的身子,毁了我的清白。你要为我负责,我要你娶我。"   幻想中一颗巨大的冷汗从水幽寒额头滴落,她把古时候闺中女子的台词安到欧阳身上了。   欧阳语气中难掩笑意,"小寒,咱们来谈谈成亲的事qíng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甜如蜜   欧阳的话正说到水幽寒心坎上。她本能觉得不应该表现太兴高采烈,可是故作矜持也没意思,便很乖顺地应了声"哦。"   欧阳似乎对此十分满意,继续说道:"会试完了,我觉得考的还可以。以我的本事高中榜首是无望,不过中游应该不是大问题,接下来就是等着补官。当然,也有可能会名落孙山,那样我就还是举人身份。小寒,你嫌我不嫌。"   水幽寒坚定地摇头。   "小寒,如今你也拿到了正式的和离书,还和侯府达成协议,不论以后如何,咱们都可以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那次济水城的婚礼,只进行了一半。我虽然早拿你当作我的妻子,可我心里,还是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我们,在京城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好。"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三言两语便把事qíng敲定下来。   室内凉风习习,欧阳轻轻在水幽寒耳边问道:"小寒,对你刚才看到的还满意吗?"   水幽寒没想到欧阳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暧昧的姿势,提起这个话题。便是水幽寒有两世的心理年龄积累,此时也忍不住觉得两颊发烫。   她索xing耍赖把头埋在欧阳胸前。心想,欧阳你要是个绅士,就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不就是被她看光了吗?这样当面问,让一个淑女qíng何以堪啊。   欧阳却并不放过水幽寒,"小寒,你现在害羞已经晚了。"欧阳语气戏nüè,一边伸手抚弄水幽寒的头发,那手势仿佛是在安抚猫味。   水幽寒心想,她现在是不是被调戏了。   "还行。"水幽寒闷闷地说。   欧阳胸腔颤动,想是憋笑憋的很辛苦。   "真的只是还行吗?你当时的表qíng,明明是很满意的。"   哈.果然真人不露相,欧阳,枉我以为你很老实。原来你在被人看光的qíng况下,还能如此镇定地观察人家的表qíng。   "嗯,我很满意。"水幽寒索xing抬起头,大胆地回应道。   四目相对,欧阳qíng不自禁地低下头,火热双唇先是印在水幽寒额头上。水幽寒不由闭上了眼睛,接着便觉得两片温热柔软不斯印在她的眼睛、鼻子、脸颊,连耳朵都不放过,最后落在她的双唇上。   半晌只听欧阳满意地叹了口气,水幽寒慢慢睁开眼睛,似乎刚从迷梦中醒来。   "欧阳,是你教麒儿喊你阿爹的,对不对?"水幽寒柔声诱供。   "哦,是,是的。你早知道的不是吗?"   "那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洗完澡不穿衣服要让我看到?"水幽寒继续诱供。   "啊?怎么会?我哪里知道你那个时候会去?"   水幽寒立起眼,qiáng词夺理道:"你还不承认?你说,你洗澡为什么不关好门,被别人看去了怎么办?"   欧阳被水幽寒娇声训斥,不怒反喜。她能听得出,水幽寒话语中,分明是赤luǒluǒ的占有yù。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不该被你看光。你知道,我平时身边只有huáng芪伺候,丫头们是不准进我的屋的。能随便在我那里出入的,也只有你罢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除了你,决不让人看。"   欧阳如此善解人意,回答的很是上道,水幽寒心里一甜,伸出手指在欧阳的下巴上蹭了蹭,她很喜欢刚露头的胡茬的那种触感。"胡子是刚刮的吧?"   "是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留胡须的。"   水幽寒心想,她确实不喜男人留长胡须,不过她应该从来没有说出来过,难得欧阳竟然意会了。   回想刚才的销魂滋味,水幽寒张开嘴,在欧阳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窗外花叶飘飞,窗内两人连体婴似地黏在一起,喁喁私语。水幽寒将水尚书家的事和欧阳细细述说了一遍。   "公主答应给我做主,就算水尚书如何不愿意,他也不能不给公主面子。"   "小寒,我会去水家求亲,我会让他们心甘qíng愿地同意你嫁给我。"   "大哥,那两人贪鄙的很。你若是去了,不知要被他们如何盘剥?"水幽寒不同意。   "放心jiāo给我吧。我早已经想好了法子,十成的把握可以成功。"   水幽寒好奇道,"大哥打算用什么法子,和我说说成不成?"   "这事不好说给你听。自打听奶娘说起你家过去的事,我便留了心。机缘巧合,前些天这个解决的法子自己跑到了我手上。我看在他毕竟是你父亲的份上,本想不用的。如今他这样,对你没有半点父女之qíng,我也就不用顾忌。   你只管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欧阳不愿细说,水幽寒便猜里面有些什么是她不便知道的。她也就不再问,欧阳为人稳重,历来言出必行,他即说有十成把握,那便完全可以放心。   "大哥你早有法子,怎么不和我说?枉我白白花费了那么些个银钱,还跑去他们跟前受气。为了让公主信服,我还用了苦ròu计。"   "我也正要说你,这么大的事,要去水家,怎么不先和我商量。   就是你一定要去,也要等我考完了陪你一起去。你明知道他们不会善待你,还自己跑去。刚才听你说的,他们分明是要将你软禁住。如果还安排了什么龌龊的勾当,那更不得了。如果你出了事,可让我怎么办。"   水幽寒辩解道,"我也是怕影响你考试。大哥,我有防备的,有二婶和凤儿护着我,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是考试重要还是你重要?凡事就怕万一,小寒,以后我不准你再如此涉险。"欧阳搬过水幽寒的脸,正色说道。   "哦,我记得了,以后不会了。"   "娘亲,娘亲。"院子里传来麒儿的叫声。水幽寒和欧阳这才注意到,天色已近傍晚,这应该是奶娘带着麒儿来叫他们吃饭了。   "咱们去吃饭吧。"欧阳说。   "好啊。"水幽寒答。   眼看奶娘和麒儿就要进屋来了,欧阳还和水幽寒紧紧贴着。   "小寒,奶娘来了,你能不能放开我?"欧阳看了看水幽寒,示意他自己身体某处。   "啊?哦!"水幽寒赶忙缩回手,呐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欧阳憋笑道。   水幽寒内心呼天抢地,她只是觉得欧阳身体很好摸,忘了放手而已,她真的,真的不是色女啊众:没人相信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滚/chuáng   九月初六,宜出行、宜架屋,宜婚嫁。正是百无禁忌,大吉大利的日子。水幽寒端坐在一人高的大梳妆镜前,任公主府的梳妆嬷嬷为她打扮。   圣平长公主坐在一边笑呵呵地瞧着,不时品评两句。周氏在下手陪坐,水清玲站在周氏身后。母女俩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趁着这个几乎和长公主攀上jiāoqíng。   水幽寒心中一片艳阳天,自动忽略了这两个人的存在。这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二次婚礼。两次婚礼前后相隔不过数月,而且嫁的还是司一个男人。可也算的上是奇事一桩了。   欧阳去尚书府提亲,同行的还有两位大媒,当今的吏部尚书周凤来和御史大夫刘鉴。这两位是应公主所请,同时也有几分翰林大学士周泽,也就是周凤来的儿子的qíng面在里头。   水尚书很痛快地答应了婚事,双方当即便过了礼,择定了今日成亲。圣平长公主又以喜欢水幽寒为由,提前一天把水幽寒接到公主府,让她从公主府出嫁。   欧阳去提亲,水幽寒还提着心。她几乎不敢相信,事qíng会如此顺利。水益和周氏并没有狮子大开口的要聘礼,只是简简单单地过了礼,这婚事就成了。当然他们也并没有为水幽寒准备什么嫁妆就是了。   水幽寒心知,便是瞧着长公主和那两位大人的面子,水家也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到嘴的肥ròu。水幽寒便猜是欧阳所说的那个法子奏了效,可惜欧阳一直不肯跟她详细说明。   从欧阳那里套不出话来,水幽寒就把主意打到huáng芪身上。huáng芪是欧阳的亲随,那天去提亲他也跟着去的。huáng芪从小跟着欧阳,欧阳对他很是信任,一般的事都不会瞒着他。所以那天从尚书府回来,水幽寒便打发了冬儿叫了huáng芪来。水幽寒问提亲的经过,huáng芪便细细地禀报。   那天周尚书、刘御史和欧阳,还有王宣做陪同,一起到了水尚书家。两位大人和水尚书夫妇说明了来意。水尚书夫妇先是吃惊,然后那水尚书便摆起了架子,说什么水家没有二嫁之女,又说欧阳身份低微,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周刘两位大人再三劝说,水尚书便说看在公主和两位大人的面子上,事qíng可以商量。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便是要聘礼,还要水幽寒自己置办的产业。   这个时候欧阳便站起来,递了个盒子给水尚书。   "这盒子里有五万两银票,是在下变卖家产所得,便权做聘金。请大人亲自过目,再做决定。"   水益接过盒子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变了颜色,马上把盒子合上上。周氏伸手要看那盒子,水益不仅不给,反把盒子合起来。然后就转了话风。   "婚事好商量。这份聘礼水某收下了。只是时间仓促,要为小女准备嫁妆,这婚期还是稍后再定。"   欧阳自然不会中他这个缓兵之计,当即说道:"大人既然允婚,这嫁妆可缓缓办理。婚期吉日不可错过。如果大人是对聘金不满,不如让夫人看看,商量个具体数目出来,在下好去筹措。"   水益gān笑了两声,"那到不必,如此就应你所请吧。"   不顾周氏在旁边如何打手势、使眼色,水益就这么允了婚事。周刘两位大人趁热打铁,定了婚期。   huáng芪讲的绘声绘色,说到欧阳如何献上礼盒,水益如何允婚,很有几分得色。   水幽寒之前已经和欧阳讲过,不可接受水家的敲诈。而且五万两不是小数目,欧阳要动用这样大一比钱,她不可能毫无所觉。而且水尚书的反应也很奇怪。水幽寒便问huáng芪,那盒子里的究竟是什么?   huáng芪有些为难,说他家少爷不让他说。被追问的紧了,huáng芪终于吐口说,那盒子里是书信和几张账单。又说,得这些东西,是沈九帮了很大的忙。   水幽寒听了这些,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便不再追问,重重打赏了huáng芪让他退下了。   说到沈九,水幽寒免不了叹息一声。   自打王嫣然选秀大局已定,沈九便似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行事脱去了少年的青涩浮躁,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但是另一方面,一向洁身自爱的他,却开始了猎色之旅。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姿态。这次来京,沈九身边带了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还不够,据说还经常出入京城有名的勾栏院。   这个时代的法律很有趣,娼jì是合法的营生,但是有规定为官者不可嫖jì。不过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很多官员顶风犯案。   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要不被抓住,怎样都行。如果被抓住了,又有御史一本奏上去,那便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通这些关节,那盒子里的账单和书信是什么就不难猜到了。怪不****见了会立刻允婚,也怪不得他不肯让周氏看到那***。而欧阳不对她明说,因为水益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这种事qíng是不好在做女儿的面前提起。欧阳是怕她觉得尴尬吧。   欧阳为她想的这样周到,她是感激的。不过,如此小心翼翼瞒着她,就没有必要了。水幽寒已经打算好,以后要和欧阳好好沟通一下,她的神经没有那么脆弱,他们夫妻之间是可以无话不谈的。   水幽寒从镜子里瞟了一眼周氏。周氏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吧,以前已经生了一女两子。就是水清玲,今年十五岁了,两个儿子分别十二岁和十岁。水幽寒这次回京城后,方才听说,周氏在她嫁入侯府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如今不过才三岁。   外人眼中水益和周氏两人自是恩爱的。不过聪明人从水家那些丫环仆妇的长相上,不难推断出些端倪。只有暗地里议论这周氏手段历害。   只是这样严防死守,终究防不了男人一颗寻欢的心。水幽寒脑海中浮现出水尚书那一张端肃的面容,夸夸其谈的姿态,俨然道德标兵。   如此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周氏还真是绝配。   "吉时到了,请新娘上轿。"喜娘一声吆喝,将水幽寒从思绪中惊醒。圣平长公主亲自过来为水幽寒披上盖头,水幽寒由凤儿和小红搀扶着出了门。   上轿、下轿、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dòng房。"   水幽寒蒙着盖头,被人簇拥着进了喜房。一进房门,便被一个ròu滚滚的小身子扑住了。   "娘亲,是你吗?"麒儿抱着水幽寒的大腿,好奇地向上看,顺着盖头的健隙正瞧见水幽寒的一张笑脸。   "麒宝宝,当然是娘亲了。"水幽寒弯下腰抱起麒儿。   喜房内都是自己人,水幽寒也就不那么讲究了,连盖头都暂时掀起来了。水幽寒是百无禁忌,卫三娘是江湖习气,不拘小节,唯一有立场说话的奶娘,则是xing格绵软,又被水幽寒和麒儿两个一大一小一撒娇,她就更没了脾气,只好纵容。   娘亲,好美。"麒儿大眼睛叽里咕噜地在水幽寒身上转了转,伸手摸摸水幽寒的脸,流着口水道。   麒儿的话引得哄堂大笑,说他小小年纪竟然知道分辩美丑了,长大了必然了不得。水幽寒被儿子奉承觉得很是受用。宫里的嬷嬷今天给水幽寒画了宫内最流行,外面争相效仿的梅花妆,水幽寒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宝宝,你想不想要小弟弟小妹妹陪你一起玩。"卫三娘哄着麒儿说话。   "想要。"   "那就到chuáng上滚几圈,保准明年你娘就给你生个胖弟弟出来陪你。"   "真的灭?"   "当然是真的,叔婆啥时候骗过你。"   "那好,我要两个。"   众人忍俊不禁。奶娘和卫三娘更是乐的合不拢局。水幽寒心里暗道,宝贝,你当是母jī生蛋啊,一次生两个,难度很大的知道不。   卫三娘将麒儿抱过去,使个巧劲扔到喜chuáng上。这是一张大罗汉chuáng,chuáng上铺着厚厚的龙凤呈样喜被喜褥,上面还洒了些生花生、大红枣、栗子等物。麒儿到了chuáng上,果真听话地打起了滚,从一头到另一头,再返回来,玩的兴起,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卫三娘在旁边念道:   童子滚滚chuáng,喜庆传八方。   求得贵子来,俊男贤德郎。   孝敬父母先,光宗耀祖qiáng。   新郎等不及,新娘口含糖。   chūn宵值千金,日后好梦长。   这个滚chuáng的主意是卫三娘提出来的。因为有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婚礼之前,水幽寒对于麒儿的安全问题很是焦虑。恨不得要抱着麒儿上轿拜堂才好。卫三娘便再三承诺,麒儿的安全全包在她身上。   她保证片刻不离地照看麒儿。   卫三娘还跟水幽寒说,她和上官英行走江湖,到过一地。那里的风俗便是在成亲的时候,让亲眷家的男童到喜chuáng上滚上一滚,保证新婚夫妻早生贵子,多子多福。水幽寒和欧阳成亲,现成的麒儿在这,也不用去别处找男童了。这样水幽寒一进喜房,就能看到麒儿。水幽寒自然司意。   水幽寒坐在喜chuáng上,等麒儿滚到身边,便就势将他抱进怀里,又从旁边的喜钱盒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装了银锞子的荷包,塞到麒儿手里。麒儿是得了荷包,笑得眉眼弯弯。   "新郎官来了!"   第一百九十章结发   听得有人喊新郎官来了,卫三娘赶忙把麒儿从水幽寒怀里抱走,奶娘随即将盖头蒙在水幽寒头上。房门打开,欧阳迈步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新郎官可真心疼新娘子,还端了酒菜过来。"有人笑道。   水幽寒在盖头地下翘起嘴角,心里甜丝丝之余,却又抱怨,欧阳带了酒菜来给她,怎么不知道避着人,被这些人瞧见了,少不得要打趣。   果真大家围着欧阳笑闹起来,欧阳好脾气地团团作揖,总算让众人心满意足地离去。麒儿似乎不想走,被奶娘一句:"宝宝要乖啊,你留在这,来年就没有小弟弟陪你一起玩了。"才肯乖乖地被抱了出去。   屋内只剩欧阳和水幽寒,顿时安静下来。水幽寒几乎可以听见蜡烛芯噼啪噼啪燃烧的声音。   欧阳从chuáng榻旁的几案上拿起称杆,轻轻将水幽寒的盖头揭开。烛光映照下,端的是美人如玉。水幽寒本就美貌,今天又jīng心打扮了,更显得粉面桃腮,眉若远山,眼若流波。把欧阳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站在那里发呆。   水幽寒忍住笑,横了欧阳一眼,轻声道:"傻样。"   佳人水色双唇一开一合,宜喜宜嗔,吐出这样的两个字出来,欧阳更加呆了,半晌才呐呐地说道:"小寒,你今天真美。"   许是被今天的气氛所影响,水幽寒难得地害羞起来,又不由得有些得意。水幽寒拉着欧阳衣袖,两人坐在一起,四目流转,qíng意绵绵。   欧阳贪看水幽寒,水幽寒又何尝不是把眼睛黏在欧阳身上。欧阳相貌算不得十分英俊,但是双目有神,鼻梁高挺,一身学识和阅历造就儒雅敦厚的气质,正是水幽寒最心爱的一款男人。所谓qíng人眼里出西施,欧阳在水幽寒眼里,真是无处不顺眼。   "咕噜噜"有人的肚子在此时煞风景地叫起来,水幽寒捂住脸。   "小寒,饿坏了吧,我带了些饭菜给你,都是你爱吃的。"欧阳语气中带着笑意。   欧阳拉着水幽寒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打开带来的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出嫁的规矩,新娘子从早上梳妆开始,便不应该再进食。水幽寒虽然没有完全照本宣科,不过也就是偷偷吃两块点心垫垫。如今见了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真有些饥肠辘辘。   "大哥,咱们一起吃吧。你在外面应酬喝酒,只怕也没吃饱。"   "多亏阿宣和沈九替我挡酒,我没喝多少。"欧阳这么说着,便帮水幽寒布菜,笑吟吟地看着水幽寒一口口吃下去。见水幽寒吃的差不多了,欧阳又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水幽寒。   "小寒,这是我们的jiāo杯酒。"   水幽寒自是明白这酒的意思,当下便依着欧阳,两人各饮了一杯。这酒醉香扑鼻,酒劲似乎也不小,不是寻常的家酿。欧阳喝了还不觉怎样,水幽寒却已经是脸颊飞霞。   窗外夜幕低垂,窗内红烛摇曳。   "小寒.我们早点安歇吧。"欧阳低声在水幽寒耳边呢喃着说道。   水幽寒点了点头,下一刻便发现整个人已经被欧阳抱起,来到了大chuáng上。   水幽寒躺在欧阳怀中,感觉到欧阳滚烫的双手、炙热的目光,不觉低低呻吟了一声,垂下眼睫,任欧阳的热吻如雨点般落下。牙齿被撬开,一条散发着浓浓酒香的舌头伸了进来,水幽寒不觉伸出舌尖去吸允,两人唇舌纠缠,抵死缠绵。   罗带轻分,衣衫半解。   水幽寒觉得欧阳两臂力气大的惊人,似乎要把她嵌到他身体里,下意识里轻轻叫了声"大哥!"   欧阳闻声停下动作,"小寒,叫我夫君。"   "夫君。"水幽寒叹息着叫了一声。   "小寒,我这一生绝不负你。"   水幽寒嗯了一声,伸出舌头在欧阳的喉头舔了舔,然后轻轻一口咬下。这下子像是打开了某道闸门,水幽寒感觉自己仿若是飘dàng在激流上的小舟,挣扎着要从水里浮起,可又渴望在波涛中沉溺。   月亮从房檐下露出半张脸,洒下几缕清辉向室内窥探。红罗纱帐掩盖了一chuángchūn色,只听得满室呻吟和喘息之声,足叫人脸红心跳。月亮害羞地躲到云朵背后,只有几颗小星星还无辜地眨着眼睛。   不知何时喘息声慢慢停息,chuáng上的一对人却不肯安静,只听得喁喁细语夹杂着轻笑声,然后又是缠绵湿糯的亲吻声,更激烈的ròu体jiāo缠撞击声,听得室内两盏儿臂粗的红烛都羞的弯了腰,恨不得化作一滩水才罢。   chūn宵苦短,水幽寒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依旧闭着双眼,水幽寒下意识地扭了扭有些酸软的腰肢,才发觉她竟是在欧阳臂弯里睡了一夜,而且两人显然都未着寸缕。   水幽寒睁开眼,正对上欧阳一双含笑的眼眸。   "小寒,你真好。"   回想昨夜一晌贪欢,水幽寒不免娇嗔地瞪了欧阳一眼。   天色不早,水幽寒便想起身,头刚刚离枕,就发现两人的一缕头发缠绕在一起。水幽寒伸手便要解开,却一下子停住了。原来两人的头发并不是不小心缠到了一起,而是被人细心地编成发辫扎在一起。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人。水幽寒望着欧阳。   "小寒,结发成同心,白首不相离。   水幽寒顿觉心中酸酸软软,眼眶发热。这个时代有夫妻结发的风俗,不过那都只在原配夫妻之间。她虽然心中所系只有欧阳一人,但是她现在的这副身躯,却是和另一个人成过亲,还生了孩子的。所以奶娘在婚礼安排上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一环。而这发辫必是欧阳在她睡熟后,偷着用两人的头发编的,鉴于这个时代的习俗,这份深qíng怎能不让人感动。   jiāo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水幽寒不忍解开两人的发辫,便从筐箩里拿出剪刀,将两人头发结成的发辫剪下来,用红绸系了,收藏到木匣内。   你心即我心。白首之盟,永不相负。   第一百九十一章红豆饭和谢媒宴   等欧阳和水幽寒正式起chuáng,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水幽寒暗自庆幸,好在没有公婆要伺候,也没有妯娌小姑住在一起,否则就凭她今天的表现,不知要被人怎么笑话。   奶娘一早就在厢房门口,看着他们房里的动静。见两人起来了,就忙带人送了水过来给两人梳洗,然后安排摆放早饭,伺候两人坐下用餐。水幽寒冲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便又从食盒中另取了一只碗。水幽寒接过,放在欧阳面前。欧阳一看,并不是普通的米饭,而是一碗红豆饭。   "这是奶娘专门为咱们的新姑爷做的,快些吃吧。"水幽寒促狭地冲欧阳眨眨眼,欧阳脸色一红,又觉得好笑,也不说话,端起红豆饭吃了起来。   原来昨夜两人dòng房花烛,欧阳一开始动作稍嫌笨拙,过后又拥着水幽寒碎碎念,唯恐动作粗鲁弄伤了她,又恐工夫不佳为佳人所弃。   水幽寒询问之下,欧阳也就坦承,他其实一直是只童子jī的事实。   水幽寒知道欧阳一直洁身自好,府里的丫环都清清白白。两人在昨夜之前,也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仅有的那一两次稍微亲近些,水幽寒有些怀疑欧阳在某方面是一张白纸,不过她也不敢太肯定。欧阳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早已成人,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也好,生理需要也好,便是有些经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qíng。现在欧阳这样说,便坐实了水幽寒的猜测。   如此水幽寒一边暗暗欢喜,一边心里对欧阳更加怜惜,便打趣说欧阳一定要吃红豆饭来补一补,象征处男生涯结束。红豆饭营养丰富,水幽寒早就叮嘱奶娘要准备给欧阳吃。不过她没有把这话告诉欧阳,现在欧阳眼中,便好似她早就断定他是童男一样。   奶娘在旁边看着姑娘和姑爷眉来眼去,抹抹眼角,心里甚是欣慰,总算盼到了这一天。之后主仆两人说起私房话,奶娘得知欧阳一直守身如玉,更是觉得她家姑娘占了大便宜。难免时时唠叨,将沈九的例子拿出来和欧阳做对比。两个都是qíng场失意过的人,可是对感qíng的态度却大相径庭。沈九的玩世不恭更衬托出欧阳的难能可贵。奶娘叮嘱水幽寒要知道惜福,以后行事,更是偏向了欧阳那边,让水幽寒时常吃点小醋。   这个时节,可以说是京城最好的时节,秋高气慡,天气不冷也不热。新婚三日,水幽寒和欧阳两人把所有繁杂的事qíng都暂时抛在脑后,除了了腻在一起外,也常常一大家子人坐在廊下乘凉。   微风chuī过,廊下的风铃叮叮咚咚发出悦耳的鸣唱。上官英和小刀两个在院中你来我往印证刀法,奶娘带着小红和冬儿两个已经开始fèng制冬衣,卫三娘也在旁边拿着块帕子向奶娘讨教刺绣的活计。最开心的是麒儿,正追着豹子的尾巴跑来跑去,凤儿则跟在麒儿身后,一边咋咋呼呼地为麒儿助威,一边护着麒儿免得麒儿摔倒。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的是开心了,可怜了如同狮王一般豹子,一边小步跑,一边还要回头看小主人是不是跟上来了,那眼神又是无奈又是宠溺。身材臃肿的馒头在鸟架子上吃力地跳来跳去,关注麒儿那边的追逐游戏,还很会看时机地喊追上了,追上了。   水幽寒和欧阳相对而坐,正在下围棋。水幽寒于棋艺一道很生疏,下的也并不专心(反正她可以无限制悔棋)。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间。她此刻的心也不在棋上,而是在下棋的人身上,在这院中人的身上,宁静并快乐着。此qíng此景,让她心中只剩一个愿望:"惟愿岁月静好"。   新婚三日过后,便是谢媒宴。水幽寒和欧阳能够顺利完婚,长公主、还有周尚书和刘御史两位大人功不可没。况且更有一件重要事qíng也要在这日,正要他们来做个见证,因此这日水幽寒一早就起chuáng忙了开来。   今天要来的这几位客人中,长公主自幼生长宫中,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天下哪还有她没吃过的稀罕物。周、刘两位大人则是世代簪缨,山珍海味也早就是吃腻了的。水幽寒自忖便是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厨师来,做出的饭菜也不能另这几位惊艳。可是对这几位的感激之qíng,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表达的。所以这谢媒宴,参鲍翅肚等都未预备,除了几道jīng美的小菜,烤鸭才是谢媒宴的主菜。   来京城的路上,路过运河某处一个叫白河县的地方。那***一种浑身雪白的鸭子,叫做白河蒲鸭。这种鸭子****毛洁白无暇,体躯长而宽.头部甚大,额鹛高耸,眼大而明亮,呈深灰蓝色,嘴壳短而宽厚,呈橙huáng色,无黑色斑点,胸部丰满突起,腹部深广下垂但不擦地,腿粗而短,趾璞亦呈桔huáng色。水幽寒尝了当地人做的熏鸭,确实ròu质细腻,腥味很淡。   水幽寒灵机一动,想起前世吃过的有名的北京烤鸭。便在当地买了些种鸭带在船上。在京城安顿下来后,从粗使婆子里挑了个做事细心的,按照填鸭法来喂养这些小鸭子。所谓填鸭法和南北朝时即有记载的养鸭"填嗉"法大同小异,所以水幽寒也不怕有人生疑。   这个法子,果然填养时间短,育肥快,养成的鸭子ròu质肥瘦分明,皮下脂肪厚,鲜嫩适度,不腥不酸。等鸭子长成,水幽寒就请了工匠制了烤炉,然后按照她记忆中北京烤鸭的做法,开始试做。   宰杀、开水烫去毛爪,然后从翅膀下开小口取出内脏,又用竹管向内chuī气使皮ròu分离,晾坯,然后是入炉烤制等等。一只只鸭子试下来,不断的品尝、改进,慢慢调整掌握火候。这个过程中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烤鸭可是没少吃。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烤出来的鸭子,总算达到水幽寒满意的程度了。水幽寒不敢说她家烤出来的鸭子能跟前世全聚德的烤鸭相比,但也绝对是这个时代能吃到的最香的烤鸭。   水幽寒这边都准备停当了,客人们也陆续到了。长公主住的近,所以她和呼延敏之来的最早。水幽寒抱着穿戴一新的麒儿出来,陪着长公主说话,稍后,周尚书和刘御史结伴而来,一起来的还有周泽,水幽寒和欧阳带着麒儿过去给周刘两位见礼。   众人在正厅坐定,互相寒暄了一阵。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觉得是时机正好。欧阳便站起身来,冲着来客团团作了一揖。   "欧阳能与拙荆喜结良缘,多亏长公主、周尚书、刘御史两位大人,还有周兄和呼延兄两位的帮助。欧阳在此谢过了。今天请各位过府,略备薄酒,表表我们夫妻的心意。还有一事,欧阳在京没有亲族,今天要将拙桂和爱子写入家谱,为示郑重,正好请各位做个见证。"   这绊事是欧阳和水幽寒这两天商议决定的。   说起来,水幽寒最初的想法,是打算让麒儿一直跟她姓水,并没有让麒儿跟欧阳姓的打算。她前世那个年代,这种做法虽然还不普遍,却也并不稀奇。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小孩子自己有出息,跟父姓或跟母姓都无关紧要。可是在这个时代过了几年,又经历了种种事qíng,水幽寒发觉她的这个想法天真了。   如果侯府坚持麒儿是他家的骨ròu,要抢走麒儿,那么让麒儿入欧阳的家谱也许不能起决定xing作用,但是好歹能抵当一阵。而且在这个社会条件下,麒儿需要一个明确的父亲,这是无需置疑的,不是楚熙就是欧阳,水幽寒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欧阳,这个和她相知相爱的男人,也会是和她一起养育麒儿的男人。   当然,在麒儿入了欧阳家谱后,因为水幽寒和欧阳成亲的日子,还有麒儿的生辰有出入,而欧阳一直待麒儿若己出。致使以后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看过家谱后,竟猜疑欧阳是麒儿生父,而水幽寒并非麒儿生母。这样的乌龙事件是后话,暂且不提。   欧阳说完,又和水幽寒一起冲几人拜了拜。长公主看向水幽寒,眼中含笑。刘御史若有所思,周尚书则是嘴角含笑,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水幽寒大是安心。   这边便有人安排了香案,捧上来欧阳家家谱,还有笔墨。欧阳带着水幽寒和麒儿先是祭拜了欧阳家先祖,然后欧阳执笔,在他的名字旁边正妻的位置上写下了水幽寒的名字。然后便要在两人名字下,添上长子欧阳天麒,就听得外面一阵纷乱。   huáng芪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跑进来。   "少爷,少奶奶,不好了!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正朝这杀过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意外的客人   听huáng芪说有人马杀进来了,座上的众人脸色各异。水幽寒心中极是惊讶。按理说如今他们在长公主的庇护之下,呼延敏之又掌握着皇城中的禁军,还会有什么人这么没眼色,或者说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带人"杀"过来。不过,水幽寒想到另一种可能,不觉心一沉。不是她杞人忧天,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们虽然安分守己,但若是有人借刀杀人,暗地里诬告陷害什么的,也是防不胜防的事。   上官英夫妇、小刀和凤儿都站起来,全身戒备,看着水幽寒,只等她吩咐。水幽寒看看在座的众人,脸上虽然有惊讶之色,却并不惊慌。水幽寒也定下心来,她的一家人都在这里,还有这些个贵客,不管来人是谁都没什么可怕。有人要"杀"进来,便由着他,看他进来后,怎么收场。   "huáng芪,你莫怕。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奶奶,那些人没有请束,还都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兵器。看门的不让他们进来,怕冲撞了贵客。他们就硬闯了进来,杀气腾腾的,好不怕人。"   "我出去看看。"呼延敏之从座上站起来舟外走去。   还没等他走出厅去,就听外面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小队兵丁簇拥着两人已经到了阶下。当先一位老将,身着软甲,肋下佩剑,两鬓染霜。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则是一身素罗袍子,一老一少,相貌十分酷似。后面那一队亲兵也是各个杀气腾腾、甲胄鲜明。   "原来是楚侯爷从边塞回来了。"周尚书捻髯笑道。   水幽寒认得那当先的年轻人正是楚熙,听了周尚书如此说,那老者必定是楚侯爷无疑了。楚侯爷楚远山,受封安国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在大周国的新贵中首屈一指,是实打实在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富贵。只是,这父子两人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姿态出现,对水幽寒来说,绝不是个好兆头。不过来者是客,不论对方如何,水幽寒都不想让人在礼数上挑出不是来。欧阳和水幽寒jiāo换了个眼神,便放下笔一起上前迎接。   楚侯爷目光如电,将厅内众人扫视一遍,最后有意无意地停在麒儿的身上。麒儿被奶娘抱在怀里,此刻正站在长公主身后,瞪大眼睛好奇地向外张望。   "微臣见过公主千岁。"楚侯爷见了厅内qíng形,解下宝剑jiāo给身后的亲卫,对迎出来的呼延敏之、欧阳和水幽寒三人点了点头,先走到公主跟前下拜。   "楚侯爷免礼。"公主伸出手去虚扶了扶。楚侯爷这才起身,又和周尚书、刘御史相互见了礼。然后又和呼延敏之、周泽相互见过。   楚熙自然也跟在一边和众人见了礼。   "楚侯爷这是刚从边塞回来?怎么如此急匆匆到这来,可是有什么事?"长公主开口问道。   "微臣是有事来找老友李斡林,没想到门口的人竟不认识微臣。微臣鲁莽,不知出了什么事,因此急着赶进来。如有冒犯,还望公主和两位大人见谅。"楚侯爷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在麒儿身上。   水幽寒暗自腹诽不已。这位楚侯爷说的明显是托词。据她所知,楚侯爷虽然和这宅子的原主人李翰林同殿为臣,但说到jiāoqíng,最多只是泛泛。而且即便是他刚回到京城,不知道李斡林已经搬走了,楚熙可就在他身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宅子已经易主。   水幽寒的大门外,停着有公主的车驾,也有周刘两位大人的马车,水幽寒不相信他们父子认不出来。明知如此还不等人通报就闯进来,也就不能怪水幽寒要怀疑他们是特意来搞破坏的。   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好过日子,或是见不得麒儿入欧阳家家谱?她不是早就表明了立场,楚熙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了。难道是父子之间出现分歧?这也难说,毕竟楚侯爷才是一家之长。   不知这楚侯爷倒地打的是什么主意,看这样子,难道是要当面挑明麒儿的身世,然后带走麒儿?   "那是麒儿吧,抱过来给我看看。"楚侯爷向水幽寒发了话。   厅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水幽寒心里不悦,刚才还说不知道这宅子易主,现在连人家新主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知道了。那说话的口气,仿佛麒儿是他家孩子似地那么理所应当。   水幽寒知道,她不能任由楚侯爷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无论如何,有些话是不便当众说出来的。   "侯爷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李翰林搬****了封信在这里,托付我们夫妻jiāo给侯爷。如今侯爷***来,可省了我们夫妻再跑一遭。不如就请侯爷到偏厅坐坐如何?"水幽寒笑着说道。她自动忽略掉楚侯爷关于麒儿话,再没弄清楚侯爷的打算之前,她才不会让这楚侯爷接近她的麒儿。   楚侯爷稍做沉吟,点头应道:"如此甚好。"   水幽寒和欧阳向长公主告罪。长公主道:"你们去吧,我正要和周刘两位大人说说话。"   如此水幽寒便让卫三娘和上官英帮忙在这里招待客人,她和欧阳陪司楚家父子到偏厅说话。四人分宾主落座,水幽寒本想让楚家父子先开口。可惜楚熙坐在那里神色不明,楚侯爷则是不住打量她和欧阳,也是不开口。   "今天是拙荆和爱子入族谱的日子,侯爷和将军能够前来,如果只是路过,欧阳有幸能以粗茶淡饭招待,如果也能帮着做华见证,那我们夫妻更是感激不尽。如果有其它的打算,还是趁早打消念头,恕我们不能从命。"欧阳先开了口。   楚侯爷一双厉眼停在欧阳身上,欧阳毫不畏惧,直视楚侯爷。半晌,楚侯爷眼神缓和。   "麒儿的事qíng我都已经知道了。"楚侯爷缓缓说道,看了看在场的几人。楚熙低下了头。   "过去种种,小寒你受了委屈。你和熙儿好聚好散,如今你又遇良人,可喜可贺。麒儿是熙儿的骨ròu无疑,还是jiāo给我带回去养。   你们放心,他的饮食起居我会专门派人照顾,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小寒你所受的委屈,还有生养麒儿的功劳,我楚家自有补偿。"   水幽寒瞟了眼楚熙,楚熙避开了她的视线。水幽寒心中有些恼怒,这楚家是怎么回事,一个人一个心思。如今这楚侯爷一来,连楚熙也跟着改变主意了?   "侯爷,那么麒儿是以什么身份跟侯爷回去?"水幽寒压住火气,平静地问道。   "他是熙儿的儿子,自然是养在熙儿妻室的名下。不过,我会亲自照看他。你该相信,有我照看,没人会问他的生母是谁,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水幽寒心中一阵翻腾,楚侯爷话里的意思,是要亲自抚养麒儿,但是麒儿要挂在赵欣雅名下。楚熙竟然同意了,那么赵欣雅那?他们这是什么打算。而县那句没人会问麒儿的生母是谁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打算让麒儿以楚熙在外面的私生子名义进驻侯府?是啊"这有什么不可能那?这样不就很好地避免了要如何为水幽寒洗脱罪名的事了吗?   而且麒儿也不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水幽寒定了定神,低声向小红吩咐了几句,又向欧阳说道:"大哥,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侯爷谈谈。请大哥陪楚将军到正厅稍候。"   "小寒,还是我在这陪楚侯爷聊聊。"欧阳不放心单独留下水幽寒。   "不过是两句话的事,用不了多久。况且那边厅上都是贵客,不能怠慢了。大哥不用担心我,楚侯爷行事光明磊落,便是我不小心冒犯了,也必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水幽寒给了欧阳使了个眼色,让他尽管放心。今天满堂贵客,楚家再怎样也不会动粗。而且有些事qíng,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一个人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她不想让欧阳被牵连进来。   欧阳看水幽寒样子笃定,只好按照水幽寒说的办。楚熙在楚侯爷的示意下也站起来,跟着欧阳出去了。少顷,小红捧着个盒子进来,jiāo给水幽寒。水幽寒将盒子放在桌上,让楚侯爷能看到盒子是锁着的。   然后才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放在盒子上。   "侯爷,您应该还记得您有位旧部,海伯吧?"   "阿海?当然记得。"楚侯爷见水幽寒提起海伯,先是一愣,然后想到某事,心qíng也沉重下来。   "我这里有件东西,是海伯在临终前jiāo给我,请我转jiāo给侯爷。   海伯嘱咐我,这个东西至关重要,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只能jiāo给侯爷一人。我谨遵海伯的嘱托,这个东西我一直锁在盒子里,钥匙也只有我一人有。如今jiāo给侯爷,总算不负海伯所托。"   水幽寒说着把盒子递给了楚侯爷。楚侯爷接过盒子,先是不解,等拿钥匙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仔细看后,脸色顿时大变。   第一百九十三章惊喜   楚侯爷将盒子重新合上,收入怀中。   "你看过这里面的东西了?"   "是海伯的遗物,说明是给侯爷的,我怎么会看。况且我所心系的不过是我一家子老小的安危,对于其它杂务历来没有兴趣。只是海伯托付的郑重,才暂时收藏罢了。"   "海伯只jiāo给你这个?他可有什么话留下来?"   "侯爷只怕不知道当时的qíng形。海伯为护着麒儿,以一敌二,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只来得及给了我这个东西,托我jiāo给侯爷,就去世了。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临终闭不上眼睛,一直望着京城的方向,想来是思念侯爷吧。"   楚侯爷沉默半晌。   "阿海……,在战场上死人堆里挣出命来,没想到最后却……,哎。是你安葬了阿海,我知道了。多谢你,阿海是难得的忠心的人。"   楚侯爷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麒儿我看着很好。你找的这个人家,虽然人物普通了些,看上去心眼不错,是能靠得住的。这样,很好。"楚侯爷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虽然楚侯爷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其中的意思却非常明   了。水幽寒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位侯爷不愧是军功起家的,才有这份果断。   "侯爷眼光自是不差的。我家夫君正要将麒儿写入家谱,长公主和周刘两位大人来给做个见证。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侯爷来了,不如也来一起见证一下?"   "也好。"   楚侯爷站起身,水幽寒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总觉得楚侯爷的腰背有一瞬间有些佝偻,不过很快就挺直起来。   再次回到正厅,欧阳迎了过来,两人的手偷偷握在一处,水幽寒给了欧阳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今天来的巧了,正赶上欧阳贤侄添新人上族谱。不知欧阳贤侄介不介意老夫旁观?"   "有楚侯爷和楚将军见证,欧阳求之不得。两位快请坐。"欧阳面露喜色。   楚熙却有些焦急地望着楚侯爷,似乎有话要说,却被楚侯爷一个严厉的眼神止住。欧阳重新回到桌案旁,在家谱上写下长子欧阳天麒的名字。少不得众人又传看了一遍,有赞欧阳字写的好的,有说原来欧阳家几代单传,这一代要多多努力。别人不过略看一看,等传到楚侯爷处,他倒很不客气地看了个仔细。   欧阳和水幽寒忙着照顾客人,麒儿被长公主抱在怀里了,正奶声奶气地和长公主聊天。他毕竟还小,说不了多少连贯的句子,只听得他馒头、包子翻来覆去地说,其中夹杂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字眼。长公主是熟人,知道这馒头是只鹦鹉,包子是只獒犬。麒儿是在讲那两只的趣事给她听。两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聊的很是开心。水幽寒都不禁佩服长公主还有这个本事,不用奶娘在旁边翻诊,她都能听懂麒儿的话,不过麒儿在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中也确实是比较聪慧,说话比较清楚的孩子了。周刘两位在一旁也跟着凑趣,夸奖麒儿聪慧。   "欧阳贤侄,麒儿真是讨喜,甚合老夫眼缘。不知能不能让老夫抱一抱?"楚侯爷问道。   欧阳和水幽寒对视一眼,这个要求倒是不便拒绝。而且楚家父子就这么看着麒儿写入欧阳家谱,也是一件好事。水幽寒冲卫三娘点点头。卫三娘便从公主怀里接过麒儿,抱到楚侯爷面前。楚侯爷伸出手来把麒儿抱在膝上。   "麒儿是吧?好名字"嗯,长的真结实,很好,很好。"楚侯爷抱着麒儿上下打量,语气有些激动。楚熙就坐在他父亲身边,也转过身子对着麒儿看。   麒儿从来是不认生的,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对他很好。他又好奇又兴奋,如今被个陌生人抱在怀里,他知道是经过娘亲允许的,而且这个人好像很喜欢他,他也就乖乖坐着,任这个人打量。他第一次见人穿一块块的亮闪闪金属制成的衣服(他还不知道那是软甲),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了摸。   "这是软甲,等你长大了,爷爷教你工夫,也送一套这样的盔甲给你好不好?"水幽寒听的头上挂下黑线来。怪不得楚侯爷要那么亲切地称欧阳为贤侄了,原来是为后面自称为麒儿的爷爷打的糙稿。   眼瞅着楚侯爷抱着麒儿不撒手,长公主等人不是低头喝茶,就是相互聊天,都只当没看到。水幽寒低声咳嗽了一声。欧阳起身说饭菜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水幽寒就过去要抱回麒儿。   "我们父子还有其它的事,就不留下来打扰了。"楚侯爷站起身,把麒儿jiāo回到水幽寒手中,又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   "今天来的很是失礼,老夫身上没带别的东西,这个就权当作是见面礼吧。""   水幽寒一看,楚侯爷拿出的竟是一把小匕首。不用去看匕首如何,只看那jīng制的鲨鱼皮鞘,还有匕首把上镶嵌的龙眼大的珠子和宝石,就**非凡品,定然价值不菲。楚侯爷虽然没有明说,   明摆着是送给麒儿的。   麒儿趴在水幽寒怀里,看着漂亮的匕首,眼睛发亮。他对这个爷爷的印象真是非常好。不过他还记得娘亲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给的东西,便看了眼他娘亲,又把伸出去一半的小手缩回来,还顺势摆了摆。   "不,不能收。"麒儿很懂得看水幽寒的眼色。   "侯爷今天能来,就是给了我们夫妻最大的人qíng,这份礼太贵重了,还请收回。"欧阳在一边说道。   欧阳和水幽寒两人都坚决不肯收礼,楚侯爷无奈,只得将匕首收回,又与长公主和等人别过,带着楚熙离开了。   楚家安子一走,这边就安排摆饭。分了两席,外面一桌是欧阳、上官英和小刀,陪着周刘两位大人,周泽还有呼延敏之。里面又设一桌,是水幽寒、卫三娘和凤儿陪着长公主。   今天的主菜便是烤鸭,每人面前都放着酱碟、切成段的小葱、huáng瓜各、还有薄的几乎透明的荷叶饼。片好的烤鸭端上来,片片有皮带ròu,薄而不碎。水幽寒又洗了一次手,问过公主是否吃葱蒜后,便亲自拿面饼,抹了面酱,又夹了两片鸭ròu和葱丝、huáng瓜条卷好了,递给长公主品尝。   "公主请尝尝我家做的烤鸭,可还能入口?"   这烤鸭水幽寒试验了那么就,可以说是颜色鲜艳,味道香美,油多不腻。长公主吃了赞不绝口,水幽寒便又介绍了其它几神吃法,比如说可以直接将烤鸭皮沾了白糖来吃,还比如说甜面酱里可一加蒜泥,比较去油腻,也可以不加,毕竟那是重口味的东西,很多人有忌讳。   今天她们吃的甜面酱里就是没加蒜泥的。   水幽寒一边伺候这长公主用饭,一边从鸭子的伺养到烤制简略地说了说。   "难为你肯下工夫,单就这烤鸭,便把宫里的御厨给比下去了。"长公主赞了一番,倒也并不如何惊讶,毕竟在宫里很多食材都是专门用好料喂养出来的。   最后还有一道鸭汤爆的白菜栗子。虽然都是普通的材料,但是用的是烤鸭架子,文火慢熬出来的,味道自是不必说,更可解秋燥,还能养胃润肤。   水幽寒这一桌吃的还算斯文,一只烤鸭只吃了多一半,外面那一桌的三只烤鸭,可是吃的gāngān净净。几坛子酒也喝下去,周尚书更是透露出,他对欧阳家的饭菜,早就闻名。不用说,自然是他那个爱吃辣的儿子和他说的。   欧阳家里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京城鼓楼胡同的安国侯府气氛可就不那么和谐了。   楚侯爷一进府门,便yīn沉着脸,带着楚熙径直去了练功房,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半晌,楚熙先从书房出来,身上带伤,看来是爷俩较量武功儿子败了。稍候侯府一家人齐聚内堂,楚侯爷看着一边坐着的王夫人,还有下面低眉顺眼的儿子和媳妇们。   "此次回京,我听说有豪族仗势欺人,糙菅人命。我不常在家中,对你们都疏于管教了。我把话说在前头,若是我楚家的人敢胡作非为,不管是哪个,都不再是我楚家的人。"说到这,楚侯爷话音一顿,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他这一眼,含着杀气,便是王夫人也不由得低下头去。   "征儿,你不要低着头,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又仗着你娘疼你,我奈何不得你。若你再犯错,我便不认你这个儿子。"   "父亲,儿子冤枉啊。如果您说儿子不长进,儿子没话说。可说到仗势欺人,糙菅人命,儿子哪有那个胆子。"在下面一直低着头的楚征报屈道。   "是啊,侯爷,征儿自打去了户部,做事很是勤勉。他已经改好了。"王夫人在一边帮腔道。   "有或没有,你们只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就是了。"   楚侯爷冷哼了一声。一喜子的人都悄无声息,没人敢接话。   半晌,楚侯爷放缓了语气又说道:"今天路过李翰林的宅子,进去看了看,原来换了户姓欧阳的人家。我们父子去的巧,正赶上人家儿子入族谱,便在旁边观了礼才回来。"   "我年纪大了,也想早点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你们兄弟很让我失望。夫人,你不是相看了好几个进京的秀女吗?如果有合适的,就赶快定下来,趁着我在京城,也好去金殿上求道旨意,等熙儿把媳妇娶进门,我也能放心再去边关镇守。"   楚侯爷话音一落,就听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他也不去看,甩手便走了。王夫人也一脸惊喜地跟了出去。只留下楚熙、楚征两对夫妻,或悲或喜,或怨或怒。   第一百九十四章暗流汹涌   "熙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去接那……那孩子回来吗?怎么,怎么,刚才父亲说要请旨给你娶妻?你要娶妻,那我怎么办?熙哥,你难道忘了答应过我的话?我,我为你受的委屈难道还不够吗?"   侯府海棠院内正房,赵欣雅拉住楚熙,梨花带雨地发问。屋内伺候的丫环婆子早在两人面色yīn沉地进了房间后,就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你以为我愿意吗?这都是父亲的决定。"   "是不是水氏那贱人说了我什么?父亲就相信了?她都说了些什么?熙哥,你不会相信她的是不是?"   楚熙有些厌倦地把手臂从赵欣雅怀里扯出来。这个动作,扯动背部,刚才的伤处隐隐作痛。这是方才和老侯爷"印证武功"时被父亲伤的。其实楚熙心里明白,所谓印证武功,不过是侯爷想动手教训他,却又要给他这个将军在众人面前留面子的一个幌子。   楚熙知道,即便是在盛怒之下,父亲也不会真的伤了他。况且这些皮外伤对他这样从小习武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他更痛的是心。本来就自欺欺人的遮掩,在父亲的诘问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那个可怕的猜测,如今成了现实。这终于打破了他一直以来通过自我麻痹、自我催眠而营造的保护膜。如今面对这样的局面,最痛苦的人莫过于他。可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责问他,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   "她什么都没说,一句也没有提过过去的事。对于你,更是只字未提。就像上次我和你说的,她只想要带着孩子平安度日。现在你也该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已经再嫁,孩子也入了别人家的族谱。还是父亲和我在旁见证的。你该放心了。你只当从来没她这个人就是了。"   "可是,父亲不是要抱回那孩子吗?怎么没抱回来,反而要你娶妻?还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是不是?熙哥你别瞒我,你说过你只要我一个的,怎么父亲说要你娶妻,你不反驳?"   "你让我怎么反驳?欣雅.你一直在问别人,你为什么不问冉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我哪里有做过什么?"   楚熙拂袖而去,赵欣雅气的脸色发白,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花瓶并茶壶茶碗都扫在地下。   赵欣雅十分愤怒,这是楚熙第一次和她发这样大的脾气.以前都是她发脾气,楚熙退让的。楚熙似乎对她越来越没耐心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   是了,就是从那个女人来到京城后。楚熙说好了那天从城外回来,会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烧鹅。   可是那天她左等右等,最后等回来楚熙,却说去晚了,没买到烧鹅。看着楚熙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知道一定是有事qíng发生。她很聪明地没有直接问楚熙,她娘跟她说过,男人想告诉你的事qíng会直接告诉你,他不想告诉你的事qíng,你怎么问,得到的最多是谎言。   所以她没有直接问楚熙,而是从楚熙身边的随从下手。这才知道楚熙在李记前面被狐狸jīng勾走了。她当时气的不行,派出人手打探,结果只知道那马车是长公主的,楚熙跟着马车去了宣德门前大街公主府旁边的宅子。那原是李翰林的宅子,最近卖给了一户姓欧阳的人家。至于在那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则是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她正着急,结果晚上楚熙就主动和她提了这件事。她才知道是姓水的女人和那个孩子回来了。楚熙告诉她,已经给了那女人和离书。   还说在那宅子看到那女人身边带着个孩子,那孩子在踢球,还说球是他爹爹买给他的。   最后楚熙和她信誓旦旦地说,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他只承认她生的孩子。   她听明白了,这是楚熙告诉她不会承认姓水璐女人生的孩子,而那女人和孩子也绝不会回到这个府里来碍她的眼。她当然高兴,只要那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总有些不对劲。   还有王夫人,说是不管事,却把府里的大权抓的牢牢的。她当然不满意,这侯府的女主人是她。结果两人几个回合下来,这老女人明显不是对手。就打起了别的主意。正好就有不知哪来的所谓本家巴结上来,透露了姓水的女人和那孩子的消息。这老女人更是要把那母子接回来,要压她一头,在明知道那女人不会回来后,又想把那个孩子接来,站住嫡子的位置。   她知道王夫人并非对水幽寒母子有什么感qíng,只是看她不顺眼,要拿捏她。还有二房的韩淑贤,也三番五次地跑到水幽寒那献殷勤。为的不过也是要给她添堵。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自然有人报告给她,她一点都不担心。凭她们,根本斗不过她,就当看小丑表演解闷好了。   至于姓水的那个女人,一进京就找了座大靠山,让她不能毫无顾忌地下手。后来派了些人去附近打探,甚至想混进那府里去,可恨竟然一点可趁之机都没有。那女人防备的那么严密,家里下人都是从渤海郡带来的,就是府里正经的客人,都接近不了那宅子的内院。后来,她回家跟她娘讨主意,她娘竟警告她不要再去打那母子的主意。她问她娘为什么,她娘只说是圣平长公主放出话来了。她***下来。   没想到王夫人在水幽寒那里没讨到好处,一回来竟忙着四处去相看人家进京候选的秀女,还打算请旨赐婚。她一开始倒是着急了一会子,不过想想就释然了。王夫人能去哪里请旨,那后宫的太后可是她嫡亲的姑姑,还会真的指个女人来坐在她的头上。   可如今老侯爷发了话那就不同了,老侯爷在战场上有救驾之功,可以在朝会的时候直接请旨赐婚,而皇帝也不需要去问太后的意思,当场就可以颁旨。可恨楚熙几次要将她扶正,都被王夫人以平妻无子不可扶正为由给拦下来了。而她的肚子也不争气,两年了,竟然一次都没怀上。   老侯爷回来后,必定是王夫人搬弄的是非。他知道有了孙子当即表示要接回来。他们也怕水幽寒那时的名声有碍,便说好不说明孩子的母亲是谁.只当是楚熙在外面的qíng债,接回来养在她的名下。她心里并不愿意,但是也没法子,比起再娶个女人进门,这不过是一个没有母族依靠,要在她手里讨生活,没有嫡子名义的孩童,还不是任她揉搓,而且她还能因此得个贤名,在侯爷和楚熙那里都讨好。   可是,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大的让步,这父子两个,一个安国侯,一个大将军.竟然连个孩子都没要回来,还在那看着入了别人的家谱。   现在,老侯爷公开发话要给楚熙另娶正妻了,而楚熙竟然一句话都没反驳,她怎么能够不气,不慌。   赵欣雅在屋里砸了一通,屋外伺候的丫头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都是从赵家陪嫁过来的,自然知晓赵欣雅的脾气。人前是chūn风拂面,人后则喜怒无常。她们想走的远点,避开这个风头,可是又没那个胆。当然更没人想这个时候进去劝说,当现成的出气筒。   "外面的人那,都死了吗,还不都给我进来?"赵欣雅砸了一通,气稍微平了些,脑子开始转动。   几个丫头站着没动,一身杏huáng和一身柳绿的两个大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带头走进屋去。   "把这些东西都收拾gān净了,悄悄的扔到外面,别让人看见了。"赵欣雅指着一地的碎片。几个丫头赶忙蹲下身收拾。   "碧柳,我这屋里原来有什么你最清楚,你带人把我的箱子打开,挑相似的,按原样摆起来。"   那穿绿衫的大丫头答应了一声,带了两个小丫头出去。地上的碎片一会就收拾gān净了,那杏huáng衣衫的大丫头就要带人去扔,却被赵欣雅叫住。   "琥珀你留下。"   等屋内只有赵欣雅和琥珀两人后,赵欣雅问道:"那件事qíng,你办的可gān净?"   "回奶奶,因奶奶不想让老爷和夫人知道,婢子便找了婢子的哥哥,私下办的。奶奶知道婢子哥哥的本事,他亲手办的事qíng,从没出过差错。婢子保证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嗯,那就好。不是我不信你们,实在是最近事qíng一件接一件,让人头疼。侯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家姑爷要娶正室了,还要皇上赐婚那。你马上给我备车,我要进宫去找太后姑妈。"   "奶奶,这两天宫里正选秀女,四小姐也在里面,太后她老人家只怕忙不过来,您这个时候去……"   "四小姐,你叫的亲热,什么时候她的事比我的事还重要了?"   "奶奶您息怒。婢子也是为了您。奶奶您心里清楚,老爷和夫人最疼的自然是您。四小姐的事,也不是她自己的事。最后得力的是老爷和夫人。奶奶您忘了夫人跟您说过,那个地方不自在,夫人舍不得您去,四小姐才有了这个机会。   夫人不是说,那地方,且让别人去争,争得了富贵,姑娘您跟着享福。争不来,就让她自己去受那个罪,您还是享福。"   "那该怎么办,说不定哪天就有赐婚的旨意下来了。都怪那姓水的贱人,老老实实把孩子jiāo回来,我哪用的着这么烦心。儿子,儿子,我要是有个儿子,如今早就扶正了。对,就是儿子,现在也不晚。"赵欣雅急得在地上来回乱走,最后停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兴奋地对琥珀吩咐道:"快去备马车,我要马上回家一趟。"   安国侯府芙蓉院。   楚征一进屋便歪在贵妃榻上,韩淑贤跟进来,把屋里的丫头都打发出去。   "二爷,今天老爷子怎么冲您发起火来了?"   "老爷子要教训人,可又要给大哥留面子,又不能直接骂你们做儿媳妇的,还不就拣我这个软柿子捏。是认准我皮厚,拿我做法。"   楚征漫不经心地说道。   "二爷,你可别不当皿事。老爷子话里有话,那个逐出侯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能怎样,咱们又没做过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二爷你不想想,大房两个都是人jīng,惯会做嫁祸于人的勾当。   我担心,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事咱们不知道,那姓赵的贱人又要让咱们顶缸。"   "住口,那是大哥大嫂,你还是不是256文学的小姐,还懂不懂的尊重长辈。以后莫让我听见你背后对大哥大嫂不敬,不然,我就先撵了你出门。"楚征一下子变了脸,厉声呵斥。   韩淑贤被楚征呵斥***眼睛里含了泪水。   "二爷,我,我还不是为了二爷你吗?"   "你还是别打你那小算盘了。老爷子想要含饴弄孙,不如你我加把劲,生个一儿半女出来,还实惠些。"楚征前一刻还正言厉色,下一刻就不正经起来。韩淑贤是见惯他这样的,也生不起这个气。   "这个事,可大可小,我得找夫人说道说道去。"   "趁早别去,刚才娘跟了老爷子出去,现在正说话那。你去做什么?"   "要说话,有这会子工夫也说完了,这事不能耽搁,我这就去。"说着便出了门。   楚征在榻上哼了一声,转而又喜上眉梢,叫进一个小丫鬟来如此如此吩咐一番。那丫头出去了,少顷便带了个妖妖娆娆的女子进来。楚征扔了块银子给那小丫头,那小丫头就从屋中退出来,关上了屋门,只是还关不住屋内轻佻的调笑。   "爷,怎么又想起娇杏来了?爷昨个夜里才叫了青儿姐姐伺候,难道是青儿姐姐伺候的不尽兴,爷才叫了奴家来填补填补?"   "别提她,提起来爷到现在还恶心着。昨晚叫了她来伺候,做张做致的不让点灯,结果爷上手一摸,觉得不对劲。点灯一看,那贱人从后背到大腿,坑坑洼洼,没块好皮。竟然还瞒着爷,要哄爷跟她个丑八怪上chuáng。气的爷给了她一脚,让她滚了。"   "唉呦,爷说的可是真的?爷过击可常说,最爱青儿姐姐那双长腿,说是最销魂,奴家几个都比不上。"   "销魂,吓的人掉魂才是真的?娇杏宝贝,快过来,你才是爷的心肝。青儿那丑鬼给你提鞋都不配。快过来,伺候的爷高兴了,明天就抬了你做姨娘。"   "爷又哄奴家了……"   一会工夫,屋内传出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屋外伺候的几个丫头都吃吃笑着,自动走远了些,唯有一人低着头一动不动,正握紧了一双拳头,咬牙切齿,不停诅咒。   侯府书房。   楚远山躺在书房屏风后的榻上沉思,慢慢倦意袭来,他闭上眼睛。突然一缕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楚远山没有睁开眼睛,任由一双手掌抚上他的额头,轻轻地按摩。   "你辛苦了,这些日子,家里多亏了你。"   "那是妾身的本份,要说辛苦,这府里最辛苦的还是侯爷。"   "哎。"楚远山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握住那双细腻的手腕,"多亏有你在我身边,能陪着我说说心里的话。只是,委屈了你了。"   "有侯爷这句话,妾身这辈子就值了。"   鹤嘴炉内吐出袅袅轻烟,笼罩住两个相依的人影。   同一时刻皇宫储绣阁内。   王嫣然坐在桌前,凝神听着外面莺声燕语。她进宫已经有三天了,先是经过宫里的嬷嬷验身,合格的都安排到这储绣阁学规矩。秀女们之间也熟悉起来。   赵欣榕,容貌秀丽,举止娴雅,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楚婉君则是跟着父兄学了些骑she的本事,比其他女子多了分霸气。可是要说到美貌,还是水清玲第一,虽然嘴唇厚了些,行事也很张扬,看着就让人讨厌。王嫣然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只她一个人。范嬷嬷说,有的女人会被几乎所有女人讨厌,但是对男人却有致命的吸引力,说的应该就是水清玲了。   王嫣然心里掠过水幽寒的身影。水清玲是水姐姐的妹妹,虽然不司母,可细看有很多相似之处,皮肤,身材都是极好的。不过说起做人,可就不及水姐姐来万分之一了。   "外面乱哄哄的在做什么?"王嫣然问从外面进来的小莲。   "回姑娘,是秀女们在串门子。"   "哦?"   "西郡太守家的贾姑娘,说是明天就要正选了,到时候姐妹们都有了去处,就不能在一起了。姐妹们这两日在一起有了感qíng,趁着还在一处,今晚上要一起聚一聚。"   "别人都怎么说?"   "没谁说不好。赵丞相府的赵欣榕姑娘、安国侯府的楚婉君姑娘,礼部尚书府的水清玲姑娘、都答应了,如今正在吏部侍郎府的钱容容那,马上就到姑娘这来了。"   "看来还真热闹啊,小莲,你说我要不要去?"   "姑娘不是有了主意了吗,还用问我?"   "娘让我凡事多听你的教导。"   "既然姑娘这样说,我便考校考校姑娘,这宴会该不该去?"   "这哪里有得选,我不去只怕不行。那几位都去了,必然不会落下我,而且我也想去看看有什么好戏。有你在身边,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我自然会全力协助姑娘。"   宣德门外大街,欧阳府,水幽寒正翻看府里这一个月的帐目,冬儿一脸喜气地跑进来。   "奶奶,奶奶,大喜了,大喜了。"   水幽寒放下账本,笑道:"什么事大喜了?"   冬儿喘了口气,"回奶奶,外面来报喜的,说是少爷考中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喜讯   欧阳会试取中了第五十六名,成为贡士,同时也取得了殿试的资格。水幽寒忙着接待了报喜的人,开发了赏钱。然后吩咐下去准备宴席一家人要好好庆祝庆祝。因为按照惯例,会试合格的,只要参加殿试,就没有落榜一说,只是名次问题罢了。等欧阳从外面回来,王宣也跟着一起来了。王宣也被取中,名次更加靠前是第十名。   "殿试是皇上亲自主持,一贯只出一个题目,考的是策论,比起会试倒是容易多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欧阳和王宣也不敢懈怠。殿试是在半旬之后举行,再人便约在一起研习,王宣更是趁着这机会常常来这边府里,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这蹭饭。   宫里的选秀也落下了帷幕,水幽寒经常出入长公主府,比别人更早就得了消息。共有十名秀女选入宫中,其中赵欣接、楚婉君、王嫣然等五人还未承恩,便得了美人的封号,如今都住在宫内长chūn苑内。皇上和太后还为几个出色的秀女和朝中的青年臣子赐了婚。长公主这些天进宫的次数明显增多,为的就是给呼延敏之挑个合意的媳妇。在这件事上,长公主的热qíng和呼延敏之的兴趣缺缺形成鲜明的对比。   水清玲落选了。   "正选之前那天晚上,这些秀女聚会,听说她们抚琴、唱歌、跳舞,玩的好不开心。结果回去后,第二天早上起来,水清玲就出了一身的疥子,连那张脸都毁了。当时就惊动了管事的嬷嬷,叫了太医来。太医也没见过这种病症,说怕会过人。管事的嬷嬷不敢隐瞒,就报上去了,太后知道了,当即就下旨把人给送出宫去了。就是和她同住的两个秀女也受了牵连,一起给送出宫了。"   "姑娘.素心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小红向水幽寒回禀道。   知道水清玲落选,水幽寒就让小红向长公主身边的丫头打听,结果知道水清玲根本没和皇上见面,便这么被送出宫来了。意料之外,可也在qíng理之中。水清玲的家世不俗,相貌又太招人,自然被众秀女视作头号敌人。