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末：农女小福星》作者：小白龟的猫 文案： 上辈子罗芙馨眼睁睁看着大姐为渣男生娃，难产而死。可怜的小侄女也被渣男遗弃，遭拐卖虐待成了白痴。一朝重生回到八零末，成为家人的小福星，救大姐，护侄女，虐渣男，教幼弟，助爹娘，发家致富奔小康。创业途中还收获一枚绝世护妻好男人，开启自己的幸福人生。极品都死开，致富是王道。 第1章 ：罗芙馨重生 20XX年5月初，江城中级人民法院。 “经过法庭调查，确认华国伟于1988年5月在黄山村遗弃华囡囡这一事实真实。因此依据事实证据，本庭宣判华国伟遗弃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半年。” 只判了一年，还有半年缓刑。罗芙馨暗暗叹息，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然而法庭判决的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 这个案子早在立案的时候就已经被她上传到网络上，闹得人尽皆知，成了热点新闻。现任高官为了小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惜害死原配妻子，遗弃亲生女儿，这样的新闻要多抓人眼球就多抓人眼球。 一审能够认定遗弃罪名成立，已经是考虑到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恶劣，必须对被告人有所惩戒，以正视听，弘扬正气。 只可惜华国伟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如果他以为自己不用坐牢就万事大吉，那就太天真了。法庭的判决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她要他众叛亲离，自食恶果！ 长姐如母，小时候父母忙于田间地头做活，是大姐操持家务，把她带大。长大后，父母也顾着弟弟，重男轻女，仍然是大姐省吃俭用，出去打工赚钱，供她读书。 可就是这样对她恩重如山的大姐，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没能站出来为她撑到。 如果那一天！那一天她能更勇敢些，站出来为大姐抱不平，送大姐去医院做手术，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大姐不会死，囡囡有了妈妈就不会被遗弃，更不会受到虐待变成白痴。 人生没有如果！她当年的怯懦和软弱，造成了如今这一生的遗憾。那些恶人是害死大姐的直接凶手，而她也是一个间接凶手。 乡村的愚昧，父母的重男轻女，把她吓坏了。她不顾一切的逃离山村，逃得远远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却失去至亲的悲痛，忘却身为女人的悲哀。 中专三年她都没有回家，在外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因为她明白，在农村女儿就是外人，父母不会给予她任何帮助。家里也再没有大姐可以供她依靠，她只能靠自己。 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像个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片刻也不让自己停歇。 直到中专毕业，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步入正轨之后。她才趁着假期回到江城，找寻大姐留下的孩子，她的小侄女囡囡。 却不料被告知，囡囡早在六年前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如今是生是死。 她想找姐夫华国伟质问，又发现这男人在大姐死后就忙不迭的迎娶新人，之后一路升官发财，日子过得春风得意。面对她的质问，对方还装傻充愣，非但不承认自己有过囡囡这个女儿，还否认当年大姐是难产而死，反说她是得了急病死的。 这无耻的嘴脸和颠倒是非的说辞让她恶心，也不禁怀疑起了当年大姐难产而死是不是还有更多未知的真相！ 于是她一边工作一边攒钱，用积攒的钱雇佣私家侦探，查找小侄女囡囡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查找了四年之后，找到了大姐的女儿。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已经被人虐待成了一个白痴。 看到囡囡的惨相，再想起大姐的惨死，她下定决心要找寻出真相，为大姐和囡囡报仇。 几天后，摩天大厦高层办公室里，罗芙馨正在看最新的新闻播报。 “特别播报一则紧急通缉令！本市富贵花园小区发生一起灭门凶杀案，户主一家三口遇害。目前嫌疑人锁定为某男子……” 屏幕上依次显示孟旭东，刘艳艳和孟佳业的照片，最后定格的是华国伟的照片。华国伟被通缉了，因为他杀了刘艳艳和孟佳业，还有刘艳艳的奸夫孟旭东。 看着这些曾经害过大姐的凶手一一落入他们应有的罪恶结局，她内心又激动又苍凉。 就算这些人都死了，死的无比痛苦，死的身败名裂，也换不回她大姐的命，换不回囡囡的健康，更换不回她这一生的遗憾。 暗自叹息，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下班离开公司。 电梯故障停运，她转而走向了楼梯，却没注意到那隐藏在楼梯里的阴影。 好痛！心好痛！痛的让人无法忍耐！ “啊——”罗芙馨大喊一声，只黑暗中睁开双眼。 她这是在哪儿？为什么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啊！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死了。被华国伟从背后袭击，一刀刺中了心脏。没想到这个畜生会乔装改扮成清洁工，偷偷潜伏在她公司里，她加班到半夜，下班出去是中了埋伏。 不过，她也没便宜了这家伙，转身抱着对方从十八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哈，要死大家一起死！ 坠落的时候，她看到他惊恐扭曲的脸，感到无比的痛快，以至于都忘了死亡的可怕。 只有这心痛，到死都无法忘怀。 适应了黑暗之后，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框，木框里挂着一轮冷冷清清的晓月。月光就像冰水一样，撒在她的脸上。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愣了一下。 这不是老家楼上的木窗吗？ 转头看看周围，昏暗且简陋的房间，低矮的天花板，破旧的老木床，墙角的箩筐里堆着满满一箩谷糠，散发着粗糙但朴实的清香。 这是，老家的房间。她怎么突然回到老家了？难道这就是临死前的时光回溯？ 下意识的她伸手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哎哟，好痛！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身体微微用力，浑身僵硬着从床上坐起。怔怔的看着黑暗中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纤细且略带稚嫩的手臂。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洗到发白的粗布睡衣包裹着一具少女的身躯，单薄青涩，平平无奇。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亦是熟悉却陌生的触觉。眉眼依稀是记忆里的模样，但眼角眉梢却多了几分天真的稚气，毛绒绒的额头和嘴唇也昭示着这是一张少女的脸庞。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就算不死在华国伟的刀下，从十八楼的高空坠落，也绝无存活的可能。 难道，她这是重生了？ 就在她迷迷瞪瞪不知所措之时，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梆梆梆！每一下就仿佛敲打在心坎上，叫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第2章 ：罗大姐难产 “连富大哥，雪梅，快开门。你家大妞出事了！” 门外有人大吼。 大妞？是大姐！罗芙馨蹭一下的就从床上跳起，蹬蹬蹬的冲下楼去。 农村大门的门栓都是一条又粗又重的木棍，抽出来颇要费一番力气。罗芙馨急如火烧，用蛮力一把抽掉门栓，没留神就崩掉了半个指甲。 十指连心，疼得她皱起眉，可钻心的疼痛也抵不过此刻心中的焦急。 大门一开，就看到满头大汗淋漓的大姐罗芙蓉朝自己扑来。 “大姐，你怎么了？”她双眼一睁，伸手一把抱住大姐。 看到自家小妹，罗芙蓉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她回家了，有娘家人在，她和孩子就有救了。 是大姐！真的是大姐！看着这只有睡梦里才能找回的亲人，罗芙馨双眼一热，喜极而泣。怕吓着大姐，她赶紧低下头去遮掩。这一低头，就看到大姐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和血迹斑斑的裤子。 这是……大姐要生娃了！ 她脑子里一个晴天霹雳闪过，猛然明白过来。 天哪，是今晚，就是今晚，大姐的死期，也是她终身遗憾的日子！ 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哆嗦起来，心咣咣直跳，整个人都僵硬了。 以为妹妹是被自己的模样给吓着了，罗芙蓉苍白的脸硬是挤出一丝笑容。 “姐姐没事，星星别怕！” 嘴里说着没事，可她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情况危急。 罗芙馨回过神来。不能慌，大姐需要她，她绝对不能慌。 “大姐，你这是怎么回事？”焦急问道。 怎么回事？说起来真是叫罗芙蓉满肚子委屈和心酸。 丈夫华国伟要去外地出差半个月，怕她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就把她送回老家去。原指望是让婆婆黄菊花代为照顾，哪曾想她婆婆是存了心的要折腾儿媳妇，好显示她做婆婆的威严。 六月底七月初农村都忙着双抢，眼看着早稻马上就要收割，家家户户都有忙不完的田里活。 婆婆黄菊花一点也不体谅媳妇大着肚子就要生娃，叫她下地干活。罗芙蓉辩解自己身子重，不方便。这老贼婆就坐在门口拜天拜地的指桑骂槐，骂媳妇不孝，拢住了儿子的心，回到家不说伺候婆婆，还要她这个婆婆来伺候媳妇。 她说媳妇几句，这媳妇就顶撞婆婆。别家媳妇有了身子照样要干活，就她这媳妇金贵，怀的不是毛毛头，倒是个龙蛋。明明就是泥腿子出身，却要学城里姑娘的样。乌鸦屁股插鸡毛，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这样的祖宗，她华家伺候不起。养儿子有屁用，娶了媳妇忘了娘。辛苦一辈子，临到老了没福享，还要伺候一个姑奶奶。 她真是天下第一苦命人！ 罗芙蓉脸皮薄，只好背着背篓下田。结果脚下不留神，摔了一跤，肚皮提早发动了。 幸亏村里人看见，帮忙把她抬回家，又叫了会接生的阿婆来帮忙。可万万没想到，她的怀像不好，孩子是脚朝下头朝上，难产了。 村里有见识的当下就提议送镇医院去做手术，叫什么剖腹产。不管怀像多不好的孩子，只要拉开肚子，都能活，大人也不会有事。 可她婆婆黄菊花听了却连连摇头，说谁家媳妇生娃不是在自家屋里生的，非得她罗大妞金贵，去镇医院花着冤枉钱。何况拉开肚子，人还能活？骗鬼呢！ 非要罗芙蓉在家里生娃。生的出是命，生不出死了也是命。自古以来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一朝，没人能例外。 人家婆婆做主不送医院，村里人就算看不惯也没什么办法。何况村里的媳妇十个里头有十个都是在自家生的孩子，谁家也没那个闲情逸致送去医院去花冤枉钱。 偶尔有难产的孕妇送了命，那也是她自个的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罗芙蓉没得办法，只能在华家老宅继续苦熬。可不管她怎么求天地神佛，这孩子就是生不下来。 她终归是读过几年书的女娃子，不是目不识丁毫无见识的愚昧村妇。跟着丈夫华国伟在城里住的日子里，也曾听到过城里的小媳妇都是去医院接生。只要进了医院，大人小孩就跟进了保险箱一样，保管平安无事。 她还这么年轻，二十一岁大好的华年，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舍得去死？何况她还有了孩子，即将成为母亲。她想活，她要活。 肚子里的孩子激起她的求生欲，罗芙蓉拼着命的爬起来，套上裤子，穿上外套。求了隔壁好心的村民，把自己送到隔壁罗家岙的娘家来。 也幸亏她平时为人和善，乐于助人，在黄村有不错的口碑。这才有人愿意顶着黄菊花的臭骂，连夜把她送到罗家岙来。 罗芙蓉回娘家是希望娘家人能送自己去镇医院做手术，可没想到一看到自己，母亲罗雪梅就瞪直了眼，一脸晦气的喝骂。 “这像什么样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女儿在娘家生娃的道理。赶紧回去！” 还是父亲周连富于心不忍，上前把只剩下半条命的大女儿搀进了家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人来的黄村村民喘了口气，连忙把事情的大致情况跟罗家人交代了一下。 一听女儿是难产，大人小孩都不保，罗雪梅顿时急了。 “这不行！哪有出嫁的女儿死在娘家的道理，这房子将来还要给福彬讨老婆的，死了人就惹晦气了！” 从亲娘嘴里听到绝情话，罗芙蓉只觉得憋在心头的一口热气瞬间就给浇了个透心凉，眼前一阵黑雾笼罩而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倒地，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 搀扶着她的罗芙馨也觉得心寒无比，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回头骂人。 幸而父亲周连富并不是绝情之人，搀扶着女儿坐下之后，拍着她的肩膀保证。 “大囡别怕，爸爸送你去医院。” 这句话 让罗芙蓉双眼一亮，再次激起求生欲。 “爸！” 眼泪哗啦啦的落下，喉咙哽咽。 第3章 ：手术费我来出 “别哭，去了医院就好了。啊！”周连富心里也酸楚不已。这个朴实的汉子并没有太多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农村人重子嗣，免不了格外看重儿子，可女儿也是他的亲骨肉，也疼爱着。 尤其是这个大女儿，小时候跟着家里吃苦，小小年纪做家务带妹妹，忙个不停。明明学习成绩优异，考取了镇里的重点中学，可为了帮衬家里，初二就辍学，到城里去打工挣钱补贴家用。 如今这孩子出了事，做父亲的怎么能不给她撑腰。 “还愣着干嘛，快去拿床被子给大囡裹上，我这就去村里借车，送娃去医院。”周连富催促老婆罗雪梅。 罗雪梅明明听到了，却并不动弹，皱着眉拉长脸。 “去医院？嘴巴说说就能去？做手术的钱你有么？” 说到钱，周连富的脸色就难看了一下。这老实汉子沉默了片刻，一咬牙。 “救命要紧，家里有多少就拿多少，不够的等卖了粮食，再还上。” 这话一出，罗雪梅就跳起来。 “这钱是留着买化肥和种子的，你把钱都拿走了，家里的老老少少下半年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了，福彬马上就要读书了，没钱怎么缴学费？” “种子化肥的钱，咋们跟公社借，我周连富这张脸总还值点钱。至于福彬，就让他晚一年再上学。当初星星也是九岁才上的学，也没耽误事。” “我不同意。福彬是小贵宁，阿好跟小囡女比。小囡女反正是别人家的，读好读坏都随便。小贵宁将来要撑门户的，阿好比别人差的呀！” “那你说怎么办？自家女儿在等救命，你这个当娘的还斤斤计较，纠缠不休。你良心坏了！你是要眼睁睁看你女儿去死？她肚皮里还有毛毛头，那可是你的外孙！” 周连富不由动了粗声。 见自家丈夫动了真气，罗雪梅心虚了。 “我，我又不是说不救大囡。但她现在是华家的媳妇，这手术费就该华家来出。叫华国伟来出钱嘛。这是他老婆要生孩子呀！” 这话倒也在理，可华国伟这几天出差去了外地，要不然也不会把老婆送到老家来，让自家老娘照看。 却不知他老娘是个恶毒贼婆，存了心要折腾媳妇逞威风。 “华国伟他不在，那就把黄菊花押去，让她交钱。”罗雪梅又道。 把黄菊花押来？且不说这老贼婆会不会来，就说把人找来，再押去医院，大姐和肚皮里的孩子都凉透了！ 当年她就是太懦弱，又无知。眼看着父母为大姐的手术费争吵不休，延误救治时机。等到父母两个吵出结果，从黄村把黄菊花押来，大姐已经失去了最佳手术时机。 即便如此，黄菊花仍不肯出手术费，在罗家撒泼打滚，又哭又骂。 在娘家婆娘的不休争吵之中，绝望的大姐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挣命生下孩子。而自己，则因为大出血，送了命。 想到此时此刻，大姐的生命正在一分一秒不停的流逝。再也按耐不住的她冲上前去，怒吼道。 “够了！这手术费，我来出！” “你出？你有钱？你有个屁的钱！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囡女插嘴的份。滚一边去！”罗雪梅一边骂一边去拉扯她。 罗芙馨甩开她的手臂，站在一边瞪着眼看她。不像是看着母亲，倒像是看着仇人。 罗雪梅气的伸手要打她，被周连富拦住。 “你做啥！星星她也是为大囡着急。好孩子，不用你出钱。你快去村长家借车，爸爸骑车带姐姐去医院。” “爸，你别担心钱。钱不够咋们就给医院打欠条，我来还。我不上学了，我去城里做工，赚钱，还账。你可一定要送大姐去医院，一定要救救她和孩子。”罗芙馨哭着哀求。 “别哭，好孩子，爸爸一定送姐姐去医院，你放心。就是砸锅卖铁，爸爸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快别哭了，我的好孩子，快去借车吧，别耽误了送你姐姐去医院。”周连富也红了眼圈，心里酸溜溜的。 一听这话，罗芙馨赶紧擦了脸上的热泪，都来不及换一身衣服，就冲出门外，去借自行车。 听到妹妹说要辍学打工为自己还手术费，罗芙蓉心里又是热又是酸。 好姐妹患难见真情，可她怎么忍心让妹妹辍学。自己已经吃了没文化的苦，怎么还能让妹妹继续走这条老路。 罗雪梅就是担心周连富为了女儿掏空自家的积蓄，听到医院也可以赊账，并且二女儿愿意辍学打工还账，也就不再阻止。但看到那边父女三个抱头痛哭，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觉得别扭。 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要不是穷，她能这么斤斤计较？一个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弄得她成了恶人，就他们父女两个是好人。 罗芙馨半夜敲开村长家的门，一听是救命的大事，村长二话不说，就把村里用来拉化肥的自行车和板车借给了她。 村长的闺女罗芳和她是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得知情况之后，还把自己为了上初中新买的永久牌女式自行车借给她骑，好让她也能一起送姐姐去医院。 患难之中方见真情，罗芙馨握着罗芳的手，哽咽的道谢。 于是周连富骑着二八大凤凰拉着板车，板车载着罗芙蓉，罗芙馨骑着女式自行车，在后面推着板车，父女两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带着姐姐连夜赶往镇医院。 镇医院值班医生听说是难产的产妇，赶紧叫护士一起帮忙，把罗芙蓉抬到了急救室。 经过检查，确认她必须立即做剖腹产手术。 “我这边开了单子，你们就去缴费。你交了钱，我们这边就马上给她动手术。快去吧，你们已经耽误好多时间了，现在大人和毛毛头都很危险，再也耽误不起。”医生刷刷几笔就把单子开了，撕下来给周连富。 周连富伸手接过单子，诶诶直点头。 单子上写着要缴八十块钱，他兜里带着家里所有的现金，只有三十六块，远远不够。 不过没关系，他就是给医生磕头，也要求他们给孩子动手术。欠的钱，他一定还，砸锅卖铁也要还。 第4章 ：小囡囡出生 那一边，躺在病床上等待手术的罗芙蓉挣扎着把贴肉存放的布包塞到妹妹罗芙馨手里。 “姐这儿也有些钱，还有证件，快给爸拿去。手术的钱不用你来还，等国伟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罗芙馨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叠零零碎碎的毛票，还有一本结婚证，一本工作证。 大姐把一切的不信都归结于丈夫不在身边的缘故，只要姐夫华国伟出差回来，她的所有苦难就都会过去。 可罗芙馨知道，大姐的苦难远不止眼前这一个生死关。而她心心念念的救星，更是造成她所有苦难的祸星。 所谓华国伟去外地出差半个月，根本就是个谎言，他是陪着小三刘艳艳去沪城旅游散心去了。 华国伟早就跟刘艳艳暗通款曲，勾搭成奸。刘艳艳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这男人就欢天喜地的带着情人去沪城买最流行的孕妇服，并承诺一定会和大姐离婚，娶她过门。 大姐这边在挣命给他生孩子，他却已经算计着要甩掉大姐这个包袱，另攀高枝。而黄菊花之所以明知道大姐怀着孩子不能劳动，却仍要逼着她下地干活， 想到这个渣男的恶行，她眼珠一转，捏了捏藏在怀里的布包，计上心头。 “姐，你等着，别怕，马上就能做手术了。你和囡囡一定会平安无事。” 说完，她飞快的跑出去，追上父亲。 周连富正为怎么开口跟医生说要赊账而烦恼，罗芙馨就拿着布包里的两个证件开口。 “医生，我们没带钱，可不可以赊账？” “什么？没带钱？赊账？医院又不是商店，哪能赊账！”值班的医生姓龚，一听没钱，头摇的像破浪鼓。 “医生你行行好，你们先给我女儿做手术，救她的命。我们一定还钱，绝不赖账。”老实汉子说着就要给医生磕头。 罗芙馨急忙搀扶住他。 “医生，您听我说。这是我大姐和我姐夫的结婚证，这是我姐夫的工作证。我姐夫是江城机械厂的设计员，国家干部，铁饭碗。他一个月连工资带奖金有五十多块钱呢！我们把两本证押在你们医院，等我姐夫出差回来，立刻就补上。” 江城机械厂，那可是市里响当当的国营企业，效益杠杠滴，福利也很好。谁家要是有人在机械厂工作，连带着家里人都脸上有光。 龚医生翻了翻两本证件，满心疑惑。工作证和结婚证都没问题，是真的，名字照片也都对的上。不过怎么老婆生孩子，老公不亲自来？ “我姐夫这几天出差去了，不在家。”罗芙馨摊了摊手。 “老婆要生了，怎么还出差？是工作要紧还是老婆孩子要紧？”龚医生皱着眉头咕哝一句。 谁说不是呢！罗芙馨也在心里嘀咕，可见那就是个负心渣男！ “医生您帮帮忙，救死扶伤，白衣天使。我们绝对不会赖账的。” 有国营企业作保，而且还是国家干部的家属，龚医生也不敢怠慢了。 “这样，我跟领导汇报一下。领导要是同意，我这边就没问题。”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医生。” “你这小囡女嘴巴倒是厉害的很。”龚医生朝罗芙馨多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电话。 “喂，是孟主任吗，我是急诊的小龚啊，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了。这里有桩事体要向你请示一下，是这样的……” 龚医生把事情大概情况交代了一下。 “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对对对，我们医院就应该以救死扶伤为根本，为人民群众服务。是是是，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安排下去，尽快动手术。好的好的，孟主任你辛苦了。再会！” 搁下电话，龚医生回头道。 “你们运气好，手术室那边孟主任发话了，答应给你们赊账。我们孟主任技术高超，心地善良，你们可要谢谢他啊。” 孟主任？罗芙馨在心中一突，这个孟主任不会就是那个孟旭东吧？ 所谓孟旭东者，乃是刘艳艳的前男友旧情人。华国伟一直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华佳业是他的亲生骨肉，其实华佳业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是他，而是孟旭东。 刘艳艳当年之所以会看上他这个农民出身的凤凰男，非得死气八咧的要嫁给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瞒不住人了，要找个接盘侠。 可怜华国伟还把她当女神，把华佳业当宝贝，为了给华佳业腾户口，把自己真正的亲骨肉遗弃。真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可怜虫！ 有了孟主任的交代，龚医生拿着缴费的单子和两本证件，亲自到缴费窗口处理好。再拿了盖章的缴费单，送到手术室。 缴费单一送达，手术室那边立刻就来人，把罗芙蓉推了进去做准备。 罗家妇女急忙跟着一起赶到手术室门口。 “家属不要进去，在门口等着！”护士凶巴巴的拦住他们， 两人只得停住脚步。 “爸，手术要等好久的，先找个地方坐吧。” 走廊上只有一张长椅，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白衬衫卡其色的裤子。他坐姿很特别，双手自然垂下，紧贴两侧，双手扶着膝盖，背挺的直直的。 这人一定是当兵的！罗芙馨心想。 看到罗家父女两，年轻人立刻起身让座。 罗芙馨赶紧道谢，让父亲坐下。父女两个都双手紧握，目光紧紧盯着着手术的大门，内心充满了焦急和期待。 很快又有护士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大声的喊道。 “罗芙蓉家属！” “来了来了。”罗家父女两又急忙迎上去。 “这些都要你们家属签字的。”护士把单子交给周连富。 老实汉子也来不及细看这些单子写了什么，反正让在哪里签字就签字。 拿了这一叠单子，护士又急匆匆进去。 父女两这下连坐的心思都没了，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等了半个多钟头，终于听到手术室里传出“呜哇呜哇”的婴儿啼哭。 第5章 ：好心人献血 “生了，生了！毛毛头生了！”听到婴儿的啼哭，周连富欢喜的跳起来。 是囡囡出生了！罗芙馨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谢天谢地，这个孩子顺利降生。这一回她绝不会再让这可怜的孩子遭受前世的折磨。 不过，不知道大姐怎么样？但愿她也平安无事。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手术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护士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产妇大出血止不住。罗芙馨的家属，快，你们都过来验血，准备给她输血。” 一听这话，周连富两腿发软，差点就站不住，罗芙馨伸手扶住他，却差点被带倒。幸亏旁边的年轻人帮忙搀了一把，总算稳住。 不能慌，大姐还等着他们救命呢。现在她们都在这儿，一家人都可以给大姐输血，一定不会有事的。 来不及跟陌生人道谢，罗芙馨红着眼眶，抿嘴嘴唇，拉着父亲一起赶到护士站。两个人都抽了血，又验了血。 然而结果去都不符合罗芙蓉的血型，不能输血。 这下可怎么办？罗芙馨一下慌了神。 原以为这一次把大姐送到医院，就能改变命运，弥补遗憾。可偏偏没料到，镇医院会没有血。难道一个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写的吗？难道大姐就必须死在今晚？难道那些踩着大姐尸骨往上爬的罪人们，就一定会如愿以偿吗？ 不！她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小妹妹，不要怕。我们这就给市医院打电话，请他们给我们调血用。”看到她惨白着一张脸，傻愣愣站在那里不住的发抖。好心的护士过来安慰。 对了，还有市医院，一定有办法救大姐的。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姐姐！”她含着泪哀求。 “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不会眼睁睁看着病人去死。” “喂，市医院么？我是镇医院，我们这里有个产妇大出血止不住，急需输血，想要调两袋A型血？A型没有？O型也好的！什么？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听到市医院也没有血，罗家人心都凉了。 “用我的血吧，我是O型血。”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却温暖的声音传来。 罗芙馨回头一看，是手术室门口给他们让座的那个年轻人。 他走到护士面前，伸出自己的胳膊。 “你是O型血？”护士长再次询问。 “我在部队里献过血，所以知道自己的血型。”年轻的军人回答道。 “那就太好了！真不愧是人民子弟兵啊，可救了命了。” 没想到在这绝望是时刻会遇到这样一个好心人，罗芙馨眼眶一红，十分感动。 急忙上前给那位年轻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解放军同志！” 周连富也赶紧给对方鞠躬道谢。 “谢谢你啊，解放军同志，你是我们家的救命大恩人！” 这老实汉子激动的要跪下来给他磕头，把年轻人吓得赶紧伸手扶住他，脸涨的通红。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在这里谢来谢去的挡路添乱，赶紧让我们给解放军同志验血！产妇还等着用血救命呢！”护士赶紧过来解围，把罗家父女两赶到一边。 年轻军人跟着护士进去抽血验血。过了好一会，护士就捧着一袋新鲜温热的血出来，一路疾跑着冲进了手术室。 “血来了，救命的血来了！” 热腾腾的鲜血顺着塑料管缓缓的流进罗芙蓉的血管里，她苍白的脸色立刻有了好转。 “一袋不够，还得再来一袋。” “别急，还在抽呢。” 又一袋热腾腾的鲜血送进去，连续挂了两袋血，罗芙蓉的出血终于止住了。 得到女儿转危为安的消息，罗家父女两欢喜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尤其是罗芙馨，又哭又笑，谢了医生又谢护士，再谢好心的解放军。 太好了，大姐没事了，大姐活下来了。她终于改写了命运，弥补了遗憾。这一切，除了感谢医生护士的努力，还应该感谢那位好心的解放军叔叔。 她得问清楚恩人的名字，将来好报答对方。 于是她跑到护士站，去看望那位好心的解放军同志。 年轻军人正躺在病床上休息。因为献了两袋血的缘故，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手臂上还打着吊针，床边的木架上挂着一大瓶葡萄糖。 她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同志，我可以进来吗？” 病床上的人立刻睁开眼，点点头。 罗芙馨走上前去，郑重的再次道谢。 “谢谢你，同志，我姐姐没事了。我们全家都感谢，谢谢你救了她的命。” 直起身，近距离的看着对方，她这才发现，面前的与其说是个年轻的男人，不如说是个略带稚气的大男孩。 方才他一本正经的坐在长椅上，看起来略显成熟，似乎已经是个青年，此刻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就暴露出一丝稚气。 被她再三的感谢，大男孩显得有些窘迫，强装镇定。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人民子弟兵，人民群众有需要，我就应该挺身而出。” 罗芙馨笑了笑。 是啊，有时候一个陌生人看到别人有生命危险，也会挺身而出。可有时候明明是自己最亲的爱人，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却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所以有些人是英雄，而有些人连狗熊都不如。 “同志，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和部队地址，我要给你写感谢信！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得好好谢谢你！”罗芙馨郑重的表示。 看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年轻人越发窘迫起来。 “不不不，小妹妹你别这样。我……我的名字叫雷锋。你要感谢，就感谢雷锋叔叔。” 雷锋叔叔。听到这耳熟能详的名字，罗芙馨心中一阵暖流趟过。 她明白对方是要发扬高尚风格，做好事不留名。她固然可以追着对方要名字和部队地址，不过此刻他更需要休息，不能胡搅蛮缠。 报答恩情，不必急于一时。 再者她觉着这大男孩虽然面带稚气，但身上的穿戴以及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的气质，绝非等闲，说不得是个有来头的。这样出身的人，一般不喜欢被陌生人纠缠，哪怕是为了报恩。 她毕竟不是真小丫头片子，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把报恩的心思放在心里，罗芙馨深深看了这大男孩一眼，把他的样貌记住，再次鞠躬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第6章 ：就是要她死 经过一夜的守护，罗芙蓉母女两个终于都平安出了手术室会，被安排进了病房。 镇医院的病房不分科室，拢共就只有两个大通间，一间住女病人，一间住男病人。 麻醉醒了，罗芙蓉睁开眼就看到围绕在病床前的家人，眼睛一热，流下泪来。 “别哭！爸在这儿，别怕，没事了！”周连富手足无措的给女儿擦眼泪。 罗芙蓉转了转眼珠，张嘴喊。 “毛毛头……” “毛毛头在这儿呢，姐你看，长得可好看了！”罗芙馨把包裹好的婴儿凑到她面前，给她看孩子安睡的小脸。 差点一脚就进了鬼门关，刚吃了一场大苦头，此时此刻她的内心还慌的很。因为麻醉刚过，她只能平躺着，勉强侧头看一眼睡在身边的女儿。 毛毛头的脸比她的巴掌还小，皱巴巴的皮，闭着眼憋着嘴，刚出生的婴儿都像猴子，一点也不好看。可这不好看的小猴子落在罗芙蓉的眼里，却让她越看越欢喜。 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刚遭受的一切苦难，也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伸手想抱一抱孩子，可整个人虚脱的连抬一抬手指尖都做不到。 “姐你不能动。医生说了，麻醉醒了要平躺六个钟头才能动。”罗芙馨急忙拦住她。 看到姐姐因为手术的刀口疼的满头都是冷汗，她心疼极了。 抱着怀里的小侄女，她低头看着那熟睡的小脸。 囡囡，上辈子受尽了无数苦难的孩子，这一世她也再次平安诞生。但前世不同，这一回她不在是没人疼的孩子，她有了妈妈。 至于她那个爸爸……罗芙馨无声冷笑。 姐姐在这里九死一生的生孩子，而渣男华国伟却自顾自风流快活，心里根本没有老婆孩子。还有那个狠心的老贼婆黄菊花，为了让她儿子华国伟能娶到官家小姐，不惜折磨大姐，害她早产。又故意拖着大姐不送医院，就是想要让她们母女两个都送命。 这样一来，华国伟就不用和大姐离婚，直接就能娶刘艳艳过门。 上辈子大姐被他们母子两个如愿以偿的害死了，可留下了小囡囡。为了让小囡囡给刘艳艳肚子里的孩子让位，华国伟这个畜生竟然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给遗弃了。 可怜的囡囡被卖到偏远的穷山沟里，成了别人家的童养媳，饱受虐待。后来不知怎的被她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女儿，亲生父母在城里，小孩子就偷跑出去，想要去城里找爸爸妈妈。结果被这家人在半路捉住，一顿毒打，打坏了脑子，成了一个白痴。 等罗芙馨找到她的时候，这孩子被人用铁链栓在猪圈里，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她的已经被虐待成了痴呆，那户人家还不肯放了她，说是要留着给自家的儿子传宗接代。反正，痴呆又不妨碍生孩子。 罗芙馨花了五万块钱才把囡囡赎回，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狱。 她花钱治好了囡囡的身体，可治不好她的脑子。可怜的孩子一辈子都将是个傻子，但也许当傻子要比清醒更好，不然她又该如何面对这悲惨的命运？ 罗芙馨深吸一口气，把孩子轻轻的放到姐姐身边。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大姐和囡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厢罗家人在医院里守着死里逃生的母女两，折腾了一夜，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是精疲力竭。 那边罗芙蓉的正经阿婆黄菊花，却跟没事人一样，等罗家人走了，她照样大门一关，管自己睡觉。 她是一点也不担心媳妇和肚皮的小孩，自管自一觉到天亮。 睡够了就起床，泡奶粉，冲鸡蛋，吃饱喝足又开始打扮。头发梳的光溜溜，衣裳穿的新簇簇，挎着一只花布包，摇摇摆摆到村口去等车。 车站里同村的人也在等车，还以为她是要到镇医院去看新妇和毛毛头，哪里晓得她一站到底，直接进城去了。 到了市里，黄菊花也不委屈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拉着自己到机械厂的宿舍。 她是来找华国伟的。 华国伟昨天下午就从沪城回来了，把刘艳艳送回家之后，就在宿舍里休息。见到自己老娘过来，他还愣一下。 “妈你怎么来了？” “你老婆昨天要生了！”黄菊花开门见山。 “啥？”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反应过来赶紧一把将老娘扯进屋里。 关门关窗，连窗帘都拉下，跟做贼一样，压着嗓子问。 “妈你说啥？芙蓉昨天生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赶了一路，黄菊花自觉辛苦的很，把儿子推开，一屁股坐倒小两口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算算么，预产期也是在这几天了。但这个消息还是来的突然，叫他一时有点措手不及。 “芙蓉她给生了个啥？”心里还是有点好奇的。 黄菊花撇了撇嘴巴。 “我哪里知道她生了个啥。” 这话就不对了！ “芙蓉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嘛。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肚皮金贵，娃儿生不下来，难产了！”黄菊花翘着二两腿，一脸不在乎。 “啊？难产！”这下华国伟站不住，急的声音都高了。 这可不得了，难产是要死人的。弄个一尸两命，那事体就闹大了。他是要跟芙蓉离婚的，可也没想过要她去死呀！ 他的亲娘，这是搞得哪一出！ “急啥！急啥！她自家爹娘已经把人送到镇医院去了，死不了。” 一听已经送了医院，他长吁一口气。 “谢天谢地！千万不要死人。” “谢个屁！死了才好呢！”黄菊花呸一声。 更不像话了，华国伟皱了皱眉，没给好脸色。 黄菊花见他不开窍，心里是真当又气又急，手指头往他脑门上一戳。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也不想想，她要是难产死了，你不是就不用离婚瞎折腾了。现在她没死，还生了娃，我看你怎么办！” 这话一出，华国伟脸色变了变。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个么一想，是死了的好。 八十年代离婚可没有现在容易，闹起来少不得要伤筋动骨。芙蓉也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体，而且还刚生了孩子，法律规定哺乳期是不允许离婚的。这于情于理于法，都是他理亏。 可要是不离婚……艳艳那边也难交代。 这真叫他为难煞。 第7章 ：一条毒计 看自家儿子那一脸讨债的样子，黄菊花是恨铁不成钢。 城里那么多好姑娘供他挑，偏要跟个农村泥腿子绑一块，傻不傻！ 儿子傻，她这个当娘的只好精明厉害点，多帮帮忙了。 本来么老天爷帮忙，罗大妞自家胎位不正，怀像不好，难产了。真是天赐良机！ 她心里头是高兴煞，暗地里磕头拜佛，许了好多愿心。过路的神佛保佑，让她心想事成，回头她定然去庙里烧高香，拿一整个猪头还愿。 哪里想到，小鬼挡路，出了个王建国！杀千刀的，半夜三更去罗家报信，把她的好事体给搞砸了。 好了，罗家人抬着讨债鬼去医院，肚皮一剖，大的小的都活命。 两个讨债鬼上门，这下全完蛋。想起来就恨的慌！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不识相的女人？她自己赖着娃儿还不够，又要再生一个赔钱货讨债鬼出来。 真叫人气结！这下怎么办呢？ 儿子的大好前途，难道就这样断送？ 母子两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华国伟在房间里踱了几圈，小心翼翼开口。 “妈，芙蓉她在镇医院，我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讨债鬼有什么好看的。”黄菊花破口骂道。 “万一是个男娃呢？” “她罗大妞有啥福气生男娃。我老早就在菩萨里问过了，是个丫头片子。讨债鬼上门，晦气大得很！” “那我就不去了！”其实他心里也不想去的。 “对了，你和艳艳去了沪城，怎么样？”黄菊花想起了要紧事体，赶紧问道。 一说刘艳艳，华国伟马上满脸喜色。一屁股坐倒老娘身边，眉飞色舞。 “老中医把过脉了，说是个男娃！” “真的！” “千真万确！”沪城大药房里坐诊的老中医，手法莫牢牢厉害咧。 “哦哟！菩萨保佑，我华家有后了。总算还有一桩好事体！你赶紧跟罗大妞离婚，给艳艳腾位置。”黄菊花双手合十，连连祝祷。 “可芙蓉她才刚生了娃，法律规定不能离婚的呀。” “啥？法律规定的？这法律咋这么不讲道理！” 哦哟，还怨法律不讲道理呢，老太婆好大的脸。 “协议离婚倒是可以的。” “那就协议离婚。她罗大妞生了个赔钱货，识相的么就该自己让位。我的金孙还等着户口呢！我跟你讲，香港的太婆已经发话了，你这边要是生了男娃，她就奖励……”黄菊花特别压低嗓子，凑到儿子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 “真的！这么多？”华国伟吓了一跳，瞪大眼。 “当然是真的。妈还会骗你？”香港的太婆想要男孙都想疯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这话，华国伟的心怦怦直跳。越发相信罗芙蓉只会妨碍自己，而新欢刘艳艳则是他的福星财神，不光帮助他的事业，还带来财运。 两相比较，这原配成了糟糠，面目可憎，连带她生的那个孩子，在他心里也真成了一个讨债鬼。 这男人一旦没了良心，往日里的甜言蜜语就都成了空。为了自己的前途，就算是亲生骨肉，原配老婆，他也统统不要了。 不过，他是既想离婚，又要体面。坏人要做，牌坊要立。 外人总是同情弱者，他一个大男人要跟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离婚，肯定说他是负心汉。 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干部，又吃着公粮，脸面还是要的。要是形象败坏了，对前途也不好。个么一想，这桩事体须得好好算计一下。顶好悄没声息的把这婚给离了，如果要闹出来，也得把罪名都推到罗芙蓉头上，把他自己摘干净。 可罗芙蓉能有什么罪过呢？ “什么罪过？她生个丫头片子，叫你断了香火，这就是天大的罪过！”黄菊花振振有词。 这话在乡下有用，在城里可不管事。城里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 华国伟摇了摇头。 一计不成，黄菊花又生一计。 “那就说她偷了我的钱，是个贼骨头。她手脚不干净，我华家不要这样的媳妇。” “不行不行。捉贼捉赃，你没做到赃，说她偷钱那就是诬告。” “那就说她偷人，生的是个野种。” “越说越不对了。你这不是弄她，是要弄我了。这种话说出去，我戴绿帽做乌龟，丢脸的你儿子！”华国伟连连摇头。 自家老娘只会出昏招和馊主意，一点也靠不住，少不得要他自己动脑筋，想想办法。 “有哉！”华国伟一拍大腿，计上心头。 到底是“读书种子知识分子”，脑子就是灵光，肚皮里翻来翻去一番算计，一条阴谋就出来了。 “你想到啥办法了？”黄菊花洗耳恭听。 “芙蓉她现在不是在镇医院里么，进了医院自然是要生毛病的，我让她毛病生的厉害一点！” “哦！在医院里做做手脚，弄死她？”黄菊花双眼一亮。 “什么弄死她，杀人是犯法的，要枪毙的。我是说，想办法在芙蓉的病例里动点手脚，弄她一个不孕不育。” “啊？不孕不育？这有什么用？” “让医院判她不能生了，到时候你就去罗家哭闹，说我们华家不能断香火，叫她让位。这样一来，是她罗芙蓉亏欠我，就是不想离婚，也得离婚。” “对，对！罗家人不能叫我华家孙子继承香火，这是正经道理。” “不过这一套在乡下好用，在城里可不灵。所以我这边肯定是要唱一唱反调，但妈你别管，自己尽管在家闹厉害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热闹怎么来。到时候你唱白脸我唱红脸，罗家人要是识相，就得同意离婚。” “那要是他们不识相呢？” “那我就唱苦肉计。妈你打我，骂我，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芙蓉心软，又信我，她舍不得我委屈，肯定会同意离婚的。我就跟她说我们假离婚，等你气过了，再复婚。终归是骗到离婚证就好！” “对对对！到底是读过书的，脑子就是灵光。”黄菊花听得眉开眼笑，拍这巴掌夸奖自家儿子。 华国伟也笑的志得意满，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第8章 ：买奶粉 罗芙馨在病房里守着大姐和小侄女，周连富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 等天一亮，她就把父亲推醒。 “爸，你到病房里去看着大姐和囡囡。我出去买奶粉和奶瓶！” “啥？买啥？”周连富揉了揉眼睛，一脸不解。 “大姐动了手术挂盐水，医生说不好喂奶，毛毛头饿了一夜，得喂奶粉。”罗芙馨提醒道。 医生说得就是圣旨，周连富急忙点头。 “好好好，你去买。钱拿去，顺便也买点早点回来。”说着就要从贴肉的口袋里掏钱。 罗芙馨拦住他。 “大姐刚给我钱了，不用爸你掏。” “哪能用大妞的钱，我当了外公，给外孙女买奶粉和奶瓶是应该的。” 这话让她心里一阵温暖，但还是拦住父亲的手。 “姐夫有工资，大姐不缺钱。爸你把钱留着，带回去，免得妈多嘴。” 说道罗雪梅，周连富的脸色暗淡一下。 “别怪你妈，她也是……穷怕了。” 是啊！穷就是罪，但人穷不可怕，心穷才可怕。像母亲罗雪梅这样，就是因为心穷，所以连亲女儿，亲外孙女的命都拿来斤斤计较。 她知道母亲也并非是天生刻薄无情，是周围的环境造就了她的心穷。她对儿子的偏执，也是受了封建思想的压迫才造成的。想要改变这份穷心，需要长期的努力，才能扭转观念。 前世因为大姐的死，她心里一直记恨着父母。总觉得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偏心儿子，才害得大姐惨死。因为对山村的愚昧和家庭的重男轻女早早的绝望，考上中专后离开家再也没回去。 等长大了，调查出事情真相，才明白造成当年惨剧的始作俑者是华家母子两个。 虽然这一世母亲还是偏心偏到胳肢窝，可父亲周连富却是明明白白爱着所有孩子。这让她改变了以往的偏见。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会再轻易逃避。这个家虽然有愚昧的母亲，但也有深爱着儿女的父亲。就算是为了大姐和囡囡，她也不会再逃避。 八十年代初国家就开放了个体经营，头脑灵光的人已经抢占先机，在闹热的地方开起了小店。镇医院门口一整条街都是各色店铺，饭店杂货铺，公家的私营的，应有尽有。 天刚亮，几家私营小饭店早已经张罗起了早点生意。 南方的早点就是油条大饼豆浆，还有稀饭面条馒头面包。热气腾腾的各色食物香气，弥漫的到处都是，叫人闻一下就勾得肚皮咕咕直叫。 这城里不比乡下，乡下人吃早饭，水泡饭过咸菜，不花一个钱。城里做啥都要钞票，吃顿饭要钱，吃口水都要钱。 油条大饼一毛五一套，肉包子一毛二一个，吃碗面最贵，加点肉丝青菜就要五毛钱，淡馒头和豆浆最便宜，也要五分钱一个。唯一的好处是不用粮票就能买，挺方便的。 老实农民抠抠缩缩，想了又想，看了再看，最终买了三只肉包子，一碗咸豆浆，四个淡馒头，一下就花了小一块。 这钱要是买口粮，够一家老小吃一天三顿。在城里，就一顿早饭。 两个肉包子和一碗豆浆，是给大妞吃的。她刚生了娃，又挨了刀，气血大亏，要吃点好的补补。还有一个肉包子给小女儿星星，小孩子馋嘴，让她也尝尝肉味道。 至于他自己，吃淡馒头就够了。都是精白面做的馒头，已经很奢侈。 “给，趁热吃。”老实憨厚的乡下农民，用他那双又黑又糙的手，挑一个最大最白的肉包子，温柔的塞进小女儿的手里。 拿着手里这个热腾腾的包子，罗芙馨心里酸溜溜的。把肉包子塞回纸袋里，她深吸一口气，拉着父亲往杂货店去。 “等下再吃，我们先去杂货店里买奶瓶奶粉，毛毛头饿了一夜，还等着吃呢！” 宝宝乐的玻璃奶瓶是一块五一个，红星奶粉三块钱一袋，还买了一只搪瓷茶缸，又称了四只苹果，一共花了七块多钱。 一眨眼就花了七八块钱，周连富是有点肉痛的。乡下人攒钱不容易，一分一毛都是出苦力做出来的。可这钱花在自家孩子和外孙女身上，他又觉得蛮高兴。 人生第一次做外公，是大喜事，花钱也是应该的。 一老一少父女两个大包小包的回医院，还没到就听见病房里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毛毛头醒了，正饿的哭呢！ 罗芙蓉吊着盐水不能喂奶，眼睁睁看着女儿饿的嗷嗷哭，心疼的不得了。 幸好奶粉奶瓶买来了，老老少少顾不上自家吃早饭，一个去打热水，一个去洗奶瓶，一个哄孩子，忙得团团转。 好容易把热水晾凉，把奶粉泡上，总算堵住了毛毛头的嘴。 老老少少都忙出一头热汗，大家相视一笑，这才想起自家还没吃早饭呢。 包子馒头豆浆都冷了，可心是热的。罗芙蓉和罗芙馨都不肯自己独享肉包子，周连富和罗雪梅却非要让孩子吃，自己吃冷馒头。让来让去，让的心烦。罗芙馨索性把三只肉包子都掰开，分成六份，人人有份。 看着自家儿女心疼自己，周连富和罗雪梅也是心里美滋滋的。 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整整齐齐，穷点苦点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边毛毛头一瓶奶粉落肚，打一个饱嗝，又闭上眼睛睡大觉。罗芙蓉先前还担心孩子在肚皮里憋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出问题。现在看小孩能吃能喝，一颗提溜着的心总算放下。 养儿方知父母恩，她现在自家也做了母亲，总算体会到了父母的心。 罗芙蓉和孩子一时半会还不能出院，罗芙馨知道马上就要双抢，家里的农活还等着父亲这个壮劳力去做，于是提议自己留在医院陪床，让父亲赶紧回家去。 顺便也把借的两辆自行车都还了，彼时在农村，自行车属贵重大件。一辆自行车等同于现在的一辆小桥车，早点还给人家，也好让人安心。 周连富见小女儿一夜之间仿佛成了一个大人，安排事体井井有条，处处周到，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到底还是做父母的没用，这才逼着孩子早早的懂事。 偷偷把十块钱的纸钞塞到小女儿手里。 “你拿着，买点吃的喝的，别委屈自己。好好照看你姐，等手头活空一些，爸就过来看你们。” 罗芙馨没有推辞，点头应承下。 第9章 ：姐妹诉衷肠 再不舍也的回去，毕竟家在那里。 周连富骑着自行车，后面挂拉车，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 罗芙馨看着父亲的背影逐渐远去，伸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赶紧跑回了病房。 大姐罗芙蓉正挣扎着要起身泡奶粉，旁边早已经饿了肚子的小囡囡正闭着眼握紧拳头嚎啕大哭。 哪里还有心思哀愁纠结，罗芙馨赶紧抄起家伙泡奶粉，换尿布，忙得团团转。 忙出一头大汗，好容易用奶瓶堵住了小囡囡的嘴，这才长吁一口气。 看着自家妹妹如此辛苦忙碌，罗芙蓉心疼极了。真希望自己的刀口立马就恢复好，再也不用麻烦家人。 面对大姐愧疚的眼神，罗芙馨一边抱着囡囡哄，一边道。 “大姐，我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你抱着喂奶的？” 想起她小时候，罗芙蓉忍不住笑了。 “你小时候可比这孩子乖多了，饿了也只会细细的哭两声。我把米糊用热水泡了喂你，你一气能吃一大碗。吃饱了就自己管自己睡觉，别提多好带。” 那些年日子特别苦，罗家两夫妻两个壮劳力，却要养一家老小四张嘴吃饭，很是吃力。幸而公社砸了大锅饭，开始搞承包。只要肯出力，总能给一家老小吃饱饭。 罗家岙多山少地，能种粮食的地也是东一块西一片，零零碎碎，特别费力。为了养活家人，周连富和罗雪梅是没日没夜的干活。即便是怀着孩子，罗雪梅也没停下过干活。 罗芙馨就是生在田里的，脐带还是周连富拿柴刀烤了火给割断。一看又生了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罗雪梅在田头狠狠的哭了一场。 将将坐满月子，她就带着尚在襁褓中的罗芙馨继续下田干活。孩子饿了，就直接在田头地里喂奶。七岁大的罗芙蓉也早早的懂事，在家做饭洗衣，照顾爷爷。就靠着这个半大孩子，罗家两口子干完活回家才能混上热饭热水，休息片刻。 等父母回来了，罗芙蓉还要帮忙照看妹妹，好让父母多休息一会。 那会子罗老头，也就是罗芙馨的爷爷还活着，老人家也要下地干活，帮不上多少忙。 等罗芙馨断了奶，就留在家里让大姐带着。七岁养八岁，罗芙蓉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一路磕磕绊绊的把妹妹带大。期间也是出了不少的乱子，有一回姐妹两个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没摔出脑震荡真是祖宗保佑了。 后来罗老头没了，临死前留下话，叫罗雪梅无论如何都要生个儿子，为罗家流传香火，不能叫罗家断了种。 罗老头一辈子养了四个女儿，被罗家岙的人说是绝户。老头心里憋着一口气，留下二女儿罗雪梅招婿上门，传递香火。结果罗雪梅接连生了两个女儿，越发砸实了绝户的名头，老头到死也没见到孙子，死不瞑目。 皇天不负有心人，罗芙馨七岁那年，罗雪梅再次怀孕，第二年终于如愿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罗福彬。 见母亲有了弟弟心情好，罗芙馨这才敢提上学的事。她都已经八岁过半，比起同村同龄的孩子，她已经晚了一年。 罗芙蓉初中毕业就不升学了，到城里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是她坚持让罗芙馨上学念书，学费由她出，罗雪梅这才同意。 罗芙蓉心灵手巧，又念过书，很快成了车间里的劳动能手，每月工资奖金都不少，还能拿到各种粮票布票肉票。除了带回家的，她都自己攒着做嫁妆。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华国伟，两个人谈起了朋友。 华国伟也是农村出来的，考到城里念中专，虽然是公费生不用学费还有生活补助，可他爱打扮好吃穿，根本不够用。他好面子，找女朋友一定要城里人。可城里姑娘也不傻，看不上他这个农村出来的。 华国伟认识了罗芙蓉之后，靠着罗芙蓉的补贴帮衬，生活滋润不少。虽然罗芙蓉也是个农村姑娘，可在城里呆的日子长了，说话穿戴都不土气。最主要是她在城里当工人，能挣钱，又乐意供他花销。这样的女朋友不要，可没地再找去。 靠着大姐的帮衬，罗芙馨一路从小学念到初中。小学她还跳了一级，这才追上了同龄人的步伐。故而她心里念着大姐的好，把大姐看得比母亲还重。 可就在她刚念到初三的时候，大姐出事了，从城里灰溜溜的回来。 原来华国伟年轻不知轻重，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大姐未婚先孕了。工厂里每年都要组织工人体检，这一检查，大姐的事就漏了相。 八十年代未婚先孕那就是严重的作风问题，厂里本来是要公开批评，当众开除。是车间主任帮着大姐说情，这才让她主动离职，保全颜面。 未婚先孕在农村也是了不得大事，要不是怕吵嚷出去丢人现眼，罗雪梅恨不得直接打死女儿。 逼问出罪魁祸首之后，父亲周连富就把华国伟找来，问个明白。 华国伟倒是没抵赖，跪在罗家的堂屋里指天发誓，立马和罗芙蓉结婚，绝不辜负她。只是他中专刚毕业，才找到工作，没钱办婚事。又叫罗家不要吵闹，不然砸了他的铁饭碗，那就没法养家糊口。 信了他的誓言，罗芙蓉表示自己不贪图他的钱财，就爱他这个人。结婚的钱她自己攒了，足够置办家用。等她生了孩子，做完月子，也能出去找活干，不用他一个人养家。 罗雪梅虽然忌恨华国伟是一分钱不花就把自家女儿给叼走了，可自家女儿自己不做脸，被坏了身子，还有了身孕，不嫁他还能嫁谁。 好在华国伟是国家干部，铁饭碗，不仅工资高还有粮票肉票布票，各种福利。她只要抓住大女儿的心，将来少不了让她补贴娘家，帮衬兄弟。 周连富比自家老婆看得透，觉得华国伟除了会说好听的哄骗自家女儿，做人做事都不牢靠。可女儿铁了心要嫁，他也没办法。 可谁能想到，这个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男人根本就是个坏良心。刚跟大姐领了证，转眼就又爱上了官家小姐。 大姐还被蒙在鼓里，当他是好人，还想着出院之后好好养孩子，过日子。 罗芙馨看着洋溢着一脸母性幸福的大姐，心里更是把华国伟恨到极致。 第10章 ：魏家兄弟 喂好了奶，哄睡下囡囡。罗芙馨嘱咐大姐安心躺着休息，自己则跑到医院外面，在杂货铺里里精挑细选的买了几只苹果，又买了两个糖水罐头，用网兜拎着，到男病房去找人。 她还惦记着去感谢那位给大姐献了两袋血的解放军同志呢！ 结果，在隔壁的男病房里遇到了熟人孟旭东，所谓孟主任果然就是这位刘艳艳的老情人。 孟旭东正在查房，跟那位解放军通知嘱咐一些注意事项。看两人说话的神情和语态，显然是熟人。 病床上躺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瘦的像猴，正是狗见嫌的年纪。这孩子因为急性阑尾炎来动手术，麻醉醒了被告知要直挺挺躺六个小时，就跟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一般，别提多难受了。 他也知道好歹，不敢动弹。可人不能动不妨碍他嚷嚷，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撒尿，一会喊疼，一会喊麻，一刻也不休息。 陪床的解放军也不过是个大孩子，哪里对付得了这皮小子。有心板起脸凶一凶，偏生躺着的也是个混世魔王，根本不怕他。 正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之际，看到罗芙馨出现，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脸蹭一下就红了。 忙不迭板起脸喝一声。 “魏琪，不许再闹。” 转头又羞涩面对她。 “小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他自己才多大，到叫别个小妹妹。罗芙馨心里暗笑，却也不去揭穿对方，拎着手里的网兜，笑嘻嘻道。 “我来探病！” “探病？你探望哪个？” “喏，就是这个小弟弟，我来探望他。”她指了指病床上扭头滴溜溜看着她的“皮猴子”。 年轻人立刻恍然大悟，明白她这是借着探病来送东西答谢自己。 “探病就探病，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快拿回去。”她姐姐动手术的钱都还是欠的，可见家里不富裕。 罗芙馨嘻嘻一笑，自顾自把网兜摆在床头柜上。 “买都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成？这位小同志，你喊了那么久喉咙渴不渴，姐姐给你削苹果吃好不好？大苹果，可甜了。” 一听有苹果吃，病床上的小男孩就顾不上闹他哥哥，连忙点点头。 她立马掏出一个苹果，用手擦干净，拿起水果刀准备削苹果。 这细胳膊细腿的拿把刀，把年轻人吓一跳，赶紧拦住她。 “我来吧，小心伤了手！” 没想到对方还挺绅士，她也不客气，笑着就把水果刀和苹果递给他。 回头又跟小男孩聊天。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来医院呀？” 在漂亮姐姐面前，小男孩就装英雄。 “我叫魏琪，是王字旁的琪，不是围棋的棋。我肚子痛，急性阑尾炎，我哥就送我到医院来了。” “哦，我知道，琪是美玉的意思，你家人一定是希望你君子如玉。你放心吧，做了手术肚皮就不会再痛了。以后一定健健康康的，再不会生病。”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小姐姐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你的名字也要告诉我。” “我叫罗芙馨！” “福星？” “对，福星。有福气的小星星！有我在，你的伤口马上就不痛了。” “好像是不大疼了。” 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还有讲出“君子如玉”，旁边站着的孟旭东不由高看这小丫头一眼。 正在削苹果的年轻人也觉得稀奇。不过打昨晚遇上这个农村小姑娘，他就觉得她不简单。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别个半大孩子，哪里还能像她那么沉着冷静，一点都不慌张，不仅安慰家人，还能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两个人你来我往，聊得还挺投机。魏琪把自家大哥的底细也都告诉她。年轻军人姓魏，叫魏冉，是他的堂哥。他跟魏冉是回江城老家探亲，没想到自己突发急性阑尾炎，半夜三更来不及送市里的医院。 魏琪的堂姐魏佳丽在江城工作，就赶紧介绍他们到镇里的医院，特别指定让孟旭东做手术。 见魏琪跟罗芙馨聊着天，不哭不闹了，魏冉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孟旭东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刚想走，魏琪的堂姐魏佳丽匆匆赶来。 “琪琪，琪琪怎么样了？” 一看到魏佳丽，罗芙馨就觉得眼熟。等她站到孟旭东身边，她立刻想起，这就是孟院长的那个短命原配。 真是江湖何处不相逢！ 孟旭东本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可惜当年受了父母牵连，被下放到农村，差一点就一辈子前途无望。 