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锦绣福缘 作者:紫莜dxm 文案 女儿们死亡的消息传来,颜卉便口吐鲜血而亡。死之前眼前的幻影是那年她初上京城和公主碰面的画面,公主让她选择是和离还是当回状元夫人,她想若再一次选择,她选和离!老天爷听到她的祈求,送她回到那年初上京城的时候,这次她选择和离,领着女儿过平淡幸福的生活。 一句话文案:‘陈世美’的糟糠妻和公主抛开渣男,各自寻找到新生活的故事。 PS:重生女是糟糠妻,穿越女是公主,两人不会针锋相对,偶尔有交集但是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 女主是重生女,她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所以女主是和离之妇,男主是病秧子且没有过往婚史身心纯洁。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前世今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卉,楚丰(子安)┃ 配角:荣安公主(楚乔),紀周,紀涵 ┃ 其它: 第一章 魂兮归来 八月桂花遍地开,十里飘香入城来。 已过中秋佳节,夜晚天空挂上了一弯下玄月,月光清亮地洒下来,微风吹拂,桂花的香气飘飘摇摇传香十里。 已是深夜,三更的梆子早已经敲响,月亮也已经西斜,那点微弱的月华改变不了天地间的一片黑暗。 荣安公主府,东苑客院里。 内室里,拔步床上睡着一个白衣缟素且面容苍白的女人,一丝微风从窗户的缝隙透进来,烛台上本就黯淡的烛火跳跃了几下,唰的一下就熄灭了。 只是这会埋在枕头里的女人,脸色苍白,汗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头颅也左右摇摆,她牙齿咬得紧紧的,呓语不断,脸色狰狞,好似很痛苦一般。 “啊?!” 突然,她睁开了眼。 颜卉睁开眼,眼里满是茫然,入眼全都是黑暗一片,唯有窗户外一丝光亮照进来,这是哪里? 这是地狱么? 也好,她记得她已经死了,女儿没了,她还有活在世上的理由吗?况且她本就重病缠身,活也活不了多久。她只是为了女儿苦苦支撑着,当听到两个女儿都自缢之后,她记得她一口鲜血吐出来,就再也没有回气了。 如此,到了地狱,她应该可以和琴儿雪儿团聚了吧? 想到两个女儿,颜卉眼里充盈着泪水,不自觉地滴滴流了下来,侵入柔软的满是茉莉花香气的枕头里。 她伸出手擦拭了几下脸上的泪水,手背湿湿的—— ——呃,不对,怎么还有温度? 颜卉突然心里慌乱了起来,四周一片黑暗,伸出手摸索了一阵,跌跌撞撞之间,她从床上掉了下来。 这时她才感觉到下半身火辣辣的疼!尤其是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她是一个女人,而且当了许多年的贵夫人,从来也没有人敢打她梃杖,就算皇帝论罪,也不可能打她板子。 她身上裹着柔软的棉被,手下撑着冰凉的木地板,顿时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她记得,许多年前,她受过一次梃杖。 那是她刚入京城,突然听到新科状元宋智和荣安公主前不久成亲,听着旁人说的那盛大的场面,顿时红了眼。 后来她在京城上下走访,灰心丧气之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贵人的马车,经过那位贵人的牵引,在有心人的出谋划策之下,她去敲响了登闻鼓,她这顿梃杖也由此而来。 颜卉愣愣的,她不记得荣安公主府是什么样了,毕竟她只在那里呆了两天。 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就着黯淡的光亮,稍稍看清楚了一点,这里面的装饰和家具无一不精致和昂贵,倒像是公主府的规制。 她浑身哆嗦,不敢置信,她这是回到从前了吗? 还是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在听到两个女儿死亡的那一刻,她飘忽之间,眼里闪过的画面—— ——“颜娘子,接下来你是打算怎么做?本公主是金枝玉叶,自然是不屑抢别人的男人。虽然本公主前两日刚成亲,索性还未造成大错,还来得及挽回。” “公主,您是何意?” “呵呵,自然是踢了渣男。这等抛妻弃女的渣男不踢难道留着过年吗?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当回你的状元夫人,二是和离。当然本公主支持你和离,这样的男人可以抛弃你一次,难保未来不会为了前程再放弃你女儿的幸福。”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是要和夫君和离?”说实话,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公主真的放弃了夫君,那么她就不用为难了。她只是一个相夫教女的贤妻良母。 “自然是和离。本公主不喜欢渣男,所以你选择第二条路也没什么难度,本公主帮你办成。虽说不知哪个混蛋撺掇你去敲响了登闻鼓,不过也就是下本公主一点脸面而已。呵呵,与终身大事相比,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我……我还有两个女儿,女儿不能没有父亲。” 半响荣安公主失望地望着她:“你想好了?好吧。不过以后你若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尽管来找本公主,本公主能帮自然会帮你一把。” …… 沉浸在回忆里的颜卉,突然被灼热的右手心换回了神智。 ——若是人生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公主,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选择和离! 她眼里含着热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心。 那里有一个葫芦形状的淡淡的水印迹,只是这个水印迹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还未从重新回到过去的震撼当中清醒过来,接下来的变化却让颜卉目瞪口呆。 只见她紧紧盯着的水印迹突然变得更加灼热了起来,然后水印迹一点一滴的变大,很快一个葫芦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这、这不是她常年佩戴在身上的葫芦形状的玉佩吗?这个玉佩是她常年去寺庙拜佛,有一次在山间无意中捡到的,后来拿给专门的工匠师傅看过,师傅说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普通的玉石,也不值几个钱,她觉得有缘,方才一直戴在身上。 此时的玉石葫芦没有了那种暗沉的感觉,变得晶莹剔透了起来,要不是她多年不离身的东西,只怕她也认不出它来。 就在她目瞪口呆之时,葫芦飘了起来,来到她的下半身位置,裹在她身上的棉被整个飘了起来,它一下子钻到棉被底下来,飞到她的臀部上面一寸的位置,从葫芦口上滴下了一滴液滴,浸润在肉里,本来火烧火燎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清凉了起来,她顿时感觉那个地方不是那么痛了。 葫芦却慢慢地变小,然后嗖的一下回到了她的右手心变成了水印迹,只是水印迹比之前黯淡了几分。 这时飘在半空的棉被重重地落了下来,又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 此等玄幻的事情,让颜卉差点接受不能,似乎重新回到过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盯着水印迹,突然埋在手心里呜咽着哭了起来。葫芦,是你送我回到从前的吗?! 回到从前? 那么她就可以重新做选择,那么她就可以改变女儿的未来,哪怕没有当状元的父亲,只要她的女儿平平安安健康活到老,她再辛苦都值得。公主有句话说得好,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只要内心强大,外人的风言风语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在这样的深夜,女人的哭声总是让人想到鬼怪,让人毛骨悚然。 这不,外屋和偏殿的丫鬟、嬷嬷就被这若有若无诡异的哭声给惊吓得醒了过来。 很快一阵混乱,烛火亮了起来,两个丫鬟和嬷嬷举着蜡烛进了内室,连带着一股桂花的香气入了屋内来。 明明灭灭的烛火下,嬷嬷和丫鬟顿时吓了一跳。 “颜娘子,你醒了?” “哎哟,怎么掉到地上来了?小菊,快,和嬷嬷一起扶颜娘子上床,趴在地上可不行。” 其实经过玉石葫芦那滴液体,颜卉身上并没有那么疼了,只是此时她整个人还未彻底地回过神来。 “琴儿,雪儿?”重新回到床上,颜卉抓着嬷嬷的手,高抬着头紧张地问道。前生她是睡到第二日的下午方才醒过来,那时两个女儿一直在她身边乖巧地玩耍着,她一醒过来就看到女儿了,今生醒得早了些,女儿自然不在身边。 嬷嬷却笑着说道:“颜娘子是在找两位小小姐吗?你放心,她们睡在偏房,天亮之后,我就把两位小小姐抱过来。哦,对了,颜娘子,这里是荣安公主府。虽说你敲响了登闻鼓,让公主丢了脸面,但是公主却没有怪罪你,好好地把你从堂前带回来了,还特意请了太医医治你身上的伤,所以颜娘子,你放心,公主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其实嬷嬷心里也打鼓,荣安公主作为延熙帝嫡女,是所有皇子公主中最尊贵的所在,一向刁蛮任性,此次这个小地方来的所谓的状元夫人让她丢了那么大颜面,她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怪罪颜娘子,这似乎很不符合公主的行事作风。 颜卉的声音有些嘶哑,“谢谢嬷嬷和姑娘,麻烦你们帮我照顾我两个女儿,颜卉感激不尽。至于公主那,待颜卉能够下床了,便亲自向公主致谢。”她今生当效仿公主做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女人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前生她畏畏缩缩,一辈子活在三从四德的枷锁里,不仅自己过得很辛苦,连带着两个女儿年纪轻轻就送了命,殊不知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 丫鬟连连摆手,笑不露齿的样子;嬷嬷笑得露出一脸的皱纹,“颜娘子客气了,你受了伤,这会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天亮之后,我和小菊再来给颜娘子上药,太医说了三五日颜娘子身上的伤便会痊愈。”看在是女流之辈上,执行梃杖的人并未下重手,所以颜娘子身上的伤后日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丫鬟和嬷嬷放下床纱,轻轻地走了出去。 趴在床上的颜卉也顾不得此种姿势到底不雅观,经历过了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她还需要把这等外物放在心上吗? 此刻颜卉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掠过了所有的事情,然后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很快就真正安睡了过去。 她回来了,这次她不会让女儿落到上辈子那样凄惨的地步。离开宋智那个人渣,哪怕她和女儿过得再苦,女儿的未来也不会比被宋智送给达官贵人当妾室来得悲惨。 第二章 热泪盈眶 秋天了,天地间就连空气都萧索了几分,好在这阵子桂花香气宜人,让人在这样萧条的季节,多了几分鲜活。 颜卉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床纱很薄,她能够清楚地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出去,院子里菊花开得金灿灿的,角落里几颗桂花树挂满了细细小小的桂花,一阵风过,桂花飘飞,香气随风袭来,颜卉深呼吸一口气,顿时心里就安稳了起来。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两个小女孩软软的童声传来。 “娘亲……” “娘……” 颜卉顿时热泪盈眶,眼前这两个小不点,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吗? 她吸了一下鼻子,忍住哭腔,笑着说道:“琴儿,雪儿,醒来了吗?昨晚没有吵到嬷嬷和几位姑娘吧?” 颜卉的两个女儿在老家已经由她父亲取名,大女儿唤着宋千琴,二女儿唤着宋书雪,今年刚刚好五岁。两个小姐妹长得一模一样,正是雪团一样的小人。不过昨日受梃杖,两个女儿也在身边,倒是吓着了。这不,刚刚醒过来,穿好衣裳,就急匆匆地来找娘亲了。 荣安公主府的丫鬟和嬷嬷在荣安公主的淫威下,一向比较面团,所以荣安公主吩咐客院的丫鬟和嬷嬷好好照顾颜卉和其两个女儿,她们丝毫不敢怠慢,倒是真切地好好照顾了颜卉母女三人。 丫鬟和嬷嬷笑得很和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嬷嬷,最喜欢小孩子,宋千琴和宋书雪一向是乖巧可爱的孩子,嬷嬷们喜欢还来不及呢。 听到娘亲问话,千琴和书雪连连摇头,更是由千琴急切地说道:“没有、没有,娘亲,我和妹妹很乖,没有吵姐姐和婆婆。” 书雪性子比较温吞,她语速慢,来不及讲出来,所以倒是憋得脸色通红了。 颜卉趴在床上,伸出手来,拉过两个女儿,笑着说道:“好好,娘的琴儿和雪儿最乖了,娘相信琴儿和雪儿。” 说着又冲几位丫鬟和嬷嬷道谢,丫鬟和嬷嬷心里倒是对颜卉高看一眼,觉得这个乡下来的农村妇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虽说公主发话了,让她们好好照顾客人,可是若是客人上不了台面,她们也会鄙视的。 颜卉看在眼里,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前世她听信了那些人之言,以为公主是无辜草菅人命之人,定然不会放过她,所以她醒过来之后,一直战战兢兢,说话声音细声细气,行为畏畏缩缩,生生让人看不起。 # 公主府的正院亭华远,荣安公主这会正打着哈欠起床呢。 她洗漱之际,丫鬟趁机禀报一些事情。 “公主,东苑的客人已经醒了,听说伤势恢复得还好,明日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荣安公主脸上盖着洗脸帕,漫不经心地说道:“嗯,用过早膳再去东苑看看。”片刻之后,她取下脸上的帕子,微微蹙眉:“宋智有什么动静?” 丫鬟哆嗦了一下,这才说道:“方才宋大人来过公主府,只是管家按照公主的吩咐,没有让他进府。” 说起来丫鬟们就觉得诡异极了,昨日上午巳时左右,官衙来人宣报,说有人敲响了登闻鼓,状告公主利用权势逼迫驸马抛妻弃女,停妻再娶……公主一听这话,登时就晕了过去,大概两刻钟时间才醒过来,然后醒过来的公主杀气腾腾地杀到了官衙,与颜娘子和驸马对峙,真相大白之后,公主抽了驸马一顿,然后让人抬着颜娘子和其女儿回了公主府,把驸马拒之门外了。 下午的样子,公主又进了宫,去向圣上喊冤告屈。只是她们并不知公主进宫到底和圣上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现在满京城只怕都在议论荣安公主,千挑万选选了一个人品低劣之人为驸马,人家原配找上门来,闹了好大的笑话。 世人皆知,延熙帝嫡女荣安公主最是骄傲任性的一个主,此等关乎终身的大事,却偏偏下了她的颜面,还不知她会如何虐待驸马的原配呢。 昨日公主把颜娘子母女三人抬回公主府,全京城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在猜测颜娘子到底能活过几日,只怕过不了多久,朝堂上就会有人弹劾荣安公主草菅人命呢。 可惜,他们错了,颜娘子母女三人在公主府好好呆着呢。 荣安公主看着身边丫鬟和嬷嬷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好笑不已。她不是原主,原主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在众兄弟姐妹当中一向要面子,此等丢人现眼的事情,生生把她气死了,于是她来了。幸好在晕迷的两刻钟时间,她虽然没有完全融合原主的记忆,认人还是不成问题,而且原主性格刁钻,正好她作为一个演员,演了那么多戏,大多数都是坏女人,演一个本性不坏,只是性格刁钻的公主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至于一来就碰到这种‘陈世美’的事情,有点堵心,不过那也没啥,不过刚成亲不久罢了,新婚就和离虽说是一件新鲜+奇耻大辱的事情,但是就当在现代闪婚闪离的情况吧。她是公主,而是又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父皇上了年纪了,对她这个嫡女一向是听之任之,不过就是和离,哪里不成了?昨日下午,她跑进皇宫,使出三寸不烂之舌死缠烂打已经说服了父皇和母后了。 此刻荣安公主楚乔,不得不庆幸,虽说这是封建朝代,男权至上,但是这个大楚朝对待女性这个问题上,倒是没有明清那么苛刻,和离和寡妇改嫁,并不是丢人现眼之事,只不过二婚嘛,肯定比不得头婚。这个也是事实,就连现代男女平等,二婚也是比不上初婚的,古代能有一定的自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里边不包括婚内通奸,这种事情若是发生了,女性妥妥沉溏的命。 “管家做得很好,吩咐下去,谁敢把宋智那个人渣放进来,那就趁早回内务府。公主府不需要吃里扒外之人,本宫的公主府,本公主做主。” 丫鬟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就算公主不额外强调一遍,公主府的下人也不敢违逆公主的意思,否则公主抽人可是很疼的,而且打死不论。 洗漱完毕,荣安公主慢条斯理用着古代纯真的没有任何污染的早膳,还别说公主府的厨子厨艺不错,一碗粥都可以做出五花八样来,生生让人食欲好了不少。 “今早这早膳本公主用得不错,赏厨子。”楚乔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前世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虽不知她怎么一觉睡下去就穿越了,但是这身份真是太好了,简直是穿来就是人生赢家啊!至于驸马,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丫鬟心情七上八下,公主这样反常,若是以后公主和驸马和好了,她们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现在外面是如何议论昨日的事情的?”八卦无处不在,尤其是荣安公主这个刁蛮的公主,她得罪的人不要太多,许多人巴不得她去死呢。 丫鬟犹豫了片刻之后,才一一道来。 荣安公主听后,嗤之以鼻,反正她都已经是公主了,不需要男人来锦上添花,她等着看世人惊掉下巴的一幕。 # 东苑,颜卉母女三人已经用过早膳了。 丫鬟和嬷嬷在荣安公主的示意下,已经告知颜卉,宋智一大早已经在公主府外叫门了,可惜公主没让他进来。 颜卉看着两个女儿,心中若有所思,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初上京城,什么都不懂的乡下秀才之女了,经过十多年的贵妇生涯的熏陶,心智早已今非昔比。 “娘亲,你还痛不痛?琴儿给你吹吹。” “雪儿也吹吹。” 千琴和书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里满是娘亲的影子,昨日娘亲被梃杖,可是吓坏了她们俩。这会两人坐在床沿上,一步不敢离开母亲的视线。昨日本就混乱,至于那个该叫爹的男人,她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颜卉回神笑了笑,揉了揉女儿们圆圆的脸蛋,心情无限好。这时候的女儿们脸蛋红润,身体健康,前世后来她以为她原谅了宋智,他们一家三口重新开始,定然会过得很幸福。哪知道不过一年之后,宋智一房接着一房的纳妾,她本就心善,与姨娘的相斗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就算护住了女儿们,也让女儿们失去了纯真和快乐,最后两个女儿更是被宋智送给了皇子为妾室,那皇子夺嫡失败,女儿们不得不自缢以保全清白。 “琴儿,雪儿,想外祖父外祖母了吗?等娘亲处理完这些杂事,我们就请外祖父外祖母来京城,这样你们又可以看见外祖母外祖母了,好不好呀?” 千琴和书雪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听娘亲提起外祖父外祖母,两个小家伙顿时笑了起来。 “嗯,琴儿想外祖父了,也想外祖母了。” “想外祖父教我们认字,想外祖母做的饭饭。” 颜卉逗着女儿们,听着女儿们这话,打从心底舒畅了起来。 “好,等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让外祖父教琴儿和雪儿念书,让外祖母给琴儿雪儿做好吃的饭菜。” 母女三人其乐融融,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来:“看来,你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第三章 二次选择 颜卉抬起头来怔楞出神,这个声音没听错的话,来人就是荣安公主。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也是她教会了她女人可以有另一种活法,可惜前生她明白得太晚,而且身陷囹圄不得脱身,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年代,女儿们的婚事,她一点都插不上手,否则她的两个女儿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 来人说着就进来了。 荣安公主看着面容相似的母女三人眼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她,扑哧一下笑出声了。 后面跟着的丫鬟们,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公主到底怎么了?虽然还是那么嚣张跋扈,但是行事作风怎么让她们猜不透了呢? 颜卉呐呐地说道:“民妇参见荣安公主。请公主见谅,民妇失礼了。”现在她没法起身行礼啊,不论如何,也得明日才能下床。 荣安公主摆摆手,步履蹁跹地走了进来,坐在床前几步远的椅子上,歪头看着床上的女子和两个小女孩。 “下去,统统都给本公主下去。” 丫鬟们应声退出房间,就算房间门大开,外面也看不到房间内发生的事情。 楚乔前生是一个演员,宫廷的礼仪也娴熟于心,而且还有原主的记忆加持呢,不过在颜卉面前,她一点也不用装,因为颜卉根本不了解原主啊。 她杵着下巴,眼里满是笑意。 “颜娘子,想必情况你也了解了,你的打算?”目的不同,处理的方法就不相同。 前世公主在傍晚过后来找她,问她以后的打算,也就是敲响登闻鼓之后的目的。她自然告诉公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女儿也不能没有父亲,所以她只是要回自己的夫君而已。其后两日过后离开公主府,她就领着女儿直接住到了状元府,当然之前宋智声情并茂地演了一出戏,说他鬼迷心窍,已是后悔,只求她原谅,于是她真的原谅了他。 “首先说明本公主的立场,本公主是不屑要这种抛妻弃女的渣男的,所以不管你要不要,本公主绝对不会要。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当回你的状元夫人,二是和离。这几天宗室也在核实真实情况,若是宋智真的和你已经成亲,那么他和本公主的婚事自然不作数,所以本公主不存在和离与否。” 颜卉还在想着其它的事情,所以荣安公主兴致勃勃地说了大一堆话,不外乎就是渣男人人踢之。 荣安公主见颜卉久不说话,心里就有点失望,不过古代的女子不可能像她一样,完全不当亲事是一回事,所以她应该给她点时间? “颜娘子,本公主知道让你抉择有点难度,这样吧,你好好考虑几天。这事不急,反正就算你要和离,也包在本公主身上,宋智那个渣男绝对不会是你的阻碍。” 颜卉对此感激涕零,“谢谢公主的隆恩,民妇会好生考虑的。” 荣安公主眼里闪过许多疑惑,反正她总觉得这个女子挺奇怪的,她不是敲响了登闻鼓吗? 接下来颜卉主动讲了她进京城这几天的动向,以及她是如何知道登闻鼓的,也是如何在别人的帮助下鼓起勇气去敲响了登闻鼓。 荣安公主一听,脸色就凝重了起来,“礼部左侍郎的大儿媳妇?” 颜卉眨了眨眼,现在她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以前她根本不懂啊。 荣安公主皱眉思考了半天,原主对人际关系也不通,她哪里知道礼部左侍郎的大儿媳妇和谁家有亲? “半夏,进来!”不过她有万能的丫鬟呀。 噔噔,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丫鬟进来了,“公主,您找奴婢?” 待半夏科普之后,荣安公主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真不愧是慧王,简直是蕙质兰心啊!” 公主身边的丫鬟都不能等闲之辈,半夏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禁目露凶光,“公主,要不要奴婢给娘娘说一声?” 荣安公主蹙眉摆手:“现在不急,不许告诉母后,这事本公主自有主张。” 半夜咬唇不太甘心,她们不能给慧王找点麻烦,在后宫皇后娘娘要整治陈贵妃,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荣安公主见半夏的表情,脸色一沉,“不许自作主张,本公主会亲自报复他们的。还有以后不经本公主允许的事情,不许告诉母后。” 半夏再不甘心也得罢手。 荣安公主心下感叹,原主虽然脾气不好,脑袋不灵光,但是皇后娘娘给力,给的丫鬟嬷嬷全都是帮手啊。 从始至终,颜卉都当做听不懂的样子,在荣安公主和其丫鬟说事的时候,那更是懵懂至极。 她自然知道,荣安公主作为延熙帝嫡女,又是延熙帝登基为帝之后后宫出生的第一位子嗣,备受皇帝皇后太后宠爱,以至于眼红的人不要太多,在世人当中的名声并不太好。以至于不过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让多方人马搅合在一起给荣安公主添堵,真是让人想不到的同心协力呢! 荣安公主思量了半天,心中有数之后,就暂时不放在心上了。 “抱歉,怠慢颜娘子了。你这两个女儿倒是可爱得紧,为了你的女儿,你也要做最正确的选择。”她不认为一个为了荣华富贵都敢抛妻弃女的渣男,会不利用自己女儿的亲事来给自己谋利。当然也有渣男改过自新的,但是那毕竟是少数,作为一个母亲,她敢拿女儿的未来做赌注吗?反正换了她,她是不敢的。 颜卉眼里满是感激,轻轻地抚了抚女儿们的脸颊,“谢谢公主关心。琴儿、雪儿,给公主说谢谢。” 千琴和书雪眨眨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模有样地向公主行礼道谢,“琴儿(雪儿)谢谢公主的关心。” 荣安公主顿时心花怒放了,哎呀,好可爱的小女孩,真想抱回家养,可惜不是她家的,便宜宋智那个渣男了,不管他们以后的关系到底如何,这两个小女孩确实是他亲生女儿呀。 荣安公主并未待多久,不过两刻钟时间,她就离开了。 颜卉一直在前世和今生当中交杂,前世公主询问了她的打算之后,两日之后,她就携着女儿出了公主府,根本没有后续的其它事情了,今生她选择不一样了,不知会有何种变故?说起来真是愧对公主,她一心为她着想,是她自己愚钝不能领会公主的好意。 不过她能够重活一回,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新的生活,也是托公主的福,以后她定然会回报公主的。公主不差什么,那么她唯有在驸马的事情上回报公主,至少让驸马不要因为别人的算计落下残疾。 养伤的日子也做不了其它的事情,颜卉就托公主府的丫鬟给她找了启蒙的书籍,白日无事之际,就教导女儿们念书识字,她有空就看一些花卉的书籍。 今生她打算以养花为生,有了前世十来年的经验,想必就算成不了大家,养活自己和两个女儿也不成问题。 不过偶尔瞄着手上的水印迹,她又发愁,不知道玉石葫芦到底做什么的。不过现在她还在公主府,不方便研究玉石葫芦的用处,待她找到落脚地之后,她定要好好研究研究玉石葫芦。她觉得玉石葫芦产生的液滴,既然能够疗伤,想必其他用途也不少。 “娘亲,你在看什么?琴儿可以认出这篇字了。”千琴翻着千字文第一页,笑得露出一口的小白牙。 书雪慢吞吞地抬起头,然后继续埋头认字。姐姐又比她快,为什么她总是这么慢呢? 颜卉回过神来,温和笑道:“那行,琴儿念给娘亲听。” 说着小女孩干脆清朗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她说认出这篇字,还真认出来了。 颜卉眼底满是笑意,摸了摸大女儿的头,笑道:“琴儿很棒,娘亲很高兴。不过琴儿不可以骄傲自满,须知满招损谦受益。” 千琴歪头想了想,又是笑得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娘,琴儿才不会呢。琴儿懂,琴儿听话。” 颜卉又是一笑,她的女儿就是这么听话乖巧。 然后她把目光放在二女儿身上,二女儿反应比较慢,不管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慢几分,但是说聪明的话,二女儿比大女儿还要灵慧几分,不过二女儿天生骨子里有一股懒惰的劲头,不爱与人争。 “雪儿,你呢?学会了吗?” 书雪鼓着腮帮子,有点沮丧,“学会了,慢,比姐姐慢。” 颜卉又是一笑,抚了抚二女儿的头,“慢点没关系,只要雪儿学会了就行。” 书雪果然眼睛亮了几分,颜卉继续说道:“有句话叫笨鸟先飞,何况我们雪儿一点都不笨。雪儿天生就比姐姐反应慢几分,所以学习上的事情,比姐姐慢一点没关系,娘亲知道雪儿有用功,娘亲一样的高兴。” 千琴笑嘻嘻得搂着妹妹,笑着说:“妹妹,我们是双胞胎,我是你姐姐,我先出生了,所以你比我慢,这不是正常的吗?” 颜卉不禁失笑,这个小丫头歪理倒是一大堆,不过两个姐妹感情好,她很欣慰。 书雪歪头一想,竟然认可了姐姐的说法,从此之后,不管她比姐姐多慢,她都认为是正常的。 接下来书雪这一篇自然也一字一句读了出来,然后颜卉在一字一句地给女儿们讲解其中的意思。 就这样几天的养伤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颜卉也告知了荣安公主她的选择,荣安公主一听她的选择,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告诉她,事情她很快就办好了,而且光明正大地让宋智没法来找她们母女的麻烦。 第四章 渣男宋智 颜卉的伤已经全好,昨日公主告诉她,今日要面圣。 当时颜卉的心里一下子就咯噔了起来,不过是选择和离而已,为何后面会多出面圣这样的大事来? 昨晚尽管强迫自己休息,但是颜卉的状态依旧不太好。 她的精神有点怠惰,面色也不是很好。 今日去面圣,她还需带着两个女儿一起面对,不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女儿不管,而且她也要教会女儿一点一滴的面对外面的事情,和离之后,外面总有一些流言蜚语,与其瞒着,不如勇敢面对。 来到府门口,公主府内的下人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公主还没有来。 她牵着女儿们的手,看着健康可爱的女儿,心情有点复杂。 不过她还是蹲下/身来,一字一句地交代,“琴儿,雪儿,待会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大,有很多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能哭,能不能办到?”不论前生还是今世,她受梃杖那日,女儿们都吓哭了。 千琴和书雪努力理解娘亲的话,然后点点头。 “有娘亲,琴儿不哭。” “娘亲在,雪儿不哭。” 颜卉笑着鼓励女儿们,“嗯,那今日你们跟在娘亲身后,哪里都不能去,娘亲一直都在。” 她挺直了背脊,这后面的路充满了未知,这是她的战场!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飘过,仿佛清风在鼓励她,不要怕不要怕,最悲惨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该惧怕的呢? 荣安公主很快就出来了,她脸上并没有任何沉重之色,一脸的轻松。 就像昨日她说的那样,今日面圣,也没有任何大不了的事情。和离这种事情,尤其是男方做下这种背德之事,虽说一桩婚姻劝和不劝离,但是女方若是坚定了立场,别人也无话可说。毕竟推心置腹,谁人没有女儿,若是他们的女儿碰上这种事情,难不成他们还要委曲求全? 而且最关键的事情,是荣安公主已经说服了圣上,他老人家不会插手小儿女之间的姻缘,一切以男女自己的初衷出发。 “颜娘子,你别紧张,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管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颜卉福身行了一个礼,郑重地说道:“公主,民妇感谢您,不计较民妇的所作所为,给您带来的麻烦。您的恩情,民妇铭记于心。” 见到颜卉的礼节,荣安公主诧异了一把,一个乡下秀才之女,竟然有如此良好的贵族礼仪,倒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颜娘子,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对本公主来说,本就是举手之劳。本公主欣赏自立自强的女人,世间本就只分男女,虽说世情如此,但是我们女子只要自己不轻看自己,何愁没有一片天?现在你只是暂时处于弱势,我也是女子,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颜卉的内心依旧受到鼓舞,尽管她已经听过多次,也见识过荣安公主帮助过许多苦命的女子重新站起来。 “公主,颜卉不会让你失望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荣安公主云里雾里,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帮助一个古代女子自立自强,她以为会花费不少的心思,结果人家很痛快地接受她的帮助,而且还满含感激。 她似乎没做什么呀,就算要做的事情,也还未完成呀? “很好,走吧,今日过后,咱们就翻一页,过新的人生!”马丹,原主脑袋不灵光,刁蛮任性,所以京城无人敢娶,于是皇帝和皇后见新科状元生的眉清目秀,性情温和,这才起了招为宝贝女儿的驸马的心思,还给了原主和宋智半年的培养感情的时间。 谁知道新驸马竟然是活脱脱的‘陈世美’,她这个公主和糟糠妻‘秦香莲’真是倒霉透顶,幸好马上就解脱了。 马车缓缓前行,行驶在京中的街道上。 街上很热闹,商铺林立,小贩吆喝声不断,颜卉透过车帘的缝隙望出去,女儿们也趴着车窗偷瞧外面的热闹。 “明天,娘亲带你们上街买东西。”若是不出错,明日她离开公主府,就需要另找住处。当然住处她已经有了地方了,并不在京中,在郊外距离京城一个时辰的地方,那里有几座贵人的庄子,所以那里的治安很好,她们母女三人去那里落脚,再好不过了。 千琴和书雪笑得欢呼了起来,“嗯,娘亲真棒。”两个小家伙并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们人生中从未参与的父亲,今日之后,将永远不会参与她们的人生了。 到宫门口时,已经停了两辆马车。 颜卉下车之后,就见到宋智站在一辆马车车前。 这是她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宋智。 他还是如以前那样的温和,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让他有点疲于奔命,显得很憔悴。 他看见颜卉和荣安公主站在一起,想说什么话,蠕动了一下唇角,竟然开不了口。 对于宋智而言,这段时间的生活就跟下了地狱一样,公主不见他,也拦着他不让他见发妻,除了当日受梃杖那日,他一直没有见到颜卉,他的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那两个笑得甜美的丫头,就是他的女儿,他的心情很复杂,女儿们的母亲让他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了,女儿却是他的血脉延续…… 颜卉并未理睬宋智,她以为看见他,她会心潮澎湃,但是事实却是她心里一直很平静。 前世的事情,怪宋智,不配为人父! 但是也怪她,识人不清不要紧,但是她没有及时地回头,这才造成了女儿们最后的悲剧。 荣安公主挑了挑眉,走到宋智面前,高昂着头:“宋智,本公主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品行低劣之人,今日过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好自为之!”当然,楚乔说谎了,她前世在娱乐圈见多了如宋智这般的人渣,与宋智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颜卉跟在荣安公主身后,牵着女儿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远离宋智。 千琴和书雪也没有任何好奇心,一直牵着娘亲的手,目不斜视地走在前方。 宋智颤动着嘴唇,喃喃道:“公主,卉儿……”颜卉怎么不理他?他的发妻最是温顺之人,只要他说点好话,她就一定理解他,进而原谅他,但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智脸色发白,心中那股不好的念头越来越明晰。 等他们离开之后,唯一剩下的一辆马车,这才有人缓缓撩起了车帘。 “荣安好似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那双手素白纤细,乍一看是女人的手呢,结果主人说话却是实实在在的男声。 跟随着的护卫长安,望了望进入宫廷的人,“王爷,现在回府?”王爷昨夜歇在宫里,他们这是打算回府的。 马车里的男子这才露出真容,现在只是秋天,他却已经穿着厚实的锦衣,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他的脸色很白,眉毛很淡,唇色也较常人淡了许多。 “不了,长安,我们也进宫去看看。听说今日宗室和圣上会裁决荣安和驸马的事情。刚刚那个牵着小女孩的女子,应该就是驸马,哦,过了今日就不是驸马了,宋智的原配。” 长安点了点头,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女子敲响了登闻鼓,不应该是求得回到宋智的身边吗?我怎么觉得这事挺奇怪的呢,她给人的反应不像是要夺回自己夫君呀?难道她也是要和离?” 长安眉头动了动,“这个下面查不到。” 男子温和一笑,可能用力过猛,咳嗽了起来,长安赶紧拍着男子的后背,半响男子才止住咳嗽。 “呵呵,这个怎可能查到?女人心海底针,你们若知晓,那还真是神了!” 等男子平静下来,长安坐在车辕上,驾驶着马车又向宫内行去了。 别人进宫只能步行,但是他的主子有特权,并不用在宫门口下车,直接乘坐马车或者轿子都可行。 第五章 面圣之一 皇宫依旧如同记忆中那么威严和神圣,这里聚集了一批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同时她们也是最可怜的女子。 颜卉来皇宫参加宫宴的机会不多,也就女儿们刚出嫁的两三年,后来卧病在床,无法起身,根本就没法参加宫宴。 行走在皇宫内的道路上,颜卉心情复杂极了。 即便现在是秋季,世界满目都是萧条,但是皇宫从来不缺姹紫嫣红,花坛里开着的红的花黄的花粉的花依旧骄傲地昂在枝头上。 思绪从脑海中飘过太多,终究什么都没有剩下,唯有执着坚定地往前走。 稍微在后宫和前朝的弯月门之间等待了一会,很快就有人来回禀朝会结束了。 荣安公主整装待发,还特意理了理鬓发和衣裳,一副战斗的样子。 颜卉牵着女儿的手紧了紧,在女儿疑惑的目光下,这才稳了稳心神。 “颜娘子,走吧,咱们的战场来了!” 颜卉顿时有点热血沸腾,她能够和公主共同进退,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嗯,公主,民妇准备好了!” 就在她们五十步之远,宋智即是疑惑又是惶恐不安。 今日不论结果如何,宋智都知道,他讨不了好。唯一可以在名声上弥补一丝的方法,不外乎要么是公主原谅他,要么是发妻原谅他,若是两方都不原谅他,那么他可就遭了。 宋智捏紧了拳头,心头涌现无尽的不甘。五月份他就已经派人回老家了,结果派回去的人却说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女儿已经到京城来找他了,其后他又让人在京城四个城门口守着,却依旧阴差阳错让颜卉进了城,还不知道哪个多事之人撺掇了颜卉,让她敲响了登闻鼓……这些想想都是一场灾难。 “公主,卉儿?”宋智憔悴着一张脸,几乎深情款款地呼唤道。 荣安公主骄傲地一甩头,踏步向前率先走去了。 颜卉斜睨了一眼宋智,幽幽叹了口气。 “琴儿,雪儿,我们走。” 两个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声,母女三人跟着荣安公主的后面向龙御宫而去。 荣安公主的丫鬟这才跟在后面,大一群人齐齐向前慢条斯理的移动着。 宋智咬了咬嘴唇,心有不甘,但是越加助长了他心里攀升权势的火焰。不过他在心里呢喃了好几遍‘琴儿、雪儿’的名字。 现在的宋智还不是后来那个阴险狡诈之辈,骨子里还流淌着一点血脉之情。 后面晃晃悠悠驾驶过来的马车,车主子撩起车帘,唇角含笑道:“荣安那副样子,好像民间见过的为了争夺母鸡青睐正在几方战斗的公鸡。” 长安无语道:“王爷,您这样比喻不恰当吧?荣安公主是难得的率性之人。” “荣安开窍了,也好,本王时日无多,她这样倒是能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活下来。”他的脸色很平静,一阵风吹过,掩饰不住地咳嗽了一下。 长安闭口不言,心里难受极了。御医和阳神医已经束手无策了,主子体内的毒最多再有一年就压制不住了。 # 龙御宫就是平日里圣上下朝之后,处理政事的地方。 此刻龙御宫宗室宗正和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宗室王爷,五十岁的延熙帝和皇后娘娘已经稳待一方了。 颜卉牵着两个女儿跟着荣安公主来到龙御宫,她则在宫门口候着,荣安公主先进去了。 不过片刻时间,宫门口的太监就在一声传着一声地传唤她。 “宣颜氏。” 颜卉头脑有点发晕,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稳定了心神。 不过颜卉也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秀才之女,所以贵夫人的礼节是完全用不上,而且还必须得装着什么都不懂,否则很让人生疑。 当然她也不能真的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乡下妇人,否则今日之行恐怕行不通。 于是进了大殿之后,她走到荣安公主后面两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还连带着拉扯着两个女儿一起跪了下去。 “民妇颜氏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娘娘。” 不过颜卉没有想到,她的女儿竟然跟她学了,“琴儿/雪儿参加圣上,参见皇后娘娘。” 颜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坏事了吧? 延熙帝三月的时候刚过五十岁,因为操心的地方多了,显得比较苍老,当然那一身龙威是必不可少的。皇后娘娘四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看似三十岁出头的妇人,面容倒是可亲。 至于大殿余下的宗室王爷们,那个个都是严肃着一张脸,搞得整个大殿的气氛也非常严肃。 然而这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因为千琴和书雪破功了。 皇后娘娘首先笑了起来,“好标致可爱的两个娃娃。”皇后娘娘早就已经被女儿给说服了,虽然此次丢了脸,但是也未尝不是好事,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女儿开窍了,懂得体谅她这个母亲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至于驸马?哎哟,天下男儿多的是,她女儿是金枝玉叶,何愁找不到一个好驸马呢? 这时大殿后方,圣上的大太监余秋公公搬了一把椅子进殿来,就放在几位宗室王爷的身边,然后余秋公公静悄悄地退到了圣上的龙椅后边,当做壁画静默不动了。 此时长安扶着他的主子进殿来,默默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上首的圣上和皇后娘娘自然看到了,圣上看着侄子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狠狠地皱了皱眉。皇后娘娘心情就愉悦了几分,丰儿历来关心乔儿,她心甚慰,不过想到楚丰的身体,她的心情又黯淡了几分。 荣安公主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人,一个弱质芊芊的病美人,顿时睁圆了眼。记忆里的堂兄确实很俊秀,也很纤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堂兄吹走,真正看见了果不其然。 颜卉从头至尾就没有抬过头,自然不知道大殿内多出来了一个额外的人。 母女三人一直跪在大殿的中央,荣安公主咬了咬唇,本想开口,想了想却没有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一盏茶时间,也可能一刻钟时间,圣上终于出声了。 “抬起头来!” 殿内一直静悄悄的,颜卉心里七上八下,猛地听到这个颇具威吓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听着这话,她抬起头,以飞快的速度扫视了一眼殿中所有的人,然后垂睑不动。 千琴和书雪跪的久了点,干脆就跪坐在地上,偷偷地偷看着殿内的人。 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千琴顿时吓得垂下了头,倒是书雪动作慢了点,瞄到大殿内唯一的年轻的叔叔,他还在对她笑呢,于是书雪就还冲着那个叔叔露了一个笑容,这才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圣上眉头皱了皱,脸上的表情越加严肃。 “颜氏,是你敲响了登闻鼓?状告荣安公主利用权势逼迫宋智抛妻弃女,停妻再娶?” 颜卉心里苦涩一片,敲响了登闻鼓和她将要和离的目的相悖,这是非常矛盾的地方。 “回禀圣上,确实是民妇敲响了登闻鼓。”她咬紧了唇角,欲言又止,浑身战栗着。 圣上凝眉,口吻强硬,“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给朕从实说来。” 宗室王爷们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宗正捋着胡须,非常严肃地说道:“颜氏,你有什么事一并说来。若不是这事牵扯到荣安,牵扯到皇室的名誉,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入龙御宫。” 这几天,京城八卦横行,上至达官贵人府中,下至市井流民、街头串巷,无人不知延熙帝的嫡公主挑选的驸马竟然是一个背德之人,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当然这事情发生了,就要有解决的办法。当荣安公主向圣上和宗室说的与驸马和离时,又说了她堂堂一个公主,不屑与人抢夫,尤其是那样人品不好的驸马配不上她堂堂公主的身份。宗室竟然觉得荣安说的几点非常有道理,堂堂公主之尊,何以找不到驸马呢? 颜卉顿时垂头哭诉了起来,从她成亲之后在老家勤勤恳恳地侍奉婆母,六年之久,直到四月份时婆母过世,五月份时启程进京寻找夫君,因为女儿还小,她又是女流之辈,难免小心了些,这才在路上耽搁了三个多月。直到几天前,她进了城之后,一直在打听夫君的下落,结果当知道新科状元竟然和她夫君同名,她登时就被吓到了。 因为刚进城不久,她就听市井在流传不久前荣安公主和状元的大婚仪式,那场面盛大轰动了全京城,让人津津乐道。同时,她也从世人口中得知,荣安公主最是刁蛮任性的人,在民间的传说就跟母夜叉似的。就这些传言她不敢去荣安公主府,就在她百转无路之时,因为心不在焉撞上了一位贵人的马车…… “民妇不知道登闻鼓不能随便敲,只是她们告诉我敲响了登闻鼓才能见到公主和夫君,然后不会被公主随随便便打骂……” 圣上郁闷了,貌似他女儿竟然成为了民间小二止哭的神器了。 一众宗室王爷也狠狠地瞪了眼荣安公主,荣安公主不痛不痒地傻傻笑了笑,那是原主做的,不干她的事儿! “这几天在公主府,民妇才知道闯了大祸,幸好公主不与民妇计较。公主,谢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颜卉就给荣安公主重重地扣了一个头。 荣安公主抿了抿唇,虚抬了一下手臂,乐呵呵地笑道:“颜娘子,你之前已经致歉了。本公主接受你的歉意。” 圣上和皇后娘娘满身的气势顿时就跟戳破了皮球一般,唰的就泄气了。 他们的傻女儿哟! 宗室王爷们悠悠叹了口气,长安瞄了一眼他的主子,主子唇角微微翘起,显然心情很好。 第六章 面圣之二 荣安公主还不知道她给大殿中所有的人,除了颜卉之外,留下的印象都是傻瓜一个,摆脱了‘蠢’这个光荣的称谓,荣安公主又被最亲近的人赋予了这个‘傻’的称号。 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依旧和颜卉‘执手相顾’,大殿一众人郁闷了。 颜卉无暇顾及大殿中一众人的心思,继续情真意切地说下去,“不,公主,民妇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这几天民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民妇虽然识得几个字,但是是一个传统的妇人,可是民妇也是一个母亲,女子为母则强,是您的话点醒了民妇。”颜卉心里微微过不去,此刻在这里,她不得不利用公主殿下,否则和离的事情,根本说不通。 大殿内又响起了重重的磕头声音,圣上和皇后以及王爷们继续憋气中。 “您说一个刚刚考中状元,为了权势和荣华富贵,就迫不及待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不值得留恋,未来他难保不会为了前程牺牲民妇两个女儿的幸福,民妇听了这话,登时就冷汗淋淋,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梦到的都是他逼死民妇女儿的一幕,民妇后怕,所以民妇觉得公主殿下的提议,和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口气说完,颜卉心里直打鼓。 圣上和皇后娘娘,顿时就惊呆了,合着人家也要选择和离,还是自家女儿撺掇的,这下宋智惨了。 荣安公主与有荣焉,依旧笑言:“颜娘子,你客气了。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行。”荣安公主嘀咕了一下,若是以后宋智反而逆袭攀上高峰,颜卉再来后悔,荣安公主觉得她肯定里外不是人。 颜卉斩钉截铁地说道:“民妇肯定不会后悔,民妇对公主感激不尽!” 荣安公主顿时觉得这个颜娘子感激过头了,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应该惶恐不安吗?不过楚乔能说,她很喜欢这样能走出枷锁的古代女子么?! 大殿中的人,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本应该互相有芥蒂的人,反而惺惺相惜了。 圣上板着一张脸,威仪赫赫,“颜氏,不是你说和离就可以和离的。来人,传宋智。”之前圣上对宋智有多看好,现在心里就有多膈应。他问宋智成亲与否时,宋智是否定了,这会却冒出一个结发之妻和两个女儿,妥妥的欺君!要不是女儿说和,他早就已经问罪于宋智了。 荣安公主瘪了瘪嘴,本来想开口的,却见父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得讪讪地闭嘴了。 颜卉心里松了口气,反正她现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只要她坚持己见,宋智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和离是一定的。 太监接着几道传音下去,片刻之后宋智进了殿。 颜卉和荣安公主退到左边的位置,右边就留给了宋智。 不过颜卉见宋智那副狼狈的样子,登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世人都同情弱者,宋智打出感情牌以及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模样,肯定会换的一些人的同情的。 这世上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人不论之前在外怎么浪荡怎么德行败坏,只要他摆出一副回心转意的面孔,世人多半给予原谅,还美其名曰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对于女人来说,比如进过青楼的人,哪怕她以后从良,也是一辈子的污点,根本洗不清。 “罪臣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娘娘。”宋智扎扎实实地跪在了地上,殿内响起了膝盖落在地上重重的声音。 圣上不开口,皇后不开口,王爷不开口,宋智的心里凉透了。 宋智直接来个大礼,趴在地上,声音哽咽,“罪臣有罪,甘愿领罪。” 王爷们嗤之以鼻,飞黄腾达了就想踢开糟糠之妻,别说什么鬼迷心窍,又没有谁逼着他娶公主,由此可见他人品就有问题。 圣上怒气勃勃,“宋智,枉朕对你青睐有加,可是你是怎样回报朕的?朕不想听你废话,你自然是罪有应得。” 宋智立即不停地磕头说后悔的话,一个大男人哭得惨兮兮的,他倒是能屈能伸。 荣安公主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大喝道:“宋智,你做给谁看啊?本公主给你两个选择,本公主和颜娘子之间,你选择谁?” 圣上和皇后娘娘脸色大变,莫非荣安还对宋智有感情? 众位王爷脸色也变了,这与之前说的不一致呀?荣安,莫非你还对宋智余情未了? 不过他们忘了,这样的场合,宋智选择哪一方都是错误。 选择公主一方,明显地坐实了他抛妻弃女的名声。 选择原配,却又藐视皇室。延熙帝的嫡公主,是他可以置喙的吗? 宋智脸色灰败,他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一句话不敢说。 荣安公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莫非你还想齐人之福?” 圣上和皇后娘娘,一众王爷脸色这才回缓了,马丹,他们刚才忘了,宋智有选择的权利吗?根本就没有! 宋智垂着头不敢多言。 “父皇,母后,以及几位王叔,荣安以前是有点蠢,脑子不开窍,但是荣安作为父皇的嫡女,自有嫡公主的尊严,荣安的驸马可以长得不好看,可以不优秀,但是不可以有人品瑕疵。荣安特此上报,鉴于宋智已成亲,荣安和状元宋智的婚事作废。” 荣安公主有条有理,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堆有关公主尊严和皇室尊严的话语,立即让几位长辈叹气又欣慰,多好的孩子,怎么不早点醒悟呢? 皇后娘娘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捅了捅圣上的手臂,“圣上,荣安真的长大了,臣妾惟愿荣安一辈子快乐,就算找不到驸马也无妨,臣妾养得起女儿。” 圣上那脸色拉了下来,“胡说,女子哪能不出嫁?” 不过圣上转过头来,当即下令:“不过荣安和宋智的婚事,确实不能算数。余秋,着人拟旨。” 余秋公公立即让人准备圣旨,下方宗正也摊开一本册子,开始唰唰地写了起来。 宗室儿女的婚事宗人府都要有一份登记说明,哪怕荣安公主这桩亲事只是一场啼笑皆非的笑话,也不能不登记,反正都是传给后人的,尽量属实吧。 荣安公主和宋智的事情解决了,颜卉和宋智的事情其实和圣上以及宗室的王爷们丝毫不相干。 到此刻,宗室王爷们才醒悟过来,之前他们被荣安忽悠了。 颜卉挪动了几步,跪在了正中间,此时不借势何时呢? “民妇在这金銮殿上,向圣上和众位王爷起誓,从此以后江中朗州秀才颜泽文之女颜氏与延熙二十年新科状元宋智,结束婚姻关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颜卉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婚书,以及衙门里的相关登记,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民妇只是一个乡下秀才之女,配不上状元郎的高才,未免以后双方都不痛快,和离为上。” 圣上脸色微微皱了起来,这个颜氏胆子倒是大。皇后娘娘倒是眼前一亮,这个女子倒是很有个性,可惜这个世道容不下太有个性的女子,希望她能一如既往保持自己的本心。 众位王爷们倒是有兴趣看过颜卉拿出来的东西,宗正更是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没错,确实是官衙发放的婚书。” “宋智,你有什么想说的?” 小样,此时宋智根本没有任何敢说的,刚才圣上宣布他和荣安公主的婚事作废,不见他有任何作为,现在发妻要宣布和他和离,他敢挽留吗?刚才公主那怎么不挽留?所以,他还都是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误,不做也是错…… 坐在椅子上的楚丰,唇角抿起,双眼含笑,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一幕,今日倒是开了眼界,而且宋智也太倒霉了,这个世上大多数的男人都有宋智这样的心理,可惜宋智运气不好,撞上了奇特的公主和发妻,所以他真是走了霉运了。 这个乡下秀才之女,可是一点都不像乡下来的,之前在宫门外挺直的背脊,一脸的坚硬,此刻就换成了婉约派的隐忍和怯弱,尤其是她从一个‘女子为母则强’为出发点,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了其中的奇怪之处。 大殿内又是短暂的安静,宋智此刻浑身汗湿。 荣安公主等不及了,拍手高呼:“来人,给本公主准备纸笔,早点办好颜娘子和宋公子的和离之事,早点了事。” 颜卉心底松了口气,多亏荣安公主。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她,悄悄地斜着视线窥视了一眼,立即望进了一个年轻瘦弱男子的眼里,他眼里含笑,仿佛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颜卉立即垂眸,心里七上八下,那人是谁?莫非他看出来了? 荣安公主一声唤,立即就有太监和宫女端着小桌子和笔墨纸砚进来了。 圣上和皇后娘娘,顿时又无言以对,他们就搞不懂,荣安为何热衷于宋智和其原配和离之事?关她毛事啊?! 荣安公主挽着衣袖,跃跃欲试,“本公主亲自书写,颜娘子,你只要签名和摁上手印即可。” 圣上立即虎着脸:“胡来,荣安,你还嫌不够添乱?” 宗正哈哈大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本王来写吧。”宗正其实也是一个喜欢玩的人。 宋智脸色越发惨烈了,马丹,出了这个金銮殿,他就能让妻子回心转意,可是就在这殿上尘埃落地,他还能做什么? 宗正正要执笔大书特书,却转过来问道:“两个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宋智的脸色立即回温了,他还有两个女儿…… 荣安公主立即跳了出来,“王叔,双胞胎姐姐叫千琴,妹妹叫书雪,以后都跟颜娘子。有这样沽名钓誉的爹,我可不放心让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被其教坏了。当然等以后千琴和书雪懂事了,不会拦着她们不让她们认生身父亲的。” 圣上和皇后娘娘,脸色又是一黑。 宗正挑了挑眉,故意问道:“两个小娃娃,你们是要跟着娘,还是要跟着爹?” 千琴和书雪拉着娘亲的衣袖,见胡子爷爷问她们话,倒是没有害怕,千琴立即快言快语:“不要爹,要娘。”爹那是什么东西,她们认识吗? “娘,雪儿乖,和娘一起。” 宗正立即指着同样跪在大殿中间的宋智,说道:“千琴和书雪,那是你们的父亲,你们可看好了?小心以后被人说不孝哦。” 千琴动作大方的望过去了,书雪比较害羞,躲躲闪闪瞄了一下,不过两个人拉着母亲的衣袖一角,别过脸,根本不多看一眼所谓的父亲。 荣安公主立即横眉,“王叔,你乱讲什么?她们这么小,知道什么叫不孝?等她们长大了,明白事理了,再来谈这个问题不迟。” “哎,荣安丫头,你着什么急?这大殿上,还就是你在蹦跶。”另外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王爷嬉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整个大殿,还就荣安公主蹦跶得最欢。 大殿一下子就哄笑了起来,颜卉心里绷着的弦倒是一点一滴的松懈了,不可否认,荣安公主真是帮了她大忙,只能以后结草衔环了。 颜卉的和离书在如此荣安公主极力的帮助下,很快就拿到了。荣安公主未免夜长梦多,直接让小太监当即拿着一干资料去了衙门登记,这方大殿内所谓的批判还没有结束,颜卉就已经拿到官衙有效的和离登记册了,从此以后,她就和宋智再也没有干系了。就连千琴和书雪,和离书上也言明,她们归颜卉抚养,等她们懂事了,再与亲生父亲来往。 第七章 过渡章节 两桩和离之事,在颜卉等人还未从皇宫出来时,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当然这事褒贬不一,有些人觉得公主和原配做得对,如此品行低劣之人,如何不能和离?有些人则不然,觉得女人就应该出嫁从夫,夫君做什么都是对的…… 大楚开国时,因为二十多年的乱世,礼法的愦乱,导致开国之后,女性的地位并未真正到极其谦卑的地位,还是这么多年过去,太平盛世之下因为当权者的喜好,从而导致女性地位逐渐下跌。虽说还不至于到裹小脚的地步,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许多女性已经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卑贱到极致的枷锁;也有一部分女性仍旧保持着自强不屈的个性,如此荣安公主和颜卉这样高调行事的人,虽说有点出风头,但是并未太过于出当今社会的认知,而且这样的八卦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龙御宫圣上和皇后娘娘已经离开了,宗室王爷们也没有那个闲心,亦然离开。 倒是宗正离开之前,拍着荣安公主的肩膀,欣慰地说道:“荣安啊,王叔很高兴,你有皇室公主的风范。一般背后搞小动作的人,都是难以成大器之人。你父皇不会真的让你白白受委屈。” 荣安公主笑着回应:“王叔,没事,我好着呢。” 宗正满意地颔首,然后转向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子安,你也是来为荣安撑腰的吗?作为兄长,如此地爱护妹妹,王叔很欣慰。不过你的身体要紧,还是赶紧早点回王府休息。” 楚丰撑着椅背,站了起来,后面长安扶着他,“王叔,我省得。我看着荣安长大,自然要比别人对荣安多一分关心。” 没有人理睬颜卉,颜卉就拉着女儿们的手,当着称职的背景板。尽管宗正说出了那个男子的名字,她还是不认识。她印象中,并没有一个叫楚子安的宗室子弟。 荣安公主扬眉,脸上有着明媚的笑容,“堂兄,你关心我,我都记着呢。你身体不好,没必要特意来宫里吹冷风,快快,长安扶着你家王爷,赶紧回府。” 长安弯了弯腰,荣安公主亲自和他一起扶着堂兄出了龙御宫,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舒了一口气。 此时,行走在通往宫门口的小道上,就只有荣安公主和颜卉母女三人,后面跟着荣安公主的四个丫鬟。 至于宋智远远地被甩在四个丫鬟后面,一身的衰败。 “公主,刚才那位年轻的王爷也是你的兄长吗?”没有了负担,颜卉也能有事没事找点话说了。她对那个年轻男子有点发憷,想弄明白他是哪位皇子。 荣安公主倒是没有察觉颜卉的异样,只是幽幽叹了口气,“那是我堂兄,他是我父皇唯一的亲弟弟的儿子,封号是璟王。堂兄身体不好,御医太医神医看了无数,调养了十多年,还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痊愈。”之前没有见到人,楚乔只有个模糊的记忆,这下见到人了,自然能够和记忆上的病弱堂兄对上号了。 颜卉心里却咯噔一下,说人名,她可能不记得,但是说王爷的封号,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璟王,现年二十七岁,圣上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的亲侄子。只是三年后,璟王因病英年早逝。她之所以对其特别有印象,一是璟王英年早逝;二是那场盛大的丧礼;三是在那场丧礼之上,宋智攀上了大皇子的门楣,如此才摆脱了他在京中尴尬的一面,然后外放出京,当了一个地方的七品县令,当然宋智际遇不好,新皇并不是大皇子,如此他在外蹉跎了六年,一朝回京之后,依旧没有他的地盘,这样他才打起了女儿们的主意。 “璟王好人有好报,一定能好起来的。”颜卉眼眸闪了闪,违心地说了这话。 璟王的病由,世人皆知。十二年前,戎族侵边,老璟王也就是延熙帝的弟弟作为主帅出征,同时年仅十五岁的世子跟随着历练,这一战虽说大楚胜利了,但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老璟王在战场上牺牲,世子被人暗算,从这以后缠绵病榻,御医太医民间神医看了无数,承袭了爵位的璟王依旧被病魔缠绕。 出了宫门,坐上回荣安公主府的马车。 本来街头巷尾都在盛传公主和离之事,不过在公主府的马车经过时,集体噤声了。 荣安公主瘪了瘪嘴,作为一名女演员,就有无视流言蜚语的本事,所以楚乔对于京中传播她的任何好的消息坏的消息,并不放在心上,说说又不少块肉,她依旧是公主,只要她不谋朝篡位,她的地位就是超然。 “颜娘子,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没法阻止,说说而已,不痛不痒,所以以后你千万要有一颗强大的心,你是一个母亲,为了你的两个女儿,你也要强大起来,不单是地位的强大,而是内心的强大。现在你没有社会地位,本公主做你的靠山,只要你认真努力的生活,本公主可担保,京中任何权贵都不敢打你的主意。至于内心的强大,只能靠你自己了。” 颜卉眨了眨眼,掩饰眼角的湿润,“公主,我知道。颜卉做给你看,不会让你失望的。” 荣安公主歪头抿唇笑了起来,颜卉回以微笑。 “琴儿,雪儿,谢谢公主殿下,谢谢她帮了我们,公主的大恩,我们铭记于心。” 千琴和书雪跟着娘亲跪了一上午,又从皇宫走出来,对于五岁的小女孩来说,有些疲劳,两人正窝在马车的一角打盹,猛地听到娘亲的话,眨着眼还一片云里雾里。 颜卉伸手揉了揉女儿们的脑袋,然后把女儿抱在怀里,“困了吗?等会回了公主府,娘亲就让你们去睡觉。” 楚乔看着颜卉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虽不像皇后那般优美尊贵的姿态,但是也好看得很,顿时又有些疑惑了,不过她对女儿倒是真的好,这样充满母爱的笑容,真是迷人。 “公主见笑了,说一千道一万,公主谢谢你。” 荣安公主吐气:“颜娘子,你知道你对我说了多少感激的话吗?嗷嗷,我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颜卉抿唇一笑,显得非常洒脱,她说:“好,颜卉从此以后不说感激的话了,就看颜卉的实际行动。”光说不练假把式,而且多少闺阁女子就是败在了男子的甜言蜜语之下,被灌了迷汤的女子,哪里会注意到一个男子的行为呢?其实只有真正的行动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 荣安公主笑得眉眼弯弯,来到古代就得到了一个女子的认可,她由衷的高兴!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已经准备好午膳了,用过午膳之后,颜卉就让女儿们去休息,她则在厢房里罗列计划,晚上她再告诉公主,打搅多日,明日该告辞了,她们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第八章 离开之夜 暮色四合,公主府张灯结彩,颜卉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光彩熠熠。这时,有下人来传,“颜娘子,公主请你和两位小小姐去亭华院用晚膳。” 颜卉笑着应了声:“有劳姑娘,我这就来。”说着就进了屋内,然后牵着女儿们走了出来,跟在那丫鬟的身后,前去亭华院。 公主府按照以前荣安公主的审美标准,修建的非常奢华,就算在夜晚,颜卉也能看到院子里的各色假山花卉,各种珍奇树木,比比皆是,不过有一点,搭配上有些许的问题,隐隐有种太过炫耀的感觉。 一进亭华院的院门,就见这里边挂满了红灯笼。 颜卉眼眸闪了闪,荣安公主当真不待见宋智。不是个例,是不待见所有不善待发妻的男人。 “公主殿下,晚上好。” 荣安公主一见母女三人,顿时就眉开眼笑,招手说:“嗨,颜娘子,千琴和书雪,过来,咱们用晚膳了。” 颜卉牵着女儿们的手,从善如流地坐在荣安公主的身边,她把两个女儿放在她和公主的中间。 千琴和书雪对荣安公主非常有好感,坐上高一截的椅子,歪头冲着荣安公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公主殿下,晚上好。” “公主殿下,你好漂亮。” 荣安公主立即心花怒放,捧着脸,吃吃地笑道:“是嘛?本公主也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 旁边伺候的婢女们闻言,顿时别过头忍笑忍得很辛苦。 颜卉会心一笑,荣安公主是她见过的最难得的率性之人,心底永远都是充满了阳光。 虽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颜卉也是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说出自己明天离开的打算的。 “公主,我打算明天就离开。承蒙你的恩典,颜卉和女儿们将会过上新生活。” 荣安公主倒是没有阻拦,只是问道:“你已经有打算了吗?可以说说吗?” 颜卉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彩,笑着说道:“又不是多么私密需要隐瞒的事情?公主如何不能知晓?明天我打算去距离京城一个时辰远的绿柳村,在那里买一座院子住下,之前我带着琴儿和雪儿路过那里时,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他们那里并不排外,而且因为周边有一些富裕人家的庄子,倒是非常安全,正好适合我们母女居住,我再去牙房买两房下人,也不怕旁人欺负我们母女。还有我会写信回老家,请我父母一道来京城的。” 颜卉这话明显思虑良久,荣安公主倒是分外高兴。 “你考虑得很好,你们母女三人,难免比旁人艰难一些。明日我派人和你一起去处理买房的事情,等你真正安顿下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颜卉眼眶湿湿的,几乎忍不住异样的声音,“公主,谢谢你。”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她的感激,唯有铭记于心。 荣安公主可能觉得这只是小事,但是对于颜卉来说,却是真正帮了大忙。若不是在皇宫里就与宋智和离,只怕颜卉想要和离,要走非常艰难的一段路。 荣安公主眨眨眼,当做没有发现一般,笑着说道:“别客气,等以后千琴和书雪出嫁了,本公主还要添妆呢。” 说着她就摸了摸两个可爱的女孩,一脸笑意地说道:“千琴、书雪,以后你们要好好听话,不许太调皮,免得娘亲顾不过来。还有以后到京城来赶集什么的,记得来公主府探望本公主,有了难以解决的麻烦,也来公主府,本公主说当你们靠山可不是说着玩的。” 千琴和书雪,眨眨晶莹的眼眸,笑弯了唇角,千琴快人快语道:“公主殿下,我们记住啦。娘亲说了,以后我们会养许多漂亮的花花,到时候送最漂亮的花给公主殿下。” 荣安公主‘咦’了一声,惊讶地说道:“你是打算养花为生吗?这样很好。” 颜卉含笑点头,“嗯,正好这几个月琢磨一下,争取开春养出一些好花,既可以维持生活,又不必太劳累。闲时我也可以做些针线,绣些荷包扇子这些放到绣楼里面售卖。我能养活女儿,尽量给她们好的生活,等她们长大了,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子出嫁,这就是我的心愿。” 荣安公主连连点头,想到再嫁的问题,倒是想提两句,不过又考虑到,这刚刚才和离,而且颜卉不像她,还有两个孩子,再嫁一事肯定需要慎重,现在不适合提起,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嗯,你考虑的很好。” 千琴和书雪认真地听娘亲和公主的话,虽然听不懂娘亲说的出嫁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会离开娘亲。她们俩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唯有母亲可以依靠,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娘亲。 “娘亲,琴儿和雪儿才不离开娘亲。” “雪儿不离开娘亲,和娘亲一直在一起。” 两个小家伙鼓着包子脸,很严肃很认真地说道。 颜卉笑了笑,“好,不离开娘亲,娘亲可不舍得琴儿和雪儿小小年纪离开娘亲。” 两个小姑娘顿时咧嘴笑了出来,荣安公主见状,更是心花怒放,上辈子年近三十的她,已到渴望孩子的年纪了,所以这见了别人的孩子,那真是恨不得真的抱回家养。 这一晚颜卉和公主相谈甚欢,荣安公主的许多话语虽然看似胆大包天,但是细细品来,何尝不是女人的心声,只是这个时代不单男人禁锢了女人的思想,就连女人自己也开始禁锢自己的思想了。 第二日,当颜卉背着包袱,牵着女儿们的手站在公主府的大门时,天空一片澄澈,预示着她人生新的启程。 她左右望了望,心情很明朗。 荣安公主果然派了一个护卫和一个嬷嬷一个丫鬟,驾驭着马车送她们母女出城,踏上前往绿柳村的道路。 第九章 新的生活 绿柳村,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村庄前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流过,这个方位的村庄多半都依靠在这条绵漯河两边,有着绵漯河的水,各个村庄常年风调雨顺,日子过得比其它地方富裕许多。 马车不急不速地行驶在道路上,千琴和书雪脸色倒是非常快活,老家也是这般聚集于山水间的小镇。 “娘亲,以后我们就住在这边吗?好好哦。” “我希望我们在这里可以交到好朋友。” 千琴和书雪各自发出感叹,千琴比较大大咧咧,书雪反应慢,但是比较敏感,在老家的时候,通常和小伙伴们玩着玩着,他们就炫耀自己有爹、爷爷、奶奶,而且还嘲笑她们,说她们爹不要她们了……希望这里的小伙伴是好相处的。 颜卉眼里有些许的黯淡,女儿们在老家发生的事情,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和未来平静安宁的生活相比,她宁愿千琴和书雪不要有父亲,此刻受点委屈也无妨,她会加倍疼爱她们的。 未几,马车停在了绿柳村村口,此时日头升上了天,这样的天气有如此的暖阳,着实让人舒爽。 “颜娘子,绿柳村到了。” 护卫抚摸了一下马匹的背脊,安抚它稍安勿躁,然后掀起了车帘。荣安公主派来的丫鬟和嬷嬷率先下了马车,颜卉这才和女儿们下了车来了。 颜卉说在绿柳村停留过,还真没有说假话。之前上京城时,就路过了这里,因为错过了时间,那晚上就在绿柳村村口的张大娘家里落脚的。当然她更了解绿柳村是前世后来,她在绿柳村前面的地段恰逢其会地买了一块地皮,然后修建了一座庄子,后来春夏秋之际,天气好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度假的。 她们一行人站在村口这么显眼的地方,自然引人瞩目,这不就有许多小孩和大叔大婶们伸着好奇的脑袋瓜子望着她们。 颜卉笑了笑,一个村子里的人自然排外,不过绿柳村相对来说轻一些,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村长非常的负责任,不会欺负她们母女,还会拦着不让其他人说闲话。 往村里不过走了几步,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左方传来。 “宋娘子?”声音有些许的疑惑和不确定。 颜卉回过头一看,顿时迎上前,笑道:“张大娘,是我。不过张大娘,你以后可以叫我颜卉,我已经不随夫姓了。” 张大娘是一个白白胖胖四十多岁的农村妇人,因为绿柳村比较富裕,张大娘自然长得很有福气。 “啊……那你怎么回来绿柳村了?”张大娘一听这话,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所谓出嫁从夫,不随夫姓,自然是被休妻和和离了。 千琴和书雪一个个笑得甜甜的,“张奶奶,您好啊。” “张奶奶,你还认识我吗?想不想我呀?” 张大娘顿时脸色就像开了花一样,抚摸了千琴和书雪的头上小小的髻,“想,想,两个小丫头还是这么乖巧,张奶奶喜欢得不得了。” “颜……卉,是不是你夫君?”转过来张大娘吞吞吐吐地和颜卉说道。 颜卉眼神闪了闪,笑道:“没事大娘,我已经和孩子她爹和离了。详细的事情有空颜卉再告诉你。是这样的张大娘,我想来绿柳村落户,不知道村长会不会允许?岐山脚下的那栋宅子,是否有人住?” 张大娘一听这些话,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伸出手紧紧握住颜卉的手。 “好,咱们待会再说。你要来绿柳村落户,这个没问题。村里的规矩严格也不严格,只要不是朝廷通缉犯,拿得出户籍证明,家世清白,能够在我们村里买房子都可以落户。” 随后张大娘亲自陪着颜卉去了村长家里,村长杨振生一一看过,眉头深皱。 “颜娘子,我看了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要落户的话,户头写谁的名字?你的吗?这样就等于女户,衙门那边虽说能办下来,但是手续很麻烦。” 大楚的女户也不是办不下来,只是比正常情况的户头难办许多,当然银子给够,也很好办。只是颜卉的情况比较特殊,荣安公主和状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杨振生也没有想到另一个当事人会来绿柳村落户,这样他若是如实报上去,只怕很快又会传得沸沸扬扬,终归于颜卉和绿柳村都不好。 “而且,荣安公主和状元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到时候你只怕得不了安静……” 颜卉瞪大一双眼,她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情况,不由皱了皱眉。她不想别人打搅她的安宁生活,也不想绿柳村被人非议。 张大娘也着急了,圆圆的脸布满了纠结。 “咦,颜卉,你父亲他还在吗?写你父亲的名字也可以。” 村长立即点头:“立女户比较麻烦,衙门需要核实许多的情况。若是你父亲的话,倒不必。” 颜卉叹口气,不得不点头:“好,那就等一段时间,等我父亲来了,再麻烦村长跑一趟。不过我现在想买岐山脚下的那处宅子,那里不知是否已经有人住了?” 杨振生捋了捋胡须,有点意外地说道:“颜娘子怎么知道岐山脚下的那处宅子的?那里因为太过于破旧了,倒是没有人住,自从好婆过世之后,那里就空了下来。你若是不怕的话,我倒是可以做主直接答应你,把那处房子卖给你,连带着宅子四周的一些土地。” 颜卉听罢,笑着说道:“我不怕,谢谢村长。” 那个地方正好适合她养花种菜这些,至于那栋宅子附属的其它土地,等她买两房下人到了之后再说。 张大娘倒是忧心忡忡,她倒不是担心那出宅子有什么问题,而是颜卉也就母女三人,住到那么偏远的地方,要是出了事肿么办? 很快村长就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一叠地契和房契,挑出两张红色的纸张,让颜卉和张大娘认清楚,然后交钱,至于地契和房契办手续的事情,自有村长去镇上衙门办理。 “颜卉,那里离村里有点距离,只有你们母女三人,只怕不是很安全。”从村长家出来,张大娘终于吐出心声。 颜卉拍了拍张大娘的手,笑道:“大娘,不用担心。那处房子我会找人修缮的,还有我打算去牙行买两房下人,安全上不用担心。” 张大娘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不过她也说不上来。 “那好吧,待会大娘找你卫全哥和嫂子一起帮忙,争取早点把那房子修缮出来。” 颜卉含笑:“好,谢谢大娘。” 两人回到张家,张大娘的大儿媳妇陈芳正在晾衣服,立即停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娘,你去哪里?家里咋来客人了?那两个小丫头不是之前宋娘子家的小姑娘吗?”话音落,见到颜卉,顿时惊讶道:“宋娘子?” 颜卉笑着说道:“张大嫂,是我呢。大嫂不用叫我宋娘子,叫我颜卉就好。” 陈氏在衣兜上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水珠,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是什么问题,呐呐道:“好的,颜妹子。” 颜卉笑了笑:“大嫂,以后我就搬来绿柳村住了,还会麻烦大嫂的,希望大嫂别介意。” 陈氏立即摆摆手:“怎么会,不会的。颜妹子别客气,能帮妹子的,大嫂都会帮忙。” 颜卉很喜欢张大嫂,她很朴实,很孝顺父母长辈,但是也不是软弱的人。 这时千琴和书雪从张家屋里出来了,还有张家的两个小孩,他们跟在千琴和书雪的身后,一直在嘴里嚷嚷道:“奶奶,奶奶,妹妹回来了,妹妹回来了。” 陈氏立即伸手抓回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敲了他们的后脑勺一下,“和妹妹们玩可以,但是不允许欺负妹妹,知道了吗?” 张大娘的两个孙子,一个十岁一个七岁,都是比较调皮的孩子,时常在村里和别的小孩打架,屡教不改。 两个小孩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然后四个小孩就在院子里玩耍,颜卉他们一起进了屋子里。 “大娘,大嫂,这三位是公主府的人,他们送我过来,明日就回公主府。” 护卫和丫鬟、嬷嬷倒是矜持地点了点头,简短地互相说了几句话。张大娘和陈氏立即有些许的拘谨,公主府的人,就算是下人也比他们尊贵。 不过颜卉简短地讲了讲自己的事情之后,倒是让张大娘和陈氏忘了拘谨,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 “这样的人亏得他还考中了状元,以后当官还不得鱼肉百姓?” “女人这一生图个啥,还不是有一个可靠的良人。状元,哎,颜妹子,他以后会不会找你们母女麻烦吧?” 颜卉垂眸叹息了一下,“按说不会,不过世事无常,当然我也不怕。经过这两桩和离之事,只怕他的官路难以畅通,就算他当了大官,也应是许多年以后了。”反正延熙帝不会重用他,也没有撤了他的科考之名,只是冷待他而已。当然估计他不会甘心,会耍手段重新往上爬的。 想到宋智狠辣的心智,颜卉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她想了想,短时间内她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还有荣安公主在呢,他更不敢轻举妄动。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静观其变。 张大娘和陈氏唏嘘不已,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颜卉和荣安公主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十章 修新房子 颜卉和张大娘、陈氏聊了一会,时间就到午时了。这个时间点自然是不会走,不管张大娘和陈氏如何推辞,颜卉都跟着进了厨房一起帮忙做午饭。 厨房灶里升起了火,铁锅很快就烧热了,两个灶一起起作用,一个炒菜一个烧饭,双管齐下。 三人边说着话边做饭,不到半个时辰,一顿丰盛的午饭就做好了。张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在绿柳村却是比较富裕的家庭,日日吃肉还是不成问题的。 正好张卫全回来了,他是一个很壮实的男人,面容看起来有些憨厚,不过这都是表象,他并不傻。 “老大,你回来了,正好娘要让大强去喊你回来吃饭了。快,来见见妹妹,以后她们母女三人就会在绿柳村住下来了,你作为兄长的,可要维护妹妹。” 张卫全眼里闪过几许疑惑,不过他对母亲的话倒是没反驳,“行,娘,我知道了。” 颜卉端着碗筷,笑着说道:“张大哥,以后麻烦你了。” 张大娘让颜卉进屋,然后拉着自己儿子去了一边,叽叽咕咕说了一会话,张卫全那张粗狂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 “娘,我知道了。” 张卫全不是一个喜欢说三道四的人,所以吃饭的时候,倒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目光。 午饭过后,颜卉就跟着张家人去看了她那破败的房屋。 这处房屋坐落在岐山的山脚下,地方很是宽敞明亮,依山傍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居住环境了。 颜卉不太清楚物价,不知道这栋房屋修缮下来,需要多少银钱,思量了一会,直接说道:“张大哥,这房子修缮下来,需要花费多少银钱?”颜卉从老家出来的时候,带了银钱不多,在路上花费了不少,进了京城之后就几乎所剩无几了,还是昨夜和公主请辞的时候,公主借给了她五百两,所以现下她倒是不差钱。不过公主的钱,她想安顿下来之后,尽快还上。 这处房屋是中间堂屋,左右两边三间厢房,再加前面独立的厨房和柴房,后院也是单独隔出来的。前院的篱笆圈起来的院子,也已经破败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这样的深秋季节,枯枝败叶落满了整个院子。 张卫全看了看,仔细想了想,“妹妹,若是简单地修缮,倒是花费不了几个银钱。不过好婆这处房子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就算只是修缮一下,只怕住人也不方便。如果你银钱上松快,不如重新修建。我们这边修建这样一栋农家房子,八十两最多一百两应该就可以拿下来。” 颜卉松了一口气,需要花费的银钱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张大哥,那我就推了重新修建新房子吧。我的银钱还能够应付这栋房子的修建。” 张大娘笑呵呵地说道:“闺女,你放心,你大哥铁定找人帮你把房子建好。这块他熟悉,我们这地方,他哪个不认识?” 陈氏也连连点头:“嗯嗯,妹妹不用担心,我们村里和别村都有手艺人,建房子不会太难。” 张卫全坚硬的脸庞顿时有些红,他这老娘和媳妇,就是心善,这么快对人家姑娘掏心掏肺了。 “嗯,妹妹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出钱,大哥帮你搞定。”内心嘀咕是嘀咕,张卫全却还是大包大揽了下来。 颜卉点头,再多感谢的话,说出来都是苍白的,总不如实际行动,以后她会好好对待张家人的。 张卫全立即去村子和村子外面找工人了,能够在村里找的就请村里的人,不行的就只能找村外的人。幸好村里有木匠和铁匠,两兄弟一个做木工,一个打铁,倒是分工合作愉快。 呃,这两兄弟姓铁,所以一个叫铁木匠,一个就叫铁匠。不过村里人有个特别的称谓,那就是哥哥叫大木匠,弟弟叫二铁匠。 至于砖瓦之内的,张卫全需要去邻村的窑子上买,或者去五里外的镇上买,木材也需要全都去镇上买。 