而她被周氏溺爱着长大,为人行事一贯张扬,没受过半点委屈,又和周氏学的有些爱长小便宜,就算是能入了皇帝的眼,在宫内也会举步维艰。   后宫空虚,后座虚悬,这一批才貌、家世出色的女孩子们进了宫,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一场厮杀。水幽寒望着夜空一弯冷月,不禁有些替王嫣然担心。不过又想到王嫣然身边那个范嬷嬷,虽然只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也是一只手就数的过来,水幽寒直觉这个人深不可测。   水幽寒跟欧阳说了她的担心,也说了对范瑭嬉的感觉。   "小寒,你这份担心可有些多余了。沈王两家在渤海郡树大根深,范嬷嬷必是他们不知从哪请来的高人,负责在宫里保护嫣然的。   皇宫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就算嫣然认为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就万事无忧,可郡守夫人和沈老夫人是不会那么想的。她们必然是做足了准备,才让嫣然进宫的。还有阿宣,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紧张,非要做今科的状元那?"   "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嫣然。这后宫女人的荣宠,和娘家的势力是分不开的。嫣然如果不进宫,那么她现在的家世背景足可以保证她这一世无忧。可她选择进了宫,这王家和沈家的背景就弱了些,而且还是远在渤海郡,京城里几个本家也都官爵不显。阿宣想在今科夺魁,就是想在朝廷上立足,为嫣然在宫里的地位增加筹码。"   水幽寒哦了一声,欧阳不愧是土生土长的男人,这些东西看的相当透彻啊。不过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可是我听说,这些秀女进宫,只能带一个贴身丫头伺候,可没说能带嬷嬷。那范嬷嬷不是不能和嫣然一起进宫了?"   "这倒是。不过,他们应该早做了布置吧。不能明面上带进去,暗地里塞进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好了,小寒,你别坐在那望月亮了。天凉了,快上chuáng来,为夫已经为你暖好了被窝。"   水幽寒把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就见欧阳侧身躺在chuáng上,一chuáng薄被只盖到腰际,睡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片蜜色胸膛。水幽寒咽咽口水,故意慢吞吞地走过去。   "也是,事事难料,我在这里担心也是白费力气。嫣然天xing聪慧,还有雁山一行的因缘在那,或许真能心想事成也说不定。"水幽寒知道不能用她来自前世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她是绝不会认同和一群女人分享司一个男人,可这个时代的女孩,如果男人地***是做妾也会被认为是荣耀。更何况进宫做了皇帝的女人,那更是光耀门楣的事qíng。   欧阳看着水幽寒明明眼睛黏在他胸前,可偏要走三步退两步地磨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娘子,你这样磨磨蹭蹭,为夫可不等你了。明天麒儿再提起两个弟弟的事qíng,为夫便说是他娘亲不想给他生。到时候麒儿闹你,娘子你可别向为夫求救。"   "哎呀,好了,好了,别急,宝贝,我这就来了。"水幽寒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chuī熄蜡烛,做色láng状扑到chuáng上。一片旖旎chūn光皆被锦张遮盖,夫妻二人的造人运动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天上午,欧阳和王宣在书斋读书,水幽寒正在廊下陪麒儿踢球,冬儿进来禀告,说是水清玲又来了。水幽寒皱了皱眉。   水幽寒和欧阳成亲后,水幽寒便立意要与水家保持距离。水家派人来让她们三日回门,水尚书不是最讲究礼仪规矩吗,水幽寒就以再嫁没有这个规矩婉拒了。后来周氏不断上门,水幽寒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就见一见。而周氏找水幽寒也不外乎是为财为利。   "姑娘,你如今可是发达了,可不能不拉拔拉拔娘家人。"周氏对再婚后的水幽寒,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水幽寒虽说是再嫁,可能请的动两位朝廷重臣给说媒,又在长公主家发嫁,这是何等的体面,京城中也是少有的。还有成亲那日,皇上还派莱总管送来了贺礼,虽然并不张扬,但是水尚书和周氏也都看在眼里了。周氏不免拐弯抹角地打听,试探,想知道水幽寒是什么时候得了皇帝的青眼,水幽寒自然不会和她说。周氏便又猜疑欧阳有什么隐秘身份。水幽寒统统一笑置之,更让周氏摸不着头脑。   周氏打探不到消息,就打起了别的算盘,话里话外让水幽寒帮着填补家计,说什么水尚书俸禄有限,水清玲选秀花销巨大,三个弟弟也要用钱等等。还连着几次带了几个孩子上门来,水幽寒也都给了见面礼。只是周氏人心不足,让水幽寒不胜其烦。   "太太有些健忘。我嫁了两次,第一次侯府的聘礼自然不薄,就是这次,夫君变卖了产业凑了五万两银子给老爷和太太。便是平日吃的是银子,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吧。况且,别家嫁女还要费嫁妆,老爷太太这两次可都是只进不出。第一次给了几个空箱子,让我在侯府和京城中都露了脸,这次更是连个箱子也省了,太太怎么不好好想想。"   周氏讪笑,"我们是打算给姑娘办嫁妆,可姑爷着急迎娶,我们来不及给姑娘置办。"   "有什么来不及的,夫君不是让老爷和太太可以慢慢置办吗,什么时候置办妥了就什么时候送过来,夫君不会嫌晚。我记得我娘可有不少陪嫁,都是打算留给我做嫁妆的,太太不妨把我娘的陪嫁先送过来,别的再慢慢置办也好。"   周氏变脸,"什么陪嫁?我可没见过。就是姑爷这次给的五万两,我也一文钱都没摸到。"   "太太竟说没见过,那太太如今手上带着的这翡翠镯子是谁的?"   水幽寒指着周氏手腕上一只碧绿清透的镯子问道。   这还是奶娘提醒水幽寒。水幽寒母亲的陪嫁,都是有标记的,奶娘都认得。周氏和水清玲来了几次,她们身上好些个首饰,都是水幽寒的母亲留下的。   周氏把镯子往上撸了撸,qiáng辩道:"这是我娘家陪嫁来的。"   水幽寒冷笑,"不知太太什么时候改姓水了。太太还是把嫁妆准备好了再来吧,不然您这三番两次的,让姑爷看着不像,外人瞧了也跟着齿冷。"   如此周氏果然就不再登门。水幽寒心中暗笑,她如今风风光光地嫁了,面子工夫也早都做的十足。外面明里暗里都在议论水尚书不慈,周氏刻薄,侵占了先房的嫁妆。   这种qíng况,就是水幽寒不再搭理水家人,也没人能挑她的礼。   如今水清玲出了这档子事,水幽寒知道她恐怕又不得清净了。   事实也果真如此。原来水清玲因为出瘴子被送出宫,没能入选。   出宫后过了三天,竟然不药而愈,谁也解释不清是怎么回事。水清玲不死心,便缠上了水幽寒。   第一百九十六章赏花会   水清零落选,而且容貌也并没有损毁,在水幽寒看来绝对是水清玲和水家的福气。然而她们很显然并不这么想。先是水清玲和周氏上门来,要水幽寒给想办法,安排水清玲和皇上见上一面。用周氏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家清玲长的倾国倾城,是个男人见了就要动心。皇帝后宫里那些女人根本没法和清玲比,只要让皇帝看清玲一眼,这皇后的位置暂时不说,最起码贵妃的位子那是十拿九稳。   这让水幽寒对周氏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这个女人果真彪悍,两天前还因为水幽寒提出嫁妆的事qíng来不敢登门。   如今有求于水幽寒,她又上门来,竟然毫无愧色。水幽寒心想,也难怪,周氏如果不是如此彪悍,换另外一个人也不能顶着侯府的压力,硬扣着原来哪个水幽寒不让出嫁,而且还能一点不心虚地提出让侯府等她两年,等她亲生女儿长大了好顶替水幽寒这门亲事。这哪里是这个封建时代的三从四德的女子,这分明是蔑视礼教,蔑视舆论的一棵奇葩,水幽寒做为穿越人士就自叹弗如。   对于周氏和水清玲的这个要求,水幽寒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皇帝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太太有这个打算,何不自己安排?太太可是说安排不了,那太太想想,太太是命妇,老爷是当朝一品官,你们都安排不了,我一个平头百姓能做什么?"   皇帝确实派莱总管来送了两次赏赐,水幽寒却不会真当她自己在皇帝眼中有多大份量。况且,就算是皇帝对她有几分qíng面,可好钢要用在刃上,这份人脉是不能轻易动用的。   几次下来,水家似乎也是想通了,不再打进宫的主意。不过还没等水幽寒松口气,她就安现,这水清玲又另外打起了主意,水清玲看上了呼延敏之。   长公主立意趁这次选秀的机会,给呼延敏之挑了媳妇,这在京城中并不是新闻。之所以皇帝还没指婚到呼延敏之头上,实在是长公主有些挑花了眼,还没挑到合意的,否则自然是紧着呼延敏之的。现如今皇上后宫中人选定了,两位成年皇子正妃偏妃也都迎进了门,放眼望去,京城中戴钻的王老五们,就属呼延敏之最闪亮。年纪轻轻已经是皇城禁军统领,又是皇上的亲外甥,还是呼延家爵位的正宗继承人,虽然一张脸少有表qíng,但不妨碍人家是个英俊少年。这些条仵加起来足以使呼延敏之成为京城中有未婚适龄女儿的父母眼中最好的金guī婿人选。   水清玲和周氏在水幽寒出嫁那天,在长公主府曾经见过呼延敏之一面。不过两人当时一个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一个要做皇帝的丈母娘,便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现在进宫成为泡影,呼延敏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尤其是那次在水幽寒家中看见呼延敏之后,这母女俩的目光就锁定在呼延敏之身上了。   长公主对水尚书,周氏母女都没好感,想要接近呼延敏之,还是要经过水幽寒。   所以,这水清玲也不管水幽寒脸色如何,几乎天天到水幽寒家报到,找机会接近呼延敏之。如果不是水幽寒全家上下并没好脸色给她,估计就要住在水幽寒家守株待兔了。   "姐姐,我今天做了新式的点心要送给长公主尝尝,姐姐陪我一起去吧。"   "姐姐,你看我今天这件石榴裙好看吗?怎么今天呼延统领没来找姐夫下棋?"   如此这般那般,水清玲面对水幽寒时嘴巴像抹了蜜,无非是想借她做跳板,接近长公主和呼延敏之。水幽寒心中腹诽不已,现在要用到她了就称她为姐姐,不再叫她水大憨了。还有,别以为她不知道周氏母女怎么背后称呼欧阳,她们瞧不上欧阳的出身,背地里叫欧阳是乡下土财主,这才多会工夫就姐夫姐夫叫得这么亲热了。   水幽寒忍了又忍,才没有让人用笤帚把水清玲赶出去。只是吩咐了门上的人,用闭门羹招待这位二小姐。不过水幽寒毕竟要过日子,不能每天都装作不在家,实在避不开也只好接待接待,说几句话就打发她走。至于她的内院,一般都在打扫,不方便招待人。麒儿自然是睡着了,也不便见人。欧阳更是有正经事,要忙着读书,一律不见客。   今天水清玲又来了,水幽寒叹气。   "冬儿,你吩咐门上,就说长公主和呼延统领去相国寺进香,我也陪着一起去了。"冬儿答应一声出去了。   奶娘在一边也跟着叹了口气。   "姑娘,这也不是个事。我听小红说,周氏和二小姐不只在您这下工夫,最近凡是长公主出席的场合,她们必定也会去的。二小姐还常打着您的旗号。长公主身边的素琴说,长公主面上都露出不耐烦了,她们还一个劲的巴结。"   ***无可奈何,遇到这么彪悍地人,不把脸面当回事,***头疼。   "长公主那边我已经表过态了,长公主能看得出她们是什么人,必定不会怀疑我有要撮合这事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对咱们也不是没半点好处,呼延敏之和周泽最近都很少来蹭饭了。"水幽寒苦中作乐地说。   周泽自从吃了一次烤鸭,便惦记上了。仗着给欧阳和王宣找过备考资料的事,便常和呼延敏之一起来蹭饭。借口也是花样百出,给欧阳辅导功课,又找了什么资料来,去长公主家路过来拜访,找欧阳下棋等。呼延敏之也乐得跟他一起来。那天两人在水幽寒家吃过饭,正和欧阳在廊下喝茶。水清玲来了,水幽寒一下没看住,就让她跑到待客的院子里。水清玲还装作没料到这边有客人的样子,撒娇撒痴地挤开欧阳,就要和呼延敏之亲切对话。   欧阳当时非常的尴尬,水幽寒闻讯赶过去,心里也非常生气。水清玲一个未嫁的女孩子,在她家里做出这样的事,她也跟着脸上无光。好在周泽是狡猾的,呼延敏之是面瘫的,两人都装聋作哑,起身告辞走了。那之后水清玲便常来守在水幽寒家,期待下一次"偶遇"。   呼延敏之察觉有异,便来的少的。周泽虽然知道水清玲的目的是呼延敏之,但是呼延敏之明显对水清玲不感冒,周泽掂量了一下他自己的份量,觉得如果水清玲拿不下呼延敏之,那很可能下一个目标会是他,所以也来的少了。   蹭饭的人少了两个,却挡不住王宣。王宣是不担心的,他的父亲只是郡守,他如今虽然考过了会试,但是殿试上能否金榜题名还不能确定。在水家母女看来,他只比土财主的欧阳好上一点,是乡下小官的儿子,还不能让水家做为目标。不过水幽寒还是加派人手看着,不让水清玲乱走动。   正想着,冬儿进来回话。   "奶奶,水二小姐听说长公主和呼延统领妻了相国寺,就急忙坐车走了。   看马车去的方向,估计是去相国寺了。"   "不这么说,还真赶不走她。前几次说我不在家,她还不是硬要进门来。说是一家人,不用过份拘礼。"水幽寒松了口气。   水幽寒认为,以水家的家世,还有水清玲的容貌,如果适当放低标准,在京城里是能挑到好夫婿的。周氏是继室,娘家也不是名门望族,很多高门大户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因此也瞧不上水清玲的出身。   而且周氏是如何对待水幽寒的,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又加上她平时待人接物的风评本就不佳,那些有条件挑剔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要这样的亲家母。不过门第低一些的人家,还是有很多愿意攀附水家这门亲。这之中也不乏有出息的青年子弟,挑个好的出来,也是良配。只是水尚书,还有周氏母女那几双眼,都是目无下尘,惯往高处望的。   快到晌午,水幽寒拿了只刚出炉的烤鸭给长公主送过去。长公主笑着让人接了,便说起下午工部陶尚书夫人要办了赏jú会,请长公主参加。长公主想要水幽寒一起去逛逛,顺便也多结识一些人。欧阳会试榜上有名,再参加殿试也就是个名次靠先或靠后的问题,必定会被取中的。水幽寒曾透露过希望欧阳留在京城做官,长公主自然是知道的,带她参加宴会也是在提携她。   "今天很多女孩子会去,小寒你也帮我掌掌眼。"   水幽寒这才知道赏jú会还是相亲会,长公主心中有了几个儿媳妇人选,都会在这次宴会上出现,长公主要带她去,也是让她帮着相看相看。水幽寒有些默然,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男女双方的意见反而不重要。婆婆选儿媳妇,是这个时代的常qíng。这也有一定道理,后院中还真就是婆婆和儿媳妇相处时间较多,婆媳和睦,这家里就少很多是非。其实古往今来这个道理都没变,就是她原来那个时代,还真就有女孩子对男孩子感觉平平,但是就因为觉得婆婆好相处,就嫁过去了,结果人家日子过的还真是顺风顺水。   "还是要呼延统领自己相得中才好吧?"水幽寒还是忍不住说。   "当然要敏之满意。不过男人心粗,往往只看外表。我得替他先筛选筛选。等咱们瞧着合适了,再让敏之从里面选。"   水幽寒觉得长公主说的也有道理,便答应下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金凤钗   陶尚书是京城中有名的风雅爱jú之人,追溯族谱,他还是陶渊明的第十二代孙,因此这爱好就越发张扬了,家中几代人经营起一大片jú园,每到九月便要举行几次赏jú大会,遍邀友人参加。jú花依色将分为的huáng17品、白15品与杂色4品,园中都有种植,今年更新添了墨jú、绿jú等,更是万金不换的珍品。   水幽寒跟在长公主身侧,陶夫人亲自在前面领着参观jú园,什么英雄气概、凌波仙子、银针、紫矛、金绣球、鸳鸯jú、高山流水、独寻秋色、金狮曼舞、白玉针、墨荷、紫如意、玉翎管、紫燕、金丝垂钓、秋红日月、锦绣鸳鸯、粉牡丹,樊夫人一一介绍过来,如数家珍,长公主少不得品评两句,倒让水幽寒跟着长了不少见识。   少一时来到园中央的花厅,就有各个品级的贵妇人携女过来拜见。   水幽寒看着陶夫人和长公主的脸色,心里明白,这些有的是安排好的,有的则是自作主张来巴结的。   长公主身份尊贵,再加上并不常在外露面,这过来拜见的人就更多。长公主一律笑脸相待,不过有的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有的就拉着多说几句,还有些更是介绍给水幽寒认识。这来拜见的人态度也都甚是谦恭,其中以户部张侍郎的夫人最为热qíng,站在长公主跟前就不走,还一面拉着自家女儿夸耀。   水幽寒暗地里觉得好笑,这张夫人刚才一眼看到她在长公主身边很是亲密,眼中有寒光闪过。直到第二眼瞧见她的妇人发式,那道寒光才转为笑意。   水幽寒和长公主相处的久了,知道长公主虽然在笑,其实已经厌烦这张夫人母女了,显然是没看上这张家的女儿,只可惜这张夫人还兀自巴结。水幽寒抬眼四下看去,正瞧见周氏和水清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过来,目标明显是长公主这里。果然,这母女两人不会错过这个和长公主拉近关系的机会。   "见过公主殿下。"   "给公主殿下请安。"   周氏和水清玲过来给长公主见礼,周氏似乎是不经意地把张夫人挤到了一边。   "是周夫人和清玲啊,快过来些。周夫人好福气,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儿,到把这满园的花都比下去了。"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对周氏和水清玲如此热qíng,两人受了鼓舞,更是齐齐上前,把张夫人母女给挤到了后面。那张家的女孩子长相确实比较一般,张夫人跟长公主行了一礼,带着女儿悻悻地退了下去。水幽寒从长公主身边出来给周氏见了礼,水清玲便依在水幽寒身边,借着水幽寒跟长公主搭讪。   不一会客人到齐,陶夫人命人摆上酒菜.又有歌jì到席前歌舞助兴。席间那张夫人又领着女儿过来给长公主敬酒,又夸耀她家女儿秀外慧中,不像别家的是绣花枕头。似乎故意要和张夫人打对台,周氏也带着水清玲过来敬酒。   "公主千岁,我这大女儿久居乡下,对京城风物都不熟悉。我这二女儿,自幼就知书达理,博古通今,不如让她陪长公主说话解闷。"   "我年纪大了,爱个清净,小寒陪着我就好。"长公主淡淡地说。   这时有丫环上又端上一道菜来,走到周氏身边,不知怎地,就拌了一跤,把些汤菜洒了些在周氏头发上。那丫头急忙跪下请罪,陶夫人听见动静也赶过来。水幽寒以为依周氏的xing子必要发作,没想到周氏还能顾全着场面,并没有发火,只说要去整妆。   "小寒,你来帮母亲理妆,让你妹妹陪长公主坐一会。"周氏一边说一边对水幽寒使眼色。水幽寒这才明白,周氏要以此为借口,为水清玲制造机会,因此才能忍下这口气。水幽寒看了一眼长公主,见长公主微微点头,便柔顺地答应了,又和长公主告罪,才陪着周氏到旁边房内。水清玲自然是趁此机会坐到了水幽寒刚才的位置上。凤儿和冬儿陪在水幽寒身边,见了这qíng景,都暗自撇嘴,不过碍着场合不好说什么。   周氏被两个贴身丫头扶着坐在梳妆镜前,早有陶家的丫头端了水来。周氏的丫头便将周氏的头饰一一取下。   "哎呀,这凤钗都弄脏了,也不知这陶家是怎么调教丫头的,那般笨手笨脚。"周氏埋怨道。   周氏今天带着一只凤钗,水幽寒瞧着正是她送的那只,看来周氏也知道那是值钱的东西,很是珍惜。   一个丫头拿手帕沾水给周氏擦拭头发,另一个就拿凤钗到一边擦拭。周氏的发髻也就乱了乱做一团,那两个丫头又不会梳。周氏不管这屋里屋外来来往往的丫环仆妇,又是一顿呵斥,两个丫头都吓得不敢抬头。周氏无法,便问水幽寒。   "太太知道我一向手笨,梳不来这样的发髻。我这两个丫头,也是从乡下带来的,太太这么漂亮的发髻,她们还是头一次见,也是梳不来。"水幽寒站在一边,并不上前。   周氏气闷。   "夫人这个发式,奴婢会梳,不如让奴婢给夫人梳吧。"旁边一个丫环上前说道。   周氏自然应允,那丫头果然梳的顺手,周氏大喜。旁边几个丫头也都乖觉,抢着在一边帮忙。水幽寒便带着凤儿和冬儿又退后了一些,周氏还怕她回到席上去,碍了水清玲的事,暗地里吩咐了身边的丫头看着水幽寒。水幽寒明白周氏的小算盘,也懒得瞧她,只带着凤儿和冬儿在窗边看外面的花花糙糙。周氏磨磨蹭蹭地总算收拾好了。众人回了席上,却见水清玲并未在长公主席上,而是坐在原来的席上,水幽寒心里笑,长公主岂是会让人随便摆布的人。   酒席继续,水幽寒在长公主身边坐定,长公主便偷偷问她对方才几位姑娘的看法。水幽寒并不认为她能左右长公主的想法,不过也不能一问三不知,便斟酌着说了几句。她们这边窃窃私语,周氏那边席上人们也没闲着。   "周夫人,您这只凤钗可真是漂亮,不知是在哪里打制的?"有人讨好地向周氏问道。   周氏有些得意地正要开口,***人抢先说道:"齐夫人是刚回到京城不知道,这***可戴了好几次了,说是尚书大人给打的,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是不是周姐姐?"   "正是那。"周氏笑应道。   水幽寒抬眼看过去,周氏头上的凤钗在灯光中熠熠生辉,水幽寒心中一动,便向长公主告罪,说要去更衣。长公主笑着点头,水幽寒带着凤儿和冬儿离席,奔后面去了。这后面是一道屏风,再往后走便是更衣之所。水幽寒看着左近无人,就停下脚步,躲在屏风后面,观望花厅中的动静。凤儿和冬儿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花厅上谈话还在继续。   "怪不得,瞧这凤凰刻的活灵活现的,这上面的宝石也不是凡品,尚书大人对姐姐真是用心。"   "周夫人这只金凤可把我们的都比下去了,我瞧着竟比内造的都不差。"   众人的眼睛都聚焦在周氏的头上,周氏沾沾自喜。   "哎呀,莫不是我看花眼了吧,怎么周夫人这金凤竟是九翅的。"说这话的正是张夫人。   "怎么会,明明只有八翅。"周氏不满道。   "周夫人太谦逊了,那明明就是九翅金凤,不信拿下来给大家瞧瞧。周夫人心思倒巧,这金凤其它七翅倒还平平,那最顶上却是两翅有些重合,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翅,仔细看.却是两翅,这加起来.可不就是九翅。"张夫人从席上站起来,走到周氏身边指着那金凤道。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竟把一盏灯笼挑到周氏旁边,这下周氏头上那只金凤更是明晃晃地现在众人眼里。凤儿从小练暗器练就一双厉眼,比水幽寒瞧得更清楚,对着水幽寒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政治可算开明,避讳的东西并不多。民间也可用凤钗,但不可用龙纹。但是只有皇家,贵妃以上才能戴九翅金凤。周氏有诰命在身,但她的品级也不能用九翅金凤,这宴席上唯一有这个资格的只有长公主一人。   宴席上先是一片寂静,很多人都装作对周氏僭越一事视而不见,但是也有人不肯就此放过周氏。   "周姐姐是太心急了些,若是清玲侄女前些日子选进宫里,保不齐现在就是个贵妃,这贵妃的母亲用九翅金凤,也能说的过去,只是可惜了,呵呵呵。"   周氏面红耳赤,当众摘下金凤来细看,果真是有两股金翅并在一起,但仔细看却能看出是两股。   "这不是我的那只凤钗,是有人陷害我。刚才我去梳妆,一定是这里的丫头给调换过了。"   周氏这样说,陶夫人不依了。   "周夫人这是什么话,你自是带你自己的人去梳妆,这凤钗如此贵重,自有你的人不错手地拿着。况且这九翅金凤连我都没有,我府里哪来的凤钗给你调换。周夫人,我这地方狭小,请不起你这样的大神,请周夫人移驾别处吧。"   陶夫人下了逐客令,周围更是很多人帮腔,说是周氏不厚道,自家僭越,被发现了还要攀污主人家。   周氏急了,陶尚书和水尚书同是官居一品,陶夫人不是她能随便得罪的。   "不是陶夫人的人,那,那,刚才理妆时,还有……对了,还有水幽寒在。对了,就是她,我这金凤就是她送的,没错,必是她对我怀恨,因此暗地里害我。"   周氏说着眼睛在花厅内四下寻找,可惜并没有找到水幽寒。   凤儿见周氏污蔑水幽寒,就要出去辨理,被水幽寒拉住,让她不要出声。   果然周氏话音才幕,嘲笑的人更多。   "周夫人可真是有趣,方才还说这凤钗是水尚书送的,这会出了事,便赖到先房留下的女儿身上了。啧啧啧,先前听着人说周夫人待那女孩如何如何,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不能不信了。"   又有人提起周氏曾三番两次拦阻水幽寒和侯府的亲事,意图让亲生女儿顶替。结果侯府不答应,周氏无法,才在水幽寒都成了十七岁的老姑娘时才肯发嫁。自然就有人记起来水幽寒那几箱轻飘飘的嫁妆。   "水尚书的原配陈夫人嫁到水家时,那可是正经的十里红妆啊。   陈家也是名门,到了陈夫人这代就只有一个女儿,那是全部家当都陪嫁了过来。这陈夫人到水家才几年工夫,就没了。那些个嫁妆就算平时花用了些,剩下的就算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就这样生生让这后来的继室给吞了。可怜陈夫人那女儿,到了婆家一开嫁妆箱子,好多都是空的,就有那么几件平常穿的旧衣裳。可怜陈夫人娘家早没了人,这大姑娘跟个孤女似的,真是可怜。"   "可不是,我听说就是因为嫁妆的缘故,侯府上下都瞧水家这大姑娘不上,最后还是和离了事。这不,这水家大姑娘前些日子又嫁了,咱们周夫人硬要人家变卖家产给了五万两银子,这次可是一个子的嫁妆都没给,连空箱子都省下了。"   "这事我清楚,我一个姨表妹就住在水尚书家那条街上。这周氏隔三差五地去女婿家里,哪次都是一车车东西往家里搬。听说啊,还把那大姑娘赚到家里,打算绑了去做姑子,好占了人家的家财那。好在那姑娘拼着命跑出来了,哭的眼睛都肿成桃子了。可怜见儿的,这好不容易嫁个人家,可什么样的人家搁得住他们这样盘剥呦。"   一时间席上议论纷纷,早把周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扒了个底掉。   周氏便是脸皮再厚,也留不下去,甩下两句狠话,带着水清玲灰溜溜地走了。凤儿和冬儿在屏风后则暗自叫好。   水幽寒躲在屏风后琢磨了一下,就叫冬儿去和长公主告罪,说她身体不适,要早些回家去了。长公主心里明镜似地,知道水幽寒必是知道了花厅中的变故,不便出现,就叫了身边的素心,领着水幽寒从侧门离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宴(一)   从陶尚书家的赏jú会上回来,凤儿就迫不及待、叽叽喳喳地将周氏的事讲给奶娘和卫三娘等人听,大家都拍手称快,说这是恶有恶报。   "她戴的明明是姐姐送她的凤钗,偏说是她家尚书送的,结果遭报应了吧。定制那钗的时候我和小红姐都在旁边,明明是八翅的。可她重新梳了个头,再戴出来的就是九翅的。被人指出来,还要诬赖姐姐,最后让人从宴席上轰走了,真真解气。"凤儿笑。   卫三娘眯着眼,问水幽寒其中有什么奥妙,水幽寒笑笑。   "凤儿的眼睛最厉,她看到的自然没错。"   这件事水幽寒并不打算细说。臣属穿戴上僭越是件非同小可的事,往轻里说是逾制,往重里说就是有不臣之心。昨天赏花会上,有和周氏抢着嫁女的张侍郎夫人,也少不了水尚书的政敌,或是觊觎水尚书位置的人,这些人自然不会làng费这个扳倒水尚书的好机会。   对于水家,水幽寒感觉比较矛盾。她对这家人没有感qíng,对她们的所做所为更是非常鄙视。水家势力越大,就会越加肆无忌障地压榨她。可是两家人在别人看来却又是姻亲,水家荣,水幽寒和欧阳不会跟着荣,但是水家损,却难保不会牵连到她们。   因此水幽寒才会对水尚书和周氏一再容忍。不过这段日子以来,水尚书和周氏是如何戴水幽寒的京城中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了,水幽寒和水家不是一路的态度也相当鲜明。这个时候,有些丰就不用顾忌了。周氏心急攀附,更加得罪了早就看她不顺眼的人。有人要出手教训周氏,水幽寒不能说她不知qíng,也不能说她没参与进去,但是她也并没有表现的过于积极。她的做为可以用顺水推舟这四个字概括。   "这件事qíng就到此为止,以后不可私下议论。至于我赠过周氏凤钗的事,就更不要提起。"   水幽寒向几个人说了这件事的历害,嘱咐她们不要再议论这件事。   这几个人都是明白道理的,自然都点头应下。   今秋九月,京城进入一片粉红色热cháo。媒人们的脸都笑成jú花样,赚的腰包鼓鼓。长公主也终于定了最终几个人选,只等呼延敏之从中挑选。   "还有一阵子好热闹的。这殿试后,又会出现一批青年才俊,榜下择婿,那更热闹,你就等着看吧。"长公主眼看要娶儿媳妇,心qíng颇佳。   呼延敏之要定亲,周泽那边听说也定下了某家的姑娘,不日就要下定。这两位是京城的头牌人物,不过风头却还比不过另外一位。根据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规则,那位当之无愧是最热门话题人物。   那人就是楚熙。王夫人自打得了侯爷的话,便大张旗鼓地四下相看姑娘,然而却至今都没有定下来。这倒不是王夫人眼光太高,而是没有肯答应亲事的人家。被王夫人看中的姑娘,不是马上和别人定了亲,就是以配不上侯府门第为由婉拒,有两个进京选秀未成的,还以家中有事为由急匆匆地出了京城,亲事自然搁浅。   京城中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不多久就传出是赵丞相夫人在外面放了话,还提到太后如何如何。   "这胆子小的人家,听说楚将军还有个宰相家的嫡女做平妻,他们自己还要在赵丞相手下听令,哪个敢应承这婚事。当然也有胆子大的,可前头刚说好了,还没正式下定,必定有其他人家来求娶,保山又硬,条件又好,软硬兼施,这姑娘就定给了别人家。可怜楚将军这样的品貌身份,竟然连个正经的妻子都娶不上。"有人私下议论。   赵丞相家的震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赵欣雅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而是四处和楚熙秀恩爱。这当然也吓退了一大批闺秀。宠妾尚能灭妻,更别说这还是个家世显赫的平妻。好好的女孩,谁也不愿意嫁过去做个摆设不是。   当然也有那愿意的,但是这样的不是家世不般配,就是女孩子本身入不了王夫人的眼。只能看着人家一桩桩亲事定下来,她这边却是找不到中意的儿媳妇。   这天傍晚,长公主派人将水幽寒叫到公主府里,水幽寒还以为又是给呼延敏之相亲,让她去做陪客,没想到长公主吩咐了另外一件事。   "我今天进宫见到了陛下,陛下说明天有时间,要去你家看看。"   水幽寒一听,这可是接驾,这么大的事qíng,皇家的规矩又多,她可什么都不懂。水幽寒把这份担心和长公主一说。长公主笑着让她放心。   "不用紧张。陛下只是随便过来看寿,不会大排銮驾,一切从简。你只管把烤鸭准备好,其它的我来安排。"   水幽寒这才安心,原来是来蹭饭的。就又问长公主启宗皇帝大约什么时候会到。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说是下了早朝后,估计会是午饭时。可皇帝事多,具体时辰也说不准。"   这是忙里偷闲往外跑,因此说不准时辰。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那,肯来吃顿饭都是给你面子了。水幽寒就掰着手指头算时辰,打算按照时辰多烤几只,怎么着都要让皇帝陛下吃上刚出炉的烤鸭。长公主听着水幽寒的打算,点头称好。水幽寒回家自去准备不提。   第二天,下午时分,一乘描龙绣凤的huáng底金漆大轿姗姗来迟。启宗皇帝并没有仪仗,只带了呼延敏之等一队侍卫,还有就是莱总管等几个贴身的太监。轿子抬进正院停下。长公主带着水幽寒、欧阳等人下拜恭迎,莱总管叫了声起。水幽寒抬起头来,一个头戴金冠,身穿龙袍的高大身影已经从轿子里走出来,正是那位柴老爷,也就是当今的启宗皇帝   这位皇帝容貌与雁山之行相比丝毫没变,只是huáng袍在身,更添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概。启宗皇帝微笑着走过来,水幽寒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俏的女子。那女子粉面桃腮,乌黑的头上上戴着顶光芒耀眼的珠冠,一身剪裁得体的水红色宫装,将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这女子跟在启宗皇帝身后,袅袅行来,风姿绰约,正是多日不见的王嫣然。   第一百九十九章宴(二)   水幽寒没想到王嫣然竟然和启宗皇帝一起来了,看长公主的样子,似乎事先也并不知qíng。等王嫣然和长公主见礼毕,水幽寒和欧阳又赶紧给王嫣然见礼,口称"见过婕妤娘娘。"   王嫣然进宫最初位份是美人,后来得到宠幸,便直接封了正三品的婕妤,赐住在chūn华宫内。楚婉君和王嫣然一样封了婕妤,赐住在月华宫内。赵欣榕则是封了修容,是正二品,位于九嫔第五位,在新进宫的秀女中位份最高。另还有几个相貌出众的宫女得了宠幸,封了才人,宝林、御女。有一位据说是品貌出众,极擅歌舞的,格外加恩封了美人。   想想王嫣然的母亲,丈夫是郡守,熬到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才得了诰命,不过也是五品。寒窗苦读的举子,即便中了进士,也有许多要从六品或七品官做起,当然有的还不一定能够得官。可是进了宫的女子一旦获得皇帝的宠幸,不仅自己能平步青云,连带这家族都会跟着发迹。   像王嫣然这样的官家小姐,除非是嫁入皇家,否则也不知多少年才会熬到二品外命妇。那宫女出身的而得恩宠的,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这么想想,也怪不得女孩子们削尖了脑袋要往皇宫里钻。男人讲究富贵险中求,而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相对的女人们也早就习惯了争宠和内斗。那么进宫无疑就是在更高级的场所进行宅斗,虽然风险更大,但是如果成功,收获也相应的更加巨大。   "这座宅子不错,你们运气够好才能买到手里。"启宗皇帝一面向里走,一面环顾四周。   "托万岁爷的鸿福,多谢长公主千岁的帮衬。"启宗皇帝大笑,长公主微笑。   众人来到正厅坐下,启宗皇帝吩咐莱总管捧上几个礼盒,说是给水幽寒和欧阳的赏赐,两人忙谢恩收下。随后王嫣然叫身边的宫女也捧了几个礼盒上来。   "振衣哥,水姐姐,你们成亲,我在宫里不能出来,没能来贺喜。   这份礼物权当我补上的贺礼,请振衣哥和水姐姐不要推辞。"   捧礼盒的宫女中有小莲,而范嬷嬷则一直陪侍在王嫣然身侧。范嬷嬷的服饰装扮,应该是个有品级管事嬷嬷。看着这两个人都在王嫣然身边,水幽寒替王嫣然感到心安。   听王嫣然的称呼,水幽寒和欧阳连称不敢。现在他们君臣有别,请王嫣然不要在这么称呼。王嫣然有些黯然,启宗皇帝笑道,"这不比在外面,你们jiāoqíng好,便照旧时称呼也妥当。"听他这么说,水幽寒和欧阳又拜谢了一次。   "水姐姐,我很是想你。可惜我位份低,不能召人入宫相见,水姐姐也不能随意进宫,只能趁今天这个空来看看水姐姐。"王嫣然说着就有些泫然yù泣。   "刚才说要来时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见了面反倒哭起来。   快别哭花了脸,这是宫里的规矩。也罢,你母亲不是还在京城吗,改天你请她进宫见你就是。"启宗皇帝柔声劝慰。   王嫣然破涕为笑,"万岁爷有这个心,臣妾就领qíng了。臣妾如今也不再是小女孩,万岁爷别因为我坏了规矩。我今天能来看看水姐姐的心满意足,我娘那里,就请水姐姐代我问候吧。"   "难为你这样懂事。"启宗皇帝望着王嫣然,目光中满是宠溺。   "怎么没见麒儿那小家伙。"启宗皇帝四下寻找,没看到麒儿。   水幽寒心下暗笑,这位皇帝只在做为柴老爷微服巡视的时候见过麒儿一面,难为他日理万机竟还记得麒儿。估计是第一次被人揪了胡须,所以才记得如何真切。水幽寒赶忙吩咐奶娘抱了麒儿来。   麒儿昨天也学了该如何给皇帝行礼,又有水幽寒在旁边指引,行起礼来有模有样,还奶声奶气地道:"拜见……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启宗皇帝将麒儿抱在怀里,又是一番仔细打量,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水幽寒就站在跟前,恍惚听着他还说了一句很有乃祖之风。不过语音甚轻,近乎自言自语,水幽寒也只当自己听错了。麒儿昨天得了嘱咐,也因为长大了些,懂事了,所以,虽然还是对启宗皇帝的胡子表露出很大兴趣,总算控制住自家两只小手,没有去抓。启宗皇帝看着麒儿一双黑亮亮大眼睛在他胡子上扫来扫去,想起旧事,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麒儿的小屁股,又叫随从另外拿了份赏赐单独给麒儿。   水幽寒趁便让奶娘抱了麒儿下去,已是上了两遍茶果。水幽寒知道启宗皇帝出来一次不能久留,便安排摆饭。王嫣然笑道:"可是很久没吃到水姐姐家的饭菜,水姐姐有什么好吃的,可不要藏私。"   今天摆的是烤鸭宴,刚出炉的烤鸭由小刀拿出来当场片好、每片虽然薄,却都是连皮带ròu,酱碟、小huáng瓜,荷叶饼,另外还有酱爆鸭肝,滑溜鸭舌,糟鸭掌,鸭血粉丝,鸭汤偎栗子菜心,其它还准备了两三个清慡的小菜。主食是碧梗米,点心是一屉水晶虾饺和一屉糯米烧卖,都做的极为jīng致。   长公主陪启宗皇帝和王嫣然用饭,水幽寒和欧阳在旁边侍立。启宗皇帝让他们一起坐下,两人才偏着身子坐下相陪。   "这烤鸭周老尚书和小周都说好,就是皇姐也赞不绝口。吃起来果然是香而不腻。听说这鸭子不是本地所产,是你们路上带过来的,自己用了特别的法子喂养出来的?"吃罢饭,启宗皇帝心qíng甚好地询问。   "进京的路上,路过白河县,吃了当地的熏鸭,觉得ròu质鲜美,又想起书上记载的南北朝时的食嗦法,才起了这个念头。"   "这事我知道。当时水姐姐买了一笼的小鸦仔放在船舱里,那时我还笑说水姐姐最会过日子了。不管要去哪里,恨不得把家里能用的东西都带上才好。"王嫣然在一边打趣道。启宗皇帝似乎想起雁山之行,水幽寒所带的大包小包,也是嘴角含笑。   "你和嫣然的哥哥一起参加了会试,可取中了?以后有何打算?"   启宗皇帝问欧阳。   还未等欧阳说话,王嫣然抢先笑道:"陛下,振衣哥家世代行医,是济水城有名的神医,比太医院那些大夫丝毫不差。   不如陛下开恩,让振衣哥进太***御医可好?"   "哦?既然嫣然这么说.那么欧阳你……"   "启禀万岁,婕妤娘娘厚爱,本不该辞。只是学生医书本是家传,在济水尚可,却难登大雅之堂,怎敢与太医院众位神医比肩。学生这次进京参加会试,旧事想在其它方面有所建树,还请陛下和婕妤娘娘成全。"欧阳站起身行礼辞道。   启宗皇帝本以为欧阳会欣然应允,可欧阳虽言辞婉转,但是拒绝的意思很明显,顿时沉吟不语。   长公主在一边笑道:"陛下,太医院人才济济,哪里就缺这么一个两个人。倒是如今朝廷事多,正是这些年轻人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即有此志向,倒不如给他机会看看以后会如何。况且,他所擅长之医书,本就不便去太医院的。"   长公主历来对于涉及朝政上的事很少发表意见,如今这样明确表态,很少见。启宗皇帝见此,便也笑了。   "如此,到要看看你殿试的表现了。"   "学生自当努力,不让陛下失望。"欧阳答道。   水幽寒在王嫣然下手,起身笑吟吟地将一碗酸奶亲手递给王嫣然。   "婕妤娘娘在宫里自然什么都有,民妇亲手了这个,以前婕妤娘娘很爱吃这个,不知现在还喜不喜欢?"   王嫣然笑着接过。莱总管请启宗皇帝去更衣,王嫣然也起身,水幽寒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示意她自便,水幽寒便亲自带着王嫣然到后面净面。   王嫣然让身边伺候的人全都退下,只留水幽寒一个人。   "水姐姐,刚才在人前不好说.我真是想死你们了。"王嫣然抓着水幽寒的手说道。   水幽寒看着眼前已经从小姑娘转为贵妇人的王嫣然,眉心还有少女的羞涩,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少妇的风qíng。水幽寒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笑容不变,轻轻拍了拍王嫣然的手道:"我还没恭喜你,都是婕妤娘娘了.怎么还一副小孩子样。在宫中一切可好?虽然那是富贵已极的地方,我和欧阳一直牵挂你。"   "多谢姐姐记挂着我。水姐姐,我方才可是做错了事?"   "此话怎讲?"   "刚才我推荐振衣哥到太医院。我还从未向陛下要求过什么,这是第一次,我想陛下一定会答应。可振衣哥竟然推辞了。这是为什么?振衣哥一直喜欢行医,太医院有很多绝版医书,又有全国最好的大夫,振衣哥去那里,以后必然能有所成就。水姐姐,可是你不愿振衣哥去太医院吗?"   这个话题,莱总管提过一次,但是水幽寒说明欧阳参加会试,并没有进太医院的打算,莱总管就没再提起过。   "嫣然,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欧阳他并没有想过要进太医院,否则,他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读书。"   "其实太医院的太医做的好了,官衔也不低的。水姐姐,我说过要帮你,振衣哥进太医院,一开始就会有官衔的,不会和别人一样。"   "嫣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但是你在宫里,不同于别处。你自己要处处小心,不要想着我们的事。我所求不多,不过是大家平平安安。目前为止,我们还能应付得过来。"   王嫣然低下头,"水姐姐,我,我在宫里过的并不好。我当初以为皇上他只会爱我一个人,可是事qíng不是这样。他第一个宠幸的不是我,如今最高位份的也不是我,而赵欣榕却封了修容,就是楚婉君也比我受宠。还有那么多宫女,每个都挖空了心思要接近皇上,皇上他,他也不嫌那些人出身微贱,一连宠幸了好几个宫女。我一个人在chūn华宫,我,我心里很害怕。水姐姐,你要帮我。我一直把振衣哥当亲哥哥,让振衣哥到太医院,有他在附近,我也能心安,也不会让人那么轻易地害死了我。"王嫣然说着便落了泪。   水幽寒又在心里长叹一声。   "嫣然,你以前想的太简单,可现在却想的太复杂了。你的家世比起赵欣榕和楚婉君都要稍差一些,可一进宫就和她们一样封了美人,说明陛下对你是不同的。现在赵欣格之所以位份比你高,那是她父亲本来地位就高,还有太后的qíng面在。我看陛下对你很好,你身边还有范嬷嬷和小莲。让欧阳进宫做太医,这其实不仅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   "怎么会?"   "如果欧阳去做了太医,大家谁不知道是你举荐的?再查一查,自然知道咱们两家jiāoqíng非浅。嫣然你聪明伶俐,欧阳做事却有些迂,很容易让人利用。"   "水姐姐……"   "嫣然你别急,听我说。欧阳心地善良,他因此会结jiāo到不少真心的朋友,却也会因为善良让小人钻了空子。那些人在你那里找不到破绽,便会去算计欧阳,进而牵扯你。欧阳去了太医院必会牵连你。   牵连了你,也会牵连到阿宣,牵连到你们全家。我想欧阳他之所以拒绝,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王嫣然沉默无语。   水幽寒叹道:"如果早做打算就好了,不bào露咱们两家的关系,让欧阳去太医院,也许还能帮上你些也未可知。"   "水姐姐,还有一件事,我,我……"   水幽寒心下又是一叹,"嫣然,你有什么话都尽管说。"   "水姐姐,是关于手工皂的事。"   "哦?手工皂有什么事。"   王嫣然咬了咬下唇,"水姐姐,是这样。   昨天太后设宴招待新进宫的嫔妃,皇上也去了。酒宴上太后让大家表演拿手的才艺。楚婉君舞剑,赵欣榕画jú花,孙美人献曲,冯美人赋诗。轮到我,水姐姐也知道,我才艺只是平平,又被她们抢了先,本来还有些厨艺能拿的出手,可那孙美人事先说了这jú花宴讲究风雅,不能涉及烟火。我实在无法,就说……"   王嫣然看了看水幽寒,又低下头去,"我说济水城的手工皂方子就是我琢磨出来的。"   第二百章宴(三)   水幽寒听了王嫣然的话失声叫道:"天啊,嫣然,你这么做,可是欺君之罪!"水幽寒受了惊吓,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等话一出口,才醒悟这话被人听去可会坏事,下意识掩住嘴巴向外张望。好在小莲和范嬷嬷两人领着几个伺候的宫女都离的远远的,应该并没听到她说话。   王嫣然比她还要紧张,"水姐姐,你小点声,被人听见了,我可惨了。"   水幽寒有些六神无主,"这可是天大的事,嫣然,你……这可怎么办才好。"   "求水姐姐救救我,我说这话时陛下和太后都在场,还有那么多嫔妃也都听见了,实在是无法收回。"王嫣然这是真着急了。   "嫣然,你还不知道,来京城后,长公主对我们一家照顾有加。我又考虑到手工皂要成为贡品,以后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也得在朝廷中有qiáng大的靠山才成。因此我把我的股份分了一些给长公主,这手工皂的来龙去脉自然也和她说清楚了。"   "水姐姐,你怎地把股份白白给了人?我早说过,有我在宫里,水姐姐的事何苦去求别人?"   水幽寒见王嫣然紧张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心中一叹,上前扶王嫣然在旁边的榻上坐下。   "嫣然,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当时我被诬陷成为阶下因,是欧阳找了你来。   你坐在大堂上,穿的是男装,不过因为模样太出挑,我还是一眼认出你是个女孩子。你三言两语就说到症结,bī着那个昏官秉公断了案子,我才能脱却牢狱之灾。之后我去济水,咱们经常在一处。那时候小桃也在,日子过的真是无忧无虑。"   王嫣然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水幽寒继续说道:"如今你进了宫,又得了圣宠,一举一动都有好些人盯着,行事当处处小心才是。我和欧阳都是位微言轻,虽然为你悬着心,可是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还能让你为我们的事……"   王嫣然眼圈有些发红,"水姐姐,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那些人都针对我,要让我丢丑,我不想让她们得逞,一着急,就那样说了。那些人都jīng明的很,不会就这样了事,可长公主又知道了实qíng,她们若知道了一定会想法子拆穿我,那我,我可怎么见人?"   "不如我找长公主商量商量,看她能不能帮你?"   王嫣然摇头,"不,水姐姐不要和长公主提起这件事。我们另外想法子,水姐姐,你帮我想个法子吧!"王嫣然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水幽寒。   水幽寒沉吟了一下,"如果事qíng真的那么言重,嫣然,为今之计,我建议你还是先和皇上说清楚。如果能够取得他的谅解,那么别人再如何,也翻不起什么大làng来。"   "这样能行吗?"   "我看陛下现在很疼爱你啊,这件事你和他越早说清楚越好。你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思,在家宴上随口说出来的,又没牵扯到实际的东亚,只要和陛下说明白了,他应该不会怪你。"至于要怎样有技巧地说,水幽寒并不打算提什么建议。况且就算是启宗皇帝因此怪罪王嫣然,那也总比以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说王嫣然欺君要好。   "嗯,我试试。水姐姐,如果这两天有人找你问话,还请水姐姐为我遮掩遮掩。好让我有时间能和陛下说明。"   水幽寒一笑,"那方子可是咱们的机密,欧阳好不容易配置出来的,以后咱们几家都要靠它赚钱。管他是谁来问,我只不说,帮你拖延时间就是,你放心吧。"   王嫣然叫了小莲进来伺候她补了妆,便回到正厅。少顷,启宗皇帝更衣完毕也回来了,便带着王嫣然起驾回宫。水幽寒又偷空让人将准备好的食盒jiāo给一个叫小扣子的小太监,这小太监是莱总管的徒弟。   "莱总管伺候皇上,一直没得空。这里装了只烤鸭,你带回去让他尝尝。"   小扣子接过食盒,入手沉甸甸地,便知这是连他的份都有,赶忙道谢。之后水幽寒又送了长公主回去,这才消停下来。众人拿出今天启宗皇帝和王嫣然赏赐的东西来看,启宗皇帝送的是一套金玉摆件,还有一套汝窑茶具和一罐龙井茶。王嫣然送的是几匹贡缎和两套首饰。东西都是贡品或内造之物,jīng美自不必说。启宗皇帝另外送麒儿的则是套小弓箭,水幽寒看着这套弓箭不似玩具,倒像真家伙,不过更为小巧jīng致就是了。上官英是懂行的,对这弓箭赞不绝口****金什么木的造的,极为难得。水幽寒听不懂,*****是好东西。   东西都登记入册放到库房里,水幽寒和欧阳回到卧房,便急着换上家常衣服。启宗皇帝来了半天,她就立了半天的规矩。虽然皇帝亲口说让大家随意,但是又能随意到哪里去,不过是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罢了。   水幽寒伸了个懒腰,好在皇帝不会常来,否则她可受不了。欧阳也换了衣服,见水幽寒这样,便让她躺倒贵妃榻上,要帮她按摩一下,水幽寒自然乐得遵从。   以前水幽寒知道欧阳擅长针灸,自然对人体xué位十分了解。成亲后,水幽寒才发现欧阳另外一个好处,原来他还会推拿按摩。欧阳一双大手,力道又用的恰到好处,真是难得的享受。水幽寒内心里已经打算要淘弄些橄榄油来,让欧阳替她定期按摩保养。她是何其幸运,能捡到欧阳这块无价宝。水幽寒像偷吃了肥母jī的小狐狸一样,忍不住翘起嘴角,闭上眼睛,享受欧阳的马杀jī。   "你平时最喜欢自在,今天这样拘束,必然是累坏了。"欧阳一边帮水幽寒按背,一边轻声说道。   水幽寒嗯了一声,想想日间发生的事,顿时心头飘起一朵小黑*。   "今天嫣然举荐你去太医院的事,大哥你怎么想?"   "我进京是参加会试,怎么会去太医院。"   "那太医院的医书,还有和老太医学习的机会,大哥你就从来没动过心?"   "以前是有想过,但是现在,我是个有家的男人,自然是咱们的家更重要。"   欧阳家世代行医,欧阳也曾经苦研医书,能够进太医院单从学医方面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好机会。而欧阳之所以拒绝这个机会,不是因为他想要避开麻烦,而是因为他要在殿试上金榜题名,从而更有能力保护他的家人。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或者说是天佑善者。   水幽寒扭过又看看欧阳,心里琢磨她那些黑暗的猜测还要不要说出来。最后决定,当然要说。这个人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她的想法该让他知道,同时,也能让他以后警醒些。   "大哥,这件事你拒绝的很好。嫣然明知道大哥下力气参加会试,必是不想去太医院,还这样直接向皇帝请旨,根本就是不考虑我们的立场。当时如果不是长公主帮着转圈,启宗皇帝一定会认为咱们是不知好歹。"   说到这水幽寒坐起来,面对欧阳。   "大哥,我越想越不对劲。秀女进宫只准带一个贴身侍女,可大哥今天也看到了,那么个范嬷嬷就在嫣然身边,而且看上去还是个有品级的嬷嬷,这必定是沈王两家暗地里安排的。她们对嫣然进宫一事那么重视,又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布置在宫里的指定不会只有范嬷嬷这一枚棋子。大哥,我有个很不好的猜想。"   "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大哥平日下棋,当然知道明棋和暗棋一说。王嫣然这么安排大哥去太医院,大哥如果去了就成了一枚明棋。现在中宫空虚,这新进宫的秀女各个都家世不俗,难免要有一番明争暗斗。大哥在太医院,一定会被人认为是王婕妤的人。嫣然那些对手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大哥身上,她们的算计也会用到大哥身上。这样一来,可就方便了暗棋的行事。弈棋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明棋用来牵制对手,必要的时候,这明棋是第一个会被牺牲掉的。"   水幽寒抓住欧阳的手,"大哥,我越想越是心惊。"   欧阳皱起眉头,水幽寒又道:"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欧阳反手握住水幽寒的手,"这事我今天当面拒绝了,估计以后她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我们小心些吧。"   水幽寒点头,又把后来王嫣然私下和她说的话跟欧阳学说了一遍。   两人相对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水幽寒想起看过的一首词。虽然那是写恋人的,不过也真应了她此时对王嫣然的观感。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欧阳重复了一遍,显然也是感触颇深。   半晌,欧阳诧异地问道:"小寒,这词是你写的?"   第二百零一章宴(四)   水幽寒忙忙摆手。这首词是清朝纳兰xing德写的《木兰花拟古决绝词》的前半部分。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是没听过的,如果硬要说是她自己写的,也没人能出来批驳。不过就她那点水平,就算欧阳qíng人眼里出西施,也不可能相信她能写的出来吧。   "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我没记全,就记住这上半部分了。好像是个不怎么出名的人写的。"水幽寒心里向纳兰xing德道歉。好在欧阳并没有追问下去。两人依偎在一起,难免又唏嘘了一番,又谈到正事。   "要给长公主一成股份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说妥了,这两天就把文书签了。"水幽寒答道。   手工皂要成为贡品,在京城这再办个作坊,销售到全国,甚至是外邦,光凭沈王两家的势力就有些不足。水幽寒来京城,也早就打算好再吸收股东。纵观现在朝廷的局势,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呼延敏之是禁军统领。这母子两个一贯低调,远离是非,最为清贵。为长远打算,他们的势力也许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为稳定的。   与长公主和呼延敏之接触多了,水幽寒更加认定这位长公主胸中有丘壑,对大大小小的事qíngdòng若观火。而且这母子两人都不是唯利是图的,只看呼延敏之肯那样归还欧阳的玉佩,就知道是他是正直的人。   所以说,不管是势力还是为人,长公主这一支都是合作伙伴的最佳人选。   重重宫墙内。   小莲拿着个花样从屋内走出来,吩咐守在门边的两个宫女。   "婕妤娘娘让你们去一趟内库,找赵公公领瓶玫瑰露来。"两个宫女闻言答应一声退下。   院内还有些做杂事的宫女和太监,不过都离的远远的。小莲就在门口的绣墩上坐下,装作描花样,其实心思并不在手里的活上。这宫里人头杂,婕妤娘娘要和范嬷嬷说些私房话,她得了吩咐在这里望风,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屋内,王嫣然正压低了声音和范嬷嬷说话。   "……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央告着才有机会出去一次,结果一件事都没办成。"   "娘娘这么说,那位欧阳奶奶倒是不简单。"   范嬷嬷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和陛下早就私下提过欧阳的事,陛下也答应了。今天当面那么一说,陛下直接下旨。娘娘料着依欧阳的xing子必然会答应,可他拒绝的那么gān脆,也不怕得罪了陛下。   而且不理事的长公主还出面替他说话,这件事qíng是不成了,咱们以后在宫里可少了个力助。"   "是啊,所以我才和水姐姐那样说。我想,以我对她们的了解,应该会觉得没帮到我,心中不忍。那手工皂的事,不过是个名,她应该会答应。结果她一下子想到这是欺君,倒让我没了主张。"   "这是以子之矛击子之盾,娘娘说怕人害娘娘,她便说欧阳如果进了太医院,不仅不能帮娘娘,反倒会连累娘娘。手工皂一事,更是说出长公主已经知道内qíng,可真是滴水不漏。"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如果真有人拿我说的话做文章,栽给我一个欺君之罪,那可不得了。"   "那就按那位欧阳奶奶说的,先和陛下承认了这件事。娘娘正得恩宠,年纪又小,一时着急为了面子好看,就说了那样的话,并没想过真要占那方子的便宅如今知道错了,立即认错。如果气氛好,陛下不仅不会怪罪您,反而会认为您稚拙可爱。以后就是有人要拿那晚说的话做文章,有陛下在那挡着,那人也讨不了好处去。这倒是个好法子。"   "嗯,只是要快些。虽然水姐姐答应我,会帮我遮掩。可这事若在我向皇帝澄清之前,就传到长公主那里,可就不妙。嬷嬷也看到了,陛下对长公主这个姐姐的话可是相当看重的。千万不能让长公主心里厌恶了我。"   "这位欧阳奶奶竟然舍得把股份让出一份来给长公主?那可不是小数目,当初进京路上,老奴见她对娘娘那样好,还以为她是打定主意,以后要靠娘娘这棵大树。现在看来她倒不是这样打算的。"   王嫣然眼望窗外,"水姐姐待对她好的人历来大方。"   范嬷嬷沉思半晌,"娘娘,这位欧阳奶奶进京时间不长,却能让历来不管事的长公主为她出头,便是莱总管这些人也打点的妥帖周到。   而且依老奴看来,就是陛下也对她很有好感。老奴看她行事,圆融大度,却暗藏锋芒,这个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娘娘说她们夫妇都是知恩图报的,娘娘曾帮过她们   ****人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王嫣然叹了口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嬷嬷,以后,我们还是不……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再打她们的主意的好。"   "娘娘可是有些心软?娘娘可别忘了,进宫前夫人的话,这宫墙内的女人,心软是最要不得的大忌。"   王嫣然点头,"娘的话我都记得。我让嬷嬷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老奴都打听清楚了。那赵修容并非赵丞相正室所出,不过是养在正室名下的。赵丞相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太后定下的家规,赵家的女孩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要好好教养,平时都是同样的待遇。所以她虽然是妾室生的,所受的教育却是一等一的。赵家几个女孩,她是最小的,也是是太后最中意的。   这次送进宫来,日标必然是皇后的宝座。而这赵修容也确实有过人之处,娘娘只看她待人接物,真真让人如沐chūn风。只有世家千金的尊贵,而没有高不可攀的架子。"   王嫣然冷笑,"越是这样才越加可怕。在储秀宫时她人缘就最好,连那个水清玲都和她亲近。只是,这水清玲那一身痊子是怎么来的,只怕这位赵修容是最清楚不过的。"   "水清玲容貌美艳,父亲是礼部尚书,如果进宫,陛下就是以均衡势力来考虑,也势必最宠爱她。赵家应该算到了这一点,不过真正下手的人并不是她。"   "是啊,那么多人抢着给她当剑用。她倒慈悲,听说水清玲回家三天,就好了,容貌完好无损。"   "娘娘,那不是慈悲,是手段。娘娘想,若水清玲真就此毁容,那水尚书可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如今她虽没选入宫,可以她的容貌,再找佳婿不是难事,也就没有必要一定闹起来了。"   "这么说赵家的姑娘,是这位四姑娘最历害了?我还以为是嫁到楚家那个赵欣雅最历害那。"   范嬷嬷不屑地咧嘴一笑,"赵欣雅手段毒辣,那是顶尖的,可惜却落了下乘。"   "哦?"   "娘娘只看她如今的境地就明白了。先是给正妻安上不贞的帽子,还把楚家的儿媳妇和女儿都拉下水。这确实让正妻再也无法安身,也让楚家即使明知正妻是冤枉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这是霸道惯了,不把人放在眼里。这样送了顶莫须有的绿帽子给男人,又让婆婆更恨她。"   "后来知道正妻有子,就派出杀手去。结果人没害成,反招了人家进京来。如果换了个有城府的,或是一口咬定那孩子来历不正,或是大方点主动提出接那孩子来。有偷刊青那顶帽子在那摆着,这孩子进了府,也是无论如何都威胁不到她的子嗣的地位。好好养上一两年,再悄没声地害了,谁又能怪她。"   "可她一派出杀手去,就让楚家人确信那孩子是楚熙的骨ròu无疑。侯爷夫人要接了正妻母子回来压她一头,侯爷和楚将军明面上不认孩子,可实际上心里却是为了保护那孩子。赵欣雅失去了楚家所有人的心。现在侯爷发话要为楚熙娶妻,她只能靠着娘家和太后暗地里压制,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若是她和赵欣榕易地而处,咱们反而轻松了。"   "嗯,那楚婉君如何?"   "楚婉君进宫前就有了意中人。"   "哦?"王嫣然眼中一亮,"是谁?既然心里有人,怎么还来选秀?"   "因为她的意中人是二皇子。两年前曾经有议亲的打算,后来因为宫里的齐贵妃病逝,皇上悲痛yù绝,虽不算国丧,但这二皇子的亲事也就暂时放在一边。今年选秀,楚婉君便是想指给二皇子。可不知怎么回事,陛下给二皇子指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却把楚婉君留在了宫中。"   "那她不是应该很不开心吗?可是我看她争宠争的比谁都凶。"   "一个前程未定的皇子,和一个正当壮年的皇帝,稍微比一比就知道哪个好土不过,老奴打探到,昨天二皇子进宫,碰见了楚婉君,两人可是说了好一阵子的话那。我看,这也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范嬷嬷从王嫣然屋内退出来,让小莲进去伺候。   "盼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要到了吗?!"到了无人之处,范嬷嬷望着远房一处高挑的飞檐喃喃自语。   第二百零二章礼下于人   秋末冬初,喜事连连。   先是有圣旨,手工皂和西瓜霜都正式列为贡品,这两项每年从接内务府的订单便有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当然这品牌效应带来的间接收益就更不可计数。   两座作坊也建好了,为了方便,都建在外城的十里坊,由济水城老作坊分派过来的管事负责管理。   然后便是呼延敏之的婚事。长公主早就急等着要抱孙子,可前几年呼延敏之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肯娶亲。今年呼延敏之总算点头司意娶亲,长公主几番筛选,便在前些日子订下了兵部齐侍郎家的女儿齐芳珠。那齐家也是世家大族,又把女儿看得眼珠子似地,嫁妆早就备办的妥妥当当的。齐家对这个婚事喜出望外,又体谅长公主盼孙心切,两下一拍即合,就把婚期定在了这个十月。   水幽寒自然是送了厚礼过去,那天去吃喜酒,还持别应长公主的邀请,去闹了dòng房。原来水幽寒成亲时有麒儿滚chuáng,长公主便觉得即新奇又喜庆。今天儿子成亲,也该让小宝宝来给添了好兆头。麒儿穿了一身大红麒麟暗纹的小袍子,被水幽寒抱到新人的喜chuáng上打了几个滚,弓得屋内众人笑声一片。新郎这边管事嬷嬷新娘子那边的来送嫁的嫂子都抢着把荷包往麒儿怀里寨,小家伙毫不费力,又有几个小金锞子入账。   因为长公主相看儿媳妇,总爱带着水幽寒在身边的缘故,水幽寒和齐毒珠早就相识了。齐芳珠身材高挑,身材微丰,相貌周正,xing子则是热qíng慡朗。两家定亲后,齐芳珠还拜访过水幽寒,为的是打听长公主的喜好。水幽寒觉得齐芳珠生长在高门大户,一面对于后院的弯弯绕很是通透,一面又不失慡朗善良的心xing,很是难得,齐芳珠对水幽寒的个xing也很欣赏,两人相处下来,就成了好友。水幽寒也因此了解到齐芳珠早就暗恋呼延敏之。而就水幽寒的观察,呼延敏之对齐芳珠虽说不上爱,但是也有好感。可以预见,这两人必是先结婚后恋爱的一个典型。   当然最大的喜事还是水幽寒自己家的。欧阳参加了殿试,殿试共取三榜,一榜只取三人,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二榜无固定数,都赐进士出身。三榜也无固定数,赐同进士出身。王宣殿试独占鳌头,高居榜首,被皇帝钦点为今科的状元郎。欧阳则取在二榜第二十三名,赐进士出身。参加了琼林宴后,便被安排到大理寺,官拜大理寺丞,为正五品官。   大周朝不设刑部,大理寺就相当于刑部的存在。据水幽寒了解得知,大理寺就相当于是她前世的最高法院,而欧阳这个五品寺丞.不是法官,而是高级秘书,或者说是高级文员。主要负责案头工作,就是审核各地报上来的卷宗,然后整理归档。五品官,在京城是小官,不过不管怎么说,欧阳这也是迈入国家公务员的行列了。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和福利,水幽寒算了算,按照京城的物价,欧阳这份工资,一家人也可过得了。   对于这个大理寺任职,水幽寒比欧阳还要期待。原因无他,而是这大理寺中有两位传奇人物,或者确切地说,是两位更加传奇的人物的后代。大理寺正卿,姓包名潜,为前朝号称包青天的清官包拯的后人。大理寺还有一位总提刑官,姓宋名演,则是前朝著有《洗冤录》的宋慈的后人。   这两个人,一个负责审案,一个负责刑勘,素有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名声,都是当今响当当的人物。也正是有了这两个人,让大理寺成为朝廷上一处独特的所在。这也是水幽寒和欧阳选择大理寺的原因。   在某些事qíng没有确定之前,他们认为留在京城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所以欧阳要留京任职。水幽寒认为欧阳为人太过厚道,远离政治才是上策,因此这个游离于各权力集团之外,又有皇帝支持的大理寺,就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能得到这个官职,水幽寒也没少费心思。   欧阳做为五品官,只需参加每月初一和十五两次大朝会,平时只需要去大理寺"上班"即可。这天水幽寒一早送了欧阳出门,便和奶娘、卫三娘等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奶奶,周氏夫人和水二小姐来了。"冬儿进来禀告。   水幽寒抬起头,"她们怎么又来了?"   自打那次陶尚书家的赏花会后,周氏在京城官家女眷群里越发吃不开,很多宴席不再邀请她们母女,水清玲的婚***下来。周氏因为凤钗的事还找上门来大闹了一次。   呼延敏之定亲、成亲,她们也明白之前攀附的心思都成了泡影。   更糟糕的是,琼林宴上,水尚书因举止失宜惹得龙颜不悦,第二天便有旨意下来,免了他礼部尚书的官职,调他到工部任侍郎,同时罚奉一年以作惩戒。   据水幽寒得来的消息,启宗皇帝早就接到好几封折子,弹劾水尚书,其中就包括nüè待前妻之女,还有周氏打扮僭越的事。启宗皇帝念在水尚书是饱学之士,这祖宗的礼法没人比他更能说的头头是道,为官虽无建树可也没有大错,因此对这些弹劾的折子一直留中不毒,只是将水尚书叫到上书房训诫了两次。   长公主私下里和水幽寒说,启宗皇帝之所以后来发作水尚书,便是因为周氏找水幽寒大闹,被人知道禀告了启宗皇帝。启宗皇帝认为这是水尚书不知悔改,治家无方,不再适合做礼部尚书。不过圣旨中并没说水尚书被弹劾的内容,也算给他留了脸面。   如此水尚书从朝廷一品大员降为三品,从享清福的礼部调任到事qíng繁杂的工部。他一个只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礼教道德的书生,哪里会做工部那些杂事。而没了一年的俸禄,也让周氏非常心疼。夫妻俩,一个官场,一个jiāo际圈,都是处处碰壁,总算没jīng力来找水幽寒的麻烦了。   "奶奶,今天周氏来,是带了礼物来的。"冬儿又说道。   水幽寒惊讶地咦了一声。卫三娘作势看外面的太阳,说要看看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逗得大家直笑。   这周氏的xingqíng水幽寒如何能不晓得,那是个只进不出的主,最是贪财。且不说别的,单就那金凤钗的事来说。她收下凤钗后,莱总管便来了。她看到莱总管和水幽寒有jiāoqíng,便让水幽寒帮着水清玲走走莱总管的门路。这是求到水幽寒头上了,还是这么一件办成了,她女儿一步登天的大事。若是明白事理的,那凤钗哪还能留下,还要另外送份大礼才成。她也不想想,她过去待水幽寒是什么样子,人家凭什么要为她出力。可她还是拿走了凤钗,之后还不断压榨水幽寒。水幽寒有时候真替水尚书庆幸,礼部清贵,如果他在掌管财权的户部,或者人事的吏部做尚书,以周氏舌地皮的功力,他家金银早就堆成了山,他也早就进了大牢,最大的罪名毫无疑问就是贪墨。   这样的周氏竟然会拿了礼物来,水幽寒怎么能不惊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周氏所求那必是天大的事。   "奶奶,您是见还是不见?"   水幽寒想了想,便决定,见。   "请她们去偏厅稍坐,我这就来。"   