他自然是不甘心，先是勾搭上了刘艳艳，原指望靠着刘艳艳的父亲把自己调动工作到市里去。刘艳艳一个小城姑娘，哪里经受得住他这样一个省城大学生的猛烈攻击，马上就丢盔弃甲，沉迷爱河。 就在两人关系火速升温，即将谈婚论嫁之际，孟旭东又遇上了魏佳丽。 这魏佳丽的来头可比刘艳艳大多了，父母是省城的高干，家里亲戚再次也是事业单位的领导。 察觉到魏佳丽对自己有好感，他立马就掉头追求她，两人的关系也迅速升温，不到三个月就已经谈婚论嫁。 魏佳丽爱他爱的不行，为了跟他结婚已经和家里人说好，把他直接调到省城的大医院里去。自己也要去省城工作，双宿双飞。 看到病房里陌生的罗芙馨，魏佳丽一脸奇怪。 这小丫头是谁？怎么坐在这里跟琪琪和魏冉有说有笑，难道是魏家的亲戚？可她怎么不认识。 孟旭东告诉她缘由，这不是魏家的亲眷，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是魏冉学雷锋做好事，昨天晚上给小丫头的姐姐输血，救了人家一命。这小丫头倒也识趣，拎着水果和罐头来谢谢魏冉。 魏佳丽听了嗤笑不已，几只苹果两个罐头才多少钱？就能抵得过别个的救命之恩？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做出来的事体不上台面。 魏冉也是好心过头，自家千金重的身体不保重，给乡下人去输血。被他妈妈晓得，非得肉痛煞不可。 她看那小丫头一脸聪明相，怕是看中魏家的门第，想要高攀。也不照镜看看，乡下丫头有什么资格跟城里少爷做朋友。 小小年纪就这样有心计，长大了还得了。 第一次见面，就给罗芙馨打了居心不良的标签。 第11章 ：封建遗毒 魏琪吃了半个苹果，又喝了一点水。罗芙馨陪着他讲了好一会话，让他渐渐忘了疼痛。他闹得累了，说着话迷迷糊糊就睡过去。 看到这小祖宗终归消停了，魏冉不由长吁一口气。对亏了这罗家小妹妹帮忙，让他轻松了不少。 等魏琪睡着了，罗芙馨这才告辞。 魏冉想把剩下的苹果和罐头退还给她，被她挣脱手腕，说了声“哥哥再见”，就一溜烟跑出去老远。 探望过魏家兄弟，了却一桩心事，罗芙馨一身轻松，蹦蹦跳跳回姐姐的病房去。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华国伟和黄菊花母子两个，像黑白无常似得戳大姐在病床前。 顿时心情就不好了！这两个瘟神，来这里做什么？ 察觉到门口罗芙馨的怒视，黄菊花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媳妇罗芙蓉，也看不起罗家。 罗家在罗家岙是出了名的“女儿国”，连隔壁黄村的人都知道。 罗老头的婆娘给他生了四个女儿，一屋子丫头片子，老辈手里讲，就是绝户，断了香火了。 偏偏罗老头心气高，不死心。把二女儿罗雪梅留在家里，招婿上门，顶门立户。 周连富是远近有名的“美男子”，当年在罗家岙和黄村，多少姑娘家心里偷偷喜欢他。结果这个男人偏生就看上罗雪梅，硬要去罗家做上门女婿，差点没被他爹娘打断腿。 周家一门三兄弟，倒是个生儿子的种。可惜罗雪梅随她娘，头胎生个囡，二胎又是个囡。罗家岙的人都笑话罗老头，借种也没办法改绝户命，命里就是断子绝孙。 也许是周家的基因好，第三胎硬是叫罗雪梅生了个儿子出来。这下罗家女儿国翻身改命，再没人敢笑话她们。 这种气数人家出来的种，能给她华家传宗接代？这不，又一个赔钱货生出来，要来讨债了！这种扫把星，讨债鬼，好留在屋里的？赶紧扫地出门，免得败坏家门风水。 小讨债，大讨债，一屋子讨债赔钱货。 黄菊花站在病房里，拉着一张死人脸，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华国伟也是耷拉着脸，自家老婆刚吃了大苦头，挨了一刀生下孩子，他不说疼惜疼惜老婆，好好抱抱孩子，倒像个木头桩子似得垜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一句贴心热话都没有。 同病房的病友和家属看到这对母子都觉得奇怪。 这不像是家里添丁进口的喜事，倒像是死了人来参加丧事。 也有见机的，立马明白这是重男轻女。媳妇生了女娃，不高兴。 华家这对恶毒母子高兴不高兴，罗芙馨一点也不在乎。可这两张死人脸戳在这儿，让大姐瞧着多难受。 男人变了心，那心就硬的跟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别说老婆，就是亲骨肉也捂不回来。 她很清楚，此时华国伟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大姐离婚，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想离婚，可以！这种人渣不离婚，难道还留着过清明？ 但这一回，他华国伟得为自己做的孽付出代价。 咬了咬牙，把仇恨压在眼底，罗芙馨扯了扯嘴角，迈步上前。 “呀，是姐夫回来了。姐夫来看大姐和毛毛头吧，姐夫你当了爸爸，是不是很高兴呀！” 知道你不高兴，但就要恶心你。 “高兴，我当然高兴。”当着外人的面，华国伟也不敢太露相，挤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 “我大姐生毛毛头差点难产送命，幸亏爸爸妈妈把她送到医院做手术，这才母女平安。姐夫，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爸爸妈妈呀？” “哦，是的谢谢！”一脸言不由衷，表情扭曲。 “我大姐为你生孩子，吃了好多好多的苦头，姐夫你可不能对不起她。你要是对不起我大姐，那就是陈世美白眼狼，要让包青天轧狗头，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四个字她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华国伟被她看得心有戚戚，不自在的别开眼。 “我怎么会对不起她，没有的事。” 还装，让你装！ “那你怎么不抱一抱囡囡？” “小毛头骨头嫩，我怕我抱不好。”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重男轻女，不喜欢毛毛头呢！” “我怎么可能重男轻女。” “我晓得，姐夫你是国家干部，觉悟高。国家说了，生男生女一个样。”罗芙馨特地咬着牙，大声一字一句说给所有人听。 “是啊是啊，一个样，一个样。”华国伟被说的一脸讪讪，浑身不自在。 见自家儿子被个小丫头片子用话套牢了，旁边黄菊花按耐不住跳出来。 “丫头片子多嘴多舌，什么生男生女一个样，放屁！女娃儿就是赔钱货，一分钱不值。你大姐生了个赔钱货，断了我华家香火，我正要找你们算账呢！” 话说这，还把手指头戳过来，指着罗芙蓉的脸骂。 罗大姐脸色一白，眼泪刷的就流下来，呜咽一声，伸手捂住脸。旁边原本睡得好好的小囡囡，也被吓得哭醒，哇哇直叫。 把罗芙馨心疼的不行，扑过去一手护住大姐，一手抱住囡囡，瞪着黄菊花。 “黄奶奶，女娃儿是赔钱货，可这赔钱货也是你华家的种，是你的亲孙女。你亲奶奶这样说自己的孙女，好意思？再说了，你自己也是女的，难道你也是一分钱不值的赔钱货？” 这话一出，旁边的病友和家属纷纷点头，说的在理。 这些病友也都是女的，陪同的家属也是女眷。虽然乡镇里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可也没哪个婆婆这么摆在台面上说的。要知道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社会，可不兴恶婆婆欺负小媳妇那套了。 再说了，国家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被人嗤笑老封建，黄菊花一点不在乎，一瞪眼，把腰一叉，耀武扬威。 “我是赔钱货，可我肚皮争气，包生儿子！你姐能吗？” 嚯，能生儿子这么拽？！ “妈，您别生气。我和国伟都还年轻，等囡囡大些，我们再生……”罗芙蓉怯生生开口。 “还生个屁！国伟是国家干部，只能生一胎。都是被你害的，我华家绝种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给我滚蛋！你生不出儿子，另外有人会生！” 第12章 ：大闹一场 一听这话，罗芙蓉整个呆住。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叫你滚，离婚，别耽误我儿子。他还要生儿子呢！” 好啊，终于说出实话了。罗芙馨冷笑。早就知道这对母子不安好心，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这么心急。 罗芙蓉整个吓傻了，不明白怎么自己生了个女儿，就得离婚？下意识的，她看向自己赖以依靠的丈夫。 华国伟却躲开她的眼神，转而去拉扯黄菊花。 “妈你说什么呢！这里是医院，别说这些。” “怎么了？你拉我做什么！生了个赔钱货她还嘚瑟了不成？我是为你着想。现在国家规定你只能生一个，要了她，你就断子绝孙了！”黄菊花还振振有词。 “妈，你别……”华国伟还装模作样的阻拦。 这两拙劣的演技着实恶心了罗芙馨，她冷哼一声，挺身而出。 “离婚？谁敢！走，咋们到机械厂去评评理！当着领导和政府的面，咋们说个清楚明白。” 上前就去拉扯华国伟，把他往门外拽。 华国伟本来就做贼心虚，哪里敢去领导面前评理，赶紧一把坠住她。 “我不去，这没有的事！星星你别胡闹。” “我胡闹？我看你糊涂。我姐刚给你生了孩子，你就这么对她，你还是人吗？华国伟，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就看不上我姐了？我姐给你生了女儿，你妈就要她滚。敢情是有人等着给你生儿子，是不是？”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咬着牙质问。 被她句句说中心事，华国伟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我……我……” “你忘了你跪在我爸妈面前发誓，一辈子不会辜负我姐姐的话了？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前世仇今世怨，罗芙馨越骂越生气，忍不住扬起手狠狠给了这个男人一巴掌。 “哎呀！”华国伟哀嚎一声。 眼见自己宝贝儿子被个丫头片子打了，黄菊花嗷一声叫，一拍大腿就朝着罗芙馨扑过去。 “我打死你个讨债鬼！” 说着一把揪住罗芙馨的头发，像条疯狗似的推搡扭打她。 罗芙馨再厉害也只是个半大的姑娘，哪里是这老泼妇的对手，再加上华国伟暗中使诈，当即就被这母子两个摁到在地，一顿好打。 “来人啊，快住手！妈，国伟，别打我妹妹！星星，你们快帮帮我妹妹！”罗芙馨吓得尖叫起来。 眼看形势不对，病友家属们赶紧上前拉架劝架。黄菊花可是出了名的无赖泼妇，一身蛮力，厚颜无耻。别人拉她劝架，她连陌生人都打。 好这一场架，病房里顿时大人叫，小孩哭，又吵又嚷，又摔又打，闹得跟开了全武行似得，把整个镇医院都惊动了。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护士长连同镇医院领导都赶过来。 隔壁男病房的魏冉听到哭喊声，赶紧跑过来。一看这乱哄哄的架势就皱起眉，再看到跌坐在地上，一头乱发，一脸乌青的罗芙馨，更是惊得瞪眼。 “都给我住手！这里是医院，有话好好说，不许打人！” 一声金刚狮子吼，震出一室清明正气。 病友家属一回头，看到来了个解放军还有医院领导，顿时就有了主心骨，纷纷抱怨诉苦。 “解放军同志，快救救这可怜的孩子。这对不讲道理的母子，欺负完姐姐就欺负妹妹。不光骂人，还打人，太不像话了。” “就是，都新社会了，还搞封建老一套，国家都提倡男女平等了，一点觉悟都没有。” “看那个男的也是个知识分子，受过教育的模样，怎么思想一点都不进步。” 病友家属把罗芙馨搀扶起，又对着华家母子两个指指点点。 把隔壁的解放军同志连带医院领导都惹来，事情可闹得有点大了。华国伟本来就心里有鬼，这下更是慌了神，赶紧一把拉住自己亲娘，连忙辩解。 “我没打人，我们没打人！就是推搡了几下，是误会，误会而已。” 真是睁眼说瞎话！什么误会就把人姐妹两个一个臭骂，一个毒打？两个成年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和产妇，好意思么？ 打人已经是错，还说谎，更是态度不端正。当人民群众是瞎的？ 不必调查也看得出这人满口胡言，一个大老爷们一点担当都没有，真叫人鄙视。魏冉心里有气，狠狠瞪一眼那对恶毒的母子，伸手把罗芙馨拉到自己背后，护住。 “星星别怕，哥哥在这儿给你做主。” 低头一看，好这脸，青的紫的，到处都是。女孩子的脸多重要，得是多狠心的人才会打一个半大的姑娘，还尽往人脸上招呼。 太不要脸，太过分了！ 魏冉心里怒气值飙升。 黄菊花瞥了他一眼，心里还不服气。这哪儿跑出来的程咬金，还敢指着她儿子教训。 “外人少管我们的家事，都滚一边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算哪根葱！”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老人，连跟着一起来的医院领导也看不下去。 “这是公共场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一个老人家为老不尊，打一个小姑娘，像话吗？” “打她怎么了？一个丫头片子，敢打我儿子，我打不死她。” “还吵吵？扰乱公共治安，殴打未成年人，报警，到警局去，你跟警察说个清楚！”魏冉一瞪眼。 一说报警，去警局，黄菊花顿时歇了火，吓得往华国伟背后一躲。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本来这母子两是见病房里只有罗家姐妹，一个病一个弱，想捏软柿子。哪曾想碰上了硬茬，事情越闹越大，华国伟也虚了。生怕把机械厂的领导都找来，赶紧讪讪着脸，息事宁人。 “不吵了，不吵了。解放军同志，家务事，没必要闹到警局去。我们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打人。” 魏冉冷哼一声，转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格子布手绢，递给罗芙馨。 “你先擦擦脸，等下我叫护士给你看看伤口。” 罗芙馨低着头，伸手接过手绢，捏在手里。刚才她也是一不留神，才被那对恶毒母子给裹住，两个打一个，自然是讨不得便宜。后来想想，索性舍得一顿打，把事情闹大发。 华国伟好面子，明明是陈世美还相当好男人。做梦去吧！ 她要把华国伟那虚伪的面孔扯个稀巴烂，要让所有人，尤其是大姐，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畜生。 第13章 ：魏冉训渣男 孤军奋战凭的是一时勇猛，再苦再难也咬着牙硬挺。此刻被人疼惜保护，她那颗小小少女心忍不住的泛起了酸楚和委屈。 想起前世的仇恨，今世重生之后为了救大姐救囡囡而承受的压力及焦虑，罗芙馨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直挺挺的站着，微微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牙关咬得死死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噼里啪啦往下掉。 半大的姑娘，细细的身量，看似柔弱却格外倔强。这模样叫魏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如此在意，如此因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牵动心扉。 “别哭，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在这儿。”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仰起头，泪眼婆娑，满脸委屈。 “魏冉哥哥，我疼！” 她一说疼，魏冉的心就跟扎了刀子似得，也跟着疼的不行。捏住拳头，朝华国伟和黄菊花一瞪眼。要不是部队的纪律不允许，他真想狠狠捶一顿这两个凶手。 捏紧的拳头松开，轻轻落在罗芙馨脸上，温柔的为她擦去眼泪。 “等会让医生给你上药，养几天就不疼了。别哭，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就是一出多情女子负心汉，再加一个恶毒婆婆的老套故事。 罗芙馨哑着喉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一字一句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她越说越激动，好容易擦干的眼泪又不住流淌，把魏冉心疼的不行。 病友和家属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帮着补漏。 华家母子的蛮横无理，愚昧封建，凶狠霸道，在这一言一语之中，被刻画的淋漓尽致。 没想到新社会还有这样封建恶毒的婆婆和无知愚孝的丈夫，真是骇人听闻。 魏冉深吸一口气，心情愤怒而沉重。 “我都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向华家母子两个。 黄菊花一脸刁相，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已是新社会，全国上下都在搞改革搞开放，要争取四个现代化。可偏偏就是这些老顽固老封建，还守着旧社会的糟粕，迫害妇女同志。还有她儿子华国伟，愚孝愚昧，国家给予他的现代教育都被狗吃了！ 不过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家务事。他有心帮忙，但也要讲究策略和分寸。再说了，他是过江龙，办事还得靠地头蛇。 如此一想，便转头看向镇医院的领导。 事情闹到这份上，镇医院领导也知道自己得出来说两句。和无知愚妇掰扯不清，还是得跟她儿子说明白道理。 咳嗽一声，挺身上前，对着华国伟道。 “这位同志，我看你也是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却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老人家不懂事，搞封建糟粕那一套，你身为儿子，不说服教育老人家，怎么还能跟着一起封建？身为作为国家干部，怎么连最基本的觉悟都没有？国家干部应该身先士卒，比人民群众更进步，更先进才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是这个道理。这位领导，解放军同志，是我错了。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老百姓怯官，被领导训斥，华国伟连大气都不敢出，连忙点头称是。 “光是你改正还不够，还得让那位老同志也改正错误思想！改革开放，四化建设，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人才不分男女，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现在国家提倡优生优育，计划生育。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决不能搞封建糟粕，重男轻女。尤其是我们国家干部，必须给人民群众做榜样，做好榜样！” “是是是，男孩女孩都一样，都一样。” “女同志生孩子，本来就辛苦了。你的妻子还动了手术，更需要你的照顾。你刚做了父亲，不好好心疼老婆，照顾孩子。在医院里大呼小叫，吵吵嚷嚷，还动手打人。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没有打人，是误会，是误会。” “是误会最好！国家干部可不能打人骂人，那是给国家丢脸，给自己丢脸。” “是是是，不打人，不骂人。” “刚才听这病房里的其他群众说，就因为你老婆生了个女娃，你就要跟她离婚，去找别人生男孩。有没有这回事？” “这……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国家保护妇女儿童，就因为重男轻女封建思想，就想要离婚另娶，这是严重的思想错误，国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你心里要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看你也是个知错就改的同志，你先给这位小同志道歉，保证以后好好讲话，绝不动手。再给你的妻子保证，绝不重男轻女，绝不再提离婚。” “是是是。我给小妹。萧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姐夫这一回。再给老婆大人保证，一定不重男轻女，坚决响应国家号召，优生优育计划生育。男孩女孩一个样。” 华国伟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黄菊花还在他背后挤眉弄眼，一脸不服，被他死死拉着，不许乱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镇医院领导也打了息事宁人的主意，毕竟说破天这还是人家的家务事。 “小同志，你姐夫已经道歉了，还当着大伙的面向你大姐保证过了。怎么样，就原谅他这一会吧？” 周围的病友和家属这下也纷纷帮着说和起来，要罗芙馨原谅华国伟这一回。 毕竟中国人是宁拆十座庙，也不拆一桩婚。男人再混账，也没有为了拌个口角就闹离婚的道理。再说了，他不是已经道谢，保证改过了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 然而罗芙馨清楚华国伟根本没有改过的心，一时的服软不过是被形势所迫，怕闹大了丢脸不说还丢了他的铁饭碗。 但世人总是轻易相信男人嘴里的保证，包括她的大姐。 华国伟一服软，罗芙蓉就在心里原谅了这个男人，甚至还自责起来。毕竟，若不是她生了个女儿，让华家绝了后，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看到姐姐自责的模样，罗芙馨的心疼极了。暗暗咬了咬牙，她挤出一丝笑意。 “既然姐夫当着领导和大家的面做了保证，那我就暂时原谅他了。” 第14章 ：罗芙蓉出院 一场大闹，非但没有讨得半点便宜，还把老脸都丢尽。黄菊花气得扭头就回了黄村，眼不见为净。 华国伟没地方可逃，只好夹起尾巴装好老公，天天到医院来报道，挤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对罗芙蓉母女两个嘘寒问暖。 魏冉心里惦记着罗芙馨，时常过来看看。看到他，华国伟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惶惶避之不及。 明明是比自己年纪小得多的男人，就气势却那么足，叫他不由自主就矮了半截。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这是心里有鬼，自然就心虚。 魏佳丽以镇医院条件太差，不利魏琪康复为由，通过关系给魏琪安排了市医院的病房。魏冉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弟弟出院。因为走的匆忙，来不及告诉罗芙馨，只好托付孟旭东代为照看，并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如果她有需要就联系他。 他自觉安排妥当，却不知魏佳丽早已经嘱咐过孟旭东，怕乡下丫头不识好歹高攀魏家兄弟，不许透露魏家兄弟的信息。 得知隔壁的解放军走了，华国伟顿觉底气足了，腰板也直了。就开始对老婆孩子敷衍起来，把人扔在医院不管了。 罗芙蓉被他先前的伏低做小蒙骗，还对他心存希望，以为他是工作忙，没工夫过来。对一直留在医院照顾自己，没办法回家去的妹妹，心存愧疚。在病房里住了四天，就再也住不下去，要求出院。 对华国伟的翻脸无情，罗芙馨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装模作样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狐狸尾巴藏不住，总要露出来。 她心里是希望大姐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但也明白大姐在这里住的不舒畅，主要是心疼花钱，以及拖累了家人。 好在大姐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能翻身下床，慢慢走路，要出院也可以了。 既然要出院，那自然就得结账。华国伟不露面，想躲事，没那么容易。 她找龚医生借了医院的电话，直接打电话到机械厂设计科。 这一下，全厂都晓得华国伟老婆生了，是剖腹产，在镇医院里住着，明天上午出院，要他去接人。 同事们纷纷恭喜他，科长还给他放半天假，华国伟就算不想去也得去了。 罗芙馨还打电话到罗家岙，周连富一大早就坐车到镇医院来，给女儿助阵。 罗芙馨不情不愿的帮姐姐收拾好了所有行李，罗芙蓉以为她还在生华国伟的气，抱着孩子在旁边细声细气的劝慰，说些丈夫的好。 可这些所谓的好，她哪里听得进去。再多的好比起渣男的负心无情，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华国伟拖到九点半才不情不愿的过来，脸也耷拉着，一进门就埋怨罗芙馨咋咋呼呼打电话去厂里，打搅他工作。又说现在厂里任务很忙，他是请假过来，要扣工资的。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罗家人给他找麻烦了。 给丈夫添了麻烦，罗芙蓉满心愧疚。周连富一看女婿这个态度，心中不悦。可惜这老实汉子不会与人争吵，只好坐着不吭声，生闷气。 华国伟的惺惺作态，罗芙馨一眼都不想看，抬手把缴费单伸到他鼻孔底下。 “姐夫，这是医生开的单子，你快去结账吧！” 华国伟看到单子，顿时瞪圆了眼。 “啥？一百十一块？怎么要这么多钱？” “有手术费的呀，还要输血，挂盐水，吃药，都要钱的！剖腹产要八十块手术费呢！一个手术救了两条性命，你的老婆孩子难道不值八十块钱？”罗芙馨反问。 “手术费还没付过？”没付钱医院怎么肯动手术？ “没付过，欠账的。” “欠账？”泥腿子也能在医院欠账？这么大面子？ “是啊！我跟医生说姐夫你是机械厂的干部，用你的工作证抵押，医院就给我们欠账了。” “用我的工作证抵押的？你怎么可以……” “不然怎么办？不动手术的话，大姐就要死了。难道姐夫你为了八十块钱，宁愿自己老婆难产去死？姐夫你是不是还想着跟我姐离婚，好跟别人生儿子去？”罗芙馨直勾勾看着他，反问道。 “我……胡说八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拿的是死工资。你们不声不响就欠了医院这么多钱，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身上没带钱。”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姐夫你不是国家干部么？我听说干部一个月有毛六十块工资呢，还有奖金和津贴。怎么你工作都两年多了，连一百块钱都攒不下？我可不信。” 旁边的病友和家属也纷纷出言帮腔。这个做老公的可真抠门，老婆生孩子的手术费还斤斤计较个不停。前几天还信誓旦旦保证不重男轻女，这会子又露相。 华国伟没法反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心里懊恼罗芙馨牙尖嘴利打自己的脸，可不敢再在医院里吵起来。自己的工作证还抵押在医院里，不付钱就拿不回来，想来想去，还是吃了这眼前亏，先把这堆大小麻烦弄回去再说。 懊恼的一顿脚，他扭头气鼓鼓的去缴费。 家里的存款拢共有毛六百块，都捏在他手里，上次带刘艳艳去沪城，已经花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幸亏昨天刚发了工资，凑凑刮刮凑了个一百块，还欠医院十一块钱。只好先用手表抵押，等他下次来缴清赎回。 没想到一个国家干部连一百一十块钱都拿不出，一会工作证抵押，一会手表抵押，真叫收费窗口的工作人员看了一个西洋镜。 被医院工作人员看不起，华国伟心里窝了一团火。这气他不敢找外人发，都算在罗家人头上，尤其是老婆罗芙蓉和她生的那个讨债鬼。 看看，花了他一百一十块钱，不是讨债是什么！ 依着罗芙馨的想法，大姐和囡囡当然是回罗家去最好。华国伟不安好心，她不放心大姐和孩子回去。 可罗芙蓉心里自然是想着回家，就是周连富也觉得女儿还是住在城里好。 麻烦了家人那么久，罗芙蓉再不想继续麻烦父亲和妹妹，抱着孩子拎着包裹，坐到华国伟的自行车后面，跟家人道别。 罗芙馨就是再不愿，也知道此刻她是劝不了大姐，也做不了她的主。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坐着华国伟的车远去，心里充满了担忧。 第15章 ：她要上大学 一九八七年的夏天，全国提倡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已经快十年，沿海城市搞经济开发一片红火。城里已经开了不少工厂，从机械厂到钢铁厂，还有纺织厂，印染厂，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从罗家岙离江城市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可山里人的日子并不受城市改变的影响，照旧守着祖祖辈辈留下的山水田地，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对于罗家岙和周围几个村子的农民来说，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双抢”。 彼时江南农村的水稻是一年两熟，称为双季稻。 第一季水稻在初春时开始播种，七月是成熟的季节。收割了这批稻谷要马上播种下一季的种子。时间紧迫，任务繁重，所以这个“抢”字，用的极为传神。 双抢指的是抢收和抢栽。水稻成熟，过了时节不收，谷子会落下，再也无法收获。同样，田地里的秧苖到了时节不栽，长成了禾苖再栽就晚了，耽误下一季的收获。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必须要赶在七月结束之前把成熟的稻谷收获，把发好的秧苗栽下。如此一来，第二季的水稻才能在十月份如期成熟，收获进仓。 就是靠着这一年两熟的稻谷，江南的农民才能在有限的耕地面积里养活一家老小。 罗家一家四口的口粮，就全指望着这些稻谷。一家人能不能吃饱饭，年底了能不能积攒些余钱，大人小孩在新年能不能穿身新衣，就全靠这些。 周连富就是心里再挂念大女儿，也得先忙完这茬。 小女儿在医院里照顾了大女儿好几天，家里少了个劳动力，罗雪梅早就抱怨不止。等罗芙馨一回来，就派下许多活给她，把她使唤的团团转。 烧水煮饭洗衣打猪草，还得看着弟弟罗福彬。等抢收开始，全家老小都得下地割稻。 南方的夏天那是真的热，火辣辣的毒日头挂在当空，炙烤着每一寸土地，室外温度轻轻松松就能飙到三十八九度。 稻田里一丝风也没有，黄灿灿的稻谷就像一条厚实的地毯铺在那里，反射着毒辣辣的日头，直晃人眼。 罗家岙的地都是零零碎碎的，开不进收割机，只能全靠人工。全村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统一的手握镰刀，弯腰在田里劳作。 罗家两口子连同罗芙馨一起，三个人一字排开。割一把稻子，用稻草捆住，倒地放在一边。就这么一把一刀，一刀一步的往前走。像蚕吃桑叶似得，一点一点啃食这整片的稻田。 罗福彬虽是家里最宠爱的男丁，可此时也得在地里帮忙。罗雪梅心疼儿子，舍不得他吃苦。但周连富觉得男子汉得有担当，何况农民的儿子哪能不吃苦？他将来要顶门立户，就更得吃苦得起。 一家人从清晨露水刚干，一直做到月上柳梢。田里黑的一丝光也没了，才打着电筒回家去。 一整天的弯腰劳作，让全家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腰里的酸疼和小腿的麻木，更让人难以忍受。与此相比蚊虫叮咬和谷穗小刺扎在身上的刺痒刺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回到家还不能休息，女人们还得烧水做饭喂饱一家老小。中午在田里吃的是干粮和冷水，晚上总要吃热饭喝热汤，抚慰身心。 让自家男人带着儿子去村口的溪沟里洗澡，罗雪梅一面指挥罗芙馨烧火，一面熟练的焖饭炒菜。 因为干的是重体力活，晚饭难得有肉菜。是年前杀的猪，自家腌成的咸肉，搁了老多的粗盐，腌得齁咸。因为是自家留着吃的，所以选的是一块油肉，雪白厚实的脂肪被粗盐腌成了半透明。也不用水洗，直接切成厚片，搁热锅里逼出油，再搁上自家私有地里摘的青茄子一炒，就是一道香喷喷的下饭菜。 用自己晒的干菜做一碗丝瓜干菜汤，罗雪梅还格外大方的多放一勺菜油。再连同吃早饭时用剩下的酱瓜丝，凑成两菜一汤，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前，一起吃饭。 罗雪梅自己舍不得吃肉，把碗里不多的肉片都往丈夫和儿子的嘴里填。周连富见小女儿端着碗埋头吃酱瓜丝，心疼的把咸肉搁她碗里。还让儿子学样，给妈妈姐姐夹肉。 吃了儿子夹得肉，罗雪梅比吃了仙丹还舒心。见小女儿把儿子夹到碗里的肉又夹给了丈夫，总算没翻白眼。 一家人吃完饭，把桌子收拾了。母女两这才关了门，用淘镬烧了热水洗澡。 罗芙馨刚洗到一半，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她名字。 “福星，罗芙馨。” 是村长家的女儿罗芳，也是她的初中同学。找她有什么事？ 匆忙擦干身体，穿好衣服，顶着一头水汽出去。 “怎么了？” 月光下罗芳一脸喜气洋洋，上来就抓住她的胳膊。 “中了！咋们都中了！” “啥？”什么中了？ 见她还糊里糊涂，罗芳急的跺脚。 “中专呀！分数出来了，今天一大早我就骑车到镇上去看，中午放的榜，我看得真真的。你是五百二十三分，我是四百九十二分，比咋们自己估的都高，妥妥能上中专。尤其是你，是全镇第六名，老师都夸你呢，镇政府也发话了，要开大会表扬，前十的学生都要发奖状和奖金呢。福星，你可真厉害，给咋们罗家岙争光了！” “真的！星星考上中专了？哎呀，这不就是跳出农门吃皇粮了，将来跟她姐夫一样，也是个国家干部了？”周连富一听，赶紧问。 “说得对，周大叔。等我和福星上了中专，我们就都是城里户口了。”罗芳开心的说道。 罗福彬也跟着一起又跳又叫。 “哦哦，我姐考上中专咯，我姐要当城里人咯。” “吵什么嚷什么！这上学是嘴巴说说的，上中专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呢！家里可供不起！女娃子读书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娃，这学得好还不如嫁得好。”罗雪梅在一旁泼冷水。 一听这老古板思想，罗芳就噘嘴翻白眼。 “上中专不花钱！国家那是培养人才搞四化建设，不仅不要学费，还每月发补助呢。等毕业了，国家还给分配工作，直接就是干部待遇。”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芙蓉姐的老公不就是中专毕业，在城里当了干部。” 这么一说，罗雪梅也觉得罗芙馨去上中专当干部吃皇粮挺好的，将来也能帮衬娘家和兄弟。 然而一直沉默的罗芙馨却有不同的想法。前世里，因为大姐的惨死，她对父母和乡村绝望，等中专的录取通知书一到，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乡。 如今重回一世，她想要走另一条更广阔也更光辉的道路。 她要去念高中，将来上大学！ 第16章 ：农忙双抢 内心坚定了上大学的决心，但罗芙馨把决心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这个年代，一个农村女娃子想要当大学生，等同于天方夜谭。 农村女娃子能考上中专就已经是乡村飞出金凤凰，当大学生还不得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想都不敢想！敢想的，也是痴心妄想。 想要成大事，必须得沉得住气。眼下还得先顾着双抢，理想再重要，也得先填饱肚皮才行。 罗家人齐心协力在田里忙活了两天，终于把所有的稻谷都割完了。割下的稻谷留在地里，晒一天半天，就打禾。八十年代农业机械化还远不能够，打禾机以人力为主。 一大清早，罗家两口子就抬着自家的打禾机下了田。周连富踩机器，罗芙蓉和罗福彬两个接连不断的往禾堆上薅稻杆，把带着谷穗的那一头伸到打禾机的大口子里去。齿轮啪啪的打着稻穗，稻谷犹如金色的瀑布哗哗的落在大方斗里。 罗雪梅手持着麻布大口袋，用簸箕把大方斗里的谷子一篓一篓的铲起，装满了一个又一个麻布大口袋。 这一袋袋的谷子就是一家人辛勤劳作半年的成果，也是家里人下半年的口粮和家用。繁重的劳作叫人难以忍受，可看着田里丰收的粮食，又叫人喜在心头。 用人力把这一袋袋谷子搬上车，周连富在前面拉，罗雪梅和罗芙馨两个在后面推，顶着烈日搬到晒谷场去。刚打下的谷子水分重，不能捂，一捂就发霉，得赶紧摊开来晒。 村子里有专供晒谷的稻地，就在祠堂前面。各家瞅着哪里有空地，就赶紧把自家的谷子摊开晒上。每家每户都留一条缝，摆上几块碎砖或石头就算是界线。 罗家三口马不停蹄的把自家的谷子摊在稻地上，用竹耙子散开。忙完了这活，罗家两口子又赶回地里去拖稻草，留下罗芙馨一人在这儿看着谷子，每隔半个小时就把谷子耙拢，翻转，再耙开，摊平。活不算重，但稻地上特别晒人。顶着毒辣辣明晃晃的太阳，能把人烤干。 罗芙馨全副武装，头顶着湿毛巾，穿着长袖衬衫和长裤，带着斗笠，遮的严严实实，在稻地上晒谷。 酷暑难耐，可村里人都希望老天爷是天天大晴天，千万不要下雨。可惜俗话说“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前一分钟还艳阳高照，下一分钟就乌云密布。这下全村男女老少都得丢下手里的活，赶到稻地去抢收谷子。不然被雨一淋，谷子可就发霉发烂，全完了。 周连富和罗雪梅拖完了田里的稻草，就开始忙着开耕。开耕第一件事就是放水！水稻水稻，没水怎么种水稻？ 因为四乡八村都是同一时间收割，这放水就成了大问题。水源有限，谁先谁后，谁多谁少，那可就有的争了。江南水乡，水源多，尚且要争水。何况那些水源少的地方，为了争水，村子和村子之间时常械斗，闹出人命也是自古有之。 这也是为什么农村家家户户要生儿子的原因之一，因为争水靠的是男丁，谁家男丁多，争水就有优势。罗家以前都是女眷，在争水这块没少吃苦头。如今家里有周连富和罗福彬两个男丁，罗雪梅底气十足，越发觉得生儿子生的值。 放了水之后也不能松懈，晚上各家还得出男丁去看水渠，防止有人搞破坏，偷水。 等水把田浸透了，就开耕。村里有养耕牛，每家每户抓阄耕田。罗家两口子今年运气不错，抓了个靠前的号，等日子一到就忙不迭叫人牵了耕牛来开耕。 耕牛在前面走，罗家两口子就在后面撒肥料。别看这活似乎轻省，其实也遭罪的很。毒辣辣的太阳把水晒的滚烫，田泥吃透了水，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得费老大劲才能拔出来。泥土被铁犁耕开翻起，原本藏匿其中的泥鳅田鸡蚂蟥全蹦跶出来。泥鳅田鸡至多烦人，那蚂蟥可是要咬人吸血的。一脚下去，再上来，小腿肚上叮着四五个蚂蟥，平常的很。 罗芙馨一个没留神，一脚下去，就觉得小腿肚上些许疼，拔起来一看，头皮都炸了。四五个蚂蟥叮在她小腿上，别提多渗人。 吓得她哇呀一声叫，手里的化肥袋都差点扔出去。 “怪声怪叫做什么？”罗雪梅不以为然，一把薅住她的胳膊，扯到身边。粗糙的大手往她小腿肚上用力一挤一抹，把蚂蟥给揪下来掐死，随手扔在罗福彬的小竹篓里。 “正好给家里的鸡鸭吃。” 罗芙馨小腿上被咬了一个洞，滋滋的冒血，罗雪梅又抓起一把泥一抹，算是包扎伤口了，简单粗暴又蛮荒。 一想到这田里有蚂蟥，罗芙馨就怎么也迈不开步了。明明当年她也是忙完了双抢去上学，一点没叫苦。可这回重生回来，却被蚂蟥给吓住了。可见人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还是周连富看她脸都白了，赶紧挥手让她上去，别下地了。 罗雪梅一听就瞪眼。 “咋就这么金贵了？又不是城里姑娘！” “算了，娃还小。再说了，星星有出息，下半年就是中专生，往后她就是正经的城里人，不用再干这活。”想到小女儿的出息，周连富就美滋滋的。 “上去，碍手碍脚，还没当上城里人就惯出一声臭毛病，德性！”小女儿眼看要出息了，罗雪梅也没辙。 罗芙馨心里感激父亲，低着头爬上田埂，洗干净腿上的泥巴，回了家。 回家后又用干净的水仔细洗了伤口，找了个快用光的红霉素软膏，涂了涂。八十年代农村条件的艰苦，只能因陋就简。 刚歇口气，罗芳又来找她。原来学校下了通知，让她们几个考上中专的尖子生去一趟，准备一下镇里开表彰大会的事。罗芳有自行车，可以带着罗芙馨一起去。 罗芙馨赶紧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上罗芳的自行车后座，一起到学校去。经过田埂的时候，告诉了周连富和罗雪梅一声。 得知这两女娃子成绩好，罗家岙又出了两个中专生，未来的国家干部。村里人纷纷交口称赞，对周连富和罗雪梅羡慕不已。 享受着别人的吹捧，罗雪梅开始觉得女娃子会读书，到也不错。 第17章 ：小小农女志气高 “什么？你不准备去中专，准备上高中？为什么？” 陆桥镇中初三（1）班的班主任吴秀华一下跳起来，满脸惊讶。 面对老师罗芙馨毫不怯懦，昂首挺胸。 “吴老师，因为只有上高中，我才有机会考大学。” “考大学？你想去上大学？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可太让吴秀华感到意外了。 知道自己的决定很突然，很意外，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还很“愚蠢”，但她心意已决。 “对不起，吴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明明已经填好了志愿，却突然临时变卦，任谁都会觉得她这是没事找事，给人添乱。可凭着她一个乡下小丫头，想要更改志愿，那是万万不能。除非能得到老师的支持，学校的帮助。所以，这件事可以瞒着家里人，却不能瞒着班主任老师。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被骂胡闹，也要说服老师帮助自己。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班主任吴秀华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烦恼和生气。相反，倒有些意外之喜。 “不不不，不麻烦，不麻烦！上高中，考大学，好啊，有志气！” 这话让罗芙馨双眼一亮，有门。 吴秀华搓了搓手，兴奋的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 “你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就突然想到去念高中考大学？要知道，这可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是啊，何止是不容易，还不受人理解呢。毕竟八十年代在农村乡镇群众眼里中专的含金量可比大学高多了！ 为什么呢？因为改革开放初期，国家大力发展工厂企业，当工人就是端上了铁饭碗，不仅有技术，而且福利高。读三年中专，毕业就能直接分配到工厂企事业单位当干部，又便宜又快捷，还收益高。 与之相比，上大学还得念高中。高考要是失利，就只能上大专。大专看起来比中专学历高，可白白浪费三年高中时光。等你大专生去单位，人家中专生早就已经是“老干部”，坐稳了位置，大专生反倒成了“新人”。 就算高考成绩好，进了大学。那也得再读四年书，才能毕业找工作。这三年又三年的，农村乡镇人家哪里供得起。 大学毕业生国家也包分配，比起厂矿企事业单位，机关，报社，电视台的工作是清闲整洁多了，可拿的工资也不比企业单位高多少，有些福利还比不上企业。 就算继续深造，成了专家教授，收入也没有太大的提高。 等到九十年代，下海浪潮冲击下，无数人靠着做生意倒买倒卖发了大财，而那些曾经的专家教授们却依然过着清贫的日子。以至于社会上都流传出“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类读书无用论，越发显得受高等教育划不来。 然而罗芙馨明白，这一切最终都将改变。国家建设离不开方方面面的人才，技术工人是人才，专家教授更是人才。想要跟上世界发展的步伐，只有接受更高的教育，成为更优秀的人才才行。 她重生一回，怎么还能落人之后？ 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斟酌一番之后，她如实告诉了吴老师。 念中专固然是一条成材的捷径，可她想要攀登更高的巅峰。对农村孩子来说，尤其是农村的女孩，上大学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为什么农村女孩就不能上大学呢？ 难道女孩子的出路就只有结婚嫁人这一条？居里夫人能当科学家，撒切尔夫人能当英国首相，将来希拉里能当美国国务卿，妇女能顶半边天，她罗芙馨不比别个差。 小小农女，豪言壮志。吴秀华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喝彩。 有志气！有出息！更难得是有前途！这次中考陆桥镇够得上升学分数的不到一百人，名列前茅的学生无一例外都选择了中专，剩下分数够不上中专的大多选择了技校，只有寥寥几人选择了念高中。这还是家里人怕孩子放出去野惯了，宁愿关学校里好安心。 可见在一般乡村群众眼里，都觉得上大学不是好出路。主要是念书时间太长了，耽误工作，耽误挣钱。毕竟江城市改革开放早，经济发展不错，孩子早点工作早点挣钱，也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要是去念高中上大学，就得耽误好些年，不挣钱还花钱，太不划算。 可作为老师，她很明白上大学对一个人影响有多大。 在她像罗芙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做过大学梦的。可惜家里条件太困难，实在供不起她上高中。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了师范中专，心里想得就是有朝一日也能教出一个未来的大学生。 可惜从教近十年，经她之手送入高中的学生无一例外都高考失利，与大学无缘。这主要还是因为镇中学的优秀苗子们都喜欢上中专，不乐意念高中。 她虽然心里遗憾，可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阻碍孩子们的道路。 如今，终于出了一个罗芙馨，全镇第六的尖子生，坚定的要去念高中考大学。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这让吴秀华觉得是天意，是老天爷来补偿她当年的遗憾！ 她一定要帮助这个孩子。镇上的高中不行，拼了她这张老脸，她也要把罗芙馨送进江城市最好的高中去。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罗芳就一直偷偷的打量罗芙馨，欲言又止。 罗芙馨知道她在门外听到了不少，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罗芳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一直在帮助她的朋友，于是停下脚步，落落大方道。 “你都听到了吧？是不是觉得我是异想天开？” 罗芳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你很勇敢。” “勇敢？” “对！”她用力点头。 “你可真敢想，敢做，我佩服你！” 这话叫罗芙馨意外，但也让她高兴。原以为自己的决定会受到身边人的斥责，但没想到吴老师和罗芳都支持她。这让她感到鼓舞，也更有信心了。 “福星，答应我。你一定要考上大学！为我们罗家岙，不，整个陆桥镇的女娃争口气！要让所有人知道，女娃儿也能上大学！”罗芳用力握住她的手，双眼满是期盼。 “嗯，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罗芙馨也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 第18章 ：妯娌争锋 “爸，今天去学校我跟老师说了，不上中专，改上高中。” 周连富听了还没反应，锅灶边正在刷碗的罗雪梅停下手。 “啥？上高中？这高中比中专还厉害？” “嗯！”罗芙馨点点头。 “也包分配，给城市户口，当国家干部，不要学费？” 罗芙馨摇摇头。 “不包分配，要学费。” “那好个屁！”罗雪梅把手里的破抹布往锅里一砸，怒气冲冲。 “你脑子被狗吃了？好好的中专不去念，上什么破高中！我看你就是作！”伸手一指，破口大骂。 “好了，先让孩子把话说完。”周连富出言相劝。 罗芙馨脸色一白，低着头不吭声。 “你看你看，一说她就是这幅死德性。不知道的还当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亏待她，殊不知是她活活气死我。让大家评评理，我这当娘的对她还不够好，整天摆着一副晚娘脸孔给谁看！”不劝则以，一劝罗雪梅更来气。 她是大嗓门，一吼半个村子都听得见。罗家隔壁就是周连富的三弟周连喜的屋子，听到动静，周连喜的老婆罗招娣就忙不迭的跑到门口假模假式的劝架。 “哟，二嫂，这是怎么了？怎么骂起福星来了？福星咋惹你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当国家干部，给您争气露脸呢！” 这半天就听罗雪梅到处跟人显摆女儿考上中专要当国家干部的事，可把罗招娣给气得不行。一听罗家闹腾起来，她就赶紧来煽风点火。 周家一门三兄弟，老大周连贵早年参军，复原以后工作安排在市里，当上了领导干部吃上了皇粮。 老二周连富非要闹着自由恋爱，入赘到了“女儿国”，养出两个好闺女。一个嫁给国家干部，一个马上也要当国家干部，眼瞅着也贵气起来了。 就属她家汉子周连喜，一点着落也没有，钉死在地里当一辈子泥腿子。大女儿磕磕绊绊念了小学，大字都写不端正。小学一毕业就被她打发去镇里当学徒，给家里省点口粮。小儿子是她的心头宝，她也望子成龙，舍得给孩子花钱念书。可偏偏这宝贝疙瘩跟她姐一样是个榆木脑袋，一念书就成虫，书本一扔就成龙。眼看也是没指望了！这么下去，将来只能子承父业，也当牛胚泥腿子。 都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眼瞅着老大老二都贵起来了，就她家蹩脚落下，怎么能不羡慕嫉妒恨。 把隔壁老三的婆娘都给招来，周连富赶紧给老婆使眼色。 罗雪梅也知道罗招娣没安好心，不愿在她面前扬家丑，闷声闭嘴不搭腔。 她不吭声，罗招娣却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自己给自己加戏。 “我说二嫂，别骂孩子，你家福星是个有出息的。要怪得怪你自己，给她读了书。女娃子读了书，容易心野。这心一野，可不就不听爹娘的话了。要我看呐，女娃子终归就是结婚嫁人这点事，读不读书又有什么关系。不读书，难道就不会生娃娃了？我就没读过书，不也照样跟连喜好好过日子，也没耽误给周家传宗接代。老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给周家生了个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大孙子，是罗招娣最得意的“功绩”。 老大家是一个丫头片子，两口都是双职工，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没戏。老二家倒是开了两朵花结了一个果，可这个果是人罗家的种，姓罗不姓周。她家的宝贝疙瘩姓周，才是周家唯一的男丁。 这可不得让她显摆显摆，得意得意。 这话可往罗雪梅头上浇油，心头的火是蹭蹭的往上冒。但她也没傻到听不出罗招娣是在拱火挑拨，跟女儿那是人民内部矛盾，自家关起门来解决就行。跟这隔三差五就要挑事的弟妹，那是妥妥的外部矛盾，可不能胆怯。当初没生出儿子那会，她就没怵过这个搅事精，何况现在她有儿子傍身，底气十足。 狠狠瞪一眼自家女儿，罗雪梅抄起锅铲握在手里，梆梆的敲打几下灶台。 “弟妹这话说的好，传宗接代谁不会，就是母猪也知道下崽。生个儿子有什么稀罕，哪个女人不会生？能生出个文曲星来，那才叫本事。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怕有些人呐，是即无才也无德。” 别看罗雪梅大字不识几个，可说道起来也不比顶门立户的男人差。当年罗老头打定心思留下这二女儿招赘，看中的就是她这牙尖嘴利的泼辣劲，不会被人欺负。 被骂无才无德，罗招娣气的咬牙。张嘴要骂街，就听见耳边一声咳嗽，她抬头一看，自家公公周定生正沉着脸瞪着眼，吓得立刻脖子一缩，呲溜就闪进屋里去。 别看她老公公周定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人，但在周家那可是说一不二，好大的威风。做媳妇的要是敢跟他呛声，就等着被婆婆罗小兰打爆狗头。 赶走了罗招娣，周定生拄着拐杖站在路边，朝着罗家后门口喊了一声。 “老二，大人有气别骂孩子，有事你记得跟爹说。” 老父亲发话，周连富不敢怠慢，赶紧开了厨房后门出来。 “爹，没事，她娘两拌嘴，说过就好了。” “没事就好。福星是个好囡女，我瞧着她是个有出息的，你和罗家二姐将来有福享。”周定生点了儿子几句。 “是，福星好着呢。爹，我心里明白。” “你明白就好！这养孩子就跟种田一样，前面不下苦力伺候，不追肥，不除草，哪能指望后头有好收成。想要娃娃有出息，当爹妈的也得给孩子抛本。” “是，爹说的是。” “嗯，你记着我的话，有事别瞒我。福星虽然姓罗，可也是我的外孙女，我也指望着她大出息呢。” “没事，有事我也不敢瞒着爹你，是真没事。” “真没事就好。你回屋忙去吧，我再散散。”周定生知道老二这会也不方便和他说事，便点了点头，拄着拐杖走开了。 “爹您慢走，小心些。”看着老父亲慢慢离开，周连富这才回屋。 第19章 ：学费自个挣 屋里罗雪梅拉长了脸，小声的抱怨。 “说得好听，有事找他。怎么找他？周家的钱能用到罗家孩子身上？想都不用想。” 婆婆罗小兰一门心思的补贴小儿子，恨不得把老大和老二都挖空了。老头子也是贼精贼精的，平日里说的比唱的好听，要拿真格的，屁都没有。 自家丈夫是个心善面软的，听几句好话就当宝，不知吃了多少亏。老大家两口子都是铁公鸡，两口子在城里单过，天高皇帝远，平常挖不到。过年过节回来了，也就老爷子跟前舍得给点，别的一毛不拔。 她和周连富就在眼跟前，可吃了不少亏。要不是她脾气泼辣，这家都能让那老婆子给搬空咯。 这会子她就骂了女儿几句，周家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来插手，什么意思？女儿是她生的她养的，要周家人多嘴多舌？有本事，把这闺女拎周家养活去，供她上高中考大学去。真金白银不出来，光嘴巴好听有屁用。 周连富也晓得妻子心里不痛快，可那是他的爹娘兄弟，他也不好说什么。看着小女儿还委委屈屈站在一边，赶紧挥挥手让她回自个屋里去。 “去吧，上屋里歇着去。回头我跟你娘再合计合计。” 罗芙馨点点头，转身上楼。 “合计个屁，再合计家里也没这个闲钱供她上高中。就算有钱，那也得留着翻屋，将来好给福彬娶媳妇使。” “福彬还小呢，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现在瞧着是不大，可转眼就大了。再说了，翻屋是大事，早点合计起来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钱不凑手。我可把话撂在这儿，这屋我铁了心的要翻。这钱我是不会拿出来的，谁来说都不好使。” 罗雪梅在楼下嚷嚷，楼上罗芙馨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早已经明白母亲重男轻女，可每每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是让人很难过。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太穷。就这么点钱，要吃要穿要翻屋，哪里还能给她上高中。幸好她也不准备用家里的钱，学费和生活费她都想好了，自己挣。 八九十年代，到处都是机遇，遍地都是黄金。只要能抓住机遇，赚钱根本不难。难得重生一回，她可不想白白浪费这天赐的良机。怎么着也得赶上这波致富的快车，开创属于自己的新篇章。 躺在床上休息，她满脑子都在思索致富的途径。虽然机遇随处可得，但对于她这样一个身无分文的半大孩子而言，想要抓住那些致富的商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手握着几乎为零的资本，她又该如何去创业致富呢？ 周连富迈步上楼，看到女儿闭眼躺着，还以为她睡着了，正要转身下楼。 罗芙馨翻身坐起。 “爸，你别为难。我上高中不用家里的钱！” “啥？不用家里的钱？那你用谁的钱？这事你跟你姐商量过了？她给你出钱？”周连富一听，脸色凝重起来。 这怎么扯到大姐了？她愣一下。 周连富赶紧上前，语重心长道。 “星星，听爸的话，不能跟你姐要钱。你姐也不容易，她有自己的小家庭要照顾，又刚生了娃，养个孩子开销大着呢。你姐夫……这是咋们罗家的事，咋们自己解决。爸想好了，等把粮食卖了，就给你交学费。爸去镇里的瓦窑厂干活，耽误不了家里过日子。爸知道你心气高，有志向，你要好好念书，给你爸和你妈争口气。” 瓦窑厂？那里的活又重又苦，而且还有粉尘污染，可不能让爸爸去。 罗芙馨赶紧拦住父亲的话头。 “爸，你别去瓦窑厂。我没跟姐说过上高中的事，也不打算要她的钱。家里的钱，我也不用。我自个有钱缴学费！” “啥？你自个有钱？你哪来的钱？” “镇里不是要开表彰大会，奖励考了前十的学生么。听说不光有奖状奖品，还有奖金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吴老师都跟我们说了，听说第一名要发一百块奖金呢。我是第六名，怎么着也能发个五十块吧。有了这钱，就够交一年的学费了。” 一听这话，周连富喜上心头，可随即又发起愁来。 “有这钱好是好，可高中要上三年，这往后的学费怎么办？还有你不是已经填了自愿去中专，还怎么上高中？” “往后的学费我自己打工挣。高中也有寒暑假，我去工厂里打短工做活挣钱，我有手有脚就不信挣不来自己的学费。上高中的事我跟吴老师说了，老师答应帮我联系学校。吴老师还说了，市里的高中都有奖学金和助学金。只要我学习成绩好，能减免不少费用呢。” “哎呀，吴老师可是帮了大忙了，咋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这城里的学校就是不一样，咋还有这么多花样！”如此一来，让这老实汉子大松了一口气。 看到父亲舒展了愁眉，罗芙馨心里也松快不少。 “爸，您就放心吧。我想上高中不是随便胡闹，是仔细考虑才决定的。国家和政府都是鼓励我们年轻人求学向上，有很多的助学政策。” 刚瞧着还是个孩子的闺女，转眼就成了有志向有打算的大姑娘，周连富是即欣慰又心酸。说来说去，还是做父母的没用。他要是能挣钱，哪里用得着小闺女自个操心自个的前程。 “好，好。你有志气，爸心里高兴。” 解决了小女儿读书的问题，周连富顿觉一身轻松，迈步下楼。想了想，转身出门，到隔壁去找父亲周定生。 老爷子既然开了口，这事显然是挂了心。当儿子的也得跟他透口气，免得让老人家挂心担忧。 周定生没想到二儿子这么快就过来找自己，就让他到屋里坐。 眼瞅着老二家的进了老头子的屋，罗招娣就急的团团转，生怕老头子有什么私房要偷摸着给老二，赶紧一把拧住丈夫的耳朵，催他去给婆婆罗小兰报信。 第20章 ：周家父子 进了屋，周定生让周连富坐，又指了指柜子上摆着的半桶月饼，叫他吃。 周连富赶忙摆手。 “爹，我不吃这个，留着给芙秀和福全吃。我这趟来就是跟爹您交代一声，福星上高中的事，她自个已经都打算好了。爹您就放了这个心，已经没事了。” 芙秀和福全是老三周连喜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念书的料。 儿子谦让知礼，令人欣慰。可当儿子的跟老子客气，多少就显得生疏了。说来说去还是老婆子的偏心，终归是伤了儿子的心。 周定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自个有了打算？什么打算？” 周连富就把罗芙馨的打算一五一十都跟老爹说了。 周定生一边听一边点头，心中的欣慰和遗憾都越发重了。 要知道周定生可不是罗家岙土生土长的泥腿子，当年他可是江城市周记布行的大少爷。年幼的时候读过私塾，稍大些就到沪城去上中学，差一点就要考大学。结果，时代巨变，旧社会换成了新社会。店铺被没收共有，家里的房子也成了国有财产。他是资本家的少爷，成分差，被下放到农村改造，跟店铺伙计成了邻居。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罗家屋里吵起来，他在路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听到小福星想上高中考大学，心中不由一动。他早就看出，老周家第三代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恐怕就要数老二家的福星了。 这小囡女打小的聪明机灵，又是个读书种子，好好栽培，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这是个女娃，又姓罗，终归是再有好处也落不到周家手里。 他也曾怨恨老二，偏偏看中罗家的闺女，铁了心要入赘。把这一颗好好的读书种子，给落在了别人家里。 可如今眼看着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都没指望，这心思只好又落在老二家这里。 小福星人小志气大，小小年纪又这么有打算，可谓是既聪明又能干。这样的娃娃，只要能有人抬一把，就能出人头地，争光露脸。 福星虽然不姓周，可说破天去也是他周定生的孙女。如今是新社会，政府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女娃子教养好了，出息大了，家里人也能受惠。 趁着福星还没发达，他这个当爷爷的得表示表示，把亲情培养起来。不然等这孩子出息了，再去烧热灶，就来不及了。 如此想着，周定生就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只铁皮月饼盒子，搁在桌上。 这只铁皮月饼盒子在周家可不同凡响，这是周老太爷的钱匣子。把这铁皮盒子拿出来，就等于是老太爷要出钱了。 周连富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爸，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哐啷一声被推开，周连富的老娘罗小兰跟飞似得扑过来，一把搂住桌上的铁皮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做啥？做啥？老头子你疯了，平白无故的，你拿这东西出来做啥？” 老婆子瞪着眼，跟看贼似得瞪着自己的二儿子。 周连富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臊的差点站不住。 跟着一起跑来的罗招娣见婆婆护住了钱匣子，顿时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这钱匣子里装的可是老两口的棺材本，一分一厘都是她男人周连喜和她儿子周福全的。周连富这个嫁出去的儿子，也想来拿周家的钱，做梦去吧！ “你来做啥？把匣子给我放下。”周定生怒喝，竖着眉瞪眼。 罗小兰心里打个突，有点怕丈夫生气，可更心疼他往外扔钱。 “你问我来做啥，我还要问你来做啥？好端端的，拿这个铁皮盒子出来做啥？” “老二家的福星读书读得好，我这个做爷爷要给她一点奖励。”周定生道。 罗小兰呲一声。 “丫头片子读书好有屁用？读的再好她还能当文曲星做状元去？老头子你发昏了，你姓周，她姓罗，你是她假冒爷爷！” 这话一出等于直接打脸，周家父子两个脸色都不好看了。尤其是周连富，臊的再也站不住脚，赶紧把头一低，对着周老爷子一点头。 “爹，您的钱我不能要。福星上学，我和雪梅会给她出钱，不劳烦您老人家操心。雪梅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我走了。” 说完拔腿就要走。 周定生喊他。 “别忙走，把月饼带上，给娃吃。” 话音刚落，罗小兰又一把将桌上的半筒月饼抄怀里抱住。 “这是福全最爱吃的，我早就答应给他留着。” 门口一直东张西望的罗招娣也帮腔喊道。 “妈说得对，爹你最疼福全了，这月饼是福全要吃的。二哥啊，我知道的，你家福星不爱吃点心的。” 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点心的？这真是睁眼说瞎话。 周连富晓得自家老娘偏心，但偏心偏到咯吱窝，还是太伤人了。他也是要脸的，别说半筒月饼，就是一盒仙丹，他也不稀罕。 二话没说，低着头出门而去。 眼睁睁看着老二被老婆子和小媳妇给生生气走，周定生气的胡须直抖，伸手重重一拍桌子，怒吼。 “败家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你们懂个屁。” 老爷子发火，罗招娣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溜。留下老太婆罗小兰，一脸不服气的跟周老爷子呛声。 “我不懂。我不懂也知道哪个姓周，哪个姓罗。咋们又不是大户人家，有那闲钱往外人身上使。自家正经的儿子孙子还等着钱用，到给个外姓的丫头片子。我看你才懂个屁！”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娶了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的农妇为妻，周定生不是不后悔的。可后悔有什么用？当初他一个黑五类，也就罗小兰这样的肯嫁。这女人嫁给他，给周家生了三个儿子，也算是对得起祖宗。 可农妇就是农妇，愚昧无知。把他为儿孙铺路的打算，砸了个稀巴烂。不仅砸烂了他跟孙女罗芙馨的亲情，也砸烂了老二跟周家的亲情。 这样下去，将来罗家的孩子要是发达了，也不会提携周家的子孙。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男人也怕娶错妻，要不怎么会有娶妻娶贤的说法。可叹他周定生没有娶个贤妻的福气！ 第21章 ：表彰大会 看到自家丈夫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的回来，罗雪梅就知道他在周家又受气了。她也是想不通，好好的自家那个婆婆怎么就非要折腾亲儿子，偏心偏到咯吱窝。 赶紧把自家老公拉到屋里，给他倒水扇扇，顺顺气。 喝了一碗水，又享受了老婆的清凉风，周连富的一肚子闷气这才渐渐消散，化成一声长叹。 人呐，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摊上什么样的爹娘，那都是个人的命。罗小兰再不好，那也是他的亲娘，做儿子的就算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罗雪梅一边扇扇，一边问他怎么回事。 终归是自己的亲娘，周连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含糊的说老爷子听说福星读书读得好，要给她奖励，被他拒绝了。 一听这话，罗雪梅惊讶了一下。要知道周家老爷子可是个不拔毛的铁公鸡，精明得嘞，不愧是当年布行的少东家，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老爷子主动给罗家的孩子出钱，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周老爷子的钱可不是白拿的，拿了就得还人情，还不如不拿。 当即对周连富点点头。 “周家也没闲钱，不拿是应该的。” 周连富叹口气。 “可不是。福星姓罗，哪能用周家的钱。” 听丈夫这么说，罗雪梅就知道他定然是被偏心眼婆婆和缺心眼弟妹给气着了。就因为周连富入赘了罗家，她婆婆罗小兰就从此不把二儿子当周家人看待了。 周老爷子也偏心，但惯会说好听的场面话，哄着周连富当他是个好爹。可婆婆罗小兰一点不遮掩，当着外人面都能给儿子没脸，再加上煽风点火的搅家精罗招娣。整个周家沆瀣一气，就欺负她老公一个老实人。 不过能让周老爷子出钱，可见福星这丫头在老爷子心里挂了号了。难道说老爷子是看出福星将来能有大出息？所以预先拉点近乎，将来好占便宜？ 呸，有出息那也是罗家的闺女，又便宜也得罗家先占。这孩子要是真能出息，那她要上高中就去上。不过钱她是坚决不出的！ “难为老爷子看得起，可家里也没闲钱给她上高中呀！” 说起来也是福星太任性，这么大的事，一个半大丫头片子，说定就定了。没把爹妈放在眼里！ “娃她自己打算好了的，不用家里的钱。”周连富把罗芙馨的打算一五一十，掰开揉碎的给罗雪梅讲了。还不住给女儿说好话，总之就是想要劝服妻子，同意孩子上高中。 既然家里不用给福星出钱，那罗雪梅也没什么话好说。她是重男轻女，可也不是那等榨女儿骨血喂儿子的恶毒亲娘。只是家里有的都以儿子为重。 “只要不用我出钱，她爱咋就咋。反正啊，她就是胆大心野，我哪里管得了她。” 虽然仍是气话，但终归松了口。 父母都同意了她上高中，着实让罗芙馨大松了一口气。八十年代可不比往后，往后的孩子都讲究自主独立，跟父母对着干那叫个性。这年头，要是父母不同意，她非要硬来，往小了说就不懂事，往大了可就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万一父母闹到学校去，妥妥的监护人，说不让她上学，就能不让她上学。 至于周家老爷子，也就是她爷爷的打算，她多少也猜着了。周老爷子是罗家岙数得上的有见识有远见，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就给大儿子拉关系去参军，复原就是农转非当干部，从此端上金饭碗吃上皇粮。这份远见，就不同寻常。 可老爷子再有远见，也架不住子孙败家。在前世里，周老爷子死的早，没见着周家怎么败落，也是福气。 她大伯周连贵后来搞了小三，生了儿子，非要和原配顾巧珍闹离婚，结果被顾巧珍实名举报贪污受贿，丢了公职一摞到底，身败名裂。老三周连喜两口子好吃懒做，不思上进。罗家岙家家户户都搞农副产品加工，卯足力气致富。这两口子不肯吃苦干活，尽想着占便宜发大财，结果走上了邪路，沉迷赌博。家里的房子，田里的作物都给卖了个精光。就连罗小兰的棺材本，也被这败家子给偷出来赌了。后来欠了债，就去偷，被抓了判刑。留下儿子周福全，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不多时也走上他爹的老路。就剩下女儿周芙秀，嫁的早，倒是没扯进这摊烂泥里。可娘家这么不做脸，她在夫家也没脸。 周家的男丁除了她父亲，一个都没好下场，这家就这么败了。 转眼日子就到了开表彰大会的那天。这一大清早，罗芙蓉就被周连富叫起，连带着全家最贪睡的罗福彬也一个咕噜就起床。 全家人洗脸刷牙吃早饭，出门前又齐齐换了整洁的衣裳，一家四口出门去。 村口罗芳和村长两口子也刚出来，村长早就约了农技站的拖拉机，载着两家人一起去镇里。村里都知道这两家是要去镇里开表彰大会，都夸他们两家娃娃有出息。 自然也有酸的，低低的说刁话，无外乎就是女娃子读书有什么用。 两家都假装听不见，不搭理这些冒酸水的。 拖拉机一路震，说不上舒适，可架不住两家人心里高兴。 表彰大会就在镇中学的大礼堂开，此时整个礼堂已经装饰一新，大红的绸子挂的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就像火，烧得人心口热辣辣的。 比门板还宽的大红榜就贴在大门口的白墙上，按着学生的考分以此排名，每个字都浓墨写的，又大又黑。 罗雪梅先前还有点别扭，到了这里，被大红绸大红榜一刺激，顿时心眼都热乎起来。 跟着周连富一起，挤到大红榜前，把女儿罗芙馨的名字找到。虽然不是很靠前，可那斗大的黑字挂在红榜上，别提多神气。而且，女儿是榜单里唯一的女娃子，难得的表率。 大红榜前挤着的都是学生家长，第一名是谁，第二名是谁，爆出来都引得群众赞叹不已。报到罗芙馨，罗家两口子也受到无数称赞和羡慕，着实让罗雪梅激动不已。 吴老师见着罗芙馨，立刻就迎上来，把罗家人都带到会场里，安排靠前就坐。第一排是镇里和学校的领导，第二排是优秀学生家长。 把罗家人安排好，吴老师就带着罗芙馨去见市一中的老师。 市一中的老师是特地过来看罗芙馨的，老同学极力推荐，说这孩子是个读书的好种子。这孩子中考分数好，已经被中专入取，可孩子想念高中考大学，希望老同学帮帮忙，别让这孩子埋没了。 老师当久了，是不是能念书的学生，多少也能看出来。这一看罗芙馨的样，就知道是个聪明孩子。难得聪明里还带着一股子大气，不像别的农村学生，见着城里重点高中的老师多少有点怯。当下心里就满意得点头，答应把这孩子收下。 做老师的，谁不想多带几个有出息的学生。学生出成绩，那都是老师脸上的光彩。 得知自己能上市一中，把罗芙馨乐坏了。当下就给一中的老师深深鞠了一躬，也给吴老师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 吴老师也很欣慰。 广播里开始放熟悉的运动会入场音乐，预示着表彰大会马上就要开始。罗芙馨急忙和两位老师一起回大礼堂去。 第22章 ：再遇魏冉 魏冉老远就看到那熟悉的娇俏身影，像一株盛开的木芙蓉，矗立在前排。 是小福星！她怎么也在这儿？ 对了，她叫罗芙馨，大红榜上第六名，是来参加表彰大会的优秀学生。呀，他的小福星可真了不起呢！ 他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魏冉微微脸红，有些不可告人的羞涩，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执着。 他今天来参加这次大会是受陆桥镇政府的邀请，作为部队优秀新兵代表，跟领导一起来的。 跟随陪同的镇领导一起迈步到台前，一不留神就跟罗芙馨对了眼。 罗芙馨一挑眉，露齿朝他一笑，却并没有上前来打招呼，大概是顾忌着身边这些领导。他不漏痕迹的朝她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大礼堂里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坐满了。表彰大会也按时召开，各界领导依次发言，一男一女两位优秀学生代表也上台发表了获奖感言。 大会程序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到达了给优秀学生发奖状奖品和奖金的环节。 真金白银动人心，说一百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也不如发奖金给学生来的实惠有效。 高考和中考两批优秀学生代表依次上台，第一名发给奖金一百元，第二名是九十元，第三名是八十五元。依次往下，到第十名是五十元。 按照三十年以后的经济水品看，这第一名的一百元也不过尔尔，还不如一个孩子过年的压岁钱多。可在八十年代，江城市效益最好的工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五十元。 陆桥镇政府这次能拿出钱来举办表彰大会，靠的还是镇里招商引资开发轻纺业，出了好几个万元户。这人哪，有了钱就想求点名。镇里一牵头，这些万元户就慷慨解囊，资助了大会的奖金和奖品。 理所当然的，这些镇里优秀的企业家们自然也要露露脸，为学生们颁奖。 对罗芙馨来说，荣誉尚在其次，七十元的奖金当真是解了她上学的燃眉之急。故而主持人报道她的名字，她是一脸喜气洋洋，精神抖擞的上台去领奖。 对周连富和罗雪梅来说，自家孩子上台领奖的荣誉所带来的满足远大于金钱。尤其是周连富激动的都有点红了眼眶，一边使劲鼓掌，一边对儿子罗福彬循循善导。 “彬彬，好好学你姐的榜样，认真读书，将来也当优秀学生，上台领奖，戴大红花！” “嗯。”罗福彬两眼亮晶晶，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一溜优秀学生，心里可羡慕极了。 常听到村里有人说读书没用，还不如出去打工挣钱来的实惠。谁说读书没用？读不好才没用。读好了，这不照样挣钱。不仅挣钱，还争光露脸。 他一定也要好好学习，将来跟二姐一样，当优秀学生。二姐要上高中考大学，他将来也要考大学，当大学生。叫那些看不起他家的小人，都羡慕死他。 罗雪梅今天是开了大眼界，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说，这镇里的大会就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大场面。这不光有镇长，书记，还有中学校长，还有部队里来的当兵的干部，好多好多大人物，她连听都没听过。但最让她感兴趣的还是陆桥镇那几个万元户，嚯，老粗的金戒指，明晃晃的上海表，西装领带大皮鞋，那穿戴那气派，真不愧是有钱人！ 就今天这份见识，回去能跟村里人吹一年。 想到钱，她又有点心疼小女儿的奖金。要是去上中专，这钱不就能剩下了。可小囡女人小主意大，非要念高中。这钱就打水漂咯！不仅漂了，还得继续往外掏。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可再看看那些先富起来的人，又觉得小女儿要是真考上了大学，那得多有出息。这么有出息的闺女，可不得嫁个万元户才够。到时候，她就是万元户的丈母娘，也挺美！ 七思八想，想得她心驰荡漾，一会喜一会恼，一会乐一会愁，跟变脸似得。 罗芙馨站在台上，把身板挺得直直的，小下巴高高扬起，格外精神。看到她在台上争光露脸，魏冉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巴掌也拍红了。 发完奖，还有一部分领导致辞，接下来就是庆功宴。也不是什么大酒店的流水席，就是在镇中学食堂摆了十来桌，就请食堂大师傅烧的，胜在料足味厚，实惠大众。 罗家两口子连带小福彬算家属，也给安排上。可把罗雪梅给美坏了！本来她和女儿怄气，还想甩脸子不来，不来可就亏大发了。这一趟不仅开了眼界，还能一家人混一顿饱足的美餐，真是赚大发咯。 当下拉着儿子连吃带喝，还把桌上的糖果瓜子往自己和罗福彬的兜里塞。 这幅“穷酸”样，着实让罗芙馨有点脸红懊恼。然而与会的群众大多都是这幅“穷凶极恶”之态，说到底乡村小镇还是物资匮乏，人民生活水平有待提高。 圣人都说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饿着肚子讲素质那就是耍流氓。 罗芙馨倒是有心讲素质，可十五岁的身体不懂“苦夏”，也很需要一点重油重盐的滋润。重生之后，该干的农活没少干，她好久没吃上油水足的饭菜。美食当前也没必要装优雅，抄起筷子该吃吃，该喝喝。唔，记忆里初中食堂大师傅烧的红烧大排和梅菜扣肉，一如既往的美味。 魏冉陪在老领导身边，心思却不在宴席上，竖着耳朵偷听背后那桌吴老师跟镇长的谈话。谈话内容是有关困难学生的补助，其中就提到了罗芙馨。说这孩子读书有出息，成绩好，而且有志向。放弃了中专名额，要上高中考大学。她已经联系了市一中的老师看了人，一中的老师把人收下来。她想趁着今天那些镇里先富起来的万元户在场，能不能由镇里牵牵线，搞一对一的帮扶。将来这些孩子们考出好成绩，也是地方上的政绩。 这一听才知道小福星有这大志向。农村的孩子想要跳出农门可不容易，他想要帮助她。 第23章 ：再助小福星 “您是……”看着面前这个拦住自己的年轻解放军，吴秀华有些疑惑。 “吴老师您好，我叫魏冉，这是我的证件。”魏冉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拿出证件双手递给对方。 吴老师接过证件看了看。 “魏冉同志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跟随我们部队领导一起来参加表彰大会的，刚才在食堂流水席那儿，我就坐在您背后，我听到您在跟镇长他们商量一对一助学帮扶的事，我想报名参加。” “呀，你想要帮扶学生啊！那太好了。”一听这话，吴老师高兴坏了。不愧是解放军同志，觉悟高。 魏冉羞涩一笑。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要指定帮扶对象。” “哦，这当然可以。魏冉同志您放心，我们选出的被帮扶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您是想要帮扶初中的学生还是高中的学生？” “我想要帮扶一个叫罗芙馨的孩子。” “罗芙馨？您认识她？” “嗯，有过一面之缘。”魏冉把那晚在镇医院里相与的事简单跟吴老师说了说。 “哎呀，这可真是缘分。魏冉同志您的觉悟太高了，不仅帮助了罗芙馨的姐姐，还帮助她。您真是人民群众的子弟兵，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急。”吴老师不吝赞美之言。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福星是个好孩子，农村的孩子上学不容易，尤其是女孩。我只是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帮助她，希望她能达成所愿。” “是啊。农村孩子想要走出农村，真是太难了。我替罗芙馨先谢谢您，等下我把她叫来，让她当面感谢您。” “不不，吴老师，这是我的另一个请求，希望不要让小福星知道是我资助她。” “为什么？” “我想要帮助她，可我不希望她感激我或回报我，更不希望她因此背上什么心里包袱。只要她认真念书，考上大学，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您真是太体贴，太善良了。” 吴老师内心感慨。多好的一名解放军同志啊，做好事不留名，简直就是当代的活雷锋。 谁说这个世道浮躁了，势利了？好人无论到哪儿，在什么时代，那都是好人。 “好，我尊重您的选择。魏冉同志，我替我的学生谢谢你。” “我也感谢您，吴老师。有您这样的好老师，是小福星她们这些农村孩子的福气。” 魏冉把自己的部队联系方式留给吴老师，约定在九月开学前以邮政汇款的方式，把罗芙馨的学费和生活费一并寄给吴老师，由吴老师转交给她。等她正式入学后，每个月他还会给罗芙馨寄十五元的生活费和三十斤粮票，直接寄到学校去。 吴老师立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罗芙馨，当然资助人是保密的，但罗芙馨立马就想到了魏。真奇怪，明明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可偏偏却心有灵犀。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帮助自己呢？难道他真是当代的活雷锋，就喜欢做好事不留名？还是说……不可能，她现在就是个毛丫头。再说了，他怎么看都是城里来的公子哥，怎么会对她一个农村土丫头有想法？她这样想他，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真不该。 虽然，她已经打算好了一边上学一边创业，并不需要别人的资助。可被人这样默默的关心着，也是一种温馨温暖的幸福。何况，有人资助也是一个很好的障眼法，不然一个乡下土丫头突然发家致富，只怕会引来非议和猜忌，说不定还会被别有用心的坏人盯上，那就得不偿失。 魏冉的这份知遇之恩就先存在她这里，将来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他。 临别之时，罗芙馨和魏冉偶遇在学校门口。当时他正要上车，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吸引了大人小孩的目光，要不是有镇领导拦着，早就被人团团围住。即便如此，也是里三层外三层，还有无数个淘气小孩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一摸。 他现在人群中，因为长得高，像棵小白杨似得挺立，很是惹人眼。好多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都盯着他瞧，多精神的小伙子，看着就叫人心生喜爱。 被这么多妇女同志盯着看，魏冉就是再镇定也红了脸，恨不得立刻开了吉普车跑路。可一抬头，看到人群中那熟悉的笑脸，又忍不住想要再多待一会。 罗芙馨对他微微一笑，笑得心照不宣。 魏冉刹那间也懂了，既惊讶于她的聪慧，又羞涩宇被她看穿，内心患得患失。 直到上了车，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害的领导还以为他在宴席上贪杯。 罗家四口也在一阵熏熏然中回了家。 第二天受台风影响，天空忽而乌云密布，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很大，罗家两口子穿上蓑衣就直奔田里，挖开沟渠放水，免得积水太多泡坏了秧苗，冲垮了田埂。 溪坑的水很快就涨起来，哗哗的奔涌着。望着漫天的雨幕，罗芙馨的心也乌云密布。 自打大姐出院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其实不必想也知道，大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刘艳艳已经怀孕，肚子里的孩子不等人，一天比一天大。她要是不想大着肚子嫁人，势必得逼着华国伟离婚。色欲熏心的负心汉为了心头的小三也不知会使出多少龌蹉无耻的手段，去逼迫无辜的大妇。 一想到渣男的无情无耻，她就恨不得插翅飞到江城市去，飞到大姐和囡囡的身边，。好保护她们。 等做晚饭的时候，趁着母亲罗雪梅这几天心情不错，她提议去城里看看大姐，看看小囡囡。 周连富用灶火烤着解放鞋，点了点头。 “福星说的是。这是家里第一个外孙女，咱们当外公外婆的不能没一点表示。我看等雨停了，带上点鸡蛋和红糖，咱们就过去瞧瞧。” 罗雪梅心里也是挂念大女儿的，但嘴上总是别扭。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大妞也是没福气，要是一口气生个小贵宁，总归是要他华家屋里摆十八桌酒才够！现在么，我当娘的都抬不起头！” 说来说去，还是那套生儿经！罗芙馨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第24章 ：进城看大姐 把手里的活扔下，她忍不住顶嘴。 “丫头片子怎么了？没丫头片子，谁来生男娃？要说丫头片子，妈你不也是丫头……” “胡咧咧啥！小孩子多嘴多舌，还不回房看书去。”小女儿越说越刁，周连富赶紧拦住话头，打发她回屋。 看在老爹的面子上，罗芙馨不屑的撇嘴，扭头到楼上去。 见丈夫给自己撑腰，罗雪梅瞪一眼，把骂人的话咽肚子里。 丫头片子读了书，心眼大了，就不听老人言。可这老人言都是有道理的！老话说得好，多子多福，儿子越多福气越好。也不是说不能生女娃，但女娃子养大了终归要嫁人，说来说去等于是帮别人养，生男娃才是净赚。 再说了，她做娘的在自家屋里说两句怎么了？说她也是为她好。 “是是是，你是为了大妞好。为她好你就更应该去看看她，她在婆家话不响，你这当妈的就得给她撑腰。”周连富安抚妻子。 这话有道理，罗雪梅点点头。 她自家生养了三个，有一肚皮的育儿经，正好可以传授给女儿。留在家里的一个么主意大脾气坏，一个么淘起来翻天覆地要拆家，尽是气她的。最贴心的还是大妞，可她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新妇，再不是罗家的人。想想当初，看看现在，说起来，她也有点馋小毛头了。 第二天，天放晴了。 罗雪梅拎着一篮子土鸡蛋和两包红糖，带着女儿和儿子进城去。 周连富在家看门，顺便看护庄稼。 一家三口在村口坐了拖拉机到镇里，按道理要给别个三毛钱的油钱，被罗雪梅用六个土鸡蛋打发了。鸡蛋还能再生，钱花出去可就没了。 到镇里再坐大巴车去市里，一人五毛钱的票。 一上车，罗雪梅就大巴掌摁住罗福彬的脑袋，让他弓着背装幼童。还一边朝罗芙馨使眼色，一边大声嚷嚷。 “我闺女还小，只能算半票！” 她都十五了，还买半票？罗芙馨差点撅到。这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真拿售票员当傻子，没瞧见人都翻白眼了，鄙视她们呢！ 没搭理自个老妈，她伸手一拍弟弟福彬的后背。 “好好的大小伙子，站直咯，别趴下！” 罗福彬被拍的背脊一挺，整个人蹿起老高一截。罗家的孩子都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容貌端正，身材高挑。 男要高，女要白。看着弟弟长得高，罗芙馨心里很满意。牵着他上车，掏钱买票。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 见姐弟两老老实实买票，售票员立刻变了好脸色，麻利的收了一块两毛五。 不用装矮子挨白眼，罗福彬也高兴，拿了自己的票呲溜就跑去占了座。 “姐，快来，有座！” 罗芙馨却不忙，回头还帮助拿东西的大爷，抱小孩的大娘上车，把弟弟把占的座让给大爷和大娘。 罗雪梅听见她买票的时候就肉痛不已，一上车看到她还让座，更是气的骂人。 “你弟弟还小，站不得，让他坐着。自己不坐，不晓得让给你妈？到让给别人，我看你是傻帽。” “这位同志，你女儿多好的人，怎么还骂她。”售票员看不惯，帮罗芙馨。 “好人有屁用？做好事能拿钱吗？没钱，说个屁！”罗雪梅不屑一顾，扭着身子上车，冲到老大爷老大娘跟前。 “你们起来，这座是我儿子占得，我女儿让了不算。” 好家伙，让出去的座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车里群众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指着罗雪梅。 罗雪梅一点没不好意思，别人说她一句，她能骂回去十句，俨然一个泼妇样。 看着自家母亲和群众对骂，把罗芙馨和罗福彬两个孩子给臊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直接跳车，不坐了。 最后还是车里一个小伙子站起来让了坐给她，省的她吵吵嚷嚷烦人。 有了座，罗雪梅立刻招呼儿子来坐，生怕把这宝贝蛋给站坏了。 可罗福彬不愿意过去，嫌她丢脸，宁可跟着姐姐罗芙馨一起站着。 气的罗雪梅骂他小没良心。 售票员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把自己的座让给他。 “小伙子好样的，跟你姐姐学好，将来有出息。” 被人夸奖，罗福彬羞涩的低下头，心里甜丝丝的。 以前坐车他总装矮子逃票，售票员老给他白眼，他就觉得这阿姨很坏。可今天他老老实实买了票，上车让了坐，售票员阿姨夸奖他，还把自己的座让给他。他又觉得这阿姨是个好人！ 以前他逃票，是他错了，所以阿姨不喜欢他。今天他买了票，还让了坐，是好孩子，所以阿姨就夸他，还奖励他自己的座。 以后他都要当好孩子。 交谈中，售票员得知她们是要去机械厂宿舍看望刚生了孩子的大姐，就指点她们不必坐到终点站，直接在市中心下车。到百货大楼门口转4路公交车，直接就能到机械厂宿舍门口。 罗芙馨赶紧说了谢谢。 在市中心解放路站下车，一下车，罗家三口就傻了眼。 解放路可真热闹啊！ 笔直笔直的柏油马路，那么宽，那么长，最中间的道路可以并排跑四辆大公共汽车！路分两边，大汽车小汽车左右对穿，车流不息。机动车道两边都围着铁栏杆，防止行人横穿马路。车道两边是供自行车和三轮车行驶的非机动车道，再两边则是行人走的人行道。人行道上还种着高大粗壮的梧桐树，巨大的树冠像一把大伞，挡住了炎炎夏日，投下一片片清凉舒适的阴影。人和自行车都走在阴影下，一点也不晒。 道路两边都是大楼，那么高，四层的五层的，最高的是六层的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四个字就挂在当中，红彤彤的，每个字比一面大圆桌都大。 “姐，百货大楼！咱们进去瞧瞧吧！”罗福彬兴奋的拉着罗芙馨，伸手指着百货大楼。 罗芙馨也眼前一亮，百货大楼那可是个好地方。听去过的同学说，里面可漂亮了，柜台都是玻璃做的，亮晶晶，好像水晶宫一样。商品多的数不清，从一楼到四楼，全是买东西的。 一楼一半是副食品，奶糖巧克力花生瓜子数不胜数。另一半是卖自行车和摩托车，凤凰永久和安琪儿，尤其是安琪儿的女式自行车，上海的牌子，又时髦又漂亮。二楼是小商品，还有文具柜台，书包铅笔盒橡皮，应有尽有。三楼是服装和布料，五彩缤纷，五花八门。四楼是家电，洗衣机电冰箱缝纫机，还有大彩电。 第25章 ：逛百货大楼 “去什么去，那地方一看就老贵老贵的，没钱。”罗雪梅拽起罗福彬就走。 “我要去，我要去嘛。”罗福彬不肯走，耍赖。 “妈，时间还早，不如咱们进去看看吧。我也想给囡囡和大姐买点礼物。” “买啥买？我看你就是有钱多作怪，不如把你那点奖金给我，我给你存着，省得你乱花，给花没了。” 给了她，自个还能拿的回？罗芙馨可不傻，赶紧把罗福彬祭出。 “再给弟弟买个新书包，他那书包都破成什么样，再使书都要漏了。” 晓得小女儿精，挖不出她的钱，但肯给宝贝儿子花，她也就不拦着。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她不去，就不会花钱。 罗芙馨也没指望自个老妈掏钱，钱进了她的口袋，个个都判无期徒刑，有进没出。 “那妈你在车站等着，我跟福彬进去瞧瞧，一会就出来。” 两人从穿过马路，到百货大楼里去。 一进去，罗福彬就看花了眼。一楼副食品柜那么长的玻璃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巧克力，空气中弥漫着甜蜜诱人的气息，引得小男孩直咽口水。 幸好进门之前罗芙馨就跟他约法三章，进来只给买新书包。他要是买别的，那新书包就没了。为了新书包，罗福彬就忍着口水，只看不买。 罗芙馨前世见惯了大商场大超市，并不被眼前的繁华所迷惑。带着弟弟径直到柜台前，买了麦乳精和鱼肝油。 大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日子不好过，就会茶饭不思营养不良。她还带着孩子，得好好补补。这麦乳精和鱼肝油食用挺方便的，大人小孩都能用。 到二楼给罗福彬买了书包，把小男孩乐坏了，当即就背上，胸膛挺得高高的，神气极了。 柜台前还有个小同学跟父母在买多功能铅笔盒，刚从广东来新玩意，好多按钮，一摁弹出一个卷笔刀，一摁跳出一块橡皮，一摁又弹出一个放大镜，跟变戏法似得，特别惹眼。 罗福彬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也想要这个？”她问。 小男孩抿了抿嘴，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姐姐，摇了摇头。 “我有新书包了，铅笔盒还能用。” 罗芙馨挑了挑眉。没想到弟弟还挺懂事，叫她有些意外。 看来她以前因为对乡村的偏见太重，觉得弟弟是吃女儿血肉长大的男丁，身上有原罪，一直对他也有偏见。重活一世，重新看待年幼单纯的弟弟，才发现自己错怪他了。 罗家两口子勤劳肯干，内心正直，养出的儿子又怎么会长歪呢？还是她偏见了。 既然弟弟是好孩子，那她就应该好好的教育他培养他，这样一来他才不会受到乡村陋习的污染。 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小弟真乖！姐姐跟你约定，你期末考双百分，姐就奖励你这个铅笔盒。” “真的？” “当然是真的。姐从不骗人！”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期末考双百分。我要跟姐你一样，当优秀学生。” “好，小弟有出息。我们拉钩。” “拉钩！” 姐弟两拉完勾，一起手牵手出了百货大楼。 背上新书包，罗福彬高兴极了。往日里他恨不得暑假永远不结束，这回却巴不得明天就开学，好让小伙伴们看看他的新书包。 看到儿子背着漂亮的新书包，一脸高兴的样子，罗雪梅看小女儿的眼神也慈爱了不少。可看到她手里拎着的麦乳精和鱼肝油，又肉痛的皱眉。小女儿的钱也是罗家的钱，花钱她就心疼。可转念一想，城里人都兴这种花花绿绿的铁皮罐头，她是舍不得花钱买，小女儿买了也等于她买了，长罗家的脸面。黄菊花那个老贼婆总夸她儿子当了城里的干部，看不起罗家这门泥腿子亲，有了这些罐头，也好堵住老贼婆的嘴。 在车站等了一会，4路车就摇摇摆摆的过来。罗家三口又挤上车，一路摇摇摆摆的开往机械厂宿舍。 机械厂是三班倒，宿舍这一片永远不缺人。罗家三口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有热情的婶子大娘打招呼的，罗雪梅就挺着胸膛大声告诉人家，自己是机械厂设计科华国伟的丈母娘，女儿刚生了娃，自个领着女儿和儿子过来看看小外孙女。 当着面，众人都夸奖她好福气，有个当干部的女婿。又恭喜她当了外婆，还夸奖罗芙馨和罗福彬两个长得好看又精神。 把罗雪梅夸得，走路都发飘了。 可等她带着孩子走远了，大家伙又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神情暧昧，言语闪烁，似乎另有隐情。 机械厂的宿舍楼一共有四栋，三栋较大的靠前，一栋较小的靠后。靠后的这栋是干部宿舍楼，独门独院，还有个门卫老大爷管着门。 跟门卫老大爷说清楚情况，老大爷就放他们进去。 华国伟虽然是干部，但刚入厂资历轻，被分配在一楼最靠北的屋子。干部们大多都是长白班，白天都在厂里上班，只有几个家属在宿舍里。听到门口有动静，有好奇的从窗户探头出来看。 罗雪梅带着孩子直奔靠北的屋子。 发现门窗关的紧紧的，窗帘也拉着。难道人不在家？ 刚疑惑，那探头出来的大婶就喊了。 “人在的，没看到出去过。你敲门。” 人在？可怎么这幅样子？八月的天，又闷又热，人在里面不难受？罗芙馨直觉有问题。 那头罗雪梅已经梆梆梆的敲门。 “大妞，开门！我是你娘！” 外面一敲门，里面小毛头就哇哇的哭起来。 一听孩子哭，罗雪梅就急了。 “大妞，大妞，开门啊！” 隔壁大婶又喊。 “哎哟，这孩子老哭，白天哭也里哭，哭的人头都快炸了。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我们家孩子好着呢！”罗雪梅一瞪眼，骂回去。 “呸，乡下人没教养。”大婶气的缩回头去。 敲了好一会，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罗家大姐罗芙蓉又黄又肿的脸，两只眼睛肿得跟烂桃似得，显然是哭惨了。 罗雪梅唬了一跳。 “大妞，你这是咋的了？” 第26章 ：罗大姐诉苦 看到自己的亲娘，罗芙蓉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妈，我……我活不成了！” 说着，一把抓住亲娘的胳膊，整个人就往下瘫。 罗雪梅赶紧一把搀住女儿。 “啥？你说啥？咋就活不成了？你这孩子……赶紧的，福星，快，扶着你姐。福彬，你拎着篮子，当心鸡蛋。” 罗芙馨扶住大姐，母女两个一起把她搀进屋，罗福彬拎着鸡蛋跟上。 隔壁缩进去的大婶又探头出来，朝这边张望。 罗雪梅赶紧让小儿子把门关上，罗芙馨却跑去把窗户打开。 “你开窗干嘛？”罗雪梅急了，大女儿这明显有事，隔壁是个八卦妇女，怕家丑外扬。 罗芙馨可不怕，这家丑就是毒瘤，闷着捂着迟早要臭，还不如揭开来晒晒太阳，消消毒杀杀菌，好得快。 何况屋子里不开窗不开门，闷得跟蒸笼似得，夹杂着小婴儿的奶味，又酸又臭，别提多销魂。 “这屋子味都捂臭了，开窗散散！” 眼睛四下一扫，地也没扫，衣服都乱堆着，桌上空碗空盘，连暖水壶也是空的，家里已经没人过正常日子了。 眉头微微一皱，她拿笤帚准备扫地，结果看到畚箕里全是碎瓷片破茶杯。 呵，姓华的看来是熬不住了，闹过一场了。 难怪大姐这个样子，可伤心总是难免的，刮毒疗伤，总要痛这一场。她心里暗想，默默把地扫了一遍，又理了理乱糟糟的屋子。 那一边，罗雪梅把罗芙蓉搀到椅子上坐下。扭头一看，宝贝外孙女正躺着哇哇大哭，小脸涨得通红，赶紧又抱起孩子。 可怜见的，都哭的快抽抽了，这一头汗一头泪，跟泡在水里似得，身上的小衣服都浸透了。这是怎么了？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孩子喂了吗？”别看罗雪梅嘴巴里各种嫌弃，可终归是当娘的，见不得孩子遭罪。 罗芙蓉只顾着自己掉眼泪，整个人恹恹的，摇了摇头。 罗雪梅气的跺脚。 “哪有你这当娘的，小毛头哪里经得起饿！” 罗芙蓉抬起头，眼泪汪汪。 “我没奶！” “用奶粉啊！” “奶粉……已经泡完了。” “泡完了去买呀。” “我没钱……” “你没钱，那国伟呢？” “他……呜呜呜呜呜……”一说起华国伟，罗芙蓉又是一顿哭。 把罗雪梅哭的心火直冒，恨不得甩起巴掌打女儿。还是罗芙馨早有准备，噼里啪啦拆了麦乳精的罐头。 “泡麦乳精吧，先垫垫。” 罗雪梅气的瞪大女儿一眼，指挥小女儿找来奶瓶泡麦乳精，结果罗芙馨晃了晃暖壶，空的。 “我去隔壁借点热水，先对付一下。” 拿着奶瓶跑出去，找那正看热闹的大婶借开水。 大婶皱了皱眉，一边给她热水壶一边唠叨。 “不是我多嘴，你们真得管管了。当妈的不好好带孩子，当爹的又整天不着家，这日子怎么过得？孩子整宿整宿的哭，吵得我们都没法睡觉。” 罗芙馨抿了抿嘴。虽然早就料到大姐的日子不会好过，可亲眼看到她和囡囡受这样的折磨，还是把她气的直咬牙。 华国伟，你好狠的心。这难道不是你的老婆，你的闺女？还有没有责任心？是了，畜生怎么会有心！ “谢谢你大婶。”暗暗咬牙，把心思压着，她谢过邻居，拎着水壶回屋。 赶紧拿空碗把滚烫的热水兑凉些，泡了一奶瓶的麦乳精。刚送嘴边，囡囡就迫不及待的一口刁住，狼吞虎咽。敦敦敦，一气不带歇，把一瓶都喝光了。罗雪梅要拔奶嘴，她还咬着不肯放，真是饿坏了。 这可怜的小东西！看着囡囡，罗雪梅想起养大女儿时家里的苦日子。 那年日子艰难，她下田出苦力亏了身子，生了娃不出奶，又没钱买奶粉，孩子饿的嗷嗷叫。周连富回周家借钱买奶粉喂孩子，婆婆罗小兰硬是不给，说钱要留着给小儿子下定娶媳妇。是公公周定生偷偷给了十斤粮票，周连富买了米，回家熬成稠州，给大妞吃米油，给她喝粥补身子。又去山上采草药，熬给她喝下奶。 慢慢的，她开了奶，大妞才吃上奶，养住了。 那十斤粮票后来被婆婆罗小兰知道了，坐在罗家门口骂了三天街。晚稻收割后，硬是逼着他们还二十斤谷子。 罗雪梅会变成如今这样一个一分一毫都抓在手里不放，斤斤计较，重男轻女的乡村泼妇，实在是因为曾经的日子太苦了。就因为罗家穷，没儿子，就处处受人欺负。 一连喂了两瓶麦乳精，囡囡总算吃饱了，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罗芙馨早就兑好了温开水，等孩子吃饱，就轻手轻脚给她擦了擦身，换上干衣裳。吃饱喝足，又干爽舒适，小囡囡就不哭不闹，又变回乖宝宝。 见小女儿还挺机灵能干，罗雪梅心头的火消了不少。这火气一消，便又心疼起大女儿来。 “大妞，你今天吃了么？” 好这一问，才晓得不仅小的饿着，大的也没吃呢！ 又赶紧的生炉子，先给她下个面煮个粥，好家伙，米缸是空的，橱柜里要啥没啥。还是罗芙馨做主，给大姐做了一大碗红糖吞鸡子，反正东西都是现成带来的。 罗芙蓉一个人闷着，傻愣愣的也不知道饿。这会子对着亲娘哭了一场，又被家人围绕着嘘寒问暖，人就渐渐醒过来，闻到食物的香气，顿时就觉得饿了。 也顾不得烫嘴，对着大海碗就吨吨吨吞了一大碗红糖水，又吃了四个荷包蛋，整个人缓过气来。 见她有了些精神，罗雪梅一边打发小女儿烧开水，一边拉着大女儿细细询问起来。 “这到底是咋得了？你咋就把日子过成这样？刚还说什么活不成了？怎么回事？” 说道活不成了，罗芙蓉的眼圈又红了，眼看又要掉泪。 “哭什么，没出息！有事说事，妈给你做主！”罗雪梅从粗糙的手抹了抹她的眼圈，又握了握她的手。 有亲娘在身边，罗芙蓉也有了主心骨，这才耷拉着脸，抽抽搭搭的开口。 “妈，我……我身子坏了，往后……不能生娃了！” 第27章 ：奇怪的病历纸 “你说什么？身子坏了？不能生娃了？这……这是咋回事？”罗雪梅一听就懵了。 罗芙蓉眼泪汪汪，一边抽泣一边从床底摸出一张病历纸，递给她。 罗雪梅不认字，招手叫小女儿过来，把纸塞她手里。 “二妹你快瞧瞧写了啥。” 罗芙馨定睛一瞧。是镇医院的病历纸，医生的字写的跟鬼符似得，她连蒙带猜，就瞧见几个关键词。 “手术”“子宫摘除”！ 那头罗芙蓉也一五一十的跟母亲讲了这一阵家里发生的事。 自那天她从镇医院出院回家之后，一个星期之后华国伟又回去了一趟，拿钱赎回他的手表。就是那趟回来，带回了这张病历纸。也正是这张病历纸，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照着病历纸上写的说，她这次难产之后出现了大出血的症状，医生为了给她止血保命，不得已摘除了她的子宫。 罗芙蓉虽然只是初中毕业，懂得不多。可作为女人她也知道子宫摘除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而且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重大打击，她当时就差点晕过去。可想到女儿囡囡，又硬生生挺住了。 失去子宫虽然打击很大，可幸好华国伟是国家干部，按照政策规定，他们夫妻两本来就只能生一个孩子。万幸她已经生了囡囡，两口子好好养育这个宝贝女儿，有没有子宫倒也无妨了。 当时华国伟也是这么安慰她的，叫她感激他的体贴温柔。 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她婆婆黄菊花就从乡下过来，说是来看望孙女，却空着一双手，而且还拉长着脸。 罗芙蓉不敢计较，低眉顺眼的把人请进屋。心想着老人家都喜欢孩子，兴许见了小毛头，婆婆看在亲孙女的份上能多云转晴。 哪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风雨雷电，对着她和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说一千道一万，终归是气她生了个女娃，叫华家断了种。可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说了算，她也是没办法。再说了，国家都提倡男女平等，生男生女一个样，新社会总得有新风气。 可这些话对黄菊花来说等同于放屁，说了也是火上浇油，不如不说。 念着华国伟的好，她于心有愧，伏低做小，当个孝顺媳妇。不仅不回嘴，还拿钱出去买菜割肉，招待老人家。 哪曾想等她出了门，黄菊花就蹭的跳起，甩开膀子在屋里翻腾起来。这一翻，把她藏在床底下的病历纸给翻出来。老贼婆是识得几个字的，对着这张“鬼符”当下连蒙带猜，猜了个大概。当下就以为是拿到了“尚方宝剑”，闷声不响，把纸偷偷藏裤袋里了。 等她回来，就看到婆婆老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喝奶粉吃点心。床上小毛头哭的哇哇的，她也不管，把罗芙蓉心疼的，眼圈发红，心口发酸。 可再心疼她也不能说婆婆的不是，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烧菜煮饭，忙前忙后忙得团团转。她忙得满头汗，黄菊花是一眼也不看，自顾自吃喝不停。 原以为自己多陪小心，把老人家哄顺了就好。哪里知道，这老贼婆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等华国伟下班回家，就把裤袋里藏着的病历纸掏出来，一巴掌拍桌子上，逼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看这病历纸，罗芙蓉就知道坏事了。可想着丈夫是向着自己的，而且现在有国家政策，她又已经生了囡囡，虽有点慌但还稳得住。 华国伟不敢欺瞒老娘，好言好语一番劝，说的也是这么一番。 可黄菊花不管这些，她就认准一条死理：华家绝后了！ 生了个女儿有个屁用！什么男娃女娃一个样，狗屁！男娃是香火，女娃是外人！华家三代单传，不能在她手里绝了后。要不然，她死了就没脸见华国伟的爹和华家的列祖列宗。 哦哟！黄村谁不知道这老贼婆历来就看不上华老头，整天说自个丈夫是个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的孬种。当年要不是她好吃懒做，硬把一整个家累让华老头一个人扛着。为了给华国伟念书凑学费，华老头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给累死的。丈夫死了，就听黄菊花干嚎不掉泪，村里人都说这婆娘心狠心硬，不是好人。 这会子倒把个死人摆的那么高，说得好像多在乎似得。 说穿了，她就是看不起罗芙蓉和囡囡，为了让儿子迎娶新人，要把眼前这母女两除之后快。 这对母子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一旦闹开了，就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黄菊花心疼儿子，不对他下手，操起胳膊就薅住罗芙蓉的头发，对着她又打又骂。 “个挨千刀的丧门星！不要脸的臭婆娘！煽了种不下蛋的瘟鸡！”各种恶毒的谩骂劈头盖脑就朝她喷去。 华国伟还假惺惺拉架，跪在地上央求，实则是拖着罗芙蓉不让她挣脱，好让母亲打的痛快，打的出气。 罗芙蓉被这对母子揪着围着，脸上挨巴掌，身上挨拳脚，折腾了一天的人哪里熬得住，差点就晕过去。 华国伟眼瞅她软绵绵的倒地，赶紧拉住老娘，怕打出事来。 黄菊花还意犹未尽，打得正兴起，被拦了还瞪眼。华国伟赶紧抱着她的腿，一边干嚎一边使眼色。这老贼婆见打不成了，眼珠子咕噜一转，掉头就过去砸锅摔碗，噼里啪啦，叮呤咣啷，把罗芙蓉收拾的整整齐齐温馨温暖的小窝咂了个稀巴烂。 华国伟也不管，反正他本来就不想过了。 罗芙蓉晕沉沉跌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听着满耳谩骂，心里是又苦又委屈，恨不得带着女儿立刻撞死，好成全了丈夫也孝顺了婆婆。 看着华国伟嚎啕，她还当他是好人。哪里知道这对母子是一个又哭又闹，又骂又打的唱白脸，一个又跪又求，挨打不还手挨骂不还口的唱红脸，尽坑她一个。 末了，黄菊花甩下两个字“离婚”！犹如晴天霹雳，打的罗芙蓉瘫软在地，爬过去一把抱住华国伟的大腿喊道。 “我不离婚，我不离！” 第28章 ：闹离婚 “妈！你别这样。”华国伟还唱红脸，装模作样。 黄菊花对着罗芙蓉呸的吐了口唾沫，伸手一把拽开她的胳膊，把儿子提溜过来，伸手戳着她鼻梁臭骂。 “你还有脸哭？你行行好吧，饶了我们家国伟。他可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老华家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你有本事，生个儿子出来，我就拿你当祖宗供。可你没本事！本来么，头胎生个女娃也没什么，先开花后结果。你们还年轻，我也等得起。你别拿什么政策来糊弄我，我告诉你，我就认老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只要你能生儿子，多少罚款老娘我都认。可现在还说什么？你被人骟了，还生个屁！离婚，必须离婚！那个赔钱货你也带走，我们老华家不稀罕。” 被骟了！生个屁！必须离婚！雷声隆隆，震得罗芙蓉木瞪瞪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傻了。 “妈，你别说了！”华国伟还装腔作势。 黄菊花掉头哄他。 “你别管，听妈的没错。妈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城里人，包生儿子！比这被骟了的瘟鸡好一百倍！” 华国伟当然是不同意，黄菊花就那巴掌拍打他。是真拍假打，宝贝儿子呢，哪舍得打。一边拍一边跟唱戏似得干嚎。 “杀千刀的小畜生，有了媳妇忘了娘。我掏心挖肺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老华家！你要媳妇不要娘，你忘了你死去的爹，你舍得让你爹在天之灵不闭眼？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命苦啊！寡妇失业的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报答我。挨千刀的丧门星，不下蛋的臭瘟鸡。我当初就说不要她，你非要。扫把星，败家精！” 一句句，一刀刀，扎在罗芙蓉的心里，把她的心都扎透了。 华国伟偷眼看她，觉得今天差不多了，就给老娘使眼色。黄菊花撇了撇嘴，用手一抹鼻涕，甩在地上。 “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要是不跟着瘟鸡离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甩了狠话，愤愤然离去。 华国伟就唉声叹气，左右为难。也不安慰妻子，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到等着妻子来安慰他。 罗芙蓉的心疼极了，面对这样的羞辱，但凡有点骨气，就该扭头回娘家，跟这老封建的恶婆婆斗到底。可她心疼丈夫，心疼女儿，心疼这个小家庭。她被蒙在鼓里，还觉得华国伟是好人，跟自己一条心。自己受了大委屈，却还心疼丈夫挨打受骂，强撑着起来收拾屋子，煮饭做菜。 毕竟，日子还得过。 她是想过日子，可黄菊花和华国伟不想让她过日子。 自打晓得了罗芙蓉的“命门”之后，黄菊花就拿着这事隔三差五的过来骂人，逼她离婚。 华国伟起初还装装样子，一趟两趟之后，就做出受不了夹板气的委屈样，在厂里是越呆越晚，渐渐就不着家了。 难得回来一趟，罗芙蓉劝他早点回来，他还跟她发脾气，说工作忙，又说有空也得回去劝老娘。说来说去，他是理由充足，她必须体谅配合，否则就是不贤惠。 罗芙蓉自然也指望他能劝好婆婆，更不敢耽误他的工作，只好一个人硬扛着整个家。 这一天两天还能凑合，十天半月可就不好过了。到如今，华国伟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不回家了。 然而到此，她还觉得丈夫是好人，是婆婆不好，硬把人拦着不让他回家，就为了逼她自己走。 她不走，这是她的家，她的丈夫，她还有个女儿，她不能走。走了，她就没了丈夫，她的女儿也会没了爸爸！ 到此，罗家母女两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罗雪梅一听完，“哎哟”一声喊，就拍着大巴掌往大女儿身上打。 “你这缺心眼的死妮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回来找爹妈，你是要把我气死呀你！” “妈，你打姐干嘛！”罗芙馨急的一把拦住她的胳膊。 罗雪梅扭头瞪她一眼。 “我还要打你呢！都是你这小畜生搞出来的事！” 怎么又怪到她头上？ “要不是你硬拉着你姐去镇医院做手术，她能被人割了子宫，生不了娃？都是你害的！”罗雪梅气鼓鼓道。 罗芙馨简直被气笑。 这是什么歪理？明明就是华家母子串通一气坑害大姐，到成了她的不是？大姐要是不做手术，那天晚上就没命了！ 她恨恨一把甩开母亲的胳膊，瞪起眼。 “当晚做手术，我就在现场。我怎么不知道大姐被割了子宫？”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屁！人医生做手术，还要跟你说！” “我和爸都在现场，我们是家属，割子宫又不是割鸡眼，这么大的事，医生怎么会不告诉我们？” 这话很有道理！罗雪梅和罗芙蓉两个都楞了一下。 “可这不是有镇医院的病历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还能有假？” “有没有假，天晓得！但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晚动手术的医生绝没有说要割大姐的子宫。” “那这病历纸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在心里冷笑。这还用想，十之八九是华国伟叫人伪造的，目的自然就是逼大姐主动离婚。想得美！他想离婚娶小三，黑锅却要大姐背，做梦去吧！ “我说没割，病历纸说割了，说也说不清楚。不如咱们陪着大姐到市医院去，做个B超检查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 对啊！可以做B超检查。罗芙蓉双眼一亮。 福星一口咬定她没被割子宫，这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和信心。 “这做B超要钱的吧？”罗雪梅却又疑虑起来。 “这钱我来出。大姐是剖腹产，本来就要复查。再说了，是钱重要还是大姐的健康重要？妈你也不想大姐被人不明不白的冤枉，逼着离婚把？” 那是当然的！这离婚可是了不得大事，何况还是因为被割了子宫成了不完整的女人，说出去丢死人了。这可不仅是大女儿一个人的名誉，也关系到整个罗家！ 小女儿愿意出钱，罗雪梅也就立刻同意了。为了早点知道真相，早点安心，一家五口索性一起去市医院，陪着罗芙蓉做检查。 第29章 ：去讨公道 剖腹产一个月之后本来就要做复查，看看子宫和腹部的刀口愈合情况如何。医生不疑有他，立刻就给开了B超单子。罗芙馨付了钱，陪着大姐去B超室。做完检查，一家人又焦急的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从窗口领到了B超报告，急匆匆拿到医生那里。 “医生，我这报告单怎么说？我的子宫是不是没有了？”罗芙蓉的心七上八下的。 医生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做了个剖腹产手术，又不是割子宫肌瘤，这子宫怎么会没了呢？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在么。” 伸手往单子上一指。 “我的子宫没被割掉？”罗芙蓉瞪大眼，跟着医生的手指使劲往单子上看。可惜她又没学过医，哪里看得懂。 医生看傻子似得看她。 “说什么呢！你的子宫好好的，一点没事。伤口愈合的挺好，也没淤血。不过腹部的伤口有炎症，我给开点口服的消炎药和红霉素软膏，你回去记得吃和搽。” “哦。医生我的子宫真没事？真的还在我肚子里？”罗芙蓉还是不放心。 “你这人怎么就说不明白了。都跟你说好几遍了，你没事，你的子宫好好待在你肚子里呢！”医生被问的不耐烦起来。 “那我以后是不是还能生孩子？” “当然能生！不过剖腹产我们建议隔两年以上再要孩子，主要是你这子宫挨过一刀，有疤，得让它长点牢才行。另外，下一胎也得剖腹产，不能平产。记住了？” “哦，记住了。医生，我真的还能生孩子？”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你这病人，真是的。” 一连问了三遍，问到医生都烦了，赶人了，罗芙蓉这才相信自己真的没事。这一下犹如卸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笑容也重新爬上脸庞。 “太好了，我没事，我的子宫还在，我还能生孩子。” “医生，请您给我姐的病历上写明她子宫和卵巢正常。”罗芙馨在旁边插了一句。 医生侧头看她一眼。 “怎么回事？” 罗芙馨把镇医院的病历纸拿出来。 “我姐是七月在陆桥镇医院做的剖腹产手术，这是我姐夫从医院拿来的病历纸，上面写着我姐在手术时大出血，为了止血摘除了子宫。” 一听这话，医生立刻皱起眉，拿着病历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怎么可能！这B超报告上明明白白，子宫完好，哪儿被摘除了。你们搞错病历了吧？” “搞错了最好，就怕我姐夫不安心，所以医生您给写一笔，好让他看了安心。” “那行，我给你写一句。”自己医院出的检查报告，医生很有底气，提笔在病历上写了一笔。 “谢谢您了，医生。”罗芙馨这才满意的收起病历和检查报告单，还有各种收据。 这些可都是如山的铁证，用来狠狠的打碎那对恶毒母子的阴谋诡计。 罗芙蓉还以为她准备这些事为了给华国伟看，好让丈夫安心。当然，也是她的护身符，能堵住婆婆黄菊花的嘴。心里是格外感念妹妹聪明机灵。 有了医生的保证，放心心中的重担，罗雪梅拍着胸脯感谢四方神明。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场虚惊！” 只有罗芙馨一脸阴沉。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这事可还没完呢！” “咋还没完？” “明明我姐没事，怎么镇医院的病历纸却写着她被割除了子宫？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蹊跷？”她提出疑点。 “对啊！明明大妞好好的，这镇医院的医生却说她不能生娃了，差点还把两口子给闹掰，可不是耽误事么！” “会不会是镇医院的医生搞错了？” “搞错了？一句搞错了就能抹掉他们的错？他们差点害的大姐你被逼离婚。这事没完！” “你要干嘛？” “干嘛？我要去讨个公道！” “讨公道？怎么讨公道？算了吧，星星。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也没事了。回家跟国伟他说明白就行了，就不必……” “对，这事是得先跟华国伟说明白。走，咱们找他去。” “现在去找他？” “对，就现在。咱们小老百姓找人镇医院说理，怕说不响亮。咱们找华国伟，找机械厂领导，由他们出面，给我们讨公道。” “怎么还要找领导？星星，算了吧。”罗芙蓉还是想着息事宁人，不想闹事。 “不能算了。妈，你说说姐。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怎么着镇医院也得赔偿咱们的B超费，误工费，营养费吧。”罗芙馨掉头拉扯母亲罗雪梅。 下乡人怯官，罗雪梅也怕。可一听赔钱，又来劲了。对啊，闹这么大乱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算了。哪怕把B超费闹回来也值呀！ 一拍大腿。 “走，去机械厂。” “先等等。” “又咋了？” “妈，我和你去机械厂找人讨公道，让姐带着囡囡和福彬先回去。姐这几天都没好吃好睡，不能累着。福彬还小，来来去去的也别累着他。” “对对，你们小的弱的回家带着去。我和福星去就行了。” 虽然怕麻烦领导，可罗芙蓉也希望丈夫能早点明白自己的冤屈。于是一家人先坐车到机械厂宿舍，然后兵分两路，分头行事。 此时正值上班时间，机械厂大门关着，罗芙馨带着母亲上前，到传达室。 传达室的老大爷看她们一眼。 “你们干嘛的？” “老师傅您好，我叫罗芙馨，这是我妈。我们是来找我姐夫华国伟的，他是机械厂设计科的科员。” 姐夫两个字喊得她忍着恶心喊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设计科的华国伟是你姐夫呀，你等等啊，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 想不到华国伟这么有名，连传达室的老大爷都知道他。 结果这电话打过去，华国伟刚好人不在。设计科和会记室在用同一个电话，会记吴大姐是个热心又八卦的中年妇女，一听华国伟的丈母娘带着小姨子过来找人，以为是他妻儿出了什么事，赶紧叫大爷放人进来，免得耽误了事。 第30章 ：吴大姐 罗芙馨带着母亲进了机械厂，到办公楼二楼的设计科。 “您好，请问华国伟在吗？” 吴大姐赶紧招手。 “进来进来。你们就是华国伟的丈母娘和小姨子吧，我是这里的会计，姓吴，叫我吴大姐就行。小华跟他们科长下车间去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一看领导是个女的，还挺和气挺热情，罗雪梅也不怕了，伸手一抹脸，嗷的一声就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屈膝就往地上一坐，拜天拜地的哭喊起来。 “哎哟我可怜的闺女啊，差点就被人给逼死咯！领导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把吴大姐给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搀扶她。 “哟，这位大姐快起来，好好说？” 想不到母亲战斗力这么强，罗芙馨赶紧上前帮着一起搀扶。 负心汉不在，却来了个热心大姐，这是一个天赐的助力。搀扶起了母亲之后，罗芙馨偷摸着狠狠拧了一把大腿，疼得眼圈一红，噗噗就掉下泪来。 “妈，你别这样。吴阿姨，您别怪我妈，她也是急的。您就救救我姐和我侄女吧！” “咋的嘞？你姐咋了？”一看小姑娘掉眼泪，吴大姐就咋咋呼呼叫唤起来。 “我姐她……我姐夫要跟她离婚！”一看吴大姐被她的眼泪吊起了八卦心，罗芙馨立刻就抛出一个惊雷猛料。 “啥？离婚！怎么好好的就闹起离婚来？我记得你姐刚生了孩子，都还没满月吧？”好这猛料太猛了，把吴大姐震得眼睛都瞪圆了。 罗芙馨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吴大姐听，从大姐罗芙蓉半夜难产开始一路讲到华国伟带着镇医院的病历纸回来闹离婚，再到今天她和母亲弟弟一起来看望姐姐和小侄女，然后一家人陪着姐姐去市医院做检查，搞清真相洗刷冤情。 本来她还想添油加醋，把大姐的情况说得更凄惨些，好博人同情。哪知真相根本不用她添油加醋，大姐是真的惨。她是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到后来是真替大姐痛哭了一场，哭的一抽一抽的。 吴大姐就跟听了一本小书似得，这经过太曲折太凄惨了。这都新社会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老封建恶婆婆，委屈小媳妇和糊涂男人愚孝儿子！ 如今政府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吴大姐还兼任着机械厂的妇女委员，这妇女同志受欺负的事，她可不能坐视不管。 别说这子宫被割是搞错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小华他妻子不刚生了一个孩子，这就不算绝后了。怎么着，国家提倡计划生育，身为国家干部，他华国伟非但不以身作则，还想着“传宗接代”那一套，思想觉悟也太差了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生个儿子才算有后的老思想。 吴大姐一脸愤愤不平。 “小华这个同志，平时看着蛮机灵的，怎么还犯这种错误。不行，等他回来我得好好说说他。别哭了，好孩子。回头我让他给你姐赔礼道歉，写保证书。你放心吧，这婚离不了。” “那我姐她婆婆……” “嗨，你姐她婆婆那套是封建糟粕，早就该消灭了。小华他是国家干部，搞封建那就是犯错误。再说了，现在不兴父母包办那套，婚姻自由。这日子是小两口自个过得，跟老一辈的无关。” “可我姐夫他听娘的话。” “那是愚孝！回头我给小华好好上上课。” “谢谢吴阿姨。镇医院搞错了我姐的病历，我要找他们讨个说法，请厂领导给我们家属主持公道。。” “对，是得找他们要个说法。这病历是随便能搞错的？瞧瞧，惹出多大的乱子，差点搅合了一对小夫妻。你放心，小华是机械厂的人，你们就是机械厂的家属，这事机械厂肯定管。”吴大姐拍着胸脯保证。 八十年代国营大厂对工人可是从头管到脚，从出生到死亡，从工作到生活，方方面面什么都管。罗芙馨提的要求，完全合情合理。 华国伟是压根没想到，自己这一离开，后院就给罗芙馨点了一把大火。 等他跟着科长回到办公室，看到罗家母女两个，顿时傻了眼。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姐夫，你好狠的心。我姐为你生孩子，差点把命都丢了，你却还要跟她闹离婚，你还有没有良心！”半真半假，罗芙馨冲过去指着他鼻子开骂。 华国伟呆住，脸腾一下就涨红了。 “你……胡说什么！” 还想狡辩？还想抵赖？还想做戏？还想装好人？ 做梦去吧！你敢欺负我姐，我就扒你的皮。让你的脏心烂肺在太阳底下，好好晒一晒。 