正在颜卉、张大娘、陈氏在简单地整理院子时,村长来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未时过去了,天空的暖阳慢慢地西斜,眼看着很快就要落山了。 “哟,张嫂子,全媳妇,你们动作倒是快,这就干起来了?这是打算修缮还是重新建房呢?” 张大娘抬头走了出来,把手里的杂草丢弃在路边,笑呵呵地说道:“这房子就算修缮了也没法住人,闺女打算重新修建。村长这个时间过来,是有事吗?” 颜卉从后院走出来,下午干活她就换了一身朴实耐磨的灰色衣裳,一看就是勤劳的农村妇人。 “村长,你来啦。” 村长笑眯眯地说道:“颜娘子,地契和房契,我已经在衙门里给你换过来了,这不就赶紧给你送过来。至于户籍,你也尽快让你父亲到来,尽早上户比较好。” 颜卉眼睛亮晶晶的,擦了擦手上的泥,接过村长手里的地契和房契,说:“谢谢村长,劳烦你特意跑一趟,等房子建好了,请你来吃酒。” 村长背着手笑呵呵地说道:“那行,吃酒是少不了的。你们忙吧,我就回去了。” 颜卉望着村长的背影,声音清脆地说道:“好的,村长你慢走。” 然后颜卉叠好地契和房契,搁在衣袖内衬里,女人的衣裳内里另有乾坤,塞进去并不怕干活的时候掉出来。 “大娘,大嫂,村长真是个好人,他把地契和房契给我送过来了。”回了院子继续干活,还顺便和张大娘、陈氏说说话。 张大娘就跟弥罗佛似的,张口就笑言:“村长人挺好的,要不是他震着,咱们绿柳村还不得被外村欺负。” 说说笑笑之间,太阳落了山,这处房子他们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里好婆留下来的东西,也大致分了类,能用的都挑了出来以后继续用,不能用的尽早丢弃了。 回到张家,颜卉顿时被自己两个女儿那花猫一样的脸吓了一跳。 尤其是千琴,那一身衣裳,满是灰尘。 公主府的丫鬟小叶,颇为尴尬地说道:“颜娘子,我们拉不住两位小小姐,她们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这才搞成这样的。” “娘,大强哥哥好厉害,二强哥哥也厉害,爬树摘了好多橘子。” “嗯嗯,他们都好厉害。姐姐也爬树了,可惜没爬上去。” 颜卉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没关系,小叶姑娘。麻烦你和嬷嬷帮我照看两个孩子,你们在这里肯定不自在,明早我们进城,你们就回公主府吧,我这里挺好的。” 嬷嬷端着一盆水,拧干了帕子,给千琴和书雪一一擦过脸上的脏东西。 “好的,颜娘子。张家人都挺好的,有他们帮助你在绿柳村落地生根,公主也会放心了。” 颜卉挺过意不去的,公主派来的三个人,晾了人家一下午。 这时张家的两个小孩这才从门外露出一个头来,怯怯的样子。他们带着妹妹出去玩,一时玩得太高兴了,忘了妹妹们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样,结果让妹妹们变成了小花猫,他们怕奶奶和娘生气。 颜卉招招手:“大强,二强进来呀,躲在外面干什么?你们放心,颜姑姑不会生气的,姑姑还要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妹妹呢。” 大强二强这才怯生生地背着手进来了,见妹妹们已经被洗干净了,颜姑姑说话细声细气,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他们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嘿嘿,颜姑姑,以后我们会注意,不会再让妹妹们变成小花猫。”大强拍着小胸膛保证到,二强也努力挺着自己的小胸膛,在妹妹面前,他们是小男子汉。 张大娘和陈氏好气又好笑,陈氏瞪了瞪调皮的儿子,也就放过他们了。 第十一章 如火如荼 晚饭过后,张家正堂依旧亮着烛火。张卫全跑了一下午,已经联系到木材和砖瓦了,这会正在算账。 颜卉拿出一百两银子,递给张卫全,“大哥,这是一百两,你先收着。还有建房期间,还需不需要我提供伙食?这些我都还不太懂,得大哥、大娘、大嫂帮我。” 张卫全倒是没有矜持,接过银子,说道:“建房的时间,最少都要二十来天,但是中午这顿,一定要提供伙食,否则工匠们一来一回挺耽误时间的。不过不用你们太过于费心,我们直接找村里的嫂子们帮忙,就做中午这顿饭,每天二十个铜板的工钱,这样比较好。” 张大娘一拍大腿,说道:“对,咱们就在石屋搭建一个灶房,请村里的大嫂子小媳妇们帮忙,每天二十个铜板,她们肯定愿意。现在这个时节,恰好秋收已经过去了,地里也没什么忙活的,能够挣点小钱,谁还不削尖了上。” 张大娘说的石屋,就在村子和颜卉那处房子的中间地段,以前也是有人住的,不过那人飞黄腾达搬走之后,这里就空了下来,还算是宅基地,只是没有人买而已。于是这些年下来,这里就成为了临时的灶房,村里有什么喜事或者白事,那家人屋子小了容不下,就可以借用石屋。 就这样细细地商定之后,直到快亥时了,颜卉几人这才休息。四个孩子早已经睡得云里雾里去了,颜卉和女儿们住一个屋,公主府的丫鬟和嬷嬷住一个屋,护卫单独住一个屋,张家房间还是够的,毕竟张大娘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逢年过节他们也是要回家来,房间少了,怎么够住呢? 躺在床上,窗户外月光很明亮,越发地衬托屋内的黑暗。 颜卉一直没有个人的时间和空间研究手心的水印迹,不过除了她重生回来那晚,水印迹变淡了些之后,这几天它又变得明显了起来。她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规律,想着等房子建好之后,她有自己的房间了再好好研究研究。 抚摸了一下手心的印记,这才一夜好梦。 第二日清晨,雾气蒙蒙。 张大娘和陈氏已经起床了,此刻大概时间在卯时四刻左右。 “闺女,怎么不多睡一会?我和你大嫂是要忙着给家里的鸡鸭猪准备食物,这才这么早起,你没有必要这么早起床,回去多睡一会。眼看入冬了,早上雾气可浓了,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我和你大嫂就是在瞎忙活……”张大娘可唠叨了。 陈氏勤快地清理一遍猪栏,几头大猪小猪哼哼唧唧,却没有真的吵闹起来。 “是啊,妹妹别客气,我们都是忙活惯了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颜卉搔搔头:“我醒了也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做点什么。大娘,早饭做什么?我来帮忙。” # 早饭过后,张卫全又去忙着找人开始建房了。 颜卉和张大娘、陈氏说过之后,就和公主府的三个下人一起坐马车回了京城。到了京城,已经日上竿头了。京城还是那么繁华,街道上行人不断,小贩们叫卖声不停。 颜卉把三位公主府的下人送到公主府之后,本打算进府给荣安公主道个谢,却不想公主并未在府,昨晚是住在宫里的。 如此只得作罢,等下一次进京城再来探望公主。不过在公主府少少的停留时间,颜卉从公主府的下人口中得知了昨天和今天,世人对这次‘陈世美’事件的看法。 听说宋智名声败坏,本来的官职也已经卸任,上面又没有指示,只怕宋智会一直被观察下去了。世人对荣安公主的看法倒是回转了,没脑子的荣安公主终于聪明了一回,皇室的名声回升了。 颜卉会心一笑,转身离开了公主府,走过几条街来到了牙行,正好她买两房下人回去帮着干活。牙行的人牙子起初没有把颜卉看在眼里,毕竟颜卉穿得太过于朴实,不像是用得起下人的夫人。不过她见颜卉看的认真,还是秉承着做生意的样子,凑了上来为颜卉解说。 “这位娘子,你是来买下人的?做什么用的?丫鬟还是粗使嬷嬷或者小厮,家丁,管家?”人牙子自有看人的本事,也不会因为颜卉的衣着而特意的鄙视,只是了解了情况,做出最好的推荐。 颜卉笑了笑,打量了正在牙行大厅角落各处的人,“我想买两房下人,最好是有一房是一家人,一对夫妻,另外一房,想着买回去干粗活的,壮实的男子为佳。” 人牙子一听这话,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不管买卖大小,只要人家是真的来做生意的就好。 当颜卉从牙行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着四个大人,一个小孩了。一房确实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儿,另外两人是一个壮实的汉子和一个年老的老人,他们算一房。本来这汉子也不是没有人想着买回去干粗活,但是一听要和那个瘦弱的老者一起,别人就不干了,那汉子就被剩下来。 随后颜卉去了车马行,打算买一辆马车,以后进出也方便一些。车马行进进出出的马车和马匹不少,掌柜和小二都笑看了眼,又见客人上门,掌柜那细小的眼睛直接看不见了。 …… “长安,你看什么呢?”长生挺疑惑的,长安怎么一直在往别人的商铺望去。 楚丰是出来巡查商会,荆棘商会包揽的生意多种多样,车马行这条街也有好几间商铺卖马车的。 “怎么了?”长生这话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着长安的视线望过去,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 长安搔了搔头,干干地说道:“王爷,我看到颜姑娘了。” 长生脸上满是疑惑,“颜姑娘是何许人也?” 楚丰略微一思索,挑了挑眉,“那个宋智的原配发妻?”再次顺着长安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到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正在抚摸一匹枣红色的马匹,那马还亲昵地凑上前蹭了蹭她的脸颊,她脸上泛着温和的笑容。 “她怎么在这里?” 长安想了想,说:“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样子,颜姑娘是要买马车,她应该是打算回老家吧?” 楚丰望了颜卉半响,见她和掌柜利落地讨价还价,最后没成交,继续在别的商铺询问。 “长生,你去交代我们店铺的掌柜,若是颜姑娘要买马车,就便宜卖给她,她也不容易,能帮就帮帮忙。” 长生听了主子的吩咐,立即就去办了。 很快长生就回来了,比了比手势,告诉主子和长安,他已经交代清楚了。 果然等了一刻钟左右,就见到颜卉去了他们的马车行,问询了一番价格之后,果断地买了下来。马车容纳七八个人左右,至于马匹依旧是枣红色的马。 …… 颜卉有点犯愁,她不会驾马车呀,之前倒是忘了。 看着主子发愁,新被买下来的下人,也就是那个壮实的汉子林瀚大无畏的上前,“主子,我会驾马车。” 颜卉敲了敲脑袋,这才想起她不是一个人。 “好,那就你驾马车。接下来我们去绸缎一条街和粮油街买东西,顺便吃午饭。”她需要买的东西很多,马上入冬了,女儿们还缺衣裳,而且就算不给张大娘他们买新衣,也要买一些布匹,到时候可以自己做衣裳。 马车平稳地驶出了车马行,颜卉还不知她便宜买到的店庆奖励马车是有人特意优惠给她的。 …… 不远处一辆马车里的人,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楚丰捂帕掩嘴咳嗽了一声,轻声地吩咐:“长生,去下一条街。” 长安赶紧进入马车内,长生扬鞭驾驶着马车缓缓进入相反的另一条街,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 第十二章 石台传梦 时间进入九月份之后,白天就变得短了,颜卉带着刚买下来的下人又在京城各处热闹的街道上逛了许久,买了许多东西,有粮油,有布匹等等,等他们马车驶出城门口时,太阳已经偏西斜了,看起来天色完全就要暗了下来似的。 不过出城之前,颜卉去驿站送了信回老家,详详细细告诉了父母,她上京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写了绿柳村的地址,让父母接到信之后,就启程来女儿这里。提到父亲,颜卉有种胆怯,她父亲是一个古板的秀才,虽然颜卉很肯定在父亲的礼教和女儿的幸福相悖时,他一定会选择女儿的幸福,但是父亲肯定会很生气。生气他看走了眼,女婿竟然是那样忘恩负义之人;也生气女儿和离之事没有和他商量……当然最后他肯定会接受现实,也会努力帮助女儿抚养外孙女。 游子归家总有一种胆怯的心情,颜卉满载而归,心情却是无限的雀跃。虽然马车刚刚进入张家,就听到自己宝贝女儿们在哭的声音,也没能打破她的好心情,只是心里有点心疼和无奈。 千琴和书雪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在母亲的说服下,乖巧地留在了张家,安心地和两个大强二强哥哥在村子里玩了一上午,午饭过后,却猛地一下恐慌了起来,娘亲还没有回来…… 见到母亲回来了,两人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抱着母亲的大腿,把小脸藏在母亲的大腿间,好像羞于见人。 颜卉揽着女儿,安抚性的拍了拍,眼睛却望向马车的方向,指示着林瀚和陈大柱、陈嫂卸货,所有的东西都堆到张家的院子里,待会再一一清出来。 张大娘一见这么多东西,顿时慌张道:“哎呀,闺女,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有,花那些冤枉钱哟。” 陈氏拎着水瓢,惊讶道:“妹妹,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有啊。” 颜卉抱着女儿们,上了台阶,笑盈盈地说道:“大娘,嫂子,这些都是常用的,正好这段时间要用。我手里有银钱,总不能总是让大哥大嫂倒贴,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和大娘大哥大嫂客气的。” 颜卉说着忙着给几个孩子分糖果,果然有了零食,颜卉很快就哄好了女儿们,还和她们约法三章,以后绝对不会离开她们太久。 张大娘又对着林瀚、陈大柱一家三口、葛老头五个人盯视了半响,呐呐道:“那这几位是怎么一回事?” 颜卉垂眸想了想,笑着说道:“他们是我买回来的,反正早晚都要添人,正好他们来帮着干活。” 既然人都买回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了,张大娘本就是心善之人,张了张嘴,倒是没有当面说什么,只是拉着颜卉去了厨房,正好她们在做晚饭。 “闺女,大娘不拿你当外人,实话实说。绿柳村还算富足,但是家家户户都没有用得起下人的,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你这头一遭,只怕会被村里人说闲话。”张大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颜卉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她们家,就算颜父的到来,也不能改变家里缺少壮劳力的事实,以后她做什么都不方便,只能靠外人。但是外人不可考,还不如买下人的好。 “大娘,你放心,我明白的。这些我都不怕,我会让大家认可我的。”与邻居处好关系,她还是有信心的。 张大娘拍了拍她的手,算是认可了。 张大娘在夫君去世的那几年,也是受了一些苦楚的,幸好那时候大儿子已经十二三岁,懂得开始为母亲分忧解难,几年下来,两个儿子相继长大,又能自己挣钱,张家的日子这才好了起来。 陈氏想着多了几口人,烧饭的时候,又多加了一碗米。就这样还担心,待会够不够吃呢。她不禁摇头,颜妹妹还是太年轻了,两个壮劳力,就算是吃饭都能吃穷一家人。 晚饭过后,颜卉和张卫全相继交接了今天的事务。 张卫全找的建新房班子已经拉起来了,明天就开始筑地基。按照颜卉和张卫全商量的格局,新房的地基势必要筑深一米,别小看只是一米,工人挖也要挖半天,所以这新房预算的时间最快二十五天,最长只怕要三十五天了。 详细商讨下来,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家这才完全熄了灯火。 黑夜,月光下,颜卉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手心的水印迹,它又比昨天清晰了一些。当然这种变化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唯有颜卉能敏锐地感觉到,不知道它最后会不会变得非常明显?她并不想让它太明显以至于引起别人的关注。 或许是盯的时间久了,颜卉感觉眼睛好疲劳,她很累,需要狠狠地大睡一觉。 只是颜卉做梦了,她做了一个非常美美哒的梦。 一个仙境一样,鸟语花香的地方,她突兀出现在那里,清新的空气让人沁人心脾,她闭眼享受着那一刻的美好。 清风拂面,花香扑鼻,泉水叮咚……突然,一声清脆的水滴石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她听到有声音在呼唤她:来呀,来呀,我在这等你呀。 她循着声音而去,一路上的美景全然不放在眼里,近了近了,她来到一个瀑布喷泉的地方。飞流直下三千尺,这就是瀑布的壮观,然而她并未看在眼里,她的视线落在了水潭边一个凹形的石台,她看得入了神,觉得它可以变得很大,也可以变得很小。她伸出手,又缩回了手,又伸出手,又缩回了手,如此反复几次,她还是伸手摸上了那块石台。 一眼万年,一念千载,就这一瞬间,她仿佛渡过了千百年的岁月。睁开眼之后,她眼底闪过晶莹的泪滴,“这就是原始的你吗?谢谢你带我回来,我会好好活着,也会努力帮你修复元神。” 睁开眼,天色还是黑着的,她闭目想了想在梦中的经过,便按照石台教给她的口诀,慢慢地引导着所谓的天地元气进入身体,一个循环下来,最后天地元气消失在颜卉的右手心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颜卉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张大娘和陈氏已经起床,又在开始忙活着了,颜卉也赶紧起身,虽然答应了玉石葫芦,努力修炼争取让它截留更多的元气,但是她还有自己的生活,等她一切安定下来,想必更能进入状态。 从房里出来时,恰好看到陈大柱、陈嫂、林瀚也都在院子里了,颜卉这才想起,她应该给他们安排事情做。 “陈大柱,林瀚,你们去挑水,家里的水缸还是空着的,早饭吃过之后,你们也去新房那边帮忙。陈嫂,你帮着大嫂喂猪这些,早饭过后,一起去石屋那边帮忙,石屋要清洗出来,中午要给工人们做午饭。” “好的,姑娘。”陈嫂倒是动作麻溜地拿起了扫帚,进了猪栏。 陈大柱和林瀚也相继挑着水桶去挑水,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在哪里挑水,但是不妨碍他们努力做事。 约莫又等了一会,天色大亮了起来,陈小丫和葛老头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千琴书雪大强二强四个孩子也穿好了衣裳,揉着眼睛出现在众人面前。 葛老头年老体弱,做不了重力活,但是打水给孩子洗脸还是行的,陈小丫也是穷人孩子早当家,葛老头打了水,她就立即丢了帕子,主动开始照顾妹妹们了。 仿佛大家都找到能做的事情了,颜卉很满意,反正离了宋智,她绝对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早饭就是简单的包子馒头粥,但是管够,颜卉和张大娘做的分量绝对足,三个壮年劳力吃的比其余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 陈氏见此,只能心里嘀咕嘀咕,希望颜卉以后真的能挣钱,否则就是养这些下人都劳心劳力。 第十三章 言而有信 大约巳时过后,太阳就高悬空中,村子里的雾气彻底地散开了,只留有高山中少少的薄雾浓烟,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炫丽的七彩光芒。 张卫全找来的建筑队已经上工了,老房子已经被彻底地拆除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地基。建筑队一共二十多人,全都是在附近乡村干过这种活的熟手,做事自然干脆利落。 颜卉在石屋那边帮忙打理清洁,忙完之后,这才来这边看看。石屋那里,已经燃起了灶火,开始准备中午的午饭了,另外请了五个村里的大嫂小媳妇帮忙,当然都是张大娘请的,自然是和张家关系好的人,其中一个是村长家的二弟妹,算是卖村长一个面子。 她来时,正好千琴和书雪、小丫跟在大强、二强身后,在这房子附近转悠。这里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自然很热闹,也有村里其他的小孩在这边玩耍,平时大人不允许小孩子上山,这次山脚下人多,小孩子们倒是大着胆子跑进了岐山,然后很快就被/干活的大人们发现,再被大呼小叫地勒令下山。 “娘,这些叔叔们在干什么?”千琴仰着嫩白的小脸,笑呵呵地说道。不过颜卉还未回答她,她就被书雪鄙视了。 “姐姐,你真笨。在给我们家修房子呀,全伯伯和娘亲商量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千琴瞪了瞪妹妹一眼,她又没有特意去记住,当然不知道啦。 颜卉笑了笑,没空招呼小孩子们玩,随意说道:“好了好了,叔叔们就是在给我们家修建新房子。你们俩和哥哥姐姐去玩,不许跑远了。” 见陈小丫亦步亦趋地跟着女儿们,颜卉善意地笑了笑:“小丫也去玩,不过看着妹妹们,不能去做危险的事情,不能爬树不能去河边,否则娘亲会很生气。”最后这话颜卉冲着女儿们做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千琴和书雪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跑开了。 陈小丫比较拘谨,没有说话,而是连连点头,在看着两个妹妹咯咯笑着跑了,她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时几声高昂的牛叫声传来,伴随着响鼻的声音。 “张卫全,快过来,第一批砖给你送过来了,你来点点数。”一个踩着草鞋,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的小个子男子用手擦了擦汗,垫着脚尖老远就在招呼张卫全了。 张卫全赶紧上前,让工人卸着牛车上的砖瓦,最后仔细清点了一下,在两张纸上写了数字,签了字。两人各自把一张纸放在兜里,张卫全见小个子男子要驾着牛车返回去了,赶紧把人喊了回来,“等会,老钟。” 张卫全把林瀚叫到了面前来,指着林瀚对那小个子男子说道:“如果你送砖瓦过来,我不在的话,就让林瀚点数画押。” 小个子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瀚,目光中含着赤/裸/裸的嫉妒,他说:“这位兄弟长得真壮实。行啊,知道了,张卫全,我俩谁跟谁。” 林瀚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待小个子男子驾着牛车离开之后,林瀚和张卫全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颜卉见此,倒是不好留在工地上,返回石屋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算是庄户人家休养生息的时间。所以村里大部分村民都特别闲,大媳妇小媳妇大妈大婶婆婆等三五成群闲话家常。 “诶,你就是新加入我们村的颜娘子?”一个妇人叫住了颜卉,她眼睛很小,笑起来的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是嘴唇很薄,好似很刻薄一般。不过她右手提着一个水桶,左手拿着一个木棒,水桶里还有衣服,显然是准备去河里洗衣服的。 颜卉笑了笑,说:“嗯,大嫂去河边洗衣服吗?” 这个妇人竟然咯咯笑了起来:“是啊是啊,去河里洗衣服。哪像宋兰,农闲时节,好运的还可以挣点外快。” 颜卉内心嘀咕,宋兰是谁? “颜娘子,你们那石屋还差人不?宋兰都干得,我也干得,请我一起去帮忙烧饭吧,至于工钱,大家乡里邻居的,肯定不会那么小气。” 颜卉顿时福至心灵,原来如此,她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这位大嫂子,很抱歉啊,石屋暂时不需要人了,等需要人时,再请你来帮忙,对不住了。” 妇人立即脸色变了,“什么意思?别人能做,我就不能做了?大家好歹是邻居,邻居之间互相帮帮忙,请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人……” 颜卉脸色顿时淡了下来,“这位嫂子,很抱歉,是不差你一个人。” 妇人立即扬眉,转身提着水桶就向前走了,边走边说:“果然是没有男人的女人,忒的小气了。还不知那家男人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连个男人都留不住,啧啧,有什么用?” 颜卉站定了一会,见那妇人下了坡,很快坡下就传来了大嗓门的声音。她深呼吸一口气,果然农村妇女惹不得,太八卦了。 她想,估计等会更多关于她的流言就在绿柳村传播了。 回到石屋,这里的大锅小锅烧得正热,加上张大娘、陈氏、陈嫂、颜卉,请了五个人,一共九个人,分工合作,在晌午时,午饭肯定能够做出来。 颜卉蹲在灶前往灶里递材块,小声地和同在灶前的陈氏说道:“嫂子,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位大嫂,穿着一件花色衣裳,眼睛有点小,嘴唇有点薄,她说话很有特色,咯咯叫似的……” 陈氏一听,手里的材块立即就丢进了灶里,转过头来,瘪了瘪嘴说道:“甭理她,她叫柳香,是周大哥周东的老婆,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小气吧啦的,还特别眼红别人,喜欢说三道四,只怕她拦住你,是想来石屋挣那每天二十个铜板。” 颜卉一听,顿时笑道:“嫂子,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她确实跟我提了想让我请她来石屋帮忙烧饭的,还说宋兰嫂子做得,她也做得。” 陈氏立即唾弃道:“呸,柳香那个懒婆娘,请她来帮忙,那是白白给她送钱。”说到这里,她指了指外面正在剁肉的妇人,穿着灰色衣裳,腰上系着一个围兜,干活干得很认真。 “她就是宋兰,你叫周二嫂就行了。她的夫君是周东的二弟周西,所以宋兰和柳香是妯娌关系,柳香掐尖好强,什么都喜欢和宋兰争。宋兰是弟妹,难免被柳香欺负。其实宋兰倒不是怕柳香,只是周老太太还健在,住在大儿子家,婆婆帮着大儿媳妇欺负小儿媳妇,为了孝道宋兰也只能忍了。” 颜卉点点头,心下想着,这个宋兰倒是面容和善之人,看起来是一个好相处的。接下来陈氏就细细地给她讲了村里所有人的消息,哪个好相处的,哪个不好相处的,如柳香那种人,就是纸老虎,千万不能对她有一丁点的让步,否则她会得寸进尺。 午饭在九个人合作之下,很快就做好了,恰好也快到晌午了,张大娘就亲自跑了一趟,去通知张卫全,石屋这边可以开饭了,让工人们都收手来吃午饭。 颜卉等人的午饭,自然也是在石屋解决的,不过她们吃的已经先留了出来,还有孩子们的。 石屋外面的院坝里,二十多个工人或坐或站,全都默默无言地吃着饭菜。张卫全和林瀚各自招呼着建筑队的头和副头,两人倒是合作默契。 石屋后院,颜卉几个女眷也在吃午饭,她还要顾着女儿们,索性千琴和书雪不挑食,在有小伙伴的情况下,很是自觉地吃饭,还吃的光光的,颜卉对此,会心一笑。 “娘,吃完了。”千琴晒着空空的碗,向娘亲邀功。 紧接着书雪也搁下了筷子,向娘亲邀功:“娘亲,我也吃完了。” 颜卉端着碗筷,斯文地嚼着饭菜,一听女儿这话,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不吝表扬道:“琴儿、雪儿真棒。你领着小丫姐姐,大强二强哥哥回去睡午觉,午觉起来了再出去玩。” 千琴歪头想了想,脆生生答应了,书雪也连连点头,五个小孩很快就出了石屋,回张家去了。 走到张家门口,大强却站住了,说道:“小丫妹妹,琴儿雪儿妹妹,我们出去玩,不睡觉了好不好?我们去山上摘漂亮的花。” 二强咧嘴笑,赶紧说:“那边山坡上,有一大片黄色的花花,很漂亮哦。” 千琴和书雪却同时摇头,千琴严肃地说道:“刚刚娘亲让我们回来睡午觉,要去摘花等睡了午觉起来再去不迟。” 书雪附和着姐姐,认真地说道:“外祖父说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尽力去做了却没有做到的事情,要和别人说,请求他的原谅。我们刚才答应了娘亲回来睡午觉,而且是一定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大强二强哥哥,我们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大强二强张大了嘴,顿时无言以对,不由得丧气地垂着脑袋。妹妹们好厉害,要睡午觉还说出那么多他们不能理解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丫懵懵懂懂的,不过她知道一定要听主人的话,他们一家的主人就是颜卉,所以刚才主人说他们回来睡午觉,那就睡午觉。 “嗯,睡午觉。” 于是少数服从多数,五个小孩乖乖地进了屋,进了各自的房间睡午觉了。 第十四章 身份可疑 午后,颜卉正在和张大娘、陈氏一起在地里摘菜,她以后住在绿柳村,虽说不会像庄家户那样整天下地劳作,但是种菜种果树种花是必不可少的,怎么也要多多锻炼才好。 恰好三人在地里劳作时,千琴就跑了过来,还边跑边笑,“娘,我好看么?张奶奶,伯母我好看么?” 颜卉还在想这孩子在说什么呢?抬头一看就扑哧笑了起来。 “好看,好看。”原来千琴在头上戴了一个花环,是用野外的野菊花编织而成的,有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配着那娇俏的小脸,倒是像个漂亮的花仙子。 张大娘和陈氏也应声笑了,连连说好看。 书雪、小丫和大强、二强也从后面赶过来了,人人头上戴着一个花环,个个笑脸颜开。 颜卉心里很满足,两个女儿现在脸上的笑容很多,她们很快乐。前世此时,她们已经在宋智的状元府生活了,因为与荣安公主和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宋智的官位虽然没有被罢免,但是一家四口住在京城,开销很大,颜卉不得不开源节流,想方设法挣钱,直到一年后家里的环境才改善,女儿们也才过上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可惜富足的生活还未享受太久,宋智就领进了一个妾侍,日子就像另一个方向发展了,从那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少了,女儿们也受了家里气氛的影响,整日沉默寡言,脸上少有笑容。 夕阳西下,颜卉三个大人领着五个小孩,三人手里提着菜篮子,小孩在大人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不管男孩女孩都是那样的生动可爱。 回到张家之后,葛老头又在打扫院子里的清洁,张大娘倒是乐呵呵地说道:“葛叔,又麻烦你扫地了。你年纪大了,动动手脚就行了,这些活计能做就做,不能做千万不要勉强啊。” 陈嫂已经把厨房收拾一新,正好她们回来一起做晚饭了。 待颜卉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见到五个孩子都挤在葛老头身边,听葛老头讲故事,颜卉诧异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葛老头是读过书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她回想了一下,总觉得林瀚和葛老头的身份有什么秘密呢。不过又一想,应该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吧。而且她记忆里,前世那些风云当中并未有林瀚和葛老头的身影,或许是她身份太低了,根本不知道呢? 就在颜卉愣神的时候,二强问了一个问题:“葛爷爷,什么叫言而有信?中午的时候,琴儿妹妹和雪儿妹妹说她们要做一个言而有信之人,那是什么意思?就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吗?” 颜卉惊讶了一下,又听到大强二强讲了中午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自豪,她的女儿就算不是才女,也是懂诗书、知明理的好孩子。 葛老头一边给孩子们讲寓言故事,一边偷偷观察了一下颜卉的反应,发现她并未阻止他给孩子讲故事,心想以后他教导教导这几个孩子,没准这样的晚年生活也不错。 既然孩子们问到言而有信的这句成语,他自然要从出处好好地讲一讲。 “《论语·学而》第七章: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意思就是……做人一定要讲诚信,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既然做不到的事情,事先就要衡量一番,再做回答。大强二强,你们以后好好观察观察你们父亲的作为,是不是很多人和你们父亲相交,就拿这次修建新房子,那边送砖瓦过来的人,直接让你们父亲点数,并没有立即交钱,等着送完之后一起结账,你们父亲是不是很值得人信赖?……” “嗯,是啊。好多叔叔伯伯都怕父亲呢,以前牛大叔和牛二叔打架,就是被父亲劝下来的。”大强惊呼,七嘴八舌说着他记得的父亲做过的事情,那时候他就觉得父亲好威风,可以降服牛大叔和牛二叔。 …… 颜卉再次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葛老头在讲《论语·学而》,心下顿时了然,果然是一个读书人,没准还是一个饱学之士。停顿了一下脚步,她进了厨房继续帮忙做晚饭。当然,她脑袋里也在想着,等父母来了,女儿们的学习还要继续,不管如何读书识字是必备的技能。至于葛老头和林瀚,她再观察观察。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之后,张卫全、林瀚、陈大柱这才回了张家。 张卫全一踏进自家的院门,就听到葛老头在讲书,顿时有些许的意外,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竟然是读过书的,虽然他听不出程度如何,但是总比他这个五大三粗,只稍稍认识几个字和数字的粗人强许多,只是怎么落到为人奴仆的地步了呢?果然苍天捉弄人。 林瀚眉头紧皱,抿着唇脸色沉重,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顿时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姿态。当然,他这种姿态旁人并未感受到,依旧自己做自己的,唯一知道的葛老头,心下叹息,他纵横一生,虽说最后栽了跟头以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但是这里的人都是淳朴的乡下人,林瀚实在不必要忌惮。 很快晚饭就好了,十来个人大人小孩欢笑着一团。 就寝之后,颜卉躺在床上按照昨夜石台交给她的方法引导天地元气进入身体内,她感觉身体很轻,体内有一股又一股的清流在四肢八脉流通,最后全都汇集于右手手心,过后右手感觉暖暖的。 第二轮的时候,她能听到院子里的细小的虫鸣声,也好似能听到旁边屋子里大强二强睡觉打呼的声音。再感受一下,本来掠过男人的房间的,但是她好像听到林瀚和葛老头在说话。 林瀚的声音很沉重,“葛老,你忘记上次的教训吗?哪家主人会让下人教导孩子读书识字的?” 葛老头沉稳的声音:“林瀚,我知道。上次那个五品官老爷家,他们是穷讲究,生怕丢面子。这里都是些淳朴的庄家户,他们不知道我的过往,自己也不认识多少字,所以我教教孩子们也无妨。林瀚你不能草木皆兵,做人要向前看。” 林瀚重重地叹了口气,颓丧地说道:“好吧,您老高兴就好。” 颜卉收回偷听的耳朵,心道,她好像真的捡了两个麻烦回来,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就在这时手心传来一阵灼热感,它貌似在告诉她,它今夜吃饱了,不用了,好好睡觉吧。颜卉顿时笑了起来,吻了手心的水印迹一下,之后就闭目安睡去了。 她没有看到,她手心的葫芦印记,在一阵红白之间变幻。 # 随着在村里走动的时间多了,颜卉慢慢地和许多大嫂老太太们熟悉了起来。也知道,那次柳香在背后说她闲话,传得整个村里人都知道了,但是柳香那人,绿柳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并未太过于放在心上。 不过接触的机会多了,大多数人都觉得颜卉是一个好说话的女子,她没有夫君,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女儿,怪不容易的,让人分外同情,有些人还想着给她说媒呢。 颜卉哭笑不得,她并不排斥再嫁,但是再嫁的第一标准就是一切以她两个女儿为准。宋智那样的亲生父亲尚且不顾及女儿们的幸福,一个外八路的继父又能可靠到哪里去?所以婚姻这事,急不得,尤其是她是再嫁之身。 十日过去之后,颜卉的房子已经渐渐露出了雏形,一个两进的院子,房间足足有十二间,以后她们家留客人居住,不怕没有地方睡觉了。靠近院门口的是两间房子,颜卉规划下来,留给林瀚和葛老头住的,要是葛老头不喜欢住前面,那就住到后面去,和陈大柱一家三口作伴,林瀚是绝对守门的。 家里的粮油快没了,颜卉决定第二日去镇上买一些。 离绿柳村最近的溪口镇,只是一个小镇,在京城南门官道之上,是进京城人士歇脚的好地方,许多年下来就发展成一个繁茂的小镇了。 第十五章 镇上镇上 溪口镇自然赶不上京城,但是对比颜卉的老家,却繁华热闹许多。 颜卉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在京城发生的,今生回来之后,她之所以没有回老家,一是她想知道朝廷的动向,想迫切地知道那些善于弄权却不为百姓着想的官员和皇子们落到怎样的下场;二是老家人知道她的底细,在老家生活,反而流言蜚语更多,可谓举步维艰;三是人都向往繁华的地方,她自然希望生活在方便的地方,重回一世,她有信心在京城生活下来。 溪口镇只有两家酒楼和客栈,而且因为溪口镇的大小问题,相隔都不远。去粮油一条街时就可以把整个溪口镇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看完。 张大娘倒是一脸的乐呵,还碰到许多熟人,这打打招呼,那打打招呼,介绍颜卉的时候,一律都是远房侄女,颜卉也赚了好多笑脸。 “闺女,张大娘不是自夸,我这人踏实了一辈子,交往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她们都是附近村子性子顶顶好的人,对她们你要客气点,人活在这世上,不能关着门过日子吧,还是多些朋友比较好。” 颜卉自然受用,笑着说道:“大娘,劳您费心。颜卉明白,只是性情所致,做不到八面玲珑,不过我都记着呢。” 张大娘连连点头,“大娘懂,你待别人好,别人自然待你好,大娘没有强求你啊。” 说话间就进了主街道,街面上人很多,背着背篓挑着箩筐的农人不在少数。张大娘带着颜卉去了他们平日里经常光顾的粮油店,那家掌柜才是八面玲珑的人,她们过去时,他正和许多人说话,简直是分/身乏术。 颜卉和张大娘挑选了一会,约等了片刻之后,掌柜才空了下来。 张大娘笑容可掬地说道:“老贾,你这生意太好了。都是老熟人,我今儿要得可多,可得给我个便宜价啊?” 掌柜顿时苦脸道:“哎哟,老姐姐,你照顾我的生意,我自然高兴。不过便宜两文钱可行,多了可不行。” 张大娘顿时眉开眼笑,“就等你这句话,爽快!” “闺女,选好了吗?贾掌柜可是长辈,以后你要买东西,认准了他准没错。”说着还冲掌柜介绍,“老贾,这是我远房侄女,以后就在绿柳村常住了,你可别见是生人,就敲人竹杠。我老婆子可不依。” 颜卉冲掌柜友好笑了笑,“贾掌柜,你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掌柜顿时抚掌大笑了起来:“那当然,老姐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来者是客,小娘子你随便挑随便选,今日一律都少俩文钱。”不过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颜卉,作为一个掌柜,他见过的人何其多,也自有一套看人的法子,他怎么都觉得这姑娘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是浑身的气质和眉眼间的安宁祥和不是庄户人和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张大娘和掌柜继续唠嗑,颜卉挑好了东西算好账之后,就让陈大柱搬到马车上,总共在叶氏粮油铺子停留了大概两刻钟,这才从这里离开。 继续在街上转悠,张大娘继续给颜卉讲述这街面上哪些铺子是良心铺子,掌柜的也不会看不起乡下庄户人,最是妥帖不过,以后要买东西都到这家那家来,别的铺子就不要去了。 颜卉认真记了下来,她既然要在绿柳村落户,镇上的商铺自然要了解,以后做事也方便许多。 刚刚转回来,就见到明月楼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就是普通的马车,和颜卉他们的马车大致差不多,但是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却让颜卉一下子就提着心了。 张大娘见颜卉脚步停了下来,忙问道:“闺女,你干什么呢?” 颜卉赶紧警醒了,心想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情,见到什么大人物,一定不能像今天一样大意。陈大柱驾着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向来沉默,只是安心做着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 “大娘,没事。我就看看这酒楼,虽然和京城的酒楼比不上,但是也没差太多。” 张大娘还以为什么事呢,笑道:“是啊是啊,这里离京城近,出来游玩的贵人很多,这酒楼自然档次不能太低了。不过这酒楼菜肴的价钱有贵的,自然也有便宜的,我们也吃得起。” 张大娘又嘀嘀咕咕地说了就溪口镇附近有多少的别院,她知道的某某大官某某王爷,比颜卉知道的还清楚呢。 “其实还多亏了这些大官员们,否则我们绿柳村的治安不会那么好。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绿柳村,偶尔碰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找上那些别院的管事,只是不是太为难的,管事都会帮我们解决。他们人还不错,当然也有仗势欺人的,那时候忍忍就好了,我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不值得上面的主子费心,那些管事也不会太过分……” 颜卉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人,他那样的人物怎么出现在溪口镇的呢?当然她也没有错过张大娘的唠叨,有时候她们的经验之谈是救命良策。 离明月酒楼越来越远,颜卉摇了摇头,大人物的事情离她太远,她没必要费心。不过她想帮助荣安公主的驸马避过劫难,似乎不关注又不行。不过这个不急,四年后的事情了,那是皇子们夺嫡最凶猛的时候,肯定是几位皇子做的手脚。不过三皇子端王应该排除在外,记得新皇登基之后,荣安公主和新皇的关系还不错,那么就是大皇子慧王和二皇子宣王做的手脚了。到那个时间之前提醒荣安公主应该没差。 可惜颜卉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这个蝴蝶回来了,虽然自认为和皇权没多大关系,但是做的事引起的波澜却不小。 明月楼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穿着倒是不显眼,没有眼力界的人自然看不出他那一身锦袍的精致之处,他下了马车之后,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却已经扫视了四周,自然看到了从酒楼门口经过的穿着朴素的两个妇人和一个驾车的男子,不过是普通人,他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目光扫视过西北角处一个馄饨摊子上正在大口吃着馄饨的瘦小男子时,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目光。狗急了跳墙,才算计了七妹妹,这就惦记着他了?他可不是吃素的,他倒要看看谁技高一筹。 接下来颜卉和张大娘又买了好些东西,马车上几乎装满了东西,这才从溪口镇返回绿柳村。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到了绿柳村的村口了。 马车驶进村子时,那满车的东西都入了村里人的眼,有人眼红有人羡慕。 石屋这里已经烧上了热灶,颜卉和张大娘搬了轻省的东西,其余重的东西就留给陈大柱一个人搬运。陈大柱很快搬运完指定的东西,然后驾驶着马车回了张家,再次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返回工地继续帮着修建房子。 倒是颜卉又安抚了两个女儿一番,这才进入忙忙碌碌的做饭行径中。 第十六章 端王遇刺 颜卉的房子十月末尾修建好了,这日已没有工人施工了,新房子被里里外外清扫了好几遍,终于窗明几净了。 只是屋子里还空旷得很,至于家具已经请村子里的铁木匠做了,大部分已经做好,也已经刷漆等着干了,就可以放进新房了。 不过新家还差许多物事,所以颜卉打算进京城一趟,去买一些东西回来装饰新房。 于是第二日清早,颜卉启程的时候,就发现家里的孩子们(除了小丫)竟然起了大早,想跟着一起去京城。 拗不过之下,颜卉只得答应了。 陈大柱和林瀚驾马车坐在外面,车内颜卉和陈氏、四个孩子一道,大强二强就跟座位上有针似的,根本坐不住。 陈氏拉长了脸,好半天才把儿子驯服。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消停了,很快车内就传出了五音不全的歌声,就跟鬼哭狼嚎似的。千琴和书雪笑得那个欢畅,颜卉虽说一脸的无奈,但是眉眼间却满含笑意。陈氏脸上也是纵容的笑意,虽说她并不重男轻女,但是对于她生了两个儿子,二弟妹也只生了两个丫头,她就有理由压二弟妹一筹,否则杨洁还不得整天拿鼻孔朝天对她? 今日的天气有些寒凉,从绿柳村出发的时候,雾气还未散开,寒风往脖子里灌,走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之后,越靠近京城,雾气散的越快,官道上行驶的马车不少,每辆马车车顶都是一层薄薄的露水。 巳时左右,马车到了京城,城门口排着很长的队伍,林瀚驾驶着马车也按照规律排起了队。 就快轮到颜卉他们了,后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让开,让开,黑甲卫办事,让道让道。” 排着的队伍立即开始往边上靠,给黑甲卫让道,颜卉见林瀚以极好的车马技巧拉动马车向右边靠去,她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想,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撩起车帘的一角,见十多个穿着黑色劲装,头戴盔甲的男子骑着马飞奔而过。她眼里闪过疑惑,怎的出动黑甲卫了?皇宫出了什么事情么? 黑甲卫是隶属于皇帝的护卫,算是军队的编制,但是比普通军人的级别高,和禁卫军差不多的规格,唯一和禁卫军不同的是,黑甲卫只听从于皇帝的命令。 当然皇家的事情一向是八卦留言传得最快的地方,这不约莫片刻后,颜卉就从世人的嘴里得知。 三皇子端王昨夜在皇庄遇刺,深受重伤,一度危及性命,御医经过千辛万苦这才稳定了端王的伤势,但是延熙帝龙颜大怒,命令多方人马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岂有此理,何方人士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可是皇帝的儿子,凤子龙孙,竟然遭到恶劣性子的刺杀,差点就救不回来。 颜卉有些迷茫,她并不记得前生这个时候端王遭受到了刺杀事件,为何今生会出现如此大事? # 端王是昨夜遇刺的,荣安公主是早上才知道,一听说这事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皇宫。自从她和离之后,她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住在皇宫,皇后不放心她,希望女儿住在宫里,安全许多。昨夜正好是她住在公主府的时间。 早上进了宫之后,她并未进到保福宫,那里被延熙帝着重兵包围了起来。于是她也只能回到凤栖宫陪着皇后待了一会,才回到自己的月来宫。 她身边有一个黑甲卫保镖,是自从上次和离之后,延熙帝从黑甲卫当中抽出来单独保护她的,除了睡觉沐浴之时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 他叫雍慎,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不过楚乔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让他脸上能多出一种表情来,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不过她屡败屡战。 此时这种非常时期,她自然不是在挑逗护卫。 “阿慎,三哥遇刺这事,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可以与我共享。” 雍慎一板一眼地说道:“启禀公主,暂时没有。黑甲卫那里,还需晚上才会出结果。”对于公主的称呼,雍慎已经听之任之了,纠正了那么多遍,他没有办法与公主狡辩。 荣安倒是没有生气,她自然知道结果不会那么早就出来,但是她很生气。 “肯定是慧王或者宣王干的,就他们俩因为上次的事情被父皇责罚,在朝臣面前丢了好大的脸,这才给三哥找不痛快。” 雍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是丢了脸面而已,就上升到杀人的地步了吗?大家还是不是亲兄弟了?”荣安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 荣安公主嘀咕道:“果然皇家没有真正的兄弟情,待会出了宫去找堂兄,我受了一万点伤害,需要堂兄安慰。” 雍慎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公主抱住了,于是他整个人僵硬了。 “阿慎,呜呜呜,我好伤心,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什么要斗得个你死我活?不过是一把龙椅,难道还真能长命百岁不成?父皇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了?”楚乔见这个呆子浑身僵硬,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置,心里一喜,再使力抱紧他为自己叫屈。 楚乔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这个呆子来到她身边之后,她就越看越顺眼,很想占为己有。可惜真的是个呆子,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她都明示暗示了一个多月,他还是不给任何反应。 所以楚乔这纯粹就是假公济私,反正她就看中他作为她的驸马了。 璟王府 这样寒冷的天气,楚丰一向起床起得迟了,这会才知道端王遇刺一事。他穿得厚厚的长袍,外面还披了斗篷,站在廊前,晒着这冬日里少有的暖阳。 “楚烁倒是个人才,对敌人狠心,对自己也狠心。”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一片,唇色很淡很淡,“黑甲卫办事,必然最后查得出来,但是也不会有明显的证据。当然皇伯父也是一个父亲,父亲不会杀儿子的。” 长安和长生默默地点头,他们都懂。 倒是长生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楚丰很是感兴趣,“长生,你有什么话要说?” 长生皱了眉头:“王爷,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荣安公主对皇上派给她的那个叫雍慎的护卫,态度太过于亲近了,有人看到两人抱在一起了。” 楚丰不禁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长生严肃地说道:“今早上的事情。” 楚丰很是纠结:“荣安,她是想让那个护卫当她的驸马?这身份不匹配,皇伯父和皇伯母会答应吗?” 长生和长安很是坚定地摇摇头,半响又点点头。 长安声音很小,说:“上次那个驸马,其实严格说来,身份也不匹配。” 长生也说道:“荣安公主好像很有本事哄得皇上高兴,没准皇上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良久,楚丰幽幽地叹道:“若是荣安真的喜欢那个护卫,那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会帮忙。反正我也时日无多,又没有子嗣,也不想过继别人家的孩子,荆棘商会就交给荣安吧,让她驸马出面为她打理产业。” 长生和长安浑身又溢满悲伤,阳神医出去寻找良药,还不知何时归来,主子真的撑不了太久了。 “不过,那个护卫还需要考验,看他是否靠得住。”阳光灿烂,也有温暖的温度,却温暖不了长生长安那颗为主子伤心的心情。 “嗯,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安排下去,让下面的人安排人考验那个护卫。” 说着说着楚丰就非常疲倦地打了哈欠,长安和长生相视一眼,然后扶着王爷进了卧室,看他躺在床上安睡了,长生这才出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长安留在外屋,时刻等待王爷的醒来。 # 京城繁华的闹市区,颜卉已经和陈氏领着孩子们走街串巷,买了许多东西。 在布艺店时,颜卉和陈氏争执不休,陈氏不让颜卉给大强二强买新衣裳,颜卉不干,当然最后颜卉胜利了。 她为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一套保暖的冬衣,也买了不少耐磨的布匹,拿回去自己做衣裳。 此刻手眼不停的颜卉已经忘了在城门口听到的惊骇的消息,一心一意为自己家添置东西。到晌午时,一大群人来到了一个二级酒楼用饭,下午继续在京中各街道流连,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以及颜卉打算去花鸟市场看看,先了解了解市场。 下午在花鸟市场,孩子们比颜卉还兴奋。也就陈氏表情寡淡,她一辈子都是农村妇人,实在不懂这些贵夫人才懂得起的高雅的艺术。 这里鲜花什锦,不管多么普通的花,经过人们有心地养护,都能变得赏心悦目。 千琴和书雪就特别喜欢这些花朵,闻着花香都让人心情愉悦。 大强二强对那五花八门的鸟儿们格外青睐,一直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询问小二,这是什么鸟,怎么如此好看? 小二倒是态度良好,并不因为是小孩子就不待见人家,发挥口若悬河的本事,把个普通的八哥鸟都介绍出仿佛是稀世珍品。 大概下午未时过半的时候,颜卉一行人才从京城离开,踏上了回绿柳村的官道。 第十七章 新家请客 接下来的日子,颜卉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新居。不停地在溪口镇或者京城与绿柳村之间来来回回,花费了五天时间,终于新家收拾好了。 当晚,颜卉领着女儿们和下人们就搬到了新家,准备第二日在新家升火,招待村里人来吃一顿。 千琴和书雪站在两人的房间,看着房间内的装扮,那是欣喜若狂。她们的房间,颜卉安放了两张小床,各自靠在一边墙壁上,挂上了粉红色的床纱,营造出小小的私人空间,然后其它地方摆放衣柜,梳妆镜,桌子椅子凳子,小小的房间五脏俱全,非常的温馨可爱。 “好棒哦,妹妹,我们还是睡一个房间,不过我们有自己的床。嘻嘻。”千琴歪着头拍手笑个没完没了。 书雪比较淑女,半响才眨着眼露出了笑声,“嗯,姐姐,我们有自己的床,真棒。”可以自己一张床,代表着她们长大了,很有成就感。 她们的房间和颜卉并未隔得太远,也就一道墙之隔,隔壁颜卉的声音传了出来。 “琴儿,雪儿,看到自己的房间了,喜欢吗?” 千琴和书雪蹬蹬跑进了娘亲的房间,扑在娘亲的拔步大床上,脱了鞋在床上滚来滚去。 “娘,我好喜欢我的床。” “娘亲,雪儿也喜欢。” 门外响起了大强二强的声音,“琴儿妹妹、雪儿妹妹。” 千琴和书雪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顾不得外面很冷的天气,千琴跑得快一些,“大强哥哥,二强哥哥,我有自己的床啦,我带你们看我和妹妹房间好不好?” 书雪紧跟着过去,颜卉含笑看着他们兴奋的表情。 新家已经布置好了,林瀚和葛老头,陈大柱陈嫂和小丫他们的房间也布置好了,全都是他们自己弄的,颜卉没有插手。 不过颜卉进去看了一眼,发觉林瀚和葛老头的房间太冷硬了点,果然没有女人插手,房间就冰冷得没法住人了。颜卉去看陈大柱一家三口之后,给陈嫂提了几句,让陈嫂去给林瀚指点指点,事后她就完全不管了。 亥时过后,新家的灯火也灭了,整个绿柳村进入安详之中,偶尔几声犬吠声传来。 颜卉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她关紧了窗户,窗帘遮挡了外面清淡的月光。 [葫芦,你可以现身吗?]她怀着一份雀跃之心,左手抚摸着右手心的水印迹,轻轻地说道。 片刻之后,颜卉感觉右手心热热的,暖暖的,在她眼前,葫芦从水印迹脱身而出,变成一个透明的玉石葫芦。 颜卉克制着激动的心情,伸手颤颤巍巍地抚了抚玉石葫芦,触感很好,有水煮鸡蛋之后剥出来的蛋白的那种温润柔滑的感觉。 玉石葫芦周身散发着温润的白光,颜卉看着看着,弯了弯眼角,“你很漂亮,在梦里见到的原始模样也一样好看。” 玉石葫芦竟然泛了红,颜卉不自觉的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要修炼了,你吃饱了告诉我哦。”说完葫芦就飞回去了,变成了水印迹,颜卉抚摸了一下,躺在床上,闭目修炼口诀,引导天地元气进入水印迹当中,直到手心传来一阵灼热感,这才停止了修炼。 # 第二日,大雾笼罩着整个绿柳村,视线根本看不到五米之外。 颜卉依旧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她真正在绿柳村村民面前露面的时候,是好是坏全在今天了。 新家,不,从今以后就叫颜家了。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睡得不多,葛老头见着大雾漫天的样子,院子里的小树上树枝结上了冰棍,喃喃道:“只怕过不了几日,就会下雪了。” “不过今年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葛老头眯着眼神情颇为满足,今年的冬天虽然依旧冷,但是他和林瀚好歹不用担心穿不暖吃不饱了。 林瀚担着水桶从厨房出来,他见葛老头站在房间门口吹冷风,不禁皱眉:“葛叔,现在天色还早,天气又冷,你还是进屋去,别着凉了。” 葛老头应了声,倒是听话地进了屋。他是一个下人,不能生病,哪怕他现在碰到了一个良善的主人,也不能给主人添麻烦。 颜卉从卧室出来之后,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搓着手来到了厨房,陈大柱和陈嫂也相继从后院出来,厨房很快升起了火。 就这样忙忙碌碌准备了一个时辰,天色终于方亮,笼罩在绿柳村的大雾也退到了山里,绿柳村的村民们终于出来活动了。 张大娘和陈氏、张卫全也相继来到颜家,张大娘一脸乐呵,笑容满面的样子。 “闺女,昨晚还习惯吗?” 颜卉含笑应道:“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才睡着呢。大娘,坐灶前烤火。今天这雾气太大,这会才放晴,大娘喝粥。早饭我就没有专门准备,只熬了一锅粥,煮了几个鸡蛋和馒头,没来得及包包子。” 张大娘也没有客气,接过碗就咕噜咕噜喝粥。 男人们在隔壁的餐堂里吃早饭,女人们就在厨房用了,千琴和书雪、小丫很听话,没让大人操心,很快就吃完早饭,在隔壁餐堂里瞧了瞧,大强二强迫不及待地放下了碗筷,就跟着妹妹们跑出去玩了。 早饭过后,就开始准备中午的那顿宴席了。 在石屋做饭的大嫂们也相继来了,今日他们依旧来帮忙,而且是不收工钱的,厨房就开始忙了起来。 …… 绿柳村的村民都知道,今日晌午,新搬进村里的那户人家要在新家招待客人,让村里人有事没事都去凑个热闹,大家以后总归在同一个村子里生活,不要太陌生的好。 再加上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村民们也找不到事情做了,只得整日闲着,所以时间多得是。至于随份子,不过几个小钱,出不起的人还是少数的。 晌午时,席开二十桌,那真是桌桌满员,一轮过后还有第二轮。颜卉还真怕不够,毕竟绿柳村也有几十户人家,算下来人口足足有四五百人,亏得林瀚和陈大柱他们在村里借了不少的桌椅板凳。 这次请客,颜卉把绿柳村所有的人都记住了人名,也记住了人脸,虽然不太熟悉,但是看到人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了。 村长赏脸,颜卉又是这么大手笔的请客,村民们不自觉地就买账了。 如此颜卉的目的也达成了,她希望好好地在绿柳村生活下来,然后静静地旁观朝堂和皇室的变化。 第十八章 拜访公主 新家落成之后,再一次踏进京城时,颜卉去拜访了荣安公主。当然带的礼物全都是绿柳村的特产,快过年了,该准备过年的年货了,以及山货呀,农家小菜之类的。 这次荣安公主在公主府,听说她来访,直接接见了她。 颜卉牵着女儿们进了公主府,留林瀚守着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和门房待在一起。荣安公主整顿过公主府,那些吃里扒外,看不清情况,总是给公主府拖后腿的下人统统赶走了,留在公主府的人现阶段全都是听话的人,门房也按照公主府的规矩,给林瀚泡上一杯热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暖暖身子。 门房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和少年,老头没啥说的,年老了,对年轻人比较宽容,而且都是做下人的,也没有谁比谁高贵,所以这个老头很和善。至于少年,他穿得就跟一只熊似的,看着林瀚只穿了一件棉袄,竟然在这该死的冬天活得这么滋润,颇为有点酸溜溜地说道:“兄弟,身材不错哦。” 林瀚接过热茶,对老头说了声谢谢,也没有顾着矜持,直接喝了起来。然后瞄了一眼少年那竹竿身材,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不打算理会少年的,他竟然说道:“勤加锻炼就好,你还小,还有发展潜力。” 少年脸色通红,他没有想到这个大个子竟然看出他的心思了。他希望自己有高壮的身材,在公主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奈何他平时吃得也多,也努力锻炼,就是不长胖啊。 门房老头笑了,“他?已经二十岁了,再怎么长也达不到这位小兄弟的壮硕。” …… 颜卉跟着公主府的下人进了府,公主府依旧如记忆中那么的温暖,这些下人们脸色洋溢着笑容,不是强装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千琴和书雪一路上东张西望,这次倒是没有以前的小心翼翼,因为她们上次在公主府住了那么长时间,知道公主府的人和公主一样从内到外都是和善的。 只是颜卉踏进公主府正堂时,陡然见荣安公主身边的男人时,一时愣住了。 荣安公主看见颜卉三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哎呀,这是哪两个小美女呀?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变成一颗球了呢?” 颜卉母女三人行了礼,荣安公主挥挥手:“颜娘子,你别客气。哎哟,本公主的两个小美女,本公主可稀罕了,有没有想我呀?” 千琴和书雪眨眨眼,千琴更是欢快地说道:“想了,公主殿下安好。琴儿不是球啦,现在天冷了,只能穿成这个样子,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我又是漂亮的小美女啦。” 书雪抿了抿唇,倒是羞涩地没有开口,而是她和颜卉一样,瞟了瞟屋子里像个木桩一样的男人,然后怯怯地低下了头。 荣安公主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哈哈,琴儿还是这么厚脸皮,不过本公主喜欢。当然也喜欢雪儿,雪儿是淑女。” 公主就像是个大孩子一样,和两个小女娃挠痒痒,玩得兴起。 颜卉刚才失神地看了那一眼之后,就懂礼地挪开了视线,含笑看着公主像个大孩子一样和女儿们玩耍。当然她内心活动可丰富了,她没有想到公主的驸马竟然在公主府,驸马不应该在后年的边境之战上立了功劳之后,才成为荣安公主的驸马的吗? 玩够了,下人们上了点心茶水,让千琴和书雪自个吃,颜卉和公主叙旧。 颜卉浑身充盈着满足和温馨,她眼中含着感激的笑意,说:“公主,民妇已经在绿柳村安家落户了。新房已经修建好了,多谢公主借给我的五百两银子,两年之内我一定会还上银钱。” 荣安公主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大点事,你别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等你有了一千两银子,你再还我。我可不想让这两个漂亮的小美女陪着你这个母亲吃糠咽菜。” 颜卉应了,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那个依旧像个木桩一样的男人,“好的,谢谢公主。今日趁着进城的时候来看望公主,后面不定什么时候会再进城,年后春暖花开之后,公主可到绿柳村那边来游玩。” 荣安公主答应得爽快,又疑惑道:“绿柳村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庄子?” 犹如木桩一样的男人蹙起了眉头,倒是一直安静服侍在一边的大丫鬟,小声又能让大家听到的声音说道:“公主,您放心,绿柳村那边有庄子。那边环境很好,京中不少的人家都在那边买了庄子呢。公主的陪嫁当中自然也有。” 荣安公主闻言,顿时眉眼就跳动起来,显得格外的生动,“真的?那就太好了。到时候颜娘子,我一定去你家作客。” 颜卉连连点头,接下来颜卉并未在公主府停留多久,也就半个时辰左右。期间她和公主很聊得来,聊了京中大大小小的八卦,也聊了那个让人避之不及的男人宋智,说到宋智的时候,荣安公主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颜卉的表情,见她确实没有任何异样,这就放心了。 宋智,颜卉虽然没有完全忘掉他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也没有时间去太过于在乎他。从公主这里知道宋智的情况,她也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宋智会认命吗?不会,换了谁都不会认命的。 大概午时左右,颜卉带着女儿们和公主告别了,来到大门口,见到林瀚和两个门房聊天的场景,倒是多看了一眼。 公主府的丫鬟趁机向公主禀报了颜卉带去的礼物,荣安公主顿时馋嘴说道:“去准备午饭,做火锅。就用颜娘子带来的农家菜吧。吃多了油腻的大餐,吃些清淡的农家小菜换换口味也不错。”这个时节农村也没有新鲜蔬菜,不过是抗寒的大白菜,还有以前准备的一些干菜而已,按照金钱来算价值还真不值几个钱。不过荣安公主稀罕,午饭全公主府的人都吃的这个,颜卉带的那些菜,一顿饭就吃光了。 上了马车,离开公主府的视线,林瀚想了想说道:“主子,公主府的下人们挺有意思的。” 颜卉还在想其它的事情,听到林瀚的话,笑了笑:“嗯,荣安公主并不是传言那样跋扈,她很特别,和其他人乃至所有人的女人都不同。时日长了,你就知道了。” 林瀚点了点头,确实心里头有一些疑惑。作为一个当了十来年下人,而且都是最底层的奴婢,他最有发言权。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换着另一种浅显易懂的话语理解,那就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也就是说下人的一切都深深受着主人的影响。 颜卉说过之后又沉默了,她在想刚才和公主聊天的话语,公主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颜卉好歹也当过贵夫人,夫人外交的时候,怎么从内宅妇人看似毫不相关的话语中分析出另类的意思,获得想要的情报,她不说精通,也懂个五分。 荣安公主心情很烦躁,压在她表面的平静之下。颜卉叹了口气,公主是在担心她的那位堂兄,她的堂兄情况不太好,颜卉怎么告诉她?她那位堂兄近来不会有事,但是也只有三年的寿命呢? 千琴和书雪趴着车帘看着马车外飞逝的景色,“娘,今天要买画笔画纸,等回去之后,我要画画。” “画刚刚很快从我们眼前跑过去的景物,有房子,有车马,有人,有树,树好可怜,树叶子都掉光了,它看起来好冷哦。” 颜卉被女儿们的童言童语惊笑了,“好啊,娘亲等着两个小画家的大作。” 千琴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画得很好的。” 书雪羞涩道:“娘亲,我也会努力画的,然后挂在我和姐姐的房间里。” …… 在京城逛了许久,按照罗列出来的采购单子买齐了东西之后,吃了午饭四个人又赶着马车回绿柳村了。 第十九章 父母到来 十一月份的天气非常冷,终于在这一晚下起了大雪。颜卉还未入睡,她正在和玉石葫芦做友好的交流,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已经知道玉石葫芦每天可以产生一滴液滴,这滴液滴对于补身体的效果特别好,联想着上次仗刑之后,她的伤势能够很快好的缘故,她终于把每天的一滴液滴滴在厨房的水缸里,这样可以很好的调节家里人的身体,用了七八天之后,效果很好,她细心观察了之后颜家现在的几口人明显的脸色都比之前好一些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林瀚陈嫂等人还以为是终于吃上热饭热菜之后的缘故,不知道原来还有玉石葫芦产生的液滴的缘故。 夜晚的山村很宁静,呜呜的北风呼啸而去,颜卉睁开眼,无意间瞄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外面,发现反射进来的光芒竟然白色的,她心下讶然,起身从床上下来,撩开窗帘一看,只见天空飘着雪花,大团大团的往下砸。 下雪了,颜卉心下一阵咯噔。九月份写的信回老家,现在快进入十二月份了,父母都还未来,而且现在又在下雪了,路上更加不好走了,只怕父母要吃不少苦。 怀着担忧的心情,颜卉这一晚睡得不是很踏实。天还未亮,到平日里颜卉起床的时间了,她是醒了,但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听到两道开门的声音,细小的脚步声,以及细小的说话声,很快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院子里有人在用扫帚扫雪,她知道应该是林瀚和陈大柱起来了。 天色并未亮,但是因为大雪的关系,显得这个天地很白。 颜卉在床上躺了会之后,还是起了身,穿好衣服来到厨房,陈嫂已经烧了一锅热水,她也没说什么,洗漱之后,回了卧室再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妆容,这才又回到厨房开始和陈嫂一起做早饭。 “陈嫂,以后天气这么冷,早上不用起这么早,辰时中就可以。” 陈嫂憨厚地笑着,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看起来恬淡,“好的,姑娘。”不过答应是这样答应,他们依旧我行我素。没办法,冬天本就夜长,到了时辰就睡不着了,再冷也不如起来活动活动,找点事情做。 颜卉也没在意陈嫂的言不由衷,“现在这个天气做啥都不行,等天暖了,就有事情做了,到时候你们想偷懒都没有地方。” 颜卉现在在绿柳村拥有的土地并不多,只有三亩地而已,其中良田只有半分,其它都是山坡上的土地,有沙地和盐碱地,还包括颜家现在的宅基地附近的一亩土地,这些地当然只能用来种蔬菜,土质又不是很好。鸡肋的东西,附近的村民对它并不待见,所以才一直没有卖出去。 又是一会,院子里的积雪终于清扫干净,水缸里的水也满了,颜卉看着这一切,心想,等还了钱再挣些钱了,打口井。 早饭快好之际,颜卉去喊女儿们起床了,两小孩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勤奋了,早上需要她喊才会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不情不愿的起床。 “咦,小丫,不用在这里。去厨房找你娘洗漱,待会吃早饭了。”陈小丫穿着厚厚的棉衣,脸蛋通红,站在千琴和书雪的房间门口,想喊又没有开口的样子。颜卉见此,随和地吩咐了声。 小丫咬了咬唇,轻声应了,然后小跑着消失在房门口,颜卉失笑地摇了摇头。推开门,果然见房间里还没有一点动静,颜卉先打开窗户一角,让清新的空气透进来,顿时一股寒气冲了进来。 先后撩开床纱,用冰冷的手抚摸女儿们的脸颊,终于那股寒冷让女儿们瑟缩了一下,求饶似的。 “娘,拿开,拿开,你的手好冷好冷,我不要起来呀,呜呜,不要起来。” “娘,你好讨厌,我不要起来,好冷。” 果然任何人貌似都有起床气,颜卉倒是没有生气,前世后来,为了讨所谓的父亲高兴和让她这个母亲地位稳固,女儿们可是没有睡过懒觉,辰时乃至于更早的时间就起来了,哪怕是寒冬腊月。 “娘亲的乖宝宝,起来吃早饭了,待会让大强二强哥哥带你们去堆雪人好不好?昨晚下雪了,下得可大了,这会天上还在飘雪花哦。” “琴儿和雪儿都是乖孩子,小丫姐姐都起来了,你们还要懒床吗?这不是好孩子行为哦?” 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个小祖宗喊起来了,穿衣梳头洗漱,又是一阵忙活,小丫还帮着递帕子,颜卉真是汗颜。 吃过早饭之后,天色完全亮了起来,雪花也小了许多,村子里的大人小孩终于都出来了。 三个孩子早已经先人一步跑去张家找两个哥哥了,结果在半路遇到了,就在大强二强的领导下,继续在村子里顽儿。 颜卉来到张家时,张家也已经用过早饭了,张大娘正在做针线。 “诶,闺女,你来的正好,看看大娘这针脚哪里走的不对,这朵花我拆了又绣绣了又拆,总是搞不定。你大嫂也没有看懂。” 颜卉走进屋,屋子里放了火盆,果然暖和许多。 冬天做不了其它事情,女人们一般都窝在屋里做女红。这段时间在颜卉的帮助下,张大娘和陈氏的女红技术飞跃提高,有她提供的绣图,张大娘和陈氏做出来的秀活总比其他人好一些,卖的价钱自然高一点了。 “张大娘,早上好。”颜卉接过来一看,然后三两下就把张大娘走错的针脚拆开,再一点一滴地给张大娘讲解,张大娘恍然大悟。 这时陈氏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高声喊道:“颜妹妹,快来,外面有两个大叔大婶找你呢。” 颜卉一听这话,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叔大婶?谁呀?然后猛地起身,“大娘,我出去看看。”她心里有种猜测了,步伐就快了好些,张大娘见状,搁下手里的针线,也从屋子出来了。 “大嫂,在哪里?” 陈氏气喘吁吁地说道:“就在村口的大坝,围了好多人。” 颜卉走到半路,千琴蹬蹬跑过来,边走还边喊:“娘,快来,外公和外婆来了。” 颜卉心情那个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母了。前世她三十岁那年,父母就相继去世,带着对她的担忧,对两个外孙女的担忧,走得一点都不放心,临死前还牵挂着女儿和外孙女。 她快走了几步,然后捞起女儿就跑了起来。自从帮助玉石葫芦开始,她的身体状况就越来越好,不敢说和大力士相比,但是力气也和一般的成年男人差不多了,抱着女儿跑那也是健步如飞。 张大娘和陈氏出来时,就见到颜卉飞奔的身影。 “难道是闺女的爹娘来了?” 陈氏扶着张大娘,恍然大悟,“难怪那位大婶看起来有点眼熟,和颜妹妹长得很像。”只是老了点,脸上皱纹很多。 村口的大坝里,颜父和颜母被村民们围着,但是颜父一点也不怯场,他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自有气节。 村民们看在颜父是读书人的份上,对他分外客气。 绿柳村虽然不穷,但是留在村里的读书人真没有,只有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童声,担任着村里的教书先生,给孩子们启蒙,收的学费也不高。真正想读书的,早就送进镇上和京城上学去了。 颜父和颜母接到女儿的信之后,在老家告别邻里乡亲之后,五日之后启程上路。不过冬天了,天气不好路况不好,两人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还是花费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来到绿柳村。因为女儿的事情,颜父一路心情都很不好,和村民们说话时,有板有眼,让人难以接近,倒是颜母非常和善,搂着小外孙女笑得一脸慈祥。 颜卉来到村口,很远就看到父母了,一脸风霜,父亲还是严肃着一张脸,母亲脸上还是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鼻子一酸。 “爹,娘!”同时把千琴放了下来,千琴已经欢快地扑上去了。 第二十章 颜父颜母 颜父看到女儿的那一刻,不管再如何生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是一个古板的人,认为女人应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然而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了,简直是双重折磨。而且还有他认为前途无量的女婿,竟然是一个背德之人,如此几重压迫下,他越来越不知道圣贤书该如何读下去了。 颜母抱过大外孙女,这才看着女儿微笑,他们还在外面,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颜卉上前几步走到父母身边,一边挽着一个,还接过父母肩上的包袱,止住激动的心情,说道:“爹、娘,我们先回家再说。” 颜父和颜母应了声,颜卉向村民微笑打过招呼之后,这才带着父母向颜家走去。在半路上碰到了张大娘和陈氏,她又给双方介绍,颜母和张大娘挺合得来,问候几句之后,就相互大姐小妹地叫上了。张大娘想着一家团圆,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也就没有跟着一起到颜家,她和陈氏回了自个家。 白天虽说没有下大雪,但是那轻如鸿毛的雪花依旧飘荡在天空,落在行走在路上的行人的肩上、发梢、眉间、衣服里,尤其颜父颜母身上更多。 站在颜家的院子里,颜父和颜母挺诧异的。 “卉卉,这就是你刚修建的新家?这得花多少钱呐?你别是做了什么傻事吧?”颜母话一落,颜父那双虎眼就盯着颜卉,好似女儿若真的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他绝对家法伺候。 千琴和书雪一个拉着外祖父,一个拉着外祖母,然后进了屋,颜卉去烤了一个炭盆放在屋里,顿时围绕着炭盆四周的空气就暖和了起来,炭盆上放了一个水壶烧开水的,这样两不耽误。 葛老头在家,但是主人没喊他,他不会进去。陈嫂在后院忙着烧热水洗衣服,这冬天洗衣服必须烧热水。林瀚和陈大柱并不在家,两人趁着雪天跑到岐山去捡冻傻了的野物。 千琴和书雪依偎在外婆身边,本想开口说话的,一下子想起了以前外公教给她们的话,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两人只能瘪瘪嘴啥也不说了,使劲蹭着外婆腻歪。 颜卉的心情很激动,尽管父亲现在的脸色不好,面容也显得很苍老,但是他们终归年轻了好几岁,以后她会让他们过一个平静的晚年。 “爹,娘,你们放心,女儿可不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千琴和书雪似懂非懂,在颜卉讲述这段和离过程的时候,还拍手赞美荣安公主是一个漂亮的姨姨,对她们很好哦。 不过颜父在知道女儿借了那么多钱之后,顿时倒抽一口气,根本顾不及教训女儿和离这样的大事没和他商量一声。 “你、你,借了那么多钱,何时才能还清?”作为一个老秀才,颜父比其他读书人还有清高。否则这么些年下来,颜家也不会过得那么穷,将将维持生活而已。 颜母倒是对女儿没有苛责,同为女人,她更能理解女儿,只是她知道自家老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根本不会和他计较,那端了一辈子的脸皮,希望看在钱的份上,他能从上面走下来。 这时林瀚和陈大柱回来了,两人果真在山上守株待兔捡到了一些猎物,有兔子野鸡,更有一只野猪,两个大男人扛回来,累得浑身冒汗。 颜父一间,顿时眼都瞪圆了,“他们是何人?” 颜卉讪讪然,小声地说道:“我们家没有壮劳力,所以我就去牙行买了几个下人回来。” 颜父顿时又气得冒烟,他们家是什么人家?用得起下人吗? “你、你,才来京城几个月,学会了好高骛远?混账,还有宋智那个混账,枉我颜泽文清清白白一辈子,临老眼拙了……” 颜母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们家还不到用得起下人的程度,女儿这样做实在败家,只是事已如此,他们能做什么? 颜卉低着头,一动不动,对父亲的愤怒不敢反驳,反正他也就口头上出出气而已。 千琴和书雪瞪大了圆眼,两人是双胞胎,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齐齐扑上去抱住外祖父的大腿,双眼明亮地说道:“外公,您别骂娘亲。” “外公,娘亲被人打了,你还骂她?把我和姐姐吓坏了……”书雪眼里含泪委屈极了,本以为外公来了,就可以为娘亲撑腰,结果外公还骂娘亲来着。 颜父口头上的怒骂顿时戛然而止,又改成勃然大怒,“谁?宋智打你们娘亲了?” 颜母神色也紧张了起来,拉过女儿浑身摸了一遍,这才想起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就算有伤也早好了。 颜卉赶紧澄清:“没有,不是宋智打的。是当时我敲了登闻鼓,被官衙执行仗刑二十大板,吓着琴儿和雪儿了,不过伤早好了。” 颜父的神色顿时委顿了下来,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他看走了人,这才给女儿找了一个小人做夫婿,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悲凉。 颜卉见此,也能猜到父亲心里不好受,上前蹲下来,把头埋在父亲的腿上,父亲老了,尽管他才四十来岁,京城多的是四十多岁的官老爷,哪个不是油光满面,保养得好的,好似二三十岁的中年人,她的父亲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大腿更是硬邦邦的,她不禁红了眼。 “爹,你别生气。人这辈子总要经过各种各样的磨难才能真正成长,能够经过此事看清宋智的为人,女儿觉得很值得,我知道你怕世人嘴下无德,怕女儿委屈。可是女儿觉得和离之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何况还有琴儿和雪儿,宋智能做出一次抛妻弃女之事,难保以后不会再为了前途官位利用女儿们的姻缘……” 颜母忍不住哭了起来,颜父幽幽叹口气,拍着女儿的肩背,“只要卉卉不后悔就行。我和你娘还有几年好活,趁着还活着帮衬帮衬你。” 书雪擦着外祖母的眼泪,不停地安慰道:“外婆,你别哭。我们和娘亲很好,我们认识了好多人,他们对我们很好哦。” “有张奶奶,张伯母,还有大强哥哥二强哥哥,还有梅花,上次有人骂我们没有爹,是梅花帮着打回去的,然后让他们道了歉,现在我们成为好朋友啦。” “我和姐姐才不要爹,爹是坏人,欺负娘亲。哼,你们说的我们都懂啦,外公,爹那么坏,我才不要他呢。” 孩子的童言童语很快就治愈了屋里悲伤的气氛,她们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外面世界的恶意,但是却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这事颜卉都不知道,此时听来,不免诧异。 屋子里的说话声外面不会听不到,林瀚和陈大柱听到之后,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两人把捡来的野物赶紧清理干净,看看待会怎么处理,老爷和太太到了,中午就做野鸡炖汤这道菜吧。至于听到的谈话内容,反正都是主家的事情,他们做下人的,就不要掺和了。不过他们姑娘倒是有魄力,这世上多得是以夫为天、觉得离了夫君就活不下去的人,殊不知人是个体,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颜卉从屋子里出来,看见院子里的大东西,顿时惊讶了。 “野猪?这个处理干净之后,拿一半在村里便宜卖吧,另一半我们留着自己吃。”初来乍到,还是想着村里人一点,又为了不上升到‘升米恩斗米仇’的地步,那就便宜卖吧。至于张大娘和村长那里,自然是送咯,张大娘比村长多一些。 林瀚和陈大柱点点头,手里也不停歇,麻利地给野猪开膛破肚,浇了热水下去,顿时冒出一股浓烟。颜卉瞟了一眼,就进了厨房继续给大锅里面浇水,她想让父母洗个澡,洗去一身的尘埃。 本来就是热灶,大锅的水很快就烧热了,颜卉拿出早已给父母备好的衣裳,让他们各自去洗澡间洗澡,厨房开始准备午饭了。因为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午饭颜卉就没请张大娘一家来吃顿便饭,打算晚上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吃顿饭,颜卉正式介绍父母给张家人认识。 等颜父颜母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果然看起来精神了许多,颜卉满意极了。爹娘的衣服,颜卉自然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作为女儿还是女红巧手,她哪里不知道父母的尺寸,这不刚刚好吗? 颜卉不禁打从心底笑了起来,父母平安到来,他们一家终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第二十一章 延命三年 璟王府 正院璟辞院,长安和长生在内室焦急地走来走去,沙白的床纱内,璟王躺在那里,盖着牡丹花色的锦被,呼吸微弱,一阵风从窗户吹进去,烛火跳跃了几下,床上传来几声微不可见的咳嗽声。 踱步的长安一下子就上前掀开了床纱,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璟王的呼吸,若有若无,长安脸色一下子煞白,“怎么办?王爷这几天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了,阳神医还未回来,这……” 长生瞟了一下跳跃的烛火,心里火烧火燎的,天气寒冷,尽管室内四角放了火盆,屋子内也够暖和,但是王爷身子依旧冷如寒冰,呼吸渐弱,阳神医出去寻找药材,已经三个月没有消息了,阳神医再不回来,王爷可就撑不住了。 “哥,怎么办?”长生一旦心内慌张,就会不由自主地唤长安为哥,平日里他可是神气得很,一向都是长安长安的喊着。 长安眉头紧皱,试探了一下王爷的脉搏和体温,起身拔步向屋外走去,“你守着王爷,我去宫内请御医。”说着就大踏步迈向了雪中。 ‘——嘭——’ “哎哟,哪个小兔崽子走路不看路,快扶我起来,管家我有急事。”石荣是璟王府的管家,大约四十五岁,身体胖胖的,差点就属于三高人群了,被长安这一撞,登时就快从地上爬不起来了。 长安手一伸,就把管家拉了起来,“石叔,你急急忙忙什么事儿?”他还有急事呢,反正一定要让御医开药,拖也拖到阳神医回来。 石荣一听是长安的声音,顿时胖乎乎的手抓住长安的衣领,“长安,阳神医有消息了,正在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来,接到消息时,差不多京城五里远。” 长安顿时一喜,双手抓住管家的肩膀,“真的?这下好了,阳神医一个人?”就阳神医那竹竿一样的身体,他能在路上快马加鞭赶路? 石管家拍开长安的手,理了理衣服,“我们的弟兄抱着阳神医骑马。” 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按照速度,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可以到达,王爷这点时间应该可以撑下去。 