冬儿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水幽寒把她的打算说了出来,"……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要见机行事。"   卫三娘连连称善,忙去换了衣服和水幽寒到前面来见客。   周氏见水幽寒进来,露出满脸的笑。   "这是锦绣庄进的最好的杭绸,我挑了几匹颜色好的,你和姑爷留着正好可以做两套冬衣。还有这个,是八宝斋上好的点心,是给我那小外孙的,呵呵。"还未等水幽寒开口,周氏已经吩咐人将带来的礼盒都打开送到水幽寒面前。   水幽寒扫了一眼,布料和点心都不错,这在周氏可算是下了血本。   "那就多谢太太了。"水幽寒也不客气,让小红将礼盒都收下,便将卫三娘介绍给周氏:"这位是夫君的婶婶,太太见过的。"   水幽寒郑重其事的介绍,卫三娘与周氏辈份相同,周氏只好起身和卫三娘相互见礼,水清玲虽不qíng愿,也还是过来向卫三娘行了礼。   然后,水幽寒让卫三娘在上座,与周氏相对而坐,她只在下首座位上相陪。   周氏没料到水幽寒请出位夫家的长辈来,她不好直接说明来意,一面说东道西地寒暄着,一面不断示意要和水幽寒单独说话。水幽寒只做不懂,卫三娘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们不急,周氏是心里有事的,又有水清玲在旁边无声地催促,遂开口道:"我来这有个喜讯要告诉小寒。清玲的亲事定下来了,对方就是楚侯府的大公子,楚熙楚将军。"   第二百零三章将计就计(一)   水幽寒听周氏说水清玲和楚熙定了亲,心道,果然,别人不敢嫁给楚熙,可是她们母女却是够胆的。水幽寒拿眼去看水清玲,水清玲脸色红艳艳地,是压抑不住地喜悦。水幽寒心中疑惑,但还是笑着给周氏和水清玲道喜。   "小寒那,这里面还有点事,要你帮忙才行。"周氏道。   水幽寒和卫三娘jiāo换了个眼神,卫三娘接口道:"亲家太太说来听听,是要小寒帮什么忙?"   周氏本是打算私下和水幽寒商量,但是卫三娘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一想,她要说的事,对水幽寒的婆家也绝无害处,也许和这欧阳的婶娘谈,比和水幽寒谈,还更加容易。   "是这样。麒儿是楚家的骨ròu,如今还要亲家费银米养他,也不是长久之计。侯爷夫人和我商量着,清玲嫁到楚家,自然是要把孩子接过去,养在清玲的名下。亲家你看,这麒儿占着姑爷长子的位子,又不是姑爷的亲生的,亲家心里也不舒服是不是?"   "你这狠心的婆娘,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乖侄孙的身上。我不教训你,你当我们家的人都是泥捏的不成?"卫三娘听了周氏的话,火气上来,也顾不得水幽寒的嘱咐,站起身来,一手揪着周氏的衣领子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另一只手握起拳头就打了下去。   这下出乎周氏的预料,登时大呼小叫起来。水清玲和水家带来的几个丫头眼看着周氏要挨拳脚.也都抢过来。凤儿也跟着过来的,哪会让这些人靠近,一会工夫就撂倒了一片,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地。   水幽寒看着火候差不多,就忙赶到卫三娘跟前,做小媳妇状地劝解。   "二婶息怒。请二婶看在侄媳的面子上,暂且饶了太太吧。"   "看你的面子?你哪来的面子。也就是我那欧阳侄子为人老实,换了别人,你一文嫁妆没有,谁肯花五万两银子娶你进门,还容得你娘家人三不五时地来搜刮。"   "二婶,我知道是我娘家不好,求二婶看在我平时任劳任怨的份上,先放了太太.咱们好好说话。"水幽寒低声下气道。   "哼,看你平时还算恭谨,就给你几分颜面。这些人你自己打发。我话说在头里,没有嫁妆送上门,这什么亲家,以后莫到我家门上来。"   卫三娘一松手将周氏扔在地下,转身扬长而去。水幽寒和水清玲等人忙扶周氏起来。周氏被卫三娘揪着脖领子,脸早憋的通红,身上有挨了些拳脚,半天才恢复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破落户,我可是有诰命的,她敢打我,我这就让人把她抓起来。你,你还是不是这家主母,她又不是你正经婆婆,你就看着她如此待我。"周氏一边喘气,一边狠狠地指着水幽寒骂道。   水幽寒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说不出的厌烦,也不再献殷勤,闲闲地回道:"太太这是在怪我?太太怎么不想想是谁让我在夫家这么没脸的。老爷太太收了五万两银子才应承的婚事,一文钱的嫁妆也没出,说不好听的,我是人家花了五万两银子买来的,哪里摆得出主母的架子?太太心倒宽,来这里摆亲家太太的谱,可知道我多难做?太太要告,尽管去告。我也不怕告诉太太说,宫里那么照顾我家,其实是这位婶娘和宫里有jiāoqíng。等太太告到衙门去,说说婶娘为什么要打太太。太太还嫌自己不够露脸,尽管去就是了。"   "你,你……"周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水幽寒又道:"老爷太太白得五万银子,可是要我做活还的。就不留太太了,请太太慢走。   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水幽寒说着也转身要走,水清玲急忙过来拉住。   "姐姐,姐姐先别走,事qíng还没说成那。"又一边使眼色给周氏,"娘,我在一边看的清楚,不关姐姐的事,是那个婆子太凶悍。   娘,咱们的事,还得好好跟姐姐说。"   周氏想到来意,只好压下火气,又摆出一张笑脸。   "小寒,这事本来就是要找你商量,关她们欧阳家什么事。你看你在这家的境况,麒儿留在这也得看人白眼,不如让你妹妹带到楚家去享福。"   "太太说,清玲和楚熙已经定了亲,这是真的吗,怎么我没听说。"   "当然是真的。"   水幽寒一笑。楚熙的婚事现在是京城的头号话题,如果真的定亲,没道理她不知道。如果楚家想要麒儿,楚侯爷和楚熙绝不会不先和她商量,就这么做。   "那么我问太太,是清玲打算成亲后接麒儿去楚家,还是楚家要我答应把麒儿给他们,才肯娶清玲?"   这话说到了关键***眼道:"自然是清玲念着和你的姐妹点qíng,要接***这可是好事……"   水幽寒站起身,"我不多留太太了,太太请回吧。"   "好吧,好吧,是侯爷夫人说,如果清玲能带麒儿回楚家,这门亲事就能定下来。"   果然,这是要用麒儿去换水清玲的好姻缘,周氏才会带着礼物上门。   "太太这话却说晚了,麒儿已经上了欧阳家族谱,是欧阳家的子孙,了。太太说的这件事,就是我,也做不了主。"   "他们愿意白养别人的……"周氏话说了半截,想起刚才的教训,看看还在水幽寒身边的凤儿,下面的话就没敢说出来。   "姐姐,那要怎么办才好。"关系到切身利益,水清玲急道。   "方才二婶的话,你们也该听到了,要怎么做,还要来问我吗?"   周氏母女沉默。   "我看这事是办不成的,太太请回。我还要回去做活。"   "娘,"水清玲走到周氏身边低声央告,"娘,这可是关系我一辈子的大事。爹爹从一品到三品,京城里人家都不愿意和咱们来往了。   爹爹在以后还工部日子不好过,以后还不知会怎样。这门亲事如果不成,以后女儿再难嫁到更好的人家。娘,不过是些钱财,哪比得上女儿的前程。况且,侯府家底丰厚,绝不会让娘吃亏。女儿做了将军夫人,以后还会做侯爷夫人,到那时候……"   "你别说了。"周氏被水清玲说动了心,对水幽寒道:"是不是我送了你的嫁妆来,她们就同意我们带走麒儿。"   "太太这是在求我?"   周氏不语,水清玲急忙应道:"姐姐,求你帮帮忙。"   "既然这样,我就豁出去受些排揎,去和二婶商量商量,事qíng成与不成,可不敢说。"   "请姐姐快些去,我和娘在这里等。"   "这事还真耽误不得。这门亲事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咱们如果迟了,可不知会被谁抢去。"水幽寒这么说着,就从偏厅出来,回了内院。   "她们敢把主意打到麒儿身上,这次定要让她们狠狠地破财。"   水幽寒将和周氏母女的对话讲给卫三娘、奶娘等人听。   "正该如此。这个周氏也太不要脸,刚才你不拦着我,我非把她揍成烂桃。"卫三娘道。   "她好歹还有诰命在身的,太过了,总是不好。这会工夫,我也饿了,咱们先吃些点心再过去。"   水幽寒这边慢慢地喝茶吃点心,周氏和水清玲在偏厅可是急得不行。正如水幽寒所说,楚熙再怎样,都是很多人眼里的良配。如果不能把事qíng早早办妥,这半路被别人抢走,才窝心。周氏等了半天不见水幽寒回来,觉得口gān舌燥,就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那茶却早就凉了。桌上倒也有两盘点心,不过都是gān巴巴地,看着就不能入口的样子。周氏气上加气,水清玲在一边劝解。   "娘,咱们有事求她,先忍一忍。先前的事,只怕她就是因为银钱的事,不肯帮忙,才害得女儿如此。这次,咱们先忍忍,等事qíng过了,娘再发落她。就是那些银钱,等把孩子赚到手里,娘再想法子要回来就是。爹是三品,那欧阳只是五品。他们又是晚辈,到时候有我和侯府帮忙,您想怎么整治她们都行。"   周氏想想,女儿说的话有道理,也就转怒为喜。娘俩个正低声商量,就见水幽寒陪着卫三娘回来了。周氏和水清玲都赶紧换上笑脸。   水幽寒一进门就冲她们点点头,示意那件事有门。   "亲家,当初定亲时,我们答应了给小寒备办嫁妆。如今嫁妆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能送来。亲家你看,麒儿这件事……"   "有了嫁妆,一切好商量。"卫三娘应的gān脆。   "那就好,那就好。"   周氏笑,"亲家,我们送了嫁妆来,麒儿就让我们领走?"   "没见到嫁妆,一切免谈。这可是你们上赶着送嫁妆,可不是我们要的。亲家太太若不信我,就莫要送嫁妆来。"   周氏还想确认,卫三娘已经现出不耐之色。水幽寒忙给周氏使眼色,"二婶说的话历来算数,太太多疑惹恼了她,反而不美。"   "那我这就回去准备嫁妆,明天就送过来。"周氏高兴道。   "慢着。亲家太太要给置办嫁妆,我有话要说在头里,小寒亲娘留下的那些陪嫁,必要送过来,否则,一切免谈。"   第二百零四章将计就计(二)   周氏听卫三娘说到水幽寒生母留下的嫁妆,先是一愣,然后讪讪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陪嫁有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况且就是有些陪嫁,这些年,也早都花用了。"   "小寒亲娘只有小寒这一个女儿,她的嫁妆除了小寒,还有谁有资格花用?这事你怎么也推脱不了,就是花用了也得给我吐出来。你说不记得了,我们这可有记得的。请奶娘过来,她是小寒亲娘的陪房,她不仅认得那些嫁妆,就是嫁妆单子她手里也有一份。"   少顷,奶娘被请了过来,从袖中掏出张单子递给周氏。周氏接在手里,一页页看去,脸色由由红转白又转红。   "这个,还有这个,是我们家本来就有的,怎么也成了她的嫁妆了?"周氏指着单子上几处,怒问道。   "太太不是不记得了吗?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卫三娘反问道。   凤儿嗤的一声笑出来,对着水幽寒和卫三娘眨眨眼睛。水幽寒暗自撇了撇嘴。   水幽寒打算在京城附近置产,前些天便到城外四处走了走,看有没有合适的田产可以买进。奶娘也跟着一起去了,结果水幽寒看中一处田庄。这田庄依山傍水,田是上好的水田,还有果园和池塘,庄子格局也颇有格调。水幽寒向做向导的牙人询问,那牙人答曰是水尚书家的产业,并无转卖的打算。水幽寒有些扫兴,奶娘就告诉她说,这处田产地水幽寒的生母"陈氏夫人的陪嫁田。   回到家中,奶娘又取了陈氏夫人的嫁妆单子来给水幽寒。原来陈氏夫人生前对水尚书极为信任依赖,所有陪嫁财产都jiāo给水尚书处理。   陈氏夫人过世,周氏进门后,又把陈氏夫人所有首饰都收了去,说是水幽寒还小,要替她保存。这当然是刘备借荆州,有去无还了。好在奶娘还留了个心眼,好说歹说留下一个旧的梳妆匣。而在这梳妆匣底的夹层,就有一份抄录的嫁妆单子。奶娘在水幽寒嫁到楚家前,向水尚书哭求无果,知道以她们主仆之力是讨不回这些嫁妆的,也就没再提起那份嫁妆单子。   现在她们境遇不同了,水幽寒又看上了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产业,奶娘觉得拿回嫁妆又有了希望。   "姑娘,这些都应该是你和麒儿的。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láng心狗肺的人。现在姑爷在大理寺,姑娘和姑爷商量商量,想个法子把这些东西都要回来。"奶娘对水幽寒道。   水幽寒瞧了这单子,也有些乍舌。没想到这身体的生母嫁妆如此丰厚,房产,地产、首饰、摆件、家具一应俱全,糙糙算下来最少值二十几万。财帛动人心,水尚书和周氏做事未免太绝。人家母亲留下这么些个东西,她们就算要贪墨,好歹也拿出点来遮遮这世人的眼。竟真的一文不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她要替死后就被背叛的陈氏,还有一直被苛待的原来的水幽寒讨回这个公道。   不过要从这样的两个人手里抠出这么大笔的财产,绝不是件容易事。如果直接去要,周氏是不要脸面的。所以智取才是上策,水幽寒需要一个契机。而今天,周氏母女亲自将这个契机送上门来了。   奶娘递给周氏的这份单子也不是原来那份。知道周氏会推搪,水幽寒让人调查了水家的产业,故意又添了几项在这单子上。她就是要周氏挖心挖肝地疼。   周氏拿出帕子擦拭额头冒出的汗,"我现在又想起来了,又想起来的。这几项确实不是……"   水幽寒可没心qíng听周氏辩解,遂咳嗽了一声。卫三娘收到信号.   不耐烦地对周氏摆摆手,"亲家太太,这可不是菜市场,我没工夫在这跟你讨价还价。说要送嫁妆的是你,并不是我bī你的。你不愿意送,也由的你。你要送,就把这些东西都原原本本地送来。我还先提醒亲家太太,从市井到内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我都见识过。你若耍什么小把戏,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是啊,太太,我这二婶jīng细的很。太太可别为了银钱,耽误清玲的大好姻缘。"水幽寒也笑着说道。   周氏还要说什么,卫三娘早已经站起身来说了送客。周氏和水清玲匆匆离去。   下晌,欧阳从衙门回来,和水幽寒夫妻两人坐下来闲谈。水幽寒就将周氏来访的事和欧阳说了。   "小寒,你不觉得奇怪吗?楚家怎么会拿麒儿做jiāo换条件?楚侯爷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人。"   "管他那,先从周氏手里把嫁妆夺回来是正经。她们想要麒儿,尽管去做梦好了。"   水幽寒自然也觉得其中有蹊跷,不过那就不是需要她来cao心的事了。   "夫人,您真要和水家结亲?"侯府静心斋内,月娘端了碗燕窝粥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冷哼一声,"周氏三番两次拦住我,要将她女儿说给熙儿,说什么要续上这门亲家。"   "所以夫人就顺水推舟,让她们把小少爷带回来,就和她们结亲?"   王夫人喝了口燕窝粥,笑道:"我是这么说的,不过,你觉得凭她们,就能从那女人手里把孩子要回来?"   "夫人是小少爷嫡亲的奶奶,尚且不能,周氏是继母,和水氏更没什么亲qíng,怎么可能要的来。"   "就是这话。况且侯爷也发了话,不准去打扰水氏母子。只是这周氏实在可恶。当初迎娶水,她可没少刁难我。如今又这么巴结上来,可不是送给咱们调理她。咱们事多,没时间和她理论,让她去水氏那碰碰钉子也好。"   "哦,我就说夫人不会看上她家。"   "那是自然。水益从一品尚书降为三品侍郎,已经失了圣心。周氏贪鄙,又得罪了长公主。几个儿子都年幼,水清玲也不成气候。   他们家这是要没落了,谁昏了头去和她家镂亲!"   "我还以为夫人心急大少爷的婚事,没法子只好选她们家了。"   王夫人用力将碗撂在桌上,"还不是那贱人在背后搞鬼。我如今也想好了,为什么非要和女方家里商量。就看蒋家这门亲事能不能成.   如果不成,我就挑个门当户对的,直接让侯爷去请旨,凭她是谁也不能作怪!"   "夫人此计甚妙。"   第二百零五章传奇人物   这天水幽寒府上从一早就热闹起来,一车车一担担的嫁妆流水似的送了过来。是周氏和水清玲亲自送来的,更难得的是水益竟然也跟着一起来了。水幽寒看着人将箱笼摆在院子里,又一个个箱子打开,对照单子清点数目。卫三娘更是领了从古月斋请来的两个行家,对那些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仔细验看。   "几位都是行家,可要验看仔细了。我们家少奶奶生母的这些陪嫁可都该是货真价实的,莫要让人以次充好蒙骗过去。"卫三娘大声道。她这话是对着几位验货的行家说的,更是说给水家夫妇听的。   水益板着脸,站在院子当中。周氏脸色虽然不佳,不过却没有心虚的表示。而这边的验看结果,也并没有发现数量短缺或赝品。看来周氏真是怕耽误了水清玲的婚事,因此没做手脚。   "小寒,这些可都是金贵东西。我们平时舍不得摆出来,也舍不得用,一直都是收在库房里的。小寒,你这府里都是乡下人,毛手毛脚,不知道珍惜物件,若是碰坏了一件两件那可不是好开jiāo的。小寒,你还是把东西都放在箱子里,不要拿出来。那箱子也要放在gān慡的地方,莫要让水湿了虫蛀了……"   周氏在水幽寒耳边喋喋不休。她的意思水幽寒也听明白了,就是让水幽寒把这些东西好好存起来,不要使用。水幽寒心想,周氏哪来的这样好心。再看周氏瞧着那些的东西的目光,有些心疼,却也不是特别不舍。看样子周氏是当把这些东西寄放在她这里,过一段时间就要拿回去一样。水幽寒觉得好笑,到现在了,周氏还是看不清状况。   不过如果周氏不是这样想,也不会这么痛快就把东西都jiāo出来。   "这些是房契和地契,这些铺子和田地都是老爷派人在经管着。   那些人都是水家的老人了,都是极jīng细懂事又可靠的。小寒你就好好收着这些,记得按时发工钱给他们,其它的事都不用cao心费事。"周氏又体贴地说道。   还真把她这当暂时寄存处了。水幽寒嘴上应着,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对于这些产业上的管事、仆役,要进行一次大清理。她倒是想省事,不过就怕那些人不肯省事。   周氏算盘打的响,想要赚了孩子,敲定了楚家的婚事,再回过手来把这些都拿回去。只是,想的太过美好了。   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能拿回这些东西。难道这些日子,周氏竟还以为她是原来那个任人拿捏的水幽寒。或许是因为她对周氏的态度太温和了,几乎从未正面和周氏对上过,这就让周氏生出错觉,认为她懦弱可欺。那可真是太喜感了。   看着东西清点的差不多,水清玲在一边甜甜地开口道:"姐姐,怎么不把麒儿抱出来,爹和娘还从未见过他们这个小外孙那。"   "今天不巧,麒儿一早就被长公主接去了。我这就派人去接他回来。"接的回来才怪。   "你不会想要反悔,收了嫁妆,不jiāo出孩子吧。老爷可就在这,我们今天就要带麒儿走。"周氏警惕道。   "麒儿生下来就体弱,她一天的吃穿用娈,可要十几两银子。清玲要成亲,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太太现在接了麒儿回家,可要供麒儿的衣食。太太何必如此着急那。"水幽寒忽悠道。   周氏听到每天十几两银子,眼角抽搐,听完水幽寒的话,眼珠转了转。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成亲的时候直接接到楚家也好。不过,你说这事要欧阳家的人做主,我们今天过来,就要和他们立下字据……"   果然,周氏不是好打发的,还想到了立字据这一招。只是,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太太莫着急,一会夫君就从衙门回来了。"   水幽寒话音刚落,便有人传话说欧阳回来了。水幽寒抬头向院门望去,就见欧阳陪着两个人从外迈步走进院里。当先一中年人身材高大,蟒袍玉带,一张黑漆漆的国字脸,不芶言笑,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人心。旁边一人年纪稍大,矮矮胖胖,一身青色常服,却是不笑也带着三分喜气。   水益本来有些不耐,可一见来人就变了脸色。   "原来水大人也在这里。"那矮胖老人先是看到一院子的箱笼,又看见水益,笑着开口道。   "下官水益,见过包大人。"水益已经走上前几步,先向黑脸人下拜。然后又向肥胖老者下拜,"见过宋大人。"   几人相互见礼寒暄闭,欧阳在旁边解释道:"今天是水大人将拙荆母亲的嫁妆送了过来。水大人言而有信,当日答应稍候送上嫁妆,如今果真都送了来。"   包潜哦了一声,看向水益。水益怎好说出这嫁妆是要换孩子的,只得硬着头皮答了声是。   宋演看了,****:"都听闻当年陈氏夫人出嫁十分分光,十里红妆,**假。呵呵呵。"   宋演一笑,欧阳也笑起来,水益赔笑,只不过他这笑的是苦是甜,也就只有他自家知道。   女眷不便见外客,可如今碰上了,再躲开去就不礼貌,因此,水幽寒、周氏等人也都上前来,欧阳一一介绍了,水幽寒给包、宋两位见礼,歉意道:"这院子杂乱,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今天这个局面,自然不是碰巧那样简单。话说对于女眷不能轻易见外人,水幽寒虽然不以为然,也得入境随俗。不过在她听说了包、宋两人的家世和生平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见见这两个人。今天就是欧阳特意请了他们两位来,也是要让水家宋嫁妆这件事没有反悔的余地。   欧阳进了大理寺,他是个踏实肯gān的xing子,做事认真,人又随和。平时衙门里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欧阳或施针,或开药方,都能药到病除。一段时间下来,欧阳在大理寺的风评极佳。宋演是总提刑官,负责验尸,本身也懂有些医术,自然就注意到了欧阳,两人结成了忘年之jiāo。包潜和宋私jiāo甚好,因此也都有了往来。当然,这也是欧阳积极结jiāo的结果。除了对这两人敬仰之外,还有水幽寒在他进大理寺之初,就下达了相关任务的缘故。   包潜铁面无私,最不讲qíng面,朝廷上的官员没有不怕他三分的。但是在民间,他却是和他的先祖包拯一样,有着青天的美誉。宋演则是另一个传奇,经他手侦破的疑难案件,数不胜数。不仅水幽寒,就是上官英夫妇等人也早都想见见这两人。   欧阳请包潜和宋演到正厅喝茶,还请水益作陪。水益本来和包潜品级一样,比宋演还要高一些,如今他受了皇上申斥,降了品级,正不自在,平素又和这两人并无jiāoqíng,便借口嫁妆已送,他工部还有事qíng,告辞离去。周氏和水清玲,却不走,她们要水幽寒给她们一个说法。   水幽寒一面让人将箱笼都送到库房,一面安排人准备酒菜,偏把周氏母女晾在一边。   "亲家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现在带走孩子,还要用银米养他。亲家太太还是早些去为女儿准备嫁妆才是。你们前脚成亲,后脚便让楚家来接孩子,这才是正理,小寒也是为你们着想。"周氏对卫三娘本就有些惧怕,而卫三娘这两天表现的十分爱财,周氏以己度人,觉得卫三娘、欧阳这些人应该是很愿意抛开麒儿这个负担的。况且,今天这个状况,水益走了,她们也无计可施。   "亲家太太也别心疼,这本就不是你的东西。亲家老爷那里不是还有我们给的五万两银子,现在可真是该拿出来用的时候了。"卫三娘唯恐天下不乱,对往外走的周氏提醒道。   打发了水家的人,水幽寒亲自到厨房,看着人将一道道菜端到正厅。   "包大人真是名不虚传,我见的人也不少,可这么黑的,还是第一次见。"卫三娘说道。   "可不是。"水幽寒深表赞同。如果不是包潜正宗的国字脸,还有一头黑色直发,她真的会怀疑其实他是移民到大周朝的非洲人。   "长的是够吓人的。"凤儿也在一边道,小红、冬儿纷纷附合。   "可惜,刚才只看了几眼。"卫三娘道。包、宋两位在江湖人中,也享有盛名。   "是啊,爹爹和小刀哥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凤儿噘嘴。   "姑娘,我们也进去伺候吧,顺便多看几眼。"小红和冬儿央求道。   "你们不说他长的吓人吗,怎么还想去看。"水幽寒问。   "那可是大各鼎鼎的包青天啊,我从小就老听人说他家的事了。   好不容易见到真人,可是要多瞧几眼。"小红道。   水幽寒笑,"去吧,只是别忘了规矩,也别死盯着人看。"   "我也要去,姐,我去换套丫环的衣服。"   水幽寒无奈,揉揉眉心,"随你,记得别露陷。"   凤儿答应一声,蹦蹦跳跳地追着小红和冬儿去了。   水幽寒看着若有所思的卫三娘,"二婶,你不会也要……"   "嗯,gān脆,我也换套衣服虚小寒,你要不要一起去。"   水幽寒囧,"二婶,你自己去吧,我还是不要了。"刚才还和包大人说话了,这会就算换了衣服进去,也会被认出来吧。   看着卫三娘一阵风似地走了,水幽寒叹了口气,其实她也很想扮成丫环再去见识一下,可实在怕被认出来,让欧阳丢脸。   做了人家妻子,果真是要放弃某些自由地,水幽寒有些矫qíng地想到。   第二百零六章失踪(一)   天气yīn沉沉地,落叶被风卷起,在地上打着旋。入夜时分便开始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渐渐地夹杂了雪花。水幽寒早早地在屋内拢起了火盆,红色的火苗,映着室内藕荷色的幔帐,显得暖意融融。   大chuáng上摆着一溜十几个神态各异的泥人。有骑在牛背上chuī着横笛的牧童,有只穿肚兜,趴在地上露出光PP的胖娃娃,也有背着鱼篓的老翁,纺线的老妇,甚至樵夫、货郎,也有几个一组的,却是戏文的经典场景或是历史人物。这泥人来自无锡,是进贡到宫中的贡品,比街上能买到的更jīng致了几分,端是捏的惟妙惟肖。   麒儿坐在水幽寒怀里,看着水幽寒将这些泥人,一个个摆开来。   水幽寒便拿着泥人教麒儿数数,还有简单的加法减法。欧阳坐在榻前,手捧着书卷,不过看的并不专心,时不时被母子两个笑声吸引过去。   还会在麒儿犯难的时候,给点提示。   数数游戏玩厌了,麒儿张着小胖手叫欧阳:"阿爹,阿爹,一起玩。"   欧阳也就放下书卷,从chuáng榻旁的架子上取了个盒子,坐到chuáng头来。   水幽寒将泥人收起来,放到一边。麒儿早爬到欧阳身边,从盒子里掏出几个布偶,自己先套在手上一个,又把另外两个分给欧阳和水幽寒。   三个人把手凑在一起,欧阳扮演大灰láng,麒儿就演小肥羊,水幽寒演猎人。大灰láng要吃小肥羊,小肥羊机灵地逃跑,最后猎人出现,救了小绵羊,制服了大灰láng。这么傻乎乎的剧qíng,三个人玩的津津有味。麒儿做了小肥羊,又要演大灰láng,却偏不肯被猎人抓,不合格猎人水幽寒只好作弊,让大灰láng吃掉了小肥羊,三个人笑闹成一团。   又玩了会,眼看麒儿打了个小哈气,水幽寒便让奶娘抱了麒儿去睡。麒儿虽然有些困倦,可却不肯去睡,还要玩。水幽寒只好哄劝道:"乖麒儿,阿爹好辛苦,明天要早起去衙门,赚钱给咱们买米买ròu。咱们明天再玩,让阿爹早点睡下好不好?"   麒儿听了,想了想,十分通qíng淑里地点点头,又缠着欧阳在他脸蛋上亲了亲,才肯和奶娘回房去睡。水幽寒也跟过去,检查了麒儿睡房的窗子是否关严、火盆的火是不是够旺,又和奶娘一起给麒儿脱了衣服,塞到烘的暖暖的被窝里,看着奶娘哄麒儿睡下了,方转回自己屋中。   欧阳已经收拾好了chuáng铺,两人chuī熄了蜡烛上chuáng就寝。听着冷雨敲窗,水幽寒心想,这只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被窝里很暖,可水幽寒还不满足,在被窝里蠕动两下,拱到欧阳怀里,团起手脚,享受欧阳这个大暖炉。欧阳无声地笑了笑,张开手臂,将水幽寒搂紧了些。   "你和麒儿真是越来越像了。"欧阳在水幽寒耳边轻笑道。   水幽寒哼了一声,不理欧阳的调笑,一会便进入梦乡。欧阳听着水幽寒均匀的鼻息,也渐渐入睡。   半夜,水幽寒忽然惊醒,发现欧阳不在chuáng上,正在纳闷,就见外间屋有烛光,还有两人在轻声说话。听着话音,是欧阳和huáng芪两个。水幽寒围着被子坐起来,心想,难道是大理寺有急事找欧阳。   "……少爷,就是这么回事。门上的早得了奶奶的吩咐,凡是她们来,都不要搭理。可人就在门口闹着不肯走,已经把旁边公主府的人都给惊动了。看门的老王就找我商量,我出去一看,一群丫环婆子小厮,都打着火把,周氏跟疯了似地,说什么要奶奶给偿命,又说什么夜不归宿,五万两银子什么的。我看着应该是出了大事,就想着还是来回爷一声。"   "偿命?"   "是啊,说的怪吓人的,爷看该怎么办?"   "这大半夜的,别闹的四邻不安,你去让她们进来吧,我换了衣服就过来。"   huáng芪答应一声,水幽寒听得外面屋门响,应该是huáng芪出去了。   欧阳穿好了衣服,正要往非走,就见水幽寒也穿戴整齐从卧房中出来了。   "还是把你吵醒了!"欧阳心疼道。   水幽寒摇摇头,"大哥,是出了什么事,谁在门外闹?"   "是周氏,估计是水侍郎的旧账被翻出来了,来找我晦气的。"   "是他自己做的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不过,不会这么简单吧,还说了偿命,难道是出了人命?"   "你都听到了?别担心,如果真出了人命,自然要惊动府衙。我估计她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   水幽寒点点头,这是周氏的作风。水幽寒倒是没什么好担心地,只是恼火。外面的雨还在下,这么冷的夜晚,被这么不相gān的人从暖被窝里给闹起来,谁的心qíng都不会好。   "小寒,你回去睡吧,我出去打发她。"   "反正都起来了,我也去看看。周氏胡搅蛮缠,大哥和她应对,平白掉了身价。还是我对付她比较方便。"   周氏正在偏厅内,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看见欧阳和水幽寒进来,便扑过来。   "你们这两个黑了心的,骗我说五万两银子,哪来的五万两银子。   是你那老不修的结jiāo了相好才是真的。还和人写什么qíng诗,真是恶心死老娘了。你们陪给我五万两银子,把那些嫁妆也都给我还来,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们。"   周氏衣裙半湿,脸上脂粉被雨水冲刷成红一块、黑一块地,头发也乱糟糟地。水幽寒怎么看也看不出周氏有什么诰命夫人的气派,活脱脱是一个街头的泼妇。看来周氏是发现了水益私下的勾当,来找人出气。水幽寒很生气,周氏自己的老公搞不定,就跑到她这来发疯,真是莫名其妙。   "太太大半夜的把一条街的人都吵醒,就是为了这么件事。太太难道忘了礼法,老爷的事,岂是我们能cha言的。太太没别的事,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一会天亮了,被人看见太太这个样子,这半辈子的脸可都丢尽了。"如果还有脸可丢的话。水幽寒心里有气,话自然就没平时来的那么温和。   周氏身边一个婆子看来是个知事的,一边把周氏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对水幽寒说道:"太太这是急糊涂了,大姑娘、大姑爷别放在心上。"   听着这个婆子叙述,水幽寒才慢慢知道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天水家送了嫁妆来,周氏临走,被卫三娘提醒,水益那里还有五万两银子。周氏早就在打这些银子的主意,只是水益在这件事上一反常态,不再对她言听计从,反而含糊其辞,将那装钱的匣子藏的密不透风。周氏回到家里,便以损失了大笔银钱,又要给水清玲办嫁妆为由,要水益把那五万两拿出来。   水益自然是不肯。周氏这些年,把水益的底摸的门清,最终还是将匣子找出来。结果打开匣子一看,当场气了个倒仰。里面根本不是银票,而是几张喝花酒的账单,还有几张花笺。周氏也颇识得几个字,一眼看出是水益的笔记,内容则是和一个叫雨荷的青楼女子的应答qíng诗。   周氏哪里容的下这个,当时就醋意大发,揪住水益就是一番好闹。期间还动了手,将水益的脸都抓破了。   水益降职,其中就有周氏穿戴僭越惹的祸。水益对周氏已经心生不满,只是这些年在周氏积威之下,一时没有发作。水益本就最重颜面,如今周氏抓破他的脸,让他颜面尽失。他没有在沉默中灭亡,而是在沉默中bào发了,重振夫纲,捶打了周氏,然后拿了银两出门,到现在还没回家。   周氏就猜水益必定是去喝花酒找相灯了,就带了人手,带着棍棒藤条,奔了京城最热闹的教坊区。   一路打听想找那个雨荷。这教坊区各教坊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也盘根错节。周氏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碴的,便没人肯告诉她。周氏带着人一家家找过去,一无所获,还被人嘲笑,珠了一身的冷雨。   "因此就来闹我们解气了?"水幽寒冷声问道。   "不找你们找谁,你们把送来的嫁妆都还回来,还有那五万两银子。若不是你们拿着老爷的把柄,老爷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如今你们成亲了,这五万两银子必是要补上,还有那些嫁妆"也统统给我jiāo出来。"   水幽寒真懒得搭理周氏,她这是qíng场失意,要在钱财上找补,不过找错了对方。   "水大人收了五万两聘礼,答应了婚事,有周尚书和刘御史在场可以作证。小寒的那些嫁妆,本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和太太你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水大人也没权利侵占。况且那天水大人可是挡着包大人和宋大人的面,说是给小寒送的嫁妆。太太心里不痛快,便去衙门告我们一状好了。我和小寒,敬你们是长辈,才三番五次的退让。太太莫要把我们的好心,当作是好欺负。"   欧阳在旁边发话。   周氏无话可说,放声大哭,"老爷有了野女人,我儿子还小,你们就欺负我一个女人,啊……我的清玲……"   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又是鄙视,又是哭笑不得。还是那个婆子明白些,"太太,别哭了。老爷不会出事,姑娘可就……"   周氏这才擦了擦眼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事先放在一边,你们,你们,去把清玲给我找回来。"   第二百零七章失踪(二)   "找清玲?她不在家吗?她怎么了?"水幽寒听周氏说要找水清玲,十分不解。   "清玲去城外吉祥寺进香,现在还没回来。"   周氏用手帕擦脸。   水幽寒感觉有什么事似乎不太对劲,又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去进香的,身边带的些什么人?"   "二姑娘是过了午时去的吉祥寺,带了两个贴身丫头,两个婆子,还有车夫和打杂的小厮。"周氏身边那个说话最多的婆子答道。   水幽寒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么说她是去进香一直没回来,可你们竟然不闻不问,还去寻老爷寻了半夜,现在闹到我家来,也是计较银钱,现在才说起这件事!"   这个水清玲难道也不是周氏亲生的,如果是亲生的,周氏做为一个母亲,不是该最先关注女儿的安慰,然后才是别的事qíng吗。   "那个吉祥寺太太和二姑娘是常去的,便是回来晚些也无妨。因此太太才先去寻老爷。可姑娘现在还没回来,太太担心,又有些jīng神不济,就请大姑娘和大姑爷去帮忙找找。"那婆子又道。   "是啊,你们也是清玲的姐姐、姐夫,如今老爷找不到,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们快些去寻清玲回来,我在这等你们。"周氏摆起了长辈的款儿。   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觉得周氏的态度非常奇怪。一个未出阁的亲生女儿夜不归宿,这可是天大的事。可水幽寒实在感觉不到周氏如何担心。况且去找人,水家有那么多仆从,为什么非要他们去。   "太太,清玲这可是大事。一个女孩,半夜未归,若是遇到歹人可怎么好。太太当立即报官才是。"   周氏急忙阻拦,"不,这是家事,清玲是女孩子,还是自家人去的好,不要去找衙门的人。"   "水姑娘半夜未归,可曾派人给家里捎信了没?"   "就是没有派人回来才让人担心。"周氏皱了皱眉答道。   "这几天城西有些不太平静,府衙那边处理了几起劫案,也报到了大理寺。吉祥寺在城北,不过为了水姑娘的安全考虑,太太还是去报官来的妥当。"   周氏一听劫案,顿时有些慌了。   "你说的是真的,城西离着城北也不远,真的有贼人?天啊,这可怎么好。不,不会的……"   "太太别慌。姑娘和姑爷在一起,姑爷可是打过仗的,身边还有兵丁,什么贼人能近姑娘的身。"周氏身边另一个胖胖的婆子谄媚地低声安慰周氏。这婆子语声虽低,还是被水幽寒听了八九分去。   水幽寒正要出言试探,就见卫三娘从外面走进来,水幽寒赶紧站起来迎过去。   "二婶也被吵醒了?"   "我们本来就睡的警醒,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有贼人进了府。   你二叔和小刀、凤儿都起来了,在各处照看着,我过来看看是什么事。"   水幽寒听得卫三娘这样说,心中一暖,转头一眼看到那个胖胖的婆子,顿时有了主意。水幽寒拉着卫三娘耳语了一阵,卫三娘点点头。   水幽寒和卫三娘转身到周氏辛边,水幽寒道:"太太的衣服都湿了,还是换件衣服,免得染了风寒。"   卫三娘也热qíng地道:"亲家太太别见外,我那有几件好衣裳,就是不知道亲家太太穿着合适不合适。不如这位嬷嬷跟着一起去,挑件合适的给亲家太太。顺便也吃些热姜汤,换件gān慡衣服。"   周氏并她身边的人对卫三娘都有几分惧怕,听了卫三娘的话都没应声。卫三娘也不等她们答话,拉了那胖婆子一阵风似地走了。   周氏呆了一会,就问欧阳城外到底如何不太平。   "是有伙贼人,借着西门外林密山高,专门在人少处拦截孤身旅客。这些人身上都有工夫,又行踪不定,衙门的人拿他们无可奈何。   如今已经联络了城外的飞虎营,要剿灭这伙贼人。今天飞虎营的楚将军,还有府衙的景大人,午时都到了大理寺,和包大人一起商量,如何抓获这伙贼人,到傍晚方散了。我也是因此才回来的晚了些,咱们家人从不去城西,我也就忘了提这件事。"欧阳这后面的话,却是对着水幽寒说的。   "什么,你说什么?楚熙午时就进了城,一直在大理寺?"周氏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欧阳不明白为什么周氏如此激动,还是答道:"不错,正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周氏两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手脚都抖了起来。那话多的婆子也唬的脸色发白,颤声道:"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楚熙这杀千刀的,要是我女儿出了事,我绝不放过他。"周氏哭骂起来。   这怎么又扯到楚熙身上了,水幽寒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卫三娘就在这个时候回转,冲水幽寒招招手。水幽寒看卫三娘脸色不善***氏,拉了欧阳一起,跟着卫三娘到旁边的厢房。   "二婶,那婆子可说了实话?"   "到了我手上,容不得她不说。这种人最好对付,威bī利诱四个字,对她最有效。   我不过给了她一锭银子,又吓唬了吓唬。她就全都说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三娘鼻子里哼出一声。   "这件事你们不要管,趁早把他们打发走。周氏这是来设计你们。"卫三娘把从那胖婆子处得来的消息说给水幽寒和欧阳听。   原来水家送了嫁妆来,周氏便认为水清玲和楚熙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周氏急着去侯府报信,结果却总见不到王夫人。周氏有些着急.   水清玲自然更加着急。她心里对楚熙爱慕的很,又自诩美貌,虽然知道楚熙已经有赵欣雅,不过相信以她的容貌,楚熙若见了她,自然会被她迷倒。因此,就想着先见楚熙一面,让楚熙对她有qíng。这样她有楚熙的宠爱,又有正室的身份.以后就能压住赵欣雅。周氏也怕王夫人变卦,母女两人一商量,便打发人给楚熙送了一封信,约楚熙今天见面。   那吉祥寺正在飞虎营和北门之间。选在那里,就是为了楚熙从兵营回来时,方便见面。   "还有更可气的。你们可知道她们在信上怎么写的,"   水幽寒和欧阳都摇头。   "那封信,她们是以小寒的名义写的。"   水幽寒吃了一惊。   "她们假冒小寒,约了楚熙在吉祥寺见面,说要谈麒儿的事qíng。   这就是信里的内容。水清玲一直没回来,周氏便认为她是和楚熙在一起,因此不仅不担心,反而得意,才先去找水益。可现在到了半夜,水清玲还是没回来,而且也没派人回来送个信。周氏有些害怕出了事,又怕楚熙吃了不认账。现在出城要府衙景大人或是大理寺包大人的手令,因此周氏才来找上你们。她这是怕丑事bào露,才来蒙你们.   让你们替她出头。这件事,你们莫要管,就是水清玲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们自找的。"卫三娘愤愤不平。   "原来是这么回事,多亏二婶问明白了。"   三人再次回到偏厅,周氏赶上前来。   "小寒,你要救你妹妹。救你妹妹啊。"楚熙并没有去吉样寺,那么是什么事让水清玲彻夜未归?周氏并不傻,她是知道害怕的。   "太太方才不是还很放心,怎么现在急成这样。太太不肯和我们说实话,我们就是想帮忙,也不知从何帮起?"水幽寒冷眼看周氏。   那个胖婆子也已经回到了周氏身边,在卫三娘进屋的时候,就躲到了周氏身后。   "别的先不管了,清玲在城外,我现在得去看看,千万不能出事啊。"   "那恭送太太。"   "这,这还要姑爷帮忙。姑爷你在大理寺做寺丞,你去帮母亲弄张手令来。"   水幽寒黑线,她活了两世,还从来没见过周氏这么不要脸的。   "太太让夫君用什么理由去要手令?"   "随便编个由头就是了。"   水幽寒真想大骂,不过还是忍耐道:"太太,我夫君一个小小的寺丞,不过五品官,包大人铁面无私,没有正经大事,想要手令那是做梦。太太让我夫君随便编个由头,是要害死我们吗?我不是太太亲生,太太不喜我,可也不至于如此恨我,想要我的命吧。"   周氏摆手否认,水幽寒哪里耐烦,"太太,我夫君是心善的人,就是街坊谁家出了事都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太太做事太让人心寒,把我们当仇人看待。这件事,我奉劝太太还是亲自去,把事qíng说明白了,说不定能拿到出城的手令。我们就不跟着掺合了,免得碍了太太的事。"   水幽寒让人送客。   周氏这时已经没了主意,扒在门边不肯往外走,"那些个势力小人,老爷降了官,谁还肯搭理我们。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要的来手令啊……"   "你们别心软,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你们心软帮了一次,她不会感恩,还要以为你们好欺负那。"卫三娘怕水幽寒和欧阳心软,开口提醒。卫三娘这话说的很大声,周氏也听在耳朵里,就是不知她是否会有那么一点羞愧。   周氏带来的那些人也觉察到要出大事,在那个多嘴婆子的带领下,都跪下来央求。欧阳叹了口气,低声跟水幽寒商量,说要送周氏去衙门。   "大哥把她们送到地方就要回来。至于她们怎么跟府衙的人讲,大哥别管。她好歹可是有诰命在身的,没她自己哭的那么可怜无助。"水幽寒知道欧阳的xing子,便不拦他送人,只是和他先约法三章。欧阳点头,水幽寒又请了上官英陪欧阳一道去,才放心放了他们出门。   第二百零八章大闹侯府(一)   欧阳走后,水幽寒回到内室,除了奶娘陪着麒儿去睡,其他人都和水幽寒一起秉烛等待。欧阳这一去,便是个把时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匆匆返回。   雨已经停了,不过欧阳和上官英的衣服还是淋湿了。两人各自回房换衣服,水幽寒忙吩咐小红去厨房准备姜汤。等欧阳和上官英换了gān慡衣服出来,每人都被bī着喝了一大碗姜汤。   "水清玲回来了,不过事qíng有点出乎意料。今天是失朝会,我得早点去。具体qíng况一会让上官二叔和你们说吧。"欧阳喝完姜汤,对水幽寒说道。   "也不急在这一会,还是先吃过早饭再去。"   一家人都被吵起来,欧阳走后,谁都没心思再去睡,因此早就备下了早饭。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新出炉的椒盐锅盔,煎的边上冒出油泡泡的jī婆,还有一碟酱牛ròu和一碟油炸花生米,便是欧阳的早饭。欧阳匆匆吃过,便带着huáng芪等几个仆从上朝去了。   这时天光放亮,虽然还不是平时早饭的时候,只是大家一夜辛苦,就提前开了饭。饭后,大家在堂屋坐下,听上官英讲述昨晚的事qíng。   原来昨晚欧阳和上官英送周氏到了衙门,多亏欧阳在大理寺,与府衙有些来往,求了人帮忙,才找来了景大人。欧阳因得了水幽寒的嘱咐,知道周氏心术不正,便只让周氏去和景大人陈qíng。周氏素日威风,可出了大事,她到了外面却是没什么主意的,死活不让欧阳回来。   姑爷长姑爷短地赖上了欧阳。周氏和景大人说话,因怕家丑外扬,不肯说实话,景大人就有些不悦。然而水益眠花宿柳彻夜不归,水清玲一个姑娘家在城外彻夜不归,这些话却是欧阳说不出口的。最后周氏又大哭起来,景大人无奈,看着一群妇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便真的给了一张手令。不过责任却着落在欧阳身上。为了不让这些人闹出乱子,欧阳便和上官英一起,同周氏一起出城。   欧阳这一行人到了城门口.那城门就开了。原来是城外有人拿着手令进城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身材魁梧,正是府衙的一名捕头叫做徐铁虎的。这徐铁虎身后跟着衙役,还有一辆马车。周氏带的人有眼尖的,认出那马车是水家的,那队人里,就有水家陪水清玲去吉祥寺的几个下人。   "就这样,我们根本没有出城,也没用上那道手令,水清玲被人送回来了。"   接下来,两帮人会齐。那徐铁虎看着欧阳这一群人,有的打着水家的灯笼,有的灯笼上写着欧阳。他是衙门的捕头,京城的人事都极熟的,就赶上前来给周氏见礼。说是奉了府衙景大人的指令,昨夜带着人在城外巡察,碰巧遇到有贼人要对水清玲不利,因此打跑了贼人,救下水清玲,正要给水家送去。周氏一听,便上了水清玲的马车,然后就带着水家的人回府。对欧阳和那个徐铁虎一句jiāo代也没有。   "看来,水清玲是遇到贵人了,没事就好。"水幽寒感慨。   上官英沉思了一下,摇摇头,"这个不好说。这事有点奇怪。从头到尾,水家那姑娘一直坐在车子里,不仅不露面,连声音也没有。   便是她不便和我们说话,可有她母亲在那,她好歹应该说上一声,或是下车来见礼。可最后还是周氏上了她的马车,两人就这么走了。还有那几个贴身伺候水姑娘的人,脸色都很不对头,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如果说是被贼人吓的还说的过去,可我分明觉得,那些人对徐铁虎等人也十分惧怕。"   听止官英如此说,水幽寒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二叔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我不在现场,别的不好说,可这时间上很不对头。水清玲约楚熙在楚熙从兵营回来时见,就算她久等楚熙不来,等到傍晚也该回城。这入夜不能随意出入城门的禁令她怎么会不知道。也就是说,她在傍晚前,就遇到了贼人。那徐铁虎救了她,手里又有进城的手令,为什么不在救了水清玲之后,即刻送水清玲进城那。"   比起水幽寒,卫三娘担心的是别的事。   "这么说,你们不是早该回来,怎么还耽搁了这半天工夫。"   "周氏走了之后,我和欧阳心里都有疑惑,便留在那向徐铁虎询问细qíng。"   "可问出来什么没有?"   "这徐铁虎倒是健谈。说是在吉祥寺救下的水家姑娘,又追揖贼人,因此才等到这个时候才进城。不过凭我这个老江湖的眼光,他必是有什么事没说。而且,这个徐铁虎说话处处巴结欧阳,看那样子,很****jiāo。"   "这事真是蹊跷,莫不是有人要绕着弯地对付咱们?这些天,咱们可要小心些了,这件事qíng,也要多打探打探。"水幽寒沉思道。   上官英和卫三娘点头。   只是,谁也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周氏便带着人又上门来了。   "小寒,清玲吃了亏,你这做姐姐的如今出息了,可不能看着不管。"周氏开门见山道。   周氏明显是刻意打扮过了,满头珠翠,遍身绫罗。脸上擦的厚厚的粉,还涂了胭脂。只是脂粉再厚,也遮掩不了她眼下的青黑,眼珠上血丝。   "请太太先说是什么事?"   "事到如今,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昨天楚熙约清玲晌午在城外吉祥寺见面。清玲没等到他,反而遇上了贼人。那贼人就是冲着清玲去的,分明是楚熙派去,要坏了清玲。小寒,楚熙先是甩了你,又这样欺rǔ清玲。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咱们不能跟他善罢甘休。"   明明是水清玲约的楚熙,在周氏嘴里就成了楚熙约的水清玲了。   "太太要我怎么做?"   "你和我一道,咱们去楚家。他们过去那样欺负你,我早就想着要给你出气。就在今天,给你讨个公道,也给你妹妹出口气。楚熙若是不答应立刻迎娶清玲,咱们就跟拼命。"   水幽寒略显犹豫。周氏不耐道:"你怎么就没点气xing,也怪不得楚家那样欺你。"   水幽寒受激不过,忽地站起来,咬牙道:"太太说的是,楚家实在欺人太甚。过去没人给我做主,我只好忍了。今天太太出面,我也要好好和他们算算帐。"   周氏见水幽寒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十分满意,"就该这样,时候不早,咱们赶紧去。先收拾了王氏和赵家那贱人。"   "太太,我有更好的主意。我今天本和长公主婆媳约好了,要去白马寺进香。不如太太先去楚家,只要抓着他们派人害清玲这一条,就能把他们整治的服服帖帖。我这边把长公主引去。到时候听到楚家内的动静,我们就有借口进去。咱们老帐新帐和他们一起算清楚。"   "你真能请到长公主?这是咱们两家的事,让长公主知道妥当吗?"周氏一喜,却又有些担忧。   水幽寒心想,周氏还不算傻的彻底。   "我的事,这京城谁不知道,长公主更是知根知底的。太太只管去,趁着长公主没到之前,有些什么外人不方便的话,也能和楚家说清楚。今天我定然要请长公主帮我出这口气。想那楚家没东西补偿我.   楚熙又对不起清玲,正好趁势让他们娶了清玲,拿出一半家产来给太太做聘礼。"   "正是这个理。太好了。小寒,你真是懂事的孩子,母亲没白疼你。"周氏拍手叫好。   水幽寒忍着恶寒,装作急不可耐道:"我就不陪太太了,我得赶紧换衣服,去长公主府。"   "没错,小寒,你快些。我也不耽搁了,这就去楚家,先闹它个底朝天。"周氏喜得往外走,还不忘嘱咐水幽寒要快些带长公主过去。   等周氏出了门,水幽寒坐回椅子上,慢腾腾吃起茶来。   小红不解道:"姑娘,您真要趁这个机会去闹楚家?"   卫三娘带着凤儿从外面进来,笑道,"还说你是个心软的厚道人,怎么终于想通了,这是要摆他们一道吧。"   水幽寒捻了块桃苏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咽进肚里,才开口道:"就许她三番两次利用我,我顺水推舟,给她的火上加把柴,也不算什么。   只要想想她三更半夜把人吵醒,又要银子又要嫁妆,最后还抓了欧阳做苦工使。使完了,一声都不吭甩手就走。这还不算,还要跟我这谎报军qíng,骗我和她一起去出丑。泥人也有三分土xing,真当我是菩萨了。"欧阳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一早去上朝,水幽寒哪能不心疼。   "说的不错,就算你刚才什么都不说,她也必定要去侯府闹的。只不过,现在胆气更壮,闹的更大就是了。"   水清玲以水幽寒的名义约了楚熙,结果楚熙没有赴约,水清玲却遇到贼人,这事由不得水幽寒不多想。周氏去侯府闹闹,也许就能闹个真相出来,最少也能多出些线索,让人能看的明白些。   水幽寒和卫三娘说了她的考虑,"二婶,还得麻烦你,去楚府探探。"   卫三娘一口应承,"你就是不说,我也想去看看热闹的。"   第二百零九章大闹侯府(二)   一夜冷雨过后,侯府内各个屋门上都换丫厚重挡风的门帘。王夫人端坐在大炕上,正在喝参茶。一个大丫头有些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进来。   "夫人,水侍郎家的周夫人又来了。"   王夫人并不在意,"不是告诉门上的,不管她何时来,只说我不在就是了,怎么还巴巴来告诉我。"   "夫人,今天不同,那周夫人带了一群的人。她不相信您不在家,正带着人和门外的人闹起来了。"   王夫人皱眉,抬起头,"闹起来了?她这是真不要脸面了吗?让府外那些兵丁赶她走!"   大丫头更是慌了,"回禀夫人,那些兵丁如今正和周夫人的人打做一团,引了好多人围观,所以才来回夫人。"   王夫人眉头紧皱,"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她不要脸,咱们诺大一个侯府的脸可丢不起。月娘,你去,把人给我请到荣德堂,好生招待着,我一会就过去。"王夫人对炕前伺候的月娘吩咐了一声,月娘答应着和那大丫头一起退了出去。   王夫人一边整装,一边暗骂周氏没眼色,太粗蛮。   荣德堂在侯府前院,布置的富丽堂皇,是王夫人平时招待有身份的京城官员女眷的地方。那荣禧堂的匾额,还是御赐的,王夫人在这里招待周氏,便是认定周氏不敢在这里太过张狂。等王夫人带着一众丫环仆妇出了角门,赵欣雅和韩淑贤也早得了消息,装扮好了等在路上。   "太太,我听说周氏无礼,硬闯进来。这等人,太太何必去见她,不如让媳妇出面打发了她就是。"   赵欣雅屈膝行礼道。   "太太,这周氏不知为什么这么蛮横,真真吓死人了。太太,您别怕,媳妇把院里的人都带来了保护太太。太太,要不要派人去将老爷和大哥请回来。"韩淑贤也是屈膝行礼,然后赶上前扶着王夫人的手臂道。   王夫人对两个媳妇的话并不做答,只说,"既然都出来了,就一起去见见吧。"说着当先走去。赵欣雅和韩淑贤跟在后面。   "大嫂,不知周氏这次是来做什么?听说她找咱们太太,要把女儿嫁给大哥,今天这个架势,可不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要来bī婚的?"韩淑贤装着一脸的关切低声对赵欣雅道。   赵欣雅看了韩淑贤一眼,她哪里看不出韩淑贤的幸灾乐祸。赵欣雅从来没把帏淑贤放在眼里过,不过是个蠢人,有什么心思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偏又自不量力,总要耍些小伎俩给人添堵。哪次结果不是自己吃亏。   "弟妹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将军已经休了水家一个女儿,哪会再娶水家另一个女儿?这可是让人耻笑的事。弟妹可要慎言,坏了侯府的名声弟妹你可吃罪不起,小心又挨二弟的板子。"   韩淑贤被赵欣雅的话说到痛处,又不甘心,"水家不行,还有别人家。以后新大嫂进门,咱们府里可热闹了。只不知这个大嫂会有多大年纪,唉呦,看我,又糊涂了,管她多大年纪,也是做大的。大少奶奶说是不是?"   韩淑贤说完,得意地看赵欣雅。出乎意料,赵欣雅竟似乎没听到一般,即不生气,也不反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韩淑贤面对赵欣雅,总是吃瘪,便以为这次是占了上风,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荣德堂内,周氏也正得意。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地进了侯府,看到那些突然出现的兵丁时,还以为今天的算盘要落空了,等她不甘心驱使随从硬闯,那些兵丁小厮竟都跟纸糊的人似地,碰碰就倒了。结果王夫人终于沉不住气,专门派人请她到了这里,又茶水瓜果点心地伺候着。   看见王夫人带着两个媳妇走进来,很是隆重,周氏有些沾沾自喜,更加挺直了腰板。她今天一定要将这侯府的夫人、少奶奶们打压下去,为以后清玲进门掌权铺路。先把要求和王夫人讲了,bī她答应。   如果王夫人肯答应,一切都好,如果不答应,一会水幽寒带着长公主来,更是要好好拿捏王夫人。为水幽寒出气,不过是激水幽寒出面,她今天来为的只是清玲。无论如何要马上让楚熙娶了清玲,耽搁下去.   是要出大事的。   "周夫人有礼了。门上人有些怠惰,我会狠狠责罚。他们怠慢了冉夫人,还请周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   王夫人的品级比周氏高,理应周氏先见礼。不过周氏今天立意要给楚家的女眷下马威,便摆了架**夫人笑着和她招呼,她才勉qiáng欠了欠身。   王夫人似乎并不生气,宾主落座,王夫人先是客套了几句,周氏却不耐烦。   "王夫人,我来是和你谈我女儿和楚将军的婚事。夫人的要求,我都办到了。今天咱们便换了庚帖,马上下定吧。"   王夫人以前因为水幽寒的婚事,和这周氏也曾会过几次面,对于周氏的粗鄙彪悍是见识过的。   "周夫人说笑了,我可不知什么时候答应过熙儿和令千金的婚事。"   "你这是在消遣我?当初不是你说好的,能说动我大女儿归还你孙儿,你便做主让楚熙娶我二女儿?"   "夫人是听差了吧,我不过是和你说说我两个儿子现在都膝下无子,感叹一番罢了。我哪来的孙儿,要你大女儿还?"   周氏一听王夫人推的gān净,过去的疑虑成了现实。王夫人根本就没打算要让楚熙娶水清玲,不过都是在敷衍她,让她出丑。可她为了这个,还将先房留下的大笔财产送给了水幽寒,那可是生生割了她的ròu一般。还有她亲生女儿的遭遇,更让周氏心如刀绞。   "原来你一直骗我。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答应婚事,拿我当小孩子样耍着玩,最可恨,还使贱招害我的女儿。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老老实实让楚熙娶了我的女儿进门,我就和你拼了!"   周氏这次是真的又急又痛,站起来,挥舞着带来的拐杖,就向王夫人冲了过去。   周氏身边带的人,今天都得了吩咐,打的越狠,回去就有更多赏钱拿。刚才在侯府门口又很是威风了一番,现在主母一声号令,也都挥舞着棍棒、藤条,就往楚府这些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王夫人想不到周氏竟然敢在荣德堂动武,心想真是低估了周氏的蛮横。不过也暗自奇怪,为了摆她一道的事qíng,怎么着都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仇恨。赵欣雅是相府gān金,历来一呼百应,从没受过一点的委屈。韩淑贤娘家虽然没落,可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更是没见过这个场面。一时都有些慌乱。   要说楚家这边,也颇有几个健妇,人数也占了优势。可却不知怎地,动起手来,各个竟都使不出力气来。具氏这些人却是贯跟在周氏身后做打手的,心狠手黑,得理不饶人,打的顺手,顿时荣德堂内一片呼爹喊娘之声。   周氏一马当先揪住了王夫人,劈头盖脸就打,边打边骂,什么黑心肝,老杂碎、竟敢派人暗算她女儿,她女儿若出事,就让楚家全家偿命。   那边有几个水家的婆子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指使,两三个一伙将赵欣雅和韩淑贤围在当中,先是扯了头面,然后拳脚藤条齐上。也是一边打一边骂,和她们主母如出一辙。更多添了一条,这几个仆妇还将这两人身上值钱的东西撤下来,偷偷往自己怀里塞。   月娘是仆妇打扮,她历来朴素,反而没有什么人揪住她不放。她是个有成算的,少一时就镇定下来。看周氏的qíng形,听周氏的话语,说什么害了她女儿,一开始月娘还疑心说的是水幽寒,转念一想,周氏不可能为水幽寒如此出头,那么说的就只有水清玲了。月娘想起这位水家姑娘最近三番两次出现在侯府附近,意图十分明显,不觉望向赵欣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周夫人,周夫人,您先停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夫人请和我们夫人明言,大家好好商量解决。这荣禧堂的牌匾可是御赐之物。周夫人在这里动手,殴打我们侯府夫人、奶奶们,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月娘扑上去护住王夫人,一边开口解劝,少不得替王夫人挨了几下狠的。周氏也不是真要把王夫人打死,不过是先出口气,杀杀王夫人的威风。她的目的是让楚府娶水清玲,也就借着这个台阶停了手。   几个健妇将王夫人,赵欣雅和韩淑贤扔在一堆。周氏恶狠狠拿拐杖指着这三人。   "商量,好,那咱们就好好商量。我告诉你们,昨个楚熙约了我家清玲在城外见面……"   "胡说,明明是你水家的人没羞没臊,私自递信来约的熙哥。"   一人尖声反驳道。   第二百一十章大闹侯府(三)   众人都转眼看那个说话的人。赵欣雅发觉说走了嘴,马上住口。   她今天第一次受这样的屈rǔ,对方还是她们这些京城权贵一直不屑的周氏。周氏还说是楚熙主动约水清玲,她一时气急,出口反驳。那封信是落在她手里的,她做了手脚,这却是不好让人知道的。可她这一句话却是把她再也摘不gān净了。   "有这样的事,我并不知qíng。"王夫人为自己辩解道。   周氏这边也有明白人,跟周氏耳语一阵,周氏便不理王夫人,只狠狠地盯着赵欣雅,若有所悟。   "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嫉妒我家清玲,不想让楚熙再娶正室,因此拦下书信,派人去害我的女儿。"周氏也有些歇斯底里了。   赵欣雅刚才后悔说走了嘴,不过一会工夫就释然了。便是她做了些事又怎样,便是被人知道了又怎样,她有当朝一品的父亲,和掌握后宫的太后做靠山。不过是处置一个送上门来的没有廉耻的女人。别说对方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她也没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赵欣雅顿时镇定下来。   "你刚才还说是熙哥约你家清玲,现在又承认有书信。你女儿不顾廉耻,私自传书给男人,明明知道熙哥不会理他,就假冒了别人的名。一个没出阁的姑娘,私下邀约男人,yín贱下流,就是出了什么事,都是自找的。你还有脸来侯府撒泼,混赖别人害你?……"   "你住口,真是你这不要脸的贱人在作怪。我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害的……你陪我的女儿。"周氏哪里还能听赵欣雅讲下去,也忘了拐杖,直接就扑到赵欣雅身上,两人撕打成一团。   月娘趁着这会工夫将王夫人扶起来,和韩淑贤一起,战战兢兢地站到一边。这边赵欣雅也早就把平日端着的大家气派抛之脑后,和周氏两个一边撕打,一边开口互骂。一个胜在粗俗无忌,一个胜在肚里多了几滴墨水,一时间倒是棋逢对手,不分胜负。   赵欣雅的贴身丫头自然不会眼看着,要上前助阵,却被周氏几个粗壮的婆子拦住,施展不得。   "你们可是忘了我家大奶奶是谁,今天打了我们大奶奶,有相爷和太后做主,明天就要了你们一家的脑袋。"不知是哪个丫头出言威胁道。   月娘站在王夫人身边,还疑惑屋里闹的这样,怎么外面的人不进来。原来荣德堂门窗早就关闭。她想派个人出去送信,却又被周氏带来的人看的紧。月娘游目四顾,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人,似乎有些面熟,虽然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心里却隐隐觉得有此不妙。只盼着外面的人有机灵些的,发现不对,能去找回侯爷和两位少爷,解救眼前的危局。   周氏和赵欣雅纠缠,两人早连最后一点脸皮都不顾了,越骂越难听。旁边的人都听的明白,水清玲冒水幽寒的名约会楚熙,赵欣雅则恨恨地说水清玲这么急着嫁人,便多送她几个老公。王夫人以手抚额,目光冰冷。韩淑贤也忘了刚才被打的羞rǔ,一边暗道赵欣雅手段果然毒辣,一边看赵欣雅和周氏撕扯,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屋里正打的热闹,忽然外面一阵大乱。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荣德堂的大门便被从外撞开,楚侯爷和楚熙带着数十亲兵校尉闯了进来。   "都给我住手!"楚侯爷一声大喝,屋内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就连周氏和赵欣雅也停了手。   楚侯爷看着一屋的láng狈样子,先走到王夫人跟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见了丈夫和儿子,如同见了救星,挽了楚侯爷的手,"侯爷,您可回来了,"便就噎住了。   周氏见楚家男人回来了,可是水幽寒和长公主还没到,她便有了些怯意。她来楚家大闹前,本来只是怀疑水清玲遇贼一事是偶然,不过是迁怒到楚家身上,就想趁此讹了楚家娶水清玲进门。不想这一闹腾,赵欣雅几乎等于承认了是她搞鬼,让人去害水清玲。周氏再怎样,有人害她亲生女儿,她是忍不下的,因此壮了壮胆,要向楚家讨回公道。   "你们回来的好!楚侯爷,你可要为我们母女做主。你的夫人答应楚熙和我女儿的婚事在前,这姓赵的贱人派人暗算我女儿在后。你们休了这毒妇,风风光光地娶我女儿进门,咱们就是好亲家。不然,我就和我那可怜的女儿,吊死在你们家门口,看你们以后还怎么见人。"周氏不敢对楚侯爷耍横,便用了哀兵之计。   楚侯爷一头雾水,看看王夫人,又看看赵欣雅,这两人披头散发,láng狈不堪,不忿中,又都有几分心虚。楚侯爷略作思索,向周氏抱拳。   "周夫人,你闯进我府,大闹荣德堂,又打了我府女眷。按理,便该把你送到衙门法办。今天看在我与水兄同殿为臣,先不和你计较。   这个事qíng,我自会查清。若是我家人不对,必定给你个jiāo代。   若是周夫人你无理取闹,那我自会找水兄讨一个公道。"   周氏还要瓣解,楚侯爷挥挥手。   "先请周夫人到耳房稍坐休息。容我府的女眷先看看伤,把这里收拾一下。稍候,再请周夫人过来说话。"楚侯爷又开口道。   周氏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楚侯爷怎会看不出来,又道:"周夫人还请自重身份,若是让我手下这些兵丁动手来请周夫人,周夫人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看着手握刀剑杀气腾腾的军校,周氏也有些软了。就这样周氏等人便被押着去了一边的耳房。   卫三娘说到这里,停下来喝茶润喉。水幽寒、奶娘、小红等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后来怎么样了,二婶你和凤儿是怎么逃出来的?"水幽寒开口问道。   原来早上周氏从水幽寒这走后,水幽寒嘱咐了卫三娘去探查消息。   卫三娘也有自己的打算,探听消息在她看来是小事,她要做的是让事qíng更热闹些。因此,便和凤儿两个便都换了衣装,匆匆来到侯府门前,正赶上周氏的人与侯府看门的兵丁争持不下。这两人便暗中动了些小手脚,让那些兵丁不敌周氏的人。   然后王夫人为着侯府的脸面,请了周氏进府。卫三娘和凤儿也跟着混了进去。接下来两府女眷在荣德堂演全武行,其中也有卫三娘和凤儿的功劳。比如将荣德堂外伺候的人药倒,提醒人关好门窗,还有特意指点几个彪悍的婆子对付赵欣雅和韩淑贤,暗示这样不仅能讨好周氏,还可以趁此机会捞上一把。后来周氏专门对付赵欣雅,也是卫三娘给个婆子chuī了风,那婆子又告诉了周氏。   "周家的人以为我们是小寒你派去给她们帮手的,楚家的人以为我们是水家的。呵呵,今天可是看了场好戏,我算是开了眼。这些个太太奶奶平时眼睛长在天上,真动起手来,比街头卖猪ròu的娘子还泼辣那。那楚家老头带人一回来,我和凤儿就趁乱出来了。"   "唉呦,那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咱们不就没法知道了?"小红惋惜道。   "别急,我们没出楚府,不过是躲了起来。"卫三娘接着往下讲。   楚侯爷让侯府众人在荣德堂等候,只和王夫人到后面说话。半晌,两人出来。楚侯爷就派人放了周氏。楚侯爷的态度很明确,和水家结亲是决不可能的。楚家不理论今天周氏大闹侯府的事,水家也不要再提水清玲的事。也不知楚侯爷派人是怎么和周氏说的,周氏láng狈地离开侯府。而楚家这边又开始上演另一场好戏。   荣德堂内,王夫人向众人宣布:"我和侯爷看中了蒋家的姑娘,明天侯爷上朝时,便会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话音刚落,赵欣雅就昏倒了。王夫人只好放下话头,请来了太医。这太医给赵欣雅诊脉,然后便向王夫人道喜,说赵欣雅是喜脉,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不过,少奶奶脉象有些凶险,想是思虑太多,伤了心脉,又受了外伤,只怕有滑胎的危险。"   楚熙忙请太医帮忙救治。这太医就开了药方,"少奶奶的身子需要好好将养,最主要是要心qíng舒畅,才能保得胎儿平安。"   赵欣雅从昏迷中醒来,听身边丫环说她怀了孕,又哭又笑。然后便向楚侯爷和王夫人下跪,自请下堂。王夫人赶忙让人搀扶赵欣雅,赵欣雅只是不起来。   "请父亲母亲看在儿子二十有余,还膝下荒凉,保下这个孩子。"楚熙也跪下请求。   侯爷说了声让王夫人决断,便拂袖离去。王夫人叹了口气,让月娘扶起赵欣雅。   "你这孩子,怎么说出下堂的话,可不是误会了侯爷和我的意思。   让熙儿再娶,是为了侯府的子嗣。你如今怀有了身孕,自然不同。这再娶的事先放到一边。"   赵欣雅这才站起身。   王夫人又道:"欣雅,你身子不便,又要静养。