罗芙馨呸的朝他吐一口唾沫，瞪着这负心汉白眼狼。 “我胡说？到底是谁在搞鬼？你说，镇医院的病历纸是怎么回事？我姐那晚明明就动了个剖腹产的手术，怎么就变成切除子宫？是不是你让医生伪造了病历，好逼着我姐跟你离婚？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了小三，就要当陈世美，抛妻弃女？” 一股脑的，把真相全抖露出来。 华国伟被吓蒙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福星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他败露了？不可能呀！ 连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妻子都不知道真相，这个小姨子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她瞎猜的，一定是。 既然是瞎猜，他当然不能承认。 “胡说，我怎么会跟你姐离婚。你姐刚生了孩子，就算我想跟她离，法院也不会同意的。” 一不留神，把真话给说出来。 好嘛，这畜生还挺知道法律呢！罗芙馨冷笑。 “是啊，法院不会同意你跟我姐离婚，所以你就让我姐被黑锅，逼着她跟你离对不对？” “没有的事！什么黑锅白锅，你不要乱讲。” 还想抵赖？ “你没有，可你让你娘来当坏人。她砸锅摔碗，臭骂我姐，还打我姐。还说囡囡是赔钱货，有我姐就没她，有她就没我姐。你要是不跟我姐离婚，她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这还叫没逼？” “我……你……”没想到连这些事她都知道，华国伟一时分辨不能，急的满头是汗。 第31章 ：和稀泥的李科长 “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妞当初为赚钱供你上学，给你买这买那，对你那么好。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可她非要看上你。结果呢？你那个挨刀的老娘，看不上我家大妞。不就是生了个女儿，大妞又不是不能生了，怎么就绝了你华家的种了？你说！”罗雪梅也冲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又哭又闹，又拍又打。 “你放手！”他一脸嫌弃，伸手用力一推。 罗雪梅没料到他会这么用力，一不留神就被推的倒仰出去。 “不许你打我妈！”罗芙馨赶紧一步上前，扶住母亲。 “我没……” “华国伟同志，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是你丈母娘，你怎么能打长辈。”吴大姐在一旁看着，不由皱起眉。 “吴大姐，我没有……” “你没有？我在旁边都看见了。李科长，你来评评理，华国伟同志身上的问题不小啊。”吴大姐话头一转，把一直干站着的李科长给拉上。 “怎么回事？小华有什么问题？”作为华国伟的直接顶头上司，李科长自然是偏向他的。 “他怎么了？他搞封建糟粕，愚孝，还欺负妇女同志。”吴大姐毫不客气，又一五一十的把了解到的情况跟李科长说了一遍，末了拍着手要李科长表态。 “李科长你给评评理，你说华国伟身上的问题严重不严重？” 李科长却和稀泥。 “依我看嘛，小华也是受害者呀。你看，这事归根结底是镇医院搞错了，这才闹得小华他母亲要逼着小两口离婚。现在事情既然弄清楚了，这不是正好皆大欢喜嘛！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啊，让他回去跟老婆赔个礼道个歉，两口子说开了不就好了么！” 不愧是领导，这和稀泥的水平就是高。这话说的，吴大姐也没法反驳。 “那终归是他轻信了别人，又愚孝，才闹出事来。他要是明白人，早就该带着老婆去医院做个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 “年轻人嘛，没经过事，难免容易犯错误，以后就好了。我看小华他也知道错了，对吧，小华。” “是是，李科长，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正错误。” “你又不是对不起李科长，你是对不起你老婆，对不起你丈母娘和小姨子。认错，也该跟她们认。”吴大姐就看不惯华国伟这见风使舵的德行。 华国伟赶忙转头对着罗芙馨和罗雪梅道歉。 “妈，小妹，是我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回吧。” 原谅你？想得美。罗芙馨咬了咬牙，正要上前理论，旁边罗雪梅却先一步开口。 “那你保证，不跟大妞离婚。” 保证不跟罗芙蓉离婚？这怎么可能。昨天他还刚见过刘艳艳，又被催着要结婚。这婚是必须要离的。不过眼下他还是得服个软，把事情混过去才行。 “我保证，我保证！” 罗雪梅这才满意。 他的保证就跟放屁一样，一点不值钱。罗芙馨一点不信，但也知道扯掉华国伟的画皮不是一次两次能行，今天只是打个基础。 “好了，小华也保证过了，事情我看就差不多解决了嘛。”李科长趁热打铁，要把事情了结。 罗芙馨却不肯就此罢休，忙给吴大姐递话。 “吴阿姨，镇医院的事……” “对，还有镇医院的事情呢！这病历纸随随便便好搞错的？闹出多大乱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他们领导要个说法。是哪个医生搞错的，叫他赔礼道歉。” “我姐都被这事给逼的，差点就没活路了。”罗芙馨在旁边帮腔。 一听还要找镇医院，要查病历纸的出处，可把华国伟给吓得不轻。这病历纸是刘艳艳那边托人伪造的，这一查还不把她给拱出来，那不全露馅了。 不行，决不能让她们去镇医院闹。 “这，事情已经搞清楚了，就不必再去镇医院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星星，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是瞧出来了，一直咬着他不放的就是这个小姨子。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也得是人才饶，他是畜生，凭什么饶了他？ “姐夫，我姐为了这事，遭了那么大的罪，谁又来饶过她？” “你姐她……她不是也没事嘛！”华国伟被她看得心虚，别开眼讪讪道。 “没事？她都被你逼成那样了，还叫没事？华国伟，当着机械厂领导的面，我就问你一句。你说，你有没有对不起我姐的地方？” “我……我……当然没有。”他结结巴巴开口。 “好，那你发誓。你要是对不起我姐，你就不得好死。” “我……我……”撒个谎他无所谓，可拿自己的命发誓，他又不敢了。 “你这个小姑娘好大的脾气。你姐夫已经认错了，也保证过了，你怎么非要逼着他发毒誓？好了，既然他不愿意追究镇医院的过错，那这事情就算了。归根结底是他们小两口的私事，我们外人不要多插手！”李科长又出来和稀泥。 “是是，李科长说的是。这事是我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过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意义。总之我已经认识我自己的错误，回去一定改正错误，以后绝不再犯。”华国伟赶紧顺杆爬。 罗雪梅一听不去镇医院要公道了，那B超费，误工费，营养费怎么办？ “这钱，我出，我出。本来就是该我带芙蓉去做检查的，怎么好意思让星星出钱。对了，星星考上中专了吧？以后毕业了，也跟我一样能当国家干部，为国家做贡献。我这做姐夫的，应该送她些礼物才是。”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的东西，她可不敢要！ 罗芙馨冷哼一声，别转头不搭理这伪君子。 罗雪梅一听华国伟给钱，那就不客气了。不仅要了B超费，还另外要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 花钱消灾，华国伟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末了还十分客气的把罗家母女两个请回去，省的她们继续在这里闹。 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华国伟轻描淡写就把事情给抹平了，罗芙馨心有不甘意不平。尤其是母亲罗雪梅拖后腿，见钱眼开，更是让她无语无奈。这样一个畜生，难道还留着当宝贝女婿，还等着让儿子沾光？根本没门好么，不被坑死就谢天谢地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32章 ：罗芙馨上高中 然而回到机械厂宿舍，看见母亲罗雪梅偷偷把拿到手的钱和粮票又塞回给大姐，她起先以为母亲这是倒戈相向，差点又被气晕。等听到罗雪梅咬着大姐耳朵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把这钱留着，当私房。罗芙馨猛然回过神。 看来这不是倒戈，而是防备。 别看罗雪梅是个大字不识一斗的乡野农妇，可她不缺小人物的智慧。女儿刚生了孩子，女婿就闹这么一出，怎么看都是不对劲。不过她没往“外面有人了”那方面想，只觉得是因为女儿生了个丫头的关系。华家三代单传是货真价实，让黄菊花挑着理了。华国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接受现代知识熏陶结果还是个愚孝，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靠不住。 男人一旦靠不住了，女人就只能靠自己。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想来想去，还是钱最牢靠！ 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这一场斗法华家人没赢，罗家人没输，算是平手。 说来说去，终归是大妞肚子不争气，她这个当娘的腰板也挺不直。虽然由着小女儿胡搅蛮缠出了口气，可到底不敢太过分，见好也就收了。 既然事情闹“明白”了，罗家人自然是皆大欢喜，一场误会而已。尤其是罗芙蓉已然觉得自己安全无虞，又可以继续她的小日子。娘家人又给自己撑了腰，她现在底气十足。 相比之下，华国伟可就蔫吧了。这一场他是机关算尽白费心机不说，还让人倒打一耙，丢脸丢到了领导面前。 吴大姐就是个大嘴巴，这事经过她的嘴，明儿就全厂都知道了。他算是彻底丢脸。 人是蔫吧了，可心不死，非但不死，还更加坚定。这婚是非离不可的，就算挣个鱼死网破。 当然，能鱼不死网不破就离，还是最好的。这便少不得又得谋划一番才行！ 怕女婿受了气回头找女儿麻烦，罗雪梅硬是厚着老脸在这小宿舍里宿了一晚。 这小宿舍，鸽子笼一般大，将将够小两口过日子而已。塞进罗家大小三口，差点没把屋子挤爆了。 捏着鼻子跟罗家人处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华国伟就殷勤无比的要送丈母娘和小姨子小舅子回去。 看他这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德性，罗芙馨只想吐。这个伪君子。 然而大姐一脸喜气，生活又有了奔头的样子，叫她心里很纠结。她可怜的大姐，还不知道枕边人已成了白眼狼，还对人渣心怀期待。要硬生生打破大姐的美梦，直面现实的残酷，真叫人于心不忍。可再不忍，也得把这悲剧结束。 钝刀子割肉最伤人，也不知要割几次才能彻底把毒瘤给挖除？真恨不得一刀就割个干干净净，再痛也就痛一回。 幸好马上就要开学了，等她到了城里念书，近水楼台，就不怕大姐再受欺负。 罗芙馨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家，山村的日子流水一般的过，送同村好友罗芳去省城的经贸学校之后，一眨眼就高中开学的日子。 录取通知书里报道的日子是八月三十一日。 她的行礼是早就整理好的，依着她的想法，就随身带点换洗衣服就够。身上有钱，缺啥就在城里买，很方便。 可父母不是这个想法，自家有的东西干嘛要花钱买？当然是能带多少带多少。好这一带，周连富是恨不得把半个家都给她搬去。 什么碗筷杯盘，床单被套，竹席枕头还有书包文具，样样都不能缺。 罗雪梅也没闲着，横竖是拦不住这人小鬼大的进城，那索性就由她去。何况大女儿也在城里，多少能有个照应。 在她来说，不怕出力只怕花钱。城里吃穿住行样样都贵，能自己带就得自己带，省钱！ 穿的用的，已经收拾好了，剩下就是吃的。 眼瞅着进城的日子一天天接近，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农妇嘴里叽叽咕咕埋怨，手上上上下下忙个不停。炸咸菜蒸干菜剁辣酱，结结实实给罗芙馨准备了三个大玻璃瓶的小菜，带到学校去吃。吃食堂多贵，能自己带就得自己带，省一点是一点。要不是没地方烧饭，她恨不得再给小女儿背上一口袋粮食。 待到临行时，满满当当两只大编织袋。乡下人进城，可不讲究什么时髦洋气的旅行包，也没有。就整编织袋，结实好用。这编织袋还是装化肥剩下的，面上还印着红蓝大字“氮磷钾复合肥”。 罗芙馨有点囧，但再囧也不能拒绝这来自家人的关爱。 前世里大姐那会刚出事，家里一直笼罩着压抑悲伤的气氛，父母根本没心思帮她准备行李。而她自己也只想着快快逃离这个愚昧无知的山村，恨不得把所有跟家里有关的东西都扔下，好一刀两断，割舍干净。 如今重活一世，大姐安然无恙，家里风平浪静，而她也解开了心结。被父母亲情围绕，让她倍感温暖温馨。 土冒就土冒呗，要知道几十年后编织袋也成了国际大品牌流行款呢！就当她现在是提前享受时尚了。 周连富不放心小女儿一个人进城，特地跟着一起去。他有一膀子好力气，用根扁担挑着两个硕大的编织袋，迈着步就进了江城市一中的大门口。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一中大门口聚集了不少学生和家长，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来来往往都是城里人，他一个乡下农民，夹在中间，格外显眼。 传达室的老师傅还以为他是到学校来卖山货的，赶紧把他叫住。 “喂，你，挑担的，干嘛呢这是？” 罗芙馨刚要上前解释，校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快看，小汽车！” “哟，这是哪儿来的大领导，还开着车送子女上学？” “什么领导，这车不是领导坐的款，这是发洋财的大老板买的私家车，真气派。” “这什么车呀？真洋气。” “夏利，带空调的，七八万块钱一辆呢！” “嚯，这么贵！” 要知道八八年的物价，一套商品房也才四五万块钱，这一辆小汽车就快赶上两套房。这年代，别说买房，就是买辆自行车普通工人还得攒个一年半载，更别提买小汽车，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第33章 ：争床铺闹矛盾 人人都争着看西洋镜，一窝蜂挤在门口，把罗家父女两个挤到边上。 传达室的老大爷也顾不上他们了，直接跑出来维持秩序。 “别堵着门口，让一让。” 这一让，就把那招摇过市的小汽车给让进了学校。 “干什么的？怎么开着车往学校闯？”听说不是领导，老大爷便打着胆子吼一声。 小汽车停住，驾驶座探出一个脑袋，头发吹得蓬起，脸上带着太阳镜，很是时髦。见着老大爷就立刻递烟。 “老师傅，您抽烟。我是学生家属，送妹妹来报道的。”说完，还把录取通知书抖了抖。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笑脸人还递了好烟。老师傅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又见车后座的女学生，心里便明白了。 得，这就是一大款的子女来上学了。这年头，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万元户都快不够看咯。 “进去吧。”大手一挥，放行。 夏利车主咧嘴一笑，脑袋一缩，一摁喇叭一踩油门，把车开进了学校里去。 这气派，这潇洒，跟电影里似得，真时髦，真稀罕。看着小汽车扬长而去，围观群众意犹未尽，还追着车尾气跑了一阵，啧啧称奇。 老大爷回过头，又看见罗家父女两杵在传达室门口。 罗芙馨早有准备，笑眯眯就录取通知书递上。 大爷看了一眼，也是一挥手。 “进去吧。住校生的报道在宿舍楼那里，就在教学楼靠后的地方，快去吧。” “谢谢老师傅。”道了谢，罗芙馨赶紧带着父亲过去报道。 看着罗家父女也进了校园，老大爷摇摇头叹口气。 这人和人真是大不同，都是一中的学生，可这有开小汽车来的，也有挑扁担来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两条腿自然比不上四个轮，罗家父女赶到宿舍楼报道的时候，夏利车早就停在楼前好一会。 一中的宿舍楼不大，拢共两层，一层四个大间。当年也学校老教室，后来造了新教学楼，原教学楼就该做了宿舍楼。一层是男生宿舍，二层是女生宿舍，每层都是四间，每间住八个学生。一间宿舍就是一个年段，剩下一间归宿管老师住。 学校的学生以走读为主，住校的不多。三个年段男男女女的学生都加起来，也住不满这栋小小的宿舍楼。 罗芙馨带着父亲上了二楼，在宿管老师那里报道注册并交学费。高中的学费不低，分为学杂费和餐费两块。学杂费又分学费，书本费和杂费等等，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有近三十块钱，抵得上一个正式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餐费分两档，每餐三两收十五元，每餐四两收十八块。只管饭不管菜，想吃菜得另买。大部分学生为了省钱都是吃自带的小菜，只有家里条件好的才买菜吃。全素的一份两毛，带荤的四毛，纯肉的六毛。 罗芙馨是女娃，饭量少，自然是吃每餐三两的。这两笔加起来就交了四十五块，把周连富给肉疼的不行。难怪农村孩子都爱上中专而不是高中，这上高中可真不是嘴巴说说那么容易。中专不仅包学费还另外补贴生活费，等于白上学不花钱还有净赚，一进一出天差地别！ 不过小女儿志气大，立志要做大学生。再肉痛周连富也觉得值！ 大学生那是什么，那就是以前的状元！家里能出个状元，那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荣耀。 付了学费，领了餐票，拿了钥匙，就去宿舍。 高一的宿舍就在隔壁，一进宿舍就感觉气氛不对。 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两个女孩正针锋相对。 又白又瘦的女孩长得秀气，一看就是城里姑娘。只见她红着眼含着泪，一脸委屈，手里紧紧捏着个洗到发白的棉布书包，脚下是一个明显被人粗暴扔在地上的半旧旅行袋。 站在她身边的事一个半头白发一脸疲惫的中年妇女，手里抓着一把簇新的十元钞票，正没好气的拉扯她往靠后的床铺去。 然而拉不动，少女硬生生坠在地上不肯走，气鼓鼓的瞪着靠窗右边下铺上端坐着的黑胖女孩。 被人瞪着，黑胖女孩一点不心虚，下巴高高翘起，老神在在的端坐，一脸志得意满。站在她旁边的正是那个夏利车主，一脸笑嘻嘻的不以为然，弯腰从带来的大皮箱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 看到门口站着的罗家父女，伸手一招。 “你也是新来的同学吧，快来，我请大家吃巧克力。” 宿舍中央还杵着那个委屈巴巴的白瘦女孩，这气氛下谁有心思吃巧克力。 瞧着这个架势，十之八九是争床铺。这床铺都是先来后到，先到先挑，也不知怎滴就起了矛盾。 不过罗芙馨可没心思管闲事，站在门口拿眼一扫，就选定了自己想要的床铺。于是上前，指着黑胖女孩的上铺问道。 “这上铺没人的吧？没人可就归我了。” 黑胖女孩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受宿舍里气氛影响，觉得挺有意思。 “没人，归你了。” 罗芙馨对着她一点头，伸手就把自己背的挎包扔上去，算是占位了。 没想到委屈巴巴的白瘦女孩说话了。 “我还没选呢，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 论道理，这白瘦女孩是比她先到，可以先选。可是她明明先到了宿舍，却硬是不选，难道后来的还非得巴巴的等着她挑过了再挑？缺心眼啊。 不过上学第一天，她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跟室友闹矛盾。于是她微微一笑，又把挎包拽下。 “那你要，给你。” 她这么一说，白瘦女孩却又是猛摇头拒绝。开玩笑了，谁要跟那个暴发户黑胖子做上下铺。 一会要一会不要，真是能作。暗暗翻个白眼，罗芙馨自认是成年人，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又把挎包扔上去。 “好了，这下没人有异议了吧？” 一直坐在靠窗左下铺的短发女孩急忙也点头表态。 于是她不客气的呲溜爬上去，盘腿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 折腾一把还是老结果，下铺的黑胖女孩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气的那白瘦女孩眼泪都掉下来，捂着脸扭头就跑出去。 第34章 ：女生寝室 一脸苦气的中年妇女骂了一声“小冤家”，跺了脚追出去。临走之时，倒是不忘把地上的旅行包捡起，扔在靠左的第二个下铺，算是也占了位。 等人走了，原本一声不吭坐在靠窗左边下铺的短发女孩呲溜就蹿过来，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夏利车主手里的巧克力。 “呀，这巧克力可真好看。” 可不是，花花绿绿十来个巧克力，都包着亮晶晶的电光纸，还特地做成各种酒瓶的样子，有趣又好看。 “吃吧，自己挑。”夏利车主热情的招呼。 短发女孩左看右看，犹豫不决，哪个都喜欢，哪个都想要。最后索性挑了一个最大的，握在手里，还舍不得吃，翻来覆去的看。 夏利车又来给罗芙馨。 “这位小同学，你也拿一个。” 她没扭捏，随手挑了个做成茅台酒样子的。 剩下的，夏利车主就全给了自家妹妹。黑胖女孩随手捏了一个，撕开包装纸整个塞进嘴里大嚼，一边嚼一边大呼冤枉。 一个床铺搞得好像她怎么欺负了人似得，真别扭。 就着她的抱怨，罗芙馨大致搞清了这一场闹剧的来龙去脉，果然还是为了争床铺。 宿舍里最先到的是短发女孩，叫马春芳。她也是从陆桥镇中学来的，中专没考上，又不想去读技校，索性上高中。她一到就挑了靠窗左边的下铺，这是整个宿舍最好的床铺之一。 第二个到的却不是黑胖女孩，而是那个白瘦清秀的妹子，叫白雨，是江城市本地人，也不知为什么不走读，偏要住校。中考成绩全市第三，老师眼里的种子选手。 白雨挑了靠窗右边的下铺。还没开始打扫，夏利车主和黑胖女孩也到了。 黑胖女孩叫柏丽娜，她哥哥也就是夏利车主叫柏文强，是个布商，在江城市轻纺街也一个门市部，有钱大款。 黑胖女孩虽然后到，可也想要好地方。 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哥哥拿钱给妹妹买床位，一口价五十块。簇簇新的五张十元钱，直接拍在桌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马春芳当时就心动了。然而她才心动，有人已经行动。不是对面的白雨，而是陪同孩子一起来的白雨妈妈，也就是那个一脸苦相的中年妇女。 一把抓住桌上的五十块钱，伸手指着自家女儿的床位道。 “我们家的换给你！” 柏丽娜就对着床铺一挑下巴。 白雨妈妈很识趣，一把扯下床铺上的旅行包，随手扔在地上。 这一扔，把当时愣住的白雨惊醒，立刻叫起来。 “我不换！” 柏丽娜可不管她，一把拎起自己的大皮箱，咣几就搁在床铺上，把位置占住了。 白雨气得瞪她，自然是毫无用处。于是扭头跟妈妈争吵，不要暴发户的臭钱，要床铺。被自家母亲伸手在背上拍了两下，骂了几句。大意是一个床位而已，换了就换了。五十块钱可是真金白银，买肉买米买油买布，样样能用。小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点也不疼惜家长。 把白雨气得脸白眼红，眼泪汪汪，最后哭着跑出去。 罗芙馨听他们闲聊，连擦带洗，手脚麻利的把床铺就收拾好了。这活她不是头一回了，前世上中专也是住宿舍，有经验。 把抹布搓洗干净晾在窗台外的铁丝上，她擦干手。 “爸，来的路上我看见学校周边有卖杂货的地方，你陪我去买点日用品。” 虽然家里把能带的都带上了，可真到了宿舍还是发现缺了东西。一中门口就有杂货店，东西齐全，很是方便。 和舍友道别，带着父亲一起出去在学校附近的杂货店去。 城里的小杂货都比陆桥镇的花样多，各种日用百货琳琅满目。罗芙馨买了脸盆和暖水壶，还买了肥皂盒和一块香皂一块洗衣皂。怕她钱不够，老父亲偷摸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五块钱来补贴给她。 罗芙馨哭笑不得。 “爸，我有钱。” 有钱？她还当自个那七十块钱的奖金是花不完的哟！照她这个大手大脚的趋势，别说七十块，七百块都花没了。 “你有钱是你的，这是爸给你的，拿着。” 硬是塞给她。 罗芙馨只好收下，心里暖暖的。 临回宿舍的时候她又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一斤青皮桔子，准备带回去招呼舍友一起吃。大家都是第一天见面，礼多人不怪。 回到宿舍，又新添了三个室友，连带着白雨的妈妈也回来了，宿舍一下就满了。 人多嘴杂，家长们攀谈起来，一来二去就说道孩子们的成绩。一说成绩，一脸苦相的白雨妈妈终于露出几分喜色。她家白雨成绩好，中考全市第三，很是值得夸耀一番。 周连富也不怯，老实汉子不善夸耀，只说女儿本来已经被中专录取了，但孩子想考大学，家里就让她上高中了。 农村孩子放弃中专来上高中，考大学，这可稀罕的很。马春芳一脸羡慕又遗憾。这要是她，绝对去上中专，才不来念高中呢。可惜偏偏不是她，怎不叫人羡慕嫉妒。 说起成绩柏家兄妹就沉默了，尤其是柏丽娜噘着嘴一脸不以为然。成绩再好有啥用？大学生挣钱能比她哥还多？要不是大哥非要她上学念书，光宗耀祖，她早就挣钱做生意去了。 要赶着回去，周连富在宿舍坐了一会，就的起身回程。 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饭要吃饱，觉要睡好。别光顾着念书，也要顾着身体。有什么事就赶紧回家，找爸妈。下个月国亲放假，一定要回家。 她一一应下。 把父亲送到公交车站，临行把两个桔子塞给父亲，连同柏家兄妹给的酒心巧克力。 “爸，桔子你留车上吃，这巧克力给福彬，怪稀罕的，叫他尝个鲜。” 周连富要推辞，赶巧公交车就来了，她赶紧把父亲推上车。 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看着他不时从车里探出头来张望自己，罗芙馨渐渐红了脸颊酸了眼圈。 明明内心早已是个见多识广的成年人，可在此情此景之下，她还是生出离别不舍的小儿女之态。 第35章 ：卖布大老板 下午家长们都陆陆续续的散了，剩下五个学生留在宿舍。 白雨依然没有回来，只是床铺整理好了。 新来的三个同学是郑美丽，张彩霞和王幺妹。郑美丽是外地来的借读生，讲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不会江城市的方言。张彩霞和王幺妹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尤其是王幺妹还穿着解放鞋，鞋底全是田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干完农活过来的。 学生见面自然绕不开谈学习，柏丽娜却最烦学习，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她赶紧从皮箱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哗啦撕开，倒在桌上。 “我请大家吃奶糖。” 她那大皮箱里，半箱是衣服，半箱是零食，就没一本书。知道的晓得她来上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旅游呢。 一看这大白兔奶糖，女孩子们都双眼一亮。 八十年代人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说不上富裕。城市里双职工家庭的孩子还有正经零食吃，但农村孩子的零食只能是山里的野果，地里的杂粮。大白兔奶糖，想读不敢想。 “吃吧，别客气。” “真的随便我们吃？”马春芳问。 “当然。” 她姐订婚的时候，男方送礼就有这么一包，可好看了。她妈把这包糖留着，准备过年送礼用，就不给她吃，可把她馋了大半年。 这会子，就这么撒在桌上那么多，随便吃，真好。 马春芳立刻伸手抓了一把奶糖，半道又突然不好意思了，赶紧把手里的奶糖塞给身边的王幺妹。 “快吃，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 “我不要，你干嘛！” 王幺妹被她吓了一跳，一下蹿起来，把糖都撒一地。惹得柏丽娜哈哈大笑，把她囧得，脸腾一下就红了。 罗芙馨看了微微皱眉，上前解围，把掉地上的奶糖捡起。 “她想吃自己会拿，不用硬塞。”说完看了马春芳一眼。 这下换马春芳脸红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美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伸手拿了一颗奶糖，剥开塞嘴里，扭头问柏丽娜。 “楼下那辆小汽车是你家的吧？你家里挺有钱的嘛。” 说起这个柏丽娜就一脸骄傲。 “我哥做生意的，有自己的门市部。” “你哥做什么生意的呀，能买得起小汽车？”红了一阵脸，马春芳就自己好了。怕奶糖被别人吃了，赶紧也剥一颗塞嘴里。 “卖布的，一年能挣好几万呢！” 嚯，几万块，把几个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的！城里一个工人一个月才挣四十来块，一年收入杂七杂八加起来也就五六百块。小姑娘们几千块都没见过，何况几万块！ “卖布怎么这么挣钱啊？”郑美丽不信。 她爸爸是正经大学研究生毕业的高级工程师，被外聘到江城市，一个月工资加福利有近两百块，说出去已经不得了。没想到柏丽娜的哥哥一年能挣几万块，一个卖布的，能比国家高级工程师还趁钱？ 卖布怎么这么挣钱？卖布还就是这么挣钱。 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国内清一色的蓝色卡其布绿色军装，服装式样花样单调至极。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春风绿大地，人民群众的着装审美也迎来了大变化。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了，尤其是杂交水稻的成功，一举解决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正所谓吃穿住行，这吃的解决了，可不就得解决穿。 老百姓手头有了闲钱，自然要给家里人制版新衣。大姑娘小媳妇爱俏，想穿红的绿的花的彩的，怎么办？国营布店都是老一套，卖不出新花样。幸而改革开放搞起了私营经济，私人布商迎合老百姓的需求，印花布染彩绸，花样翻新，目不暇接。 老百姓也是被压抑久了，这需求一旦爆发，那简直是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卖什么。恨不得一夕之间，就把全国大地都换成五颜六色，五花八门。 江城市有两家国营的印染厂，陆桥镇还有一家小的私营印染作坊。一开始是头脑灵活的几个私营布商，趁着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自己从广州上海那边搞时髦花样过来，到厂子里去开版印，然后拿到市场里卖，即零售也批发，总是卖掉一米是一米。 哪知市场需求太大，这刚印出来的布，拿到市场就卖得别提多火爆。 你想啊，彼时在国内引领时尚潮流的地方可就是上海和广州。可是普通人想去上海广州买衣服，太不容易了。这下好了，家门口就能买到上海广州才有的花样，那还不买？ 不买就没了，别人可抢着买呢！ 不管本地老百姓抢着要，连外地客商也闻风而动。尤其是东北，西北的客户。人家对花布兴趣一般，可对印花被面和被单很有兴趣。江城市印的被面被单，花样不比上海广州的差，价钱却便宜好多。 那会子印布就跟印钞票似得。只要印的出来，不管什么样的布都有人要，印什么都挣钱。 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后来就渐渐成了规模，就发展出了轻纺一条街。不仅有专门的印染布料市场，还有配套的坯布辅料市场。 柏文强还算不得这第一批发财的布商，是看着别的卖布发了财，赶紧自己也下去捞金，也发财了。像他这样的卖布老板，江城市的轻纺街上比比皆是。 看着柏丽娜炫耀自家哥哥会挣钱，罗芙馨若有所思。 她知道江城市的轻纺业还有更大的发展，想要创业，进入这个熟悉的领域自然是最好。 但问题是她现在一无所有，两手空空，拿什么入场呢？ 给人跟单做外贸，人家也不信她这个才十五岁的小丫头。 买坯布自己印自己卖，流程她倒是熟悉，不会被骗，可问题是本钱呢？口袋里拢共还剩下四十来块，连一匹坯布都买不起。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创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呐。 算了，想不出就不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五点开饭铃一打，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第36章 ：教室风波 柏丽娜带了半箱子的零食，却没拿吃饭的家伙。马春芳献殷勤，把自己的搪瓷盆借她。可她却嫌那盆有疤，是个破的，要了罗芙馨新买的盆。 罗芙馨随她，自己拿了搪瓷茶杯去打饭。 食堂就在宿舍楼前面，是个只有一层的铁皮棚。四个窗口，两个打饭，两个打菜。 饭钱是一开始就交了的，打饭给饭票就行，或是三两，或是四两。要是不够也可以现买现添，大米饭是两毛六一份，一份三两。想换口味的还有精粉馒头，花卷和红糖包，都是两毛五一个，个挺大，蒸的热腾腾的，又白又暄软，看着就好吃。 菜不多，拢共不到十个，写在黑板上，挂的高高的，一眼就能看到。 豆角炒肉四毛一份，青椒炒肉五毛一份，全素的炒豆芽和炒青菜都是两毛一份，还有用肉汤煮的油豆腐和撒了白糖的西红柿，都是三毛一份。最贵的事是肉片和红烧肉，六毛一份。 肉香，菜香混合着米饭馒头的清香，汇聚成一股诱人的食物芬芳，让每个走进食堂的学生都忍不住咽口水。 不过大多数住宿的同学来食堂都只是打饭，并不买菜。食堂的菜并不算贵，可住宿的学生多来自农村乡镇，经济条件普通，自然是能省则省，吃自带的小菜就行。 罗芙馨也带了小菜，用三两的饭票打了饭，准备回宿舍去。 刚抬腿，就被柏丽娜拉住。 “诶你们怎么回去了？不买菜吗？” “我自己带了小菜，回去吃就行。”罗芙馨道。 “我也是。”王幺妹赶紧也说， “她们要省钱，咋们去买吧，我想吃溜肉片，还有白糖西红柿。”郑美丽生活费充足。 “省钱干嘛！我请客，吃红烧肉，怎么样！”柏丽娜豪爽的邀请。 马春芳双眼一亮，跃跃欲试。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罗芙馨谢绝，笑了笑，抹开她的手，转身管自己走了。 “我也是。罗芙馨，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去。”王幺妹拿着饭，跟上她。 “别搭理她们了，走，咋们去打菜。去晚了肉菜就卖光了。”郑美丽一把拉过柏丽娜。 马春芳看着她们走向打菜的窗口，扁了扁嘴，郁闷的转身也离开食堂。 宿舍里，王幺妹和罗芙馨分享彼此带来的小菜，就这白米饭吃的津津有味。马春芳还想着没能吃到嘴的红烧肉，心有不甘，白米饭都不香了。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到水房刷碗。王幺妹还不会拧自来水龙头，罗芙馨教她怎么拧开，怎么关上，怎么调节大小。 “自来水可真方便，真干净。我以后一定要当城里人。”她一脸羡慕和憧憬。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没有学业压力，吃完饭大家就坐在宿舍里闲聊。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说说笑笑的回来，手里各自拎了一兜水果。 “吃水果么？我买了苹果，很便宜的。”柏丽娜还是一派大款作风，一进门招呼大家。 “不了，谢谢。我刚吃过饭，肚子还很饱。你自己吃吧。”罗芙馨笑着摆了摆手，婉拒。 “我也是。”王幺妹也跟着摇头。 郑美丽看她一眼，转身把手里的水果挂在自己床铺上，默不作声的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看起来。 推销不出去，柏丽娜摸了摸鼻子，只好自己吃。 天色渐暗，赶着末班车又来了两个同学。高小兰和刘梅，这两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早就认识，所以结伴一起来。两个人同进同出，俨然已经是个独立的小集体。 到此，宿舍的人就全齐了。只是一直到熄灯，白雨也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早上六点就打铃。罗芙馨拿着脸盆去水房洗脸刷牙，才发现人满为患，每个水龙头前都挤着四五个学生，根本轮不到她。 幸好王幺妹挤到了一个，赶紧朝她招手。 “罗芙馨，这边，快，脸盆给我，接水。” 她也顾不得了，硬是把脸盆递过去，接了小半盆水，拿到宿舍去解决。心想等会得买个水桶，接点水备着，免得早上去跟人挤。 马春芳迟了一步，等她过去，王幺妹已经洗完了出来。一看这么多人，等下去等到什么时候，她一跺脚回来，见罗芙馨洗完了要倒水，一把夺过。 “你这盆水还清着，让我也洗洗。” 说着就把毛巾扔进去，哗啦哗啦洗起脸。 罗芙馨看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不讲究了。 哪知还有更不讲究的柏丽娜，她一觉睡到其他人吃完早饭回来了，才被人叫醒。这会子水房的水也关了，她也不在乎。拿干毛巾一擦脸，往嘴里塞一块口香糖，就算是洗脸刷牙了。 至于早饭，她也懒得去食堂买，从皮箱里摸出一个一盒饼干，撕开就往嘴里塞，嚼得满床都是饼干屑。 规定是七点半到教室，罗芙馨七点十五分就收拾好东西，爬下床铺穿好鞋，准备出发。 王幺妹依然牢牢跟在她身后，仿佛是把她当成了领头羊。 马春芳这回跟着郑美丽，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跟她借昨天她看的那本书。 柏丽娜落在最后，光吃饼干不喝水噎着了，一边走一边打嗝。 高一分了两个班，一班和二班。一班是快班，二班是普通班。分班名单早就贴在教学楼前面的布告栏，除了后到的高小兰和刘梅是二班的，宿舍里其他六人都是一班的。 高一（1）班的教室就在一楼第一间，一进门就看到一晚上没回宿舍的白雨端端正正的坐在前排最靠里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名著。 她看似在看书，但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坐在自己后方蒙头趴睡的一个男同学。 在她周围是几个少男少女，谈论着当代诗歌和散文，教室的一角俨然是个小小文学沙龙。 罗芙馨只随意瞥了一眼，就扭头去看黑板上贴着的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在白雨后面，于是走过去。 “同学，请让一下。” 坐在她作为上的那个男生正对一个白衬衫双马尾的女生侃侃而谈，讲自己最喜欢的诗人是徐志摩，还特意念了几句，什么“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被罗芙馨打断，没好气的扭头，见她一身土气的打扮，嘴巴一撇。 “乡巴佬，你又不懂诗歌，叫我干嘛？” 第37章 ：柏丽娜倒霉 罗芙馨冷哼一声。 “谁说我不懂，我最喜欢顾城的《再别康桥》。” 话音刚落，坐在后面蒙头打瞌睡的男生噗呲一声，笑的肩膀都抖起来。 占座的男同学脸腾一下就红了，气的跳起来。 “你胡说，再别康桥明明是徐志摩的诗。” “哦，我还以为是顾城写的呢，记错了。”罗芙馨不以为然道。 后座那个打瞌睡的男生笑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抖起来。引得白雨和其他女同学都朝他看来，但神情里并不觉得他嘲笑别人失礼，反而觉得那被嘲笑的男生丢脸可笑。 占座的男生终于回过神，脸滕一下就涨红了，气的正要理论，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老师来了。” 顷刻间三五成群正聊天的学生们顿时都四散开，找自己的座位去。 那男同学红着脸瞪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也回自己的座位去。 罗芙馨这才拿书拍了拍桌子又拍了拍凳子，悠然坐下。 隔壁回到自己座位的男同学看她嫌自己坐过弄脏的样子，气的眉毛眼睛乱跑，嘀嘀咕咕骂乡下人土老帽什么的。 她充耳不闻，连回头都懒得。 老师很快就到，是个男的。自我介绍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姓姚，叫姚兴奎。 姚老师从点名册叫了四个女同学和四个男同学去领书，罗芙馨正是其中之一，还有白雨和那个蒙头睡觉的男生。 全班四十个学生，要领的书本又多又重，八个人分了四五趟才搬完。 把书从教务处搬来，老师又让他们八个人一人一个小组，把课本发下去。 八十年代的高中课本可没有三十年后那么花俏好看，封面朴实简单，内里的纸张也略显粗糙。可抚摸着这散发油墨清香的新课本，罗芙馨内心还是止不住阵阵激动。 她可真成了高中生，上辈子没经历过高考，这辈子可要圆梦了。 发好了课本，姚老师就直接宣布，这八个人暂时任班委。白雨是班长，那个蒙头睡觉的男生叫任飞翔，是副班长，罗芙馨则是学习委员。之所以选这八人做班干部，理由很简单，就是入学成绩他们排名前八。白雨是全班第一，任飞翔第二，罗芙馨是全班第三。 到期中再看考试成绩，如果成绩下降，则自动取消班干部职务，由成绩进步的同学代替。 总之一句话，在一中，在高一（1）班，在姚老师眼里，唯成绩至上。 白雨成了班长，寝室里众人对她的感官就立刻不一样了。尤其是马春芳，一改白雨在她印象里哭哭滴滴受气包小白花的形象，立马变得高大威武起来。 王幺妹和郑美丽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争执，在她们眼里，白雨是老师重视的尖子生，又是班长，自然以她马首是瞻。 这对柏丽娜来说可不是好兆头。上学第一天就得罪了班长，以后还能有好？ 白雨除非是个缺心眼，否则还不得给她小鞋穿。这干瘦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小心眼的，她得想办法弥补。她倒是能屈能伸，立刻拿了零食去贿赂白雨，想讨好她。 可白雨不接受。当众打脸，拿钱侮辱她，以为给点吃喝就能抹平，当她是小孩子哄么？想得美。 暴发户有什么了不起，兜里有几个臭钱就想把别人玩弄鼓掌之间，很傻很天真。 那么喜欢玩弄别人，那就等着被人玩弄吧。 这里是学校，可不是菜市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且看她怎么教训这不识相的暴发户。 白雨端着班长的架子，既不骂她也不折腾她，就是无视她。明明就在同一个寝室里住着，在同一个班级学习，但在班长的眼里仿佛从来没有柏丽娜这个人存在。 其他同学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白雨的态度。有好奇的人问起缘故，一问就问到了柏丽娜拿钱抢白雨床铺的事，这下可坐实了她欺负人的事实。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班长上学第一天就被个暴发户黑猪精给欺负了，班里的不少男同学女同学都义愤填膺。这黑猪精就是他们这些“正义人士”给柏丽娜起的外号，嘲讽她又黑又胖还嘴馋贪吃。 对于这些同学的所作所为，白雨还假惺惺的表示，自己其实并没有把上学第一天发生的冲突放在心上。毕竟，学生嘛，要以学习为重。一个床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越发显得她大方仁慈，清高洁白。 不过再怎么说她对柏丽娜也太无视了，怎么看都不是“不计较”的态度。 对此白雨也有解释，而且更加冠冕堂皇。 这说到底，得怨柏丽娜自己不争气。一中是江城市最好的重点中学，高一（1）班是尖子班，班里的学生成绩再差也是差中专一分两分这种。可柏丽娜倒好，她的中考分数将将够上技校。之所以她能上一中，还进了尖子班，那就是靠手里的臭钱，买通关节走后门。 白雨就是气不过这个，所以坚决不把这个差生视为一班的同学。 原来如此，同学们恍然大悟，同仇敌忾。啧啧啧，一个学渣仗着哥哥的几个臭钱，就想混进尖子生堆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真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侮辱了整个班集团。 这下不仅全班排斥柏丽娜，连对她态度平平的二班学生高小兰和刘梅也看她不顺眼了。明明跟她们一样是学渣，偏偏进了一班，开后门不要脸。 柏丽娜也就在寝室里风光了一晚，马上就成了狗见嫌，被所有人孤立。 开学第一场考试之后，柏丽娜的地位就更糟了。 她考的太差了，直接全班垫底，最后一名。因为成绩太差，还拉低了班级平均分，被姚老师点名批评。 本来么，姚兴奎就不想要这个开后门进来的学渣。一班是尖子班，作为尖子班的班主任，他对每一个学生都是高标准高要求。结果硬塞给他一个暴发户的妹妹，成绩一塌糊涂，这不是瞎捣乱么。 暴发户懂个屁，就知道拿钱侮辱斯文。用钱能买高中名额，还能用钱买大学名额么？ 希望这个学渣自己识相，主动退学，不然，他可不会对她客气。 第38章 ：白雨要搞事 柏丽娜在学校被孤立，回家就对哥哥抱怨。 她哥哥柏文强是个成年人，又是做生意的，惯能把握人心，就给她出主意，让她用钱收买人心。反正他钱多，随便拔根毛就够压死这帮穷学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怕没人跟她做朋友？ 至于成绩，本来他就不指望她考大学，只要能高中毕业混个像样的文凭就行。到时候做哥哥的给她挑个好对象，这辈子她吃香喝辣不用愁。 有了哥哥的指点，柏丽娜回到学校就开始广撒金钱，做善财童子。小卖部成了她的根据地，什么新奇的文具，好吃的零食，源源不断从她手里流出。总有那些贪吃爱占小便宜的学生，乐意当她的狐朋狗友。 靠着金钱的魅力，柏丽娜很快扭转了班上对她的无视和排挤，再次过上了呼朋唤友的日子。 眼看着柏丽娜在班里有人捧，寝室里众人的态度也渐渐有了转变。 首先变得是马春芳，她爱占小便宜，眼看着柏丽娜出手大方，本着便宜不占是白痴的原则，她就开始跟柏丽娜搭伙吃饭。说是搭伙，其实就是她单方面蹭吃蹭喝。柏丽娜有钱，每次买菜都是肉菜，而且一买就是两三个。她一个人吃不完，不介意分给狐朋狗友吃。马春芳就趁着同寝室的便利，主动承担打饭打菜的任务，把自己的饭票和菜钱省了，专蹭柏丽娜的。 柏丽娜花钱大手大脚，又不记账，反正她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跟着一道走近的还有郑美丽。 郑美丽不屑占这个便宜，但也稀罕她从小卖部买的各种零食。她的生活费不少，可有的白吃为什么不吃，省下的钱她可以买好多好看的小说呢。 王幺妹倒是不喜欢占便宜，又仰慕白雨的成绩，乐意跟白雨接近，不愿意跟学渣在一起。 可白雨看不上她。 倒不是说白雨给她脸色，只是光站在白雨旁边，王幺妹就觉得自惭形秽。尤其是白雨和其他城里学生一起讨论外国名著当代诗歌什么的，她是一句话也插不上，特别尴尬。 所以过不多久，她就回来继续跟着罗芙馨。觉得大家都是农村来的，有共同语言。 罗芙馨对这一切是看在眼里但默不作声，在她眼里这群都是孩子，做的事说大话也不过是小孩子扮家家酒而已。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她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可不曾想，开学没过一个月，就有人要搞大乱子！ 想搞事的不是柏丽娜，而是白雨。 柏丽娜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学渣，花钱吃喝享受是她人生全部的乐趣，有狐朋狗友围绕，她每天都很快乐。 她快乐了，白雨就不快乐。 说起来白雨是个苦孩子，父亲早亡，全靠母亲在街道福利厂工作养活。福利厂工资低，待遇差，母女两个生活很是清苦。从小她的衣服鞋子都是穿邻居孩子穿旧了送来，长到十二岁才有人生第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唯一的出路就是念书。只有读书上学，一路考上去，她才能改变命运。 好在她打小成绩优秀，一路靠着街道的帮扶和学校的减免，顺顺利利读到初中毕业，一举考了个全市第三。依着这个成绩，念个中专绰绰有余。白雨妈妈是一心想要她去念中专，好减轻家里负担，孩子自己也有个好出路。 可白雨心气高，中专不稀罕，要考大学。这下又要读三年高中，老大一笔学费没有着落。白雨妈妈直接放话，自己是供不起她上高中的。要么她自己想办法，要么就辍学去工厂上班，家里不会白养她。 白雨明白妈妈不能再依靠，她得靠自己。在初中老师的帮助下，她拿到了一中的奖学金，只要她能保持年级前三的成绩，学校就给她学费全免。 她还写文章去投稿，在报纸上寻找好心人资助。还别说，正给她引来了一个大老板。得知她中考是全市第三，想上高中考大学却因为家里穷付不起学费，特意出资帮助她上学。 解决了金钱危机，她索性就从家里搬出，住到学校。美其名曰是在学校里里能更好的学习，其实是想早点离开自己贫苦的家庭。 她受够了家里的贫苦，也受够了母亲被生活压垮脊梁之后的卑微和势利。在学校她不是可怜的灰姑娘，而是受人仰慕的尖子生班干部。在学校，她活的更有尊严。 可没曾想上学第一天，就在寝室里被柏丽娜用五十块钱狠狠打脸。 她不就是穷么，穷就该受这个罪？连自己想要的床铺都得被人夺走？ 对！她就是穷，穷就是原罪。没钱，就得受人欺辱，连亲妈都不帮你。 她恨金钱，可又渴望金钱。金钱的魅力之大，让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内心逐渐扭曲。 本来柏丽娜因为成绩差被排挤，还被老师当众点名批评，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还被孤立，已经让她心情好转不少。 可偏偏这个暴发户不识相，又拿钱买友谊，哄得那些不开眼爱占小便宜的同学围着她转，把她给捧起来了。叫白雨看得眼睛骨头疼，心里难受。 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明明在她面前都表示看不起差生，看不起暴发户的男女同学，用几包廉价的零食和几件便宜的文具收买，掉头就又围着暴发户黑猪精团团转。 姿态着实令人作呕！ 可这就是人性，这就是现实。 有钱，真好！金钱在柏丽娜手里真是白白被糟蹋，再多的钱也没法让黑猪精变成白雪公主。她也想有钱，有了钱，她能活的比柏丽娜精彩，能活的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可是，她没钱。好恨！ 寝室里马春芳和郑美丽倒戈，更是火上浇油。 至于王幺妹和罗芙馨，在她眼里就是墙头草。尤其是罗芙馨，装着一副清高的姿态，两边都不沾手，看似中立，其实偏心柏丽娜。她可没忘记开学第一天，罗芙馨就帮着柏丽娜一起取笑自己，早就被她划到柏丽娜一伙。 第39章 ：挑拨离间 罗芙馨成绩好，还是学习委员，在姚老师那里挂了号的。 在老师眼里，成绩就是一切，只要成绩好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要是搞罗芙馨，万一她去姚老师那里告状，那就麻烦了。不像柏丽娜就是个差生，说什么老师都不会信。 看着柏丽娜重新抖起来，整天呼朋唤友耀武扬威，气得她连书都快看不进。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柏丽娜彻底搞臭，赶出学校。 可怎么搞呢？ 想来想去，还是从这黑猪精最薄弱的成绩下手。她成绩差，学校不能开除她。可她要是犯错了呢？譬如考试作弊什么的，那学校一定会给她记大过。 当然，记个大过还是不会开除的。可有了这个大过，柏丽娜在姚老师眼里就更臭了。到时候不用她搞事，姚老师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人赶走。而她只要鼓动其他学生跟着一起带节奏，帮老师推波助澜。到时候，除非柏丽娜真是脸皮厚如猪皮，否则就算学校不开除她，她也得自己转学。 可怎么才能让柏丽娜作弊呢？ 毕竟这个学渣一点没升学压力，考好考坏，除了挨几句老师的骂，就没有其他损失。让她主动作弊，不容易。 那就栽赃！ 就算柏丽娜说自己没作弊，差生的话老师不会信。铁证如山，姚老师也一定会认为她狡辩，给她一个全校通报。 栽赃不难，一张小纸条就能搞定，可白雨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肯弄脏了她的手。得让别人去干，那找谁做这事呢？ 瞄来瞄去，她把目光对准了郑美丽和马春芳。 这两人堪称柏丽娜的左右护法，还有谁能比她们两个下手更合适呢。 别看这三人整天同进同出，好的跟连体婴似得，可其实内部也有矛盾。矛盾主要在郑美丽和马春芳之间，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在郑美丽看来，马春芳这个人太不要脸了，简直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爱占小便宜的。三个人同进同出，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可掏钱的却是柏丽娜和她两个，姓马的纯粹白吃白喝，一分钱也不出。 柏丽娜这个人对钱太马虎了，识人不清。马春芳随便拍拍她的马屁，哄她几句，她就把打饭打菜的钱全给对方。这下马春芳这只老鼠可掉进了米桶里，明明自己有饭票，她也不用，就拿着柏丽娜的钱买饭买菜，整天都是红烧肉糖馒头，吃的满嘴流油，肚满肠肥。 就这样她还不满足，整天在柏丽娜那里说小话诋毁自己。就是想把她挤走，她好独霸柏丽娜，占更多的便宜。 想得美！一个乡下穷鬼，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明明她跟柏丽娜才是一个阶级的，有共同语言。毕竟，在这个宿舍，柏丽娜第一有钱，她是第二。 郑美丽看不起马春芳，马春芳还看不起她呢。 这个郑美丽，明明跟自己一样也在占柏丽娜的便宜，可偏偏要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整天对她冷嘲热讽，好似她吃的不是柏丽娜的东西，倒是她的一样。还看不起农村人，城里人了不起哦，还不是一样爱占小便宜。 每次打菜的时候，装模作样的买个便宜菜，混到一起，就假装也出了大钱似得。明明大头都是柏丽娜出的好么！也就柏丽娜有钱不在乎，换成自己，早就把那盆便宜菜扣她脸上。 当初听说柏丽娜是开后门进来的差生，就装着一副尖子生的德性，贴到白雨那边去。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又掉头回来拍柏丽娜的马屁，不要脸。 这两位，两看相厌，互不对盘，正适合白雨逐个击破。 白雨先把目标对准马春芳，因为她更容易对付。 她借了马春芳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就和她悄悄搭上话了。说起来，这本《撒哈拉的故事》可是马春芳心里的一个结。 这本书郑美丽有，用省下的生活费买的，爱不释手。马春芳作为一个农村姑娘，对现代散文没啥研究，也不喜欢。可进了一中之后，看到周围同学们不是散文就是诗歌，备有格调。就寻思着自己也得看上基本，琢磨琢磨，好升级一下。 想看书，她当然不会花钱去买，就想着借，问郑美丽借。郑美丽就爱折腾这些，手里有好几本散文集和诗歌集。《撒哈拉的故事》是新买的，她就想借这本。 哪知郑美丽一口回绝，不借。还嘲笑她根本看不懂这些，看了也没用。 把马春芳气的。她还以为三个人一起吃饭，同进同出，彼此就是朋友。跟朋友借本书看怎么了？看看又不会把书给看薄了，就这么小气？ 说到底，就是看不起她呗。 你看不起我，自然有人看得起。这不，班长白雨主动借她这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本书么，你有，别人也有。 拿到书马春芳还故意在郑美丽面前显摆，把她气的鼻子都歪了，追问她哪儿来的。 白雨交代过，马春芳自然不会说穿，就说是自己买的。 郑美丽呲得一笑。她买书？太阳打西边出来，马春芳也不会花钱买这种闲书，骗谁呢！ 说不定是偷的！ 好哇，不就一本书，她还成贼了？没想到郑美丽嘴巴这么毒，马春芳气的要跟她吵架，被白雨拦住。 白雨到没说谁对谁错，只是提醒一句，马上就要年段月考了。有功夫吵架看闲书，不如好好复习，考试要紧。 分分分，学生的命，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于是各自冷哼一声，偃旗息鼓。 不过没吵架不代表事情过去了，马春芳和郑美丽的这个心结更大了。 两个人还是围绕在柏丽娜身边，三个人同进同出。可马春芳和郑美丽几乎不交谈，见面都当对方不存在。 柏丽娜如今狐朋狗友多，不止一班，连二班她都认识了不少。二班都是差生，跟她一样不爱学习，彼此气场更合，共同语言更多。 和郑美丽马春芳一起，不过是图在宿舍里有人。出了宿舍，她更爱跟二班的人一起玩。 她不爱待宿舍，宿舍里尖子生多，都忙着读书考试，她可待不住。整天在外面玩，她可一点不知道马春芳和郑美丽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 第40章 ：马春芳作弊 靠着一本三毛散文，马春芳和白雨渐渐走近。 三毛的散文她是真没看出什么好！一个大学教授，好好的工作不干，非得跑到沙漠里去跟一个外国男人过苦日子，这是脑子出问题了吧？家里供出一个女大学生多不容易，三毛就这么糟蹋自己。 还什么爱不爱的，两口子结婚不就是为了过日子。好好在待在大城市，当大学教授不好么？ 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些。 朽木不可雕。白雨也没心思给她讲解什么叫做自由和爱情。 说到学习和考试，马春芳心里有点忐忑。一上高中她就觉得学习吃力，渐渐跟不上了。在学习上，她并没有任何天赋。中考考的不坏，考的是初中死读书。乡镇学校教育水平不高，老师能教给孩子的读书诀窍就是死记硬背。尤其是英语这块，她是真的不开窍。课本上的ABCD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就糊里糊涂，一团浆糊。 在一中月考是很关键的，要排名次。名次好，老师就看重。名次不好，老师就没好脸。 学生都怕老师，她不想被老师看轻。可学习这么吃力，她对考试心里没底。 这也是为什么白雨递下橄榄枝，她就毫不犹豫抓住的缘故。她是希望能从白雨这里取取经，把成绩提一提。 对马春芳的打算，白雨嗤之以鼻。 取什么经？念书是看天分的，榆木脑袋就是配个大学教授来教书，也开不了窍。再说了，别人提高成绩，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恨不得人人都考砸，这才能显得她厉害。 不过，马春芳有所求，正好为她所用。她不是想要考出好成绩么？那正好引诱她作弊。 白雨不傻，当然不会直白的说你想要好成绩，可以作弊呀。而是假惺惺的传授她学习方法，说什么自己之所以成绩好，那是因为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 鲁迅先生说过，那有什么天才，不过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也用来学习。 可怎么抓紧时间学习呢？马春芳问。早自习晚自习她也没落下，课本也死记硬背了，怎么成绩还是提不高。 白雨就是，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要像她一样，把需要复习的重点都记在小纸条上，随身携带，打饭打水排队等候的时候，拿出来就复习，随时随地。 马春芳恍然大悟，尖子生果然厉害，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她把白雨的话奉为真理，果然回去就写了许多小纸条随身携带，什么英语单词，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整整写满一个练习本。裁成数百个纸条，随身带上十来条，见缝插针就背诵。 一时间学习热情高涨，劲头十足。 然而效果却是微乎其微，盖因到了高中学习主要靠对知识的理解和灵活运用，死记硬背至多能解决基础部分，到大题就全瞎了。 语数英，物化理，还有政治和历史，八门功课的知识点全靠背，背的完么？尤其是英语，考死记硬背越往上越没用。 马春芳死记硬背，背的自己头昏脑涨，晚上睡觉说梦话都是ABCD，简直魔怔。 这一考试，好么，比以前更差了，被英语老师点名批评，说她这样下去，就等着不及格吧。还说她这样退步下去，就别在一班拖后腿了，改去二班得了。 把小姑娘骂的哭死。 她在寝室里哭，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纷纷安慰。尤其是王幺妹跟她是难兄难弟，同命相怜。 唯独郑美丽冷嘲热讽，笑她活该。拿着初中那套上高中，真是乡下人没见识，死读书读死书，读到死也是死路一条。 寝室里三个乡下人，都对她横眉冷对，她也不在乎。本来就是，乡下人懂什么。这英语是光靠背诵就能出成绩的？连音标都没学好，怎么背单词？哑巴英语学再好有什么用，跟外国人手语交流啊？ 她父亲是大学研究生毕业，初中就叫她学习音标，用拼读法记单词，英语成绩一点没问题。只可惜她偏科太严重，数理化不开窍，这才拉低了中考分数。但将来她考文科，上大学不难。 话是实话，但实话难听。 怕被老师嫌弃，怕被打去慢班，马春芳左思右想，就走了歪路。 月考如期而至，在英语考试上，她带了小抄，准备作弊。 除了爱占小便宜，她从小到大在老师和家长眼里也是一个好学生，从来没有作弊过。人生第一次作弊，她是一点经验也无，全凭冲动。 冲动是魔鬼，魔鬼会害人。 要知道作弊也是一门技术活，像她这样零经验的新手，想要在目光如炬见多识广的一中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那是根本没门。 别说瞒不过老师的火眼金睛，就看她那个做贼心虚哆哆嗦嗦的样，自己就先露相了。 好么，刚把藏课桌里的小抄拿出来，就听见英语老师一声金刚狮子吼。 “马春芳，手在干嘛？” 一哆嗦，纸团就掉地上，被坐在她后桌的同学捡起。 “老师，马春芳作弊，带小抄。” 得，抓了个现形。 晴天霹雳，劈得马春芳瘫倒在地上。 见她晕了，老师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把人扶起，叫班主任过来。 姚金奎闻讯赶来，立刻镇压住交头接耳嗡嗡不断的学生，紧接着扶马春芳去医务室。 英语老师继续督阵。并板着脸威吓，谁要是再交头接耳，都算作弊。 大家立马安静，各自低头答卷。 等考试结束铃响，小组长把卷子都收起，白雨既是班长也是英语课代表，把卷子归拢捧着，送去老师办公室。 老师一离开，整个教室就炸窝了。 想不到马春芳一脸忠厚老实，竟然会作弊，真是人不可貌相。 作弊可是大错误，这样的学生在一班，是给班集体脸上抹黑。有人就提出，不能让这样的坏分子继续待在一班，要把马春芳赶到二班去，反正她的成绩退步那么大，也没脸继续待在快班。 