就在这时,荣安公主和雍慎顶着风雪踏进了璟王府,快步向璟辞院跑去,碰到石管家和长安,荣安公主眉头皱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堂兄今日怎样?” 长安没来得及给公主请安,三人边走边说,雍慎跟在后面,“启禀公主,阳神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到。王爷没有好转,比昨日气息又弱了点。” 说话间就到璟辞院,长生一见四人,急急地问道:“哥,你不是去请御医了吗?” “阳神医快到了,用不着御医了。” 床上的璟王脸色依旧苍白,唇色越加惨淡,眉色也惨淡,这幅样子让五个人越加揪心。长安和长生摸着冰冷的体温,相继给璟王搓手搓身子,让其体温稍微暖和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都暗了下来,风雪越加大了,就在大家焦心的时候,几匹马停在了王府门口,一个人影夹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快一步落在了门口,叩响了大门,大门应声而开,他瞬间又夹着人窜进府内,向璟辞院奔去,路过的身影,卷起了飘飞的雪花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转,然后雪花才落在地上。 当然门口的另外几匹马上的人速度就慢了一些,他们把马牵进府内,这才一起向璟辞院而来。 阳神医觉得自己的胃不舒服透顶,就说他晕马呀,这帮人还夹着他快马加鞭,得亏他是一个大夫,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所以他的身体才倍棒。 不过他被放在地上时,顿时脚软地扶着门框吐了。 “我都说了时间完全来得及,你们王爷还死不了,把我苦胆都要吐出来了。”一堆白花花的液体从他嘴里狂奔而出,他颤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丢进嘴里,囫囵道:“嗷,给我倒杯水。” 长生快速倒了一杯水喂到阳神医的嘴里,长安拍着阳神医的后背,不住地道歉,“阳神医,对不住了,这次让你受罪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快看看王爷,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冷,王爷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躺在床上的呼吸越来越弱……” 荣安公主和石荣一脸殷切地看着阳神医,长安让送阳神医回来的几位兄弟好生下去休息,为了赶路,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闭眼了。 一盏茶的时间,阳神医恢复过来,果然是神医出品,他自个眩晕的情况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荣安公主不知道阳神医到底有多厉害,反正每次堂兄病情厉害之后,都是被阳神医在生死关头拉回来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十二年,她希望这次阳神医依旧能够发挥其神奇的本事,把堂哥的性命继续延续,不管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一搭上病人的脉搏,阳神医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值得他庄重肃穆地对待。 片刻后,他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这次我出去寻找药材,倒是找到一味五百年紫荆花,可以入药,可再延续璟王两到三年寿命,但是之后我就彻底没有办法了。还是那句话,若是有年份两千年以上的药材,那么王爷体内的毒将会不是任何问题。可惜,这毒非常霸道,从侵入人身体的那一刻,就与人的身体合二为一,拔出毒素之后,王爷的生机将会彻底流失,这才是关键。两千年以上的药材具有天地之精华,解毒之时,它能快速补充流失的生机,所以……” 荣安公主松了一口,三年就三年,三年之后的事情再说。 “请阳神医用药,三年的时间一切皆有可能。至于两千年以上的药材,阳神医放心,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只是千年药材还尚可获得,两千年以上的药材,这些年下来,根本就没有见过。”屋内的人脸色皆是沉痛至极,他们努力了十多年,拥有全天下最强的权势,却依旧找不到。 屋内的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搅了施针的阳神医,床上璟王已被扒了衣裳,半裸趴在床上,从后脑勺到背部,全被阳神医密密麻麻扎了针,细如牛毛的针尖泛着白光,密密麻麻的,好渗人。 一个时辰之后,阳神医再次认真地一个一个取下银针,喂了一颗雪白色的药丸进入璟王的嘴里,他松了口气,针灸最是耗费精力,阳神医又是赶路回来的,精神松懈下来之后,一下子就疲惫不堪。 “我要去睡一觉,你们守着他吧,大概亥时会醒过来,这三天他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比如粥和含少量油芯的汤。”阳神医打着哈欠走出正房,推开隔壁的房间,鞋子脱掉,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长安和长生麻溜地给璟王穿好衣裳,盖好棉被,又试探了一下子呼吸和体温,果然呼吸平稳绵长了起来,体温虽然较常人低,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冰寒了。 “公主,好了。”长生激动地说道,‘好了’两个字,大家都理解是什么意思,不会以为是痊愈,但是屋内的人几乎热泪盈眶了起来。 石荣管家最感性,他抹着泪,胖胖的脸蛋挤成一团,颇为滑稽,“王爷又撑过一关了,只要我们继续找下去,王爷一定有痊愈的那天。” 荣安公主直接扑进雍慎的怀里抽噎了起来,“阿慎,堂兄又闯过一关,他一定没事的。” 雍慎那双手僵硬着,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终于没忍住,回抱了荣安公主,只是荣安公主正在为堂兄又闯过一次鬼门关而激动,并未注意到旁的。 晚饭,几人在屋内草草用过,然后全都瞪着圆圆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那面色终于回缓的男子,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荣安公主打算今夜就在璟王府过夜了,等看着堂兄醒过来,明日好进宫去向父皇和母后报喜。 风声呼啸而过,夜色隆重,大雪又厚重了几分。 楚丰感觉身体轻快了几分,没有睡着之前的那么沉重和呼吸苦难,意识也清楚了,眼皮也没有那么沉重,仿佛他想睁开就能睁开,下意识地果真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他不禁心里泛过一丝喜悦,看着头顶熟悉的床纱,恍然明白,他又从阎王那打了转回来了。 “堂兄,你醒了?!” “王爷?!!!” 几道惊喜的声音,楚丰转过头一看,唇角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声音轻微,“荣安,你也在啊。” 但是就算细小的声音,也让荣安公主等人喜不自禁。 接下来璟王府就是一片热闹,尽管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天气严寒无比,但是外面的寒冷哪比得上内心的火热。 第二十二章 晚饭啦啦 酉时过后,天色就黯淡了下来,北风夹杂着大雪呼啸而来,颜卉亲自去张家请了张大娘一家人来自己家吃晚饭,介绍父母给张家人认识。 一个下午过来,颜父那绷着的脸色终于和缓了,好久没有看见女儿这么开心和轻松的样子了。在老家时,女儿身上笼罩着一层忧愁,他知道是担心一去五年的女婿,所以亲家母去世之后,他就做主让女儿带着外孙女上京来找女婿,他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不过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他们老两口才不到五十岁,努力点争取活到六十岁,这样可以多看顾着女儿点,最好看到女儿有一个稳定的归宿,那么他们也就放心了。 颜父还真是一个矛盾的人,说他古板,他平日里的行事确实如此。但是某些方面,他又特别坚持,比如他只有颜卉一个女儿,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抛弃妻子另娶一房续弦,或者纳一房妾侍为颜家传承香火之情。年轻时,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让颜母分外的困扰,但是也从来没有让颜父内心的信念动摇,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是一个君子,当是一个德行良好、行为端方之人,不能做小人之事,而抛弃发妻那就是小人行为。 院子里玩够了的五个小孩,乖巧地在屋里喝水,颜父看着大强二强两人,想着张家帮助女儿良多,他没别的本事,只有读书可行,想着教教小孩子念书,以缓解心中的感激之情。 “文强,志强,可读了什么书?”颜父背坐得端正笔直,一张脸非常端方,但是这表情让不认识他的小孩子分外发憷,学里的夫子就是这般。 大强二强其实认识一些字,但是读书就不行了,夏天时,两兄弟死活不去镇上上学,夫子也说了两兄弟不是读书的材料,所以张卫全失望之下,只得顺应了儿子,想着等再两三年,让两个儿子跟着他跑生意,也是一个生计。 此时颜父犹如夫子般问询,大强二强瞬间站直了脊背,大强磕磕巴巴地说:“颜爷爷,我和弟弟认识几个字,没上学了。” 颜父那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怎么能不去上学呢?读书多好,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出门在外也不怕被人骗……”当过教书先生就是不一样,教育学生说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好不容易颜父说完了,二强委委屈屈地说道:“颜爷爷,学里不好玩,夫人教的我根本听不懂,还被人笑话。” 千琴和书雪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外祖父教训两个哥哥,外祖父最讨厌不爱学的人,只要平日里学习认真,哪怕速度再慢,外祖父都会很高兴,两人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看到两个哥哥吃瘪,两个小丫头可高兴了。 陈小丫很羡慕那些能去学堂上学的人,她就从来没有学过认字,望着颜父的目光满是渴望。 颜父说了一通‘读书好、读书妙、读书呱呱叫’的话,拍板决定:“这以后你们五个娃娃,都跟着颜爷爷一起读书,我教你们。”反正冬天大家都关门闭户,那就呆在屋里认真读书吧。 陈小丫眨眨眼,简直欣喜若狂,她都不敢问,她真的可以一起学习? 门后边的葛老头眯了眯眼,心中有点郁闷,不知道他还可不可以插一脚呢?他转过头把目光放在了墙那边的厨房里,可惜他没有透视眼,看不穿墙面呀。 张卫全喝着茶,倒是心中好笑不已,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只是想让他们多认几个字,以后跟着他跑生意时,也能脑子灵光点,可惜儿子们真没那个天赋,在学堂还搞不定那些读书的小孩,让他有些失望。 林瀚和陈大柱闷葫芦似的和葛老头一样,坐在门后边喝着热水,不时的瞄瞄外面的天色,期盼着大雪赶紧停下来。 厨房里的人可忙碌了,陈嫂和陈氏掌勺,颜卉颜母张大娘坐在灶前烧火,米饭已经熟了,汤也炖好了,就差几个小菜了,一刻钟之内,就可以吃饭了。 颜母心里倒是非常欢喜,这样热热闹闹才像是过日子,不过他们家还欠着钱,一定要努力挣钱争取早日把公主的欠款还清,这样他们家也就能安心过日子了。以后再给女儿找个女婿,这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求多么富贵,一定要是一个有担当,能对女儿和外孙女好的男人…… “张家姐姐,这快过年了,你那二儿子不回家过年吗?这雪天路上不好走,也不知这雪什么时候停,太远了可得早点启程。”张大娘比颜母大几岁,颜母理所当然居小了。两人秉性差不多,说起话来意外地合得来,这么一会,两人就把互相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 张大娘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通红通红的,她爽朗一笑:“我家老二其实离得不远,二儿媳妇是另一个县城的,所以老二一家就在二儿媳妇娘家所在的县城讨生活,坐马车回来差不多一天多,不碍事,小年之前肯定到。老二在县城给一个酒楼当账房,月钱还不错,二儿媳妇当另一家铺子的掌柜,两口子挣得还挺多的,两个孙女在县城礼仪嬷嬷那里上学,平日里不得空,我都差不多半年没有看见老二一家了。” 颜卉听了脸上漾开一沫笑意,现在还没有女学,所以不管是京城达官贵户家的千金还是小县城的小家碧玉,要想学习,都只有跟着礼仪嬷嬷学习,不同的是大官家是礼仪嬷嬷上门教导,小家的是女儿们到礼仪嬷嬷的处统一教导,当然质量就显而易见了。五年后新皇登基,荣安公主牵头,女学从京城开始举办,进而慢慢地影响全国,从那之后,女子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女孩,只要她们成绩好,也可以进入宫廷担任女官,地位因此改变。 第一所女学开办时,那时候千琴和书雪十岁,再缓两年,十二岁达到女学入学年龄,她就送女儿们去荣安公主开办的荣安女子学院上学,三年后结业,那么就可以相看亲事了,这次宋智再也不要想拿女儿们的婚事去当做他升官的踏脚石。 她再次从回忆中回过神时,就正好听到张大娘抱怨二儿媳妇杨氏小心眼那话,“其实我不想看到杨氏,那张脸涂得就跟妖怪似的,还说什么城里人就是那种做派。作死哦,欺负我是庄户人,我也经常进京,京城的姑娘哪里像她那个样子,她要装扮,可以呀,反正是他们两口子自己挣的钱,我这个老婆子也说不上话,但是你倒是化的好看一点呀,真的跟个妖怪似的,两个孙女受她们那不靠谱的娘的影响,脾气不好,掐尖好强,以后可怎么办哦?” 颜母思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大娘,半响才说道:“那大姐你留两个孙女在身边住几年,磨磨她们的性子,否则以后嫁出门会吃亏的。怎么都是自己的孙女,也想盼着她们好,年轻人不知事,那就只有我们当老的操心了。” 颜卉一听母亲说着话,心想坏了,只怕张大嫂陈氏心里会有想法,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果然见陈氏蹙了蹙眉头,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做事。 张大娘叹气道:“妹妹哟,你当我没有提过么?老二那孽障,娶了媳妇忘了娘,什么都听他媳妇的,说我这个老婆子乡下来的,不懂城里人的生活,生怕我耽误了孙女的前程。我呗,前程?给有钱人家当妾也算是前程?不行,我老张家不能出那种当妾的女儿,这次我老婆子一定要好好地教导教导那两个不肖子孙。” 颜卉汗颜,若是张大娘真的做到了,只怕以后张家热闹了,还好张大娘本身头脑清明,否则张家兄弟阋墙了,那可真是罪过。 …… 晚饭做好了,很快就摆上桌。 因为大人小孩加起来十多人,一张大圆桌济济满员。 为了感谢张家的帮忙,颜父郑重地向张卫全敬了酒,张卫全只得一口一个颜叔回敬回去。 当然大家也不用太客气,喝了两杯酒之后,边聊天边吃饭。 不到戌时,晚饭就结束了。 天色深重了起来,大雪和着寒风,院子里又堆积了一层积雪。 张家人离开时,张卫全和颜卉说道:“妹妹,明天让林瀚和大柱帮我一起扫扫我家屋顶的积雪。我们家房子有些年头了,怕积雪压垮了房屋。”张家的房屋有好几年了,虽说每年都在保修,但是这大雪封天,屋顶积了厚厚一层,不清扫不行啊。 颜卉转过头说道:“好啊,张大哥。吃过早饭之后,我就让他们俩过去帮忙。” 双方说定之后,张卫全就护着老娘媳妇孩子走进了风雪天里,林瀚上前跟在后面,远远看见张家亮起了烛火,才反转回来,颜卉见此这才放心了。 趁着厨房洗碗烧水的时候,陈大柱和林瀚又拿起扫帚,把院子里堆积的积雪清扫到门外,虽说明天又得清扫,但是这会扫了,明天就能轻松点。 时辰还早,颜父说做就做,开始检验孙女们的课业了,果然发现几个月过去,没有好好地学习,都差点全部忘了还给他了。当然,他知道小丫从没有学过之后,就从三字经开始教导陈小丫,先教导她认识十个字,然后让她重复写这个十个字。 颜卉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就是一阵琅琅的读书声。眼角瞥见葛老头眯着眼,以及双手挠着自己裤腿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第二十三章 轻松日子 这个晚上,颜父教导三个孩子读书到戌时四刻,才放三个孩子去睡觉。小丫倒是精神饱满,因为学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学到的知识而兴奋,千琴和书雪是温故而知新,颜父心里其实挺满意的,外孙女虽说这段时间没学习新的知识,但是以前教导过的,却能熟练地默背下来,他非常欣慰。 就寝之后,颜父终于对颜母露出了笑颜,“玉秀,千琴和书雪比之前还灵秀了几分,以后我可得好好教导……若是咱们女儿真的不再找良人,那更得好好培养千琴和书雪,尤其是以后找孙女婿,千万要瞪大双眼,找人品好的。宋智,还是我看走了眼。” 老两口坐在床沿上,颜父语气沉重,颜母拍了拍他的肩,“老爷,你别自责。卉卉人生还有那么长,这次不过受点挫折而已,人这辈子哪能事事顺风顺水?!卉卉经过这事,也长大了,以后我们两老不再了,相信她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颜父恭着身子,颜母看他那样子继续说道:“老爷,你觉得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是什么?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头上带了多大的诰命,而是有一个良人,待她一心一意的良人。这点,玉秀就很幸福,哪怕玉秀只生下了卉卉一个女儿,老爷也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三妻四妾,我们家是不富裕,但是讨一个妾生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卉卉五岁之后,村里就开始有闲言碎语说我生不出儿子,以后颜家绝户了,我就是罪人,那时候我好怕……” 颜父有些不自在,脸上添上几分赧然,眼睛四处游移,“都老夫老妻了,还说那么些陈年旧事干什么?我没有多大的能力,这些年就够委屈你们母女了。本以为宋智有才,这才想着提前相助他,以后女儿也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哎,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情,世人愚昧,女儿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里不能传承血脉了?对了,卉卉说了让我早点和村长去登记户口的事情,那我干脆就把千琴和书雪换成我们颜家的姓,和他宋智没有丝毫关系,颜千琴颜书雪多好听的名字,等以后千琴和书雪出嫁之后,看情况让其中一个外曾孙姓颜,那我颜家还不是一样传承下去了……” 本来在修炼的颜卉听到这里,就把意识撤离了父母的房间,她是想偷听父母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哪知道父母一直在讨论她的事情,而且从始至终都在为她考虑,她不禁有些发愣。这时,手心里的玉石葫芦传来了灼热的感觉,体内运转的天地元气一点一点的消散,颜卉就彻底不管了,她沉浸在回忆里。 前世她一直以为父亲不纳妾是因为他们家穷,养不起妾侍,却不想此刻听到父母真实的想法,心中尤为悲凉。父亲一直都那么宁折不弯,在对待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上面,态度上也没有好一点,三岁开始启蒙读书,她天分不好,而且这世道对女子几多苛刻,对于他们活在中低层的人来说,读再多的书也没有实际会干活来得有用,所以十岁之后,心思就没有放在读书上面了,只是按照父母教导那样,以后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对于父亲看中了宋智,且宋智长相出色,是他们那个地方有名的才子,她岂会有异议? 宋智上京赶考,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和公主成亲犯下了大错,她原谅了宋智,以为宋智幡然醒悟,会和她好好过日子,她用心经营他们的小家。后来父母上京来,知道之后,父亲那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知道父亲是生气了,却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是气她的不争气和没有本事?第二天父亲貌似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许多,再后来父母身体不好,每次她去探望父母,父亲都会语重心长地说好多话,让她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和外孙女,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宋智身上,要懂得为自己打算。可惜,她是被父母三从四德教育思想教导出来的,哪里有想那么多? 仔细回想前世,颜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其实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是常有的,她还不是最悲惨的,不想以前了,以后她要好好经营她的日子,孝顺父母,养大女儿们,看着她们幸福快乐,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躺在床上正要入睡,颜卉突然发现今晚修炼天地元气喂饱玉石葫芦用的时间要短一些,这是怎么回事?想着就扬起右手,把右手心凑到嘴唇边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呢喃道:“难道今晚天地元气比之前浓郁吗?”可惜玉石葫芦没法开口回她,她也没有期待有人回答,朦朦胧胧间睡着了。 翌日,温度比昨日还有冷了几分,天上飘着的雪花比昨日还有大了,鹅毛般的大雪滚成团往地上砸。 吃过早饭之后,颜卉让林瀚和陈大柱去张家帮着清扫屋顶上的积雪,这一个晚上过去,只怕张家那屋顶上的积雪又厚了几分。 颜卉和陈嫂忙完自家的事情,出来村子里走动,就见家家户户都在清扫屋顶上的积雪。来到张家之后才知道,张家屋顶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张卫全、林瀚、陈大柱三个大男人一起去帮助村里其他人家清扫屋顶的积雪了,当然肯定是帮助的家里没有壮劳力的人家。 大地一片白茫茫的,住在绿柳村,颜卉才知道今年的冬天天气到底有多严寒,风雪到底有多大。此刻她想不起到底这个冬天,这样的风雪对百姓有没有影响?但是前世,她住在京城,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雪灾的情况……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大家都关门闭户躲在屋里烤火,颜卉也只好回家。不过从村北往颜家走的路上,她碰到了一个穿着棉袄的小男孩,拖着一个箩筐在雪地里禹禹前行,颜卉见此赶紧上前。 “你是哪家的小孩?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干活?”那个箩筐里有一些冻的僵冷的菜叶子,还有一只浑身包着寒冰的兔子。 猛地听到声音,小孩站住浑身打了一个战栗,抬起头看见颜卉,这才松了口气,是村子里新来的那户人,他眨了眨眼,声音有些颤抖,“叔叔生病了,没法出来,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出来。” 颜卉见此起了怜悯之心,弯下腰拖着箩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也是绿柳村的人?” 小男孩搓了搓手,他双手通红,颜卉见此,越加心疼,这么冷的天,手上空空的,如何不冷?小男孩并未说话,而是给颜卉带路,不过五米远的距离,就出现一座农家小院。不过院子里没有光亮,看起来都是冰冷一片。 推开院门,颜卉刚刚把箩筐放进去,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涵,回来了吗?”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颜卉没开口,小男孩赶紧说道:“是的,叔叔,我回来了,你好好在屋里躺着,我没事。” 颜卉顺势扫视了一遍屋内,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少的可怜,里屋不太清楚,就外物和厨房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不过她一个女人,还是失婚的女人,不太好在这里停留,她指了指外面,拔步就向门外走去。 紀涵跟着送出了门外,“谢谢颜姨。”紀涵整日在村里村外寻找过活的食物,不管是肉食还是野菜,所以他常在村子里活动,虽然不合群,但是村里的小孩还是认识他的,颜卉搬来绿柳村,颜家离纪家不太远,他自然知道。 颜卉笑了笑,拍了拍紀涵的小身板,“不用谢,小涵是吧?以后到颜姨家来玩,颜姨家有三个妹妹,她们可以和你一起玩。”颜卉指了指山脚下自己家,刚才她拍小孩的身子时,就知道他穿得很单薄,紧紧能够护体,绝不暖和,但是也冻不死。 紀涵点点头,颜卉挥挥手就走进风雪了,她想了想,待会回去让林瀚给小男孩送些过冬的物资吧。屋子里还有一个成年男人,也让林瀚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帮就帮一帮。 回到颜家,颜卉还未完全去掉一身的寒气,就发现葛老头竟然和父亲一起给三个孩子上课,她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意外,反正她也是知道葛老头忍不了多久,却没有想到两天都没有忍住。 上课暂停,三个孩子休息一段时间。千琴和书雪扭了扭脖子,上了半个时辰的课,腿脚都麻了。 “娘,你回来了?外面还在下雪,大强二强哥哥是不是又在和别人玩打雪仗?”千琴语速很快,脸上洋溢着笑容。 书雪的目光也不时的望向屋外,雪花还在飘,眼神很可惜,外祖父不让她们出去玩了。 颜卉站在门口,等身上暖和这才走过去。 “村子里都在清扫屋顶的积雪,林瀚和陈大柱也在帮别人家的忙,暂时回不来。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叫小涵的小男孩,他拖着一个箩筐里面就只是一些菜叶子,还有一只冻僵的兔子,我帮他送回了家,他家就只有他和他叔叔两个人,怪可怜的。” 千琴立即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叫紀涵,比大强哥哥小两岁,比二强哥哥大一岁,他不和大家玩,一个人经常独来独往,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家是怪人,他叔叔脸色苍白的就像一个鬼似的,好吓人哦。” 书雪嘟嘟嘴,接过姐姐的话,说道:“才不是呢,紀涵的叔叔生病了,紀涵每天忙着挣钱给叔叔看病,这才没有和大家玩儿。” 颜卉不由诧异道:“雪儿,你怎么知道的?” 书雪吐吐舌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见过紀涵的叔叔,他脸色不好,还吐血了,不过当时我吓到了就跑了,后来我回去瞧了,紀涵正扶着他叔叔回家,听到紀涵和他叔叔说的话,这才知道的。” 千琴立即瞪眼,扳过妹妹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妹妹,你应该告诉我。谁知道那是好人还是坏人?” 两姐妹就小吵起来了,陈小丫在一旁认真的练字,尽管那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颜卉没有理会女儿们的争吵,想了想去厨房和库房找找一些实用的东西,待会问问林瀚他们了解了解情况再让林瀚送到紀家去。等到她再次进屋时,就听到颜父和葛老头竟然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争吵了起来,罪魁祸首千琴和书雪看着两个老人争论的样子,反而兴致勃勃的。 第二十四章 教书育人 颜母看着屋里的两个老头争论,颇为有些无语。不过,她对葛老头倒是挺佩服的,也从今天的事情上看出来了,葛老头不是一般的下人,至少在他成为下人之前,他是一个有学识的人,嗯,说句好听点的话,葛老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琴儿、雪儿,赶紧让外公和葛爷爷别吵了,你们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呢。”颜母不好打断颜父和葛老头的交锋,只能指示孙女了。 果然在千琴和书雪甜甜的声音下,两个老头停止了争论,继续开始授课。 颜卉见此倒是会心一笑,若是葛老头能在学识上帮助父亲更新一步,她也就不拒绝葛老头这个隐形的麻烦了。 午时过后,颜卉和陈嫂在厨房准备午饭,饭做好之后,她单独留了一大份,用碗温在热灶里,想着待会送去给紀涵。 林瀚和陈大柱回来之后,颜卉就让林瀚送了一些物事给紀涵,热饭也一起送过去了,顺便让林瀚了解了解纪家的那位未露面的叔叔。 大概一刻钟之后,林瀚回来了。 “姑娘,那纪家叔叔确实生病了。不过这病普通的大夫看不了,纪家叔叔应该不是简单的病……”林瀚摇摇头,他去纪家之后,就进了内屋见到了紀涵的叔叔,那是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纤瘦的男人,然而他受的却是内伤,这乡下的大夫如何治得了? 颜卉皱着眉,“那好吧。以后给小紀涵一些帮助,让他们俩叔侄度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下午,颜卉就没有出门,一直在屋子里和颜母一起做女红,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她想多给家人做点春衫,开春之后好穿。 酉时时,林瀚和陈大柱从山里回来,不过两人身后跟了一个小跟班。 颜卉诧异道:“小涵?” 紀涵腼腆地笑着,从林瀚身后出来,拿手在衣服上搓了搓,“颜姨,谢谢您中午送来的东西和中午的午饭。”他和叔叔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待叔叔睡着之后,下午他看到林叔和陈叔上山去了,他也就跟着去了,他就是抱着捡漏的思想的,不想两个大人没有为难他,还带他一起行动。原来大人也不都是那么坏的,也有好人。 有了颜卉一家的帮忙,紀涵出门找吃的方便多了,且这个冬天他和叔叔终于过了一个相对来说舒坦的冬天。 颜卉笑了笑,拉过他,双手暖和着他的手,然后才拉他进了屋内,见到屋子里写字的三个小女孩,紀涵双眼更是发亮,他也认识好多字,都是叔叔教他的,但是他们家穷,他写字都是在院子里的沙堆土里写的,还没有在纸上写过呢。 院子里,林瀚和陈大柱清洗在山上捡的猎物,紀涵没呆多久,很快他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和颜卉塞给他的东西回纪家去了。 回到自己家,紀涵把院门关上,里屋叔叔的咳嗽声又传来了。 “叔叔,我回来了。你现在好点了吗?”紀涵掀开发黑的门帘进了内屋,坐在床沿边上,搓了搓手再摸了摸叔叔的手,发觉还是那么冰冷,颇为泄气道:“叔叔,我今天在山上捡了好多猎物,”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打算去卖了猎物再去白大夫那里给叔叔买几服药回来。 床上的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紀涵的手,“小涵,别去,留下吃吧。叔叔这病没大碍,冬天过去就好了。那药吃了也白吃,叔叔还撑得住。没看到你长大,叔叔不会有事的。” 紀涵咬着唇站在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床上的男子咳嗽了一声,然后稍稍起身靠在床上,叹气说道:“不许哭!你是纪家的男人,纪家的男人流血不流泪。去吧,准备晚饭。” 紀涵抽噎了一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走出内屋,去厨房默默地准备晚饭。本来他不想哭的,以前村里的小孩再怎么刁难他,他都咬着牙忍了,今日因为有好心人帮忙,他反而忍不住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晚饭做好了。虽然只是热粥和一个菜,两个鸡蛋,但是这已经是除了今天中午,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紀涵的叔叔并未过问饭菜突然变好的原因,等侄子收拾了碗筷之后,让他上床来,俩叔侄说起话来了。 “小涵,你给叔叔说说颜家的人,叔叔这段时间生病,没出门也不能去感谢颜家,等叔叔好了,自是要上门感谢他们。” 紀涵哦了一声,缩在棉被里,这两床棉被也是颜姨中午送给他的,果然有了棉被,床上暖和了许多。 “……颜姨人很好,家里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姐姐,她们都在屋里听颜爷爷教书……” “等春天时,叔叔好了,叔叔会给你买纸笔的,你也一年一年大了,是该好好练练书法,我们纪家的男人不管读书如何,书法一定要写得好,否则叔叔无颜去面对大哥和父亲。”紀涵的叔叔声音很飘渺,讲起逝去的亲人,他心里万分悲痛。又想起拿些夺取家业的小人,分外愤恨。 …… 颜家已经吃了晚饭,大厅的门只留了一条缝,林瀚和陈大柱坐在门后边,反正两人不怕冷。大厅里燃起了几支烛火,千琴和书雪、小丫就在这静谧的环境下一丝不苟地写着字,颜父和葛老头各自翻着手里的书籍,不时的抬头检阅三个小孩的功课;颜卉、颜母、陈嫂三个女人做着女红,屋子里倒是显得非常的和谐。 外面大风呼啸,一阵猛烈的风从门缝吹了进来,吹灭了一支蜡烛,另外三支,在风势下不停地跳跃。颜卉搁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说道:“爹,葛老,夜深了,今晚孩子们的学习就到此为止吧。”打破了一室安静。 颜父和葛老头看书看入了迷,猛地听到颜卉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 颜父眯着眼看了看孙女写的字帖,皱了皱眉,却说道:“现在晚了,明日继续。” 千琴和书雪恹恹的,听到外祖父这话也没有反驳,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只想好好睡一觉。 颜卉见此,说道:“爹,你别一天教孩子们太多东西,一点一点地来,琴儿和雪儿记性很好,让她们理解了,就不会忘。别让她们死记硬背,会起反作用的。” 颜父瞪足了双眼,他没有想到女儿竟然还反驳他?“我教书多年,哪是你可以置喙的?” 颜卉白了父亲一眼,抱着两个女儿就像屋外走去,“爹,不是我想说你,你那教书方法不对,瞧瞧你的学生有几个成才的?”不等父亲发飙,她就抱着女儿们快步消失在大厅里了。 颜母见状,急切道:“哎呀,卉卉,小心点。”末了又嘀咕:“老爷,你看卉卉这力气变大了,瞧她抱着孙女们轻松的样子。” 颜父还在吹胡子瞪眼,走出大厅的葛老头摸着胡子满意地笑了,就说颜父那方法不对,他女儿都承认了。 回到卧室,颜父还在气恼,颜母笑呵呵地说道:“老爷,别生气。你不是常说什么三人行自有我师,卉卉说得也对。” 颜父依旧气恼,不过待颜卉再次偷听父母的话时,发现父亲没有生气了,他好像确实在认真思考。 第二十五章 腊八节啦 大雪连续下了七八天方才放晴,颜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村长到官衙落户。说起来,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安家落户,颜父倒是没有舍不得老家,老家是有几房亲戚,然而再怎么样也没有女儿重要。老家知根知底,当年颜卉和宋智的亲事羡煞了多少人,等知道宋智做的事情和颜卉已经和离之后,最受口舌之困扰的只有颜卉和两个孩子,所以颜父在接到颜卉的信时,对女儿跑到别的地方去安家落户,根本没有任何异议。 待颜父从衙门回来,一垒的纸张,颜父作为户主,其他人的户口全在上面,就连林瀚这几个下人,他们的奴籍也已经附属在户籍后面了。 颜卉见此面露喜色,得亏有父亲在,否则换了她,不日关于她、宋智、荣安公主之间的事情就会再次掀起波澜。 对于户籍上两个女儿改了姓之后的名字,颜卉是最满意的,虽说血缘关系扯不断,但是能够在实际上少牵扯一点她还是蛮赞同的。 第二日就是腊八,颜家准备了不少的腊八粥,给村里人能送的都送了一碗腊八粥,当然别人也回送了,颜家就多了各色各样的腊八粥。 因为天气好,紀涵的叔叔终于露面了。 颜卉也知道了紀涵的叔叔的名字,紀周。这个名字,前世颜卉听过,大概十年之后,京城翼国公府纪家发生变故,消失了十多年的长房嫡支回来了,然后把窃取了翼国公府家业的小人全都关进了大牢,该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该斩立决的斩立决。 颜卉不是很确定,她知道翼国公府的事情时,已经尘埃落地了,就不知这个紀周是否就是翼国公府的长房嫡支。这样想着颜卉又把视线放在了紀涵身上,听说后来翼国公府只有一个主子独立支撑家业,若真是这俩叔侄,他们倒也是可怜人,尤其是紀涵,明显他叔叔回到翼国公府之后,也没有多活几年,就病逝了。 紀周专门出面是为了感谢颜家照顾紀涵,这阵子天寒地冻,他的旧疾发作,就连寻常的寻找吃食也落在小小的紀涵身上,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多谢颜老爷和颜姑娘对侄子的关照,紀周感激不尽。”面前的人尽管穿着一身泛白的长袍,面色依旧苍白,唇色黯淡,整个面色无光,确实像是久病之人,但是他整个人却让人赏心悦目。 颜卉笑了笑,抬手请紀周进屋来说话,今日天气是好,太阳当空,但是温度依旧不高,有种阴冷的感觉。 “紀公子客气了,进来说话吧。” 颜父和颜母也从里面迎了出来,葛老头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纷纷笑盈盈地邀请紀周屋内说话。如此就没有颜卉什么事情了,接待紀周的任务就交给了颜父。 待她再次从库房整理完东西之后,出来就发现紀周已经离开了。 颜父摸着胡子,一脸的赞赏,“这个小涵的叔叔很不错,教养学识颇高,肯定不是普通人。” 葛老头眯了眯眼,心想当然不是普通人了,人家年轻的时候拜名师,才子之名名扬京城。原以为翼国公府家变之后,就已经没了,却没有想到昔日的风流才子隐藏在这个小小的乡村,这个乡村还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他可不相信翼国公府现有的那些人会放过这两人,这个紀周也算是能屈能伸。 “可惜,就是身体太差了,看他那样子,寿数有限呐。”颜父很是可惜,紀周那样子好似随时都会去见阎王老爷。 颜卉不做发表,她又不是大夫,不过她知道若是有好的大夫和药材,紀涵的叔叔痊愈不是问题,奈何他现在这种状况,好的大夫和药材都是奢望。后来就算有条件了,那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期限了,神医也无法。 颜母也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家腊八粥很多,不吃又要留到明天了,待会让林瀚给他们俩叔侄送些过去,也让他们过个丰盛的腊八节。紀公子人不错,有礼有节,对我这个老婆子都非常尊敬,好久没看到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了。” 颜卉搓了搓手,打了盆水,用着香胰子洗掉手上的脏污,“行啊,待会让林瀚给他们送过去吧。腊八粥,也就今天吃着才算是有气氛,过了今天味道再好都没有那个气氛了。” 外面玩耍的孩子们回来了,大强二强跟着一起回来了,紧接着紀涵也从门口冒了个头出来。 颜父一看到孙女们,立即就要让他们继续刚才的课业。 于是屋子里又响起了读书声,大强二强在颜父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颜父认真教他们俩,他们俩倒是认真在学,可惜天分有限,能够认识所有的字,估计张卫全就对儿子满意了。 下午,村子里热闹了,陆陆续续有许多在外做工的年轻人携家带口回来了,村子口那更是挤了不少的人。 等颜父再一次放孩子们出去玩的时候,大强二强刚领着妹妹们来到村子口,就有人在喊他了。 “大强,二强,快来哟,你家二叔回来了。” “你二叔发财了,瞧这拿回来的一大堆的东西,张大娘倒是好福气,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 大强二强眼睛一亮,但是动作却慢悠悠的,他们当然记得二叔,但是他们不喜欢二婶,二婶就是个搅家精,两个妹妹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二婶好多坏习惯,哪里有琴儿雪儿妹妹可爱,就连小丫妹妹(姐姐)的一半都赶不上。 大强二强不情不愿地挤上前,然后和二叔二婶打招呼,再然后鄢哒哒地往回走。 千琴和书雪、小丫见此,倒是没有跟上去,后面三人和紀涵汇合之后,也往自家去了。 听了千琴和书雪叽叽喳喳的说话,颜卉才知道张大娘的二儿子一家回来了,她和张大娘、陈氏走得近,没少听张大娘和陈氏说起张卫齐的媳妇杨氏,只怕张家过年会非常热闹。 颜卉想着张家二房回来了,就又收拾了一些东西送到张家去,都是这几天他们收获的一些吃食,陈大柱和林瀚无所事事之下,上午下午都在山上转悠,在山上的收获挺多的,猎物、山货、木材都有。 来到张家之后,正屋屋檐下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袄子,头发盘得整整齐齐,张着纤细的左手,在涂指甲。 陈氏一见颜卉,脸上顿时溢满笑意,嘴上嗔怪地说道:“妹妹,你怎么又提着这么多东西来了?娘知道了,又得埋汰我了。” 颜卉笑了笑,把东西放在厨房里,说道:“大嫂,说客气话了。这些东西又没有花一分钱,大冬天的蔬菜太少了,给大强二强补补身子。” “哟,这谁呀?大嫂,人家送来了,你就接着就是,实在抹不开脸面,拿钱买得了,不过几只野物而已,又花不了几个钱。”杨氏抬眼瞄了瞄颜卉,见她长得不是绝色,穿得又不够好,不过一乡下妇人,也就气质比一般人好一些,于是就满含不屑地说道。 颜卉笑了笑,倒是没有计较杨氏说的话,“这位是张二嫂吧?大娘一直在念叨你们,这回来了,大娘铁定很高兴。”随即又对陈氏说道:“大嫂,那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颜卉离开之后,杨氏蹙了蹙眉头,虽说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嫂,那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今年村子里新嫁进来的新媳妇?长得不是很漂亮,穿着也赶不上县令小姐,不过皮肤不错,年轻就是好啊,我都成黄脸婆了。” 陈氏难得搭理杨氏,嗯了一声,“不是新嫁进来的新媳妇。是刚刚在村里落户的新户,买的地基是岐山脚下以前好婆家的房子,推了重建的。” “——咦——我们村子倒是受欢迎,前几年还有两个叔侄来安家落户,可惜那叔叔长得挺好看,就是个病秧子,一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活着不?”杨氏那语气分外可惜,多好的美男子呀,偏偏弱不禁风的。杨氏眼珠子转了转,瞬间起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打算在村子里逛一逛。虽说她一年没有回来了,但是村子里的人还是那些人,还都记着她呢。 冬天天黑得早,颜家灯火通明,正在吃晚饭。突然有人叩响了大门,还非常急促的样子。 陈大柱赶忙上前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小紀涵那急切的脸色。 “陈叔,我叔叔刚刚吐血晕过去了……”说着说着紀涵眼泪就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说话还断断续续的。 颜卉赶紧走了出来,“别哭呀,小涵。颜姨让陈叔叔和林叔叔帮你送你叔叔去镇上大夫那里看看。” 说着林瀚和陈大柱已经把马车牵了出来,林瀚赶车,陈大柱和紀涵进了纪家,不一会就见陈大柱抱着紀周出来了。 颜卉等马车远去了,才关了大门。 给林瀚和陈大柱留了份额,剩下的人吃过晚饭之后,就都在屋里等候林瀚几人的回来。 第二十六章 阳神医医 夜色深重,积雪还未化开,在天上少许的月光照射下,映照出白茫茫一片。 千琴和书雪、小丫三个小孩自然是早早就入睡了,颜卉本劝着父母和葛老头早点就寝,留她和陈嫂守门,结果颜父颜母、葛老头不放心,无论如何都要等林瀚他们回来之后再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转眼就过了亥时。 颜卉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依旧没有马车的声音,她不禁皱眉,回头望了望屋内的三个老人,依旧说道:“爹、娘、葛老,你们还是去安歇吧,林瀚他们回来估计很晚了。” 颜父和葛老头摇头,颜母目光满含忧色,“再等等吧,就算入睡也睡得不够踏实。” 颜卉无法,只得让三个老人陪着她一起等候在大厅里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风啸声,颜卉起身走到院门口,打开大门一扇门,地面上积雪的反照下,除了有之前的一行车辙印记,什么都没有。 正要关了门,颜卉仔细聆听,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马嘶声,她不禁一喜,这次应该没错,想着她就把院子里的灯笼点亮了,颜家顿时亮晌了起来。 “卉卉,他们回来了?”颜母见颜卉的一系列动作,以为人回来,于是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颜父和葛老头也起身来到大门口,果然马车前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回来了!” 驾车的人是林瀚,“——吁——”,他把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颜家的大门前,“老爷,夫人,姑娘,紀公子没大碍了,大夫已经用了药了。” 林瀚话音落,车帘被掀了起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理了理衣袖,嘟嚷道:“谁说没事的,没有本神医,就算他这次脱离危险,以后也好不了,顶多十年就去见阎王老爷了。哎,作为一名大夫,最幸运的就是手里有几个医不好的病人。当然本神医手里已经有一个医不好的了,这个还是马马虎虎可以医好的。” 林瀚的神情有些无奈,碰到有名的神医了,那也算是紀周命不该绝,但是这个神医忒自以为是了,而且不懂得谦虚两字是咋写的,最要紧的是他也搞不懂,这个神医为啥要跟着一起回来。 “姑娘,这位是阳大夫,多亏了他,否则紀公子性命危已。” 紀涵满眼感激,“颜姨,阳大夫很厉害,用了他开的药,叔叔就一下子好了。” 阳神医敲了紀涵的脑袋一下,“小孩别乱说,你叔叔只是暂时死不了,但是没有我,估计多撑几年,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当然现在落在本神医手里,本神医保管治好他。” 颜父是满脸笑意,一个神医,姑且不论这个神医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骗子,只要是大夫,就值得世人尊敬,他真诚热切地请了阳神医进屋,“阳大夫,里面请。” 葛老头和林瀚对视了一眼,葛老头心里突突跳了两下,阳神医,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可真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呀,紀周碰上他,还真是运气! 事实上颜卉已经惊呆了,不是去镇上白大夫那里吗?怎么把名满天下的阳神医给请了来,尤其是她若没记错的话,阳神医一直在为璟王看病,是璟王的专属大夫,他不在璟王身边,怎么跑来溪口镇了? 陈大柱已经把紀周抱进一间客房了,纪家的房子太过于冷清,不适合病人居住,而且纪家什么都没有,也不适合招待阳神医。 本来留着的饭菜份额只有林瀚和陈大柱的,这会多了阳神医和紀涵,肯定不够,颜母让陈嫂给煮四碗面条。 颜卉坐在屋子的一角,心不在焉的,她觉得人生际遇挺奇怪的,京城多的是想请阳神医看病的人,可惜阳神医行踪不定,这个时间段除了皇帝,还没有谁知道阳神医常年出入璟王府,否则阳神医铁定被京中的达官贵人烦死了。 厨房的灶火本就是热着的,陈嫂很快就煮了四碗清淡的汤面出来。 闻着那股面条的清香,阳神医那双眼瞬间就亮了,本来和颜父说话的他,不客气的拿着筷子就呼呼地吃了起来。 林瀚和陈大柱、紀涵也饿了,一时间屋子里都是食物的芬香。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阳神医就放下了筷子,摸了摸嘴,砸吧砸吧嘴说道:“大嫂的手艺很棒,我好久没吃过这么舒心的面条了。”汤面里并未多加什么东西,但是这味道让阳神医觉得比璟王府大厨做出来的味道还要棒一些,让人心旷神怡。 颜母笑得那个欢畅,“阳大夫别客气,我让陈嫂再给你煮一碗?” 阳神医却摇了摇头:“大婶,不了。好东西也不能多吃,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我明儿再吃,可以吗?”看着颜母的双眼非常真诚。 颜母笑得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大婶欢迎你在我家做客。”对于漂亮有礼貌的男子,世人难以抵抗其魅力,何况颜母。 就寝安排,紀涵和他叔叔住一间,阳神医另外安排了一间客房,两间客房挨着的,都是在大厅左边。 颜家灯火熄了,黑暗中,颜卉在吸取天气元气喂饱玉石葫芦,收功之后,吻了吻手心,内心嘀咕:“抱歉,葫芦,今晚晚了。我家住进了一个客人,挺奇怪的感觉。总感觉他的到来会给我的人生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没有生命安全,据我了解,荣安公主和璟王交情匪浅,比亲兄妹关系还好。” 客房里的阳神医早已经睡得云里不知雾里,他是从外地采药经过溪口镇,在离溪口镇两里远的地方碰到林瀚等人,想搭个便车,却不想马车里有一个病人,于是他就跟着一起去了镇上的白大夫那里,白大夫经常给紀周看病,对其病情自然是了若指掌,但是白大夫医术有限,只能开些进补的药材,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 他见状,只得自己亲自诊脉,这一诊脉不要紧,他发现按照紀周的伤势变化,本应该越来越严重的病情却在吐血之后,有所缓转,问过白大夫开的药方和紀涵平时,俩叔侄的生活日常,他就搞不懂了,这人的病情按照他现在缓慢的愈和过程,十年之后,肯定会痊愈。但是紀周的病情已经好几年了,没有好的药材和大夫,别说痊愈,就连好转一点都没有希望,但是偏偏紀周这次吐血之后,他体内的伤势却反而好转了起来。遇上这样不药而愈的病人,他能不感兴趣吗? 当然事实上,他也没有来错,就从那碗面条就已经值了。他觉得那碗面条有神气的魔力,他是大夫,对这些东西最是敏锐,他就觉得吃了那碗面条之后,他浑身都舒畅了。 璟王府 左等右等阳神医不到,长安和长生、石管家那是面面相觑,焦虑非常。 长生迟疑道:“哥,石叔,阳神医莫非又迷路了?” 石管家一惊,然后醒悟,“瞎说,阳神医从来没有迷路过。他晕马倒是真的。” 长安在屋子里踱步,眉头紧凝,“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三个人担忧极了,内屋传来一阵咳嗽声,三人赶紧掀开帘子进了屋。 璟王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掩嘴又咳嗽了一下,轻声说道:“你们在等阳诺?他还没有回来?长生,给我倒杯水。” 长生赶紧从门后边的炉子上提起了茶壶,倒出一杯茶,摇晃了几下,散去多余的热量,再递给璟王手里。 璟王抿了一口水,温和地笑了笑,“别担心阳诺,他有分寸。我现在暂时没大碍,兴许他是碰上有趣的事情了。” 长安不太自在地说道:“属下是担心阳神医迷路了。” 外屋的门扉被敲响了,石管家去应了门,一个穿着黑衣的下属耳语了几句之后,石管家进来之后,神色舒缓了。 “王爷,下属传来消息,阳神医在溪口镇接了一个病人,跟着去了那病人家里。那病人住在绿柳村,而且那病人乃是五年前据说已经消失无踪迹的翼国公府长房嫡二子紀周紀公子,他身边的小孩紀涵是紀大公子的儿子。”说到这里,石管家神色有些莫名,“不过他们一行人全都住在一个叫颜泽文的秀才家里,最巧合的事情是那颜家姑娘,就是之前和荣安公主一起与宋智和离的颜娘子。” 长安眉毛一挑,“颜娘子?她家?她不是回老家了吗?” 长生嘟嚷道:“哥,人家明显就是没有回老家,还在绿柳村安家落户了。” 璟王喝了半杯水,心气顺了许多,神情有些许好奇,“这么巧呀?那颜家和紀周有什么关系?” 石管家说道:“紀公子本就和侄子隐居在绿柳村,和颜家是邻居。” 璟王再让长生给他倒了一杯水,眉宇间竟是愉悦的神色,“随阳诺吧,他就算是一个神医,也首先是一个大夫,任何疑难病症都让他感兴趣。我这暂时没有大碍,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明天或者后天,他会回来一趟的。” 既然知道了阳神医在何处,他们也就不担心了,熄了灯火这才安心就寝。 第二十七章 为啥常住 第二日,天气尚好,太阳的光芒很微弱,冷空气依旧让人浑身打哆嗦,地上依旧有一层积雪。 早饭,依旧是普通的粥、馒头和包子、咸菜,本来颜卉一家人吃着普普通通的感觉,却在看到阳神医那陶醉的神情时,让人哭笑不得。 颜母笑眯眯地说道:“阳大夫,你别客气,早上的包子馒头还是管够的。”看阳神医那神情,还以为吃了这顿没下顿似的。 阳神医端着饭碗,脸色微红,“婶子,你家饭菜吃着就是香。” 颜母乐呵道:“那你就多吃点,别客气。晌午,婶子给你炖鸡汤,香喷喷的。” 阳神医使劲地点头,颜卉眼角抽了抽,不过是包子馒头而已,怎么到了阳神医嘴里,就跟龙肝风肉似的? 一顿早饭就在大家纠结的情况下吃过了,紀周的早饭是端进房间用的,紀涵陪着他叔叔,不过紀周在吃过早饭之后,坚持要回自己家,他们俩叔侄已经打搅颜家多时了,还能厚着脸皮继续住下去? 于是早饭过后,纪家叔侄回了自个家,阳神医见纪家叔侄回了家,也没有阻拦,而是和颜母说道:“婶子,我待会要进城一趟,晚饭前回来,您炖的汤一定给我留一份啊。我得回去和朋友说一声,否则他们找我也挺麻烦的。” 颜母答应得爽快呀,“是应该和家人朋友说一声,阳大夫,你早去早回,婶子让厨房晚上做好吃的。” 颜父捋了捋胡须,也乐呵地和阳神医说了好多欢迎阳神医在颜家作客的话,生怕阳神医这一去不返,还派了林瀚赶马车送他入城。 颜卉抽了抽嘴角,只能无语地看着家人对阳神医奉若神灵。 千琴和书雪站在娘亲身边,偷偷瞅着这个她们清早醒过来多出来的叔叔,两姐妹抓紧娘亲的衣袖,有些害羞和紧张,这个叔叔和紀涵的叔叔一样,长得怪好看的,而且这个叔叔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她们闻着挺舒服的。 颜卉拍了拍女儿的头,在马车离开后才问道:“你们俩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这会害羞了?” 千琴脸色涨红,书雪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千琴结巴地说道:“娘亲,人家才不是害羞。这个叔叔和紀叔叔一样,长得比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还要好看几分,人家也是女孩子嘛,看男孩子当然会害羞啦。” 颜卉扑哧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才几岁就知道男孩子好看了?” 书雪抬起头眨眨眼,小声地说道:“两位叔叔是挺好看的,但是没有上次的那个叔叔好看。” 颜卉顿时好奇地问道:“雪儿还见过哪个叔叔?你们这段时间整天在村子里待着,哪里见过外人?” 书雪呐呐道:“就是上次在那个金色的大殿看到的叔叔,他还对我笑呢。还有上次去公主那里,站在公主身后的那个叔叔,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也挺好看的。” 颜卉失笑,摸了摸女儿头上的小髻,“年龄不大,记性倒是挺好的。去玩吧,这个叔叔要下午才会回来,你们要是喜欢这个叔叔,他回来了,你们自己和叔叔接触。还有这个叔叔是大夫,你们要是有本事和叔叔学医,那才是真本事。” 千琴和书雪顿时双眼就亮了起来,学医呀?好像是一个挺新奇的事情。 这一天,颜卉去村子里烧筑瓷器的宋刚那里下了订单,她画了图纸让其帮忙烧筑一百个花盆,有大有小各种样式的。 宋刚家就是平日里自己烧筑小瓷器之类的,寄放在镇上的瓷器铺子里售卖,然后一个花盆所赚的收益,和铺子五五分成。冬天生意清淡,而且天气不够好,烧筑的瓷器久久不干,宋家的收益都减了半。颜卉一下子就下单一百个,而且不用和铺子里分成,宋家简直是欣喜若狂。如此颜卉在宋家这里买到的花盆比在镇上单价少了三分,宋家多赚了两成,颜卉得了实惠,倒是皆大欢喜。 当然冬天温度低,烧筑好的瓷器一时半会干不了,颜卉和宋刚约定,年后交货即可。 从宋家出来之后,颜卉拐弯去了张家,走到张家门口,就听到里面在吵架。然后大强二强从里面跑了出来,和颜卉撞了个正着。 颜卉赶紧把两个孩子拉住,“怎么了?大强二强?谁在骂你们?”颜卉邹紧了眉头,她知道大强二强虽说贪玩了点,但是绝对是孝顺的好孩子,从不会无缘无故顶撞长辈。这事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张家二房一家四口回来,张家就没消停过。 大强瘪了瘪嘴,忍住没说,二强用手背抹了抹脸,一脸不忿道:“颜姑姑,二婶和堂妹……” 二婶和堂妹如何,二强就打死说不出口了,无论什么年代都讲究家丑不外扬,二强后面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颜卉见此也不好进屋了,拉着两个孩子向自己家走去。 “走吧,琴儿和雪儿、小丫正在和颜爷爷、葛爷爷读书,正好你们也没事可做,那就跟颜爷爷和葛爷爷多认识几个字,总比呆在家里无事生非强。” 张大娘在屋里教训了二儿媳妇和两个孙女,知道孙子受了委屈,这才寻了出来,见孙子和颜卉离开了,倒是没有追上去。 张大娘觉得自从二儿子一家回来之后,家里就鸡飞狗跳似的,她不禁皱了眉头,得想个法子制制二儿媳妇,否则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小姐,活该他们伺候她?还有两个孙女,这次一定要留在家里磨磨性子,否则以后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给张家丢脸。 瞬间,张大娘抬头挺胸转身回去了,然后屋子里又响起了张大娘劈头盖脸的骂声,让隔壁人家幸灾乐祸极了。 大强二强的低落,在看到千琴书雪小丫之后,瞬间就满血了。 颜卉见此,笑了笑,果然是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紀涵来之后,或许是有男孩子做比较,大强二强读书认真多了。 下午未时左右,林瀚赶着马车回来了。 只是颜卉看到那满车的东西,顿时又头疼了,她可没交代林瀚买东西,那么那满车的东西只能够是阳神医带来的,阳神医还真的打算在自家常住吗? 颜母看到一大车东西,脸色就拉了下来,“阳大夫,你干什么呢?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婶子,虽然我是打算以紀公子的大夫身份入住你家,但是我一个外人,也不好白吃白喝,婶子,你可得依了我。这些都是普通的生活物资,你放心,花不了几个钱。我还打算在婶子家过年呢,婶子不收下,我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留下来。”阳神医嘴甜呀,几句话就打消了颜母的芥蒂,哄得颜母笑口常开。 颜父和颜母就这样被阳神医的甜言蜜语给攻破了,颜卉目瞪口呆。 葛老头捋了捋胡须,他觉得以后主家的日子只怕越来越有趣了,他心底那个小小的期盼貌似开始冒头了,也许有一天他能够重新光明正大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林瀚和陈大柱一心卸着马车里的东西,刚刚他们进村时,已经引起了村里人的轰动,阳大夫主动告诉村里人,他是一个大夫,最近会在绿柳村常住,各位村民有什么病症可以来颜家找他看病,诊金五文钱,当然开了药方,需要自个去药铺抓药。 本来颜卉作为一个失婚的女人,家里住进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只怕一夜过去流言蜚语满天飞了。但是托阳神医是大夫的份上,还未开始的流言蜚语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很快阳神医的客房就被重新布置一番,床纱和被套都被换了一新,矮榻上摆着一系列的瓶瓶罐罐,他强烈吩咐了,这些瓶瓶罐罐,任何人都不能碰,有些是有毒的,虽说暂时不要命,但是痛起来也能让你死去活来。 总之阳神医的房间换成了他自个喜欢的摆设,颜卉见此不置可否,她可不相信忙碌的阳神医是专程为紀周治病而留下来的。 第二十八章 活神医啊 五个孩子挤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阳神医的房间里看去,看着这个本来冷清的房间变得一点点的温情。 阳神医放好自己的医药箱,一转头就看到几个眼巴巴的孩子,颇为和气地指着医药箱说道:“毛孩子们,叔叔这房间你们可以随便进随便玩,不过叔叔这个医药箱和这个矮桌子上的瓶子不许碰,知道了吗?”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阳神医满意地说道:“真乖!都是好孩子。” 得到帅气叔叔的称赞,千琴和书雪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袖,颇为羞涩。大强二强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子那么细腻的情绪,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叔叔和他们的爹不一样,至于小丫,她年龄不大,但是随着父母被这家主上卖到下家主上,见过的人吃过的苦比谁都多,虽然对于这些穿着绫罗绸缎、光鲜亮丽的人颇为畏惧,一向敬而远之,不过这几个月在绿柳村的情况倒是改了不少,当然她依旧站在几个孩子的最后。 颜卉去看库房里阳神医带来的东西了,库房里满是颜母大惊小怪的声音,一会又是自责一会又是称赞。 林瀚想了想说道:“姑娘,阳神医是从璟王府出来的,而且这些东西也是从璟王府带出来的,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颜卉浏览了一遍库存新增加的东西,大米油盐都有,数量很多,足够阳神医一个人吃用两三年,心中微微一悻,阳神医还真是赖在她这里了。 “无妨,阳神医应该是璟王爷的大夫,至于他要留在我们这里,反正好处大于坏处,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图的,随他吧。” 林瀚微微皱了皱眉,璟王爷,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听说一直有病在身,这么多年一直在传不见好,但是还是顽强地撑了下来。 “我知道了。” 酉时刚过,天色就黯淡了下来,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炊烟袅袅,颜家也不例外。颜卉和颜母、陈嫂在厨房里忙碌,颜母答应了阳神医的大餐,今个晚饭自然要丰盛许多了。 大厅内,五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阳神医,让阳神医给他们讲故事。大强二强被颜卉留下来吃晚饭了,待晚饭过后,颜卉再让人送回去,已知会过张大娘和陈氏了。 阳神医作为一名大夫,还未成名年少时,就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当一个游医,见过的人听过的事情比颜父和葛老头这等老人还多,说起故事来那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作为一名大夫,最重要的就是见多识广。许多病例只存在书本里,那是永远也学不会真正的治病的。我第一次跟随师傅出门时,就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病人……事实证明,有时候人心比生了病还难治。” 千琴眨巴着眼睛,歪着头问道:“大夫叔叔,你怎么通过抓着别人的手就可以看出那人得了什么病呢?好神奇哦,”她拿着自己的左手摸着右手,学着大夫诊脉时候的样子,可惜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几个孩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刚才阳神医制造的小小恐怖的气氛中拉了回来,大家都学着大夫诊脉时候的样子,自己给自己诊脉。 “嘻嘻嘻,大夫叔叔,我咋没有看出什么来呢?” “二强,你真笨!你要是看出来了,那大夫叔叔就要没有饭吃了。”大强撅嘴眉头一皱。 阳神医抓着孩子们的手,快速诊脉过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强说得对,你们要是都会了,那就用不着我这个大夫了。几个孩子的身体都还好,也就这个黄毛丫头身体失调,都是以前营养不良留下了的毛病,慢慢地按照现在的饮食水平调养下去,以后小丫也会有一头漂亮的头发了。” 小丫闻言顿时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嗯,谢谢叔叔。” 阳神医看着笑看了颜的几个孩子,顿时那眉头都松快了,他还是喜欢和这些乖巧的孩子相处,又傲娇又别扭的大人最难伺候了。 “接下来叔叔给你们看看到底什么叫诊脉!”说着他就就近执起颜父的手腕,“颜大叔,容我诊脉看看身体是否康健,有病治病,没病心安。” 颜父嘟嚷道:“我身体好着呢,自从来到绿柳村,身体就比以前好很多了。”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以前还有点小病小痛,但是自从来到绿柳村之后,尤其是这么冷的寒冬腊月,竟然一次没有风寒发烧过,他还以为是卸下了心里包袱,心宽体胖的原因呢。 阳神医松开颜父的手腕,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颜大叔,你的身体确实如你所说,非常健康。”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人这一生吃五谷杂粮,从年少到年老,身体内都或多或少积累了一些病症,都是些小伤小痛,虽说初始不要人命,但是待到老年时,积累在一起爆发出来,那是药石无救了。颜父早期的生活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好,或多或少积累的一些病在身体里,但是现在却在开始自愈了。 阳神医眼神暗了暗,继续为葛老头和陈大柱、林瀚诊脉,葛老头年老体弱,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承受的压力都比旁人大,所以葛老头的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 “葛老的身体,还得仔细调养,近段时间不适宜用药,等开春之后,我给葛老开几服药,不贵,都是很普通的药材,每日一碗,连续服药一个月之后再换另一种药方,最多半年下来,你的身体就会摆脱之前的体虚体寒,让你年老也不用再这么遭罪。” 林瀚和陈大柱毕竟是壮年人,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相反精力十足。 阳神医显摆了一手,顿时让几个孩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几双小眼亮晶晶地望着阳神医,满目的崇拜。 颜父一叹:“果然是神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比我们这老家伙强多了。” 几个孩子又开始兴奋了,屋子里都是他们叽叽喳喳的问话声。 颜卉端着碗筷进来时,就恰好看到她那好动的大女儿就快趴到阳神医的背上去了,她不禁眉毛一挑,没听说过阳神医有这等亲近孩子的本事呀?不是听说阳神医就差能小儿止哭了吗? 阳神医双手抓着几个孩子,还抽空回答颜父的话,“颜大叔,你可别说我年轻轻轻,我都年过而立了。这在有些人家里,都做爷爷了。”他还是独身一人,他是否应该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呢?不过他暂时没有想成亲的人选,有点苦恼。 “千琴、书雪、小丫,大强二强,去厨房洗手,准备吃晚饭了。”摆碗筷的同时,颜卉看见孩子们的手上都沾了好些墨迹,不免开口吩咐去厨房洗手。 “哎呀,大夫叔叔,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千琴张着双手,瞪着阳神医的白色长袍,一脸懊恼地说道。 书雪四个人也赶紧检查自己的双手,然后瞄了瞄阳神医的衣裳,集体垂着头做忏悔状。 阳神医看了看自己全身,皱了皱鼻子,然后说道:“没事,洗洗就好了。”他琢磨着以后穿青色或者灰色的衣裳好了,这样赖脏。 “走吧,我们一起去厨房洗手。”说着他就起身率先去厨房洗手,只不过闻着厨房里拿饭菜的香味,他就感觉他好饿,他今晚应该可以吃下一头牛了。 六双大手小手共用一个水盆洗手,直到水盆里的热水变冷了才停止嬉闹。 吃晚饭的时候,阳神医那叫一个不客气,当然他吃饭的礼仪很好,让人看了之后赏心悦目。阳神医始终觉得颜家的饭菜哪怕看起来普普通通,也比皇宫里的宫廷御膳美味许多。 晚饭过后,颜卉拜托阳神医开了一副药膳,所谓药补不如食补,她打算每日午饭和晚饭都做一道药膳,让家里人每个人都能吃,虽说不能立竿见影,但是长期吃下去,能让身体素质慢慢地增加,如此就好。 阳神医自然没有不答应,开的药膳方子就是全民皆用,当然未来住在颜家的这段时间,他也受用。 翌日,天气阴沉,眼看着风雨就从天而降了,却迟迟不落。 早饭过后,果然有村里人来找阳神医看病,阳神医提着药箱就跟着一起去了,还把千琴和书雪、小丫三个孩子一起带走了,说是去长见识。 颜卉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内心一阵无奈,不过摸出阳神医开的药膳方子,她才想起,她若是想晌午做一道药膳,还差好几样引子,立即着林瀚带着方子去溪口镇买去了。 “卉卉,你在想什么?”颜卉正在琢磨事情,耳边就想起了父亲的声音。 颜父依旧是一幅认真的脸,“你给爹说说,阳大夫真是那个全天下都知名的阳神医?” 颜卉点点头:“嗯,不过这些年因为璟王爷的病情始终没有根治,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为璟王爷治病。” 颜父搓了搓手,呼出一口气,瞬间变成一股烟雾了,“这样啊,那他不回璟王府身边,来我们家住着是为了什么?给紀公子治病,那也用不着长期停留在绿柳村,还说要在我们家过年?算了,这些名医呀,是出了名的脾气怪,他爱住就住吧。” 颜卉笑了笑,她的猜想并不能向父母解释,而且她的玉石葫芦,她也没打算向父母坦白。反正玉石葫芦作用也不大,她每天慢慢地给父母调养身体就好了。 “卉卉,你说来年春天时,爹去镇上书院当先生如何?我们家还欠公主那么大笔银子,而且我也不能总是在家闲着,爹闲不住啊。” 颜卉一惊,但是略微一想,父亲他终究是一个男人,想有自己的事业,“行啊,绿柳村离书院并不远,每天上课时,让林瀚或者陈大柱送你去书院,下午下课时,再让他们在书院接您回来……” 颜父那张严肃的脸一下子就漾开了一沫笑意,“对对,这样我的束脩攒起来,贴补家用。我这个做爹的,还是有用的。” 颜卉眨了下眼,笑道:“嗯,爹,您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第二十九章 药膳药膳 颜父那张严肃的脸瞬间就像春花开放了一样,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严肃的样子,皱着眉踱步进屋,嘴里喃喃着要备课,这次他一定全力以赴,争取教出考中进士的学生。 说起颜父半生的教书生涯,还真是一把辛酸泪。他的学生最多就考中举人,进士一个都没有。自从发生了女儿和离之事之后,他也在深刻反省,但是女儿大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主,好像用不着他这个父亲了,他很失落,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他能做些什么?辗转反侧,他还是只能教书,他也只会教书,如此就萌生了去镇上书院教书的念头,已考虑两天了,这才问女儿的意见,女儿同意自然好了。 颜卉看着父亲进屋,偷偷笑了笑,她就说父亲这段时间再想些什么,还以为他又在和自己闹别扭,没想到是教书的问题,这个自然不是任何问题,只是在教书这方面,她没有经验教给父亲,只能引导父亲去别的教书先生那里学习,父亲以前的方法太古板了,对孩子来说,除了认识几个字之外,没有任何成效。 抛开父亲的事情,颜卉进了屋拿着父母和孩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进了厨房,在大锅里继续添水,就在厨房外面的洗衣台上,混合着温热的水,开始清洗衣服。家里现在有三口大缸,她应该把缸的用途细分一下,一口缸用着吃食和浇花,一口缸用着洗菜,一口缸用着洗衣服一类的…… 待她洗完了衣服,正在后院晾衣服时,陈嫂从房间里出来,“姑娘,该做午饭了,今儿有什么特别的要吩咐吗?” 颜卉一抬头看天空,发觉那轮不太灼热的太阳已经到头顶了,确实该做午饭了。 “菜色和平日里一样就好,汤就换成当归乌鸡汤,林瀚应该把药材买回来了。你先去升火做其他的,汤最后来做。” 陈嫂点点头,顺带着把洗衣盆带了出去,厨房很快就升起了烟火。 颜母在听了颜卉打算做的汤,挽着袖子就亲自上场了,颜卉只能趁着闻香搅动锅底时,偷偷滴了一滴葫芦液滴进去,反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就觉得锅里的香气更加香浓了。 “还是阳大夫厉害,随便开的方子,炖出来的鸡汤味道就不一般。”颜母毫不犹豫地把功劳归在阳神医身上,对此颜卉只能内心吐槽一下,面上还必须得承认,嗯,确实是人家神医的功劳。 晌午了,阳神医终于领着孩子军团回来了,同回来的孩子有大强二强紀涵,看见紀涵,颜卉又让林瀚去纪家喊紀周一起来吃午饭。 阳神医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几乎给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诊脉开了药方,至于药方人家到底会不会去抓药,他也管不着,当然他开的药都是极普通的,按照绿柳村村民的生活水平来说,应该买得起。 院子里站了一群孩子,厨房内食物的香气顿时勾引了他们的馋虫,阳神医嗅了嗅鼻子,感觉今儿的午饭简直香出了新高度。 “好香哦,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颜姑姑做饭总是那么香,比我奶和我娘做的好吃多了。” “哼哼,让朱梅姐姐和腊梅妹妹嫌弃我们是乡下的穷孩子,她们是城里的贵小姐,吃不到颜姑姑香喷喷的饭菜,活该羡慕死她们。” 颜卉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孩子议论纷纷的话,朱梅和腊梅就是张大娘的两个孙女,被杨氏养成和她一幅眼高手低的样子,从回来绿柳村,就从来没有和哥哥们出来村里玩过,静静呆在家里当一个娴淑的闺中女孩。 “孩子们,洗手准备吃饭咯。自己去洗哦,这才乖。”颜卉颔首冲着孩子们示意,再和阳神医微笑示意。 这两天,颜卉和阳神医说话的时候并不多,阳神医也顾虑到男女之别,基本上也不会找她说话,有事林瀚陈大柱就解决了,其他事情找颜父和颜母就行了。 千琴走了几步又回转过来,拉扯着阳神医的衣袖,边走边说:“大夫叔叔,你今天上午摸了那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你才是应该快快洗手的。” 阳神医失笑,在孩子们的拉扯下,共用一盆水,抹了香胰子,把个手洗得香喷喷的才作罢。 紀周来之后,阳神医惯性地直接伸手就抓了紀周的手腕,仔细把脉之后,说道:“不错,你有按照我开的药准时用药,以后也不要忘了。” 紀周抿了抿嘴唇,神情有点纠结,最后拱手作揖:“好的,紀周多谢阳大夫。” 阳神医挑眉,挥了挥手,“药材都是我从璟王府拿的,璟王府不缺普通药材,你没必要纠结。璟王说了,之前翼国公府出事时,他不在京城,没能护住紀大公子的弟弟和儿子,已经是愧疚万分,现在能有你的消息,这点药材就不值当什么,至于翼国公府的事情,他等你自己去拿回属于你们叔侄俩的东西,当然最后若是你没有能力,他会吩咐最后毁了它。” 紀周神情一黯,年轻的时候,嚣张肆意,只和自己的朋友来往,所以他并不知道大哥交往了哪些朋友,等待大哥大嫂出了事,他先寻找了自己朋友的帮忙,未果,再寻求他所知有限的几个大哥的朋友时,那时候才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没有想到大哥和璟王爷关系甚笃,只是恰好大哥出事那会,璟王爷因为治病早已经离京一个多月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大哥和璟王爷是朋友。 “紀周多谢璟王爷,紀周会上门拜谢。” 阳神医瘪了瘪嘴,然后重重地拍了拍紀周的肩膀,“小子,听说你五年前可是嚣张肆意极了,这会倒是沉稳多了,不错不错,果然苦难磨练人。” 紀周惨淡一笑,年少轻狂,虽说大哥大嫂出事是始料未及,但是若是那之前快及冠的他,能稍稍对翼国公府的产业了解一点,也不至于被算计得一无所有,继母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人以绝后患,要不是一个同窗帮忙,只怕他和侄儿早已经尸骨都化成水了。 “阳大夫,吃一堑长一智,紀周不可能永远不长大。” 阳神医挑挑眉:“好了,小子,吃午饭了,哪里那么多惆怅。反正有我在,你的内伤半年之后就会痊愈,至于以后,反正只要人在就好,人不在什么都没有了。”说到最后阳神医反倒惆怅不已,他还有个医不好的病患兼朋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想他离去。 颜卉在里边喊了一声:“吃饭了。”打断了两个人的感叹,颜卉当做没有听见两人的谈话,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得已的故事,谁的一生是一直都那么一帆风顺呢? 桌子上的饭菜让人的食欲蠢蠢欲动,颜卉分开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汤,之前在厨房,她已经尝过味道了,果然美味无比,而且饮下之后,肚腹中会有一股暖意。之前她都是把一滴葫芦液滴放在水缸里,稀释了太多倍,效果自然不如这锅鸡汤好了。 “这汤的味道太好喝了,婶子,再来一碗?”听到阳神医这话,颜卉暗暗笑了笑,她都是匀了分量来的,哪里有多余的? 颜母尴尬一笑:“抱歉啊,阳大夫,卉卉煮这锅药膳,是按照人数来的,锅里已经没有了。” “哦。”阳神医恍然大悟,“婶子,抱歉,我忘了。药膳也有数量,颜姑娘做的很好。”他放下碗筷,感受了一下肚腹内温暖的感觉,“这盅药膳做的很好,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很多。”他的眼神闪了闪,颜姑娘有一双巧手,能化简单为神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道简单的药膳发挥如此强烈的作用。 颜卉暗爽,她确实是按照人数来的,不过少算了一两个人,所以锅里本来多计划的分量就没有多余的了。 第三十章 有狼出没 入夜,天气依旧寒冷。已停歇了好几日的大雪,又下了起来,本还未完全化开的积雪又覆盖上一层新雪,屋子里的烛火跳跃,从门缝里往外看,夹杂着风,雪很快就大了起来。 大家在大厅没有待多久,戌时一过,都各自回屋就寝了。当然,就寝只是一个幌子,巨大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表示,大家也都没有安寝。 颜卉在安抚女儿们之后,看着她们两个小小的脑袋挤做一团,睡得香甜,她脸上溢开一沫会心的笑容。天气冷了,两个小姐妹在新奇了几日之后,果断的又睡在一起了。 回到屋里,在炉子里提了热水,简单地洗漱和洗澡,她才熄了烛火,上床安歇。摊开右手,抚摸着手心的水印迹,听着窗户外的呼啸声,她的心里很宁静。 好似听到她的心声,水印迹一下子脱离了手心,变回了晶莹玉透的玉石葫芦。葫芦表面绿光闪烁着绕了一圈,随着速度加快,绿光的颜色越加橙绿了,同时肉眼看不见的天地,起了蜂拥的变化,天地元气呼啸着往颜卉的房间倒灌而入,表面的变化便是风雪越加大了。 颜卉的意识放开,很快就出了自家的院子,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尤其是漆黑巍峨的岐山,她看见有几双绿色的眼睛犹如灯笼般在黑夜明亮。 那是什么?颜卉想。 阳神医还未就寝,他房间的烛火还亮着,他面前的火炉还在散发着热量,他还在奋笔疾书,突然,他耳朵动了动,搁下了笔,左右四望,嘀咕道:“奇怪,今晚感觉很不一般,身体内热乎乎的,难道是今晚喝了当归鸡汤?难道这东西真这么大补?” 他在夜里仔细聆听了一刻钟时间,除了风雪交加的声音之外,还有村子里的狗吠声,又过了片刻,他又拿起了笔,继续奋笔疾书。 颜卉的意识一下子就被吓了回来,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玉石葫芦因为她的不理会,自个退回手心变成水印迹了,闪过一圈绿纹,它小小的不开心了。当然颜卉此时注意不到玉石葫芦在闹情绪,她被吓倒了。 她的脸色有点不好,冬天食物少,山里的野兽找不到吃的,一般都会打山下村庄的主意,所以,那绿幽幽的眼睛遍是狼的眼睛吗? 颜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若是那狼今夜下了山,首当其冲受到袭击的就是颜家。慌乱起来的颜卉,立即又把意识远放。 依旧在奋笔疾书的阳神医瞬间又搁下了笔,他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他感觉有人在暗地里偷窥,他浑身紧绷,后背都汗湿了。 正沉浸在探索岐山的狼群的颜卉,这会意识已经来到了岐山,那几双绿眼睛在一点一点的靠近,颜卉顿时就从床上下来了。 七手八脚穿着外衣,点亮了烛火,脚步沉重地开了门。 她来到陈大柱和陈嫂的门前,敲了敲们,尽量用冷静的声音说道:“陈大柱,快起来,岐山有几只恶狼正要下山。” 在她敲响了门,门里就已经有了动静,在听到颜卉的声音和话之后,片刻后房门就打开了。 “姑娘,你说有狼下山?”此刻陈大柱还想不到别的,只想到狼下山几个字,这已经让人胆战心惊了。 颜卉严肃地点点头:“快,去把林瀚叫起来,把屋里的灯火全部点亮。” 陈大柱也顾不得天寒地冻,麻溜地就在风雪中跑了起来,穿过院子来到前面林瀚和葛老头的住所,敲响了门说明了意图。 颜卉和陈嫂已经点亮了大厅的灯火,还特意多点了几只蜡烛。 陈大柱和林瀚其后到来,手里各自拿了一个铁棍,脸色分外严肃。 林瀚心里有点纠结,岐山一向是安全的,从来没有大型野兽出没,自家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颜卉的意识还在岐山上,之前颜家没有动静时,那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在向山下靠近,待颜家的灯火亮了起来时,它们也就暂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这样的大动静,颜父颜母自然被吵醒了,就连阳神医也在随后出了房门,来到大厅里。在知道岐山有狼时,颜父颜母顿时紧张了起来。 “狼?绿柳村离京城如此近,岐山怎么会有狼群出没?” 颜卉边监视山上的恶狼动静,边分心回话:“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深山里的狼群,这大雪天太饿了,这才跑到岐山来了。” 阳神医看着心神不一的颜卉,若有所思,然后说道:“颜姑娘说得有理。”同时阳神医也在仔细聆听后山的动静,他也算是有功夫的人,虽说没有颜卉的厉害,但是听听外面的声音还是能够做到的。 阳神医本不在意,半响过后,他的脸色认真了起来,“颜姑娘没说错,后山确实有几只恶狼,我不确定有几只,应该不超过十只。” 颜卉眨眨眼,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止住了。 她是知道有七只,但是…… 狼群怕火,颜家灯火通明,它们也就不敢下山了。 绿柳村一片静悄悄,犬吠声都没有了,屋子里大家严阵以待,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颜卉脸色才舒缓了。 “爹、娘,你们俩去休息,这天日冷,你们受不住。今晚那狼群只怕不会下山,不用担心。” 颜父和颜母一同摇头,颜父握紧了双拳,说道:“不用了,卉卉。再说我也睡不着,倒是你娘该去歇着。”颜父瞄了瞄颜母。 颜母的心一直提着,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能睡得着?“卉卉,娘也睡不着。” 颜卉无奈,只得挑亮了炉子里的石炭,让屋子里再暖和一些。 林瀚和陈大柱握着铁棍,那是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唯有阳神医算是比较轻松的,他虽然大部分的观察力都在别的地方,但是眼角的余光可是从来没有离开颜卉过,他很好奇这个女子是如何知道后山有狼的,他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警惕了一夜,在天蒙蒙亮,村子里各种声音多了起来时,后山的七只狼退进了深山,他们才彻底放松了神经。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待会天色大亮之后,林瀚和陈大柱去后山走一趟,找到狼群的脚印,然后再告知村长。 天色微微亮,林瀚和陈大柱先去挑水注满水缸,等吃了早饭再行动。 此时此刻,颜卉就是一只鸵鸟,他们商量的时候,完全摒弃了她,几乎心有灵犀就这样统一了口径。 一夜未睡,颜父和颜母稳不住了,早饭过后,他们也就去歇着了,葛老头也一样去歇着了,颜卉和陈嫂照看着孩子们,那也是不停的打盹。 巳时过后,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的林瀚和陈大柱出发了,他们往后山去的时候,纪家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紀涵当做一条小尾巴跟了上去。 当然紀涵肯定是被发现了,但是当他们在后山外围行走一圈,检查前面两个陷阱之后,就发现了一连串凌乱的脚印。 林瀚和陈大柱当即脸色变了,眼见为实嘛。 林瀚当即抱着紀涵和陈大柱向山下奔去,到了颜家门口,放下紀涵说道:“小涵,赶紧回家去,没事别出门。刚刚那山上是狼群的脚印,我得去告诉村长。” 紀涵一听,撒丫子就往回跑了。 “叔叔,叔叔,不好了,后山有狼。”紀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已经喝过药正在调息的紀周猛地一惊,在听紀涵说了前因后果之后,他蹙眉说:“村子里很快就会有动作,反正最近不许去后山了,知道了吗?” 紀涵连连点头。 大约两刻钟之后,村长召集了村里的壮年男人们,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铁棍、有的拿着铁耙,从纪家和颜家经过。 紀涵看见之后,又立即给叔叔报告了。 本昏昏欲睡的颜卉瞬间就精神了起来,虽说只有颜家在岐山山脚下,其后便是纪家和其同一个水平线的人家,但是绿柳村并没有围墙,岐山也不只是一个出口,狼群要真是下山了,虽说颜家首当其冲,但是绿柳村也会受到狼群的袭击。