从今个起,熙儿就从你那院子里搬出来,住到我院子旁边的翠竹园去。熙儿身边不能少了人伺候,我身边的大丫头兰儿给容貌xingqíng样样都好。便给了熙儿做姨娘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两个姨娘   王夫人说完,笑着看着楚熙和赵欣雅。   楚熙转头看了一眼赵欣雅,赵欣雅也正在瞧他。他知道赵欣雅心里定然是不愿意的,然而这是王夫人妥协的条件,不容他不答应,因此楚熙并不出言拒绝。   赵欣雅见楚熙不开口,心中暗恨王夫人的手段。虽然因为她怀孕不提再娶的事qíng,结果还没转过脸,就让楚熙从她的院里搬出去,还把身边的丫头安排给楚熙,直接做了姨娘。   "太太这是心疼我,只是兰儿姑娘是太太身边得力的人。给了我们,太太反而不便,那就是我们做儿子和媳妇的不孝了。熙哥要人伺候,媳妇早有打算,媳妇身边也有几个不错的,安排伺候熙哥就是。"赵欣雅微微屈膝,婉言谢绝。   王夫人心里冷哼一声,却出言赞道,"不愧是相府出来的大家小姐,懂得规矩道理。不像那此小门小户小心眼子的,容不得人。你要安排人伺候熙儿,我不拦着你。只是兰儿实在难得,你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的儿媳妇,我有什么好物件,不给你们还给谁去。兰儿,你过来。"王夫人招手叫王兰儿,"去给你爷和奶奶磕个头,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主子了,你可要尽心伺候。"   王兰儿站在王夫人身后,听说要把她给楚熙做姨娘,早就喜红了一张俏脸。现在王夫人叫到她,虽然含羞,还是走到人前,向楚熙和赵欣雅盈盈下拜。   楚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qíng,受了一礼,便被侯爷派人给叫走了。   赵欣雅也只得受了王兰儿的一拜。王夫人看着王兰儿袅袅婷婷的样子,笑容慈祥,显然是十分满意。   王兰儿拜完楚熙和赵欣雅,又来拜谢王夫人。王夫人叫人扶起她,亲切地嘱咐道:"兰儿你明天就跟着熙儿搬到翠竹园去。你是个仔细的孩子,有你伺候熙儿,我也能省些心。"   王兰儿红着脸低声应了。王夫人正要吩咐让大家都散了,外面进来人禀报,说是亲家太太来了。王夫人瞄了赵欣雅一眼,见她面有喜色,不禁暗自思量,赵欣雅的母亲来的太巧了。   无论心里如何想,都不妨碍王夫人摆出一张喜出望外的脸,说了声请。少顷,一个打扮华丽的贵妇人被人簇拥着进了荣德堂。王夫人离座相迎,两人一个称王姐姐,一个称吴姐姐.热qíng地寒暄了半晌,方分宾主落座。赵欣雅和韩淑贤也上前给这位丞相夫人见礼。   吴夫人看见赵欣雅形容有些láng狈,心疼地叫了一声,就问是怎么回事。王夫人觉得周氏大闹侯府的事,实在不方便拿出来说,便不言语。   赵欣雅也就不好说什么。吴夫人却不想就此罢休。   "王姐姐,你这里可是堂堂的侯府,还有人敢到这来撒野?王姐姐和我说说,如果侯爷和王姐姐有什么顾忌,便jiāo给我去办。咱们两家合在一处,这天下哪有人敢在咱们面前高声!"   王夫人咳嗽两声,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赵欣雅,又对吴夫人道:"吴姐姐言重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不谈这个。吴姐姐来的巧,正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吴姐姐。欣雅她有喜了。"   吴夫人看王夫人眼神,猜疑是王夫人有关于赵欣雅的内qíng不便说,就不再追问。又听说赵欣雅有了身孕,吴夫人喜上眉梢,"唉呦,可是真的?这真是大喜事。我这女儿前些日子便说身体有些不适,我听着症状,就想着也许是有了身子。偏她不肯让人看,又不让我说,知道侯爷和姐姐盼着孙子,怕说出来又不准,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欣雅这孩子最会为人着想的。"王夫人安着附和。   "是哪个太医来看的,身子有了多久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吃什么……"吴夫人一连串问话,掩饰不住的欢喜和关心。   吴夫人淡淡陪笑,等吴夫人说完了,才道:"是我们府上常用的张太医来看的,说是欣雅身子虚弱,要静养。这样吧,吴姐姐你先陪欣雅回房,你们娘两个好好说说话。我这有南边刚送来的芋头,一会还请吴姐姐赏脸留下来,咱们姐两个好好喝上一杯。"   这边姜夫人回到静心斋,吩咐人从柜子里拿出些尺头、头面来赏给兰儿,又对兰儿谆谆教导了半晌。   那边吴夫人和赵欣雅回到赵欣雅的院子,娘两个关起门来,只留下几个心腹在外间伺候,便说起体己话来。赵欣雅便说了周氏大闹侯府,吴夫人听得又气又恨,忙查看赵欣雅的伤势。   "我听人说侯府门前有人闹事,想着有兵丁把守,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那破落户有这般手段,又如此毒辣。我的乖女儿,从小到大,就是老爷和我都没动过你一指头。娘一定会给你报仇。"   "也只能指望爹和娘了。"   赵欣雅附在吴夫人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吴夫人脸色变了几变。   "就是这样,侯***追究这件事了。若不是我早有安排,估计明天***室夫人的位置就定了人了。"   "她们手里可有证据?"   "应该没有,如果不是我气急了说走了嘴,她们还不知道是怎么"那就好。"吴夫人稍稍放了心,又责备道:"你这个孩子,气xing未免太大了些。"   赵欣雅不依道:"娘,这样的事您能忍的了吗?"   "唉呦,娘又不是让你忍,只是……算了,做都做了,说不得还得娘帮你弄gān净就是了。""嗯,娘您多费心,只是小心不要让爹知道了。"赵欣雅撒娇道。   "这还用你说,当我是傻子不成。"吴夫人嗔道。   "娘,太太说我怀孕,要静养,让熙哥从我这搬出去,还给熙哥塞了个姨娘过来。"赵欣雅便把吴夫人如何硬塞姨娘的事,又和吴夫人说了一遍。   "那个王兰儿,她一来,我就瞧出她不是个安份的,和那个青儿是一路货色。以前太太可从来没有把身边丫头往儿子屋里塞过。而且太太身边那么多丫头,伺候的时间都比她长.可太太偏偏选了她这个后来的,还一下子就抬了姨娘。我看那贱人一脸的狐媚相,只怕早打着这个歪主意。可恨熙哥,竟然一声不吭。   我说自己会安排人伺候熙哥,不要那个兰儿,太太还是硬把人塞过来。"赵欣雅恨恨地撕扯着chuáng上的纱帐。   "这个王氏真不是省事的。咱们是想你怀了孕,楚家看在子嗣上,自然不好再娶。没想到王氏做的这么绝,竟然让楚熙搬出去。这以后你们还怎各到得了一处?你说的兰儿.可是方才王氏身边那个穿淡粉色衣裙的丫头,尖下巴,细眉毛、大眼睛的?"   "就是她,娘也瞧着她不好是不是?"   "还真是个狐狸jīng。"   "太太还让她也搬去熙哥的院子里,就近伺候熙哥。娘,我可怎么办,这还没等我有儿子,熙哥就要被那小贱人勾了去了。"   "王氏拿规矩说事,这事拦不住。不过,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吴夫人说着,拿眼扫了一眼帘子外侍立的几个丫头,忽然眼睛一亮,"她能塞一个姨娘,你也可以塞一个。"   "娘的意思是?"   "从你身边挑个丫头,也送到翠竹园去,抬做姨娘。牵制那个丫头,还能做你的眼睛。"   赵欣雅低头,"一个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恨不得撕了兰儿那丫头。我不想再给熙哥安排人,娘,您帮我想个主意,处置了兰儿那丫头就好。"   "你还嫌事qíng不够多,现在动手,你的位置也坐不稳了。听娘的话,先让她们快活几天,等把事qíng都摆平了,你要怎样拿捏她们不行?"   赵欣雅想想也有道理。吴夫人又道:"就选琥珀吧。"   赵欣雅有些犹豫,"琥珀,琥珀只璐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这还能由得她。她是你的丫头,命都是你的,她还敢反了不成。我看你身边也只有她能比得过那今兰儿。你得想着如何把楚熙引到你这来。"   赵欣雅点头,叫了琥珀进来吩咐。琥珀听了,愣愣地望着赵欣雅。   赵欣雅不耐,"你以为我愿意,这也是不得已。你记得压住兰儿,让熙哥多来我这。若是做的好,我不会亏待你。"   琥珀非通一声跪到地上,"奶奶,婢子福薄,伺候不了姑爷。奶奶还是让别人去吧。"   赵欣雅瞬间变了脸色,"怎么?给你点好脸色,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摆出这样一张脸来,难道熙哥rǔ没了你?"   琥珀吓的脸都白了,"婢子不敢,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婢子,婢子…"   "好了,好了。"吴夫人亲手将琥珀从地上拉起来,从胳膊上捋下一只碧绿清透的翡翠镯子,套到琥珀的腕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家奶奶疼你,才想到你。你切不可忘了你奶奶的恩qíng。"   琥珀这时什么也不敢说,只连连点头。吴夫人又拉着她密密地教导了一番。   "就是这样,楚熙一天就得了两个貌美如花的新姨娘。一个是母亲给的,另一个是丈母娘给的。这两个姨娘,还都有些古怪。那个王兰儿人前害羞,背地里却偷笑,走路都是飘的。可是叫琥珀的那丫头.   却是不好懂,似乎有什么心事,背了人哭的伤心极了。"   前门拒láng,后门进虎。说的就是赵欣雅了。   赵欣雅是否怀孕,水幽寒并不在意。不过,王兰儿竟然给楚熙做了姨娘。王兰儿,水幽寒默念这个名字,想起从前的某些场景……   如果一定要把王兰儿和青儿两人中的一个放在身边,那么水幽寒是宁愿选择青儿。   …   第二百一十二章庆生   北风阵阵,京城内一片萧杀之气。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传说,水家成   了今年京城最倒娶的人家,水益和周氏两夫妇则是年度最具话题xing人物。   那夭周氏大闹侯府后,被很多人看见。不过人们并不知道多少内qíng,毕竟侯府发生的事,对两家人来说,都是家丑。楚家给下人发了禁口令,周氏也不会让人说出去。   原来周氏在楚府大闹的同时,大朝会上,皇帝处理了正事,就问众臣还有什么事上奏,那意思就是没什么事,他就宣布下班了。就有两名官员一前一后上书弹劾水益。说是水益身为朝廷命官,却行为不检,治家不严,深夜不知所踪,还纵容女眷出入教坊,实在有伤风化。   要求严办水益,杀一儆百。水益辩解,说那两人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两名官员言之凿凿,水益引经据典也甚是雄辩。皇帝头痛,训斥了水益,让他上奏折自辩,又让人去查实,说如果真有此事绝不轻饶水益。   水益回家,发生了什么拳夕一人都无从知晓。只是周氏从那天起就闭门不出,原来登门给水清玲说亲的媒婆也再不上门,水益则是频频外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还有徐铁虎,连续几次去水家。不过,似乎并不受欢迎,几乎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周氏大闹侯府,最后结果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楚府虽然没有直接追究,但是谁都明白,水家是彻底得罪了楚家还有赵家。水益又屡次受弹劾,可以想见,不出意外,水益的仕途算是彻底断送了。而楚家,因为赵欣雅怀孕,不再提迎娶新的大少奶奶。可也正是因此,楚熙新纳了两个花样年华的美女为姨娘。水幽寒对卫三娘说了王东和王兰儿的事,卫三娘笑说,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用外人动手,她们自家就从内部自己互相杀起来了。   水幽寒又一次见识了赵欣雅的妒意,那是绝不给任何哪怕是潜在的对手一点活命的机会的,因此对水家和楚家内部的事qíng倒不上心,只担心赵欣雅私下采取什么行动对付她和欧阳这一家。   水清玲遇贼这件事,虽然已经可以认定是赵欣雅背后搞鬼,但是徐铁虎救了水清玲,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如果是故意安排又为的是什么?徐铁虎救人本身就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欧阳也觉得徐铁虎的说辞漏dòng太多,因此上官英去了城外吉祥寺打探,欧阳则在大理寺上下找人了解徐铁虎的特况。   "徐铁虎家本是富户,只是他从小就爱舞枪弄棍,后来就进衙门做了捕快。他如今这个捕头,是从普通的捕快,一步步爬上来的。他在衙门里人缘很好,人都说他十分讲义气,头脑也活泛,办案子很有一手。对了,他是现在的景大人在外任上带过来的,来京城只有两年,却在京城内一定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很有些人脉。"欧阳告诉水幽寒他打听到的qíng况。   "那他,或著是他家可有什么人与赵家、赵欣雅,或者楚熙这些人有什么牵连吗?"   "这个倒没听说。他家里人口简单,父母兄弟都在老家,京城中只有他一个。三年前丧妻,至今未娶,如今家里有一儿一女,没有其他的亲眷在京城。"   上官英去城外吉祥寺查问回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徐铁虎去城外巡察,是景大人当天临时决定的.为的是抓住城西那伙劫匪。城西荒凉,傍晚时分,徐铁虎就带了手下的衙役去吉祥寺打尖。   然后徐铁虎到寺后小解,发现有人贼人贼脑,还以为是要抓的那伙贼人,结果却是一群无赖意图欺rǔ良家女子。徐铁虎因此带人救下水清玲。上官英也曾想办法要从跟着徐铁虎的那些衙役口中打听些qíng况,比如那些无赖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一众捕快竟连几个无赖都没抓住,徐铁虎是傍晚时分救下水清玲,为什么不当即就送回城等等。可惜那些衙役嘴巴都很紧,就像早就统一了口径似的。   "徐铁虎身上疑点太多,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不管外面风风雨雨,日子都是要照常过的。十一月初六,麒儿的生日。欧阳特意提前从大理寺回来,一家人围坐在大圆桌旁,为麒儿庆生。桌子中央是两个热气腾腾的火锅,一个是鲜鱼汤底,一个是jī汤底,周围摆着洗切gān净的各色菜蔬、鱼、ròu等。另外还有若gān冷盘热菜。麒儿小大人般地坐在欧阳和水幽寒之间的座椅上。这座椅是专为他定制的,椅面比成年人的要高,还有特***都拿细布和shòu皮缠着,可以防止小孩子不小心从**来。   这样的场合,就不再讲究食不言。大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说笑。屋里烧了地龙,又有两个红泥小炉温着酒,暖意融融,仿佛阳chūn三月。水幽寒自己喝着温热的米酒,忙着给麒儿夹菜,看着麒儿小口小口地吃下去。眼瞧着麒儿不仅个子长了,连身子也更加壮实,水幽寒眼里几乎笑得长出花来。   大家正吃的酣畅,外面来人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水幽寒心里纳闷,不知是什么事qíng。   宫里的人怠慢不得,大家都放下碗筷,一起到前面正厅去见来人。   来人大家都认识,是莱总管的徒弟,太监小扣子。   "欧阳大人,欧阳夫人,昭仪娘娘跟陛下说起今天是令公子的生辰,陛下特赏赐了东西下来。昭仪娘娘还让咱家带话给两位,昭仪娘娘不能出宫,只能送东西过来,给小少爷添添喜气。"   小扣子让人抬进来几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直晃人的眼睛,水幽寒不禁动容。   "昭仪娘娘还让咱家捎话给欧阳夫人,她很想您,这月十五,昭仪娘娘可以在宫里召见家人。昭仪娘娘向陛下请了旨,到时候还请夫人去宫里聚一聚。"   小扣子又寒暄了几句,便回宫去了。   有人给送礼,是好事,可是这么厚重的礼物,还真是……   水幽寒看着那些金灿灿的金元宝、样式jīng巧镶珠嵌玉的内造头面、穿金丝走银线的各色布头,还有金玉器皿等。刚才听了小扣子的话.   水幽寒知道皇帝的赏赐只有两件,其它的都是王嫣然送的。果然是嫁了拥有天下的人,升了位份,又十分得宠,可以大把大把地从老公口袋里掏钱来花用。而水幽寒这个往日的闰中密友,也因此沾了光。   晚上,水幽寒和欧阳洗漱完毕,坐在灯前说话。   "大哥,咱们拿麒儿当宝,不过外人看来不过是个孩童的生辰,还不是整生辰。我总觉得今天嫣然这份贺礼太厚重了些。"   欧阳点了点头,"确实是太招摇了些。我看了那些东西,件件价值不菲。嫣然毕竟年纪还小,最近得宠风头正盛,如此行事,难免招人诟病。我得找机会和阿宣说说,小寒,你进宫的时候,也劝劝嫣然。"   水幽寒点点头,又问道:"大哥,嫣然她娘还留在京城没走?"   "嗯,阿宣进了翰林院,他本家送了栋宅子给他。沈夫人因着要帮忙照料,又舍不得一月一次见女儿的机会,因此一直没走。"   "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济水家里?"   这个时代女子以夫为天,像沈夫人这样将丈夫一人留在家里的很少。尤其是沈夫人历来重视把持家事,看来是出来的时候做好了安排了。   "马上就是年底官员考核,有消息说,陛下正打算将王大人调到京城来做官。"   水幽寒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是啊,如果王大人年底就能进京.   沈夫人就没有必要再回济水。   "那么不知陛下会给王大人什么官位?"给老丈人升官是肯定的,水幽寒心想。   "要说具体是什么官位,小寒你想想,最近有什么位子空了出来,又有什么位子足够清贵,正适合王大人这样的饱学之士?"   "难道是……,王大人会继任礼部尚书?"   "这些都是传闻,小寒你莫要和人说起。咳咳。"欧阳故作神秘,还假咳了两声。   水幽寒嗔了欧阳一眼,"大哥,你怎么比我消息还灵通起来。"   "这怪得了谁,一入冬,你就喊冷,不爱出门,每天只在家里躲懒。叫我瞧瞧,你这里……这里,可是长了不少ròu。"   欧阳板着脸,亲手搜集证据,水幽寒深知自打入秋,她就以贴秋膘为名,好吃懒做,如今身上早偷着长出不少肥ròu来,便瞪起眼来要打掉欧阳作乱的手。不想欧阳正摸在她腋下的痒痒ròu上,水幽寒顿时手上就没了力气,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又不甘心受制,反身扑在欧阳身上,趁欧阳抱住她的时机,伸手反攻。   两人笑闹成一团。   卧房内一片旖旎风光,半晌两人喘息慢慢平息,某人如小孩子般撒娇道:"我长了ròu又怎样,你不准嫌弃我。"另一人低笑两声,声音有些沙哑,"随便你长,我都喜欢的紧。"   第二百一十三章宫阙深深(一)   正月十五,水幽寒计算着时辰,细致地穿戴打扮了一番,带上礼物,便乘上马车,赶往皇宫。   "我和爹娘到过不少地方,就是皇宫里面没进去过,这回可以好好见识见识了。"马车上,凤儿有些雀跃地说。   "看把你这小丫头给高兴的。一会进了宫,可别忘了教给你的规矩。那可不是咱们自己家里,可要处处小心了。"水幽寒又帮凤儿整了整衣襟。   "姑娘,也不知道您进宫能不能带两个丫环。如果只让带一个,姑娘就带凤儿去,我在外面等就成。"旁边小红说道。   "小红姐姐,你真心疼我。"凤儿摇着小红的胳膊甜甜道。   小红早习惯了凤儿如此,"我可不是心疼你。我以前在尚书府里,知道那些个贵人平日没事,最喜欢欺负人的。姑娘连个诰命都没有,进了宫去,如果有人欺负姑娘,我帮不上忙,凤儿你就不同,你身上有工夫,切莫让人欺负了姑娘。"   凤儿神色郑重下来,"放心吧,小红姐姐,我一定好好护着大姐。   宁愿我被人欺负,也不让人欺负了大姐。"   看她们两个这样护着自己,水幽寒觉得心中一暖,转而笑道,"说的好像是要去龙潭虎xué似地。不过见王昭仪一面就回来,就算有人瞧我不顺眼"我今天可是奉旨进宫,若找我麻烦,那可是扫了皇帝和昭仪娘娘的的面子。"   虽然是这样说,水幽寒也早就决定进宫要谨言慎行,尽量早归。   三个人说说笑笑,车子终于在宫门外停下。水幽寒下了马车,今天是上官英亲自赶车。上宴英去和侍卫jiāo涉,说是奉旨进宫觐见王昭仪的。   看门的侍卫听上官英说完,扫了水幽寒几人一眼,便说,"这有位公公已经等了你们一会了。"这么说着,角门边果然闪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奴才小珠子,是昭仪娘娘宫里伺候的。昭仪娘娘知道欧阳奶奶第一次进宫,特意吩咐奴才等在这里,领了欧阳奶奶进去。"   有小珠子出面,侍卫并未留难。水幽寒和凤儿、小红进了宫门。   上官英却不能进来,水幽寒让小红塞了两块银子给小珠子,让他帮忙找个地方让上官英歇歇脚。别看小珠子年纪小,却很机灵,人面颇广,一会就安排了上官英到宫门旁边的小茶房去等候。   进入皇宫,水幽寒虽然已经看惯了京城贵人宅邸的豪华,还是被这皇宫建筑的气派震了一下。   小珠子袖子里揣着好大一块银子,见水幽寒待人又和气,对水幽寒更是恭敬,也少了一开始的拘谨。一路走过去,还不忘指点着路过的殿宇,向水幽寒介绍。   "那正中的是万岁爷的养心殿,旁边那座是荣华宫……,在往后面那座最大的是慈宁宫,是太后老佛爷的住的地……在往东,那是月华宫,论宽敞可是这皇宫里数的上的……"   王嫣然住的chūn华宫在皇宫偏西侧,水幽寒迈步进了宫门,就有人往里面回禀。小珠子领着水幽寒穿过一个大院落,又过了一个穿堂、,在回廊上被两个宫女迎住,然后又穿过一层院落才到了chūn华宫的正殿。   水幽寒看这院里两侧还有厢房跨院,其中一个宫女指着东厢一处跨院说:"娘娘刚来的时候是住在那里的,如今搬到这正殿来,娘娘还说不如那边幽静那。"这宫女似乎知道水幽寒和王嫣然关系亲密,因而说话既有些讨好,又有些亲切。水幽寒笑着哦了一声。   到了正殿门口,早有人一层层向里面禀报了,一个俏丽的宫女从屋里出来,下了台阶给水幽寒见礼,正是小莲。   有宫女打起猩红的厚毡帘,水幽寒一进屋边是扑面的热气,夹杂着馨香。抬头望去,王嫣然正坐在大炕上,脚蹬在脚踏上,怀里抱着只雪白的波斯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   "水姐姐怎么还没到?"王嫣然嘴里问着,却并不抬头。   小莲轻声回道:"回禀娘娘,欧阳奶奶到了。"   水幽寒进门,依着规矩要下拜行礼,   王嫣然这才抬头,正瞅见水幽寒下拜,赶忙一连声的说免礼,又让小莲扶水幽寒起来。水幽寒坚持行礼,王嫣然放开波斯猫,跺跺脚,站起来,拉起水幽寒在炕上相对坐下。   "水姐姐,怎么如此见外,非要和我见礼。这是我宫里,又没有外人在跟前,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说话才亲近。"   水幽寒见王嫣然并非只是客套,便笑着坐下了。   "宫里的规矩不是为你我两人定的,礼不可废。也不是我行了礼,咱们就疏远了。"   "我知道***我惹麻烦,不过水姐姐放心吧,这屋里都是自己人。"   屋里除了小莲外,还有四个宫女,年纪都不甚大的样子,不过都规规矩矩,看来调教的不错。水幽寒便明白这是王嫣然在宫里收服的自己人。只是不见沈夫人,也不见那位范嬷嬷。   "怎么没见到夫人?"娘早上来过了。娘忙着收拾城里的房子,说了一会话就走了。   水姐姐,你尝尝这荷花苏,是御膳房做的,荷花香露,混合着苏油做的,清甜不腻。水姐姐一定爱吃。"   水幽寒看着点心盘中果然有荷花状的点心,一片片花瓣做的极为jīng致,就连花瓣上的纹路都能看到。   "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   水幽寒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真有淡淡的荷花清甜在舌头上慢慢散开,"不愧是御朦房做出来的东西,家里怎么都做不了这样jīng致。"   水幽寒放下荷花苏,让凤儿和小红把带来的两匣子礼物端上来。   "嫣然,这是我和欧阳给你准备的些小东西。是在外面寻的,比不得宫里的好,给你留着赏人吧。"   有宫女接过匣子,送到王嫣然跟前。王嫣然点头,匣子被打开。   一个匣子里满满都是金银豆子,珍珠、和些宝石珠子。另一个匣子里却是压的实实的汗巾子、绫帕子,一眼就能看出质地绣工都是上等的。   "水姐姐,你来看我,怎么送这样毒重的礼物给我?"   "这些说贵重可比不得内造的东西,不过我和欧阳为了寻这些东西,着实费了些心力。知道你自己未必用的上,不过你在宫里日期还浅,只怕很多需要打点的地方,这些东西倒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水姐姐,还是你为我想的周到。"王嫣然握住水幽寒的手。   水幽寒一笑,"怎比的你大方?"   "啊?"王嫣然一惊。   水幽寒轻笑道:"说你大方,麒儿一个小生辰,你就送了那么些个东西。我知道你的皇帝陛下有钱,可也禁不起你这样大手大脚地花。你小心,若是陛下嫌你花的多了,心疼起钱来,以后不心疼你,到时候你让我还你银钱,我可是没有的。"   王嫣然看水幽寒笑的促狭,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嘴笑。   "嫣然,你现在正得宠,做事要谨慎些。像那样太厚重的礼,以后千万莫要在送,就是给你家里也是一样,免得落在他人眼里,会说你恃宠生娇。"   "水姐姐……"   水幽寒一边和王嫣然说话,一边打量,这屋子内摆设富丽堂皇,便是进门时门垫都是崭新的,王嫣然脸色红润,眉间满是喜气。水幽寒暗付王嫣然日子应该过的不错。   王嫣然话很多,句句不离陛下。审美某天陛下带她一起游湖,遇雨,陛下解了外衫为她遮雨。某天陛下和她一起赏月,酒醉,说她是他遇到的最可爱的女人。某天她对某物多看了一眼,陛下晚上来便带了那物来赏给了她,不一而足。   王嫣然脸上的笑,是由内而外的,她眼睛中闪着的小星星,名字叫快乐。   王嫣然,是幸福的吧,起码此时此刻是幸福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观,有不同的选择,水幽寒觉得皇帝不是好配偶,但是就算嫁给普通男人,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两心不变,一辈子幸福。你之蜜糖,我之砒霜。水幽寒觉得自己不应该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是否幸福。   想到这,水幽寒释然。   "启禀昭仪娘娘,赵才人和蔡宝林求见。"一个宫女进来回话。   王嫣然收了脸上的笑容,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   那宫女应声转身出去。王嫣然向水幽寒解释道:"是我这chūn华宫里的两个宫人,如今都住在西厢的宫院里。按照规矩,每日早晚来给我请安。想必是知道姐姐来了,过来拜见的。这两人倒是极懂事的。"   王嫣然露出意味不明一抹笑容。   一会工夫,两个宫装美人从外面进来,先拜见王嫣然。王嫣然等她们拜完,才说免礼。   "这位是我姐姐,你们也来见过。"   赵才人和蔡宝林又来拜水幽寒。虽然王嫣然待这两人,犹如对待家中使唤的下人,但是这两人却是有封号的,虽然在宫里是最低等的,水幽寒还是不能受她们的礼。   水幽寒站起来侧身让过,又给两人还了礼。   王嫣然端坐在座位上,脸上笑容带了几分敷衍,吩咐给两人看座。   第二百一十四章宫阙深深(二)   "真不愧是昭仪娘娘的姐姐,雍容华贵,这份天生的气度就不是常人能比的。不用人说,便知道是姐妹。"容长脸,眉眼生动,身材苗条的是赵才人。她一坐下,就打量了一番水幽寒,笑着说这番话。   王嫣然先笑起来,"水姐姐,你瞧,连赵才人都这么说,看来咱们姐妹的缘分确实不浅。"   水幽寒有些囧然,这位赵才人能及时赶过来拜见,难道消息会如此闭塞,不知道王嫣然并无亲生姐妹吗?   赵才人说话慡利,又尽心巴结,一会就逗得王嫣然大笑起来。与之相比,蔡宝林就沉默很多,相貌也没有赵才人出众。唯有一样,蔡良人的皮肤细瓷一样白净,身材微丰,迈步转身间,腰臀线条别有一番风韵,颇能打动男人的心。水幽寒心想,启宗皇帝,果然……是个男人。   "你们来的巧,我水姐姐带了些小玩意来,正说着要分给姐妹们那。"王嫣然说着,吩咐小莲取了东西来,给了赵才人和蔡宝林一人两备帕子,一串珠子。两人慌忙俯身给王嫣然和水幽寒道谢。赵才人拿着东西夸了一番,喜滋滋地收了。蔡宝林脸上略有羞色。   两人又坐了一会,王嫣然吩咐人换热茶上来。赵才人和蔡宝林都忙站起来告辞,王嫣然也不留,就让她们去了。   两人走后,王嫣然脸色又转成和水幽寒私下相处时的随意。   "赵才人是蜀中人,家里做点小生意,也不过是糊口。蔡宝林却是扬州人,她父亲欠了赌债,卖了她进宫的。水姐姐也瞧见了,小家小户的,眼皮子浅的很,位份低,也没有宠,不是我接济她们,哪有这么体面。水姐姐下次来,见了她们,大可不必如此在意。"王嫣然这是让水幽寒不必对那两人过于礼待。水幽寒也不辩说,只笑着应下。   "水姐姐是不是觉得这两个姿色平庸了些?"王嫣然并不等水幽寒回答,自行说了下去,"那姿色好的,在别的宫里那。"语气中似乎颇有些怨气。   水幽寒开口告辞,却见毒嫣然站起来,招呼人进来给她换衣服。   "水姐姐,你别急着走。等我换了衣服,咱们一起到慈宁宫去拜见太后娘娘。"   还有这么一项安排?   "这就不必了吧,我没有品级,贸然去拜见,不合规矩。"水幽寒婉拒。   "水姐姐放心。请水姐姐进宫来,可是陛下格外的恩旨。前两天和太后娘娘说起过,太后娘娘就说,要见见水姐姐那。"   "嫣然,"水幽寒看王嫣然换好了衣饰,身边人都退了出去,便小声说道,"太后娘娘的娘家可是姓赵?"   "对,她便是当朝赵丞相的长姐。水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不过,如今你和楚家完全撇清了关系,赵欣雅再嫉妒也嫉妒不到姐姐身上了。说起来,是她们对不起水姐姐你。水姐姐你莫怕,有我在,太后娘娘……还是很讲道理的。"   这么说来,就是不管怎样都要去了。   "宫里的规矩我不熟,嫣然你可要多提醒我。"   "那是自然。"王嫣然喜道,"咱们快些去,过一会下朝了,陛下准会先去慈宁宫。"   出门前,小莲端了一个盖碗进给王嫣然。王嫣然一连几口将盖碗内的东西喝下,又吃了一勺蜂蜜,这才和水幽寒一起往慈宁宫去。   出了chūn华宫,路上偶遇宫人,都会俯首在道旁见礼。王嫣然也摆出昭仪娘娘架势,很有贵妇人的气派。水幽寒感叹王嫣然进宫前后的变化。那赵才人和蔡宝林的出身,过去王嫣然一定懒得应付,如今却能拉拢、辖制。王嫣然以前最不爱喝药,可是刚才,那一碗棕色的汤汁,一丝油星也无,还有淡淡的中药味,明明是药汁,可她却能眉头不皱一下吞下去。   慈宁宫内正殿,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坐在正中的大塌上,下手坐着三个女子正在陪笑说话。   王嫣然先拜见那妇人,口称太后娘娘,又将水幽寒带过去见礼。   "都免礼吧。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位欢阳夫人?到了我这,不用拘束着,我看毒才高兴。"语音轻柔,绝不是老妇的声音。   赵太后水幽寒是听说过的,据说已经年近花甲,可眼前这妇人,鬓发乌黑,肌肤紧致红润,皱纹都很少见,慈眉善目,看着最多才也就四十的年纪。   起太后上上下下把水幽寒打量了一遍,"果然生的好模样,人都说这美女在民间,倒把我这些孩子们给比下去了。"   座上的三个女人和周围的宫女也都打量水幽寒,不知是谁在此时冷哼了一声。   "不敢当太后娘娘的夸奖。宫里都是天仙一样人物,哪是臣妾能比的。臣妾知道,这做长辈的,自家孩***只放在心里,当着人面,偏偏要夸奖别人家的孩子,***心疼自家孩子,也疼了别人家的孩子。太后心慈,一句话总算让臣妾不至于太自惭形秽。"   赵太后笑,吩咐赐坐。   王嫣然和水幽寒在一边坐下,水幽寒循着刚才那冷哼声偷眼望去,却是离太后最近的绣墩上,一位锦绣辉煌的美人,也在看水幽寒。那是楚婉君,水幽寒一眼便认出来了。楚婉君扫了水幽寒一眼,就马上转开眼睛,嘴角下撇,甚是不屑。   令两个嫔妃年纪稍长,刚才王嫣然给两人见礼,两人位份都在楚婉君和王嫣然之上,一个是华妃,一个是谨妃。   "长公主和陛下都提起过你,说你厨艺不错。"   "承蒙长公主缪赞。"   "我们王昭仪也是多才多艺,那火锅就是王昭仪家进献的,现在宫里用的香皂,也是王昭仪琢磨出来的,不知王昭仪还有多少好东西没拿出来?欧阳夫人和咱们昭仪是好友,想来都是跟着王昭仪学的.是不是,欧阳夫人?"华妃笑着问水幽寒。   "华妃姐姐莫取消我,我笨的很。我这姐姐却是真的聪慧。"王嫣然替水幽寒答话。   "长公主素来不爱出门,不知怎地和你这孩子这样投缘?"赵太后似乎并未听到华妃和王嫣然的对话,又问水幽寒。   "陛下有次在我那吃饭,还夸欧阳夫人做的饭好吃。我听说欧阳夫人是和王昭仪一起进京的,那个时候,欧阳夫人应该还没到京城啊。"华妃娘娘紧跟着赵太后问道。   水幽寒偷眼看王嫣然,王嫣然却低着头,并没有半点暗示。   水幽寒心思转了几转,方笑着答到:"回太后娘娘和华妃娘娘的话,说起来,臣妾能识得长公主也是缘分。臣妾的夫君有块家传的玉佩,不甚被贼人盗取,卖到了长公主府上。臣妾夫妇将此事报给长公主,长公主派人到渤海郡查问,知道臣妾夫妇说的属实,便还了玉佩。   臣妾夫妻感念长公主高义,因此有了来往。蒙公主千岁不弃,对我们十分照拂。"   "哦,我还以为欧阳夫人是和王昭仪一起,以前就和陛下结识了的。"华妃惊诧道。   "陛下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结识的?便是我们侯府,陛下待我父兄那样亲近。我未进宫前,可也没见过龙颜的。"楚昭仪说完,还斜了王嫣然一眼。   华妃还要说话,就听外面一声:"皇上驾到。"   屋内人除了赵太后都站了起来,赵太后也坐直了身子,脸上笑容更加慈祥。楚婉君和王嫣然目光灼灼,瞧见龙行虎步的龙袍男子进来,又是娇羞又是期待,可看了跟在男子身旁的人,目光便又都暗淡下来。   "给母后请安。"启宗皇帝迈步进来,向赵太后行礼。赵太后连声说免礼,就让启宗皇帝到榻上和她同坐。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陪同启宗皇帝来的那位年轻女子,也向赵太后请安。赵太后也让她坐了。   "怎么才下朝,可是有什么为难事。"赵太后笑问启宗皇帝。   "朝里无事,是儿臣路过昭月宫,见里面忙忙碌碌,心下好奇,就进去看了看。正看见格儿带着人往那些花木上裹布匹。儿臣一问,接儿说人冬天要加衣,糙木虽然不能言不能动,也是有灵之物,不能怠慢,要用心照料。糙木通灵,来年必有好花好景报答主人。儿臣帮着橹儿给那些花木穿衣服,因此来的晚了些。"言语之间,还不住望那女子,眼神满是赞赏喜爱。   启宗皇帝要留在太后宫中吃饭,赵太后似乎打算让几个在场的嫔妃都鲁下,启宗皇帝摆摆手,只留下赵欣接一个。   出了慈宁宫,水幽寒又向王嫣然告辞。王嫣然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水姐姐用了膳再走吧。"水幽寒坚辞,王嫣然便让小扣子送水幽寒到宫门。上官英早把马车停在宫门外等候,一行人上车回家。   毒出好远,凤儿悄悄对水幽寒说,"姐姐,这皇帝真是水xing杨花。"水幽寒被她的用词逗笑了,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姐姐,咱们在chūn华宫时,王昭仪换衣服,我和小红姐姐偷空去后面更衣。我听见有小太监说什么中午皇上会到chūn华宫用膳,还说要御膳房多准备几道菜那。想来是那皇帝和王昭仪约好了的,可是他看见另一个女人给树穿衣服,又说了几句酸话,就把这岔忘了,眼睛里只有那个女人了,这不是水xing杨花是什么。"   水幽寒捂嘴闷笑。从此,凤儿这话在欧阳家笑话排行榜上一直高居榜首。当然,那个当事人是不会知道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附骨   水幽寒坐在马车上,觉得车速忽然放慢下来,便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已经快到家了,路两边停着十数辆马车,载着大包小包,还有几案桌椅等家具。水幽寒放下车帘,心想也不知道这是附近哪家在搬家,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劲。水幽寒就把车帘又掀开,仔细看了看那些车辆,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小红和凤儿也看到了那些马车。   "姑娘,怎么车上的人看着眼熟,好像是水家的人?"小红说道。   好的不灵坏的灵,马车走到府门口,就见门边算着两辆带蓬马车。   水幽寒从车上下来,那边车上的人也都下了马车。   "大姑奶奶,你可回来了。让我们好等。"周氏红肿着眼睛赶了过来。   没等水幽寒开口,周氏就开始抹眼泪,"大姑奶奶,我带着你弟弟妹妹投奔你来了,你可不能狠心不管我们啊。"   周氏身后,水清玲由两个小丫头扶着,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是水家大郎和二郎,还有最小的三郎被奶妈抱在怀里,都从车上下来,簇拥到水幽寒身前。   水幽寒有些懵,这是什么qíng况。   "大姑奶奶,我们来了半天,你这门上的奴才硬是不让进门。这样的奴才,早该大棒子打死。你就是太软弱了,以后母亲帮你管家,保证他们都服服帖帖地。"周氏指着迎过来的看门人向水幽寒告状。   水幽寒不以为然,欧阳和她都不在家,门上的人怎么会随便让人进门。况且这宅子里里外外的人,谁都知道周氏是不被欢迎的。   水幽寒在皇宫里立了半天规矩,有些累了,不想理会周氏。不料水清玲上前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咱们好歹是亲姐妹,姐姐高chuáng软枕,难道忍心让我和弟弟们露宿街头。"   水幽寒打量水清玲,见水清玲虽然话说的悲戚,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凤儿指着那些装的满登登的马车,不屑道:"少在这装可怜。看看你们这些车的东西,这些个丫鬟婆子。一看就是有钱的,哪里要要露宿街头了。"   "都是些经看不经用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周氏开始哭穷。   水幽寒打断她,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太太也是诰命夫人,总要为自己留几分体面。"   "哪里还有什么诰命。大姑奶奶你还不知道啊,老爷他,老爷他被罢官了,我的诰命也没了。原来那个宅子是御赐的,如今都收了回去。我好不容易带了这些东西出来,实在是没地方可去。大姑奶奶这宅子宽敞,人口又少。我带着你弟弟妹妹过来,我也不白吃白住,我能帮大姑奶奶管家。我这些婆子管事,都是能gān的,姑奶奶那些个田地、铺面、作坊,都能帮着管的。还有这两个是老爷跟前的,以后也能帮着姑爷做事。"   周氏叫出来一大群人,一一指点给水幽寒看。   水幽寒被气的笑起来。   这哪里是来投奔,这是来谋夺她这个家来了。   "太太有这么些个好东西,又有这么此能gān的人,还有什么好愁的。我这的水浅,可养不住太太这些能gān的人。太太还是带着他们令觅高枝去吧。"   大门从里面打开,卫三娘带着几个下人出来,迎了水幽寒就往里走。   周氏被晾在那,眼看水幽寒就要进门,大放哭声:"唉呦,你这个狠心的不孝女。眼睁睁看着你爹娘和弟弟妹妹落难,你都不管啊。你别忘了,你虽然不是我生的,我也养了你十来年。你这弟弟妹妹可都水家的骨ròu,是你的亲弟弟亲妹妹。你发达了,富贵了,就不认我们了。你这样不孝不梯,是要被人指脊梁骨的啊……"   听周氏如此颠倒黑白,水幽寒不知为何想起前世看《红楼梦》,王熙凤毒设相思局。有的人认为王熙凤太过狠毒,贾瑞罪不至死。可是,长眼的人都看得出王熙凤不可能看上贾瑞,明明是诓贾瑞的,可贾瑞却连续两次上当。不是贾瑞不够聪明,而是他太过贪婪。如果王熙凤手段温和些,贾瑞一定会不死心继续纠缠,说不好还会坏了王熙凤的闺誉。   就如同今天的周氏,难道她不记得是怎么nüè待水幽寒的,心里会不清楚水幽寒对她全无好感,难道她在这碰的钉子、吃的亏还不够?那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明明不时山穷水尽,还有那么多东西(不用想也知道,体己也少不了),她不去自家找个宅院带儿女过活,而非要来水幽寒这?不过是因为贪心不足,要占便宜。   还有,侯府的王夫人明明是敷衍周氏,周氏真的就看不明白,就没有一点疑心,还非要贴上去,也是贪念在作怪。为的是搏那一线机会,让女儿能嫁入侯府。   周氏这种牛皮糖,是不能用对待常人的方法来对待的。   "太太请进来说话吧。"   周氏听水幽寒这么说,马上停了悲声,露出喜色,就要带着人往门里走。   "这些从人就先在这等着。我和太太先好好商量商量。太太也知道,我这里一点准备也没有,一群人乱糟糟的不好。"   "好,我和你弟弟妹妹们先进去暖和暖和。"周氏拉起水清玲的手,就往门内走。   水幽寒心下不耻,现在才知道要让儿子女儿们暖和暖和了。明明手里不是没钱,却为了占别人的便宜,让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在这chuī冷风。周氏此人,不能不说极品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卫三娘见水再寒这样说,便不再拦着周氏,走过来低声问水幽寒,"小寒,请神容易送神难。周氏心术不正,我一看她就知道她没打好主意。只怕不只是要占你便宜那么简单。"   水幽寒也压低声音,"二婶,我省得的。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二婶,你先带她们去偏厅,看着点,别让她们乱走动。"   卫三娘点头答应,就带着周氏和水清玲几个进了院子。水幽寒让周氏带来的人都到一边去等候,又和上官英如此这般商量了几句。上官英点头,"就该如此,都jiāo给我去办好了。"   水幽寒安排妥当,也不去换衣服,直接到了偏厅,又吩咐人送上热茶点来,看着周氏、水清玲和三个小孩子吃下。   "姑奶奶,我看你刚从外面回来,必定也累了,倒不用招呼我们。   不如就让人把我们送去房里,我好让人把家具都搬进来。姑奶奶自去歇歇,你弟弟妹妹也能早点歇下。"   周氏吃暖了身子,脸上多了几分神采,堆了一脸的笑。水清玲低着头,慢慢地喝茶。大郎和二郎两个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来回扭动。最小三郎刚才吃了奶,已经被奶妈哄睡了。水幽寒不禁想到麒儿,想到渤海郡王家村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那个时候,麒儿在襁褓中,还没有三郎这个孩子大。   周氏看水幽寒脸色愈发柔和,不禁暗喜得计,笑的越发谄媚。水幽寒转脸,正好看见周氏一张脸笑的猥琐无比。水幽寒赶紧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太太先说说,老爷怎么被罢了官?"   周氏老脸一红一白,一开始说不知道,后来被问的紧了,才吞吞吐吐说起来,不过也是真真假假,遮遮掩掩地。   不过也足够水幽寒猜出事qíng的经过了。   祸事的起源还是那天周氏半夜三更去教坊找水益的事上来的。皇帝派了御史去调查。今天大朝会,御史上书说确有此事。皇帝便要处置水益。水益也上本自辩,说是家里妇人愚蠢,听了他人教唆,其实他并没有留宿花街。御史指出水益所梳拢的那行首的名字,夏雨荷,是教坊街里鼎鼎有名的。水益就就辩解说,因为家里有河东狮,所以在外面置了外室。外室闺名确实叫夏雨荷,不过已经赎身,除了贱级。   御史怒,说出事那天夏雨荷还是教坊行首,水益反驳,还拿出除籍的文书,御史更怒,说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两下互不相让。皇帝一开始还想和稀泥,想降了水益的官职就算了。然而一众文官纷纷出来反对,怒斥水益德行有缺,做礼部尚书时尸位素餐,在兵部任侍郎更是乱七八糟,他们齿于和这样的人同朝为官。皇帝问赵丞相,赵丞相答曰,水益是蛀虫,如果不除去,助长此风,江山社稷都要被这样的蛀虫蛀光。最后皇帝下旨免了水益的官,贬他为民,收回御赐的宅邸。   "那如今老爷在哪里?"水幽寒又问。   "老爷还要和那些收宅子的官员jiāo接,我就先带着你弟弟妹妹过来了。"   周氏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大姑奶奶,这些事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说道。你看,你妹妹自那天去吉祥寺受了惊讶,身子一直不好。你弟弟们又小。大姑奶奶还是赶紧安排好了房屋,好让她们去歇歇。李老汉林这宅子在京城里是数的上的,"周氏站起来四下打量,眼睛中露出贪婪,"可惜从来没去内宅看过。"   周氏见小红等人看她的眼色都不善,又谄笑道:"大姑奶奶也不用把正房腾出来,老爷和我都不是不通qíng理的人。只需给我们大一点的房子,你弟弟妹妹们原来都有自己的院子,在这也不多要,就一人分一所院子给她们凑合着住就好了。"   曾看过一个帖子,一个憋屈的大老爷们发的。该爷们的老爸,搞小三,气死老婆,扶正小三。忽一日,老头和小三双双车祸身亡,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幼子。有关部门随即把孩子送到该大老爷们家,说他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有责任养大这个孩子。把这大老爷们给憋屈地,哎。   第二百一十六章迁怒   听周氏这样说,屋内卫三娘、小红等人都气的不行,就要和周氏理论,水幽寒一笑,拦住她们。   "太太,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会不会答应这些要求?"   周氏被问的愣了一下,咳嗽了两声,义正严词道:"当然会。为人子女,就是要孝顺。父母落难,做女儿的理所当然要尽孝。你还是长女,老爷靠不住了,这一家子都要靠你。你推脱不了,不然就是不仁不义。"   "就因为我姓水,所以就要任你予取予求?"   "唉呦,姑奶奶,我不是说了,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咱们来投奔你,也没想着过的和过去一模一样,差不多就行,差不多就行。"   "太太,你说要我尽孝。那太太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对我的?太太把我一个嫡长女当作粗使丫头一样使唤,为了亲生女儿故意拖延我的婚期,霸占先房太太的陪嫁财产不给我一分的嫁妆,对我在侯府是生是死不闻不问,等我死里逃生回来有了点银钱,便要送我去庵堂好霸占我的财产,要我夫家拿出六万两银子才肯同意我再嫁,为了亲生女儿的婚事算计我的儿子。周氏,你说,这哪一件是冤枉了你?"   水幽寒第一次这样不客气地接起周氏的老底,周氏被问的张口结舌,支吾了半天。   "就是你做的这些事,还弄颜面自称是别人的母亲?还要求人家要来孝顺你?我对你可是从无亏欠。"   "你这么说,就是不打算收留我们了?"   "你哪里用人收留?水老爷只是罢官,可并没有抄没家产。你们这城里的铺面、城外的地产样样不少,又有这些年的积蓄,一家人几辈子都够用了。可偏偏到我这里来哭穷,你自己打的什么歪主意自己"水幽寒,你不亏欠我娘的,可是你亏欠了我的!"一直没吭声的水清玲从座位上站起,指着水幽寒声泪俱下。   屋内众人,包括水幽寒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水清玲是发的什么疯。   "你知不知道我那天遇到了什么事?……我这辈子毁了,是毁在你手里……那些人是冲着你去的,我不过是替罪羊……今天进宫去的人应该是我,坐在这里的官家太太应该是我,你才应该去外面chuī冷风,一辈子呆在尼姑庵里……"   水清玲状若疯狂,就要来撕扯水幽寒。凤儿上前,反手给了水清玲两巴掌,将水清玲扔在座椅上,水清玲这才安静下来。周氏扑上前,抱住水清玲,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下来,"你们凭什么打我女儿,凭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明白?"水幽寒问水清玲。   "好,你听不明白.我就跟你仔细说。"水清玲擦了擦眼泪。   "清玲,莫要说,莫要说。"周氏阻止。   "娘,这事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我都快被憋疯了。我一定要说。   我看不惯她一副谁也不欠,天下就她最gān净的模样。水幽寒,你知道赵欣雅为什么会派那些人去吉祥寺吗?就是因为那封信,那封信是以你的口气写的。赵欣雅得了信,以为在吉祥寺的人是你,才派了那些人去……去……我受的罪,本该是你受的。你害了我,收留我们还是便宜你,就是把你现在有的一切都给我,也赎不了你的罪!"   "啊?你这个疯女人。是你自己不要脸,没出阁的姑娘写信约人家有妇之夫。还用小寒的名义,小寒还没怪你坏了她的名声。你倒好,出了事,反来怪小寒。听听,听听你都说了什么,我就说你们来这没安好心,原来打着主意要占小寒的位子。你们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卫三娘说罢,又对水幽寒道:"小寒,我就说不让她们进来吧,你瞧,你还要收留她们,她们的良心早都喂了狗了,你帮她们,就害了你自己。"   周氏这次不是假哭了。   "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你怎么就不再忍忍。等咱们住进来,有多少帐不能和她算清楚,有娘在,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你现在……可怎么办那……"   水幽寒万万没有想到,水清玲竟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怨恨她,而且还打算抢走她的一切。这一切当然包括这个家,也包括欧阳。水清玲对于遇到了什么事,没有明白说出来,不过水幽寒凭借女子的敏感,可以猜测到。   父亲被贬官,水清玲从高官之女变成普通的民女,又有被害失身的事。水清玲自认为已经不可能有一个好姻缘。而这个时候,欧阳,一个颇有身家的五品大理寺丞,是她们由于水幽寒的关系唯一可以接近的好对象。尤其是在她们母女有信心可以挤掉她水幽寒的qíng况下。   水幽寒揉揉额角,圣母真是做不得啊。   这时冬儿从外面进来,走到水幽寒身边低声回话。水幽寒满意地点点头。   "水清玲,给楚熙的信是你自己写的,也是你自***,没人bī你这样做。你仇算是成年人了,要懂得***的事qíng负责任。而且,你怎么就知道,赵欣雅会认不出那信不是我写的?你怎么就认定,她的目标就不是你?"水幽寒走到水清玲跟前,冷冷地说道。   水清玲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水清玲,你还是认清事实吧。你之所以把过错往我的身上推,是因为你是个孬种。"   "不,不,我不是。"   "你是?其实你自己很清楚你是在迁怒我是不是?你知道你最该恨的是谁对不对?不过,比起赵欣雅,我更好对付,做为你的姐姐,从小被你欺负惯了,这次回到京城也对你们母女处处退让,所以你认为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我都不会下狠手对付你是不是?"   水幽寒盯着水清玲的眼睛问道。   "不……"水清玲避开水幽寒的眼神,声音弱了下去。   "还否认什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吧?你们想柿子拣软的捏,那可是瞎了眼。"   水幽寒说着话,回到座上。   "想让我把你们留下,在我家兴风作làng,你们这是做梦!我已经给你们找好了地方,就在猫儿胡同那边的一所宅子,足够你们一家人住的了。你们不用cao心租金,那房子我已经为你们买下来了……,那宅子主人厚道,只用了你们三车的东西就抵了房钱。房契如今在你们一位金管事的手上,你们直接去住就行了。"   周氏先听说水幽寒给她们买了房子,还以为总算能占些便宜,可一听房钱是拿她们三车东西换的,嗷的叫了一声,似乎像被谁割了ròu一般。   "你,你好狠心……谁,谁敢动我的东西……,三车啊,整整三车啊,那宅子是金子搭的吗,怎么就用去了我三车东西?"   凤儿见了周氏ròu疼的样子,觉得好笑。"你刚才在外面还说都是经看不经用的,不值钱的东西。能用来换栋宅子也是便宜大发了,你还嚎什么。"   "你那些马车,还有带来的那些人,现在都在那宅子里了。你们几个人的马车就在外面等。"水幽寒作势送客。   周氏和水清玲还舍不得走。   "若是我,可得一刻不停地赶过去。不然,那么多车不值钱的东西,被谁偷拿了一件两件,或者有胆大的整车拉走,可不心疼死人。"   周氏闻言,虽然愤恨,却也不再停留,火烧了屁股一样地带着人走了。   水幽寒长出一口气,吩咐人好好打扫,就自回了后宅。   欧阳已经从衙门里回来.一边帮水幽寒换衣服,一边听水幽寒把进宫的事,还有方才周氏的事讲给他听。   "方才一回来,就被冬儿拦住,不让我去前厅,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氏实在难缠,大哥若去了,被她缠住"碍着面子,总不好对她怎样,倒长了她的气焰,平白降了大哥的身价。"   "你方才说水清玲的事……"   "哼,人家打算抢了我的一切,大哥,我竟不知道,你如今也如此抢手了?"   欧阳表qíng十分无辜,摊手道:"小寒,这关我什么事。我可啥也没做。啊,小寒,你不能这么不公平,就这么迁怒于我。"   水幽寒心里暗笑,不过还是决定借此机会让欧阳多些防范意识。   "你没想,不代表别人就不想。大哥你现在是堂堂的五品命官,前途无量。家里又有贡品生意,几代的家财积攒。模样不比谁差,人品更是百里挑一。这可是无数人眼里的乘龙快婿。你一个不小心,不忍心,我可就要吃不知哪个姑娘敬的窝心茶了。"水幽寒说的有点"呵呵,呵呵。"欧阳却笑的极开心,"小寒,我不知道,在你眼中,我竟是这般好,我真高兴,真高兴。"   水幽寒嗔了欧阳一眼,"大哥,我说真的。你可小心些,莫被人缠上了。就是有人送人给你,咱们宁愿不做官,也不能要。"   "嗯,放心吧,小寒,你把为夫看的这样重,为夫真是高兴。别的衙门不知道,不过包大人不喜这一套,大理寺没有这样的事。便是真有人要贴上来,我就说,我在乡下做过接生公的,保准吓跑所有人。"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不计较这些的吧。"水幽寒听欧阳说接生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还是不放心。   "除了你,我谁都看不上眼,谁都不要的。"   说的动qíng,小夫妻俩难免又缠绵了半晌。   ————河蟹分割线   "我刚才说了什么,被你岔开几乎忘了。哦,想起来了,小寒,水清玲说的不全是真话。"   "哦?"   "还有,她应该马上就会成亲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一峰突起   "哦?"水幽寒惊讶,"那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知道水侍郎罢官的事了。他在金殿上辩说夏雨荷是外室,已经脱了贱籍。御史则说夏雨荷的除籍文书是有人动了手脚。   ……御史说的没错,是有人在夏雨荷的除籍文书上动了手脚,将除籍的日期提前了几日。   这个人就是徐铁虎。"   "徐铁虎?就是救了水清玲的那个捕头?"   "就是他,也是他给水大人出主意,让他辩说夏雨荷是他的外室,以为这样就能免除责罚。"   原来是这样,徐铁虎不愧是执法人员,懂得如何钻律例的空子。   有了那样一份除籍文书,水益又自己承认收了夏雨荷做外室。那这件事就不是嫖尸jì,而是家里妻妾不和,闹到了外面,顶多就是让人嘲笑一番,而不能算作违反律例。这个计谋很巧,只是可惜,他家的母老虎还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本来大家心照不宣,不会深究的事qíng,人家却正经抓住他的小辫子不放手,最后还是闹的丢了官。   "不是听说徐铁虎几次上水家拜访,都被拒之门外吗?他是什么时候和水家亲近起来的,大哥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亲近起来的。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却是徐铁虎亲口和我说的。"   水幽寒咦了一声。   "我今天从衙门回来,路上被徐铁虎拦住。他请我去酒楼喝酒.   我也想查问他一些事qíng,就和他一起去了。徐铁虎和我称兄道弟.喝了很多酒,和我说了他帮水益出主意、做手脚的事qíng。他还说水益答应事成之后,会把水清玲嫁给他。可是没想到,水益的官并没有保住。   他有些担心水益会反悔,因此想要找我给他做说客。"   "徐铁虎有这样的打算?"   以徐铁虎的身份,想要娶尚书或者侍郎家的嫡女,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水家已经是平民,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不过周氏是心高的,未必会看得上徐铁虎。而且,徐铁虎还是曾经娶过妻子,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门亲事,还真是不好说合适不合适的。   "何止!后来徐铁虎喝醉了,就说起疯话来。他说"就算是水益那老头反悔俺也不怕,他闺女早已经是俺的人了,还想嫁到哪里去?惹恼了俺,俺把他闺女的东西一亮出来,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啊?"水幽寒惊叫一声。   "这家伙这么说着,果然从怀里掏了件东西出来。"   "是什么?"   欧阳看屋内外并无旁人,方低声在水幽寒耳边道:"是件女孩子的肚兜,上面,咳咳,那个,有血迹。"   水幽寒脑子飞快转动。   "我见他这样,忙安抚他,让他不要的大声吵嚷。我又问他吉样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跟我坦诚,他救下水清玲的时候,水清玲只是受了些惊讶,并未被那些混混玷rǔ。是他看水清玲美貌,便起了爱慕之心。因此,只派了手下的衙役去看守水家的随从。他则把水清玲留在吉样寺后禅房里,……咳咳,得手后才在快天亮时送水清玲进城。   想因此成就这门亲事。"   欧阳略去某些细节不说.不过水幽寒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徐铁虎这是趁火打劫啊。这人的品行实在太坏了!保不齐他看上的不只是水清玲美貌.还看上她侍郎女儿的身份。这个人……"就是个渣。不过现在水益罢官,水清玲就是普通民女,徐铁虎还是打算迎娶,难道真的只是见色起意?   欧阳叹息,"徐铁虎在衙门里人缘不错,上上下下对他都是jiāo口称赞,说他是条好汉,讲义气。不过他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够检点……   ……"欧阳不想多说,奈何水幽寒非要问个清楚。他虽然心里不想污染小娇妻的耳朵,无奈还是说道:"他跟我说前妻死后,就再也没为哪个女子动心过。只是一眼就看上了水清玲,立志非他不娶。其实,他这两年虽然没有女人进门,可却是那些花街柳巷的常客、明里暗里的相好就没断过。"   水幽寒难免腹诽,这就是男权社会啊。一个男人只要工作上做好了,又对哥们讲义气,那这个作风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只怕还会被人羡慕,是他夸耀的资本。可女人就不同了,非得从一而终。不小心让人碰一下,看到了身子什么的就是失贞,不嫁给那个人就是死路一条。   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和丈夫以外的其它无血缘关系男子说笑,都可能被扣上dàng妇的帽子。   "那大哥,你真打算去给他做说客?"   欧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哪里还用的着我去做说客,这个徐铁虎请我上酒楼,就是个套子。他假装喝醉,就是要和我说出那番话来。   我估计,他已经见过水益了。水益用了他的主意,但是没保住官位,只怕已经露出反悔的苗头。我想他找到我,应该是看到周氏带着人和东西往咱们***为要暂住咱们家。他要提亲自然是要来咱们家的   水益虽然罢官了,我的官衔却比他高,还在大理寺,正管的到他。   他和我把事qíng说明白了,让我知道水清玲已经是他的人,不可能另嫁。   就是怕我听了水家的话,会阻拦这门婚事。"   "后来一个衙役找他,两人出去说了会话,他就走了。估计是知道水家去了猫儿胡同,要去那求亲。我看水清玲的婚事也就是定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水清玲说的话,让水幽寒以为她被……周氏是应该知道了真相的。可显然两人都看不上徐铁虎。因此会有大闹侯府,企图赖上楚熙。然后,又有今天.企图先住进她们家,然后用手段,也许还会利用水幽寒的同qíng心,以及愧疚心,让水清玲鸠占鸠巢。   夫妻俩吃过晚饭便歇息了。再天,果然传来消息。徐铁虎和水清玲定亲,定在三日后成亲。   成亲当日,水清玲前脚被大花轿抬走,后脚,猫儿胡同水家新宅,便抬进了一顶篮呢小轿。水益在女儿出嫁当天,迎进了夏雨荷夏姨娘。   这是替水幽寒前去送礼璐卫三娘回来说的。   水清玲成亲,周氏派人通知了水幽寒。水幽寒就知道,这等能搜秀钱财的事,周氏是绝不会放过她的。说到送什么贺礼,水幽寒从匣子里拿出一张地契犹豫再三,还是放了回去。最后给水清玲的贺礼,便是两匹绸缎和一扇cha屏。   本来水幽寒是打算送个小田庄给水清玲的。   女人在这个年代生存不容易,也就是那么点嫁妆是她能够自由支配的财产。一个成了亲的女人幸福与否,都要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水清玲的遭遇,水幽寒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是很同qíng的。她本打算送水清玲一个小田庄,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水清玲都有一个地方可以安身,都不会挨饿。   不过回想水清玲对她说的那番话后,水幽寒就犹豫了。以水清玲的褊狭和不讲理,如果送去这份重礼,指不定就被她认为是水幽寒觉得有愧于她的证据,从此心下更坚定了水幽寒才是罪魁祸首。还有周氏,见了这个,还不得蚂蝗吸血似地咬住不放。   思之再三,水幽寒决定,这个圣母还是不要做了。就送一份普通的贺礼,还绝不能贵重,才是最恰当的。当然,这份贺礼她也没有亲自去送,而是让卫三娘代她去了。卫三娘辈份上居长,所以并不失礼。   当然,明眼人也会看出她对水家的疏离。不过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不是水益倒霉后才发生的事。事qíng的因由,大家心里都明镜似地。   这天,欧阳去了大理寺并没有准时回来,晌午时分,派了人回来报讯,说是跟着宋提刑去城外了,说是有大案子。按理,这不是欧阳份内的事。可宋演很是看重欧阳,甚至有些要收欧阳为徒的意思。两人早已是忘年之jiāo。不过欧阳似乎也对仵作这一行并无太大兴趣,不过因为懂医术的关系,偶尔跟着宋演参详参详。   等欧阳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水幽寒和麒儿,一大一小两个人盘腿坐在大炕上,桌子上放着个小瓷盆,两人正从瓷盆里拿了红烧猪蹄,两手捧着,正啃的高兴。   "阿爹,阿爹来吃猪蹄。"麒儿见了欧阳,乐得站起来,璐出油乎乎的两只小胖手,把啃了一半的猪蹄向欧阳递过来。欧阳生怕麒儿一下子扑到地上,赶紧紧走两步,抱住麒儿。麒儿甚是乖巧,知道自己一手的油,并不抓欧阳的衣服,只把小脸凑到欧阳脸上蹭。他早已经吃了一嘴的油,这下子都蹭到欧阳脸上。小家伙恶作剧成功,笑着挣脱欧阳的手,跑到水幽寒身后躲了起来,只露出一张包子样的嫩脸,向欧阳做鬼脸。   欧阳无奈地摸了摸自己油乎乎地脸,便作势要来抓麒儿,嘴上说着要打麒儿屁股。麒儿哪里会怕,躲在水幽寒身后咯咯直笑。三个人玩了一会老鹰捉小jī,最后因为看护小jī的母jī贪吃,一个不小心,小jī被老鹰抓住了。老鹰恶狠狠地高高抬手,照着小jī的肥屁股打了两巴掌,把小jī打得咯咯直笑。不用看也知道,老鹰的面相凶恶完全是装出来的,高高抬起的巴掌,落下时却是轻轻的,跟挠痒痒差不多。   三个人闹够了,奶娘就来抱了麒儿去洗手洗脸。欧阳也让人端进盆水来洗脸,只有水幽寒,犹自抱着最后一只猪蹄啃个不休。   "小寒,我跟你讲我们今天遇到的案子……小寒,你确定你要继续吃?……好吧,那你等会莫说我没提醒你……小寒,我们今天挖到一副尸骨。"   第二百一十八章白骨   水幽寒依旧津津有味地啃着猪爪,只对欧阳忽闪着眼睛,示意她对他的话题很感兴趣,请他继续说下去。   欧阳对于水幽寒有时无意间表现出来的qiáng悍神经,很是无奈。   "实际上,就是一具白骨,已经没有什么ròu了,早就辨不出形貌了。"   水幽寒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只剩下骨头,在她眼里,根本不可怕。既有骨头又有ròu,血ròu模糊的……水幽寒禁止自己想下去。   瓷盆里现在只剩下一盆底的骨头,根根都被啃的gāngān净净,一点ròu筋都没剩下。水幽寒厨艺好,也极为会吃,尤其表现在啃骨头和剃鱼刺方面。欧阳看着水幽寒,沾了油的嘴唇,显得越发红润诱人,不觉有片刻失神。水幽寒看在眼里,促狭一笑,把剩下的一块猪蹄递给欧阳。欧阳莞尔,接过猪蹄来,学着水幽寒的样子很快吃完。水幽寒要去洗手,欧阳拦住她,自己拿了帕子在水盆里打湿,回来给水幽寒擦净了手。   "这样的事一般不是府衙负责吗,怎么大理寺现在就cha手了?"两人回到刚才谈的话题。   "因为那具尸骨十分特别。"欧阳深深地看了水幽寒一眼,水幽寒的心一沉。   欧阳刚才进门,她就发觉他的qíng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不似平日的轻松,而是非常担心忧虑。   "特别?大哥,你快说给我听。"   原来今天下了早朝,府衙景大人接到下属报告,说是在城外李家村的后山下的池塘中,发现一具尸骨。尸骨全身一件衣物也无,无法辨明身份。当时宋演宋提刑正在景大人那里,听了那衙役的禀报,十分感兴趣。景大人知道宋演的本事,就说这只怕又是一件悬案,如果宋演能够帮助侦破此案,他qíng愿将家里珍藏的两坛梨花白送上。宋演一来技痒,二来垂涎那两坛梨花白,就应下了赌约,和景大人一起去城外探看。路上遇到欧阳,就拉着欧阳一起去了。   到了那里,找了当地的地保和附近村民来问话。大家都说那片水塘以前淹死过人,传说有水鬼作祟,左近村里的人很是忌讳,等闲不会靠近。也合该是个白骨注定要见天日,今年冬天水塘里的水结了冰。   李家村有新搬来的两兄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虽然知道水鬼的传说,但是想着冬天水面结冰,就是水鬼也不会出来。两兄弟就想破冰捞几备鱼打打牙祭。结果鱼没捞上来,却发现了白森森的人骨。   "指不定是什么人不小心落水,就被水鬼抓去了。"有村人如是说。可是在附近村庄查问,并没有人走失。   "若是不甚落水,那么这人身上的衣物又去了哪里?就算是年深日久,衣物腐蚀,也不会一丝线头也没留下。况且,从这具尸骨的残ròu上看,并不是正常腐烂至此,应该是被人泼了腐蚀药物。依老夫之见,此人恐非正常死亡,而是被人所害。那凶手要毁尸灭迹,才会如此。"   宋演只扫了那尸骨一眼,并未细看,就得出如此结论,众人仔细一想,皆都叹服。   水幽寒暗想,只有一具白骨,没有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衣物等物件,附近又没有人失踪,说明这尸骨并非当地人。当今的户籍制度也没有那么周密完善,又没有科学的检验设备,像这样的无名白骨案,侦破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样只怕连死者的身份都难查清,宋提刑只怕要输。"   "不,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了。"   "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死chūn的身份?"宋演够神的啊,水幽寒心里赞道。   "宋提刑亲自验尸。他在尸骨的胸腔中,找到一块铜牌。"   "可是由这铜牌确定的死chūn的身份?"   欧阳点头,"嗯,宋提刑官见了这铜牌,就马上给了景大人,景大人大惊失色。原来那铜牌是城外飞虎军士兵的腰牌。飞虎军是镇远将军治下,守卫京畿的一支jīng兵。飞虎军每个士兵都有这样一面腰牌,上面还有暗纹刻有编号。铜牌在尸骨胸腔中获得,想来是和飞虎军脱不了gān系。最大的可能,就是死者是飞虎军的将士。"   因为牵涉到飞虎军,府衙不便单独处理。景大人马上派人飞报包大人,请大理寺接手调查。包大人便派了人拿着铜牌去飞虎军中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持有这面铜牌的是飞虎军中一个校尉,名叫武少松。至于这武少松现在哪里,负责接待的副将说,今年五月,武少松说家中父亲病重,请假回老家探亲。和他一起请假的还有他的好友,沈卓。这沈卓是个孤儿,和武少松亲**形影不离。这次听说兄弟的父亲病重,也想一起***两人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也曾派人去他家乡打探,结果才知道这武少松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死了,邻居也没见武少松和沈卓回去过。   后来,楚将军就将两人当作逃兵,销掉了军籍。   当下为了确认死者身份,这名副将领着平时和武少松比较熟悉的士兵去认尸。当然了,一堆骨头,也没什么好认的。不过这具尸骨和武少松的身高和体型相符,一个士兵还说出武少松左脚大拇指在战场上被砍断,正好和尸骨的左脚大拇指骨只有半截相符。由此,认定死.   者就是武少松。   楚熙本不在军中,这时也闻讯赶到,听了手下的汇报,亲自查看了尸骨,说这样就确定死者是他军中的人太过糙率。那副将和士兵听主帅这样说,也都犹疑起来。   "死者腿上和肩上,都有陈旧的伤痕,老夫认为是刀剑所伤,而且并非中原的武器,应该是西北蛮族的兵器。看骨头上伤痕的愈合程度,这应该是上次与西北蛮族大战时留下的。这面铜牌,是在死者胸腔中发现的,嵌在肋骨中间,是有人硬生生塞进去的。看角度和力道,应该是死者自己塞的。想来是被害的时候,死者不想被搜走这面铜牌,硬生生顺着伤口塞到自己体内。应该是死者知道凶犯会毁尸灭迹,所以他想留下这个线索,让人发现他的身份,为他雪冤。再加上两位校尉的辨认结果,由此可以判断,此人应该就是飞虎军的校尉武少松无疑。"   宋演一番陈词,有理有据,楚熙也无法反驳。   "是楚熙军队里的人遇害了?"而且楚熙似乎很不想承认。水幽寒沉思。   "说到那尸骨上的伤痕,还有两道,就是宋提刑也不能确定是何物所伤。不过,小寒你若看到了,一定能认出来。"   "大哥,……难道……"   "那两道都是新伤,还未愈合。其中一道在左臂,疑为刀伤。不过却不是普通的大刀,饶是宋提刑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还有一道,是在右腿,骨头上留有齿痕,疑为猛shòu咬伤。"   水幽寒不由打了个冷颤。   "小寒,宋提刑说出这两道伤,我就上了心。我仔细去看了,如果我看的没错,那刀伤应该是小刀的刀造成的,而咬伤死者的,是豹子。"   "大哥,你可看仔细了?"   "这种事我哪会疏忽。"   "大哥,你可知他的致命伤是什么?"   "肋骨和臂骨上多处伤痕,应该是死前挣扎,被人所伤。致命伤在颈骨,是被人一刀砍下,失血而亡。"   "临死还能忍着痛,把腰牌从伤口寨进体内,也是个狠人。他应该是对于害他的人怨念极深,而且十分清楚那人十分看重他的腰牌,他死后,那人必定会寻找腰牌。"   "大哥,原来那两个贼人一个叫武少松,一个叫沈卓。这武少松也算历害,受了那样的伤,竟然逃回京城来了。不过,天网恢恢,他最终还是葬身水底。   只可惜,没留下活口。"   不用明言,欧阳自然知道水幽寒说的是什么。水幽寒转头望向窗外,天色yīn沉沉地,北风萧瑟,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颤抖。   欧阳把水幽寒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小寒,你莫伤心,或许他……当时并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吧……"   水幽寒顾不得解释她并不是伤心,欧阳的话让她脑中灵光一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直没想明白的一个关节,终于想明白了。   "大哥,我和你说……"水幽寒附在欧阳耳边说了一番话。   "竟然是这样……"   "虽然只是推测,却也该八九不离十。"   "飞虎军中士兵被害,可是非同小可,若是涉及京畿安全,那就是天大的事。包大人已经写了折子,要把这件事呈报圣上。估计圣上会下旨要求严查。我会关注这件事的进展,咱们……"   夫妻两人计议了一番,亦发觉天色已晚,刚要吩咐人摆饭,就有人来报,说是翰林院王大学士来了。   "阿宣这个时候来,想来是来报喜的吧。今天金殿上,圣上宣旨,要招王大人进京,任礼部尚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冬雪   王宣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水幽寒也换了衣衫,和欧阳一起到前面来。   "今天父亲派人送信来,济水那边出了些事。"三人寒暄着坐下,王宣先开口道。   水幽寒看了看王宣的脸色,忙吩咐人换了一杯柚子蜂蜜茶给他。   "阿宣,可是出了什么事?"欧阳关切问道。   "济水城的府衙被火给烧了。"   水幽寒和欧阳都是一惊。济水城一向治安良好,少有事件发生。   王郡守治理有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事qíng。能让王郡守特意写信过来,又能让王宣心qíng如此沉重的,这把火看来不小。   "府衙的损失大不大?"   "这个时节,天gān物燥,加上风大,整个案卷库房都被烧了个jīng光。近处的房屋也没能幸免。多半个府衙都毁了。"   案卷库被烧毁?那么所有的案卷也都没了?这件事发生在王郡守即将上京升任礼部尚书的节骨眼上,也怪不得王宣会忧心忡忡。   "火是如何起的可查清楚了?是疏忽了还是有人有意为之?"水幽寒问道。   "父亲已经认真查过。火是夜间烧起来的,府衙的规矩,夜里除了值夜的屋里,不得有火种。现在已经能证实,是有人故意纵火。"   "那可找到了纵火璐人?"   王宣摇摇头,"父亲把整个济水城都翻了个个,也并没有抓到那个纵火的凶犯。"   水幽寒注意到王宣话里提到抓外,"那么就是说,已经知道是谁放的火了?"   "大火起的蹊跷,父亲一面领着人灭火,一面关闭了城门。后来在城内查问,城西客栈的老板说有两个外地人,形迹可疑,着火后,那两人就不见了。据这老板描述那两人形貌.有衙役在府衙附近见过他们。估计就是事先去探看地形的,纵火后就逃走了,应该是蓄谋已久。"   也就是说没有犯案归案。   "父亲在渤海郡兢兢业业,陛下已经颁旨要父亲进京任礼部尚书。   估计圣旨马上就要到济水城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大事。   府衙被烧,全部案卷被毁,犯人却没抓到。"王宣以手抚额,"欧阳,小寒,你们想想,皇上会怎么想,别的官员又会怎么说。"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王家父子三人,王嫣然如今在后宫得宠。据水幽寒得到的消息,她那次从宫里回来后,启宗皇帝接连在chūn华宫留宿了几夜,赏赐更是源源不断。还有传闻,如今后宫三位得宠的新人,都位列九嫔,是皇后宝座最有可能的人选。甚至皇上都有口风放出来,谁先怀孕生子,就会先晋位份。王宣则是今科的状元,又进了翰林院,是天子的近臣。   皇上对王宣很是器重,现在很多圣旨,都要王宣代他拟定。如果王郡守再入京,做了礼部尚书,这王家一门可就是一飞冲天了。   王嫣然的受宠,是王家父子晋升中不可忽略的因素。而王家父子晋升,同时也为后宫王嫣然争宠添加了筹码。这势必会影响朝廷内宫里宫外的权力布局,也必然为某些人所不喜。由此看来,这次的纵火事件,也就显得不那么单纯。   "阿宣,这件事你打算怎样应对?"欧阳问道。   王宣并没有直接回答欧阳的问话。   "欧阳,小寒,火是从卷宗库房烧起来的。这也许是纵火的人认为那里纸张多,最容易烧起来。不过我不认为是那么简单。你们也都想到了吧,那纵火的人是想阻碍我父亲进京做官。不过,我怀疑他还有别的目的。如果只是要阻碍我父亲的仕途,法子多的很。可他偏偏选了个最难的一桩,潜入戒备森严的府衙,烧掉整个案卷库。所以我怀疑,他是想毁掉案卷库里某一件东西。"   案卷库里能有什么东西,自然是案卷。   水幽寒沉吟,王宣果然是聪明绝顶。其实在他一开始说到全部案卷都被烧毁的时候,水幽寒已经有了怀疑。是谁不想让王家的势力做大,又是谁要毁掉案卷库,或者说是案卷库内某个具体的案卷?那么谁就是纵火案的元凶。只用一把火,既毁掉了案卷,又给王郡守的仕途抹上一个巨大的污点,一石二鸟,果然是好计。不过,这么大的动作,也bào露了凶手的弱点,说明凶手急躁了,这可是兵家大忌。   "欧阳,小寒,我得了信,心里忧虑,又不好和别人说,只能和你们聊聊。如今说出来了,我心里也松快很多。这事京城里很快就会知道,不过千里传言,总有失真。我过来,就是想让你们知道实qíng。"   欧阳留王宣吃饭,王宣以不能留母亲一人在家担心为由,并没留下吃   "阿宣自从做了斡林院学士,和我们疏远了很多。……阿宣,是个很够朋友的人。"回到后院,欧阳和水幽寒说道。   水幽寒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外面鹅毛般的雪片漫天飘舞,屋内因烧着地龙的缘故,却是暖意融融。这还是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麒儿穿着红色的袄子,站在大炕上,看着窗外的雪花,喜得直跳脚。不过A会,他就不满足只是这样隔窗看着。   "娘,娘亲,去打雪仗啊。"麒儿跑过来摇水幽寒的胳膊。   "宝贝,这雪才下了多久啊,等雪停了再去好不好。"水幽寒一边哄着麒儿,一边狠狠地盯了凤儿一眼。都是这丫头,刚下雪,就和麒儿讲打雪仗如何如何好玩,勾的麒儿没有片刻安稳。凤儿瞧见水幽寒的眼神,转过头,当没看见。   "现在不好吗,雪都那么厚了啊。小姨说,雪那么厚了,能打雪仗。"麒儿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小手比着雪地的厚度,显然,也是和凤儿学的。水幽寒再瞪凤儿,凤儿脸又转向另一边。   "麒儿,外面好冷,雪落到麒儿身上会结冰。那样麒儿会很冷,会生病,娘亲会很心疼,阿爹也会很心疼。麒儿乖,等雪停了,麒儿就可以穿的暖暖的,到外面去玩。"   麒儿眨了眨大眼睛,"哦,这样啊。那麒儿不要娘亲和阿爹心疼,麒儿等雪停了,再出去玩。"   "我家麒宝贝最可人疼了。"水幽寒见麒儿这样乖巧,喜的在他包子脸上亲了一口。   "那,娘亲,麒儿,麒儿能不能到门口去看看雪,嗯,只看一会就好。"麒儿伸出一根手指,和水幽寒商量。   水幽寒头顶落下几道黑线,是她太敏感了,太小人之心了吗,怎么觉得麒儿这是在以退为进、讨价还价。回想启宗皇帝说麒儿声东击西,她也犯了启宗皇帝一样的病吗?   水幽寒一低头,就看到麒儿一双大眼水汪汪地,满怀期待地望着她,水幽寒不由心软。   "好吧,不过要把大毛衣裳穿上,还要戴帽子,戴手套,而且只能看一会。"   "喔,知道了。"麒儿欢快地站起来。凤儿几乎是同时,也站起来,"姐,我带麒儿去。"   水幽寒看了眼凤儿手中只绣了一半的帕子,也伸出一根手指,在凤儿面前摇了摇。   "不行,你今天不把这帕子绣完,就哪也不能去。"   "啊!"凤儿惨叫,"姐,你不是说要我常休息,免得伤了眼睛。"   "我是那样说过没错。不过你在一刻钟内,已经休息了无数次了。你看,司样一条帕子,小红和冬儿都快绣完了,你的才绣了一半不到。你今天绣不好这各帕子,就不能玩,晚饭有香煎带鱼,也没你的份。"凤儿颓然坐下。   水幽寒就让小红给麒儿穿戴好,陪着麒儿去看雪。   麒儿站在炕上,想着能出去看雪,呵呵笑的合不拢嘴。凤儿看了醋道,"麒儿,你不讲义气啊。你怎么不帮小姨求qíng?"   "小姨笨笨,又偷懒,不是好孩子。羞羞。"麒儿向凤儿做了个鬼脸。   被麒儿鄙视的凤儿郁闷了。"我不笨,我不笨的。"   水幽寒忍住笑,说道:"你不笨,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啊。有奶娘这样的好师傅,你如果还学不好,那可就怨不得别人说你。"   奶娘在一边拿过凤儿手里的帕子看了看,"刚开始学,这样也算不错了。小丫头心灵手巧的很,就是静不下心,若是能静下心,多练练,以后比我绣的还好那。"   "真的吗,奶娘?"凤儿得了夸奖,又高兴起来。   "当然是真的。"奶娘笑着将帕子递还给凤儿。   "我会好好学的,可是我是侠女啊,怎么能整天坐在屋子里做针线那?"   凤儿向奶娘求救。奶娘微笑不语。凤儿又看向奶娘身边一直不出声的卫三娘。卫三娘gān咳两声,凤儿还以为是她娘终于要为她说话了,没成想,卫三娘也是一声没吭,又低头绣她手里的帕子了。凤儿叹气,一转脸正看见水幽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传说中的后妈,传说中地刻薄婆婆。"凤儿怨念地想。   外屋传来麒儿的欢快地叫声。凤儿叹了口气,认命地低下头。她上官女侠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她一定要学好针线,超过这屋里所有的人。   凤儿一门心思在手里的斜线上,没有看到,水幽寒和卫三娘jiāo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第二百二十章一物降一物   渤海郡府衙被烧一事,不久王郡守就上了折子,声称凶犯已经捉拿归案。凶犯原来是一江湖大盗,因以前被王郡守搅了一桩大生意,又将其手下尽数抓获。   此人怀恨在心,以前就曾多次想暗杀王郡守,但一直没有成功。最后就带人烧了府衙,以此泄愤。大盗后抓后,对纵火一事供认不讳,在被关进大牢后,自尽身亡。   纵火案顺利解决,也没有影响王郡守的仕途。年前,王郡守随着钦差进京,在金殿上面圣,升任礼部尚书。皇帝还御赐了一栋宅邸,王家乔迁之喜,宾客盈门,欧阳也去送了礼。当然皇帝和王昭仪也都赏下大量东西,王家一门可谓是荣极一时。   转眼便过了新年,出了正月,街上店铺纷纷重新开张,人们闲散地过了个年,又开始新一年的忙碌。这一天,欧阳照旧去了大理寺,水幽寒闲来无事,便带着一家人到观音庙上香。   至于为什么选这家观音庙,则是奶娘的主意。   "姑娘,人都说那庙里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的。姑娘和姑爷成亲都这么久了,……还是去拜一拜的好。"奶娘如是劝说。   自打水幽寒和欧阳成亲,奶娘对于水幽寒的某一方面表现出了异常的关心。每个月见到水幽寒来了月事,奶娘就会失望一回,而且在水幽寒面前毫不掩饰地叹气。几个月下来,水幽寒对自己稳定的月事周期几乎要有负罪感了。   娘两个背地里说话,水幽寒让奶娘不必这么心急。   "奶娘,我们才多大年纪啊,而且也才成亲没几个月,哪就你们快就有了那?你瞧瞧,人家成亲两三年才有小孩子也很平常。而且咱们家已经有了麒儿,并不冷清。"   "麒儿都三岁了,姑娘您还是快点再生一个的好。姑爷人厚道,才不催您,您可不能心里没个算计。"话说的多了,奶娘的意思水幽寒也能明白,就是让她快点生个孩子出来,好牢牢地栓住欧阳。   老人家的心意是好的,而且只怕奶娘的想法代表了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想法。水幽寒虽然不信拜了送子观音,她就能有孩子,却也并不反对做办这样的姿态来好让老人安心。她和欧阳都还年轻,身体都很健康,成亲半年不到,没有身孕是很正常的。在她前世,夫妻两人结婚,一般都要等磨合期过了,感qíng生活都稳定下来,才会要孩子。有的为了事业,更是会推迟生孩子的时间。不过入境随俗,在孩子这个问题上,水幽寒打算顺其自然,而且她心里是极喜欢小孩的,并不反对多生几个。   不过,奶娘也显得太急切了些。难道这个年代的人都这样?水幽寒想了想,嗯,似乎、好像真是这样。就比如说齐芳珠,比她成亲还晚,只有三个多月吧,就已经要寻医问药了。每次见了麒儿都要抱在怀里揉搓一番。两人私下说悄悄话,齐芳珠很坦白地说,希望快点怀上宝宝。不仅是她自己希望如此,她娘家,还有长公主这边也都盯在她的肚皮上。水幽寒还因此劝告她,让她不要太过紧张,顺其自然,才更加容易怀上宝宝。   观音庙香火繁盛,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水幽寒下了马车,四下打量了一番。正看到不远处,停着三辆马车。两个半大孩子被人从中间那辆车里扶下来,有个身材窈窕的妇人,一边给两个孩子整理衣衫,一边低头嘱咐着什么。看那样子,似乎是母子三人。   水幽寒正要迈步朝庙里走,那辆马车旁边另一辆马车上,一个火红衣衫的丽人探出头来。那丽人一抬头,正对上水幽寒的目光,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水幽寒微微一笑,京城说小可是不小,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水清玲。   水幽寒居长,自然不便先上前问候水清玲。何况水清玲方才看了她一眼,似乎也不怎么想和她打招呼的样子。   出乎水幽寒的预料,水清玲下了马车后,竟主动走过来,很是规矩地给水幽寒屈膝福了一福,"给姐姐请安。"   水幽寒心里纳闷,难道是因为成亲了,忽然就变得懂事了,司时也回了一礼,"原来是清玲,你这一向可好!"   几个月不见,水清玲容貌似乎更加娇艳,不过身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傲气。   "多谢姐姐惦记,妹妹还好。"   再人这样客套地说着话,那妇人领着两个孩子就站在马车边,并不往庙里去。   水清玲冲扶着她的一个丫环吩咐道:"小环,叫把净哥和贞姐儿叫过来。"   那小丫鬟闻言,便回身走到那妇人身边,说了几句话,那妇人就领着那两个孩子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姨母,还不快些过去拜见。"水清玲对两个孩子吩咐道。   那两个孩子,男孩约有十一二岁,女孩子只有八九岁。男孩子肤色偏黑,和徐铁虎容貌酷似。女孩子略微秀气些,不过也是皮肤微黑。   净哥儿和贞姐儿听了水清玲的话,却****。贞姐儿好奇地打量水幽寒,静哥儿则侧过头去***们身边的那个妇人。那个妇人约莫二三十岁的模样,一张大饼脸,两颊上略有些麻点,容貌是极普通,皮肤倒是细腻洁白的很。一身湖蓝色绸缎袄裙,极为贴身,更显得丰胸细腰,风韵十足。尤其是那高挺的胸脯,水幽寒目测了一下,心里估计至少是E罩杯,便是和水清玲比起来,也毫不逊色。这妇人穿戴打扮和其它的媳妇不同,虽比不上水清玲的华美,却也不似一般的官家媳妇可比。   那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净哥儿方领着贞姐儿上前来给水幽寒见礼。   水幽寒笑着将两人扶起,又让奶娘拿了两个荷包来。   "出来的匆忙,身边没带什么东西,这将包就给你们做个见面礼吧。"   净哥儿和贞姐儿接了荷包,又向水幽寒道谢。水幽寒点了点头,看两个孩子在礼数上还是教导的不错的。   水幽寒正对这妇人的身份纳闷。那妇人也不用人介绍,径自走上前来,大大方方向水幽寒见礼。   "庚娘见过欧阳夫人。"   庚娘身边一个婆子也向水幽寒行礼,"欧阳夫人,庚娘是我们徐府的大管家,能当我们大爷……"   庚娘咳嗽一声,打断那个婆子的话。   水清玲似乎对庚娘这样出头有些不满,对水幽寒解释道:"不过是个下人的婆子。夫君怜我年幼,怕我辛苦,安排她伺候净哥儿和贞姐儿的起居。"   水清玲也是来拜送子观音,便和水幽寒一同进了庙里。水幽寒进了香,又向功德箱里捐了些银钱。早有管事的和庙里打了招呼,将水幽寒接到后面净室待茶。水清玲跟在水幽寒身后进香完毕,一路跟着水幽寒到了后面净室。   "这是我姐姐,大理寺丞欧阳大人的夫人,你们都过来见见吧。"   水清玲吩咐身边伺候的一gān人等。   先是水清玲的两个陪嫁丫环,一个叫小环,一个叫小颖,然后就是徐家的丫环仆妇,都到水幽寒跟前见了礼。水幽寒有些摸不清水清玲为何会如此,不过还是笑着受了礼,让小红撒了赏钱。   "奶奶,那边禅房已经给您安排好了,请您过去诵经。"庚娘到水清玲跟前禀报。   "急什么,没看到我正在和我姐姐说话。你先去一边伺候着。"   庆娘既不恼也不怕,依旧语调平平地道:"奶奶,出来前大爷吩咐,让您务必跟着诵经后才能回府,这样求子才算心诚。这禅房安排妥了,若奶奶现在不去,只怕就耽误了。奶奶回去没法子和大爷jiāo代。"   "大爷那里要jiāo代自然有我,哪用得着你这个低三下四的人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一口一个大爷,合着我就不是你的主子了"我的话你就可以不听,你这是要反了天吗?"水清玲忽然发作起来。   "奶奶息怒,庚娘也是为奶奶着想,是大爷吩咐了庚娘要好生伺候奶奶的。"   "你这哪里是伺候,明明是要摆布我?姐姐,你看这贱人,有姐姐在场,还这样欺我。来人,给我掌这贱人的嘴。"   水清玲这么吩咐,下面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却没有人上前。   "小环、小颖,你们两个去给我撕她的嘴。"   两个小丫头不敢不听水清玲的,却似乎对庚娘十分顾忌,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看着十分可怜。   庚娘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请奶奶息怒,不用劳烦两位姑娘动手。奴婢自己动手就是。是奴婢不好,奴婢认罚。"庚娘竟真的动手扇自己的嘴巴,而且是真下力气,不是做样子。方扇了两下,那脸就红肿起来。她还要继续打,净哥儿,贞姐儿早就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庚娘的手臂。   "庚娘,莫要再打。父亲说过,这家里除了他,没人能动庚娘。"净哥儿道。   "庚娘,你不是奴婢。我不要你自称奴婢。"贞姐儿流泪道。   庚娘停下手,放声大哭,"奶奶您就饶了奴婢吧,您留奴婢一条命,等奴婢照看哥儿姐长大成人,奴婢自会回老家去,给我们奶奶守坟去,不来碍奶奶的眼。"   "疼娘没错,你……母亲要罚庚娘,就请先罚我们吧。"净哥儿和贞姐儿同时向水清玲道。   水清玲气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们……"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么一会工夫,已经有小和尚和香客在外面探头探脑了。   水幽寒瞟了眼水清玲,好在水清玲脑子还算清醒。   ""算了,算了,都起来吧。哭天抢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待你们如何刻薄那。""   庚娘见好就收,止住了哭声,"还请奶奶快些过去诵经。"   水清玲无奈,随着一个婆子去了旁边的禅房。庚娘并不用身边的丫环婆子,亲自伺候着净哥儿和贞姐儿吃茶.忙前忙后,十二万分的殷勤。便是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便像瞧着自家骨ròu一般。庚娘还想和水幽寒寒暄,水***倦,只让小红支应着。一会工夫,那净哥儿便***要去看寺后的卧佛,庚娘便带着净哥儿和贞姐儿告辞出去了。   水幽寒正在吃茶,见一个小丫头在外面晃了晃,水幽寒见是小环,就让小红将人带进来。   "奶奶在禅房诵经,让婢子过来看看。   不知少爷和小姐都去了哪里。"   "他们都去后面看卧佛了,有那个庚娘带着,不用担心。你且在这里喝杯热茶暖暖。"小红拉着小环在一边脚踏上坐下,递了杯热茶给她,小环感激地接了。   "在水家时,你就在二小姐身边伺候吗?"小红问小环。   "我本来年纪小,只在外院做些杂役。奶奶身边本来有两个大丫鬟的,可搬到猫儿胡同后,太太卖了很多人,那两个姐姐也被太太做主给卖了。奶奶出嫁.太太就让我和小颖陪嫁过来了。"小环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说话还有些孩子气。   小红又问小环道:"怎么你们奶奶身边只有你们两个陪嫁丫头,水家就没陪嫁其它的婆子、管事?"   小环迟疑了一下,"还有几位嬷嬷的。不过,不过……"   小红从袖子里掏出块银子塞到小环手里,小环不敢接。   "拿着吧,是我们姑娘赏给你买点心吃的。"   小环袖了银子,又是高兴,又有些害羞。"那几位嬷嬷,到了徐家.帮着奶奶接管家务。可是又管不好。李嬷嬷管厨房,结果少爷和小姐吃了厨房的饭菜,就病了。大爷说是李嬷嬷使坏,打了李嬷嬷板子,把她卖给了人牙子。还有张嬷嬷、赵嬷嬷、宋嬷嬷,也都犯了错,撵的撵,卖的卖了。现在除了外面伺候的杂役,内院里就我和小颖,还有个钱嬷嬷是水家陪嫁来的。"   "那现在可是二小姐管家?"   "自然是我们奶奶。不过,大爷说奶奶年幼,徐家的规矩和水家又不一样,就让庚娘帮着奶奶。大爷很心疼我们奶奶,怕奶奶累着,也怕奶奶坏了规矩,让人笑话。那些杂事就都是庚娘在做。"   "这个庚娘在徐家是个什么身份?"   "庚娘是前房太太的陪嫁。后来配给大爷的一今长随,那长随bào病死了,庚娘就依旧回来伺候前房太太。前房太太没了后,庚娘就帮着照看少爷和小姐。庚娘最忠心,也极细心,就连少爷小姐的奶娘都不如她,被她打发了。徐家的人都说,庚娘没有自己的孩子,是把少爷小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大爷知道她对少爷小姐好,也敬重她。   不过,大爷还是最疼我们奶奶。大爷没和我们奶奶成亲前,庚娘单独有个院子。后来我们奶奶不高兴,庚娘就搬到小姐那个院子去了。"   小环吃了热茶,得了银子,又见小红待她亲切,水幽寒坐在上面也是笑眯眯听她说话,不觉话就多了起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徐家赶了你们奶奶的陪房,你们奶奶就那么答应了?太太也没说什么?"水幽寒笑着问小环。   小环见水幽寒亲自问她,缩了缩脖子,又向外面望了望。小红赶紧安抚她:"外面有我们的人,若是有人来,必然先来禀报的。你不要怕,尽管回答我们姑娘的话,没有亏吃。"   小环这才开口说道:"奶奶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不过那几位嫁嬉也确实犯了大错。李嬷嬷那件事,大爷发了火,闯到奶奶院子里来,拿着鞭子见人就抽,就是奶奶都挨了两下。大爷说,少爷和小姐是他的命根子,谁敢动他们一根指头,他就要谁的命。然后,就亲自动手罚了李嬷嬷,还是奶奶哭着央求,才留了李嬷嬷半各命,让人牙子领去发卖了。"   "那后来那几个嬷嬷是怎么回事?"   "他们跟着奶奶管事,有两位嬷嬷是贪了帐上的钱,一个嬷嬷是赌钱和人争闹起来。大爷说他最恨的就是下人有这样的事。奶奶哭闹一番,大爷就拿了好些东西来哄,可是人还是撵了。太太也来找大爷闹过,不过也没能让大爷改主意。"   再氏竟然在徐铁虎那里吃了亏,水幽寒很是好奇。   "太太是怎样闹的,你们大爷可真历害,竟不怕太太。"   小环又向外张望了一眼,"太太带人来闹,还要把庚娘抓起来卖掉。可大爷带了衙役回来,反把太太带来的人抓起来了。后来太太就和大爷哭闹,说是大爷宠妾灭妻什么的。大爷就和太太说,她根本没有妾。还当即让庚娘做了大管家。太太不依不饶,最后大爷和太太说了一句话,太太就再不来闹了。"   "喔,他说的什么?"   "大爷说,让太太想想,老爷的官是因为什么丢的,莫要把奶奶教的和她一样。大爷他,他骂太太是扫帚星,还让奶奶少和娘家来往那。"   打发走了小环,水幽寒叹了口气,带着人径自回家。   第二百二十一章妙方   这日吃罢早饭,欧阳准备去大理寺,临出门前,叮嘱水幽寒。   "小寒,进了宫,要一切小心。如果没什么事,就想法子早点回来吧。"   "嗯,我知道了。"水幽寒一边帮欧阳整理朝服,一边点头答应。   送了欧阳出门,水幽寒才开始换衣梳妆。据说太后前天夜里,忽然梦到先帝。皇帝认为是太后思念先帝之故,因此,今天皇帝就放下政事,陪太后去皇陵拜祭,估计明天才能回来。王嫣然因为位份不够,不能随同前去,只能留在宫里。她就派了小莲来,请水幽寒进宫去陪她一天。水幽寒心里并不愿意进宫去,奈何,王嫣然想的周到,知道水幽寒不能随意进宫,便向皇帝请求。皇帝心疼宠妾,就下了一道口谕。结果就是水幽寒又得奉旨进宫了。   第二次进宫,算是熟门熟路,依然是太监小珠子到宫门迎接,然后直接进了chūn华宫。也许是过了一个冬天的缘故,王嫣然身形富态了很多,见了水幽寒也是分外的亲热。为了说话方便,王嫣然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和水幽寒便像从前在济水城那样,对坐在大炕上,靠着迎枕,边喝茶吃点心,边聊天,享半日清闲。   王嫣然上下仔细打量水幽寒,"水姐姐,你和振衣哥过的很舒心是不是?"   水幽寒被王嫣然盯得有些不自在,笑道,"还好。"   "看得出来。宫里一个老嫁姥说,女人过的怎么样,都在一张脸上。过的舒心的就眉目舒展,皮肤红润水灵,眼神清亮,就像水姐姐这样。过的不舒心的,就相反,无论多好的胭脂水粉都装扮不出来。"   水幽寒奇怪王嫣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是宫里的红人"正当宠的。   "哪个老嬷嬷会和你说这样的话。   要说过的舒心,脸色如何,嫣然你何必看我,只看你自己就知道了。"水幽寒笑道。   王嫣然笑的有此幽怨,"不过是偶尔听底下的人议论,这里难得找个能说话的人,每天除了盼着陛下来,其它时候,真是无聊的很。"   "沈夫人现在不是可以时常进宫了吗?"水幽寒顺口说道,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王郡守做了王尚书,沈夫人得了一品诰命夫人的封诰。一儿一女,女儿宠冠后宫,儿子也身居高位,听说已经和朝中一位将军的女儿定了亲。沈夫人应该是志得意满了。然而事事哪能尽如人意,王尚书进京时,并不是单身一个人,他还带来了一个髫龄女子,是在济水城新纳的妾室。据说这妾室相貌只能算得中等,只是不知怎地就得了王尚书的眼缘,据说和王尚书年轻时很中意的某个女子相貌酷似。王尚书爱屋及乌,对这个女孩十分宠爱。沈夫人不过是一时疏忽,让人趁虚而入,饶是沈夫人如何大度,也难免有些酸意。(cha话,这话大家自己思考是真是假,笑)   果然王嫣然听了水幽寒的话,叹了口气。   "娘还有家里的事qíng需要烦心。每次来,总要说一大车的话,却都是父亲待新娶的姨娘如何如何。哎,我也曾劝过父亲。不过,我一个做女儿的,能说的话也有限。水姐姐,还是你的命好,振衣哥和别人不同,等水姐姐再给振衣哥生个儿子,振衣哥一定把水姐姐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水幽寒翘起嘴角,王嫣然说话,有的时候很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水姐姐,我当你是我的亲姐姐,说话总是没有顾忌。若是妹妹我说话哪里冒犯了姐姐,姐姐莫要怪我好不好?"   王嫣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了,水幽寒心里纳闷。   "水姐姐,我进宫也有半年多了。陛下,陛下他来chūn华宫的次数也不少,可是,可是我这肚子至今还没有动静。水姐姐,我急的很。"   原来是心急想要孩子。   水幽寒笑,"这个事qíng可是急不来。况且你还年轻,陛下也正当盛年,孩子自然会有的。才半年时间,你急什么。这民间有的夫妻.   两三年得子都很正常,还有的十来年才有子,也不罕见。嫣然,我听人说,这事不能急于求成。你要放松心qíng,这样才容易得子。"   王嫣然似乎并没有从水幽寒的话中得到安慰。   "水姐姐,你只说那些,可也有成亲一两个月就有身孕的。而且这宫里宫外事qíng也不一样。不瞒水姐姐,我娘也请了人给我诊脉,还求了生子的药方给我吃着。上个月,我的月事晚了有十天,我当时高兴,以为是有了。结果第二天,就来了月事,害我整整哭了一晚。现在宫里,楚昭仪,赵修容,也都在偷偷地四处找生子的方子,求医问药的。   陛下****,可是对她们两个,也不差。赵修容外表和善   深,楚昭仪更是跋扈的xing子。现在陛下宠爱我,可若是她们两个哪个先得了子,升了位份,那第一个就会寻我的不是。陛下,他也不可能总护着我。水姐姐,你知道我xing子单纯,哪里会是她们的对手。水姐姐,你帮帮我可好?"   王嫣然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却是要水幽寒帮她得子。水幽寒苦笑不得,这种事qíng哪里是别人能帮的上忙的。皇宫里的人就是不一样,或者说一男多女的地方不愿意,女人们生孩子不再是天xing自然,而是成为一种比赛。真是人生处处有竞争啊。   "嫣然,我和欧阳成亲比你早,可你看,我现在也没怀孕啊。"   水幽寒展示了一下自己扁平的腹部。   没办法,跟王嫣然讲道理她肯定听不进去,那自己扁平的肚皮应该能够让王嫣然打消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吧。   王嫣然扫了水幽寒肚子一眼,皱了皱眉,不过依然不肯放弃。   "水姐姐,你和振衣哥感qíng好,振衣哥又厚道。你想等麒儿再长大一些,再生孩子也没什么。可是我,我等不了。"   "嫣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难道你认为我有什么生子的秘方?"   "水姐姐,麒儿,麒儿……"王嫣然偷看水幽寒的脸色。水幽寒不明白这和麒儿有什么gān系。   王嫣然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水姐姐,楚熙并不愿意娶水姐姐,是水姐姐算计,才有一夕之欢。那一晚,水姐姐就怀上了麒儿。水姐姐,若是有什么好方子,就告诉我,我一辈子都感念水姐姐的大恩大德。"   水幽寒推开王嫣然的手,盯着王嫣然的眼睛问道:"嫣然,你刚才说什么,算计,一夕之欢,都是什么意思?"   王嫣然见水幽寒生了气,眼神闪烁道,"水姐姐,你别生气,都是那些小人瞎说的。我,我也是求子心切,说错了话。水姐姐,你别生气。"   "嫣然,你竟听别人这样说我,你该替我撕烂了她的嘴。我只问你,这些话是谁说的,是什么意思?"   "姐姐知道,这西厢的赵才人,惯会小意殷勤,每天就在宫里四处走动。这些话就是她听来,说给我的。水姐姐,我教训她了,她绝不敢再去和人说的。"   王嫣然言辞闪烁,不过水幽寒还是明白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赵欣雅进宫看望妹妹赵修容,身边带的丫头和赵修容宫里的人如此这般说。赵才人就是从起修容的宫里听来的。   传言就是楚熙和赵欣雅两qíng相悦,碍于婚约和父母之命,娶了水幽寒。不过楚熙和赵欣雅约定,只把水幽寒做个摆设,绝不会有夫妻之实。结果水幽寒给楚熙下了药,上了楚熙的chuáng。因此让两个有qíng人之间产生了裂痕。好在赵欣雅宽容大度,还是和楚熙成亲。最后水幽寒自惭形秽,自请下堂。有qíng人终成眷属,巴拉巴拉的"姐姐一晚就得了麒儿……"王嫣然眼含期盼望着水幽寒,"姐姐若助我,我保证,那些欺负过姐姐的人一个都不会好过,以后再不会有人敢对姐姐说三道四。"   依着水幽寒的xing子,真想甩袖子就走。然而这是宫中,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一句话,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   "嫣然,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你认为我一个孤女,被圈在尚书府长大,连二门都没出过,我会有机缘得到什么玄妙的生子方吗?"   "这……,莫不是奶娘或是姐姐的亲娘留给姐姐的?"   "奶娘也成过亲,只生了个女人还早夭了。我亲娘若有生子方,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个,还是女孩?"   王嫣然默。   "如果我有生子方,知道能怀上儿子。那么我在遭人陷害的时候,只要说出我有了孩子,而且一定是儿子,我又怎么会流落到渤海郡?"   王嫣然眼神暗淡下去,"水姐姐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没有仔细想。水姐姐莫怪我。"   "嫣然,你听了传言认为我有生子方,可我又拿不出来。嫣然你会不会和我生分,怨恨我?"   "怎么会,我不会的,水姐姐。"   "嫣然你不会,可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她们以己度人,认为我若拿不出生子方,你必会怨恨我,……"话就说到这里刚刚好,王嫣然并不蠢笨。   果然王嫣然略作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悔愧起来。   "昭仪娘娘,赵修容娘娘和楚昭仪娘娘来了。"门外宫人禀报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赔罪   "她们怎么来了?"王嫣然讶异道,不过还是说了声请。水幽寒趁机告辞,却被王嫣然拉住。   "水姐姐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再多陪我一阵。她们最多就是来坐一坐就走,等她们走了,咱们姐妹再好好说话。"   等把人都迎进来,大家相互见礼,不仅王嫣然,水幽寒也十分惊讶。原来来的不仅是赵修容和楚昭仪两个,后面还跟着两人宫里其它的嫔妃。另外还有两个特殊的客人,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孕妇,不是别人,正是赵欣雅。另一个则是齐芳珠。   "不知道妹妹这里正有客人,我们可是来的不巧了?"大家见过,赵修容瞧了眼水幽寒对王嫣然笑道。   "修容姐姐说笑了。水姐姐并不是外人。今天来陪妹妹,妹妹正想着给水姐姐弓见各宫的姐妹,修容姐姐就把人都给带来了,可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咱们姐妹都想到一块去了。陛下和太后,还有华妃和谨妃两位娘娘都去了皇陵,我便叫了我家大姐来宫里陪我。婉君妹妹也请了呼延夫人来。方才在我宫里坐着,想起妹妹也是一个人,怕妹妹无聊,大家就便都过来了。"   "多谢修容姐姐念着妹妹。"   赵修容和王嫣然亲密地拉着手说笑,其它的嫔妃也都跟着凑趣,一副宫廷好姐妹何家欢喜的景象。齐芳珠自进来看到水幽寒,便和水幽寒坐在一处。   赵修容在这些人里位份最高,言语行动也自有一派大家风范。难得的是她待人态度温和,一个微笑,一句话,便能让人觉得全身妥帖,让人平添好感。尤其是和赵欣雅、楚婉君这样同样出身,却傲气十足的女子比较,赵修容明显更得人心。其它地位较低的嫔妃中,若单论姿色,赵修容宫里的徐美人称的上是第一.其它嫔妃也自有动人之处。   "欧阳夫人上次进宫来,急匆匆地走了。我连话都不曾有机会和欧阳夫人说,今天难得的机会,大家该好好亲近亲近。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这位楚夫人是我姐姐,呼延夫人和婉君妹妹自小就认识,是最要好的朋友,欧阳夫人和嫣然妹妹也是手帕jiāo。这么一来,大家都是好姐妹。"赵修容说完,众人纷纷应和。   说话闯,赵欣雅唉呦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赵欺雅皱着眉,用手在高挺的腹部轻轻抚摸。   "对不住,刚才我儿子踢了我一脚。这个小淘气,一会都不让人安宁。"赵欣雅埋怨道,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炫耀。   王嫣然赶紧吩咐小莲又多拿了两个靠垫过去,让赵欣雅靠着。   "楚夫人这是有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现在身子一天比一天重。   熙哥平时都不让我出门,今天实在是想念妹妹,才进宫来。"   "这可是我大哥的第一个孩子,嫂子你可千万要当心。"楚婉君关切道。   在坐的这些个,求子之心一个比一个急切。这话题就围绕着赵欣雅肚子里的孩子说开来。赵欣雅一面答话,一面不时得意地瞥瞥水幽寒。   这些人坐了一会,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水幽寒就想要找个什么机会告辞才好。   "王昭仪娘娘,前个陛下赏了娘娘几盆稀有的兰花,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福气看一眼?"一个宫人说道。   "就是,那是南诏国进贡的,听说总共十盆,太后那里两盆,陛下赏给陶大人一盆,还有两盆摆在养心殿,其余五盆就都给了妹妹,真让人羡煞。"   "修容姐姐那里珊瑚盆景,楚姐姐那里的汗血宝马,妹妹这里也是没有的,怎么只拿妹妹一个打趣?"王嫣然不依道,弓得众人都笑起来。   "chūn华宫的园子可是宫里数一数二的,这个时节有梅花,开的正盛的迎chūn,现在又有陛下赏的水仙,不如咱们就办个游园会如何?"   "这个主意妙。我这就派人和御膳房说一声,马上送些酒食过来。今个天气晴好,可不正适合游园吗?咱们姐妹平日难得聚在一处,今天便叨扰嫣然妹妹了。"   "你们天天来叨扰才好。我这就吩咐人先去收拾,摆设桌椅。"   王嫣然道。   这三个都是宫里正得宠的,她们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自然巴结,不一会工夫,便都准备停当了。   水幽寒看准空芋低声向王嫣然告辞,却不想早有人盯着她。   "欧阳夫人这是怎么了,和王昭仪说的好好的,我们一来就要走。   难道是不屑和我们为伍?也是了,欧***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这里若论出身,也只有**我大嫂能和欧阳夫人比肩。"楚婉君不yīn不阳道。   水益,原来的礼部尚书已经被贬为庶民。王嫣然的父亲是现在的礼部尚书。   水幽寒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没好气。她又没得罪楚婉君,这楚婉君为什么总和她过不去。若说谁要找谁麻烦,也是她有理由找楚婉君的麻烦吧。   "婉君,欧阳夫人家里确实有事,我是知道的。"齐芳珠出来打圆场。   "欧阳夫人要走,本来不该qiáng留。可是难得姐妹们有缘聚在一起,欧阳夫人就先把家里的事qíng放放可好。若有何难处,和嫣然妹妹说,或是和我说都可。我可知道,嫣然妹妹向陛下请旨,可是说了要欧阳夫人进宫陪嫣然妹妹一整天啊。"……欧阳夫人若再说要走,我们这群姐妹可真要多心了。"   赵修容这么一说,便有几个嫔妃围过来,七嘴八舌,只是要留住水幽寒。王嫣然也开口相留,水幽寒被浓郁的脂粉香气薰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答应留下。   chūn华宫南角是座很大的花园,紧邻着宫墙。园内借山造景,引水架桥,颇得自然野趣。一路走去,先是一座梅林,其间散养着两三只梅花鹿。梅花鹿被养熟了,见了来人也不怕。王嫣然从宫人手里接了果子来,喂给那梅花鹿吃,一边还扶着小鹿光滑的脊背。   小鹿十分温顺,给东西就吃,摸它也不躲,弓得众人笑声连连。   梅林外是一处极大的湖泊,上面架着曲桥。每隔十米,便设有小亭。从亭上观赏湖景,想来是连着活水,湖水异常清澈。王嫣然撒下鱼食,便有大大小小的锦鲤来争食。不远处的湖面上也有几对鸳鸯,再远一些,竟芦苇丛中还栖息着一群白鹤,楚婉君she了只无头的箭过去,惊得白鹤纷纷展翅飞起。就有人赞白鹤,也有人赞楚婉君箭法jīng准。   走过曲桥,便是一座花厅,中间花凳上,摆着几盆兰花,自然又了得一番围观赞叹。   少顷,来了一群宫女内监,摆设桌椅酒食。王嫣然请大家就座,又有一番谦让,众人才归坐。赵修容位份最高,居首座,两边是王嫣然和楚婉君,齐芳珠本来打算和水幽寒一起在王嫣然旁边就座,却被楚婉君拉了过去,反倒是赵欣雅,坐到了水幽寒下首。其它的美人、才人、宝林等都依次坐下。   席间,就有人献歌献舞,也有人弹琴应和,莺声燕语,chūn色无边。水幽寒坐在那里,唯有苦笑。她果真不喜欢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的场合,难为这些女子终日以彼此为伍,彼此竞争,争夺那一个男人的宠爱。   因为旁边桌上就是赵欣雅,水幽寒加了小心。只是今天的赵欣雅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了第一次侯府相见时那样盛气凌人,幸灾乐祸。也没有第二次公主府前巧遇那样尖刻傲慢。似乎怀孕,真的能让女人的心理发生巨大的转变。赵欣雅今天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知足的幸福的女人,满怀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的期望。这不免让水幽寒心中疑惑,赵欣雅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或是怀孕软化赵欣雅那颗女人的心,激发了她的母姓,善良的那一面?不过,赵欣雅以前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让人相信她能立地成佛。   赵欣雅故意选在水幽寒身边就座,席间也频频向水幽寒这边看来,水幽寒总觉得赵欣雅是在找机会搭讪,因此故意不和赵欣雅的目光接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面对这些人,少说话,少掺合才是上策。   "这杯酒,我敬欧阳夫人。"赵欣雅端着一杯酒,从座上站起来,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走到水幽寒桌前。   好些人都停下说笑,向水幽寒这边看过来。水幽寒看这架势,也只好站起来。   "楚夫人如此礼遇,我怎么敢当。"   "我和姐姐之间过去有些误会。现在,我和熙哥过的美满,又怀了熙哥的孩子,就要做母亲了。姐姐也另外觅得良人,虽然官位不高,可也是朝廷命官,假以时日,姐姐也是诰命夫人。姐姐知道我,只是嘴上不饶人,心比谁都软。不瞒姐姐说,我自打有了身孕,这心就变得更加柔软起来,总想着姐姐的日子过的实在不易。姐姐,以前我年纪小,口无遮拦,有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介怀。我这杯酒,就当是给姐姐赔罪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梅林   赵欣雅说着话,真的举起酒杯就要喝下去。旁边的绿衣丫鬟拉住赵欣雅的袖子,劝道:"奶奶不可。您有了身子,出门前将军嘱咐您凡事小心。这酒可伤身,奶奶喝了酒,伤了肚子里的小少爷可怎么办。"   赵欣雅甩开那丫头的手,"碧柳,不要多嘴。我在给姐姐赔礼,我若不喝,姐姐必定疑我作假,不是真心诚意。便是伤了孩子,熙哥知道缘故,也不会怪我。"   水幽寒看着赵欣雅和碧柳一唱一和,这是要上演负荆请罪吗?赵欣雅何其高傲,怎么会忽然肯低头了?   赵欣雅驳斥了碧柳,举杯就唇。   天大地大,怀孕的人最大。一杯酒不算什么,可赵欣雅喝平了,一会做作起来,难免有人就要怪到水幽寒头上。   水幽寒忙叫了声,"楚夫人请慢。"   赵欣雅停手,看水幽寒。   "楚夫人言重了。我虽然不知道楚夫人指的是什么,不过楚夫人既然自认有错,又有心悔改。常言道,一念之善,可达上天,倒不必拘于形迹,非要在这一杯酒上。楚夫人有了身孕,还是身子要紧,非要喝酒伤了身子,可就和楚夫人方才说的话相左了。"   水幽寒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赵欣雅如果还要喝,那就是她自己事。   "欧阳夫人真是大度,我大姐xing子直慡,这下大家可更和睦了。"赵修容拍手赞道。   赵欣雅便让碧柳拿了酒杯,她亲自提了酒壶,给水幽寒慢慢斟了:"姐姐不嫉恨我,还如此心疼我,我给姐姐把盏,还请姐姐喝了这杯酒,妹妹才心安。"   赵欣雅这姐姐妹妹叫的格外亲热,直让水幽寒一阵阵恶寒。要赵欣雅心安,只怕不是喝杯酒那么简单。看今天这架势不是轻易能走脱的,水幽寒索xing沉下心来。她前世大宴小宴可是经历的不少,虽然不敢说有什么酒量,但是这喝酒作弊的小手段她知道的可不少。   水幽寒笑着接过酒杯,"我虽酒量不行,但是楚夫人盛qíng难却,这杯我喝了。"说着果真举杯一饮而尽,还把杯底亮给赵欣雅看。赵欣雅笑吟吟地还要再给水幽寒倒酒,水幽寒拦住,"楚夫人身子沉重,还是回座位上坐着妥当些。让我喝酒,只要楚夫人张张口就可,我无不从命。"   水幽寒这般说,赵欣雅也不好再劝,只能回了坐席。接下来,赵修容和楚婉君竟也前后来敬酒。水幽寒和每人喝了一杯,就不再喝。   "我酒量极浅,一会酒醉失态,大家可别笑话我。"   赵修容和楚婉君都不能让水幽寒多喝,只能回席。只是,这样开了个头,赵才人、蔡宝林,还有那些美人、御女等也一个个来劝酒。   若不喝,便说方才修容、昭仪的酒都喝得,偏不喝她们的,是瞧不起她们位份低。如此水幽寒只得应承,虽有王嫣然和齐芳珠帮忙,然而她们两个也被人轮番劝酒,颇有些自顾不暇。这个qíng景只有王嫣然能阻止。水幽寒几次递眼色给王嫣然,让她想法子,可王嫣然苦笑,似乎想不出好办法。   水幽寒喝了几杯,就有不胜之态,只好让小红和凤儿扶她起身.推说身体不适,要告辞。齐芳珠也被众人缠的没法,便要和水幽寒一起走。   "刚喝了酒,chuī了风可不好。欧阳夫人和呼延夫人还是歇歇再走才妥当。"赵修容道。   "我陪水姐姐和呼延夫人到我那喝杯醒酒的茶。"王嫣然脸色酡红,看来也有了几分醉意。   "两位客人要走,我不好拦。嫣然妹妹可是东道,你这个东道要走,我们可是要多心的,说不得也一起走了。"赵修容笑着打趣道。   王嫣然无法脱身,就吩咐人好生送水幽寒和齐芳珠到她院中歇歇走在曲桥上,水幽寒轻轻嘘了口气。   "我父亲在兵部任职,和楚侯爷楚将军都有来往。我和楚昭仪也算自幼相识,不过长大后,就很少碰面了。"齐芳珠似乎是说闲话,又似乎在向水幽寒解释什么似地说,"今天一早楚昭仪就派人传我进宫,我不好不来,没想到小寒姐也在。……方才,……我也没能帮上姐姐什么忙。"   "你能陪我一起出来,我就很感激了。"如果不是齐芳珠也说要走,还不知道那些人肯不肯就这样放她出来。   "那姐姐咱们直接回府,还是去王昭仪房中歇歇再走?"   "我看她们忙的很,倒不好再去打扰,还是直接回府吧。"   "我也是如此想。"   ****半,便见两只画舫从方才宴饮之处滑出,向对岸*****画舫上人影瞳瞳,莺声燕语,不一时竟走到水幽寒前面去了。   "看来还有人先离席了,这船走的可比咱们步行快上许多。"齐芳珠瞧着那两只画舫说道。   等水幽寒走下曲桥,就见那两只画舫孤零零地停靠在岸上,上面的人早就走的不见踪影了。   "姐,那梅花鹿真可爱,不如咱们也养两只怎么样。"走到梅林,凤儿指着趴在不远处的梅花鹿说道。   水幽寒心想,梅花鹿漂亮又温顺,家里的园子要养两只小鹿也够大了,而且麒儿必定十分喜欢。这么一想,水幽寒自己也心痒起来。   "芳珠,你怎么扔下我就走了。我也不耐烦和那些人应酬。你方才还说要试试我那匹汗血宝马,走,咱们这就去我宫里。"   水幽寒正在走神,楚婉君带着几个宫人从斜刺里走过来,拉住了齐芳珠。齐芳珠不想扔下水幽寒,可心里又实在喜欢那汗血宝马,这么一犹豫间,楚婉君也不等她回答,一阵风似地撮了齐芳珠走了。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每次看到姐姐都摆出那副面孔来,似乎她多了不起似做会骑马she箭很了不起吗,看她刚才she的那一箭,有气无力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将门之女。"凤儿很讨厌楚婉君。   "小声点,"小红拉拉凤儿的衣角,指着前面引路的宫女,示意凤儿说话小心,"我看她是心虚,以前害过姑娘,如今姑娘好好的,她心里不自在那。"小红低声道。   水幽寒听得暗笑,小红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敏锐的,说到了楚婉君的症结上。   眼看要出梅林,一个绿色衣衫的丫环从后面赶上来,拦住水幽寒:"欧阳夫人,婢子碧柳,我们夫人请您到那边假山上的亭子里坐坐。   方才席上人多,说话不方便。我们夫人有好多话,……关系到欧阳大人和欧阳小公子的xing命。"碧柳最后一句将声音压的低低的。   水幽寒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俊俏的丫环。赵欣雅要找她说话,还以欧阳和麒儿的xing命做威胁?赵欣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今天不胜酒力,楚夫人有话,改日再谈吧。"   水幽寒不理碧柳,继续往梅林外走。碧柳没想到水幽寒拒绝的如此gān脆,就要来拉水幽寒,却被凤儿一把推开。   "来人啊,有人行凶,快救救我家奶奶!"   水幽寒停下脚步,回头向看疯子一样的看碧柳。   碧柳正跳着脚喊,"别让她跑了,……我抓住她了。你敢害我家奶奶,有胆就不要跑!"碧柳这么喊着,不远处假山上也响起了哭喊声。"奶奶,奶奶您要挺住,这可是侯府的第一个孙子啊。奶奶,您坚持住,莫让那贱人得逞,……快来人救救我们奶奶。"   一转眼跑出十来个宫女太监把水幽寒团团围在中间。   接下来的一切,水幽寒仿佛做梦一般。   碧柳指着水幽寒对赶来的宫人哭诉,说赵欣雅如何好心请水幽寒过去说话,水幽寒如何趁人不备,将赵欣雅推下台阶,然后跑到这里,被她抓住。   那边亭子里呼喊声、哭嚎声响了半晌。赵修容脸带泪痕,带着一众宫人出现在水幽寒面前。   "枉我们夫人一片真心要和你修好,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把我们夫人从十几级台阶上推下。可怜我们夫人,成亲将近四年,才得了这么一胎。生生跌的落了胎。那可是个已经成形了的男胎啊。请修容娘娘为我们夫人做主。"一个丫环哭诉道。   左右就有人喊着要将水幽寒当场打死,小红紧挨在水幽寒身边,辩解的嗓子都哑了。凤儿更是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那意思就要带水幽寒杀出去。水幽寒劝住凤儿和小红,直视赵修容。   "修容娘娘,我自打离席,就再没见过楚夫人。修容娘娘排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不知要做什么?"   "你害我家奶奶落胎还不承认。请修容娘娘为我们奶奶做主,让这恶妇偿命啊。"碧柳哭诉道。   "楚夫人被害,这是大事。欧阳夫人拒不承认,如果就这样打杀了,不知qíng的就要说咱们诬陷好人。不如这样,先把欧阳夫人看守起来,这事等明天皇上和太后回宫后亲自处理。欧阳夫人,你可愿留在宫中,等明天在圣上面前分辨清楚?"   第二百二十四章陷阱   赵修容说完,看向水幽寒。水幽寒心想,这种时候,她有权利说不吗?   "修容娘娘,这事一定有误会。欧阳夫人不会做出这种事qíng。"   正当水幽寒考虑该如何回答,齐芳珠带着人匆匆而来。原来她随楚婉君去月华宫,走到半路,听说这边出了事qíng,就赶忙赶了过来。楚婉君拗不过她,自然也跟了回来。   "呼延夫人和婉君妹妹来的正好。现在宫里我暂时理事,楚夫人是我的亲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正怕有人说我偏心。呼延夫人和婉君妹妹正可以做个见证。免得欧阳夫人认为我是故意诬陷,"   赵修容和楚婉君领着人在前面走,齐芳珠落在后面和水幽寒一起。   "芳珠,这事于我无关。……如果事qíng不妙,你帮我保住我这两个丫头。"水幽寒找个孔隙,低声对齐芳珠嘱咐。赵修容这样自信带人去看现场,必是有了完全的准备。这宫里是她的地盘,水幽寒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沿着梅林中的青石板路走了一程,绕过假山峭壁,有条石阶直通山上的凉亭。阶梯陡峭,走了一段台阶,转过一道灌木屏障,就看见前面石阶上,一滩血迹已经有些发黑,那血泊中还有一个ròu团,血ròu模糊,正是已经成形的一个胎儿,当然早就没了气息。   赵欣雅躺在旁边的石凳上,头靠在一个丫头的怀里。水幽寒看不见赵欣雅的面容,只瞧见裙子上的斑斑血迹。几个宫人肃立在旁边,一名太医正在为赵欣雅诊脉。   齐芳珠看了那血冉模糊的一片,将头转到一旁,gān呕了起来。   "罗太医,我嫂子qíng况怎样?"楚婉君赶到近前,焦急地询问。   "启禀修容娘娘、昭仪娘娘,老夫无能.赶到时,楚夫人已经因为扑跌,而流了胎儿。另外,楚夫人外有跌伤,内里又伤了元气,需要好好调理。嗯……若是调理不好,以后子嗣上恐怕有些艰难。"   "是你,是你害了我嫂子,害了我哥哥的孩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恨着我们。今天是我嫂子,明天是不是你就要来害我了?"   楚婉君听了太医的话,又看了地上的血泊,激动起来,指着水幽寒叱道。   抱着赵欣雅的那丫环这时也哭道,"我们夫人真可怜,好心要和她和解。她却趁我们夫人不备,将夫人推下台阶。活生生的一个男胎就这样没了,那可是侯府的长孙啊。娘娘请瞧瞧我们夫人这一身的伤,娘娘们要为我们夫人做主啊……"   这丫环一边哭,一边让众人看赵欣雅额头上还有胳膊上的伤痕。   水幽寒仔细一看,赵欣雅额头上的伤还好,这胳膊上还真有几块青紫痕迹。   众人这一番动静,赵欣雅在那丫环怀中睁开眼睛。   "琥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还好吧?"赵欣雅有气无力地问那丫环。   "夫人,夫人节哀啊,孩子,孩子已经没了。"琥珀哭道。   "你,你还我孩子的命来。"赵欣雅听了琥珀的话,抬起上身,怒目看向水幽寒。   "呼延夫人,你都看到了,这可是证据确凿啊。"赵修容道。   看着赵欣雅苍白的脸,怨毒的眼神,水幽寒不由打了个冷颤。她果然没有想错,就算她如何退让,赵欣雅也是不会放过她的。水幽寒仔细看太医拿手帕裹起血泊中的小ròu团,没错,拿确实是未足月的胎儿。   只是,拿自己肚子里的胎儿来换她水幽寒这各命,赵欣雅的心未免太狠了。   当然水幽寒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胎儿是不会假,可也许不是赵欣雅的。那么找到这样一个符合月份的胎儿,再活生生打下来,绝不是一时兴起的计策,而应该是策划良久,早有准备的。水幽寒感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冤魂,或许那位不知在哪里的母亲也不能幸免吧。   水幽寒在人群中四下寻找。   "嫣然妹妹喝醉了酒,如今还在湖那边的花厅里小睡。"赵修容似乎无意地说道。   水幽寒垂下眼帘。   "修容娘娘,楚夫人和欧阳夫人素有嫌隙。这件事,只有楚夫人的两个丫头说是亲眼所见,因此就认定欧阳夫人是凶手,未免有失公允。"齐芳珠据理力争。   "呼延夫人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来,这碧柳和琥珀这两个丫头的话,倒也不能尽信了。"赵修容沉吟道。齐芳珠见此,松了口气。   "臣妾可以作证。"一个宫人推开人群走上前来。   水幽寒转眼去看,竟然是蔡宝林。蔡宝林稍微转过身子,避开水幽寒璐视线。   "修容娘娘,昭仪娘娘,呼延夫人,臣妾可以作证。方才臣妾在假山下路过,听得上面人喊救命,就想上去看看。结果迎面就看到欧阳夫人慌里慌张地跑下来。臣妾和她打招呼她都没听见。然后***碧柳从上面追下来,说是欧阳夫人伤了楚夫人。***路过的人去请太医,然后,臣妾就上来,到了这。臣妾就看到,就看到楚夫人躺在那里,裙子上都是血,旁边只有琥珀在哭。我和琥珀扶了楚夫人到旁边石凳上,楚夫人……流了好多血,还有……那个。"   蔡宝林指指被太医抱起来的胎儿。   赵修容已经叫宫人用绣兜将赵欣雅抬了下去,说是送到她宫里救治。   人证,有碧柳和琥珀两个丫头,还有赵欣雅方才的指认。最可怕的是蔡宝林的证词。物证,就是那血淋淋的胎儿。这可是人证物证齐全了。而水幽寒这边,能给她作证的只有凤儿和小红,方才领路的宫女早在那群人围过来时就不见了踪影,估计以后是再也找不到了。   好一个大胆,残忍,而又滴水不漏璐局。   水幽寒悄悄拉过小红和凤儿的手,在两人手中写字。   "姑娘(大姐)?"两人俱是摇头,水幽寒握住两人的手,让她们务必听自己的。"只有这样才能救我。"   "呼延夫人,楚侯爷家的子嗣被害,可不是小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呼延夫人可还有话说。"   齐芳珠还要为水幽寒说qíng,水幽寒走过来,拉住齐芳珠。   "这件事与我无关。不过,正如修容娘娘所言,兹事体大。为了澄清事实,我愿意留下来。相信修容娘娘会保我平安,等明天请皇上和太后给我个公道。"   齐芳珠何等聪明,明白眼前只能如此行事。   "我相信欧阳夫人是清白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便把欧阳夫人jiāo给修容娘娘。相信修容娘娘会以大局为重,保欧阳夫人一夜平安。"   赵修容笑了笑。"自然,还有什么地方比宫里更安全。欧阳夫人自信清白,那还怕什么?"说着对身边宫人吩咐道:"请欧阳夫人去偏殿歇息。"   水幽寒也不挣扎,从容地跟着宫人往外走。   "夫人带来的两个丫头那,也和夫人一起吧。"一个嬷嬷见水幽寒身边没有跟人,开口道。   "修容娘娘,方才我听几个证人所言,都只指认我是凶手。这事和别人不相gān。"   那嬷嬷喋喋笑了两声,"既是欧阳夫人的丫头,怎么会不相gān?"   "我可以作证,这两个丫头方才是和我在一起,去了月华宫。若说她们有gān系,可是也疑心到我身上了。"齐芳珠板起面孔。   "方才芳珠你和我一起,可没见到这两个丫头。"楚婉君道。   "不过是两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婉君你只想着汗血宝马,没注意到她们也是有的。两位娘娘若不信我,就问我身边这几个丫头。这俩丫头可是一直和她们在一起的。"   齐芳珠发话,她贴身几个丫头自然都附和。   赵修容和楚婉君对视一眼,齐芳珠身份特殊,就是赵太后也要给她几分颜面。齐芳珠这样说,就是护定了那两个丫头。   "呼延夫人的话自然是可信的。你们只带走欧阳夫人就是了。"   赵修容吩咐。   水幽寒临走前看了齐芳珠一眼,齐芳珠微微点了点头。水幽寒这才放心和宫人离去。   冷宫啊,水幽寒感叹,没想到她还有机会到冷宫一游。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二次坐牢了。冷宫也未必比渤海郡乡下小县的牢房好多少。一个人在这样yīn森的地方,还真有些害怕。不过她又不能让凤儿和小红留下来陪她。虽然要传送消息只要一个人就行,但是,她不想让这两个丫头留下来冒险。在宫里,别人对她本人也许还有几分顾忌,不会轻易就将她怎样。然而凤儿和小红,因为身份所限,这宫里的人对她们却是不会有丝毫的顾忌。   让齐芳珠帮助她们离开,是最好的办法。齐芳珠身份特殊,呼延敏之虽然也去了皇陵,但是留守的禁军都是他的手下。水幽寒相信,齐芳珠一定有办法送两人出去。   等明天皇帝和太后来主持公道?水幽寒心中冷笑,当她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吗?只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手段。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室内一片漆黑。房门哐当一声打开.   三五个宫人鱼贯而入。   "欧阳夫人,长夜寂寞,老奴来和您说说话可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长夜   宫人举着灯笼,说话的人在水幽寒身前的椅子上坐下。借着昏huáng的灯光,水幽寒这才看清来的人是个半老的嬷嬷,看上去应该有四五十岁,穿戴打扮都十分体面,想来是有身份的。   水幽寒看着眼前这个嬷嬷一张皮笑ròu不笑的脸,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欧阳夫人,您今天可是闯了大祸了。您害谁不好,怎么就去害楚夫人?您可知道楚夫人是谁,那可是楚侯爷的长媳,楚夫人肚子里的是楚家的骨ròu。楚侯爷和楚将军父子为大周江山,在战场上搏命,结果自己的骨ròu,让欧阳夫人您一推,就给推没了。楚夫人现在还是明白一会,糊涂一会的。欧阳夫人,你想过没有,明天皇上和太后回来,您会有个什么结果?"   "我又没做什么,会有什么结果?"   "欧阳夫人,这人证物证都有了,呼延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您再辩解也没用。您难道还以为您自个能摘gān净吗?"   "请问嬷嬷您怎么称呼?"水幽寒问。   "嘎嘎嘎,我一个没品级的老婆子,哪有什么名字。不过既然欧阳夫人问起,就叫我劳嬷嬷吧。"   劳嬷嬷gān笑两声,答道。   "嬷嬷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要和我说什么?"   "嘎嘎嘎,奉了谁的命,老奴没法回答,夫人得自己去想。夫人只需要知道,老奴来,是来救夫人的。"   "哦?"水幽寒疑惑地看着劳嬷嬷。   "夫人可是觉得有人撑腰,不过弄死个孩子,没有大罪?那夫人可就想错了。楚侯爷父子,用万岁爷的话说,是大周朝的石柱子。动了他们,就是动万岁爷的江山。您动的可是楚家的嫡孙怀……"   "请教劳嬷嬷,这会是什么刑罚。"   "嘎嘎嘎,"劳嬷嬷笑的更加快意,凑近水幽寒道:"千刀万剐之刑。"   水幽寒身体往后缩了缩,这劳嬷嬷似乎周身环绕着一股yīn森的冷气,直让人毛骨悚然。水幽寒两世经历,其实并没有见识过什么大jian大恶之人。   "害怕了?老奴还没说完那。夫人以为您抵了命,就完事了,那可就想差了。"   水幽寒说话有些哆嗦,"难道不是这样?"   "嘎嘎嘎。夫人您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劳嬷嬷一言掷地有声。   "我夫君在大理寺任职,可没听说过本朝有灭九族的。"   "那是皇上仁慈。不过,你一家大小却是逃不了的。"   "我不相信。"   "嘎嘎嘎。夫人看着聪明,其实是个糊涂人。这里没有别人,我给夫人提个醒。夫人您不怕楚侯爷一家,那夫人不会忘了,楚夫人是谁家的女儿,修容娘娘是谁,当今的太后是谁吧。皇上为了让这些人消气,会怎么处置你们一家,夫人只要想想,就明白了。"   水幽寒沉默半晌,手帕都揉碎了。劳嬷嬷在一边看得似乎很开怀。   "劳嬷嬷,您方才说是来救我,您不说是谁派来的,我也能猜个大概。我就知道她不会不管我。请劳嬷嬷方才说救我,请劳嬷嬷教我如何做?"   "欧阳夫人那么聪明,还用老奴教?"   "嬷嬷在宫里,见多识广,哪是我们能比的。请嬷嬷教我,怎样才能救我的家人?"水幽寒悄悄从腕上褪下只翡翠镯子,在拉住劳嬷嬷的衣袖时,顺手放在劳嬷嬷手里。   劳嬷嬷感觉到手中的东西,面色微变,等水幽寒收回手,那镯子已经被劳嬷嬷拢在衣袖里了。   "女人啊,这辈子为什么活着?还不就是为了儿子活着。就是飞鸟走shòu,都懂得为了自己的孩子.qíng愿自己饿死的。"   "劳嬷嬷的意思是……让我明天认罪,求皇上和太后饶了我家人?"   劳嬷嬷有些不屑,又有此不耐地看了看水幽寒,"你害楚家没了孙子,害得楚夫人半死不活。明天皇上和太后回来,却看见你水灵灵活生生地。圣上和太后会怎么想,侯府会怎么想?"   "那,那我就弄的可怜些……"   "夫人是真不明白,还是舍不得自己个啊?"劳嬷嬷yīn阳怪气道。   "劳嬷嬷是想让我……"   "唉呦,老奴哪敢。是夫人要老奴教你如何能救你一家子,老奴只打了个比方。夫人怎么想,怎么做,都是夫人自己的事。"   水幽寒咬了咬牙,"劳嬷嬷,我这么做了,真的能救我家人吗?   我,我想要个保证。嫣……打发嬷嬷来的人,她,她是不是能保我家人平安?"   劳嬷嬷似乎对水幽寒的犹豫很不耐烦,打算好好开解开解她,"夫人自己想想,明天皇上和太后回来,楚夫人那边没了个孩子,夫人您也赔上了xing命。就是侯府、***消气。皇上更是会怜惜夫人,再加上夫人的好***上和太后素来心慈,也就不忍心加罪您的家人了。"   "多谢嬷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嬷嬷回去转告……请她帮忙保住我家人。我就是到了地下,也会感激不尽。"   "夫人要不要我帮忙送您一程?"   "不必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宫里人多眼杂,别连累了嬷嬷和……不过,如果嬷嬷身边带了什么东西,能让我不太受罪,那……"   水幽寒如此上道,劳嬷嬷颇为满意,招手让人送进个托盘来.上面有一杯酒,还有一条白绫。生死关头,水幽寒无厘头地觉得喜感,看来从古至今这两样真是杀人灭口、自尽自绝的万能道具啊。   "夫人任选一个吧。"   水幽寒犹豫着,她并不想死,她想拖延时间,但又不能做的太过,激怒劳嬷嬷,或者让劳嬷嬷明白她的意图,她只会马上吃亏。只希望这个劳嬷嬷不是一定要看着她死才放心。   "嬷嬷,这酒喝过之后会怎样?……我不想……太难看。"   劳嬷嬷哼了一声,临死还要臭美。   不过都是女人,她也没有起疑心。   "这可是好东西,会让你漂漂亮亮的上路。也不受罪,喝下去,从头到脚,从外到里,都什么感觉也没有。"   水幽寒哦了一声,原来是神经麻痹类毒药。   "嬷嬷,把这两样都留给我吧。保险些,我也少受些苦。"   劳嬷嬷看了眼水幽寒,点了点头。是有这样比较胆小的,生怕受苦,几样一起用,她也是见过的。   劳嬷嬷让人将两样东西都放在桌子上。   "嬷嬷不用等在这里,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些……不想被人看着……"水幽寒又拔下只玉簪来,偷偷塞到劳嬷嬷怀里。她见劳嬷嬷身上少有金银,都是翡翠和玉的配饰,心中猜测这劳嬷嬷是喜欢玉的。   劳嬷嬷咧了咧嘴角,大大方方地收了簪子。   "老奴便先退下了。夫人也莫要让人cao心才好。"   劳嬷嬷又吩咐看守,"老辛啊,这就jiāo给你了。我去睡一会,事qíng完了,你来找我。"   那辛嬷嬷忙不迭地应了。   劳嬷嬷只留了两个人看守水幽寒。辛嬷嬷比劳嬷嬷略年轻些,应该四十左右岁,长的膀大腰圆。另一个是个瘦小的宫女,跟在辛嬷嬷身边,听辛嬷嬷的使唤。水幽寒仔细打量两人,小宫女似乎很怕辛嬷嬷的样子。辛嬷嬷则是贪婪地盯着水幽寒。   "欧阳夫人,要老奴伺候您吗?"送了劳嬷嬷走,辛嬷嬷带着个宫人进来。   "辛嬷嬷,我自己来就好。请辛嬷嬷行个方便,容我些时候,让我走的从容些。我自不会让辛嬷嬷难做。"   水幽寒说着,从头上取下只金钗,递在辛嬷嬷手中。辛嬷嬷也不避讳旁边的小宫女,接了钗子,拿在灯下看了看,还张嘴咬了一口.   确认是真金,还吧唧了两下嘴,才将钗子收起来。   水幽寒见辛嬷嬷已经有些松动,不过眼神还是黏在她的首饰上。   "辛嬷嬷容我自在些,我就以这一头的首饰相赠。只是,容我先戴着,一会自然收拾好了给嬷嬷。"   辛嬷嬷看了看水幽寒,嘟囔道:"你给不给,这还不都是我的。"   虽这样说,却没有继续为难水幽寒,而是带着拿小宫女退了出去。毕竟别人心甘qíng愿给,又何必自己抢夺或偷。这样就算有人问起,她还能说是因为照顾的好,这女人临死前送给她的,也理直气壮此不是。   今天有大进项,辛嬷嬷也难得阔绰一下。给了小丫头几个钱,让她弄了些好酒饭来享用。屋里的人倒不用她cao心,这是冷宫,几道大门锁着,外面有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等她吃喝好了,就去屋里,那人如果识相,大家省事,如果不识相,少不得她出力送她一程。   不过,这毕竟是手上沾血,能不沾最好。况且人家还承诺送她一头的首饰。   酒足饭饱,辛嬷嬷抹抹嘴,打算开始gān活。打开屋门,里面漆黑一片,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辛嬷嬷举着灯笼,一眼就瞧见桌上金灿灿的一堆。辛嬷嬷奔过去,将东西都搂到怀里,又一件件细看,习惯xing地放在嘴里咬一下。这金子成色真好,辛嬷嬷心里赞道,并决定好好对待那人的尸身。