支持这种言论的都是保持了成绩的学生，反正他们没退步，不怕被赶走。 可也有成绩不稳定的学生出来为马春芳说话。说她铤而走险是因为上一次英语考砸了，被老师骂，这才犯了错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考高分，因为一次错误就把人驱逐，太不近人情了。 这话也得到不少中下游的学生支持。 一时间，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纷纷。 第41章 ：铁证如山 “你说，马春芳会怎么样？”王幺妹惴惴不安的问罗芙馨。 她俩如今是同桌。 本来罗芙馨是坐在白雨后面，第二排。姚老师私心，把成绩好的学生都安排在前排，好让他们看得清黑板，多回答老师的提问。也不管有些学生眼睛近视，坐后面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耽误学习。 譬如原先坐在罗芙馨背后的四眼男同学，个子矮度数高，坐在后面可遭罪了。罗芙馨索性和他换了位置，反正她视力挺好，个子也高，本来就该坐后排。 这么一换，就和王幺妹成了同桌。王幺妹很高兴，罗芙馨人和气，成绩又好，跟她同桌只赚不亏。 “终归是她自己动了歪心，肯定是要受处分的。不过好好检讨，求求情，也不会太严重。”毕竟只是刚开学的一个月考，后面的日子还长。 “唉，那也丢脸。你说她怎么就动了这样的心思，就不怕被发现？” 一时冲动呗，不过也怪可怜的。 说实话，班级里这种被姚老师刻意营造出的“唯成绩至上”的氛围也挺可怕的。也许老师觉得自己这是在激励学生，可压抑太重就会导致马春芳这种情况出现。为了成绩，铤而走险，动了歪心。 也不知道现在马春芳怎么样了？ 马春芳在医务室里休息了一会就醒过来，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说就是哭。因为她晕倒过，英语老师也不敢多说她，只是把她留在医务室，先让她缓一缓。 然而她一直缓不过来，哭得稀里哗啦，中途还扒窗户要跳楼自杀，吓得英语老师三魂出窍，赶紧把人拖回来。 姚金奎是男老师，也不好对一个女同学动手动脚。白雨送完卷子就过来探望，正好给姚老师解围。 赶紧让她过去，好好开导开导马春芳。 多大点事，至于跳楼？作弊肯定是不对的，但只要她严肃检讨诚恳改过，还是好同学嘛。 姚老师并没有想把事情搞大。 白雨满口答应，可心想事情要是不大，那多没意思。 “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跟她说。对了，班里现在议论纷纷，老师您过去看看吧。”她还把姚老师支走。 想也知道班里现在肯定乱套，姚老师点点头，赶紧回去。就留她一人在医务室里，和马春芳说话。 等姚老师把班里的纷乱都镇压了，回到办公室，白雨已经陪着马春芳在这里等他。 马春芳的情绪已经稳定不少，就是狠哭了一场，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怪可怜的。 想起她做的事，姚老师觉得可气，可看她这幅惨样，又觉得可怜。知道羞就好，会羞还有救。这要是没羞没臊，不知道自己错了，那才完蛋。 “说吧，这都是怎么回事？”把声音压了压，问。 马春芳抽了抽鼻子，惴惴不安，低着头不敢看老师。 白雨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别怕，你刚才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就怎么跟姚老师说。老师一定不会冤枉你。” 冤枉？都被抓现行了，还能是冤枉？姚老师皱了皱眉。 在白雨的鼓励下，马春芳这才开口，一五一十的交代。 听着她交代，姚金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也越皱越拢。 直至最后，姚金奎气的一拍桌子。 “糊涂虫！她让你帮忙你就帮忙，她要是让你杀人，你也去杀人？不听老师的话，到听她的。你说你糊涂不糊涂？” 马春芳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 “姚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把这糊涂蛋赶回教室，姚金奎雷厉风行，过去找监考的英语老师。 毕竟，那个最重要的证据就在她手里。 他一说，英语老师就把纸条拿出来。说来可笑，这纸条都没能打开，马春芳就漏了馅。这作弊手段，太低级了。 姚老师把纸条打开一看，气头就更大了，鼻子里重重哼一声。 “好一匹害群之马！” 英语老师一挑眉。 “怎么回事？生这么大气？” 姚金奎算得上一中的金牌班主任，任教已经十五年，带过四届学生，为一中培养了五十多个大学生，可谓赫赫功臣。 能让他这么生气的学生可不多，这马春芳还真人不可貌相。 然而英语老师搞错了，姚金奎气的不是马春芳，而是柏丽娜。 说起柏丽娜，英语老师也知道。毕竟一班是快班，只招尖子生。可偏偏一群尖子生里夹了一个差生，可不显眼。 这差生来头大，有钱。走了校长的门路，硬是塞给姚金奎，被姚金奎“誉为”害群之马。 怎么回事？这作弊案还跟那害群之马有关系？ 可不有关系！ 马春芳刚才跟他坦白，自己作弊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柏丽娜。证据就是那条小抄的字迹不是她的，而是郑美丽的，她是帮郑美丽传答案给柏丽娜。 本来马春芳一面之词，把另外两个同学也拉下水，姚老师也不一定会相信她。 可这不是还有白雨作证，说马春芳英语成绩不好，上一次考试还考砸了，差点就不及格，被英语老师当众点名批评，不值得柏丽娜抄她的答案。倒是郑美丽英语成绩好，又跟柏丽娜是好朋友，抄她的答案很合理。 现在，小抄就在眼前，这一手漂亮的英文字，不是郑美丽的又是谁？ 之所以姚金奎会认得郑美丽的字迹，是因为她自告奋勇帮忙出黑板报，写了一首英文诗，那一手花体字确实亮眼，叫人印象深刻。 这下就更“亮眼”了，帮差生作弊，出息大发了。 把姚金奎给气得不行！ 看看，这才一个月就带坏了两个学生，不是害群之马是什么？ 这样的学生他可教不起。 英语老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曲折，也是啧啧称奇。现在的孩子，真是花样百出，越来越难管。 两个老师各自感叹一番，姚金奎就拿着“如山铁证”，把郑美丽和柏丽娜也叫到办公室问话。 看着马春芳出丑，郑美丽还暗自窃喜，准备了一肚子的冷嘲热讽要开炮。哪知黑锅从天而降，扣在她头上。 第42章 ：委屈的郑美丽 郑美丽在办公室哭得稀里哗啦，诅天咒地的发誓自己绝没有作弊。柏丽娜也连声喊冤，天地良心，她压根不在乎成绩，作弊干嘛？ 然而她们两个异口同声的辩解，落在姚老师眼里越发觉得两人串通一气，罪加一等。 尤其是郑美丽，恨铁不成钢。如山铁证之下，还嘴硬狡辩。不是她传答案，那这纸条上的字迹怎么是她的呢？ 郑美丽百口莫辩，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马春芳作弊的纸条，字迹却是自己的？ 一定是马春芳故意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陷害她。 这话姚金奎一个字都不信。马春芳吃饱了撑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搞这一出，就为了陷害她？弄得不好，她自己就真成了作弊，值得么？ 在老师眼里，马春芳就是个死读书的农村小姑娘，没什么见识，人也算不得多聪明，哪里会搞这些阴谋诡计。 倒是她郑美丽，城里姑娘心眼多，搞阴谋诡计正合适。 还有柏丽娜，一个差生，可不就是天生作弊的料。 柏丽娜气得鼻歪。什么叫天生作弊的料？合着差生就一定要作弊？老师也太看不起人。 她是成绩差，可她不稀罕作弊。她又不用考大学出人头地，凭什么呀！ 可以看不起她成绩差，可你不能冤枉人。反正她就是不认，本来就没做的事，凭什么要她认。 还有那个马春芳，好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好菜好饭，好吃好喝的养着，到养出一条白眼狼，一不留神就咬了她一口狠的。 小人，真正的小人！ 也怪她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 不管她认不认，反正在姚金奎眼里，已经给她定了罪。 这两个不认罪，那还等什么，叫家长。 一说叫家长，郑美丽哭得更厉害了。柏丽娜倒是不怕，她哥听她的。 郑美丽的爸爸一听女儿在学校犯错误，帮同学作弊传答案，气的不行。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到学校，一见面就狠狠的批评自己女儿不学好，跟差生搅合在一起，把自己都给带坏了。 话里话外，明着是骂女儿，其实是说女儿是被柏丽娜带坏的，主要责任在差生。 柏文强接到电话也立马赶过来，主要是怕妹妹受人欺负。结果一到场就听到郑美丽爸爸的指桑骂槐，当下也毫不客气的回嘴。什么带坏不带坏的，老大一个人了，还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可见人不傻呀。自己不动歪心眼，难道别人还能强摁着她脑袋犯错？他这个妹妹才是个傻大个，整天就知道花钱吃喝，哪里会在意成绩。说不得是小姑娘自己想要考高分带小抄，出了事就拉他妹妹来顶缸。他妹妹才是被冤枉，被带坏的那个。 把郑美丽爸爸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我没作弊，真的，你信我。这字条真不是我的。”郑美丽见父亲一来就批评自己，俨然已经相信她作弊，赶紧哭着解释。 她越这么说，她爸爸就越觉得女儿作弊了。怎么能说字条不是她的呢？这字明明就是她的。这个女儿从小一直在他身边长大，从来不做坏事。结果刚住校一个多月，就跟人学坏了。可见孩子还得带在身边才行，家长不能轻易放手。 孩子心里害怕，不肯承认错误，这也难怪。可家长不能任由她继续犯错，必须纠正坏习惯。 当下不顾女儿辩解，自己就跟姚老师哭诉。表示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疏忽了管教。美丽打小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念在她是受人蛊惑，第一次初犯，请老师高抬贵手，饶她一次。回去他一定好好教育孩子，绝对不会再让她动歪心走歪路。 既然家长态度这么诚恳坚决，姚老师自然高抬贵手。当下要求郑美丽写一个检讨，到时候在班级里公开认错，他就不上报到学校了。 只要不上报不记过，郑美丽爸爸就安心了。帮女儿认下惩罚，就带着她离开，回去好好教育。 这边解决的很顺利，另一边就麻烦了。 柏家兄妹串通一气，任凭姚老师横说竖说好说歹说，反正就是不承认作弊。而且振振有词的表示，所谓捉贼捉赃，说柏丽娜作弊，抓到现形了吗？拿到证据了吗？ 光凭一个同学的一面之词，就要人认罪，不能服众。 把姚老师气的倒仰，直翻白眼。 同学指证怎么就不是证据？你要是没做，别个凭什么要指证你？分明就是狡辩。 歪理也是理，柏家兄妹咬死不认，姚金奎也无可奈何。 这叫什么？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没素质没教养，一味纵容孩子，以为这是爱孩子，这哪里是爱，这是害！ 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通。 这种学生，他姚金奎教不动，教不起。 既然学生家长都不在乎学生品德好坏，学习好歹，那老师又能如何？ 为了一个差生，一场考试就折进去两个好学生，这害群之马真是害人匪浅。姚老师心里是忌恨上了柏丽娜，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害群之马逐出自己的班级。 班级通报一出来，马春芳郑美丽协助作弊，处罚是班级公开检讨，本次英语月考零分。 全班哗然。 马春芳作弊是人人都看在眼里，明明白白，可这怎么又扯上了郑美丽？而且说两人是协助作弊，协助谁？这个被协助的人为什么不出来检讨？ 这份通报疑点重重，欲言又止，不能服众！ 同学们强烈要求给予解释。 不必老师解释，自有消息灵通的学生给群众答疑解惑。毕竟都叫家长了，办公室里争论纷纷，被人看到听到也是正常。 把事情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同学们愤然了。 既然都是作弊，都是犯错，怎么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到把两个帮忙的推出来顶缸，太黑暗了，太不公平了。这难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连老师都给收买了？ 白雨作为班长，自然要站出来以正视听，表示姚老师绝不可能被金钱收买，实在是柏家兄妹铁齿铜牙，咬死了不认，老师也无可奈何。 她本意是想刻画柏丽娜骄横跋扈的形象，哪知落在这帮子青春期中二孩子眼里，却意外觉得柏丽娜很酷。 是，她是个差生，还是个坏孩子。可她竟然敢跟老师顶嘴，不怕老师，这可太牛了。 第43章 ：罗芙馨是硬骨头 被同学奉为“牛批”的坏孩子，柏丽娜却并没有享受到丁点的优待，至少在本校如此。 在国内，任何与众不同的人或事，都会受到大众的排挤和打压。国内不像欧美，崇尚个人自由主义，以有个性为荣。国内讲究集体主义，要求整齐划一。顶好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模板出来的，便于管理。 柏丽娜“坏”的出奇，成了异类。过惯了集体主义生活的家长立刻要求自家孩子们和她保持距离，以免受到不良影响。 倒是有外校的差生混混“慕名而来”，想要跟她交朋友。把柏丽娜给吓得，脸都变了色，撒腿就跑。 她只是差生。不是坏孩子，更没想变成真正的坏孩子。 她觉得冤，心里梗着一口气，硬是不服输。人人都嫌她，老师家长恨不得逼她退学，可她偏不。凭什么！没作弊就是没作弊，她没做错，为什么要认错，为什么要受罚？ 她要是跑了，就真成了犯错的那一个，所以她绝不跑。 寝室里空了一张床，郑美丽不住校了。 她现在走读，每天都由她爸爸接送，一刻不离。 被定罪考试作弊，当众检讨，又没收了心爱的课外书，原本活泼爱闹还带点小傲娇的郑美丽一下就蔫了，变成了一个整天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闷葫芦。无法排解的羞耻和委屈一直盘踞在她的心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马春芳作弊的小抄会是自己的字迹？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怨恨马春芳，怨恨柏丽娜，还怨自己的父亲。 明明自己都哭着说没有作弊了，为什么爸爸不相信她？老师说的，老师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为什么不相信她？ 还有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同学，背地里笑话她，说她的坏话，她全都听见了。她不想来上学，她讨厌上学，因为在学校里她必须面对这些可恶可恨的家伙。 可爸爸硬逼着她来上学，还没收了她心爱的课外书。那些都是她用自己的零花钱一本一本积攒下来的书，全部被爸爸当成废纸卖掉了。爸爸觉得学生就应该多看课本，专心学习。课本都还看不够呢，哪来的功夫看闲书？况且闲书全是什么情啊爱啊的，没得教坏孩子，不如不看。 她觉得自己的仿佛被塞进了一个闷罐里，难以呼吸。 她满腔怨愤，她沉默不语，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可她不在乎了。既然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差生坏孩子，那她索性就这样吧！ 郑美丽陷在自己的委屈里走不出，马春芳却发挥她势利小人的优势，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姿态。还因为逃脱了作弊处罚而沾沾自喜，暗自得意。 她远离了柏丽娜，紧跟白雨的步伐，美其名曰弃暗投明。 在医务室里面对白雨她很快就招供了，竹筒倒豆子似得全说出来。都怪她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她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白雨为自己跟姚老师求情，饶了她这一回。为此，她不惜跪在地上，对白雨磕头。 可白雨怎么说？白雨问她想不想脱罪，想不想大罪变小罪？ 当然想！她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在白雨的策划下，她祸水东引，把自己作弊说成帮助同学传纸条。如此一来，就从主犯变成了从犯，罪就轻了。 至于扯上郑美丽，是因为白雨说，两个人作弊哪里比得上三个人作弊厉害，多一个人承担责任，分到她头上的罪岂不就更小了？何况郑美丽一直看不起她，对她言语刻薄，冷嘲热讽。她难道不想教训教训这家伙？ 当然想！她早就看郑美丽不顺眼，把郑美丽扯下水她是一点没犹豫，只是担心没有证据老师不信。 但白雨有办法，竟然把英语老师手里的小抄偷偷换了。这下郑美丽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虽然她最后还是要当众做检讨，可同学老师都同情她，觉得她是倒霉受牵连。 之后郑美丽整个蔫了，来来去去都低着头灰溜溜，再也摆不出城市娇小姐的架子。看着她倒霉，她半夜都能笑醒。 至于柏丽娜，要不是手里有点臭钱，谁乐意跟她做朋友。在学校这一块，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有钱有什么用？还不照样被优等生耍着玩。只要成绩好，说什么做什么老师都会信。就像白雨那样！ 升米恩，斗米仇。柏丽娜的饭菜零食没有喂出马春芳的感恩之心，反倒是白雨的阴谋诡计召唤出了她的内心的阴暗面，让她彻底投向了白雨。 她紧跟白雨步伐，俨然把自己当成班长的小跟班，在教室里在寝室里贯彻白雨的意志。这两人同进同出，引得墙头草王幺妹心有戚戚，也赶紧跟上脚步，以免被排挤在外。 只有罗芙馨无动于衷，似乎一点没受作弊事件的影响，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步伐学习生活。 她这份淡定从容让白雨很不爽，不仅不爽，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此一番她略施小计就搞定两个硬茬，还收服了一枚跟班，在班级里刷了一波威望，也在老师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可谓一举数得，心里很是得意。 可这份得意不知怎地，面对罗芙馨的时候总觉得不自在。 对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没做，让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恐慌。 每次经她授意，让马春芳在班级里有意无意的带节奏，鼓动同学排挤柏丽娜，别人都会上当，跟着一起起哄。可只有罗芙馨会有意无意的看向她，仿佛是在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在寝室里，她也想带节奏，鼓动室友作弄柏丽娜，把她逼走。可每每都因为罗芙馨不参与，冷眼旁观而效果甚微。有她这个榜样在，墙头草王幺妹和高小兰还有刘梅自然也做壁上观。她又不肯脏自己的手，光靠马春芳一个人也搞不起什么大风浪，只能作罢。 渐渐地，在她心里，对罗芙馨的忌恨远胜柏丽娜了。 柏丽娜已经是手下败将，不足为据。这个罗芙馨却是一块硬骨头，让她如鲠在喉，坐卧不安。 第44章 ：联名上书 罗芙馨没想到白雨会把歪脑筋动到自己头上。 说起来一开始她和其他同学一样，只是简单的以为马春芳作弊被抓现行。 马春芳会作弊，并不出乎意料。人人都知道她想要考得好，学习很辛苦，可苦而无用，备受打击。走投无路之下铤而走险，犯下错误，合情合理。 可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帮助柏丽娜传纸条，还牵扯上了郑美丽？ 这三人本就是同进同出的小集团，两个好学生一个差生，好学生帮着差生作弊，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 可问题是，柏丽娜并不需要好成绩，这就意味着她没有作弊的动机。 在她看来，只是马春芳为了自己脱罪乱咬人，以为咬更多人下水，自己就能减轻罪责，其心可恶。 可万万没想到，英语老师手里的那张铁证竟然真是郑美丽的字迹，这说明她是真的参与了作弊。 这可就奇怪了！ 郑美丽英语成绩一向很好，不需要作弊来拿好成绩。需要小抄的是马春芳，郑美丽传纸条帮助马春芳作弊，这比较合乎逻辑。 但问题是，郑美丽会帮助马春芳吗？不可能。两人不对付，郑美丽不会愿意马春芳考好，她恨不得对方考砸，更不可能铤而走险帮忙作弊。 可纸条是铁证，郑美丽说不清了。 但如此一来，仍然跟柏丽娜无关。 班主任来时雷霆手段，快速破案快速定罪。马春芳和郑美丽认了错，当众检讨，老师网开一面，没有上报学校。 柏丽娜始终不认罪，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参与作弊。 这一点罗芙馨相信她。作弊案疑点重重，她觉得另有内情，一直冷眼旁观。 终归只是一批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再有心机也会露出马脚。 眼看着白雨越来越多的小动作，她要是再不明白就白活二世了。 白雨就是整个作弊案拼图里缺失的那一角，把她填进去，整个案情就逻辑通顺了。 她是班长又是英语课代表，最有机会做手脚。英语老师手里那张关键证据，说不得就是这小姑娘的手笔。 不过令她不解的是，白雨为什么要针对郑美丽呢？ 指使马春芳拉柏丽娜下水，这很正常。毕竟开学第一天就发生了那样的事，白雨忌恨柏丽娜，此后也一直明里暗里的整对方。 可郑美丽又没得罪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难道就因为郑美丽跟柏丽娜好，所以她就无差别攻击？可马春芳怎么说？ 马春芳为了自保，把无辜的人拉下水，是即坏又蠢。 周围的同学连带老师都被白雨耍的团团转，给无辜的人定罪，还自以为是正义。难道他们就这么蠢，会被一个未成年人骗的团团转？ 非也！但凡有人能静下来来好好分析分析，就一定能找到其中的破绽。 可没人愿意去分析，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柏丽娜是差生，差生就是坏孩子，做坏事天经地义。白雨是尖子生，尖子生都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会害人呢？ 刻板印象严重，俨然是非不分。 从学生到老师再到家长，衡量是非标准的不是真相，而是成绩。用简单粗暴的分数来衡量每一个学生，认为成绩好的学生一定品学兼优，而成绩差的学生则必然道德败坏。 这套简单粗暴的标准把老师和家长的头脑给框死了，即便如此，这些大人也不愿意承认他们就是偷懒，就是粗暴，更不愿意承认他们也会看走眼，也会犯错误。 无辜的孩子被冤枉无处伸冤，只能自暴自弃，到头来真一个个变成了坏学生坏孩子。 搞掉了柏丽娜的哼哈二将，往她头上栽了个作弊的罪行，还不够。她竟然搞出联合签名这一套，要伙同寝室里的其他室友把柏丽娜彻底驱逐出去。 理由是柏丽娜不爱学习，看闲书，吃零食，对其他同学有严重的不良影响。 马不停蹄，乘胜追击，要搞她个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真真好手段！ 她还不乐意自己当恶人，让马春芳来带头，又当又立。 白雨自以为做的聪明，但在明白人眼里，险恶用心呼之欲出。这点伎俩在罗芙馨看来是即粗劣又可笑，但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机深沉，又手段恶毒，真叫人不寒而栗。 这份所谓的“联名上书”，就差她没有签字，其他六个室友都签了，包括白雨自己。 罗芙馨当然是拒绝的。 开什么玩笑！柏丽娜除了回来睡觉，其他时候都已经被排挤的在寝室待不住，怎么影响别人的学习？非得把人整死了才罢休是不是？小小寝室搞成宫心计，斗得你死我活，累不累？有那闲工夫，多看看书，多做做题不好么？ 她才不想掺和这些。 她不签字，这份联名上书就不够完美，不够分量。可白雨膨胀的厉害，想要搞死柏丽娜的心如此迫切。于是一面鼓动寝室里其他室友抱团，孤立罗芙馨，一面把这份不完美的联名书交上去，来一个趁热打铁。 拿到这份联名书，姚金奎就找到了罗芙馨。全寝室八个人，除了被联名驱逐的柏丽娜，连暂时不住校了的郑美丽也签了名，唯独没有她的。 这是怎么回事？ 罗芙馨实话实说。她不觉得柏丽娜影响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就这么简单。随随便便就能被别人影响，这还是说明自己本身有漏洞。有句话怎么说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在责怪别人之前，应该先找找自己身上的问题。 这话要是别的同学说，姚金奎必然觉得狂了，而且是挑衅。 可罗芙馨不一样，她是陆桥镇中考第六，入学分数年级前三，品学兼优的尖子生。而且，事实证明她确实有底气说这个话。 月考分数很快就出了，她年级第二，总分仅差第一的任飞翔零点五分。而且各科分数比较平均，没有明显偏科现象，堪称全面发展。 她说没影响是真的没影响，既不是撒谎，也没有夸大。 当然，白雨和其他几个室友说有影响，也是真的。尤其是白雨，从年级第一滑落到了年级第十，成绩退步尤其明显。被姚老师单独谈话，提醒她引起注意，不要被一些琐事影响，把心思收拢，专心到学习上。 第45章 ：我相信你 不必老师说，白雨比谁都知道担心自己的成绩下降。她一无所有，唯有成绩。如果失去尖子生的身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成绩退步，让她惶惶不安。而比起退步更让她难受的，却是罗芙馨。俗话说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她刚给姚老师联名上书，说柏丽娜影响大家学习，可偏偏就出了罗芙馨。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怎么罗芙馨就不受影响呢？ 所以这不是柏丽娜的问题，而是她白雨自己的问题。老师肯定会这么想。 如此一来，这联名书就成了笑话。倒像是她为了给自己成绩退步找的借口，还是个拙劣的借口。 白雨那个恨啊，那个气啊。 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得暂时收敛一下，抓一抓成绩。 毕竟，在老师那里，成绩才是硬道理。 联名上书的事瞒不过柏丽娜，得知其他人都签名了，唯独没有罗芙馨。这让柏丽娜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打从上学第一天见面，她就觉得这个同学与众不同。哪里不同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别的人在她眼里，要么土，要么娇，要么就是小气，要么就是蠢，哪怕是班长白雨，也入不得她的眼。 只有罗芙馨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她觉得罗芙馨像高人，高深莫测的那种。 能被高人高看，她与有荣焉，总想找个机会跟对方表白一番。 表白什么呢？很简单，就想跟她说—— “我没有作弊，真的。”黑胖少女收敛起平时的玩世不恭，难得一脸正经的表白。 罗芙馨捧着刚洗干净的搪瓷盆，挑了挑眉。 “我知道。” “不是。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啊？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她伸手一点。 “就你那脑袋里，成天装着吃喝玩乐花钱享受，你在乎过成绩么？既然不在乎，干嘛要作弊？”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不是好话，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顺耳呢！ 柏丽娜连连点头。 “这不就对了。你没有动机，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对啊！她一拍巴掌，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怎么其他人就不明白呢？ 她真是冤死了。 人人都觉得她作弊了，死不承认。就连在老师面前一直撑到自己的大哥，也在私底下偷偷劝她，不用在意成绩，犯不上铤而走险。言下之意，其实也是认为她作弊了。 她需要吗？根本不需要。可就没人相信她。 现在好了，终于有人知道她的冤屈，她心里好受多了。 “可我一个人知道也没用，没法替你翻案。” 翻案就意味着那些认定柏丽娜作弊的人都错了，老师错了，同学错了，家长错了，所有人都错了。可这些人愿意承认错误吗？不愿意。 所以他们不会让柏丽娜翻案的，如果她翻案，只会更加认定她坏，更加要踩死她。 “没关系，至少有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柏丽娜倒也想得通。 她也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打小跟着哥哥混市场，见识过不少人心险恶。大人们欺负小孩子起来，一点也不会手软。小孩子之间勾心斗角，也一点不逊大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哪能不挨刀。 罗芙馨是真的不一般，人聪明够义气。跟这样人交朋友，只有好处没坏处。 真心想跟人交朋友，那用钱是不够的，也是不行的。她得真心实意的跟人处，于是就突发奇想邀请罗芙馨去她哥的门市部玩。 卖布的门市部有什么好玩的？看她哥哥卖布吗？罗芙馨哭笑不得。 柏丽娜忙表示，卖布怎么就不好玩了？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布头随挑随捡，多可乐啊！她是不是女孩子？不喜欢扯花布做花裙么？ 再说了，轻纺一条街不仅是卖布，还有做衣服的地方呢。全是上海广州的款式，可时髦了。她请客，她哥门市部里的料子随便挑，找个手巧的师傅做漂亮裙子，气死那帮小人。 说来说去，她满脑子还是花钱享乐那一套。 无功不受禄，罗芙馨当然不能要她的裙子。不过去轻纺一条街看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江城市发展最好的行业就是轻纺业，俗话就是卖布。能到人家的门市部里近距离接触一下，或许能受到一些启发，找到创业的门路。 她答应去做客，把柏丽娜高兴的一扫作弊案以来的晦气，兴高采烈的打电话给哥哥柏文强，务必要在门市部里摆上最新最时髦的料子，不能给她丢脸。 得知学渣妹妹结交了一个尖子生朋友，可把柏文强给吓了一跳。这是真的尖子生还是假的尖子生，竟然会跟他这个草包妹妹做朋友？ 妹妹刚刚被尖子生捅了刀，不会又被骗了吧？ 气的柏丽娜直跺脚。什么嘛，人家罗芙馨可是货真价实的尖子生。月考年级第二，只比第一那个少了零点五分，就差那么一点点。 而且还把罗芙馨对她有没有作弊的分析说了一遍，看看，人家比他这个当哥的还了解她呢。 这么一说，柏文强也觉得有道理。 既然妹妹对这个朋友这么上心，那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给妹子做脸。不仅把自家的时髦花布都摆上，还特地从别人的店里弄了半匹好料子充门面。晓得妹妹喜欢吃喝，还特别买了一箱汽水和许多零食，方便招待。 总之万事俱备，就等贵客临门。 时间一晃就到周末，柏丽娜原本周五放学就回家，为了陪罗芙馨硬是留了一晚，第二天约她一起去轻纺一条街。 所谓轻纺一条街其实原来就是面料市场，江城市本来就有一家国营的印染厂，许多私营店铺和摊位从那儿进货，在市场里零售。后来老厂引进外资开了一家新厂，又从外面买了新设备，鸟枪换炮。面料市场也跟着搞扩建，政府就在原来的面料市场附近建造了一批营业房，发展成了面料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里经营的品种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按工艺分，有印花布有染色布。按面料分，从全棉到涤纶，从丝绸到化纤，应有尽有。按用途分，有服装面料，窗帘装饰，床上用品等等。店面一间挨着一间，从街头到街尾，市场自有的营业房不够，连附近人家的私宅也被打通一整面墙，充当门面房，租金赚的盆满钵满。 第46章 ：轻纺一条街 柏文强的门市就是一间私宅打通的，店面不大，但位于路口，人气很旺。 柏丽娜兴冲冲带着她逛轻纺一条街，一面把她往自家的门市部引，一面在心里也有点小不安。她在学校里牛皮吹的山响，把自家老哥吹成个大老板。但其实在轻纺街柏文强真算不上什么大老板，也就是随波逐流的一个小布商。 市场里的门面又高又阔，十分气派，衬得她哥这种民宅改建的门市部又小又矮，一看就很挫。 小姑娘要脸，怕罗芙馨一路看惯了高大上，就看不起自家老哥的矮矬穷。 罗芙馨并不在意这些。。 见她面色正常，神态自如，柏丽娜在心里越发对她佩服。 欢天喜地得把她迎到里面。 “快来，这就是我哥的门市部。别看地方小，可生意火着呢。”柏丽娜一脸骄傲。 东家妹子上门，管着店面的雇工四阿姨满脸带笑的迎上来。 “哟，是丽娜来了。快来，有冰镇的汽水，我给你开。”说着就从冰柜里取了一瓶汽水。 柏丽娜接过来转手就给了罗芙馨。 “热不热，喝汽水，冰的，可好喝了！”献宝一样。 “谢谢。”罗芙馨没客气，伸手接了。 “快进来坐。四阿姨，我让我哥买的零食呢？快拿出来。”拉着她往里去，热情的不得了。 那位四阿姨是柏家远房亲戚，看到柏丽娜把个农村土丫头当个宝贝蛋招呼，心里很不以为然。 今天一大早老板就交代了，妹子要带同学来玩。还特意炫耀这同学是个尖子生，成绩好。差生爱跟尖子生交朋友，这好理解，有面子呗。可尖子生干嘛要跟差生做朋友呢？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钱咯！柏家这小丫头除了有钱还有啥优点？这农村小丫头倒是个有心机的，扒拉上个大款，吃香喝辣。 吃点喝点，四阿姨心里别扭，可嘴上不会说。等到柏丽娜把店里摆着的料子扯下来给罗芙馨挑，四阿姨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这些料子她也看上了不少，可自家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柏文强可没白给过她一尺。今天倒好，不知从哪里来的土丫头就能白拿，凭什么？ 看着柏丽娜跟不要钱似的把料子塞给罗芙馨，四阿姨脸红心热，忍不住开口。 “丽娜，你哥挣钱不容易，你也得心疼心疼他。别什么都往外给，你哥再有钱也禁不住你这么糟蹋。” 闻弦知意，罗芙馨立刻就懂了。 倒是柏丽娜被当面下脸，心中不乐，鼓起腮帮子。 “我跟我哥说过了的，他自己同意的。” “瞧你这孩子，实心眼。你哥那是疼你，你也得疼疼你哥呀。这位同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就拉扯上罗芙馨。 罗芙馨笑笑，伸手拍拍柏丽娜的肩膀。 “阿姨说得对。你给我这么多，我穿的了么？你看这花样，我要是穿了，姚老师得把眼睛瞪出来。” 这艳丽的大花型，太潮太新，根本不适合她这个年纪。她要是穿这个，那真是不伦不类，不成样子。 想到姚老师这个鬼见愁，柏丽娜吐了吐舌头。 “又不是穿给那老古板看，管他那么多。” “我是不想管他，可他管着我呀。”说着，罗芙馨就把料子重新挂会架子上。 “那这个总可以吧，这么素。”柏丽娜拿起一块素色小花料子，又柔软又细腻。 罗芙馨看了看，刚想开口，旁边四阿姨又插嘴。 “哟，丽娜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好料子，新出的，丝光棉。批发价一米都要三块半，零售能卖五块呢！连布料带手工，做一身可不得十二三块，赶得上工人半个月工资了。啧啧啧，我都舍不得呢。”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我请客。”柏丽娜有钱，满不在乎。 她请客？嚯，真大方。怎么就不对她这个亲戚大方大方呢？四阿姨心里更别扭了。 这些机锋，罗芙馨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暗自晒然一笑。 把那料子往柏丽娜身上一批，比划起来。 “是挺好看的，不如你自己做一身。就做衬衫，小尖领，胸口打几个褶。底下配条萝卜裤，就用那块深蓝色的料子，我记得你还有双新买的白球鞋，这样一身既简单又精神。” “真的？我穿衬衫能好看吗？”她个矮，人还胖，胸大，穿衬衫容易爆衫，被人笑话。 “所以才要在胸口打褶，肯定好看。” 罗芙馨肯定的点了点头。主要是现在的衬衫样式太板正，几乎不分男女，适合平胸妹子。在往后，柏丽娜这身材才叫人羡慕呢！ 罗芙馨聪明，她说的话柏丽娜就爱听，也爱信。她说好看，她就美滋滋披在身上。 说实话，对柏丽娜的着装审美她是早就不满，这孩子身在宝山却抓着石头不放，那穿的，大红大绿大花，要多土有多土。她人黑矮胖，还特别喜欢穿长裙，以为这样就能掩盖腿短的缺陷。殊不知大花长裙，五颜六色的越发衬得她像个发芽的番薯。 趁此机会，正好给这孩子挑几块料子，做点合适的衣服穿。 给老板妹子挑，四阿姨总没话说了吧。 正挑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有人冲进店里嚷嚷。 “就这儿，文强布业！” 说完，只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呼一下冲进门市部里。 这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罗芙馨赶紧把柏丽娜推到角落。 那边四阿姨已经上前。 “你们是谁？要干嘛？” 从壮汉背后钻出一个穿T恤杉的瘦小男人，伸手指了指四阿姨。 “没你的事，少掺和，一边去。” 说完，旁边的壮汉就上来把人推到一边。 “诶，你这人怎么……”四阿姨叫起来。 那壮汉举起拳头一挥，她就赶紧闭嘴。 得，根本靠不住。罗芙馨扶额，犹豫着开口。 “你们……找柏总有事？” 人进门就喊“文强布业”，那肯定是找柏文强的。看这帮人来势汹汹，事情可能有点棘手。但众目睽睽的闹市街头，也不至于对几个妇孺行凶。 所以，才打着胆子出头。 T恤杉瞥她一眼，根本不把一个农村丫头放眼里，冷哼一声，把手一挥。 “把这店给我砸了！” 第47章 ：柏文强惹祸 老板一声令下，两个马仔就上前叮呤咣啷开始砸门市部。 簇新的玻璃柜台，其中一个上去咣叽一脚就给踹碎，玻璃碎一地，吓得人直往后跳。 另一个也不闲着，伸手就薅墙上挂着的各色样布，扯下来扔地上任人践踏。 “哎哟我的妈呀！”一开砸，四阿姨就嗷的一声惨叫，手里的账本一扔，拍着屁股扭头就跑。 扔下柏丽娜和罗芙馨两个小姑娘，看得目瞪口呆。 眼睁睁看着店里的东西被砸被糟蹋，柏丽娜涨红了脸要上前理论。 “你们住手，我哥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罗芙馨赶紧把她往后拉，悄悄摇头。 人家敢在闹市里动手，肯定是有恃无恐，只怕她哥来也无济于事。 看着这些人下手凶狠，可到底没有往她们两个孩子身上招呼，可见行事还是有底线的。当下，她们两个出头也没用，只能先保住人身安全再说。 墙上挂的，柜台里摆的，都给砸烂撕碎。看到柏丽娜身上还披着一块料子，有人伸手要扯。罗芙馨赶紧护住她，对着那人一瞪眼。 “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对方摸了摸鼻子，到底把手缩了回去。 这里面一动手，外面早已经人头攒动，街上的行人，隔壁的店主，都跑过来看热闹。 这是怎么地了？好好的店铺怎么就被人砸了？柏文强，柏老板呢？再不来，这门市部就得让人糟践完了！ 正念着柏文强，他就来了。 可惜他也比里面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四五个壮汉围着，推推搡搡，骂骂咧咧，跟赶鸡鸭似得赶过来的。 跟着这一群人的还有几个挑脚的，推着白板车，车上全是花花绿绿簇新簇新的布匹。 这一队人浩浩荡荡出现在文强布业门口，登时就把整个轻纺街的眼睛都给吸引住了。 中国人最爱看热闹，门市部刚闹腾起来就引来了不少注意，有好事的还刚想打报警。结果看到这一队连人带布匹的出现，顿时又不报警了，忙不迭赶来看热闹。南来北往的拿货布商也不忙着做生意了，都围过来探头探脑，生怕错过了热闹。 作为热闹中心里的当事人，罗芙馨看到柏文强这般模样出现，顿时明白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柏文强被人推搡着，走到自己的门市前。整个人垂头耷脑，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T恤杉一见他出现，冷哼一声，伸手一招。 一起跟来的挑脚赶紧把白板车推过去，到门市前把车把往上一提，哗啦啦车上装的二十来匹布就全扔在空地上。 花绿绿簇新的布匹，洒落一地。都是挺括的棉料子，大红大绿喜庆之极的花样，引得众人惊呼不已。 “这簇簇新的布怎么就扔在地上了？” 太可惜了，有那动了心思的围观群众，悄摸着想伸手去捞布，占点便宜。结果被守在门口的壮汉瞧见，瞪眼就喝，不许任何人染指这些布匹。 二十来匹布在轻纺街不算多，可堆在地上也是可观的一堆。 T恤杉站在门市口的台阶上，耀武扬威的巡视一周，又是一声冷哼，一挥手。 这一回，跟着他来的六七个壮汉就把先前准备好的油漆桶打开，二话不说，就哗哗就往布匹上泼油漆。 诶呦！全是墨黑墨黑的漆，往那布上这么一泼，好好的布全给毁了。 眼睁睁看着这么糟蹋好东西，群众都啧啧可惜。混在人群里偷看的四阿姨也心疼的直跺脚。 多好多漂亮的布，都是全棉的，批发价都要三块一米呀！这二十多匹，三千多块钱呐，就这么全毁了！这是为什么呀？ 这布还特别俏，刚一到就被好几个客户看中了，都是十来匹十来匹的订。刚昨天柏总还说要加印一批，加大供应量。结果今天就闹这出？好好的布，就这么白白让人糟蹋了。 柏总，你倒是发话呀？这可都是你的钱？ 柏总没话说，就这么低着头看人糟蹋他的钱。 大清白日，大庭广众，闹市口冲进别人家的门市里砸店铺，还把人仓库里的布拖出来泼油漆，这也太嚣张了吧？ 不明真相的过往群众指指点点，纷纷指责。而附近卖布做生意的，却都只看热闹闭嘴不出头。有些甚至一看那站在门口耀武扬威的T恤衫，就赶紧把头一缩，偷偷溜了。 带着众汉“洗劫”门市的T恤衫理直气壮，指着蔫头耷脑柏文强开骂。 “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我红彩布业的花样。今天我郭利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别人还当我好欺负。给我打！” 嚯，不光砸店毁布，还要打人！气焰太嚣张了吧。 已经明白过来的围观群众却一脸恍然大悟，这T恤衫是有底气也有理由嚣张的。 红彩布业在轻纺一条街可是赫赫有名，人家不仅有市场里最大的门市部，还有最多最新的花样，生意做得天南海北到处都有。那布卖的火呀，在印染厂都包了生产线，印花机就跟印钞机似得。而且坊间传闻，红彩的大老板在今年还有大动作，据说是要自己开印染厂了，专印自家的花布。 要说谁是轻纺一条街的老大，龙头，那非他家莫属。可老大龙头也有烦心事，那就是花样被偷印的厉害。 红彩布业之所以能做大，除了因为入市早得了先机之外，盖因他家本钱厚，买得起新花型，能够月月出新，引领市场潮流。 八十年代国内几乎没有什么正规的面料花型设计公司，好的设计师基本都在那些老牌国营大厂手里。国营单位福利好，铁饭碗，私营老板想挖人也挖不到。挖不到就只能去厂子里买花型，可人家国营厂自己也要印布卖布，紧俏好卖的花型哪里肯给别人用。肯给的也是厂子里挑剩下的，就这还是给大客户的优惠，普通零散小客户想买都没地买。 为了弄到最新最好的花型，红彩布业的采购员们可没少花心思。拉关系，走后门，送礼送钱，一样都没少。花钱又出力的，费了好一番水磨工夫，这才拉拢了几个上海老厂里的设计师，额外偷偷给画花型。 一张新花型，小的五百，大的一千，可不便宜。 第48章 ：生意全完了 花型买到手还得拿到厂子里去开版才能上机印，期间要非常注意保密。 这纸上的花型藏起来容易，可开版要过制版室，上机得下车间，这下里里外外都瞧得见，怎么保密？ 这就得另外出一笔包版费，给工厂。所谓包版费，就是把这个花型的版给包了，只供一个客户用。人印花厂挣得就是加工费，印得越多越赚钱，一个花型多印一次就多挣一次钱。客户拿来的花型纸样是客户自己的，印花厂说了不算。可开了版，这版却是厂子的，谁要印都行，只要给加工费。 所以，为了让工厂把版子不给别人印，就得额外加钱，把版包下。 一个花型包版费就是五千块，不论大小。毕竟，印花机一开，一小时就是一千米，可不管你花型大小。 红彩布业每月要出四五只新花型，光购买花型和包版的费用就不下三四万。 就这还止不住别人偷印偷卖他家的布样呢！毕竟，偷个花型多容易。在车间里找个内应，后半夜扯一块机头布偷拿出厂，到别的厂一开版，上了机一小时就是一千米。这一千米布少说就能卖一千块钱，印多少就是赚多少。利益之下，谁还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职业道德。 夺人钱财等同杀人父母。红彩布业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也就不得不搞点“硬手段”。在市场上明察暗访，只要发现有人偷印偷卖他家的花型，立刻就带人上门算账，为此还养了一帮“职业打手”，专门干这活。 他家钱多势大，手段雷霆，等闲小布商们都惹不起，很是杀了一番不良风气。 可也有那不怕死，横大胆的，非要油锅里捞钱，顶风作案。 就譬如柏文强！这才惹下这场祸事。 要说柏文强偷别人的花型印，还卖钱，自然是不对的。可说起这做生意的难处，这些偷印偷卖的小布商们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好花型卖的俏，挣钱快，这道理人人懂。 包版的好处就是垄断，那些热门紧俏的花型都被大布商们出钱包下，就跟瓜分蛋糕似得。虽然包一个花型价格不菲，可好花型卖的快，只要卖的量多，包版的费用轻而易举就能赚回来。这花型要是大布商自己花钱买来的，那包版也是理所当然。可有些花型明明是市场上大家都在印的，甚至是别的小布商搞出来的，也被这些财大气粗的包版。 好么，正主想印都没得印了，你说气不气人？ 像红彩布业，每月不仅把自己的新花型包版，还到厂子里去找，只要市面上紧俏流行的花样，都包版拿下。如此一来，市场上的好花型都是他一家的了。他家吃肉，别人家连汤都喝不上。 小布商们被挤兑的生意越发难做。为了做生意，他们只能也去包版，可本钱少，包不起几个版。别人家的花样是月月出新，自家店里卖来卖去都只能卖那么几个花样，怎么竞争的过？ 也有做二道贩子的，从大布商那里进货，转手卖。可这样一来，定价权就在别人手里。人家让你赚多少就赚多少，你自己说了不算。况且，买家也不傻。能从一道贩子手里买，干嘛买你二道贩子的，转身就去大布商那里进货了，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一边是生意难做，入不敷出。那一边是机器一开，钞票就来。对比之下难免就有人铤而走险，顶风作案。 柏文强也是本事，这块机头布不是江城市拿的，而是从上海的厂子里买出来的一手货。人红彩布业还没开印，他的版子就先在陆桥镇的私营印花作坊里做出来了。 等红彩布业在江城市印染厂开了版开印，这边都已经悄悄卖上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偷人家的，不敢大声吆喝。把布藏在仓库里，只让几个老客户看，门市根本没敢摆。 哪成想这新花型太好卖了，根本捂不住！ 他这边生意刚火起来，那边正主就闻到风声，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红彩布业的老总亲自带着人过来抄了他的仓库，砸了他的门市。 罗芙馨前世做面料外贸，可是见到过不少这类的纷争。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世她才刚踏足轻纺一条街，就长见识了。 这一场风波，柏文强损失可不小。 摆在门市前被毁掉的二十来匹布只是小数，那是红彩布业用来立威和杀鸡儆猴的。他真正的损失在印染厂里，因为偷印的花型卖得好，他头脑一热就追加了订单，三个花型每个加印五千米，连坯布都拉到工厂了。这下好了，被发现了，花型印不了了，胚布全砸手里！ 买坯布的钱还是借的高利贷，一睁眼就要他五百块的利息。原本以为只要印出布来，转手这么一卖，不仅还了债还能稳赚一笔。 哪里知道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这下全完了。这前前后后一共赔进去五万多，老本赔光还倒欠一屁股债。 几个老客户也被红彩布业挖走了，他这边供应不出花型，人家还要做生意赚钱，自然是谁有货就到谁那里去拿。 五百块的利息就够吓死大部分小老百姓，五万多，简直不敢想象。四阿姨吓的肝颤。这下怎么办？柏总这是……要关门倒灶了？那她岂不是就要失业？ 柏文强元气大伤，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柏丽娜急的要哭，伸手推他。 “哥，你说话呀，咋们怎么办？” 她能吃好喝好过好日子，都靠哥哥赚钱发财。哥哥的生意要是完了，那她岂不惨了？ 被妹妹问怎么办？柏文强无言以对。反正是天塌地陷，完了，全完了。 看着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一脸丧气，罗芙馨皱了皱眉。 做生意起起落落很正常，天无绝人之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合计合计，未尝没有转机。 转机？柏文强抬头看她一眼。他也想有转机，顶好是天上直接掉钞票，填了他的亏空。 可能么？白日做梦呀。 第49章 ：四阿姨辞工 天上掉钞票是不可能，可要是天上掉好花型呢？都说印花就是印钞票，印到就是赚到。 他之所以会败，不是败在布不好卖，而是败在来路不正。要是能有属于自己的好花型，自然是想怎么印就怎么印，挣再多的钱也是理直气壮，堂堂正正。 这道理谁不懂，可花型从哪里来？柏文强两手一摊。 这个小姑娘聪明是聪明，可终归是小孩子，想法太简单。 罗芙馨在柏丽娜眼里是特别聪明的，她说有转机，她就敢信。自家哥哥灰心丧气，她却不服输，一拍手道。 “对啊，别人能出新花型，我们也能。” “怎么出？” “人家怎么出的，我们就怎么出。” “人家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你会画？” “画画谁不会。我初中那会，别的课都马马虎虎，图画课可是优秀。”柏丽娜一挺胸，骄傲道。 柏文强气到笑。 还画画全优，好大的口气。这出新花型是嘴巴说说的么？人家红彩布业可是花大价钱从上海国营大厂的设计室买的，那些专业设计师可个个都是大学毕业，有些还是教授呢。那一手画的，可不得了。 她还以为是小孩子图画本里涂涂鸦那么简单的事呢！ 这出新花型自然不是小孩涂鸦那么简单，但也没那么难。 当年她中专毕业初初步入外贸行业，跟着老跟单员一起跑厂子，可是闹出不少笑话，都是因为不专业。 她以为搞外贸学好英语就行，哪里知道还得对印花行业有研究。这什么样的布料应该用什么样的工艺，什么样的花型用什么样的版子，甚至连印花的颜料也大有区别，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标准，要是不达标，整批布可就全报废了，那钱可不是她一个小小跟单员赔得起。 后来她学成出师，自己跟单，自己开公司，专做服装面料出口这块，学了不少知识。 故而，面对柏文强的困境，她比柏丽娜可想的远多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花型设计，弄不好，这可能就是她创业的第一步。 她当年做的是外贸，看多了国外客商寄来的各种各种样板，其中有不少就是设计稿。对花型设计这一块，她并不陌生。又因为跟工厂对接，工厂工艺那一块她也熟悉。她这不是拍脑袋的奇思怪想，而是有的放矢。 土里土气的农村丫头，在老板面前大放厥词，张嘴就说要搞花型设计，真是把四阿姨牙都要笑掉。不过笑着笑着又悲从心来，柏文强这一跤跌得重，就算能爬起来也得苦熬好几年。她可是拖家带口的，跟他耗不起。 得，拿了这个月工资就赶紧找下家吧。唉，他要是连这个月工资都给不出怎么办？ 四阿姨眼珠子一转，偷偷看了看被柏丽娜披在身上而逃过一劫的那块丝光棉。心想这块布足有十米多，批发都能卖近四十块，够抵她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富余，不如就直接拿了这块布得了。 柏文强没想到自己刚落难，四阿姨就要辞工，愣了一下。 四阿姨不怕他不放人，反正是私营个体户，又不是国营单位，还能卡着档案不放。可她怕他喊穷赖工资，赶紧先哭天抢地的叹苦。 年轻小伙子哪里是中年妇女的对手，四阿姨一开腔，柏文强就头大。摸了摸兜里，只有二十块，还不够。 四阿姨赶紧把那块丝光棉抓手里。 “这块布抵我的工资刚好。你现在正缺钱，钱就留着自己用吧。” 她还一副替他着想的姿态。 柏文强头疼的厉害，懒得跟她计较，叹口气一挥手，认了这笔糊涂账。 四阿姨赶紧抱着这小半匹布走人，生怕他后悔，自己可就亏大了。 她一走，柏文强对着罗芙馨和自家妹妹也挥了挥手，叫她们回学校去。 好好一天假期，本来想在罗芙馨跟前显摆显摆，结果却出了个大丑。柏丽娜欲哭无泪，心情格外难受。 心疼自己的哥哥，她还想留下，被罗芙馨直接拉走。 她能帮什么忙？还不如留个清净给柏文强，让他好好想想出路。 柏文强肯定是不相信她能画花型，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只有她拿出真材实料，才能真正打动对方。 心动不如行动，时间不等人，创业要赶早，她也得赶紧行动起来。 “走，陪我逛街去。” 逛街？都出了这样的事，她哪里还有心情逛街？柏丽娜摆着一张苦瓜脸。 可一想到是自己邀罗芙馨出来的，哪能扫她的兴。心里不好受也得陪她玩咯，就当舍命陪君子！ 她可是够讲义气的。 罗芙馨拉着柏丽娜在轻纺面料市场里转，这家看看，那家逛逛，看似毫无目的，其实处处留心。 尤其是那家“跋扈嚣张”的红彩布业，更是足足逛了快一个小时，把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这农村小丫头一看就不是布商，瞎凑热闹，店里的售货员想赶她走。可其他客户来来往往不断，她不想闹出事来搅合了店里的生意，只好忍耐着。好在这个小丫头只看不动手，也不打搅那些真正的客户，勉强能忍受。 刚进红彩布业的大门，柏丽娜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气的想要冲过去撕烂人家挂在墙上的样布。可一进去就被五花八门形形色色五彩斑斓各式各样的花布给淹没了，看的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真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她觉得自家哥哥做的是大生意，可跟人家一笔，才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顿时就矮了一截，气也短了。走在里面羞答答怯生生，成了小媳妇样。 反倒是罗芙馨一如既往淡定从容，该看看，该逛逛，一点不耽误。 逛遍了整个市场，从龙头老大看到路边小摊，罗芙馨大致对市场里的花样有了一个了解，在心中拟定了设计的方向。 柏文强偷印的花型是一款床上用品的面料，这款料子属于内贸花型，主要客户面向是北方客户。这类花型在北方卖的非常紧俏，十分火爆，要不然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初次涉猎，以稳为主。与其创新，不如仿制。当然模仿不等于抄袭，模仿说的是风格和审美，花型还是要自己设计才行。 打定主意，她便又拉着柏丽娜去新华书店，结果又遇上事了。 第50章 ：郑美丽出事 罗芙馨在新华书店遇到了郑美丽，她出事了，大事。 郑美丽在新华书店偷书被抓，此时正在书架前跟售货员拉扯不休。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短发，长脸，目光如炬，手如铁钳，一手钳住郑美丽的手高高举起，一手抓着她背上的书包，大声嚷嚷。 “好哇，你是哪个学校的的学生，竟然敢到我们店里来偷书！走，找你老师和家长来。” 罗芙馨和柏丽娜刚来就听见这售货员大喊大叫，店里的人都涌过去看热闹，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小偷什么的”。 柏丽娜逛完街心情好多了，看到热闹就上前，钻进去一看，飞快钻出来一脸兴奋。 “是郑美丽？她偷东西被抓了。” “什么？”郑美丽偷东西，怎么会？ 见她不信，柏丽娜伸手一指。 “你自己进去看，真真的。嘿，这可有意思了。”幸灾乐祸。 罗芙馨皱了皱眉头，赶紧挤进去看。 果然是郑美丽，她整个吓坏了，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两条腿根本站不住，整个人都往下瘫。 那售货员跟拎小鸡崽似得拎着她，正对周围群众讲她偷窃的过程。 她早就注意到这小姑娘不对劲，在柜台前磨磨蹭蹭，来来回回，把一本书拿起又放回，放回又拿起，不知道搞什么。于是她就故意走开了，结果这小姑娘就出手了，把那本书往自己书包里揣。她赶紧过来一把就拿住了，抓了个现形。 只是她动手的时候动作大了些重了些，把好好一本新书给撕了一个口子。可这事不能怪她，她是为了抓小偷。要不是小姑娘犯错，这书也不会被撕破。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个三只手。看穿戴打扮也不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小偷小摸要是不注意，将来可要酿成大祸。必须得找老师和家长来，好好教育教育。 一听叫老师找家长，郑美丽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姑娘哭起来总是惹人同情，群众就说算了。这小姑娘也是一时糊涂，既然书没丢，就饶她这一回。 可也有人反对，说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人，最起码这本书别撕破了的书，总得让这小姑娘买了，不能让售货员背黑锅。 这提议受到售货员支持。其实她抓着郑美丽不放主要也是为了这本书，这要是放了人，这本书谁来赔？她可不出这个钱。 如此解决自然是最好，可问题是，郑美丽没钱。 她要是有钱，她就不犯这个错误了，她直接买不就得了。 没钱，那就得叫家长来，让家长付钱。 一想到爸爸生气的样子，郑美丽哭得更惨了，一屁股赖倒在地，哭着喊“求求你不要叫我爸来，我不要”。 她哭得这么凄惨，搞得售货员觉得自己像是欺负小孩似的，拍着巴掌向群众抱怨。 “自己做了错事，又不是我逼得。我也想放你一马，可这书谁来赔？你们谁行行好，给她出了这个钱，我立马放人。” 这一说，围观群众都散开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平白无故出这个闲钱。 只有罗芙馨上前。 “我来出。阿姨，请你放开我的同学。” “真的？你说的？钱拿来？先拿钱，再放人。”售货员不放，还把手伸到她面前。 “书多少钱？”罗芙馨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缝制的小钱包。 “三块五。这可是油皮纸的封面，比平装的贵。不是我赖你钱。” “好，给您三块五。”数了钱递过去。 真给钱啊！那还有什么说的，售货员立马松手。把钱点了点，一分不缺，就把手里的书也交给她。 “喏，你出的钱，这书就归你了。我给你去开票。”末了还补了一句。 “这是你的同学吧，好好说说她，可不能再做错事了。小孩子家家不学好，长大就完了。” “谢谢阿姨关心，我会好好和她谈谈的。” 说着，她赶紧把郑美丽扶起，带着她到外面去。 事情解决了，店里围观群众都散开。 柏丽娜拿了发票追上来，一脸不解。 “你帮她干嘛？她这是自作自受，你还花冤枉钱。” 罗芙馨不理她，那手绢给郑美丽擦脸。 离开了人群，郑美丽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擦了擦脸，看到罗芙馨，很是羞愧，可看到柏丽娜，又一脸愤怒。 “你，看我出丑，得意了。” 柏丽娜哼一声。 “对，我就得意，怎么了？你诬陷我作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没有，不是我。”郑美丽反驳。 “怎么不是你？” “真的不是她，她跟你一样，也是被诬陷的。”罗芙馨插嘴。 郑美丽睁大眼。 “你相信我？你知道真相？” 柏丽娜又哼一声。 “她是相信我。罗芙馨可聪明了，你们那些鬼伎俩根本骗不了她。” 郑美丽一脸委屈。 “我没有作弊，我也没诬陷你，我才是被人诬陷的。我们都是被马春芳害了！” 看来她还不傻，知道自己是被马春芳害了。罗芙馨和柏丽娜彼此看了一眼。不过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她是一定没想到。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糊涂？”罗芙馨问。 一说这事，郑美丽又是眼泪汪汪。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糊里糊涂就做了错事。 “你爸不是给你好多零花钱，你干嘛偷啊。”柏丽娜和她处过，知道她的情况。 “我爸……说我月考成绩差，又犯了大错，不给我零花钱了。呜呜呜。” “啊？那你真惨。可你家里不是好多书么，还不够你看的？” 一说书，她更难受。 “都被我爸当废品卖了，呜呜呜。我爸说我看闲书才成绩差，不许我再看。” “那你也不能……” “我家里没得书看，就到书店来蹭书看。三毛新出了书，可好看了，我一看就看的入迷。可我得回家，我……” 她就是鬼迷心窍，做了错事。 “谢谢你帮我，等我有了钱立刻就还你，这本书……”怯生生的看向罗芙馨。 罗芙馨却摇摇头。 第51章 ：小伙伴和好 “这书我不能给你。” “就是，这书是罗芙馨出的钱，就是她的，凭什么给你。你有钱自己买去，没钱，说个屁！”柏丽娜在傍边帮腔。 郑美丽低下头，不敢说了。 “好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都说你爸爸不许你看闲书了，这本书你要拿回去，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是哦，这么一说，郑美丽赶紧摇头。 “那我不要了。给我爸看到，他一定会扔出去的，还会骂我。” “这样吧，这本书放我这儿，你想看就跟我说，在学校的课间给你看。” “真的？真的能借我看？”她双眼一亮。 “当然是真的。书本来就是给人看的，越多人看，这书才越买得值。” “谢谢你，罗芙馨，你是个好人。我以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被发一张好人卡，罗芙馨哭笑不得。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和柏丽娜还要去书店里逛逛，你要不先回家吧。” 听到这话，郑美丽睁大眼。 “柏丽娜还会逛书店？” 这可稀罕了。 柏丽娜气的跺脚。 “我怎么了我，我就不能逛书店了。” “能，当然能。走吧，咋们还有正事要干呢。”罗芙馨安慰她，笑着拉她走。 郑美丽跟上她们。 “我也去，我就在旁边看书，不妨碍你们。” 她还不想回家，回家一点没意思，不如在外面看书。 “行，那你别走开，等会我们一起走。”罗芙馨把新买的书给她。 “嗯。” 于是罗芙馨带着柏丽娜在书店里到处找，郑美丽则捧着新出的三毛文集在书店角落如痴如醉的看。 