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林瀚和陈大柱才从外面回来。 颜卉赶紧询问村长的主意,林瀚和陈大柱言语衔接,很快就把村长的的意思讲了。 林瀚和陈大柱去找村长时 ,村长本不相信,但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白忙活一场,也不要让狼群真的进村,所以村长还是组织了人手上后山查验,虽说后来的大雪已经遮掩了一部分的印记,但是村里人都是老手,哪里认不出狼的脚印,哪怕只有一点印记,也不会认不出来。 村里已经开始做一级准备了,同时村长还要向官衙禀报,若是最后狼群肆虐,还得让官差出动。 本以为白天狼群会有所顾忌,但是颜卉在下午意识外放时,依旧看到狼群的影子了,它们隐藏在岐山内围各处,离外围也不过一线之隔,而且它们并不固守颜家后山这条出入口,还在往其它低矮的山丘飞窜。 颜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希望村长传出去的消息够快,否则其它村子可就难保了。 第三十一章 剿狼活动 当晚,颜卉又看见狼群在后山出没,望着山下虎视眈眈的样子。只不过村长安排了人巡夜,分上夜和下夜两班,每班人员十五个,拿着工具燃着火把,从绿柳村的边缘地带来回巡逻。 于是狼群忌惮火光,这一夜并未从山上下来。 第二日,村长又领了十来个人上山巡查了一遍,看到那满山遍布的脚印,村长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就这样在绿柳村同心协力下,尽管颜卉每晚都看到狼群在岐山徘徊,但是它们就是不敢下山来。 直到三天后,村长带给大家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狼群没袭击绿柳村,但是岐山绵延过去,向京西方向的山丘,那边的几个小山村出了人命。家禽被狼群拖走也就算了,从狼口救下来的一个小孩和两个成年男女,小孩和女人尸身不全当场死亡,男人被咬断了大腿,残废终生。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绿柳村接到消息时,已经半日之后了。 村长召开了全村大会,然后加紧了白天和晚上的巡逻,还告诫了村里所有人,不管大人小孩,绝对不能单独出村,否则出了事,唯有亲者痛! 颜家大厅,全员齐聚。 颜卉心下叹息,眼看着不几日就要过年了,却发生了狼祸事件,那被夺走了性命的人们多可惜,眼看就要过年了,留下他们的亲人悲痛一生。 气氛有点哀伤,无论何时,发生了人命事件都让人悲伤。 千琴和书雪、小丫倒是不敢闹腾了,乖乖地听从颜父的安排,认字做功课。 一刻钟之后,林瀚去参加白天的巡逻,陈大柱也去做事了,几个老年人留在大厅里看着孩子们,颜卉和陈嫂去厨房烧热水洗衣服。 颜卉端着装着女儿脏衣服的盆从屋里出来,拐过弯就被矗立在此的阳神医吓了一跳。 和别人比起来,阳神医穿着依旧单薄,虽然青灰色衣裳不扎眼,但是极品云锦纹却不是谁都穿得起的。前世颜卉作为二三品官员的夫人,这种进贡的布匹,她也穿不起,当然她认识。 阳神医微微一笑,一丝头发被风吹得拂上了脸颊,“颜姑娘,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是否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颜卉心下翻了一个白眼,端着盆子的手紧了紧,驻足之后,说:“阳大夫,我没有满足您好奇心的想法。抱歉,我还有事要做,您请便。”说着颜卉微微颔首就侧身离开。 “颜姑娘,我很好奇,那晚你到底是怎样发现那些狼群的?莫非你也会武功?我敢说我练了武功好多年,自认为在全天下可以排进前十,我都没有发现后山的狼群,你怎么发现的?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颜姑娘,你倒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呀?”阳神医说的那个亲热,也不管男女之间的界限了,“颜姑娘,我这人口紧,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颜卉充耳不闻,早在之前她就料到了,家人不会问她,有着全天下最强烈好奇心的阳神医能忍到今天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阳神医微微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而且他是真的口紧啊,为何不相信他呢?他就长着一张不让人相信的脸孔吗? # 小年那一日,阳神医回了一趟京城。 璟王府 阳神医医术着实高超,虽说天寒地冻,璟王爷每日需要的睡眠时间起码有六个时辰,但是清醒的时候,他还是能够在屋内走动的。 长安和长生、石管家在给璟王爷汇报今年的工作,上至荆棘商会大大小小的事情,下到王府各类人情世故。 因为有旧例可循,璟王听了下属们的汇报之后,默默算了算,心中就有数了。哪些商铺赚了钱,哪些商铺亏了钱,哪些商铺掌柜做了手脚,他都一清二楚。上天关了一扇门,给他开了一扇窗。当年年少生命受了威胁,他也灰心丧气过,振作起来之后,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开始打理外面的生意,结果这么多年过去,荆棘商会生意遍布天下,他也算歪打正着。 他端着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长安,各大商铺掌柜做的很好,你吩咐下去,按照惯例给他们发赏钱吧。”至于蛀虫,他想了想,还是给他们一次机会,随即又吩咐长安警告一番各位掌柜,在他离世之前,他会把荆棘商会清理干净,让堂妹接手之后,不至于焦头烂额。 “至于各处亲戚朋友的贺礼,按照往年的惯例减少二层。”最近有些地方在闹雪灾,皇伯父正头疼,那些银子还是送到皇伯父手里,为百姓做点事吧。 长安、长生、石管家应了声,阳神医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我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还有长安你们几个,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那些费神费力的劳什子事情就不要让他操心了,反正你们又不是做不下来?” 阳神医一脸不忿地走了进来,长安三人苦着脸,其实王爷又不看账本,只是听他们汇报而已,并不费神。 璟王爷见阳神医那表情,并不在意,笑了笑:“我哪费神了?我可记得你的吩咐。你不是在绿柳村呆着乐不思蜀吗?怎么有空回来?” 阳神医叹了口气,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年后三月时,我再详细地告诉你。”他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只是他想多观察一阵,等年后春暖花开的时候,应该就可以证实,到时候或许璟王的病有转机。 璟王确实看不懂阳神医的表情,但是他知道阳神医的想法一向古怪,任他想破头也不会想透,所以还不如不猜想,反正最后他肯定会说。 “听说那边狼群肆虐,你在绿柳村呆着,真的没问题?”作为自己的活命大夫,阳神医只要不是跑到特别偏僻的地方,他的行踪璟王府一向掌握在手里。 璟王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阳神医的兴奋点了,阳神医那眼神瞬间就变成火热,“你们肯定知道我住那家的主人是谁,就是那位颜姑娘。这次狼群出没的消息,最开始就是她发现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她一个弱女子,我并没有看出她有武功,那么大晚上,又是风又是雪的,她又在自己房间呆着,她到底是怎样发现后山的狼群的?我都没有发现……”长安、长生、石管家侧耳倾听。 “真的,我没发现她有武功,我问她,她又不回答我。莫非她是哪个隐士高人的徒弟?完全看不出来呀……” 璟王爷挑了挑眉,一个弱女子,在大晚上发现上百米之远山上的狼群,这确实非常奇怪。 长安耷拉着一张脸,他绝对不相信,那个颜娘子会是武功高手,好歹他也见过她两次,并没有看出她有任何武功迹象。 阳神医兴致勃勃地说了许多他在颜家生活的事情,璟王爷也没有打断,如此无聊的话题,他也听得认真。 绿柳村 颜卉因为阳神医回京一事,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阳神医每日都要问她一次,搞得她头都大了,她也只能装作哑巴,闷不吭声。但是多日下来,真的让她难以应付。 今日是小年,而且临近过年,家里的事情虽说不多,但是挺琐碎,需要她们三个女人亲自来做,比如准备过年的吃食,有些油炸的需要提前准备,买来的新鲜猪肉也要处理。 当然全家一起努力,任何事情做起来就非常快速,这会颜卉正和颜母、陈嫂三人一起腌肉。 陈大柱巡逻交接完毕回来了,他回来就和林瀚一起劈柴。 “刚刚村长说,石榴村又有村民被狼拖走了,这次根本来不及救回来。”陈大柱的表情有点纠结。 陈大柱的声音还是不小,大家都听到了,颜母哀唱一声:“作孽哦。” 颜卉皱眉:“怎么回事?这好多天都没有出现人命事件了,这次怎的?” 陈大柱深呼吸一口气,说:“听说是一对偷/情的男女,男的被狼叼走了,女的活了下来。” 待大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颜卉顿时无语。一个村里的无赖口花花,一个旷日持久的寡妇,还真是干柴遇到了烈火,噼里啪啦就烧了起来。只是这种天气在野外偷/情,兴致倒是别致! 下午再次从村长那得到消息,官衙已经打算派官差出动,争取剿灭山里的狼群,还百姓一个清明。同时征集志愿之人一同和官差行动,打下一头狼,足足有一百两银子的赏银,几个人打死一头狼就几个人分钱。村长说了,官差会在岐山一带活动,有想挣赏钱的,都可以去报名参加剿狼活动。 第三十二章 凶险一刻 翌日,阳神医从京城回来,又带着一车物事,马车刚驶进村里,就看到村里人声鼎沸的样子,许多官差在村口的坝子里,村长和村里许多壮年男子也在此。 阳神医让车夫驻足片刻,弄明白什么事情之后,这才让车夫继续向颜家驶去。 颜卉正和两个孩子较劲,这段非常时间,颜卉不让孩子们出去玩,就连张家都没有去,也就是几个大人有什么事情你来我往一下。此时村子里进了官差,林瀚和陈大柱也去坝子,看看是否有必要参加,所以千琴和书雪想去看热闹。 “娘亲,你就让我们出去顽儿嘛,我们很听话的,绝对不会乱跑,看过穿官服的叔叔们就回来了。”千琴绞着颜卉的衣服下摆使劲撒娇,奈何颜卉不松口,她又扁着嘴向颜母求情,“外婆,你就让娘亲答应让我们出去顽儿嘛。” 颜母笑呵呵地摇头,外面又是冰天雪地,又是恶狼出没,而且颜家本就在岐山脚下,虽然关了外孙女们好几天,她们可能情绪低落,但是与安全相比,被留在家里就算不了什么了。 “不行,外婆不答应。” 千琴和书雪扁着嘴,踱着步伐回到屋内的小桌子前,趴在桌子上暗自生闷气。 马匹的响鼻声传来,千琴和书雪一下子就从小桌子前爬起来,“啊,大夫叔叔回来了吗?”两人瞬间就窜到门口,果然看见大夫叔叔从马车上下来。 颜卉一阵好笑,果然是小孩,情绪变化很快。 “大夫叔叔,你回来了呀,你去公主府了吗?带给公主我和妹妹的问候了吗?”千琴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询问昨日叮嘱阳神医的话。 书雪拿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阳神医,她思维慢一点,语速慢一点,没法和姐姐抢话,那就只能如此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意了。 颜卉看着这一幕,心情有点沉重。她知道,在孩子的成长道路上,父亲的角色缺一不可。阳神医没来之前,两个女儿倾慕的父亲角色对象是林瀚、陈大柱、张卫全,只是当时还不明显,自从阳神医来了之后,她们又被拘在屋里,阳神医是一个学识丰富的人,她们的目标就放在阳神医身上了。 “哈哈,两个小丫头,叔叔可是一个守信的人,自然见了公主,公主还让我带话给你们,等年后天气好了,去公主府找她顽儿。” “耶,公主真这么说吗?不行,我要和娘亲学习养花,等我养一盆漂亮的花,我就去找公主。” “我也要养一盆花,太阳花,然后送给公主。” 阳神医含笑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头,“真乖,叔叔给你们带了新书和玩具。” 两个小丫头兴奋地咯咯笑了起来。 颜卉见阳神医在卸货,她也只能出来帮着搬运东西,颜母和陈嫂见状,一样出来帮忙。 刚刚卸货完毕,就见到一群穿着捕快衣裳的官差,坠在后面的是村里的壮年男子,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刀枪棍棒齐全。 千琴和书雪躲在门口,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这一大群的人,“林叔叔和陈叔叔也在那里,他们要去干什么?” 慢吞吞的书雪眨眨眼:“应该是上山去打狼?”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她们知道的可多了。 颜卉从后面伸巴掌抹了两个女儿的脸蛋,瞄了一眼外面行走的人群,说:“好了,该去学习了。等叔叔们赶走了狼,你们就可以出去玩了。” 千琴和书雪低垂着头,嘟着嘴,本来迈向大厅的脚三两步就跑到阳神医的房间去了。 颜卉摇了摇头,随即坚定了眼神,无论如何,都比前世好很多。哪怕最后女儿们怨恨她,她也无悔,只要女儿们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不用年纪轻轻就自尽,她这重回来的一生,也就圆满了。 # 这第一天打狼,人群在岐山外围各处寻找着狼的踪迹,只是看到脚印了,偶尔看到落单的狼身影,转瞬它又消失了,他们的行动并不顺利。 林瀚和陈大柱是下午酉时左右回来的,头顶、肩膀全都落满了雪花,两人摘了帽子,感受着屋里的热气,脸色瞬间就和缓了。 晚饭过后,林瀚去村里巡逻了,陈大柱接班下半夜。 颜卉探查后山时,正好就看到林瀚和村里的男人们点着巨大的火把,在村里走来走去。而白天大家苦苦寻找的狼群们,正在岐山望着山下流口水。她数了数,这次少了一只狼,只有六只,没听到外面有打到狼的消息,那么这只狼就是已经死了吗? 或许是狼太饿了,第二日官差和各村村民上山寻找时,就有狼主动袭击人群。 因为昨晚陈大柱下半夜巡逻,所以这次打狼行动,只有林瀚去参加了,加上官差,他们遇到这只恶狼时,只有十人,其他人也都分散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本来恶狼主动袭击来时,吓到了十个大老爷们,顿时就要四散开去,恶狼自然穷追不舍,它选了其中一人追上去。 林瀚本也在跑的过程当中,一个转身就看到那只狼袭击旁边的人去了,而那个人却是绿柳村的村民,叫蒋方石的,上有老下有小,他若出了事,只怕孤儿寡母将陷入囹圄。 林瀚稳了稳心神,提着长/枪就刺了上去,刺中恶狼的脊背,它顿时转身发狂。 “还看着干什么?大家一起上,没道理这么多人,还怕了这个畜生!”林瀚大喊一声,迎面又是一枪/刺过去。 蒋方石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刚才差点吓破了胆,但是林瀚一说话,他就警醒过来了,林瀚刚才可是救了他,他现在若是跑了,只怕以后良心难过。 同时又有三个人回来了,五个人一起刀枪棍棒齐上,下了死手,总算把这只恶狼打死了,这时刚才跑了的五个人搬了救兵回来了,只是这只狼已经被打死,他们来晚了。 颜卉没有看到打狼这一幕,只是人群抬着这只狼的尸体下山时,她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这才打开了门看到了。 一二十个人在颜家大门口停歇,里边的人听见热闹,也都跑了出来。 阳神医一见狼,蹲下身子这里摸了摸那里摸了摸,问:“这只狼官府要如何处置?我能买些其中的血肉骨头吗?” 官差做不了主,看着阳神医说不了话,村里人解释说:“官差大人,这是我们的阳大夫,他应该是买来做药引的。” 这群官差的头,搔了搔头说:“阳大夫若是要买,等我回去问问,我们要抬回镇上交差。” 阳神医点了点头,随手掏出一个手帕,擦了擦手,说:“行,下午我去镇上一趟,亲自来割。你们可不能让人破坏了这具狼身体,等我割了我要的东西,你们再做打算。”这年头大夫就是行销,尤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大夫。 千琴和书雪、小丫还壮着胆子跑上去摸了一遍狼的头,灰白色的皮毛好摸极了,只是头颅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一群人又轰轰烈烈抬着狼身体走了,林瀚也跟着一起去了,他还要去领赏钱,按照之前的分配,他足足可以分配到二十两银子,这可是不错的一笔银子。 半个时辰之后,林瀚回来交给了颜卉十八两银子,扣出的二两银子,他请那帮人喝酒了。 颜卉点了点头,收下了十八两银子,心想,林瀚果然会做人,瞧他得了赏钱,还记得清大家喝酒,人缘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等有一天她放了他们的奴籍,林瀚和葛老头应该可以生活得很好。 接下来两天,又打了四只狼,这消息实在振奋人心,颜卉默默算了算,还差一只狼,其实她希望它能够回归深山,这样大家都好。 只是颜卉错估了,二十九这日晚上,那只狼从山上跑了下来,颜卉家的院子院墙修得挺高的,但是耐不过狼能翻墙,幸好大家在吃晚饭,都在大厅里,没有人留在厨房或者院子里,这才幸免于难。 颜卉没有养殖牲畜,所以恶狼找不到吃的,只能把血盆大嘴对准屋里吃晚饭的人们。 当恶狼出现在大家眼前时,顿时吓得颜卉赶紧把女儿塞进父母的怀里,让其后退,她则上前要和林瀚、陈大柱一起行动。 只是刚才在吃晚饭,林瀚和陈大柱手里没有武器,双方对峙着,作为男人林瀚和陈大柱不能后退,他们径直上前,把恶狼逼退到院子里,林瀚和陈大柱操起门后边的铁锹和铁耙,这才恶狠狠地扑上前。 恶狼张着血盆大口,矫健地扑了上来,向陈大柱扑去。 就在林瀚和陈大柱对上去的时候,一柄水果刀从屋里飞了出去,直直插入了恶狼的颈项,顿时鲜血流了出来,流了一地,恶狼挣扎片刻后,睁着眼死了,还真是死不瞑目。 第三十三章 有人生病 本以为前两天已经把狼赶尽杀绝了,结果不想今夜颜家竟然进了恶狼,想必恶狼真是饿惨了,否则绿柳村还灯火通明时,它就敢潜入颜家。 很快绿柳村村长就带着人举着火把赶来颜家了,村长那脸色难看至极,幸好这只狼被阻拦在颜家了,否则进了村,后果不敢想象。 官府剿狼行动已经结束,村长就让颜家自己处理这只狼的尸体。 本来绿柳村的巡夜事项已经结束,但是见到又一只狼,村长不敢再大意了,临时征集了人手,重新继续之前的巡夜活动,同时把恶狼事件再一次上报。 村里人走了,狼身被摆在院子里,天上飘着的小雪花很快就落了狼身一层,一夜过去,指定狼身上会覆盖厚厚一层。 颜卉正要指示陈大柱和林瀚把这只狼抬回库房,等明日再处理,阳神医施施然走了出来,挑了挑眉,拿起了恶狼脖子上的水果刀,因为血液凝固的问题,他还花了几分力气才把刀取下来。 “别,等我把这狼皮剥下来,至于狼肉,你们随便处理,我只要一点骨头。” 说着阳神医直接蹲下来,拿着水果刀就开始行动起来,大家只看到阳神医动作娴熟地在狼身这里那里部位剥皮。 “狼我见的多了,就像人身上有穴位一样,狼也一样,只要懂得其中的窍门,熟稔了,剥下一张完整的狼皮还是挺简单的。当然此种典故有一个说法,唯手熟尔!” 千琴和书雪早已经从外祖母外祖父怀里出来了,此刻望着阳神医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崇拜之情。 “大夫叔叔,你好厉害。我能跟着你学医么?” 千琴和书雪终于觉得学医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她们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有阳神医这样的能力,连狼都能杀死,那么她们就不怕任何人任何事。 阳神医认真严肃地进行着手里的动作,却也不耽误他回答孩子们的问题,“学医很辛苦,你们两个小女娃不行。”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紀涵的样子,那是一个坚韧的男孩,他倒是可以,可惜人的精力有限,纪家还靠紀涵继承,紀周估计不会让紀涵学习。 千琴憋着嘴,急切地说道:“我能行的。” 书雪鼓着脸,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阳神医那快速麻利的手速,暗暗下了决心。 狼的皮被剥了下来,一张完整的狼皮,也就脖子上有一条缝隙,这个无伤大雅,不过阳神医还是叹息道:“哎呀,刚才失误了,应该直接插眼睛,如此这张狼皮就完好无缺。” 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厨房也收拾干净之后,已经戌时了,地上积雪的反射下,天地间倒是不是那么漆黑。 颜卉来到女儿们的房间,只看到千琴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奇怪问道:“琴儿,你妹妹呢?” 千琴从大花绒被里钻了出来,“妹妹在大夫叔叔那里,她要和大夫叔叔学医,我也想学的,可是大夫叔叔说我不适合,没有那个天赋。哼哼,大夫叔叔区别待遇,我哪里没有天赋?天赋不够努力来凑嘛,看不起我。”话虽这样说,但是千琴的情绪倒是没有沮丧,顶多因为被人看不起不乐罢了。 颜卉在床沿坐了下来,把女儿抱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小丫头还懂得挺多的,但是你做得到吗?” 千琴顿时趴在娘的肩膀上,扁嘴说道:“哎呀,我不太喜欢背书,大夫叔叔说要背厚厚的医书,我还是算了吧。” 颜卉顿时笑了起来,两母女亲亲热热说着话,直到书雪回来。 书雪的表情说明一切,她很愉悦,手里还抱着一本书,看到姐姐和娘亲,把书小心的搁在她的床前的小桌子上,然后扑向娘亲,抱着娘亲的腰,说:“娘亲,大夫叔叔说,我可以跟着他学,但是要考察我几年,最后他满意了,就收我当徒弟。” 千琴呲牙:“大夫叔叔偏心。” 颜卉抱着两个女儿,左手理了理书雪的头发,“雪儿是认真想学医,还是一时兴起?做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持之以恒。” 这时颜母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看着女儿和孙女们都在,她不禁乐道:“这是在干什么?母女三人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外婆听吗?” “才不是呢,外婆,以后我们家可会出一个小神医。”千琴笑嘻嘻地说道。 颜母知道之后,倒是支持孙女学医,反正女孩子多知道一些医术方面的事情,有益无害。 在女儿们睡了之后,颜卉才熄了烛火,关了房门出来回自己房间,不想颜母竟然在她的房间里。 “娘,你怎么还未睡?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吗?”颜卉惊讶道,转身关了门上前。 颜母笑得一脸慈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也有好几个月了,我们娘俩说点心里话。我和你爹就是想知道,你以后咋打算的?有没有想再找一个人的想法?我和你爹年岁有限,不能一直照看你,琴儿和雪儿总会长大,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 颜卉没想到母亲提这个问题,脸色未变,心里很平静,“娘,我没打算再嫁一次。经过宋智之后,我没办法相信一个男人。你和爹别担心我,嫁了人不见得有现在的日子这么舒心,我现在只想把琴儿和雪儿抚养长大。至于以后,等我放下心里的芥蒂之后,兴许会有再嫁的念头。” 颜母眼里闪过一丝润泽,拍了拍女儿的手,倒是也没有逼迫女儿,勉强笑着说道:“那好,娘也不会逼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告诉爹和娘。” 颜母离开之后,颜卉静坐许久,这才熄了烛火安寝,在喂饱玉石葫芦时,同时探查了后山,没有再发现任何大型猛兽了,她不禁松了口气。 “葫芦,你说人为何要有烦恼呢?”她亲了一口手心的印记,玉石葫芦瞬间就脱离了手掌,变大之后,凑在颜卉脸颊,蹭了蹭。 颜卉不禁笑道:“谢谢你安慰我。”因为是人,所以才会有烦恼。 躺在床上正要入睡,她发现阳神医鬼鬼祟祟出了房门,在厨房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身青衫非常醒目,颜卉不禁嘀咕,阳神医不愧是大夫,穿着那么单薄都能在雪天健步如飞。意识里瞄了一眼阳神医,很快就收了回来,真正地入睡了。 颜卉没在现代混过,不知道阳神医此种状况称之为装逼。于是装逼的阳神医,第二日就爬不起来床了,他发烧了,差点眼泪鼻涕横流。 阳神医挺郁闷的,他的身体好好地,如何会风寒发烧?常年冰雪的雪山他都呆过,没有任何事情,不过昨夜出来查探,穿得单薄了点,这样就发烧了? 早饭之后,陈嫂给阳神医熬了药,他皱着眉喝了,千琴和书雪嘲笑大夫叔叔,这么大人还怕喝药,尤其是他还是一名大夫。 颜卉有点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阳神医是为何生病的,当真是自作自受。 第三十四章 过年过节 今日本就是除夕,因为昨夜恶狼潜入颜家之事,就算是大过年的,人们脸上的喜悦也减了半,尤其是孩子们,本来大人说好了,要放他们出来玩耍了,结果又有恶狼出没,他们又被禁锢了。 午时后,天空飘着的雪花终于小了,颜卉去给张大娘送东西,在张家留了一会,又见证了张大娘矫情的二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如何折腾,她方才回来。 她一回来,就发现大门口停了两辆精致的马车,两个车夫各自立在马前。 怎么不进屋?她想。 这一看就是来找阳神医的,颜家现在也只有阳神医才有这般富裕的朋友。 在院子里,她听到阳神医屋子里的说话声了。 “阳神医,听说你生病了,王爷让我来看望你。”这个声音很是郑重,然而下一刻,他却讥笑:“哈哈,没想到阳神医也有生病的一天,哎哟,笑死我了。” 颜卉顿时惊讶,摇了摇头,快步进了厨房。 阳神医从窗户缝里瞄了一眼外面,然后才藐视了长生一眼,“你们倒是消息灵通。”他才生病不到十二个时辰,璟王府就知道了,这不是消息灵通是什么? “你就笑我吧,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里。” 长生在阳神医看向外面时,他也顺着视线望了去,然后才接阳神医的话,“真是王爷让我来慰问你的,王爷让我问你,今日是除夕,要不,你还是回王府吧?你跟颜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何苦叨扰人家呢?” 阳神医又瞄了一眼外面,招了招手,让长生靠近点,小声地说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先别告诉你们王爷。你以为我呆在颜家真是没事干啊?之前我给紀周看病时,发现紀周本应该恶化的病情在逐渐好转,在来到这里之后,又发现颜家的风水简直是养生的好地方。紀周的病情按照我的诊断,起码需要半年到一年左右才会痊愈,但是紀周的病情好转的速度出乎意料,你听出什么来了吗?” 长生呆滞了,半响才说道:“阳神医,你说的真的?所以你是确认来了?那么之后呢?” 阳神医恶声恶气地敲了长生一个脑袋瓜子,“笨!虽说我不知道缘由,但是我想你们王爷若在这里调养下去,总可以继续延长寿命,有了时间,我才能继续给你们王爷治病。所以我的想法是,开春之后,你们在颜家旁边买一块地盖一座宅子,把你们王爷挪到这里来休养,有利于病情持续好转。” 长生简直欣喜若狂,激动道:“阳神医,我知道了,我回去和大哥、石叔说,他们肯定很高兴,我们早点准备,等年后就可以行动。” 正在两人说话时,紀周和紀涵俩叔侄顶着风雪从外面进来了,紀涵那是快手快脚跑进了屋,很快就响起了屋内几个小孩的童言童语。 紀周则向阳神医的房间而来,阳神医和长生立即停止了讲话。 “阳大夫,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其实是除夕这顿晚饭,颜卉请了紀周和紀涵俩叔侄一起来过节,免得俩叔侄冷冷清清地过年。 长生也恢复了平静,给阳神医鞠了一躬,“阳神医,长生就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然后和紀周说道:“紀三公子,别来无恙。” 紀周颔首微笑:“别来无恙,请帮我给璟王爷带个好,多谢璟王爷的照拂,紀周感激不尽,紀周很快会登门拜访。” 长生点点头,心里却嘀咕,不用等你重新回到翼国公府,只怕不久就应该会看见王爷了。 长生踏出房门,在大厅门口和颜父颜母道了别,在颜父的殷勤送别下,他才钻入马车,消失在风雪里。 “你走近点,我再给你把把脉。”阳神医抱着一个抱枕,靠坐在床头,招呼紀周上前。 紀周应了声,走到床沿坐了下来,伸出了胳膊,说:“多谢阳神医的药,紀周感觉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 阳神医摸着脉搏,眯了眯眼,心里有了成算,“嗯,你的伤势好转很快,只怕再有三个月过去,就会彻底痊愈。这等恢复速度前所未有,果然是年轻人,身体底子好,药方到位,很快便能痊愈。”其实阳神医心想,只怕两个月过去,紀周的内伤便会彻底痊愈,这速度比他说的还快。 紀周顿时脑门一排黑线,他看着阳神医年轻的面容,明明相差个七八岁,但是紀周却觉得阳神医比他年轻多了。 “多谢阳神医。”别的话紀周也说不出来。 两人没有在屋里待多久,就一起来到了正屋,此时颜家按照新年的传统布置得红彤彤的,屋檐角落挂着红灯笼,各处大门小门两边贴上了春联,春联是颜父亲自书写的,就连村里好些人家的春联都是拜托颜父写的,此等微末小事,颜父自然干得出色。 林瀚和陈大柱已经在大门外的树枝上,挂上了长长的鞭炮,就等着开饭之前点燃。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些瓜果,就等着菜肴上桌。 四个小孩正在里面剪剪纸,各种小人书摆了一地,各种奇怪的剪纸也摆了一地。 眼看着要开饭了,颜父让孩子们把东西收起来,四个孩子倒是听话,把地上的剪刀和还未剪的剪纸收了起来,各个手里拿了一叠红纸。 千琴把自己的剪纸摆在桌子上,炫耀极了,“大夫叔叔,你看得出来这个是什么动物吗?” 这一个洞那一个洞的剪纸,阳神医端详了半天,故做苦恼道:“大夫叔叔没看出来,小琴儿可以告诉叔叔,这是什么东西吗?” 千琴咯咯笑了起来,“叔叔真笨,这是小猪。” 书雪默默地铺开自己的剪纸,足有十来个,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阳神医,“师父,我的认得出来吗?” …… 颜卉端着碗筷进来时,屋子里热热闹闹,大人们夸张的惊讶都是在故意逗弄小孩子。 “好了,把东西收起来,吃晚饭了。”颜卉挑了挑眉,打断大家的热情。 这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村口到村尾,一声接着一声,仿佛约好了似的,你放完了我再放,让整个绿柳村的鞭炮声音持续的时间更长。 待桌子上的饭菜都上了桌,林瀚点燃了门口的鞭炮,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在大门口响了起来。 四个孩子的耳朵都被大人捂住了,但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大人们纷纷都露出轻松的神色,颜父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过年了,过去这一年,好事坏事统统都过去了。” 颜卉扫视了一遍所有人,各个眉头松开,唇角含笑,她眨了眨眼,虽说这里边一大半人都是才认识不久,但是能够凑到一起过年,也算是难得的缘分。 颜母笑呵呵地说道:“开饭了,大家都举筷子夹菜,别客气。”说着她带头夹了一筷子菜入颜父的碗里,然后再给旁边的小孙女添了菜,众人都举筷了。 除夕的晚饭自然是丰盛的,前所未有的美味,阳神医也不管养生之道了,直接吃的肚子溜圆,这才罢休。 晚饭过后,千琴和书雪闹着大人要给压岁钱,颜父和颜母自然是准备好了的,每个孩子有份,几个年轻的大人都有,除了葛老头,他年纪比颜父颜母还大,哪用得着颜父颜母发压岁钱? 第三十五章 除夕之夜 戌时过后,天上又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很快就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孩子们也不怕冷,拿着大人给的小鞭炮,齐齐在院子里放鞭炮玩,再冷的天气,掩不掉脸上灿烂的笑容。 戌时过了一半,紀周带着侄子告别,林瀚提着灯笼送他们到纪家门口,看到屋内亮起了灯,这才返回来。 颜父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去休息。 千琴和书雪汲汲塔塔跟着阳神医进了他的房间,很快屋内就响起了阳神医教导孩子们认识药材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清润,尤其是在他喜欢的医术上面,那是富有丰富的感情的。 颜卉在房间里做女红,直到两个女儿回到房间要睡觉才出来,这时已经亥时了,是他们平日里睡觉的时间。 睡前时间一刻钟左右,看着她们眯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她才关了门,步履轻巧地出来了。 因为心情好,又是在自己家,她也没有注意到前方一个人影矗立在那里,顿时吓了一跳,“阳神医?你干什么?” 阳神医耍宝似的一笑,“吓到你了?不过你都能发现后山的狼群,没道理不知道我在这里呀?” 颜卉磨牙,半响才道:“阳神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已经很晚了,该就寝了。”说着颜卉就侧开身子走了。 “喂,颜姑娘,你别这样啊,我有个事儿和你商量。”阳神医紧随其后五步远的距离跟着。 颜卉听罢果然停了步伐,回头无奈道:“阳神医,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白天说么?这样天寒地冻的晚上,你不是风寒还没好吗?” “这有什么?今天三服药下去,已经好了。我发现你家风水很好,很适合养生,我有个朋友,他病得很严重,开年后,我让他来这里养病可好?”阳神医渴望的眼神望着颜卉,他总觉得颜家唯有颜卉是有点什么。 颜卉皱眉,不经过思考,她都知道阳神医说的是何人,她不禁头疼。 “呵呵,阳神医说笑了,绿柳村山清水秀,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说完不管阳神医在后面怎么呼喊,她都不理。 阳神医噙着笑,就差吹着口哨回了房间。 颜卉和阳神医在走廊上说的话,自然被颜父和颜母听到了,颜母不禁双眼明亮,激动地推着颜父,“老爷,你说阳神医如何?他这么大名气,人品没得说。” 颜父微微一震,然后叹息道:“阳神医刚过而立,也就大卉卉十岁左右,其实年龄也不算大。但是人家阳神医名满天下,看得上我们卉卉么?卉卉还带着两个孩子……” 颜母眼里的光彩顿时消散了,“是啊。不过不是听说阳神医是那种不拘一格的人吗?他应该不会在意世人的眼光吧?”最后的话说得很犹豫。 老两口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含着一丝愁绪入睡了。 颜卉不知道父母在议论她和阳神医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她回到房间里,窝在床上,仔细思量了半天,挠了挠头,很是郁闷。最后她想着,其实就算璟王搬来她家隔壁,也阻碍不到她什么,最多她偷偷用葫芦液滴让璟王早日痊愈,想必痊愈了的璟王不会留在绿柳村;而且璟王是荣安公主的堂兄,他们亲如亲兄妹,让璟王摆脱英年早逝的命运,以后公主面对那些豺狼时,也有人帮衬,这样岂不皆大欢喜? 这样想来,颜卉的念头一下子就通达了起来,能够帮助公主,真的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 璟王府 本来除夕之夜,皇宫有宫宴和家宴,奈何璟王的身体不适合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出门,所以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参加过除夕宫宴了。 亥时过后,已经睡了一觉的璟王醒了过来,长安听到屋内床上的动静,立即掀开帘子进屋点灯。 “王爷,可是需要什么?”他把蜡烛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床纱后的人影若隐若现。 “倒杯水。”璟王的声音有点嘶哑,隐隐听见外面的风声,问:“外面又下雪了吗?” 长安从角落里的火炉上提过来水壶,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然后掀起床帘,“嗯,一更时突然下起了大雪,这会已经小了。” 璟王接过茶杯,抿了抿唇,然后才慢慢地喝了整杯水,“宫宴应该结束了吧?荣安应该被留在宫里了吧?” 长安的情绪一直很高,自从昨日弟弟带回来阳神医的消息,他和石叔、长生就一直处于非常激动的状态,要不是阳神医说还不是最后确定,他们肯定告诉王爷了。 “嗯,公主现在又没有驸马,皇后娘娘怎么舍得公主一个人过除夕?” 璟王微微一笑:“是啊。”他想着若是荣安真的喜欢那个暗卫,他一定在他离开这个尘世之前,达成堂妹的愿望。不过他想,就是没有他帮忙,荣安也能做到,谁叫现在的荣安那是特别地讨人喜欢,据说她已经成为宗室所有的王妃或者世子妃交口称赞的人了。 “我怎么听着你的语气,你好像挺高兴?是有什么喜事?你们两兄弟找着媳妇了?”璟王难得的开玩笑。 长安神情顿时激动了起来,“王爷,没有的事。王爷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怕稳不住,他快速转移了话题。而且从酉时过后就睡,已经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肯定肚子饿了。 璟王轻笑,捻起了挡住视线的床帘,望着跳跃的烛火,说:“还真有点饿,那让大厨做碗鸡汤面。” 长安快速走出房门,很快就恢复下去,然后又折回来继续陪璟王说话。 哪知道璟王竟然没有放过之前的话题,依旧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碰到什么好事了?白天清醒时,我见你、长生、石管家神色都不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有关?” 长安是一个不善于对主子说谎的人,憋了半天,终于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王爷,昨天长生从阳神医那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只是阳神医说还没有确切的把握,所以这才没有告诉你。” 璟王挑了挑眉,难得有些微兴趣,“什么事?他有新的进展了?”对于阳神医说的关于他们的好消息,不外乎就是阳神医找到新的方法可以医治他的病了。 长安立即滔滔不绝地说了阳神医的原话,璟王有些失神,眨了眨眼恢复过来,淡淡地说道:“京城也住腻了,那就年后搬去绿柳村住吧。”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任何人都不会放过。他倒是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小命,他还有心愿未了,他一定要弄清楚那年那事的真相,只是一直以来因为他的身体缘故,没有放开手脚去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那次被暗算以至于现在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到底是谁做的,还有父母战死沙场,这中间有没有猫腻?明明父亲的书信上说胜利在望,最后何至于是最悲惨的结局。 长安连连点头:“王爷放心,这几天过去,石叔就去找绿柳村村长买颜家右边的地,属下会派人督促抓紧时间修建宅院,一个月内完工。” 璟王淡淡一笑:“嗯。” 石管家亲自端着一碗面条进来了,还冒着热气,“来来,王爷,趁热吃。” # 皇宫 荣安公主窝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还是在公主府自由,雍慎给她暖床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这在宫里只能缩手缩脚了。 回想这几个月的生活,荣安公主不禁笑了起来,她没有想到那些贵夫人这么容易就被攻略了,不过一些美容时尚的话题,就让大家对她改观了。 她还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夫人,那些人都是世人眼里的悍妇、妒妇、毒妇等等,她们才不在乎别人眼里她们的印象,理直气壮地霸占自己的丈夫,不给男人红杏出墙的机会,有外面的小妖精勾引自己的丈夫,那更是会发飙,甩鞭子甩得相当利落。 “哎,早知道今晚就该出宫,我该去看看堂哥的,他一个人过除夕,好像太过于冷清了。”荣安公主打定主意,第二日拜了祖先之后,就去璟王府探望堂哥。 “拜祖先?不是说这世上没有鬼神吗?那我怕什么?不过我都穿越了,没准鬼神也是存在的,希望楚家的列祖列宗千万千万不要找我麻烦,我也是无辜的。”嘀嘀咕咕着,她才好不容易睡着。 屋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他矗立在床前站了一会,半响才弯下腰掀开棉被的一角,躺了上去。 黑暗里荣安突然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抱住了来人的腰,“嘿嘿,暗卫先生,胆子挺大的,敢爬本公主的床?你说该怎么处罚你?” 雍慎愣了神,他倒是没有注意公主并未睡着,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双手抱住了胸膛上的人。 “暗卫先生,是不是没有了本公主,你也睡不着?嘿嘿,本公主就是睡不着啊,皇宫就是耳目众多,明天我们还是回公主府去吧。”荣安公主颇为不要脸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嗯。”雍慎简单应了下,他抱紧怀里的人,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他贪念这个女子阳光般的笑容,那是最让他感到温暖的地方。明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公主在一起,那是多么的异想天开,但是他还是一步步陷了下去。 “暗卫先生,你别想太多。本公主是嫁过一次的人,而且名声不好,这京中可没有合适的人敢娶,至于父皇,你放心,我会努力争取他的同意的。当然,你也要和我一起努力,征求未来岳父岳母的同意,本就是你应该做的。父皇他不同意,不外乎是觉得你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但是你可以改变呀,年后我就把你的身份转暗为明,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我还不知道,我得问问堂哥,他最厉害了。”黑暗中荣安公主的声音并不真切,但是并不妨碍雍慎听得清楚,他不禁抱紧了怀里的女子。 第三十六章 王府客人 从初一开始,天气就放晴了,地上的积雪开始一层一层的化开,小草从土堆里冒出来,已然添上了几许新芽。 春天的脚步似乎已经降临,这会正体现在万物上头。 初五这日,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璟王好不容易获得府里一众人同意,正穿着厚厚的长袍,在院子里晒太阳。虽说阳神医医术了得,但是璟王的脸色较昨年上年相比,那是差了许多,只是比下年难以起床的程度好很多。 “王爷,小厮来报说,陈王妃快到门口了。”长安禀报这话有点犹豫,他一直摸不准王爷对陈王妃的态度。 璟王轻松惬意的神色瞬间转换成微微皱眉,“去准备待客的茶水,就在前厅接待表姨母。” 陈王妃乃是璟王母亲的表姐,老璟王妃在世时,两人关系亲近,后来老璟王妃和老璟王去世之后,还多番照顾这个侄儿。 只是璟王不太喜欢这个表姨母,也说不上不喜欢的理由,就是感觉不喜欢。璟王现有的亲人,除了延熙帝是他亲伯父、宗室血缘关系近的叔伯之外,也就老璟王妃娘家承安侯府舅舅等一干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老璟王夫妇出事之后,承安候却和外甥的关系疏远了,平日里并不见这个正宗的舅舅来关心璟王,倒是其他亲戚都瞅着天气好、璟王身体承受得住的时候,来府里探望璟王这个病秧子。 不过一刻钟时间,石管家和长生迎进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因保养得宜,面上有光,看若三十多岁的妇人。 前厅一直都是璟王府的待客厅,作为主人,璟王自然坐在上首,他在陈王妃进来时,已经站了起来。 “表姨母,请恕楚丰未曾迎客,长安上茶。”他面上含笑,犹如春风拂面,礼仪规全,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陈王妃赶紧阻止,有些埋怨的意味:“丰儿,你这是作甚?和表姨客气?你本身体不好,姨母可不想走一遭就害得你病情加重,那可是姨母的罪过。” 俩姨侄说话相当客气,让石管家和长生浑身都不得劲,长安端着茶盘,一个侍女赶紧端茶轻轻地搁在陈王妃左手边的小桌子上。 “让表姨母担忧了,是楚丰的不是。” 陈王妃抿了口茶,感觉唇齿留香,心里叹气,这么好的茶,这么好的房子,只怕以后这个侄儿没有福气享受了,真是罪孽哦。 “丰儿身体若是能出门,还是回承安候府看看你舅舅,他与你娘亲兄妹感情甚笃,你娘亲的过世,他也很难过,你别介意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陈王妃瞄了一眼楚丰,只见侄子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世间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其动摇。 璟王依旧温煦,含笑道:“劳表姨母担心,楚丰省得。” 两人东家长西家短,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一道女声传来,“我堂兄在哪?” 陈王妃神色微微一变,立即起身,说道:“既然丰儿这来客人了,那表姨母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探望丰儿。” 璟王双手撑着扶椅,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长生在后立即扶着,“那行,表姨母慢走。石管家送表姨母。” 石管家立即恭敬引着陈王妃往出府的方向前去,在院子里碰到了荣安公主,两个女人互相打了招呼,话语里机锋无数。 屋内,长安已经给璟王换了一杯热水,他已喝了一半,荣安公主就进了屋。她提着裙子,后面两个侍女和侍卫跟随着,进来厅内,就只有穿着黑衣的暗卫雍慎。 “堂兄,陈王婶来探望你?虽然我和她不太对付,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以后我会稍稍给她留点情面。”荣安公主直接坐在璟王的左下首位置,笑嘻嘻地说道:“长安,你愣着干什么?给本公主上茶呀,好茶哦。”堂兄可是深藏不露,茶叶自然是最好的咯。 长安恭敬地点点头:“公主稍等。”说着就转身去了旁边的茶房。 璟王兀自喝着水,然后微笑着摇头:“她只是表姨母而已,没有我俩关系亲,你不用特意让她。” 荣安公主闻言,顿时笑开了花,“堂兄,你说的哦,堂妹可是会认真的哦。” 璟王含笑点头:“嗯,堂兄说的。堂兄知道你不是无理取闹的女孩,若是真惹你生气了,那必然是那些人做了惹你生气的事情,自然不必留情。” 荣安公主立即嘟着嘴,颇为有点撒娇,“堂兄,你就吃定我了?”她瞄着外头太阳当空照的样子,兴致勃勃说道:“堂兄可以在院子里走走吗?堂妹陪你晒太阳?” 璟王府的景色自然是极好,院子里积雪早已化开,花园里花草树木都冒出了一丝丝新芽,春天的气息表露无疑,两兄妹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大多都是荣安公主配合着璟王的速度,晒着春日的阳光,心情真是明朗不少。 离着璟王府一街之隔,一辆马车缓缓地前行,车夫尽责地驾驭着马车,马车内坐着两人,一个嬷嬷,一个贵夫人。 贵夫人就是陈王妃,嬷嬷就是她的陪嫁丫鬟。 陈王妃自从出了璟王府、进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是这幅木然、隐忍的表情。 “王妃,事情已过那么多年,您就别想了。璟王的身子,御医已经下了最后的判决,不过两三年……” 陈王妃眨了眨眼,嘴角牵扯出一沫勉强的笑意,“嗯,本王妃知道。从踏出那一步开始,本王妃就从未后悔过。不过丰儿他,倒是真的可怜……”说这话的表情又变得极为诡异,有种隐晦的满足之意。 璟王府内,荣安公主已经咨询了璟王的意见,如何把她的小情人转正。 璟王闻言,脚步顿时顿住了,以着评估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冷峻的男人,“荣安,你是确定了吗?这辈子就他了?别是因为前一段姻缘而赌气?” 荣安瞪大一双眼,不敢置信,“堂兄,你说的这什么话?我很确定、肯定、一定。还有以后不许提前一次的事情,那和本公主没关系,以后都和本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璟王微微一笑,“那可说不定。据我了解,宋智可是又攀上了一个富商之女。宋智有几分急才,又肯钻营,以后同在京城,流言蜚语定然少不了。” 荣安公主皱眉,整个脸和鼻子都皱到一起了,她转身猛地依偎在雍慎的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璟王看着堂妹这瞬间的变化,顿时无言以对。他倒是期待雍慎的回答。 突然倾倒过来的身体,雍慎稳住身体接住了荣安公主,又听到荣安公主这话,皱了皱眉头,斩钉截铁地回道:“不会。” 荣安公主立即沾沾自喜,冲着璟王得意地说道:“堂兄,你看,雍慎可不会骗我,你也做个见证。” “好,那就先去军队锻炼一番,手下传来的消息,边塞应该不稳了。”璟王失笑,垂下眼帘,掩饰住那丝黯淡,他怕没那个福分一直看着堂妹幸福下去。 “若想立功,战场是最好的机会。皇伯父得到如此骁勇善战的女婿,他老人家应该会龙颜大悦,对你们俩的事情就不会阻拦了。” 荣安公主先是一惊,最后是一骇,“堂兄,你没事吧?”对于边塞的问题,那是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古代生产力低下,草原的鞑靼族一直骚扰边塞,平日里小打小闹,但是每隔十多年,都会发生凶猛的战争。上次大型的战争,就是老璟王出战那一次。 雍慎则是快速思考入军队的好处,以及他应该如何做,很快他就坚定了眼神。 璟王又是一笑,“荣安不用担心,堂兄无事。”荆棘商会生意遍布天下,他为了查找十多年前父母死亡的真相,商会生意已经深入鞑靼族了。只是可惜,上一次的鞑靼王已经在那次战争中死亡,新接任的鞑靼王是一个残忍暴虐又自大的人,所以他能忍十多年,已经是奇迹了,只怕战争将会很快被挑起。但是同时,鞑靼族没有一丝有用的消息,只是知道鞑靼王接到一封信就提前出发了,提前在洛河谷和大楚的大军相遇,从而提前了战争,导致齐将军救援来迟。 第三十七章 开年大事 转眼元宵就过去了,春天的气息越加浓郁了,各村各户都已经开始准备春耕之事了。颜卉在宋刚那定的一百个花盆已经做好,全都被搬回颜家后院了。 颜卉要开始准备种花一事了,后院的土地和空地已经被整理出来了,她站在后院的空地上,望着被整理出来的小方块地,满意地点点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明日就去溪口镇花木坊买些种子。 颜父已经顺利进入溪口镇唯一的官方书院教书,虽说只是教导初级班级,但是颜父那是瞬间就精神抖擞了,经过几日的专研,写下来厚厚的一本教案。 而唯一让颜卉纠结的就是颜家右边最靠近岐山入口的地方,被人买了下来,这会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宅院,看那地基,宅院还不小,初开始打地基那天,在村里引起了格外的轰动。村长那是笑得牙不见底,他是知道宅子的主人是谁的,但是他并未告诉村里人,只说是一个大官员看中了绿柳村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所以在这里修建一座宅院,方便家中的病人来养病。 邻居还在修建,所以非常吵闹,颜家都不得安生。 她从后院出来时,发现两个女儿并未在家乖乖做功课,显然跑出去玩了,等她提着气打算出去找人时,就听到阳神医屋子里传来一大一小的说话声。 颜卉仔细听了听,阳神医正在教导书雪一些普通药材的药性和作用,这还未正式成为师徒的二人倒是相得益彰。如此吵闹的环境下,两人还静得下心来学习,这倒是值得表扬! 颜卉在门口望了望,看到母亲和大女儿正在和一个男子说话,颜母笑不可支,千琴手舞足蹈的,两人都非常高兴。 吃晚饭时,颜母提及隔壁那些壮硕、教养又好的男人们,那是一口一个赞扬,一口一个可惜。 颜卉听而不闻,倒是阳神医颇为真诚地说道:“婶子,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们一声。就是隔壁正在修建的宅院是我朋友的,他是个病秧子,身体一直不见好,最近有加重的情况。我在婶子这里打扰了这么久,觉得绿柳村真是一个好地方,非常适合病人养病,所以我建议我朋友住到绿柳村来,以后可能麻烦到颜叔和颜婶,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饭桌上的众人,全都一愣,唯有颜卉继续给女儿们夹菜,把鱼刺从鱼肉里踢出来,然后赶紧喂书雪一口,“快吃,凉了。” 颜父最先反应过来,矜持地笑着说:“没事没事,成为邻居好啊,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嘛,大家互相帮助互相帮助。”他瞄了一眼女儿,发现女儿一点都没有惊讶的表情,他暗想女儿应该早已经知道了吧? 颜母则是一脸欣喜,笑呵呵地说道:“阳大夫别说客气话,邻居就应该互相帮助。有你这个大夫在,以后绿柳村村民可占便宜了,阳大夫可是神医……”颜母自然高兴了,她还在考虑女儿和阳神医在一起的可能性,这阳神医留的时间越长,这机会不就越大吗? 颜卉瞄了一眼母亲,总觉得母亲的态度奇怪极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从新年开始,她就觉得母亲对阳神医似乎过于亲近,殷勤过头了。 颜父咳嗽了一声,颜母这才讪讪然住了嘴,她貌似说太多了。 桌子上其他人全都诡异的沉默了,阳神医可能感觉不到颜母的意图,但是林瀚和陈大柱、葛老头那可是看得分明。 千琴和书雪好奇地望着这些奇怪的大人,好奇的千琴问道:“大夫叔叔,你的朋友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也和你一样长得很好看么?我见过最好看的叔叔,就大夫叔叔你和紀叔叔。” 书雪嘟嘴,眨巴着眼,倒是没有反驳,上次那个金殿中,姐姐应该没有看到那个好看的叔叔。 阳神医一愣,随即爽朗的笑了,“叔叔的朋友自然是男孩,至于长得好看不好看嘛,那得千琴自己去分辨,反正大夫叔叔觉得他没有大夫叔叔长得好看。” 这话一出,颜卉都愣了愣,这还有人自恋到如此地步?当她没看见璟王长什么样吗? “千琴,你是淑女,以后不可以口没遮拦,今天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否则娘亲会罚你背书!”颜卉对阳神医无可奈何,只能规范自己女儿的教育了。 千琴立即捂嘴,赶紧用勺子舀了一口饭堵住了小嘴,只是表情很是不乐。 阳神医动了动嘴角,发现他没有立场干涉一个母亲教育孩子,只能对千琴投以一个抱歉的笑容了。 晚上夜明星稀,微风吹过,一丝寒意袭来。 颜卉看着女儿们睡着了,这才回转自己房间,当看到走廊里穿着单薄长衫的阳神医时,颜卉满眼无奈。 “阳神医,更深露重,早点休息。”说着就侧身向自己房间快步走去。 阳神医立即跟上去,无形间声音就大了几分,“颜姑娘,很抱歉。明知道你不同意,还是让我朋友来这里居住了。” 阳神医以为夜深了,就不会有人看见,但是这更加让人揣测呀,万籁俱静之下,一点动静都会让人警醒,此刻颜父和颜母又在支着耳朵偷听外面走廊的说话声了。 颜卉做出一个止步的手势,无奈说道:“阳神医,我知道你说的朋友是璟王爷,他是荣安公主的堂兄,璟王爷若是能在绿柳村养好病,荣安公主会很高兴,那么我也很高兴。所以,我没有不同意。” 阳神医眨眨眼,一个大男人还做眨眼的动作,倒是显得非常可爱,只是这里没有人欣赏。 颜卉回到屋里就没再管阳神医了,在同一个屋檐相处了一个多月,她倒是看清了几分阳神医的性子,那是个一根筋的脑袋,整日里只想着他的医术,对其他事情只要不妨碍到他,他才懒得计较。 玉石葫芦又脱离了手心出现在颜卉眼前,变大的玉石葫芦晶莹玉透,颜卉觉得比她初次看到它时,它又剔透了几分。它飘在颜卉面前,碰了碰她的脸颊,好似在撒娇一般。 颜卉抿唇无声地笑了起来,抚摸着玉石葫芦的表面,小声说道:“葫芦,你好呀。”然后细细碎碎地说了她每日做的事,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她很满足。 最后颜卉睡着了,玉石葫芦才回到颜卉手心,水印迹灼热了几分又归于平静。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章 翌日,天气晴好,颜卉吃过早饭,就去溪口镇走了一趟,带回了不少的花种,还买了人家花木坊半死不活的盆栽。 溪口镇的花木坊生意一向不好不坏,因为附近高门贵府的庄子居多,连带着附近的村民有了富余,都或多或少会买上几盆既便宜又不常见的花卉摆在闺阁女儿的房间。可是真正喜爱花木的人,都涌去京城了,哪里会停留在乡村?所以溪口镇只有这一家做花木生意的,没有人竞争,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只是生意这样不好不坏,却不见老板关门,颜卉想了想,换着她的话,早就已经关了这家店,赔本的生意谁会做? 当然,颜卉只是来买东西的,买了花种之后,在店里逛了一圈,看到有五盆枯黄叶子的花草,她认出了其中三小盆是兰花,这个时节春兰已经开花,但是这三盆却不见花朵,刚刚寒冬过去,明明春天叶子就该嫩绿了,它的叶子却开始一片片枯黄。另外两盆,中盆大小的是牡丹,盆子较大的是昙花。 颜卉诧异地说道:“小二,这些都是坏了的花吗?兰花、牡丹、昙花。” 店小二笑盈盈地说道:“颜娘子好眼力,我们掌柜本就是爱花之人,也尽力挽救它们了,奈何能力有限救不了这五盆花。尤其是兰花,本就娇贵,稍不注意就养死了,还坏了三盆,我们掌柜可心疼了。”店小二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他内心很无奈,为了这几盆花草,掌柜已经茶饭不思快半个月了,这本就不是外卖的,掌柜打算养好了,孝敬上面主子的,昨儿掌柜终于死心了,他救不活它们,也就把这五盆丢到店里,自个去郁闷了。 “同是惜花之人,我理解掌柜的疼爱之心。”颜卉垂眸思量,这五盆花都是难得的品种,不知道葫芦液滴可以救活它们不? 颜卉想了想,也花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尽力一试,成了自然好,不成也就那样了,最后她花了一两银子买下了这五盆快死的花草。 自从颜父去书院教书之后,千琴和书雪白日就自学,按照颜父晚上回来布置的课业自学,当然葛老头可就高兴了,反正千琴和书雪、小丫学习时,他就充当临时的先生。颜卉到家时,恰好三个丫头正在课余休息。 颜卉正在给五盆花草浇水,水壶里滴了一滴葫芦液滴,今次是初开始,她便奢侈的用了一滴,从明天开始,便不会如此做了。 “娘,这些花生病了吗?”千琴小心地碰了碰花盆里细长的兰花草,几乎没有完全好的叶子,都是整片或者半片枯黄的。 “娘,这可是兰草?”书雪拿不定,她只是在师父给的医书上见过,……其性平,味辛、甘、无毒,有养阴润肺,利水渗湿……她背医书背得可顺溜了。 颜卉不禁惊讶,手上不耽搁浇花的动作,侧头问道:“雪儿认的?” 书雪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医书上写的呀,还有图画。师父说兰花不单可以入药,还是世人争相追捧的观赏性植物,尤其是变异的莲瓣兰最为名贵。”作为一名大夫,说法就是和风流雅士不同,在雅士心里,兰花的第一印象肯定就是观赏性,其后才是能否入药的问题。 颜卉不吝表扬,“雪儿真聪明。这三盆都是兰花,另外两盆是牡丹和昙花。” 千琴嘟着嘴,妹妹和娘亲说上话了,但是她插不上嘴。她不禁皱着眉,作为姐姐,她不应该比妹妹懂得少,但是妹妹跟着大夫叔叔学医……呜呜呜,以后她赶不上妹妹,肿么办? 颜卉没有注意到大女儿的小情绪,水壶里的半壶水,她一滴不剩,全都浇在了五盆花的根部,花盆里的泥土很快就浸润了。 死马当活马医,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她只认得出三盆兰草当中,三盆都是素瓣兰,两种是素心兰和雪兰,都出自春兰,若不是生病了,这会这两种兰花早已应该开花,至于另外一盆,她只认出来依然是素瓣兰,但是具体为哪种,她还拿不准。 “下午,琴儿、雪儿和娘亲一起种花。”安置好了五盆快死的花朵,颜卉愉快地宣布了下午的事情。 书雪咧嘴点了点头:“好。”她说完才发现刚才姐姐竟然没有抢话,不禁转头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千琴咬着唇,闷闷地说道:“没事啦。” 颜卉把水壶搁在屋檐下,一左一右牵着女儿们的手,边往外走边说道:“千琴闹什么别扭?下午不想和娘亲一起干活?之前你可是说了要自己培养漂亮的花送给公主哦,既然如此,那就从现在开始亲自养花,耽搁不了你们学习的时间。” 颜母从大门外进来,一上午她就在绿柳村晃悠,认识了不少闲话家常的婆婆奶奶们。本来她在张家和张大娘聊天,好好地,张大娘的两个孙女又闹了起来,颜母就只能从张家告别,然后在村里转了一圈。张大娘的两个孙女果然被她以‘断绝母子关系’威胁着留了下来,这段时间倒是稍微磨了磨孙女的性子,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得慢慢地来。 “外婆,娘亲买漂亮的花回来了。”千琴和书雪看见外婆回来了,蹦蹦跳跳上前,拉扯着外婆的人一起去后院看花。 “哪里有花?分明还没有开花,这植物都要死了。”颜母笑呵呵道,“你们娘亲买回来作甚?这什么花呀?”颜母分外好奇地问道。 千琴嘴快:“兰花呀,娘亲说的。还有牡丹和昙花。”说完又嘟着嘴邹紧脸蛋,兰花牡丹昙花具体是什么花QAQ?她不知道呀,待会问问葛爷爷,葛爷爷好像懂得比外公多O(∩_∩)O。 书雪慢条斯理背了一通她在医书上看到的有关兰花的介绍,以及师父介绍的有关兰花的欣赏价值,颜母听得糊涂,只得连连点头:“千琴、书雪真棒,懂得真多,比外婆厉害多了。” 厨房门口颜卉听到祖孙三人的话不禁笑了,只怕母亲根本没听懂书雪口里的意思,难为她还要装着赞扬孙女。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章 午后阳光正好,颜卉让林瀚、陈大柱、陈嫂三人去打理颜家的土地,也就是之前买房时,顺带着一起分到的土地,总不能空着,怪浪费土地的。 两个女儿蹦蹦跳跳跟在颜卉身边,一起在后院的小方块土地上劳作,本来颜母也是一起的,只是颜母年纪大了,不过干了一刻钟左右,弯腰就弯得腰酸不已,颜卉哪敢让母亲再劳累?晚上不得浑身酸痛。 工具就是小锄头,母女三人干得起劲,阳光照耀下,浑身暖洋洋,脸上笑容也像这阳光一样灿烂。 吃午饭时,颜卉就已经注意到大女儿的闷闷不乐,这会见她恢复了快乐,她就在想晚上要不要再问她?作为一个母亲,当然要时刻关心女儿的情绪问题,她好及时的引导。 颜母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捶着老腰,叹气道:“还是张嫂子能干,我们同样的年纪,她在地里干一天活都没事,我不过干了一会,就累得不行了。” 颜卉手里的动作不停,她埋头,回道:“娘,你别和张大娘相比,以前你没有干过农活,又上了年纪,自然赶不上张大娘他们常年劳作身体来的结实。你慢慢地活动,等身体适应了强度,自然就没有那么脆弱了。” 颜卉才说完话,千琴和书雪就嘟着嘴,一同丢下了小锄头。 “娘,我好累哦,手上都破了。”千琴摊着小手,一双手通红,尤其是手掌的位置,还磨了好几个水泡。 书雪皱着眉,揉了揉手,也趁机戳了戳手掌上的水泡,一脸疑惑,“娘,这是什么?长泡泡了,不太痛,就是好奇怪哦。” 颜卉立即丢下手里的花锄,跨越两步,检查了两个女儿的手,说:“没大碍,你们的手太娇嫩了,回去找大夫叔叔,让他帮你们把水泡挑破,然后上点药。你们可别自己动手,很痛,可能会导致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大夫叔叔也保不住你们的手了。” 本来好奇手掌上的大水泡,挺好玩的,但是一听母亲这话,千琴和书雪顿时就惊骇住了,诺诺点头。没有了手,她们能干什么?好恐怖! “去吧,找大夫叔叔去。”有一个神医在自己家,不用白不用。 颜母见两个淑女抬着手出来,又看到手心上的水泡,顿时心疼了,“哎哟,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让你们娘亲胡来,她以前都没干过这些事情,虽然比不上千金小姐,但是也是我和你外公娇养出来的,到你们了,你们娘就狠心让你们下地,下次外婆不会答应了。”絮絮叨叨很远都还听得见。 颜卉不禁一笑,这些不过是小事,哪里不能做了?现在从小开始培养她们做些能做的事情,慢慢地,就会习以为常,人生谁也保不准风平浪静,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 璟王府 从开春之后,璟王的身体不像年前那么虚弱了,适当的运动还是不碍的。 午饭时,璟王就在问长生,绿柳村的宅院修建得如何了?何时完工? 长生兴高采烈道:“王爷,不出所料,半个月后必定完成。不过屋子里还要经过一番修饰,说不得二十天之后才能入住。” 璟王温煦笑道:“那好。趁着今日阳光好,我也有精力,进宫去探望探望皇伯父和皇伯母。我的身体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越来越坏了,趁着还能走动,去宫里看看。” 阳光正好,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在宫门口,璟王还未下车,就听到外面长生在小声地说道:“王爷,是荣安公主。” “荣安?她是进宫还是出宫?若是进宫那就一起吧。”正好和荣安说说雍慎的事情,上次商量好之后,雍慎也就去了西郊军营,武功雍慎有,但是雍慎不熟悉军营那一套,所以他去就是学习的。 “属下参见荣安公主,王爷有请公主入内。”不是谁都有特权,可以让马车在皇宫内行驶,就算是荣安公主也不行,当然荣安公主可以在内宫门口乘坐轿子。 荣安公主欣喜道:“是长生啊,你别多礼,以后意思意思就行了。嘿嘿,今儿就占堂兄的光了。”说着荣安公主就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钻入马车内,“堂兄,你进宫探望父皇吗?” 车帘放下,长生驾驶着马车缓缓进入宫廷,侍卫们就跟没看见一样。 “荣安,雍慎在军队里适应得很好,两个月之后,我会让人安排他在一些小的场合历练,半年到一年左右,战争将会开始,你确定要让他走这一条艰险之路?其实你作为嫡公主,伯父历来对你疼爱有加,雍慎虽说出身不太好,但是转变为一个明面上光明正大的身份也未尝不可,伯父也不会不同意。”璟王的声音很小,就连外面的长生都未必听得见。 荣安歪头想了想,笑道:“堂兄,我其实也想他就这样在身边,多安全。可是你也是个男人,当明白男人的心思,虽说他不会介意,但是心里未尝没有祈望。而且他会介意自己一无是处,这样不对等,爱情是对等的,他想和我站在同一个线上,我自然要给他机会。你放心吧,堂兄,我相信他。再说,就算最后事实证明我看错了他,那也没事,拿得起放得下。” 璟王深深在心里叹口气,就从这番话,他就能推出,若是那些堂兄弟们有荣安这等心胸,才是大楚之福,“可惜,荣安,你若是男子就好了,这样皇伯父后继有人了。” 荣安顿时打了一颤:“咦,我好好的女儿不当要当男人?我才不当人妖。”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璟王,看似无意说道:“这世界这么大,所有人都在这一方天地挣扎,难免成为井底之蛙。其实真该让大家多出去转转,不单我们大楚,其他地方也一样。走过的地方多了,心胸自然开阔了。”可惜就算她父皇,思想也已经固定,不知道他们这下一代还有教导的余地不? 璟王唇角勾起一沫笑:“荣安说得对。”他眨了眨眼,那双温和的眸子望着荣安,荣安顿时红了脸,总觉得堂兄看破一切的感觉,好羞钝。 说话间马车就停了,御乾宫门口,一个小太监巴巴地上前来,璟王爷的马车,他还是认的,结果来到马车去,荣安公主从里面跳了下来。 “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给王爷请安,王爷金安。” 荣安公主大手一挥,笑着说道:“小路子呀,今儿又是你执勤呀。父皇这会是忙呢还是啥的?” 长生扶着璟王从马车内下来,小路子恭恭敬敬,声音带着几分恭维:“启禀公主,圣上这会正接见陈王和留王两位王爷。” 小路子话刚落,就见从殿内走出两个人,两个身穿亲王袍服的男子走了出来,面容和善的是陈王,面容冷酷的是留王。 荣安公主见谁都三分笑,“陈王叔、留王叔,你们也在啊,你们是要走了吗?侄女这一来,你们就走了,不多呆一会?” 陈王笑呵呵地说道:“荣安啊,御乾宫是能久待的地方?小丫头说话就是好玩。”看见旁边的璟王,他颔首道:“子安也在啊,身体好些了吗?” 璟王笑得温煦,“见过陈王叔和留王叔,子安身体已经好转,多谢挂念。” 陈王笑呵呵,眼神闪了闪,说:“那就好,那就好。王叔也不耽搁你们去见圣上,有空来王叔府上喝茶。” 留王的做派就是高贵冷艳了,只是颔首,并未开口说话。两个王爷一起走了,只是无意间两人之间的间距很远,两人也并不说话。 荣安摸不着头脑:“留王叔还是这样高贵冷艳,每次看见他,他都不说话,起初我还以为我得罪他了呢。还有啊,堂兄,你是以前得罪过两位王叔吧?那怎么他们都不想太理睬你?留王是直接都不和你说话,陈王好歹和你还有一层关系,怎么也算是你的表姨夫吧?” 璟王笑了笑:“久了不亲近,再好的关系也会淡。走吧,我们去见皇伯父。” 长生听了之后,皱了皱眉,他家王爷在宗室的关系其实还好,但是留王和陈王就怪了,和王爷的舅舅承安候一样,那次事故之后,从来不关心王爷,奇了怪了。 小路子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宗室王爷之间的关系,他一个深宫小太监怎么捉摸得透? 璟王和荣安从殿内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两人这次是去后宫见皇后娘娘。 “堂兄,刚才你和父皇说要去外地养病,阳神医找到的休养生息的好地方?阳神医真的有办法治好你了?”荣安出了殿就急切问道。 璟王行走得很慢,索性凤来宫离着御乾宫并不太远,否则璟王不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哪有那么立竿见影。不过阳诺想出了一个方法,我呢,死马当活马医,怎么也得试试,否则怎么知道最后行不行?你别担心,堂兄现阶段不会出事的。” 荣安的情绪顿时低落了起来,不论是以前荣安的记忆还是她来之后,璟王对她都是很好,她很怕这个堂兄真的去了。 “别担心,小丫头。你要做快乐的自己,你是皇伯父最尊贵的嫡公主,任何皇子公主都越不过你去,你也无须害怕。”若是他过不了三年后的坎,他也定会给堂妹安排得妥妥当当,不会让她过得不舒心。只是世间哪得两全其美之法,世上多的是豺狼虎豹。 第四十零章 第四十章 千琴和书雪在外婆的絮叨之下,敲响了阳神医的房间门,“请进。”有丝懒惰带点沙哑的声音响起来,颜母推开房门,把两个孙女推进屋,颜母也跟了进去。 阳神医本来懒洋洋地坐在床边,双脚还搁在小榻上,看见两个女娃端着手、表情有些委屈进来了,瞬间就把脚拿了下来,正襟危坐而问道:“怎么了?” 千琴瘪嘴带了丝哭腔:“大夫叔叔,我不要没有手啦。” 书雪相对来说比较沉稳,皱皱鼻子,伸出手到阳神医面前,“师父,手上长泡泡了,娘亲说要挑破上药,否则手会烂掉。” 阳神医自然是看到了,还以为多大点事儿,不禁笑了,“你们娘吓唬你。等会叔叔给你们挑破上药就好了。”不过作为一个大夫,以后必然要与药材打交道,看来作为大夫的徒弟,现在可以开始培养了,他所有所思瞄了一眼书雪。 颜母乐呵道:“她们还小呢,也就她们娘胡来。阳大夫,麻烦你了。”一个神医挑水泡,还真是大材小用。 阳神医应了声,然后从对面的高榻上拿出医药箱,拿出银针和一瓶药,示意书雪说道:“书雪来,水泡不过是小问题,这次师父指点你,你自己给你和姐姐挑破水泡,然后上药。” 书雪眼睛一亮,心里有些小激动,师父这就教她实际操作了吗? 颜母听了一会,听不懂阳神医教导给孙女的医学术语,她见大孙女望着那一个教一个学正认真的师徒两时茫然的表情,顿时心里一惊,坏了,两姐妹一同出生,一同长大,现在妹妹去学了别的知识,她却什么都不懂,心里会有落差的,待会给卉卉说说。 等到千琴的手上上了药,颜母就带着大孙女出来了,留下那俩师徒进入亢奋阶段,阳神医教导书雪一些小的病症问题确实相当认真,书雪也认真在学,所以两人还真不注意到颜母和千琴退出了房间。 颜卉在后院忙活了一个时辰,所有的方块土地都撒上了种子,她又仔细观察了买回来的五盆盆花,下午阳光正好,在西斜的太阳照射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五盆花的状态好了一丝呢? 从后院走出来,就看到颜母和千琴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晒着温暖的太阳,只是千琴有些闷闷不乐。她皱了皱眉头,来到厨房外面洗衣台上,边洗着手上的泥土,边问道:“我还以为琴儿出去玩了呢,娘亲可没有拘着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小丫捧着一本小人书在大厅的葛老头面前的门槛上坐着,翻着书页,瞄了瞄院子里的人。若是千琴出去玩,小丫是定然会跟着一起的,美其名曰照顾妹妹。 颜母嗔怪地瞄了一眼颜卉,又拍了拍千琴的背,“小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颜卉挑了挑眉,想了想,找个时间好好和大女儿谈一谈,别不当小女孩的情绪是一回事,这个阶段正好是顶顶重要的。 此时外面夕阳斜照,紀涵一头从门口冒了出来。 “颜姑姑,颜奶奶,葛爷爷好。”他没想到这么多人,一下子刹住脚,脸色微微有些红。紀涵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颜家,自从紀周好得差不多了,他就在跟着紀周在家学习,紀周亲自教导他,每日只有课业结束了,紀周才会允许他出来玩。 小短身材一下子就蹦到千琴身边,“琴儿妹妹,小丫姐姐,我们出去顽儿。咦,雪儿妹妹呢?”他伸手抓着千琴的手,千琴呲牙:“唉唉,紀哥哥,放手啦,你碰到我的水泡了。” 紀涵立即放了手,然后摊开千琴的手,开始吹气呼呼。 小孩子们,有得玩很快就把之前的情绪放空了,三个人高高兴兴出了门,去村里找大强二强了。 晚上,就寝之前,颜卉把大女儿叫到自己卧室。 千琴绞着手,瞅着娘亲的表情,神色不安,颜卉叹了口气,大女儿比二女儿敏感,最容易多想。二女儿慢吞吞的,并不会太容易注意到别人的情绪,反而于她自己很好。 “琴儿和娘亲说说,你对妹妹能够学医,你却不能学,有什么看法?” 千琴脸色一下子慌张了起来,看娘亲那笑盈盈的眼眸,最后稳定了情绪,带着一丝哭腔委屈道:“妹妹其实比我聪明,她能够跟大夫叔叔学医,我却学不会。” 颜卉搂住大女儿,语调轻柔地说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比妹妹强?” 千琴犹豫了一下,闷声道:“嗯,以后别人会说我比不上妹妹……”她是这样觉得的,但是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颜卉蹲下来,与大女儿面对面,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琴儿,你为什么要和妹妹比呢?妹妹本就反应慢一些,她能学医,也是托了她的性子的原因,她做一件事就专心做那件事,从不会多想其他。妹妹有自己专心做的事情,你应该为妹妹高兴才是。” 千琴果然垮着脸垂着眸子一脸的沮丧,颜卉继续说道:“你性子比妹妹急一些,所以静不下心来。妹妹学医是因为妹妹喜欢,等你找到你喜欢的东西,你认真学,以后妹妹在那方面也肯定赶不上你,那难道妹妹还要嫉妒你吗?” “我喜欢的东西?”千琴很是疑惑的瞅着娘亲,她每日都是学习书本上的东西,哪里有非常喜欢的东西? 颜卉笑了笑,摸了摸大女儿的头,“现在你好好跟着外公和葛爷爷学习,过几年娘亲送你和妹妹去书院上学。还有一些陶冶情操的琴棋画方面,娘亲一知半解,不敢教导你们,等娘亲挣了钱就找人教你和妹妹学琴棋书画。” 颜卉琢磨,琴棋书画还真是几项烧钱的技艺,不过她有这个能力,就一定要让女儿们学习,不求成为才女,怎么也要会欣赏。 “以后让你练字,你可不能偷懒哦。琴棋书画,字可是占了其中一项哦。你看妹妹每次练字都非常认真,每天二十张大字可是一丝不苟完成的,你呢,不认真,字体没有妹妹进步快,这点就不能怪妹妹哦。” 千琴羞愧地低下了头,就因为坐不住,虽然每天的练字任务是完成了,但是态度不端正,从学习练字以来,那字体依旧如狗爬。 “娘,我知道了。我明天会认真练字的。” 颜卉满意地笑了笑,送了大女儿回房睡觉。在女儿房待了会,她才熄了灯关了房门出来。只是走了两步,她就听到女儿房里有响动。 “妹妹,姐姐有件严肃的事情要告诉你。”这是千琴的声音,帐子里还有簌簌的动静,应该是千琴从棉被里爬了起来。 “姐姐,你说。”片刻后,书雪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又是簌簌的动静,她应该也从棉被里爬了起来。 “妹妹,对不起,姐姐之前不该那么小气,娘亲说我不应该嫉妒你,有嫉妒心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千琴唠唠叨叨,书雪半响没有反应,千琴也不受影响,继续说道。 等千琴一口气说完了,书雪才有了回应,她也很认真,虽然因为还是小女娃,声音带着一丝软绵,“姐姐,我原谅你。以前我也羡慕你呀,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笨,什么都说不上话,好难过哦。嘻嘻,后来还不是就好了呀。” 两姐妹絮絮叨叨,说着彼此之间的秘密话,笑声不住地传出来。 颜卉驻足听了会,顿时脸上就溢开了笑容,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第四十一章 四十一章 翌日,天色极好,颜卉从房间出来时,先去看了买来了的五盆花,她的眼神很明亮,所以这次她不会看错,五盆花的叶子比昨天有生气多了,阳光照在上面,还能看出点点的晶亮。尤其是三盆兰草,本身叶子多,又细长,最能看出变化。昙花的叶子比较宽大,效果没有兰草明显。牡丹这会叶子还比较稀疏,不浓密,效果也没有兰草好。 颜母本来听见女儿房间的门开关的声音,却一直不见女儿出来,她纳闷地从走廊那边转了弯出来,就见到女儿蹲在五盆花草面前,脸上溢满了笑意,她凑上前一看,顿时惊讶了,“卉卉,一个晚上过去了,这五盆花草好转了不少。原来植物也和人一样,是会生病的,卉卉倒是一个好大夫。” 颜卉站起来,挽着母亲的手,笑道:“那是,女儿一定要当阳神医那种在植物界齐名的大夫。” 颜母拍着女儿的手,笑呵呵地说道:“你呀,娘还以为你说着玩的,既然能做,那就做好吧。听说极品的花草都挺值钱的,赶紧挣钱还上公主的欠钱为好。” 颜卉点头,两母女来到厨房,这时陈嫂已经做好早饭了。春天天色亮的早,陈嫂起床的时间愈发早了,在颜父出门之前就把早饭做好了,就等颜父、林瀚或者陈大柱吃过早饭再出门,这会锅里全都温着热饭热菜。 颜母就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这会已经辰时过了,我去叫琴儿和雪儿起床。”看见陈小丫正在院子里和葛老头学着犹如太极似的慢动作,说道:“太阳都快照房顶了,那两丫头昨晚嬉闹到很晚,今儿起迟了吧?” 颜卉和陈嫂把早饭摆好,颜母就领着两个孙女出现了,两个小丫头还频频打哈欠,看到大家都在等她们俩,不由得吐吐舌头,相互看了看,乐滋滋地笑了起来。 颜卉好笑地摇摇头,今生她并未要求女儿们的规矩,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着像官员家的千金小姐那样学众多规矩,等孩子大了,爱美了,自然就会知道约束自己的言行,她今生就是奉行以让女儿们快乐为基准。 不过两姐妹之间的隔阂消除,她挺欣慰的。不论前生还是今世,两姐妹的感情都非常好。前生尽管最后迫不得己嫁给同一个男人为妾,两姐妹也没有翻过脸,哪怕吃再多苦,从来都是同心相契,最后一同上吊自尽而亡。 早饭之后,千琴和书雪、小丫继续做昨晚颜父留下的功课,葛老头指导。颜卉在窗子边站了一会,发现今日学习期间,千琴的态度比以前端正多了,看来她是听进了她的话,这让颜卉非常满意。不过女儿信守诺言了,她也要努力,争取早日还上债务,送孩子们师从名师。 这样想着,颜卉又拿着工具,在大厅后面的小园子里开始除草和播种了,小园子面积并不大,颜卉一个上午就已经整理完毕,就连种子也都播种到土壤里了。随后她从厨房的水缸里提了一桶水,用水瓢舀水挨个浇到地里了。 未免家里人乱来,颜卉想趁着大家都在一起的时间,给大家宣布一条规矩,她种的花任何人都不要随便浇水,她亲自料理。因为前几天下了雨,土壤够湿润,第一次浇水颜卉并未浇得太多,一个坑不过半瓢水而已。 “卉卉,下次浇水,让林瀚和陈大柱帮你提水,你也没干过重活,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提得动?”颜母一直欲言又止,其实她早想说了,女儿以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重活,最多就是洗衣服烧饭而已。 颜卉直起身子,把水瓢扔到空桶里,拍了拍手上的水珠,笑道:“娘,没事。我提得动,以前没做过现在不就是在学嘛。林瀚他们这几天挺忙的,地里的农活够他们忙一段时间了。” 陈嫂起早摸黑,既要忙地里的农活,到点她又会自动回来煮饭。颜卉说过,午饭,她一个人就可以做出来,不过陈嫂没答应,说她本身就是农村出来的,农忙时节兼顾地里和家里,她能做下来。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颜卉也知道陈嫂和陈大柱,小丫一家三口到底是什么遭遇了。不过是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陈大柱实在挨不住父亲和后妈要让他休了没生儿子的陈嫂,再加上家里贫穷,就一家三口自卖自身,所卖的银两还了父母的生养之恩,从此以后陈大柱一家就与父母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不,等她提着空桶回了厨房,就见到陈嫂正在淘米下锅。 颜母叹口气,厨房里的事情,她沾不上手,就悠悠晃晃的出了家门,去村子里闲逛闲逛。每天张大娘家里,她是必须去的,她一去就见到张大娘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还连带着两个孙女一起做午饭。张大娘的两个孙女在张大娘的镇压之下,已经妥协了,奶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敢讨价还价了。 颜卉和陈嫂忙活半个时辰,午饭终于做好了,她让小丫去喊她父亲和林叔回来吃饭。颜母也晃悠着回来了,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从村里走一遭,老姐妹们聊聊八卦,就能知道许多事情。 阳神医也从外面回来了,带着紀涵,颜卉一问才知道,紀涵的叔叔紀周有事出门了,所以紀涵要吃饭就只能来颜家了。 午饭之后,阳神医闲闲地说道:“隔壁的房子快修建好了,婶子,我到时候不住你这了,但是一日三餐婶子可不能不许我蹭饭。”他还瞄了一眼颜卉,意思不言而喻。 颜卉难得理睬,从隔壁房子的情况看来,一目了然,按照隔壁那众多工人、速度来说,是很快就会修建好的。 颜母乐呵道:“阳大夫别说客气话,你什么时候来,婶子这的饭菜还是管饱的。” 颜卉擦着桌子嘀咕,只管饱不管好??其实颜家的饭菜还就是家常小菜而已。 等颜卉从厨房出来时,就见到阳神医蹲在门口,和葛老头有说有笑,阳神医还一脸惊讶地拍着葛老头的肩膀,他好像说了什么,葛老头捋了捋胡须,眯了眯眼,好似很神秘似的。 见到颜卉,阳神医站了起来,继续拍了一下葛老头的肩膀,“你不说,我总能知道的,反正我有很厉害的朋友。” 葛老头摇摇头、摆摆手,声音苍老:“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没有什么秘密,阳大夫也不是一个好奇心那么重的人,就放过老头吧。”晒着温暖的阳光,葛老头觉得他就这样死去,能得到一副棺材,拿他也应该瞑目了。往事不可追,他叹口气。 阳神医居高临下瞄了一眼葛老头,若有所思,但是看到颜卉快消失在走廊,忙喊道:“颜姑娘,等等。” 颜卉脚步未停,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柜边角处拿出两本有关于养花的书本,就走出了房间。自从决定以养花为生之后,新家修建好之后,她就一直在看有关养花的书籍,全面了解各种花的习性。其实最了解花的人,并不是专门以养花为生的人,还就是那些真正爱花惜花之人,他们中意某种花,就不会藏着掖着,还专门著书详细地解说花的特性。这两本书就是许多文人雅士共同著书的,一人写一种花,两本书就齐全了。 她搬了一条凳子,就放在大厅外面的走廊前,这里既不直接晒着太阳,光线又很明亮,恰好看书。屋子里正在做功课的四个孩子见状,一起把自己的小桌子小凳子搬到颜卉身边来。 “娘,我们来陪你。” 颜卉笑着点点头,这会四个孩子都在练大字,千琴也写得非常认真,书雪一如既往鼓着脸颊,好似练大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样,紀涵本没有功课,紀周有事出门,就给他放了假,可惜妹妹们都在练字,他不跟着学习也不知道干啥呢。小丫的小桌子在最边上,她垂着眼眸一心一意临摹字帖上的字。 阳神医见状,郁闷地搔了搔头,他就搞不懂了,他好歹也是一枚帅哥,为何颜卉都无动于衷?不是说女人都容易害羞嘛,他用点美男计,他想知道什么,她还得都告诉他吗?甩了甩头,阳神医从自己房间拿了一本医书,端着小板凳直接来到葛老头身边坐下,还靠在葛老头身上,小声说:“葛老,你说她是不是很奇怪?” 葛老头虚着眼瞄了一眼阳神医,不言不语,葛老头心内嘀咕,你才奇怪呢?!人家颜姑娘好好地做自己的事情,养花挣钱,哪里奇怪了?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以怪脾气闻名的阳神医,他这个老头真的搞不懂哟。也是,他叱咤京城时,阳神医还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哪里弄的明白年轻人的思想。这样一想,葛老头吧嗒了下嘴,二十多年的风餐露宿,他自豪的学识估计也赶不上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编修了。 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章 未时过半,颜卉就放孩子们出去顽儿了,四个孩子欢欢喜喜出了门,颜卉想着肯定是去找村里的小伙伴了,颜卉继续看书,颜母在旁边做秀活。 一刻钟之后,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耍,隔壁正在建房的工人们正在大声武气地吼开了,“小孩,统统离远点。” 隔壁的工地上都是木头或者砖瓦,连带着占用了一半颜家门前的大坝。颜母听到隔壁工人的吼声,立即丢开了手里的秀活,站起身嘀咕道:“我去看看是不是琴儿她们,小心磕着碰着。” 片刻后,又听到颜母的说话声了,“诶,千琴、紀涵还不赶紧过来,待会让你娘打你手板。紀涵小心颜奶奶给你叔叔告状,还有你们几个,说的就是你们……” 颜卉倾听了一会,手上的书籍又翻了一页,眼角的余光看见阳神医起了身,拍了拍衣摆,然后走出大门,又过了片刻,貌似听到阳神医在和隔壁工人交流的说话声。 吃晚饭时,颜家多了一双筷子。 颜卉知道名字,叫长生,姓什么不得而知,年前阳神医生病,他来探望过,年后也是时不时在隔壁监工,不过这次是第一次晚上留宿。 不等阳神医介绍,长生自个就介绍了自己,语言简洁干练:隔壁主人的长随海长生,有一个哥哥海长安。 几个孩子嘴巴甜,已经先海叔叔长海叔叔短叫了起来。 海这个姓,比较少见,颜卉还是第一次见。 阳神医肯定对长生说过什么,否则长生不会时不时地偷瞧她。颜卉挺无奈的,这世上没有谁有阳神医这般敏锐的感觉,不愧是学医的。 戌时过半,紀周一直没有回来,紀涵就一直留在颜家,三个女孩去睡觉了,紀涵就在阳神医的房间。本来要给长生安排房间的,结果长生直接摆手表示不需要,他就和阳神医挤一个晚上就好了。 亥时一刻,颜卉听到院子的大门被人敲响了,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紀周回来了,他直接进了阳神医的房间,跳跃的烛火下,三个男人在商量事情,阳神医的床上紀涵睡得东倒西歪。 “正好长生在,我有个问题要请教。”紀周犹豫了一下,眉宇间有些踌躇。 长生关紧了门,听到紀周的话,转过身来,挑了挑眉,说:“紀三少爷,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紀周半响才说道:“不知道璟王爷对慧王、宣王有何看法?”慧王、宣王分别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紀周这趟回京,就是去探查翼国公府的情况,即便五年过去,翼国公府依旧有忠心于长房的下人,紀周经过多方打探,知道现在把持着翼国公府的继母和四弟,其实早已经站队,不是慧王就是宣王,具体的他还未查出来。 长生一听紀周这话,就知道紀周是什么意思。他想都没想说道:“我们王爷和两位皇子不过堂兄弟,紀三公子不必顾虑。不过据我所知,翼国公府的爵位一直悬而未决。圣上并未同意紀四公子为下一任的翼国公,所以翼国公夫人才铤而走险,想走从龙之功,希望圣上早日批准了她代替你哥递上去的奏折。” 长生说到这里,紀三公子如何不明白。他不由得红了眼,他哥一直对继母和底下的弟弟妹妹颇为和善,却不想继母一直包藏祸心,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沉默半响,紀周才说道:“多谢长生。”然后来到床前抱起侄子,“阳大夫、长生,我就先回去了。” 夜色笼罩下,清亮的月华照下来,颜卉听到关门声之后,就不再关注了。她并未偷听阳神医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她知道紀周肯定回京去打探消息了,今生紀周好了起来,肯定会提前筹谋着拿回翼国公府;不像前生,紀周身体不好,是撑着十年之后,等着紀涵长大一些再谋事的。那时候新皇已经登基五年,翼国公府虽说在夺嫡一事上受了一些牵连,元气大伤,但是五年过去,好歹也恢复了不少。至于为何新皇登基时,紀周没有抓紧机会,颜卉就不得而知了。 紀周离开后,长生直接脱了鞋子歪在床上,阳神医还在看书。 “阳神医,你说紀三公子怎么不让王爷帮忙呢?”长生嘀咕道,他其实并未料到阳神医会答复他。 “这次帮了忙,下次呢?要撑起家业,不能单靠外人。这个道理,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你们深处其中的人如何不知?”阳神医给了长生一个白眼,“颜家有客房,偏偏要和我挤在一起。” 长生哼道:“和你一起睡,是我看得起你,别以为你是神医,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 翌日,颜卉起床之后,并未看见长生,顺口问了问阳神医,阳神医漫不经心地说道:“长生啊,吃过早饭就和颜叔一起走了,他也是去镇上。”反正镇上也有荆棘商会的商铺,到时候随便找匹马就可以回京了。 颜卉点了点表示知道了,心想等璟王住到绿柳村来,是不是可以经常看到荣安公主? # 五天后,颜卉播种的花全都发芽了,青青绿绿,煞是可人。颜母见状,愣是让颜卉在园子的墙根处种下了蔬菜种子,有丝瓜、南瓜种子等等,到时候就在院墙上搭架,让丝瓜和南瓜长在墙上,简直是合理利用每一寸土地。 那五盆花,经过颜卉五日细心地照料,三盆兰花的,整片叶子枯黄的叶子已经掉了,重新长出新的嫩叶,叶片上只有少许斑点的叶子也全部变回青绿色了。牡丹和昙花的,也已经焕发新生,就等到了时间开花。 颜父一天早出晚归,并未看到颜卉的花到底怎么样,等到休沐日,看到五盆恢复正常的花,顿时惊喜若狂。作为一个书生,自诩为雅士,颜父也是有爱花之心,虽然并未懂多少。 “卉卉,这三盆兰花长势真好。这两盆看样子要开花了,是什么品种?”颜父兴致勃勃观察了半天。 颜卉拨开叶片,把水浇到花盆里,很快就侵入泥土里,听到父亲的话,方说道:“爹说的要开花是素心兰和雪兰,之前生病了,否则早就应该开花了,这会我把它们养好了,它们迫不及待就要开花了。至于另外一盆,我也拿不准是兰花中的什么品种,等它开了花之后就知晓了。” 颜父搓了搓手,然后才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素心兰和雪兰的叶子,高兴地说道:“真没想到卉卉还是养花高手。这两种花值多少钱?”颜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有没有五百两?” 颜卉一听父亲这话就知道他未尽之言,笑了笑道:“普通的素心兰和雪兰值不了多少银子,养得好大概二十多两,若是变异了,比较值钱。”颜卉想了想,说:“不过那花店的掌柜对这五盆花挺爱护的,想来就算值不了五百两,五十两应该也有。” 颜父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嘴上的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的,“这也值不少钱了,多养几盆,就能凑够五百两了。”颜父教书一个月才二十两银子,以前在老家时更少,一个月也就十二两银子,除开家里的开销,一个月能剩下五两银子就不错了,可见养好花真是致富之门。 颜卉笑言:“爹,你别担心。别整日把五百两挂在心上,你好好教书,女儿最多半年就能还上债务,还能让您和娘过好日子。”颜卉这会并不能确定兰花和牡丹、昙花的价值,她觉得她种了两个园子的花草,等开花之时,怎么也都值五百两,还上债务不成问题。 半响颜父‘诶’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吃一堑长一智,他女儿彻底长大了,可以撑起一个家了。作为一个父亲,颜父觉得他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他很无能。 颜母领着七八个孩子进来了,一脸的笑意,颜父顿时变了脸色,“你们几个孩子,不许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小心踩着园子里的花草了。”一群孩子没大没小,也不知道这些花草的价值,碰坏了怎么办? 大强二强顿时就乖觉了起来,今年开始,张卫全又送孩子去镇上书院上课了,平日里住在书院,在书院不时地碰到颜父。不论哪个先生板起脸来都非常严厉,作为学生,那可真是会被吓得两股战战。 朱梅和腊梅,是大强二强的两个堂妹,在张大娘的镇压下,两人的小姐脾气被改了不少,在县里两人也是会上课的,见到严厉的夫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这会两人和哥哥们一样赶紧背手垂头站立着。 颜卉还真怕这群孩子毁了她的花草,赶紧把孩子们都领出去,反正她的活也干完了。颜父吹胡子瞪眼,和颜母走在最后。 跑出颜家,很远就能听到孩子们爆发的笑声。 原来刚才是千琴和书雪领着小伙伴来看娘亲种的花,她们也帮了忙的,很自豪地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 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章 这日,颜卉正好给两盆要开花的兰草换了一个花盆,兰草本就喜阴、喜湿润、喜肥沃、忌干燥、忌阳光直射,颜卉都是把三盆兰花放在屋檐下,不会被太阳光直射。又在园子里好生忙活了一通,这才从后院走出来。 不过今儿隔壁挺安静的,莫非隔壁已经竣工了?颜卉踮起脚尖从院墙望了望,果然隔壁并没有几个人,只有上次见过的长生和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好几辆马车停在院坝里,又见阳神医在隔壁进进出出。 不过颜卉也没太放在心上,她的两盆兰花要开花了,她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那兰花才好,她就想知道两盆兰花开花之后是什么颜色,素心兰也分好多种颜色,她能力不够,还不能从叶片上分辨,就连雪兰都有两种颜色之分。 没有让颜卉等多久,第三日,清晨,她醒过来,就闻到一股清香,推开窗户,淡淡的清香溢散在空气中,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她赶紧洗漱穿戴整齐,然后快速来到后院,看到她的窗户下,两个花盆中青青绿绿当中夹杂着一片白色,只是边上花盆白色比中间花盆里的白色要白很多。 这下颜卉可以确定,这两种花的品种,一个是素心春兰中的名品和尚素,另外一个是雪兰的一种颜色水白色,只是这盆雪兰的颜色比平常看到的水白色的雪兰要更白一些,当然白色的纯度上赶不上和尚素。 春天晴朗的早晨,阳光并不强烈,但是颜卉好像看到阳光洒在花叶上,好似有花精灵在跳舞一般晶莹剔透。 欣赏了美丽的兰花,颜卉满心愉悦地来到前院,颜母正坐在大厅门前,晒着清早的阳光,聆听早晨的声音。 颜卉几步就来到母亲身边,高兴地说道:“娘,我那两盆兰花开花了。” 颜母闭着眼,听到女儿这话,顿时睁开了眼,惊讶地站了起来:“真的?娘也见识见识卉卉养的兰花。”说着俩母女又回到了后院,颜母比颜卉步伐还要快几分。 越靠近兰花,空气中的香气越香,真真切切看到那白色的花朵,颜母恍然大悟,说:“难怪我一大早起来,就觉得我们家怪香的,我一直以为是外面的花香被风吹进来了,原来是这两盆兰花开花了。” 兰花开花了,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围观,就连阳神医都特意跑来看了看,还发表了意见,说颜卉养得好,不输给那些自诩为爱花人士的大家。 “哎呀,我摸不准你这花的价值,和尚素本就是素心春兰中的名品,平日里的价格都在一千两上下徘徊,你这个花又比旁人养得好。至于这个雪兰,也不错,颜色比平常的白一些,你要是想卖大价钱,去京城花木一条街,那里行家比较多。”嘀嘀咕咕,阳神医面上带着一丝疑惑,说:“不过,你养的花比旁人漂亮许多,有什么诀窍?” 颜卉也颇为苦恼,漫不经心地说道:“按照花的喜好养呗,哪里有什么诀窍?”她在想,过两天真要去京城一趟,爱花之人,往往为了花,不惜豪掷千金。下一盆兰花,她想开了花就送给荣安公主,聊表她的感激。 开了花的兰花,重新唤起了千琴几个孩子的兴趣,她们也想自己养的花有朝一日能开花,于是几个孩子,包括紀涵都欢欢喜喜从角落抱了一个小花盆,然后跑到外面去添泥土,又哼哧哼哧跑回来,紧张、激动地播下花种,学着颜卉的样子从厨房的水缸舀了半瓢水,一咕噜浇到花盆里。四个孩子瞬间就成为小花猫了,小脸上全都是泥土的痕迹,但是孩子们很高兴。 上午,颜卉照顾后院的花草时,隔壁又在不停地进进出出,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穿透力很强,不时的大声叫着这个、吼着那个,作为邻居,想听不见都有点难度。 晚上颜父从镇上书院放学回来,听说兰花开花了,顿时连口水都顾不上,赶紧跑去欣赏兰花的风姿了。书生文人,不念几句诗词是不可能的。 “兰为王者香,芬腹清风里。”颜父感叹过后,说道:“卉卉,什么时候去京城?” 父亲的话倒是没有让颜卉太过于意外,颜父双眼明亮地望着颜卉,继续说道:“我也想去京城花卉市场见识见识。” 颜卉立即笑言:“那行,爹。我们就等你两天后休沐,一起去京城。现在天气好了,我们全家一起去京城转一圈。”她想着顺便还可以买一些东西回来,京城的花样比溪口镇多多了,虽然价钱贵一点,但是选择的余地比较多。 接下来两天,经过颜卉精心的照顾,兰花的香气越加浓郁,而且花朵越发精神,让人闻来、看来心旷神怡。 听到第二日可以上京城,千琴和书雪那是咧开嘴大笑,本来紀涵要去,他以为叔叔肯定答应,欢喜地回家问叔叔紀周,打滚撒泼,所有小孩子的撒娇技能都用上,他叔叔就是不答应。紀涵不由得郁闷不已,但是紀涵只有一个亲人,倒是没有违逆叔叔的意思。只是很羡慕地和小伙伴说,让小伙伴一定给他带礼物。 紀周从来就约束着紀涵,紀涵最远去过溪口镇,六年下来,也不过去过三五回,平日里紀周千叮咛万嘱咐,不许紀涵走出绿柳村一步。当然紀周也是为了保护侄子,侄子和大哥有七八分相象,他就怕侄子在京中碰到翼国公府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他和侄子保证,要不了一年,侄子就可以无所顾忌出入京城了。 翌日,吃过早饭,四个大人加上三个孩子,颜卉和颜父抱着两盆兰花,林瀚驾车,迎着朝阳向京城的方向启程了。 阳神医斜靠着大门上,看着远去的马车,瘪瘪嘴,葛老头膝盖上摊着一本书,眯着眼翻着书,不时地望望大门外。 颜卉他们离开之后,临近午时,隔壁院坝又驶入了三辆马车,葛老头眯着眼望了望,头一辆马车最先跳下马车的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他的手向马车内伸去,车帘被掀开,一个穿着锦衣长袍的男子出现在葛老头的视线里,他被人小心翼翼地扶下了马车。 葛老头眨眨眼,又默默低下头,心想,他和璟王长得挺像的,他的脸色较常人苍白了几分,一看就是个久病之人。他出事那年,正好是这个年轻人出生之时,还真是巧合。 # 颜卉这方,这年头的路况并不太好,马车的防震能力有限,为了照顾兰花和孩子们,林瀚驾车的速度并不快,等到了京城城门口,已经过了巳时了。 京城作为一国之都,经济自然比其他城市繁华,有了需要就有了市场,尤其是京城的官员富户最多,他们都不差钱,所以位于内城和外城交接处的位置,人流量更多,花木市场就在这条环形线上。 驾驭着马车,又花了两刻钟时间,才来到花木市场的街口,街道的面积很大,马车能够进去。颜卉他们的马车并未走进去太远,就在入口的位置找了一个空位停了下来,林瀚牵着马在后面,颜卉就把两盆花摆在马车前面。 这条街上摆摊卖花的小贩还是有许多,有老人有年轻人,颜卉他们并不显得突兀。 颜卉让颜父、颜母和林瀚守着花和三个孩子,她去里面走一圈,她吩咐了在她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冲动卖了花。 颜父点头答应了,他不知道这两盆花的价值,哪里敢乱卖,他还想凑够五百两,要是低了他可不会傻兮兮地卖了。 颜卉应用自己现在的耳聪目明,在花木街走了一遍,听着各家商铺的掌柜、小二与人讨价还价,大概一刻钟之后,她就知道兰花的市场价值了。 阳神医没说错,和尚素是名品。市场价值在一千两,颜卉估摸着她这盆她养得好,怎么也比一千两高。至于雪兰,市场价值在一百两以上,她这个颜色更白一点,卖个两三百不成问题。 弄清楚了市场价值,颜卉就往回走,还未走近,她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他们摆摊的地方。颜卉心里七上八下跳了起来,走到人群外面一听。 “阁下,小老儿先来,自然是先来后到。我出一千五百两。”说话者眼巴巴地望着颜父。 又有一个穿着马褂、提着鸟笼的老者,他顿时跳了起来,“老冯,你别来这套。自然是价高者得,阁下,我出一千六百两,这花卖我可好?” …… 颜父已经目瞪口呆了,他从书本上知道,名品兰花价值非常高,他之前想的是两盆兰花凑够五百两就好了,结果就一盆和尚素就已经被这群游手好闲的人叫价到一千六了。 他的心不禁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林瀚倒是很淡定,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护着颜父颜母和孩子们不被人群挤到。 孩子们并不知道一千六百两是什么概念,只是之前娘亲吩咐的话自然要遵守,千琴有点害羞,说:“几位老爷爷,你们别急呀,这花我们今天肯定要卖的,只是我娘亲刚才说了,花要等她回来了才能卖哦。” 书雪和小丫连连点头,蹲在地上围着两盆兰花观看的几个老人,顿时有点泄气,原来正主还未来,他们叫价有什么用呢?只是这两盆兰花养得真好呀,看着就比他们自个养的有生气。 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章 颜卉从人群外走了一圈,这才从林瀚护着的方位挤了进去。 颜父神色为之一松,说:“我女儿回来了,几位客人要买花和我女儿商量。”他还真不擅长讨价还价这回事。 颜卉点了点头,冲几位老人家笑了笑,她还未说话,几位客人就又竟相叫起价来了。 “小娘子,我出一千六百八十两,卖给我。” “哎哟,你个老赵头,你纯粹是爬在我头上开价,这怎么可以?小娘子,我出一千七百两,卖给我。”这还是那个提着鸟笼的老人。 其他三个客人只是蹲着欣赏兰花,倒是没有和那两位客人争锋,可能他们只是纯欣赏而已,并不想买回家去。 颜卉笑了笑:“两位老人家,兰花本就是拿来卖的,价高者得。”然后她又笑眯眯地问其余三位客人:“这三位客人,你们可要参与竞价?若不出价,我就把花卖给这位老人家了。”指的自然是出价一千七百两的客人。 “我出一千八百两,你们敢不敢出更高的价格?”之前那个被称为老冯的客人立即从地上站起来,扬着头得意洋洋地宣布道。 老冯一出价,蹲在地上还在辨别的两位客人立即站了起来,随后也跟着出价。 围观的人群一圈又一圈,在几位客人出价之后,不时爆发出惊呼声。 不过这盆和尚素被叫出两千二百两之后,就没有人再加价了。其余几位老人家摇头叹息,但是又是一脸的舍不得的表情。 颜卉也不想过多耽误,本想立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把这盆兰花卖出去,结果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直接开口说道:“和尚素我出两千五百两,雪兰我出五百两,一共三千两,娘子卖给我。”说着他就从衣袖里拿出一叠银票,在几位老人措不及防之下,直接抱着两盆兰花就挤出人群,刷刷抱着跑得飞快。 不说颜卉,全部人都是目瞪口呆,几位老人,特别是那位眼看着就要拿到兰花的老人,差点蹦了起来。 “那是谁?敢在我老周的虎口下抢食!”老周一脸的蛮横,颇具匪气,这位致仕之前可是军队的将军,致仕之后啥兴趣都没有,就是喜欢养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说一辈子不知道啥叫陶冶情操,临死之前感受一下。 其他几位也跟着讨伐,“别让我再看见他!” 只有老冯拉了拉几位朋友的衣袖,眼神闪烁,说:“算了,谁叫我们没有人家出钱大方。” 颜卉在那人把银票递过来时,下意识接住拽紧了,然后才放进衣袖里,几位老人家的反应也看在眼里,对于那位叫老冯的客人,她也看到他的反应了,她想了想他肯定知道那位买主的身份。 几位老人家很是泄气,本以为朋友买了,他们好歹可以日日时时去观赏,结果一个外八路的人抢了去,他们就完全看不到了。 “小娘子,你家还有花不?”老周想若是颜卉还有,约个时间去看看。能到京城来的人,必然住在离京不远的地方,反正他们整天闲得很,时间多的是。 颜卉笑着摇了摇头:“很抱歉,几位老人家。我这是第一次养花,正在摸索着养,家里是养了不少花,但是都没有开花,前几天才发芽呢。” 几位老人垂头丧气地走了,走了不远就听到他们一惊一乍的声音,颜卉并未听到那个老冯说了什么让另外几位惊讶的话。 围着颜卉他们的人群也已经散了,颜父和颜母这才回过神,颜父的表情很是飘远,颜母的表情也不在状态当中,正常人只有三个孩子和林瀚。 走了十多步之后,颜父终于回过神来了,“卉.卉……” 颜母也眼巴巴地望着颜卉,三个孩子歪头看着大人,大人的表情好奇怪哦。 颜卉说道:“爹,今日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晚上准备一下,明日我再拜访公主如何?”空手上门不太好,今日来不及了,晚上回去做一些吃食,明日让林瀚特意跑一趟吧。 “诶!”颜父的表情一下子就纠结了起来,“说的也是,那不如爹下个休沐日再来。爹想亲自向公主说声感谢。” 颜母也连连点头:“对的,卉卉,我和你爹想亲自向公主道谢,她那么帮助你,作为父母理当向公主说声谢谢的。” 颜卉自然答应了,笑着说道:“好,那就等爹下个休沐日准备妥当再拜访公主。” 这一整条街都是花木铺子,种类繁多,颜卉买到了许多难得的花种,虽然有点小贵,就那一包花种都花费了五十两,特别是店家还特意蛊惑:这是兰花当中的极品素冠荷鼎种子,养出来的素冠荷鼎价值十几万。当然店家不会告诉客人,发芽、开花的几率是多少。那么容易养出来,素冠荷鼎就不值钱了。 出了花木街,拐过两条街就去了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逛了许久,颜卉给父母和孩子们都买了两套新衣,千琴和书雪不忘紀涵,亲自挑选了两套漂亮的衣服,打算当做送给紀涵的礼物。然后又买了不少的布料,林瀚几个爷们,让陈嫂帮助做衣服吧。还买了不少其他的东西,有小玩具、书本等等。 临近午时,又在明月酒楼吃了午饭。 晌午时段,酒楼客人满座,颜卉等人吃完之后,从酒楼离开,恰好碰到不想见的人。 颜父和颜母那表情登时就拉了下来,他们从酒楼出来,宋智、两个男子与五六个年轻的女子就正好进门。 宋智那脸色顿时一变,“宋公子,你在看什么呢?”其中一个姑娘娇憨疑惑的声音,他的脸色立即恢复了正常,当做没看见颜父颜母两人,与随后从里面出来的颜卉打了个照面,居然也能做到目不斜视跨进了大门。 颜卉目不斜视,也当做没看见宋智,跨过酒楼的门槛,淡淡地说:“爹、娘,走吧。再去买些东西就可以回家了。” 颜父颜母这是和离一事之后第一次看见宋智,颜父哼了一声,颜母收回恨恨的眼神,一家人若无其事地来到酒楼外面,取了马车驾车而去。 马车里,顾忌到两个孩子,颜父说的很隐晦,“卉卉,那人倒是过得很滋润。” 颜母叹息说道:“一段时间没见,他倒是过得不错。” 颜卉揉了揉身边歪着头的小女儿,淡淡地说道:“这世上多的是看不清的人,只以为是一段风流往事而已,时间一长,没有人提起,大家也就淡忘了。宋智不是甘于平庸的人,他现在这样子也不奇怪,时间越长,他肯定越是如鱼得水,但是也就那样而已。”再高也就爬不上去了。因为普通人健忘,但是上面皇帝和高官却不会忘记。 林瀚糊里糊涂的,不知道颜卉他们怎么就提起宋智了。 颜父颜母也不再提宋智了,恰好马车停在一处粮油铺子,颜卉和颜母估算着家里好些东西都没有了,就在铺子里挑了挑,买了五公斤花生油和芝麻油,黄豆油家里还有一大桶,暂时就不买了。然后又买了一些佐料、芝麻绿豆花椒等等。 马车离开京城时,已经未时了。回到绿柳村,恰好申时两刻。 千琴和书雪迫不及待地拿着专门给紀涵带的小玩具、新衣服跑去纪家邀功了,其实紀涵听到马车的声音,已经从纪家飞奔出来了,几个孩子又进了纪家,很快就听到从纪家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颜卉还未进屋,就看见阳神医从隔壁出来,这会隔壁已经挂上了匾额——秋水山庄。 “颜叔、颜婶,颜姑娘,你们回来了。”说着几步就来到颜家大门前。 颜母刚刚才看到阳神医的房间开着,里面空荡荡的,看到阳神医进来了,惊讶道:“阳大夫,你已经搬走了呀?隔壁的主人已经来住了吗?” 颜卉冲着阳神医点了点头,她侧头瞄了一眼隔壁的秋水山庄,然后也进了大门。 阳神医笑着说道:“是的,颜婶。麻烦陈嫂晚上做晚饭的时候,多做三个人的。”其实中午时,陈嫂已经帮忙多做了四个人的饭菜,管家安排好秋水山庄的事情之后,下午已经回转京城了。不过主人回来了,怎么也要和主人提一下的。 颜卉挑了挑眉,就刚才看到的,隔壁可不止多了三个人,当然那些下人的饭食并不用颜家准备,估计是那位主子和他身边的两个长随。 其后颜卉就回自己房间,把买来的书本放在书架上,又把自己要做衣服的布料挑了些放在自己房间,然后再去两个园子视察了一下,等她出来时,院子里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就跟小麻雀似的。几个孩子围着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身边,尤其是书雪,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章 他看起来很是弱不禁风,但是脸上挂着从容、温和的笑容,对待几个孩子非常有耐心。看着他就能感觉天地都变得安静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缓慢。 “楚叔叔,我记得你哦,上次在那个大殿里,你还对我笑了哦。”颜卉从来不知道书雪的记忆这般好,无关紧要的人都能记住那么长的时间。 楚丰眸子里闪过诧异的神色,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仅仅凭一个照面就能记住他,只是接下来的话让他哭笑不得。 “楚叔叔,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师父还说你没他长得好看呢,师父骗人。” 千琴连连点头:“对的,大夫叔叔太自恋了,这样不好不好。” 楚丰唇角抿着一抹笑,说:“嗯,你们不可以和大夫叔叔学,谦受益满招损,再说看人不能看只外表。” 紀涵郑重点头:“我叔叔也教过我,画虎画皮难画骨,要看一个人的内心。叔叔还说,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外面有许多小女孩骗我,让我一定要睁大双眼看仔细了,千万不能被女子骗。” 楚丰好笑地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瞟见矗立在廊道里的女子,他展开一个温煦的笑容,说:“颜姑娘,多有打扰。” 颜卉咬了咬唇,回以一个笑容,说:“无碍,楚公子是贵人,能接待您是颜家的荣幸。” 楚丰笑而不语,小孩子在大人说话期间很乖地没有插嘴,这时阳神医从大门口走了进来,长安和长生抬着重重的黑口袋也走了进来,然后根本没让任何人指示,就一下子把口袋放在了厨房旁边的小房子里,平日里放柴火的地方。 颜卉诧异地问道:“什么东西放在了柴房?”正好口袋一角溢开了来,颜卉眉头一皱:“你们送这么多木炭过来做什么?”虽然她想到了,但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颜家已经接受了阳神医许多生活物资,现在他们又源源不断地送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阳神医嬉笑道:“颜姑娘,总是在你们家吃饭,也不能白吃吧,该我们吃的用的,我们一定会准备。” 颜卉瞄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那边,好似没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的璟王爷,黑着脸说道:“之前你送来的东西够多了,再多颜家就承受不起了。”说着颜卉直接来到大门口,关着半扇门,自己堵住另外一扇门,不让继续搬运东西的长生和长安进门。 “阳大夫送来的东西抵得上你们吃用半年,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颜卉堵住了门,长生和长安只能干着急。 颜母和颜父一前一后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女儿堵住门的行为有些奇怪,待知道是隔壁送生活物资,两人也顿时不让东西进门。 “楚公子,阳大夫,不过给你们准备四个人一日三餐的饭食,真用不着。两个小伙子,你们别忙活了,放回你们自己家去。” 楚丰瞄了一眼阳神医,笑着说:“那好,麻烦颜老爷、颜夫人。” 阳神医无奈地耸耸肩,长安和长生只能郁闷地把两口袋吃食拿回去了,放在秋水山庄的库房里。 # 做晚饭时,颜卉一直在想要不要单独给璟王爷做一道炖汤,然后单独滴一滴葫芦液滴,虽然暂时没法根治璟王爷的病,但是好歹也可以让璟王爷不那么弱不禁风。 准备食材时,颜卉还是决定单独给璟王爷做一道清补汤,只有一小碗,刚刚够璟王爷食用。至于大家食用的汤,那就炖养生老鸭汤,这个璟王爷不能食用,待会单独给他炖一份汤,也能说得过去。 晚饭摆上桌,等颜父和璟王爷他们上桌之后,颜卉才把炖的一小碗汤放在璟王爷面前的桌子前,满桌子的人都有点诧异。 颜卉很淡定地说:“很抱歉,炖汤之前,没考虑到楚公子的身体原因,这一份是单独给楚公子准备的清补汤,比较适合楚公子。” 阳神医扫视了一眼满桌子的饭菜,说:“确实,子安不能吃老鸭汤。” 楚丰愣了愣,回过神,笑着说道:“颜姑娘有心了,多谢。” 颜父皱了皱眉,然后很快就释然了,颜母倒是没想那么多,有病人,自然要考虑病人的身体情况。 颜卉笑了笑,回到另一桌子,和陈嫂一起照顾几个孩子用饭,眼角余光注意到璟王爷用了那碗汤,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晚饭过后,璟王爷一行四人,包括阳神医就回了隔壁秋水山庄。 临睡前,颜卉被父亲叫到书房,说了一通稀里糊涂的话,直到她回到自己房间都没有理解父亲到底是说的什么意思,躺在床上时,不自觉就唤出了玉石葫芦,和玉石葫芦亲近了一会,这才开始每日喂饱玉石葫芦的行动。 隔壁的隔壁房间,颜父辗转反侧,颜母不禁问道:“老爷,你今晚怎么了?睡不着?” 颜父瞬间就从床上坐起来,说:“玉秀,你说卉卉今晚怎么单独给楚公子炖汤了?她别是有什么想法吧?” 颜母哭笑不得,摸了摸颜父的额头,“老爷,卉卉以前不是说过吗?楚公子是公主最关心的兄长,再说楚公子有病在身,饮食上自然马虎不得,卉卉肯定是不想对不起公主,你别多想。人家王爷出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虽然我们家卉卉很好,但是门不当户不对,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无意中偷听到父母对话的颜卉才是哭笑不得,最后见父母又嘟嘟嚷嚷着她的终身大事,她才撤离自己的意识。 按照习惯,颜卉放任意识在颜家游走了一圈,特别是院子里黑暗的地方,准备彻底收回时,却突然听到隔壁秋水山庄传来一阵声响,又很快沉寂下去,灯火一直亮着,她想了想就没把意识放开到隔壁,还是少打听点别人的事情为好,然后收回意识,沉沉入睡,玉石葫芦也回到手心,一室黑暗,寂静无声。 秋水山庄 戌时过半,璟王就已经上床安睡了,隔壁阳神医的房间倒是灯火亮着,他是一个勤奋的神医,还在书本上奋笔疾书;长生和长安处理璟王府一应日常事务,比如看账本和看下面呈上来的各路消息。 刚刚过子时,长生长安准备就寝,就听到内室里,传来璟王剧烈的咳嗽声,两人登时就举着蜡烛推开了内室的门,耳尖的阳神医也紧随其后。 掀开粉紫色的床纱,就看见本来紧闭着双眼的璟王爷一下子睁开了眼,脸色涨红,挣扎着伸出头到床沿外面,长生立即端着痰盂盆,只见璟王爷一口血吐在盆里。 长安和长生脸色大变,“王爷???” 阳神医立即抓住璟王爷的手腕诊脉,璟王爷觉得自己心气一下子就舒服了,只是口里有很重的血腥味,“给我倒杯水。” 阳神医诊脉的工夫仔细看了看痰盂盆里的血,又结合璟王的脉象,说:“子安,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楚丰漱了口这才感觉口里很清爽,“感觉很好,我以为回到了五年前。”他感觉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和五年前差不多。 长生和长安一片茫然,不知道王爷和阳神医在打什么哑谜。 阳神医严肃地说道:“你的身体无端端地排出了三分之一的毒素,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机,挤兑着毒素无处容身,这才引起刚才的不适,咳嗽着吐出带着毒素的污血来。” 楚丰眼神闪了闪,皱着眉,说:“嗯,知道了。现在晚了,大家困了,大家都去睡吧。”黑暗中,楚丰眼神很明亮又很纠结,睡意来了,这才沉沉入睡。 阳神医倒是踩着欢快的步伐,他想明日一定再去问问颜姑娘,她肯定知道原因。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章 翌日,颜卉从房间出来时,恰好颜父刚刚在门口坐上马车。她抬头望了望天色,还未到辰时,她今日起早了。 二月的天时,天色已经亮的早一些,虽说初春春寒料峭,但是绿柳村这会早已经炊烟袅袅了,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春耕了,颜家的那丁点田地已经被林瀚、陈大柱陈嫂三人打理出来了,就等田里插秧了。 早饭很简单,陈嫂已经准备好了,颜卉并未叫女儿们起床,而是自己简单吃过早饭之后,就做自己的事情了。 很快天色就完全亮了起来,初春的太阳很是温暖,在这样温暖的太阳光下,颜卉在后院忙活了半个时辰。 唯一的一盆兰花,细长的叶子长得旺盛极了,不知这盆兰花的品种,颜卉也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花,只有每日细心的观察,她觉得这盆兰花应该很快就会开花了。 至于昙花,盆栽长得比较大,整个叶子又冒高了一节。牡丹花也长势正好,四月之后,定然能准时开花。 其次,颜卉又从地里移栽了一些长得好的花苗,也有其他的兰花品种。 等她直起腰从地上站起来时,才发现她的小园子已经进来了两个人,她不禁皱了皱眉。 “阳大夫、楚公子,你们有什么事么?”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初春虽说还是天气带着丝丝寒凉,但是干活一段时间,浑身都会热起来。 楚丰温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搅颜姑娘做事了。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么?”其实昨日来时,他们就已经参观了颜卉的两个小园子,虽说地里和花盆里的花全部都还是绿叶,但是从各长势来说,等开花之后,这园子定然非常漂亮。 “嗯,楚公子请便。”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花苗移栽到花盆里,又见阳神医盯着她,说:“阳大夫,你还有什么事吗?” 阳神医纠结了,他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万一真是这里的风水好,那怎么办? “呃,没事,你忙你忙。” 楚丰无声地笑了笑,这种没根据的事情,阳诺昨晚可能很兴奋,但是今日他就没办法了。而且他们又不是那等不顾别人意愿之人,尤其人家又没犯事。 楚丰随意地看了看,地里的花苗很多,他都认识,这里百分之八十是普通的花卉,只有百分之二十才是卖的上市场的品种花卉,现阶段最好的就是窗沿下那两盆昙花和牡丹。 “颜姑娘很会种花。”楚丰打量了一圈所有的花苗,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真心实意,“我来晚了,听说昨日颜姑娘卖了两盆优质兰花,可惜我没有看到。” 对待病人,大多数人都会给予优待,颜卉也是大多数人之一。 “楚公子过奖,我还差得远。”她抬起头笑了笑,然后继续自己手里的活。至于优质兰花,作为一个王爷还缺少极品兰花吗?皇宫的御花园多得是,更别说还有下属为主子们操心,说不定过几日就有下属献上珍奇花卉了。 阳神医好好一个美男,就杵在那里纠结死了。 颜卉也不管他们两个大男人,干完自己的事情,就直接从园子里出来了,在厨房外的洗衣台上洗了手,视察了做功课的女儿们,这才回房间拿着昨日买的布匹,开始裁剪做衣服。 楚丰观察了所有的花苗,见阳神医还在那里纠结,说:“阳诺,我现在好很多了,可以多活几年,你不用着急。”他的语速一如既往的慢,让人听了烦躁的心情都安静下来了。 阳神医眼神闪了闪,叹气道:“只有你痊愈了,我才不会着急。”一方面是作为一个大夫,碰上了棘手的病症,他就有责任医治,直到痊愈;一方面他和楚丰是朋友,他怎么忍心朋友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 阳神医和楚丰一前一后从园子里走出来,然后就见到大厅外的廊道上,颜卉和颜母坐在一起做秀活。 “娘,你眼睛不好使,留着我来做。这次买的布较多,我给你和爹爹做两套内衫,两套外套,然后就是琴儿雪儿的了。” 颜母捻着细小的针,穿针捻线的速度很快,“这么多呀,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娘一天闲着,怎么也得做点事。娘的眼睛好使着呢,这么小的针也能轻松地穿过去,卉卉不用担心娘。”女儿每天照顾花,已经够忙了。 看见阳神医和楚丰从园子里出来,颜母诧异了一下,说:“阳大夫,楚公子,你们……也去看卉卉养的花吗?” 楚丰笑得温煦:“颜夫人好,正是看颜姑娘养的花。颜姑娘很厉害,养的花都很好。” 颜母眨了眨眼,盯着楚丰说:“哎呀,楚公子今日比昨日脸色好一些了,果然绿柳村是一个养人的地方,楚公子多住一段时间,争取早日把病养好。”可不是嘛,楚丰今日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不再像昨日那么苍白了,整个人也显得比较有生气了。 颜卉淡定如常,她刚才就看到了璟王爷的状况,只是她一个和离之妇,不好盯着人家男子看,所以就没有提,看来是昨夜的那滴葫芦液滴起了作用。就不知道璟王到底得了什么病,葫芦液滴也不是神药,可以包治百病。 楚丰和阳神医的视线一下子就放在了颜卉身上,楚丰眼里含笑:“是啊,绿柳村确实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 阳神医有心没心地说:“这还得多谢颜姑娘。” 颜卉瞄了一眼阳神医,当做没听懂他的话里有话,颜母根本没听出别的意思,说:“是啊,我来到这里后,好多小毛病都渐渐地好了,以前眼睛不大好使,现在穿针捻线都很轻松。” 阳神医和楚丰相视一眼,颜母继续唠叨绿柳村的好处,她在村里和大媳妇小媳妇婆婆些们相处得还不错,比在自己老家还有人气,过得很舒坦了。 颜卉不发一言,她是知道母亲在绿柳村过得很不错,不像老家那样,邻里邻居说话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绿柳村虽说奇葩人有、奇葩事有、八卦也有,但是绿柳村的生活水平很高,并没有人整天就盯着别人家的事情,好像别人家多出来的钱全都来源不正似的。颜卉在宋家定了一百个花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也都知道颜卉是要以养花为生,知道有些花养好了,可以价值千金,不愁颜家那一大家子人无法生活。 颜母喜欢和人聊天,尤其是这么好看的男子,所以好看的人在哪里都吃香。 就在这时,张大娘后面跟着两个孙女敲了敲大门,然后看见颜卉和颜母在院子里的大厅前做秀活,她才笑眯眯地进来了。 朱梅和腊梅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垂着头跟着奶奶的身后,亦步亦趋。 “张大娘,快进来坐。”颜卉立即丢开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还看着两个小姑娘,说:“朱梅、腊梅也来坐。” 端凳子,上水果点心,颜卉很是殷勤。 阳神医摸了摸鼻子,楚丰也好笑地摇摇头,他们两人就这样被她们给忽视了,他们就这样没有存在感。 张大娘很快就说明来意,“闺女,大娘就是想问问,我这两个孙女,她们手里的是她们在县城时先生布置的课业,这不她们没回县城,不知道让谁给看看,你爹能不能抽空给检查检查她们的功课?”孙女们读书,她是支持的,之前朱梅腊梅没拿出来,她还以为两人根本没上学呢。 颜母立即接过话,“这个完全没问题。卉卉她爹晚上也会给琴儿雪儿小丫检查功课,等晚上他回来了,就拿给卉卉她爹检查。女孩子多读点书也好,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颜卉笑着说道:“张大娘,琴儿她们就在屋里做功课,现在也有人指导,要不这会让朱梅腊梅拿去先生看看?”葛老头年老体弱,做不了什么,就陪着孩子们读书,他自己也看书,他二十多年的学识已经落后了,学海无涯不进则退。 说着颜卉就直接牵着朱梅和腊梅进了屋,然后给葛老头说明了一下,让葛老头先给孩子检查一下,反正葛老头和颜父就教学的问题,也是每天在商讨的。 楚丰和阳神医见此,也没有离开,跟随着进了屋。 张大娘疑惑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子,和颜母小声地说道:“大妹子,那个长得好看的公子是你们家客人?” 颜母回头看了看,然后也小声地说道:“大姐,他姓楚,是隔壁那户新家的主人,也是阳大夫的病人。” 张大娘顿时惊住了,然后越加小声道:“哦,那家贵人已经搬来了呀。”然后话题岔开,两人就开始聊起箩筐的秀活来,颜卉现在还只是在裁衣,她还未想好衣服上秀什么图案好呢,颜母和张大娘就在讨论这种颜色的布绣上什么图案好看…… 朱梅腊梅看了看葛老头,然后两人垂下了头,有点胆怯,这人貌似比她们的先生还可怕呢。 颜卉拍了拍两个丫头的头,说:“你们别害怕,葛爷爷不会凶你们的。”然后她又搬了一个凳子,放在这边的桌子前,说:“你们俩就在这里让葛爷爷给你们检查,葛爷爷会纠正你们的错误,然后你们也可以和妹妹们在这里一起学习。” 颜卉站了会,见一老两少已经进入状态,她就又出来了。 阳神医和楚丰没挪动了,随意在屋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也不知两人在想什么。千琴和书雪虽然在专心学习,但是那眼神不时地飘向阳神医和楚丰,阳神医眼神不停地示意门外,还做着各种口型,千琴和书雪立即规矩了。 楚丰笑了笑,眼神一直在屋里四处打量,很简单的装饰,墙壁上挂了几幅便宜的字画,窗户上还挂着过年时候的剪纸,挺喜庆的。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章 张大娘坐了一会就站了起来,在大厅门口见屋里几个孩子学得认真,她在门口喊了声:“朱梅、腊梅,晌午回家吃饭,听到了么?” 本来正在认真听课的孩子,愣是被吓了一跳,朱梅赶紧点头,发觉奶奶可能看不见,这才回过头,大声说道:“知道了,奶奶。” 在颜卉的相送下,张大娘这才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孙女的改变有目共睹,张大娘心情能不好吗? 阳神医和楚丰发觉,这里真没有人理睬他们,两人只得从屋里走出来,见颜母和颜卉依旧认真做秀活,楚丰唤了声:“颜夫人,你们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颜母眨眨眼,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尊大神,慌里慌张站起来,说:“诶诶,楚公子慢走,午饭我让林瀚给你们送过去。” 阳大夫也微笑着告辞,颜卉从忙乱的布料中抬起头,瞄了眼两人的背影,继续埋头做事。 颜母坐下之后,唉声叹息道:“卉卉,我们刚才是不是怠慢楚公子了?” 颜卉咬断嘴里的线,笑着说道:“娘,楚公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别担心。” 颜母诺诺点头,暂时宽慰了半颗心,决定下一回,无论如何不能怠慢人家楚公子。 午时,陈嫂又准时从地里回来和颜卉一起做午饭,这时孩子们上午的上课时间也已经结束,颜卉本打算留朱梅腊梅吃午饭,结果两个女孩子愣是不答应,直接回家去了。 “娘,朱梅姐姐说,下午她们再过来一起上课,你放心,她们会回来的。”书雪见娘亲留两个小姐姐吃饭没成功,如此宽慰道。 千琴嘴快道:“娘,今天的朱梅姐姐和腊梅姐姐比之前看起来顺眼多了,以前还和大强二强哥哥吵架来着。” 小丫抿唇抿得紧紧地,半响才说道:“葛爷爷说,她们的功课挺好的。”人家好歹在县里是请的先生,从五岁就开始系统地学习,怎么也比才开始学习几个月的陈小丫强一些。 颜卉看了看三个孩子,说:“一个人再怎么讨厌也是有优点的,朱梅和腊梅还小,可塑性还强。” 颜卉和陈嫂做饭期间,三个孩子径直跑到隔壁秋水山庄去玩了,书雪又去黏着楚丰了,楚丰不禁失笑,摸了摸小姑娘头上的髻,说:“书雪今日功课可感觉难?” 书雪摇摇头:“不难,还没有师父让背的医书难呢。楚叔叔,你病得很严重吗?师父可是神医,他还没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疗方案吗?” “你师父也不是万能的,这世上多的是大夫治不好的病,你师父已经尽力了,雪儿可不能觉得师父很弱,他已经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大夫了。”楚丰不禁失笑,这个小丫头和阳诺待久了,还真的有几分大夫那般掉书袋的样子。不过天地君亲师,作为长辈,师父断然不能在徒弟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千琴是个捣鼓分子,这座漂亮的园子,她还没有仔细看过呢,尤其是主人住进来之后,有人气肯定不一样啊,她就在屋子里乱转了,这里好看那里也好看,小丫瞄了瞄书雪,见书雪跟在房子主人身边,应该没有任何危险,她咬咬牙也就跟着千琴去了。 书雪还是颇为听话地点点头:“嗯,娘亲也说师父很厉害。”一脸的甜笑,十足可爱俏娇的小萝莉。 楚丰看着露出一个梨涡的小姑娘,不禁脑海里回想过堂妹七八岁的样子,虽然堂妹表情有些木然,但是长相精致漂亮,更别说本身气势十足,不要人教就是皇室的嫡公主风范,让人觉得欣慰不已。 不过这个小姑娘说她娘亲知道阳诺的身份,这倒是是个值得推敲的地方。阳诺虽然名满天下,但是就算他自报家门,平头老百姓也不定知道,小姑娘的娘亲却知道,所以她从始至终浑身都带着神秘,让人很有探究的欲/望。 楚丰眼里闪过莫名的意味,理了理小姑娘散在鬓角的头发,笑容很温和,“雪儿的娘也很厉害。雪儿认识宋智这个人吗?” 书雪一下子就自豪地抬头挺胸,咧着小嘴说道:“是啊,娘亲很厉害。”然后又歪着头想了想,说:“娘亲提过,上次那个大殿里的老爷爷提过,说是我和姐姐的父亲。”又嘟着嘴,不太乐意地说道:“我才不要他当我爹呢,我又没有见过他,还惹娘亲、外公外婆生气。” 千琴从里面猛地冲出来,听到妹妹的话,说:“妹妹,什么爹?我才不要那种爹呢,哼,大人都以为我们是小孩子,什么话都不和我们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呢。”她又看了看楚丰,笑得甜美道:“妹妹,我们自己找一个爹吧,找一个疼娘亲、疼我们的爹。”歪着头看了一眼楚丰,说:“大夫叔叔和楚叔叔就不错啦,反正我们也没有见到大夫叔叔和楚叔叔有小孩,那就肯定没成亲啦,当我们的便宜爹刚刚好。” 陈小丫大惊失色,这话是能乱说的?她不禁左右望了望。 秋水山庄的白日下人看起来并不多,但是也不是一个都没有,瞧那角落里正在扫地的小个子小厮,他拿着扫帚的手顿时一僵,又往后面的花坛缩了缩,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头观望。 书雪点点头,打量了楚丰全身,说:“我喜欢楚叔叔,貌似师父在我们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娘亲都没有一点反应,娘亲可能不太喜欢师父。” 楚丰顿时噎住了,他也没有想到不过五岁半的孩子,记忆力那么好,竟然能够记住他,还能记住为数不多也只露了一面的宋智,从大人的言语中也能知道宋智的身份,还知道给自己重新找一个爹QAQ? 本来后面优哉游哉的阳诺也顿时止步于拐角处,脸色青一片红一片。 楚丰又不禁有几分赧然,说:“这种话两个丫头可不能出去乱说,会给你们娘亲带来麻烦的。” 千琴和书雪顿时点点头,千琴不甘心又说:“我和妹妹才不笨呢。不过楚叔叔,我真的也挺中意你的,可惜了。不过我们小孩子也不能勉强你们大人的心思,你放心吧。楚叔叔,就算你不当我们爹,我和妹妹也会喜欢你的。” 楚丰顿时哭笑不得,阳诺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就在这时,颜卉在颜家大门口召唤孩子们了,声音不远不近,“小丫,快去田里地里喊你父亲和林叔叔回来吃午饭。” “千琴、书雪,回来吃午饭了。” 小丫听到颜卉叫了她,小声地和楚丰说了声,就从秋水山庄跑出去了,往颜家的那一亩田里去了。 千琴和书雪顿时一惊,慌乱地和楚丰打了招呼,“楚叔叔,我们先回去了,下午再来找你玩啦。”然后两个小姑娘也哼哧哼哧跑出秋水山庄,小跑回自己家,在家门口挽着娘亲的手,进了大门。 阳诺见孩子们走了,这才从里面走出来,顿时放声大笑:“哈哈,楚子安,按说你都二十八了,除了以前订过亲的未婚妻,确实没有和任何女子接触过。平常人家,确实再过三两年,孙子都要有了,你却还没有成亲,女人都没有过,更别说娃了。哈哈,哎哟,笑死了我,那两个小丫头倒是敢说。” 楚丰收回脸上的赧然,淡淡地说:“彼此彼此,不过总比某人还被嫌弃的好。”他的耳垂有点红,作为一枚纯情处男,说到这个忧伤的话题,如何不让他羞涩? 阳诺顿时炸毛,傲娇地哼了声,说:“我有心上人,她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女,可惜我们俩的缘分尚浅,自从十年前一别,就再也没有碰到过了。”又是一个忧伤的话题,他想娶个妻子怎么就这么难?他的侠女到底跑哪去了,这些年他也算是走过那么多地方,就是没碰到她。 不过瞬间阳诺就转换了情绪,说:“待会吃午饭时,我要好好检查检查你的饭菜。”昨晚没有想到,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有收获? 本来两人打算去颜家吃午饭,可惜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林瀚就端着大木盘进来了,里面端了五菜一汤,“两位公子,请慢用。” 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摆在桌子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阳诺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汤,昨晚一样的清补汤,失望道:“怎么只有一份?我的呢?好像没什么不同,你来尝尝,和昨夜的汤有什么不一样?” 楚丰沉淀了一下心情,舀了两勺汤汁进入自己的小碗,轻轻地抿了一口,仔细感受了一下口味,说:“和昨晚味道差不多,没什么两样。” 阳诺好生失望,楚丰吩咐道:“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别想那么多,兴许真的是这里风水好,适合养病。” 阳诺恨恨地白了一眼楚丰,闷头开始吃饭。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章 午饭后,孩子们把桌子排排放在院子里,照射在阳光下,然后一起练大字。 颜卉站在一旁看了会,就进了房间换了一身衣裳,在后园观察了一会各类花草,提着角落里的一个小背篓和一个小花锄,开了后园子的小门,从小道上了岐山。 漫山遍野的绿色,大树小树、红花绿草,颜卉一身村姑的打扮非常清新,站在山坡上,深呼吸一口气,五脏六腑皆舒畅不已。 死过一回的人才知道,某些东西实在不重要,能够这样自由的呼吸,看着家人快乐健康,就是最大的幸福。 山里的野菜自然品种多样,她脚边就是俗称清明菜的野菜,清明将要来临,清明菜长得格外的茂盛。 颜卉挖了一大捧,随意丢在背篓里,然后就开始漫山遍野寻找其他的野菜,偶尔几声叽咕声,她寻过去一看,一只野鸡从前面的草丛飞跃而过,然后又是兔子惊慌着蹦蹦跳跳从前面跑了。 她在山里倒是乐得自在,却不知家里写完大字的千琴和书雪没看见娘亲,正满屋子找人,眼看着就要哭起来了。 颜母好说歹说,“千琴、书雪,你们是大孩子了,怎么可以因为一会看不到娘亲就哭?好孩子不能掉眼泪,你们娘亲许是有事做,待会就回来了。” 千琴扁着嘴,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抠着裤腿,眼泪汪汪的样子,看起来煞是可怜。 颜母叹口气,心想,也不知道女儿去哪里了?明明没看到她出门,怎么就不在家里呢? 书雪拉扯了一下姐姐的手,嘟着嘴也有点不开心,娘亲出门了,都不带她们。 这时阳诺从大门走进来,见婆孙三人僵持着,纳闷问道:“这是怎么了?书雪,跟师父来,师父今儿检查一下你的医书背诵进度,没进展,师父可要罚人。” 书雪闷闷地走在师父面前,在师父示意之下,就开始背诵医书,从上次背诵的地方开始,结果背诵完毕,师父却要求从头到尾继续背诵一遍。 这样暂时稳住了两个孩子,朱梅和腊梅也就趁此回家了,奶奶应该在河边洗衣服,她们要去帮忙。 # 午睡起来之后,趁着阳光灿烂,楚丰就想在附近转一转,阳诺也没有阻止他,他的身体状况现在还不错,起码不是之前只有两三年寿命可活,这一下子延长了七八年的寿命,阳诺就不信他还想不出彻底清除毒素的办法。 当然鉴于楚丰的身体状况,他出门不会没有人跟着,只是隔着的距离有点远,但是楚丰人一定在后面跟着的两个护卫的视线范围之内。 楚丰出门时,也听到了隔壁短暂的闹腾之声,毕竟大门大开,孩子的声音还不小,他不可能听不到,不过阳诺过去了,他也就不打算过去。 漫步在乡间小道上,路两边杂草青绿,各种颜色的小花顽强地生长在各种地方。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欣赏景色了?已经有三四年了,昨年这个时节,就算他的身体不像下半年那么弱,他也不能出来这样吹风。 顺着山间小道,他也慢慢地走进了岐山。 大自然的风景自然是无穷无尽的,山上怪石林立,野花开遍漫山遍野,不自觉他就当了一个摧花辣手之人,手里拿着好几朵不同颜色的花枝。 突然,他看到对面的山头上有人影在草丛和大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再一细看,原来是颜家姑娘。 因为午时千琴和书雪那番话,楚丰心里还有一些不自然,对于颜卉这样的女子,他自然是非常欣赏的,只是他从未想过能继续活着,也就从未考虑过成亲那回事。 颜卉本来挖野菜挖得好好地,但是有人注视,她若没有察觉,那才不正常。 她侧转身回头一看,相隔几十米的山坡上,一个身上披着披风的男子矗立在阳光下。 看到熟人了,不可能当做没看见,但是这个熟人是个病秧子,她就不禁皱了眉头,说:“楚公子,你怎么上山来了?山上风大……”后面的话自然可以领会了。 楚丰拱手作揖:“多谢颜姑娘关心,大夫说近来身体好转,适当地出来转转吹吹风并无大碍。”楚丰内心深深叹口气,这姑娘一见到他,就是担忧他的身体状况,这比他一般的亲人还要关切呢。 “原来颜姑娘上山来了,千琴和书雪没找到娘亲,正在家里闹别扭。”楚丰敛下心绪,继而说道:“两个小丫头倒是黏人。” 颜卉顿时整个脸都皱到一起了,她望了望背篓里的野菜,发觉够晚上炒几盘还有剩余,想着就这样下山吧。 她把脚边的野菜快速挖出来,然后抖了抖泥土丢到背篓里,又把小花锄一起丢在背篓里,说:“楚公子,太阳西斜了,眼看着温度降下来,你也不能在山上久待,那我们就一起下山吧。” 楚丰又是叹息,貌似这姑娘比他自己还关心他的身体,现在也不过申时左右,太阳还散发着热量,哪里就温度降下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说:“好。” 下山是按照楚丰上山的路原路返回的,一路上颜卉走在前面,小心地踢掉挡路的石头,还提醒人家楚公子小心,那一副理所当然照顾他的态度让楚丰哭笑不得,只能不停地道谢。 直到走到秋水山庄的坝子里,颜卉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璟王爷出了什么意外,那样荣安公主会伤心的。 楚丰理所当然跟着颜卉进了颜家大门,那两个护卫乖觉地回了秋水山庄,然后和其他人探讨,他们王爷的终身大事。 “你们说王爷不会真……”说这话的护卫瘪嘴向某个方向努了努。 “不可能吧,京中多少的名门闺秀等着王爷挑选呢,何必真当便宜爹呢?”一个护卫说道。 “别那么说,那两个小姑娘挺可爱的。” …… 颜卉背着半背篓野菜进了大门,一进去,就被千琴抱住了,“娘,你去哪里了?都不带我和妹妹,也不带外婆。”千琴的声音很委屈,当然重点是不带她们两姐妹。 颜卉揽着女儿,然后一步一步往厨房的方向挪移,说:“娘也没去哪里呀,就在后山挖了点野菜,晚上炒野菜给你们吃,怎么了?娘不过离开一会,这就想娘了?不是自称大孩子了么?” 书雪被师父拷较完毕,她见娘亲回来了,那点小情绪一下子就没有了,倒是对娘亲挖的野菜挺感兴趣,“娘,这些都是野菜呀,都可以吃吗?” 颜卉把野菜倒在洗衣台上,说:“自然可以吃,晚上娘亲做出来,保证很香。” 那边阳诺见楚丰也跟着进来,但是两个小丫头不缠着他了,遂小声笑道:“小孩子变化很快,瞧她们不喜欢你了,还是最喜欢她们娘亲。你怎么和颜姑娘一起回来了?别告诉我你们碰上了?” 楚丰白了一眼阳诺,然后冲着颜母,笑了笑说:“颜夫人,下午好。” 颜母笑容满面,“来来,楚公子这里做,你身体不好,坐着比较好。” 楚丰无言以对,貌似他病秧子身份深入人心,他温煦说:“谢谢夫人。”然后才小声地和阳诺继续说道:“嗯,山上碰上的,也就一起下山来。”本来他打算多呆一会的,这话他没说。 阳诺随意摸着楚丰的手腕,顺势诊脉,说:“没事,反正你的身体也就那样,现阶段吹吹风无事,当然千万不要发烧,那会更加助长体内的毒素吞噬生机。” 楚丰笑了笑,看似无所谓的态度。 颜卉把野菜清洗干净之后,想着给张大娘送一份,也就用菜篮子装了些,然后颜母自告奋勇,提着菜篮子就走了,顺便在村里走一走,和村里的大嫂们聊聊天。 书雪和千琴又双眼黏在楚丰身上了,颜卉只是见女儿们和璟王爷与阳神医有说不完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想着两个大男人对待小丫头竟然如此有耐心,倒是难得。 只是到了晚上颜卉照顾女儿们就寝时,知道两个丫头在璟王爷和阳神医面前说的话时,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热,害臊烧的。 “琴儿,雪儿,今天你们对楚叔叔说的当爹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以再说。”颜卉严肃的表情顿时震慑住两个小丫头了。 千琴嘟着嘴,书雪歪着头,眼里皆是茫然。 颜卉摸了摸女儿们的头,继续说道:“你们有父亲,只是你们现在还小,我和你们父亲分开了,所以你们才看不到他。等你们长大了,娘亲会让你们见父亲的。这样胡乱说找爹的话,会让人误会的,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以后村里人会骂娘亲的,说不定我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生活会变得很糟糕,然后不得不搬家,难道你们想被迫离开绿柳村吗?” 千琴和书雪摇摇头,千琴依旧咬唇不乐道:“娘,我们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不过楚叔叔和大夫叔叔人真的很好嘛,他们又没有成亲……” 书雪连连点头,其实她还是最中意师父,若是师父变成父亲,那简直太棒了!不过他们已经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娘亲和师父貌似还是没搭上,她不得不应有玲珑的小心思想着,娘亲和师父不太可能在一起,她也就死心了。 颜卉哭笑不得,然后肃着脸:“楚叔叔总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爹,也会成为别人的舅舅,所以你们适当地喜欢楚叔叔可以,别太较真,楚叔叔病养好之后,就会回家的。” 千琴和书雪立即情绪低迷了下来,颜卉也不管了,小孩子的心思变化快,明日说不定就雨过天晴了,她掖了掖被角,坐在床沿,看她们睡熟了,这才从女儿们的房间走出来。 天空明月高悬,月辉清清凉凉地洒下来,树影斑驳,虫鸣啾啾,如此美好的天气,她不应该辜负,何必纠结于男女之事,就像公主说的话那样,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没了男人,女人应该活得更潇洒。 回到房间,颜卉一时间画心大发,推开窗户,从书架上拿出空白的画纸,望了望明月,聚精会神地画起画来。 她的画技并不太好,只是自娱自乐而已,一刻钟后,一副明月照大地的图跃然于纸上,她吹了吹,然后来到窗前,望着明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这才关上窗户。 画摊开在书桌上,等它干,明早再收起来。 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章 翌日,依旧是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颜卉起床之后,把摊开在桌子上墨迹已经干的画卷起来,然后放在桌子边上的瓷缸里,本身它里边就是放的各种画卷。她自己画的,虽说赶不上名流大家,但是终归是自己的作品,自娱自乐也是一件美事。 她又视察了一番那盆看似要开花,但是总是没有开花的兰花,不由得有些失望,她真的好想知道这盆兰花到底是什么品种。 吃早饭时,为了以防娘亲像昨日那般出去都不带她们,千琴和书雪愣是一而再再而三和颜卉确认,娘亲若是要上山,不能不带她们,颜卉自然答应了。 岐山这会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除了野菜,还有其他的物种可以食用,而且书雪正在学医,山上总是有一些药材的,可以让书雪实地实践一下。 上午,颜卉就在伺候园子里的花草和看护孩子们度过。 秋水山庄 石管家又带着京中的消息而来,但是他听说王爷身体好了一大截之后,顿时那个欣喜若狂,把什么消息都忘在脑后了,还是楚丰提醒,他老人家才抑住激动的心情,听凭王爷吩咐。 楚丰的心情也极好,虽然毒素还未彻底清除,但是能多活几年,已经够让他惊喜了,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看着大厅里的众多人,平日里隐藏在暗地里的下属也全都出来了。 石管家拍了一下脑袋,说:“王爷,下面传来消息,说有进一步的消息了,只是下属们还在追踪核实。” “具体说说。”楚丰的脸色顿时收了起来,长安不在,莫非他是去干这事去了? 石管家表情冷凝,一字一顿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虽然还只是一句空话,但是也让楚丰内心升起了一股希望。 “这么说,他们查到有一支商队在平城和鞑靼王庭之间来回,而且那支商队还招收了陌生人?以前也查过,这次怎么情况不一样?”楚丰的脸色不由得严肃起来,事关父母的死因,他不得不慎重,就连大厅里旁听的下属们,也个个支着耳朵听得认真。他们一部分是那次战役兵丁之后,因为父辈战死沙场,家中了无生计,而且在那之前,许多士兵写信回家,不日将会得胜归家,但是最后却接到了噩耗,有些人也不相信,于是在楚丰派人去安抚时,他们就跟着一起来了,势必要查到父亲战死沙场的真相。 石管家满面严肃,咬牙切齿地说道:“王爷,之前我们还不确定幕后是否有黑手,这次可以肯定是有人设计的。这次的消息是从青楼里露出来的,是那支商队的镖头,喝醉之后,当做自己的发家之言说给窑姐们听的。” 其实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不过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真的有人设计,而且幕后之人扫尾巴是真的扫的干净,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时间一长,痕迹就露出来了,对于没有放松追查的楚丰而言,他们不就得到消息了? 楚丰握紧了拳头,其他护卫也都捏紧了拳头,将士们不怕马革裹尸,就怕死的不值,父辈们在那场战役牺牲了,对于活着的人心里永远都有一道伤疤。 “好,吩咐长安继续追查下去。”楚丰的声音有些暗沉,“这次加大范围,把那次战役涉及的所有人都查一遍,不管是已经去世还是活着的。” 大厅里有些沉闷,石管家半响才重重落音:“是,王爷。” 楚丰半闭着眼,脑子里顿时回忆起十三年的事情了。那时他不过十五岁,虽说平日里勤学苦练,但是不到上战场的地步,那次战役他并未参加,不过是有人给他递了一个消息说父母出事了,他才召集自己的亲卫队出发,结果在半道上被绿匪拦截,他又心急火燎,有心算没心之下,一着不慎,就中了不知名毒/药。三日之后清醒过来,父母的灵堂已经准备好了……阳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不过因为他深受打击,毒素入体之后挥发得特别快,阳诺也只能稳住毒素,不让它过于挥发。 情绪波动太大,楚丰的脸色顿时巨变起来,阳诺拉长了脸,快速拿出银针,撩起楚丰的衣袖,露出光溜溜的手臂,说话间几根银针就扎了下去,“你不要命了?你都等了十三年了,用得着就这么点消息就让你心神动荡?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还有七八年的寿命,照你这样折腾,等不到寻到真相,就先去见阎王了。” 楚丰脸色恢复正常,但是较之前又弱了一分,他说:“我知道了,我会留着性命等真相大白那一日。” 阳诺收了针之后,脸色依旧没有恢复过来,傲娇地哼了一声:“长生,扶你家王爷去休息,吃午饭时再起来。”说着他就走出秋水山庄,方向就是隔壁颜家。 # 午后,未时过半,颜卉带着几个孩子在岐山继续挖野菜,或者寻找其他有用的事物。 书雪还真找到了一些山中随处可见的药材,都是极为普通的,她还当做宝贝一样挖出来,打算拿回去养在花盆里。 活学活用,颜卉也不会阻止女儿的兴趣。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楚丰和阳诺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小厮衣裳的护卫,也上了山来。 阳诺见预备徒弟如此的自觉,他兴致所来,也就把山中当做教练场,当场指导徒弟认药材。 颜卉挖了又一株野菜,站起身来,打算舒缓一下酸软的腰肢,却不想突然发现一块石头平台之下,居然露出了一片浅黄色的花朵,她不禁有些好奇,于是绕了一个圈,下到石台之下,赫然发现这里生长着一株兰花,叶片上叶脉透明,花朵偏黄色,但是隐隐带着一丝绿色,花朵中心唇瓣上有紫红色斑。 颜卉不禁倒吸一口气,她自己也种了这种品种的兰花,但是现在只是发了芽,据书上说要开花,起码要等三五年,因为这种蕙兰,生长非常缓慢,往往需要多年才能长成,更或者七八年开花都有的。 她吃惊之时,耳边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颜姑娘运气不错,野生蕙兰是极为难得。” 楚丰本也只是四处走走而已,他见颜卉绕开石台,从上面山坡下来了,不禁也有几分好奇,不想一下来就看到了石台下开着浅黄绿色花朵的兰花蕙兰。 颜卉抬眼看了一眼楚丰,突然她发现这人的脸色比昨日好似差了一些,她心中不禁奇怪,璟王爷的身体真差,不过一个晚上过去,身体又弱了一分。 “楚公子若是喜欢,不妨买回去观赏。”她第一个发现的,自然当做她的东西了,只是没有经过她手十两银子即可卖出去。 楚丰轻轻一笑:“无妨,颜姑娘会养花,这株蕙兰经过你的手,想必会长得更加好,现在价值并不高。”所以他没有出手的欲望,等颜卉养一段时间,想必价值攀升几十倍。 这里迎着风,虽说太阳散发着高热,但是从左边刮下来一阵风,楚丰掩不住咳嗽了一声。 颜卉不禁拎着眉头:“楚公子,这里风大,你先上去吧,我把这株兰花挖起来很快就上去。” 楚丰无奈笑笑:“那行。”他转身的时候,颜卉已经蹲下来,拿着小花锄开始小心翼翼地挖着石台下的野生蕙兰了。 边挖植株颜卉边嘀咕:“还差半个月左右才到三月,这株蕙兰就开花了,蕙兰的花期不是三到五月吗?” 颜卉挖掘的动作很轻柔和缓慢,以至于楚丰到了山坡上,说了石台下面的发现之时,大家都忍不住跑下来了。 “哇,娘亲,这也是兰花吗?兰花怎么这么多品种呀?”千琴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浅黄绿色的花瓣,又看到唇瓣的紫红色,皱着眉颇为心疼地说:“它生病了吗?花心长斑了呀。” 颜卉埋着头继续挖掘工作,说:“没有生病,蕙兰开花之后就是这样的。” 其他几个小丫头也蹲着一瞬不瞬地盯着颜卉的动作,阳诺就近摸了一下书雪的髻,叹道:“颜姑娘,你运气真好,野生蕙兰不管哪方面价值都挺高的。” 颜卉捧着小小的植株,仔细观察了一下,说:“这株蕙兰需要好好养着,否则很容易就死了。”看这花朵的样子,只怕来年,这株蕙兰就不会开花了,然后就不知何年何月它才能开花。 顺着下坡的路,一行人又转而上山坡,此时已经申时两刻了,太阳已经西斜,大家就从山坡另一边原路下山回家了。 朱梅和腊梅背着小背篓蹦蹦跳跳回家了,她们小背篓里收获了不少的野菜,回家赶紧洗干净晚上野菜就可以上桌了。 第五十零章 第五十章 酉时左右,颜父回来之后,听说颜卉在岐山挖到野生蕙兰之事之后,顿时压制不住的惊喜。自从闺女开始养花之后,颜父也不再一味地专研圣贤书,杂书也开始研究了,看的最多的就是介绍百花的书籍了。临老临老,颜父才开窍,可以说每个爱女如珠如宝的父亲都值得拥有。 “卉卉,书上说蕙兰的价值挺高的,不管是观赏还是药用,这盆蕙兰你打算怎么处理?”颜父眼巴巴地望着花盆里消瘦的蕙兰,虽然开了花,但是只有三朵,时令季节,叶子都开始枯黄了,所以这株野生蕙兰在野外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 下午回家之后,颜卉就已经把蕙兰种在花盆里,从厨房的水缸里特意舀了半瓢水浇下去,现在还看不出效果来,明日这株蕙兰就可以焕然一新,颜卉对葫芦液滴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爹,先养着,等养好了再说。蕙兰比较特殊,药用价值比观赏价值高,我想养着等明年分株,这样以后需要用着蕙兰的地方,就不用麻烦了。” “那行,好好养着。”现在家里不缺钱了,债务很快就可以还清,但是颜父考虑到女儿和孙女都是弱质女流,在他闭眼之前,一定得帮着女儿和孙女多攒点家财。 接下来几天,颜卉上午伺候她的花草和做衣裳,下午太阳阳光强烈时,就带着孩子们在岐山外围寻找各种植物,野花野草或者药材,只要有用的都行,书雪已经在山里挖了好些药草,统统种植在颜卉为她特意空出来的方块土地上,小丫头每天精神满满、兴致勃勃。 而且颜卉之前说好的要请先生教导孩子们琴棋书画,至少琴一定要有人教导,棋书画三项可以自己对着书本学习,却不想某一日晚上,楚丰兴之所至,弹了一曲,第二日就被小丫头们缠着要楚叔叔教她们弹琴。 颜卉是真想不到堂堂一个王爷真这么闲,她还真没看见璟王爷和阳神医特意做什么事情呢。不过她知道,表面看到的并不是真相,事实往往隐藏在暗处,所以她倒是没有过多揣测璟王爷和阳神医的意图。 第二日就是颜父休沐日,上次说好的去公主府拜访,这几天颜卉和颜母也特意准备了一些乡里特产,打算明日去公主府时,一起带过去。 对于颜家人要拜访荣安公主府,楚丰和阳诺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本来虽然他们的身份对于颜家人来说是透明的,但是双方并未当面说破过,所以楚丰和阳诺只能当做不知道。 翌日,一大早,辰时,颜家的马车就已经出行了。 稍晚会,楚丰和阳诺过来吃早饭,唯有陈嫂一人,家里没人,陈嫂也就没去地里干活,和葛老头一起守家。 有孩子在时,颜家的空气都是热闹的,哪怕孩子们静悄悄地做功课。 葛老头搬了一条凳子放在大门旁边的屋檐下,眯着眼晒着太阳,一幅悠闲的样子。 阳诺吃过早饭,抹了嘴也没有离开,直接搬了一条凳子,坐在葛老头身边,没头没脑地说道:“葛老,我知道这么一个人,乃是永安十六年生人,永兴六年的两榜进士,永兴二十三年因为科举舞弊案被牵连,被永兴帝贬黜流放。” 不知何时,楚丰也站在阳诺的身边了,他双眼闪着几许复杂之意,说:“葛老,当今圣上是一个宽宏大量的皇帝,他对长兄一直都颇为钦佩。那次科举舞弊案,在圣上登基之后就趁着天下大赦之时,赦免了被无辜牵连的官员,其实你已经不是戴罪之身了。” 葛老头闭着的眼睁了开来,心里有几分激动,原来属于葛洪升身上的枷锁早已经不存在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说:“多谢两位告知,小老儿感激不尽。”大赦天下时,他那时在沿海一带,并不知晓,而且在流放之地,他已经是一个登记在案的死人。无意中被卖到沿海时,他的名字就被改为葛四,他因为在主人家好心救了林瀚一名,从那之后,林瀚就一直带着他。 蝼蚁尚且贪生,他葛洪升苟且活着,不过就是尊重生命,他也不恨谁,二十多年过来了,再多的恨都已经随着时间流逝了。说起来,他还真是被无辜牵连的,永兴二十三年期间,众多皇子夺嫡,其中皇太子也就是皇长子就是众矢之的,后面的二皇子到五皇子全都齐心协力把皇太子从太子的位置拉下来,他那年是科举的主考官,也是他不小心,哪知道跟随他多年的长随会背叛他,所以舞弊案一出,永兴帝着人彻查,所有被牵连的官员,不管是有关还是真的无辜,全都被永兴帝罢免废黜。 他被流放,家人也在流放期间病死了,就剩下他一个糟老头子活着,然后某一日冬季太冷,他在屋里冻僵了,那些人以为被冻死了,被丢在乱葬岗,然后清醒过来之后,又被一行穷凶极恶的商队带到东南沿海一带海城,被卖到青楼当龟公,后来那家青楼倒闭了,又被卖到其他大户人家当倒夜香的糟老头子,之后形形色/色见过许多人,都是被在卖的路上,前两年碰到一个好心的主子,带着全部家人回京,结果回京之后,发现京中消费太高,又开始裁员,于是他和林瀚就一起回到了牙行,然后被颜卉买了回来。 “葛洪升早已经死了,我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叫葛四的糟老头子。”平复心情之后,葛老头如斯说道,他心里那丝祈望过后,突然发现他挺满意现在的生活。 阳诺双眼顿时迸发出巨大的光芒,说:“这就是你承认了,你是那个永兴年前颇有清明的葛洪升?虽然你命运不好了点,不过这晚年,我以璟王爷的身份保证,让你过一个安详的晚年。不过林瀚是什么来历?我看他也不像普通人。” 楚丰有点哭笑不得,阳诺送人情倒是打着他的名义。 葛老头瞄了瞄楚丰和阳诺,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林瀚是什么身份,我遇到他时,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坏小子,被主人家的少爷打的奄奄一息,我给他买了药上了药之后,他也不嫌弃我这个拖后腿的老头子,就一直带着我。” 楚丰迟疑了一下,问道:“他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但是身材魁梧,行事很有章法,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桀骜不驯。” 葛老头笑了笑摇头:“他也不年轻了,快三十了,本来我想让他娶一房媳妇,他不干。他的性子挺拧巴的,心里有主意着呢,再说我们身份还是奴籍,我就更不能勉强他了。颜姑娘是一个善心的主子,现在的生活挺好的,等他自己有决定了,他会找主子说的。”其实葛老头一直都知道,林瀚不会一直消沉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振作起来的,他相信那日不远了。 陈嫂收拾干净厨房,就见到大门口,三人一老两少说的挺热乎的,陈嫂摇了摇头,她也不是没有眼力界的人,从来到主人家,就知道林瀚葛老头和他们两口子并不相同,这不都能与贵人说上话,可见真不一般。 # 这方,颜卉等人,马车径直来到荣安公主府大门口,这时已经快巳时了。 其实马车停下来之后,颜卉才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若是公主不在府里,那可如何是好?只是已经来了,那么就只能敲门试一试咯。 敲开门之后,一个小厮伸出头来,疑惑地问道:“来者何人?” 颜卉笑了笑,说:“烦请小哥通禀一声,就说颜卉来访,携着家人来拜访荣安公主。” 小厮思索了半响,然后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然后才说道:“那请稍等。”他还嘀咕了一声,运气真好,公主今日在府里。若是昨日,公主可不在的。 荣安公主正百无聊赖之际,管家就着人来通禀,说颜氏携着家人来访,她脑袋还未转过来呢,猛不丁想到,突然惊喜道:“管家,快快把颜娘子请进来。” 管家立即应了,很快就把一行人领了进来。 陈大柱和林瀚在门口被门房接待,顺便看管着马车,至于带来的东西,自然卸了下来。 进了大厅,先是行礼,再然后是颜父颜母郑重地向荣安公主道谢,荣安公主连连摆手:“两位老人家,别客气,你们起来吧。以后这事就不要提了,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人嘛要向前看,以后活得开心快乐就行。” 颜父颜母诺诺点头,颜卉还上欠银,她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颜卉一行人并未待得太久,一个时辰之后,就起身告辞了,恰好皇宫来人找荣安公主有事,临走前颜卉说了她养的花小有所成,下次来时,定然送给公主的礼物是她亲自养的花。 楚乔眼珠子转了转答应了,虽然她这个人是个俗人,并未有太多深厚的兴趣,但是花送来了,她可以送到皇宫去讨父皇母后欢心。 在京中酒楼吃过午饭,又在街上的各处铺面上买了一些东西,最重要的是给孩子们又买了一些书本和其他学习用品,一行人就赶紧坐车回家了,到家时,恰好下午未时左右。 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章 三月的天气,春光明媚,岐山西面的山坡上的桃花开得正艳,吸引了许多小姐公子出来踏青游玩。 又恰好是农活繁忙之际,绿柳村的村民可没有欣赏桃花的兴致,全都在田里忙活着呢,林瀚和陈大柱也在颜家那一亩田中忙活,花费了两天时间种下了秧苗,然后再在张家帮忙,闲下来时已经三月下旬了。 而此时,最让颜卉惊喜的是,她那盆不知品种的兰花开花了。 然而开出的花却让人叹为观止,因为这开出来的花,乃是兰花中莲瓣兰中极品兰草素冠荷鼎。此时,素白色的花色,花茎分明,迎着朝露,犹如一个姿态优美的美人迎风拂面。 它真的很漂亮,看一眼,那种优雅就仿佛深植于花间,颜卉发出喟叹般的感叹,前世今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极品兰草。 阳诺整个人都惊呆了,语气结结巴巴地说道:“颜姑娘,你还真厉害。最顶级的兰花都被你养出来了。” 颜卉笑着摇摇头:“其实我只是捡了一个便宜而已,这要多亏溪口镇花木坊的掌柜,听说这是掌柜的心爱之物,不过因为兰草生病了,这才被我贱买回来。恐怕掌柜是知道这兰花的品种,所以才非常痛心疾首。” 楚丰暗暗琢磨了下,溪口镇的花木坊?那不是荆棘商会下的铺面吗?听说老周是一个痴情于花木的人,年前他好似听石管家说过,年后老周会进上来一些极好的花卉,到现在都没有音信,莫非被老周养死了,然后被颜卉买回来了? “颜姑娘,这盆兰花,你打算出卖吗?”如此极品的兰花,他不下手似乎都对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颜卉依旧笑着摇摇头:“早在之前我就已经答应荣安公主,会送上一盆亲自养的花,这盆花恰好合适。”最好的东西自然要送给皇帝咯,反正这盆花最后都是要到皇帝手里,还不如就从荣安公主的手里敬上呢。 楚丰失笑,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是知道颜卉对荣安公主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尊敬,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舍得下如此极品的兰花,就这一盆兰花,卖出天价之后,就够颜家吃喝三代了。 阳诺盯着兰花,眼也不眨,又是有点结巴,说:“你还真舍得?” 颜卉笑得通透:“有些东西是金银买不来的,我受公主恩惠良多,企盼能继续与公主交好。” 楚丰温润的眼眸闪过几许笑意,世上有多少人不被金钱奴隶,这个姑娘却是难得。这一刻,他突然嫉妒宋智了,他碰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两个姑娘,偏偏他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而后他又庆幸,幸好宋智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宝珠当鱼目。 说到就做到,翌日颜卉就亲自把兰花送到公主府了。本来荣安公主并不在府里,还是府里的管家和嬷嬷看着颜卉送上来的东西,一时不敢做主,这才惊慌地把公主从皇宫请回来了。 颜卉离开公主府后,荣安公主乐颠颠地抱着这盆兰花进了皇宫,然后不过半个时辰左右,荣安公主敬上一盆极品天价兰花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许多爱花如痴之官员,纷纷来找皇帝,一时间皇帝的御乾宫就跟菜市场似的,许多人争得面红耳赤。延熙帝并未苛责,反而乐呵呵地看着一众大臣争论不休。紧接着,大儒们一首接一首赞美的诗词溢之于口,第二日京中就有专门收录专门赞美兰花的诗词集本。 自然延熙帝和皇后也知道荣安公主的花从何而来,圣上和皇后皆赐下了不菲的赏赐,让荣安公主转赐予颜卉。当然颜卉并不知晓,而且荣安公主也并未让她出名,世人不过知道荣安公主敬上鲜花而已。 倒是楚丰和阳诺消息来得很快,不过滞后一个时辰,就知道京中的动向了。 楚丰挺担心堂妹的,现在又是夺嫡白热化阶段,堂妹如此高调,慧王和宣王会甘心她夺得帝王的宠爱吗? 事实上,慧王和宣王确实不甘心,只是因为几个月前小小的算计荣安之后,被圣上换了个名头惩罚了一顿,他们两人就不敢拿荣安公主出气了,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倒是端王从始至终都看得分明,反正荣安也只是一个公主,就算她是延熙帝的嫡女,那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女流之辈,而大楚的江山不可能交到一个女子手上,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下午时,端王还特意进宫了一趟,特意到御乾宫欣赏兰花,还借着这个由头,与延熙帝深切探讨了一番兰花的真谛,然后父子感情瞬间就加深了那么一丢丢。 至于其他几位皇子,对荣安公主轻而易举获得皇帝的宠爱,那是羡慕不已。他们几乎不约而同想到了讨好皇帝的方法,那就是敬上一些珍奇之物,于是京中的暗流又开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延熙帝的万寿节快到了。 晚上,延熙帝、皇后、荣安公主在凤来宫用膳,延熙帝心情极好,一直夸他女儿孝顺。 荣安公主可不是之前原主那般死脑筋,她是一个灵活通便的女子,对待父母那是放得下身段讨好孝顺,已经晚年的延熙帝,在朝堂后宫感受到来自儿子们的威胁,对于无子妃嫔名下的女儿就宽宏大量许多,更别说还是唯一的嫡女了。 “小七对你几位兄长可有什么看法?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还像以前那般欺负你吗?父皇老了,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小七长大了,一定要自己保护自己。”最后这话,显示出延熙帝的老人迟暮的悲哀,尤其是一个皇帝。 荣安公主瘪瘪嘴,不太想说的样子,半响才撅着嘴说道:“儿臣和几位皇兄年龄相差太大,大皇兄二皇兄才不会自降身份和我这个傻子玩乐呢。三皇兄还好吧,没欺负过儿臣,还给我们几个姐妹带过民间的小玩意,挺好玩的。至于四皇兄五皇兄,他们也还好啦。父皇你干什么?调查呀?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样呀?” 延熙帝佯装生气,拍了一下女儿的头,说:“胡说,说什么身份,小七可是父皇最尊贵的嫡女,谁有你身份贵重?”说着又笑了,“儿子大了,心思就多了,父皇只是想听听不同的声音。” 楚乔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想,这话若是被传出去,她估摸着会享受所有人的兄弟姐妹的眼神凌迟。 “还好啦,父皇选继承人,千万要选一个对女儿好的,不说太多的要求,只要不是太呲牙必报的人,否则以后女儿可就惨了。” 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偷偷瞧了瞧皇帝的神色,发觉他并未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延熙帝眼里含着笑叹道:“父皇还得给你选一个驸马才是要紧的,有驸马保护你,父皇才能更放心了。”最后又是叹笑:“你倒是会为自己谋福利。”听那意思并未怪罪荣安,皇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不过她打定主意,私下里好好教育女儿,继承人这话不是她们女人可以参与的,否则御史的唾沫星子都可以淹死她。 楚乔偷偷瞄了瞄父皇,然后挪动了一下凳子,拉扯着延熙帝的衣袖,小声说:“咳咳,父皇,女儿给你说一件事,说了你不能生气,而且也不能不同意女儿的意思。” 延熙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可不成,父皇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何敢答应荣安?”其实延熙帝哪里不知道女儿和侄子暗地里的某些做法,作为一国皇帝,他更有健全的情报网。至于雍慎,他最开始有些生气,只是不想伤了女儿的心,这才当做不知道,后来又查到了雍慎的身世,他也就将计就计,反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楚乔顿时脸红了红,然后娇嗔说道:“父皇,你好讨厌哦。”在延熙帝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楚乔只得说道:“哎呀,父皇你真是太讨厌了,你肯定知道了。好吧,女儿这次找了一个预备驸马,不过鉴于他现在身份和能力的问题,女儿就没带他来见父皇和母后,等他挣足了身份,就来见父皇。” 延熙帝的表情一下子收了起来,皇后叹了口气说道:“小七,你可别胡来。没经过父皇和母后的同意,你可别做傻事。” 延熙帝在荣安公主面前倒是还算有几分父亲的样子,别的儿女面前更多的是皇帝这个身份,楚乔并不在乎皇帝在她面前是父亲还是皇帝身份居多,有道是无欲则刚,她对皇权并未有太多的欲望,所以她才不会怕皇帝,反正该她身份所得也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 荣安公主派人送赏赐到的时候,恰好颜卉在桃花林中带着女儿们摘桃花,打算做一些桃花酥尝尝,许久没做过了,手艺应该不会生疏了吧? 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章 三月桃花翻飞,落英缤纷,游走在桃花林的少年少女,充满了活力,让人看了就觉得万分舒心。 颜卉带着孩子们在靠近绿柳村这边的桃花林里摘了一些桃花花瓣,正要转而下山坡回家,二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说:“姑姑,家里来客人了,是从京里来的,颜爷爷和颜奶奶让你赶紧回家呢。” 颜卉面上浮现惊讶之色,又见二强呼吸不均,等了一会方问道:“京中的客人?确定是找我的吗?”不是找隔壁的?她在京中可认识不了几个人。 二强连连点头,说:“是啊,是找姑姑的。”说着他就帮着妹妹们提小箩筐,他是男孩子,要帮着照顾妹妹呢。 今日本就是学堂的休沐日,所以大强二强和颜父白天才在家的。 颜卉皱起了眉头,她依旧没有想到会是何人来找她,背起小背篓,说:“二强,姑姑就先回去了,你带着小丫姐姐和妹妹他们慢点回来,可以在桃花林多玩会,但是不能惹事哦,更加不能惹在桃花林游玩的公子小姐们,知道了吗?” 二强点了点头,这两个来月,重新进了书院之后,有目的地学习,再加上颜家和隔壁秋水山庄那些人精教导,他和大强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冲动和自卑了,很好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姑姑放心,我一定把姐姐妹妹们安全地带回家。” 颜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下山回家了,到家之后,这才发现院子里被颜母殷勤对待的客人就是荣安公主府的管事嬷嬷,之前颜卉拜访公主府时,自然见过公主身边伺候的下人。 嬷嬷一见颜卉回来,一声清爽的村姑打扮,面容和善,又想着这次是她让公主在圣上面前刷了大大的存在感,心里也存着一份感谢。 “老奴见过颜娘子。” 颜卉赶紧把小背篓搁在门后,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但是却不会让人感觉怠慢了嬷嬷,说:“嬷嬷客气了,您来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 嬷嬷笑呵呵地说道:“老奴是特地奉公主之命给颜娘子送来圣上的赏赐,昨日颜娘子敬给公主的兰花,非常得圣上的喜爱,特意赐下了一些赏赐。” 颜卉有点吃惊,她是想着公主肯定会敬给圣上的,却不想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不过圣上的赏赐,不是谁都有福分获得,自然要接受了。 “多谢嬷嬷走一趟。”赏赐就摆在院子里,颜卉自然看到了,御赐的,但是都是普通良民能用的,并不是只能供着的那种。 见着正主了,很快公主府的人就离开了,这时隔壁的阳诺和楚丰才瞅着机会过来见一见了。 颜卉挺无语的,公主府的人自然是见过璟王爷的,所以公主府的人来到颜家之后,楚丰和阳诺就躲回秋水山庄了,等人走了这才露面。 晚上颜卉和陈嫂做晚饭时,突然被通知,让帮忙多做一个人的饭,璟王府的管家来了。 颜卉没有任何异议,这一日很平常地过了。 翌日,颜卉又被女儿们告知了一件让人无语的事情,那就是孩子们在隔壁跟着楚丰学琴时,突然发现多出了两盆兰花,孩子们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看了半响很快就惊讶地问道:“楚叔叔,我怎么觉得这两盆兰花很熟悉呢?” 楚丰顺着孩子们的目光望向窗台上的两盆兰花,那是昨日管家带来的,说是老周送给他观赏的名品兰花,虽说赶不上素冠荷鼎,但是和尚素这种品质也极为难得。 “昨日管家送来的,有什么问题吗?”楚丰并未见过颜卉卖出去的和尚素和雪兰,而且昨日管家来时,第一时间就把兰花送到楚丰的书房摆上了,阳诺并未看见,所以楚丰还真是啥都不清楚。 书雪半张着嘴,惊讶地说道:“楚叔叔,这花是一个月前我娘卖出去的两盆兰花,怎么到你这了呢?” 楚丰亦是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千琴嘻嘻笑道:“楚叔叔,你怎么把它们买回来了?