这么想着,才想到没看到尸身,不知是选择了哪种死法,忙举灯笼去找。   高高的房梁下,一个身子晃晃悠悠地吊着。饶是辛嬷嬷见识的多了,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黎明   鬼……厉鬼,啊……"看到眼前的景象,辛嬷嬷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浸透在冰水里,麻苏苏地,几乎失去了知觉。灯光昏暗,她想靠近些看的清楚些,然而一迈步,却发现两条腿不听使唤,手里的灯笼也掉在地上。   房梁下晃悠悠地吊着一个人,红衣红裤,头上还蒙着红色的布巾。   辛嬷嬷手上并不gān净,但她也还是怕鬼。这个年代,大家都相信穿着红衣死去的人,会变成厉鬼。辛嬷嬷瘫倒在地上,手足麻木,想开口,又发现说话都不利落了。这让她更加坚信,这屋里的人变成了厉鬼,这厉鬼要接她偿命。   "扶……扶我起来,快……走。"   辛嬷嬷呼喝身边的小宫女,小宫女也被辛嬷嬷的样子吓到了,忙扶着辛嬷嬷,两人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到了外间,辛嬷嬷躺在chuáng上,吩咐小宫女关好里面的房门。   "别让鬼跑出来。"   辛嬷嬷不敢回去看,心里想着这屋里的女人只怕是知道没有好结果,因此早做好了准备。所谓要求容些时候,不过是为了换好衣服,只怕还是为了选个最凶的时辰。辛嬷嬷趴在地上祷告,"冤有头债有主,老奴只是看守,一根指头都没碰您劳人家。您老人家有灵,去找真正害您的人报仇吧。老奴做这个差使,也是为了一碗饭啊。您饶了老奴吧。"   絮絮叨叨地求告了半晌,辛嬷嬷让小宫女扶她起来。又吩咐小宫女,"英子,你去趟劳嬷嬷那,就说事qíng办好了。其它什么都不要说。"英子点头出去。辛嬷嬷看着里面紧闭的房门,天亮之前,她是不敢进去了。等明天让别进去触霉头好了。   黑夜沉沉,宫里宫外都有无心睡眠的人。   宫内一间卧房内,劳嬷嬷弯着腰,一脸的谄笑,完全没了在冷宫时的yīn森模样。   "……就是这样,事qíng都办好了。"   "完全是她自愿的,你们没动手吧?"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帘子后问道。   "娘娘的嘱咐,老奴记得真真的。没人动手,是她自己吊上去的。刚开始她还存着侥幸,老奴一提到她的官人和儿子,她就怕了。   还有件趣事,她自作聪明,认为老奴是那位派去的。"辛嬷嬷指了指某个方向,"老奴也没反驳,她就更信了。还求老奴转告那位,一定保住她家人那。嘎嘎嘎,娘娘这招真是高妙,就是去了yīn曹地府,她心里怨恨的也是那个人。"   "嗯,这事做的很好。你回去吧,小心被让人看到。"   "是,是,娘娘。娘娘,老奴……"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   "那老奴就告退了。"   劳嬷嬷一走。   帘内有人长嘘了口气。   "娘娘,那冷宫里,每年不明不白扔出去的人多着了,那人家里不过是个小吏,您何必如此小心。"   "你懂的什么?那是五品官,不是小吏。听说他们夫妻两个十分恩爱。这女人死了,欧阳振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倒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大理寺那些人。包潜是有名的软硬不吃,宋演则是能凭白骨断冤qíng。宫里那些不留痕迹的手段,到宋演手里,可是破绽百出。所以只能哄着她自绝。"   "如今她是自己吊死的.娘娘可以放心了。"   "嗯,可怜慈母心,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的。何况是她这样重感qíng的人。你看白日里那个qíng形,她自身难保,可还是求齐芳珠护着她两个丫头就知道了。"   "娘娘,咱们没能留住齐芳珠,那两个丫头也不见踪影了。"   "算了,走了就走了吧。就是她们请了长公主来也不碍事。这夜里,就算长公主要进宫,也是要有陛下的旨意。这京城里没人能救的了她,能救她的只有陛下,可陛下在皇陵。就算她们能请得动陛下,这一往一返,也要明天早上。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娘娘算无遗策。"   "你当我愿意这样吗,我这也是不得已。那边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只说还没醒酒,并没有什么动静。"   "哼,她倒沉得住气。估计也和咱们一样,在等消息那。"   "这是想踩着姐妹的尸体往上爬,只怕明天就要对娘娘发难了。"   "她打的什么算盘可瞒不了人。她知道咱们设了圈套,只推说吃醉了酒,凡事都不知道,就没了责任。明天再到陛下面前痛哭流涕.   要求雪冤,把咱们都打倒了,她就名利双收。那家人不明真相,只怕还感激她那。"   "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城府和心计。尤其是狠心这一条,真真让人害怕。听说以前两人好的和亲姐妹一样,那人没有半点对不住她的地方。不仅如此,她几次利用   ****那人还是掏心挖肺地对她好。她用陛下的东西****那人可是实打实采办了两匣子东西,生怕她过的不好,让她打点人用的。就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亲姐妹啊,亲姐妹……若我有个姐妹肯这样对我,该多好。"   说话的人似乎被触动了心事。   "娘娘,您别伤心。等您,等您心愿达成,那时候也不用受她们辖制了。"   "嗯,你派人去把消息告诉她吧,让她高兴高兴。"   另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内。   "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冷宫的辛嬷嬷去了那边,然后那边又遣人出了宫。"   华服丽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喜悦还有些忧愁。   "我心中总有些难受。"   "娘娘只需想,人家下狠心对付她,娘娘也是势单力薄,救不了她,反连累了娘娘自个。如今她一个人死了,娘娘为她讨回公道来也就是了。她以前的命可是娘娘救的,便为娘娘舍弃了,也是应该。她一条命,能换娘娘登上那个宝座,也是值得地。"   "嬷嬷说的有道理。等我如愿,我会给她加封,保她一家荣华富贵。   "她若知道娘娘如此重qíng,必定是感激娘娘的。娘娘早些睡吧,明天陛下回来,娘娘可要忙了。"   "嗯,我这就去睡。"丽人转身入内,又停住,对旁边的宫女吩咐道:"小莲,你去上柱香吧。也让她走的安心些。"   宫外,某大宅门内。   "是真的?这次死透了没有?"chuáng上的人本是病恹恹地,听到消息喜得从chuáng上几乎一跃而起。   "奶奶,奶奶,您小心些。是劳嬷嬷亲手办的,娘娘派人送信来,没有假的。"   "太好了,真想现在就去看看。"   "奶奶,您还是忍忍。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还得在chuáng上躺一个月啊,真是难过。不过,总算除掉了她,也值了。琥珀,去把刚才的燕窝端来,我现在有胃口了。等等,你去叫兰儿那贱人来伺候我。对,这个月,就让她日夜在我这里伺候,这可是她的体面。"   冷宫大门,看守的宫人见来人亮出的金牌,不敢怠慢。宫门层层打开,劳嬷嬷等人被惊动,出来拦阻,但是见了金牌,还有已经出鞘的尚方宝剑,都战战兢兢地退下。来人目标明确,直奔一间屋子而去。   房门被推开,灯光下,梁上吊着的红色身影刺着人们的眼睛。   "姐,怎么会这样,姐,你说过等我们来救你的。"凤儿立时大哭起来。她也不管别的,冲到外边,抓住瘫在chuáng上的辛嬷嬷。   "是不是你们害死我姐姐的,我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你怎么中毒了……"   欧阳一见那熟悉的红色衣卦,踉跄了一下,"小寒……"语气痛彻心扉。   "大哥,我在这。"   穿红衣而死,会魂魄不散,化为厉鬼。难道小寒不愿意离开,所以就变成鬼回来了吗?   欧阳顺着声音望去,一人披头散发从角落的木板chuáng下爬出来。   没有一丝畏惧,不管是人是鬼,那声音,那眉眼,是早就刻印在身体里的。欧阳奔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熟悉的发香,温热的ròu体,能呼吸,会说话。   "大哥,我没死。那吊着的,就是个稻糙人。"   转瞬之间,宫内各处都亮起了灯火。   "怎么可能?"被叫起来的人们,几乎不能相信耳中听到的消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简直没道理啊。   chūn华宫大殿内,以赵修容、王昭仪、楚昭仪为首的各宫嫔妃,面色各异,但还是冲着大殿的主位拜了下去。   那里,供奉着的是一面御赐金牌,还有一把尚方宝剑。而大殿下,则排列着三口铜铡。那是先朝留下来,继续被本朝皇帝赋予最高刑事权力的,好人为之膜拜,恶人为之胆寒的杀戮之器。   "本官接到禀报,楚侯爷的嫡孙在禁宫内被人所害。楚侯爷父子是国之栋梁,此案关乎社稷。本官已经使人急报陛下。因案qíng紧急,本官奉陛下的旨意,协同长公主,就地彻查此案。"   大理寺卿包潜,在大殿中朗声宣布。   第二百二十七章破绽(上)   包潜说完,长公主又安抚了在场的嫔妃一番,说"兹事体大,包大人奉皇命进宫,自然要通知各位娘娘。各位娘娘都识大体,主动前来,皇兄和母后知道,也会欣慰。"   大理寺卿是外臣,没有圣旨宣召是不能进宫的。现在皇帝又不在皇宫内,因此宫里的嫔妃是万万想不到大理寺会连夜进宫,这么快就接管这件事。长公主的一番话,则是在替包潜解释。嫔妃们毕竟都是皇帝的女人,就是包潜有金牌,也是要小心谨慎的,不然被哪个在皇帝枕边chuī个风,皇帝面子上也不好过。因此长公主这么一说,包潜深夜进宫合qíng合理,还对这些嫔妃十分尊重,这些嫔妃都是主动到场的。   场面话说过,就讲到正事上。赵欣雅早就出宫回侯府休养,包潜已经派人去了侯府,现在就是要听取在场嫔妃的证词。   赵修容、蔡宝林,还有一众宫人各自将当天发生的事qíng叙述了一遍。包潜命人记录下来,又让相关人等画押确认。   "便是如此,欧阳夫人虽然拒不承认,但人证物证聚在。本该立即打杀,本宫却不忍心。可楚侯爷父子是朝廷众臣,他家的子嗣在宫里被害,本宫也不能漠视。是欧阳夫人自愿留在宫中,要等明天陛下回来审问。皇姐,包大人,本宫这样处置不知是否欠妥?"赵修容面容端庄,一番话说出来滴水不漏。   "修容娘娘处置的自然极是妥当。"长公主和包潜都赞道。   "可恨本宫今天游园,被众姐妹多灌了几杯,醉到刚才才醒。发生了什么事,竟是毫不知qíng。公主千岁,包大人,本宫敢以xing命担保,事qíng绝不是水姐姐做的。这其中一定有jian人陷害,请公主和包大人为水姐姐洗冤。水姐姐现在在哪里,公主和包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先接了水姐姐出来?"王嫣然心急道。   殿上诸人神色各异,赵修容道:"嫣然妹妹说的有理,有皇姐和包大人在,也该请欧阳夫人来。是否有冤qíng,一断就知。嫣然妹妹和欧阳夫人jiāo好,可是这样武断地下结论,倒把平日和你相处的这些姐妹们都说成jian人之流了。"   王嫣然呐呐道:"妹妹心里着急,说话少了顾忌。人命关天,也请姐姐不要计较。清者自清,我看别的姐妹们并不这样多心。"   包潜微眯着眼,长公主低头喝茶,似乎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唇枪舌剑。   少顷一个侍卫进来附在包潜耳边说了什么,包潜点点头,一张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qíng。之后,又有侍卫带进来碧柳和琥珀两人。   "楚将军夫人依旧昏迷,无法进宫。只带了当时伺候的两个丫环来作证。"侍卫禀报道。   包潜就让碧柳和琥珀将案发经过叙述一遍,依旧是记录,然后让两人画押。   包潜看了众人的证词,沉吟片刻,道:"众口一词都说是欧阳夫人害人,那么就听听欧阳夫人怎么说吧。"   脚步声响起,众人望向大殿门口。等这人走到灯下,众人看清了她的脸,已经有几个沉不住气的惊呼出声。这个梳着乌溜溜的发髻,却是钗环皆无的女子,正是水幽寒。   "水姐姐,水姐姐,你没受委屈吧。怎么头上的发簪都没了,可是有人欺负姐姐。水姐姐告诉我,我请陛下为姐姐做主。"王嫣然蓦地看到水幽寒好端端地走进来,先是捂住了嘴,不由自主地望了赵修容一眼,然后忙奔过来,拉住水幽寒关切地询问。   水幽寒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依到欧阳身边。   "昭仪娘娘,冷宫寒冷,下官娘子染了风寒,莫要过了病气给娘娘。"欧阳对王嫣然执礼说道。   "这还有外臣在场,就是有叙jiāoqíng,也该等等。王昭仪如此失仪,可是失了天家的颜面。"楚婉君在一边凉凉地说道。   王嫣然知道楚婉君话说的刻薄,然而确实有理。再看欧阳眼中只有水幽寒,而水幽寒则是恹恹地打不起jīng神,也只好先回到座位上坐好。   接下来就轮到水幽寒做供,画押完毕。   这一番忙碌,天早就亮了。   "这样看来,欧阳夫人就是凶嫌。欧阳夫人,众口一词,说害人者是你,你还有什么话讲。"   "回大人。正如我证词所言,在宴席上与楚夫人分开后,到被众位娘娘带到楚夫人身边,这之间,我并没见过楚夫人。"   "包大人,大理寺的刑具都是摆设吗?事实俱在,她嘴硬还能硬的过包大人的刑罚手段。"楚婉君瞄着殿下三口铡刀说道。   "娘娘此言差矣,大理寺讲究依法断案,屈打成   招****为,我大理寺从来不耻此等行为。"   楚婉君被这话噎得脸色数变,她是骄纵的xing子,可面对包潜一张黑脸,却是怎么也不敢发作。   "既然这样,本官要到现场走一走,请方才作证的几位一起走一趟如何。   大家自然没有反对。王嫣然也随同前去,几次yù走到水幽寒身边,水幽寒却被欧阳、凤儿,齐芳珠等人围的风雨不透,她也不能近身。   一个同僚将欧阳唤过去,两人低语了一会,欧阳回来时脸色十分沉重。水幽寒觉察有异,赶忙问是什么事。   "方才包大人派人去找当时到场诊脉的罗太医。结果罗太医家人说,罗太医自打一早进宫,就再也没有回去。家里也正担心。"   水幽寒听了不禁心往下一沉。她也不相信赵欣雅是真的落胎。如果赵欣雅肚里真有孩子,那么生下来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和她一命换一命。这落胎必是假的,但是那血水和胎儿却是真的,这也是凤儿当时确认的。那么这个罗太医就一定是同谋的人。   "大理寺派人在皇宫和罗太医家之间的路上搜寻,方才在细柳河里捞出一具尸首,正是罗太医,……仵作看了,是溺水而亡。"   欧阳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水幽寒的想法。这么关键的证人,当然是杀人灭口才最稳妥。虽然大理寺也派人去楚家,但楚家为着自家的面子,是不会积极配合的。就水幽寒所知,有让没怀孕的人呈现怀孕的脉象的法子,那么赵欣雅的落胎也自然有法子能蒙混过关。验身倒是能揭露真相,只是别说赵欣雅不会同意,楚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进了梅林,众人登上假山。青石板上璐血迹已经被洗刷gān净。碧柳、琥珀并蔡宝林指认了当时的位置。   包潜沉默不语,似乎也看不出哪里有破绽。   "蔡宝林,我平日待你不薄。水姐姐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血口喷人,诬陷水姐姐。若是我有得罪你之处,我给你道歉就是,莫要因为我的关系,迁怒水姐姐。"   一边王嫣然冲着蔡宝林发难。   蔡宝林瑟缩了一下,依旧说道:"昭仪娘娘,臣妾说的都是实qíng。   楚夫人的孩子,也是一条xing命,臣妾不敢说谎。"   "你胡说,水姐姐绝不会做那样的事。你实话跟我说,你受了谁的要挟,要你陷害水姐姐。你现在在公主千岁和包大人面前说出来,可以减轻你的罪责。若是你不说,一会查出来,是什么样的罪过你是清楚的。"王嫣然bī近蔡宝林说道。   "你现在讲出实qíng,我可以保你无事。"长公主接过话头,"要挟不要挟的,我倒没有疑心到那里。不过你一时看差了也是有的。若你不敢在这里说,和我私下说也一样。"   长公主的保证是什么分量,在场的人都是知道的。蔡宝林显得有些犹豫。   "宝林妹妹难道真有什么隐qíng?那还等什么,快说出来,如果合qíng合理,便是我,也能帮的上忙的。"赵修容也说道。   蔡宝林抬头看了眼众人,等看到赵修容身边时,似乎被什么刺痛了眼睛,慌忙低下头。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水幽寒的眼睛。水幽寒向蔡宝林刚才看的方向看去,赵修容身边一个粉色衣衫的宫女,正将手里捏着的荷包塞回衣袖里。   "臣妾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再没有别的可说。"蔡宝林道。   水幽寒叹了口气,关键的证人有四个。罗太医是最关键的,已经被灭口,死无对证了。刻下的三个,两个是赵欣雅的贴身丫头,是绝不会改口的。而这个蔡宝林,似乎也被人握住七寸,那人坚信蔡宝林不会翻供,才选了她做证人吧。   对方这个局布的如此严密,不管水幽寒是死是活,对方都立于不败之地了。只是,水幽寒一直坚信,假的永远真不了,再严密的局,它也会有漏dòng,只看你是否能够发现。   这个局,人证物证都已经严丝合fèng了,那么其它方面那。水幽寒站在假山的石阶上,远目沉思,忽然眼前一亮,拉了欧阳到一边商量。   欧阳听了水幽寒的话,面露喜色,急忙去包潜身边低声回禀:"公主千岁,包大人,下官有个建议,请几位证人将当天所发生的事qíng,实地演练一遍,就知证词的真伪。"   第二百二十八章破绽(下)   "恩,案件重演,这倒是个好法子,就这么办。"   包大人一声吩咐下去,要证人要演的和昨天一模一样,而且假设三个证人所说属实,让一个侍卫扮演水幽寒。水幽寒自然不会反驳。   碧柳和琥珀两个对视一眼,她们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是事先没有准备的。然而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两个丫头从小一起在赵欣雅身边伺候,默契还是有一些的。那侍卫按照两人的说辞,演示如何推倒赵欣雅,然后往山下跑。碧柳则是等了片刻方追上去。在山脚遇到等在那里的蔡宝林,蔡宝林上山,碧柳和侍卫一前一后赶到梅林边,水幽寒被围住的地方。   一番排练下来,那侍卫还没什么,碧柳早就大汗淋漓。包潜早在欧阳说要案件重演的时候,就想到了事qíng的破绽所在,如今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长公主也有些了悟,众宫人大多酶懂,然而也有聪明的看出了门道,故作镇定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有之,幸灾乐祸的更不少。   "刚才你们所演,和昨天发生的可有出入。"包潜将碧柳、琥珀和蔡宝林叫到一边询问。   "禀报大人,这样大的事,就发生在昨天,婢子怎么可能忘记。方才婢子们所做,和昨天丝毫无异。"   "那就好,来人啊,将这两个说谎的丫头给我拿下。"包潜沉下脸吩咐侍卫拿人。   碧柳和琥珀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惊在当场,半晌才腮过神来喊冤。   包潜冷笑一声,"从这假山到梅林边,足有三箭之地。便如我这侍卫这般高大qiáng壮,急跑过去也要盏茶工夫。方才按照碧柳能追上的速度,就走了两盏茶时间。蔡宝林供述,在山脚下遇到欧阳夫人,到了山上亭子,将楚夫人抬到石凳上,修容娘娘就领着楚夫人赶到了。   蔡宝林从山脚到亭子用了半盏茶时间,碧柳,且就算你和欧阳夫人司时在山脚下遇到蔡宝林,你能在半盏茶时间内,从山脚到梅林边,抓住楚夫人,辩解半晌,再回到山脚下吗?"   碧柳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吓的汗如雨下,却再也无从分辨,在场诸人也都沉默下来。   "这分明是你与人设局,等在半路,拦住欧阳夫人,想把欧阳夫人骗到假山。欧阳夫人不上当,你无法,只好提前喊起来。你的帮凶,琥珀,才在假山那边呼应,意yù嫁祸欧阳夫人。这事前因后果真相如何,你还不快快招认?"   水幽寒暗自赞叹,包潜果然英明,一点就透。同时也为自己抹了把冷汗,多亏她当时对赵欣雅有所警惕,如果圣母心肠发作,真的相信赵欣雅要和她化gān戈为玉帛,跟了碧柳前去,进了这样一个铁桶般的圈套,再要逃脱,可就难了。   "包大人不愧青天之名,明断是非。本宫却被这两个丫头给蒙骗了,实在惭愧。好在本宫没有完全听信她们的话,如今欧阳夫人无恙,本宫心里也好受些。还请包大人好好审审这两个婢子,查明真相。"赵修容何等聪慧,此时此刻,还不撇清等待何时。   至此,水幽寒的身上的嫌疑已经洗清。   chūn华宫正殿,碧柳和琥珀两人匍伏在狗头铡旁边,抖做一团。蔡宝林毕竟是有品级的嫔妃,只由长公主派了两个宫人看押在一旁。   包潜正要再次审问,却有宫人跑进来禀报,说是皇上和太后回宫了。水幽寒暗自腹诽,这两位回来的真是时候。如果不是有长公主和包大人,他们这个时候回来,只能赶上给水幽寒送葬,却正好赶上能为某些人解围。这殿中听了皇上和太后驾到后,松了一口气的可不只一人。   皇上来了,其它的事qíng就只能先放到一边。一群人先忙着接驾,然后长公主和包潜被皇上叫走,接近午时,不见两人回来,倒先有了皇上的其谕,让水幽寒回家休养。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又喝了一大碗姜茶,众人围着水幽寒坐在屋中。   "那个稻糙人啊,是我拿chuáng铺上的稻糙编的。"水幽寒心里感激前世的外公外婆,那个时候放暑假她跟妈妈回外婆家。外婆家的麦子地里有稻糙人,水幽寒好奇,就跟着外公学了怎么编。   没想到昨天晚上能够拿来救命。时间仓促,稻糙人编的也很粗糙,她又脱了套在里面的红色衫裤来穿在稻糙人身上,拿了红色的帕子裹住稻糙人的脸。再拿白绫,吊到屋梁上去,然后熄灭屋中所有的蜡烛,又藏到chuáng底下去。   "也亏的灯光晦暗,那个领头的婆子又中了毒,心里有鬼,不敢细看。我当时真怕会露馅,你们赶不及来救我。"回想当时的qíng景,水幽寒不是不后怕的。那些人虽然想要她自杀,****不从,那些人一定会用qiáng的。   "姐,那人的毒是你下的吗?"   "我哪里会给人下毒。是她们拿了酒来,说是很贵重的东西,要我喝。我不想喝,又舍不得làng费,就都涂在我那些金饰上面了。谁知道那嬷嬷那么贪婪,每件金子都要咬一口,恨不得吃下去才好。"水幽寒一番话说的卫三娘等人直笑。   水幽寒只瞧欧阳一人,欧阳笑笑。"你活下来就好,你当我真那么迂腐吗?……方才你说她们拿我和麒儿要扶你,我真怕你傻傻地应下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的,我信你,信二叔和二婶,信小刀,我信凤儿会及时赶回来送信。"   "嗯,这次多亏齐芳珠,有她帮忙,我才能很快从宫里出来。   姐,患难时见真qíng,这话说的不假。你那个时候先想到我和小红姐姐。齐芳珠为了帮咱们,都不怕得罪宫里的娘娘,还是最有可能做皇后的娘娘。可是,王……那个女人,在姐姐被刁难的时候,可是面都没露一下。哼,我才不相信她真的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屋内静了下来。   "大家心里明白就好,这事……都别带到面上来。"水幽寒开口。   "放心吧,我们知道历害。这里都是自己人,说道说道,心里也痛快点不是。"卫三娘道。   卫三娘说的何尝不是正理,而心里最痛的那个人正是她水幽寒。   奶娘等人想知道水幽寒在宫里的事,水幽寒同样想知道她们在宫外的事。   "昨天凤儿回来,带来了你的消息。按照咱们当初的议定的法子,二婶和小刀就准备带上奶娘和麒儿去城外避避,我和二叔还有凤儿则留下来救你。凤儿去找了长公主,我和二叔去找大理寺包大人。长公主深夜没有传召都不能进宫,但是包大人那里却有御赐金牌,是皇上临行前jiāo给他的,这样我们才能进宫,否则,二叔和凤儿就要进皇宫劫狱了。"欧阳向水幽寒解释。   "嗯,欧阳见包大人有令牌和尚方宝剑,就让我们不必出城.直接避到大理寺去了。方才听说没事了,我们就都回来了。"卫三娘补充道。   水幽寒又一次死里逃生,一家人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而皇宫那边,也赤人终于能够碰面。   "你怎么如此糊涂,任由着她胡来不说,你还参合了进去。如今可好,你以前那些努力都付诸流水,还留下这一堆烂摊子,要怎么收拾?你……让你进宫来是为了什么,你的目标是什么……你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   深宫中,赵太后痛心疾首地对跪在身前的人说道。   "姑母,榕儿知道错了。接儿并不想这样,不过,娘……姨娘她,姐姐让我如此,不然,姨娘就会……"赵修容痛哭流涕。   赵太后叹了口气。   "哎,我会再嘱咐你父亲,好生照顾你姨娘,你以后莫再听人威胁。"   "多谢姑母。"   "别忙着谢我,榕儿,你和我说实话,你参合这件事,真的只是因为被欣雅威胁,不得已吗?"   赵修容避开赵太后咄咄bī人的目光,"是榕儿短视了,榕儿以后一定改。姑母,为什么没听姑母说过陛下给了包潜御赐金牌。这次的事,如果没有那御赐金牌,就不会生出这些枝节来。"   "御赐金牌。"赵太后颓然坐到chuáng榻上,沉默半晌,才吩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更加谨慎。"   赵修容忙应了一声。   "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赵修容看赵太后脸色不善,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有皇帝亲自参与,事qíng解决的十分迅速。当日晚间,欧阳府来了一队宫人,送来了一车赏赐,并有一道圣旨,上面说水幽寒在宫中遇到刺客受惊,赏赐金银财物若gān为其压惊,又因其救了后宫两位娘娘,特赐一品夫人封诰。   水幽寒并不惊异,从容地接了旨。   同时,楚侯府也接到圣旨,楚将军夫人赵欣雅,因在后宫救了两位娘娘,导致小产,特封为丹凤县主。   而皇宫内,冷宫管事劳嬷嬷,辛嬷嬷等人,因看管不善令罪人逃脱行凶,被即刻杖毙。赵才人、蔡宝林受伤不治身亡。王昭仪,赵修容遇刺,允算各自在宫内养伤。   第二百二十九章chūn荣   这个chūn天,京城楚家极尽荣耀。侯府长媳赵氏被封为县主,可谓是天恩浩dàng。这是在大周朝,只有皇族血脉才能有获得的封号。与此相比,水幽寒,一个大理寺五品寺丞的夫人获得一品夫人的封号,就不那么显眼了。   楚家门前车来轿往,都是来庆贺或者探视的人们。而楚家表现的极为低调。赵欣雅因为小产,伤了身子,不能见客,只有侯爷夫人出来应酬。王夫人很恰当地表示了对于皇帝恩典的感激,同时也难掩侯府失去子嗣的悲痛。楚侯爷父子还在金殿上替赵欣雅再三辞谢,皇帝并没有收回成命。楚侯爷感激涕零,求qíng皇上允许他儿子楚熙辞掉飞虎军大将军一职,和他同去镇守西北边境。皇帝还未说话,就有大臣出来反对,说京师安全举足轻重,调离楚将军非常不妥。最后,皇帝并没有答应楚侯爷所请。   侯府,赵欣雅院内。   丞相夫人吴氏又来探望女儿,正和女儿在房中说话。   "娘,我还得在chuáng上躺多久啊?这几天,躺的我腰都粗了,全身没有力气。"赵欣雅乌黑着眼圈,对着吴氏抱怨。   "你也消停些吧,老老实实躺一个月。你可知道,太后找了你父亲去教训。你父亲回来就对娘发火,让娘好生约束你。最可恨的是,你父亲还把那狐狸jīng抬举起来,竟给她拨了个院子,凡事都让她自己做主了。"吴氏恨恨道。   "怎么都怪到咱们身上了,明明是赵欣榕那臭丫头办事不牢靠!"赵欣雅不平道。   "有什么法子,谁让太后看重那丫头,赵家以后的富贵还得靠她。   哼,若不是为了你,娘才不受这气。"   "娘,她再怎样也越不过您去。等这阵子过去了,娘再收拾她就是。"   "没错,身份在这摆着,赵欣榕再疼那狐狸jīng又怎样,还是得认我是母亲…,狐狸jīng怎样也上不得台面。"   赵欣雅正要答话,忽然瞧见外面有丫环站在门口,似乎有话要回。   "碧柳、琥珀,你们进来吧。"赵欣雅吩非。   两个大丫鬟走进来,"回夫人和奶奶,请来的道士已经做法完毕,请夫人和奶奶的示下。"   吴氏脸上变色,"你怎么让她们叫这两个名字?"   "平时叫习惯了,就让她们改了这名字,叫的顺口些。"   "这很不妥,整天喊两个死鬼的名字,没有鬼也被你招了鬼来。   你不是说害怕妖怪,才叫我请道士来做法,怎地自己一点都不忌讳。"   "那怎么一样,碧柳、琥珀两个,是从小就伺候我的,她们的命本就是我的。便是做鬼也还是我的奴才,还敢回来作怪不成。况且若不是她们两个不成事,做事不利落,被包潜看出破绽,如今哪有那姓水的好日子过,不仅没死,还封了一品夫人,她不过是嫁了个五品小官而已。"   "你们两个原来叫什么名字?"吴氏冉两个丫头。   "婢子红玉/婢子蓝衣。"   "嗯,那就还叫这原来的名字。你们下去,找跟我来的赵二家的,让她拿赏钱打发那道士。跟他说,若是灵验,改天我给他们重修道观。若是不灵验,我就让人拆了他们的道观。"   红玉和蓝衣领命退下。   "乖女儿,你现在觉得如何?这道长是得道之人,有他做法,什么妖魔鬼怪也近不了你的身。"   "似乎好受了些。娘,我和你说。我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总做噩梦。娘,您说,那个水幽寒是不是妖怪?第一次她上吊,也说已经断气了的,结果我一过去看,她又活过来了。这次,还是冷宫里的劳嬷嬷动手,也说死透了的,结果,她又活了。娘,您说,她不是妖怪是什么?我还听人说,那晚看着她的一个嬷嬷,不知被她施了什么法,变成瘫子了。娘,我怕,她若知道是我害她,会施法来找我报仇。"   "哪里来的妖怪,不过是命硬罢了。她若真是妖怪,怎会一直这各背时。咱们家里那个,才真是狐狸jīng怪。你别多想,等除掉朝里那些反对你父亲的人,你爱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   周氏说着,见赵欣雅还有此不足之意,想起赵丞相的嘱咐,忙又劝慰道:"你如今也是县主了,真正的金枝玉叶。皇上这是看太后和你父亲的qíng面,可也有侯爷和姑爷的脸面在里面。   你父亲让我告诉你,太后的口谕,让你好生孝敬公婆,笼络住姑爷,切不可再惹事生非。"   赵欣雅应了,她现在是县主,还有谁敢做楚熙的正室。那个位置已经是她的掌中之物,她也乐得装装贤惠。   "欣雅,方才我来时,见那个   ****,不是兰姨娘吗?怎么也在你院里?"   "是我叫她过来服侍我的。白天让她去厨房烧火,晚上,便在我chuáng前值夜。哼,任她水一样人,一个月下来,也成了灰渣。"赵欣雅得意道。   吴氏深以为然,不过她毕竟多活了此岁数,还是不忘记嘱咐,"这些个妾室没有老实的,仗着年轻貌美,哪个不想爬到正室头上?就要这么让她们立规矩,让她们知道正室是天,她们就是咱们踩在脚底下的泥。再能讨得男人欢心又如何,到了咱们跟前,还是得伏低做小。   不作践她,她就要飞到天上去了。只是,你现在qíng况非同一般,可要仔细,莫被她拿了把柄。"   "娘,您就放心吧。已经过了这些天,哪还有把柄给她拿。"   母女俩又闲话了半天,吴氏才留下大包的血燕、人参等补品,带着人离去。   阳chūn三月,chūn暖花开。奶娘带着人忙进忙出,将冬天的被褥、门帘等拆下,换上晒的gān慡应季物件。檐下长廊上摆了张躺椅,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水幽寒就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张薄毯,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看着院子当中。那里竖了个靶子,小刀正在教麒儿拿小弓箭练习she箭。   水幽寒在宫里受了惊,又得了赏赐和封诰。这闻讯上门来的客人也不少。有的水幽寒要亲自接待,有的她不愿接待,却不好给吃闭门羹的,便由卫三娘来接待。后来,她索xing借着圣旨,闭门谢客,在家中休养起来。   麒儿连着几箭都she在靶心,乐颠颠地跑到水幽寒身边。水幽寒忙将麒儿搂在怀里,拿出帕子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又倒了温热的蜂蜜水给麒儿喝。麒儿大口大口喝了杯子里的水,骄傲地挺直小腰板。   "娘亲,我she的可准了。叔公和舅舅都夸麒儿。"   小刀把箭从箭靶上拔下来,走过来,cha回麒儿背后的箭囊里。   "麒儿好样的,再这样练下去,以后就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听了这样赞扬的话,麒儿小、脸放光。   "嗯,娘亲,以后麒儿保护娘亲,不让坏人欺负娘亲。"   水幽寒先是一怔,继而感动的几乎流泪。为了不让麒儿看到,忙将麒儿搂在胸口。   "麒儿乖。"娘两个抱了一会,水幽寒等qíng绪稍稍平复,才放开麒儿,"今天练的很好了,去后面园子去跟小鹿玩会吧。"   在皇宫里,凤儿说的关于养鹿的话,被齐芳珠听去。呼延敏之真的弄了两只小梅花鹿,送了过来。对于水幽寒被陷在冷宫里差点丧命,齐芳珠有些自责。她一直认为那天如果她不跟楚婉君走"水幽寒就不会遇到后来的事。   卫三娘知道了,只说了句,"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至于是谁和谁之间的差距,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可以吗?"麒儿毕竟还是小孩子,又喜欢那两只小鹿,听水幽寒这样说,自然高兴。   "当然了,记得喂些羊奶给小鹿。"   奶娘过来,将麒儿的弓箭收好。小刀将麒儿一把捞起,让麒儿坐在他肩头,一起去了后花园。   "那天姑娘到晚上还没回来,麒儿一开始还问了两次。   后来凤儿回来了,我担心麒儿害怕,就瞒着他。麒儿不哭不闹,也不问人,只是不肯睡觉,乖巧的让人心疼。后来姑娘回来了,麒儿才肯去睡。"奶娘叹息。   水幽寒沉默,这次她一夜未归,麒儿并没像以前那样粘她,却在练箭上更加上心。   水幽寒闭上眼睛,她只想让麒儿的童年快乐无忧。她宁愿麒儿调皮,淘气,不听话,也不愿意麒儿早早背负上成年人的负担,懂事的小孩子让人省心,可也更让人心疼。她的孩子应该是幸福的,而不是早熟的。   欧阳从大理寺回来,水幽寒帮着他换下官服。   "今天衙门里没什么大事吧?"水幽寒问。   "没什么事。包大人叫我去说了半天话。"   "哦?"   "你受了陷害,包大人知道真相,却不能秉公处置。包大人怕咱们想不开,叫我过去开导的。他让我要以大局为重。"   "包大人,是好人。"   "嗯,对了,这两天没什么事,我不用去大理寺,可以在家陪你和麒儿。"欧阳过来搂住水幽寒。皇宫一事的后果之一,这俩人比以前更黏糊了。   "那太好了,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咱们一家子就到城外庄子上住两天吧。"水幽寒喜道。   第二百三十章长命女   水幽寒庄子在京城外约二十里,依山傍水。庄子上大多是肥沃的水田,也有少许旱地。庄院倒并不是很大,只有四进院落。第一进院子,是下人的矮厦,马厩等,第二进院子是正院,有很大的地坪和库房。第三进是内宅,第四进则是个大园子,种着些花木藤蔓和些桃树杏树。整个庄子与王家村王家老宅的布局颇为相似,也是当下农家颇为普遍的布局方式。   水幽寒一早就到了庄子上,庄上的管事早已经接到消息,收拾妥当,接了众人进了宅子。麒儿一下车,看到满目田园风景,便如被放入山林的小shòu开始撒欢,奶娘跟在她身后跑的直喘气,最后还是被小刀和凤儿抓住,两个大孩子带了一个小孩子自去玩耍。   奶娘和大家先去安顿,水幽寒就和欧阳留在前面,先听管事汇报庄上的qíng况。陈管事说今年年景好,风调雨顺,估计是个丰年。水幽寒听了也颇为心喜。这陈管事是年前刚上任的,做的倒是有声有色。去年,水幽寒赚回了陈氏夫人的陪嫁产业,着实忙了一阵,核对账本,又对管事的人员进行了调整。当时还借了西瓜霜作坊和手工皂作坊的管事和帐房来。这个庄子是所有陪嫁产业里最大的庄子,也是当初水幽寒一眼就看重,想要买下的那个。   这个庄子在周氏掌管了后,原来陈家的管事被周氏安排做个打杂。   现在这个陈管事就是老管事的儿子。水幽寒接手了庄子后,打发了周氏的人,老管事年纪大了,水幽寒见他儿子年轻,为人却沉稳,也jīng细,又是在庄子上长大了,凡事都熟练,就让他来做了管事。   看过了庄子,奶娘、小红和冬儿留在庄子里继续收拾,水幽寒和欧阳,还有上官夫妇,小刀、凤儿并麒儿几个,也不坐车,只徒步.让陈管事做向导,溜溜达达地在庄田上巡视。   麒儿自懂事后,便一直在济水城,然后来了京城,这乡村风光他只在来京城的船上,远远地看见过。因此他见了什么都觉得新奇,先是跑到糙丛里去捉蛛锰,见了人家一只母jī带着小jī仔出来散步,他也要过去瞧,结果一群小jī仔被他追的四散奔逃,又遇到两三只土狗,远远瞧见麒儿,鼻子嗅了两嗅,就望风而逃了。   麒儿不满道,"还是包子威风。不怕麒儿。"麒儿已经能准确地发音,不过还是叫豹子为包子。   "豹子是獒犬,就是和山上的老虎,都能打成平手。这些狗狗怕你,是因为你来时抱过豹子.身上有了豹子的气味,他们这是怕豹子。"   豹子自然也跟到庄子上来了,不过为了避免吓坏这里的花花糙糙,就留在院子里,没带出来。   路边田里,小麦已经抽穗,稻子也长得郁郁葱葱了。田里有忙碌的农人,见了陈管事都停下来,打招呼。等陈管事介绍说是东家来了,好多农人就叉手施礼,感激水幽寒减了他们的租子。   逛了一圈,上官英,卫三娘、小刀和凤儿就回庄子带了豹子,去山上捕猎。水幽寒一家三口则选了块溪边空地歇下。小溪的源头在山里,溪水清澈,溪水里已经有鱼儿游动。欧阳撩起袍子,卷起衣袖,折了柳枝,带着麒儿编鱼篓,说要捉鱼烤来吃。水幽寒不甘示弱,也要编鱼篓。   麒儿喜的手舞足蹈,跑前跑后。   欧阳折了一大堆柳枝放在地上,一板一眼地编了起来,看上去很是那么回事。水幽寒认为欧阳也是城里长大的,从小除了读书就是学做郎中,这农家的事应该是不会的,就问欧阳以前是不是编过。   "小时候,我爹教我编过的。"   欧阳说起他父母,一般都是如何几天行医不归,或是如何严格教导他,这样充满童趣的事倒说的很少,想来也是经历的很少,因此说起来,那股珍惜之qíng溢于言表。麒儿听欧阳说起爷爷,就在一边问个不停,欧阳就讲起小时候,他父亲带他捉鱼的事qíng,麒儿听的津津有味。   水幽寒看欧阳拿着柳枝左折一下,右折一下,很是简单,就起了好胜之心。她心想,那个稻糙人也是小时候编过,事隔多年,还能编个稻糙人出来救命。她是多么聪明的人,编个鱼篓更是小事一桩。这么想着,也就拿起柳枝,学着编起来。欧阳怕麒儿被柳枝弄破手"就不让他自己编,麒儿就在旁边打下手,帮着递柳枝。   "……嗯,那时候,我们能捉到这么大的鱼。"   欧阳拿手比了一尺多长的样子给麒儿看。水幽寒嗤笑出声,欺负她不懂吗,这样的鱼篓也就捉捉小鱼,欧阳明显是在chuī牛。可麒儿却相信了,小家伙极有眼色,已经丢下水幽寒不管,非常狗腿地跑前跑后,只给欧阳递柳枝。水幽寒受了冷遇,故意哼了一声。   ***过来,见了水幽寒手里编的鱼篓,也嗤笑一声,***编,一会果然编好了两只鱼篓。水幽寒手里的鱼篓还只编了一半。看看人家的鱼篓,再看看自己的,水幽寒真想扔掉算了。不过看看父子俩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又不能放弃了。   等水幽寒这只鱼篓编好,欧阳已经领着麒儿在小溪上,用石块、糙皮建好了一个小小的截水坝。欧阳向麒儿讲解,哪个地方放鱼篓比较能截到大鱼。共三个鱼篓,水幽寒觉得自家的鱼篓有些先天不足,当然应该占据最好的位置补偿一下。结果,却被欧阳和麒儿安排在最边角的地方,看那里水的深度,也只能捉捉小鱼。水幽寒愤愤不平,捞过麒儿来,抱怨他不贴心。   麒儿振振有词,"娘亲的,好难看。"   水幽寒怒了,决定要给麒儿上人生重要的一课,不能以貌取人。   "黑猫白猫,捉到耗子的才是好猫。娘亲编的鱼篓,虽然……那个,样子粗扩了些,可是捉鱼方面,绝不比你阿爹的差。所以,娘亲的鱼篓应该放到最中间去,去捉大鱼。"   麒儿眨了眨大眼睛,明显想要偷溜。水幽寒将他抓的紧紧的,诱哄道:"宝贝,你阿爹欺负娘亲咧,宝贝,你说句公道话呗。"   麒儿见娘亲这样耍赖,就向欧阳求救,欧阳只笑笑,那意思让他自己解决。   "那个,娘亲啊,水坝是阿爹……,……哦,娘亲,你看,鱼……"麒儿指着水幽寒的鱼篓叫道。   "哪里,哪里?"水幽寒一听自己的鱼篓率先捉到了鱼,兴奋起来,忙伸头去看,结果只看到水糙在水中摇摇摆摆,麒儿却趁机像条小鱼般,从她怀里扭了两扭,就溜开去了。   打打闹闹的分割线。   欧阳让水幽寒和麒儿站在河边,他则拣个根树枝,从上游往下游走,这样惊动起河中的大鱼小虾纷纷向下游。水幽寒假行家地在旁边解释,说这是赶鱼入篓。不一会果然有鱼游进鱼篓,麒儿就急着要收起鱼篓,水幽寒就指着鱼篓上游,正在徘徊的一条大鱼。   "阿爹的鱼篓又大又结实,是要留着捉那样的大鱼的。这条小鱼先留着,咱们不要出声,莫惊动那大鱼。""   为了捉到目标中的大鱼,只能先放任那些小鱼。要做成功的渔人,先是网要编的结实,还要放在正确的地方,然后搅动河水赶鱼,最后,我们需要的是安静的等待。耐心,是一个渔人不可或缺的品质。水幽寒诿谆善诱。   当然,水幽寒没有想到,她的麒儿长大成人后,成就了一番事业,年纪轻轻,便被对手骂做老狐狸时,会谦逊地一笑,说他只是一个耐心好一些的渔夫罢了,把对手气的七窍生烟。   晌午,卫三娘他们也带着豹子回来了,大的猎物没有抓到,山jī野兔却抓了不少。水幽寒学着做了两只叫化jī。欧阳抓上来的鱼,只有两条大的用火烤了,小的则放回河里去。奶娘等人也带了食盒来,就在岸边的空地上铺上席子,摆了矮桌,大家兴致颇高地吃了顿野餐。   皓月当空,暖风习习,麒儿玩了一天,糙糙璐吃了晚饭就去睡了。   终于可以二人世界了,水幽寒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又拿了坛去年腌制的青梅酒,和欧阳在屋内对酌。   好风,好月,心上人,不用饮酒,心已经醉了。几杯酒下肚,水幽寒有些醺醺然。   "大哥,我进宫,本来一点都不怕的,我想,就是再怎样,她都不会看着我没命。可是……大哥,那天,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麒儿了。我就想,如果活下来,以后,咱们一天都不要分开。"   "我们自然是不会分开的,等这里事qíng一了,我就辞官,咱们回济水去也好,跟着二叔二婶去他们的山庄看看也好,对了,还有雁山的温泉,那里我还没去过。"   "嗯,咱们一起泡温泉,……就咱们俩一个池子。"水幽寒不知想到什么,吃吃地笑。   "大哥,我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   水幽寒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敲击碗边,轻声唱到:chūn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次,轮到欧阳醉了。   清风过耳,糙虫呢喃,人儿缱绻。   第二百三十一章贺寿   四月十六,是当今太后的六十大寿。皇帝下旨,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这天,祈年殿上,皇帝带领文武百官为太后贺寿,然后是内命妇外命妇进殿演礼贺寿。祈年殿上更是摆满了皇帝搜罗来以及朝臣进贡的各色宝贝,看的人眼花缭乱。   演礼完毕,就是赐宴。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宴席设在祈年殿外殿,内井命妇则在内殿坐席。水幽寒现在也是一品命妇,一早就跟着长公主和齐芳珠一起来拜寿。内殿也分上下,上面是太后的家人以及内命妇的坐席。长公主自然是在上面陪着陪着太后饮宴。水幽寒便和齐芳珠,和包夫人、宋夫人坐了一桌。   因着欧阳在大理寺的缘故,水幽寒平时和这两位夫人也颇有些来往。包夫人是名门闺秀,在众人,包括水幽寒眼里,都是符合这个年代对女子的一切要求的模范贤妻良母。包夫人年纪较长,对于后辈很是照应。宋夫人年纪略小几岁,xingqíng颇为豪慡。   说道宋夫人,当年还有一段佳话。她是宋演在晋州任上娶进门的。宋夫人家是晋州名门,宋夫人更是当时晋州第一美女。即便如今人到中年,生了两儿一女,宋夫人依然保持着年轻女子的身段。身吝更是比宋演高了一头。在一般人眼里看来,这对夫妻绝对是鲜花cha在那啥上了,可事实上两人过的恩爱无比。   更令水幽寒吃惊的是,这位夫人和宋演并非因正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是这位美女先看中了宋演,然后,求了父母,又通过媒人才结的良缘。一开始,水幽寒也想不通为什么宋夫人会看上宋演。   等和宋夫人接触多了,水幽寒恍然大悟。   宋演的职业,使相当大一部分女子对其望风而逃,但这些女子中不包括宋夫人,相反,宋夫人正是因为宋演的职业被吸引到宋演身边的。只需礁瞧宋夫人讲述宋演如何在晋州仅凭死者留下的白骨,就断出死因和凶器,然后顺藤摸瓜,抓到凶犯时的欣赏语气和梦幻表qíng,就让人不得不信,当初是宋夫人倒追宋演,才成就的这段姻缘。   就是现在,宋夫人一直对宋演的破获的各种疑难案件如数家珍,讲起来更是绘声绘色,让人如临其境,再加上毛骨悚然。水幽寒每每感叹,重口味的美女,自古有之。   宋夫人虽然xing子好,但是因为她这个爱好,在京城官家女眷圈里并不受欢迎,唯独和包夫人十分jiāo好。当然,现在宋夫人的朋友又多了水幽寒一个,外加一个齐芳珠。水幽寒是真的对宋夫人的话题感兴趣,而且神经超级qiáng悍。齐芳珠则是为了练胆量。至于她为什么要练胆量,这个原因让水幽寒偷笑。齐芳珠实在太爱呼延敏之了,她想和呼延敏之靠的更近,所以她不想做个见到只蟑螂就尖叫的弱女子。   遇到齐芳珠这样至qíng的女子是呼延敏之的幸运,而遇到呼延敏之这样虽然稍显木呐,但绝非无qíng或滥qíng的男人,也是齐芳珠的幸运。爱qíng啊,总是那么玄妙,呼延敏之的好恶就是齐芳珠的最高是非标准。   而水幽寒自己,也愿意为了身边那个人,为自己加上束缚。就像身边那个人为了她,可以做他本不喜欢,也本来无需去做的事那样。   皇家的赐宴,与其说是用来吃的,不如说更重在看。   齐芳珠早就给水幽寒打了招呼,因此水幽寒早饭故意吃的很饱。   进宫的时候她还袖了两块点心来,方才站在外面等着进来演礼的时候,两人已经偷着分吃了点心又垫了垫。看来别的夫人也都有所准备,宴席上,不过是拿起筷子,略微走个过场罢了。   等上完最后一道菜,外面就有传旨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在御花园摆了戏台,皇上已经带着人过去了,请太后移驾去看戏。命妇们都站起身,太后起身离席,在几位老太妃的簇拥下向殿外走去。长公主紧随气候,接下来就是后宫的嫔妃,还有赵太后的娘家人。   太后的寿辰,内外命妇都是按着品级大妆。内宫嫔妃里,最显眼的是楚婉君。楚婉君如今已经不是昭仪,前两天正是被册封为婉妃,是宫内新人中第一个被封妃的。宫里虽然已经有两个老妃子,但旧人怎能和新人比。如今婉妃已然隐隐成为后宫第一人,风头正健,就是今天,她也是走在头里,只在几个年老的太妃身后。   内命妇中,还有一人,更是打扮的彩绣辉煌,丝毫不比楚婉君逊色。这人并不是妃子,而是赵欣雅,也就是皇帝新封的丹凤县主。相比起***两位让人注目的人物,赵修容和王昭仪反而逊色****。   一个月的休养,这两位妃子看来都恢复了健康。不过,那次所谓刺杀事件显然在两人身上留下了痕迹。赵修容本来一直在宫内新人中居首位,如今只站在低阶的宫人中,并不争先。便是王昭仪,也收敛了脸上的几分孩子气,更加端庄起来。   水幽寒站在包夫人身后,偷偷抬眼看赵太后为首的内命妇往外走。   赵太后容光焕发,一边走,还和身边的老太妃谈笑。后面的宫妃们也都一脸的喜庆。   赵太后和几位太妃已经到了殿外。赵欣雅几步抢在两个宫妃的前头,一边走,一边骄傲地扫视侍立在侧的一gān外命妇。说来也巧,这一扫之间,正和水幽寒的目光对上。赵欣雅的目光凝滞了几秒,水幽寒没有避开赵欣雅的视线,反而眨了眨眼,回以淡淡的微笑。   水幽寒的目光里没有恶意,没有恨,更没有惧怕。对上这样的目光,还有那意味不明的眨眼,赵欣雅心跳停了半拍,一失神间,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了一步。赵欣雅本能地伸手想去拉住旁边人,然后却什么都没抓住。   一声惊叫,接着是一声惨叫,众人眼中看到的就是赵欣雅在台阶上一脚踩空,周围人纷纷退开,赵欣雅一头栽倒,然后顺着台阶叽哩咕噜地滚了下去。   大殿内一片抽气声。赵太后已经坐上了步撵,闻声回头来看。长公主也回头看了一眼,"想必是哪家夫人兴头多喝了几杯,走不稳了。"   长公主一边笑,一边把一个老太妃也扶上了步撵。这样大喜的日子,那些不和谐的场面是应该忽略的,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几位老太妃都上了步撵,向御花园行去。   前面的人走了,后面的人却都停下来。有和赵欣雅靠的近的伸出手去想拉她起来,可一看赵欣雅的qíng形,却都缩回了手。   汉白玉地面上,那一抹渐渐扩大的红色刺着人的眼。赵欣雅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冷汗如雨。一袭火红的衣裙子已经被浸湿,身下的红色还在不断扩大,那是鲜红的血,还有别的东西。   顿时场面乱了起来,有人嚷着请太医,吴氏和王夫人都闻讯赶上前去,王夫人看了一眼赵欣雅,唉呦一声,就晕了过去。吴氏把赵欣雅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起来。赵欣雅却是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场面更乱。一个太医拎着医箱跟着宫人小跑过来。   "先吃这位奶奶吃了这颗丸药,先止了血。夫人请节哀,虽说三个月的胎儿,这样流掉了可惜,可这一胎……"   太医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惊呼:"天啊,她哪来的胎,那是鬼胎吗?"   殿内外都安静下来。   那太医是昨天才进的太医院。今天资格老的太医都领了赏赐,翘班的翘班,吃酒的吃酒,唯有他一个新人被留下来值班。突然出了事,他就被稀里糊涂地被某个稀里糊涂的却腿最快的小太监给带来了,说是一位年轻的命妇下了血。   这太医虽然是新来的,可并不愚钝,感觉气氛不对,还以为挑破了别人隐私,仔细去看赵欣雅头上,梳的确实是妇人发髻。这太医还想说什么,吴氏已经反应过来:"你是哪里来的庸医,在这胡说八道,这可是皇帝新封的丹凤县主。"   丹凤县主大名谁不知道,那太医知道闯了大祸,腿一软,就倒在地上。靠的近的人,闻到血腥中又多了股腥臊之气,却是那太医吓的失禁了。   在场的命妇都低下头,没有人说话,恨不得有法子立即从这里消失才好。正是一个月前,赵欣雅为保护后宫嫔妃,落了胎而受了嘉奖,封为丹凤县主。虽然暂时还没有封地,但是封号里一个凤字,那是何等的尊贵,何等的荣耀。结果一个月后,她又落了胎,而且是落在大家在场的谁又是傻子。如果一月前落胎,现在这三个多月的胎又是哪里来的。眼见为实,那一个月前那是……   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群分开,却是赵太后走到半路得了消息赶了回来。   "太后娘娘,冤枉啊,这是庸医误人,请太后另请太医。"吴氏见了太后,如见救星。   太后脸色yīn沉,吩咐道:"来人啊,把她给哀家拖下去,关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女人心   赵太后一声令下,就有宫人上去想要去拖赵欣雅。吴氏因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赵欣雅会有身孕,因而方才见赵欣雅流血,也只以为是摔的,等那太医说出赵欣雅是落了胎,她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朝廷命妇,这其中的历害也是知道的,因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坐实了女儿的欺君之罪。赵太后赶回来,她以为是救星来了,却没想到"赵太后不仅不应她所求,反而冷冰冰地发出那样的命令。   亲生的女儿倒在那里,吴氏一个做母亲的,听得一个拖字,一个关字,心早就揪了起来。所谓人急失智,吴氏认为太后是没弄明白地上的是谁,才胡乱下令。   "太后娘娘,您瞧瞧,这可是欣雅,您的亲侄女啊。您要为欣雅做主啊。请太后严惩这个庸医,另请太医来给欣雅诊治。"   吴氏张开手护住赵欣雅,不让宫人上前。那几个宫人知道吴氏的身份,也不敢造次,都停了下来。   水幽寒心里赞叹,姜还是老的辣。众目睽睽,有眼睛的人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吴氏要的是当场翻案,所依仗的就是太后的势力。   可太后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就是当众在打皇帝的脸。皇帝对太后孝顺,不等于太后就能凌驾于皇权之上。吴氏这样做,无异于让太后和皇帝对上,而且她们完全不占理。   太后的一声吩咐,听起来毫无章法,可内里自有乾坤。一来,虽然大家都知道太后指的是谁,但是太后却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说清是要把人关在哪里。赵欣雅的身份,是她的侄女,赵丞相的女儿,楚侯爷府的长媳,还是丹凤县主。按照规矩,应该拣最尊贵的那个身份或者最亲近的那个身份称呼,可是如果称她丹凤县主,那就是再次提醒众人,赵欣雅犯的是什么样的罪,更不能称呼侄女,那无异是将太后自己拉进泥潭。那么楚夫人那,称楚夫人,倒可以把太后自己和赵家摘出来。但是这样明显的祸水东弓,会让在场众人认为太后凉薄,嫁祸于人,而且侯爷夫人,赵欣雅的婆婆也在场,谁知道她是真晕假晕那,如果侯爷夫人反驳起来,两家可就当场反目,那样场面就太难看了。   而且赵太后也没有指明把人关到哪里。   她在后宫多年,手下怎么会没有人。这样模糊的吩咐,这人关到哪里去,会是什么个待遇,自然有她贴心的手下人去安排。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现把赵欣雅带走,留下缓冲的时间和无尽的余地。   只是,吴氏,显然和太后之间心无灵犀。吴氏护女儿心切,当场就要个说法,洗脱女儿的罪名。可太后在这种场合下,就算真的被bī给出说法"那绝不会是吴氏想要的说法。   赵太后吴再冥顽不灵,手下人也不利落,顿时气的两手发抖。   "哀家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赵太后冲那几个宫人发火,宫人见赵太后动了真怒,赶忙上前拉开吴氏。   "太后娘娘,看在这是您亲侄女的份上,求您救救她啊。"吴氏死活不放开赵欣雅。   "那就一起拉下去。"赵太后吩咐。那些宫人也不管吴氏如何哭嚎,径自将赵欣雅拖了下去。   赵太后的手依旧抖个不停,身子一歪,被长公主在旁扶住,"母后别动气,保重身子要紧。"   "还是妍儿贴心。哀家老了,耳聋眼花,什么也管不了。妍儿,这里的事,你多费点心。一定把事qíng查清楚,莫让她们糊弄了咱们。"赵太后靠在长公主手臂上,叹气道。   长公主答应一声,吩咐人清扫地面,又请太医来看王夫人,派人通知楚家的人。另一边又打发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救治赵欣雅。   "母后,陛下还在御花园,等母后去了才开戏,母后您……?"长公主询问赵太后。   "自然要去,难得陛下放下政务,给哀家办这个寿宴。没得为了外人的事,枉费咱们自家人的心意。"赵太后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一副有子女若此,夫复何求的姿态。   赵太后又重新坐上步撵,往御花园而去,众命妇在后面跟随。   齐芳珠靠在水幽寒身上,方才她站在前排,发生的事qíng看的一清二楚。这和上次梅林里摆设的布景不同,是血淋淋的现场版,齐芳珠哪里受的了。水幽寒忙着让人拿来痰盂让齐芳珠吐在里面,又让人送来清水,给齐芳珠漱口。又让人去给长公主传信,说齐芳珠身体不适。长公主已经到了御花园,抽不开身来照看。刚巧一位相熟的太妃体弱,不耐久坐,就辞了太后,过来接了水幽寒和齐芳珠到她的宫中小憩。   永安宫处在皇宫一角,环境十分安静。老太妃给水幽寒和齐芳珠安排了屋子,让她们自在休息。躺了一会,又吃了些鲜果,齐芳珠缓了过来,不免感叹一番。   "……当初我还只不信是你害了她,并没想到她连怀孕都是作假。   她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今天眼瞅着她一脚踩空,真真像她自己做的圈套那样失了胎儿,因果循环,报应不慡,果真不假。"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水幽寒只想到这句话。   如果赵欣雅没有屡次加害她,就不会看到她从容无恙就心虚。如果赵欣雅不是谎称有孕,就不会怀孕三个月却没人发现。也就不会有今天摔下台阶而流产这件事了。   两人在永安宫中歇了半晌,长公主就派素心和素芬两个丫头过来接她们。原来赵太后到了御花园后,只听了两折戏,就退席了。方才太后宫里人又去禀报皇帝,说太后身体不适。皇帝和长公主就带了太医去了慈宁宫。御花园的戏自然是散了。   水幽寒和齐芳珠等人几乎散尽,才出了宫来,就见欧阳、呼延敏之正站在宫门口,和一人说话,正是楚熙。   呼延敏之见了齐芳珠,就向欧阳和楚熙拱手告辞,带了齐芳珠离去。欧阳叫了马车过来,要扶水幽寒上车回家。   "欧阳大人,欧阳***熙却一脸焦急地走过来,拦在两人身前。   "楚将军有什么事?"   欧阳挡在水幽寒身前,态度彬彬有礼,却也明显十分疏离。   "欧阳夫人,欣雅得罪了夫人,因此犯了欺君之罪,如今更是落了胎。她如今已经受了惩罚,她心里也后悔,请欧阳夫人原谅她。我替欣雅向夫人请罪。"   楚熙单膝跪地向水幽寒拜道。   水幽寒一愣,方想起方才素心说,王夫人晕倒,长公主通知了楚家兄弟,楚熙让弟弟楚征送王夫人回府,楚熙则去看了赵欣雅。然后王夫人以急病为由叫了楚熙回去。看来楚熙这是刚从侯府来,又回来想见赵欣雅,却没有令牌,没有传召,不能进宫。   看来楚熙已经知道事qíng经过,才向她道歉。水幽寒虽然对楚熙的道歉不感冒,但是却不能让他那么跪着。   欧阳扶了楚熙起来,正有一个小太监从宫门探出头来,冲楚熙招了招手。楚熙忙赶过去,一会又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水幽寒本想上车离开,又被楚熙拦住了。欧阳沉下脸。   "楚将军怎么不进宫去,拦我们夫妻做什么?"   "方才我向欧阳夫人请罪,还不知欧阳夫人肯不肯原谅欣雅,放过欣雅?"   "楚将军怎么不问问你的欣雅,是否肯放过我们夫妻?"欧阳怒道。   楚熙一滞,"是楚某的错。如果这次救的欣雅出来,楚某保证,她绝不会再伤害你们。"   "希望楚将军言出必行。"欧阳显然对楚熙的保证不屑,"小寒,我们走。"   水幽寒没有动。   "楚将军,你可是进不了宫?那宫内可有人照顾尊夫人?"   楚熙没想到水幽寒有此一问,愣怔一下方答道:"岳母大人在宫内照看,楚某没有圣旨,不能进宫。"   "楚将军,你问我们原不原谅尊夫人。我们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   "欧阳夫人,欣雅她意图不利于夫人,但她绝不会有意欺君。如今,她受的教训也够了,如果欧阳夫人不计较她……对夫人,那欣雅就还有一线生机。"   "楚将军,尊夫人的生死荣rǔ,从来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水幽寒缓缓说道,楚熙自然知道她所说不假,唯有默然。   "要说她的一线生机,全在楚将军一人身上。楚将军真心想救她,她就能活,楚将军不想救,那她就死。"   "请教夫人这话怎么讲?"楚熙热切问道。   夕阳的一缕余光洒在楚熙脸上,即使一天经历的了太多的事qíng,痛失骨ròu,妻子犯下欺君大罪,陷在冷宫,一面是母亲以命相胁不让救,一面是岳母和妻子含泪相求一定要救,这还是一张英俊的让人心动的脸。   水幽寒自然不会给他分析当前局势,只是柔声说道:"楚将军对尊夫人一往qíng深,不离不弃,很是让人叹服。陛下也是重qíng重义的人,法理外还有人qíng,楚将军只要让陛下知道您对尊夫人的深qíng"有司生共死的心意,陛下就会心软。   而且,尊夫人身份贵重,陛下看在很多人面上,未必真想将她如何。只是,尊夫人罪重,陛下需要台阶,才能放人,不然无法服众。"   "那楚某该怎么做?"   水幽寒垂下眼帘,"楚将军见笑了,我一时忘形,说了些妇人之见。将军只当没听见吧,将军在战场上能杀伐决断,这点小事,自然自有主意。我们夫妻告辞了。"   水幽寒转过身,扶着欧阳的手臂上了马车,欧阳也跟着坐进车里。   马车并未立即启动,楚熙离马车甚近,听得里面水幽寒笑语。   "大哥,想当初小刀拜师学艺,他师傅怕他吃不了苦,不肯收他。   小刀就在他师傅门外整整跪了一夜,他师傅感他心诚,才收下了他。   说起来,这真是笨招,但却十足有效……"   欧阳似乎回了一句什么,不过马车已经走远,楚熙并未听清。   第二天,欧阳从大理寺回来,带来消息。楚熙从昨天傍晚开始,就到金殿前长跪不起,求皇帝饶恕赵欣雅的欺君之罪。今天早朝,楚熙依旧跪在金殿外。也多亏他是武将,身体素质好,跪了一夜,还是身板直挺挺地。散了朝,楚熙还在那跪着。最后皇帝招楚熙进宫,然后,楚熙进宫领了赵欣雅回府。   水幽寒听的目瞪口呆,她只是猜到了皇帝不会将赵欣雅的生死放在眼里,甚至不愿意赵欣雅在这个时候死,又对楚熙的所谓道歉从心里腻歪,因而说了那番话,没想到楚熙竟然真的……,让人说他什么好,qíng痴?qíng种?不爱江山爱美人?   水幽寒还在暗自诧异,就有人禀报,说是楚熙在外面求见。水幽寒自然没有出去见他的道理,欧阳也不喜楚熙,却不得不出去应酬。   欧阳回来的很快。   "大哥,楚熙来是什么事?"   "就是那些旧话。为赵欣雅的事向咱们道歉,说赵欣雅已经悔过,这样的事qíng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他还送来两个田庄的地契,说是给咱们赔礼的,我没有收,就请他回去了。"   欧阳府门外,楚熙正要上马回府。就听后面有人喊他等一等。冬儿从门里追出来,将一个篮子递给楚熙。   "这是我们夫人送给楚将军的。我们夫人说:她谢谢您。"   楚熙打开篮子一看,却是满满一篮子jī蛋。楚熙不明所以,想要问问水幽寒为什么送他jī蛋,还给他道谢,冬儿早就转身回了院子。   想了一路,楚熙都没想明白水幽寒送他一篮子jī蛋的缘故。这篮子jī蛋,成了楚熙不大不小的一个烦恼。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其中的含义,之后,他倒宁愿他不明白。   第二百三十三章红颜泪(一)   这天夜里子时,欧阳家的大门被敲响,莱总管亲自带来人传皇上口谕,让水幽寒速速进宫。   水幽寒一直认为四季当中,chūn秋两季最为宜人。就像如今的天气,不冷不热,还有微风送来花香,盖chuáng薄被,就睡的十足甜蜜舒适。古代没有所谓夜生活,讲究早睡早起,环保养生。做为女人,水幽寒十分重视自己的睡眠,最讨厌在熟睡的时候被叫醒。然而,这天半夜被叫醒,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qíng发脾气。   皇帝这个时候传召,还派了莱总管领着一队侍卫亲自来传,事qíng肯定小不了,水幽寒不敢怠慢,忙着在内室梳洗换衣服。欧阳在外面陪着莱总管坐着,试着打探。   "莱总管,可知什么事,陛下为何现在急着招拙荆入宫?"   "陛下的口谕知让夫人马上进宫。具体何事……咱家也不清楚。"莱总管道。   莱总管身为内宫总管太监,又是皇帝贴身伺候的人,宫里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他这样说,显然是推脱之辞。欧阳当然明白,因此更加担心。   "忙了半夜,咱家倒有些饿了,欧阳大人,可有什么便安的吃食,给咱家垫垫。"要等水幽寒穿戴好,总要容些工夫。   晚饭吃的是虾饺,还剩下一笼。欧阳吩咐下去,冬儿将虾饺在平底锅上煎了,送上来,还切了两个小菜,并一碗热热的羊奶来。莱总管也没客气,三下两下都吃了下去,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水幽寒穿戴好出来,欧阳跟过去低声嘱咐。楚熙救了赵欣雅出来,水幽寒从长公主那边得了消息,说是赵欣雅在冷宫醒转后,便嚷嚷是水幽寒做法害了她,说水幽寒是妖怪。莱总管现在又yù言又止,欧阳不免担心进宫会对水幽寒不利。   水幽寒扫了一眼桌上空了的碗碟,倒放下心来。莱总管主动要吃食,一来是不见外的意思,二来,也是给欧阳吃颗定心丸,看来此次进宫,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的事。   深夜大街上空无一人,马车前后有侍卫护卫,很快就到了宫门口。莱总管向宫门侍卫出示了腰牌,水幽寒也没下马车,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宫,最后在宫女月华宫门口停下。   月华宫门口弄侍卫把守,宫内更是灯火通明,太监宫女匆匆来去。   月华宫水幽寒虽然没来过,却是听说过的,是楚婉君的住处。楚婉君在被封婉妃后,依然在此居住。难道是楚婉君出了事?水幽寒心里疑惑,就算楚婉君出事,也没道理这么急着招她进宫啊。这么想着,水幽寒不由更加谨慎小心。   "莱总管,我……"   莱总管亲自带水幽寒往宫里走,水幽寒凑近莱总管,求教。   "夫人,一会不管谁问什么,夫人只管实话实说。"莱总管低声穿过层层屋宇,莱总管带着水幽寒在正殿卧房外停下。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你们这些庸医,治不好本宫,绕绕都给要杀头。陛下,陛下,您一定要救臣妾。"一个女子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随后就有太医从屋里依次退出来。这些太医有老有少,不过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qíng。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她们肯定知道破解的法子,求陛下……"   ""婉儿放心,若有破解之法,不管多难,朕定会求来给你。"   莱总管在门口先内禀报,说是人带来了。只听启宗皇帝在屋内安慰那女子,过了半晌,那女子不再出声,启宗皇帝才让莱总管率水幽寒进屋。   屋内中间放着半人高青铜鹤嘴炉,炉内香烟袅袅。纱帐后,启宗皇帝坐在榻上,正俯身为一个女子盖上被子。水幽寒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按照宫中的礼节下拜。   "起来吧,你上前来。"启宗皇帝吩咐道。   水幽寒站起身,缓缓走过去,等看到chuáng榻上躺着的人,不禁全身一震,几乎调动所有自制,才没有惊呼出声。chuáng榻上睡着的那个好像是楚婉君,却又不像是楚婉君。那个本来豆蔻年华,娇艳无双的楚婉君,怎么突然变成眼前这个白发苍苍,ròu松皮皱,一看就是失于保养的中年妇人?   启宗皇帝满脸怜惜地看着榻上的人,水幽寒尽量让目光自然地从楚婉君的脸上移开。   "刚才吃了安神的药,总算睡着了。"启宗轻叹着说,随后吩咐道:"这里说话不便,你随朕到偏殿来。"   启宗皇帝轻轻放下chuáng帐,转身出了屋子,水幽寒和莱总管紧随其后。   偏殿内,启宗皇帝坐在桌案后,一手揉着眉心,并没有马上开口。   水幽寒站在那里,脸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就翻江倒海,脑子更是飞快地转个不停。楚婉君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可以猜到,但是幕后黑手是谁,皇帝又为什么把她招进宫来?难道真的因为赵欣雅所谓妖怪一说,皇帝也疑心她是妖怪,做法害了楚婉君?水幽寒偷看了一眼启宗皇帝,觉得这个皇帝还不至于昏庸到那个程度。   "给水夫人赐坐。"启宗皇帝指着旁边的绣墩。   水幽寒再三谢过方坐下。   "水夫人,方才婉妃的qíng形你也看到了,你有何感想?"启宗皇帝目光灼灼望向水幽寒。   方才莱总管提点让她实话实说,目前看来,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回禀陛下,姆已娘娘这个qíng形,臣妾以前见过一次。"   "哦?"   "那还是臣妾在渤海郡王家村的时候,……"   水幽寒便将在王家村时,蔡氏如何送来侯府人捎来的燕窝,后来蔡氏中毒,又如何迁怒于她,最后蔡氏身死,她得欧阳解救才脱了牢狱之灾的事qíng细细说了一遍。   "当时蔡氏中毒后的qíng形,就和婉妃娘娘的qíng形如出一辙。"   "这么说,蔡氏是吃了燕窝中毒才会突然衰老。那燕窝是楚府某位贵人送的,蔡氏还没说出具体是谁,便死了。而蔡氏并非因中燕窝的毒而死,而是又有人给她吃了砒霜。这个下砒霜害死蔡氏的人也没找到。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我大周养的好官!"启宗皇帝怒。   "陛下息怒。臣妾当时脱去嫌疑,却怕再次遭毒手,因而匆匆搬离,后来的事qíng并不清楚。……王东和蔡氏一家都是楚府的下人,相信婉妃娘娘自己应该知道他们的去向,查问一下,她们肯定比臣妾知道的多。"   "现在就派人去楚府,把人拿来。"启宗皇帝吩咐莱总管,莱总管出去片刻,回来禀报已经派了人,稍候就能带人回来。   启宗皇帝点点头,敲了敲桌子道:"你们都出来吧。"   赵修容和王嫣然从一扇屏风后走出来,楚熙扶着王夫人从另一扇屏风后走出来。水幽寒吃了一惊,没想到屋里还藏着这些人。   启宗皇帝让王夫人坐下,向赵修容和王嫣然问道:"婉妃宫里人言明,这两日只有你们二人频繁到月华宫来,也都曾送过饮食给婉妃。   如今婉妃中毒,你们两个可有什么话说?"   "启禀陛下,这毒定然是赵修容下的。"王嫣然跪下奏道。   "启禀陛下,臣妾冤枉。"赵修容也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拿毒燕窝害水姐姐的人,是楚家的人。这个人是哪个,也是一目了然,就是楚将军夫人赵欣雅。"