逛了一大圈，罗芙馨选了三本书过去付了款。 “走了，看傻了你。”柏丽娜很不客气的拍郑美丽的脑袋，差点把她一头拍进书里去。。 郑美丽气的瞪她一眼，敢怒不敢言，赶紧抱着书跟上罗芙馨，免得被欺负。 新华书店附近就是虎山公园，三人找了个凉亭坐。柏丽娜又止不住手痒，又买汽水又买棒冰。汽水买两瓶，棒冰买两根，就是不给郑美丽。 郑美丽气的只顾腮帮子，从书包里掏出两毛钱，自己买了根绿豆棒冰吃。 “原来你有钱啊，还骗人。” “没有，我爸现在一个星期就只给我一块钱零用了，就够我买点笔芯什么的。”她红着脸辩解。 “罗芙馨你买了什么书呀？这么多本。”怕柏丽娜继续纠缠自己，赶紧转移话题。 罗芙馨把书给她看，全是些跟图案设计有关的书，什么中国苏绣图案集锦，中国吉祥花纹集锦之类的。 “你要学画画呀？” “她要帮我哥设计花型，我跟你说。”柏丽娜忍不住炫耀。 “设计花型？罗芙馨你还能当设计师？” “那是当然的，罗芙馨可能干了，什么都会！” 这吹捧，太过了。罗芙馨不好意思，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我也是试试。等下还要去买画纸画笔和颜料什么的，啊呀……”她说了一半，突然顿住。 “怎么了？” “好像钱不够了。”因为给郑美丽买了书。 郑美丽一下明白过来，脸微微一红。 “那个，我家有一盒水粉颜料，是我初中兴趣班用过的，还有好多剩着，还有几支画笔，都还能用。明天晚自习我给你带过来。” “真的，那太好了。” 能帮到她，郑美丽也很开心。 “早说呀，我那儿也有好多白纸，够你画到明年的。”柏丽娜不敢落后。 “白纸不行，要铅画纸水粉纸，厚一点的才好。” 用不上，她撅起嘴闷闷不乐。 罗芙馨笑笑。 “你不是跟你哥夸口，说你初中图画课是优秀，我可需要你当我的助手，帮我一起画画呢！” “真的！那没说的，我画画那是真的行。”柏丽娜又高兴了，拍着胸脯炫耀。 这一点郑美丽也给她作证。 “还别说，她画画真可以，课本都让她画成花了。” “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你自己看她的课本嘛，语文课本上有图的地方全给她改了。还给白居易画花裙子呢，可搞笑了。” “哈哈哈哈。” “对了，你们俩帮我参考参考，觉得哪种花样比较喜庆吉祥，适合做被面。”罗芙馨翻开书。 “这个富贵牡丹好，国色天香，花开富贵，既大方又漂亮。” “被面当然是龙凤呈祥最好看，多气派。” “这个鸳鸯戏水也好，恩恩爱爱，不离不弃。” “哟，你还知道鸳鸯代表恩爱啊。” “干嘛，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我是看书才知道的。” “好好，你看书多，懂得多。” “你再说！” “好了，不要闹。再看看别的，说说你们的意见。” 这两个，说着说着又争起来，罗芙馨少不得要做和事佬。三人在凉亭里说说笑笑，昔日的隔阂在笑声中逐渐消弭。 罗芙馨还要去买画纸，和柏丽娜一起在中途公园跟郑美丽告别。 郑美丽坐了公交车回家，下车时她的脚步轻快极了，可越接近自己的家门口，脚步就越沉重。 又要回到那个牢笼似得家里！爸爸不许她看闲书，说那些书都是情情爱爱，会教人早恋。也不许她跟别人交朋友，除非是年级前十的尖子生。可她现在身上背着一个作弊的罪名，哪个尖子生会跟她做朋友？ 她一直都苦闷极了。 但今天她很开心。因为终于看到了向往已久的三毛，被书里那优美的文字抚慰了身心。她多想跟三毛一样，一个人到处流浪，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啊。 又跟罗芙馨和柏丽娜一起说说笑笑，一吐心中的郁闷。尤其是她们两个相信她没有作弊，是被人诬陷的，让她觉得仿佛一直梗在心里的那口郁闷之气，终于能够吐出。 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相信她的人。 可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她的最亲最爱的爸爸呢？真令人遗憾。 如果被爸爸知道自己又和柏丽娜说话了，肯定又要骂她不学好，跟差生做朋友。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差生怎么了？差生相信他的女儿是无辜的，这就够了。 何况罗芙馨是尖子生，这个尖子生还跟差生做朋友呢，可见所谓被带坏，也是不一定的。 跟她们在一起，她觉得很轻松，很快乐。她不想失去这难得的友谊和快乐。 第52章 ：白雨打小报告 第二天晚自习，郑美丽如约把从家里带来的颜料和画笔交给罗芙馨，还是当着她爸爸的面。 得知罗芙馨是入学年级第三，月考年级第二的好学生，郑爸爸一点也不阻拦女儿和她交往，还殷切的邀请她来家里玩，跟美丽做好朋友。 罗芙馨笑着接过画具，带着郑美丽一起到教室里自习。 看到她们两个并肩进教室，白雨和马春芳顿时瞪大眼。 这两个怎么突然好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压根不搭理她们，各自回到自己座位。 同桌王幺妹也惊讶不已，好奇的问。 “你怎么跟郑美丽一起？” 罗芙馨一挑眉。 “怎么了？一个班的同学不能在一起么？我跟你不也经常一起的。” “这……”王幺妹哑口无言。 这能一样吗？郑美丽可是做过弊犯过错的，是不学好的，她是尖子生班干部，怎么能跟这种“败类”在一起。罗芙馨也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了，要是被其他同学也当成坏学生排斥，那可就遭了。 排斥就排斥呗，罗芙馨一点不在乎。靠着成绩优劣来分好坏，也就这帮子中二少男少女们才会这么单纯。 她把画具放好，又从书包里取出裁好的画纸和昨天买的书，转身到柏丽娜那边。 柏丽娜真百无聊赖的涂鸦，看到她愣一下。 “给，你的活来了。这个和这个，你帮我画在纸上，只要描线就行。对了，原图比较小，你要给我放大到我画好的尺寸。”她把书本翻开，指出图案，还把画好了框框的画纸递上。 柏丽娜一下就提神了。 “这么简单，瞧我的。晚自习就能搞定！” “不用急，好好画。这可是正经事！” “我晓得，你放心。”柏丽娜满口答应。 罗芙馨这才在全班同学诧异的眼神里从容自若的回到座位。 学习委员竟然叫柏丽娜在自修课画画，不让她学习，这不是公然带坏差生么？这样也行？ 白雨心头一喜，赶紧给罗芙馨在纪律本上记一笔，扣她的操行分。还怕老师看不到，趁着交作业的功夫，在姚老师那里打了小报告。 姚老师一听这话，就把罗芙馨叫到办公室询问。 班干部不主动帮助差生进步，怎么还纵容她扰乱学习，这可不像话。 面对质问，罗芙馨丝毫不怵，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师。 柏丽娜根本就不爱学习，与其硬逼她学习，造成她逆反，不如给她找点安安静静的事做。她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在自修课无聊的东张西望，吃零食做小动作还讲空话。她安静了，周围的同学也能安安静静的学习，不被影响。 不信，老师可以自己去看。 姚老师将信将疑，瞧瞧到教室窗口去看。果然看到柏丽娜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往日自修课她总是讲空话吃零食，影响别人。今天却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响。那认真劲，要是用在学习上，也就不是差生了。 虽然不能说罗芙馨做的是对的，但确实是有效的。反正他也管不了柏丽娜这个顽石，罗芙馨有办法对付，也好。 一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做法。 罗芙馨回到教室直接找白雨，要她把纪律本上的名字划掉。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小动作，真当所有人都是傻的，被她耍的团团转。 被当面揭穿自己打小报告，还记了名，白雨囧的满脸通红，可又不敢跟她对质，也不敢质疑老师的决定，只好愤愤然的用力划掉了她的名字。 晚自习结束，柏丽娜果然把画都描好了。而且正如她自己夸耀的，她画画还真确有一手。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靠着自己的喜爱和领悟，也描的像模像样的。 郑美丽过来还她书，还凑到跟前看了看画，惊讶的问。 “呀，这是聚宝盆和摇钱树么？怎么选了这个？想发财想疯了吧。” “想发财怎么了？我哥就需要这个，兆头好。”柏丽娜是无脑护。 郑美丽朝她呲牙。 “暴发户，庸俗。” “我庸俗我骄傲。”柏丽娜也朝她呲牙。 周围同学又受到暴击。 怎么回事？这两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恩断义绝了么？怎么又好上了？ 尤其是马春芳，跟看到鬼似的。 虽然郑美丽心里并没有觉得已经和柏丽娜言归于好，但至少不再是敌对关系。看马春芳一脸吃瘪的样，她心里一阵痛快。惊讶了吧，惊讶就对了。别以为你的那些鬼伎俩能得逞，偏让你不如意。 至于其他人，爱谁谁。他们看不起她，在背后说她坏话，以前她很在意，很苦恼。可现在她不在乎了，因为有人知道真相，有人信她了。其他人的无知看法，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和柏丽娜斗完嘴，郑美丽昂着下巴，傲气满满的从马春芳旁边路过，对她一脸无视。她开始恢复，又变成了骄傲的城里姑娘。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对农村人傲慢，她是对小人傲慢。 其后这三人就经常碰头，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一些画画的事。同学们开始几天还奇怪，但她们不吵不闹，有说有笑，跟正常朋友一样，也就见怪不怪了。 郑美丽知道好多时候都是自己主动掺和进去，罗芙馨其实更愿意和柏丽娜单独说那些古怪的花型。可她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可以说说笑笑的朋友，不愿轻易放弃，哪怕被当成厚脸皮，也要挤进去。 好在罗芙馨比较体贴人，总是会照顾她一下。不像柏丽娜，毒舌无礼。可她也不是好惹的，针锋相对。两个人经常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但怎么吵也还是在一起。 决定好了主要花型，还要决定怎么摆放位置。罗芙馨用按比例缩小的图样在自己的枕巾上比划，可怎么比划都觉得心里不踏实。最好能用正规尺寸的纸铺在地上，用正常比例摆放一下，这才直观准确。 可宿舍里怎么挪腾的开？让她上哪儿去找个能保密又够大的地方施展？ “去我家吧。”郑美丽提议。 第53章 ：三个臭皮匠 “你家？” “对，我家。” “这样行么？” “怎么不行？当然行。我爸不是邀请你去我家玩么，你去的话，他一定不会反对。我家客厅的餐桌可大了，能铺开最大号的纸。我爸是设计院的，设计房子，我看他铺过。” 这敢情好，虽然床单被面可比一开纸大多了。 “那我也要去。”柏丽娜不肯落下。 郑美丽有些犹豫。 柏丽娜看她一眼，翻一个白眼。 “哼，我知道，我是差生，你爸不许你跟差生来往。” 郑美丽撅起嘴。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差。” “什么叫我没那么差？我明明好得很。” “你哪儿好，成绩那么差，门门不及格。” “我这是心灵美。不像有的人，成绩是好，可内心恶毒，那才是真正的坏学生。” “你骂谁！” “没骂你！” “没骂我就好。” “你倒是不坏，你蠢。” “你说什么！” “你不蠢你怎么会被人陷害？我看你呀，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你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马春芳陷害我？是谁？你快说？” “我不说，除非你让我去你家玩。” “你来，我让你来。反正那天我爸夜班，等他出门上班了，我给你开门，放你进来。你快说，到底是谁害我？” “还能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的下铺，咋们的班长，白雨。” “啊？是她，她为什么要害我？我又没得罪她。我不信，你骗我。” “你看，我说你傻吧。被人卖了还说人好呢！她为什么要害你，我哪知道。可我知道，害了我的就是她。” “她为什么要害你？就因为开学那天你拿钱买了她的床铺，让她丢脸了？那你活该。” “我活该？又不是我比她的，是她的妈妈愿意换的。有本事她跟她的妈妈去说呀，找我干嘛。再说了，我做事光明磊落，有就是有，没就是没，凭什么诬陷我？搞阴谋诡计害人，她算什么好学生。” “我还是不相信。” “不相信随你，反正你小心着她点。你现在跟我说话，说不得她又想法害你。” “真的？她怎么这样？不行，我才不怕她。我倒要看看，她究竟为什么搞鬼。” “那你就看着呗。反正啊，狐狸尾巴藏不住，她迟早要露馅。” “嗯。我记住了，我会小心她。”虽然柏丽娜完全没证据，听起来就像是信口胡说。可郑美丽却多少有些信了。 理由是她后来亲眼所见，马春芳成了白雨的小跟班。马春芳说瞎话诬陷她，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好人的朋友不一定是好人，可坏蛋的朋友一定是坏蛋。马春芳是个小人，跟她一起的白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她还是想不通，白雨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难道就因为她曾经跟柏丽娜好过？为了对付柏丽娜，所以就连她一起收拾？ 这不是搞诛连么，白雨也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她还装好人，要不是柏丽娜说，她都不知道白雨这么坏。 相比之下，柏丽娜就是坏也坏的明明白白，比白雨这个伪君子强多了。 难怪书上说，宁得罪真小人也不得罪伪君子，伪君子好可怕。 私下有了约定，郑美丽反而不缠着罗芙馨了。看到她和柏丽娜疏远，周围同学又开始传她们三人组恶交的谣言。 到了约定那天，罗芙馨跟郑美丽回家。郑爸爸得知她来很是热情，还特地买了煮了饭买了菜，邀请她一起吃饭。 吃饭时还不住的夸奖她学习认真，成绩优秀。还让郑美丽一定要向她学习榜样，刻苦学习，努力提高成绩，顶好和罗芙馨一样，全面发展不偏科。 好着一顿饭，等于是就着郑爸爸的高谈阔论吃的，差点把她噎得够呛。 吃完饭，两个人就赶紧跑到郑美丽的房间，拿出课本做作业。郑爸爸一会送水，一会送点心，看到她们在认真做作业，心里十分满意。 好不容易等郑爸爸出门上班，两人才大松了一口气。 罗芙馨算是明白了，难怪郑美丽明明家就在江城市，也宁可去住校，敢情就是被郑爸爸的“拳拳父爱”可逼得。 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株仙人球，明明是随便丢在地里不用去管，自己就能活的顽强生命。可就因为她过分关注，天天浇水，天天摆弄，结果不到半个月就烂根枯萎，死了！ 郑爸爸对女儿的过分关爱，就如同她当年一样。这不是关爱，而是逼迫，只会把女儿逼得越来越远。 把作业本都收拾好，罗芙馨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柏丽娜画好的一比一原样。郑美丽又溜到爸爸的房间，拿出当年父母结婚时用过的大红床单，铺在床上。 罗芙馨就把花样摆上去，来回比划，看摆在什么位置最合适最好看，郑美丽在旁边给意见。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敲门声，跑过去一看，是柏丽娜，赶紧开门放她进来。 一看床单铺开了，柏丽娜哦一声。 “好哇，你们不等我。” “你来的刚好，我们也才刚铺开。”郑美丽解释。 三个人围着床单摆来摆去，换了好几个样式。她们两个都是随意摆，怎么好看怎么摆。罗芙馨却还要考虑到印花厂的工艺要求，不能随便乱摆。这么大的花型，上机只能用平板。平板有接版印，还得考虑到怎么隐藏这条接版印。 这也就是为什么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会画画的就能当设计出合适的印花花样，而一个合格的印花花型设计师，必然是要蹲厂子的，否则只能是闭门造车，空想空谈。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靠着她们三个不靠谱的“设计师”设计，还真给找出了一个最理想的摆法。是即漂亮又大方，还能完美规避接版印。 罗芙馨赶紧把这个方案记在本子里，还量了尺寸，在图上仔仔细细的标明。 这对郑美丽和柏丽娜来说，可真是开了一次眼界。 以前总是在电视和书上看到什么“设计师”，总觉得就是会画画的人，画的特别好的那种。如今这一遭才发现，并不是会画画那么简单，画出来的还得能用的上。这要不是内行人，可不懂行情。 可罗芙馨怎么会懂这些？ 第54章 ：新花型完成 “我看书的呀，书上都写着呢。”罗芙馨睁着眼说瞎话，还说的格外真诚，就跟真的一样。 “看书，我怎么没看过这种书？”郑美丽不信。 “你就知道看散文看诗歌，看三毛看席慕蓉。哪里知道书店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具书，别说怎么设计印花花型，就连怎么设计服装怎么做都有呢！就看你乐不乐意看了。” 这话她没法反驳了。 服装设计书店里还真有不少呢。她的妈妈以前就订了《上海服饰》，里面的衣服可时髦可漂亮了。书里的那些服装样式，她妈妈看了都会做。她小时候总有时髦漂亮的新衣服花裙子，在学校里可威风呢！ “那你的妈妈现在在哪里呢？她怎么不跟你们在一起？”柏丽娜好奇的问。 每次都只看到郑爸爸接送女儿，从没见过郑妈妈。 郑美丽撅了撅嘴。 “我妈妈她出国了。” “啊？出国？那她还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我爸说了，我妈出国是去念书的。等她毕业了就回来，和我们团聚。” “你妈妈真厉害。” “嗯，她和我爸一样，也是大学研究生，她是学外语的，所以我的英语这么好，就是遗传她的优秀基因。”郑美丽忍不住夸耀起来。 “那你将来一定也能上大学，当研究生，说不定还能跟你妈妈一样，出国留学。”柏丽娜对真厉害的尖子生那是绝对佩服的。 “嗯，我要向我妈妈学习。”郑美丽点点头。 “唉，可惜我不会念书，不然我也去考大学，当大学生，那多威风。”柏丽娜也有一颗想要向上的心。 “这有何难，你既然这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不好好学一学，走美术高考呢？”罗芙馨提议。 “美术高考？什么玩意？”她一头雾水。 郑美丽却知道，一拍手。 “对呀。你文化课不行，喜欢画画，可以上美术学校。中央美院，可厉害了，毕业了也是响当当的大学生呢。” “真的假的？我这样的也能上大学？你们别骗我。” “没骗你。不够美术生虽然对文化课要求不高，可人家得考级。” “考级？” “对啊，画画，书法，唱歌跳舞，搞乐器什么的，都有等级考试。像我们高考就是考文化课，成绩优秀就被大学录取。你要是考美术院校，不仅要考文化课，还得考专业课，就是美术等级。等级合格的才能被录取，也不容易呢！” “还有这样的事。难么？”柏丽娜还是头一回听说，都傻了。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靠文化课反正对你来说肯定难，考美术等级，就看你肯不肯下苦工了。” “我都高中了。我看有些学生都是打小学画画的，我还能比得过人家？” “这不好说。人家齐白石四十岁正式拜师学画，八十多岁成大家，你现在开始学，也比他年轻多了。” “呀，我还能跟齐白石比啊！” “反正你总归比他年轻不是。” 柏丽娜被说的心动起来。 “不过学艺术可花钱了，我小时候还学过乐器，我爸还给我买过一个二胡，花了他小半个月工资呢。幸好你家挺有钱的，你我看正合适学艺术。”郑美丽说。 一说钱，柏丽娜心情就郁闷起来。 他哥这次可亏大了，还欠人家好多钱，说不得家就这么败了。她现在可不敢乱花钱了，花一分少一分。这学艺术还是算了吧！ 察觉到她的失落，罗芙馨拍拍她的肩膀。 “你别愁，咋们把新花样设计出来，说不得你哥就能打个翻身仗呢！” “咋们设计的花样，真的能行？” “肯定能行。你不是说我聪明又能干吗，你不信我？” “信，我当然信。” “就是，你自己都说，这聚宝盆摇钱树兆头好，肯定给你哥招财进宝。到时候，你哥还得给我们花红呢。” “嘿嘿，那是一定的。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真兄弟。” “切，谁跟你是兄弟，我们都女的，要是也得是姐妹。” “那不如咋们学桃园三结义，做结拜姐妹。” “什么呀。桃园结义那是刘关张，都说我们是女的了。这叫义结金兰！”郑美丽笑的不行。 “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关系，终归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好好，咋们结拜做异姓姐妹，以后一起考大学，做大学生。罗芙馨，你说好不好。”郑美丽也兴致勃勃起来。 “好啊。那这头要是磕下去，可不能悔改了。尤其是柏丽娜你，这文化课成绩可得提高提高了。不然就算你考过了美术等级，文化课不行，那也是上不了大学的。” “学就学。以前我不学那是因为没必要，反正我家里不差钱。可现在么……只要你们不嫌我学的慢就行。” 想不到柏丽娜这个学渣也会主动向学，罗芙馨索性趁热打铁，当真三个人结拜起来。 好好一个成年人，跟两个小孩子胡闹，偏偏她还觉得挺开心，真是变幼稚了呢！ 确定基本版样之后，罗芙馨先按照比例缩放画了个小样。轮廓勾画仍旧用柏丽娜，反正她已经画顺手了。填色和细节她自己来，主要是让细节部分的勾画必须契合印花工艺。这个过程，自然是在郑美丽家客厅的大餐桌上完成，柏丽娜全程参观。 别看她哥是卖布的，可她压根不知道印花还有那么多特殊的要求，可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说是小样，可其实也有半开纸那么大。没办法，毕竟是床单被面花型，太小细节就糊了。 把这画好的小样里三层外三层包好，三个少女一起手拉手坐公交去轻纺一条街找柏文强。 柏文强为了躲债，东躲西藏，日子过得跟老鼠似得。就连亲妹子柏丽娜都差点找不到他，好容易三人在一个脏乱差的地下招待所找到他时，这家伙身上连一个钢镚都没了，已经饿了好几顿。 没想到哥哥落到这个地步，把柏丽娜给急的要哭，赶紧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塞给他。 看着自己这幅窝囊相，柏文强也是羞愧的抬不起头。 第55章 ：打一个翻身仗 看到柏文强这幅穷困潦倒一败涂地的模样，叫罗芙馨也不放心起来。就他这样，还能东山再起么？他要是不能，她这设计好的花样岂不白费？还是说，她赶紧找个另寻他途。至少这花型是一准能卖钱的。 这年头只一瞬就被她否决了。毕竟这花型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柏丽娜的份。刚刚义结金兰，成了姐妹，姐妹有难，她怎么能不帮忙？哪怕这花型被柏文强拿去卖了还债，她也认了。 想到这里，赶紧把柏文强拉到僻静处，给他看设计好的花型。 这群小丫头说要设计花型，他是听听就算，一点没信。可等看到小样，他眼睛都瞪圆了。 竟然是搞真格的！还真叫她们设计出来了，搞得像模像样的。 啧啧啧，这花样可真是不一般，市面上绝没有先例，真格的新花样。 这要是他能印出来，那还不引爆市场，挣得盆满钵满。 不过这是小样，拿到工厂没用。要不他那这个小样去找人化成一比一的大样，就能拿到工厂去开版了。 罗芙馨摇摇头。 “大样我们也自己画。你觉得合适，咋们就开搞。这幅花样，是我们三个人的智慧结晶，虽然交给你去印，可咋们要把话说在前头，咋们是合作，可不是卖花样。” “合作？”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出钱出力，拿大头。我们出这份花样，那个零头。八二开，你八，我们二。” “我不要，我的就是我哥的。”柏丽娜插了一句。 “那不行，你的就是你的，你哥就是你哥。这叫亲兄弟明算账。”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一开始要是没分清，将来肯定起争端。 多少好兄弟好姐妹一起做生意，最后都搞得恩断义绝。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利益诱惑，还不如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大家都安心。 这农村小姑娘可真不简单！柏文强心想。 小丫头一分钱不出，就拿一张小样，要占两成干股，口气到不小。可这花样是真的好，好到他舍不得放手。 机会难得，东山再起的希望就在眼前，他要是不抓住，将来后悔一辈子。 两成就两成，只要花型卖得好，少两成他也能打个翻身仗。 “行，就依你的。”柏文强一咬牙，答应下来。 “那咋们就签合同。” “啊？还要签合同？”这是什么西洋镜？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还是那句话，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罗芙馨一本正经道。 看她把账算得这么清，柏丽娜心里挺不好受。总觉得姐妹情谊被玷污了！ 可她也知道这是哥哥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 真是服了这个小丫头，柏文强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就跟吞了钩的鱼一样，被那小样给吊的死死的。 合作的合同罗芙馨早就写了一份，很简单也很简陋。没办法，现在法律法规都不完善，这份合同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这生意要是能成，她是愿意和柏文强长期合作的。既然打了长期合作的主意，那顶好从一开始就走规范化路子。慢慢习惯起来，将来有正规合同就不会觉得意外。 柏文强没想到她连这个都准备好，当真是心服口服。 当下把自己的大名签了，伸手要拿那个小样。 “我可是要去弄钱，说不得要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押出去，背水一战。你这小样必须给我，我总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才好跟人借钱翻身。” 他说的也有道理。 罗芙馨这才把小样给他。他一把抱在怀里，就跟抱着聚宝盆摇钱树一样。 两拨人风头行动，罗芙馨重新买了画纸，三个人分工合作，开始画大样。主体部分的聚宝盆和摇钱树仍旧由柏丽娜勾画，上回她看罗芙馨画过细节，这一回她也可以独当一面，帮忙一起画细节了。 郑美丽画画一般，就给她刷底色的活。拿个大刷子使劲刷就行，傻子都会干。 这一回搞大动作，不好再去郑美丽家里。幸而柏文强的仓库还在，三个人就在仓库里搞，不怕弄脏地方。三个人，忙活了一整个周末，总算完成了一比一的大样。 罗芙馨给这幅花型取名《招财进宝》，讨一个口彩。 那一边柏文强也忙得团团转。人人都知道他亏钱了，钱一屁股债，成了付不起的阿斗。他去借钱，谁都摇头。受够了白眼，他一气之下贱卖了自己刚买不到半年的夏利小汽车，原价近八万，对折卖四万，血亏。 拿着这四万块钱，他先换了工厂的欠款，终于换出了先前拉进去的胚布。于是又动起胚布的主意，把布转手卖了，又亏一笔。好在手里终归有了一笔可以东山再起的现金，赶紧买新胚布，开版印布。 这一回他也学乖了，提前把包版费交了，而且还从制版室到小样间再到车间，三个头头都塞了一笔钱，务必要求半夜开版，半夜打样，半夜开印，印完了直接拉走，一刻都不留在厂里，免得被人偷版。 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这一回防别人也是不遗余力，经验十足。 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柏文强用罗芙馨她们设计的花型，一气印了五千米，全都堆在仓库里。 接下来就的卖布了，可这一卖，花样就见光了，说不得就有人偷出去。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可怎么办？ 还是罗芙馨出主意，叫他拍照片。而且不能干巴巴的拍布样，得布置一下。 这回又是借用郑美丽家的大床，柏文强扯了几米布，找了个信得过的裁缝给做成成品，从被面到床单，还有枕套，一套齐全，摆在床上。横排竖排，远拍近拍，拍了整整两个胶卷，洗出整整一百张照片。 精挑细选十张最好的，用个相册装了，随身揣着，出去找客户。 待着一个老客户，就给他翻相片看。 这效果，比嘴巴说直观，比直接看布保险。 客户有意，就先给定金，然后约定时间，拿着尾款到仓库来那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为了防止花型外泄，第一批客户那货的时间都订在同一天，一次性出完五千米布，一米不留。 好这一笔，柏文强就挣了一万块。 第56章 ：小钱钱真心甜 一万块比起他亏出去的不起眼，可这是真金白银往回赚钱了，开了一个好头。 他马不停蹄，乘胜追击。早在拿到几个客户定金的时候，就转手又进了五千米胚布，这一回不用再付开版包版的费用，直接就能开印。 大夜班机器一开，四个半小时就完事，回头拉到仓库，还没捂热呢，客户要货的电话就过来了。还有心急的客户，直接拿着钱到仓库来堵他。 这一回他又变成了香饽饽，再不是狗见嫌。 柏文强忙得团团转，拿钱买胚布，开工印，转手卖，拿到钱又买布，再印，再卖。这来来回回，他越赚越多，光这一个花型一个月就卖出去三万米布，净赚六万多。 到这会要再印再卖也可以，但这花型已经被偷出去，别人也在偷偷卖了。他当然可以去抓，去打砸抢，去教训别人。可回头想想自己做的事，又觉得这样做没意思。 他吃肉，难道就不许别人喝个汤？光靠不许别人卖，有什么用。别个有的是办法，大不了不在江城市卖，去别处卖，你还能满中国追着他们跑不成？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再捣鼓几个新花型，赶紧再挣一波。 说到新花型，那农村丫头罗芙馨可真是个“大福星”。先前他还觉得白给人两成利亏了，现在再给两成都乐意。有了这颗摇钱树，他还愁什么呢。 赶紧的，把钱给人送去，讨个彩。财神爷一高兴，再捣鼓几个新花型，他今年不仅能还清债，还能赚一把，过个肥年！ 柏文强越想越美，把账本夹在胳膊里，走路都情不自禁哼小曲。 他来的急，罗芙馨还在上课。抓心挠肺的等到中午打铃开饭，赶紧去找妹妹柏丽娜，把人“大福星”带上，一起去饭店好好搓一顿，庆功宴！ 看她哥这眉飞色舞的德性，就知道花型卖得好，柏丽娜心里也高兴。她嘴巴里说坚信罗芙馨，但其实私下心里也打鼓。没想到还真成了，嘿，这是不是说她真有当设计师的料？ 赶紧跑去把罗芙馨和郑美丽都叫上，还吃什么食堂，下馆子去！ 兜里有钱财气足！柏文强是一拍脑袋，大手一挥，让三个小姑娘随便点，不缺钱。 嚯，这暴发户土财主一扫往日的落魄，又抖起来了。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来当善财童子的，看来生意很不错。 罗芙馨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也慌的，只是再慌也不能外露，不然气势就没了。现在成果不错，她心里也欢喜的很。 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万万不能。帮大姐，教养弟弟，带家里人致富，乃至于三年后上大学甚至将来出国求学，桩桩件件都离不开钱。 有了钱，她才好施展才能，畅游飞翔。 她想得远，想得多。相比之下，柏丽娜和郑美丽就没想那么多。尤其是郑美丽，虽然罗芙馨也把她算上，可她就觉得自己是跟着玩的。玩的开心，有意思，这就挺好。哪怕现在下馆子，也是开心有意思的玩。 学校附近的小饭馆也没什么豪华大菜，但胜在料真价实，家常便饭。 小姑娘们天天吃食堂，尤其是罗芙馨还吃家里带的小菜，油水都不足。好这下了馆子，当然是什么油水足来什么。 红烧蹄髈，醋溜萝卜鱼，粉蒸排骨，三鲜丸子，再来一大碗肉丝多多蛋花浓浓的西红柿鸡蛋汤，酸酸咸咸开胃极了。 小丫头们稀里哗啦的吃饭吃菜，柏文强叫了一瓶冰镇啤酒，再来一盘卤猪耳朵和油炸花生米，喝着啤酒吃着小菜，对着三个花季少女就开始吹牛皮。 把他深更半夜躲躲藏藏的“偷印”经历，讲的跟地下工作者似得。为了保密，抢头水，他可是费尽心机。那半个月都是白天睡，晚上开工，就怕这宝贝花型招了外人眼，被人偷印。 唉，如今他也算知道红彩布业的苦恼了。不过他可不像那阎王店做的那么绝，他自己吃了肉，可没拦着别人喝汤。至多，不许别人在江城市的印染厂里印罢了。 喊打喊杀的拦着有什么用，全中国那么多印染厂，拦得住么？有那功夫，还不如自己多搞几个花型，多印几米布，挣钱要紧！ 话说到这里，他就赶紧笑嘻嘻问罗芙馨，有没有构思什么新花样，赶紧的，趁热打铁！ 他这话说的在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贼是一定要防，可不能本末倒置。创新才是出路，拦着别人是死路。 新花样是肯定要出的，不过一笔是一笔，得先把手头这笔理一理。 得，小姑娘门清，精明！那还说什么，柏文强把账本递过去。 真神面前不搞虚头巴脑的，他也混了多年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小姑娘，不管是天生的聪明还是后天的精明，总之不是池中物。与其坑蒙拐骗，不如老实合作。他有预感，这是个真福星财神爷，绝对不能得罪。 罗芙馨也不跟他客气，翻开账本仔仔细细看。 柏文强人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但账本做的明白。明的暗的，里里外外，一笔一笔很清楚。 开版费，打样费，包版费，包括拉关系吃喝送礼的费用，还有胚布的本钱，印花的加工费，布匹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运费，一项不拉。 这花型到现在一共印了七次，前六次都卖光了，每次都是五千米，一共三万米。刨去成本和损耗，净赚六万多，账目很清楚，没有什么问题。 他还得意洋洋的显摆，自己为了打击盗版想了个妙招。 这花型他又加印了一批，只有两千米。如今市面上已经有了盗版，还搞起了价格竞争，他这原版就卖不动了。但他不急，这两千米在仓库里放着，就是个样子。别人不是想搞价格竞争，抢他的客户么。那他索性搞一个成本价倾销，再把客户夺回来。 反正这花型他已经挣到钱了，往后不挣钱，光卖个成本手工费，也不赔本。可盗版他的那些就不行了，人家是等着挣快钱，这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嘿，就要他们砸手里。到时候，他再去压价收购，转手给订货的客户，都不用自己去厂里印。这么搞一搞，看谁还敢盗版他的花型。比养打手砸人家的店铺文明多了，还叫别个吃一个暗亏都不能喊疼。 罗芙馨笑笑，刚还觉得这家伙仁义，原来肚子里憋了坏水。但这才是对的，打砸店铺那是犯法，万一闹出事来，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当初约定是二八开，这六万块分到三个小“设计师”头上是一万二。 第57章 ：念书有屁用 “一万二！”郑美丽一听就跳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千二她都没见过，一万二，开玩笑的吧？ 这才多少时间，就能分那么多钱？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难怪现在好多机关单位里的人把铁饭碗扔了也要下海，跑上海广州去倒腾，敢情这做生意这么来钱？吓死她了。 小姑娘大惊小怪，把柏文强惹得哈哈大笑。呲溜一口啤酒，翘着二郎腿道。 “要不怎么说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念书有屁用。大学生能挣得过我？给我打工还差不多。怎么样，小妹妹，跟着哥哥一起下海做生意吧。哥哥保证你将来能做女老板！” 一副流氓相！被妹妹柏丽娜瞪了两眼。 她好不容易起了求学向上之心，觉得自己能学美术，考大学。结果自家老哥就拆台，可恶至极。 郑美丽当然不想做生意当女老板，她的理想是上大学，要么读外语，要么读文学，将来当作家诗人。就像三毛那样！ “切，哥哥说的是大实话，你们不懂！大学教授一个月多少工资，我一个月挣多少？六万块！大学教授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你说谁厉害？” “那也不能说大学教授没用呀，人家是做学问的。你是暴发户，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郑美丽不服气，小姑娘心里还是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暴发户的妹妹翻白眼，气的鼓起腮帮子。 罗芙馨只好开口打岔。 “你们的话都有道理，我给你们分析分析。” “怎么说？”三人都挺好奇她怎么分析。 “做生意挣钱比做学问快，还多，这当然是肯定的。做学问本来就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搞研究。做生意的目的就是挣钱，不挣钱那还做什么生意？那叫做好人好事。” “说得对！”柏文强点头。 “那是做生意好还是做学问好呢？我觉得都好。你想啊，政治课本都说了，社会是讲究分工合作的。即缺不了做生意的，也缺不了做学问的，少了谁都不行。还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有谁贵谁贱之分！” “你这是糊弄人的大道理。是人就得吃喝拉撒，这哪样不要钱？没钱，光会读书，有屁用？早饿死了。当然我不是说你们读书不好，你们是女孩子，读书上学找个轻省的好工作，将来等着嫁人就好。可男人要养家糊口，就得会赚钱。” 这话她可不爱听。女人怎么就光等着嫁人就好？妇女能顶半边天是说说的？女人也有事业心，也要追求理想的好不好。 “这搞研究也能挣钱呀。譬如做设计，你看咋们不就挣钱了？没有那帮大学生研究生搞研究创造，这工厂里自己就能生产电视机电冰箱的？就说你这印花卖布，这印花机谁发明出来的？还不是搞研究的科学家工程师。这要是人人都下海做生意，不学习，不搞研究，不发明创造了，那社会还怎么进步？咋们国家还怎么搞四化建设？人民生活水平还怎么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不提高，手里没钱，谁买你的布？你又怎么挣钱？” “呀，罗芙馨你说的太好了。给你鼓掌！”郑美丽高兴的拍起手。 “行，不愧是品学兼优尖子生，这话说的，有水平！我服气。”柏文强被说得心服口服。 “我也希望咋们国家的专家教授们多搞研究，多搞发明，多搞创造。赶紧实现四个现代化，提高咋们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赶英超美。就譬如这造汽车，咋们国产的汽车就干不过人家进口洋货。那进口车，嘿，又漂亮又神奇，开起来又顺当又省油。咋们的呢？笨头笨脑，土里土气，一点不时髦。有了钱，大家都买进口车。这白花花的钱都送给外国人了，你说气不气。还有什么进口家电，日本的，美国的，就是好。你没话说！” “这没办法，咋们落后人家半个世纪呢，奋起直追也得有个过程。当年周总理说得好，少年强则国强。祖国的未来栋梁，这话可不是说说好听的。咋们要是不好好学习，不努力向上，那国家怎么进步，四化怎么实现？将来文强哥你结婚有了孩子，难道不想自己的孩子上大学，甚至出国留学，当专家教授？” “哟，还出国留学，这可不敢想。我要是有了儿子，能考上大学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别看柏文强嘴巴里嘲笑大学教授，可骨子里还是有着中国人望子成龙的烙印。 听这话，柏丽娜在心里若有所思。何必等到哥哥的孩子，她考一个给他瞧瞧。 吃饱喝足又胡侃海谈一番，了解了账目，答应给构思新花型，柏文强就带着账本又去忙他的生意经。 罗芙馨带着柏丽娜和郑美丽去学校，在路上把自己分钱的想法说了说。 这个花型三个人都出了力，她托大拿个大头，拿个整的八千块。剩下柏丽娜出工出力占，也拿个整的，三千。郑美丽打了零工出主意，也拿个整的分一千。整好一万二。 三千块，跟玩似得就挣到了？柏丽娜都惊呆了。原先罗芙馨要跟哥哥拿分成，她还觉得别扭。现在真金白银分到自己头上，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 天哪，她这就挣钱了？还这么多？乖乖，这当设计师可真了不得。 不过随即她就摇摇头。 “我不要，这钱给我哥吧。他还欠着外债呢，先还债要紧。”她是成绩差，可是非分明。 郑美丽也摇头摇得跟破浪鼓似得。 开玩笑了，她这么多年存在父母那儿的压岁钱都没两百块，这一下给她分一千，不是惊喜，是惊吓！ 她是爱贪点小便宜，吃点柏丽娜的零食，拿点她在校门口小店里买的黏黏纸，可也仅限于小便宜。 一千块是她爸爸半年的工资，一笔巨款。她不敢要！ 这份惊恐，罗芙馨能理解。她们毕竟是八十年代的青少年，不想她经历过三十年后的经济飞速发展，对金钱的概念已经突破百万千万。这年头，好多人连一百块都没见过。 第58章 ：一屋子纸板盒 罗芙馨想了想，又开口。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习惯，那就先放一放。丽娜，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他一个大男子汉，不用你个未成年人替他还债。这钱你自己用，别忘了你可是要考美术生的。学艺术可贵着呢。用这钱你考个大学给你哥看看，比把钱给他还债强。你信不信？” 当然信，而且这也是她想要做的。 柏丽娜抿了抿嘴唇，越发觉得自己的心境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她是真不爱学习，看见书本就头疼。现在么，看见书也头疼，因为题目都不会做啊。可心里不排斥了，反而想要主动学习。 “还有美丽你，现在你还未成年，钱给你也没处用。这钱先放着，等你考上大学了，交学费买学习资料。比起伸手跟父母要钱，哪有自己有钱来的痛快。你说是不是？”罗芙馨又道。 这话让郑美丽心中一动。对啊，跟父母要钱哪有自己有钱来的痛快！ 她心中的理想不就是像三毛一样到处去流浪么？可父母是绝对不会支持她去流浪的，一定要求她大学毕业就找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她就圈地为牢了。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未来。可是她也明白，流浪是没钱挣的，她拿什么生活呢？ 如果有了这两千块，她的生活就不愁了。她一边流浪，一边写作，给杂志和出版社投稿，将来也像三毛那样出书，当女作家。多带劲！ 心里美滋滋，未来有了方向和目标，压在心头的乌云全都消失，痛快极了。往日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走着走着就蹦蹦跳跳，还哼起流行歌曲。 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抑或是同学们的看法，她都觉得不重要的。就像书上说的，她感觉自己把握住了命运，不再彷徨和迷惘。 柏丽娜也不再迷惘，她开始主动学习，上课认真听讲。当然，凭着她的基础想要跟上老师的讲课，那是根本不可能。但罗芙馨却像指明星一样给她照亮方向，那就是重头学基础。像她这种情况，基础都一塌糊涂，去跟着快班的孩子学更深更精的知识，完全没意义。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不必做，反正也不会。老师的课，她愿意听就听，不愿意那就自己看书。 看什么书呢？看初中课本，从头复习。也不必精看，就看基础题，把课本课后的题目弄懂会做就行。这些题，都不必请教她，找郑美丽就能搞定。而且这个过程，她们两个都能好好复习一遍初中知识。 等她把初中的知识梳理完了，再来学习高一的基础。跟不上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是一路的。 这一点对郑美丽也有用。为了给她提高数理化成绩，郑爸爸买了好几本课外辅导书，让她多做题多联系。还规定每周在家都要做试卷，他批改，要是错的多，就再加一张试卷。结果做的她头昏脑涨，越做越错，越错越做，已经生出厌学情绪。 现在罗芙馨却告诉她，不要再做那些课外辅导了，做了也没用。在数理化这块，她跟柏丽娜是难兄难弟。与其去做难题大题，企望拿到高分，不如回归基础，保住基本盘。这还不叫容易些呢！ 做基础题就行，把课后练习和作业本做熟做精就好了。后面的大题，不会就空着，节省出时间多检查前面的基础题，确保没有错误不失分。 如此一来，她的成绩虽然不会有显著的提高，可也绝不会再下降。常言道“厚积薄发”，基础弄通了，总有她爆发的一天。 呀，她这个数理化学渣还有爆发的一天？郑美丽有些不敢相信。可正如柏丽娜说的，罗芙馨既聪明又能干，她也越来越相信她了。 不过家里是她爸爸做主的，为此罗芙馨还特地又去了她家一趟，跟郑爸爸谈了谈。 郑美丽心里还有些不安，结果班级学习委员，月考年级第二的尖子生，说话就是有分量。把她爸爸都给说服了，还表扬她终于找到真正理想的朋友，长大懂事了。 呀，罗芙馨可真厉害，也对呢，连暴发户柏文强都给说的心服口服！ 从此告别试卷的海洋，做着她能应付的基础题，她做的越多就对的越多，成就感满满的，再也不厌恶学习了。她自己对学习有了信心，就更加理直气壮的去辅导柏丽娜。 哼哼，小暴发户可落在她手里了，看她怎么“教育”她。嘻嘻！读书做题都变成了开心事。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都找到了学习方向，被激发出了学习热情，学习劲头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她们每天都活力满满的学习和生活，罗芙馨觉得很欣慰。 人呐，得从内部寻找动力，这样才会主动上进。光靠外部力量推着赶着逼着，是没用的。逼得紧了，还会引起叛逆，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 又到了周末放假的日子，她找柏文强领了五十块钱，去百货商场买了奶粉和奶糖，就前往机械厂宿舍，去看望大姐和小侄女囡囡。 一进门就看到柜子上，饭桌上，床边空地上都堆满了鞋厂的纸板盒。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家闲着有事闲着，做点手工活，挣点钱贴补家用。不累人的。”罗芙蓉低着头搓手，指甲缝里全是浆糊渣子，一搓就掉屑。 罗芙馨的脸当即就拉长了，气的直抽气。 怎么会不累？光是照看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奶娃就够折腾得大人累趴下，她还要做活挣钱？她还有什么功夫休息？ 挣钱贴补家用？怎么回事？华国伟又不给钱了？显然就是这么回事。 他人呢？这个贱人，既然他不要脸，那她就让他再漏漏脸。 去机械厂找他算账去！ 把手里拎的奶粉和奶糖往床上一放，她气鼓鼓转身要走。 罗芙蓉一把拉住她。 “小妹别去，姐求你。姐没事，姐……” 没事？怎么会没事。看她白里透灰的脸色，看她灰里透青的眼圈，她都累成这样了。她不疼惜自己，难道还不疼惜囡囡？这样熬身子，把自己熬坏了，囡囡怎么办？ 难道指望华国伟那个人渣来照顾孩子？想都别想。 她真恨不得把所有的真相都一股脑说出来，好叫大姐明白那人渣的恶毒，赶紧离婚彻底一刀两断，带着囡囡从头开始。 可问题是，大姐会信吗？ 答案显而易见。华国伟现在做的，桩桩件件哪一个正常？她就不信大姐心里没点想法。 可一见她要去机械厂找人评理，她还是把她给拦住了。 究其根本，是大姐还对这段婚姻有留恋，还对华国伟这个人渣有期望，是她自己主动推开了真相，不愿面对。 这种时候，你就算说破天去，也拉不回她的心。 第59章 ：这日子怎么过 把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罗芙馨看着自家大姐，长叹一口气。 “姐，这日子你到底准备怎么过？” 她这话让罗芙蓉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这日子怎么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往日里温存体贴，善解人意的丈夫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冷面无情的狠心郎？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是的，就是她的错。 就是因为她肚子不争气，没给他华家生出个男孙，让他家绝了种。她做错了事，不夹着尾巴做人，还叫娘家人过来撒泼，扫了婆婆的威风，更让丈夫丢脸丢到单位去。 男人都好面子，她把他面子里子都踩在脚下，他可不就恨死她了。 所以，都是她的错。 他现在是气头上，冷落她，也不肯亲近女儿，这都是她自己活该，自作自受。 为了挽救家庭，挽回丈夫，她应该更加温柔，更加懂事，少惹他烦。等他气过了这一阵，慢慢就会好的。到时候她再好好跟他说，等孩子大些，上了幼儿园，她就躲到乡下去，偷摸着再生一个男娃，绝不会让他华家绝种。只要生出男娃，婆婆也不会再嫌弃她，丈夫也会满意的。到时候，他们一家儿女双全，和和美美的，这日子不就又好了。 这是什么痴心妄想？罗芙馨听得差点吐血。 怎么会有如此天真可笑，愚昧之极的想法？大姐这是自己骗自己。 华国伟在外面都有了小三，小三肚子里还揣了野种，哪里还能等你再怀一个！他连你现在生的这个都想谋害呢！ 可现在大姐陷在自己的美梦里不可自拔，她要是强行敲碎她的保护壳，把她拉到残酷的现实中，说不得她就会崩溃了。 忍着心头翻腾的愤怒，她皱着眉想了想。 眼下，与其非要大姐认清现实，不如还是想想办法解决她的生活困难。当然，直接给钱最方便。可她怎么解释自己钱的来路呢？ 大姐现在是自己把自己圈死了，待在这个闭塞的环境里，只会让她更加往牛角尖里钻，越发难以脱离这变质的婚姻。她得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外面海阔天空，处处都是变化。她看得多了，眼界宽了，心态自然就会改变。 对，给大姐找份工作！ “姐，你这糊盒子能挣几个钱？一大一小够用么？” 罗芙蓉沉默一下。 “省着点花，也是够的。” 哼，看来华国伟是又不管这娘两的死活了，不负责任的家伙，就知道来这招。 “姐，不如你出去找个工作吧。整天窝在这宿舍里，我看你人也关傻了。”她提议。 罗芙蓉叹口气。 “我也想啊，可外面哪有我能干的活？再说了，我还得带孩子，走不开。” 她不是没有出去试过，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拖着，哪个单位肯要她。就这糊鞋盒的活，还是前面大娘看她可怜，从自个的份额里分出来给她的。 罗芙馨眨眨眼，握住她的手。 “姐，我同学家里是开布店的，前一阵店里走了一个售货员，没人看店了。要不我跟她说说，介绍你去。” “真的？可囡囡怎么办？” “让她跟你一起去上班呀！弄个小推车，铺上小毯子，放在柜台里，让她躺着，饿了就给她泡奶粉。”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看她现在躺床上，不也挺安稳的。人家那是门市部，客人来了就是登记，那货是去仓库拿，活很轻省，工资也不错呢。” “还有这样的好事？那怎么能轮得到我？”罗芙蓉心动了，可总觉得不像真的。 “我跟那同学是好哥们，我求她去说，她哥哥可疼她了，她一说准成。” “那要是成了，咋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那是一定的。这等下回学校就找她去，一说就成。” “星星，你对姐真好。” “那是必须的，咱两感情好呀！姐，你教我怎么糊盒子吧，我帮你干活，给囡囡挣奶粉钱。”放开手，她拿起浆糊和纸板。 “别，你是来做客的，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 “我可不是客人，我是你妹妹，你是我亲姐。快教我，我保证学得快，糊的比你还好。” 知道她这是故意耍宝逗自己笑，罗芙蓉心里一阵酸酸热热的。她抿嘴笑了笑，这一笑原本苍白疲惫的脸色终于透出一丝生气。 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柔柔道。 “星星聪明，又能干，肯定比姐姐强。” 罗芙馨也笑了，心里却是淡淡的苦涩。多了一个帮手干活就快多了，平时罗芙蓉要忙一天才能做完的活，如今半天就完工了。 “走，姐带你吃饭去。咋们今天不开火，出去吃面。” 小妹难得来一趟，家里却没啥好东西招待，罗芙蓉便带着她出去吃。 罗芙馨想阻拦，心说自家人何必客气。但转念一想，就 化成叹息。这家里什么都没有，她要是坚持在家吃，大姐还得出去买菜，回来还得生活做饭，更麻烦了。 那就出去吃吧，正好顺路把糊好的盒子送到隔壁阿婆家去。 大姐一天能糊五十个盒子，一个盒子挣一分钱，姐妹两忙活半天就挣了五毛钱。 五毛钱够干嘛？她心里又酸又涨，别提多难受。 就这五毛钱还不够小面馆里吃两碗面呢，这顿中饭罗芙蓉还得自个掏腰包往里再添一毛钱。为了省钱，她自个就要了光拌面，给罗芙馨要的是带肉丝的片儿川。 “星星快吃，趁热。帮姐干了半天的活，可把你累坏了吧。”当事人不觉得苦，还热情的劝她快吃，多次。 她哪里吃而下！肚子是空的，可心却堵得慌。大姐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忙死累活的一天就挣五毛钱。她自己要吃要喝不说，还要养孩子，这日子怎么过？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让大姐结束这段悲剧的婚姻，彻底摆脱这地狱一般的日子。她默默发誓，这一世一定要让大姐过上幸福自在的好日子。 回学校之前，罗芙馨偷偷把十块钱塞到囡囡的襁褓里。当面给钱，大姐是必定不会要的，所以只能偷偷的放。 给了钱只是暂时买了个心安，只要大姐一天没离开华国伟这个渣男，她的心就一天不安。 第60章 ：罗芙蓉上班 坐着公交车回到学校，罗芙馨不着急回宿舍，而是转头在报刊亭打公共电话，找柏文强。择日不如撞日，早点安排大姐到门市部去上班，她也好早点安心。 当然，这工作只是打掩护，不是当真，工资不能柏文强贴，她自己掏钱。 一听她要介绍自个姐姐来门市部上班，柏文强是满口答应。再听到她要自个掏腰包付工资，柏老板就满心不悦了。 这是没把他当自己人看呐，太见外了。 现如今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小福星的姐姐那还不就是他柏文强的姐妹。工资当然是店里开，反正本来就要招人，招生不如招熟。 她的大姐肯定比别人可靠，求之不得呢。 理是这么个理，但事却不是这么个事。要是以前，大姐有手有脚，干活勤快，招工都抢着要。可今夕不比往日，带着一个刚满月还吃奶的孩子，香饽饽就成了垃圾货，没人要咯。她不想白占柏文强的便宜，毕竟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 她的意思柏文强也懂，说来说去就是小姑娘要脸，怕给人添麻烦。 可她哪里知道，他是恨不得她能多给他添添“麻烦”。人情是处出来的，你不帮人，人家干嘛帮你？小福星如今可是他的大财神，捧着这财神爷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把这样的好机会往外推？ 所以才说，被麻烦还求之不得呢！再说了，见多了白占便宜不够的，她这种不爱占便宜的反倒更加可贵。 他也是实话实话，在中国生意要想和人情彻底分开那是不可能的。大家既要做生意，也要讲人情。她帮他一回，他也得帮她一回。她家里人有困难要帮助，能想到他柏文强，那就是给他面子。 要是真怕欠人情，要回报，那就多画点好花样，让他多赚点钱就好了。 罗芙馨这下没话说，只好全权交给他安排。 私营老板就是这点好，自个能做主。柏文强在电话当场拍板，明天就上班。 这么一来，罗芙馨索性又折回机械厂宿舍，把好消息告诉大姐。因为晚上学校有晚自习，所以她还得回去。但明天一早她请假过来，陪她一起去门市部。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罗芙蓉是即高兴又忐忑，生怕自己做不好，给妹妹丢脸。 罗芙馨自然是好一阵安慰和鼓励，打消大姐心里的顾虑。又做了一会，才回学校去，晚自习的时候赶紧找班主任姚金奎请假，不上周一的早自习。 因为她成绩一向优秀，姚金奎很爽快就准了假。 心里存着事，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洗脸刷牙也顾不上吃早饭就背着小挎包出校门，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去机械厂宿舍。 到了宿舍不着急上门，先在门口的小面馆里放了两碗大馄饨，用大茶杯一并装了，又买了三根油条，这才过去。 罗芙蓉也早就起了，把自己和孩子都收拾了一番，又把孩子要用的东西整理了一个挎包。 “姐，还没吃早饭吧。我买了馄饨和油条，咋们一起吃吧。”她赶紧招呼大姐一起吃早饭。 罗芙蓉一脸的不好意思。 “又让你破费了。你的生活费也不多，别老是花在我这儿。” “买都买了，不吃才浪费。我心里有数，姐放心吧。”罗芙馨赶紧把她摁到凳子上，油条直接塞她嘴里。 罗芙蓉这才吃了。酥脆的油条，滚烫的馄饨，热乎乎的食物顺着喉咙滑落到肚子里，把冰冷的身体也给烫热乎起来。 小妹能干，她心里明白。小妹贴心，她心里也明白。家人的温暖让罗芙蓉这颗被阴霾遮蔽的心，终于透出一丝光亮。 稀里哗啦吃完早饭，把大茶缸涮赶紧，罗芙馨帮忙背挎包，罗芙蓉则抱着孩子，一起坐了公交车去轻纺一条街。 晓得她们姐妹两个要来，柏文强也难得起了个早，等在门市部。远远看到姐妹两个过来，赶紧上前迎接。 “福星来了，这边。”把人带到文强布业的门市部。 “这是我姐罗芙蓉，这是门市部的老板柏文强。”罗芙馨给两人做了介绍。 “柏老板。”没想到门市部的老板这么年轻，罗芙蓉有些诧异。 “别别，别叫老板。这儿都是老板，个个绊牢，叫我强子就行。”柏文强油嘴滑舌说笑话逗乐。 也没想到小福星的大姐这么年轻漂亮，要不是抱着孩子，还以为是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呢。 罗芙蓉抿着嘴笑笑，到底是不敢叫他强子。 柏文强是个爽快人，对着罗家姐妹两个也不说虚话。门市部的活不重，就是接接电话写写账，搬布运货的活不用店员来做，叫外面的跳脚就行。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六点关门。这活就是绊，店铺都是靠守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客户就会上门，离不开人。 按行规店员一般都是一个月休息两天，具体什么时候休息随店员自己定，不休息也行，老板额外多给两天工资。工资是一个月四十块钱，年底额外多发两个月工资，算年终奖。 “一个月给四十块？”罗芙蓉惊讶的叫起来。 “怎么？对工资不满意可以提，店里卖布还有提成，卖得越多拿的越多。” “不是不是，我是说四十块……多了。”罗芙蓉赶紧摆手，红着脸解释道。 “不多，这里行市就是如此。” 想不到给这卖布的老板开的工资比国营厂正式工还多，看来这卖布还挺赚钱的，罗芙蓉在心里咋舌。 “既然没问题，那就直接上班吧。对了，你那孩子老抱着多累，搁这篮子里吧。”他伸手一指。 罗家姐妹这才注意到柜台里面还悬空挂着一只藤箩，四个提手环绑了粗粗的麻绳，吊在屋顶的梁柱上。 “这叫悠车。我是看隔壁的小夫妻这么搞得，他们东北那边都这么带孩子。把孩子搁这篮里，铺个小被子，有事没事推一推。孩子睡里面还挺舒服，大人也能腾出手来做事。放心吧，很结实的，绝对不会摔着孩子。”他给她们解释，还用力拽了拽绳子和篮子，以显示它真的很结实很牢靠。 第61章 ：他是个好人 没想到柏文强还给囡囡准备了悠车，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东西罗芙馨在电视里看过，没见过实物，想不到如今却在这里见到，确实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柏文强这么有心，到叫她对他另眼相看了。 她原先只觉得这男人就是个卖布的个体户，有点小聪明，但终归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做事没章法，只是胡乱闯荡，靠着时代的机遇发了财，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 可今天这么一看，又觉得这人是粗中有细，颇通人情世故，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正如他昨天在电话里说的，在中国做生意和做人情是分不开的。一个会做人情的老板，才能做好内贸。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这套是外国人的套路，不是中国人的套路。 这让她对和他长期合作有了信心。 这悠车也让罗芙蓉感动不已，这一阵她找工作可是看尽了白眼，受够了嫌弃。没想到这个卖布老板非但不嫌弃她带孩子上班，还特意为孩子准备了“摇篮”。这可真是个好人呐！ 她也没啥能报答对方的，只能暗暗决心，好好工作，管好店面，多给老板挣钱。 看到柏文强这么用心，连囡囡也有了安身之所，罗芙馨便放心的回学校去。临走之时，又抽空逛了逛轻纺街，把最近市面上流行的布样看了看，在心里有个数，准备回去在整两个新花型。 头几天罗芙蓉在店里还有些拘束，尤其是面对老板柏文强，总有些害羞和忐忑，生怕自己带着孩子做事，耽误干活，让老板心里不高兴。 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给她压力，柏文强便少去门市部了。原先他是怕罗芙蓉在门市部里怕生，有不懂的好教她，帮她。却不料罗芙蓉原先就是纺织厂的，虽然对印花布了解不多，但对胚布了解很足。这一行是一通百通，所以很快就上手了。他也就放心的把门市部交给她，自个往外跑业务去。 哪知没过几天，他就赶紧回来坐镇。倒不是罗芙蓉干活不好，而是店里多了她这朵“鲜花”，引得那些客户有事没事就往门市部跑，尽找她说闲话。 这不是给他找事么！人小福星把姐姐交给他，他可不能让这些“大野狼”把“小红帽”给叼走了。 再说了，这也不是小红帽，这是孩她妈。这批走南闯北的二道贩子，家里女人不在身边，花花肠子就管不住。 老板坐镇，等闲野蜂浪蝶不敢造次。 罗芙蓉多少也明白柏文强是为何经常回来坐坐看看，心里越发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好人，十分感激。 有他看着，她也能腾出手来一边哄孩子一边做饭。为了省钱，她特地把家里的小煤炉也带过来，自个做饭。赶上柏文强在的时候，索性把他的饭也一并烧了，一起在店里吃。 她烧菜的手艺好，简简单单的家常饭菜也烧得有滋有味。尤其是干菜肉，蒸的格外好。切成麻将块大小的肥油肉，埋在自家晒的笋干菜里，用小煤炉慢慢的焖上半天。肥油给焖成半透明的凝脂，浸润到笋干菜里，那滋味别提多美。有这碗菜，柏文强都能多吃两碗饭。 老吃她烧得饭菜，柏文强心里过意不去，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经济困难，便给了三十块钱的饭钱。吓得罗芙蓉连连摆手，怎么也不肯收。 柏文强好说歹说，这才收了十块钱，专门用来给他添肉菜。他可是无肉不欢，没肉连饭都吃不下。 肉菜是专做给柏文强吃的，罗芙蓉绝不下筷。可跟着他一起搭伙，菜里的油水足，吃上十天半月的，她虚黄的脸色也转好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最重要的是有事做，就没工夫去想那些糟心事，心情也好多了。 两人带一孩子在店里吃饭，惹得隔壁的小夫妻以为他们也是两口子带孩子，吓得柏文强赶紧解释，这是雇的员工，看店的，可不是两口子，千万不能误会。 