不过能再次看到它们,我好高兴哦。” 此时阳诺打着哈欠进来,听到大家讨论的话,看向窗台之后,顿时也是惊讶道:“什么时候多了两盆兰花?还有这不是上次颜家卖出去的和尚素和雪兰吗?” 楚丰摸了摸鼻子,说:“昨日石管家送来的,你没看见而已。” 然后轮到颜卉吃惊了,风水轮流转,然后这花转着转着还是回到绿柳村了。 “娘,那两盆兰花还开着呢,不过没有在我们家那么水灵了,不太好看了。”千琴蹭着娘亲说道。 书雪说:“我还帮兰花浇了水,学着娘亲的样子只浇了半勺水呢,不晓得明日兰花会不会好看一点。”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舍近求远,从自己家厨房的水缸舀了一瓢水,然后浇给离家一个多月的两盆兰花。 颜卉笑笑说:“这是好事呀,你们楚叔叔买回来,以后你们也可以经常看到。”反正卖出去的东西,就不归她管了。 她瞄了瞄生长状态越来越好的蕙兰,心里这才满意极了,反正这盆蕙兰,她不打算卖出去了,等明年春天时,看看能否分株。 翌日,孩子们就来向颜卉报告成果,果然回到绿柳村这个风水宝地,一夜过去,那两盆离家备受颠簸的兰花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初开花时的生机勃勃。 只是此时颜卉有点烦心,三月底了,颜家本就没有太多农活,地里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林瀚却来找颜卉,说要求去,希望颜卉放了他的奴籍,当日买他花费了多少银子,他如数还给颜卉。 颜卉挺惊讶的,在知道林瀚是要跑去当兵时,顿时更加惊讶了,问道:“你说你要去当兵?以前怎么不去?” 林瀚面上浮现一丝羞愧,说:“以前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没有下定决心。我被卖时,已经七岁了,知道自己的来历,此次不过是想挣一份军功,然后回报当日卖了我的人。”最后这话他说的挺咬牙切齿地。 如此颜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人有高远的志向,她还能拦着不放吗? 同样的,颜卉也知道葛老头的来历了,她顿时有些无语,然后打量陈大柱一家三口,再三确认这三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来历,这才颇为有些气闷地答应了。 颜父在知道葛老头的来历之后,在颜卉放两人奴籍时,那是万分赞同的,他一辈子未考上举人,对于考中进士还当过大官员的人自然是钦佩万分。 不过家里少了壮劳力,家里用水就成问题了,如此颜卉就开始琢磨在家里打两口井。 打井这个不成问题,还不等颜卉去找人,隔壁楚丰就把自己庄子上的护卫派来,根本不花费半个铜板,不过两日就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和后园各打了一口井,很快就投入使用了。 然后璟王爷送来了一个壮劳力,顶替林瀚的位置,这让颜卉非常为难,她并不想接受,这让她很烦躁。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章 此时此刻,颜卉心里就犹如锅里沸腾的水一般,她发觉自己的生活被隔壁的邻居侵占了,她之前接受了那么多好处,虽说她有回报过去,但是就这些有来有回才会让关系愈加牵扯不清。 她也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治好璟王爷的病,让其痊愈,然后各自的生活回归正途,这样双方就不会再牵扯了,但是她能告知别人玉石葫芦的事情吗? 明显不可能! 而且据颜卉观察,璟王爷的病虽说在绿柳村养好了一些,但是只是好转一些而已,就算她花费了葫芦液滴,璟王爷的身体貌似后面也再没有更有效的进展了。 她能怎么办? 就在颜卉纠结时,时间过得很快,四月份就过了,颜卉之前买的那盆牡丹花开花了,淡黄色的花色,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光彩照人,亭亭玉立。 牡丹花,世面上很常见的花卉,市井小儿皆知,但是要养好,也极为不容易。 这盆被颜卉捡回来养好的牡丹花便是牡丹四大名品之一的姚黄,一向具有花王之称。 阳诺叹为观止,说道:“颜姑娘,此刻在下不得不佩服,你有一双巧手,姚黄在下见过许多,但是都没有你这盆让人看得舒心。” 颜卉淡淡的表情,她已经不理会阳神医和璟王爷差不多一个多月了,此刻也不想和他们说话。 楚丰不是不知道颜卉现在不待见他们,但是好不容易有一个这样的由头,他们不凑上来,似乎以后更找不到话题了。 “在下也很是佩服颜姑娘的养花能力,半个月之后,京中有一场牡丹花会,不妨颜姑娘去参加。” 颜卉淡淡地瞟了一眼两人,说:“然后呢?获胜之后,我可保不住它。” 牡丹花会,颜卉怎会不知?前生她也跟着去观赏过,虽说只能随大流参观,也知道最后获得胜利的牡丹花一向都会被官员买来献给圣上。 楚丰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好办呀,有他在,这盆牡丹怎么会保不住呢?他转眼一想,又有点懊恼了,六月份延熙帝的万寿,若是圣上知道他有这样的花王,不献上,他似乎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和侄子了。 五月份的天气开始变热,世家公子们都有个摇着折扇的毛病,此时楚丰手里就拿着一把折扇,他有点羞窘,说道:“颜姑娘,可否割爱卖与我?” 颜卉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可以,你看着出价吧。”反正她本就是以养花为生的,再好的花,不及家人的生活。 楚丰摸了摸鼻子,说道:“最后牡丹获奖所得奖金全权归你,然后按照那时被人炒起来的价值作数。”楚丰倒是非常自信这盆姚黄一定会是最后的花王,这样明黄正色,代表着天子的颜色,它不获奖谁能获奖? 然后姚黄就被楚丰着人拿去参赛了,本来京中就已经被牡丹花会炒热了,荆棘商会霍然曝出一盆极品姚黄将会参赛,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然而这都不关颜卉的事情,不过颜卉打定主意,牡丹花会最热闹的那日,带着家人一起去京中凑热闹,算是让女儿们长见识,也让父母开开眼界。 楚丰本来不想参加的,奈何那日所有人都去,就连阳诺都要去凑热闹,他一个人留在秋水山庄,似乎太过于冷清。他的身体暂时没大碍,行走站立都没有问题,不过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他打定主意,让阳诺给他做了一张透气的易容/面具,本来京中见过他的人不多,如此也不怕被人看出来。 牡丹花会前一晚,大概亥时过后,颜卉喂饱了玉石葫芦,打算入睡,却突然发现从颜家外面匆匆行过一队黑衣人,他们脚步很轻,并未惊动绿柳村的村民,从颜家过时,身手非常敏捷,轻轻地敲了敲秋水山庄的门,片刻后就被人从里打开,那一行黑衣人被迎了进去。 秋水山庄本就还未熄灯,大厅里烛火若隐若现,十多个人的身影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颜卉看了一眼,参与人有璟王爷、璟王爷的两个长随、管家、以及阳诺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仿佛他不是来参与机密大事的。 颜卉本没有那么多好奇心,不过要撤离意识时,突然听到璟王爷吩咐道:“平城已经做好和鞑靼交战的准备了,这次上战场的人,有荣安公主未来的驸马,还有一位叫林子峰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找这两人,他们是我们的人,很可靠。” 阳诺左眼立即睁开了一条缝,问道:“林子峰,谁呀?” 楚丰并未开口,长安作为长随,自然明白王爷的心思,他在阳诺身边小声地说道:“就是颜姑娘放出去的林瀚,他本名叫林子峰,乃是守卫海城的从三品的定远将军林明东之原配嫡子,趁着林明东和海匪交战之时,继室找人卖了林子峰。” 长安一脸八卦的样子,实属罕见,这些乍然富贵之家,最是有这样许多的龌龊之事。林明东在仕途上还算有所成就,从一个小兵爬到从三品定远将军,可谓立下不少功劳,奈何后宅不宁,而且他本人也颇为宠爱真爱继室,当然继室是从宠妾扶正的。 阳诺也是一脸兴致勃勃,加上长生,三人顿时八卦许多仕途清明、后宅糊涂的男人,让偷听的颜卉囧了又囧。原来她还不是最惨,这下她是不是应该心里感到平衡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林瀚还有如此坎坷的人生,当然林瀚出事之时,林明东还未爬到如此的高位,那时不过五品的武德将军,十多年过去了,爬到从三品的定远将军,还算能力出众。不过她前生听过一个叫林子峰的征北大将军,莫非就是林瀚? 楚丰眼角的余光看到挚友和下属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这严肃的会议也开不下去了,很快就给下属们分配好任务,那群黑衣人就犹如来时那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秋水山庄恢复了平静,大厅里只有楚丰他们几个人,阳诺一脸神秘地凑到楚丰身边,说道:“你觉不觉得暗处有人在偷听?” 颜卉顿时红了脸,又打算撤出意识。 楚丰却一脸坦然说道:“怎么可能?我这秋水山庄可不是只有表面上那么点人,有人偷听怎么不会被发现?” 然后,他却笑了笑,说:“没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相信她不会说出去的。” 颜卉磨了磨牙,果断撤出意识,决定以后再也不好奇隔壁的事情了。至于阳神医和璟王爷好奇她为何变成‘武林高手’这一事,她不承认就是了。 # 翌日,辰时。 颜卉看到阳诺和楚丰时,心里有点不大自然,但是她面上依旧让人看不出来。 阳诺笑了笑,趁着下人准备马车和物事时,凑到颜卉身边,说道:“颜姑娘,在下依旧很好奇,你到底学的是哪种武功?为何我看不出来?” 颜卉白了一眼阳诺,她对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刺探自己秘密的人不耐烦极了,偏偏他们人比较正派,不紧不慢地磨着她,不像某些凶残分子不顾一切,哪怕是怀疑也会想方设法撬开她的口。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学过什么武功。” 楚丰笑了笑,以往他不太相信阳诺的话,接触多了,他所有的敏锐不输给阳诺,所以他自然能够判断颜卉貌似有什么奇遇。 “颜姑娘,咱们有的是时间,其实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当面说如此不要脸的话,还是堂堂一个以温和著称的王爷,颜卉不禁多看了一眼楚丰。 楚丰回以一个温煦柔和的笑容,颜卉心下沉了沉,要不是她有过一世,知道这两人还算人品端方之人,否则她还真的会方寸大乱。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上马车了。”说着颜卉就领着家人上了自家的马车,她坐在马车里却暗自想了想,至今她依旧没有想通,到底当初阳神医为何会怀疑她?不是那次恶狼事件,打从阳神医赖在她家,他估计从一开始就怀疑她。 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打断了颜卉的沉思,反正兵来将挡,以后再说吧。 后面的马车里,阳诺和楚丰钻入马车,阳诺顿时就笑了起来,说:“怎么样?你堂堂璟王爷的美男计也不管用吧?” 楚丰白了一眼挚友,说:“你别乱说。我这是礼貌,你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阳诺坏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第五十四章 五十四章 牡丹花会自然办在京中的百花园中,百花园虽然是隶属于皇家,但是办牡丹花会是由许多商家一起办的,其中荆棘商会打头,其他商家参一脚。 颜卉一行马车来到百花园门口时,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穿着华丽的贵夫人、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潇洒帅气的公子哥,至于大老爷们自然也不会少。 要进百花园观赏盛会是要缴纳门票的,且每人领一个木牌,以及牌子上有一个编号,投票时各人在木牌上写上牡丹花的编号,离开时放在百花园门口的木箱中,就算投票成功。 门票是一两银子,不算太贵,恰恰挡住了所有的平民百姓。 颜卉他们下了马车,几辆马车被楚丰的几个护卫赶走放在专门的地方停放了,他们一行人直接缴纳门票进百花园就好。 颜卉他们这方是八个人,算上葛老头,他许久没有参加过这般高雅的活动了,林瀚离开之前,拜托了颜卉帮忙如以前那般收留葛老头,等他凯旋之后,他会亲自来接葛老头。 人真的很多,他们衣着并不是华丽的绫罗绸缎,过往的夫人小姐一眼就看出来了,许多人眼里就流露出那般鄙视的眼神,修养好的人就当着没看见。每年这种盛会,也有许多乡下的土财主花费银钱美其名曰来长见识,其实就是来攀高枝的,颜卉他们并不算什么。 楚丰脸上带着易容/面具,面具展现的长相自然不如他原本来的英俊,只是也是一个秀气的公子哥,只是多年下来羸弱的身子,显得他气质比较柔弱。 一行人进了百花园,双眼还真是看不过来。名曰百花园,自然花卉品种众多,只是今日是牡丹花会,参赛的只是牡丹花而已。 不过众人对园子里穿着统一蓝色服侍的小厮感到好奇,颜卉眨眨眼,嘀咕道:“差点忘了,荆棘商会是公主的产业,公主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这些穿着统一服饰的服务员肯定是公主的想法。” 不知何时,楚丰走到颜卉身后了,颜卉说的声音很模糊,听得并不真切,他只是隐约听到公主二字,他不禁叹服,这人真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堂妹,堂妹也不过就做了一件好事,她为何心心念念不忘呢? 他声音比较小,问:“颜姑娘,你在嘀咕什么?你想找荣安公主?”那他就只能闪蔽了,他敢保证,他一出现在荣安公主面前,必定被她认出来。 颜卉转身一看,这人就走到自己身后,她的父母和女儿们、小丫都围着花坛里的一盆红色的牡丹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就连阳诺都和他们一道去了。 “若是碰到公主了,自然会上前请安。”她不禁皱了皱眉,这人奇怪了,跟在她后头干什么?想着她也三两步走到父母他们那一个圈子。 楚丰笑笑,其后也一起来欣赏那株淡红色牡丹花。 这株牡丹的花色,是中间淡红色,越到外围花瓣的颜色越淡,变成淡粉色了,只是颜色过度得很好,迎着太阳,看起来朝气十足。 迎日红,这也是牡丹花的一种。 他们这一群人围着一株迎日红就兴奋得不得了,旁边路过的夫人小姐们,个个露出鄙视的眼神,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不过一株迎日红而已,若是那株姚黄出来,还不得兴奋地大喊大叫,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株迎日红就摆在百花园进门不远的地方,编号自然就是第一位,当然颜卉他们的票自然要留出来,要留给他们的姚黄,要知道结果未出,变数太多。 此时已经过了巳时了,园子里人流很多,别人不与他们为伍,颜卉他们就自己欣赏呗。有时候一株难得的牡丹面前围了太多人,各个看起来都是大家,就在牡丹花钱口若悬河地指点江山,他们就在一旁旁听,也挺有意思的。 大概午时左右,颜卉还真碰到荣安公主了,楚丰和阳诺简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瞬间就消失在颜卉他们眼前,待颜卉和荣安公主说过话之后,他们又冒出来了。 荣安公主今日确实很忙,能抽出空闲和颜卉说句话,揉一揉两个小丫头的包子脸,然后就和一群穿着华丽锦衣的夫人小姐走了。 一路且行且听各位大家对各种牡丹的鉴赏,终于他们找到了由荆棘商会呈上的四十九号牡丹姚黄,且四十九号旁边十步远还有一株姚黄,编号乃是五十号。 围着的人的惊呼声一声高过一声,颜卉有点讶然,她想起来,前世这一次的牡丹盛会,她并未参加,那时候忙着适应京中生活,因为宋智做出来的事情,他们一家人在京中过得并不好,她这个状元夫人更是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想过要来参加这种盛会,只是在过后听说得胜的牡丹是一盆姚黄,被皇商宋家敬献给了延熙帝,宋家的皇商地位因此得以巩固,而且入了新皇的眼,继续风光了十几年。 “若是没有四十九号,今日的胜利者定然是五十号。”有人可惜道。 有人却说道:“就算五十号得不到花王的称号,但是能培养出牡丹四大名品之一的姚黄,名声就已经响彻天下了。” “这次荆棘商会可算出力了,明明一个月前,并没有听说荆棘商会要参加牡丹盛会,却不想半个月前空降而来,这次宋家只怕气得脸色发青。” …… 皇商宋家老爷可不是气得浑身都颤抖,半个月前荆棘商会爆出来要参加的牡丹是姚黄时,他们并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宋家培养出名品姚黄,已经大费周章了,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那个能力养出名品姚黄的。可惜今日一见,宋老爷就知道,今年他们输定了。 两盆姚黄都开得灿烂,分开来看,每一株都非常漂亮,但是放在一起比较,立马高下立现,颜卉顿时有些愧疚,不知宋家没有得到皇帝的嘉奖匾额,是否还能度过最近的难关? 颜卉可能想不到,若是宋家没有飞黄腾达,没有鲜花什锦、烈火烹油的盛景,十多年后就不会因为站队的问题被皇帝清算,家族也能得以继续延续下去,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颜卉想得入神,不免又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人换了一个人,“颜姑娘,你怎么又在走神?”声音有些无奈。 颜卉顿时反省,她还真是过得太松懈了,听到楚丰的话,回道:“想点事情而已,楚公子还是欣赏花吧。” 楚丰轻笑道:“这里三层外三层该如何赏花?再说先前已经看过了。”他的视线扫过这里的众多人,有些贵夫人直接就在旁边的亭子里,听着精懂牡丹的大儒们对姚黄的解说。 千琴和书雪人小,就连小丫也是小小人儿一个,三两下就挤到前面去了,颜父和颜母顿时着急了,但是人这么多,他们又没法挤进去,只能干着急。 葛老头捻着胡须,眯着眼说道:“放心放心,我们千琴和书雪机灵聪明,小丫稳重,不会出事的。” “爹、娘,你们别担心她们,我们在这里不动,她们自己会回来的。”两个丫头太忘乎所以了,等回去了,一定要给予惩罚。颜卉口里那样说,却没有真的放心,她立即把自己的意识放出来,寻到女儿们时,三个丫头正在人群的最前面,好奇地听着一个胡子老者讲解姚黄。 这两盆姚黄的附近,来了许多人,自然不缺达官贵人。 楚丰本也在认真听大儒解说姚黄,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两个熟人,一同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少年公子。 他皱了皱眉,陈王和留王以及他们的儿子,又是片刻后,又出现一人,楚丰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是转而又不放在心上了,不过是舅舅而已,反正十多年都过来了,他不缺母亲娘家的关爱。 阳诺用手肘碰了碰楚丰,问:“你在看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说:“你的两个王叔和你大舅,留王还是那么冷漠,陈王倒是依旧那么潇洒,不过你大舅好像整个人又沉郁了不少。”阳诺见过楚丰所有的亲人,但是那些人并未见过阳诺,知道且见过阳诺的只有荣安公主和延熙帝,延熙帝十多年前就已见过阳诺,荣安公主是最近见过的。 楚丰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却发现留王的视线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虽然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且离开了这片园子,但是那瞬间的神色变化还是被楚丰看在眼里了。 他凑到阳诺身边小声地问道:“留王是否见过你?” 阳诺摇摇头:“我从来没有与他碰过面,他不曾见过我。”他也就近半年留在京城的时间长一点,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寻找药材,他可没有碰到过留王。 楚丰又扫视了一眼那边,陈王和承安候也一起离开了,他皱了皱眉,说:“算了,反正留王叔是一个冷漠的人,兴许是什么时候见过你,认出你了。” 第五十五章 五十五章 皇宫里,延熙帝处理完政事,这会正在皇后宫中与皇后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今日的牡丹盛会。 皇后穿着一身舒适的常服,显得人非常的闲时,状是感叹般地说道:“臣妾已经好几年没有参加过牡丹盛会了,听说今年的牡丹盛会比以往更引人瞩目,不知最后的花王何时敬上?”她笑容和煦,给人一种非常舒心的感觉。 延熙帝摸着自己不太长的胡子,拍着皇后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皇后别急,牡丹花会申时左右结束,那之后就会送到宫里来。” 延熙帝难得的轻松,要不是帝后出宫乃是大事,劳师动众,他也想亲自去见识见识今年的牡丹盛会,尤其是侄子身体不好,还惦记着给他找了一盆姚黄,这份孝心,延熙帝很是受用。 “子安有心了,哎,希望阳神医真的有办法……”提到侄子,延熙帝分外痛心和可惜。 皇后面上一片讶然,说:“皇上怎的不告诉臣妾?那花是子安找来的?子安有心了。”在这皇宫里,唯一对自己女儿好、不嫌弃女儿的也就是侄子了,提到楚丰,她脸上也是一片愁容,“子安有消息传过来吗?他的病有好转吗?” 延熙帝稳了稳心神,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说:“之前唐御医说情况不大好,但是子安传过来的消息是尚好,希望是真的有好转。”他摇了摇头,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皇后也笑着揭过,陪着延熙帝说话,心中却在想着等女儿晚上进宫问问女儿。 晌午时分,颜卉领着父母一大群人出了百花园,就在离百花园一刻钟距离远的地方酒楼用饭。本就是用饭高峰期,酒楼里自然人满为患,不过这处酒楼并不奢华,也就不能吸引高官富户进来用饭,颜卉他们一行人进来时,倒是还有雅间。 点餐之后,小二迅速地上菜了。吃饭吃到一半时,楚丰的两个下属长安和长生悄悄地进来了,颜卉顾着孩子用饭,倒是没有注意到楚丰几人说了什么话。 午饭过后,他们又回到百花园了,从未时开始,就可以投票了。 此时的百花园较上午相比,少了一些人,但依旧是人来人往。 颜卉倒是又远远地看到了荣安公主和一群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在亭子里有说有笑的,当然她绕道了。今日领着家人观赏了众多的牡丹花,大家都非常高兴,颜卉心中也由衷地高兴,如此足矣。 等颜卉一行人往四十九号牡丹面前的箱子里投票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百花园,踏上回家的路,颜卉默默地松了口气,幸好今日没有碰到宋智。她之前倒是忽视了,如此的盛会,如宋智那般自诩为才子的书生自然会参加牡丹盛会,现阶段颜卉不想和宋智碰面。 回到绿柳村之后,天边的红霞已经落下,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已经开始炊烟袅袅,犬吠声、蛙鸣声各种声音声声不绝。 颜卉和陈嫂开始准备晚饭,颜母在灶前添柴加火。厨房里很是热闹,火光地照射下,颜母红光满面,她还一直在说:“卉卉呀,娘今天很高兴。以前想都不敢想,可以和诰命夫人或者公主站在同一块土地上,这辈子娘已经值了。” “娘,牡丹盛会是每年都有的,明年女儿再带您去。”颜卉手里正在和面,打算晚上做饺子,听到母亲的话,立即接过去说道。 颜母乐呵呵地应了,照闺女这般好的养花技艺,以后家里不会像以前那般穷困,明年的牡丹盛会,铁定可以参加哒。 大厅里颜父和葛老头他们正在高谈阔论,谈着今天的见闻,谈着身边的大事,比如某某大官员做了什么好事坏事。 楚丰端着一杯茶,时不时抿一小口,目光却盯着厨房的门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附和一下颜父和葛老头的谈话。 晚饭很快就上桌了,简单的饺子,却让大家吃的非常窝心。 五月天的晚上,清风徐来,明月高挂天空,绿柳村一片宁静。刚刚大强二强来把三个孩子叫到坝子里去玩了,此时绿柳村村口的坝子里,众多的村民都在纳凉,不放心孙女,颜父和颜母也跟着一起去了。颜卉之所以不去,那是因为从四月份开始,村里好多妇人想给她说媒,她倒是不介意男方是否离异或者鳏居,只是她暂时没有想找一个人的想法。 颜母和颜父倒是在琢磨这件事情,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女儿自己也有主意,他们并不敢随便和别人应承这件事,而且他们的想法是等明年再仔细考虑这个问题,今年他们刚刚在绿柳村安居落户,什么都不了解,谁知道那人是好是坏。 亥时左右,绿柳村就已经整个安静下来了。 颜家各人已经睡得安稳,颜卉也喂饱了玉石葫芦,她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安静的坏境下,却突然传到耳里一阵又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要不是她五感敏锐,她还真听不到。 她放出意识,见到又是一列黑衣人从门前经过,敲了隔壁秋水山庄的大门,片刻后一行人就进去了,她嘀咕了一下:不是昨晚才来的吗?怎的今晚又来了? 当然她吸取了教训,直接收回了意识,平稳呼吸,很快就入睡了。 秋水山庄里,楚丰和阳诺并着长安和长生,又在给下属们分配任务。半个时辰之后,黑衣人就离开了。 等长安和长生离开之后,阳诺四处打量了一下,皱着眉说道:“今晚没感觉有人。” 楚丰不在乎地笑笑:“兴许她早睡了。” 阳诺耸耸肩,嘀咕道:“你的情况还能撑许久,我就和颜姑娘杠上了。她心肠好,最后肯定会告诉我。” 闻言,楚丰唇角不禁掠过一沫浅笑,说:“不急,她的生活透明简单,不能说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换了他,他肯定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不能信任的人。 “等她信任我,她自然能告诉我。” 阳诺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眼神颇为神异地看着楚丰:“要等到她信任你?你别是做梦吧?”一个女人信任一个男人?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世上的夫妻大多数都是貌合神离,也不见得信任双方,更别说什么关系都不是的男女了。 楚丰笑了笑,走出大厅,往卧房走去,“晚了,就寝了。” 翌日,是一个好天气。 颜卉照常吃过早饭之后,视察一遍两个园子里的盆花,着重打理了一下那盆昙花,等不了多久,昙花应该可以开花了。 此时家里颜父已经去镇上上课了,葛老头早已在书房教导千琴和书雪、小丫朱梅腊梅三人读书习字,颜母和张大娘结伴背着一个背篓去了田间,去采一种水田田坎上特有的野菜。 待颜卉直起腰来时,猛地一下被身后的人给吓了一跳。 “楚公子,你有什么事么?”她不禁皱了皱眉,这人这两天貌似喜欢神出鬼没。 楚丰笑了笑,歉意说道:“抱歉,吓到你了。我见你很专心,不敢打搅你。”他扫视了一眼园子里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花盆,说:“你养的花极好,看着就比别人的多了一份生机。” “过奖,谬赞了。”颜卉想这人实在太闲,所以才跑来看她干活。 他不离开,颜卉也不好赶人,接下来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楚丰好歹是一个名门公子,又生病了十多年,静心休养之时,看了许多书,不拘泥于各种杂记或者名家典著,更有许多介绍各地名花的书籍。他不能远行,无法实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能从书中体味,所以他真的懂许多东西,颜卉与之浅谈,倒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大概两刻钟之后,园子里的安静被打断了,学习完毕的孩子们蜂拥着进来了,千琴和书雪见到娘亲在园子里干活,七嘴八舌说着话,然后几个孩子又蜂拥着出去了,出去找颜母和张大娘了。五个孩子对绿柳村已经非常熟悉了,上山下河田间地里,没有她们不知道的角落。 快到晌午了,颜卉干完活,就准备着做午饭。边做午饭边想着刚才楚丰说的事情,他说边关告急,鞑靼族和大楚已经正式交锋了,只是朝廷的消息还要滞后一点,约莫三五日之后,大楚才能上下皆知。 颜卉做饭时,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这场持续到寒冬腊月的战争终于吹响了号角,她记得前生此时双方已经小打小闹了好几场战争了,今生为何到五月份才全面爆发出来呢?可惜她并不怎么关注朝堂大事,国家民生这类的事情,她所知甚少。 因为两世的差别,颜卉倒是忽视了其他事情,一门心思在想国家大事。 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章 这日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就在院子里纳凉。有小孩子的地方,始终都会很热闹。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一辆精致的马车远远驶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停在了秋水山庄前的坝子里。 颜家这边的人立即把目光投向楚丰和阳诺,意思很明显,这是他们家的人。果然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是之前来过多次的石管家,他是一个胖胖的男人,脸上随时都带着三分笑意。 他并未过来颜家这边,而是就在秋水山庄那边恭身行了一个礼,楚丰点了点头,他就自个进了秋水山庄的大门,这边楚丰起了身,向大家告了扰,然后回到自家庄子上了。 阳诺瘪了瘪嘴,依旧懒散地躺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的位置本就离着颜卉不远,楚丰前脚离开,他后脚就移动椅子到颜卉面前。 颜卉这会脸上布满笑意,正在和千琴和书雪说说笑笑,这么大的小孩子逗起来实在可乐,猛不丁旁边多了一个人出来,她皱了皱眉。 书雪见师父凑过来了,欣喜地问道:“师父,我刚才背的这段内容,对不对?” 阳诺虽然一心几用,但是刚才书雪背的医术片段,他还是听清楚了的,他故着严肃的表情,一幅严厉夫子的样子,说:“嗯,背是背下来了,不过不可骄傲自满。” 相处了大半年,千琴和书雪都颇为‘了解’他的秉性,一听这话,千琴顿时翻了一个白眼,没大没小地说道:“大夫叔叔,你这样端着不累吗?” 书雪却鼓着脸,一脸认真地应道:“师父,我会一直努力的。” 阳诺顿时无语,他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这时,突然前方的小树林里传来晶晶莹莹的亮光,不单是孩子们,就连颜卉都颇为惊讶。 “萤火虫呀,走,妹妹小丫姐姐,我们去捉萤火虫。”说着千琴就从椅子上蹦起来,然后小跑到库房去拿了三个渔网,三个孩子立即蹦蹦跳跳跑去捉萤火虫。 几个大人没有阻拦孩子们的兴趣,只是后面叮嘱了一番小心天黑路滑。 趁着大人的注意力在孩子身上,阳诺小声地和颜卉说道:“颜姑娘,我们也认识几个月了,相信你也了解了我的品行,我这人就是一医痴,只管医好病患,其他一概不管,而且看病主要是对症下药,一个方子并不适合其他病症,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会向别人说出你的秘密。”声音有点苦恼和柔软。 颜卉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无动于衷地说道:“阳大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片刻后,她颇为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据她观察这两三个月来,璟王爷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没见他发过病呀,而且葫芦液滴并不是万能的,相当于极品名贵药材的作用,只是比较温和而已。皇宫那么多名贵药材,医得了病医不了命,皇帝还保不了不死,她能做什么? 阳诺坚决不相信,怀疑的目光盯着颜卉,那目光非常的痛心疾首,仿佛颜卉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 正在阳诺打算据实以告,说楚丰多么多么可怜,最多也就撑个五年左右,好博取同情,隔壁秋水山庄的大门嘎吱一声就被打开了。 楚丰和石管家先后从里面走了出来,石管家在马车前向楚丰弯腰行礼,然后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扬长而去,隐入黑暗的夜色中,直到完全看不到为止。 楚丰捧着一个小木盒,脸上布满温和的笑容,来到颜卉面前,坐在了之前千琴的椅子,他把木盒推给颜卉,说:“这是刚才管家带来的银票。” 颜卉诧异地问道:“银票?” 颜父颜母、陈大柱和陈嫂、葛老头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小小的木盒,心中都在想着,楚公子为何要给卉卉/姑娘银票? 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众人,楚丰笑道:“这是昨日牡丹花的价值。那盆姚黄被我献给了圣上,圣上嘉奖的那些东西不适合你,所以我就让管家比照着另一盆姚黄的卖价,多出百分之十五的价钱兑给你。” 颜卉迟疑着接过了小木盒,倒是没有打开。她倒是知道璟王爷不会坑害她,她只是在想她应不应该接受而已。只是木盒都已经接到手里了,哪里还有应不应该这话了。 楚丰并未在意大家的目光,依旧笑言:“我们那一盆姚黄现在圣上的御书房摆着,另一盆姚黄被荣安公主买下献给了皇后娘娘。” 所以这两盆姚黄都进了宫,只是最好的是皇帝的,差一点的才能轮到别人,就算是皇后,她就算一国之母,那也比皇帝低一级。 颜卉诧异地睁大了眼,她怎么不记得荣安公主有买花卉献给皇后?略微一想,她又想通了,前生只有一盆姚黄,自然是属于皇帝。其他牡丹,没准皇宫多得是,皇后娘娘并不稀罕。 颜父颜母听到楚丰最后这话,皱了皱眉,但是又没有想到哪里刺耳了。 阳诺挑了挑眉,嘴里咀嚼着‘我们’这两个字,他倒是喊的亲热,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和她们成了‘我们’? 倒是葛老头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得清楚,他捋了捋胡须,一脸笑意。他这个年纪的人,见多识广,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一切皆有可能嘛。 “荣安公主有钱吗?”颜卉嘀咕的声音比较小,但是楚丰和阳诺都听到了。 楚丰笑得和煦,月光下,越发的清俊如辉,“自从荣安开窍之后,在生意一途上倒是越发地精进了,她自个开的铺子和与荆棘商会合作的生意都蒸蒸日上,她不缺钱。” 颜卉思绪转了转,荆棘商会本就是荣安公主的呀!当然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出口,而且实话荆棘商会与她这个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任何关系。 正在捉萤火虫的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回来了,个个手里的渔网里都有几只闪耀着光亮的萤火虫。 “外婆,看,我捉的萤火虫,真漂亮!” …… 颜卉也顾不得小木盒里的银票了,立即投身到附和孩子们的声音当中去。 楚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很快就把那丝无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说起来,他这么大的年龄,他的堂兄堂弟们也全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他还是单身一个人,固然有他生病的原因,也有他不想拖累另一个人的想法。否则只要他告诉延熙帝,他想娶妻,延熙帝立即扒拉京中的贵女,一道赐婚圣旨就搞定。 身为皇家人,总有诸多不方便,就连堂兄堂弟们的孩子,他都不能了无负担地亲近,如此他就只能冷冷清清一个人了。不过和千琴与书雪接触了几个月下来,对这两个聪明乖巧的孩子,他没法不喜欢。而且,为了继续活下来,他还特意在研究她们的母亲…… 夜深人静之时,颜卉喂饱玉石葫芦。随着玉石葫芦吸取天地元气的数量增多,它与颜卉交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颜卉发现玉石葫芦很纯粹,它并不是单纯,是一种经过千百万年之后,见识过沧海桑田、人世变幻,依旧保留着一种纯洁品行的纯粹。在玉石葫芦的感染下,颜卉也越来越豁达,思想也越来越通透,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与玉石葫芦交流完毕,看着玉石葫芦底部那一洼的葫芦液滴,每天颜卉会消耗一滴葫芦液滴投入到厨房的水缸当中,其余的都储存了起来,积少成多,也就成了一个小洼了。 此刻她想起了阳诺晚上那话,到底璟王爷得的什么病?葫芦液滴养生是极好的,但是也不是仙药,包治百病呀? 带着这样的疑惑,但是颜卉没受影响安然入睡了。临睡前,她想着,若是真有机会,她不会吝啬不帮忙救助璟王爷的。 第五十七章 五十七章 五月天,农家最忙的时节已经过了,除了时不时关心一下水田,绿柳村的村民们多是在外面找些零工来做,以贴补家用。 颜卉按部就班做完自己的事情,收拾库房时,发现积压了许多山货产品,有自己买的,也有隔壁送来的,而且隔壁每个月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于是她整理了一下,打算把多余的分给村里交好的人家。 颜母见她忙活那么久,自告奋勇送东西到张家,她顺便在村里走一遭,与村里人畅聊一番。 等颜母回来时,告诉颜卉的消息,让颜卉惊讶了一番。 上次楚丰说的边疆交战一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附近的村子全都知晓了。 颜母一番唏嘘:“又打仗了。天下太平不是好事吗?鞑靼族总是来骚扰我们的边界,挑起两国战争,受苦的还是边疆的老百姓,作孽哟!” 颜卉停下手里拌肉的动作,皱眉说道:“娘,这事是衙门里传出来的吗?”市井流言怎么也不比官府来的让人相信。 颜母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是啊,村长听说之后,去衙门询问了。衙门外还贴着公文呢,做不了假。” “也不知林瀚怎么样了?他有一把力气,但是打仗可不能只是使用蛮力,得会用脑。”林瀚干什么去了,颜家人都知道。总归是从颜家出去的人,颜母也颇为关心的。 颜卉挑了挑眉,说:“娘,你别担心。林瀚不会有事的。”人家以后还要当镇北大将军呢,权利名声、如花美眷纷至沓来……呃,她怎么不记得前世那个叫林子峰的镇北大将军的夫人到底出自哪里呢?只记得是一个和善的女人,长得比较娇小且脸小,世人看到她,纷纷不敢置信,她就不怕林子峰那体格压坏她吗? 午饭做好之后,吃饭的人就从各处冒出来了。桌子上碗筷都已经摆好,大家也已经就坐,突然从大门口传来一道马蹄声,伴随着‘吁——’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来了。 陈大柱立即起身,快步来到门口,看到大门口的人,打开了虚掩着的两扇门。 颜卉听到声音,望过去一瞧,脸上浮现一层笑意。 “颜姑姑。” 伴随着小男孩雀跃的声音,紀涵一下子就进了屋,然后给各位长辈打招呼。 其后紀周也走了进来,自从治好病之后,紀周的脸色有了活力,整个人充满了希望,又是几年前京中出名的翩翩佳公子,比起六年前,紀周多了一份成熟,显得更有魅力。 大概二月份之后,紀周在京城活动了一个来月,三月份的时候就带着侄子进了城,此次回来,不过是向颜卉和楚丰他们报告喜讯的,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后,翼国公府就会物归原主。 多了两个人,颜卉和陈嫂立即又在厨房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 待颜卉知道紀周所说的喜讯,她心里也感概,没想到她会误打误撞改变了紀周的生命,不过幸好是救人一命这种事情,必定救人怎么也是一件好事。 紀周承诺给侄子的时间是一年内,但是他在半年内做到了,这说明尽管他以前纨绔单纯,但是从小的教育没有白费,他落魄了,依旧可以依靠自己把自己的家业夺回来。 紀周很快就会离开,下午颜卉就没有拘着女儿们学习,让他们一起在村子里玩耍。 下午申时左右,紀周就领着侄子离开了,依旧是坐着来时的马车。不过他说了,等回到翼国公府,他会专程再来感谢绿柳村的村民,这几年是他们帮助了他。 只不过颜卉发现,貌似紀周来给楚丰和阳诺说了什么了不得消息,以至于紀周离开之后,楚丰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当然这不关颜卉的事情。 京中 荣安公主府,荣安公主百无聊赖地趴在凉席上,书房的屋子角落四周各放了一个冰盆。五月的天,城中人口多,势必比野外热一些。 此刻她在怀念现代社会各种便利的生活工具,空调啊电扇啊,她脑子里叹息,空调想不着,难道电扇也不行吗? 不知道这会的工匠技术到底到哪个水平?发条搞没搞出来?若是出来的,没准风扇还可以试着做出来。 她家雍慎这会正在前线拼死拼活,她应该知足。 不知道堂哥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他都能献上一盆姚黄,那应该离京城不远。也不知道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在京中和各位狐狸周旋,即便如前世是个演员的她,也感觉很是疲惫,希望堂哥的病一定要好起来,否则她一个人应付夺嫡苗头越来越甚的几位皇兄,真的会心力交瘁。那些穿越小说欺骗了她,古人聪明着呢,要不是她心胸宽广,她真的会被郁闷死。 思绪一转,又转到生意上了,她现在无聊至极,也就只能出出点子,让自己的资产丰厚一些。幸好母后告诉她,荆棘商会是堂哥的,否则她还真会抓瞎。 休息了一会,她喊了丫鬟进来,让她给她讲讲京中这两天的八卦走向。 这个丫鬟和现代社会的狗仔有得一拼,往往在街上走一遭,她能得出比别人有效的八卦,这对她的生意非常有帮助,所以她非常看好她。 楚乔其实也在想她要不要把报纸和物流这块弄出来,但是现在形势严峻,三位皇兄暗地里斗得跟个乌鸡眼似的,她可不想给大皇兄和二皇兄增加政绩,否则父皇脑一抽,让老大或者老二登基了,她铁定吃瓜落。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不管是前朝还是后院这块,也就只有三皇兄端王比较靠谱,他虽然也有野心,但是他至少不会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虽然他的后院依旧是一正妃一侧妃五个庶妃侍妾无数,但是人家公平公正,并不宠妾灭妻,老大老二那后院乌烟瘴气,那两人凭着自己的喜好,支持妾室与正妃打擂台,简直是不知所谓。慧王妃比较软弱,妾室就差明目张胆地爬到她头上撒野了。宣王妃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敢执着鞭子鞭打妾室,往往她这样做了,宣王就继续为妾室撑腰,宣王后院之事京中人人皆知。 不过她奇怪的是父皇从来不管这些后院女眷之事,只是当笑话闹到他面前时,他也只是沉了沉脸而已。她在皇宫见过好几次,也不见他下旨申斥一番,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同为女性,她自然为女人着想,有时候她气不过,和母后抱怨一番,母后也只是告诉她,不要理会,圣上心中有数。 正在楚乔和一众丫鬟听着京中的八卦欢欢乐乐的时候,一道幼稚软软的童音从大门口传来了。 楚乔立马黑了脸,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有小孩缘。自从一个月前无意中在宫中当了一回走丢的小孩的知音姐姐,她就被那小破孩缠上了。 “七姑姑!!!”小破孩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还边跑边笑边叫。 楚乔顿时扶额,丫鬟和嬷嬷们偷偷捂嘴,然后退避三舍,小炮弹顿时冲进来扑进楚乔的怀里。 “七姑姑,你想不想旭儿呀?”小破孩是楚乔三皇兄端王的嫡长子,今年八岁,名叫楚旭。 楚乔拉长了脸,说:“不想。”但是手上却稳稳当当接住了小破孩,“你又自己跑来了?你爹你娘知道吗?” 小破孩笑得美滋滋的,抱着楚乔的脖子,甜甜地说:“知道知道,父王和母妃专程派人送我过来哒。” 楚乔抱着小破孩,满脸地咬牙切齿。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能和小破孩计较不是,于是她就只能任劳任怨当一个好姑姑了。就这一个月来小破孩的行为,都让宫里淑妃主动向皇后示弱了。以前宫里有儿子的几大妃嫔心里并不看得上皇后,毕竟她们有儿子依靠不是,皇后作为皇帝的继后,又只生了一个公主,以前明里暗里和皇后争锋,结果皇帝一如既往地对皇后好,并不猜忌皇后,她们也就偃旗息鼓了,只是最后对皇后也就剩下了表面的尊敬,礼数到位让人抓不住把柄,平日里遇到了行了礼就告退了。 楚乔心思黑暗地想着,淑妃难道是怕她会害了小破孩吗?所以这才主动向母后示好?!她进宫小住时,淑妃就经常来给母后请安,那态度温温柔柔、毕恭毕敬,和以前爱理不理清高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不得不说,这后宫的女人心态都是强大,换到现代社会,她们才是活脱脱的影后。就她那小段数与这些妃嫔相比,那都不够看的。 当然楚乔心思光明,不代表其他人心思也光明,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第五十八章 五十八章 绿柳村的生活一向安宁,六月份天气炎热,田里的稻谷快要丰收了,这会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傍晚时分,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村口的坝子里扎堆闲聊。 这个时节,与鞑靼族的战争依旧打的如火如荼,搞得这个炎夏更加添了几分燥热。 六月份中旬,本来延熙帝的万寿节该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奈何边界将士正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为了不让老百姓觉得他这个皇帝尸位素餐,延熙帝取消了万寿节,只在宫中小小地宴请皇室和宗室的人吃一顿而已。 其实这次两族的战争之所以格外让人关注,也就是十多年前老璟王战死沙场来的太过于惨烈,以至于让人印象深刻。 身居高位之人,多少会有那种敏锐,他们心里也都怀疑那次战争的真实性。老璟王乃是皇室勇猛的战士,打过多少胜仗,与鞑靼族交过多少次手,从未失败过,为何最后一次败得如此惨烈?根本让人难以置信。许多人甚至都怀疑过延熙帝卸磨杀驴,就连楚丰也怀疑过,但是出事之后,楚丰观察了延熙帝许久,从他言行和眼神中可以分辨出,他对他的关心不是做假的,那么就只能另想法子了。 延熙帝生辰那日,楚丰自然也要进宫贺寿。寿礼,楚丰准备了两份,一份是暗地里呈给延熙帝的荆棘商会的百分之二十的收益,每年这个时候,楚丰都会在延熙帝寿辰时呈上荆棘商会的收益充盈国库,边界这会还在打仗,严重缺钱。一份是明面上轻盈、好看但是不引人瞩目的东西。 只是颜卉挺无语的,楚丰盯上了她的昙花。她还没有见过昙花开花呢,他就又要拿走了。 “颜姑娘,楚某是真心实意想买姑娘的昙花。姑娘养的花别具一格,楚某的伯父过寿,楚某想献上这盆昙花作为寿礼。”楚丰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了。 颜卉内心吐槽,伯父?当她不知道皇帝的万寿节吗?只是你前日才献上了牡丹姚黄,比起姚黄来讲,昙花的档次又降低了不少,你真的送的出去? “楚公子,能被你喜欢,这盆昙花自然有其价值所在。不过,送伯父寿礼,就昙花拿不出手吧?”颜卉无奈至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日上午,她打理园子时,楚丰都跑来和她交谈,一来二去,两人就不知不觉更加熟悉。 此刻就在颜卉的花园里,六月天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他们这会站在一颗大树下遮阳。拜颜卉的葫芦液滴所赐,颜卉花园里的大树长得枝繁叶茂,不过几个月的生长期,比得上别的小树两三年的生长。 楚丰自然看到了颜卉脸上的无奈之色,其实他只是临时这般想的,却突然发觉这个法子很棒。他送的礼,不能让那几位皇兄有忌惮之心,名花着实不错。 “这个无妨,好花难得。伯父并不缺其他,我送的也是自己的心意。”他想他献上的昙花,最后肯定会摆在皇伯父的御书房,待到晚上子时之前,皇伯父一般都还在批阅奏章,若是这时候昙花开了花,也能博他一笑。 颜卉盯着那盆昙花看了看,与刚买回来时相比,这会昙花的枝叶繁茂,迎着太阳长势正旺。 “好吧,你真要就拿走吧。先说好,以后我园子里的花卉,我不想卖给你了。”颜卉有点赌气,她的养花事业才刚刚起步,卖出去的几盆花卉都还不是她一手养出来的,只是中途捡了一个便宜而已。现在园子里的所有花卉都是她辛勤养出来的,可不能还没有上市,就被邻居全给要走了,那她还养什么花? 楚丰闻言有些呆愣,然而片刻他笑了笑,却说道:“这说明颜姑娘养花真的很有一套,楚某真想把颜姑娘养的花都搬回家。” 颜卉低下头继续清除花盆的杂草,葫芦液滴虽然好,让植物长得生机勃勃,但是杂草也包括在植物当中,且杂草也长得快,每隔几天,她必须从头到尾清理一遍。 那株从山上移栽回来的蕙兰,花期已过,但是枝叶却在颜卉打理下,长出很是精神,再也不复之前的枯黄了。 她还未直起腰,就听到非常不要脸的话,“这株蕙兰,颜姑娘何时分株?也分我一株可好?” 颜卉眨眨眼,有点气闷:“楚公子,方才才说了,以后我这园子的花不卖给你了。” 楚丰哂然一笑:“我们这么熟的朋友,姑娘何妨送我一株?” 颜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不客气,他堂堂一王爷,不差钱,还和她争她的花?简直了…… “楚公子,这话我就当没听到。”她赌气说道。 楚丰挑了挑眉,也不能太过于欺人过甚,反正最后若他真看上了,定会属于他。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花园,颜母从角落出来,眉宇全是忧愁。她闺女和隔壁的王爷是不是走得太近了?这样不好不好,她应该和老爷说道说道…… # 延熙帝生辰这日,辰时过后,楚丰就让长生和长安搬着昙花花盆,放到了三辆马车最后面那一辆车里。当然进宫贺寿,也只是楚丰一人而已,阳诺自然不必去。 三辆马车离开,颜卉就被爹娘三堂会审了。 颜卉很冤枉,她真的和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从父母口中的话来分析,她真应该远离璟王爷,否则以后她还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爹娘让她务实一点,千万不要好高骛远。这话不禁让颜卉苦笑,她根本从未想过和璟王爷会有什么瓜葛,而且她深知璟王爷和阳神医留在这里的意图,或许为了清净,她真应该早日让他们离开。找个合适的时机,她问问阳神医璟王爷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过怀揣‘奇物’,她胆子比较小。 被爹娘如此敲打,颜卉颇为有些心不在焉。这样的状况更加证实了颜母的猜想,老两口不禁心焦了。 皇宫中 楚丰是午时进的宫,他比宗室其他人来的早一些,与诸位皇子一般。 家宴在晚上,所以时间尚早。 荣安公主楚乔终于逮住她堂哥了,本来她想好好吐吐苦水,却见堂兄的脸色不佳,顿时什么烦恼都忘在脑后了。 楚丰的脸上涂了一种药水,让其只比他出京时显得稍微好一些而已。 “堂兄,你还好吧?半年没见你了,看来阳神医还是没有想到办法。”楚乔脸色一暗,她堂兄还是这般弱不禁风,根本没有一丁点好转嘛。 楚丰笑了笑,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轻声说:“没事,阳神医医术很好,堂兄短时间不会有事。” 短时间是多久?只是皇宫中到处是别人的耳目,楚乔咬了咬唇没有问出口,她想等私下她再问应该也不迟。 接下来楚丰和楚乔在皇后宫中歇息,直到家宴快开始了。 夏季天时长,家宴从戌时开始,楚丰和楚乔到家宴的福来宫时,还差两刻钟才到戌时。 宗室和皇子、公主们全都来的差不多了,楚乔可能和自己的亲兄弟姐妹关系不大好,但是在宗室的人缘不错,楚丰则是宅了这么多年,虽然每年万寿节时都会出现一次,但是大家对他都不太熟悉。 当然礼节不能少,宗室该叫叔叔婶婶伯父伯母的,一个都不能少。 楚丰的位置靠前,所以要到他的位置,势必得和许多人打招呼。 其中陈王妃特别活跃,老远就在向楚丰招手,“丰儿,快快,到姨母这边来。”她本就在和旁边的王妃世子妃们说话,一见楚丰,她的表情就变得很是惋惜,大家都知道陈王妃和楚丰的关系,纷纷安慰她,璟王爷现在看起来脸色还不错,应该会痊愈的,至于真心不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楚丰先和一众伯王、王叔行礼,来到留王面前,依旧有礼有节,虽然留王并未理睬他,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至于陈王,他可比留王热情许多,留楚丰说了好一会话,不断地安慰他,御医医术高超,他的病最后一定会痊愈的。 楚丰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然后若无其事地感谢王叔的关心,直到回到自己的位置才得以清净。 家宴开始后,就是众人献上礼物的时候了,楚丰排在一众公主之后。不管如何,延熙帝有亲生子女,侄子侄女全都要排在后面。 众多皇子的献礼简直是比拼财力,楚丰心思细腻,自然发现了延熙帝虽然收到儿子们昂贵的礼物时,脸上笑意冉冉,但是笑意并未进入眼底,眼底深处是一片深寒。 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只不过这段时间边界的战局让诸位皇子有所忌惮,这段时间才显得比较和缓,反正皇帝想看表面上的兄友弟恭,皇子们就做得出来。不过这会博皇帝高兴,增加印象分,他们自然拿出财力不予余力。 楚丰的礼物昙花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延熙帝吩咐了一声摆在御书房,然后再赏赐给楚丰一些御赐的赏赐,这样而已。 这个晚上,楚丰自然是歇息在皇宫中的,待延熙帝回御书房时,他也才跟了上去,呈上暗地里的礼物。 延熙帝百感交集,留了楚丰谈了两刻钟话,话里话外都是儿子们还不如他这个侄子贴心可靠,这话楚丰自然不会接,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做生意而已,哪里比得上能够为君分忧的皇子们?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章 楚丰离开之后,延熙帝望着御书房的牡丹和昙花,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这孩子着实不易!这些年他已经竭尽所能对他好了,宫廷御医、民间神医都诊脉判断,体内的毒素依旧不能拔出,只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延熙帝在御书房坐了一会,起身打算去皇后宫中就寝,突然一股芬芳的香气扑鼻而来,延熙帝回转神来,“余秋,你在点什么香?” 余秋踩着轻快的步伐过来了,惊喜地说道:“圣上,大喜呀。璟王爷方才献上来的昙花开花了。” 延熙帝眉毛一挑,“哦,朕可要好好看看。” 来到转角小角落里,只见洁白的花朵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就在延熙帝眼前,还有旁枝上的小花朵正在不断地开放,犹如月下美人正在蹁跹起舞。 延熙帝喟叹不已,“余秋,通知皇后和荣安、子安,让他们也来欣赏昙花。” 余秋诺诺应了,不过延熙帝立即又说道:“歇在宫里的孩子都通知一下吧,妃嫔们就算了。”约莫想了想,延熙帝还是没有让女儿和侄子吃独食。 余秋再次应了,然后就在御书房门口吩咐三个小太监,让他们一一去通知皇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他这里走不了,派了自己的徒弟去通知皇后三人。 约莫一刻钟之后,御书房就又热闹起来了。 楚丰来的比较慢,他来之前,该来的也都来了。看到昙花在绽放美丽的姿态,他不禁叹了口气,怎么就晚了一天呢? 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御书房中的人,发现其实并不多,慧王和宣王并不在,倒是端王却出现在这里了。 至于楚旭缠着荣安的事情,楚丰也就只是挑了挑眉,如此其实并不算坏事,几位皇子当中,他还算是比较看好端王。 皇宫中昙花开放的事情,一夜未过就已经传到宫外,有心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慧王和宣王难免多想,当然他们从来没有把楚丰看在眼里,一个病秧子且寿数有限,能有什么作用?只是对端王歇在宫中,竟然能得到额外的待遇,他们不禁有点吃味。至于吃味之后,会做出什么脑残之事,那就该延熙帝烦恼了,谁教他养这么多儿子?! 翌日,早饭过后,楚丰就向延熙帝和皇后告辞了,同行出宫的还有荣安公主楚乔。 两兄妹坐同一辆马车。 “堂兄,你昨日说的短时间是多少时间?阳诺是不是有新的进展了?”楚乔眼含担忧,“你能来参加父皇的寿宴,那肯定离京城不远,我难道不能去探望你么?” 楚丰避重就轻地说道:“阳诺还在研究,堂兄三五年之内没有任何问题。”又轻轻叹了口气,说:“堂兄现在的落脚地不能告诉你,你在京中目标大,堂兄现在不能太过于受人关注。” 楚乔倏地睁大了眼,“有内情?你有仇家?” 楚丰黑线,堂妹貌似脑子转的很快,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只是在京中你多留意一下,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以告诉石管家,他会派人告诉我的。” 楚乔顿时兴奋了起来:“摩尔摩斯吗?间谍吗?这个任务我喜欢!” 楚丰扬了扬眉,摩尔摩斯那是什么?间谍?他不禁失笑,这又不是两国交战,哪里需要间谍。 楚丰的马车并不回王府,从皇宫出来,一直向城门口而去。荣安公主送堂兄到城门口,这才返回自家马车,托腮坐在马车内开动脑筋思考刚才堂兄说的事情,边界的事情,她一直都有派人跟进,雍慎在军队里状态不错,他和一个叫林子峰的男子,成为军队抗击鞑靼族的黑马,官职一升再升,约莫这场战争结束,他应该够格让父皇赐婚了。 回到公主府之后,她就让人去她调查十三年前大楚和鞑靼族交战的情况,堂兄让她留意京中的某些动静,不可能是无事生非,连堂兄的身体状态他都不让透露出去,而唯一让堂兄忌惮的只怕也就是十三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楚丰的马车出了城门口之后,就一直行驶在官道上,这段路还不到分叉口,而且兼顾楚丰的身体,车夫并未行驶得太快。 只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车夫掀开车帘,说:“王爷,一百米之后的红色马车一直跟着我们。” 楚丰闻言,眼神闪了闪,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后看了看,除开后面他们自己的一辆马车,再后面有好几辆马车,其中一辆娇小的红色马车格外显眼,一看就是女儿家在使用。 璟王府的下属都不是普通人,都是经过训练过的,也许别人会因为女眷的因素忽略掉那辆红色马车,璟王府的下属却不会。 “靠边上,让其他人先过。” 车夫遵从命令,‘吁——’御马有道停下了马车,后面的马车也跟随着停在了边上。 见前面的马车让出了道,后面的马车倒是没有客气,只是经过楚丰他们马车时,头一辆马车的车夫憨笑道:“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车夫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拱手道:“多谢兄台关照。我们主子身体弱,需要歇一歇,众位请便。” 那车夫闻言,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拱手之后,就驾着马车飞速前进了,后面的马车也紧随其后,那辆红色马车虽然也跟随着前面的马车走了,但是那速度可慢多了。 其后楚丰他们两辆马车才缓缓起步,长安掀开车帘,对车夫说:“我记得前面有一条分岔路是去临安县的,老马我们去临安县逛一圈,从临安县那边的路子回绿柳村。” 车夫点点头:“好嘞,不过多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王爷身体承受得住吗?” 楚丰摆摆手,微笑道:“我没事,就按照长安说的那样绕远路回去。长生你去后面的马车上,然后悄悄地带两三个人跟着那辆马车里的人,看到底是谁在跟踪本王。”他眯了眯眼,语气有些重。 长生应了就跳下马车,几步就钻进了后面的马车。 这样一耽误,楚丰回到绿柳村时,已经晌午过了,颜家早已吃过午饭了。 颜卉倒是没有多想,毕竟璟王爷属于皇家人士,多有忙碌,只是听他说辰时不到,他们就从京城离开了,却快未时才回到绿柳村,从绿柳村到京城需要花的时间可没有这么久…… 楚丰笑而不语,而是催促着颜卉,说:“颜姑娘,楚某还未用饭,麻烦陈嫂帮我们下两碗面条可好?” 阳诺瘪瘪嘴,这厮有点不对劲?! 颜母和三个孩子都午休去了,陈嫂也不在,颜卉咬了咬唇:“好吧。”她本来在书房看书,在听到门口的马车声音,这才出来瞧一瞧,然后她就被抓壮丁了。 厨房材料齐全,煮两碗面条而已,不过一刻钟就可以搞定。 “颜姑娘,你运气真不好,那盆昙花昨晚就开花了。”楚丰说这话还多有惋惜,“可惜你没看到,我花给你看吧。”灵机一动楚丰瞬间就想到了好办法。 颜卉切菜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切菜,却也回道:“不用费心,昙花开花而已,又不是没有见过。”事实上她真见过,不过是前世而已。 楚丰听这话挺失望的,他还是决定画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面条成熟之后,楚丰让长安端了两碗出去,他和车夫一起吃,而楚丰自己直接就在厨房端着就吃了。 堂堂一王爷,就在颜家厨房用饭,颜卉嘴角抽了抽,她何时和这位天潢贵胃走的这般近了?回转身子收拾厨房,颜卉决定不想这个问题了,她应该找个时间问问阳神医。 第六十零章 第六十章 六月正是酷暑之极,除了查看田间地里的庄稼,村民都在家午休。 颜卉为楚丰三人煮了面条之后,依旧回到自己卧房,继续之前做的事情。待未时结束,太阳偏西,虽然天气依旧炎热,村里却有声气了。 颜卉从屋里出来,直接进了后面园子里。有些花喜欢阳光,有些花草喜欢阴凉的地方,但是又不能完全不见太阳,这会后园子里太阳斜斜地照进来,只留有一半徒弟才有几许阳光了。 她把各种花又调换了方位,见大家长势正旺,虽然都未开花,但是她可以预见明年之后,满园子的花红叶绿、芬香四溢。 等她从后面出来时,就听到大厅里孩子们和大人们齐齐的喝彩声。 “楚叔叔,你画的真好看。” “楚叔叔,你太了不起了,可惜怎么在我们家时,它就不开花呢?” 阳诺懒懒的声音:“你们面子大,还是圣上面子大?哎呀,这昙花也是趋炎附势之辈,就不能好好的当一朵花吗?” 颜卉不禁好气又好笑,随口接了一句:“阳大夫,你又在教坏小孩子。你不是昙花,如何知道它们怎么想的?” 楚丰瞟了一眼阳诺,阳诺顿时歇气:“书雪,走,和师父学习去。”他乱说话了,还是找个借口赶紧溜吧。 “娘,我和师父学习去啦。”书雪软软的声音和颜卉说道,颜卉点了点头,好笑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白衣背影。 书雪小跑着,边跑边喊道:“师父,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啦。” 千琴嘻嘻一笑:“大夫叔叔恼羞成怒啦。” 颜卉虎着脸:“妹妹都和师父学习去了,你今天的大字写了吗?” 千琴吐了吐舌,和小丫乖乖地跟着葛老头去练习大字了。 好吧,屋子里就剩下楚丰和颜卉了,颜卉倒是抽空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画作,然后说道:“确实很漂亮,楚公子画艺了得。” 楚丰心里闪过一丝窃喜,正要谦虚地回应,门口就传来颜母的声音。 “卉卉,过来过来,娘找你有点事。”颜母在门口招手。 颜卉冲楚丰歉意一笑,快步走出大厅,搀着颜母的手顺着走廊来到后面。 “娘,你有什么事?”颜母一直没开口,颜卉还一直母亲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呢。 颜母才是拉长了脸,此刻她才不管那年轻公子是什么了不得大人物呢,反正不能让女儿和他单独在一块说话。 “没事,以后你自己也千万注意,别再和楚公子单独相处,影响不好。” 颜卉顿时苦着脸,颜母又开始长篇大论,反正宗旨就是人家年轻公子身份高,你一个和离之妇,最好避嫌。 其后颜母果然时时刻刻看着女儿,楚丰再也找不到机会和颜卉单独相处了。 颜卉对母亲的做法心知肚明,不过她也觉得尚可,虽然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架不住别人口舌之利呀。 # 转眼半月过去,翌日就进入七月份,依旧是酷暑炎热之际。 这日天气虽然炎热,但是架不住绿柳村村民心中也是一片火热,不怕太阳的照射,在阳光下跑来跑去。 紀周领着侄子紀涵,带了好几车物事,浩浩荡荡来到绿柳村了。 楚丰和阳诺避嫌,并未去村口的坝子里,颜家跟着去凑热闹,颜卉也去了。 颜卉和颜母到时,紀周正和村长等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话。 紀周在绿柳村住了六年,虽然大家不熟悉,他也不时常露面,但是他病情严重那些时候,不管村里人给的东西多与少,终归让俩叔侄渡过了困难时期,坚强地活了下来。 此时村民才知道,这个在村里当了六年透明人的叔侄俩竟然也是贵人出身。 经过紀周半年的筹谋,他已经完全地拿回了翼国公府,且圣上已经下旨封紀周为下一任的翼国公,紀涵为翼国公世子。 颜卉为紀周和紀涵高兴,这俩叔侄终于苦尽甘来。 紀涵穿着一身锦衣,脸蛋红扑扑的,早已不复颜卉初见他时那般的瘦弱和小心翼翼。 “颜姑姑,颜奶奶。”他蹦蹦跳跳来到颜卉和颜母身边,村人这会正兴高采烈从翼国公府的下人那里领取物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哪里顾得上嫉妒新上任的世子对颜卉亲近。 “恭喜小世子。”多余的话颜卉也没有说,看着紀涵温柔地笑着。 颜母乐呵呵地说道:“小世子以后可得好生学习,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叔叔的养育、教导之恩。” 紀涵红着脸点了点头,探头探脑道:“琴儿妹妹和雪儿妹妹呢?” 颜卉眼里含着笑意,说:“千琴和小丫在村里玩,书雪还在她师父那里学习。” 紀涵眼珠子转了转,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远远一大群小孩的声音传过来,他双眼一亮,“颜姑姑,颜奶奶,我去找琴儿妹妹她们顽儿。” 翼国公府主人终于尘埃落地,这事传遍了整个京城。紀周的继母尽管不甘心,但是为了把儿子从牢里捞出来,她不得不向紀周妥协。 京城有眼睛的人都分辨得出来翼国公府这几年的不对劲,倒是对紀周强势回归且把继母和同父异母之兄弟扫地出门没有太多看法,虽然有些酸儒酸两句大不孝,但是延熙帝都认可了,他们哪里敢质疑皇帝的旨意。 午饭,村长家做了丰盛的大餐,紀周没有推却,用过午饭之后,这才来到颜家。 紀周谋划着回翼国公府,自然有楚丰的功劳,他虽然远离京城,但是属下众多,且拜托了荣安公主帮忙,这事肯定就十拿九稳了。 楚丰见到紀周,颇为欣慰道:“你能立起来且养大紀涵,你兄长和大嫂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紀涵眨了眨眼,他对父母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拜了祠堂,那三个冰冷的排位方才让印象深刻,他现在唯一活着的亲人也就是叔叔了。 紀周眼眶湿润,唯有失去大哥之后,才知道痛彻心扉。 “紀周谢过王爷的相助,紀周感激不尽。” 下午紀周带着侄子又回城了,紀涵依依不舍,他和千琴最合得来,得到叔叔的承诺,以后上学或者官衙休沐日,他会带他来绿柳村顽耍的。 楚丰完成了一件心事,心里颇为开怀,只是瞥了一眼那姣好面容的女子,心里又起了一阵无奈。他有半个月没有和颜卉单独说过话了,颜夫人不知怎么回事,对女儿寸步不离QAQ。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章 接下来楚丰更是没有机会和颜卉说上话了,七月份学堂放假了,虽然村里忙着丰收,但是颜父在家,自从上次之后,他坚决和颜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且他和颜母商量了一下,等农忙过了,看看是否可以找媒人给女儿说媒,这次他们直接要入赘的女婿…… 当然守得再牢固,也总有守不到的时候。 这日颜父颜母和孙女们一起去张家吃饭了,这两天陈大柱和陈嫂以及从隔壁借调来的小厮都在帮助张家收割田里的庄稼,颜母虽然做不了重活,她可以帮着做饭呀。 于是颜家就剩下颜卉和葛老头了,他们两人的饭菜也是张家那边送过来,根本不让颜家开火,于是楚丰和阳诺只能在自家吃饭了。 阳诺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就算神经再粗糙,也隐隐觉得颜母在隔绝她女儿和他们俩的相处。 “颜婶到底再防着什么?这样我们还能好好地当朋友吗?” 颜卉扑哧笑了起来,那张秀美的小脸止不住的笑意,半响才止住笑声,却并未回答阳诺第一个问题,说:“阳大夫,上次你说话说到中途就没有机会说下去了,接着上次的话我们继续说吧。” 阳诺星星眼,上次是什么时候?他说了什么话?他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颜卉。 颜卉无语,掩饰性地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道:“我就想问问楚公子的病到底要如何才能治好?你一直在这跟我耗着,这样也不是办法。” 阳诺双眼顿时发出巨大的光芒,差点大笑,不过还是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小声地说话,把楚丰的病情和医治的办法一一说了出来,然后他眼巴巴地望着颜卉。 颜卉深深地皱着眉:“这世上哪里有两千年以上的药材?就算有,深山里谁能得到?”两千年的药材有是有,但是他们这些凡人没有那个能力获取呀。 “我们家你只怕都搜了好几遍,哪里有两千年的东西?” 阳诺眨眨眼,以着颜卉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这样明说了吧,你们家就是有奇怪的地方。之前是因为紀周的病情,我才起了好奇心,来到你这之后,发现你们的吃食比别人家都多几分灵气,我是一个大夫,还是一个经常在野外和药材打交道的大夫,这些东西我最敏锐。”说着他又苦着脸,以一种非常想不通的表情说道:“楚丰第一次来这里时,你给他特意煮的汤,肯定就是加了什么东西,那晚上他吐出了一部分毒素,得以延命五年左右,但是毒素依旧深植在他的身体内,且这种毒素适应性、繁殖性、变异性很强,若不能连根拔出,也就只能这样延命而已,最后医无可医。” 颜卉顿时皱着脸了,若有所思地走了,等她晚上和玉石葫芦沟通之后再说。 阳诺顿时呆住了,姑娘,你倒是给个话呀? 楚丰从门后冒出来,拍着阳诺的肩膀,本来他也是过来找颜卉的,但是没有阳诺动作快,只能躲在门后偷听了。 “你动作倒是快速!”语气虽然依旧轻柔,但是怎么也挡不住一股酸味。 阳诺白了一眼楚丰,哼道:“我这是为了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着傲娇地昂着头就回秋水山庄,然后就是一阵陶罐子呯嘭作响的声音。 楚丰笑了笑,左右望了望颜家门内和自家门内的动静,然后深深叹口气回自家了。 颜父和颜母回来之后,颜母生怕在她不在的一个时辰内,女儿又和隔壁的两个年轻公子私下相处,她跑去葛老头那里旁敲侧击,可惜葛老头段数高于颜母,颜母愣是什么都没有打探到,还没有怀疑葛老头有心瞒报。 晚上,夜深人静,天空挂着的月亮已经在趋于圆满了,颜卉在喂饱玉石葫芦的时候,就在和玉石葫芦沟通。 得到玉石葫芦的回应之后,她心里松了口气。玉石葫芦说,它一滴液滴相当于五百年药材具有的灵气,所以四滴葫芦液滴就可以圆满满足阳诺的要求,当然葫芦液滴的灵性出现在外面是会逸散开来的,所以为了以防意外,五滴葫芦液滴尽够了。玉石葫芦还告诉她的一些话,让颜卉没有那么胆战心惊了。 隔壁秋水山庄,灯火还未熄灭,大厅里还是议事状态。 延熙帝寿辰第二日回返途中,楚丰被人跟踪,长生带人反跟踪回去了,结果那人在前面一段路上没有等到楚丰他们,后来又回返京城,长生自然继续追踪下去了。 只是结果让楚丰吃惊,那红色马车上确实坐着一个妇人,那妇人还是京中的一个暗娼,倒是跟踪车夫之后,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那与车夫接头的人最后接头的人出自承安候府,乃是承安候府的大管家,直属于承安候管理,长生也很是奇怪,那夜趁着夜黑摸进了承安候府,偷听到书房承安候和大管家的说话声,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最后大管家离开时,承安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书房,对着被阴云遮挡了半面的月亮发出又一声悠长的叹息。 长生发现,承安候貌似又憔悴、沉郁了不少。 楚丰脸色晦涩难辨,他搞不懂他这个舅舅到底是什么心态?若是真心关心外甥,那也不用用跟踪的手段吧,直接上门探望不就好了? 这段时间楚丰就在琢磨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他大舅到底抽哪门子风?当然还有一个方向,楚丰从未往那方面想过,毕竟他记忆里,大舅对母亲和他是非常疼爱的。 上次下属们说查到一点消息,但是那点消息放到大楚,就犹如河水入了大海,根本翻不起一点波浪,就算下属们能力惊人,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查到的,毕竟消息只有那么一丁点,这么多年过去,尾巴都被扫除干净了。 当然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这世上最难算的就是人心,按照下属们查到的反馈回来,半年到一年内定然有结果。 楚丰请了京城诸多人帮他监视承安候的一举一动,有刚刚当上翼国公的紀周,有荣安公主,也有璟王府的势力。 这段时间承安候依旧犹如过去那般沉默寡言地生活着,上上朝,偶尔和几个朋友聚一聚喝喝茶,其中就有留王和陈王。 咳咳,最奇葩的一件事,却是荣安公主反馈过来的,貌似陈王妃和承安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两人还私下里约会来着,虽然没有发生龌龊的实际关系,但是那一举一动也说明了这两人有暧昧。 荣安公主写信过来,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说一个是堂兄你的表姨,一个是你的大舅,然后这两人竟然有暧昧,按照偷听到的消息,貌似是很久以前,承安候就喜欢陈王妃,还有心迎娶陈王妃作为继室,可惜陈王妃心高气傲,哪里能做承安候的继室当便宜娘。当然陈王妃最后依旧当了继室,不过陈王这一王爵,怎么也比承安候高级…… 楚丰虽然看了堂妹写的信之后,也狠狠地刷了一回三观,倒是对这个没多大想法。豪门贵户,这里边龌龊多得是,若有心查探,定然少不了更多的这样的事情。 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章 翌日,颜卉按照之前的习惯,打理了一番花草,就回书房做女红,颜母见女儿进了房,也在窗户口看了半响这才离开,她离开片刻之后,颜卉放下手里的活计,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放出意识,发现母亲貌似又去张家了,于是她松口气,拿了一个茶杯悄悄地滴了一滴葫芦液滴进去,然后她捂着茶杯藏在袖子里直接来到隔壁敲响秋水山庄的大门。 这是颜卉第一次来秋水山庄,尽管女儿们都说楚叔叔的房子非常漂亮,很精致,她也丝毫没有好奇心。 秋水山庄的大门每时每刻都是关着的,门后边时时都有人守着,不像颜家有人在家时,大门是开着的,只有家里没有人时,大门才会关起来。 小厮听到敲门声,探头打开门,看见是隔壁邻居主人,这才大开大门,做了一个邀请进来的手势,态度也毕恭毕敬的。 楚丰此刻窝在阳诺的房间里,阳诺在炮制药材,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屏风后面屋子里仅有的干净空间—大床上,翘着二郎腿,唉声叹气的样子。 阳诺揉了揉耳朵,恨恨道:“楚子安,你都在我屋里待了半个时辰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仇人抓到了,如此清闲,你对你仇人简直太好了。” 楚丰叹息一声:“仇人总会抓住的,就让他或者他们过最后一段逍遥的日子。我这人心肠还是太好。” 阳诺本要继续埋汰楚丰,这时经由小厮指点,颜卉敲响了房门。 “阳大夫,在吗?” 阳诺和楚丰顿时各有各的惊讶,阳诺三两步走过来打开房门,霸占里边床的楚丰直接凝神屏气,想等等看她来做什么。 颜卉笑了笑:“你们这修的挺漂亮的,难怪千琴和书雪那丫头天天都要来一趟。”可不是嘛,那两丫头抽个空就跑过来在庄子内玩一圈。 阳诺眼神瞟了瞟屏风后面,见楚丰没有声响,他也就不多事了。 “颜姑娘,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你想好我昨日的问题了吗?”边问边把颜卉让进了屋,然后就从他炮制药材的地方拿过一条板凳搁在门口的位置,示意颜卉坐那,反正大家这么熟了,随意一些显得比较和气。 颜卉心跳剧烈跳动了一下,半响才说道:“阳大夫,我没有两千年的药材,不过我或许有可以代替两千年药材的东西。”昨晚和玉石葫芦商量之后,玉石葫芦告诉她,它可以当做一个饰品展示给可以信任的人看到,也可以告诉他,玉石葫芦每日产生的液滴,即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玉石葫芦告诉她,一切凭它的心意,不合它意的人,拿了它也没用。 当然更多的话玉石葫芦没有告诉颜卉,他们现在所处的时空,不过是一个低级的小时空而已,虽然有灵气,但是只有那么薄薄一层,没有太过于强悍的修真者的存在,它并不怕曝光出去的。当然任何时候,都要低调一点,这个准没错,但是也不能因噎废食。 阳诺胸膛顿时就起伏不定起来了,盯着颜卉的目光那简直是就要燃烧起来了。 “当真?” 颜卉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茶杯递了过去,说:“既然你感官敏锐,那么这里面你应该看得出来。” 阳诺接过白色瓷杯,杯底几乎空空的,但是仔细看,在杯底一滴液滴晶晶莹莹地团成一团,并未向四周扩散。 “这是水……?”他嗅了嗅,顿时一股别样的清气冲入体内,五脏六腑皆感到清爽不已。 至于屏风后面的楚丰,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静静地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在颜卉说话之后,顿时感觉不真实了起来。 颜卉看阳诺的样子,她也挺为难的,她并不知道如何与他解释灵气这个问题,她自己都一知半解。 半响,颜卉才呐呐说道:“这个应该和五百年药材差不多的药性,就像你提炼五百年药材之后的精华那样,不过它的药性不稳定,每时每刻都在逸散。” 说着颜卉站起身来,“阳神医,你研究一下。我先回去了,什么时候你准备好给璟王爷拔毒,我再给你准备五滴这样的液滴。” 之后颜卉就走出阳诺房间了,阳诺作为一个医痴,哪里管得上颜卉的离开,他一门心思就盯在了瓷杯里面的那一滴小小的液滴上面去了。 楚丰在颜卉离开霎那,登时就从床上下来,然后几步跨越屏风,也不管医痴阳诺,离开了阳诺的房间。 走出阳诺房间之后,颜卉那咚咚跳得极快的心脏这才慢慢地恢复过来,是以她速度并不快,很快就被后面的楚丰给赶上了。 “颜姑娘,才来就要走吗?” 颜卉又是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楚公子,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我有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话了。”声音有些许的幽怨,然后才说道:“抱歉,又吓到你了。”作为一个生病的人,又是有功夫在身,楚丰走路的脚步自然比较轻。 这个位置离大门并不远,四周无人。 颜卉无语地瞄了一眼他,摇摇头说道:“我该回去了。阳神医那么厉害,你的病会好起来的。”好了之后,他就应该回到京城,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楚丰蹙眉,这是躲他?他好像没干什么吧? “你知道我的身份?”情急之下,楚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刚才她都已经说了他的身份,还不如就这样摊开来说比较好。 颜卉眨眨眼,点了点头:“上次面见圣上,见过你,荣安公主告诉我,你是她堂兄。” 楚丰叹口气,说:“你对我堂妹倒是真的好,时时刻刻记挂着她。” “我很尊敬荣安公主,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女子。”颜卉小心地瞄了瞄楚丰的脸色,她怎么觉得这听到耳朵里的话挺不对劲的呢?难道璟王爷对荣安公主有什么芥蒂之心? “这段时间,颜夫人好像在防贼似的,不让我见你。”隐晦的话听不懂,那就直接一点吧。 颜卉顿时尴尬了,讪讪笑着摇头,却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难道她要直接说,我娘防着我对你产生私情? “呵呵,我该回去了。”说着她要大跨步离开,反正这里离大门并不远。却不想她整个人被拉住了,她回头瞪大了圆眼看着她的右手,一副惊愕的样子,那里被一双男人的大手紧紧握着。 颜卉那个心登时七上八下,跳跃得极度厉害,以至于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瞪着楚丰:“放手!”这时候哪管那个男人是王爷,都是调戏她的臭流氓。 楚丰微微笑:“不放!”本来他也不想这样吓唬人家姑娘,只是她要离开,他心急之下下意识的行为,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这感觉还不赖。 暗处的下属们登时晕头转向了,齐齐扶额,他们王爷怎么成臭流氓了?哎呀,不对,他们王爷貌似真的看上隔壁有着两个女儿的颜姑娘了?这个如何是好? 颜卉的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本来七月份的天就热,不过一会,就感觉手黏腻腻的,她使劲挣脱,奈何这个病王爷还是有几分力气,她不得不加大力气。 “璟王爷,你堂堂一王爷,请不要做一些可笑之事。”这人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还在揉捏,本来男女就代表着一柔一刚,明显不同的感觉。 楚丰挑了挑眉,手里挣脱的力气加大几分,他也加大几分,“何为可笑之事?我只是刚刚想明白一件事情而已。” “卉卉,你想知道这件事吗?”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愉悦。 颜卉顿时脸色涨红,这人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刚才还是颜姑娘,这就开始叫卉卉了。好不容易等脸色的热气下去,虽然身上出了一身汗,但是颜卉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她拉长了脸道:“你……请放手!” 楚丰低声笑了笑,和她较劲的感觉挺好的。 然后颜卉感觉视野一下子变慢起来了,直到手上传来异样的感觉,她顿时又心跳如擂,面红耳赤。 他竟然在她手上亲了一口! 男人嘴唇和她的手相触的感觉,犹如一片羽毛挠在心扉。 颜卉顿时使出最大的力气,楚丰也松了手,她挣脱开来,瞪了一眼他,然后火烧火燎地跑了。 阳诺从房间出来,就恰好看到这一幕,登时目瞪口呆,飘着来到楚丰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会真想当千琴和书雪的爹吧?” 楚丰神情很是愉悦,阳诺状是没有看到,继续说道:“就算她有你的救命良药,你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吧?” “这有何不可?”楚丰依旧是愉悦的表情,并未因为阳诺的话而生气。 第六十三章 六十三章 这方颜卉羞赧地跑回家,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对她无礼过,不得不说楚丰这行为够无奈,但是却让颜卉记在了心头。跑到大厅内,从茶盘上拿出一个茶杯,拎着水壶,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这才感觉浑身的燥热冷了下来。 “卉丫头,你怎么了?”葛老头见颜卉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还以为她在隔壁出了什么事情。 颜卉眼神闪了闪,表情颇为不自在,心里有点紧张,说:“没,没什么事儿。葛叔,我去做事了,您别去太阳底下,就在院子里转悠转悠。” 葛老头摸着长长的胡须,看着颜卉的背影,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过分猜想。 这一整天,颜卉都躲在屋里,就算吃饭也避开众人,导致楚丰叹息不已,上午的举止,他也未曾想到,不过做了之后,倒是不后悔,只是吓着了美人,只怕好长时间连人都看不到,更别说说话了。 颜卉躲在房里一整天了,晚上照顾女儿们就寝之后,直接来到父母房里了。 颜父颜母两人正小声说着话,说话的内容让颜卉的脸又烧了起来,等脸上的热度下去之后,她才敲响了房门。 “卉卉?”颜母开了门,让女儿进来了,颜父披了一件单衣从床上下来。 “卉卉,不去就寝,来爹娘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比起以前,颜父的性子温和通达了许多。 房间里的窗帘本就已经拉上,屋内的情况外面无人看得见,又不是谁都有颜卉意识外放的本事。 颜卉让爹娘坐在一起,她坐在爹娘对面,她从袖子里拿出玉石葫芦,说:“爹娘,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只是你们要冷静,不要害怕,也不要惊慌。” 颜父颜母顿时正襟危坐,眼巴巴地望着颜卉,老两口已经脑洞大开,在猜想女儿到底想说什么事情,难道女儿真看上隔壁那年轻公子? “爹娘,或许你们平日里留意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颜卉认真地一一说来,“……本来这件事我也不想告诉你们,怕你们多想。但是阳神医虽然是个人,那鼻子却比狗鼻子还灵敏,每次我多用了这葫芦液滴他都能感觉出来。这几个月来,阳神医一直在试探我,我之前害怕给咱家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一直没有回应他。昨儿我问了阳神医,他只是想找药引子,看能否治好璟王爷的病,我琢磨了一下,阳神医和璟王爷应该是光明磊落之人,我只要拿几滴葫芦液滴给阳神医就好,他们应该不会追究来源吧?”最后这几句话,颜卉说的还不是十拿九稳。 