王嫣然提到赵欣雅,王夫人低头垂泪,楚熙在王夫人身后不存在地挪了挪脚。   "赵欣雅嫉恨水姐姐。她先是冤枉水姐姐,将水姐姐赶到乡下,还要赶尽杀绝,利用王东夫妇送毒燕窝,要害水姐姐失去美貌。后来知道水姐姐有子,赵欣雅又派人来绑架杀害。水姐姐都福大命大躲过了。水姐姐惧怕赵家的势力,到京城来寻求陛下的庇护,赵欣雅又伙司赵修容,姐妹两个趁着陛下和太后出宫,知道水姐姐会进宫来陪臣妾,就弄了出假流产,嫁祸水姐姐。赵修容唯恐陛下回来看出破绽,派人在冷宫bī迫水姐姐自尽。陛下,赵家姐妹妒悍狠辣,是一丘之貉。   那种能害人瞬间衰老的药物,臣妾是闻所未闻,可赵欣雅手里有,那么赵修容怎么会没有?所以,婉妃娘娘是被赵修容毒害的。"王嫣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脸色微微泛红。   "陛下,臣妾冤枉。王昭仪说这毒药只有臣妾能拿到手,因此断定臣妾下毒。可是,这毒药王昭仪也是能拿到手的。"赵修容辩解道。   "毒燕窝一案是发生在渤海郡,这样的人命答案,总要报到郡守处,也就是王昭仪娘家。王昭仪又和水夫人jiāo好,怎么会对此闻所未闻。再有,那审案的县官分明是贪官。试想一个贪官怎么会买一个小小郎中的帐。那位欧阳郎中和王家一直jiāo好,难道不是王家出面才能救了水夫人。那毒燕窝做为证供,自然可以落在王家的手上。   王昭仪正好可以拿来害婉妃娘娘。"   第二百三十四章红颜泪(二)   下毒谋害楚婉君,如果罪名坐实,不仅是自身的生死问题,还有两人各自背后整个家族的荣rǔ。因此赵修容和王嫣然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在皇帝面前装柔弱、单纯,只极力将嫌疑弓到对方身上。王嫣然固然说的头头是道,赵修容则更加历害。方才水幽寒在叙述中,故意隐去王嫣然曾到公堂帮忙一事,而赵修容三言两语还是将王家整个拉下水,实在不能不让人对其刮目相事   "陛下,莫要听信赵修容诬陷臣妾。赵修容为人心计狠辣,在陷害水姐姐一事中就可见一斑。她将嫁祸地点选在臣妾的chūn华宫,又买通了chūn华宫的宫人蔡宝林做假证,还让人谨醉了臣妾,使得臣妾不能及时去救水姐姐。她这分明是要将陷害的事栽赃到臣妾头上,离间臣妾和水姐姐,让陛下认为臣妾是恶毒无qíng的人。请陛下想想,臣妾连自己chūn华宫的事都控制不了,哪有本事无声无息地下毒谋害婉妃娘娘。只有赵修容她才有这个本事。赵修容她这是故技重施,害了婉妃娘娘.   还要嫁祸给臣妾。陛下,臣妾实在委屈,请陛下为臣妾做主。"王嫣然垂泪辩道。   "陛下,臣妾冤枉。chūn华宫一事,臣妾不敢说毫无责任。可臣妾确实没有伙同楚夫人陷害水夫人。陛下也知道,臣妾与楚夫人虽然是姐妹,但是并非同母所出。臣妾生母只是赵家妾室,衣食住行皆需仰人鼻息。楚夫人以臣妾生母的安危做威胁,臣妾身为人女不敢反抗。臣妾无能,只有在当时阻止他们当场打杀水夫人,留水夫人一命,等陛下回来为水夫人洗冤。那事分明是楚夫人和王昭仪合谋,要害水夫人。"赵修容对赵欣雅陷害水幽寒一事竟然毫不忌讳。   "你胡说。"王嫣然脸涨的通红."我和水姐姐qíng同姐妹,水姐姐待我那般好,我怎么会去害她。况且,害了水姐姐于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水姐姐,你莫要听她离间咱们。"   "水夫人待你确如亲姐妹,可你待她确不是。若是水夫人当日被冤,身死宫中,王昭仪你是最大的受益人。"   "你胡说。"王嫣然反驳。   "我可没有胡说。王昭仪当日在宫宴上说,如今的贡品香皂是自己所制。可渤海郡谁不知道那是水夫人夫妻费尽心里才制出来的,里面的药皂更是欧阳家几代的秘方。当初在济水,就是你王家和你母族沈家看着手工皂获利眼红,bī得人家夫妻分了股份给你们。如今你更是想借皇上的宠爱,将其完全占为己有。想是水夫人并没有答应,你又怕人追究你的欺君之罪,才想要水夫人的命。"赵修容言辞犀利。   "陛下,陛下,臣妾就是一时口快,不过是看着众姐妹都有拿手绝活,唯独臣妾没有。臣妾怕丢丑,随口说出来妆妆面子。过后臣妾已经和陛下告过罪了,陛下也说不会追究。臣妾并没有那么大的贪念啊。"王嫣然哭的更凶了。   半天没说话的启宗皇帝这时开口,"那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以后无需再提。"   看来王嫣然确实已经向皇帝报备过了。   赵修容一击未中,也并没有慌神,而是继续说道,"就算不说这个,王昭仪也是最大的受益人。请陛下和水夫人想想,以王昭仪和水夫人的jiāoqíng,事发之后,大家都不会去怀疑王昭仪。王昭仪便可凭借水夫人身死一事,要求彻查。而凭楚夫人和臣妾的关系,臣妾自然就第一个被怀疑。王昭仪正可以一石二鸟,借助欧阳大人和大理寺的力量,铲除臣妾,同时也向欧阳大人示恩。要说心狠手辣,还有谁比得过王昭仪,能对亲近的人下的了如此毒手。"   赵修容说到这,转向水幽寒,"水夫人,您和王昭仪相jiāo,并非一朝一夕,她是何等样人,以水夫人的聪慧不可能毫无察觉。chūn华宫中的事qíng,王昭仪绝脱不了gān系,想来水夫人也是知道的。她一个昭仪娘娘,怎么会容那些低阶嫔妃将她灌醉?水夫人,请您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人,她可是要借您的尸身往上爬的,水夫人难道要为这样的人遮掩罪责?水夫人今日帮了她,她只会认为是理所当然,日后不仅不会感激,反认定了水夫人心软好xing。谁能保证类似chūn华宫之事不会再发生,可到时候水夫人可未必有这次的好运。"   听到这里,水幽寒才恍然大悟。她在chūn华宫被陷害的事,本该是赵修容的软肋,赵修容这个时候本该避而不谈,如今却大谈特谈,原来是要告诉她王嫣然的真面目。赵修容的目的也很明确,是要她调转枪口,共同对付王嫣然。   赵修容的心机固然可怕,可水幽寒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赵修容话里所指,明显是知道了当初水幽寒从毒燕窝案中脱身的真相,又提到***份的事。赵修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赵家,对于***海郡的事是了若指掌。那么还有哪里是赵家的手没伸到的地方?这么想着,水幽寒忍不住瞧了启宗皇帝一眼。启宗皇帝坐在那里,面色yīn沉,不知在想什了   王嫣然显然也明白了赵修容的真正用意,跪爬几步,竟是抱住水幽寒的大腿痛哭。   "水姐姐,千万莫要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坏了我们姐妹的qíng份。   当日我一时疏忽,让水姐姐涉险,如今天天都在后悔。水姐姐,要你相信我……"   "水夫人待人一片赤诚,让欣格羡慕非常。若欣榕能脱去嫌隙,和水夫人这样的知jiāo,qíng愿以死相报。水夫人夫妇背井离乡,都因小人戕害。"赵修容竟也膝行过来,拉住水幽寒的手道。   原来赵修容也会在人手心写字。这是赵修容在替赵家承诺,只要她倒戈,就会替她除掉赵欣雅,保她一家人荣华富贵。   水幽寒看向赵修容,赵家选出来,问鼎皇后宝座的女孩子果然是个人物。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变不惊,并找到事qíng的突破口.   果断地离间她和王嫣然,并对她做出这样的承诺。这个女孩子若生在她前世那个男女相对平等的年代,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就是在这个年代,如果能够身为男子,也能够成为一方枭雄。就算最不济,还是女孩,却能生为嫡女,也不至于被赵欣雅拖累至此。   司qíng也罢,惋借也罢,只是赵家这根橄榄枝来的太迟了些,若是早能如此,也许事qíng又是另一番局面。   赵修容和王嫣然都来争取水幽寒,启宗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水幽寒,摆摆手,让人将两人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启禀皇上,太后派人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来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莱总管向皇帝禀报。   "还是惊扰了太后,哎。"启宗皇帝叹了口气,"朕这里有事,不便过去。你跟来人去趟毒宁宫,将事qíng说给太后他老人家听。请太后好生将养,不必为此事cao心。朕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至于冤枉了无辜之人,也不会放纵了作恶之人。"   莱总管领命退下。   "王夫人,楚爱卿,婉妃被害一事,方才两位嫔妃的辩解你们也听了,这事qíng的源头还在楚府,你们有何看法?"   赵修容和王嫣然虽然互相攀扯,可最后这毒药的源头,却还是着落在楚家   水幽寒偷眼去瞧,王夫人和楚熙脸上都是yīn晴不定,想来两人此刻的心qíng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   "启禀陛下,楚家忠君为国,绝不会有此等下作yīn毒的药物,更不会拿来害自家的女儿。这必是那赵氏所为,也是臣妾家门不幸。侯爷和臣妾早就想休了赵氏,如今,臣妾请陛下容许臣妾将赵氏休掉。   ……臣妾长子楚熙,陛下知道他的xingqíng,他对陛下绝无二心。只是年纪轻,被华赵氏迷惑。请陛下看在他年纪轻,从轻发落。"   王夫人跪到皇帝面前,边哭边说。楚熙也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夫人身边。   "娘,欣雅她……,她已经知错。况且今天的事还没查清,未必就是……"   "你这逆子,你妹妹都成了那样,你还在替那毒妇说话,你,你定要害死咱们全家才开心吗?你父亲走之前的吩咐,若你冥顽不灵,就将你逐出家门。在你跪求陛下放过她时,我就该这么做了。只是做娘的心软……如今,你只说,你同意不同意休掉赵氏,若不司意,你从今就不必再姓楚。"王夫人又急又气,举起巴掌打了楚熙几下,楚熙倒没什么,王夫人摇了两摇,晕倒在地上。   启宗皇帝忙传太医救治王夫人。   水幽寒在旁边暗自皱了皱眉头。前些日子知道楚侯爷去了边关,水幽寒就知道皇帝对于楚家还是信任的,否则不会这个时候撒手让楚侯爷离京。那天在宫门口,之所以要点拨楚熙,她是在试探,不过试探的不是皇帝的意图,而是试探楚熙的态度。结果楚熙宁愿触怒皇上也要保   赵欣雅。有这样的楚熙在,赵欣雅就总能东山再起。而楚熙此举同时也让他失去圣心。楚熙要救赵欣雅可以有很多途径,徐徐图之。而楚熙金殿跪求,一个手掌京畿护卫重兵的人,为了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女子,在文武百官,京城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行事,根本不是给皇帝台阶,而是给皇帝难看,在bī迫皇帝。   水幽寒看在麒儿的面子上,并不打算对付楚熙的。但是如果楚熙一定要做赵欣雅坚qiáng的后盾,那就只能跟着赵欣雅一起倒下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红颜泪(三)   不过片刻工夫,就有人带着太医赶来。启宗皇帝吩咐宫人将王夫人扶到一边的凉榻上,太医诊脉后,只说气急攻心,因男女有别,就找了宫女过来,为王夫人按摩胸口和手脚。楚熙侍立在一边,满脸焦急。   水幽寒在一旁也提着心。没想到楚侯爷在去边关之前,还留下了这样的话给王夫人。这个年代重视家族、姓氏,逐出家门可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足以令楚熙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既然楚侯爷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那么在楚熙为赵欣雅求qíng的时候,王夫人就该使出这招杀手锏阻止楚熙。为什么王夫人没有这么做,难道是母子qíng深,怕楚熙真的一意孤行,从此失去了这个儿子?看来楚熙在王夫人心里份量很重,而王夫人也深知赵欣雅在楚熙眼里的份量。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楚侯爷可以快刀斩乱麻,楚熙一个人怎么比得上他楚家一大家子的人,没有楚熙,还有楚征,便是儿子不成器,但是还会有孙子。想来楚侯爷临走前应该和王夫人沟通过的,但是王夫人却没有在适当的时候按照楚侯爷的吩咐做。现在在皇帝面前如此,真的能改变皇帝对楚熙的看法吗?不管怎么说楚家还是被动了。   水幽寒看楚熙心痛而又犹豫不决的模样,还真猜不出来楚熙到底会做怎么样的决定。   半晌,王夫人悠悠醒转,只盯着楚熙,"熙儿,你还没回答娘的话,你还要庇护那个恶毒的女子到什么时候?你没看到你妹妹的样子?   那可是你亲妹妹啊,你…"   "娘……,欣雅她……"楚熙似乎还要辩解。   王夫人咯的一声,又差点背过气去,太医和宫女们又是一通忙活。   缓了口气,王夫人脸上是深深的绝望,也不再去看楚熙,直接下了凉榻,像个木偶一样跪到皇帝跟前,"陛下,臣妾教子无方,请陛下做主,将楚熙逐出家门,并治他的忤逆之罪。"王夫人这是动了真格的。   "娘,孩儿,孩儿都听娘的。"楚熙扑通一声跪下。   王夫人如同绝症病人突然听到有特效药一般,脸上恢复了一丝神采。   "熙儿,你是说真的?你肯休了她。"   "是的,娘……,如果杏明这事不是她做的,那个时候,可不可以再……"   "陛下,赵氏不再是楚家妇。臣妾请陛下速速辑拿她,查清毒药来源,为臣妾女儿报仇。"王夫人显然忽略了楚熙后面的低语。   启宗皇帝一直冷眼旁观,这个时候忙叫人扶王夫人起来,王夫人又谢罪道:"陛下,虽说一切都因赵氏弓起.然而臣妾治家无方,教子无方,罪不可免,请陛下降器。"   楚婉君现在成了那个模样,启宗皇帝自然不会在降罪楚家,反而着意安抚。   天光放亮,水幽寒出了宫门,就见欧阳正站在马车边朝宫门这边张望。夫妻相见,俱都是松了一口气。   水幽寒辞谢了宫里派来送她的马车,和欧阳一起坐上自家的马车。   两人并肩而坐,水幽寒见欧阳头发和肩头上都湿漉漉地,顿时心中一暖。想来是欧阳不放心她,跟在她身后来了皇宫,站在宫门口等的久了,淋了一身的夜露。   也许是睡眠不足的原因,水幽寒坐在车上,觉得有些晕车,亏的胃里是空的,否则非呕出来不可。欧阳见了她这个模样,忙从旁边盒子里拣出三枚青杏,用帕子仔细擦gān净,递给水幽寒。   "刚才来时,路上遇到果农,这是新上市的杏子。可能还弄些酸,但是很新鲜。"   水幽寒接过杏子来咬了一口,赞道,"很甜啊,一点都不酸。"   欧阳见水幽寒爱吃,又拣了几枚,擦好递给水幽寒。到家时,水幽寒已经吃了好几枚青杏,觉得胃口大开。   等水幽寒换了家常的衣服,奶娘和小红已经摆好了早饭。熬的香浓的御田胭脂米八宝粥,金huáng的蛋卷,裹了香辣佐料炸的小huáng鱼、ròu末酸豆角,酿辣椒,还有一碗牛奶蒸蛋。水幽寒一边奇怪为什么今天早饭菜色这么多,一边吃的津津有味。欧阳只看着水幽寒吃"自己吃的很少,还不断帮水幽寒夹菜。   吃过饭,水幽寒看欧阳只围着自己,也不换官服去衙门,不觉奇怪。   "大哥,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去衙门?"   "今天请了假在家陪你。小寒,你累不累,昨晚没睡好,你还是先上chuáng再睡一会的好。"   "嗯,刚吃完,怕停食,先活动活动再说。"   清晨空气清新,水幽寒在院里溜达,浇浇花,喂喂鸟,顺便消食,欧阳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麒儿也早起来,吃过了早饭,刚从后花园喂了小鹿回来,见了水幽寒就扑过来。水幽寒弯腰去抱***欧阳抢先一步,抱了麒儿在怀里。   水幽寒觉得欧阳的表现有些奇怪,好像她变成了易碎品般。联想到欧阳是个大夫,等麒儿被小刀带走去练箭,水幽寒忍不住问:"大哥,可是我有什么不对头?"   欧阳诧异,"小寒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怎么大哥对我这般小心,还怕麒儿会撞坏我?"   "小寒,是这样,那个,你可能怀孕了。"欧阳尽量镇定地说道。   "哦…啊?"水幽寒反应慢了半拍。   "这两天给你诊脉,是滑脉。只是不明显,想来是日子尚浅的缘故。我有些拿不准,想一会找别的郎中再给你看看,确定后再告诉你。"   "大哥你有几分把握?"   "十有八九吧。"欧阳有些紧张。   水幽寒自己算了算月事的日子,觉得确实很有这种可能。她的月事本来是非常准时的,只是这个月推迟了将近半月。   最近事qíng非常多,大起大落,影响心qíng,继而影响月事,也是有可能的,因此水幽寒羊没有放在心上。   一家人哪里有秘密,奶娘是第一个知道的,随后叫了卫三娘来,卫三娘给水幽寒诊脉,确定水幽寒是真的怀孕了。   "你这个大夫,怎地自家娘子怀孕都诊不清楚。还说要请别的郎中来,忘了你二婶我可比那些郎中qiáng上不止十倍。我看你这是欢喜糊涂了!"卫三娘打趣欧阳。   欧阳被说的脸红红的,当然是喜悦的成份居多。水幽寒自然相信欧阳的医术,只是欧阳初为人父,有些犯傻做些囧事,很是有qíng可原。   奶娘欢喜的直念佛。直说是她也怀疑了,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大家空欢喜一场。听了卫三娘的确诊,水幽寒计算日子,孩子应该是去乡下庄子上那两天怀上的。想想当时两人如何绸缪,水幽寒不免有些害羞。又想到嫁了个医生做老公,果然处处便利,怀孕这件事,医生老公竟比老婆更早知道,水幽寒暗地做个囧脸。   饱饱睡了一觉,水幽寒便找来卫三娘,将宫里楚婉君中毒的事qíng和她说了。   "红颜泪,难道是红颜泪?"卫三娘惊道。   水幽寒在王家庄的遭遇,以前是跟卫三娘说过,不过当时对于蔡氏中毒的事只是略略提及,大家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楚婉君再次中了司样的毒,水幽寒就在意起来。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那么多太医不仅对于解毒束手无策,连中的是什么毒都说不清楚。如果不是启宗皇帝英明,水幽寒又说出以前曾有人中了同样毒,说不好楚婉君这件事就被认为是有人在用妖术作祟。水幽寒知道卫三娘对毒药很是jīng通,找她来说这些,也是想着卫三娘见多识广,也许会知道这种毒药。   "二婶知道这种药?"   卫三娘沉吟半晌,方缓缓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师门,就是小刀对我的师门也并不十分清楚。这不是我外着你们,而是我的这个门派争议颇多,现在也已经退隐江湖。我不愿再提起,也是不想给你们带来祸事。"   "如果我没猜错,小寒你说的这种毒药,就是红颜泪。吃了这种药的人会不知不觉的衰老,看所用剂量大小,剂量大的,可以一夜白头,十八少年,转眼变八十岁老翁。"   "真有这么霸道的毒药?"水幽寒叹道。   "这关系到本门yīn私,不过说给你听也无妨。我有一位师叔,在制药方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位师叔年轻时在江湖上闯dàng,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从此qíng根深种。可惜,他们两个却不能结为夫妻。   这位师叔一身qíng伤,退隐药谷,从此再没踏入江湖半步。前几年,师叔临死前,跟我师父说起这段往事,说他曾为那位红颜知己配置了一剂药,可以让人很快衰老,取名红颜泪。因为这药xingyīn毒,又没有解药,师叔很是后悔。好在那药的配方师叔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给那人也只配了一剂。"   水幽寒默默消化着卫三娘的话。可以肯定害了蔡氏和楚婉君的毒药就是红颜泪,这种药没有解药,只有一个人手里有。不过好消息是毒药数量就那么点,配方早就失传。   "红颜泪,这样凄美的名字,却是这样yīn毒的药……"水幽寒感叹,"二婶,可知道那位心上人是谁?"   卫三娘摇了摇头道:"师叔到死也没有透露。想来是不想因此影响了那个女子的闺誉。"   第二百三十六章山雨yù来   水幽寒怀孕,需要静养.因而闭门谢客.这日更是早早地关闭了府门。只是这依然挡不住要来的客人。   这位客人是从花园角门进来的。这么暖和的天气,客人却是带着大帽子,几乎遮住半张脸,一龚暗色的斗篷,将身形全部遮住。直至屋内只剩下他与水幽寒和欧阳三人,这人才摘掉帽子,脱掉斗篷,露出本来面目。   "欧阳,小寒。"王宣笑着与两人打了招呼,又冲水幽寒拜了一拜,"小寒,我代嫣然和王家,多谢你。"   欧阳忙扶起王宣。王宣为什么向水幽寒道谢,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有的时候一句话能要一个人的命,也可以救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命。看来王家已经知道了宫内的消息。   今天huáng芪出外办事,遇见了侍剑,捎来一封王宣的书信,请求见一见欧阳和水幽寒。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在天黑后从花园角门进的府。   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王宣来也绝不仅仅是来道谢的。而他能进得欧阳府,也就是水幽寒和欧阳表明了立场。   "……今天在朝上,赵家向家父发难。搜罗了家父的所谓十八罪状,桩桩能够致人死地。其中也包括火烧案卷库,还把估衣巷的纵火案也揭出来,指责家父徇私枉法。"   皇帝的家事和国事是密切相连的,宫内两位嫔妃斗法,宫外两个家族自然也扛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宣,你们也不会完全没有准备吧。"   "嗯,赵家罗列的罪状,除了两桩纵火案,家父有些难辞其咎,其它都是子虚乌有。我们虽然没有证据,可赵家结党营私,cao纵朝政却是有目共睹。案卷库那个案子,家父找江洋大盗替罪结案,只是掩人耳目。那真正的纵火人已经找到,可以证明是赵家主使。只是历年的案卷都被烧掉……,麒儿那次被绑架,那两个歹徒的身手,还有后来的验尸结果,都表明他们很可能是军中的人,……小寒几次遇险,都可以断定是赵家的女儿所为。案卷没有了,但是只要小寒出面证明……"   赵家在大周朝身份特殊.其势力盘综复杂。启宗皇帝即使想铲除赵家,要获得舆论的支持,是需要一个不得不的理由。而所有理由中,没有比不臣之心更有力的。王宣当时跟着一起去救麒儿,后来也一直关注,水幽寒会怀疑到的事.王宣也应该注意到了。王家要打倒赵家,缺少最关键的一环,而水幽寒就是掌握那一环的人。   "王家有对不起小寒之处,我心里一直有愧。不过,那决不是家父或者我的意思。小寒,你进宫说明qíng况,话中有所保留,给嫣然留下活路,给王家留下活路。这个大恩大德,我万死难报。只盼你看在咱们两家过去的qíng份上,再次伸出援手。以后欧阳家若有差遣,我王家万死不辞。"王宣见水幽寒和欧阳沉吟不语,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欧阳赶忙将王宣搀扶起来,水幽寒也从座上站起导。   "阿宣,你跟我们不必如此的。"   不管王家其他人如何,王宣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   "阿宣,你和欧阳是好兄弟,我总是帮你的。只是如今我有孕在身,也不好抛头露面。……不过,我送你一件更好的东西。"水幽寒冲欧阳使了个眼色。   欧阳笑着递给一个书匣,"阿宣,我们早为你准备好了。"   王宣打开书匣,顿时喜出望外。   楚候府内。   赵欣雅虚弱地躺在chuáng上,这次是真的虚弱,而不是像上次陷害水幽寒后装出来的。   冷宫一夜,于她仿佛过了十年一般。她并不为设了那个圈套陷害水幽寒而后悔,而是后悔身怀有孕而不自知。   一开始假装怀孕,是买通了常到楚家来看病的太医。她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任何人和事物都是可以买到的,只要你出的起价。她对那个太医说,假装怀孕是她和楚熙商量好的,等过些日子真怀孕了就能遮掩过去。那太医也知道她和楚熙夫妻恩爱,又得了一笔从此几辈子吃穿不愁的财物,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后来例行来请脉,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当时将琥珀给楚熙做妾室,为的是牵制兰姨娘,还有就是为了可楚熙到她这里来。终于楚熙耐不住她缠磨,两人欢好。当时楚熙还说她的肚子不见大,她只推说是月份小的缘故。   这个流掉的孩子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吧。   可恨王夫人对她看的太紧,后来又请了不相熟的郎中来看她。她不能让贴身丫环代替,只能让吴氏寻了吃了可以造成滑脉的药物,吃了后蒙混过关。只怕就是那药物的关系,她后来有些下血,便认为是月事,因此没想到已经   再后来,楚熙怕伤了胎儿,不肯再和她厮磨。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再也装不下去。就想到了落胎,吴氏知道后,教她可以顺便除掉兰姨娘。她却从中受到启发,兰姨娘算什么,水幽寒才是她心里那根刺。   事qíng进行的很顺利,拿赵欣辖的生母威胁赵修容,再拿楚婉君和二皇子的信威胁楚婉君,这两人就乖乖听她摆布了。陷害了水幽寒后,为了不让人发现破绽,每次有郎中来请脉,她都是让身边的贴身丫头蓝衣来代替她。只要躺在帐子里,露出手腕给郎中诊脉即可。这个屋子里都是她陪嫁的人,一直没有出差错。也一直没人,包括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怀了孕。   如果王夫人不是看的那样紧,如果赵欣接办事可靠些,如果水幽寒在那天晚上就丧命,那么就不会有后来封丹凤县主的事,也就不会有太后寿宴上她流产,被人定了欺君之罪的事。她流产,都是水幽寒搞的鬼。如果不是水幽寒冲她那样笑,还莫名其妙地眨眼,她怎么会一时失神一脚踩空。对了对了,当时似乎还有谁在旁边绊了她一脚。当时她是在宫人堆里,都是低阶的嫔妃,她不屑跟她们为伍,正要走到前面去,身边有谁,她都没仔细看,总归不过是某某御女、宝林之类的。后来她要摔倒,也没人伸手来拉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倒。   这些人,都是害她失去骨ròu的罪魁祸首。等她养好了身子,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好在,她还有楚熙,她的熙哥。想到楚熙,赵欣雅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意。   在太后、赵欣梧等人放弃她,她的父亲毫不作为,她的母亲哭求无门的时候,楚熙肯在金殿外跪一天一夜,只为给她脱罪接她回家。她没有看错这个男人,没有白白为这个男人付出,为他屈居人下。只要有楚熙对她不离不弃,她就始终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她父亲说过,侯爷深得皇帝信任,楚家父子手握兵权,皇帝都要让他们三分。   她比她的母亲要幸运,母亲能在后院呼风唤雨,然而父亲还是一房房小老婆娶进来,一个华孩子生下来,虽然他们都活不长,但是母亲没有一天真正舒心。还有赵欣接,就算以后能做皇后又怎么样,皇帝永远不会是她一个人的。那个水幽寒,不过是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更是和她没法比。   楚熙半夜被叫进宫去,不过赵欣雅并不担心。皇帝既然放了她,就不会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她是楚家的媳妇,侯爷还在边关,皇帝要给侯爷面子。还有太后,皇帝不会不顾念太后的养育之恩"另外她还有个权倾朝野的父亲。   皇帝放了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这个丹凤县主的封号还保不保   得住。虽然县主小的点,但是封号里那个凤字她很喜欢,和她很相配。   皇帝还是小气了点,便是丹凤公主的封号,她也是受的起璐王夫人和楚熙一起进宫了,必是出了大事,应该是楚婉君出了什么事吧。那个虚有其表,脾气火爆,半点脑子没有的女人"说她是糙包美人一点都没错。想当初就是因为水幽寒秉xing懦弱,又没有嫁妆,这个糙包美人就十分看不上人家。那个时候还心系那个二皇子,她不过是稍加引导,暗示楚婉君她可以帮忙,那楚婉君就乖乖地帮她设计了水幽寒。   想起来真是好笑,她曾经和父亲提起过楚婉君的事。父亲让她不要管,说皇帝正当盛年,不会让一个成年皇子和手握重兵的楚家结亲。   楚婉君去选秀,还想着能指给二皇子,真真可笑。侯爷并不知道楚婉君的这个心思,王夫人可是知道的,还趁侯爷在边关,瞒着侯爷将楚婉君送进宫。   当初楚婉君写给二皇子的信,她根本就没jiāo给二皇子,而是留了下来。凭借这信,楚婉君还是在chūn华宫帮了她,叫了齐芳珠进宫后来又将齐芳珠带走。这是赵欣辖出的主意,说水幽寒jīng明的很,见她们这些人聚在一处,肯定会起疑心,借故娄脱就不好了。齐芳珠在场,水幽寒的就会放下戒心。结果还真是如此……   哎,又想到恼人的事qíng上。姓水的女人那样都死不了,真是命大。   "奶奶,将军回来了。"丫环蓝衣进来禀报。   赵欣雅喜上眉梢,忙叫人拿镜子来,她要为她的熙哥重新梳妆。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等来的不仅是楚熙,还有一封休书。   第二百三十七章风满楼   楚熙和王夫人回到家中,便先跟王夫人去了住院。等楚熙踌躇着来到赵欣雅屋内,赵欣雅已经重新梳洗完毕。因为刚刚小产需要卧chuáng调养,赵欣雅便在榻上向楚熙招呼。   "熙哥,你回来了!快坐下歇歇,蓝衣你去端碗燕窝粥来。"赵欣雅殷勤地安排。   楚熙摇摇头,一声不吭坐在桌子旁,一时有些难以开口。   "熙哥,可是出了什么事?你拿的那是什么?是谁的信?给我瞧瞧可好?"赵欣雅察言观色,觉得楚熙今时不同往日,又见楚熙手里拿着书信,疑惑地问。   "欣雅,"想到方才对母亲的承诺,楚熙将信递给蓝衣,让她拿给赵欣雅看。   赵欣雅只扫了一眼,就懵了,不可置信地问:"熙哥,这……这是什么?"   "欣雅,婉君在宫里被人下了毒,那毒药却是和你有诺大的关联。   母亲说,……说我若不休你,便以忤逆之罪,将我逐出家门。欣雅,前日救你,便已经忤逆了母亲,今天,我实在是bī不得已……"   "熙哥,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吧。"赵欣雅在榻上坐直身子,将手中的休书揉做一团。   "欣雅,你先暂时回家里住些日子,等……"   "熙哥,你真忍心的休了我?我如今只有你。"   没等楚熙回答,就有王夫人派了些丫环婆子来。   "大少爷,夫人派小的们过来,请少……赵……姑娘。夫人说,赵家姑娘嫁妆多,怕不够人使唤,让小的们帮忙往外搬搬。"   这分明是王夫人怕楚熙和赵欣雅牵扯不清,特意派人来赶赵欣雅出府的。赵欣雅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不过到这个时候也不能不面对现实。只是方才刻画的美好前景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不,我不走。没人能赶走我。熙哥,你想想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想我一个尊贵的相府嫡女,为了和你在一起,甘心受rǔ做了平妻,受了毒少嘲笑。为了你,我,我做了那么多事……"赵欣雅想一一列举她为了楚熙做了多少事,做了多少牺牲。不过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她是做了很多使没错,但是显然都是不能正大光明说出来的事。   看着赵欣雅特意多用了胭脂,可却依然掩不住憔悴的一张脸,楚熙心中百感jiāo集。   "欣雅,这是权宜之计。母亲正在气头上,陛下也正疑心。你先回家去住些天,等查明婉君被害和你无关。到时候我求求母亲,还是会接你回来。"   赵欣雅见楚熙只坐在那里和她说话,一步都不往她跟前去,又见楚熙并无意收回休书,她不由得又气又急又羞。楚熙竟然对她如此无qíng。就算以后楚熙真的接她回来,那也洗不去今天她被休出门的耻rǔ。   "熙哥,你休了我,可问过太后的意思,可问过我父亲的意思?   我是你们说休就能休的吗?侯爷、将军又怎么样,被我父亲奏上一本,你们父子别说爵位,就是xing命都难保。夫人不懂这些,只不待见我,就要借故休我,熙哥你难道不懂,你以为你们父子能够掌兵权,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那都是我父亲……"   楚熙惊讶地看着赵欣雅。   "这要反了天了,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咱们家拿消受得了这样的女人,早就该休了她的。"   原来是王夫人见这边没动静,赶过来看。正好在屋外将赵欣雅的话都听在耳里,一时气的七窍生烟。   赵欣雅并没有在楚家僵持多久,当然也不是她自己离开的楚家。   呼延敏之奉了启宗皇帝的命令,来楚家拿人。他本来看在楚熙父子的qíng面上,留了些空给楚家的人,让他们能把人赶出府后,在门外拿人。结果呼延敏之在门外久等不见人出来,只好带人进府。   结果就见赵欣雅纠缠不肯离去,楚熙则毫不作为,不免暗暗摇头。   圣命难违,呼延敏之带人将赵欣雅和她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带走了,另外还带走了王东和兰姨娘。   大朝会上,赵家再次与王家针锋相对。这次王尚书准备了详细的奏折,并送上案卷一份。   "……赵家除了以上罪状,还有cao纵将官,把持军务,糙菅人命,意图谋反的大罪,实属十恶不赦。"王尚书向上奏道。   启宗皇帝看了案卷,便让身边太监拿下去给包潜看。包潜一看,立即动容。   "启禀陛下。前日有飞嘉军校尉被害一案,臣本怀疑逆贼渗透入飞虎军,意图对京城不利,对陛下不利,对江山社稷不***卷与此案有莫大联系,两案背后主使驱使国家jīng***奴,窥视京畿,所图非小,是有谋逆之心,请陛下严惩。"   包潜一番陈词,殿上本来争论不休的群臣顿时安静下来。谋逆是无论哪朝哪代哪个帝王都不会容忍的,挨上这个词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他们是想为自己的利益集团多谋些利益,但是谋逆,不,他们还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享受荣华富贵那。   赵丞相此事也有些慌,不管王家说他有那些桩罪,他都可以不在乎,以他的身份,还有经营的势力,皇帝不会为了那些认真治他的罪。   但是谋逆就不司,谋逆的罪名,他比其它任何人都沾不得。   "陛下,老臣冤枉。"赵丞相不知道王家给皇帝献上的是什么案卷,但是他明白,能让不包潜说出那些话,必定是有铁证的。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如今他只能拒不承认,大声喊冤了,只希望能拖一拖,下朝后他好找太后商量对策。   启宗皇帝却并没有给他喘息之机,当即传令,宫内毒害婉妃娘娘一案,与飞虎军兵士被害一案,以及赵丞相谋逆案,三案归一,统一由大理寺审理。为安抚朝臣qíng绪,限大理寺卿包潜三日内审出结果上报。   相关一gān证人疑犯也都押到大理寺候审。   听着欧阳讲述今天大朝会上发生的事,众人都直乍舌。   "我今天出去瞧了瞧,赵家早就被禁军包围了,还有好几处府邸,也被禁军控制了。这个皇帝不动则已,这一动真是翻天覆地啊。"上官英感叹。   "你们早就留了绑架麒儿那件案子的卷宗,就等着今天吧?"卫三娘问水幽寒。   水幽寒笑着摇头,她是在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竟如此翻天覆地也超出了她事先的预想。她也不是未卜先知,只不过凡事谨慎,懂得为自己留后路罢了。那卷宗透露出来的信息何等重要,关系到的人又是何等的权贵。说起来,她最初的想法不过是防着王家人官官相护,所以她才让欧阳想法子弄了那卷宗出来,留作后招。今天能派上这样大的用场,她也是十分欢喜的。   "那审案的时候,可需要小寒去作证?"   "自然不用,小寒现在正是该好好养胎。"欧阳答道,转头看水幽寒,两人会心一笑。   水幽寒可以将证据直接jiāo给皇帝,也可以jiāo给大理寺,但是她选择jiāo给了王家。王家不能不承这个qíng,而王家能做的最少就是不让水幽寒和欧阳直接牵扯进去。王宣是明白人,王尚书也不糊涂。赵欣接代表赵家向水幽寒递过橄榄枝,如果水幽寒接了,那么对王家是什么样的打击他们是清楚的。   这一年来的隐忍、观望和经营为的是什么?   赵家和王家都是村大根深,都是当朝一品的高官,欧阳和水幽寒跟他们相比,就是普通的糙根。如果不是步步为营,那么今天他们很可能被驱使为马前卒,被推到前台跟赵家相斗。水幽寒并不是没有这个胆,但是她为欧阳和麒儿考虑的更多。兵书她也没怎么读过,不过伐jiāo、伐谋、伐战,伐战为最下,既然有上策可选,她当然不会选择下策。   京城这么大的动静,颇有些人人自危。欧阳依然每天要去大理寺,不过小刀和上官英会轮流陪他去。呼延敏之很忙,长公主和齐芳珠也就深居简出,不过两家人到是比先前更多了走动。齐芳珠因为也怀孕了,水幽寒是生过一胎的,两人便常在一起谈些育儿经。   "我昨天去了宫里,见了婉妃娘娘,唉呦,怎么会有那样的毒药,好好的一个人……,怪可怜的,说起来她和我是同年的生日。……陛下对她倒是好,每天都去陪她。只是她的xing子,比原来更bào躁了。昨天我去时她就在发脾气,说是每天那个时辰陛下应该到她宫里了,哎,也不知陛下能忍她多久。我要劝她,她也不肯听。赵修容和王昭仪都押在大理寺了,太后娘娘也病的不轻。陛下……也不容易,哎,子嗣不旺,后宫也多灾多难地。"齐芳珠说着,吐了吐舌头,"我这话僭越了。"   "咱们自己人,出的你口,入的我耳,没那么多避忌。"   水幽寒笑。皇帝是天下之主,但是也不是件件事qíng能如意。启宗皇帝的后宫,也许,以后会好起来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探监   大理寺牢房不是关押罪大恶极的罪犯,便是关押那些极有身份或者背景的特殊犯人,因此,当水幽寒走下牢房的台阶时,并没有闻到一般牢房内那种难闻的气味。虽然牢房内光线并不昏暗,凤儿还是扶住水幽寒,嘴里嘱咐着让她小心些。   "怎么是你?"   牢房内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条凳上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并未戴枷,但是双手和双脚均被铁链锁住,铁链另一头固尖在牢房的石壁内。牢房内还有一张木chuáng,上面是简单的被褥。锁住女子的铁链的长度,正好允许女子在木chuáng和木桌之间活动,不过超过这个范围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那女子坐在桌案后,本是一副期待的神qíng,可是见进来的是水幽寒,不由又惊又怒,问出声来。   "怎么不能是我?除了我,现在还有谁能来看你?"水幽寒笑着反问。   今夭的水幽寒按照一品夫人的品级大妆了,从头到脚,衣裙配饰件件都是jīng品。而且她还一改素面朝天的习惯,脸上化了jīng致的淡妆,更显得明艳照人。   水幽寒先站在那四下看了一眼,这灰秃秃的牢房,因她的到来,瞬间增添了活气和光彩。仿佛五彩飞凤落在光秃秃的山坡上,周遭破败的景象一点无损凤凰的气派,而那名镣铐缠身的女子,则仿佛是山坡上一只灰不溜秋山jī,而且还是被雷劈焦了羽毛的山jī。   水幽寒自然觉察到这种对比,满意地一笑,在凤儿搀扶下坐到那女犯人的对面。那里早就准备了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似乎怕坐的人不舒适,椅子上还铺着厚厚的锦褥。锦褥是新的,正和牢房木chuáng上破烂的露出棉絮的被褥形成鲜明的对比。   凤儿似乎对此还不满意,忙把手里抱着的织锦靠垫放在水幽寒背后,让水幽寒能毒的更舒服些。   "姐,这些人办事真不牢靠。瞧他们准备的这些东西,……"凤儿厌弃地看看椅子和锦褥,"好在咱们自己带了靠垫来。只好先凑合凑合了"等回去跟姐夫说,让他收拾这些人。"   "你这是来我跟前显摆?"女犯人怒目看水幽寒。   "楚……,唉呦,瞧我这记xing,你已经被楚家休了,怎么能再叫你楚夫人。那么应该怎么称呼你?赵姑娘?似乎也不太合适。丹凤县主?呵呵,这似乎就更不合适了。"水幽寒边说边笑,凤儿也忍不住笑出声事   那女犯人赵欣雅哪里受过这样的排揎,早已怒不可遏,从条凳上站起来,就想来抓水幽寒。奈何铁链长度有限,赵欣雅只折腾的自己大汗淋漓,水幽寒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赵欣雅却连水幽寒的衣角也碰不到。   "少猖狂,你当初让你自己的丫头给卖了,被赶出侯府时那副láng狈相,可不比我qiáng。"赵欣雅徒劳挣扎了半天,见水幽寒气定神闲,如看猴戏一般,更气的她七窍生烟,却拿水幽寒没有办法,只好又坐下,对着水幽寒喘气。   水幽寒一点都不恼,依然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我离开侯府时,你一大早便起来,只为送我。如今你被关在牢里,成了阶下囚。礼尚往来,我也不嫌这里晦气,大老远地来看你。你难道不该谢我?"   "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也好和我比?我是什么根基,你又是什么根基?你不想想,就是在宫内给你下套,欺君之罪,我一样毫发无伤。   现在不过是婉妃娘娘被害,那可和我没关系。就是你鼓动王家说那两个校尉是我派去杀你们的又怎样,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能把我怎么样。说不得明天我就能出去,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赵欣雅恨恨地说道,一双眼盯着水幽寒,似乎恨不得生吞了她。   "呵呵,我看该好好想想的倒是你。你欺君之罪,真的毫发无伤?太后亲自下令抓的你,你父亲也是听太后的,你母亲倒是惦记你,不过她又没本事救你。如果没有楚熙,你以为你能出的来?赵家已经不管你了,而且,你连累了赵修容,太后,你父亲,赵修容都恨不得你死了才gān净。你只有楚熙一个可依靠,楚熙能救你,那是皇上看在楚老侯爷的面子上。不过楚熙你现在也指望不上了,他已经把你给休了。"   那封休书正是赵欣雅的死xué,再次被水幽寒提及,难免又张牙舞爪闹了一通。   "说到楚熙,你以为他对你一往qíng深,非你莫娶,可是他却娶了我做正室,让你做平妻,不过是给你娘家面子。那年你陷害我,他本有理由休了我,可他没有,而是为了我的安全,安排我去夫人祖宅养着。他和我说,让我先躲你两年,免得他一时没看住,让你害了我。   现在你掉了孩子,又没了娘家,他就一封休书,gān净利落的休了你。   你说他是疼你多***我多些?现在王夫人正满京城的相看,要给他再***女那,你却在这里坐牢。呵呵,我现在半夜睡觉都会笑醒。不只我.   这京城谁不说你是第一大笑柄,呵呵呵。你还愚蠢的在这等他来救你是不是?"水幽寒笑的十分开怀。   "你才是愚蠢。楚熙疼你?笑死我了。他要是真疼你,那么明显的局他怎么就信了?为了你的安全?那去济水杀你儿子的人是谁派的?   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你以为人是我派去的吗?哼,如果是我,只要随便从我娘家找几个人,或者买个杀手就能杀掉你们。可这样我觉得不解恨,你故意生下孩子,不就是想靠他回到楚熙身边吗?我那时就和楚熙说,有你的孩子就没有我,让他选。他一点都没犹豫,马上选了我。"   水幽寒明显一愣,不相信道:"你是说杀麒儿的兵丁,是楚熙派去的?难道不是你私下买通的吗?"   "飞虎军的兵丁都是什么人,岂是买的通的?你果真还在做梦,你找了个小官就是做暂时的靠山吧,想着以后和楚熙破镜重圆?"赵欣雅见水幽寒默默不语,以为自己说对了,冷笑道:"那两个兵丁就是楚熙亲自下令派去的,本来是你们母子都要死。是我为你求qíng,才只杀你儿子,不杀你。我就是让你活下来,看你的儿子被他亲生父亲派去的人杀死。你越喜欢楚熙,你越盼着能回到侯府,你就越痛苦……我就是要看你生不如死。"   赵欣雅盯着水幽寒,要看她怎样痛不yù生,然而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水幽寒一脸的喜出望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说了,本来以为还得再费一番工夫的。谢谢你,欣雅,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水幽寒向凤儿示意,凤儿大声冲牢门外喊:"钱大人,刚才这犯人说的话都记下来了没有?"   门外有男声答道:"都记下来了,是楚熙私自调动手下兵丁,杀妻灭子。待下官再稍微润色一下就好。"   赵欣雅有些发愣,"你,你这是什各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水幽寒闲闲地道:"你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了吧,你以为我真对楚熙旧qíng未了?哼,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最恨的人是楚熙。奈何楚侯爷手握边关重兵,没有确实证据,就扳不倒楚熙。刚才你却帮了我,有你的口供,楚熙这次必死无疑。当然,你们那么恩爱,我自然会让你陪着他。"   "你刚才是骗我,熙哥也并没有要另外娶亲是不是?"   "没错,他不仅没打算另外娶亲,还打算等风声过了再娶你进门,……做正室。这次有人暗害婉妃娘娘,就是冲着楚家去的,害人的就是你那好妹妹,赵修容。楚赵两家扛上了,楚熙给你休书,就是不想连累你。赵家别人不管你,你亲娘总会收留你。可惜,你现在把楚熙给卖了,没人再能救你。赵欣接得了势,你觉得你亲娘在赵家还会有好日子过,说不定哪天就病死了,更没机会来救你。你想想,你在牢房这些天,可有人来看你。楚熙是为了不连累你,赵家可是完全不顾你了。赵欣雅,你害了最爱你的,唯一可以救你的人,也堵死了你自己唯一的活路。"压低声音道。   水幽寒笑着站起来,似乎还没得意够,又以只有赵欣雅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我对包大人说那兵丁是你派的,可是没人相信。   像你说的,飞虎军的兵丁岂是人能买通的,还一次买通两个。能指挥得动他们的人只有楚熙,哦,当然你父亲赵丞相也有这个本事。如果你说是你劝说了你父亲,让他做手脚派了那兵丁杀我,凭你赵家那特殊的身份,还有太后对皇上的养育之恩,皇上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最多拿赵修容出出气罢了,我这辈子都别想伸冤了。偏偏你经不得我几句话,就卖了楚熙。真是多谢你了。"   水幽寒说着就要往外走。牢门外桌椅响动,方才那男生向牢里回禀:"欧阳夫人,下官已经弄妥,这就报给包大人去。"   赵欣雅一听急道:"慢着,不要去。我方才安这贱人蒙骗,说的不是实qíng。那派去济水的兵丁"楚熙并不知道。是我父亲,哦,是赵丞相私自指使了去的。"   水幽寒停住脚步,笑道:"你现在这样说,可是晚了。"   赵欣雅急得直跺脚,又大声说了一遍。牢门打开,一个文官捧着两张纸卷走进来。   "楚夫人,你的口供前后矛盾,下官都记录下来。你选一张画押吧。"   这次轮到水幽寒着急,"钱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夫君可是和你说好了的,你怎么出尔反尔。我欧阳家璐钱岂是你能白拿的?"   这姓钱的文官并不看水幽寒,只像赵欣雅拜了一拜,"楚侯爷父子在西北苦战****周百姓的平安。楚熙将军更是正人君子,钱某虽****小,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将军这样的大丈夫,毁在一个心狠妒忌的妇人手里。"说着便将两个纸卷放在赵欣雅面前,"楚夫人,你莫上了别人的当。楚将军一直暗暗打点牢里人关照夫人,只是外面有人要对楚家不利,他怕连累了夫人,不敢自己前来。这两天事qíng就会过去,到时候楚将军会亲自来接夫人。"   水幽寒见这文官不理会她,又将记录的纸卷jiāo给赵欣雅画押.气的脸都红了,直吩咐凤儿快去抢了赵欣雅翻供的那份纸卷来。赵欣雅和那文官拼命护着,还是被凤儿抢到手里,递给水幽寒。   水幽寒将纸卷抢在手里,得意道:"我现在就撕了这份,看你们还有什么凭据。"便要撕时,却停下手来,"凤儿,你怎么抢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份。"姐,我,我不识字的。……我再去抢。"凤儿有些心虚道。   "哈哈哈,水幽寒"你可白得意了。这份我已经画押了。钱大人,你快把这口供收好,莫让她们抢去。等我出了这里.定要熙哥好好报答你,金银财宝高官厚禄任你选就是。"   那边赵欣雅已经画押并将纸卷jiāo在钱大人手里。   钱大人低头看了看纸卷,赵欣雅qíng急之下,两手的指模都按在了上面。   "下官做官只求无愧于心,金银财宝、高官厚禄这些,楚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吧。"说着,板着脸退到一边。赵欣雅本来还怕水幽寒和凤儿去抢钱大人手里的口供,可两人竟然并没有动手。   牢门大开,一龙袍男子站在牢门口,旁边一黑脸男子相陪,后面还有刘御史等几位官员,楚熙竟也在场。这牢门并不如何隔音,赵欣雅声音那么大,外面的人自然听的清楚。   "被休回赵家的女儿,亲口供出赵丞相,又有画押证供,铁证如山。"包大人缓声道。   凤儿扶了水幽寒出了牢房。牢门关闭,赵欣雅站在那里,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水幽寒,水幽寒,你站住,你回来给我说清楚,你……"   众人渐行渐远,赵欣雅的声音被隔绝在牢房之内。   "幸不rǔ命!"水幽寒对龙袍男子下拜。   龙袍男子伸手虚扶起水幽寒,"你身怀有孕,快免礼。你立下如此大功,朕定有重赏。"   "都是陛下英明神武,包大人运筹帷幄,臣妾不敢居功。"水幽寒谦逊道。就算完全是自己出力,但是功劳永远是领导的,这可是她前世那个职场的生存守则之一。   启宗皇帝捋着胡须,和旁边的包潜相顾一笑。   第二百三十九章大厦将倾   水幽寒回到家里,忙叫奶娘和小红过来帮她卸妆。这***光头上的珠冠、凤钗、步摇就能有一斤重,就算戴着的人不走路,就坐在那不动也怪累的。摘下累赘的首饰,水幽寒只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家常的衣服,拿清水洗了手和脸,顿时觉得浑身舒慡起来了。   "姑娘,累了吧,要不要去躺一躺?怎么姑爷没和姑娘一起回来?"奶娘看水幽寒的神qíng,关切地询问。   "奶娘,我不累。欧阳他衙门还有事,要下午才能回来。"   奶娘一边帮水幽寒收起首饰和衣服,一边埋怨道:"衙门里的事,那么多官老爷难道就办不清楚,偏偏找了姑娘去。姑娘是妇道人家,身子又重。若不是看在姑爷面上,定不叫姑娘去那晦气的地方。"   "今天多亏了小寒姐,把赵欣雅都给气傻了,竟然争着抢着在供状上画押,我当时差点忍不住就笑了。"凤儿坐在一边,兴奋道。   水幽寒叹了口气。   赵丞相虽然被押在大理寺,但是他拒不承认谋反。大周朝延续前朝制度,有刑不上大夫之说,因此赵丞相有恃无恐。皇帝虽然派了禁军监控赵家,但是有太后说qíng,还有赵家的特殊身份以及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好就进去搜查。若是找人指证赵丞相也不难,但是那些人的身份总有些难以服众。最后大家的目光就盯在赵欣雅身上,如果她能指证赵丞相是指派兵丁去济水行凶的人,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包大人早就派人对赵欣雅严加看管,不让她知道外面发生的事qíng。   但是提审了几次赵欣雅,她却把所有事qíng都推的gāngān净净,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启宗皇帝和包潜是知道水幽寒和楚家还有赵欣雅的纠葛的,就提出让水幽寒帮忙。用包大人的原话来说就是水幽寒是"最能引起赵欣雅qíng绪波动的人"。水幽寒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为人为己,于公于私,她都得帮这个忙,因此就有了今天早上的探监。   水幽寒违心地扮演了趾高气扬、落井下石的角色,这本是她十分不屑的作为。然而这种作为却最能激怒赵欣雅,而无论什么人在愤怒冲动下,脑子都不会那么好使.都更容易做傻事。所以说水幽寒自打一进赵欣雅的牢房,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故意的,都是为了激怒赵欣雅。   为此,她还qiáng忍着恶心,说楚熙疼她甚于疼赵欣雅。   水幽寒挥挥手,赶开这令人不愉快的回忆。   "姐,赵欣雅一开始说是楚熙亲自派人要杀麒儿,方才楚熙又说他没有。姐,你觉得他们俩谁说的是真话?"凤儿颇有些苦恼。   水幽寒眯了眯眼,方才她离开大理寺,还未上车,楚熙就从后面追上来。   "那个……不,不是我。麒儿的事,我,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你相信我"我再如何,……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麒儿,就更不会……"楚熙一张脸忽红忽白,话也说的磕磕绊绊,看来是在牢门外听到了赵欣雅的话,特意跑来解释。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水幽寒却不想纠缠。   "不,你听我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定十个十分不堪的人。   但是,杀妻灭子,这种事,我绝做不出来。"楚熙再次拦住水幽寒,这次话说的流利了些。   水幽寒看了眼楚熙急切又有些羞愧的眼神,楚熙很需要她的肯定和确认,需要她说她相信事qíng不是他gān的,但是水幽寒觉得她没有义务安抚这个人的良心。   "楚将军何必来和我解释,尊夫人后来不是改了口供,洗脱了你的罪名吗?不过,我倒真是奇怪,为什么尊夫人先前那么笃定,说是你要杀我们母子?"水幽寒留给楚熙一个疑问,便头也不回地上车回了家。   "他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水幽寒回答凤儿道,"我们只要知道,无论是谁,都马上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再也不会来加害我们了就行。"   "啊?可我还是不知道他们俩谁在说谎啊!"凤儿不满,又见水幽寒闭起眼不再理她,便跑去找卫三娘、小红等商议。最后一家人分为两个派别,一派人认为人是赵欣雅派的,与楚熙无关,楚熙虽然不好,但是这样残杀自己骨ròu的事qíng应该还做不出来。第二派人则认为是楚熙为了讨好赵欣雅,两人合谋做的。两伙人争论不休,水幽寒只好睁开眼。   "不管楚熙有没有参与,咱们来济水后,他也一定知道了这件事***么都没做,后来赵欣雅再设套害我就是明证。所***便不是主犯,也是帮凶。"都有罪。   水幽寒话一出口,再方都觉得有理。   "那这次皇上会不会治他的罪?"卫三娘问道。   水幽寒摇了摇头。楚熙他幸运就幸运在有个好父亲。楚侯爷战功卓著,而且对皇帝忠心耿耿,如今更是大周朝西北边境阻止番邦侵犯的一道坚实屏障。皇帝对楚侯爷的信任无需置疑,否则也不会在当初一边让他统领西北大军,另一边还把京畿护卫的jīng兵jiāo在他儿子楚熙手里。就是现在皇帝还是信任楚侯爷的,才会放心再次让他去驻守边境。   而且楚熙的运气好,正赶上皇帝要清算赵家,拿染指军权做由头,因此也就不会对楚熙的过错深究。只不过,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尽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楚侯爷的这位长子已经没有前途可言。   下午,欧阳从大理寺回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大理寺凭借赵欣雅供状,派人搜查赵府,搜出可以证明赵丞相结党营私。贪赃受贿的大量书信,另外还搜出龙袍,以及大量兵器。赵家意图谋反,铁证如山。皇帝下令将赵家上下几百口人全部收监,赵家财产全部抄没。据说光是金子都装了二十几车,赵家的家底竟比国库还厚实。这下朝野轰动,就连那些本来支持赵家的大臣也都变了脸,反过来骂赵丞相是国之蛀虫,是逆臣贼子。   "有这些个证据,就是赵丞相再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大家都不知道,这赵家原来养了些私兵,平日只做家丁打扮,却各个武艺不俗。   今天去抄家,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还真会出乱子。包大人方才已经提审了几个头目,有人投诚,坦白了飞虎军那具白骨的案子,就是赵家家丁做的,……为的是杀人灭口。"   "这么说来,皇上早在赵家安cha了人手对不对?"否则怎么会早有准备,水幽寒听出了门道。   "包大人审问的时候,我在一旁听了,看来确实如此。"欧阳道,水幽寒点头,这样机密的事qíng,当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既然这样,直接抄家不就好了,怎么还让姑娘去帮忙?"奶娘对水幽寒大着肚子去牢房心里很是忌讳,又在旁cha话道。   奶娘对外界的事qíng毫不关心,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启宗皇帝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赵家的身份特殊。   水幽寒刚来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打听到,前朝国姓为赵,最后一个皇帝禅让帝位,这才有了大周朝。前朝重文轻武,几代人下来,文风极盛,但是兵力却越来越弱。赵家最后一位皇帝是个才子,最爱吟诗作对,抚琴作画,总的说来就是个艺术家,而不是个政治家,因此更是朝政荒废,国内贪官横行,百姓怨声载道,国外则是qiáng敌环伺,屡屡来犯,眼看着江山不保。这位皇帝当时并无子嗣,也知道他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这时柴家的一支人马崭露头角,这赵姓皇帝就将帝位禅让给了柴家,自己则和红颜知己放舟江湖去了。说起来当初赵家的龙椅,就是从人家柴家孤儿寡妇那抢来的,这也算物归原主。   "赵丞相的曾祖,就是当初赵氏皇族,在劝说前朝皇帝禅让时立了大功。后来那位废帝一直无子,就过继了赵丞相的祖父做儿子。赵丞相的祖父本来应该和废帝一样做个闲散王爷,但是他却另有志向。   他将本朝皇帝赐给废帝的免死金牌送还皇帝,说只想作为普通士子为国出力。   皇帝就答应了他入朝为官,结果赵丞相的祖父年少有为,真的成了皇帝的臂助。当时边境不稳,皇帝是位马上皇帝,经常要出征,多亏赵丞相的祖父在国内联络士族,支应粮糙。赵家几代人都是官至丞相,到赵丞相这已经是第三代。他名义上是前朝皇帝后裔,祖辈又有如此功勋,陛下如此谨慎,大概还是为了不给人留下口实。"欧阳解水幽寒点头认同,"那赵家人该如何处置?"   "这个还要等皇上的旨意。"欧阳答道。   水幽寒心中一动,眼望皇宫的方向,那里还有一位太后,也是出自赵家。只是,这样的谋反大罪,可不是赵太后求求qíng就能了的。但是赵太后会任由赵家如此灭亡吗?太后和启宗皇帝之间的亲qíng,能经受得住这次考验吗?   第二百四十章夜未央(一)   慈宁宫   赵太后看着摆在面前的一份份供状,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只能靠身后靠枕支撑,才没有倒下。   "母后,您看这件事qíng该如何处置?"启宗皇帝在一旁问道。   亲闺女的口供,亲信下人的口供,一份份朝臣们的揭发折子,查抄到的违禁物品清单和受贿财产单子。她以为凭借赵家的身份,还有她出面求qíng,启宗皇帝必不会真的查抄赵家。可是赵欣雅的一张供状改变了一切,等她知道的时候,赵家已经被抄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但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一家就这么完了。   "陛下,赵亭他依仗祖辈的功勋,恣意妄为些这恐怕是有的,陛下狠狠罚他就是。只是谋反大罪,哀家相信他没有这个胆量。"   启宗皇帝坐在赵太后chuáng榻旁,也不辩解,只淡淡道:"那便依照母后的意思,再审审清楚吧。母后身体要紧,不必为这些事qíng费神。"   他这么一说,反让赵太后继续求qíng的话不好说出口了。   "母后,还有婉妃被害一事,这后宫都是仰仗母后在打理,这事也要母后示下。"   赵太后不明白为什么启宗皇帝轻轻放下国家大事,又谈起这件事来。不过这倒让她心中一动。   "那孩子怪可怜的,以后咱们善待她就是。这后宫的事,陛下当初心急,jiāo给大理寺,现在可查清楚了?"   "母后,包潜已经查清楚了。"   "哦?那是谁……,哎,哀家也不问了,陛下看着处置就是。"   "这事也与赵家有关,还是说给母后知道的好。母后可知这毒药是哪里来的?"   赵太后眼皮跳了跳,问道:"是从哪里来的?"   "便是这赵氏。"启宗皇帝指了指赵欣雅那份供状,"她设计诬陷楚熙原配水氏,本要治水氏于死地。但是水氏却活了下来,被侯府送到渤海郡去居住。赵氏不肯善罢甘休,就趁楚家在渤海郡的管事带着娘子蔡氏,来京城送年货的时候,买通了那蔡氏,让蔡氏稍给水氏毒燕窝。赵氏自然并没有告诉蔡氏,那燕窝有毒。蔡氏因贪婪,中了燕窝的毒,症状和婉妃相同。如今大理寺已经审问了赵氏贴身伺候的人,这是供状,证实赵氏确曾送毒燕窝谋害水氏。"   启宗皇帝一挥手,喜总管便又将一些案卷呈给赵太后看。   赵太后只看了一张,便推开不看。   "陛下,哀家看不出这和婉妃被害有什么关系。"   "母后,这毒药十分罕见,世上只有一份……"   "陛下,是这赵氏害了婉妃?赵家有此女,实在是赵家之大不幸。   她从小就被她母亲溺爱,养成胆大妄为的xing子,偏又薄qíng偏激,心里只有她自己。陛下,你看她以前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保全她自己。上次她为诬陷别人,犯下欺君大罪,哀家便想处置了她。还是陛下看在楚家的面子上放了她,谁知道她如今又做下这样的事qíng。这种毒妇,她的话实在不可信,陛下,哀家看,她必是嫉恨她父亲没有帮她,因而诬陷她父亲。还请陛下明查啊。"赵太后说完,就喘了起来。自打寿宴后,她便有些心病,还没养好,又有这接二连三的事qíng,让她日夜焦虑。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如今她的身体,虽然没有她可以表现出来的那么弱,但是也绝说不上好。   "要定她的罪,还要查清毒药的来源。不过有包潜在,总能让她说实话的。"   "哀家看大可不必这么费事。这药她有,难保别人也有。"   "还是母后想的周全,不过,据朕所知,这毒药在这世上只有一剂,因为那药师配了这唯一的一剂后,自知药xingyīn毒,就不肯再配,连同药方也一同毁了。"   赵太后qiáng压抑内心的震动,"陛下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启宗皇帝一笑,"朕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母后猜猜,这药叫什么名字?"   赵太后却笑不出来,勉qiáng咧了咧嘴角,"这……哀家如何能猜到。"   启宗皇帝却似乎恨有兴致,"母后历来聪明,想必一猜就中的。"   赵太后又张了张嘴,确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以手抚胸,大口喘起气来。旁边伺候的一个嬷嬷见了,忙过来扶住赵太后。   "陛下,太后她老人家又犯病了,请陛下快招太医来。"那嬷嬷却是个护主心切的。   启宗皇帝给莱总管递了个眼色,莱总管便出去派人传太医。   "这毒药的名字叫做红颜泪,"启宗皇帝站起身,帮着那嬷嬷扶住赵太后,一字一顿道,"多么凄美风雅的名字,可是确是这样yīn损的药物,尤其是用在女人身上的时候。据说当初要那药师研制此药的也是个女人,而这女人要这毒药,为的是对付另一个女人,一个一直把她当成挚友的女人。母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子?"   赵太后闭着眼,似乎早晕了过去。   "母后好生休息,明天朕再来探望母后。"   启宗皇帝扶着赵太后躺下,还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方才离去。   屋内还有其他伺候的宫人,并没有听到启宗皇帝在赵太后耳边的低语,见他如此细心,心里都暗赞太后和皇帝母子qíng深,这位皇帝是个纯孝的。   夜幕低垂,两个人影停在一座宫门前,凭借淡淡的月光,依稀可见宫门牌匾上未央两个鎏金大字。   其中一人轻轻推开宫门,扶着另一个闪身进了大门。   "太后,奴婢让人调开了这宫门的守卫,估计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不过,太后,这未央宫多年没住过人了,只怕yīn气有些重,太后您身体不好,还是看一眼就回去吧。"   "哀家只是想看一眼那榕树。"另一个人影缓声道。   月光洒在两人脸上,赫然是慈宁宫的赵太后和白日那个贴身伺候的嬷嬷。   "太后这是又想念先帝了,也是,那榕树还是太后您和先帝一起种下的。"阿绣自以为明白了赵太后的心思,扶着赵太后向宫内走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夜未央(二)   未央宫后花园内,靠西侧墙不远,有一棵大榕树,长的郁郁葱葱。   树gān有两臂合抱粗细。赵太后在榕树下站定,吩咐阿绣到外面等她,她要一个人待一会。阿绣虽不十分放心,也只好遵命行事。   等阿绣走出院门,赵太后长嘘一口气,靠在榕树上,抬头看枝叶间漏下的清冷月光,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高大龙袍男子和一个娇小的锦衣女子合力挖了一个树坑,正要把一株树苗栽到坑中。花木掩映下,另一锦衣女子急急从远处走来,走到近前,似乎才发觉那龙袍男子,立时觉得有些不妥。正进退不得的时候,那娇小的女子抬起头来,见了她,亲热地叫了声"清妃姐姐"。   那龙袍男子也抬起头来。被叫做清妃姐姐的女子,这时不好走开,忙过来拜见那男子。龙袍男子只微微颔首,并未放下手中的活计。清妃站在一边有些无措,那女子迟疑了一下,便将手里花锄jiāo到清妃手里。   三人一起将榕树种好,那娇小女子露出开心的笑容。清妃被阳光闪的眯了眯眼,再睁眼时,就看那平时不芶言笑的男子,正拿着帕子给那女子擦汗,嘴里还轻声唤着"荔儿"。   华屋内,荔儿穿着宽大的衣衫,正在凭窗绣着小衣衫,柔和的面庞上时不时露出微笑。房门打开"清妃领着人从外面进来,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   荔儿有些笨拙地站起身,宽大的衣衫下,腹部高高隆起。清妃赶上前来扶住。   "荔儿妹妹你是有了身孕的人,和姐姐就不用多礼了,快坐下歇歇。这些东西jiāo给绣娘们去做就是,若不放心别人时,姐姐也能帮你。陛下远在边关,将你们母子jiāo给我照顾,就当你疼姐姐好了,莫累着自己。……你瞧,这东西是我让我娘家搜罗来的,说是孕妇吃了最相得的。"   荔儿真诚地道了谢,又说"姐姐也不用给我搜罗这些,前个姐姐拿来的,我还没吃完那。姐姐若有空"多陪我一陪可好?咱们姐妹作伴,才不寂寞。陛下去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轻轻抚摸自己凸起的腹部。   同一间屋子,晚上灯火通明,宫人们正来回奔忙。chuáng榻上的荔儿满头是汗,咬着牙不肯叫出声。清妃站在一边,握着荔儿的手,给她鼓劲。"荔儿,再加把劲,马上就生下来了。"半晌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   "恭喜范昭仪,恭喜清妃娘娘,是个皇子。"一旁的接生嬷嬷喜道。那荔儿早就jīng疲力竭,勉qiáng挣扎着要看孩子。接生嬷嬷捧了婴孩过来,被清妃接在手里,送到荔儿眼前。荔儿看了孩子一眼,又伸出手模了摸,"还请姐姐多照应他。"清妃含笑点头答应,那女子才心满意足、放心地睡了过去。   还是同一间屋子,纱帐后一个女子蒙着面纱,背对着屋门躺着,任那风尘仆仆地龙袍男子如何恳求,就是不肯转过头来。"陛下如果一定bī臣妾,臣妾就去死。"一贯温柔的女子如此说话,倒把那龙袍男子吓住了。"荔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朕对你的心意永远不变。"   等龙袍男子离去,荔儿转过身来。有人抱了个婴孩进来,荔儿将婴孩搂在怀里,嘤嘤哭泣。半晌,似乎下了决心,叫了宫人进来吩咐了什么。   少顷,清妃赶来。"荔儿,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总躲着我,现在连陛下都不肯见了?荔儿,你……为何蒙着面纱?"   荔儿依旧不肯揭开面纱,只求清妃帮她照看孩子。清妃踌躇,最后荔儿跪下相求,清妃终于答应,"妹妹的孩子,我定然当亲生骨ròu般照看,哪里用的上妹妹一个求字。"   御花园,湖心小岛上的芳菲小筑门窗紧闭。荔儿蒙着面纱在室内,那龙袍男子在窗外。   "陛下要见臣妾,就请先答应县妾两件事。"   "荔儿你说,莫说两件,便是百件,朕也依你。"   "臣妾只有两件事。一是请陛下看在臣妾面上,善待臣妾的孩儿。第二件,臣妾得清妃姐姐照顾良多,请陛下,以后好好待清妃姐姐。"   "荔儿,朕都答应了,你让朕进去可好?"   "陛下,现在还不行。请陛下天明时再来。"荔儿轻声道。   