有了这趟误会，罗芙蓉便再不敢跟他一起吃饭。每次他留店里，她都把饭菜分出单独一份给他送过去，自己带着孩子在后面堆积间里吃。 晓得她的顾虑，柏文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吃饭，往日能多添两碗饭的干菜肉也没那么香了。 生活有了奔头，这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每天上班把店里的事忙完，得空就摇摇悠车哄哄孩子，看到摇篮里胖嘟嘟的小脸对着自己咯咯笑，罗芙蓉的心就涨满了幸福。 只是下班回到家，看到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屋子，阴霾又再次笼罩心头。 她的丈夫，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回家了。 她心里是有怨，原以为跟着华国伟进了城当了城里人，从此就能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却原来丈夫的根还是扎在农村的土地里，把生儿子当成头等大事。而她在丈夫眼里，也终归还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生不出儿子就是她的罪过。 农村人，尤其是农村的女人，想要改变命运怎么就这么难？ 她不敢埋怨丈夫，可心里却止不住的遗憾。尤其是看到别的城里男人，把女儿当成贴心小棉袄，像公主似得宠着，丝毫不亚于那些宠爱男孩的父亲。她就止不住的心里发酸，眼底发涩。 为什么她的囡囡就没有这个好命呢？她的囡囡多漂亮，多乖巧，为什么丈夫就不爱这个孩子呢？ 她想不通，心里难受，堵得慌。 可即便是对孩子冷淡，对她怨怼的丈夫，也总比不回家的男人强。她需要丈夫，囡囡需要爸爸。 阿伟，你快回来吧。她在心里不住的呼喊。 可怜罗芙蓉在机械厂的小宿舍里，受着华国伟的冷暴力还替他找理由。她越是内疚越是忍耐，把吃苦受罪当成赎罪还债，期望用自己的退让和温柔来换回丈夫的心。 这也是中国传统女性的思维方式，所谓以柔克刚，总以为只要真心付出，就能换的真情回报。可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无底线的忍让和一味的付出往往换不到真情回报，只能换对方变本加厉的伤害。 这份殷切的期盼和忍辱负重的委屈，在负心人眼里却一文不值。此刻华国伟心心念念的只有眼中的女神刘艳艳，和她肚子里那个所谓的“香火”。 第62章 ：刘艳艳是第三者 肖桂芬这一阵是夜不能寐，茶饭不香，寿命都要短十年。都是被自家女儿气的，儿女债前世仇，今生今世来折磨她。 刘艳艳是她的老来女，毛四十岁才求来的宝贝蛋，眼睛珠子一样宝贝。 当年她肚皮生不出，吃了多少苦头。赶到东赶到西，看了十来个医生，吃的药没有十车也有八车。光是中药就有好几百贴，能堆满半个房间。吃得一只胃也落了病，总算憋出了这颗宝贝蛋。 宝贝蛋生落来就是个“小讨债”，三灾六病是一样不缺，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医院吃药打针。老刘工作忙，她一个人带孩子，天天请假被领导和同事埋怨。千辛万苦养到三岁半，总算是养牢哉，从此开始一帆风顺。 从小的多病多灾养出了她一颗慈母柔爱心，把女儿当成玻璃娃娃，别说打她骂她，就是碰一下手指头都要肉痛煞。一路到大，花了多少心血，养出个么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宝贝阿囡。上幼儿班，读小学，念初中，都是她一路接送，陪在身边，细心呵护。后来考到师范，才算稍微放手。乃么这一放手，就祸事来了。 小囡女出去读书三年，心都野了。学校里搞自由恋爱，硬是要跟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谈对象。她哪里能同意？公主一样的宝贝，能配那种小流氓？ 赶紧让老刘给女儿安排工作，直接掉到县里的机关幼儿园里当音乐老师。彻底跟小流氓隔开！ 原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女儿，却不料逃过了小流氓她又弄出一个大流氓！ 她留心女儿的身体，见她小日子乱套，提醒她去看医生，免得将来跟自己一样在生育上吃苦头。哪知这一句话就捅出大祸事，女儿脸色都变了，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眼睛。肖桂芬做了半辈子妇女工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唬的脸也白了，心砰砰乱跳。 赶紧对艳艳严加审问，个么好，审出来了，孩子这是肚皮里有货了。 哦哟，吓得她，气得她，血压都蹭蹭的往上升，人都要撅起。恨得嘞，破天荒头一次要打，可举起巴掌又落不下去，还是舍不得。 她懊悔啊，但懊悔来不及。这块心肝宝贝肉，从小到大她和老刘连句重话都不敢讲，养的多娇气。可现在想想，小孩子该管还是得管，小的时候不管，养大了就要给爹娘淘气。 事已至此，打也没用，骂也没用。这小孩子又不是一个人能搞出来的，她终归要交代那个畜生。 这一交代，交代出一个华国伟。 第一次见面，小伙子倒是像模像样，比那个外地小流氓是强多了。戴一副眼镜，穿一身衬衫长裤，文文气气，样貌也可以。 可想想这个男人做出来的事体，她又觉得这个人靠不住。好男人会骗大小姑娘的肚皮？这是坏蛋流氓才会做的事体。 忍着一肚皮气，谈了几句，乃么越发不像样哉。 什么国营单位的干部，就是一个泥腿子进城。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烂泥里爬出来的种，土腥气是刻在骨头里的，剥了皮都洗不掉！弄了个城市户口，吃上皇粮就以为自己真是城里人了？做梦得咧。 她家艳艳从小就是弹钢琴学跳舞吃牛奶蛋糕养大的，个泥腿子算什么东西，吃面糠的哇。一朝跳出农门还真当自己成龙了？也想攀个城里小姑娘呵。也不照照镜子看一看，他也配？她家艳艳会弹肖邦莫扎特，个泥腿子连五线谱都看不懂，一道过日子，谈的拢哇？ 自家这个宝贝蛋也不要好，烂泥糊了眼睛哉，怎么会看上个种低档次的男人？还把女人最宝贵的身子给了这个泥腿子，她也不嫌土腥气熏人？ 这下好了，一辈子都毁了喏。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家孩子一辈子。结婚？不可能的。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是以前旧社会，女人失了身就要浸猪笼沉塘，死路一条。 现在这都不算事，趁着月份小赶紧去做掉，请个病假休养一阵，年纪轻恢复快，谁能看得出来？了断这桩祸事，让老刘再介绍个门当户对的正宗城里小伙子，艳艳将来就牢靠了。 她是一腔真心为儿女，乃么个前世债偏偏不领情！要死要活，又哭又闹，把个泥腿子当宝贝，非要在这棵歪脖子柳树上吊死了。还放话，要是一定要做掉自家肚皮里这个小毛毛，那就等着一尸两命吧。 她恨得发极，自家狠不下心，告诉老刘去，让她爹来管。 自家母亲说要把丑事告诉爸爸，刘艳艳就急了，跳起来趴窗台，要跳楼了。把肖桂芬吓得头重脚轻，差点晕倒，哭天喊地爬过去，抱住她的腰不敢撒手。 真当是要挖她的心，前世债今生报，她是真怕了这个小讨债。 没得办法只好退让，终归只要女儿安安稳稳，泥腿子就泥腿子吧。但有条件，结婚之后必须住在城里，他老家的人不许到城里来寻事体。艳艳是她的宝贝蛋，乡下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体，不要来烦她。 她自家觉得已经做出巨大牺牲，哪里晓得这个乡下人还有花头。 他竟然是个有妇之夫！哦哟，她家艳艳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打胎，必须打胎。女儿要跳楼，那就打断她的腿，腿断了看她还怎么跳。 刘艳艳见自家母亲气得心肠都硬了，赶紧上前噗通一跪，抱住肖桂芬的双腿就是哭。一边哭一边给华国伟递眼风。华国伟见机，赶紧也跟着跪在地上，又哭又撞，演苦肉计。眼泪鼻涕都出来，额头也撞出乌青。诅天咒地的发誓一定马上离婚，跟艳艳结婚，绝不辜负她和孩子。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信他有鬼。 她是看出来了，女儿已经被鬼迷了心窍，靠劝是劝不回来了。只能凭雷霆手段，才能挽回悲剧。这事必须让老刘出面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男人，让老刘把这个华国伟赶走，挽救他们的宝贝女儿。 第63章 ：刘德胜的好算盘 刘德胜是江城市民政局的小领导，陷在如今的岗位上已经快二十年。如今他五十出头还算壮年，不甘心就此坐着冷板凳等退休。 得知女儿的丑事，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劈头盖脑就把自家老婆臭骂一顿。 都说妻贤夫祸少，他就是没有一个贤妻，才会这么多年毫无寸进。当年要不是为了进城找个好单位，他才不会娶这个比自己大近十岁的女人。人家老婆年轻漂亮会交际，帮着老公一路向上发展，前途光明。 他这个老婆呢，生了一个孩子就当宝贝，只顾着孩子，根本没有半点事业心。好么，女人顾家也是可以的，可她倒好一味的纵容孩子，腌菜缸里养螺蛳，养出这么一个好女儿，让他后院失火。 这事体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哪里还有脸去上班！ 他真是懊悔来不及！早知如今是这样，当年就应该跟……还说什么当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祸事吧。 他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小畜生，竟往他头上拉屎。 一调查，好么，他家的“小讨债”是真当讨债哉。 刘德胜一出手，就不是肖桂芬能比。他不仅查到了华国伟的底细，也查到了孟旭东。 这个孟旭东一出来，他就知道自家女儿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再算算两个人交往的日子，女儿肚皮里那个毛毛头到底是谁种下的，一目了然。 好么，他这个阿囡倒是跟她娘不一样，胆子来得个大。可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怀了孩子却不去找正主，反而找了个替身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呢？华国伟是个无耻小人，自家有了老婆，老婆还怀着肚子马上要生，还跟他的女儿牵扯不清。这种男人靠得住，猪都要上树。 艳艳怎么会找这种男人来结婚？图啥？那个孟旭东大学毕业，年轻有为，比这个什么华国伟强一百倍。这样的女婿，家里父母是不会拒绝的。 看来，还是男方那边出了问题。 果然，这个孟旭东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县医院的小医生那么简单，他成了省城魏厅长的乘龙快婿。 刘德胜自家当年为了工作娶老女人，贪图岳父手里那点小权利，好调到好单位。如今看到孟旭东也是这条路，大家都是男人，男人都有事业心，多少他也能够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孟旭东占了他女儿的便宜，把孩子肚皮都搞大了，这桩事体他是必须要给自家一个说法。 男人看问题跟女人不一样，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眼光就只到眼前一尺。男人看问题就看得长远，要看到后面十年二十年的事体。这件事不必闹得大家都难看，是可以谈的。 当年他拿自己的婚姻去博命运，如今也可以拿女儿的婚姻再搏一回。 他叫肖桂芬去机关幼儿园请假，把女儿看管起来，暂时不许到外面去。也不要去逼迫孩子，逼得急了，当心孩子做傻事，后悔来不及。 肖桂芬还道他是心疼女儿，连忙答应，暂时鸣金收兵，安抚住女儿。 刘德胜转头就去找了孟旭东，开门见山，详谈一番 。 讲了什么，秘而不宣。反正刘德胜回家之后，跟肖桂芬表明，不用打胎，孩子要生下来。而且当务之急是催着华国伟离婚，早日跟艳艳办证，免得她大着肚皮出嫁，面子上不好看。 肖桂芬愣的下巴都要跌下，老刘老糊涂了？女儿怎么能嫁给那种无耻畜生。 刘德胜反击她一军，不结婚难道让女儿去跳楼？她要是狠得下心，就去逼孩子好了。 她哪里敢逼，连老刘都妥协了，她还能说什么。 行，不逼孩子，那她逼华国伟去。 得知刘家老两口同意结婚，华国伟是喜不自胜，差点就要跪下来给二老磕头，喊岳父岳母。 肖桂芬恶心的想吐，刘德胜对这个冒牌货也看不上眼。但眼下除了这泥腿子他也没处捉壮丁补窟窿，只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倒灶女婿”。 刘家是做了“重大让步”，识相的，就该抓紧时间处理好屋里的糟糠妻，三媒六聘，吹吹打打的来娶他家艳艳。哪知这个华国伟不上路，他们让了一尺，他就敢欺一丈，竟然拖拖拉拉毛两个月，还没离成婚。眼看着女儿的肚皮是越来越大，马上就要藏不住，肖桂芬又想骂人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以为刘家的女儿是非他莫属，回过头来想要跟刘家人谈谈条件了？ 吃了它的熊心豹子胆！ 刘家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华国伟也是急在心头，急的冒火。 他哪里敢跟刘家人谈条件，他是真的一筹莫展，走投无路。 原以为搞定罗芙蓉很容易，女人么柔柔弱弱的，只要他硬一硬，压一压，她就摧枯拉朽，不堪一击。哪知这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就属牛皮筋了，拉不开，打不断，绑在他身上扯也扯不掉。就她一个还好想想办法，偏偏还有她娘家一帮泼妇。尤其是那个罗小妹，叫什么福星的，真当是他的灾星。 这个小丫头片子一来，就没好事体。 那天晚上送医院有她，到机械厂闹事还有她，要不是那天晚上她把罗芙蓉和孩子保下，他早就万事大吉。 现在好了，摊上这么一票“娘子军”，他闹也不敢闹，吵也不敢吵，窝囊死了。 一肚皮的心酸委屈，无处哭诉。 这种除了满肚子花花肠子一点用场也没有的糊涂蛋，刘德胜是一眼都不要看。可若不是个糊涂蛋，又怎么会上他女儿的糊涂当？可见一命一福是早注定。 对糊涂蛋他是一点期望也没有，他把押宝在孟旭东身上，艳艳肚皮里的孩子，是孟旭东押在他这里的“质子”。有了这个孩子，他和那个姓孟的才是嫡亲的岳父和女婿，上阵父子兵，假冒父子也是父子。 至于这个华国伟，就是个过渡过渡的工具而已。 这个工具，暂时还丢不得。 艳艳的肚皮已经露相，结婚办酒是迫在眉睫。现在最关键的是华国伟还没离婚，没办法通过正规手续跟艳艳登记。那既然正规的路走不通，就走不正规的。 第64章 ：结婚要出五千块 所谓的不正规路就是不办离婚，直接办结婚。 这要是在三十年后，也不说三十年，二十年后都行不通，因为那时全国计算机普及，政府部门实行计算机信息联网，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各种身份信息在网上一查就明明白白。 可八十年代末，计算机还是个顶顶时髦的稀罕货，一台就要一万多。普通人别说用，就是看都看不到。民政部门的个人信息登记还全靠笔写手记，都是纸质的档案。要查个人信息，得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到相关部门去档案室里翻资料吃灰尘，很不容易。 信息不通，就可以走歪路钻空子。 刘德胜自家就是民政局的，功夫出在自己手里。稍微动动手脚，办张结婚证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难的是怎么办酒，才能无风无浪的让周围人接受这桩婚事。毕竟要是有心人去查一查，底细马上就露馅，那他别说未来十年的前途，就是眼前这点芝麻绿豆的官都得交代了。 这个问题还是刘艳艳自己想到解决办法，那就是酒席不大办，对外宣称是旅游结婚，办酒只是自家屋里要紧的亲眷聚一聚，认得认得。事后，她和华国伟到外面去旅游，度蜜月。即低调，又时髦，自家父亲还能打个清廉的好名声。 当然咯，说是酒席不大办，可不意味着花钱就少。那种在自家门口天井院子里闹哄哄的流水席，上不得台面。要办就到大酒店里去办，那才时髦有面子。尤其是单位里要紧的几个领导，更是要在包厢里另开一桌，方才显得更上档次。这种婚礼酒席，一桌就要两三百块，小办办弄个四五桌么也得千把块钱。 城里风俗不作兴什么彩礼嫁妆，但旅游结婚的钱，装修房子的钱，置办家具的钱，女方金器衣裳的钱，总还是要他华家来出的。置办一户人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三件小三件，三转一响，一件都不能少。项链耳环戒指手镯，棉料的毛料的呢料的，一样都不能缺。 这些东西不必男方自家去买，只要把钱拿来，女方这边去采购就行。毕竟现在买大小三件之类的好东西，都还要票。这些票，肖桂芬都给刘艳艳存着，就等办大事用。 这么毛估估，大概总要个五千块。 五千块钱就能娶到艳艳这样的媳妇，是他华国伟祖坟冒了青烟，前世修的福。他可不要不识好歹，再出蹩脚。 华国伟哪里还敢挑剔，当下领了圣旨就回去筹钱。 “啥话？他刘家跟你要五千块办结婚？”黄菊花听完儿子的话，滕一下就从小矮凳上跳起，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你个呆大，被人当冤大头戳了，还当人家是好心！你傻不傻？他刘家女儿就是金子打的，现在也不值五千块。”伸手指着华国伟的脑门骂。 “五千块？娶十个城里大姑娘都够，娶她一个大肚婆？当我是呆大？他刘家人还当自家女儿是黄花大闺女，千金大小姐么？五千块，想瞎了他刘家的狗眼。呸！” 说着，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见自家母亲这么不开窍，华国伟是急得直跺脚。 “妈，你说什么呀。我跟艳艳是真心的，她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嚯，还嫌弃她不开窍了。这新媳妇还没娶进门，儿子就已经有了媳妇忘了娘。黄菊花气的一瞪眼。 “你急什么？要急也得他刘家人急。身子都叫人坏了，肚皮也搞大了，丢脸的事她又不是你。她识相的，就该自己拿着嫁妆乖乖到我家里来当媳妇。不识相的，就看她肚皮大起来，怎么跟人交代？这种事体，吃亏的终究是女的，你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急。我看你是才是不开窍。” 真是鸡同鸭讲，讲不通。他老娘还当刘家人是罗家岙的无知村民，人家是城里有权有势的干部。要弄他一个“乡下人”，随便动个小指头就够。刘艳艳也不是罗芙蓉，人家是正宗的城里千金大小姐。娶了这个女人，他华国伟起码能少奋斗二十年。过了这个村，可不会再有这个店。 现如今是他要巴结人家，哪里还敢给刘家看脸色提条件？刘家人肯跟他提条件，他就该感恩戴德了。 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看到这五千块。五千块怎么了？后面的好处可不止五千块，五万块都不止。 且不说艳艳肚皮里怀着的是他华家的香火，就说他将来的前途，难道还不值五千块？他未来岳父刘德胜还说了，下半年机关幼儿园的福利房就要分下来，艳艳结了婚能分到一个两居室的套房。一套城里的公房，难道还不值五千块，五万块都够了。 “真的假的？刘家能出房子？” “当然是真的。你儿子又不是傻的。妈，你就看在孙子的份上，帮帮我吧。” “帮你？我也想帮你，可怎么帮？五千块，你让我到哪里去弄五千块。我连五百块都没有！”听到房子，黄菊花也是心动不已，可五千块呢，钱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从香港来呀。香港的太婆不是想要孙子想疯了，不是说生了孙子就给一万块港币。有了这个钱，五千块还有多呢。 “可你太婆那边是要先看到孙子再给钱呀，要么你跟刘家去说，先把孩子生下来，再给钱。” “这怎么行。艳艳为了我，已经跟父母闹得很僵。我要是再让她委屈，我就太没良心。妈，你想想办法，给太婆打个电话，诉诉苦，求一求，让她先汇个五千块过来，救救急。” 华国伟苦苦哀求。 这话说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如何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却不知是个人面兽心的负心汉。这一边对着新欢柔情蜜意，爱意满满，那一边却把宿舍楼里着他回家的糟糠妻和亲生女抛在脑后。 “妈，我的亲妈。你难道不想你儿子前途光明，升官发财？你不想将来跟我一起住公房当城里人享福？你就给我打个电话嘛，要不你打电话过去，我自家跟太婆说。” “好了好了，我依你就是。真当是前世欠债今世报应，都是为了你。” “妈，你是我的亲妈，我的救苦救难活菩萨。” 第65章 ：新婚之夜睡客厅 肖桂芬没想到华国伟这个泥腿子竟然还有海外关系！ 找个十年，这海外关系可是沾不得，沾上了就会被打成走资派，下场可惨。可如今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这海外关系就成了香饽饽。 看来泥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有了这五千块钱，事情就好办了。老刘亲自下去督办，簇簇新的大红结婚证就顺顺当当拿到手。 为了遮掩肚皮，刘艳艳特意选了西式的婚纱，还是特地从上海的照相馆里租的，附带一个化妆师，把她打扮的格外时髦别致，一出场就震得一般小姐妹神魂颠倒。 头发吹得高高蓬起，喷了摩斯，又硬又挺。眉毛拔的又弯又细，嘴唇抹的又红又亮，眼皮上涂着亮晶晶的眼影，灯光下闪闪发光。别人还在戴金戒指结婚，她就买了钻戒，亮闪闪晃人眼。 新娘子摩登漂亮，到衬得新郎官有点村气。乍一看西装笔挺，斯斯文文，可细看看就漏洞百出，土里土气。尤其是新郎官的娘，活脱脱就是个农村妇女，土得掉渣。 刘家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亲家？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 刘家的亲眷私底下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桩婚事来的突然，来的蹊跷，肯定有问题。 刘德胜却没有心思敷衍这班亲眷，他忙着跟单位的领导拉关系。 这场婚宴宾主皆各怀心思，貌合神离，但也不妨碍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 因为没有布置新房，所以婚宴之后两位新人的休息就订了一个外宾套房，充作新房。 这间套房还被刘家的亲戚和刘艳艳的小姐妹轮番欣赏一番，人人称赞。彼时人们住个公房，有独立卫浴，就已经很稀罕。像这种西式装修，风格别致的酒店套房，连想都不敢想。那大浴缸，坐式的抽水马桶，多稀奇，连厕所地上贴的瓷砖都干净的会发光。 更别提客厅的皮沙发和酒吧台，卧室的双人床和大衣柜，都是外国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样式。真当洋气的咧！大开眼界。 这一场热闹而又时髦的婚礼，看着小姐妹们羡慕嫉妒的目光，让刘艳艳的虚荣心得到不少满足。 但热闹之后，虚荣散去，剩下的却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抑制不住的厌恶。 对华国伟的厌恶！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她所爱的人，她的爱人只有孟旭东。可为了成全她的所爱，保护她和孟旭东爱情的结晶，她只能嫁给这个华国伟。 这个男人，虚伪，无耻，而且土老冒。 你看他，喝醉酒，不洗脸不洗脚就直接躺床上，一点也不讲卫生。一脱皮鞋，好这脚臭，能把人隔夜饭都熏出来。 她叫他起来去浴室洗澡，他还肉麻当有趣，嬉皮笑脸的要抱她亲个嘴。那一嘴的酒臭，差点把她熏吐了。 当场她就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耳光，醒醒酒。 被打了耳光，华国伟酒醒了一半。好日子里被人打脸，他气的举起手就要抽回去。 “华国伟，你要做什么？”丈母娘的怒喝在房间里响起，他登时另一半酒也醒了，赶紧讪讪放下手。 “妈，我……我没做什么，我举手伸个懒腰。” 这声妈听得肖桂芬直犯恶心，想到婚宴里亲眷们对她和黄菊花两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就气不打从一出来。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真叫她丢脸。 女儿叫他起来，他还想打人呢，真不是个东西。刘艳艳在心里呸一声，皱起眉冷哼。 “今天晚上我陪艳艳在房间里睡，你睡外面客厅去。” “啊？” “啊什么啊？艳艳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你们晚上不好同房了。她年纪轻不知轻重，难道你还不知道？” 他都是结过婚有个小孩的二婚头，还有什么不懂的。肖桂芬冷眼看他，心里止不住的鄙夷。 “我……我当然知道，我去外面睡。”被她这样看着，华国伟心虚，讪笑着从大床上起来，灰溜溜到客厅去。 客厅的皮沙发又大又气派，刚躺上去软绵绵很舒服，可时间一长就叫人腰背酸疼，浑身不适。终归不是正经睡觉的地方！ 好好的新婚夜，他却不能跟老婆同床共枕，只能一个人冷冷清清睡沙发，想想都觉得气闷。势利眼的老太婆，拿着鸡毛当令箭。难道他还会害了艳艳不成？她可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他疼她爱她还来不及。 他也不傻，晓得肖桂芬看不起他，嫌弃他是农村出身，配不上她这个城里户口的丈母娘。 碍事的老娘们！他是跟她女儿结婚，又不是跟她丈母娘结婚，要她多管闲事。 她女儿肚子里现在揣着他的种，除了嫁他还能嫁谁？要不是怕这恶毒老太婆一个不留神把自个的宝贝儿子给做了，他才懒得伏低做小，伺候这祖宗。 暂且忍耐一下，等孩子生下来，木已成舟，且看这老太婆还有什么能耐。他还没有发达，还要拍这个势利眼的马屁，受她的气，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将来发达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势利眼的老太婆。 在乡下，女儿就是外姓，结了婚就是夫家的人，回娘家都算做客。也就城里人把女儿当宝贝，也是稀奇古怪。 等“结婚”之后，刘艳艳就去医院开了“病假条”，正式在家休起了孕假。华国伟忙着在刘家当新女婿，把正宗老婆儿女抛在脑后。 刘艳艳脾气跟着她的肚子一起涨大，她看华国伟也是越来越不顺眼。只要这人戳在她眼前，她就要挑毛病找事。这毛病也是现成的，他没离成婚，在刘家就是有原罪，受气也是活该。 天天在刘家受气，华国伟不敢对刘家人回嘴，只好把气都算在罗家人头上，连亲生女儿囡囡也被他划成罗家人，忌恨上。 在刘家受了半个月的气，他终于回了机械厂的家里。他当然不是回家来当丈夫，当父亲，而是来找事。 结果一回家，却发现大门上铁将军把门，罗芙蓉和孩子都不在家。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他逼得在城里过不下去，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第66章 ：野男人 入秋之后，这天就暗的越来越早。夏日里七点钟还到处亮堂堂的，如今六点一过天就黑蒙蒙了。 前几日新花样入了库，这几天来看货的客户是一波接着一波，店里生意好的不得了。 柏老板的生意好，罗芙蓉心里也高兴。倒不是为了什么提成，终归是生意红火长长久久，她这份工作也牢靠些。 今天临下班又来个客户，她便陪着柏文强一起守在店里，忙完这一趟在下班，天都擦黑了。担心她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回去不安全，柏文强还特意借了辆车送她回去。 好这小汽车开到机械厂宿舍门口，就引起一阵骚动。 这年头，能坐小汽车的可都是领导。这是哪位领导的家属来了？结果一下车，是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 开车的衬衫西裤穿的像模像样，但瞧着也不是个当官的，倒像个暴发户。 哟，敢情这是哪家大老板送亲戚过来？ 柏文强还要送她进去，被罗芙蓉婉言拒绝。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怕惹人误会，闹出不好听的闲话。 柏文强没法，只好嘱咐她路上小心，开车离开。 等他走了，罗芙蓉这才低着头抱着孩子往里走，一眼都不敢往别处瞧。 这一路走一路都有人指指点点，低声说些莫名其妙的闲话。 终归都不是什么好话，她们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心里明白的很。 自打她天天抱着孩子早上出门，天抹黑才回来，这闲话就没少过。终归是说她一个年轻妇人不知检点，好好在家糊盒子带孩子不行，非得出去抛头露脸的挣钱，要心太重。又说她明里是挣钱，暗里是为什么，谁知道呢。毕竟老公天天出差不着家，她一个年轻女人难免寂寞。话里话外，就是说她假借工作的名义，实则红杏出墙，到外面找野汉。 今天柏文强开车送她和孩子回来，可不就把这野汉的名头给落实了。乖乖，还是个开小汽车的暴发户呢！ 这天下，总不缺这些嚼舌头的八公八婆。把别人家的私事当成茶余饭后的佐料，一点点小事就给添油加醋的描成大事，唯恐天下不乱。 可难道就为了这些毫无根据的瞎话，她就不出去干活了吗？那娘两的吃喝谁来管？这些嚼舌头的人管么？ 她们根本不会管她和孩子的死活，她只能靠自己。 一路疾走回到小院，老远就看见自家小屋的灯亮着。 怎么回事？招贼了？不对，是阿伟回来了。 一想到丈夫回家了，她心头一喜，把孩子抱紧，小跑过去。气吁吁跑到门口，站定，一边喘气一边伸手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服，把自己收拾收拾。 这才推开门，扬起一张笑脸。 “阿伟，你可回来了！我和孩子……” 没等她说话，一个大巴掌就呼的落在她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打的跌坐在地上。手里抱着的孩子也一咕噜滚落在地，小娃儿受了惊吓，登时就哇哇的大哭起来。 “贱人，你还有脸回来！” 丈夫华国伟犹如一尊黑脸凶神，叉着腰站在她面前，伸手指着她的脑门，拧眉瞪眼恶狠狠的骂道。 罗芙蓉整个呆住，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天，才被孩子的哭声唤醒，赶紧一把抱起囡囡，紧紧的搂在怀里。 一低头，眼泪哗哗的落下，滴滴答答的打在孩子的脸上。 “还有脸哭，深更半夜不着家，你到哪里偷野汉子去了？你说！”华国伟上前，一把拽住她，逼问。 偷野汉？她偷什么野汉？ “阿伟，你误会了……” “误会？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是误会？你自家不要脸，我还要脸。你把野汉都带到家门口了，这里谁不知道你那点丑事，还想骗谁？” 华国伟咬牙切齿。 好家伙，瞧瞧他这趟回来得多巧，正好就撞见她偷汉。乖乖，真看不出来，这一脸忠厚老实的农村妇女也会做这种丑事。好哇，罗芙蓉，敢给他华国伟头上套绿帽，反了你了。 看他不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心头一把怒火，烧得他恶从单边生，举起巴掌劈头盖脑就朝罗芙蓉脸上身上招呼。 没想到他会动手，罗芙蓉吓得赶紧缩成一团，把孩子护在怀里。拳脚落在身上，疼得她哀嚎不已。 “阿伟，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别打了，当心孩子……啊……” 孩子！什么孩子！说不定是野男人的野种！这女人，可不得了。难怪她不肯离婚，就是想把这野种赖在他头上，打得好算盘，没门。 华国伟这个伪君子，明明是他出轨，在外面有了小三，还有了野种。如今捕风捉影的抓了一点假证据，就把这出轨的罪名赖在无辜的罗芙蓉头上，自以为是受害者。丑恶嘴脸真真是不堪入目。 这屋里闹起来，隔壁早就听见。有那见不得男人大女人的想要过来劝劝，却被自家人拦住。 “他们两口子的事，外人去掺和干嘛？没听说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么？” “可这打人总是不对的，万一出了是怎么办？你听听这叫的，也太惨了。” “能出什么事？打两下没事，死不了。妖怪也怪她自己不检点，才生了孩子就整天不着家，像什么样。天亮出去天黑回来，说是去干活，鬼知道干什么活。还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真不要脸，早就该让她男人管管了。” “没影的事，别瞎说。” “什么瞎说。这野男人都送到家门口了，多少人都看见。她要是没事，那野男人能开着小汽车送她过来？她一个农村妇女，还混上领导待遇了？再说了，哪儿招工要一刚生孩子的女人，上班还允许带孩子的？听着就不像个事，也就你们老爷们傻，把妖精当好人。” “这不管大人怎么着，孩子总是无辜的。你听这孩子哭得，这要出事的。” “出事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亲爹妈都不管，要你多事。” “不行，这事没让我见着，我不管。见着了，就不能不管。” “诶你这人……” 第67章 ：传恶名 总算有个急公好义的老大哥，忍不住推门出来，冲到隔壁的屋里，一把拉住华国伟。 “住手，不许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就算她有天大的罪过，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打女人。” 有了外人，华国伟这伪君子就立刻要脸起来，悻悻然住了手，还忍不住朝地上蜷缩一团的罗芙蓉吐口水。 “呸，贱人。不要脸的破鞋！” 听他这样骂老婆，老大哥皱了皱眉，给跟着一起来的老婆使了个眼色，那女人才不情不愿的把地上的罗芙蓉搀起。 罗芙蓉已经被打蒙了，抱着孩子浑身哆嗦。怀里的囡囡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的通红，满脸都是泪水和口水。 看到这可怜的孩子，老大姐于心不忍，暗暗叹了口气。把她搀到床边坐下，又抱过孩子，拿块毛巾给孩子擦脸。 这一擦脸，孩子又哇哇大哭。 “我的孩子。”罗芙蓉蹭的跳起，一把夺过孩子，紧紧抱住，跟着孩子一起呜呜哭个不停。 她心里好苦，比黄莲还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平白无故一回家就挨一顿毒打，打人也就算了，他心里气她，打她出气，她认了。可凭什么污蔑她偷汉？ 就凭那些风言风语？就凭柏文强送她回家这点小事？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对他的一番真情，难道还抵不过这些流言蜚语。他心里就这么不信她？ 再说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捉到她了么？ 什么都没有，就打她，骂她。还当着孩子的面，连孩子一起打。 他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往日里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到哪儿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女人委屈的呜咽，孩子惊恐的啼哭，叫老大哥满心不是滋味。可老婆说的也在理，这事说破天去也是他们两口子的私事，有牵扯着桃色绯闻，不是外人随便能够插手。 也只能隔靴搔痒的说华国伟几句，交代他不许再打人，其他也管不了。 气头上打人，这会子出了气，华国伟的理智也渐渐回来了，当下保证不会在动手。 老大姐趁势赶紧拉着老公回去，生怕惹上是非。 等人一走，门一关。华国伟就冷冷的哼一声，从床底翻出一只旅行包，翻箱倒柜乒乒乓乓的收拾东西。 这一回他是理直气壮的离家出走。 真真是天助他也！正愁找不到罗芙蓉的错处，结果她自己就把把柄送到手里来。虽然被人戴绿帽子令人不爽，但罗芙蓉臭名在外，对他就是好事。 这下离婚可有了由头，而且错还不必他担。 不过东西理着理着，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成，光是这捕风捉影的出轨还不够。中国人是劝和不劝离，离婚这块法律也偏向弱势群体。她是刚生了孩子，还在哺乳期的母亲，就算有天大的错，只要她不同意，这婚就离不成。 看她那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他得给她这恶名上面再加加料，顶好是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如此一来，就算她不同意离婚，这名声也臭了。等孩子哺乳期一过，他再起诉离婚，怎么着也能把这婚给离了。 眼下他还是应该再忍忍，把自己苦情丈夫的戏份做足，博得群众同情。舆论向着他，罗芙蓉便是屈死，也诉苦无门。 瞧着男人，多阴险，多恶毒。 如此想着，他便把手里拎着的旅行袋重重往地上一扔，长叹一口气，捂着脸假哭起来。 罗芙蓉满心委屈，抱着孩子哭得伤心，乍然听到他也跟着哭起来，倒是渐渐止住了哭。 瞧着丈夫老大一个爷们，跟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呜呜做声，她那颗被熬冷的心又满满热了，软了，生出了同情。 把怀里的孩子放下，忍着浑身的痛起身，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背对着她的男人。 华国伟心里对她满怀厌弃，可这会子为了演戏却转身主动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攥着。 “芙蓉，我错了。我不该生气，不该打你。可我这样……全是因为在乎你呀！呜呜呜呜……” 说着，又假惺惺的哭起来。 被他握着手，罗芙蓉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热乎起来。 是呀，他打她，骂她，都是因为在乎她。男人都好面子，自家老婆跟别的男人牵扯在一起，任谁都不好受。他越是在乎，才会越是生气。他要是不生气，那两人的感情是真完了。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这顿打挨的值了，叫她看明白他的心。 他心里还是在乎她的。 只是他气昏了头，没顾得上孩子。可这也不全是他的错。她一进门把孩子放下就好了。 “我……我不怪你，你在乎我，我心里高兴。这事我也有错，不该瞒着你去做工。可我也是没办法……家里……” “不，都是我的错。是我工作太忙，没照顾好你和孩子。”华国伟赶紧拦住她的话头，免得她说出自己不负责任，把老婆孩子扔家里一个月，连一分钱的家用都没给的事实。 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朵，被人传出去可就遭了。 “不，你忙工作是应该的。是我不对，是我不贤惠，没操持好这个家。”罗芙蓉还真傻傻的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芙蓉，我爱你。往后咋们好好过日子，你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咋们才是一家人。”他趁势把她搂进怀里，假情假意道。见着女人真傻乎乎认了错，一点没怀疑自己，心里一阵得意。 “诶，往后我都听你，再不自作主张。” 这可怜的女人，一心一意的给渣男找借口，妄图欺骗自己婚姻还有救。难道她是被打傻了，真看不出这伪君子的丑陋？ 非也！她是不愿面对真相的丑陋，宁愿自己骗自己。 可这骗人的假象能维持多久呢？毒疮不治，光捂着有什么用？捂到后来，还不是要爆，而且爆的更加厉害，引发的后果也只会更严重。 可当时当地，罗芙蓉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要是早知道华国伟会那样丧心病狂，她早就和他恩断义绝。 第68章 ：算什么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罗芙蓉来辞工，把柏文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滴了？家里是不是有困难？还是这里里外外谁给你受气了？是不是有哪个不要脸的缠着你了？你跟我说，我揍他去。”他一边询问一边撸胳膊卷袖子，给她撑腰。 他越是这样热情，罗芙蓉心里就越难受，抱着孩子连连摇头。 “不是，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想做了。” “怎么就不想做了呢？是工资不满意？还是我哪儿做的不是？你说呀，有什么地方不对，咋们能改不是。” “不是，你什么都好，工资我也没不满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丈夫回来了……” 她丈夫？哦，这一阵老看她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带孩子，他还真忘了她有个丈夫。原来是这家伙回来了，嘿，他还有脸回来。 说起罗芙蓉这个丈夫，柏文强心里颇为不齿。男人挣钱养家那是天经地义，可这乌龟王八蛋倒好，自个一个人拍拍屁股出去爽快不着家，把老婆孩子扔家里饿的嗷嗷叫。为了生计，让一娇滴滴的小妇人抱着吃奶的孩子抛头露面找活做，丢脸不丢脸。 好容易这混账回来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老婆，疼爱疼爱孩子，就找老婆麻烦。这会子嫌弃老婆出去找活丢人，早干嘛去了。 一想到这王八蛋找罗芙蓉的麻烦，他留神一看，立刻瞪大眼。 “你这脸上怎么还有伤？是不是他打你了？” “没，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罗芙蓉赶紧伸手遮脸。 “不小心撞的？我看看。”他心急，伸手去拉她胳膊。 结果碰到伤处，疼的她直抽气。他伸手一撸她袖子，雪白的胳膊上老大一块骇人的乌青，吓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心头直冒火。 柏文强跑了多年江湖，还有什么看不破。 “这是什么？还说不是他打的，这怎么能打人呢。没良心的混账。不行，你这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跟小福星交代。走，上医院瞧瞧去。” 说着就要拉她去医院。 “不，不，我没事。我……” 两人在店里拉拉扯扯，叉着手闲闲站在路边不管事的华国伟定睛一瞧，顿时来劲。 好哇，野汉子还动上手了，大天白亮，众目睽睽，这对狗男女可真不要脸。 赶紧一捋袖子，气鼓鼓冲上去。 “你干嘛，对着别人老婆拉拉扯扯，耍流氓是不是！” “你是谁？”柏文强扭头瞪眼。 “我是谁？我是她老公。臭流氓，你给我放手，不然我揍你。”华国伟气势汹汹，一伸手推他。 一四眼田鸡还想跟他面前耍威风，真是不自量力。柏文强冷哼一声，放开罗芙蓉，转身一把揪住华国伟的衣领。 “原来是你，好哇，来的正好，我刚要找你算账呢！让你打老婆，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说着拔拳就要开揍。 “住手。不许你打我老公！阿伟，快走。”旁边罗芙蓉却扑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拳头，拼命往后扳。 华国伟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拽出衣领，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又觉得没面子，还扭头放厥词。 “臭流氓，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臭不要脸。你等着，我去报警，叫警察把你抓起来。” 撂下话，就赶紧跑，一点没顾惜自个老婆孩子。 就这么个歪瓜裂枣，她还当宝，真是猪油蒙了心。低头看看紧扳着自己胳膊不放的罗芙蓉，柏文强真是恨铁不成钢。 罗芙蓉也知道华国伟这事做的不地道，可他终归是她的丈夫，在不好也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她的地。柏老板是好人，一番好心好意也全是为她着想。可她没办法，为了自个的小家庭不散，只能辜负他的好心了。 放开手，她低头一鞠躬，眼泪汪汪。 “柏老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我谢谢你，我走了！” 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芙蓉……”他喊她。 可她走的急，走的坚决，一下就混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愤愤然放下手，柏文强一拍大腿。 这叫什么事！他是一片好心好意，可别人却当成驴肝肺，不领情。这叫什么事。得了，人家是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长叹口气，要把这事丢开，可转念一想，不对。 这事得马上告诉小福星，人家把大姐托付给他，却生出这样的变故，可不能让小福星蒙在鼓里。 那个华国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打老婆。芙蓉落他手里，指不定还要吃什么苦头。 她不领情随便她，他可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不为她，也得为小福星想想。 这事，他是管定了。 当下赶紧找了辆黄鱼车，赶去学校找罗芙馨。 罗芙馨刚下课，传达室大爷过来叫她，说有个叫柏文强的找她。她还以为是新给的花型哪里不对，这人就急着过来找她商量。 哪知一见面，得知大姐被华国伟打了，登时气的火冒三丈，眉毛头发都竖起来。 “这个混账，良心都叫狗吃了！” “你姐让这混账王八蛋给弄回去，关家里了。你快想想办法吧。好家伙，脸都给伤了，半条手臂都是乌青，他可真下得去手，太狠了。”柏文强也是急的很。 芙蓉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货。这么漂亮贤惠的媳妇，哪个男人不当宝贝似的疼着，偏那混账王八蛋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要是换成他，哪里舍得动她一根头发，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混账王八蛋有好女人当老婆，他这样的好男人却还是光棍一条。 这叫人哪儿说理 听了这话，罗芙馨皱了皱眉头，握紧拳头。 “我这就请假过去瞧瞧，华国伟敢对我姐动手，我绝饶不了他。” “对，饶不了他。这男人要是动了手，往后就止不住了。可你一个小姑娘，过去能管用么？我看还是叫上你爹妈，让长辈来说，才管用。” “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先去了再说！” “那我跟你一起去。那混账敢打你姐，指不定也敢打你。有我在，保管叫他不敢动你们姐妹一根头发。” 有他一起去自然是最好，罗芙馨点点头。 “谢谢你，柏老板。” “嗨，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也是见不得他那个贱样，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第69章 ：恨铁不成钢 罗芙馨气汹汹杀到机械厂宿舍，准备找华国伟好好算账。哪知到了地儿，还没等她发招，大姐罗芙蓉就先冲上来顶枪眼。 “星星你来了，找我有事？咋们外面说。” 外面说？为什么要到外面说？里面有什么？ 能有什么，还不就是那个渣男王八蛋。好家伙，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喝喝茶吃吃点心，优哉游哉的很。 自个的亲闺女就扔在床上，抱都不抱一下。摊上这么个亲爹，也是囡囡倒霉。 “华国伟，你给我出来。”不搭理大姐，她直接朝屋里发飙。 出去干嘛？挨她骂呀。小丫头片子，到挺会管闲事。他才不出去呢！华国伟哼一声，抖着腿，屁股一动不动。 “星星，有事跟姐说，你别嚷嚷。”罗芙蓉还一个劲劝她。 都是叫她惯得！罗芙馨恨铁不成钢。 “他做得出，凭什么就不让说。华国伟，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打我姐，她做错了什么？你把老婆孩子扔家里整一个月，一分钱的家用都不给留，是不是存心要饿死我姐和孩子？你这不负责任的畜生，回到家不疼惜老婆孩子你还打人？你说，你凭什么打人！你给我说清楚！” 他不要脸，她还替他遮什么羞。这种伪君子，就该狠狠的扒了他的皮，让大伙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脏心烂肺。 她一揭皮，华国伟就坐不住了。 哎哟喂，差点忘了这是个特能找事的小祖宗，可不能再让她往外秃噜事了。赶紧一拍屁股站起，蹭的跳出来。 “你胡咧咧啥？我哪儿没给家用了？你有证据么？芙蓉，你说，你自个跟她说，我有要饿死你和孩子么？”张嘴就扯上罗芙蓉，大说瞎话。 “没……没有的事……星星，你别吵了，我没事，都是误会。” “误会？误会就能打人了？”罗芙馨一把扯住大姐的胳膊，往上一捋袖子。 硕大的乌青暴露在外，看得她心肝都发疼。 “这还叫误会！” 罗芙蓉用力扯回胳膊，把袖子拉下。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自己撞的？真是睁眼说瞎话，糊弄谁呢！瞧她这执迷不悟的样子，真气人！拳头都挨身上了，她还当他是好人，真不知那畜生给大姐灌了什么迷魂汤！ 罗芙馨气得直跺脚。 “大姐，他都这样对你，你怎么还帮着他。你不心疼自个，也得替囡囡想想。这往后隔三差五他就跟你动手，家里打打骂骂的，孩子能有好日子过？走，咋们走，不跟他过了。你放心，再苦再穷，家里也少不了你和囡囡一口吃的。咋们有手有脚，到哪儿都能自个挣饭吃，不必靠他华国伟。”她拉着罗芙蓉就要走。 “不，我不走！”罗芙蓉却一把拽住她。 华国伟上前，把罗芙蓉往后一拽，拉到自己身后。 “该走的是你。罗芙馨，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还没嫁人就这么多事，管人家两口子的私事，你好意思不？滚一边去吧你。” 说着就要动手推搡。 “我有什么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我姐，你打我姐，我就管得着。”罗芙馨可一点不怕他，上前一把拦住他的胳膊。 “滚滚滚，什么你姐不你姐的。她嫁给我，就是我华国伟的人，不用你姓罗的管。” 他伸手就要打她。 跟着一起来的柏文强赶紧上前，一把捏住他的拳头。 “干什么？还想动手打人？” 瞅见他，华国伟顿时没了气焰，可心中妒恨，嚷嚷起来。 “瞧瞧，瞧瞧，还说没事，这野男人又上门了。” “你骂谁野男人？”柏文强一瞪眼。 华国伟一缩脖子，眼珠子往两边一瞥。 “大伙快出来给我评评理，我们这两口子私下拌几句嘴，怎么就惹上一个外人来多嘴多舌？他这是凭什么呀？这可真不能怪我多想了。” 一盆脏水就泼出去。 隔壁四邻都开了门开了窗，纷纷探出头来指指点点。 罗芙蓉涨红了脸，伸手把柏文强用力往外推。 “你走，你们都走。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也管不了。都给我走！” 柏文强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种种叹气。好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她还嫌他了！ 旁边罗芙馨也是气得咬牙。眼看着周围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她多少也明白大姐的顾虑。明明是大姐被人冤枉被人欺负，可华国伟一碰脏水泼出来，到让大姐背了黑锅，还连累柏文强惹上是非。 人多嘴杂，这种捕风捉影的桃色新闻，想要争辩也争辩不清。八公八婆们只管嚼舌头，这流言蜚语是越惊悚越骇人越有人传，谁管这里面究竟多少真的多少假的。 闹下去，只会对大姐更加不利。 狠狠一咬牙，她重重瞪了华国伟一样，伸手用力指了指这混蛋。 “姓华的，你别得意。你怎么欺负的我姐，我都知道。你被这我姐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也知道。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你的丑事都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谁是谁非，都要辩个明明白白！” “什么亏心事，你少胡说八道。大伙可别听她胡说，我可是好人呐！” 好人？他要是好人，这天下就没坏蛋了！ 罗芙馨冷哼一声，张嘴还要再揭揭他的皮，可一抬头却看到大姐悲楚哀求的目光，只好把话又咽回去。 长叹一口气，她深深看了大姐一样。 “姐，我们是姐妹，我绝不会害你。你赶我走，我就走。但我明天还来看你。” 说完，她又瞥了华国伟一样，警告他别以为自己今天走了，他就能为所欲为。她明天还会再来，后天也会来，她天天来，看着她姐。他要是再敢动手，就别怪她不客气。 这坚决有力的目光让华国伟心虚不已，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眼神躲闪开去。 深吸一口气，罗芙馨无奈离开。 小妹这番话，让罗芙蓉心里即温暖又愧疚，也多了一份安心。不知不觉之间，她这个做姐姐的已经把妹妹当成了依靠。 罗芙馨走了，华国伟这才长吁一口气。不行，这小丫头片子太难缠了。她如今就在城里读书，可不就是近水楼台。这扫把星要是天天过来找麻烦，那他还怎么折腾罗芙蓉？ 得想个办法，把这姐妹两隔开！ 第70章 :再定恶计 “啥？你把扫把星弄供销社去了？啊哟喂我的傻儿子，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介绍你侄子去，偏偏便宜那个扫把星？你疯了？” 乍然听说华国伟把罗芙蓉介绍进供销社干活去了，黄菊花气不打从一出来。亲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给个外人介绍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不疼疼自家的侄子。 这话华国伟不爱听，亲娘是亲娘，表侄是表侄。黄家人当年可没少看不起他，他才懒得搭理那群没眼色的东西。 “妈，你听我说。” 他赶紧拉住亲娘的手，凑到她耳边一阵嘀咕。 这么做可是有大缘故的。供销社是个好地方，这谁不知道。要的就是好地方，这才显得出他是个“好丈夫”呢。 至于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给扫把星找工作，那也是没办法。他要是不想办法把这女人打发出门，难道还正等着罗芙馨那小丫头片子天天的找上门来？ 那鬼丫头可不好惹，古灵精怪，敢说敢做，要是把罗芙蓉这个傻帽也给教精明了，他可真完蛋咯。 所以才想了这么办法，她罗芙蓉不是想出去工作么，不是说待家里带孩子闷么，得，他给她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还有什么话说！ 把自个拖人找关系，让老婆到供销社上班的事往外这么一透露，机械厂宿舍这一片谁不夸他是个宽宏大量的好男人。毕竟供销社那可是国营单位，铁饭碗，哪里是那卖布的个体户能比。至于这铁饭碗她能不能端得住，那可就不好说咯。 反正上了班可就是拿工资的，她自个有收入，可不能再赖他不给家用不负责。 “就为了个破名声，至于么？这有什么用？”黄菊花不解。 “怎么没用，用场可大了。妈，你是不知道，让罗芙馨那个小丫头片子在厂里给我一吆喝，可把我的名声给弄臭了。办公室里那姓吴的老娘们天天把我当陈世美看待，这要是我和罗芙蓉闹离婚，还不得真让她把我当陈世美办了。我得把这名声给改过来，让罗芙蓉当潘金莲！” “潘金莲？咋滴，她还勾野汉了？”黄菊花瞪大了她的绿豆眼，一脸惊讶。 “她不会，我也得给她弄成会。”华国伟洋洋得意。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赶紧又把柏文强开小汽车送罗芙蓉回家这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嘿，这扫把星敢情还是个不要脸的破鞋，啧啧啧，这可怨不得咋们了，是她自己不做脸。她要是没事，这男人能这么给她献殷勤。哟，还真看不出来，她还能弄上开汽车的大老板！”黄菊花啧啧称奇。 “什么大老板，一卖布的个体户，在以前这叫资产阶级，是要批斗的。” “那是，他哪能跟我儿子比，咋们可是国家干部，金饭碗！” “嘿嘿嘿！” “诶，我还是觉得不妥当。这扫把星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她要是真在供销社干上了，那你不是亏了？” 华国伟哈哈一笑。 “她干不好！” “咋滴？” “就她现在这个名声，可没人还会待见她。再说了，她上班还得带个拖油瓶呢！” 他做了个怀抱小孩的动作。 “哟，她还带着赔钱货去上班啊！” “那是肯定的，不然孩子谁管？” “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管。” “别，这孩子妈您可得管管了。” “呸，这讨债的玩意，我才不想管。” “诶，我的亲妈，你这可就想岔了。你儿子要做好名声，您是我妈，扫把星的婆婆，也得做个好名声。你想啊，现在她罗芙蓉要上班，这孩子成了拖累。你就过去说，你来带孩子，叫她把孩子给你……” “我带孩子，我才不要带那个讨债玩意！” “哎哟我的妈诶，你敢要，她罗芙蓉可不敢给。” “不给？不给最好。” “对呀！她自个不给，那就赖不着您不帮她带孩子，她就不能埋怨您。” “埋怨我，她敢！自个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她怨得着谁。” “对对对，我的亲娘。但外人不这么想，城里人讲究生男生女一个样。你这当奶奶的从来不去看孩子，外人就要挑您的不是。如今你这么一说，她这么一弄，外人可不就挑不着您的错了不是。到时候您儿子我跟她闹离婚，外人也不会说您的不是。横竖都是她罗芙蓉自己做的孽，活该！” “哟，真不愧是我家的文曲星，这脑袋瓜子就是灵光。得嘞，我明白了，这就要孩子去。”黄菊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那妈你这过去可得收敛这点，别咋咋呼呼凶巴巴的。您的和气些，别让人家觉得你是恶婆婆。” “我晓得，你就放心吧！我的儿。” 母子两个商量好计谋，相视一笑，各自嘿嘿。 此时此刻，在供销社上班的罗芙蓉正满面愁容，惴惴不安。 在别人眼里，到供销社上班那可是掉进了福窝，多少人羡慕。华国伟托了人送了礼，才给她弄了这么个活干，她心里本来挺高兴。丈夫肯为自己用心，终归是让她看到了两人重归于好的希望。可真到了这里上班，才知道这福窝里的滋味，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受。 她不是正式招聘进来的，只是个临时工。要干的活跟正式工一样，可工资只有人家的六折。当然，她并不是怕活多，也不是嫌钱少。有活就干，有钱就拿，靠劳动吃饭，光明正大。 她想着与人为善，好好干活，待人和气，遇事多忍让，只要她不招惹别人，别人自然也不会针对她。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套在这儿根本不灵。她不招惹别人，别人却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起先她以为自己不招人待见是因为走后门，来路不正。而且她上班还要带个孩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怪胎。可这也是没办法！大家都是女同志，也都成了家有孩子，谁家的孩子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当妈的不多操点心，还能指望谁。将心比心，她又没耽误工作，怎么就不招人待见呢？ 心里挺委屈。 后来才知道，同事们嫌弃她，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因为走后门，而是因为她名声差！ 第71章 ：来了个妖精 “组长，这票是我们这儿开的么？”罗芙蓉拿着一张自行车发票，怯生生的问带组长高宝根。 她刚上班好多事都不能上手，可问别的同事，她们都不搭理她。动不动就说些怪话，对她冷嘲热讽。一来二去，她就不敢再问了。 只有带组长高宝根肯跟她说话，可他是个男同志，还老拿怪怪的眼光看他，叫她心里发毛。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来找他问事。 “哟，是芙蓉啊。来来来，我看看。”一瞧见她来问事，高宝根就笑的眉开眼笑。不等她伸手递过来，自个就直接拿手去接，顺势就要摸她的手。 罗芙蓉吓得往后一缩，脸一下就红了。 她红了脸，高宝根越发得趣，整个人往前一逼，把她迫住。 “你怕啥呀，我又不会吃人。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来来来，我看看，你别躲呀！” 一边说一边就上手，也不嫌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罗芙蓉吓得直往后躲，羞得转身就跑。 “我……我……” 见她跑了，高宝根还哈哈大笑。 “瞧这小同志，可真腼腆。” 这一幕落在其他同事眼里，都是啧啧做声，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瞧瞧，这妖精一天不惹事，就一天不舒服。整天装着个受气小媳妇的样，见着我们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躲都来不及。可见着男人呢，就主动往上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妖精。” “可不就是。见了男人就脸红，装模作样给谁看呢！真不要脸。” “这是贼猫碰上了臭鱼，男人就好她这口。没见高老庄的骨头都酥了，笑的那个贱样，我都没脸看。” “诶，你们听说了么，这妖精刚生了孩子就在家里守不住，趁着老公出差不在家，自个偷偷跑出去找野男人，还带着孩子一起去的。哎哟喂，这得多饥渴呀。” “我知道。野男人都跑到她家门口去了，被她老公当场捉奸。哟，好一顿打呢。” “该！偷汉子，不要脸，挨打也活该。要我说啊，碰上这种女人，就该一脚把她踢出门，跟她离婚。是男人就得有血性，哪能让人把屎盆子往头上扣。”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好她这口的，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就是犯了事，流几滴眼泪哭两声，男人就心软了。这不，还是她老公拉关系走后门的，把人塞到我们这儿来。得，到便宜高老庄了。” “嘿，臭鱼搭烂虾，我看着高老庄得着这妖精的到。往后我们可有好戏瞧咯。” 这几个你一言我一语，闲言碎语说得起劲，根本不怕人听见。风言风语飘到罗芙蓉耳边，她只能转身避走，假装不知道。 供销社虽然大，可这流言蜚语却是无风满地跑。罗芙蓉就是心再大，也终有一天会听到这些难听的闲言碎语。