颜父和颜母亲眼看到从玉石葫芦中冒出了一滴液滴,但是这个玉石葫芦也不过就是表象好一点的通透的玉石,两人仔仔细细甄别之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颜父表情严肃,颜母脸色一片惊愕。 “也就是说紀公子的病情也是因为这个才有起色,然后阳神医就起了好奇心,这才来到咱们家的?”颜父恍然大悟,他就说那般名扬天下的神医为何到自家作客,原来如此。 颜卉叹口气道:“紀公子那里,我并未多用,就是我们平常水缸里稀释之后的水,他吃过我们家几次饭,就有了那样的反应,却被阳神医撞上了。” “原来我的老寒腿和腰酸也是因为这个葫芦液滴呀,我还以为绿柳村风水好呢。”颜母喃喃道。 颜卉难得笑出了声:“娘,这个葫芦液滴养生极好,但是它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最多就像千年人参那样,只是我们有时候还不能食用人参,虚不受补,葫芦液滴虽然没有虚不受补的限制,但是它也不能让一个应该死的人继续活下去。” 颜父严肃地说道:“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这样也好,太过于逆天难容于世。” 颜卉眉眼皆是笑意,颜父精神松懈下来,这才想起一件事,问道:“难道你那些养的极好的花也是因为这个液滴?” 颜母恍然:“难怪卉卉每次浇水都是从厨房的水缸里提水。”难怪他们家的花花草草都长得比别人家的繁盛灵气许多,原来如此。 父女、母女之间说了最后的秘密,一时间三人又亲密许多了,颜父让女儿好好藏着玉石葫芦,别轻易显示出来。 待过后半个时辰,颜父和颜母依旧了无睡意,思考半响却得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结果,想到另一个方向,却让颜父颜母为难起来了。两人之前就想着农忙过后,开始给女儿说媒来着,这猛然间家里多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还能愉快地招赘女婿吗?顿时这件事情压在老两口身上,让两人又多了一层担忧,难道女儿真的要独身一人到老么? 回到房间的颜卉却了无负担了,照例当一个中转站喂饱了玉石葫芦,这才安心就寝。 翌日,颜卉心情好了,颜父颜母心里又积压了一件沉重的事情,只是两人不想让女儿担心,并未现于表面。 颜卉在院子里搭理花草时,阳诺兴奋地跑来了,双眼青黑,一看就是彻夜未眠之人。 颜卉吃惊道:“阳大夫,你不会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吧?”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不把那滴水的功效搞清楚,我实在睡不着。”阳诺摆摆手兴奋地说道,“颜姑娘,那滴水我已经弄清楚功效了,它确实和五百年的雪莲花有一样的效果。不过要给楚丰治病,还需一段时间。除了这种水,还需要其他药材,这得从王府或者皇宫运过来。” 颜卉点点头:“大概什么时候?” 阳诺抬头眯着眼望了望天,说:“中秋过后吧,这天时太热了,等九月份天气转凉之后比较好。”他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牵扯到你的,楚丰不是狼心狗肺之辈,他不会让皇帝起疑心的。”说到楚丰,阳诺多瞄了几眼颜卉。 颜卉顿时有些不自在了,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左手抚摸着右手,那种异样的触觉又浮上颜卉心头。 半响她才稳定心神若无其事地说道:“好的,我自是信任你们。本也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们若真想知晓,我自然不吝于告诉你们。” 阳诺眉眼一跳,笑意冉冉道:“可别,好奇心害死猫。等以后或许才有资格知道。”说着他看着颜卉的神情颇为意味深长。 颜卉心脏不争气地又跳了跳,总觉得这位知道些什么。 阳诺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又神情雀跃地走了,前后不过半刻钟时间。 楚丰在大厅内不停地踱步,一看阳诺回来了,顿时双眼一亮。 “你见到卉卉了?她怎么说?” 阳诺白了一眼楚丰,说:“什么怎么说?人家姑娘心肠好,救你自然义不容辞。” 楚丰瞪圆了眼,说:“别给我装,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哼,你一个堂堂王爷,要追姑娘自个去,问我?难道我还能替代你成亲和洞房不成?”说着阳诺就推开楚丰,径直回到房间,然后伏在书桌上,抽出一张白纸,唰唰,罗列了一个药材清单,再出来房间,唤了长生交代下去准备。 这些药材大多数都不是难得之物,璟王府或皇宫都有储存,至于千年药材,他记得昨年皇宫应该收纳了一朵千年雪莲,想来延熙帝应该不会吝啬于救侄子一命。 被留下的楚丰哭笑不得。 他琢磨着,给颜卉几天心理准备,之后他再循序渐进,只是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突破颜母的防守?昨日他还不明白颜母一直跟在女儿身边的原因,那么想了一天一夜之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六十四章 六十四章 颜卉要躲一个人,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哪怕是吃饭,她直接就在厨房吃了,根本不和楚丰碰面。颜父颜母本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的心神还沉浸在之前女儿坦白的秘密上面,但是时间长了、次数多了,颜母本就一直盯着女儿,她哪里不起疑心? 当然颜母也在嘀咕,难道她和老爷平日里念叨的起了作用?女儿自动疏远了隔壁的贵公子? 颜母观察了两日,女儿生活依旧非常正常,照顾花、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她迷惑着想,这是好事!于是颜母也就不多想了。 然而楚丰却整日里唉声叹气,阳诺直接拿棉花堵住了耳朵,根本不听陷入爱情的男人的牢骚。当然这是掩耳盗铃。 “我得想办法,这样下去,根本见不到人。”楚丰呢喃道。长生和长安当做没有听到,两人的思绪还沉浸在上个月荆棘商会赚了多少钱当中,再说主子的感情,他们下属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要女主人性情好就好。话说颜姑娘性子挺好的,若是真当女主人的话,虽然有诸多外部不合适,但是只要王爷认定了,那他们也就只能认可。 “哥,公主说,等……”长生比了一个指天的手势,“尘埃落地之后,她要组建商船,去挣洋人的银子。听说大海那边遍地是金矿、银矿来着。”长生一脸财迷的表情,遍地是金矿、银矿那是什么概念? 长安点点头:“嗯,荣安公主挺有生意头脑的,到时候荆棘商会会扶持公主的生意的。”其实就是分一杯羹,当然风险平摊。 …… 朋友、下属都各做各种的,没有人理睬他,楚丰哀怨地瞄了一眼那三人。 “楚子安,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歪主意,首先一点,你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大概一盏茶之后,沉浸在医书中,反射弧这才缓慢到达的阳诺说道。他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说道:“比如翻墙去偷见人家姑娘,这种事情等你痊愈之后,我一定不拦着你。” 楚丰脸色赧然,他刚刚就是这样想的,只是还在犹豫,结果就被阳诺看穿了。他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长安和长生有点惊呆了,阳神医这话提醒了他们,再结合王爷的反应,貌似王爷还真打算这样干啊? 兴许被人笑话了,楚丰在大厅呆不住了,讪讪然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关在书房里,铺开宣纸,执着毛病,想用书法来静心凝神。 当然思绪并不在书法上,最后他清醒时,看着那一团鬼画符,楚丰都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慌。 突然听到一阵孩子的嬉闹声,楚丰双眼一亮,他见不到人,可以鸿雁传书?!犹豫了片刻之后,楚丰果断行动起来。 千琴陪着书雪见了阳诺之后,留下书雪跟阳诺学医,她和小丫在庄子里嬉闹着玩。 秋水山庄的景色自然好,这个季节虽然天气很热,但是菊花已经开了。花园里姹紫嫣红,各种颜色的菊花混在一起,颜色的艳丽上不输给春天。 楚丰拐到花园里,看到两个孩子,招了招手:“千琴,到叔叔这里来。” “楚叔叔?你喊我吗?”千琴笑嘻嘻地来到楚丰面前,小丫在十步之外。 小姑娘六岁,穿着一身绿色衣裳,很是清新乖巧。因为在花丛树丛中穿来穿去,小姑娘直接把裙子扎起来,来到楚丰的面前,这才慢悠悠地把裙子放下来,这样她又变成淑女啦。 楚丰一直看着千琴,这丫头机灵乖巧,虽说比妹妹调皮一些,但是从未惹事给娘亲招来麻烦。他弯下腰,然后拉着千琴的胳膊,再次往后退,退出十步远。 “琴儿,叔叔问你个事儿。”楚丰笑得很和煦,笑容比以前更加温和。 千琴歪头看着楚叔叔,楚叔叔笑起来真好看,哎,没关系,不当爹就算了,她也可以每天看到啦。 “楚叔叔,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呀。”千琴笑得很甜,大人竟然还问她一个孩子问题,她很自豪哦。 楚丰拿眼角余光瞄了瞄四周,确定旁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他这才蹲下来,小声地说道:“琴儿,这几日你娘亲在做什么?” 千琴学着楚丰的样子,蹲下来抱着胸,奇怪地看了看楚丰,说:“没干什么呀,浇花、看书、刺绣、做饭、洗衣服、看书、刺绣、做饭、讲故事、睡觉。” “楚叔叔,你问这个干什么?娘亲就在家呀,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她就是了啊。”小丫头嘟着嘴疑惑道。 楚丰紧了紧手,突然心脏跳动了一下,这方才说道:“琴儿,你和妹妹还想给自己找个爹吗?想找什么样的爹?” 千琴眨眨眼,然后皱了皱眉,一张脸就变成皱巴巴的了。 “找爹呀?”歪着头的样子十分可爱,皱着眉的样子也相当喜人,“哎,我和妹妹说的话,你们大人又不会听,还是算啦。”语气有些闷闷的。 楚丰还在琢磨这丫头是什么意思呢,她又嘟囔道:“哼,我和妹妹好几次都听到外婆和外公说话,说等村里农忙过了,他们就找人给娘亲说媒,说什么找一个入赘的女婿。” “这就是找爹的意思吗?我才不想找这样的爹,我和妹妹的爹我们还想自己找呢,可惜外婆不告诉我们。” 楚丰顿时觉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脑海,后面千琴嘟囔的话,他貌似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明白什么意思。 千琴挥着手在楚丰的眼前晃来晃去,呆呆的楚叔叔让千琴觉得好玩,她咯咯笑了起来:“楚叔叔,你傻啦?哈哈,呆傻的楚叔叔。” 所以小孩子才真的是没心没肺,刚才还在烦恼大人不让她参与选父一事,转眼她又可以开怀大笑。 千琴继续没心没肺地笑着,楚丰回过神来,懊恼地抹了把脸,然后把小丫头抱着,“琴儿,楚叔叔再问你一个问题。” 大概两刻钟之后,千琴蹦蹦跳跳从楚丰的书房离开,袖子里多了一封信。 三个小孩离开秋水山庄,快进家门时,千琴拽着书雪到一边秘密说话去了,小丫眨了眨眼,分明有事却不告诉她,但是小丫没有任何不满,陈大柱和陈嫂一直都在教导小丫,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有任何逾越之举。 “妹妹,姐姐现在很烦恼。”千琴搭着书雪的肩膀,两个姐妹抱在一起,声音也很小,仅仅只能双方听到。 书雪眨眨眼,然后严肃的表情:“姐,你有事请说,妹妹帮你解决。”姐姐难得有烦恼,当妹妹的一定义不容辞。 千琴凑到书雪耳边小声地呢喃,还露出袖子的东西,片刻后书雪惊讶地捂着嘴,生怕自己大喊大叫了起来。 大人真善变,不要以为她不记得,很久之前她和姐姐就问过楚叔叔要不要当他们爹,可是楚叔叔那会不是拒绝了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两个小丫头头碰着头,“妹妹,我们要帮忙吗?” “……这几天没听到外婆和外公说给娘亲说媒呢,难道他们忘了吗?” “楚叔叔长得好看,大夫叔叔也好看,不过大夫叔叔比较喜欢医书,然后长生叔叔长安叔叔也好看,但是他们都听楚叔叔的……” “要不我们就把楚叔叔的信递给娘亲吧,哎,大人的事情大人去烦恼,为什么要让我们小孩来操心?” …… 颜家的大门是开着一扇,但也足够颜卉看到三个孩子的身影了,等了许久却不见她们进来,她不禁好奇地打开另一扇门,瞧见两个女儿在一旁说悄悄话。 她靠着大门,颇为好奇地等着,就看两个丫头何时发现她的身影,结果两人还真没发现,她不禁首先出声。 “琴儿,雪儿,你们躲在那里说什么呢?” 突然的声音吓着两个小姑娘,她们拍拍胸膛,彼此看了看,千琴背着手:“没,没干什么。娘,你怎么出来了?” 书雪眨巴眼,垂着头没说话。 两个小丫头慢吞吞地踱步过来,小丫这才跟在后面。 小孩子也是有秘密的人,颜卉一般不会过于过问,除了明显影响女儿们的情绪,她才会慢慢地引导似的问出来。 进了院门,不等颜卉问什么,两个小丫头蹬蹬,一下子就跑的没人影了。 颜卉摇摇头,倒是没放在心上。 夕阳已经下山了,该是做晚饭的时候了。 亥时左右,颜卉哄着女儿们睡觉,然而今夜两个小丫头反常地没有缠着她讲故事,而是自己扯过薄被盖过脑袋,一个瓮声瓮气道:“娘,你也去睡觉,我和妹妹不听故事了。” 一个躲在被子里点头,引得被面蠕动。 颜卉心里感觉奇怪,但是也没打算过问,她语气温和,笑着说道:“好,娘等你们睡着了就去睡。” 约莫半刻钟之后,床上确实没有动静,但是颜卉却知道这两个丫头并未睡着,她挑了挑眉,然后站起身放下床帐,轻轻地走出房间,关了房门。在门外站了片刻之后,果然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听不清两个孩子具体说了什么话。她怀着几分疑惑回到自己房间,然后放下头发、洗漱,等一身清爽之后,这才来到床边整理床铺。 一张叠着的纸明晃晃地躺在床上,颜卉伸出去的手顿时缩了回来,面上浮现惊讶之色:她床上怎么会有一张纸?早上起床时,她可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床上不可能有这东西的。中午就算午休,床铺上也会整理干净的,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东西?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章 颜卉拿起床上的纸,打开叠着的一面,然后很快就瞪圆了眼,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脸色却并不好看。 这是一封信,楚丰想来个鸿雁传书。 那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好不容易才抛在脑后,他又给她出幺蛾子了。 且不说这信如何,单单他竟然拿自己女儿当信差,她就气得咬牙切齿的。把信揉成一团,随意就扔了出去。 她要和千琴说,以后万不可再做信差。 只是走了两步想起来女儿们已经就寝了,她不应该大惊小怪地吵醒她们,那就只能等明日了。 等她稳定了心神,她定定地看着桌子角边的纸团,情绪很糟糕,然而她却不知不觉走了几步来到桌子边,弯腰捡起了纸团。 好好一个王爷,怎么如此无赖? 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叫‘已问取孩子们的意见’……她什么时候和他关系亲近了?她怎么不知道? 颜卉颇为恼怒,恼怒一个堂堂王爷竟然犹如市井无赖一般,她还不能声张。 这个夜晚,颜卉睡得并不是很踏实。 隔壁楚丰躺在床上就在心里幻想,她看到信之后,应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想,肯定非常恼怒。其实他也不知道何时对她起了那般的心思,他之前确实是以一种很欣赏的态度看待她的。 多年前,他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威严,母亲慈爱,却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消失了。父母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记忆里出现,久了都开始变淡了。生病前三年,他几乎卧床不起;中间几年倒是可以走动,但是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及至后几年,身体每况愈下,他从未奢望过能够成亲,何况埋藏在时间里的真相还未找出来,他也就没想过成家。 绿柳村是一个安详的地方,颜家人更是过着非常平静祥和的生活,他自己也过着长久静心凝神的日子,丝毫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哪里乏味,但是相比于颜家,他家就算住了几十号人,也比不上她家的温情…… 这般胡思乱想着,楚丰比以往晚了半个时辰才睡着。 翌日,天刚蒙蒙亮,颜卉突地被惊醒了。 她做梦了,又梦到那段吐血而亡的日子,貌似她死后,宋家就被判刑流放三千里。皇帝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儿子,那么这些蛊惑皇子的臣子就是乱臣贼子了,自然要被刑罚。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爹除外),她在床上躺了半响这才囫囵着爬起来收拾。 唤女儿们起床这活,已经不是颜卉的活了,孩子们自个乖巧,懂得起床穿衣。所以今早,千琴和书雪看醒来到娘亲,两个小丫头腻歪极了。 等给女儿们收拾妥当,颜卉才把两个丫头按在床头排排坐。 千琴笑嘻嘻的,书雪眨眨眼,两个不知娘亲要干什么,眼里都是好奇。 “琴儿,昨晚/娘亲床上的那封信是你放的吧?”过了一夜,颜卉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千琴立即挺直胸膛,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见娘亲表情很是高深莫测,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胆怯似的小声道:“是、是我放的。” 书雪绞着手指,补充说:“我和姐姐一起放的。” 颜卉又气又好笑,揉了揉两个丫头的脑袋,半响叹口气道:“娘暂时没想再给你们找一个父亲,以后你们俩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让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们不懂规矩。还有,不许让外公外婆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村里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了?” 两个丫头眨巴着眼睛,一同摇头。 颜卉叹口气,说:“这种事情,以后再不能做了,娘亲会生气的。” 娘亲生气了,怎么办? 两个小丫头终于被娘亲吓到了,早饭过后,楚丰见不到颜卉,逮着两个小丫头,千琴和书雪同时捂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楚丰,就是不说话。 楚丰好笑极了,但是并不放弃,问:“琴儿,昨儿的信递到你娘亲手里了吗?她看了吗?什么反应?” 一连问了好几遍,千琴才左右望了望,小声地说道:“楚叔叔,娘亲生气了,不许我和妹妹帮你传信了。” 书雪嘟着嘴,小大人似的叹息道:“你们大人好烦,明明天天见的,做甚要让我们小孩子传信,娘亲都生气了。” 楚丰败北,千琴和书雪还自个拍着他的肩膀,说:“楚叔叔,你要见娘亲,就自个去见呗,反正娘亲待会要去园子里侍弄花草。” “楚叔叔,这事你得自己干,我们帮不上忙,最多我们不反对你当我们爹就是了。” …… 几句话下来,顿时让楚丰无言以对,然后有有种自豪感,这两个丫头真聪明。 颜卉远远看到一大两小的身影,但是她并未去参与,想着待会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他的厚爱她没法接受,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眼看临近中秋了,作为园子里唯一将会开花的菊花,颜卉侍弄得很是仔细。她这里的菊花一共有二十盆,都是普通颜色的,差不多世面上有的颜色,她这里都有,只是数量从一到五不等。过几日开花之后,她再拿去京城花木市场卖。 楚丰和两个小丫头说过话之后,就一直在找机会去后园子里找颜卉,终于逮到机会,趁着颜母被事情绊住了,他一溜就跑进后园子里了。 千琴和书雪两个小丫头躲在门后边看到,捂着嘴笑个不停。 葛老头捻着胡须好笑至极,这家里事情还真是奇特,做父母的千方百计阻挡别的男人接近女儿,做女儿的却为那人牵线搭桥,就不知中间这个即是当女儿的又是当娘亲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了? “好了,千琴书雪,回来继续做功课。” 待两个丫头坐下,葛老头又说:“你们两个丫头还小,大人的事情不要参与。” 千琴和书雪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至于心里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楚丰进了后园子之后,见颜卉正在一株菊花前剪裁多余的枝叶,这盆菊花将要开花了,花骨朵都已爬上枝头了。 “卉卉。”声音带着几分喜悦。 颜卉手里顿了一下,这次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狠狠叹了口气。 楚丰见颜卉并未搭理他,他也不生气,直接来到几重花盆之中,隐藏在茂盛的盆花后面,就算颜母来了,他也应该可以躲藏一二。 颜卉看他这做法,顿时好气又好笑。 “璟王爷,请自重!”颜卉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说道。 楚丰状是并未听到似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卉卉,你看到我昨晚写给你的信了么?” 颜卉几下蠕动唇角,顿时泄气了,这人怎么还自说自话?难道她说的话已经不是人类语言了,为何他听不懂? 她的眉头深深皱起,停下手里的活,说:“璟王爷,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楚丰收敛了脸色,盯着颜卉郑重地说道:“卉卉,请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一切都不是问题。我父母早已逝去,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可以做主。你若是顾虑圣上,那大可不必。圣上有那么多亲儿子,而且我常年生病,从未办过朝事……” 颜卉挺无奈的,这人自说自话的本事挺厉害的呀,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抛出那么多问题了。 他说的只是外部问题,她张了张嘴,最后说道:“王爷,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并未想过再嫁,请您不要把感情放在我的身上,那不值得。而且您以前只是生病接触的人少了,等病好了回到京城,多的是好姑娘想嫁给你。” 楚丰皱着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颜卉,他认真地说道:“谁说我见的姑娘少了,只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末了又说:“你可以唤我子安,这是我的字,当然你唤我楚丰也好,别您来您去的,我们这样熟了,没必要。” 不否认,任何女子听到有一个男子说这样的话,她的心里不会跳动一下,然而紧紧是剧烈跳动了一下,如此而已。 “璟王爷,你怎么说不通呢?”颜卉无奈地说道,她就觉得这人说的话就像是办家家似的,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并不会相信。 楚丰突然笑了,她脸上丰富的表情,也能让他看着舒心。 “不急,我们来日方长。”突然,他想到了,他应该先向圣上提一下,以他现在时日无多的身体状况,他提任何要求,想必圣上都会答应。 颜卉浑身不自在,好在九月份也就只有一个来月的样子,想必等他回了京城,一切都好了。 “璟王爷,请以后不要利用千琴和书雪做任何这种事情,这对她们来说,影响并不好。在我心里,我的女儿高于一切,其他都不值得我放在心里。”想到女儿,颜卉表情顿时就严肃起来了。 楚丰讪讪然,拱手作揖:“我给你道歉,我以后直接找你,但是你不能再躲我了。”他深深叹口气,他现在在她心里排不上位置,就不知何时能排上第三位。 第一第二,不用想就知道是她的父母和女儿,他只能争取第三这个位置。 颜卉咬着唇,看着那人的笑脸,又羞又窘,却没法反对。她本身就不是泼辣之人,虽说重生一回,脸皮厚了不少,但是天性哪里那么容易改变。 园子门口,颜母看着斜斜的阳光下,一男一女‘深情’地对视,眼里闪过深深的无奈和叹息,要是楚公子身份不那么高,她早就拿着擀面棒赶出去了。 颜母现在非常焦灼,楚丰身份那么高,要是他一意孤行,她和老爷根本阻挡不了,何况女儿的胳膊貌似在往外偏了。 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章 楚丰不可能一直和颜卉呆着,他离开之后,颜卉登的就撞到颜母面前了,她心里一下子咚咚跳了起来。 “娘,你怎么也神出鬼没似的?”她心虚地笑着说道,上前挽住颜母的胳膊。 颜母拉长了脸,咀嚼着‘也’这个字,“聊得挺开心的嘛,都聊了什么?卉卉,这之前都好好的,你们怎么又私下里接触了?这要是村里人看到,你就是有三张嘴都说不清楚。” 颜卉讪讪地笑着,向娘亲陪着小心,说:“娘,我总不能真的不理睬楚公子,就是说说话而已。”还是挺心虚,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爹娘? 颜母依旧眉头深皱,发出一道悠长的叹息。 颜卉啥都不敢说了,她也挺烦恼的,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变成这团乱麻了呢? 这方楚丰回去,立即提笔向圣上写信,他的去处并没有瞒着延熙帝,所以这几个月他每个月都会向延熙帝写一封信,表示侄子向伯父的关心。此次信的内容,一如既然先提这个小村子的宁静,村里人的朴实等等,他在这里过着很宁静的生活。 最后再似是而非地提起,他有烦恼了,作为一个老男人,他情窦初开,但是他又很无奈,他时间不多,没法给予人家姑娘幸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姑娘嫁给其他人…… 这封信在夕阳落幕之前,稳稳地搁在了御书房的桌案上。 延熙帝处理完一封奏折,细细地品着一杯茶水,余秋就把一个木盒搁在了桌子的边缘。 “圣上,璟王爷的信件。”余秋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因为这个月璟王爷的信已经送上来了,为何还有另外一封? 延熙帝放下手里的茶杯,扬眉问道:“子安的信?”他略微皱眉,据他得来的消息,阳神医貌似开了方子让璟王府准备药材,为何璟王府那边还不向皇宫发出请求呢?太医院的药材总比璟王府丰富。 余秋从木盒中拿出信件,然后恭敬地低头把信件递给了延熙帝。 展开信,延熙帝从眉头舒缓,到眉头深皱,片刻后他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子安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一大把年纪不容易啊。” 余秋张着一张嘴,难以置信道:“咳咳,太好了,这下就有人照顾璟王爷了。”璟王府没有女主人,延熙帝和皇后不是没有过问过,但是以前璟王爷都是温和地回应,他一个不知道未来的人,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且御医太医都知道,他这种状况,根本不能成亲,如此下来,延熙帝和皇后娘娘也就没有勉强璟王爷,但是现在璟王爷他自个来信诉苦说他有心悦的人,但是他没法给那姑娘承诺,但是那姑娘若是嫁给别的男人,他又很痛苦…… 片刻后余秋语带迟疑地说道:“只是太医说璟王爷不适合成亲,这样会不会不好?” 延熙帝一脸威严地说道:“那又如何,就算无法圆房,皇家还能亏待了她?她一个小小的民女,嫁入璟王府,一步荣华,还能照顾娘家人……朕说行就行!” “圣上,王爷可提了那姑娘的身份?” 延熙帝这下皱眉了,把信纸翻来覆去地看来看去,最后说:“没有,余秋去查一下。” 余秋领命而去,璟王爷住在何处,他自然知晓,不过明日最迟后日就可以知道。 可是当余秋接到下面传来的消息时,顿时犯难了,当然他只是一个太监,他不是为自己犯难,他是为圣上和皇后娘娘犯难,本来已经过去的事情,只怕又会被提上心头。要不是荣安公主不让,宋智早就已经滚出京城了。 不过听说荣安公主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口述宋智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当做茶余饭后的点心时,他也觉得挺可乐的。宋智还在努力地结交人脉,往上爬,却不知,他根本没有出路,延熙帝或者以后的新皇根本不会给予他机会,只会把他当做跳梁小丑一般看戏,有什么比让给予一个人机会,最后却让其依旧一无所有来的绝望? 余秋看着手里的消息,乐呵道:“这个女人运气倒是非常好,能得璟王爷喜欢,祖上烧高香了。” 延熙帝却非常生气,侄子什么人不好喜欢,偏偏去喜欢一个和离之妇?京城的闺阁千金琴棋书画样样俱全,那个女人有什么?咦,不过会养花倒是一个可取点,除了素冠荷鼎,那盆牡丹花王姚黄也是她养育出来的,这样看来倒是有点能耐。 “宋智呢?”延熙帝脑子里转了几大圈,却只问出这个话来。 余秋怔楞了一下,说:“还在京里找门路。”他犹豫了一下,说:“听说留王爷挺欣赏他的,好似承诺要给宋智撑腰。” 延熙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余秋也搞不懂留王爷的心思,他一向什么都不关心,却不知为何突然对宋智青睐了。作为宗室,且是延熙帝比较亲近的堂弟,留王当明白圣上和皇后娘娘、荣安公主他们的意图才是,为何要提拔宋智?他有什么企图?他明显在诓骗宋智。 “哦,留王这是想做什么?和朕对着来?”半响延熙帝思量不出留王的意图,自问自答。 余秋摇摇头,他一个太监,哪里明白留王爷的心思。 “和留王走的近都是哪些人?”这话带了几分慎重。 余秋想都没想,直接说道:“除了几位宗室王爷,偶尔相聚,时常一起喝茶的就是陈王爷,不过十次有两次夹带着承安候。其余的就很普通了,上朝处理事务,下朝就回到王府,看看书喝喝茶什么的。” 延熙帝摆摆手,抬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说:“走,去皇后那里。”皇子们越来越大,后宫也不消停,唯一能让延熙帝安心的地方,也就是皇后那里了。 今日荣安公主恰恰在宫中留宿,皇后宫中这会正一片的笑语嫣然。 延熙帝不等通报,就直接进了殿中,看到其中一个穿着淡绿色宫装的女子,挑了挑眉,说:“淑妃也在呀,朕倒是来得不巧,扰了皇后和爱妃们的兴致。” 殿中的人立即给圣上请安,待延熙帝喊起时,荣安公主这才上前挽着他的手,娇嗔道:“父皇,您来也不让太监通报一声,是不是想偷听女儿和母后、母妃们的私密话?这可不行哦,女儿家的话不能让你们男人知道的。” 延熙帝状是板着脸,拍了一下她的头,说:“瞎说,朕是皇帝,怎可行那等不雅事?”说着他脸上就带着一分笑意了。对这个女儿,他还是十分疼爱的,尤其是还是嫡女,且不觊觎他的皇位。 皇后带头笑了起来,淑妃这才娇笑道:“咱们荣安公主就是嘴甜,一句话就让圣上笑了,圣上可该给荣安一分奖赏才是。” 延熙帝乐呵道:“赏,该赏。” 皇后闻言,无奈地笑道:“圣上,这可不行,别把她惯坏了。” 延熙帝本就是带着心思来的,淑妃在这里,他就不能说出口,约莫一刻钟之后,淑妃离开,殿中也没有其他人,他才心事重重不好开口的样子。 皇后亲自斟茶,温柔贤和地说道:“圣上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可说出来,臣妾和荣安就算没法为圣上分忧,也能当一回倾听者。” 荣安甜甜地笑道:“父皇,您有什么事情就说,女儿竭尽所能当为您办到。” 这方殿中其乐融融,就算延熙帝说出了苦恼,皇后也颇为惊愕的样子,荣安公主却颇为开怀,虽然有几分诧异,但是她个人不反对这件事就是了。不过堂兄瞒着她这件事,却让她生气了,而且颜娘子来公主府探望她时,也不曾露一分口风,这个该罚。 在荣安公主三言两语之下,延熙帝心情轻松了许多,只是他暂时没法接受。 那方淑妃离开皇后宫中,在殿外站了片刻,听着殿中传来的欢声笑语,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在讥讽:那才是天下至尊至贵的夫妻,转而又想到,圣上只怕遇到什么事了,她应该找人打听一下。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该在乎什么不该在乎,她早已分清了,现在她最重要的就是儿子了。 翌日,荣安公主迫不及待地出了宫,回到自己公主府,第一时间就叫了丫鬟听最近的京城八卦,以及之前吩咐留心的某些事情。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荣安公主的信件送到了璟王府,石管家接到之后,连带着自个的信件一起派人送了出来。 晌午时,楚丰就接到了石管家的书信,一封王府的,一封公主府的。 他先看了荣安公主的亲笔信,除了抱怨他不够意思之外,其他也就是她了解的一些消息。至于荣安透露出来的,延熙帝并不是很情愿,他想娶一个和离之妇的事情,他已经预料到了。下一招等他施展,幸好石管家和长安在筹备药材之际,还未向皇宫发出申请…… 至于堂妹的调侃之言,他也只能深受了。只是宋智,两个丫头的生父,他是没有任何再起的希望的,那么留王叔要干什么?想了半响,楚丰也想不到,只能暂时搁浅了。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章 宋智现在的心情挺激动的,自从出了那等欺君之事之后,虽说圣上并未问罪于他,也未撤销他的状元之名,作为状元,他每个月有二十两的奉银,堪堪够生活,但是他却找不到位置了。几乎一年下来,他好不容易才讨的一位商家女的喜欢,也说定了来年大婚。未来生活有了着落了,但是他的前程呢?还是一筹莫展! 却不想最近在茶楼认识了留王爷,留王爷并未因为之前的事情苛责他,也承诺他,一定会为他谋一个官职的,当然有来有往,他必须得为王爷做一些事情才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就冲着王爷可以为他找门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所以最近宋智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与未婚妻见面时,装着不经意地透露,他已经是留王爷的门人了,果然得到未婚妻亮晶晶的崇拜,想必未来岳父心里的那丝不满意也将会消失,能和王爷拉上关系,那可是大靠山。 当然这些事情,颜卉一丁点也不知,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觉得和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并不会放在心上,相反,她还会特别高兴,只有宋智有了前程,那么他肯定不会再来搅合她和女儿们的生活了。 楚丰倒是知道,但是他可没打算告诉颜卉,就算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是一个彻底的好消息。不管宋智如何,就冲他要成亲了,以后他将会和颜卉与两个女儿越来越远,但是楚丰可不想给宋智创造存在感。 八月来到,楚丰又向延熙帝呈交了这个月的第一封信。 延熙帝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又是激动又是叹气,激动的是侄子的病有三分把握痊愈了,叹气的是侄子的心愿是,若是他痊愈了,恳请圣上答应他,成全他和那名女子。 “朕还是他伯父,皇后还是他伯母,荣安是他妹妹,还及不上一个女子,果然民间说娶了媳妇忘了爹娘这话不假,这还未娶妻,他的心就不在。”这话显得酸溜溜的。 余秋笑眯眯地说道:“圣上,这是好事呀。璟王爷一个人也不容易,那么大的王府,就剩下一些奴仆和下属,没有一点生气,璟王爷想成亲了,想必老王爷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不已。看着端王殿下大公子,奴婢可期盼璟王世子的降生。”几位皇子家的嫡子还未册封为世子,而且他们还可能进一步,说也说不准,但是璟王府若是有嫡子,那就是妥妥的世子啦。 “颜家姑娘虽然是再嫁之身,这点不好,但是她生育过两个孩子,璟王爷身子骨不太康健,想必颜家姑娘不会有子嗣之苦。”余秋偷瞄着延熙帝的神情,略微带着几分小心说道。 延熙帝摔打了奏折,擦着余秋的脑袋而过,“你这老货,子安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为他说话?” 余秋立即跪倒在地,“冤枉啊,圣上,奴婢只是为圣上心疼璟王爷而已。老王爷老王妃去世时,璟王爷才是十五岁的少年,乍然家变,遭遇了那样的痛苦,一个人孤孤单单艰难活到现在,圣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老奴是为圣上担忧。”作为皇帝的贴上太监,余秋自然比旁人了解延熙帝,但是他依旧不懂延熙帝为何看着璟王爷的眼神,偶尔带了几分愧疚。 延熙帝重重地靠在龙椅上,揉了揉额头,说:“也罢,他自个的请求,以后可怪不了旁人,以后再到底下去向九弟请罪。”三成的机会痊愈,且先宽慰他的心,真的好了,再说! 余秋小心地窥视着延熙帝的表情,听到最后延熙帝最后这话,内心打了一个突,他貌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了,这可如何是好?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丰收到圣上回信之后,虽然皇伯父答应他了,他非常高兴,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皇伯父竟然就这样轻易答应他了?! 他怀着几分雀跃之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来到颜家。 颜母心里打一个突,叹了口气,楚公子来的这般勤,以后可如何是好?偏偏和老爷说了之后,老爷也无计可施。 颜母揪心之时,颜卉却在听到楚丰之言之后,差点没回过气来。 “璟王爷,您这先斩后奏的本事,民妇佩服,请恕我失陪。”颜卉咬牙切齿地说道,把手里的箩筐搁在墙角,然后黑着脸径直离开后花园。 楚丰无辜地眨了眨眼,半响才回过神来,他貌似干了一件蠢事,她根本没有答应他的追求QAQ,且他捅到皇帝那之后,只要皇帝答应了,她就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了。他心里有几分雀跃,也有几分糟心的感觉,貌似这次他才真的无奈了一把,这该如何求的她的原谅? “卉卉,你听我说……”这话刚出口,就只能看到转角的一个背影了。 颜卉在卧室生闷气,有几分窘迫,更有几分无奈悲凉之色,这个世道女人的生存为何要是依附男人?什么时候男女才能平等?荣安公主一辈子就在致力于这件事情,虽然她去世之前,并未有太大的效果,但是那也是她心里的一团星星之火。 脑子里一团乱麻,颜卉揉了揉额头,趴在桌案上,无知无觉地磨着砚台,这时天边火辣的太阳斜照下来,金灿灿一片,让她的心情好转了几分。 隔着几个厢房的大厅里,几个孩子嬉闹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到耳里,颜卉精神为之一振,不管发生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她的女儿们不会落到前世那般下场,她就不会有任何问为难之处。 姑娘的闺房,楚丰没法闯进去,只能颓丧地返回家中。 阳诺从房间出来时,手里拽着一颗药丸,来到楚丰面前,问:“怎么了?瞧这丧家之犬的样子,你是不是又做什么蠢事了?否则性情那般温和的颜姑娘不会给你使脸色的。”趁着楚丰张嘴之时,药丸丢进他的嘴里了。 一个不着,楚丰顿时咳嗽出声,“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咂巴下嘴,还挺甜的,“什么药丸?添了什么东西?比之前苦药丸子强多了。还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丧家之犬?是这样形容的吗?” 阳诺懒懒道:“哦,我加了龙荔的汁液进去……” 这话让楚丰愈加咳嗽不已,“咳咳,龙荔,那是有毒的吧?” 阳诺白了他一眼,说:“自然是有毒的,但是经过我处理之后,哪里有毒性?再说那点毒和你体内之毒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放心吞下去,吃不死人。” 楚丰顿时无言以对,药丸入口即化,早就已经化为药水流入腹内了。 “你还没说你做什么蠢事了呢?最近这段时间,颜婶和颜叔好像破罐子破摔,并不阻止你接近他们女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丰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她应该是想着,我的身体好了之后,回到京城就与她没有交集了,所以这段时间这才对我这般和煦,没有阻止我的接近。哎,有时候作为一个病人,还是有优势的。不过晌午我接到皇伯父的信,他好像同意等我好起来娶卉卉了,然后她貌似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吧。好吧,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我以为皇伯父不会如此轻易就妥协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最近事情有点多,下属们反馈回来的情况是,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貌似他们查到好多了不得的情况,约莫等个半个月时间,会有进一步的进展情况。 阳诺无言以对,说:“你这先斩后奏的本事了得,换了别的姑娘可能会很高兴,颜姑娘她毕竟有过一段,不会轻易答应一个男人的承诺,却不想圣上参与下来,根本容不得她的拒绝。当然若是一般的家庭,儿子禀告老子,他要娶某某姑娘,这姑娘包括颜卉,她也不会生气,必定主动权在她手里;这换了圣上,可容不得她说话了,啧啧,当然这一步也算差强人意,先把人娶回来再慢慢地消除她的芥蒂之心。” 楚丰看着好友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着实无话可说,事情确实是他做出来的,他就是占了位高权重的便宜,不过他以后加倍对她好。 “石管家那药材已经准备妥当,就差皇宫里的千年雪莲了,不过我已经上书皇伯父,千年雪莲我这只会用到一片雪莲,其余的由你制作成养生药丸,这样想必皇伯父不会再犹豫了。”就算再心疼侄儿,有时候和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楚丰说这话表情淡淡的,皇室的亲情是有条件的,他看多了,并不会太过于在乎。 阳诺也不奇怪,他作为一个大夫,见过多少父母子女翻脸不认人,更有甚者为了遗产,子女们大打出手,丝毫不管灵堂里尸骨未寒的父亲…… “本来就是拿来做个样子的,我也只取一片,其余的全都做成养生药丸。”等楚丰好了之后,他一定要去野外放风,他被拘了太久了,他还要去找他的女神O(∩_∩)O哈! 不过阳诺肯定想不到,还未等他离开京城去寻找,他的女神就自个冒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 六十八章 日子平淡如水,但是对于朝廷来说,却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和鞑靼族的战争,虽然还未结束,但是大楚这方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大楚军队士气昂然,取的最后的胜利指日可待。 由此,八月十五的中秋晚宴,延熙帝打算与朝臣同乐,以恭贺大楚的胜利。 当然楚丰并不打算参加,六月份延熙帝的寿辰参与了,那是刷刷存在感,次数多了,与外界知道的他的身体状况并不相符。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颜卉对于楚丰表情淡淡的,她固然生气,但是知道她没有什么反对的权利了,只是心里很是迷茫,提不起劲来。 十四这日,天气陡然一变,一层秋雨一层凉,凉意顿时就从天而降了。 颜卉正在家里裁剪衣服,前几日她的菊花开了,她带了七盆,因为她的菊花品相好,一拿到花木市场,就卖了个好价,七盆普通的菊花,愣是卖了五百两。所以这花卉,对于欣赏的人来说,那就是无价之宝,花再多钱都值得。 正好天气转凉,她买了许多布匹,开始给家人裁剪新衣。 却不想,千琴和书雪蹬蹬地跑回来了。 “娘,娘,有坏人来了。” 千琴额头全都是汗,书雪呐呐地表情,脸上带着几分不解。长大一岁了,千琴和书雪不再是昨年那般无知无解了,那人的出现打破了她们心里的某种界限。 颜卉放下手里的剪刀,急急起了身,问:“跑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颜母从后面回来,拉长了脸,但是孙女还在,她也不好多说。 千琴咬着手指头,纠结地说道:“娘,爹爹,刚刚有人说是我和妹妹的亲生爹爹,他刚刚出现在我们面前,还给我和妹妹带了漂亮衣服……” “我记得,是亲生爹爹。”书雪小声地说道,她的记性一向比姐姐好,可能姐姐记不得那人,但是她记得。 千琴涨红了脸,说:“可是,楚叔叔说他以后会是我们爹爹,我才不要别人当爹。”脸色有几分犹豫和纠结,“就算是亲生爹爹,我好像也不喜欢他。” 颜母那心里,犹如坐了云霄飞车。 颜卉心里陡然一惊,她可不是两个无知幼儿,她可是知道,宋智一向是无利不早起的人,而且他是从哪里知道她的落脚地的? 不过她不能在女儿们面前露出什么来,安抚了两个女儿之后,说:“娘,你在家陪着琴儿和雪儿,我去会会他。” 就这么片刻时间,颜卉的小道消息又传遍了整个绿柳村,此时大家才知道,原来颜卉的前夫长得如此俊美,但是两人为何和离了呢?许多猜测之言就不约而同冒了出来,有颜卉红杏出墙,也有前夫发达了抛弃糟糠之妻之言,这话虽然有几分真实,但是与真相相比,也相差甚远…… 颜卉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弯,直到见到村子口挨在一辆精致马车旁,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看起来清雅俊美的男人时,她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倒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难怪可以骗许多姑娘。 “你怎么来了?”颜卉表情淡淡的,想了许多,也找不出个最好的词语来问话。就算她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肯定不能直接问出来。 宋智心里叹气,之前估算错误这才导致他现在寸步难行,所以这次他一定不能错过,否则这辈子他就没法起身了。 “卉卉,我是来看看孩子的,我之前走火入魔,对不起你和孩子们。明日中秋,我一个人过得也无趣,一年了,什么流言也消失得差不多了,请卉卉不要再生我的气,也请不要阻止我和孩子们的接近,请让我尽一个父亲应尽之责。” “这话我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之前考中状元之后,突然得圣上青睐,得意忘形之下,没有守住作为一个夫君、一个父亲应该有的底线,后来我一直都很惶恐,却找不到机会说明,又怕荣安公主和圣上治罪,一直拖着,这才量成大祸。 我一直想着为你谋一个凤冠霞披,也想着为孩子们有一个锦绣生活而努力,却行差错步之后,做下如此错事,没法挽救之余,请卉卉让我尽一点父亲的绵薄之力。” 颜卉一直看着宋智,想从他的表情之中发现一丝端倪,却不想他的表情无懈可击,那丝后悔那丝期待演的淋漓尽致,她不禁害怕,这人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值得他放低自己的身段? 村子口的坝子,很是宽广,根本遮掩不了人,所以最近的房舍都在几十米之远,这样那些好奇的村民自然听不到两个人的话,如此颜卉倒是松了小小的一口气。 “宋老爷,您请回。和离时,契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不觉得我们还有接触的必要。我不知你如何找到我们的,若是你还有一点慈父之心,请不要打搅我们的安宁。至于这些东西,请您拿回去,几件新衣,我们还是不缺的。话已至此,请宋老爷不要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宋智懊恼地说道:“卉卉,请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是真的想弥补女儿们的。我已将近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请不要剥夺我的父亲之责。” 他的表情很诚恳,让人很是动容。 但是颜卉心却沉到骨子里了,越是如此,越代表宋智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宋老爷,请回,您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她不禁带了几分怒气。 宋智连连示弱:“好好,卉卉,我明日再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转身上了马车,表情依旧带着几分颓丧,让人很是同情。 颜卉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回转颜家,心里沉甸甸的,她个性并不强,有点慌,与宋智拼心计,她拼不过的。 那方宋智端坐在马车内,表情晦涩难辨,他也不是那般生来天性凉薄之人,只是为了达成一件事情,势必得牺牲一些东西。 颜卉到家时,楚丰已经端坐大厅,翘首以盼了。他也在思考宋智无端端跑来展现慈父之心的用意,然而他脑洞不够大,猜不着。 千琴恹恹地趴在桌子上,颜母有一下每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书雪鼓着脸笔直地端坐在一旁,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气氛好压抑,大家心情都不好。 千琴决定她还是不喜欢亲生父亲,瞧他一出现,就把家里的气氛搞得这样僵,所以他肯定做了不被娘亲原谅的错事,等她长大了,她再酌情回报他的生育之恩。 书雪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丫头才算是有几分没心没肺,反正这事大人一定会解决的,娘亲肯定不会让她和姐姐参与的,谁叫她们还小呢! 果然娘亲一回来,就让葛爷爷带她们去练书法,根本不让她们参与。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章 孩子们离开了,颜卉依旧沉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颜母心里惴惴的,方才她也看到宋智了,前女婿相貌长得好,又颇为知礼,之前才被她爹看中,把女儿许配给他,却不想做出那般人品低劣之事,再不想事情都过去了,他又冒出来了。颜母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人了,人生已经过了四分之三了,她可不相信浪子回头的戏码,有着两个孙女做牵扯,双方之间避免不了要接触的,只是之前已经说好了,那么他现在找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楚丰心里沉甸甸的,看颜卉那般样子,莫非她还念着前夫君?他心里酸溜溜地想着。他不知颜卉有过一段非常人经历,虽然肯定宋智有所图,却不会把宋智想得太过于奸诈。 颜卉思量了半天,依旧毫无所获。 “娘,只怕宋智不会善罢甘休,从今日开始,拘着琴儿和雪儿,别让她们去村里玩了。”颜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和颜母这般说道。 颜母点点头。 楚丰这时才问道:“卉卉,你很怕宋智?” 颜母嘴角抽了抽,这样的称呼,两人之间没有关系,她都不相信! 颜卉也顾不得楚丰的称呼问题,说:“宋智,他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人,我怕他打着见女儿们的主意起别的不好的心思。”说完颜卉又苦恼着脸,按照宋智现在的处境,且他们两人已经和离,她对他没有任何作用,她真的想不通他为何而来。 楚丰脸色一沉,这才说道:“因着荣安一直在暗中关注宋智,我倒是知道宋智的一些情况。他一直在京中上下跳动,但是真正的权贵之家都看不上他,所以这一年来,他只虽然结识了一些读书人,真正看得上眼的却没有几个。就连他新定亲的岳家也只是京中一家普通的商户,商户接触不到上层,只以为圣上没有治他的罪,便以为他的事已过。”说着他小心地看着颜卉的表情,发现她没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所以宋智的生活一直不上不下,只是最近他被留王看中,看那样子,留王很器重他,从宋智和他岳家人传来的消息,留王会为他谋一官半职,兴许会外放。” 颜卉喃喃道:“留王,是何许人也?”她努力从脑子里回忆前生的记忆,她很肯定留王和宋智没有任何牵连,宋智是在两年后璟王爷的丧礼上才结交上了人脉,然后这才被外放到地方做了县令,熬了两届,重回京城,进而走了二皇子之路…… 她瞄了眼楚丰,今生这人应该不会早逝,所以宋智提前找了靠山?但是没逻辑,留王会无端端看中宋智? 她使劲想,终于从某处记忆角落找出一丝关于留王的消息,貌似留王也是近几年逝去的,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年多以后…… “留王是圣上的亲堂弟,算是比较得圣上看中的宗室。只是他性子冷硬,哪怕看到我们这些小辈也从未有过笑脸。”楚丰略微有些皱眉,反正从他舅舅开始,这些以前父王亲近的长辈都变得不好接近了。 颜卉努力思考,留王看着宋智的缘由,“请问,留王爷的身体如何?”留王爷也不过接近五十岁的人,皇家的人太医都会隔十天半月诊脉,若是不是突发急症,留王爷何以后来突然去世? 楚丰皱皱眉,对颜卉这话有些奇怪,说:“挺好的,没听说留王身体有什么问题,平日里连风寒发烧都很少。” 颜卉顿时脸都皱成一团,楚丰的话若是真的,那么留王为何会在一年多以后突然去世?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有什么问题吗?”楚丰挑挑眉,又说:“你放心,留王只是在戏耍宋智而已。宋智做出那种事情,脑子清楚的人都不会看中他,除非留王在利用他。宋智这辈子就这样了,现在他看似还活得好好的,那是荣安发了话,不管是圣上还是以后的新皇,都不可能启用宋智。” 颜卉知道楚丰说的意思,以前她不懂,不代表她现在不懂,但是宋智他不懂啊,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向上爬的机会的。 “留王有什么可利用宋智的?而且还和我有关?我和留王可没有任何关系……”这点颜卉万万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颜父下学回来之后,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哪怕那小兔崽子真的回心转意,我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卉卉,明日若他真的再来,你不用去见他,我去会会他!” 颜卉和前夫不得不说的故事已经传遍整个绿柳村了,颜父刚刚走进村子口就听到村里人说了。他现在作为学堂先生,颇为受到村里人的重视,村里有个什么喜事,需要写对联等等都会请颜父代劳,一来二去,颜家在绿柳村的人缘还比较好。 方才颜父被村人告知时,已经黑着脸把女儿的事情,半真半假半隐瞒似的说了出来,立即得到村里人的同情。但是不代表,颜父不生气。 楚丰也传了信回京,问问石管家和荣安以及紀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尤其是宋智,他为何会突然来到绿柳村展现慈父之心? 然而夜晚,京中来信,信中只说宋智最近春风得意,靠着留王参加了一些聚会,也得到了一些人士的青睐。荣安还说,她找人询问了宋智的长随和岳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他们都不知道宋智为何突然出现在绿柳村的缘由。荣安还让堂兄放心,她一定会请人留意宋智的行踪,一定会有进一步的发现。 至于紀周,他在信中提到,前几日承安候撇开身边的人,偷偷地去了皇陵,去祭拜老璟王和老王妃了,然后一脸灰败地回来了,过后在书房喝得伶仃大醉,还不停地呢喃:“妹妹,大哥对不起你。” 这话非常有歧义,楚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阳诺拿着信纸,一脸惊讶道:“楚子安,看来你舅舅知道什么,否则他不会一直躲避着你。以前没敢往这方面想,只怕你现在得想一想了。” 半响,楚丰失神地说道:“父王和母妃出事时,大舅还一直忙前忙后帮着处理事情,那时候他还关心我来着,约莫是那两年之后,大舅才突然不上门了。最初的几年,都在忙着治病,等缓过来时,察觉不对劲再来查时,什么都查不到了……”而且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势力,查来查去毫无所获。 阳诺啧啧说道:“看来你大舅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却因为某些原因没法说出口,以至于因为愧疚而避开你了。” 楚丰继续失神,枯坐半个时辰之后,被阳诺赶回去休息了。 翌日,楚丰精神萎靡,他本身身体负荷就重,和旁人没法比,一夜没有休息好,第二日反应就非常明显。 阳诺拍拍他的肩,说:“只允许你颓废一个晚上,今日开始振作起来。” 吃早饭时,颜卉看到楚丰那样子,也颇为惊讶,“楚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看着他,楚丰敛住苦涩,说:“没事,没休息好,中午睡个午觉就好了。” 颜卉半信半疑,颜母和颜父各自猜疑不断,两人昨晚也是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两人还以为是宋智的出现,让楚丰有了危机感,以至于失眠来着。 早饭过后,颜卉拘着女儿们,让其和葛老头继续上课学习。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就有村里人报信,说村子口昨日那人又来了。 颜父雄纠纠气昂昂赴场去了,后面跟着一窜看热闹的村民。农忙过了,村里人都开始闲了,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 幸好昨日颜父半真半假那话,让村里人颇为同情颜卉,今日宋智来了,就没有昨日那般受欢迎了。村民都是实在的农民,也以读书为荣,最怕碰到宋智这般人,若是他们女儿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颜卉在家坐立难安,楚丰精神也不太好,他根本没把宋智放在眼里,所以他倒是不担心颜卉和宋智破镜重圆。 大概两刻钟时间,颜父又气呼呼地回来了。 “那混蛋,不过七年不见,长进了。”那话说的真是情真意切,要不是涉及自身,估摸着颜父就感动了。 颜卉赶紧起身,“爹,他又说什么了?” “不对劲,宋智那态度太奇怪了。既然他是来看女儿的,怎么今日却未提及看望女儿呢?一个劲地求我的原谅……”颜父冷静下来之后,琢磨半天说道。 颜家这方还在商量,张大娘就敲门进来了。 张大娘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卉丫头,我来给你们说件事。” 颜卉赶紧让张大娘坐下,倒上茶水。张大娘冲着楚丰和阳诺微微一笑,心里嘀咕,这两人和颜家关系挺近的。 “大娘,您有什么事情,请说。” 张大娘移开自己的视线,略微皱眉,说:“刚才你爹离开之后,那人又返回来了,他和村里人说了好半天话。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阳大夫和楚公子的事情,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他不是千琴和书雪的生父吗?他打听阳大夫和楚公子的事情干什么?旁人还以为他在了解谁和你们亲近,谁特别照顾你们……” 第七十零章 第七十章 大家顿时惊讶,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楚丰和阳诺身上。 张大娘继续说道:“卉丫头,大娘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作为父母,疼爱子女的心思是一样的。那个宋公子、是姓宋吧?昨日他突然出现在绿柳村,也见着千琴和书雪了,但是那表现根本不像是做父亲的,也不是说他没关心女儿,就是太刻意了,浑身不对劲。”张大娘眉头紧皱,又笑得像弥罗佛似的,说:“你可别怪大娘多事,一个真正疼爱孩子且对孩子有愧疚的父亲,不是他那样行事的。我家老大以前在外行商,两年没回来,突然看到长大的儿子,在孩子面前束手束脚,哪里有那么自在……” 颜母拉着张大娘的人,感概道:“老姐妹,谢谢你的告知。我也不瞒你,那我前女婿,人模人样的,却狼心狗肺,幸好我们卉卉离了他,否则以后孙女被卖还帮着倒数钱。”说着颜母发出长长的叹息。 张大娘一脸惋惜,然后就告辞了,说:“我知道你们这会正忙,大娘就先回去了,卉丫头别着急,身正不怕影子斜,咱问心无愧,老天爷都不会亏待你的。” 张大娘离开之后,颜卉一双美目盯着楚丰和阳诺。 “你们和宋智有什么过节?或者你们和留王有什么过节?我和留王没有任何关联,他派宋智来干什么?”张大娘说话之余,颜卉就在思考,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宋智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他是冲着楚丰和阳诺来的。 楚丰状态本身就不太好,他揉了揉额头,“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乱七八糟的?” 阳诺却拉扯了一下楚丰的衣袖,递了一个颜色给楚丰,才说:“颜姑娘,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说完两人就作揖告辞回到隔壁了。 颜卉松了口气,觉得若是真的冲着楚丰和阳诺来的,她反而不担心。 当然,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这方楚丰和阳诺回去之后,本来状态就不好的楚丰,顿时更差了,阳诺可不敢让楚丰太过于费心思,他还等着把楚丰调养到最好的状态,然后才开始拔毒来着。 阳诺赶走楚丰,让他去休息,也是暂时让他逃避一回。紧接着阳诺就叫了长生来,让其给长安传信,继续加大力度从京中查询任何情况。 晌午之前,长安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睡了一觉起来的楚丰状态好了许多,阳诺千叮咛万嘱咐,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可不能在最后一步上面栽了跟头。 长安带来了非常好的消息,远在边界的下属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端倪,终于从李将军那里得到一丝线索。 当年,李将军是被自己妻弟绊住了,晚了半个时辰到达洛河谷。 战场上瞬息万变,何况是半个时辰,就这半个时辰时间已经发生不可挽回的错误了。 下属们立即又马不停蹄地查李将军的妻弟,进一步的情况下次再呈上来。 楚丰脸色晦涩难辨,脑子里已经流转过许多人和事情,最后摆摆手,让长安和长生下去了。 “你也别丧气,谁人也没有自个重要。”阳诺耸耸肩,楚丰这种情况,他没法感同身受,但是可以理解。 楚丰抹了抹脸,声音有丝黯哑说:“我知道,不管如何,我要知道真相。”他脑子里循环往复:不知皇伯父是否知晓? 阳诺又说:“好,不过你要心中有数,你的身体禁不住太过于伤痛。” 今天本来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午饭做的丰盛,还和张家以及附近的邻居们互换了吃食呢。 绿柳村一派祥和热闹,皇宫亦然。 荣安公主昨日就留宿皇宫,中秋宴上的事情,皇后早已安排妥当,根本不关她的任何事情。 大概晌午时,荣安公主接到下面人的消息,一些小道八卦,不过事关堂兄,荣安公主立即亲笔书信让人传出宫了。 这方楚丰接到荣安公主的信时,已经是晚饭后了。 宋智的事情虽然让大家不太愉快,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何必因为外人搅合了过节的气氛。 回到秋水山庄就寝时,楚丰才拆开荣安公主的信件。 看完信件之后,楚丰望着天际的圆月,记忆里父母的容颜已经开始褪色,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气,毁了他的家,他们却活得好好的,凭什么? 他不知道他们代表了哪些人,但是他一定会揪出来的。 阳诺接过信件,一目十行扫过之后,说:“看来以前大家都知道你好不了,所以都放任你自由地死亡。现在知道你能好了,哪怕只有三分机会,他们就开始搞小动作了。啧啧,你们这皇家呀,真是太复杂了。” 其实荣安的信里,也没有写什么别的内容,不过就是余秋公公透露出来的,延熙帝和留王、陈王、纪王等几位宗室王爷提及,璟王的病情有进展时,宗室王爷们的反应。 荣安本不放在心上,但是余秋公公特意漏给她的人知道,那么这就有问题了。 “我记得你舅舅经常和留王、陈王喝茶来着,这留王和你舅舅都有问题了,那么陈王呢?他应该也牵扯其中。” 楚丰撩了撩眼皮,说:“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他并没有参与,只是有知情权而已。”幸好这些年,他大力发展商业,手下人脉无数,否则他还真的查不到其中的端倪。 其后几日,宋智天天来点卯,每日或多或少,辰时过半,必定能在绿柳村村口看到他。 颜卉根本不让女儿们去见他,哪怕知道他的目的不是她之后,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宋智倒是挺有毅力的,一直风雨无阻来了十日,越是如此,颜卉越是知道,他对权利的执着,不知留王许了他多大的官职,以至于他如此的卧薪尝胆? 其实坚持了十日,宋智心里已经挺窝火的了,他没有想到颜卉那般油盐不进,哪怕他们再无复合的希望,她也好歹看在他是孩子父亲份上,请他到家坐一坐,又何妨呢?可惜,他每次都被阻拦在村口,这些村民也该死,明明和他相处得挺好的,却在他要去颜家时,拦住他不让他进村。 颜卉本以为晾着宋智,他自尊心强,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自个败退了。 事实上,宋智也确实是在第十二天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颜卉这才松了口气,她认为宋智已经获得该有的情报了,然后再无所获,他才不出现的。 时间进入九月份,宋智已经五天没有出现了,颜卉这才放开了女儿门,让其任意玩耍。被拘在家里半个多月,千琴和书雪被拘坏了,一出来就跟放风似的。 天气温和,不冷不热,恰好大强二强学堂休沐,颜父也休沐,由颜父带着在村子里遛弯。 孩子们在前面跑,颜父在后面晃晃悠悠地跟着,一派的闲时。 村子左边是一处竹林,这会也没有竹笋,竹叶都枯黄掉下来许多了,一大群孩子们在竹林里踩着竹叶,沙沙作响,感觉非常好玩似的。 颜父并未进竹林,他就在边上看着。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放开我妹妹!”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大孙女的声音,带着尖利和恐惧。 颜父赶紧跑过去,却只见两个人影从竹林深处一闪而过,他视力还是不错,立即认出有一个人腋下夹着的是他的小孙女。 “外公,有坏人抢妹妹。”千琴满脸的惊恐,刚刚另一个人也来抢她的,只是旁边的大强手里拿着一只尖尖的竹竿,一竿子打下去,她就被扔了下来。 颜父顿时气血翻涌,咽下喉咙里的异样,说:“大强,二强,还有孩子们,你们赶紧回去,告诉姑姑,我跟着追过去。” 不过片刻时间,颜父体力不及年轻人,他虽然循着蛛丝马迹追了下去,但是很快就追丢了。 这方,颜卉听着大强二强有些结巴紧张的话,以及看着惊恐的大女儿,差点没吐血。 “宋智,好样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一刻,她从来没有那样恨过他,前生的事情,她一半怪他,一半怪自己不争气,却也从来没有这般恨过宋智。 然而她还是怨自己,既然知道宋智心狠,为何他出现之后,明知道他意图不轨,却没有过于防范呢? 第七十一章 七十一章 这场抢人的恶劣事件顿时惊住了绿柳村所有人,村长都赶紧招了村人一起搜寻贼人。被惊吓住的孩子们这次齐齐都被大人拘在家中了,谁也不知贼人到底是处于何种意图,每家的孩子都是命根子,丢了一个那都得剜心剜肺。 颜卉也跟着人群搜找蛛丝马迹,他们顺着方向追赶上了颜父,就在岐山第二重山脉之间,别的村子听说之后,纷纷骇然,也全都拘着自家孩子了。 一个下午,一无所获,附近的村民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贼人只怕已经逃进深山了。 颜卉和颜父丧气地回到家,此时阳诺和楚丰也在颜家等候着,待听到楚丰说他已经让人去逮住了宋智,就关在秋水山庄的地牢里面,宋智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不是硬骨头,楚丰着人用刑一问,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当然能这么快擒住宋智,也是因为宋智并未回京,一直在溪口镇和县里徘徊,楚丰的下属本就盯着他,一接到逮人的命令,那是二话没说,就抓回来了。 然而宋智说的话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而已,他不过是留王爷着他来探寻一番颜家和璟王爷的关系,确切地说,是核实楚丰和颜卉的关系的棋子。更或者,他不过是留王使的障眼法而已。并且他是真不知留王的意图。 楚丰心里苦呀,对着颜卉、颜父颜母,那是万分内疚,“颜老爷,颜夫人,很抱歉,是我牵连了你们。” 颜父颜母鄢哒哒的,他们能说什么,半响颜母才哆嗦着问道:“既然他们有所图,那雪儿是不是没事?” 颜父上了年纪,又跟着漫山遍野地跑了一个下午,整个人疲惫不堪,他只是撩了撩眼皮,显示他也就关心这个问题。 楚丰苦笑道:“按说,雪儿不会有事的。幕后之人总要让我投鼠忌器,他是想和我交易什么。” 阳诺手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显见得,他心里也很不平静。他一直都平心静气,作为一名大夫,当如是心平气和方才能与病人诊脉、开方子,好多年他没有愤怒了。 “你们放心,雪儿很聪明,我教了她快一年的医术,虽说是基础,但是那些人若只是在山林中流窜,雪儿也会随机应变的。我们已经着人开始营救了,他们是专业的,你们这样漫山遍野地找,也没有用。”他瞄了一眼楚丰,如是说道。 颜卉照顾颜父颜母去休息,也哄了千琴睡觉,她吓坏了,一个人不敢睡,且颜卉还有事情要做,没法带着女儿一起睡,就让小丫陪着她一起睡觉。 此时天边挂着一轮弯月,月光的亮度并不高,院子里影影绰绰,一阵清风吹来,让人心里那丝烦躁顿时消了不少,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颜卉出得门来,就直接来到隔壁敲响了大门,片刻后门从里边开了,门童一瞧是她,便让她径直进去了。 大厅内,楚丰、阳诺与一干下属们正在议事,颜卉的到来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一屋子的男人见着颜卉,眼里都含着内疚,尤其是楚丰,事情因他而起,他如何不愧疚? “卉卉,很抱歉,牵连了你,更让孩子们跟着受累了。” 非常时期,下属们已经顾不得计较王爷的口头称呼了。他们一帮大男人,做事不谨慎,牵连了女人和小孩,他们确实该羞愧了。 颜卉心里很着急,但是面上不显,因为她知道再着急也没有用。只是女儿被掳走,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是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我能知道缘由吗?”她垂着眼眸,声音很平静。 楚丰瞄了一眼她,他这人几个月来无所事事,特意研究她,总比旁人多了解她一些。 当下,楚丰也没有隐瞒,将十三年前父母战死沙场、以及最近查到的事情、以及合理的推测都一一娓娓道来。 “我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狠和快。”他这还只是查到一点端倪,那方他们就开始不放过一丝可疑的地方,要致他于死地。 他能想到,他们不从他出手,却从颜卉这里开始,那他们肯定知道他看中颜卉,确切地说,他们肯定知道他呈给圣上的书信内容中有关于他要娶她的这一信息,所以这才找他的软肋下手……想到这些楚丰的眼神暗了暗,他不知圣上是有意透露出去的,还是身边出了钉子才被泄露出去的…… 听着楚丰无甚表情地说了前因后果,颜卉讶然,此时她终于明白留王那暴毙的缘由了,只怕前生楚丰在去世之前,也是查出了真相,进而为父母报了仇。 “荆棘商会是你的?不是荣安公主的?”颜卉呆呆地松了半口气。转眼又想到了荣安公主和荆棘商会的事情,不过这个可以放后,她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她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对于颜卉这个问题,楚丰挺奇怪的,不过他也没有深想,“荣安也知道,她一直在和我合作生意。商会除了上交国库的税银,剩下有三成是她的。”当然以前荣安公主只有分红的份,她好了之后,就参与到其中了,也是一种乐趣不是。 “我已经调动我所有的人追寻下去了,天亮之后,便会有消息,你且回去休息。”楚丰不知如何安慰颜卉,感觉他无论说什么话,她都会生气,尽管她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颜卉沉闷地点点头,便起身打算返回自家。 楚丰跟着送她,阳诺瘪瘪嘴,他心里也挺窝火的,但是只能干等。 月色黯淡,星子稀少,屋檐下灯笼倒是挂了不少,两个人影落在院子里,显得整个夜晚非常寂静。 颜卉一言不发,她的情绪在黑夜里被释放得淋漓尽致。她现在才发现,对上权贵,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连女儿被掳走了,她都无计可施。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这世上哪里有一片最安全的土地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进而怨愤楚丰,他招惹的麻烦事,却要让她来挡枪? 黑夜里,楚丰张了张嘴,半响不知说什么,她那么看重自己的孩子,现在孩子却因为他和她的缘故,被恶人恶意地掳走了。 及至门口,楚丰都未说一言一语。 颜卉出了秋水山庄的大门,望了望天空,心情黑暗和沉重,无知无觉迈着腿向自家走去。 楚丰突然发现,他若是不说什么,貌似他们的关系,从今夜开始就会越走越远。 “卉卉?” 颜卉好似听到了,又好似没有听到,没有反应却是真的。 楚丰皱了皱眉,急速地向前几步,最后拉住了颜卉的手。 颜卉停住了。 “王爷,夜深了,该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有几分疲惫和无奈,她希望那贼人既然要拿孩子做交易,就对她孩子好一点,起码吃饱穿暖,不要饿着了冻着了。 楚丰声音放软道:“卉卉,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请不要否定我。这次是我疏忽了,牵连雪儿,是我的错。” 颜卉皱了皱眉,叹口气说:“王爷,我明白。”明白是一回事,但是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她是有点迁怒他,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只是她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是,她或许当初真不应该留在京城,早回老家,就没有这等事了。 她竟然真的在考虑回老家的可能性。 这语气不像是没事儿一般,楚丰眉头微动,拉着颜卉的手紧了紧,进而从后面微微靠上去,两人挨得极近,几乎靠在一起了。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哪怕前生,颜卉和宋智在一起时,就算闺房亲密时,也是中规中矩的,也不像现在这般这样暧昧过。 只是颜卉此刻没有任何想法,凭任何事情都没有她孩子重要。 “你不能疏远我。”楚丰有些霸道地说道,女人大多口是心非,他不能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就这样败了,“你可以打我气我,但是就是不能面上装着若无其事,心里却疏远我。” 颜卉气竭:“你想太多了。你还管我心里去?哼!”说着颜卉就甩手大踏步回到自家,然后关上大门背靠在大门,大力的深呼吸一口气。 楚丰这般的胡搅蛮缠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颜卉心里那攀登到极点的负面情绪消了不少,现在一切都以找到女儿为主,不知玉石葫芦有没有什么方法?她待会问一问玉石葫芦。 第七十二章 七十二章 循着夜色,颜卉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开始一日一次喂饱玉石葫芦的任务,在这期间颜卉和玉石葫芦沟通了一下,玉石葫芦很遗憾地告诉颜卉,离着太远,它也没有任何办法感应到书雪。若是近一点,在一千米范围内,它可以感应到。书雪常日服用葫芦液滴,哪怕是稀释了的,这一年来,身体的纯净度也比旁人强一些,离着近了它自然感应到了。 颜卉满腔希望顿时也化着泡沫了,果然她就算怀揣奇宝,还是和手握一方权利的大官没法相比。 此时被颜卉惦记着的女儿书雪,其实正在离着绿柳村两座山头的一处隐秘的树屋里。那两个贼人抢了人,不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后面追兵又追得紧,只得窜入更深的山林,然后运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成功甩掉后面的追兵,来到提前勘察好的地点。今晚他们在这里歇一晚,第二日将转入对面山头的一处别庄,那才是买主交易的地方。 两个贼人,都是身形瘦条的人,看他们那般熟悉山林的地形,当知道两人常日在绿柳村附近的山林活动。他们倒是没有过分虐待小丫头,晚饭给了一碗凉水和一个馒头。 书雪接过馒头和凉水,脸颊上挂着两行眼泪抽抽搭搭地吃了馒头。起初被抢时,她也惊慌地大喊大叫,结果贼人提前有所准备,捆了她的手,嘴上塞了一条帕子,帕子还有别样的异味,后来就只能无声地哭泣了。 “瞧这小丫头,喊了一路,现在知道乖了。”脸上有颗黑痣的贼人嬉笑道。 另一个方脸人说:“早这样乖一点不就少吃点苦头嘛。” 书雪离着两人很远,在屋子的角落了,抽噎的声音还是很大,“呜呜呜,我要娘亲。”最后实在累了,才半梦半醒似的睡着了。 第二日,天才刚刚亮,书雪醒来时,就发现她又被人倒扛在肩上,又像昨日那样赶路。 仿佛时间过了很久,又仿佛刚刚闭眼一样,颜卉就醒来了。 全家人情绪都挺低落的,早饭是陈嫂一个人忙活出来的,吃的没滋没味。 隔壁秋水山庄的大门开了,颜卉听到声响,就立即过去了。 一个晚上过去,楚丰已经接到各方的消息了。 似乎,并不是他有三分痊愈的机会让某些人忌惮,而是他在追查多年前的事情,走露了风声,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而且某些人并不确定幕后追查的人是他,却因为现阶段已经无人关心十多年前的事情,唯一会关心的人也只有他而已,如此这般推断,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于是他身边人就遭殃了。 楚丰邹紧眉头,一个温煦阳光美青年浑身散发戾气,实在是破坏画面。 紀周和荣安公主传来的消息是,留王和陈王不在京中,结伴出城游玩去了。荣安公主还说在他们离开之前,承安候见过他们一面,听说会面挺不愉快,承安候离开时,整个人更加阴郁了,且回去之后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唔,挺八卦的一点就是,入夜之后,陈王妃貌似入了承安候府,且在书房和承安候密谈了什么话,陈王妃离开时,脸色也不好看,承安候脸色更不好看。 至于留王和陈王去哪里了,从陈王府得来的消息貌似不准。 八卦的荣安公主脑补了陈王妃和承安候的一系列爱恨情仇,还把众多的脑补一一书面写出来让楚丰看了。 楚丰确实认真看了,看了之后,还颇为受到不小的启发。 因为荣安公主不仅查了有关于十三年前那场战争的事情,还查了围绕着老璟王和老王妃的一干人等的故事,谁都有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时候。 不过很遗憾,除了知道老璟王和老王妃是两情相悦、承安候喜欢陈王妃之外,其他人到底有什么爱恨纠葛,那就不太知道了。想来大家太含蓄了,心里喜欢谁都不曾表露出来。 颜卉只是关心那贼人到底带着书雪去了哪里,楚丰很歉意地道:“卉卉,很抱歉,请再给我一到两天的时间。” 颜卉跌坐在椅子上,心里慌得七上八下,已经一夜过去了,不晓得那丫头会不会被虐待。 大家眼巴巴地又等了一个上午,晌午时,楚丰又传递了消息过来,说已经查到陈王和留王的下落,正在进一步核实到底是不是他们掳人的。 直到晚上,确切的消息传来,天刚亮时,那处别庄确实来了一个小丫头,被关在屋里,别庄的主人来了之后,还去看了那个小丫头。 楚丰那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之前只是在推测,还不确定,但是现在确定下来了,他如何不恨。 楚丰的下属们围着那处别庄,只是别庄的主人却并不忌惮,依旧大摇大摆地在庄子里游玩,还把那丫头炫耀似的叫到身边跟前跟后。 他们好像有恃无恐! 楚丰脸色变来变去,他们确实有恃无恐,就算小丫头在他们手里,他去向圣上告状又如何?到时候那两人一句推脱的话:作为叔叔关心侄子,先考察一下未来的继女不行吗?更或者说,他们做了好事,从坏人手里救了一个小丫头而已,他们又不认识小丫头…… 听了楚丰的分析,颜卉那脸色顿时黑沉了,这世上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坐立难安啊! 夜晚时,围着那处别庄的下属传来消息,说别庄的管家傍晚在别庄门口传达了主人的意思,让王爷五天后去别庄,他们来一场非常有诚意的交谈。 这小丫挺惹人喜欢的,他们要留小丫头作客呢。 颜卉恨得牙痒痒地,他们这明显是下马威,先谅你几天,造成心理上的恐慌,后面就好谈判了。 同时,就在那处别庄。 留王和陈王,正喝着美酒,谈笑风生。 “七哥的孩子,终究与众不同。”陈王摇晃着酒杯,无所谓地笑了笑。 留王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说:“那又如何,他父亲都栽在我们手里,何况他一个毛头小子。” 陈王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一个病秧子,却在暗地里发展出如此势力,要不是无意中发现,等他查清了,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留王冷凝着一张脸,冷硬地道:“倒是小看他了。不过他体内的毒,当真那个阳神医有三成把握清毒?” 陈王靠在椅背上,叹气道:“这毒不是大楚有的,就算是神医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些年提心吊胆的,如此突发也好。圣人云:最毒妇人心,那败家娘们倒是做得出来。要不是怕牵扯到陈王府,本王才懒得给那败家娘们收拾烂摊子,你倒是和那败家娘们才是一对,都特么心狠手辣。一个是兄长,一个是表妹,都下得了狠手,这世上爱情是什么玩意,幸亏老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留王讥笑:“那可是你的王妃。” 陈王耸耸肩:“那又如何,本王何时缺了女人。只要她身子属于本王,本王才懒得管她心里想着谁。” 片刻后,陈王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倒还好,反正和七哥都是隔着几房了,承安候那个怂人,间接害了自己亲妹妹,嘿嘿,这些年他才不好过。你说楚丰要是知道,他亲舅舅因为一个女人就隐瞒了父母死亡的真相,他会不会瞬间毒发身亡?” 第七十三章 七十三章 又是三天过去,楚丰下属们传来的消息就是别庄里的主人依旧淡定如水,每日谈笑风生,下棋钓鱼时,还带着书雪在一旁观看。 书雪除了第一夜被那两个贼人恐吓了一番之外,这几天留王和陈王都没有虐待她,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能在庄子里四处游走,只是后面的跟班有点多而已。 小丫头第一天和第二天还处于警惕状态,后来见人家对她好好地,她挺疑惑的,多少放松了警惕。第三天和第四天除了被那两个怪怪的叔叔带去顽儿,她就在庄子上四处游走,因为她跟着阳诺学医,见着不认识的花草或者药材都要惊奇一番,旁人也就没有阻止她往花丛、草丛中窜来窜去。 这是第四天已过去,临近十五,天上的月亮越加圆了起来,月色清凉地洒下来。 大概子时过后,在床上死死撑着没有真正睡着的书雪慢慢地睁开了眼,然后静静地听了听四周的声音,按照她的了解,那两个怪叔叔吩咐人看住她,他们倒是谨记着主人的命令,只是晚上并不会过于警醒,除非突然醒了过来,进来瞧一瞧。 片刻后,书雪轻轻地滑下床,然后还特意把床脚的枕头塞进棉被里,她入睡前把自己的鞋子踢进了床底下,被床单遮住的样子。 然后她又轻轻地推开窗户,本来子时时,外面守夜的下人睡得很熟,他们也想不到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谋划着逃跑。 白天书雪已经踩好点了,跳下窗户时,不免造成了一些声响,但是她窝在窗户檐下,静静地又待了片刻,发现没有人点灯进屋来,于是她果断向白天发现的狗洞跑去,虽然那个狗洞并不在这个院子,还在后面的花园里。 一路上有惊无险,小丫头在树影的遮挡之间玩着心跳到了后花园一处枯草面前,扒开枯草,里边竟然是一个狗洞。 这个狗洞本就是别庄的下人家的小孩玩耍弄出来的,书雪也不过六岁多,个子并不高,亏得下人没有防范,至今没有发现她,于是她顺利地爬出狗洞。 狗洞外面面临的地界却是一片山脉,楚丰的下属们和别庄的守卫们全都在庄子大门处对峙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后山。 一片山脉黑乌乌的,还有各种声音传来,书雪扁了扁嘴,握拳打了打气,勇敢地迈动步伐,顺着山路跑进了后山。 她没敢停,一直给自己打气,直到双脚乏力,四周又全都是茂密的大树,她才敢停了下来,又听到有水的声音,往左侧转了一个方向,来到一处瀑布的地方,望了望四周的大树,选了一棵好往上爬的大树,哼哧哼哧地爬上去了。 她趴在树杈上,或许是累了,又想着娘亲和外婆外公、师傅楚叔叔,眼泡含着泪就这么睡着了。 别庄的下人心真大,猛然间醒了过来,也没有点灯,睡眼惺忪地进了屋内,也没有掀开床纱,看到棉被里拱起的一团,也就放心地出去继续睡觉。 翌日,天光敞亮。 这片山脉本也是岐山的一部分,山里的早晨空气凉凉的,吸进肺里一片清爽。 “咦,姑姑,快来,这棵树上长着一个小妹妹呢!”一道男童的声音,带着戏谑和惊讶的声音响起来。 一个头上一头青黑的发丝被一条缎带绑着,手上拿着一把剑的女子踩着轻快的步伐从男童后面的小道上出现了。 她抬头望了望,敲了男童后脑勺一下,说:“又乱说,树上怎么可能长妹妹?”不过女子的剑眉皱了起来,一个小女娃出现在山林里,确实很不合理。 