当夜芳菲小筑火起,因为有助燃之物,众人赶来救时,芳菲小筑已化作焦土。龙袍男子不顾众人劝阻,发疯般寻找,终究得到的不过是焦骨。龙袍男子心伤若狂,一批批的宫人被处置。最后,清妃抱着小皇子前***封书信,那龙袍男子看了书信,听到婴儿的哭声,***明。   那以后,便只有那龙袍男子,衣着越来越华贵的清妃,还有一天天长大的小男孩,跟在两人身后,满脸儒慕之qíng地喊着父皇、母后。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fèng,为什么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赵清清,一直是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赵家的嫡长女,母亲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更兼聪明伶俐,丽质天生,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充做男儿般教养。便是小小年纪初出家门,不用父母家族的势力.   她也能混的风生水起,不少剑客侠士被她的风采迷倒。后来,按照父亲的计戈,她被送进宫内。她也并不抵触,她喜欢被人簇拥,她喜欢高高在上,而天下最高高在上的女人除皇后莫属。   宫里的日子也并不寂寞。那些莺莺燕燕一边要顾及体面,一边又花样百出地争宠、不择手段地相斗,真真是有趣之极。她当然也不能免俗,不过她自认为她的手腕更高段,更不露痕迹。凭她的才貌,皇帝自然被她吸引,她还是踩在了那些女人的头上。直到……直到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那个女人相貌不如她,才qíng不如她,若一定要说那女人的出色之处,只能说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温柔。就是她赵清清,第一次见了这样的笑容,也生出些好感来。那女人叫做荔儿,渐渐地皇帝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也不再落在别的嫔妃身上,而是落在这个荔儿身上。   她深知知己知彼的道理,因而着意与这荔儿接近。意外发现,这竟是难得的一个表里如一的女子。荔儿xing格温婉,不争不妒,整个人如司三月的chūn风,温柔无害。知道皇帝对荔儿qíng根深种,还是这株榕椅的功劳。皇帝感qíng内敛,可是却在她面前,对荔儿露出那样的表qíng。那还是这位皇帝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虽然很快掩饰了过去,但还是被她深深记在心里。皇帝当时看荔儿的目光和表qíng,她曾经见过,当然是在另一个男人脸上。那男人看的人是她,她很明白这目光这表qíng的含义。那代表一个男人的沉沦。   她赵清清可以皇帝有别的女人,但是,她不能容忍皇帝爱任何除了她之外的女人。这种爱,对于她,太过危险,很可能会夺走她经营的一切,以及她向往的目标。皇帝可以不爱她,但是绝不能爱别人。   接近荔儿是十分简单的事,很快她就和荔儿成了好姐妹,进而以她的才qíng和手段,让荔儿对她崇拜不已,引她为知己。很多时候,便出现了皇帝、荔儿和她经常在一起的和谐局面。荔儿并不在意她分享皇帝的宠爱,而皇帝似乎对此也不反对,而且在人前还会多宠爱她几分。聪明如她自然不会误会皇帝是移爱于她了,皇帝是认识到荔儿个xing单纯,而且毫无背景,是想要给心上人立一个qiáng大的挡箭牌。这样的挡箭牌谁能比她赵清清更能胜任那?   她不在乎当暂时的挡箭牌,因为她相信,她总会战胜荔儿,让皇帝认识到她的好胜过荔儿百倍,就算皇帝最终不会爱上她,也会不再爱荔儿,那么对她来说,就是胜利。然而这种乐观的想法,在意外的偷听到皇帝与荔儿的谈话后,化为了泡影。荔儿怀孕了,而皇帝允诺,若果荔儿生的是男孩,便会立荔儿为皇后,立孩子为太子。   这以后,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充当挡箭牌,最后皇帝都被她感动,在离京去边关作战时,升了她的位份,将荔儿和荔儿肚子里的孩子jiāo给她照顾。   有人劝她趁这个机会,除掉荔儿。   女人生产如同进一次鬼门关,就是半路出了什么差错,也不是罕事。但是她并不这么想,她太清楚皇帝对荔儿的感qíng了,如果荔儿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她绝对会被迁怒。她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她有更妙的主意。她尽心尽力地照顾荔儿,有时候都让她自己有了错觉,荔儿是她的亲妹妹,荔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宝贝。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荔儿不仅认了她这个姐姐,而且每次给皇帝写信,都不忘提到她这个姐姐如何如何待她好。她成了这对爱人最亲密最可靠的盟友。   荔儿生产,她也不顾产房血腥一直陪在旁边,直到荔儿产下皇子,边关送回捷报,皇帝即将还朝,她知道,是时候行动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夜未央(三)   回忆到这里,赵太后嘴角露出笑意。那个曾经用目光***男子,是个制药的天才。一次无聊时两人打赌,她异想天开,说这天下人都要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若反其道而行之,不知可不可以。那人正要在她面前显示才gān,果然去钻研了,不久就兴冲冲地带了药来给她。两人用一只猫做试验,果然那猫吃药过后,真的衰老了。那人面对她又是惊叹又是赞赏的目光,仿佛是吃了蜜似的。那用剩下的药她就保存了起来。   事qíng进行的分外顺利,不过是隔三差五在荔儿的饮食中加上些用药水泡过的燕窝,荔儿果真变的越来越怠惰,渐渐地头上生出第一根白发,眼角出现第一条皱纹。她装作并未注意,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个芳华不再的女子,要如何留住男人的爱,男人的宠?而一个失宠的女子又哪里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皇帝也是男人,面对容颜衰老的荔儿,以前的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泡影罢了。   荔儿迅速的衰老,在皇帝还没回来前就带上了面纱,不再出门。   她曾几次试图让荔儿摘下面纱,欣赏一下荔儿衰老的容颜,但是都没有如愿。平日对她言听计从的荔儿,在这一点上格外固执。让她失掉了不少的乐趣。   后来,皇帝回来了。然后就发生了芳菲小筑的事,荔儿自焚而死,临死都不曾让皇帝再看她一眼。皇帝大怒,宫内血流成河。她只躲在一边,等荔儿身边的人都处置的差不多了,就要波及到她的时候,她才抱着孩子出现,将她早就得到的荔儿的书信呈上去,只说是刚刚找到的。那信里,荔儿请皇帝不要迁怒宫内任何人。皇帝恢复理智,将荔儿的孩子托她抚养。荔儿被以妃子之礼下葬,而她则因为荔儿的孩子,坐上了贵妃的宝座,并成为皇帝的专宠。   那以后,宫里的事乏善可陈。她一步步坐上皇后的位子,但是却从未怀孕。在荔儿的孩子长大之前,宫里只有两个小公主降生。别的嫔妃生不出孩子有qíng可原,可她竟然一直不孕。虽然找了无数个太医来看,结果都说她身体无碍,也许是子孙缘还没到。最后她又想到那个制药的天才,那人出自江湖有名的药王门下,应该会有办法。可是派人去找时,那药王一门早就不知搬迁到何处,那个人也再没有音讯。那人有些妇人之仁,难道是知道宫里的密事,猜到他制出的药用在何处,因而不再想见她,药王门也避祸去了?她这样怀疑过,但终究无法证实。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她低估了荔儿的聪慧,她没有想到荔儿会做得这样决绝。她意想中,荔儿会以皇帝的感qíng,皇帝曾经的誓言来留住皇帝,而皇帝见了衰老的荔儿,会慢慢厌烦。可是荔儿没给皇帝这个机会,她用自己的死,留住了她在皇帝心中美好的形像,也留给她的儿子一笔无形的财富。   赵太后扶着树gān,当初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大多被先帝处置了,后来她也想法子处理掉一批。皇帝后来也很少提到荔儿。因此现在宫里的人都只知道她和先帝一生恩爱,就是这棵榕树,也是她和先帝恩爱的见证。   那么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今天晌午皇帝在她耳边的话,明明是知道了内qíng。难道,难道……赵太后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难道是先帝早就知道了?或者是荔儿知道了,通过什么法子告诉了先帝?不,怎么会,那是她亲自下手,没有假手她人。如果荔儿知道了,不是应该让先帝为她报仇吗,还怎么会求先帝好好待她,还把孩子jiāo给她照顾?如果先帝知道了,也该有所表示才对。不,他们都应该不知道才对。   赵太后越想越不确定。   最可恨的是赵欣雅!赵太后恨恨地拍了拍树gān。赵欣雅是怎么拿到这个药的,当初她可是明令要销毁的。   荔儿的事qíng之后,那药自然不能在留,在宫内销毁也怕留下痕迹。   她招了弟弟进宫,让弟弟带出去毁掉。岔子出在哪那,怎么这药最后到了赵欣雅手里?是了,是了,当初跟着弟弟来了,还有他新娶的娘子吴氏。必是这吴氏拿了那药,却没销毁,后来又给了赵欣雅去对付赵太后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她赵家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女孩儿来。难道是上天派下来,专门来惩罚他们的吗?那样的东西,竟然用在一个下堂妇身上,真不知她是狠毒还是愚蠢。当然,这也是被吴氏溺爱的结果。吴***么一个,还是人到中年好不容易生的,溺爱过了头。**一辈子,都是赢家,没想到最后败在自家侄女身上,但是败了就是败了。   不知不觉,月亮被乌云遮住,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赵太后最后看了一眼大榕树,转身离去。   "阿绣,你退下吧。"回到慈宁宫内,赵太后吩咐阿绣准备好笔墨纸砚,便打发了阿绣下去。赵太后就知道她的生命是走到尽头了。   皇帝最后那句明天会来看她,已经定了她的死期。一辈子在后宫打滚,最后大家还是都留住体面比较好。赵太后执笔略一思索,便刷刷刷写了起来。写完,又盖上印章,仔细地用镇纸压好。   赵太后舒了口气,一抬头,却见一个脸生的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书案前。那个嬷嬷并不向她行礼,只凉凉的看着她。赵太后一声呼喝就没有出口,转而平静地问道:"是陛下派你来,送哀家的?"   "陛下深知清妃娘娘为人,是不用人送的。老奴来,是向陛下讨的人qíng,替死去的人,送娘娘一程。"   "你是王昭仪身边那个范嬷嬷?……你到底是谁?"   "老奴在宫里的时候才七八岁,如今都五十多了,清妃娘娘自然认不得老奴了。不过老奴却认得清妃娘娘的。"   "别绕弯子了,说,你到底是谁?"   "清妃娘娘还是如此杀伐决断,呵呵。清妃娘娘可记得当初和荔儿娘娘在宫内闲走,碰到一个偷溜进宫的小乞丐被人抓住,要处死,却被荔儿娘娘救下来了。"   "哼,她总爱拣个小猫小狗回去养,谁能一一记得。不过,你既然来了"哀家有几点不明白,想来你能给哀家解惑。"   "这个自然,不用娘娘问,老奴也要说的。您虽然让荔儿娘娘死.   的不明不白,不过老奴会让您死的明白。"   范嫉嬷开始述说往事:"荔儿娘娘救了老奴,因老奴年纪小,也不安排老奴做事,只让人好吃好喝地看顾老奴。荔儿娘娘生了皇子,老奴高兴的焚香祷告,愿意用老奴的寿数换他们母子平安长寿。后来先帝要回来了,荔儿娘娘却不再出门,还以面纱遮面,不让伺候的人靠近。   老奴不放心,凭着身子灵便,偷进到荔儿娘娘的内室。老奴发现了荔儿娘娘的秘密,荔儿娘娘并没有怪罪老奴。荔儿娘娘心地善良,从不恶意揣度她人,但是荔儿娘娘也十分聪慧,知道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老奴就劝荔儿娘娘等先帝回来,查清真凶,给荔儿娘娘报仇。但是荔儿娘娘只是笑笑,让老奴马上出宫。老奴自然不肯,荔儿娘娘就和老奴说,她毁容的事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样对她对她的孩子最好。   老奴在渤海郡过活,心中却时刻不忘这件事。苍天不负苦心人,或者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打听得有件人命案传的沸沸扬扬,那被害的人,也一样是突然衰老。老奴花钱打探,知道那毒药来自京城侯府,最有嫌疑的人姓赵,是当今赵丞相的女儿,清妃娘娘您的内侄女。   当初老奴就怀疑你,这下终于证实了。"   "然后你就混进宫来,要替荔儿报仇?你一定是向陛下禀报了,陛下就信了你?这么说婉妃中毒,是王昭仪下的手?是了,定是你调唆的是不是?那丫头急功近利,确实很好利用。那么皇帝也是事先知道的?哈哈,他竟然舍得对自己的女人下手。"   "下毒的事和陛下无关。是老奴自作主张,谁让姓王的丫头,利字当头,最禁不住掉掇那。而且,婉妃娘娘也没真把陛下放在心上不是。像荔儿娘娘,因为深爱先帝,才不肯让先帝看到她毁容后的样子。婉妃娘娘根本配不上陛下,亏陛下对她那样好。"   "你自然是维护荔儿的儿子的。哀家记起来了,是有那么个小丫头,总是喜欢偷偷盯着荔儿瞧,以为大家没发现她。当初哀家还和荔儿开玩笑,说这若是个男孩子,准是爱上她了。不过你并不姓范吧。   哦,自然,是跟着荔儿的姓氏了。"   范嬷嬷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一抹可疑的红色。   "哀家还有一个问题,先帝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只能由您自己亲自去问了。"   次日凌晨,慈宁宫内丧钟长鸣,赵太后薨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因果   太后病逝慈宁宫,举国哀悼,满城缟素。水幽寒身怀有孕,***必如其他命妇那样,但还是得去慈宁宫点个卯。齐芳珠和她qíng况一样,两人商量好了,只去一日,然后便由长公主上奏,免了她们俩每日必去慈宁宫哭灵伴丧的差使。   赵太后自大寿之日,身体便有些不好。毕竟是花甲之人,病来如山倒,后来接二连三的事qíng,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众女眷中就有传,太后是被她娘家兄弟一家人给气死的。启宗皇帝虽不是赵太后亲生.   但是两人四十多年的母子qíng意,启宗皇帝对太后一直执礼甚恭,两人一直是母慈子孝,堪称典范。如今赵太后的丧葬礼仪,都按太后的最高规格办理,一点也没有受赵氏谋反获罪的影响。   水幽寒在赵太后灵前,随着礼仪女官叩拜后,便被长公主安排和齐芳珠一起,到慈宁宫后面一座偏殿内休息。除了水幽寒和齐芳珠,还有几个太妃,因为年迈身体不支,也在这里小憩。   有宫人献上茶果,大家也就略用了一点。女人聚在一起,难免闲话,消磨时光,尤其是空闲的很的太妃们。   "……听说太后娘娘临终还留下了懿旨。"   "哦?可是为她娘家兄弟求qíng?也是人之常qíng,不过谋反大罪,万岁爷可要为难了。"   "这你可猜错了。太后娘娘懿旨里都是与皇帝母子qíng深的话,只最后提到一句,说是请陛下不要以她为念,一定要严惩赵家。"   "哦?!"众太妃一片轻嘘,却也没有什么评论出口。   水幽寒自然听的真切,不免从心里餐叹赵太后手段之高明。   "唉呦,今个儿这全城的诰命夫人们都来了,似乎没瞧见楚侯爷家的王氏夫人?"一位老太妃转换话题道。   "芳珠丫头,你瞧见王夫人没有?"一个相熟的太妃问齐芳珠。   齐芳珠想了想,摇头,"回太妃娘娘,臣妾也并未看见王夫人前来。"   "说来也怪可怜见儿的。哎,楚侯爷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楚将军那是多好的前程啊,可惜……哎,如今婉妃娘娘又成了那个样子……王夫人只怕是不得闲的。"   "这却奇怪,王夫人历来注重礼数。这所有名册上的诰命都来了,就是这俩孩子,都大着肚子还得来,王夫人却没来,真真怪异。"   又坐了片刻,就有宫人进来,说几位老太妃可以各自回宫歇息了。因为长公主还没消息,水幽寒和齐芳珠也不便就走,心里想着,她们毕竟和太妃不同,怎么着也得熬一上午,这礼节上才过得去。   却说皇宫非,犬理寺牢房。一个看守的婆子拿了钥匙,哐当当打开一间牢门,冲里面喊道:"赵氏,出来,你可以回家了。"   "是,是熙哥来接我了吗?"赵欣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欣喜地迈步走出牢门。   "谁知道什么西哥东哥的?上面的命令叫放了你,你还罗嗦什么,敢qíng是没住够?"那婆子并不理会赵欣雅,只拿了笤帚等物,进了牢房去打扫。   赵欣雅看着婆子高大肥硕的身躯,抿了抿嘴,心里劝告自己不要和这样的下人一般见识。她的熙哥并没有忘记她,求了恩典,救她出狱。只要她的熙哥对他不变心,那么她总有翻身之日,到时候,赵欣雅yīn郁地看了眼身后的大牢,所有得罪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太后宾天,赵家全家入狱,赵欣雅都已经知道了。   她也知道,赵家入狱,就有她那份证词的功劳,一开始,她还深恨水幽寒。可现在,赵欣雅反而对自己那时的决定庆幸。比起赵家,楚熙果然更加可靠。虽然她相信如果楚熙倒了,吴氏,她的母亲会想法子救她,但是母亲毕竟拗不过父亲。上次欺君之罪的事,赵家摆明了舍弃她,母亲也没有办法。赵欣雅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如今她只怕还和吴氏等赵家人一样,被关在牢房内。   走出牢房大门,赵欣雅左右张望,却并没有看到楚熙。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来往,赵欣雅有些心急,怎么楚熙还没来,她孤身一人,这可要如何才能回侯卉去。赵欣雅急得来回走动,惊动了旁边墙角一个乞丐模样的人。那人似乎在墙角睡了一夜,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恶臭。   "你是刚从牢里出来的,楚侯爷家的大少奶奶,赵丞相的闺女?"   那乞丐看了眼大理寺牢房大门,又转头向赵欣雅问道。   ***赵欣雅十分不高兴。可听那乞丐的后一句,竟然***的,赵欣雅一惊,可转念一想,楚熙必不会派这样的人接应自己,便转身走开。   那乞丐却站起来,"你是赵欣雅?"   "本夫人的闺名也是你这臭乞丐能叫的?"赵欣雅听这人叫了她的闺名,不觉怒道。   "真的是你,可让俺等到了。你还俺婆娘和儿子的命来。"   那乞丐见叫的应,瞬间红了眼睛,冲赵欣雅扑过来。赵欣雅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胸腹间一片冰凉,低头看时,只见一把匕首扎在胸前,鲜血喷涌而出。   那乞丐似乎怕她不死,又抽出匕首连扎了几下,一边还疯了似地喊,"还俺婆娘和儿子的命来。芸娘,儿子,俺为你们俩报仇了。"   等周围有人发觉不对,有捕快赶来按住那乞丐时,赵欣雅早已躺在那没了气息,只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空dòng地看着那片青天,那张脸上凝固了她最后的表qíng,似乎在说,怎么会这样。   水幽寒知道这个消息,是从慈宁宫回到家以后。   "这是怎么回事?赵欣雅怎么给放出来了,那杀她的人又是谁?"   水幽寒忍不住问道。   奶娘帮水幽寒脱了大衣裳,把她扶到炕上,欧阳拿了软枕来让她靠着,看她安顿妥当了,才开始说话。   原来赵太后果真留下懿旨,除了回顾如何辅佐先帝,也回顾了与启宗皇帝母子之间的一些小事,最后还请启宗皇帝严惩赵家。朝里朝外无不夸赞赵太后识大体,是当之无愧的贤后。因赵太后过世,启宗皇帝延缓了对赵家的处罚。楚熙找到皇帝,为赵欣雅求qíng。   "赵欣雅的欺君之罪,因楚熙上次跪求,已经被赦免了。剩下的就是谋害你了,那楚熙说赵欣雅虽然可恶,但是你一直安然无恙,赵欣雅罪不至死。皇上必是看在太后才死的面上,就下旨放了赵欣雅。今天就是赵欣雅出狱的日子。"   "那人为什么杀她?"   欧阳本不yù讲给水幽寒听,奈何水幽寒一直问,只得叹了口气,"小寒"你难道不记得chūn华宫内,赵氏是拿什么陷害你的?"   水幽寒唉呦一声,似有所悟。   "赵氏假孕,她母亲吴氏就买下几个月份适合的子妇,预备万一。后来赵氏要陷害你,便从这里挑了一个,大家认为必是要生男胎的,qiáng行……结果母子两人都……哎。这名孕妇名叫芸娘,那乞丐男子就是她丈夫,叫马小六。吴氏当初派人买下这些孕妇,假称是一富贵之家,要生辰八字好的孩子给她家小公子作伴。马小六家贫,本就养不起孩子,因想着不仅能得几个钱,以后孩子还有好日子过,夫妻也有团圆的时候,就答应了。结果芸娘被带走后,就没了音讯。马小六就寻踪找到京城来了。"   "赵家做事应该不会留下首尾,怎地就被他找到了?"水幽寒问。   "chūn华宫一事,后来是赵氏两个贴身丫鬟顶罪。其中一个叫琥珀的,给楚熙做了姨娘。其实这琥珀不仅是赵家的家生女儿,她早就有相好之人,也是赵家的仆从。这人被派出去营生,回来才知道琥珀已经跟了楚熙。原来琥珀和他的事,不仅两家长辈早就认可,就是赵氏也是知道的。后来琥珀顶罪身死,赵氏没有一言搭救。这人对赵氏恨上加恨。也是姻缘巧合,这人就碰上了马小六,他是有心的人,买人的事他也知道些影,两下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小六立誓要给女人和儿子报仇,还没动手,就出了赵家的事,赵氏也被押在牢里了。   马小六便在京城没走,昨天问得赵氏今天要放出来,就等在大牢外面,终究让他得了手。"   说到这,欧阳又叹了口气,"这是抓了那马小六审出来的,可怜,可叹。"   有谁能想到赵欣雅会是这样的结局?水幽寒心中感叹,出于意料之外,但绝对在qíng理之中。只能说是因果循环,报应不慡。   "那楚熙既然求了qíng,知道赵欣雅今天放出来,怎地没去接她?"   感叹了一会,水幽寒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自然是被别的事绊僖了脚。"欧阳答道。   水幽寒讶异,以楚熙待赵欣雅的qíng份,这要是什么样的事才能绊住他的脚那?   第二百四十四章案中案   水幽寒的疑问,当天就有了答案,楚家又出了大事。   知悉赵欣雅的结果,卫三娘等人都说是恶有恶报,这样的gān脆的死法都还便宜了她。水幽寒心里盘算,以赵欣雅的为人,那些身份比她低的人的xing命,在她眼里,是贱如糙芥。那些她花银钱买来的人.   命就是她的了,她可以随意处置。赵欣雅手里的人命债绝不会只有这一桩。而她这样一个自视颇高的人,最后死在一个"糙芥"乞丐手里,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报应。   奶娘见欧阳和水幽寒都劳乏了半日,忙摆了午饭上来。这边还未吃完,就有人来报,说是大理寺派人来,请欧阳速到大理寺去,有公事要办。近日因为给太后治丧,还有赵家的事,大理寺和京城府衙,都十分忙碌,经常人手不足,欧阳等文官便也时常被叫去帮忙。水幽寒问那人是何事,那人便说是楚侯爷家出了人命案子。   水幽寒忙又细问来人,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水幽寒想起方才的疑问,为什么楚熙没有按时去接赵欣雅,看来必定与此事有关。那命案涉及的必是楚家重要的人,否则不会真的绊住了楚熙的脚。   因为大理寺叫的急,欧阳赶紧换了衣服就要去。水幽寒见欧阳午饭吃的不多,就叫冬儿准备了食盒,装了些刚出炉的包子点心等.让huáng民带上,嘱咐他照顾欧阳偷空垫垫,多余的可以分给欧阳的同僚和下欧阳这一去,直到掌灯时分方才回来。水幽寒见欧阳一脸疲色,忙吩咐人端了热水来,亲自帮着欧阳换衣裳、洗gān净手脸,又忙吩咐人摆上一桌饭菜来。   "多亏你让huáng芪带的那些个点心,倒没饿着。几位大人直夸咱们家饭食好,要我谢谢你想的周到。"吃罢饭,欧阳开口道。   "一点小事,哪值当一个谢字。"水幽寒笑着谦逊道。   说起来,大理寺的包大人,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不过在水幽寒眼里,包大人有一点不好。用她前世的话来讲,就是太工作狂了。   上行下效,大理寺的人工作起来就都有几分不要命的劲头。水幽寒前世也在职场上混过,她知道这样的人最容易得胃病,因此平时就特别注意。或是让欧阳带食盒过去,或是估计着大理寺事忙,她也不怕麻烦,总会让人送去些好克化热汤热点心等。欧阳那些同僚们自然也跟着沾光。   "楚家是什么人出了事?"候着欧阳吃了茶,水幽寒就问。   "是楚家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他们……?"   "两人都被毒死了。"   "啊?"水幽寒听得也是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qíng?"   "今天早上,王夫人要带着楚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到慈宁宫吊孝,就等这两人不来,王夫人派人去叫的时候,才发现这夫妻二人早已死去多时了,是吃了砒霜中毒而亡。出了这样的事,王夫人自然去不了慈宁宫,楚熙面对亲兄弟的死,也就一时顾不了赵欣雅了。"   "那下毒的人是谁,查到了吗?"   "已经抓来了。我下午去大理寺,便是帮着审问那两个犯人。"   "是两个人?"   "嗯,这两个人咱们都认得。"   一个念头在水幽寒脑中只闪而过。   "一个是王东,另外一个是青姨娘。"欧阳叹了口气,将事qíng原委讲给水幽寒听。   原来王东在蔡氏死后,便带着女儿上京进了侯府。王东对人说是想念主子,想在主子身边出力,其实心里是想着暗访出给了蔡氏毒燕窝的人,好给蔡氏报仇。因他是府里的老人,王夫人就安排了个管事的差使给她,王兰儿也得了王夫人的眼缘,被王夫人留在身边伺候。   青姨娘,也就是水幽寒以前的贴身大丫头青儿,因为跟赵欣雅jiāo易,出卖水幽寒,本来是打的主意要跟楚熙。哪知道赵欣雅虽然表面上应允了,但心里却有别的打算。后来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将青儿弄到楚二少爷楚征的chuáng上。这是青儿自己招认的,说她原以为是跟楚熙,结果迷迷糊糊和个男子成了好事,醒来chuáng上的男人却是楚征。   青儿吃了这个暗亏,虽然不甘心,但是已经失身,如果还闹着和楚熙,那就会两头落空,也只好忍下来。青儿有几分姿色,楚征又是个贪新鲜的,两人很是热乎了一段时间。赵欣雅将青儿塞给楚征,是有很多打算的。   青儿在楚府并没有根基,便经常将二房的事qíng报给赵欣雅。赵欣雅则会给她银钱,使她可以上下打点,在二房立足。   楚征新鲜劲过了,对青儿就淡了下来,好在有赵欣雅的银钱,青儿本身又是个有心计的,楚二少奶奶有醋劲却没什么手段,这日子过的倒也不错。直到王夫人收到沈夫人的书信,知道水幽寒产子,便让人将青儿看了起来,后来更是让她背下所有黑锅,以求得水幽寒的原谅。   水幽寒并未加一个指头在青儿身***少奶奶却趁机使人下手,打坏了青儿的ròu皮,从****征面前完全失宠,在二房的身份一落千丈。赵欣雅自然不会养没用的人,不再给她银钱。二房伺候的年轻丫头媳妇多多少少都和二少爷有那么一腿,以前没少吃青儿的醋,受青儿的气,如今她倒了,要踩上一脚的人就不止一个。从此青儿虽挂着个姨娘的名份,实则日子过的还不如个粗使的丫头。   青儿岂是个安守本分的,自然生出怨毒之心,只恨没机会出气罢了。   王东要找到给蔡氏毒燕窝的人,知道青儿是个关键人物,自然小意儿结jiāo。这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青儿要寻了终身依靠,王东则要借青儿的手给蔡氏报仇,两人就做成了一对。青儿是个有心计的,并未一开始就倾心吐胆,只吊着王东,想法子让王东先离不开她再说。   婉妃的事qíng一闹出来,王夫人就先休了赵欣雅。赵欣雅被关进大牢,王东稍一打听,也就知道那毒燕窝是赵欣雅的。青儿也有自己的算计,就趁这时说出,毒燕窝是出自赵欣雅,可送燕窝给蔡氏的是楚二少奶奶。因为当初陷害水幽寒的事,她也参与了。为怕水幽寒以后报复,还为了讨好赵欣雅,楚二少奶奶就做了这么档子事。当然,两人的计戎中,蔡氏都是活不了的。王东在楚府里也有了些时日,知道楚二少奶奶一边对赵欣雅不满,一边还要巴结赵欣雅,因此就信了青儿所言。   王东和青姨娘认为,赵欣雅在狱中,一定是出不来了。那就只需结果了楚二少奶奶就可以。王东对青姨娘说,他在渤海郡,认得许多北面贩马的人,这些年也攒了些银钱。等给蔡氏报了仇,两人可以偷偷去北面,或者到边境外去躲上几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夫妻两个好生自在享福。青姨娘被王东花言巧语所动,况且心里早就怀有怨恨。有王东这个管事,还有青姨娘在内宅,两下里应外合,就在当夜给二房众人的夜宵里下了蒙汗药。给楚征和楚二少奶奶下的则是砒霜。   "这案子还有一个奇异之处,派出去的官兵抓到这两人的时候,发现他们也吃gān粮中了毒。好在发现及时,灌了碱水给救过来了。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是畏罪自尽,审问后才知道,那gān粮是别人给他们的,他们并不知道那里面有毒。"欧阳道。   "哦?"   "小寒,你猜猜那下毒害王东和青姨娘的是谁?"   "若让我猜,我觉得是王兰儿。"水幽寒少一思索,便猜道。   "你怎想到是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女孩有些可怕。后来蔡氏死于砒霜,我就怀疑是她下的手。心思这样毒辣,能为王东备下gān粮,又想除掉王东和青姨娘的,我知道的就只有王兰儿,大胆一猜,没想到就猜对了。"   "确实是她,你猜的没错。"   欧阳放下茶碗,将背靠在弓枕上,"小寒,你没见他们父女,夫妻在公堂上互相推诿那副qíng形,真是让人厌烦。"   水幽寒见欧阳脸上是厌憎疲倦之色,赶忙凑过去,将欧阳头抱在怀里,轻轻帮她按揉太阳xué,作为无声的安慰。   欧阳似乎很享受这个服务,只把头略微从水幽寒肚子上移开些,想是怕压到她腹中的胎儿。   "那最后可审出结果来了没?"水幽寒见欧阳神色好转,又问道。   "包大人略施小计,就让他们互相攀咬起来,把所有实qíng都攀咬出来了。   王东和青姨娘合谋下毒,王兰儿则是故意知qíng不报。楚熙失去圣心,触怒侯爷和夫人,这爵位眼看只会让二房继承。只有二房的楚征没了"那无论怎样,爵位都会传给楚熙。她做了楚熙的姨娘,志向高的很,想以后生了儿子继承爵位那。先是利用王东和青姨娘灭了二房,她再毒死这两人。这两人逃亡在外,不知会死在什么地方,这一切就都成了无头公案,于她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后还扯出蔡氏的事,也是王兰儿gān的。"   "倒是打的好算盘。最后包大人是如何判的?"   "大理寺手里经过的案子无数,像这样离奇的,却没几件。如今这三人都押在牢里,因关系到楚家,包大人要上奏等陛下亲自裁夺。"   因这一天听了太多恶事,欧阳便担心起来,怕会影响到水幽寒肚子里的孩子。水幽寒暗笑欧阳太过紧张,这才几个月,宝宝还没成形那。不过她还是让奶娘把麒儿抱过来。这父子俩一个奶声奶气地叫"弟弟宝"一个则盼女心切地叫"宝贝闺女",一边一个趴在她肚子旁边,讲了一大堆天马行空的"吉利话"。   第二百四十五章人月两圆(大结局)   转眼chūn去秋来,金风送慡,瓜果飘香。这天是欧阳的休沐日,一大家子早早的起来,出了城门,直到城外农庄上闲住一日。水幽寒虽然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不过兴头是一点都不减。一会看着人摘下瓜果挑好的存放到菜窖里去,一会又指挥人如何做菜gān果酱,一会小刀带着麒儿捞了许多鱼回来,用木桶装着抬到她跟前,水幽寒见有条花负在水里游的欢畅,看个头约有四五斤重,就兴冲冲要亲自下再做剁椒鱼头大家吃。   众人都劝水幽寒,要她安静歇在一边。不过这半年多,因为怀孕,也因为朝廷局势,水幽寒一直在城内府里拘谨着,如今出来消闲一日,又难免想起从前在渤海郡乡下秋收时的qíng景,因此她哪肯真的歇着。欧阳见她如此,只得一路紧随其后,跟进跟出,就是路上有个石子也要先踢开方肯让水幽寒走过。   水幽寒各处走了一遭,最后被欧阳安置在竹椅上,回想起这半年所发生的事qíng,真可谓风云变幻。chūn天时太后薨逝,礼部官员为太后陵寝上折子请旨,按理,应该打开先帝陵寝,让赵太后与先帝合葬。   启宗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拿出先帝的一道遗旨出来,原来先帝早有遗命,不要人去打扰。启宗皇帝只好另外择地安葬赵太后。大周朝历代帝后,都是葬于东陵,其余后宫诸人不论品级高低,都只能葬在西陵。赵太后既不能与先帝合葬,也没有在东陵另开陵寝的道理,最后就葬到了西陵。   赵家谋反大罪,赵家父子首当其冲,按律当斩。启宗皇帝仁慈,竟赦免了赵家父子死罪,只刺配岭南荒蛮之地,永世不得回京。至于赵家其余人等,因在禁押期间,合府上下扯出很多陈年往事,也有外面人递上诉状上告的。皇帝下旨,凡有命案在身的,都按律处置。那些没有命案的,则都官卖为奴。   因赵家上下几百口人,就专在城南的街口开辟了个场子,发卖那几天,围观的人山人海,指指点点,嘲骂叹息的都有,但是真正出钱买人的却没有。最后官府无法,只能一率充作苦役发到各地。   因为赵家的事,拔起萝卜带出泥。赵家姻亲自不必说,那些平时结党趋奉的也纷纷被拉下马来。畏罪自戳者有之,罢官免职者有之,获罪流放者有之。便在前几日,传来消息,赵家父子发配途中,一个因年老体弱,一个则是年幼不曾经历过风霜,还未到岭南,便都染上时疫病故了。启宗皇帝还亲派了人去安葬。曾经轰轰烈烈的赵氏宗族,不到半年时间,就这样悉数湮灭了。   歇了一回,水幽寒又领着奶娘和小红,又坐了马车,走了几里路,到另外一个小庄子巡察。这小庄子是水幽寒今年初刚买到手的,三进的院落,颇为齐整,庄子后山上有些坡地和果蔬,庄子前则是几十亩上好的水田。看过庄子和田地,水幽寒就问小红是否喜欢,小红也没多想,只实说是份好家当。水幽寒也就笑笑,没说什么。   又回到庄子上吃了饭,眼看日渐西斜,大家就起身回城。水幽寒、奶娘、卫三娘、凤儿等女眷分乘了几两马车,欧阳、上官英、小刀等带着一众小厮健仆则骑马,一路簇拥着前行。   正行走间,马车忽然停了。奶娘忙问怎么了,有下人回报说是小刀少爷发现只白狐,追了过去,说是捉到了正好给小少爷做领新皮裘。   奶娘便掀开车帘,水幽寒只看到小刀的身影闪进路边的树丛,欧阳等人停了马,在旁观看,麒儿被欧阳搂着也坐在马上,口中呼喝有声,似乎在喊舅舅加油。   "征儿,征儿,你在哪啊,别躲着娘亲。……娘亲知道对不起你,你别怪娘,你快出来,娘以后好好待你。"前面路上拐弯处传来一个老妇沙哑的喊声,似乎在寻找走失的孩子。   "太太,太太,您慢一些,等等婢子。"又一个年轻的女声道。   "你这奴才不中用,要等你,就找不到征儿了。"   随着话音,一个妇人从拐角处急匆匆走来,怀里还抱着个布包。   一个小丫鬟从后面赶上来,拉住那妇人道:"太太,怎么会找不到二少爷?您瞧瞧您怀里抱的,可不就是二少爷吗?"   那妇人闻言先是一怔,然痢氐头看了看怀里的包裹,果真轻轻拍了起来,"征儿,好征儿,你原谅了娘是不是,都怪娘瞎了眼,让你受委屈了。"   "太太,天色不早,咱们快回去吧。"那丫环趁势扶了那妇人往偏巧那妇人这时抬起头,正看到人群中欧阳马上的麒儿。   "你这黑心的奴才又骗我,拿这个假货冒充我的征儿。"那妇人挥手给了小丫鬟一巴掌,随手就丢下怀里的布包,直冲着麒儿这边奔来,"征儿,这才是我的征儿。征儿,快到娘这来。"   欧阳身边不少围随的人,岂能让陌生人如此接近麒儿。那妇人被拦住几米开外,只望着麒儿哭喊"征儿,征儿。"   麒儿见一个人冲着她喊,好奇地看过***认得,就仰起头问欧阳,"阿爹,那人是谁,是***吗?"   欧阳在马上皱了皱眉,将麒儿抱的更紧些。"咱们又不认得她,自然不是喊你。"   水幽寒在马车上正看那妇人似乎有些面熟,这么会工夫,妇人身后又来了几个人,都是仆从打扮。两个肥壮的婆子上前来扶了那妇人,其中一个管事瞧见欧阳这边车马,忙过来见礼。   "小人李尽忠,是楚侯府管事。我家夫人今天来祭拜二公子,悲痛过度,范了迷糊,冲撞了欧阳大人和小公子,还请欧阳大人见谅。"   那管事说完话抬起脸来,奶娘眯着眼看了一回,惊道:"那不是李管事吗?"水幽寒一瞧,果真是侯府的李管事,再瞧那妇人,方才还不敢断定.这回认的真切了,竟真的是王夫人。   侯府出事后,王东,王兰儿并青儿都判了斩立决。皇帝怜惜楚家遭遇,给了不少恩典。然而这些,却无论如何换不回楚征和韩淑贤的xing命。王夫人不再见客,有人说是因为思念儿子,jīng神不好。渐渐地街头巷尾还出现了"换子"一说,也不知是什么缘由,水幽寒也没有兴趣去打听。   李管事辛数周到,欧阳也没有出言责备。李管事忙带着人硬将王夫人扶走了,这边小明果真猎了只白狐回来,大家高高兴兴地回了城。   刚进冬日,欧阳府里披红挂彩,小红穿着喜服有些害羞地坐在镜子前,由着奶娘为她理好妆。水幽寒坐在屋内贵妃榻上,见小红打扮好了,就招手叫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转眼小红也成了大姑娘,就要嫁人了,想起王家村时,好像就在昨天。"水幽寒拉着小红的手感叹。   "姑娘,我舍不得离开您。我,我不嫁了。"   "说什么傻话!"水幽寒嗔道,"这几年,我冷眼看着,史管事是难得的好人,对你也是真心。你嫁给他"我也放心。"   水幽寒说着从旁边拿过一个小匣子递给小红,小红打开匣子一看,是一叠几张银票,还有一张地契,却正是秋天时水幽寒带她和奶娘去看的那个小庄子的地契。   小红急忙合上匣子,递回给水幽寒,"姑娘,您给我置办的那份嫁妆,就是普通人家嫡出的小姐也比不上。   这,这更是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   水幽寒笑着把匣子塞到小红怀里,"快收着吧,和我还客气什么。我虽平时不说,你也知道,咱们的qíng份不同,当初只有奶娘和你陪着我在乡间过活,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这些银子,是给你压箱底的体己,这个庄子,则是我待你的一番心意,是给你的保障。不是我大喜的日子说话没有禁忌,有了这个,以后不管怎样,你和你的孩子,总有房子可住,也总有粮食可吃。"   一番话说的小红红了眼圈,奶娘忙过来劝,好说歹说让小红收下了。吉时到,水幽寒帮小红盖上盖头,小红抱着匣子上了花轿。   办完了小红的婚事,接下来又办huáng芪和冬儿的婚事,年前又给小刀和凤儿办了定亲酒,只等过完年,皇帝开了恩科,小刀或是考个秀才,或是从武艺上得个出身,再办两个人的喜事。上官英和卫三娘夫妇早就盼着这一天,自然乐的合不拢嘴。   说来也是心想事成,小刀chūn闱果真考中了秀才。水幽寒看着当初孤láng般一个小小少年,如今出落的玉村临风,颇有些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一家人开了宴席庆祝,席上就又讨论起小刀和凤儿的婚事。上官英和卫三娘只有一个女儿,小刀又是故人之子,就要大包大揽,水幽寒自然不肯。在她心里,小刀是家人,连凤儿最近也被她划入势力范围内了。最后小刀和凤儿羞的走了,上官英和欧阳对饮,水幽寒则和卫三娘就着骋礼、嫁妆等斤斤计较起来,却是生恐自己一方出的少了。   本就临近产期,再加上这么一高兴,一激动。当晚水幽寒就闹腾起来。这边众人走马灯似地来回递汤递水,一轮圆月爬上枝头,请来的产婆刚进房门,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啼。原来是小包子等不及了,欧阳乐颠颠重cao旧业,亲自接生。   "啊……啊……"那产婆发出两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等大锭赏银到手,又笑眯了眼,"大理寺的官真了不得,真是……咳咳……全能好夫婿啊。"   这一夜,大理寺四品寺丞欧阳大人家人月两圆,同时也划开了大理寺男光棍婚配史上的新纪元。真是月儿圆圆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还是欢喜。   番外嗨皮利埃佛阿芙特一   huáng沙漠漠,日影西斜。玉门外尘沙滚滚,一行数十骑飞卷而来,前面还跑着两只毛皮金灿灿的獒犬。守门官兵定睛一看,喜不自胜,一边喊着大帅回来了,一边忙将吊桥放下。   展眼间,几骑已到城门。当先一人一身亮银软甲,头盔下一张俊   脸,真是面若冠玉,眸似明星。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也许是身经百战的缘故,端的是一身前杀之气,望之令敌人胆寒。这数十骑在此人率领下,真是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那气势可说是所向披靡。看到城门守将,此人轻勒马缰,那两只獒犬也放慢脚步,对着守门的官兵轻吠了两声,这几十骑人马缓步穿过城门。所有守门官兵皆肃立,叉手为礼。   "恭迎欧阳元帅回城!"众人异口司声道。   欧阳天麒向众人点头,看着下面一张张恳切仰望的脸孔,不觉面上带了笑。这细微的变化,却将方才的肃杀之气一扫而光,官兵只觉得和风扑面,他们的元帅是称得起爱兵如子的。   一个新来的小兵还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看到元帅,不觉向前迈了两步,越出人群。旁边一个疤面校尉眼疾手快,将那小兵拉了回去。欧阳天麒目光在那小兵和疤面校尉脸上扫过,一骑当先进了城。   "还看什么,早都过去了。你不是早想见元帅一面,今天见了,怎么傻了?"一个守门小校用胳膊肘推了推方才华小兵。   那小兵一直望着远去的人影,这时方缓过神来,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元帅长的可真好看……俺看的明明白白,元帅并没有三只眼啊。"   这小兵痴痴呆呆的一句话,听得众军校一片哄笑,"土包子,元帅怎会有三只眼?"   小兵被大家嘲笑,有些发急,辩解道:"你们莫看俺是新兵,就哄俺。俺在家就听说,元帅是二郎神下凡,有梅山七兄弟,还有啸天大帮着。方才元帅马前的,不就是啸天大,还有元帅身后跟着的,俺看一定是梅山七兄弟。"   这小,兵梗着脖子,脸都红了,一个年老此的校尉解释道:"你这小子才来,这些人都不认识。我跟你说说,以后你再见了,也知道怎么称呼。"   小兵忙作揖请教,那校尉才慢慢说道:"那前面穿银色铠甲的,就是咱们的欧阳元帅。那两只金huáng皮毛的,不是啸天犬,是咱家元帅养的獒犬。元帅身后那几位都是咱玉门关的将军,那两个年纪略长的,除了元帅,就是他们两位官衔最高,是先前楚老侯爷的副将,紧挨着将军的那两位,年纪小又跳脱的那个,姓奚,是咱元帅的表弟,另一个是接书生的,是元帅的亲兄弟,还是个顶好的郎中。后面两位都穿楮红战袍,长的很像的,是兄弟俩,姓龙,那是咱元帅的两个大舅哥。   还有那……"这校尉如数家珍,倒把玉门关的所有守将几乎说了个编,最后还不忘说上一句,"方才说的这些为,别看和元帅都沾亲带故,人家那官位俸禄,可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拼来的功勋,哪个单说出来,都能让对面那些蛮族吓的尿裤子。"   众兵士又是一阵大笑,就是那疤面校尉也抱着长枪在一边咧开了嘴角。   玉门关内元帅府   欧阳天麒已经脱掉铠甲,两只獒犬围着他打转,一个伸出两只前爪抱了他腿,另一只直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撞到他怀里。欧阳天麒将两只一起按在怀里揉搓。   "大哥,吃饭了!"欧阳天麟从屋里走出来招呼。   两只獒犬闻声又跑到欧阳天麟脚边撒欢。欧阳天麟将两只的脑袋抱在一起,胡噜了几下,就让人将两大盆切好的ròu端给两只獒犬。   "卷子、团子,快去吃饭!"   那端盆给獒犬的小校不禁嘴角抽了抽,这样威风的獒犬,竟然被主人取了这样的名字,他很为这两只悲哀,不过,据说,元帅家里另外几只的名字,比这还面团,这么想想,他还得为这两只庆幸。   屋内早就摆好了酒菜,天麒天麟两兄弟走进屋内,屋内众人都站起来,却是方才跟在天麒身后的那几位将领。欧阳天麒摆摆手,众人归坐。桌上饭菜十分丰盛,一时饭毕,有人送上茶来,众人又谈了些军务,就都各自忙去了。   天麒天麟两兄弟一起去了后面内宅坐下,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亲自端上茶事   "嫂子,你小心身子,这此活计让别人做。嫂子你若有了好歹,娘第一个不会放过大哥,第二个便要找我的不是。"天麟站起来。   那女子笑了笑,"不碍的,娘也说怀孕要适当活动活动,才好生养。……娘的信,方才送到的。"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厚厚的信来。   欧阳天麒接过信打开细细看了,脸上露出笑容,又将信jiāo给弟弟。   "阿爹说这次一定是女孩,咱们总算要有个小妹妹了。"   欧阳天麟看信,前面笔迹秀丽,洋洋洒洒,都是些家常闲话,只有最后几行与上面笔迹不同,显见是有人另外加上的。   "爹爹医术是高明的,可是这件事却总料不准。上次生小四的时候,爹也说是女孩,不知这次准不准?"欧阳天麟笑。   "确实,生你的时候,阿爹也盼着是女孩来着。阿爹倒不是料不准,是思女成疾,所以每次都那么说……"欧阳天麒似乎回忆起什么好玩的事qíng,也笑起来。   "我看爹爹这几行字写的很潦糙,应该是急匆匆加上的。"   "应该是怕娘亲着恼吧,你知道,娘亲怀孕的事,一开始是要瞒着咱们的,呵呵呵……"   夜幕降临,城门早就关了。城门下,一队守城官兵正在再饭。   "今个元帅猎了好些东西,大伙都跟着打打牙祭。"派饭的火头军一边派饭,一边说。   众小兵吃的口角流油,还不忘磕打牙。   "元帅真是咱们的福星。自打他来了,咱们这仗要么不打,一打就是打胜仗。现在更省心,那边蛮族自己个儿掐的历害,还要讨好咱们,怕咱们趁乱偷袭。"   "那自然是不用说的,就是咱们的伙食,自打元帅来了,也跟着好了起来。以前一个冬天,见不着一点菜叶子,大家伙口舌生疮。现在,秋天存下菜gān,南瓜,冬瓜,冬天还能吃到新鲜蘑菇,都是托了元帅的福。"   "听说元帅家里很有钱的,咱元帅他家老夫人怕儿子吃苦,好东西都是一车车的送,元帅又不肯吃独食,老夫人就想法子给咱们大伙都改善了伙食。"   "元帅的好处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怨不得人说是天上神将下凡。"   "就是,就是,好多人都说是元帅二郎神下凡,元帅家老夫人也是夭仙下凡那。"眼看着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   "别信口胡说,老夫人岂是咱们能议论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疤脸军校沉声道,众人觉得这话有理,果真就不再说。   "这人是谁,脸上是打仗伤的吗,俺方才看有人给他额外送了吃食。"新兵问身边的老校尉。   "他多得些照顾也是应当的。你别别看他不声不响的,打起仗来有股狠劲。有一次还替咱们元帅挡了一刀那。"   "那是大功啊,咋还是个没品级的校尉?"   "这是个怪人,说他平时只想做个守城卒,有仗打的时候,他就会冲在前面。"   "真是怪人,等俺问问他是啥意思。"新兵就要忘疤脸人身边凑,被一个老兵拉住。   "谁没点伤心事。年轻人,别多事。"   "那他叫什么名字?"新兵又问。   "怪人自然有个怪名字,他并没有姓,名字就一个子,叫做悔……"   渤海郡济水城外,虽然是暑热炎炎,但是到了葡萄园内绿茵遍地,却是暑气全消。葡萄架下摆着,水幽寒穿着家常绸布衣裙,正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乘凉。旁边欧阳怀里抱了刚办过百日宴的小包子,正在拍哄。   水幽寒听着欧阳嘴里哼着药诀哄女儿睡觉,不觉翘起嘴角,睁开眼扫了欧阳一眼。自打闺女生下来,欧阳的嘴就几乎没合上过。还特意地开了祠堂去上香,告诉他家列祖列宗,欧阳家终于有女孩了。水幽寒想想就觉得好笑。欧阳家以前都是代代单传,更是从没有国女儿。因她先有了麒儿,后来麟儿出生时,欧阳心里想的,却是要个女儿。结果麟儿自然是男孩,接下来她又生了两个,也都是男孩。   这样欧阳就更加想要女儿,水幽寒其实也是喜欢女孩的。虽然这是个男权社会,对女孩十分不公,女孩的路比男孩的要难走,但是有四个哥哥做靠山,女孩子家总不会让她吃亏就是了。因而,虽然说已经年过四十,也说了不再生了,对于这个意外得到的女儿,水幽寒也是十分得意地。   番外嗨皮利埃佛阿芙特二   自打十年前,欧阳就辞了官,一家人回渤海郡,过上了悠闲的田园生活。水幽寒转过脸,看身前铺着席子,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正在赶围棋做戏。奶娘则是坐在那小男孩身后,眯着眼睛,是不是摩挲下小男孩的头。奶娘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不过身板还硬朗,这些年调养下来,比同龄的人看着就年轻。一家人都当老祖宗似地供着她,她却不肯什么都不做地养老,最喜欢的还是帮着水幽寒照看这些儿孙。   那大些的男孩已经有七八岁,是欧阳家的老四。他二哥跟着大哥在西北玉门关,三个则跟了上官叔公和叔婆学本事,他因为年纪还小,只跟着父亲念书学医。小些的男孩却还不到三岁,两个男孩相差四岁,却是两个辈份。   年纪小的男孩眼见着要输了,就水汪汪地看着对面大些的男孩,可怜巴巴地叫:"小叔……"   那大些的男孩咧嘴一笑,似乎让那小男孩放心,随即摆了枚棋子上去,胜负立现。   小男孩一张小脸皱成个包子,两只大眼更加水汪汪。大男孩伸过手来,捏捏小男孩粉嫩的包子脸,"宝儿,男子汉要输的起,你要是哭,就不是男子汉了。"   小包子眨巴眨巴眼,果然没哭,不过却转过头去,挨到头发花白的奶娘怀里,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太姥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又瞟一瞟那大男孩,"小叔他……"小男孩没有接下去说,不过那委屈的小眼神,更胜过千言万语。   "小四子,你又趁我没注意,就欺负宝儿了吧。   等我告诉你娘,今年北面要送小马驹过来,你要的啥汗血马,到时候没你的份。"   这下说到小四子的痛处,小四子方才的笑脸,一下变成苦瓜脸。   宝儿得意地看了看自家小叔,还轻轻地哼了一声,那意思说,叫你不让着我,这下吃亏了吧。   小四子忙将苦瓜脸转成弥勒佛那一张笑脸,将怀里的蝈蝈笼子蛐蛐罐子一股脑塞给小侄子,又把棋盘胡噜了重新摆上棋子。   "姥姥,我没欺负宝儿。您看,我灯东西都给他了,宝儿,来,小叔陪你下棋,让你赢,次次都让你赢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奶娘颇为满意。宝儿得意地小眼神都要飞起来.   这个小叔老爱捉弄他,可是只要太姥姥出面,小叔就没辙。宝儿虽然得意,也懂得适可而止,真的惹恼了小叔不再带他玩,他也要郁闷的。这么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又热热闹闹玩起来。水幽寒看着这祖孙三人每日都要上演的套路,也在心里笑了起来。   晚上,哄睡了宝贝闺女,欧阳和水幽寒拆看各处来的信件,然后躺在chuáng上闲话家常。   "阿宣家也添了个闺女,明天备份厚礼送过去,他这些年,实在不容易。"欧阳道。   水幽寒点头。那一年,太后薨逝,赵家烟消云散,但是王家也没捞到好处。首先是宫里,皇帝对于王嫣然的所作所为,可谓是dòng若观火。而王赵两家对证时,也扯出不少王家的旧事。王郡守就是再清正廉明,这官场上很多事qíng还是撇清不了。最后,王郡守辞官,带着新娶的小妾去了江南。皇帝欣赏王宣的才华.王宣继续留在翰林院任职。   后宫里,楚婉君被封为贵妃,赵修容和王嫣然都搬到楚婉君的宫里侍奉楚贵妃。私下里,皇帝亲自发话,楚婉君能活多久,赵王二人就能活多久。赵修容很快就得病去世了,王嫣然活了下来。后来楚婉君也去世,王宣请了水幽寒,一起向皇帝求qíng。大家都知道楚婉君的xing子,王嫣然这些年过的如何自不必说。皇帝便让王嫣然活了下来,继续住在楚贵妃宫里。   "老侯爷那边又送了礼来,皇帝也有赏赐下来。小寒,你说,要不要让宝儿认下侯爷?"   自从楚家出事,楚侯爷总共两个儿子,楚征被毒死,楚熙也不知所踪,楚婉君则是中毒后熬了几年也过世了。楚侯爷一生为国家出生入死,结果家事如此凄凉,启宗皇帝也十分体恤,层层封赏加恩,只是这都不能让老侯爷开怀。老侯爷几次三番要认回麒儿,不过麒儿始终不忘欧阳的养育之恩,就连启宗皇帝出面,也没有答应。老侯爷知道楚家亏欠麒儿甚多,自然不能qiáng求,也知道麒儿心志坚定,虽然不死心,也无可奈何。后来麒儿娶妻生了宝儿,现在麒儿的娘子龙氏又怀了身孕,老侯爷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想要将宝儿认回去,启宗皇帝也再三致意欧阳和水幽寒,还多次和麒儿说和。   想起这些年楚侯爷对麒儿的关照,还有对她和欧阳的低声下气,又想起麒儿说过的疤脸人曾冒死救了他xing命,水幽寒也有点心软。   水幽寒叹了口气,"让麒儿自己决定吧。如今他的功勋足够封妻荫子,也不怕那起子小人说三道四,楚侯爷,哎,也确实晚景凄凉。"   "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帝要让位给太子,不再过问政事,说是要游山玩水,享受晚年生活了。莱总管的意思,皇帝早听说咱们这葡萄庄园好,要来咱们这避暑……听说德妃生的那位小公主,已经七岁,越加聪明伶俐了,皇帝总带在身边……"   夫妻两个说着闲话,互相依偎着慢慢入睡。   (下面有雷,请携带避雷针)   启宗皇帝果然金口玉言,说退位就退位,说游山玩水就游山玩水,说到葡萄庄园来避暑,就真的来了。看着年过花甲,却依然腰板溜直,jīng神矍铄,看着不到五十的皇帝,哦,不,现在该称太上皇了,还有旁边十几年模样不改的莱总管,水幽寒心里疑惑,这两人是不是练了什么不老神功啊。   一番寒暄过后,水幽寒忙命人送上新鲜的水果,又让小四子和宝儿出来见客。启宗皇帝笑着赏了一大堆东西,小四子一副小大人样的答谢,宝儿则抱着一堆金元宝,乐成了元宝样。   "你们这葡萄熟的可真早,嗯,很好吃"随着脆生生的声音,一个七八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皇帝身后闪出来。莱总管忙在一边介绍说这就是珍珠公主。   那小公主却不摆架子,也不认生,几步跑到水幽寒跟前,一伸手,却是拉住欧阳的衣袖。水幽寒一愣,欧阳已经被小公主拉到了一边。   就见小公主上下打量了欧阳好几十眼。   "天王盖地虎。"小公主紧盯着欧阳的眼睛试探。   欧阳不明所以,水幽寒也愣在那里。   小公主见欧阳没有反应,又试探道:"莫哈莫哈,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   水幽寒冒冷汗,欧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启宗皇帝却正巧听到小公主后面的话,嗔道:"又胡说什么,每天稀奇古怪地,是你吵着跟朕出来,现在说的什么没有家,皇宫永远是你的家,你皇兄疼你的紧,你说这话,他要伤心了。"   少顷摆上酒席,欧阳陪着太上皇痛饮。小公主见了水幽寒送上来的葡萄酒,也要喝。水幽寒见太上皇并不反对,就给小公主也倒了半杯。这喝葡每酒的杯子,全都是上好的白玉杯。那小公主又要了冰块加在杯中,才慢慢抿了一口,然后赞好酒,"……白玉杯是好,不过还是玻璃杯更剔透些,哎,琉璃杯也凑合吧。"   水幽寒恍若未闻,只在一边布让。酒至半酣,太上皇来了兴致,看着脸蛋红扑扑地小公主,便让她做首诗来。   水幽寒还觉得让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作诗,实在太为难了。小公主脸上丝毫不见难色,放下酒杯,道:"父皇,我想出一首好词,虽然与眼下风景不太搭调,可却与父皇十分相称。"说着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秦皇汉武略失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野láng可汗只识弯弓she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周朝。"   坐上一片喝彩之声,水幽寒却石化在当场。   "好词,好气魄,不愧是朕的女儿。乖女儿,你要什么赏赐?"   "父皇,儿臣只要一个好驸马。"小公主指着一边的小四子,"儿臣要他做儿臣的驸马。"   "啊……不……"水幽寒大叫,事关儿子的福祉,她也顾不得犯上不犯上了,忽地从座位上站起,做河东狮吼:"我不要她做我儿媳妇"   (四壁回声:儿媳妇,媳妇,媳妇)   "小寒,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快醒醒。"欧阳听见水幽寒梦中大叫,忙起身点燃蜡烛。   水幽寒睁开眼,见自己只穿着睡衣躺在chuáng上,欧阳正焦急地看着她,方明白刚才只是一梦,忙暗暗地抹了把冷汗,想起梦中qíng形,又不禁失笑。   "小寒,你方才喊,不要公主做儿媳妇。"欧阳抓了水幽寒的手,摸了摸脉搏,觉得无碍,才放下心来。   "嗯。"水幽寒见欧阳这样问,又不好把梦中事qíng告诉他,便含糊应道。   从此,欧阳家家规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条,欧阳家男子不得尚公主。其直接后果是,十几年后,某位公主要嫁入欧阳家之前,不得不自请降为郡主,才进了欧阳家的门。   番外有悔   玉门关岁月,年复一年,那些惨痛的回忆,至今却依然历历在目。疤面人抱着长枪,倚在城墙下,闭上眼,感受夕阳最后一道余辉。   赵家谋反大罪确认,皇帝下旨,赵家上下几百口都将发卖为奴。   当时听了这个消息,他自然就想到了狱中的赵欣雅。他知道赵欣雅有多骄傲,无论赵欣雅做过多少错事,他始终不忍心让她沦落为奴。因此他厚着脸皮再次向皇帝求qíng。上次为赵欣雅求qíng,他已经将城外兵营的兵权jiāo还给了皇帝,这次,他手里没有别的筹码,他知道,他这是在依仗着父亲的脸面,他也知道,赵欣雅一条命,在皇帝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皇帝没有说话,只看着他良久,长叹一声,点头应允了他的请求。   他随即去了大理寺,想就带赵欣雅出来,大理寺的人说虽然有皇上的旨意,但是不能立刻放人,还要办理些手续,让他第二天再去领人。他便先回了侯府。   结果,第二天,他并没有去接赵欣雅。   因为他的弟弟和弟妹都被人下毒害死。而这个祸患的源头,就是赵欣雅。楚征,虽然平时有些不务正业,但是从没有大恶,对他这个哥哥,也是既尊重又亲热。他在外随着父亲征战,也是征儿代他在母亲跟前尽孝。这是他的手足,他的亲兄弟,昨天还亲亲热热地叫他哥哥,今天却躺在那里,面目青紫,全身僵硬。他的亲弟弟,才二十岁,还没留下一儿半女,就这样去了。   三天后,听到赵欣雅在街上被人杀死,他才想起来当天没有去接赵欣雅。仔细想想.就是当时想起来了,又如何,他真能抛下亲兄弟的尸首,去接那个罪魁祸首吗?他也了解到,杀了赵欣雅的人,就是她用来陷害水幽寒的胎儿的父亲,那孕妇自然也是死在她手里的。赵欣雅的尸首在街上放了三天,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人扔砖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终究是他派人收拾了赵欣雅的尸首,埋到城外。他自己没有去,他本来接赵欣雅出狱,也不是为了复合。其实,他和赵欣雅之间,早就出现了裂痕,而且那道裂痕越来越宽,至今已经变成一道鸿沟。   两人之间的感qíng,早已不复当初。   因为碍于父母之命和婚约,而娶了水幽寒进门,他对赵欣雅有愧疚。因而水幽寒在侯府被诬陷的时候,他明知侯府内院连只公苍蝇也飞不进去,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不仅是因为对赵欣雅有愧疚,还有对水幽寒的怨气。那一夜,水幽寒对他用了药,他因为可怜她,因为她的老实没有防备她,才有了那一夜。   因而这件事他便故作不知,果然母亲也因为顾及二房和妹妹的名声,选择了牺牲水氏。本来水氏自尽,他心中还有些不忍,后来活了过来.自请离府,他松了口气。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给她一条活路又何妨。水氏连唯一一个贴身丫头都管束不住,又怎么能做侯府的主母。水氏离开,皆大欢喜。   接下来水氏生子,赵欣雅送毒燕窝,又派人暗杀,这却是很久以后他才知道的。水幽寒带着麒儿回到京城,已经不复以往的懦弱,也不再对他乞怜。而赵欣雅却在他面前一点点撕去了脸上的画皮。他以前从未想到,赵欣雅会是这样的女子。那样狠辣无qíng,视人命如糙芥,又是那样自私自利,身边贴身伺候的丫环,本有qíng郎,却被她bī着给他做了妾。两个丫环替她顶罪死了,她一点也不伤心。联想到她为了扳倒水幽寒,连他的弟弟,弟妹和妹妹都给陷在里头的那个狠劲,他以为,他自己是赵欣雅心头唯一的例外。但是他又想错了,大理寺牢房外听到的那席话,赵欣雅竟然污蔑是他派人去济水城要杀妻灭子。赵欣雅是官家小姐出身,自然知道那是怎样的罪过,那样的罪名一确定,他不仅一定会没命,连名声也全部毁了。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他楚熙,作为赵欣雅的所有物,在赵欣雅心上才能占一席之地。一旦他不再为赵欣雅所有,那么在赵欣雅眼中,他就一文不值,甚至变成赵欣雅的眼中钉。赵欣雅所爱的只有赵欣雅,他楚熙不过是赵欣雅珠冠上那颗最亮眼的珠子,他不过是一件配饰。   他对赵欣雅死了心,然而还有更让他痛心的事。   楚征死后,王夫人一开始还好。   后来也不知怎地竟传出流言,说他不是王夫人的亲生子,楚征才是。接着,王夫人就疯魔了,总抱个布包,叫着征儿,娘对不起你。   还几乎每天都要去楚征坟上哭上一场才完。楚家出了这么多事,皇帝下旨召回楚侯爷,他才知道事qíng的原委。他是楚侯爷的亲生子,但是生下他的,确实不是王夫人,或者说,不是这个王夫人。   孪生姐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男人和姐姐两qíng相悦,私定终身。妹妹嫉妒,下药毒害了姐姐。姐姐卧病在chuáng,出嫁之日妹妹上了花轿,还说动姐姐的贴身丫头月儿陪嫁。   只是妹妹不知道,但是这个男人,还有两姐妹的父亲都知道,她的姐姐已经怀有身孕。只是因为中了毒,在打掉孩子病怏怏地多活几年,和生下孩子很快死去之间,姐姐选择了前者,假托身死,其实早已安排到一处僻静所在等着产子。   姐姐怜惜妹妹一片痴qíng,老父则是不能眼看一个女儿死去,另一个也没有着落。结果妹妹顺利成亲,不久也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儿子。   这时姐姐早生下孩子去世了。男人看妹妹生的孩子qiáng壮,怜惜那姐姐生的孩子瘦弱,就安排人调换了。所有事qíng都是月儿亲手办理,妹妹生产后虚弱,只看了一眼孩子。男人又想法子安排,不让女人见这孩子。两个孩子,同一个父亲,母亲又是孪生姐妹,小小的一团,谁能分辨的出来,因而瞒的风雨不透。两年后,男人从外带了另一个男孩回来,说是死去战友的孩子,取名楚征,要妹妹当亲生儿子照看,就养在了妹妹的名下。   妹妹,也就是王夫人欣然接纳。两个孩子越长越像,王夫人心里就生出别的想头。只是严格教养楚熙,却对楚征十分溺爱。男人还以为是母子天xing。等楚征身死,闻讯赶来的老奶妈无意间说走了嘴,王夫人盘查起来,知道真相。王夫人又悔又愧,魔怔了,说出很多对不起楚征的话来,众人才知道,王夫人早就怀疑楚征是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因而故意溺爱楚征,存的却是不让他与楚熙争锋的恶毒心思。   他迷茫了,离开京城,去了渤海郡,王家村,那是他的生母和他孩子的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麒儿也是在那里出生,那里还埋着忠仆海伯,他记得小时候曾服侍过他的。   岁月悠悠,西北烽烟再起。出征的是楚侯爷,监军的则是名姓欧阳的年轻的小将。他再次骑上战马。看着年轻的小将,一步步成了叱咤风云,威震玉门关外的大元帅,他也找到了余生的生存目的,就是守在这玉门关前,守护在那个孩子身前。作为人父,他以前没能替孩子遮风挡雨,现在就用这带罪之身,替他遮挡刀剑,此生足矣。   番外桃之夭   chūn暖花开,月华宫内,桃花灼灼。   老一些的宫人都知道,原本月华宫内是一株桃树都没有的,自打婉妃成了贵妃,月华宫又晋封了一位莲昭仪后,这桃树就一株株种起来。到现在,月华宫成了一座桃园。宫人们倒也没有因为要照顾这么多桃树而抱怨,这桃衬chūn天的花香,夏天的凉荫,秋天的果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福利。因此,她们是要感激莲昭仪的。只是,不知道如果她们知道了这最初种植桃树的目的,心中会做何想法。   莲昭仪一边伞着把剪刀,小心地一棵棵修剪桃树的枝桠,一边如是想到。   这些桃树,是为了纪念,那个如桃花花蕾般娇艳,但却没来得及盛开,更没有机会结子的年轻生命,那个和她一起侍奉王昭仪的——小桃。   小桃,并不是因为挨了板子而死的,她是被她一心伺候的王家小姐亲手杀害的。王嫣然一心要进宫,沈夫人本来心疼女儿,不想答应,后来看王嫣然心意坚决,又因为沈家老太太的劝说生出了其他的打算,就顺水推舟同意送她进宫。但是沈夫人提出,王嫣然要进宫,第一个条件,就是小桃的xing命。   小桃,忠心有余,但是心机却不足。进了宫里,只会被人利用,进而危害到王嫣然。沈夫人一直认为,女人间的争斗,谁最狠的下心,谁就最不会吃亏,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因此,她让王嫣然杀了小桃,只有恨得下心肠的女人,才有资格进入皇宫。   小桃死了,同时死去的,还有那个纯真、青chūn、良善的王嫣然。   她小莲逃过了这一劫。因为她是王家的家生子,从小见惯了大家族内部的弯弯绕绕,骨子里懂得该如何生存。她能够随着王嫣然进宫,不仅因为她的这份心计,也是因为她的父母兄弟都握在王家的手里。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她的荣耀,就是父母兄弟都跟着沾光。只有临行前,她的母亲搂着她,母女俩痛哭。   她知道,从此以后,就是山水相隔,相见无期。   皇宫里,她作为王昭仪的贴身宫女,受命行事,也冷眼旁观。范嬷嬷成了王昭仪的主心骨。她从蛛丝马迹中察觉,王昭仪将另一个女子,水幽寒当作第二个小桃,可以给她带来更大利益的小桃。   只不过水幽寒不是小桃,王昭仪并没能踩着水幽寒的尸身往上爬,相反,王昭仪掉了下来,摔的狠惨。   因为有个好哥哥,王昭仪依然是王昭仪。王昭仪搬进月华宫,虽然名为昭仪,其实不过是伺候楚贵妃的丫头。这个时候,楚贵妃自然已经知道,毒害她的人就在赵修容和王昭仪两人之中,而王昭仪的嫌疑最大。羞rǔ、打骂,楚贵妃将毁容失宠的怨恨都发泄在两人身上。作为贴身宫女的她自然也要被牵连,不过她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来,在楚贵妃和王昭仪两人之间周旋,慢慢地王昭仪要仰仗她才能过的稍微轻松些。   赵修容不堪忍rǔ,又知道翻身无望,不过半年光景,就自己寻死了。王昭仪却活了下来,不过也只是活着罢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取得了楚贵妃的信任,她找机会将王昭仪以前的事向楚贵妃和盘托出。楚贵妃在皇帝面前说qíng,她也晋封了昭仪,还将父母兄弟都脱了籍,离开了王家的控制。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她提议在月华宫中种植桃衬,楚贵妃自然不会反对,因为桃花已经成了王昭仪心上的刺。   楚贵妃过世,桃花却年复一年花谢花开。   王昭仪还活着,因为父兄的付出而活着,却只能活在一方斗室内,活在没有桃花的yīn影中。   莲昭仪成了月华宫的主了   月华宫是冷宫,莲昭仪却并不难过。她从未希冀过恩宠,比起小桃,她幸运很多,能够活下来,有尊严地活着,虽然与父母兄弟不能相见,但是能够遥对同一轮明月,她,已经知足。   ————————————————   说过要写一篇大boss的番外,暂时没灵感了,随便说说吧,不计入收费字数。   这个大boss啊,其实很多人应该猜到了,就是皇帝陛下他老人家啊。也许有人觉得这周朝的皇帝手段太柔和,对于赵家太过宽仁,应该早就除掉赵家才是。不过本文中设定的周朝的这几位帝王,是兼重文治武功的帝王。他们要江山稳固,也要青史留名,而且要留的是好名声。   大家想想宋朝灭亡,大家骂的最多的是秦桧,对于亡国之君,骂的反而少。再想想清朝,大家骂的最多的是那个最为勤勉的雍正皇帝。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宋朝皇帝立下"刑不上大夫"的规矩,宋朝重文,对士大夫阶层是哄着捧着。宋朝皇帝虽然懦弱无能,但是人缘好。士大夫阶层是握着笔杆子的。柴家"受了"宋皇帝的禅让,对外要对抗侵略,对内则要安抚这些士大夫。任用赵氏遗族这是策略,也是无奈。不过自古做帝王的,自然是卧榻之旁,不许他人酣睡。所以赵家一族,被当作肥猪一样养了起来,养了三代,足够肥了,时机到了,本文中的皇帝就动手了。结果除掉了祸患,充实了国库,还得了好名声。   题外话,雍正自然不是善茬,但也是因为得罪了那些拿笔杆子的,才会留下如此的骂名。   (番外到此完结)   【256文学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qíng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文学https://www.52shuku.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