书雪就是这样被这姑侄俩的声音吵醒的,还未睁开眼,她整个人就紧紧地抱着树干,待看清树下的人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不像是庄子上派来追她的人! 林暖扬了扬眉,抱着胸问道:“小女娃,你怎么在这里?别告诉我,你昨晚在树上过夜?” 小男童叫林扬,是林暖的亲侄子,她刚刚从哥哥手里接过来教导武艺。 “嘻嘻,小妹妹,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告诉哥哥我,我和姑姑一定帮你忙。”林扬嬉皮笑脸的样子,着实让林暖看不惯。 书雪咬了咬唇,声音小小地问道:“你们能送我回家吗?”扁着嘴的样子,非常委屈。 林扬拍着小胸膛,大言不惭地说:“那是当然,英雄救美嘛,帮人帮到底。虽然你这个美人还小了点,但是小爷我现在也还小呢。” 林暖心里叹气,她这侄子还真是从小就口花花,这种时候还不忘调戏小姑娘,她也真是服了他!看来以后的练武必须得加大力度。 “小女娃,你家在哪里?莫不是在附近?” 书雪眨眨眼,又用手背抹了抹眼,说:“就在山下的绿柳村,但是我不知绿柳村离着这里有多远。” 林暖点了点头,“行,下山问问不就知道了。那现在小女娃,你是不是应该从树上下来?”亏得小丫头爬那么高,还不害怕。 书雪连手带脚往树下爬,到最底下的树杈时,林暖直接上手抱了她下来。 看书雪小小的样子,林暖也就直接抱着了,带着侄子往山下走去,至于今天上山的目的,只能忘在脑后了。 这方书雪幸运地被人救了,别庄上,陈王和留王可谓雷霆大怒,昨晚看护小丫头的奴婢们一律被打了五十大板板子,实打实的,体质弱点的女奴直接丧命,男奴也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陈王满脸黑,“果然是楚丰那小子看中的人,就连一个小丫头都忒有能耐。”声音那真是咬牙切齿。 留王起初愤怒,但是现在却冷静下来了,反正不管如何,他们和楚丰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不是他们亡,就是楚丰死,谈判不谈判也没有什么作用。 “先冷静下来,管家吩咐下去,不得走露一点消息。”矗立在一旁噤若寒蝉的别庄管家打了一个寒战,然后恍若惊魂似的点了点头。 他们保密性还不错,兴许是被那几条人命吓住了,守在庄子外面楚丰的下属们愣是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楚丰和颜卉他们,正在准备行头过来谈判。 第七十四章 七十四章 颜卉还不知道自己闺女已经逃出来了,她正和楚丰、阳诺在来到陈王别庄的路上。 楚丰本意是不想让颜卉来的,男人之间的谈判,尤其是涉及到书雪,做母亲的会以为自己女儿是一件商品。 本来好好的人,非要被人当成商品,这让当娘的情何以堪? 三人轻车简从,在辰时中就来到了别庄大门口。 一直监视着别庄的下属们也冒出来了,楚丰问了问情况,下属们说一切如常。 颜卉绞着衣袖,内心实在煎熬。 楚丰让下属去叫门,刚刚敲响大门,就有人应门。 一个面色有些惊慌的中年男子出现了,下属小声地说道:“这是这处庄子的管家。” 主人可以对楚丰不恭敬,中年管家不能,他行了礼,说:“璟王爷,我家主人请王爷进去谈话。” 楚丰根本没打算进别庄,否则就是自己送上门关门打狗了,反正都撕破脸皮了,何必再装?! “你把大门大开,请你们主人出来说话,我们就在这大门□□谈。” 楚丰岿然不动,颜卉趁机使劲往庄子里边望去,可惜只看到花园、假山、长廊,什么都看不到。当然颜卉还有外挂可用,她放出意识,顺着大门进去,就开始一路寻找自己女儿来着。 管家自然进去禀报,半刻钟之后,颜卉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没有发现女儿?心慌之下,颜卉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人家藏得牢,她找不到而已。 陈王和留王接到管家的禀报之后,倒是可有可无,只是现在谈判的筹码已经没了,还怎么谈? 留王眉头一拧,招手,管家凑上前,说:“去找个六岁的小丫头,照着那个丫头那样穿着打扮,装进黑口袋里。” 反正小丫头跑了,那就随便找个替代的吧,隔着远,很难被发现。 大概又是两刻钟左右,管家这才准备好。 外面,楚丰他们,真心以为那两人在给他们下马威! 五天时间还不够,还需临门来一脚。 别庄大门全开,一方在里,一方在外,双双对视。 楚丰讽笑,暗道终于来了,他已不是十多年前那个无助的少年了,哪怕陈王和留王有皇帝说情,他也一定拿他们祭奠父母在天之灵。 陈王果然不愧是脸皮厚,他仿佛不知道双方之间的矛盾一样,嬉笑道:“乖侄儿,来堂叔庄子上作客,也别这么大阵仗,堂叔可是厚道人,欢迎你上门作客。” 留王依旧拉长着一张脸,好似别人欠他五百万两银子似的。 楚丰淡淡一笑:“堂叔的邀请,楚丰可无福消受。请把我女儿归还于我!” 陈王好似听到非常了不得的话一样,惊讶道:“本王可不记得乖侄儿已成亲,何来的女儿?” 颜卉握紧了拳头,她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把这两个奸诈小人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楚丰扬眉,说:“明人不说暗话。” 留王终于开口了,“那就看你如何取舍了。”是要报父母仇呢,还是要便宜女儿呢? 颜卉垂眸,她真怕眼中的怒火起了不好的作用,她摸索着右手心的水印迹,从来没在白天给予颜卉反应的玉石葫芦给了她安慰,手心的灼热让她彻底地冷静下来了。 阳诺实时插嘴:“先把小丫头叫出来,我要见到人。”好好的徒弟被人卷走了,阳诺也很生气,他决定以后这两家人要是有病千万不要求到他头上,他绝对不会医治。 “阳神医,久仰大名。小丫头嘛,自然可以看到人。听说乖侄儿的病有痊愈的机会了,阳神医医术不凡,真是让本王敬仰。” 陈王摆手,很快一个上身被笼罩在黑口袋的小女孩被揪了出来,她还在不停地挣扎。 颜卉心都碎了,顿时美目一瞪,死死地瞪住那两个恶劣之人,他们还在笑。 楚丰和阳诺,双手紧了紧,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他们真是枉为大男人! 现场顿时静默下来了,陈王和留王很是喜欢这种场合,看对方吃瘪,谁都不喜欢!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甚好甚好! 而此时,林暖带着两个小孩在东问西问之下,终于来到绿柳村了,在村口引起了轰动,就连村长都惊动了,趁着有人去颜家通报时,村长摸着书雪的小脑袋,安慰道:“可算是回来了,小书雪可是让大家吓坏了。” 一大群人送了林暖三人回颜家,颜母和颜父听到消息,那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千琴更是腿脚给力,看到妹妹,一把扑上去抱住,欣喜道:“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林扬搔搔头,看着抱在一起的姐妹俩,有点傻:“怎么有两个小妹妹?长得一样啊!” 村里人并未久留,颜家发生这种事情,人家忙着呢。 林暖姑侄被颜家奉为上宾,颜母和颜父以为是林暖救了书雪,就算澄清之后,是顺带送孙女回来,也一样感谢林暖。 送到人了,林暖本要告辞,但是颜母哪里能让恩人离开,她女儿还没见过恩人呢。 隔壁秋水山庄的下属们,有点傻眼,王爷他们不是去谈判,然后换回小丫头么?怎么小丫头自己回来了?这事不得了,于是赶紧派人过去送信去呀。 这方还在谈判,颜卉心急如焚,但是涉及楚丰的爹娘,她总不能真的让楚丰不管自己父母。 就在僵持时,颜卉右手心的水印迹又有灼热的反应了,然后很快玉石葫芦回馈给颜卉的消息,让颜卉有点傻眼。 【那个小女孩不是书雪!】 颜卉顿时双目充血,她的女儿哪去了?胆气冲天之下,她直接跑过去,这方楚丰和阳诺一头雾水,对方陈王和留王有点傻眼,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她三两下就把抓着那个小女孩的下人给掀翻了,护崽的母亲战斗力爆表! 然后一把掀开笼罩在小女孩身上的黑口袋,冲着陈王和留王,怒瞪道:“我女儿呢?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早八百年就不干好事,有本事你们找正主去,抓我女儿,我女儿那么小,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堂堂大男人尽行些绳营狗辈之事,老天都看不过眼……” 就在这时,秋水山庄派来送信的人到了,他高喊着:“王爷,颜家小小姐已经回家了,她被人救了给送回家了。” 颜卉双眼一亮,顾不得和楚丰说一声,率先就跑了。 楚丰和阳诺最开始有些惊愕,颜卉骂陈王和留王时,他们觉得解气,下属带来的消息,让楚丰松了口气。 “两位王叔,看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楚丰先走了。” 说着楚丰这方的人马很快就撤退了,陈王和留王策划了这么久的事情目的没打成,还提前露陷了,看来后面有的忙了。 第七十五章 七十五章 颜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看到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小女儿,虽然鄢哒哒的样子,但是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雪儿!” 颜母他们刚才一直在听书雪说她如何逃出来的,又如何碰到林姑娘和其侄子的,把颜母和颜父心疼得不得了。 颜母抱着小孙女,不停地安慰、说话。 屋子里一大群人,心情可谓不太美妙。 在听到娘亲的声音之后,书雪那抿着的唇一下子就嘟了起来,委屈地唤了声:“娘亲。” 颜卉哪里忍得住,立即快步上前,把小女儿抱在怀里,然后她自己坐在椅子上,旁边千琴拽着娘亲的衣袖。 缺少顶门立户的父亲这个人,哪怕外公也是一个大男人,潜意识里两个孩子还是最依靠母亲的。 “雪儿乖,不哭不哭,娘亲在这里。”一只手拍着小女儿,另一只手揽着大女儿。 颜母和颜父叹口气坐在一旁,陈嫂重新做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端上来之后,分别呈上来,林暖和林扬姑侄本身也没有用早饭,这会就一起用了。 林暖已经观察了颜家半天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问清楚了小丫头出什么事了,下山时,她可谓火冒三丈。 她也是小时候被人拐走之后,无意中被师傅(山野隐士)给救了,跟着师傅长大、学习、练武,师傅去世前两年被家人找到,但是她已经成年,完全没法适应闺阁千金的生活,家里人觉得亏欠了她,尽管担忧她的未来,但是也不敢逼迫她,所以她迄今二十五岁,在这个十五岁都当爹娘的社会,已经是老姑婆了,却还没有成亲。 当然,她挺满意现在的生活的,比起那些一辈子挣扎在后宅的妇人生活,她还是喜欢在外面到处跑的日子;但是不代表她不痛恨那些拐子,这个是两码事。 这会来到颜家,除了老的、小的,这会年轻的娘亲回来了,那么居中当家的父亲呢? 当然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是那么没有眼色,遂也便不提就是。 早饭挺简单的,粥、包子、馒头、菜饼、咸菜,不得不说这味道挺棒的。 林暖常年在外面跑,一贯的面无表情,这心里活动自然不会表示出来,但是她侄子可就咋呼了。 “姑姑,小妹妹家的早饭好吃,比我们家好吃不少,不如我们在小妹妹家多住几天,这样好不好?”林扬吸溜着浓淡相宜的粥,眼里冒光。他跟着姑姑出来起码有一个月了,餐风露宿,只有在碰到镇上或者县城时,才能在酒楼打打牙祭,他都快忘记肉长啥味了。 颜母自然留客,乐呵道:“自家饭菜,不值当什么。小公子若是喜欢,不妨多住一段时间。老婆子还要感谢你们送我孙女回来,不然就她那小胳膊小腿,得在山里转悠好久,这要是碰到别有用心的人或者狼群那可就遭了。” 他们说话间,颜卉的心情也平复了,她开始给小女儿分配早饭,让姐姐陪着妹妹就在面前的小凳子上坐着吃。 “书雪,先吃早饭。” “千琴是姐姐,妹妹受了惊吓,你得帮着照顾妹妹,知道吗?” 两个小丫头乖乖地坐在一旁,一个吃早饭,一个盯着,不过不时地抬眼看娘亲就是了。 这方颜卉站起身,向林暖施了一个礼,道:“多谢林姑娘护送小女回来,颜卉感激不尽。”颜卉施的礼节,乃是比较正规的贵夫人向皇后行的大礼。 林暖心里诧异了一下,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她虽然记得一些闺中女眷们的礼节,但是她只除了在家里见过之外,还真不熟悉。 “不用客气,做好事积德。”她还搞不清楚这家人的状况,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颜卉。 恰在这时,楚丰和阳诺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本来楚丰走在前面的,结果林暖话音刚落,阳诺一下子就窜到前面来了。 “啊,暖暖!我可找到你了!”说着阳诺就扑上去了。 颜卉等人一脸黑线,就见林暖用自己的剑把面前扑过来的男人抵住了。 林暖满是疑惑的表情,这个笑成一朵花的男人,好像以前养过的那只小狗,听到他称呼她为暖暖,林暖顿时黑脸了。 她记起来了,有生以来,第一个陌生的男人称呼她为暖暖,还是许多年前随手在某处山里救过的一名大夫。 “你是那名……不怕死的大夫?”到底是十年前,还是八年前的事情? 阳诺顿时满脸红光,开心地道:“~暖暖~你还记得我,我好开心……”不知道他开心个啥,人家明显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屋子里的一众人顿时黑线,颜父颜母那眼角嘴角抽搐个不停,明明阳大夫平时挺靠谱的,怎么这会这么花痴呢? 这会工夫,楚丰已经自动走到颜卉面前,在她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雪儿,没事了吧?”他的视线在颜卉和孩子之间来回。 颜卉这会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了,楚丰又满含关切地问:“雪儿是怎样逃出来的?” 颜卉仔细小声地说了说,又说林暖姑侄送了书雪回来,楚丰却摸着小丫头的双丫髻,说:“雪儿真聪明。”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他想了想,等他以后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时,再来好好教导女儿。 小男娃林扬吃完早饭了,干掉三碗粥,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三个菜饼,他一抹嘴,就说:“姑姑,刚才颜奶奶说留下了作客,你倒是答不答应?我都好几天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天天吃野果子,我好命苦……” 他话还未说话,阳诺拍着大腿美滋滋地说道:“当然留下来了。不过颜婶这里房间不够,住我们那边。我们那房间多,随便你们住,住多久都行。对了,我家就在隔壁,很近,那边那处漂亮的庄子就是了。” 颜母哪里看不懂阳诺的心思,笑呵呵地说道:“不拘泥于小节倒是可以。不过你们那边就你们两个大男人,林姑娘一个姑娘住进去不太好,我们这边房间还是够的。” 阳诺眼皮耷拉下来,但是瞬间又满血复活,就差拽着林暖的衣袖缠着说:“暖暖……留下来呗,这么多年来,我这么想你,也到处找你,你就不想我吗?” 林暖心里满是复杂的言语刷了屏,这男人真是不要脸!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那方楚丰听着阳诺那甜腻腻的声音,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颜卉揉了揉耳朵,瞄了一眼楚丰,顿时她觉得楚丰没有像阳诺那样,她还真是走运。 侄子缠着,阳诺也缠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声音让屋子里的其他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最后林暖禁不住缠,点头答应了。 阳诺那个高兴,就连颜母去安排客房,他都跟前跟后一起布置房间。 待女儿们吃过早饭,又休息了一会,看小女儿困倦的样子,颜卉这才抱着书雪牵着千琴回了她的房间,把书雪先放在床上,脱了外衣和鞋子,又把大女儿一起放在床上,说:“琴儿,妹妹受了惊吓,你陪着妹妹一起睡觉好不好?” “雪儿,回家了,娘亲在这里陪你,你睡一觉好不好,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千琴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书雪眨了眨眼,两个丫头点了点头。 颜卉轻声唱起了老家的童谣,那是女儿们更小的时候,她哄她们安静时唱的,重生回来,她还没有唱过。 第七十六章 七十六章 九月份的阳光并不太热烈,温度也不高,两个孩子在娘亲的歌声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得很安静。颜卉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轻盈柔缓的歌声继续回响在屋子里,大概又是半刻钟过去,颜卉才停止了歌唱,站起身来,把床纱放下来,这才来到外面正堂。 此时正堂里没有一个人,问了葛叔,他告诉颜卉,楚丰已经回隔壁秋水山庄了。至于阳诺,那丫正在林暖身边跟前跟后献殷勤。 “阳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姑姑?”小屁孩林扬双手叉腰神气地道。 林暖在规整房间里的东西,主人家的习惯和她自己的习惯总不一样,顺便把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折好放在衣柜里。她听到侄子的话,一点也没有生气,颇为有种岿然不动的意味。 阳诺扭扭捏捏地瞄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女人,内心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上你们家提亲可好?” 林扬有片刻的傻眼,随即蹦跳着欢呼:“真的呀?那太好了。姑姑是侠女,走南闯北,经常不着家。我爹可担心姑姑了,生怕他不在了,我这个侄子只认亲娘和媳妇,不孝顺姑姑。阳叔叔,你可想清楚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你被姑姑打了,我可帮不上忙哦。” 话刚说完就被林暖敲了头,“林扬,你皮痒了?出去扎马步,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林暖那双好看的剑眉拎起来,让人平添了几分严肃。 林扬吐了吐舌头,然后痛快地跑了。再留下来,他肯定被姑姑削得更惨,他还是见好就收,至于阳叔叔,抱歉,死道友不死贫道! 颜卉本来在外面驻足了片刻,里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林扬跑出来时,恰好和颜卉撞了个满怀。 “颜姨,抱歉啊,我先走一步。”林扬招呼一声,就飞快地跑了。 这孩子不认生,颜卉嘀咕了一声之后,随即脸上含笑,进了屋,看阳诺那害羞的表情,颜卉顿时满脑门黑线。 她装着没看见阳诺,问林暖,道:“林姑娘,可还差什么东西?” 林暖自在极了,并未有什么尴尬,她这个人只要自己不做决定,任何人都没法替她做决定,且她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挺好的,暂时没想起来差什么,等想起来了,再告诉颜姑娘。”林暖已经大致知道颜卉的故事了,本来最好的称呼就是颜娘子,可她觉得还是叫颜姑娘比较亲切。 阳诺冷不丁地插嘴:“暖暖,刚才我说的可好?你还没有回答我。”语气有些歪缠。 林暖淡淡地瞟了一眼阳诺,说道:“我们刚刚认识,还上升不到结婚的地步。” 阳诺哀怨道:“我们都认识十年了,还不熟吗?这些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本来打算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再去找你的,你怎么可以否认我们的关系?” 颜卉顿时黑线,又有些好笑,她一直知道阳诺除了在医术上的成就挺厉害的,但是他平时言行举止虽然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是却生生让人觉得好笑;却不想这人碰到心上人,竟然比之前还不靠谱。 颜卉捂着嘴出了屋子,里边两人还在拌嘴。在院子里,看到林扬果然鼓着脸使劲地扎马步,她顿时有些惊叹,没想到小孩子的自制力这般好。 但是下一刻,颜卉却被小屁孩的话惊得差点没摔倒在地。 “颜姨,我喜欢小妹妹,以后长大了,我娶妹妹当媳妇。”林扬头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汗,双腿都在打哆嗦了。 但是这孩子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等你长大再说!”颜卉黑着脸半响才说道。 此时林暖挺拔的身姿从里边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林扬,这话你和多少小姑娘说过了?就你这三天两头勾搭一个小姑娘,以后还想娶媳妇,你不觉得贻笑大方吗?” 阳诺顿时哈哈大笑,本来他以为为了媳妇,他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小不要脸的。 本来颜卉该生气的,因为有人觊觎自己的女儿,但是她却莫名地笑了,还问道:“林扬,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既然已经许下了婚约,作甚来骗颜姨?” 林扬急了,啪嗒一声,跌坐在地上,边揉腿边说道:“别呀,颜姨,我说的真的。以前那是没找到真爱,我突然发现我最喜欢小妹妹了,我就想和小妹妹在一起一辈子,这才是真爱!”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这话顿时又让阳诺和颜卉大笑出声,尼玛,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说他找到了真爱,还说以前的都是勾搭来玩的,任谁都觉得是笑话。 这时楚丰从外面走进来,他黑着脸道:“不行。要娶我女儿,我答应了吗?你能挣钱,还是能当官?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娶媳妇?” 这话让林暖特意多看了一眼颜卉和楚丰,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一对。咳咳,不对,阳诺不是说……她又瞟了一眼阳诺。 颜卉顿时黑线,白了一眼楚丰,说道:“你浑说什么!” 楚丰轻轻一笑,他刚刚是回去安排后续的一些事情,结果回来就听到某个大言不惭的小子要娶他还未正名的女儿,这怎么可以? 林扬扁嘴,细细一想,他细思恐极,他貌似确实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养未来媳妇?不行,他可不会认输。不过小男孩也是有自尊心的,自己没有钱养媳妇,但是他总会赚到钱,于是林扬一脸严肃地呆在角落里,边扎马步边思考人生大事。 楚丰舔着脸来到颜卉身边,问:“卉卉,雪儿睡着了吗?她还害怕吗?”那个宋智貌似还关在秋水山庄的地窖里。 回到正堂,楚丰告诉大家,下午他要回京一趟。 有些事情该处理了! 颜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底幽幽叹了口气,说:“那你小心点。” 又问:“阳大夫会一起去吗?” 阳诺这才把黏在林暖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惊诧问道:“我去干什么?”然而立即转换表情,谄媚地对着林暖道:“我要留下来和暖暖培养感情,等楚丰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可以去林家提亲了。”他已经从林扬嘴里知道林家的地址了,这下他的暖暖跑不了了。 颜卉差点没被唾液噎住,楚丰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阳诺去了,也干不了什么事情,最多他发病时,他出手救治,不过他现在身体状况还好,暂时用不着阳诺,等他和京里的事情结束,他再回来治病直到痊愈。 午饭后,楚丰果然回京了,给颜家这边留下了一队十二人的护卫。 第七十七章 七十七章 楚丰回到京城,第一站就去了皇宫。他不知道,他身边发生的事情,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是否知道,但是不妨碍他把所有人都往坏处想。 荣安公主接到堂兄传过来的消息时,也立即先一步进了宫。 楚丰一踏进宫门,延熙帝就已得知消息。 “余秋,你说子安进宫了?”延熙帝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了,几天前不是说要静心养身体等待拔毒么? 余秋公公恭身弯腰,他是真的不知璟王爷进宫何事,“圣上,奴婢这未得到有关璟王爷的消息。”皇帝自然有其情报来源,大部分都要经过余秋的手。 延熙帝又想到了其他方面,脸色巨变。他以为侄子是来看他们最后一眼,毕竟阳神医也只有三成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亡魂了。 楚丰到来后,还未行礼,就被延熙帝叫起了,还让余秋扶到一旁好好地坐下。 延熙帝打量了楚丰的脸色,确实比上次见到时,好了许多,至少苍白中还带着一丝血色,年前时,那可是整个人惨白惨白,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似的。 “子安,看你脸色好了许多,皇伯父也放心了。这样看来,阳神医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延熙帝很是欣慰,侄子可是答应了,阳神医会给他制作一些养生药丸。作为一个皇帝,又大权在握,但是偏偏却老了,总有几分不甘心。 御乾宫本身就是皇帝的御书房所在,最是皇帝信任的安全地方。 楚丰温和一笑:“劳皇伯父挂念,是楚丰的不是。” 延熙帝立即又变了脸色,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侄子的称呼问题,“书信上,你说你看上了一个和离之妇,还带着两个女儿,伯父可得好好说说你,京中那么多名门闺秀,你何以看不中?” 楚丰又是一笑:“皇伯父,子安这辈子别无所求,就只求一个暖心人。伯父肯定也调查了她的来历,家世这些不说,世上什么家世比得过皇家?我是皇伯父的亲侄子,谁嫁到我们家来,都是高攀,那又管女方的门第有多高?还不都比我们低。至于带着两个孩子,那也不是她的错,相反侄子还欣赏她的这种品格,她没有因为繁华富贵就迷了眼甚至丢弃女儿,侄子觉得她人品很可靠。侄子这个样子,哪怕阳神医医术再好,就算痊愈了,身体也比普通人弱许多,还不知能否有后代,现有两个现成的女儿,侄子很欢喜。” 延熙帝无言以对,他之所以不催促侄子成亲,就是因为他体内的毒素会传给女方,甚至会传给下一代。想到这些,延熙帝眼神暗了暗,那个给侄子下毒的人,当真是狠辣至极。 楚丰和延熙帝叙话家常,大概一刻钟过去,楚丰终于说明来意了。 不单延熙帝的表情变了,余秋也满脑门的冷汗。 “你说,你在查十三年,你父母被袭击和暗算的事情?”延熙帝眉头皱了起来,那年他不是没查过,因为那阵子朝事挺多,这处大旱,那处冰雹,更或者江南一带洪水泛滥,等他抽出人手来,继续查的时候,线索这些完全没有了,只是他心里有一些猜测,继而后面他就没有查下去了。只得怀揣对皇弟的愧疚,越加对侄子好点。 “陈王和留王绑架了小姑娘,要和你谈条件?”延熙帝那脸色顿时如锅,每个朝臣在朝中都有敌对的势力,但是他从未想过他们俩。他想过挡住那些武将们晋升之路的将军府或者国公府,就是没想过皇室中人。 余秋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陈王和留王,他们和老璟王有什么过节? 楚丰眼里的一沫微光散去,沉重地点头:“皇伯父,不管如何,侄子都会查下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等侄子下到黄泉地府,也能向父母交差。” 延熙帝坐在龙椅上,整个人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楚丰离开了,延熙帝的表情越加肃穆。久等消息不至的荣安公主终于耐不住了,跑到御乾宫来了。可惜,这回余秋公公嘴巴很紧,任她怎么问,他都不说,更不说那拉长了脸的父皇了。 离开皇宫之后,楚丰并未回璟王府,而是让长生和长安驾着马车,来到了承安候府。 此时,已近黄昏。 上班一贯迟到早退的承安候,早已下班在家了。 门房在听到来人是谁之后,顿时整个人都蒙圈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遣了小厮去禀报侯爷,管家迎着楚丰进了正堂。 承安候接到报信,整个人才是傻了,继而又浑身战栗。 拖拖拉拉,该见的人始终要见。 楚丰淡淡的表情,“许久不见,侯爷!”他并未叫舅舅,他不知道舅舅在此次事件中参与了多少,他可是母妃的亲生大哥,同母所出的。 承安候府的消息传得很快,其他几方的人皆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他们又自己跑到前厅来了。 可惜,前厅已被封死,不让任何人进去。 楚丰说的每句话都让承安候浑身无力,良久他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楚丰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淡淡地道:“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参与其中?” 承安候顿时红了眼,吼道:“我怎么可能参与其中!那是我亲妹妹,这世上除了儿女之外最亲的骨血。” 楚丰嗤笑:“哦,那么你又做了什么?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我,还和幕后凶手搅合在一起,这就是你对你亲妹妹做的事情。” 承安候颓丧地坐在地上,“你都知道了?” 楚丰双眼如炬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楚丰离开了承安候府,只是他整个人苦笑着脸。 这世上怎么有这般荒唐的事情?不过一个女人和男人的嫉妒之心,他们就可以狠下心来,以至于最后让父母丧命,让他小小年纪承受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回到璟王府之后,还在外面奔波的下属们传回来了一封厚厚的书信。尽管楚丰已从承安候嘴里知道事情的始末,他还是一字一句认真看了,结合承安候所言,他已经能够想象那些残酷的画面了。 天色早已黑暗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天空的月亮,心里苦涩的味道越来越浓。 荣安公主闯了进来,她一进来,就看到了被堂兄抛掷在地上的书信,就着烛火快速地阅读完了。 “堂兄,承安候是你舅舅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他亲妹妹?留王和陈王又为了什么?嫉妒王叔在父皇面前的地位?……”信上只有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但是没有原因。 半响,楚丰声音嘶哑,说:“陈王妃心仪父王,嫉妒母妃得父王全心全意的爱恋,承安候喜欢陈王妃,留王嫉妒父王和觊觎母妃。” 好么,四句话概括那几个人的关系,荣安公主悄悄地理顺,然后整个脸皱了起来。 “陈王妃嫉妒王婶,利用承安候对她的情谊,调派了承安候府的下人牵头联系山贼给你下毒,然后告诉远在边塞的王婶,结果留王截了胡,利用这次机会,让李将军救援的部队迟了半个时辰出发,不过他瞒着王婶,但是中间出了纰漏,有人告诉王婶,王叔在战场上的事情,王婶迫不及待要去战场救夫,却在半途又被人告知堂兄出事,此时已到洛河谷,王婶来不及救王叔,也来不及救儿子……”荣安公主组织了一下语言,按照信上所写和人物关系,囫囵地推测着。 “留王扫尾,陈王为了不被陈王妃牵连,也跟着扫尾,原来这就是陈王和留王关系好的缘故,两人狼狈为奸。”荣安公主愤愤不平,亏她还真的以为留王是一个冷漠型的酷男,原来他心里早已偏激。 “尼玛,他们调查的消息不是告诉我,王婶和王叔,与留王陈王妃他们年轻时候的关系特别好么?这就是关系特别好,好到要人命?”古代这种才上初中高中的孩子就有非常了不得的演技,让她这个昔日的影后情何以堪! 看着难过的堂兄,荣安公主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安慰了。 第七十八章 七十八章 楚丰在京里和几个叔叔们斗智斗勇,绿柳村颜家这边的生活,却非常热闹和舒心。因为林暖每日要教导侄子习武,有过被掳走经历的书雪愣是要跟着一起学,况且她学医的,以后要经常出现在野外采药什么的,会点功夫,对她来说才比较安全。 颜卉也没有阻止女儿们习武,本以为书雪是有目的性地,却不想千琴学武比书雪更来劲,每天辰时不到,两个丫头就自动起床,跟着林暖开始扎马步。 林暖倒是觉得颜家生活真的挺不错,尤其是饭菜特别美味。如果阳诺不要那么抽风的话,这日子更加让人舒心。 林家老家在江南,林暖的大哥是江南一带颇负盛名的骊山学院的院长,林家世代书香门第,非常清贵的家族。 这下阳诺不怕找不到地了,林暖就算再怎么在外面跑来跑去,每年都会回家探望大哥两三次的,当然不会放在过年的时节,一般是中秋或者大哥的生日时候。过年回家,纯粹是找麻烦,街坊邻居、亲朋好友会拿放大镜看林暖身上的毛病。 ——那就是林暖已经二十五岁,还没嫁人,这就是最大的罪过! 一大早,林暖就在监督孩子们扎马步,她也跟着锻炼身体,如果旁边那个花痴的男人能够消失掉更好了。 这么几天来,阳诺已经竭力从林扬嘴里套情报,务必要全方位了解他的暖暖。 其实说起来两人相识的经过,不过是阳诺在一处悬崖为楚丰采药,却不想脚下的石块松动了,他一下子从上面掉下来,不等他做出有力的反应,一条绳子从天而降,卷着他平安着地了。其实没有林暖,他也不会出事,他的武功虽然赶不上林暖那般专业性强,但是这种爬高的情况是轻而易举的。 后来阳诺就缠着林暖,天天‘暖暖’‘暖暖’叫个不停,混江湖的人哪里会顾忌女孩子的闺名不能让陌生的男人知道,双方介绍时,林暖自然说了自己的全名。 这几天看过阳诺的身手,林暖有点眼抽,十年前她是有多眼瘸,才会自以为是地救这家伙一命? “暖暖,今年过年,我陪你回家去打你们那些亲戚的脸!我这么帅,还这么有能力,甩你家那些亲戚朋友家女婿一条街。”阳诺美滋滋地说道。 林暖觉得自己胃都在抽搐,这家伙还真是自恋。 颜卉从拐角处过来,就听到阳诺这话,这几天她是深深地体会到阳大夫到底有多脸皮厚了!关键是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葛老头坐在门前,笑眯眯地看着院子里发生的情况,屡屡胡须,幽幽叹息,他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了。 不知林瀚到底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这场战争也打了好几个月了,马上就入冬了,该见个分晓了吧。 扎马步的林扬双眼亮晶晶地,还朝着书雪吐吐舌头,他觉得他能从阳叔叔身上学到许多本事,瞧他惹到姑姑了,竟然还活着,这就是他需要学习的本事,而且他讨好姑姑的本事,他也要学,以后他用来追妹妹,定然不会错哒。 书雪嘟嘟嘴,转过身去,面对着姐姐,然后一心一意地扎马步。小哥哥总是逗她笑,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地习武了? 千琴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扬,别以为她小,不知道这个小哥哥是什么意思,妹妹是她的,谁也不能从她手里抢走妹妹,要和妹妹顽儿,得经过她的同意。 就这样林暖姑侄在颜家呆了好几天了,这日紀周带着紀涵来了。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紀周会带着侄子来到绿柳村,见见绿柳村的村民,然后在颜家吃一顿饭。 于是千琴一见紀涵,便撺掇紀涵和林扬对上了,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干了一架,然后紀涵输了,输了的紀涵羞耻了,决定在家时,请一个武艺师傅教导他,等他学会了,可以更好地保护琴儿妹妹,呃,也可以保护雪儿妹妹。 在京里时,紀周也见过楚丰,虽然他不知道楚丰在做什么,但是就从楚丰让他查的一些事情,再结合他知道的璟王府的一些情况,他也能推测一二。 这几天,他敏锐地感觉京中有一股微妙的气氛,好像随时都要炸开一样。 紀周说楚丰在京里的情况时,阳诺倒是不太在乎,只要楚丰还留有一个口气在,他就可以救活那家伙,反正那家伙需要报父母仇,报完仇才能开始愉快的新生活。 颜卉听说楚丰一直留在家中,虽说不知他在干什么,但是也放下了一份担心,就算他要做些什么,吩咐下属就好,他那身体禁不住奔波。 下午酉时左右,紀周带着侄子回京了。 九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白天晌午时,太阳热烈的情况下,温度还是蛮高的,但是入夜了,那可就开始凉了起来。 绿柳村进入安静祥和的睡眠中,颜卉也在喂饱了玉石葫芦之后,进入睡眠当中。 她却不知,就在离着绿柳村不到一百里远的一处庄子上,正灯火通明,庄子外面分作两队人,各个手里都拿着火把。 同时,也有一列黑衣人摸到了绿柳村。 约莫半刻钟之后,快进入深沉睡眠的颜卉一下子就惊醒了。意识中,她看到一群人越来越接近颜家了,而且各个手里拿着刀剑。 颜卉想也没想,立马翻身而起,穿上衣服走出卧房。 来到前面的院子时,却发现有人比她还早到。 “咦,你也发现了?”林暖挺诧异的,她本身就是习武之人,空气中蕴含的一些紧张分子,哪怕她睡着了,也能很快清醒过来。只是她很诧异,这个颜家姑娘貌似不是武林高手,她是怎么发现的? 颜卉蹙眉:“我有些不安。” 黑夜下,林暖的表情依旧很淡定地道:“别担心,他们人不多,看起来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颜卉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人还不多?足足有二十多人了,虽然都是乌合之众,但是架不住人多呀,他们才几个人,还尽都是些老弱妇孺。 “璟王爷留下的护卫只有十二人,对方两倍的数量,没法相比。”颜卉还抱着一丝侥幸,“会不会不是敌人,是璟王府的护卫?” “我出去对付他们。”林暖提着剑,打开大门,就出去了。 颜卉躲在大门后面,把大门开了一条缝,望出去顿时吓了一跳,大坝里站了乌压压一群人。 此时她倒是庆幸,颜家离着绿柳村比较远,否则牵连了村民那真是下十八层地狱都难以赎罪。 隔壁秋水山庄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阳诺穿着一身白,身后跟着十二个护卫走了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道:“哟,这是来抓人质吧?本神医看起来真这么弱?”他好歹也挂着一个神医的名头,要知道这世上最好不要得罪大夫,否则任你武功再高,也都会栽在大夫手里的。 颜卉紧张极了,这要是在家门口发生死人事件,以后她还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林暖此时叹了口气,通常这种场合,话说得多的都代表死得快! 对面的黑衣人互相看了看,觉得不能让他们废话下去,他们本就是奉命而来,此种情况,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活。 于是黑衣人们纷纷开始提剑砍人,林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却让林暖哭笑不得,颜卉瞪大了圆眼不敢置信。 “呵呵,别看本神医弱不禁风似的,哪怕来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本神医也照样拿下。”阳诺撒完迷魂散,拍了拍手潇洒至极。 十二个护卫顿时明白刚才在屋内,阳神医让他们吞下的药丸是起什么作用的。 “咦,十二护卫,你们还干等着干么?快把这些匪徒给捆起来,等你们王爷回来了,一律交给你们王爷处理。” 黑衣人心内苦啊,领头的人咬牙切齿地道:“卑鄙,竟然用药!” 阳诺挑了挑眉:“老子是大夫,手里最不缺的就是药,以彼之长攻己之短,当老子是傻子啊?当然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咯!” 本来打算砍人的林暖现在正摇摇欲坠,阳诺谄媚地朝她笑道:“暖暖,我说的对不对?” 林暖此刻想宰了阳诺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地道:“阳诺,给我死过来!” 阳诺欢天喜地跑过去,接住快要倒在地上的林暖,歉意地道:“暖暖,对不起。没来得及喂你事先吃解药来着。”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丢进林暖嘴里,“暖暖,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阳诺脑门一头汗! 十二个正在捆人的护卫顿时拜服得五体投地,果然不愧是神医,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大显神威。不过阳大夫药倒了心上人,这可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颜卉目瞪口呆,看来当大夫真是一件了不起的职业! 第七十九章 七十九章 外面的响动自然惊醒了颜父颜母等人,他们出来看了看,在颜卉的安抚下,又才不得不重新入睡。此刻,颜家的大厅里,点着烛火,阳诺笑得无辜地面对着林暖赔不是,林暖只是有点不自在,很快她就恢复了。 颜卉皱着眉,问道:“阳大夫,璟王爷那边是不是也遭遇到我们一样的处境?” 阳诺眨眨眼,侧转过身来,思考了片刻说道:“璟王府那么多手下,楚丰应该不会出事的,除非对方也像我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颜卉略微放下了担心,殊不知某人乌鸦嘴,还真给说中了。 颜家这边遭遇到黑衣人袭击,那处不知名庄子上,两边人对峙,本来楚丰牢牢在保护圈中,却没想到对方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用了毒烟,幸好庄子处在过风的斜坡上,风来快,这才没让璟王府这边损失惨重。 且延熙帝郑重考量了好几天,终于派了一百金甲卫来阻止双方的恶斗,把当场的留王和陈王、陈王妃统统抓紧皇宫,听凭皇帝发落。本来楚丰也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但是拜那毒烟所赐,楚丰现在要死不活的。金甲卫头领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只得派了一支小队十人跟着璟王府护卫一起护着楚丰向绿柳村而来。 楚丰现在已经进入深度昏迷,两种毒把楚丰的身体当做搏斗的战场,导致楚丰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众护卫焦急如焚,金甲卫对璟王爷的身体也有所耳闻,但是却不知差到这种程度,为着楚丰着想,马车前进的速度既不能太快,又不能太慢。太快了,直接颠簸死了;太慢了,还未赶到绿柳村,他就撑不住了。索性长安和长生常年在楚丰身边伺候,以前这种状况也遇到过好几次,马车前行的速度不急不速。 彼时,当大部队的车马声传到颜家时,颜卉、阳诺和林暖重新入睡不过一个时辰过去。 颜卉还以为又是一帮匪徒接应而来,她登时就从床上翻身而起。来到前厅时,林暖又是已经赫然在列了。 阳诺从院子外面翻墙而入,秋水山庄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着重保护颜家的人。 约莫半刻钟之后,大门被敲响。 “阳大夫,是王爷回来了。”叫门的是秋水山庄的十二护卫小头领,他已经去前面打探过了,见马车上驾车的人是长生,他就赶紧回来报信了,还不知道他们王爷已经陷入九死一生的危险当中。 阳诺差点跳了起来,眉头皱得老高,按说楚丰正在处理家仇,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除非他出事了! 阳诺马上打开颜家这边的大门,走了出去,吩咐道:“去,把秋水山庄的灯笼全都点起来,你们王爷只怕出事了。” 护卫吓了一跳,三两步就跑回隔壁,很快隔壁就灯火通明了起来。 颜卉惊愕道:“出……会出什么事?”双手绞在一起,按照楚丰那身体,出一丁点事情都会要人命。 林暖拿着剑抱着胸跟着走了出来,三人就在坝子里,黎明的天空已经有微微的亮光了,但是乡村雾气萦绕,并不能看到五十米外的人,只能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辙声。 马车队伍慢慢地靠近,长安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和长生一起把楚丰小心地抬了下来。 “阳大夫,王爷、他很不对。”长安声音有些哽咽。 阳诺上前摸了一下脉搏,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吩咐道:“快,把你们王爷抱回房间去。我马上准备给你们王爷拔毒。”又叹气小声嘀咕,“本来我打算把他身体养得更好一些,毒素清除之后,身体就不会那么虚弱了,现在等不及了。” 大家边急匆匆地往秋水山庄而去,颜卉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面无血色的男子,那苍白的脸色比之前他刚来绿柳村时还要差许多。 “对方是不是用了毒?”待长生点头确认,他又说:“这毒恰好和楚丰体内的毒相克,否则我养了他八/九个月,身体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看来对方真是当年给他下毒之人,深谙楚丰体内毒素的特性。” 一起回来的一群护卫等在秋水山庄的院子里,包括九个金甲卫,小头领则去了卧房。 阳诺迈步进入自己房间去寻找药材,快踏进房门时,他朝颜卉道:“颜姑娘,你来一下。” 颜卉本向里的步伐停住了,跟着阳诺进了他的房间,四下没人。 阳诺难得的严肃脸:“颜姑娘,之前那种液滴你能现在准备吗?楚丰的身体不能等了。” 颜卉紧张地点点头:“要……需要多少?” 阳诺边找着药材,边说道:“之前本想着五滴还绰绰有余,现在只怕需要更多,十五滴方才够用。这种天地奇物,不知颜姑娘储存量够不够?” 颜卉连连点头:“够,够,我给你拿二十滴。” 说着颜卉就急匆匆地出了房门,然后向自家跑去,阳诺把房间的药材找了出来,并未开始配药,而是去交代长安和长生一些事情,这才回来配药。 颜卉回到自己卧室,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稳住了心神。待手不抖了,这才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玉瓶,来到桌子前,打开瓶塞。 又深呼吸一口气,摩挲了一下右手心的水印迹,玉石葫芦应声而出。和玉石葫芦商量了一下,答应玉石葫芦以后她每天可以用液滴的数量还是以前一样的条件,这才从玉石葫芦里倒出二十滴液滴。 那一汪小水洼瞬间就减少了一大半,上次玉石葫芦晋级,把储存的液滴消耗一空,这一汪是最近一个月储存下来的。本来玉石葫芦升级之后,颜卉每天就可以多用一滴,现在又缩水了。 揣着玉瓶,颜卉咚咚地又跑回隔壁,颜父颜母披着衣裳从房间出来,看女儿去了隔壁,他们有点担心,是不是隔壁出了什么问题?那个璟王爷不是不在么?这个晚上惊心动魄的哟,颜父颜母这样的平头老百姓临老临老才见过这样的阵仗。 颜卉把玉瓶交给阳诺,她就跑去正房看楚丰了。 炼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一旦阳诺进入炼药时期,那是如痴如醉,就连他心心念念的暖暖都忽视了。 林暖站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阳诺炼药,突然发现这家伙还是挺有魅力的,至少认真的时候真的挺吸引人的眼球的。 长安和长生眼也不眨地盯着床上满头大汗的人,金甲卫的小头领则站在房间角落可以看见床的位置,他也在祈祷这位年轻的王爷,一定要撑过去啊,否则圣上发怒,谁都承受不了。 颜卉来时,就恰好看到三个大男人犹如站桩一样死死地站在那里。 “长安,就这样不管你们王爷么?”颜卉眉头紧蹙,床上的男人脸色分成两种颜色,一会红,一会白。 长安呼出一口浊气,道:“不敢随便动王爷,怕帮了倒忙。” 长生呐呐道:“方才阳大夫说,王爷体内两种毒素博弈,在来的路上还处于试探阶段,现在已经白热化了。就跟两军交战时,最开始都是试探一下,到中间才是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最后偃旗息鼓时,要么两军覆灭,要么一方胜利。” 这样生动的比喻,颜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交战双方不死不休,但是作为战场的楚丰,那种痛苦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半个时辰过去,天色大亮,阳诺走了进来,直接喂了楚丰一颗药丸,他抹了一把脸,一丝不苟地盯着丹炉,他的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眼道:“这是第一道药,你们继续看着楚丰。呃,别这么严肃,楚丰不会有事的。你们这样怎么撑得下去接下来的六个时辰呢?” 长安和长安呆呆地点头,就连颜卉也是木愣愣地点了点头,无意间瞄到外面的亮光,这才发现天色已经亮了。 阳诺离开之后,她也紧接着走了出来。在房间里时,几个人一言不发,就看着床上的男人挣扎,那气氛真是紧张到极点。 两个孩子只怕已经醒了过来,颜卉得去给孩子们说一声。 林扬虽然调皮,但是自觉性挺高的,颜卉走回自家院子时,就看到林扬正带着千琴书雪和小丫扎马步。 千琴和书雪挺奇怪的,娘亲怎么从外面回来了?不对,娘亲怎么起得这么早? “琴儿,雪儿,今天娘有点事情,不能顾及到你们,你们和林扬哥哥一起学习一起玩,等娘亲做完了事情就回来。”颜卉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简短地说了声,又去和颜母大致地说了下,这才又来到秋水山庄。 第八十〇章 第八十章 吃了第一道药之后,楚丰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虽然他并未清醒过来,但是旁边看着的颜卉几人心里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阳诺一刻不停地制药,一个时辰之后,第二道药制好了,不过颜卉发现楚丰吃下这颗药之后,没有什么变化,不知是不是楚丰体内的两种毒/药正在中途休场? 大家也各自守着,就连中午吃饭,都是轮着来的,务必有人一眼不错地盯着床上的人。 未时左右,阳诺第三道药制好了,楚丰吃了这道药之后,那可谓是有剧烈的反应,整个人虽然不见抽搐,但是肤色大变,一会变成血一样红,一会变成雪一样白,而且身体一会变热一会变冷,靠近床边的人,感受最深。 阳诺见状,双眼发亮,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木盒,他一打开盒盖,大家都看到躺在白色绢布上一排排的银针,他随意抽了一根针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在楚丰的十根手指指尖戳了一下,很快就有血迹冒了出来,血液的颜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黑红着,还泛着丝丝令人作呕的腥味。 “不用管它,放心不会把楚丰的血放干的。”那么一个针尖大的口子,哪可能就让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这只是排出过多的毒素。”他收起小木盒,又说:“你们继续看着他,这会他不会抽搐,若是抽搐记得来告诉我。”说完就离开了正房,继续去炼制第四道药。 这一忙碌,又是三个时辰。当中颜卉回过家,看了一下孩子们,和孩子们约法三章,让她们到时间就去睡觉,她草草吃过晚饭,又转回来了,前后不超过一刻钟。 当戌时两刻时,阳诺面色疲惫、双眼却亮晶晶地走了进来,后面林暖面无表情地跟着。 他手里的玉瓶放着一颗雪白色,特有的雪莲花清香的药丸,打开瓶塞那香气顿时充盈了屋内,金甲卫抽了抽鼻子,心里犯了难,他回去交差时,圣上若是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阳诺干脆利落地把药丸喂到楚丰嘴里,然后合上楚丰的下巴,药丸就顺势滚入喉咙,片刻后便化为流液,进入胃部,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阳诺靠在床柱上,眼也不敢闭一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虽说他有信心,但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不能失了小心。 少顷,楚丰又出现剧烈的反应了,浑身上下都在抽搐。 阳诺冷哼:“临死前的挣扎,挣扎得越厉害,代表死期不远了。” 对于阳诺这形容,颜卉虽然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倒是林暖嘴角抽了抽,她发现这家伙嘴巴不是一般的毒,还特别喜欢毒舌自己最亲近的人。很显然,现阶段阳诺最亲近的人只有楚丰,没见这家伙都为了楚丰奔波了十来年,却一直没有放弃么? 大概半刻钟的样子,楚丰的十指已经全部染上了黑血,腥味越来越浓。就在这时,他剧烈地咳嗽着,阳诺立即吩咐长安:“快,拿一个盂盆拿过来。” 又吩咐长生:“去,把你们王爷扶起来,他要吐血了。” 果然两人刚刚准备到位,楚丰发出嘤咛的声音,进而一口黑血吐在了盂盆里,同时他也睁开了眼睛。 楚丰感觉自己好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倒是眼珠子动一动还勉强不费力。他记得他正在和陈王妃力争,痛斥陈王妃是一个小人,仅仅因为自个表妹过得比她好,就心思扭曲地想要除掉表妹……这时一阵青烟飘了过来,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瞄到自己这方有十来个人倒下了……屋子里这些人?他这是回到绿柳村来了? 阳诺摆摆手:“好了好了,你现在虚弱得很,本来我就打算多养养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只是虚弱了点,过一段时间就好。” 他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又说:“不用感谢我,我们谁跟谁?!累了一天了,我要去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 指着长安和长生说:“你们王爷就交给你们了,今晚只能吃淡粥。爷我累死了。”说着阳诺就起身了,还拉着旁边的站桩林暖。 楚丰眨了两下眼,以示知道了。然后他把视线投向颜卉,努力地牵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颜卉回以一笑,却说道:“既然阳大夫说你可以吃粥,那我回去给你煮点粥。”她总觉得她继续呆下去,很别扭。 长安和长生心粗,并未察觉颜卉的别扭,长安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幸亏他忍住了。然后他见王爷把视线看向临强而站的金甲卫,大致地讲述了一遍昨天的事情。 等颜卉端着盘子过来时,屋子里的站桩金甲卫已经不见了,就连院子里的另外九人也一起消失了。 颜卉想,他们应该是见璟王爷清醒了,回宫向皇帝复命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楚丰昏迷时,颜卉留下来没有任何不适,但是人清醒了,她就觉得这屋子里她手脚无处安放,好不容易等楚丰吃过粥睡着了,她立即就回家了。 躺在床上时,颜卉难免想东想西,之前人昏迷不醒,就净担心他会不会醒来,这一醒来,又有好多问题需要她烦恼,这和她预期的不一样。 翌日,天光大亮,颜卉赖在床上不想起身。禁不住时辰晚了,她也不得不起床。拐过廊道,就见到院子里四个孩子排排扎马步,旁边林暖目光如炬地盯着林扬。 “娘亲。”千琴和书雪抬头叫了娘,颜卉微微一笑:“认真做,待会吃早饭。” 而经过一夜休整,力气恢复不少的楚丰正眼巴巴地望着房门口,长安忍了忍没忍住说:“王爷,昨儿颜姑娘守了你一天,那是你人事不省的状态,现在你清醒过来,人家姑娘怎么可能大大咧咧地跑到一个男人的屋子里来?” 现在楚丰说话不成问题,他幽怨地睨了一眼长安,道:“你帮我去叫她过来,这难道还不行么?” 长生捂嘴偷笑,然后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我们都在绿柳村住了快一年了,颜姑娘到我们这边来了几次?一只手掌都可以数过来。” 楚丰咳嗽了一声,脸上顿时染上一片红润,呐呐道:“好像只有两次。” 顿时一股笑声传了进来,阳诺大大咧咧地跑进来,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上,嗤笑道:“你这是毒素清了,开始那啥了是吧?先警告你,身体还这么弱,就算洞房的话,恐会让人家姑娘失望。” 楚丰顿时脸色黑沉黑沉,“哼,说得你好像搞定林姑娘了一样。别五十步笑百步。” 阳诺呲牙,长安和长生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他们好像听到了不起的内容了? “本神医年底就去林家提亲,我和暖暖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俩成亲,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阳诺大言不惭地说道,又挑衅道:“这已经九月份了,养两个月,你的身体基本恢复正常,除非你能赶在年底前和颜姑娘成亲,我才承认你是一百步,我是五十步。” 楚丰若有所思,但是时间太仓促了,等他从皇宫回来,向皇伯父和伯母申请一下,找祁王叔和王婶帮他提亲来着,这样六礼走过,才算是大婚的流程。 至于婚期嘛,他觉得来年二月或者三月的时候都行,那时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正是成亲的好日子。 他下午要去皇宫,想着路过颜家时,和颜卉商量一下。 大概在巳时时,颜卉终是没忍住,还是带着几个孩子来探视楚丰了,有几个孩子在,才能掩饰她的尴尬。 孩子是在屋子里呆不住的,颜卉也坐不住,刚刚要提告辞的话,顿时又被楚丰说的话惊呆了,哪里顾得上矜持和尴尬。 “你说什么?提亲?提什么亲?”颜卉惊愕地问道。 楚丰笑了起来,他发现他很喜欢看她突然变化的表情,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当然是我们的婚事,等我下午去皇宫,了结了那些事之后,就请我祁王叔和王婶来向颜叔颜婶提亲。”然后畅想婚期和婚后的生活,“成亲后,我们可以住在绿柳村,只除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寿辰、中秋、过年这样的大节我们再回京,完事过后又回来。” 颜卉目瞪口呆:“我们何时谈过成亲这回事?”她怎么昏头了,貌似她还没有答应他,立即虎着脸:“不对,我们何时到成亲这一步了?” 楚丰表情有些得意:“怎么没到这一步?昨天你守了我一天,可见你对我也是有情谊的。趁热打铁,成亲也是一样的,时间久了当心好姑娘就飞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攀扯‘成亲这回事’,让去而复返的几个孩子听见了,本来千琴和书雪还有一丝担心的,但是很快就变得头大了。 ——娘亲好凶,对楚叔叔的态度好差,但是楚叔叔貌似甘之如饴o(╯□╰)o。 第八十一章 八十一章 午后,楚丰进京了。 颜卉坐立不安,和他上午的争论,虽说他妥协了,但是他也明说了,他毒素清了,圣上会关心他,而且他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成亲,圣上肯定会主动提及让他赶紧大婚的。圣上提及,他肯定会给予肯定的回答,要是他反对了,圣上给赐婚怎么办? 其实,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延熙帝又不是过于独/裁的皇帝,他对于侄子要娶一个有过婚史的女人,还真心不会反对到底。况且大楚开国皇后,那可是史载的寡妇再嫁之身,好死不死嫁给长得丑没人敢嫁还未发迹的太/祖,后来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得到太/祖独有的尊重,被世人敬仰。 其实长得丑也只是前朝的标准。太/祖可是生着一张端正的国字脸,刚硬正气。也不会有人谈太/祖皇后寡妇再嫁什么的,有本事你也寡妇再嫁,看看能否有这般的本事?不过这种概率太小了,千千万万人中才有这么一例。 楚丰到皇宫时,延熙帝正心情大好。 与鞑靼族的战争最快一个月就会结束了,那时已经快十一月份了,鞑靼族现在就耗不起,但是大楚这方不会放过他们,必定打得鞑靼族二十年之内不敢再侵边。 看到侄子,延熙帝心情又不美妙了起来。他没想到皇室除了夺嫡的皇子们会内斗,或者各大王府争夺爵位会自相残杀,却没想到还有一种以闻所未闻的原因迫害同族兄弟。 延熙帝知道缘由之后,都不禁愤恨。要不是要维持皇帝的威严,他还真想抓着留王的肩膀使劲摇一摇,用女儿常用给他讲趣事时说的那个词语,大吼一声:“尼玛,你们脑残啊!就因为屁大点的事情,就不顾大楚的利益,拿军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留王和陈王两家的王爵自然保不住了,女儿说得对,脑残容易遗传,他还是及早扼杀这种危险。没有了权势和过多的金钱,看两房的后人如何折腾。 “子安,坐吧。金甲卫已经禀报了你的情况,果真大好了?”延熙帝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楚丰行了礼,慢慢地起身,恭敬地回道:“回禀皇伯父,子安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阳神医说养个三五年就会慢慢地恢复过来。虽说依旧赶不上正常人,却也不会影响寿数。” 延熙帝欣慰地点点头,这算是他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了。 “前日发生的事情,伯父自会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延熙帝想了想,还是不让侄子插手。 楚丰淡笑:“是,子安自是相信伯父。” 两人谈话间其乐融融,延熙帝心里很欣慰,侄子比儿子省心啊。谈到最后,果然谈到楚丰的婚事。 “你皇妹的婚事,伯父已经答应她了,待这次战争结束,雍慎回京就赐婚。这孩子哪点就好,也就是婚事上很执拗。” 楚丰笑着点头,心想堂妹这下得偿所愿了,又嘀咕:这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果然延熙帝下一句话就是:“你呢?你执意要和一个有过婚史的女人成亲,伯父也答应了,那就快点把婚期定下来吧,赶在你皇妹之前大婚。” 楚丰微微笑:“是,子安回去就请祁王叔和王婶去颜家提亲。” …… 楚丰从御乾宫出来,立即就被荣安公主逮着了。 “堂兄,你真的好了么?”荣安公主一脸喜色,来到近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楚丰笑着点头:“嗯,不会再发病了。” 荣安公主立即抓着楚丰的胳膊,悦耳的笑声传出去很远,“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走,母后在宫中等着呢。” 楚丰随着荣安公主去皇后宫中待了一个时辰,吃过晚饭才从皇宫出来,然后回到璟王府。 # 翌日,颜卉打理完花草,整个人又心不在焉的,她还没有和父母提及,她祈祷圣上千万不要太过于关心侄子的婚事。 可惜,担心什么来什么,长生骑着快马回来了,他递给颜卉一个楚丰的手信。 颜卉打开一看,心里那种滋味还真是难以言喻。 因着颜父不在,白天颜卉就没有向母亲提起,想等着父亲回来了,一起说吧。 入夜,颜卉哄女儿们入睡时,忐忑又结巴地问道:“琴儿,雪儿,如果,娘亲是说如果,楚叔叔当你们父亲,你们觉得怎么样?” 千琴已经脱完衣服,正在棉被里一拱一拱的,立时就从被里钻了出来。 书雪脱衣服的手一顿,两姐妹相视一眼,那种了然的表情,让颜卉羞涩了起来。 千琴眨眨眼,口气有些奇怪地道:“我们知道啦,娘亲高兴就好。”反正昨天她和妹妹都听见了,貌似温温和和的娘亲也有能很凶的时候,想来娘亲应该可以震住楚叔叔吧,就像村里菊花婶子那样,压得陈叔叔一句话不敢反驳。 书雪咧咧嘴一笑:“挺好的呀,楚叔叔对我们很好。” 颜卉有些傻眼:“你们真不反对么?” 千琴和书雪齐齐摇头,千琴快速地说道:“楚叔叔长得那么好看,当我们爹不错啦。”嘿嘿,带出去也有面子,看村里那些小屁孩还会不会笑话她们。 “楚叔叔长得好看,以后和娘亲生个弟弟,弟弟也肯定长得好看。”书雪记事早,记住了老家村里那些只有女孩没有儿子的人家,母亲好可怜,被男人和婆婆打骂。虽然她不懂那些人为什么嫌弃女孩,但是不妨碍她记住了。 颜卉叹息,抱过两个女儿,说道:“你们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娘亲说,娘亲是女子,只会最疼你们。”她不敢保证她以后不会再生孩子,但是她始终记得她是为了女儿们回来的。 千琴和书雪依偎在娘亲怀里,闻着娘亲身上的清香,很快就睡着了。颜卉把女儿们塞进被窝,放下床纱,又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离开。不过她没有回房,而是来到父母的房门前,驻足了片刻才扣响门扉。 颜父颜母本也有个心里准备,但是乍然间听到提亲,老两口有些傻眼。 “这么快?”颜父双眼呆滞地呢喃道。 颜母却在傻眼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连连说道:“好好,只要璟王爷按照六礼明媒正娶,娘也就放心了。” 颜母拉着女儿有说不完的话,颜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是担忧半是解气。 担忧女儿以后被婆家欺负了,他没法打上门去。 女儿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这样好的姻缘,教宋智狗眼看人低,实在是解气。 不过已成定局,颜父决定他一定要努力多活些年岁,争取活过女儿,看女儿幸福一生,他才放心。 第八十二章 大大结局 时间是流水,哗哗地往前流淌。 春暖花开的时候,璟王府张灯结彩、喜气盈人。 今日是璟王爷大婚的好日子,府门前地上铺着的红地毯延伸至这条街街头的位置。 楚丰今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言笑晏晏的样子虽然能让人感觉到他的高兴,但是看多了他清俊淡然的样子,荣安公主还真觉得今儿堂兄有点傻。 她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瘪嘴说:“等我俩结婚时,我不求你像堂兄这般喜形于色,好歹表情柔和一点,否则人家会以为你在上断头台,亦或者以为本公主强抢民男。” 雍慎:“……” 人与人是不同的,他高兴的表达方式不一样,为何要与别人一样?! “你该吃药了!” 荣安公主黑线,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学会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咯?长本事了,哼!” 雍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安荣公主不买账:“闷骚!” 六礼走下来,也就五个月过去,现在是延熙二十二年春。 一大早,颜卉就被人唤醒了,洗漱梳妆,从早上折腾到晌午。她的心情犹如翻江倒海,比起头一次大婚时候的仪式,这次自然盛大许多。她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生怕梦醒了,她依旧躺在那间冷冰的床上,奄奄一息濒临死亡。 颜卉认识的人少,现在房里的女眷也就是林暖、张大娘和陈氏,杨氏和村长太太勉强凑了个数。 千琴和书雪并未在房里,她们就在这间房外面的花园里。这处宅子是京中颜家的落脚地,房子依旧是璟王府提供的,离着璟王府有些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到时候花轿可以在京中游/行很长一段时间。 “姐姐,我们以后住在王府里,你会不会害怕?”书雪瞅着娘亲的美颜,弯弯眼角软软地问道。 千琴拖着下巴,也是弯着眉毛,说道:“我才不怕呢,我们跟着林姑姑习武,谁敢欺负我们,我一定打得他屁滚尿流。” “嘻嘻,今天娘亲大婚,我就不告诉娘亲,姐姐你说不雅之语啦。”书雪嘻嘻笑言。 千琴嘟嘴:“妹妹,你越来越不讨姐姐喜欢了。” 良辰吉时到来,这处标着颜家的宅子前,一串鞭炮声响过,鼓乐声咚咚不停,新郎带着自己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宅子门前。宽阔的街道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大家都来沾点喜气。与此同时,新娘是小家碧玉,新郎乃是皇帝侄子超品亲王的身份,很快就广而知之了。 世人皆羡慕新娘的好命,王妃可不是人人都当的,试问宗室的一众王妃们的出身,哪个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千金小姐? 喜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哎哟,颜夫人,可准备好了?新郎来迎亲了,喜帕呢?快盖上盖头!”喜婆一看新娘还是干坐在这里,喜帕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顿时急得团团转。 一阵兵荒马乱,颜卉被喜婆扶着,在门口被扶着上了严瀚的后背,由他稳稳背着向大门口而去。 严瀚就是林瀚,他回来之后改姓改名了。 严瀚和雍慎都已是有品级的将军,虽然他的品级赶不上雍慎,但是四品将军,已经算是他一步登天了。回来面圣之后,他什么也不求圣上特别赏赐,只求圣上恩准他和生父脱离关系。 这件事当时可是引起了轰动,尤其是文人骚客自诩为天地正义之士,说尽了不少批判严瀚的言语。然而严瀚岿然不动,延熙帝早已知严瀚的身份背景,就连他都看不过去了,但凡他生父念着他一点,他也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由人度己,延熙帝很是雷厉风行地查了查后宫,很是杀了一批那些胆敢欺负皇子公主的奴婢们,不少的妃嫔也受到惩罚,更有一些进了冷宫。 当然严瀚生父一家也臭名昭著,虽然严瀚这种做法被人诟病,但是做父亲的没有尽到一丝责任,而且早前宠妾灭妻,磋磨死了嫡妻,然后由着扶正的妾室虐待甚至卖了嫡长子,这人可不是受蒙蔽就能解释得过的,那是人品有问题。 这年头不是没有妾室扶正,但是条件简单又苛刻,须得宗室和衙门的双重同意,一般只有在嫡妻去世多年、又没有续娶且管家的妾室交口称赞,人人都道她好,方才能被扶正。 这林家不过是草根发迹,哪里有宗族,不过几房亲戚,再加上林家在海城经营多年,衙门与之沆瀣一气,对后院的事情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宠妾灭妻的事情多了去了,别家都没有暴露出来,所以他们才敢同意给林家做担保。却不想那妾室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狠毒,竟然发卖了嫡长子,对外一句风寒没扛过去就交代了。 严瀚脱离林家之后,立即就在京中改了姓,遵从母亲的姓氏换了户籍,千里迢迢带着自己的亲兵去海城把自己母亲的坟迁到京中来了。 当时颜卉有些吃惊,她越发不知道严瀚到底是不是前世那个威名赫赫的征北大将军林子峰了,可惜她对征北大将军了解有限,只听京中人说林子峰和兄弟不睦,并未听说过他不孝顺父母的事情。 前世林子峰也参与了这场战争,但是他人微言轻,从小兵当起,就算立了一些功劳,也不足以初封就是四品将军,他不过七品校尉,后来回转到海城,在海上经过无数大小海战立功,转而再回到边界,与鞑靼族交战之后,方被封为征北大将军。 葛洪升葛老头被严瀚接回自己府邸安养天年,将军府离着璟王府并不远,两条街之隔,一刻钟就可以到达。 然后严瀚认了颜父和颜母为义父义母,背义妹出嫁自然甘之如饴。义妹照顾不到义父义母,他亦会奉养义父义母的,可惜义父义母不到将军府常住。 严瀚比较惜字如金,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背着妹妹出嫁这一路上,他也一个字没说。 颜卉却能感受到他的肩膀给予的温暖,义兄也有三十了,颜卉想等回门时,给父母提一下,让他们给严瀚相看亲事。 当颜卉被放下地时,四周一片安静,唢呐声、鼓声停了,她听到楚丰喜气洋洋的声音。 “王妃,我来接你回家!”声音不失温柔,但是让人听来却带着浓浓的喜悦。 颜卉微微晃动了一下头,媒婆喜笑颜开道:“哎哟,新郎这就迫不及待了。要接新娘,新郎总要有些表示才是,岳父岳母养大女儿不容易,新郎就没有什么想对岳父岳母说的么?” 楚丰自然不惧,他很诚心诚意地向颜父颜母作揖:“请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必当对王妃珍之爱之。若是小婿哪里做得不对,请岳父岳母指出批评教育。” 颜父失声连连道:“好、好,还请女婿记住你今日的承诺,男子当行君子之诺。”颜母侧转头抹泪,第一次嫁女时,还没有这般深刻的体悟,待女儿受了磋磨打击,他们才更加明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句真言是什么意思。 盖头下,颜卉双眼含泪,双手绞着喜服,几乎泣不成声。糊里糊涂间,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上了花轿,唢呐声、鼓声、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花轿前进了十来步,就听到后面百姓喧闹的声音了,原来是颜家在散发喜糖,每个来观看的人都有喜糖,小孩子就格外喜欢了。 楚丰今日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迎亲队员之一阳诺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红色衣裳,瘪瘪嘴,过年时,他已经穿过了。他比楚丰先成亲,不过呢,他一个人,也就没有讲什么六礼规矩礼仪,婚礼在林家大办的,请了林家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吃了喜酒也就完事了。 花轿悠悠晃晃半个时辰左右才回到璟王府,又一阵鞭炮响过,此时已经临近黄昏,红霞弥漫天际。 这次阳诺和林暖出来,依旧带了林扬一起,所以林暖从颜家出来时,带了三个孩子,千琴和书雪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今晚开始她们就住在璟王府了。 所以这会花轿进门时,三个孩子躲在一旁窥视。 “花轿好慢哦,不晓得娘亲会不会觉得很烦?” “成亲都要在花轿里坐那么久么?娘亲坐得住么?”没事可做时,枯坐着好无聊的样子。 …… 颜卉这会心脏开始不规则地跳动了起来,媒婆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举一动就像木偶似的。等她回过来时,司仪高唱:“夫妻对拜!”紧接着下一句:“送入洞房!” 婚礼已成! 不管咋样,颜卉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且不管以后,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只要她好好经营,断然不会比以前差。 坐在新房静等新郎入房,房门先被别人给推开了,进来了一大群人。 备嫁这几个月,颜卉记住了宗室的关系谱,虽说认不到人,但是祁王妃介绍之后,她就知道谁是谁了。楚丰的长辈挺多的,这会能够进到新房的人都是有爵位的,颜卉很快就对上号了。 楚丰还在外面敬酒,新郎进来的女眷们打了转之后,这才纷纷离开了。 荣安公主和林暖这才现身,后面跟着三个孩子。 自从见过林暖之后,荣安公主就成功升级为林暖的脑残粉了。新年之后,只要不进宫不谈生意的时候,荣安公主天天都会来璟王府膜拜一下她的女神。 “嘻嘻,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叫你堂嫂了。堂嫂现在还好吧?饿不饿?渴不渴?可恨这结婚礼俗,盖头不揭开,新娘子就没法说话。堂嫂,床上应该有一些干果,你可以偷偷地吃。” 颜卉无语,你都说出来了,她哪里还敢偷吃? 林暖耸耸肩,反正她成亲时,排场可没这么大,再加上她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所以倒是没怎么受罪。 千琴和书雪齐齐坐在颜卉两边,她们两人今天也穿了一身正红色罗裙,俏娇可爱至极。两个小丫头可没有顾忌,真的摸到床上有桂圆、花生等干果,千琴直接剥了一颗,放在娘亲手里,嘟囔道:“娘,你别担心我和妹妹,我们和林扬哥哥已经一起吃过晚饭啦。” “我和姐姐已经安排好了,屋子也是之前看过的,衣柜里好多漂亮的衣服,上次我和姐姐来看时,还没有呢。” 林扬插嘴道:“那是昨天刚到的,楚叔叔特意吩咐锦绣楼里做出来的。” 颜卉握了握女儿们的小手,两个小丫头乐此不疲地给娘亲剥干果,荣安公主看得无语至极。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喜婆当先一步进来了。 千琴和书雪,连带着林扬赶紧把剥出来的干果揣进自己兜里,或者塞进自己嘴里,总之是消灭证据。 喜婆当做没看见,三个孩子挪移着脚步藏在了荣安公主和林暖身后,这时一大群男人进来了,新房顿时拥挤不堪。 晦暗的光线下,穿着一身喜服的新郎越发的丰神俊朗,本来来闹洞房的一群后生看见荣安公主这尊大神,顿时焉而吧唧得了。 千琴和书雪看到人群中的阳诺,那双眼顿时就冒光,待阳诺跑到林暖面前时,两人直接在后面拉扯阳诺的衣袖。 “阳叔叔,你今天穿红衣很好看哦。” “师父,你应该多穿红衣服,英俊潇洒迷人。”书雪笑眯了眼。 他们在后面轻言细语,前面楚丰已经在喜婆的指示下,揭开了新娘头上的盖头。 后面没见过新娘的一众后生有些失望,虽说妆容挺美的,但是见过各色美人的他们,依旧不明白。本以为带着孩子的新娘定然有绝色之姿,否则难以入璟王的眼,但是却不想不过是一般的美人而已,那么璟王到底看中她哪一点呢? 因着还有两个女眷和三个小孩子,男人们期待的闹洞房闹不起来了,看过新郎和新娘喝过交杯酒,他们全都退了出去,林暖和阳诺、荣安公主最后离开,连带着三个孩子。 新房安静下来,龙凤烛跳着剧烈的火焰。 楚丰笑了,他赶紧把颜卉头上的凤冠拿了下来,“这个怪沉的,你动动脖子,看有没有碍?”他直接伸手揉着颜卉的脖颈。 颜卉轻轻一笑:“没事啦。你在外面吃过东西么?”她没吃东西,基本上这一天新娘几乎都是滴水未沾。 楚丰微微摇头:“喝了一些酒,也吃过一些东西。我们一起吃点。”想到待会的洞房,不多吃点东西,积聚体力,那怎么行? 两人一起来到桌子边,开始品尝起桌上的食物。 颜卉是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待会的事情有些羞涩,但是她已经经历过,还不就是那回事。 她竭力自己安慰自己! 新房里的气氛温馨又暧昧,待吃过东西之后,两人各自分开洗漱。 颜卉在耳房磨蹭了许久,还是磨磨蹭蹭地出来了,她出来之后,就见到楚丰已经换上内衫坐在床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人之前肯定就是盯着耳房的方向的! 颜卉故着镇定走了过来,然后站定在楚丰面前,片刻后楚丰笑道:“卉卉,你这是在考验为夫的定力么?” 颜卉忍不住脸红了,一言不发地坐在楚丰的面前,见他不说话,她自个慢慢地爬上了床。 咳咳,反正这种事,避免不了。 很快床帐放了下来,传来细碎的声音。 …… 二月春风佛夜来,新房早已安静下来,一对新人也进入睡梦中。 楚丰却一头汗惊醒了过来,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借着还未熄灭的烛火的微光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女人,又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内容记不得了,但是那种后怕的感觉却依旧留在了心底。 此刻,他庆幸他还活着,他还遇到了她! ##### 第八十三章 番外番外 ①孩子们的番外 承兴五年。 大楚依旧处于盛世太平的年代,尽管天灾避免不了,人祸也因为一些官员的不作为而没法避免,但是都是局部地区,总的来说大楚的百姓日子过得不错。 三个月后是千琴和书雪及笄之时,颜卉这段时间就在忙碌女儿们的及笄大礼,更或者及笄过后就是女儿们的定亲仪式。 在千琴和书雪十岁那年,延熙帝封她们做了县主,一个琦玥县主,一个琦琳县主。本来亲王的嫡女都是郡主来着,奈何两人不是楚丰的亲生女儿。 当然有个封号是锦上添花,千琴和书雪也并不太在乎这个。 璟王府现在就只有三个孩子,千琴和书雪,以及三年前出生的楚煜小朋友,他才只有三岁,还是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 楚煜的出生,让延熙帝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反正不求子嗣多少,只求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延熙帝退位五年,他的身体在楚丰暗地里的照顾之下,休养五年之后,已经可以适当地走动了。延熙二十五年时,延熙帝病得躺在床上没法动弹,不得不退位给新帝承兴帝,昔日的三皇子端王。 “母妃,你看看我嘛,看看我舞剑的姿势对不对?”楚煜小朋友拿着一把小木剑在院子里戳来戳去,好厉害的样子。 颜卉正在看账本,千琴和纪涵跑出去玩了,书雪跟在阳诺身边当游医,还未归家,说好的这几天就回来了。 楚丰又去视察商会了,所以楚煜小朋友就只有和娘亲玩了。 “对,煜儿这姿势挺漂亮的。”颜卉头也没抬就说道。 然而楚煜小朋友哼了一声,生气地嘟囔道:“母妃,你不能这样敷衍我!你根本看都没看!”他拿着小木剑戳着地面当当地响。 “还有男孩子不能说漂亮,姿势漂亮有什么用?要实用实用,懂不懂?” 颜卉抬头面上一点也不诧异,她这儿子虽然才三岁,但是被众多奇才熏陶下来,最是鬼灵精怪。 “既然你自己懂,那问母妃干什么?我又看不懂!” 小家伙仰头得意一笑:“嘻嘻,母妃你也不懂的时候呀,嘿嘿,下次父王再惩罚我,我可就有话说了。” 颜卉挑了挑眉:“哦,那你去和你父王说吧,母妃不介意。” 小家伙嘟囔了一声,然后瞬间泄气了。 颜卉叹了口气,这小家伙最是受不得委屈,她放下账本,抱起孩子,说道:“楚煜,你呀可没有你大姐二姐省心。” 小家伙抱着娘亲的脖子,拱了拱:“父王和大姐出去不带我玩,母妃我们不理他们好不好?” 楚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咦,不过一个时辰不见,楚煜你皮痒了,竟然敢撺掇着父母失和?” 小家伙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就是不抬头。 颜卉失笑:“煜儿,你还真是纸老虎。” 又朝楚丰道:“可在外面吃过午饭了?没吃,就正好一起吃。” 楚丰接过颜卉怀里的孩子,小家伙身子僵硬,依旧不抬头,楚丰也不介意,这小破孩的自尊心还是挺强的。 “没呢,这不就赶回来陪你吃午饭么?” 颜卉嗔了他一眼,来到饭厅,颜卉着人去厨房吩咐下人上菜。 这方楚丰摩挲着儿子的头顶,状是叹息地道:“是谁前日还在说,男子汉大丈夫心怀宽广,要大气?” 楚煜咬了咬唇,抬起头双眼滴溜溜地瞅着父亲,嘟嘴说道:“我怎么不大气了?男人也有生气的时候!” 楚丰笑了,刮着儿子脸上的小绒毛,说道:“毛都没长齐,还和父王讨论男人这话题?” 小家伙咬唇:“我总会长大的,到时候你就变老男人了。”小孩子的情绪变化快,他立即蹭了蹭父亲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嫌弃你的。” 楚丰失笑:“是啊,父王还要多谢你的不嫌弃。” 颜卉转头就看到父子俩和好的一幕,不由得失笑,她这儿子容易生气,也容易哄好。 因为人少,璟王府一众主人吃饭并不会‘食不言’。 “子安,咱们是不是该拘着琴儿了?这马上定亲了,该正经学点女孩子的规矩。”大女儿从小就坐不住,从六岁开始习武,虽说赶不上林暖这个师父,但是徒手打几个大汉还是不成问题。十岁之后,突然开了做生意的窍门,扮做一个小男孩和楚丰与荣安公主学做生意,经常在外跑来跑去。十二岁那年,突然自个跑来宣布,她和纪涵看对眼了,要订婚什么哒。 当时颜卉和楚丰目瞪口呆,打死都不同意,却给了两人一个时间,若是三年后,两人依旧心志坚定,那么就订婚。 本来以为一个女儿已经早早订出去就够郁闷了,这另一个女儿也不省心,楚丰和颜卉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才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好歹纪涵是从小看到大的,且翼国公府没有太婆婆、婆婆这类生物,还真是相当省心。 至于婶婶,早在嫁给纪周时,就已经知道翼国公府未来不会属于她儿子,她是一个知书达理且识趣的女人。 而书雪,虽然大家没有明言,但是这些年林扬的表现可圈可点,这段婚事也就在大家的默认下成立了。 楚煜舀着勺子乖巧地自己吃饭,听着母亲和父亲的话,却也不会插嘴,但是他一般会认真记下来,然后跑去大姐那里邀功。 “让琴儿待在家里三个月,她可静心不下来。当然我不反对她学习一些女子该知道的东西,知道得多,以后方可以避免被别人拿来攻歼。”楚丰剥了一个鸡蛋,捣烂了蛋黄和蛋清,放在儿子碗里。 颜卉瞟了一眼儿子,有这个耳报神在,她不信他不会告诉女儿。 “从今天开始,拘着琴儿不让她再扮成男子跑出去了。大姑娘了,还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实在不像话。” 楚煜笑眯眯地吃了一口饭,嘿嘿,他有料报给大姐听了。 每个当娘的女人,都会变得很啰嗦,尤其是孩子长大成人,要开始相看亲事的时候。 楚丰也不反驳,“这倒是,毕竟是女子,和男子皮厚肉燥不同。”早前你们怎么给忘了呢? 果然下午千琴从外面回来,就从弟弟那里知道了。通常娘亲不会太拘着她们,一旦决定了什么,父亲也不会反对的,反而要让她们顺着娘亲哒。 “你个小捣蛋鬼,大姐谢谢你提前告诉我。”千琴笑嘻嘻地摸着弟弟柔软的脸颊,很快弟弟的脸就变得红彤彤的了。 果然那时候妹妹说的没错,弟弟集合了娘亲和父亲所有的优点,长得真是漂亮极了。 楚煜极力从大姐的魔掌下逃脱,愤愤地说道:“大姐,以后你休想我再告诉你任何事情。不是告诉过你吗?男人的脸和头不能乱摸!” “哼!”小家伙愤愤不平地跑了。 千琴讪讪地收回手,却笑着瘪了瘪嘴,弟弟炸毛的样子才最可爱呢。 晚上颜卉和千琴说时,千琴乖乖地点头答应了,颜卉笑了笑,果然有个耳报神比较省心。 又过了三天,书雪准时回家了。 她一个人回来的,这些年当游医已经锻炼了她的胆子,就说那些劫匪什么的,抢劫谁也不要抢劫大夫,否则怎么抢回去的,也得乖乖地送回去。 阳诺和林暖带着两人的孩子阳阳回了江南去看望林暖大哥了,说好一个月之后再回京城。 书雪回到璟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中某处宅院,宅子匾额上横书——林宅,这是林扬在京中为自己置办的家业。 林扬走出家门时,本想快速赶去璟王府,到璟王府还有一条街时,他又转变了方向去了另一条街。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璟王府的门房放进来了两个年轻的男子。 分明就是纪涵和林扬。 璟王府的晚饭可就热闹了,孩子全都回来了,就连未来女婿都乖乖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的样子。 楚丰小心眼地瞟了两个少年人一眼,心里不得劲极了。就这两个毛头小子就想拐走他的女儿,还稚嫩得很,必须得继续千锤百炼! 纪涵和林扬后背一凉,眼角的余光看到未来岳父那依旧温和的笑容,两人默默鼓气,不管前面有多少的狂风骤雨,来吧,尽情地来吧,他们已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后面会继续添加番外。。。。。。。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