等落到耳朵里留了心，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受人待见。 原来在同事眼里，她竟然成了潘金莲这样的货色。 怎么会这样？她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行事，怎么就成了一个不要脸的贱妇？ 冤枉，天大的冤枉！ 可这天大的冤枉，她却有嘴无处诉。只能憋在心里，闷成一块心病。 回到家也无人能为她开解。给她介绍了工作之后，华国伟又开始天天不着家。她不敢跟他唠叨，也不敢去厂里找他倾诉，怕耽误他的工作，更怕惹他厌烦。 妹妹罗芙馨怕她受欺负，倒是天天放了学过来看她。她越是这么不放心，罗芙蓉就越不敢暴露在供销社里受了委屈，怕惹她担忧，耽误妹妹的学业。 好说歹说才把妹妹哄回学校，她抱着孩子独自守着空房，心里止不住的委屈，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意思，泪水夺眶而出。泪水低落在孩子脸上，小娃儿不懂，还以为是天上下雨，伸着两只小手乱抓。软软的小手拍在脸上，把她唤醒。 看到女儿天真可爱的小脸，她心中的母爱渐渐被唤醒。活着怎么会没意思呢？就算她这辈子没奔头了，可怀中的孩子还有崭新的人生等着她。为了孩子，她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只管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她擦干眼泪，继续生活。第二天顶着那难听的流言蜚语，继续上班。说吧，谁爱说说去，她只当听不见。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这些人会知道她到底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 罗芙蓉以为只要自己咬牙坚持，总能够守得云开见日出。却不知，听了华国伟教唆的恶婆婆黄菊花，已经坐着公交车进城来找她麻烦。 黄菊花一进供销社就扯着嗓子喊人。 “罗芙蓉？罗芙蓉在哪儿呢？” 一边喊人一边径直往里走，还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如入无人之境。 “诶诶诶，乱走什么，出去出去。找谁呢？”管副食品柜台的售货员赶紧出来拦住她。 “我找罗芙蓉，你叫她出来？” “罗芙蓉？哦，你说那妖……那个新来的呀。你是她谁呀？”售货员一脸好奇的打听。 “我是她婆婆。”黄菊花一挑眉。 哟，是那当乌龟的妈来了。这是来干嘛呀？老婆子一脸精明外露的模样，瞧着神色也怪里怪气的，八成有好戏瞧。 “她在自行车柜台那边，你往那儿找去。”售货员伸手一指。 黄菊花哼一声，扭着腰一路疾走而去。 她才走些远，售货员就迫不及待的招呼其他同事。 “快快快，乌龟的妈找上门来了，那妖精八成要倒霉，有好戏看了。” 八公八婆们纷纷闻风而动，也不管柜台了，朝自行车货柜那边张头探脑，一个个恰好似被拽住了脖子的鸭子似得。 黄菊花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大刺刺往自行车柜台前一站。 “罗芙蓉！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熟悉而令人恐怖的声音，罗芙蓉浑身一抖，抬起头，一脸惊诧。 “妈？你怎么来了？” 第72章 ：她是个恶媳妇 “干嘛？看见我跟看见鬼似的，我还能吃了你啊！” 一看她这个受气包的样子，黄菊花就气不打从一出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不是，我……”罗芙蓉局促不安的想要解释。 “得了得了，我知道我这老婆子不受你待见。哎哟，可累死我了。要不是为了你，我能一把老骨头大老远坐车过来。” 罗芙蓉赶紧抱着孩子退到旁边，把自个的板凳然给她。 “妈，您快里边坐，歇歇脚。” “哼，歇什么歇。有你这么个不省事的媳妇，我这把老骨头可没法歇。”嘴巴里说着不歇，可两条腿却老实不客气的迈过去，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还翘起二郎腿。 “妈，我……” “你什么你！哎哟喂，瞧你这作孽的样。”挑着眉，戳着手指头，黄菊花啧啧做声的数落起她。 “你说说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国伟叫你安心在家带孩子养身子，可你倒好，不知道享福，非要出来工作。你这当年的，自个要心重，不晓得疼孩子，我也不来说你。可你瞧瞧，你这像个什么样。哪有人上班还带个奶娃儿的？快，快把孩子给我。我带回乡下去，你们小两口也好安心工作。” “不，不行。孩子不能让你带走。”她抱紧孩子，连连摇头。 “咋滴？咋就不能让我带着？你还怕我害了娃娃不成？天地良心，这可是我亲孙女。你这么防着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我不是……我只是……” “哎哟喂，你们大伙可给我评评理。我好心好意的过来，要帮她带孩子，好让她安心工作。可我这媳妇却把我当仇人防着，愣是不让我碰自个的亲孙女。我是做了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个媳妇。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黄菊花就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妈，我不是……” “怎么回事？这怎么就吵起来了？” “哎哟，老人家难得来，不好好招待怎么就嫌弃上了？” “做人可不能忘本呐，孝顺老人可是中华美德。” “就是，欺负老人可是要爱天打雷劈的。” 本来还张头探脑看热闹的八公八婆们，这下纷纷都汇拢归来，七嘴八舌的搭话。话里话外都说罗芙蓉的不是，仿佛丝毫瞧不见黄菊花的强势。 有人助阵，黄菊花更加气焰嚣张，拍着巴掌跟周围人叹苦。 “你说，你说你到底瞅我哪儿不对？你说出来，老婆子我改还不行。这可是我嫡亲的孙女，你可不能让我们骨肉分离。” “妈，我没有……” “你就有。打从你进了我家门，就没让我儿子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就是个扫把星，天生来克我的。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白疼你了。” 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了，罗芙蓉是一点都不信。她对华国伟还抱有期望，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此这个家，那都是为了女儿能有个父亲。可对着黄菊花，她是一点也不报希望。 她再傻，再懦弱，也知道婆婆那重男轻女的病根是好不了的。这会子突然跑来要孩子，鬼知道为了什么。囡囡要是落在她手里，只有受罪的份。 可围观群众哪里管这些，就看到一老人家被自家媳妇嫌弃，连孙女都不让人家带，就立马在心里把罗芙蓉打成了恶媳妇，到黄菊花当成了受害老人。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罗芙蓉不孝顺老人，不疼爱孩子，自私自利，不是个好媳妇，不是个好妈妈。 面对众人的指着，罗芙蓉百口莫辩。周围人那讥讽的目光，刺耳的挑剔，都让她委屈至极。 可再委屈再为难，她也不会把孩子交给黄菊花。 “罗芙蓉同志，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谁家不是小两口忙工作，家里老人给带孩子的。这可是孩子的亲奶奶，还有什么信不过？” “就是，你看你整天带着孩子上班，工作也不好好做，多耽误事。你要是真心疼孩子，那索性回家带孩子去。非要这么两头都抓着，结果两头都不落好。可真别扭。” “我看你婆婆身子骨挺硬朗，带个孩子没问题。你就算看不惯老人，也不该拦着人家亲近亲孙女。你态度不好，你老公也不高兴呀。” “就是。原本你们两口子就有事，你不想着孝顺老人拉拢丈夫的心，反倒把老人家往外推。你这不是缺心眼么！快把孩子交给老人家吧，这是人家亲孙女，带回去肯定好好养。你这边也好安心工作不是。” 几个中年妇女围着她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劝解一边埋汰。 可不管她们怎么说，罗芙蓉就是抱着孩子不撒手。 黄菊花见势喜在心头，可脸却越发垮了，哭丧似得干嚎。 “哎哟喂，你们瞧她那个样，防我就跟防贼似得。我这是前世作孽今世报应，碰上这么个前世的冤家。这日子没法过咯！国伟啊，你瞧瞧你这作孽的媳妇喂，把你妈我给欺负的，活不了咯！好，好，你嫌弃我老婆子，我走，我不碍你的眼。” 说着，假惺惺抹着眼泪要走。 围观群众赶紧拦住她。 “大娘你走什么呀。难得来一趟，怎么能不抱抱亲孙女。赶紧的呀，罗芙蓉，还愣着干嘛。快把老人家拦着，你傻了。” “对啊，快把孩子给老人家抱抱。可怜见的，亲孙女在眼前都没得亲近，真是作孽。” 她们一边指责罗芙蓉，一边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外推，还伸手去她怀里抱孩子。 “不行，我的孩子……” 她一个人哪里是那四五个人的对手。一个抓肩膀，一个拽手臂，一个抱孩子，一个拦她腰。三下五除二，怀里的孩子就给夺了去。 “我的孩子……”罗芙蓉顿时急了眼。 “你急什么，喊什么。大庭广众的，我们还抢你孩子了不成？不就是给她亲奶奶抱抱，瞧你这德性。”翻一个白眼，抱着孩子转脸就交给黄菊花。 “老人家，快抱抱孙女吧。”笑嘻嘻把孩子递过去。 瞧瞧，这世上总不缺慷他人之慨的“好心人”，牺牲别人，成全自个，还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第73章 ：黄菊花偷钱 离了母亲的怀抱，又受了颠簸，孩子咧着嘴哭起来。 黄菊花满心嫌弃，皱着眉看襁褓里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孩子。一分钱不值的赔钱货，她才不要抱，要抱也得抱将来的孙子。可眼下还得做戏，以免坏了儿子的好事。 于是把嫌弃的心压着，勉为其难的伸出手，接过孩子。嘴巴里还干巴巴的喊。 “哎哟，我的宝贝心肝肉，奶奶可想死你了。” 装出一副多欢喜的样子。 助纣为虐还以为做了好事的八公八婆们跟着哈哈直乐。 “这下好咯，亲奶奶抱上亲孙女，皆大欢喜。” 欢喜个屁，罗芙蓉心都被吊起，生怕黄菊花突然翻脸，把孩子扔地上摔死，好让女儿给华家的香火男丁腾地方。 这自然是罗芙蓉多想了。 黄菊花再厌恶孩子也不会傻到大庭广众之下杀孩子，可她想要除掉囡囡的心思，却也是真的，罗芙蓉的防备没有错！ 围观的同事们光顾着瞧热闹说闲话，压根没看到供销社的马经理听到动静从楼上办公室下来了。一看到下面这乱哄哄的一团，登时皱着眉喝道。 “吵吵嚷嚷还干不干活了？一大群人围在这儿，当供销社是看大戏的地方？还不快回各自岗位上去，真是的。” 群众立刻鸟兽四散，各回各家。 剩下罗芙蓉还傻傻站在那里，直勾勾看着黄菊花怀里的孩子，一脸担忧。 这没眼力的，还傻站着干嘛？马经理眉头越发皱起。 “罗芙蓉，你发什么愣，发票开了没有？” 发票？哦，她都忘了这事。 “还没……” 瞧瞧，这糊涂蛋。正事不干，成天在这儿发愣发傻，净给人添乱。 “还没开？你到底能不能干活？不能干你就给我走，我这儿可不养闲人。” “对不起，马经理。我这就去开票。” “那还不快去。真是。老大一个人却像个棒槌似得，不催不动，德性。” “可我的孩子……”她忧心忡忡的看向黄菊花。 啧，孩子孩子，成天拿着孩子当挡箭牌，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你孩子不有人抱着么。你到底能不能干活，我说，还不快去干活。” 罗芙蓉万般无奈，咬了咬嘴唇，只能赶紧拿着收据一路小跑，到楼上财务室去开票。 看到罗芙蓉挨骂，黄菊花比吃了仙丹还舒服，又假惺惺对着领导叹苦。 “唉，难为你们供销社的同志了。我这个媳妇啊……这里有病！平常人都搞不懂她的花样精，苦哇。”伸手指了指脑袋，往媳妇身上又泼一盆脏水，直接把人打成神经病。 领导也撇撇嘴。早知道是这么个麻烦精，再多给他两盒点心两瓶好酒，他也不收这玩意。 “老人家你回去劝劝她，好好在家带孩子得了，干嘛非要找这麻烦。” “她哪里肯听我的劝，不嫌弃我老婆子就谢天谢地。你们是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当初就不同意她和我儿子的事，可我儿子非要，我能有什么办法。” “唉，老人家你也是不容易。等回头，我在找她做做工作。要么好好上班，要么回家带孩子，她这样两头不着调，总不是个办法。” “那就谢谢领导了。” “没事，关心下属是我应该的。” 只顾着跟领导搭话，她也不管怀里的孩子哭得快抽抽。塞一耳朵的婴儿啼哭，她还心烦的很，恨不得把手里的襁褓扔出去。 实在是怕别人看穿她不喜欢这孩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抖着腿颠几下，嘴巴里哦哦的喊两声，算是在哄孩子了。 店里来了一拨客人，其他人都各自忙活起来，就剩下她一个人坐在柜台里，趁着别人不留意了，偷偷把孩子往柜子上一扔，揉起胳膊来。 这死孩子，死沉死沉的，抱一会就手疼胳膊酸，一点也不心疼老人，跟她那倒霉妈一个德性。 一边在心里埋怨，一边撇着她那双黄豆大的贼眼，到处乱看。 看着看着，那目光就落在柜台里一个带锁的抽屉上，那钥匙就挂在锁头上，一晃一晃的勾人眼。 哟，这该不会是装钱的抽屉吧？ 这么想着，这手就情不自禁伸过去，悄没声息的拉开了抽屉。 嚯，还真是装钱的地方，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叠钞票，用个小夹子夹着，就躺在那里，可勾人眼了。 她心头一动，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两只贼眼四下里飞快一瞥，见没人注意这边，伸手就把那一夹子的钱给抓出来。 刚拿出钱，就听见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妈，您累了吧，孩子给我吧，我来抱！” 扫把星回来了！一阵心慌，她赶紧抱起柜子上的孩子，把一夹子的钱塞到襁褓里。 “你忙你的，我不累，我抱着就行。”说着，把孩子抱紧，顺手拍打几下。 那手势重的，把孩子都拍的咳嗽起来，叫当妈的心疼极了。 “不，妈你累了，孩子给我吧。”说着就上前要拿回孩子。 黄菊花哪里肯，孩子不要紧，襁褓里的钱夹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当下把孩子往自个怀里一搂，避开。 “我才抱这么一会，你又心疼上了？我跟孙女亲近亲近怎么了，就这么碍你的眼？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我这老太婆。” 她只顾着抢孩子，两只胳膊搂的紧紧的，大巴掌摁在囡囡的脑后，把她整张小脸都按进衣服里，一点不怕闷死孩子。 孩子的哭声都听不见了，襁褓里的小手小脚不住舞动，显然是很不舒服。 罗芙蓉看得胆战心惊，手都颤抖起来。 “妈，你放开孩子，当心闷着她。” “哟，我抱抱孩子就要闷死她？你把我当什么人看了？老天爷呀，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扫把星，横挑鼻子竖挑眼，就看我老太婆不顺眼。” “妈……” “你别喊我妈，我可没这个福气当你妈。我不是你妈，你才是我妈，你是我的祖宗奶奶。” 担心孩子被闷坏了，罗芙蓉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伸手就夺。 “妈，你把孩子给我。” “你干嘛？你还真跟我抢孩子了？哎哟，太欺负人了。把我当贼防咯！”黄菊花一面嚎一面躲，两只手往小孩身上乱抓乱扒，倒是松开了摁着孩子脑袋的手。 第74章 ：罗芙蓉背锅 囡囡咳了一声，哇的又大哭起来。哭得罗芙蓉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疼，再也顾不上其他，发狠似得揪住黄菊花的衣服，一把抱住孩子，用力往自个怀里搂。 虽然发了狠，用了力，可到底还是怕拉扯让孩子受伤，她还是留了神，不敢用蛮劲。 黄菊花却趁势在拉扯中把孩子身上的包袱皮给扒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好好好，你是真把我当仇人了。给你，我不稀罕了！这襁褓是我给孩子买的，你不要我老婆子，我的东西也不给你了。哼！” 胡说八道！这包裹根本就是罗芙蓉自己扯了花布做的。从她怀孕到孩子生下来，这个婆婆就没给她，也没给孩子买个一根针一丝线。 可眼下她也懒得跟黄菊花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好容易把孩子夺回来了，她只顾着缩成一团，护着孩子，再不让人把囡囡抢走。 “哎哟，老人家别走啊。年轻人不懂事，我们说她，你别生气。”八公八婆们还要来劝和。 她这母兽护崽的模样，落在黄菊花眼里是一眼都不要瞧。当她稀罕这赔钱货呢，呸，她稀罕的是襁褓里裹着的意外之财。 给你给你都给你！这讨债鬼谁爱要谁要去。她有了外财，就要溜之大吉咯。 这一回黄菊花可不配合了，一把甩开这些人的手，攥着包袱皮转身拔腿就走。 “你们别拦我，我不伺候了，她爱咋咋的。我只当没她这个儿媳妇，没这个亲孙女。哼！我靠儿子吃饭，我不靠她！” 活生生把自家婆婆给气走了，八公八婆们又围着罗芙蓉七嘴八舌的数落她的不是。 罗芙蓉一概不理，只低着头抱着孩子默默的流泪。 没想到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马经理是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请了个祖宗回来，这还怎么干活。 “都是闲着没事干是不是？都给我回去。你，罗芙蓉，收拾好东西给我过来！这边的岗位……就有王爱娟你先担着，等接班的人来了再说。” 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把中午吃饭的饭盒装包里，罗芙蓉脱了自个的外套，给孩子包裹上，低着头跟马经理到角落里。 马经理嫌弃的看她一眼。 长得蛮漂亮一小媳妇，可脑袋瓜子却是浆糊做的，净干蠢事。朽木不可雕！不是他拿了钱不办事，实在是这女人太能惹事。 “你说你带个孩子来上班，已经招惹了多少闲话，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本来是看在小华的面子上，可怜巴巴的求我，我才收下你。可你倒好，都是什么事。我请你来是做事的，可不是给店里来唱大戏的。” “马经理，我……” “你别说了。今天先回去，回家好好想想，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再来上班，等通知。” 这基本就等于是要把她开了，这才干了几天活？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天。罗芙蓉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满心的委屈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又想求求马经理，不要开除自己。可一抬头，看到对方眼里浓浓的嫌恶，又低下头去。 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冤屈。 对着马经理鞠了一躬，她垮着双肩，抱着孩子脚步沉重的往外走。 “哎哎，别走，别让她走！” 给她代班的王爱娟突然追上来喊道。 怎么回事？罗芙蓉停下脚步，转身。 “马经理，不能让罗芙蓉走。”王爱娟一把拉住罗芙蓉的胳膊，对马经理说道。 咋滴，这是要给她求情不成？没听说王爱娟会管闲事呀？马经理一挑眉。 罗芙蓉也满心疑惑，又隐隐有些期待。然而王爱娟接下来说的话，却犹如一个重锤击在她脑门上，把她整个打蒙了。 “她柜台里丢钱了，得让她说清楚再走！” “啥？柜台里丢钱了？丢了多少？”马经理顿时瞪大眼。 “怎么会？”罗芙蓉也惊呆了。 “怎么会？怎么不会。我亲眼看了的。丢了多少不知道，但肯定不少。” “这怎么回事？” “马经理你让我代班，那我肯定得负责呀。所以我就先查看账目，结果拉开钱柜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一分钱也没有。这怎么可能嘛！店里晚上盘账，早上开门也肯定会拿一部分钱在柜上，好给客户找零。自行车柜台上午刚卖出去一辆自行车，我们都在旁边都亲眼看到的。到下午不可能柜子里一分钱都没有。钱没了不说，连上午进的那张自行车票都没了。这还不说明问题？丢了钱可是大事，我可不敢背这事，得让她罗芙蓉自个说清楚。” “我……我没拿柜上的钱，不信你们可以搜的包。” “这还用你说！”王爱娟一把扯过她的包，扯开拉链，一股脑把东西都倒出来。 饭盒调羹小杯子，连带囡囡的塑料奶瓶和奶粉，叮铃咣啷落了一地。没有发现丢的那一夹子钱和自行车票。 “你身上也得搜，还有你孩子也是！”王爱娟指着她和孩子。 “我孩子身上怎么可能藏钱？” “那我哪知道，反正可疑的地方都得搜。你不让人搜，就是心虚。钱就是你偷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同事，罗芙蓉又气又羞，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哭什么，哭一哭钱就能自个回来了？你以为就你想哭，我还想哭呢。平白无故背上你的事，我上哪儿说理去。你到底让不让人搜？马经理你看她那样，我可都是为了店里。” “罗芙蓉，搜一搜也好还你清白不是。要不再叫个女同志，到柜台里面去搜。”马经理也帮着说。 罗芙蓉没得办法，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只能跟着王爱娟和另外一个女同事，到柜台里面，背对着把衣服解开，搜了一遍。连带着囡囡的小衣服也被解开，仔仔细细搜了搜。 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可奇了怪了，钱上哪儿去了。”王爱娟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罗芙蓉委屈的给自己辩解。 第75章 ：叫家属来 她不开口则以，一说话又让王爱娟逮着开炮的机会。 “你不知道谁知道？这事就该怪你。本来嘛，你上午把票开了，把钱和票都交财务室去，哪里还会丢。非的拖拖拉拉，不干正事。这下好了，钱也没了，票也没了。光一张自行车票就值一百二十六块钱呢！你可真能耐。” “我拖拉是我的错，可这钱不是我拿的，我说的是实话。” “你说没拿就没拿，那这钱都哪儿去了？得了，咋们也不做这个坏人，还是报警吧，让警察同志来查。” “好吧，报警。”本来事情能在店里自行解决，自然是最好。可眼下是解决不了了，报警也是无奈之举。 报了警，这事就算是公开了。供销社出了内贼，说出去就丢人了。这罗芙蓉真是个扫把星，手下这么个货色，他真是后悔来不及。 一听都闹到报警了，八公八婆们立刻又兴奋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的了？” “咋们这儿是出了贼了。是王爱娟发现的，说是罗芙蓉偷的，马经理让报警了。” “报警？那可丢死人了。听说警察抓人还要给戴手铐呢，可不得了。” “看不出啊，这么脸嫩的小媳妇，还能下这种手？” “嘿，就是脸嫩才好下手呢，你们都不防着呀。” “也不一定是她拿的吧？我看她不像这种人。” “怎么就不像了？肯定是她拿的，她要心多重啊。” 派出所的同志很快就到了，问明白来龙去脉，见嫌犯是个抱小孩的年轻妇女，红着脸哭的满脸泪痕，登时就为难了。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拿钱，你信我。”罗芙蓉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这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戴着手铐坐上警车被关进派出所，那她可真没脸活了。 警察同志一脸为难。要说凭工作经验，那眼前这个腼腆内向的年轻妇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偷。可他说了不算，得凭证据。 人家供销社报了警，又指着她说是嫌疑人，他总得办案。只是……把这娘两拉局子里关着，也不像话。一个大人就算了，这带个奶娃儿，要吃要喝要拉要撒的，多不方便。 “那怎么办？”马经理也犯难。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把人放回去吧？那店里的损失怎么办？ “她家属呢？叫她家人来呀。这终归是她管的柜台，丢了钱她有责任。叫家属过来和你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把店里的损失给补上。” “对，这办法好。我怎么就给糊涂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她老公，叫他过来。” “快去吧。先找个清净的地方，我问问案情，免得挡在这儿耽误你们做事。” “对对对，到后面仓库去吧。” 马经理连连点头，一面嘱咐人带警察和罗芙蓉到后面仓库去，一面自己到楼上打电话给华国伟。 华国伟接到电话差点笑出来，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真是瞌睡碰上枕头，连老天爷都帮他。罗芙蓉啊罗芙蓉，不是他存心要对付她，这回他可真没动手脚，她是自个撞他枪口上。 不过听到马经理说柜上丢的钱不少，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得让他们赔，他又立刻觉得肉疼起来。亲娘说的没错，这婆娘就是个讨债鬼扫把星。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只当是花钱买太平。 当下在电话里唉声叹气的表示自己马上过来。 搁下电话，又垮着一张脸到科长那儿请假。 “李科，我爱人她……犯事了。供销社那边打电话报了警，我得赶紧过去瞧瞧。” “啥？报警了？这是怎么搞的。你快过去吧，哎哟，你这媳妇……你也是不容易啊，小华。” “谢谢李科，那我这就过去了。” 说着，把桌上的东西随便理了理，就匆匆离开。 旁边吴大姐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话，李科长趁机给华国伟说好话。 “吴会计，你对小华那真是偏见。小两口吵架拌嘴那是常有的事，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小华工作忙，没顾好家庭，那是他不对。可他不是改了么。他老婆也不能因为丈夫工作忙就乱来，一声不吭就带着孩子去打工。这么大的事总该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吧，气性也太大了。再说了，她要是为了挣钱也就罢了，可她打的那是个什么工？你是不知道，听说前几天那男的还开着小汽车把人送到机械厂宿舍门口，当着好多人的面，啧啧啧。” 吴大姐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小华他老婆……犯错误了？” “哎哟，宿舍楼那边都看见了，说什么的都有，影响可坏了。” “真的假的？” “这么多人都瞧见了，还能有假。你还说小华对老婆不好，没良心。那也得看他老婆是个什么样的，就这么个媳妇，让他怎么好？这回他媳妇做出那样的丑事，小华说了什么没？供销社的活还是他亲自给跑的呢。那可是国营单位，铁饭碗。虽然现在是临时工，可只要好好干，就有机会转正。可你瞧瞧，又出事了不是。这回把警察都招来了，我看麻烦大咯。摊上这么个媳妇，小华可真够命苦的。” “还有这样的事？那天他媳妇的妹子虎着脸说了那么多，难道还有假？” “假不假谁知道呢，她当然是帮着自家姐姐说话，一个小姑娘家家，人家两口子的事，她能懂什么。” “这倒也是。” 一来二去的，就把吴大姐心里对华国伟的影响给扭转过来。原本是陈世美的华国伟成了苦情忠厚的痴男子，而他老婆罗芙蓉则从可怜人变成了水性杨花，忘恩负义的潘金莲。 华国伟骑着自行车赶到供销社，一路上悠哉悠哉，半道还吃了碗肉丝面，一点都不着急。等快到地方了，这才猛踩脚蹬子，装出一副心急火燎，气急吁吁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老婆怎么了？” “哎哟，你可来了。你那媳妇……啧啧……”马经理一脸一言难尽，赶紧把他带到仓库那边去。 第76章 ：母女双蒙冤 仓库里，罗芙蓉抱着孩子傻愣愣坐在板凳上，整个人木呆呆的。脸色煞白，泪痕一道一道的。 怀里的孩子哭累了，自顾自嘟着睡着了。睡梦里还觉得委屈，是不是扁着嘴呜咽两声。 好这母女两个，瞧着就一副可怜样。 派出所民警问她话，她也不知道辩解，只是翻来覆去的讲。 “我没偷钱，我真的没偷钱。” 民警瞧她样子不对，都不敢往下再问。好容易家属来了，赶紧让家属过来劝劝。 “把钱赔了就行，没多大的事。你好好跟她说说，别让她钻牛角尖。” 马经理也在旁边帮腔。 “对对，主要就是店里的损失，补上了就行。可怜见的，我们也不是欺负人的恶人。” 啥？没多大事？那哪成啊！华国伟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过他也不敢在警察面前露相，连连点头称是。 “好好，我这就跟她好好说。警察同志，辛苦你了。唉，我这老婆……” 话到一半，欲言又止，没说的都化成一声长叹，让外人自己感悟。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丈夫委屈的很，这当妻子的太不省心。 华国伟假模假式的走到她身边，张开手臂把人搂住，背对着其他人，低头说悄悄话。 “芙蓉，是我呀，国伟。别怕啊，多大的事都有我。我不会让警察把你关起来的。” 一听警察要把她关起来，罗芙蓉整个人就吓得蹿起来。 “不，我没偷钱，我没偷。我不去，我不去！” “不去不去，咋们不去！”他赶紧用力一把攥住她的肩膀，狠狠把她摁下去，嘴巴里却假装温柔的哄人。 “我没偷，呜呜呜，我没偷。”她不住的辩解，眼泪都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 “你别怕，人供销社和民警同志都说了，只要咋们把钱还上，他们就不追究了。” “把钱还上？要还多少？” 还多少？他哪儿知道。 旁边马经理拍了拍账本。 “不算多，算上那张自行车票的折价，也就两百多块钱的事。” 嚯，这还不算多啊。华国伟脸都变了。 罗芙蓉也吓了一跳。 “家里哪有这么多钱！不行，我们没钱，我们还不上。” “还不上怎么行，还不上你可就得去坐牢了。”华国伟赶紧趁机吓唬她。 “坐牢？我不，我不坐牢。我没偷钱，我冤枉。”她吓得跳起来，使劲摇头。怀里的孩子也被摇醒，哇哇又哭起来。 跟着母亲一起被困在这里，这孩子又冷又饿，别提多难受。 这一大一小闹腾起来，马经理急的跺脚，埋怨华国伟。 “诶你跟她说这个干嘛，别吓她呀。她还抱着孩子呢，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外人都晓得这时候要疼老婆孩子，可嫡亲的家人却只想着如何陷害糟蹋亲人，何其可悲！ 华国伟心想巴不得这母女两出个事，都完蛋，他好一身轻松。但在马经理面前他还要充好人。 “你别怕，没钱我去借，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不能让你去坐牢。” 又一脸为难的回头对马经理说。 “唉，您看这事闹的。我来得急，也没个准备。两百六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我得回去想办法凑齐。要不我今天就先让我把她和孩子带回去，回头凑齐了钱我再给您送过来。” “也只能这样了。小华，我是相信你的。你可一定要尽快把钱送过来，不然这事就没法了解了。你也不想你老婆真去坐牢吧？”马经理看看罗芙蓉和孩子，叹了口气。 “诶诶，这是当然的，我哪能让她去受那罪。您放心，我有数的。” “那行，那你就先把人领回家去吧。”马经理大手一挥，暂时放人。 华国伟赶紧把罗芙蓉搀起，拉着她往外走。 罗芙蓉低着头，一路呜咽，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这一路出去，又惹来许多看热闹的，对着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什么“小偷”，“内贼”，“妖精”，“扫把星”，跟尖刀似得往她耳朵里扎，把她的心都戳了无数个窟窿眼。 在人前，华国伟还装出一副温柔体贴好丈夫的模样，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他把自行车停在小巷子里，这儿人少，他就把她随便靠墙一扔，自顾自掏钥匙开锁，抬腿跨车座上。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有功夫哭，还不赶紧给我上车，脸都叫你丢尽了。” 罗芙蓉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怯生生抱着孩子坐在车后座上。 华国伟冷哼一声，用力一踩脚蹬子，也不管她坐没坐稳，就骑出去。 回去这一路，他还不停数落她。 “多大个人了，连这么点活都干不好。我辛辛苦苦托人把你塞进去，你倒好？出息大了，还学会了偷钱。咋们家是缺你啥短你啥了？要你做这种丢脸的事。” “我没……”没想到丈夫也认为自己偷了钱，罗芙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你说没就没？你没做，别人怎么就非得赖你头上？” “我真没……” “好了好了，你有没有反正这债也落你头上了。两百六十块呐，你挣一年也就这点。这下好了，全没了。哎哟喂，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你说吧，上哪儿筹钱去？” 上哪儿筹钱？她也不知道呀。这么多钱，她可怎么赔得起。 “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都给你哭败了。你就是个丧门星，讨债鬼。” 骂了一路，离着机械厂宿舍还有一站的路，他就把她赶下去。 “下去，剩下的路自个走回去。” “你不回去？”罗芙蓉不解。 “回去？我哪有你的好福气，能回家歇着去。我还得给你筹钱去呐。”他回头瞪她一样。 罗芙蓉愧疚的低下头。 他冷哼一声，蹬着自行车，头也不回一溜烟就走了。 罗芙蓉抱着孩子，托着两条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往家走去。双腿重的跟灌了铅似得，可脚踩下去，每一步却都像走在棉花上似得，让人心里发虚。 第77章 ：骨肉分离 深一步浅一步的回了家，屋子里空荡荡，黑漆漆，好似一个深坑。 罗芙蓉也不点灯，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一屁股坐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粒米，可她一点也不觉得渴和饿。 然而就算饿了渴了也没法，家里不仅没吃的，连热水也没有。 她是不知饥饿，可怀里的孩子早饿坏了，小奶狗似得往她怀里拱。 她木愣愣坐在床边，解开衣裳给喂孩子。 夜里的冷风顺着窗户扑进来，吹在她怀里，她也觉不出冷热，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得。 倒是囡囡吃了两口冷风，又跟小狗似得打了两个喷嚏。 她这才赶紧把衣服拉拢，给孩子挡风。 喝饱了奶，囡囡打了个饱嗝，依偎在她的胸膛上打盹。她索性躺倒，拉过被子裹住孩子，睁着眼呆呆看着天花板，一宿都没合眼。 从天黑到天明，这一夜华国伟都没回来。 夜里孩子饿醒了，往她怀里找奶吃。她肚子里空荡荡的没奶，孩子饿极了，就咬她。把她咬疼了，这才醒过神来，提起精神起身，打算给孩子泡奶粉吃。 一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脑袋跟石头一样沉，四肢像棉花一样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一晚上没盖被子，又开着窗，夜里的冷风呼呼的往屋子里灌，冻着了。 本来着凉感冒也不是什么大事，年纪轻扛得住。可她偏偏又累极了，饿极了，层层叠加之下，只感冒就来势汹汹。 她没觉得有多严重，怀里的孩子饿的嗷嗷直哭，当娘的心里又急又疼，就拼命挣扎着起来，可好容易下了床，一拎暖水瓶，空空荡荡，别说热水，连冷水都没有半滴。 她又转身去拎水桶，出去打水，刚迈了几步，东南西北都掉了个，整个屋子跟陀螺似得旋转起来。 两眼发黑，脑袋发晕，四肢发软，双膝一弯，咣几就摔地上。 哐啷啷，手里的洋铁水桶甩出去，一路滚到门口。 赶巧，华国伟回来了，拿钥匙把门一开，这洋铁水桶就滚到他脚边。 怎么回事？定睛一瞧，就看到罗芙蓉昏倒在地。 哟，这是闹哪出？苦肉计？ 他还不以为然，冷笑一声，抬脚把水桶又踢回去。 水桶咣啷啷带地上滚，撞上罗芙蓉。她被撞了也一动不动，只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这下他有些慌了，赶忙上前把人扶起，一摸额头，好家伙，烫的能煎鸡蛋。这是发烧了！这发烧可大可小，弄得好盖被子捂一捂，出身汗就能好，弄得不好，那也能死人。 想到死人，他心中一动。 这女人要是就这么病死了，那不是给他省多少事！ 心里这么一想，这救人的念头就退下去，害人的念头浮上来。 阴着脸把人从地上拽起，推到床上。他随便拉过一床被子，胡乱给她盖上。 大床靠里，饿了一夜的孩子已经哭哑了嗓子，小脸也从通红哭到苍白，哭得没力气了，只好一抽一抽的哽咽。 小讨债，跟她那个讨债娘一样，顶好把感冒传染了，一起生病死掉，那才真省了他的大事。他嫌恶的看了一眼，心里暗暗诅咒。 他是有心把这一大一小扔在这儿不管，死了拉倒。不过转念一想，这要是屋子里真死了两个人，那事情可就闹大了，他这个当爹当老公的，绝对脱不了干系。 得，先把大人孩子分开。 这孩子就是罗芙蓉的护身符，就是因为有这么个孩子，她才受到法律保护，他想跟她离婚，千难万难。没了这个孩子，她就没了护身符。 再说了，这孩子是她的心头宝。要是孩子有个万一好歹……她这当妈的受点刺激，还愁不出事？这么小一个孩子，随便一个小感冒都能要她的命。大的不好弄，他就先弄这个小的。 打定主意，他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冥冥之中囡囡感受到渣爹要害自己，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华国伟连忙用手去捂孩子的嘴，怕外面的人听见。 母女连心，昏迷之中，罗芙蓉隐约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声，挣扎着睁开眼，伸出手呼唤。 “囡囡，我的囡囡……” 眼看这母女两个闹起来，华国伟急的上火。一不做二不休，一脚把罗芙蓉踢回去，转身用自个的外套把孩子整个裹起来，盖的严严实实，扭头就走。 挨了这一记窝心脚，罗芙蓉顿时背过气，昏死过去。 华国伟抱着孩子，跟做贼似的，跳上自行车一溜烟就跑了。 可怜的孩子又饿又渴又惊，被闷在外套里，惨白的小脸又涨的通红。等他停下车把外套解开，这孩子的脸都给闷成了青紫色。 华国伟自己都被吓一跳，差点以为把孩子叫他给闷死了。连忙一拍包裹，孩子跟小猫似的哼哼了两声，还能喘气，这才放了心。 虽说他心里是想着这小讨债鬼去死，可真让他自己亲手杀人，也没这个胆。 现在孩子落他手里了，接下来怎么办？他有点抓瞎。 想来想去，还是把这前世的讨债鬼送到乡下去，交给他亲娘去处置。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只要不让他下手就行。 打定了注意，他把孩子又包裹起来，挂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溜烟往乡下去。 这一回倒是没把孩子被闷着，整个脸漏外面吹冷风，冻得够呛。 这孩子送到黄菊花手里，把这老太婆给弄懵了。 华国伟赶紧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讲，黄菊花听了一拍大腿，哈哈一笑。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那么顺手一捞，就把这扫把星给狠狠整了一把，真是妙极了。 华国伟这才晓得供销社丢的钱是他这亲娘拿的，可这不是偷么？这要是查出来，得坐牢的呀。 “谁查得到？你不说，我不说，天知道。再说了，要没你娘我这一手，那扫把星能生病？”黄菊花一脸不以为然，还洋洋得意。 说的也是，只要对自己有利，华国伟就是非不分。 “这孩子就放我这儿，放心吧，保管让她碍不着你。” “那我可就一切都靠您老了。” 把孩子扔老娘这里，就如同扔掉了一个没用的垃圾，华国伟一身轻松，哼着小曲蹬着自行车就回城去。 这一下，罗芙蓉母女两个是落在了这对豺狼虎豹黑心肠的人渣母子手里，生死未卜。 第78章 ：罗芙馨找姐 这几天罗芙馨眼皮直跳，心里发慌，总觉得要出事。好容易从班主任姚金奎那儿请了假，连中饭都顾不上吃，她就坐了公交车赶到陆桥镇，来看望大姐。 她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华国伟可是前科满满，说什么介绍了好工作给大姐，她是一点也不信。 果然，供销社里转了一圈，她愣是没看到大姐的身影，心里就起了疑惑。 “同志，我想问下，罗芙蓉今天没上班吗？” 找了个售货员一问，人家当即就瞪起眼，上下把她打量，脸上神情古怪。 “你是她的谁？” “我是她亲妹子。她不在这儿上班么？”她心里更疑惑了。 这售货员正是王爱娟，当下啧啧两声，毫不遮掩的就给罗芙馨掰扯开了。 “哎哟，你来晚了。你姐她，出事了。” “啊？我姐出事了？她出什么事？” “你姐啊，昨天犯错误了，把柜上钱给偷了。当了贼她还不认账，逼得我们报了警。警察一来，她就哭的稀里哗啦，死活不肯去派出所，把人民警都给为难死。” “不可能！我姐不会偷钱。” “什么不可能？我们都亲眼看见的。不信你问别人。” 她一嚷嚷，周围同事都跟着点头，添油加醋的把昨晚的情景讲给罗芙馨听。 罗芙馨越听越生气，越听越担忧。 什么嘛，捉贼捉赃，他们根本没捉到大姐的赃，就把这偷钱的恶名扣她头上。报警就报警，让警察来好好调查调查，还大姐一个清白。可怎么报了警还判葫芦案，假惺惺大事化小，说到底还是把屎盆子扣在大姐头上，那她填坑呗。更可恨还有华国伟，不帮着大姐也就罢了，还煽风点火落井下石。说什么把人领回去，他凑钱给还上，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行，大姐有难，她得赶紧到她身边去。 当下也顾不得再听供销社里的人说三道四，扭头就往回赶。 回城里的公交车一个小时一趟，她焦急的等在车站里，心里寻死找个黄鱼车，花点钱赶紧回去。 可这大中午的黄鱼车司机也忙着吃饭，路上一个也瞧不见。 真是心越急柴越湿，急死了。 “福星？小福星！” 谁喊她？罗芙馨抬头张望，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卷着黄沙土尘朝她扑来。 她有些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车子来得急，却停的稳，离着她仅一步远站住。驾驶室里探出一张挂满了汗珠的年轻脸庞。 是魏冉！他还会开车，样子可真帅。 魏冉一脸喜悦，双眼亮晶晶的瞧着她，笑的直咧嘴，露出两排雪白闪亮的牙，格外朝气蓬勃。 这笑容向一缕灿烂的阳光，撒入她布满阴霾的心底，不由的松了口气。 “魏冉哥！” “我老远就瞧见你站这儿，还不敢相信。小福星，你等车呢？” “嗯。我急着回城。” “哟，那等什么公交车，多慢呀。来，上车，我捎你一程，咋们顺路。” 这可真是碰上了及时雨！她心里一阵高兴。 “诶，那就太谢谢您了。” 她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拉车门，钻进后座。 “说什么谢，你喊我哥，我哪能不照顾自家妹妹。”他说的一派熟络。 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年轻小战士，看到罗芙馨就好奇的扭头。 “哟，没听说魏冉你家里有妹妹？” “这是我在江城认的妹妹，她叫罗芙馨。你可别小瞧人家，她可是县里中考第六名的好学生，现在在江城市最好的高中上学，将来还要考大学呢。”魏冉一边显摆，一边发动车子。 吉普车轱辘飞转，卷着烟尘一路而去。 “敢情还是个未来的女大学生，福星妹妹，你可真了不起。我叫王驭舟，是魏冉的好兄弟。你叫我王哥就行。” “诶诶，你喊谁妹妹，她是我妹妹，不是你的。” “咋们是兄弟，你的妹妹还就是我的妹妹。对吧，福星妹妹。”那小战士朝她挤眉弄眼，很是活泼。 罗芙馨抿着嘴笑了笑。 魏冉从后视镜里看她，察觉到她脸上笼罩的忧色愁容，微微皱了皱眉。 “福星，今天你怎么没上学，到县里来了？” 今天是周四，本该是上学的日子。 罗芙馨脸色一黯。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有事你可得跟哥哥说，别闷在心里。你别怕给我添麻烦，我还是那句话，人民子弟兵为人民，人民群众有困难，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这一摊子事，说起来真是“家丑难外扬”。 “是我姐，我担心她。” “你姐咋了？是不是她丈夫又欺负人了？”魏冉心思敏捷，一下就想到症结。 她点点头。 此时情况未明，信息混乱，她也不好说的很细，只是笼统的把大姐这一阵的事讲了讲。 两个年轻人一听这种情况，都气的冒火。 “嘿，好一个混账王八蛋。大男人连老婆孩子的护不住，算什么男人。这都新社会了，还重男轻女，真是见了鬼。”王驭舟气的破口大骂。 魏冉可是亲眼见识过华国伟母子的恶形恶状，当下也皱起眉生气。 “怎么不找他上级领导反映情况？” 怎么没找？可领导也不是万能的。中国社会的传统还是劝和不劝离，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一扯到家务事，就习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华国伟又是惯会装模作样，人前糊弄，人后下手，防不胜防。当然她也没指望这畜生改过自新，只希望大姐能赶紧醒悟，摆脱渣男，重获新生。 而摆脱渣男，靠单位领导是想都别想，毕竟人家肯定觉得“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没戏。 她只能靠自己。可说实话，靠个人的力量挑战整个社会的传统观念，真不是那么简单。 但再难她也不会放弃！ 吉普车就是比公交车快，一路风驰电掣，没多少功夫就回到江城市。罗芙馨给魏冉指路，开到机械厂宿舍楼。 魏冉找了个地方停车，她迫不及待就推门下车，差点崴了脚。 “小心，别急。”魏冉赶紧一把扶住她。 她抓住他的胳膊，扭头感激的看他一眼。 “谢谢。” “走，我跟你一起过去。”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对，我们这会有空，陪你一起过去。要是你那个混蛋姐夫敢欺负你和你姐，我们就帮你揍他！”王驭舟也在旁边帮腔。 第79章 ：大姐病重 事后证明，幸亏魏冉和王驭舟跟着一起来了。 三人一路疾走，到后面小楼。罗芙馨上前敲门，半天没人应。 怎么回事？家里没人？难道是出去了？ 她不放心，凑到窗口张望。窗帘挂着半拉，隐约能看到里面。屋子里暗沉沉的，一抹淡淡的身影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有人在里面！怎么不应？难道是没听见？ 梆梆梆，又重重砸了门。 她往里探望，床上的身影似乎动了动，可没起来。 不对劲！这敲门声都震天响了，就算里面睡死了也该被吵醒。肯定是人起不来，出事了。她顿时急了。 “里面有人，像是我姐，她好像起不来。怎么办？” “别急。”魏冉给她一个镇定的眼神，上前摆弄了一下锁头。 “这锁不牢的。情况紧急，强行破门吧。” 王驭舟摩拳擦掌。 “瞧我的吧。” 挥手让魏冉和罗芙馨让开，自己退后一步，飞起一脚，哐当一声，就把门给踹开了。 门一开，罗芙馨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去。一把扑到床前，把人扳过来一瞧。 可不就是大姐罗芙蓉！烧得满脸通红，浑身滚烫，嘴唇一片干裂。 “姐，姐你怎么了？姐你醒醒，姐你别吓我！” 任她怎么摇晃，大声呼唤，罗芙蓉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好，这是发高烧了，得赶紧送医院。”魏冉上前一看，连忙招呼王驭舟一起，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罗芙蓉往外抬。 罗芙馨也知道情况紧急，赶紧跟这出去。 一出门，就被听到响动从隔壁出来的邻居给围住。 “哟，你们这是干嘛？怎么还把人门给砸了？” “这是我姐，她发高烧了，我们要送她去医院。各位大叔大婶，请你们帮忙看着家，谢谢了。”罗芙馨上前解释。 邻居们都认得她，一听是这个情况，都赶忙让开道。 “哟，那得赶紧找车个车，早点送医院，这大人发高烧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两位解放军同志就是开车过来的。” “那敢情好，快去吧，别耽误事。” 早些天仗义执言的老大哥也站出来表态。 “妹子，你就放心去吧。这儿我们会帮忙照看。” “谢谢大家了。” 周围邻居一路护送，魏冉和王驭舟齐心协力，把罗芙蓉抬上车，让她躺在后座上。罗芙馨也赶紧上去，守着她。 魏冉发动汽车，掉头往市医院开去。 吉普车奔驰而去，留下宿舍楼这些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把这事当饭后佐料嚼。 有说，这小华家两口子可真是多灾多难，刚结婚的时候瞧着小日子太太平平的，怎么这生了孩子就这么多磨难。莫非真跟小华她娘说的似得，这孩子就是个讨债鬼，专门来克小两口的？ 马上有人说，那都是封建迷信，信不得。小华他娘重男轻女，媳妇生了女娃，故意这么说，就为了埋汰自个的孙女。这事的祸根就在小华自个不着家，媳妇有了外心，两口子感情出了问题，这才有了磨难。 又有人说，也怨不得小华媳妇有外心，小华自个也有问题。 旁人一听这话里有话，顿时来了兴趣，忙问怎么说。 那人就道，说是工作忙，可大家都是机械厂的员工，小华待的是设计科，坐办公室的，又不是技术工人要三班倒。他能有多忙，非得这么天天不着家。这男人成天不回家，能为了啥？说不得是小华自己外面有事了，才惹得媳妇也跟着闹。 这话有道理！群众纷纷点头。 这边忙着嚼舌，那边魏冉一路开快车，把罗芙蓉送到市医院。 大夫一瞧就直皱眉。 “你们家属是怎么搞的，怎么拖到现在才来？这人都给烧糊涂了，成年人发高烧是要死人的。别不把感冒当回事，转成肺炎心肌炎你们就等着哭吧。” 罗芙馨被训得眼泪都掉下来。 魏冉看了直心疼。 “医生，病人情况特殊，先赶紧治疗吧。” 大夫看他一眼，见他是解放军同志，疑心这是军人家属，到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把人扶起来，我听听她的肺。”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一听大夫的脸色就更凝重了。 “肺炎！要挂盐水，而且得好几天。你们是想住院呢还是直挂盐水？要是家离得进，每天来门诊挂盐水也行。” “我们住院。”罗芙馨赶忙回答。 别说路远，就是路近，大姐这个样子也不好来回折腾。反正现在她不差钱，宁愿给家人最好的治疗。 “住院的话要先交五十块押金，你们带够钱了吗？” 说到钱，魏冉刚想插话，她又迫不及待的应承了。 “够了，我们带够钱了，大夫您就直接开票吧。” 见她这么爽快，大夫也就麻利的开了票。 “拿了票赶紧到柜台付钱去。我这边马上叫住院部过来接人，直接做皮试要挂盐水。” 魏冉伸手接了。 “我去交，你在这儿陪着你姐。” 罗芙馨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自己做的花布钱包 ，递给他。 “好，麻烦你了。这里面有一百多块，应该没问题。” 接过这小钱包，魏冉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缴费。 王驭舟看看他的脸色，又看看罗芙馨，挑了挑眉。 这两人的机锋罗芙馨一概不知，她愁容满面，握着罗芙蓉的手，心急如焚。大姐的手心滚烫滚烫的，犹如一块烧红的火炭，把她的心都给烧焦烧疼了。 魏冉很快就回来，把发票交给大夫。 大夫这才刷刷的写了药房，让他们拿去给药房。 这边住院部的护士过来接人，魏冉和王驭舟又把罗芙蓉转到平车上，做了电梯到三楼，转到病房去。 病房那边已经开好了皮试，人一到就给扎上。 焦急的等待二十分钟，确认皮试没问题，护士这才又忙起配药配水。如此折腾了半个小时，罗芙蓉终于挂上了盐水。 扎针的时候，她稍微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睁开眼，扭头看来看去。 罗芙馨赶紧凑到她面前。 “大姐，是我，福星啊。” 第80章 ：救救孩子 看到她，罗芙蓉的双眼猛地 ，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福星……我……” 刚开口，眼泪就噗噗的往外滚，哽住了喉咙，情绪激动。 罗芙馨也跟着掉泪，双手回握。 “没事，大姐，没事了。这儿是医院，护士给你挂盐水呢。别怕，有我。” 罗芙蓉摇摇头。 “孩子……囡囡……我的孩子！” 罗芙馨愣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对啊！屋子里只有大姐一个，囡囡呢？囡囡哪儿去了？ “他……他把孩子……抱走了……我……福星……我的囡囡……我苦命的……孩子……”罗芙蓉一边哭一边喘，哽咽不止。 她听明白。孩子被华国伟抱走了！这个畜生，他到底想干嘛？ 紧紧握住大姐的手。 “姐，你别着急，囡囡我去找，一定给你带回来。咋们先挂盐水，把身体养好。” 罗芙蓉却不住的摇头。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华国伟把孩子抱走了，就等于是挖了她心头的一块肉。看不到孩子，她没办法安心。 她的心情罗芙馨明白。华国伟根本不喜欢囡囡，抱走孩子绝不会是因为想要女儿。囡囡在他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她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好，我这就去找华国伟要孩子。姐，你别担心，安心挂盐水。我今天一定把囡囡给你带回来。” 为了囡囡的安全，她也绝不会让孩子在华国伟手里超过一天。 听到这句话，罗芙蓉这才松开手，闭上眼呜呜的哭泣。 她一直在骗自己，骗自己总有一天丈夫会回心转意，接受孩子。可事到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原来从没相信过丈夫。她害怕他，害怕他会对孩子不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信任他了呢？是什么时候，他让她相信，他会真的为了生儿子而伤害女儿？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她和华国伟会走到这一步？ 她想不明白。 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妹妹罗芙馨。好福星，好妹妹，姐姐没用，姐姐给你添麻烦了，可姐姐……也只有你能依靠了。 带着罗芙蓉的期盼，罗芙馨起身走到病房外。 魏冉跟出来，默默的守在她身边。 察觉到他无言的守护和支持，她回头看他。 他也看着她。 “魏冉哥，我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魏冉点点头。 “我陪你去找孩子。你等我一下，我跟舟子交代几句。” 回病房，拜托王驭舟照看罗芙蓉。 “你就放心去吧，这里交给兄弟我。看个盐水我难道还看不住。” “留神仔细点，别光顾着跟小护士聊天。” “放心吧您咧，不会耽误事。你也好好照看福星妹妹，别让人欺负了她。” 魏冉点点头，他绝不会让小福星受委屈。 两人匆忙出了医院，上车前往机械厂，找华国伟去。可到了半道，罗芙馨却让魏冉掉头，往乡下去。 华国伟会把囡囡带在自个身边吗？不会。一则他不喜欢囡囡，二则他也不会带孩子，三则他忙着跟刘艳艳好，哪能把囡囡摆在身边，这不是戳刘家人的眼。 那如果孩子不在他那儿，又会在哪儿呢？答案显而易见。 孩子肯定被他送到了乡下，交给了他老娘黄菊花。 一想到囡囡落到那老贼婆手里，她的心就被紧紧的揪住，又气又急又疼。 离着黄村老远，她都仿佛能听到孩子委屈的啼哭声。 囡囡，别怕，小姨来救你了。好孩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察觉到她的焦虑和担忧，魏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无声的安慰。 感受到他这份无言的温柔，罗芙馨在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倘若她真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只会觉得这是解放军哥哥的温柔。可偏偏她是重活一世的大龄女青年，就明显感受到了这年轻大男孩无言温柔下的微妙情愫。 这让她有些困惑，也有些抗拒。毕竟，自打重生之后她满脑子都塞满了救大姐救囡囡，创业致富，考大学深造这些事，根本没有半点空隙留给谈情说爱。 她并不是讨厌魏冉的这份好感，她只是……无以为报。 恋爱，结婚，生儿育女，对她来说只是生活的很小一部分，甚至是可以放弃的一部分。重回一世，除了帮助家人，创业致富之外，她更想要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 可倘若就此拒绝，又未免太唐突也太无情了。她不想伤害魏冉。 看吧，男女感情这种事，真是一场麻烦。 算了，不想了。眼下还是先顾着大姐和囡囡要紧。 她低头抿了抿嘴，默默的把这些纷乱的情绪甩到脑后。 到了黄村，把吉普车停在村口，引来不少村民观望，指指点点。 罗芙馨全然不理会，带着魏冉直扑黄菊花家，结果铁将军把门，人没在。 问隔壁邻居，说是出去逛了。黄菊花手头有钱，爱好打麻将，到处赶搭子。一打起来，不打完八圈不算晚，时常是早上出去天黑才回来。 那孩子呢？她赶紧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才三个月大的女娃。 小女娃？周围邻居都纷纷摇头，说压根没看见有什么孩子。 难道孩子不在黄菊花这儿？那囡囡到底去了哪里？她愣住，心开始往下沉。 “好像是有个孩子。”忽而，有个大娘开口。 “怎么说？”罗芙馨赶紧问。 原来大娘那天看到华国伟回来，手里是拎着个包裹。人家都是抱着孩子，他是拎着，所以没想到是孩子。这会子说起来，倒觉得那不是个包裹，是个襁褓。 可要说屋里有个孩子养着，怎么就愣没听到孩子哭呢？这谁家要是养个奶娃娃，那还不一天哭个三四回的。一点孩子哭闹都没有，所以才没人觉得这屋里养着孩子。 她听了直皱眉。 囡囡确实是被华国伟送到这儿来了，可邻居却没听到孩子的动静，难道孩子又被黄菊花偷偷送出去了？这要是万一送给了外地人，这一天一夜过去了，孩子指不定已经在千里之外，再也找不回来。 第81章 ：抓你去坐大牢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就站不住。 魏冉瞧她不对，赶紧伸手搀住她。 她紧紧握住他的胳膊，整个人不住颤抖起来。 要是找不回囡囡，她可怎么跟大姐交代？ 魏冉握了握她的手。 “不会的。先把人找来问问，问清楚再说。” 找人？对，赶紧把黄菊花找来，好好问问。 正要去找，忽而就听见屋里有响动，好像小奶狗咳嗽的声音。 她立刻跳起来。 “是囡囡，囡囡在里面。快，快把门弄开，里面有孩子。” 魏冉赶紧上前，用力锤了锤门。门板被捶得啪啪作响，里面的动静也跟着大起来，呜呜哇哇的，越听越像是个孩子。 这下他毫不犹豫，抬脚就把门踢开。 罗芙馨冲进去，一看就看到墙角的破竹箩里躺着一个孩子。抱起来一看，可不就是囡囡。 孩子终于找到了，她心中一喜。可怀里的孩子除了呵呵的咳嗽，却连哭喊都发不出，小脸干巴巴脏兮兮，身上还臭烘烘的。 裹着的襁褓也是一团发霉的破被，伸手一摸，满手潮气。她赶紧解开包裹，好这一解开，扑鼻就是一股酸臭，差点没吐了。 包裹里又是屎又是尿，里里外外都给屎尿沤透了，囡囡整个就等于泡在自个的屎尿里，小肚子小屁股连带两条大腿都脏污不堪。 这是多久没给孩子换尿布了？莫非从昨天华国伟把孩子送到这儿，就没给她换过？ 这天下怎么有这样狠心的亲奶奶！简直比狼外婆都可怕。 就算是一点没关系的外人，也见不得一个奶娃儿遭这样的孽。可她黄菊花倒好，对着亲孙女就能这样狠心肠。这个老贼婆的心肝，根本就不是肉长的，比石头还硬，比蝎尾还毒。 抱着孩子，她双手不住的颤抖。从包里掏出手帕，为孩子擦去身上的脏污。 别家孩子小肚子都是鼓鼓的，身上带着奶膘。可囡囡的小肚皮都饿瘪了，大姐千辛万苦养出的一点肉，全给折腾没了。小胳膊小腿细弱无力，就剩个大脑袋耷拉着，整个一大头娃娃，一看就不健康。 想到前世里这孩子受的苦，在看到今世她遭的罪，她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的疼。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顾虑太多。总想着要步步为营，让大姐自己看清真相，幡然悔悟。却不想华国伟和黄菊花狠心如斯，恶毒至此。她的犹豫顾虑，让大姐和囡囡受了罪，遭了难。 不能在犹豫了，不能再等了。哪怕是绑着赶着逼着，哪怕被所有人反对和误解，她也要带大姐和囡囡离开，再不能让她们母女两落在那对畜生母子的手里。 跟着进来的魏冉看到这个情况，也气的握拳。他赶紧把外面穿的军装外套脱下来，递给罗芙馨。 她伸手一抹眼泪，摆了摆手。一眼就瞧见大姐亲手做的包被就摆在床头，伸手就扯过来。 这一扯，就掉下一叠用票夹夹着的钱和一张自行车票。 罗芙馨顿时睁大眼。 这不是……供销社里丢的钱么？怎么在这儿？ 回想起供销社里售货员们说的话，她立刻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好哇，原来这个贼就是黄菊花！老贼婆去供销社，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原以为她只是去要孩子，却原来还当了三只手。这老贼婆偷了钱，却把黑锅扣在大姐头上，让大姐受尽冤屈。 现如今真相被她抖漏出来，可见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钱和票，她匆忙把孩子用干净的包被裹好，扭头要往外走。 这一走，却在门口撞上了急匆匆赶回来的黄菊花，两人差点就撞个对脸。 罗芙馨赶紧伸手把孩子护住，朝老贼婆一瞪眼。 黄菊花被她瞪得往后一退，低头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手里的钱，绿豆眼顿时就瞪成了牛眼。 “好哇，小丫头片子偷我的钱，你给我拿来！” 说着就朝她身上扑。 魏冉赶紧把她拉到身后护住，一抬胳膊挡住黄菊花。 “住手，好好说话，不许动手！” 被他一挡，黄菊花顿住，抬头一看。好哇，又是这个当兵的。一把扯住魏冉的袖子，拍着大腿号丧。 “来人啊，家里进贼了，小丫头片子偷钱啦。救命啊，当兵的打人啦，欺负我孤儿寡母，天打雷劈啊！” 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罗芙馨气得直咬牙，狠狠瞪她一样，大声反驳。 “住嘴，你这老贼婆，明明是你偷了供销社的钱，诬赖我大姐，还有脸在这儿号丧。” “我呸。这钱是我儿子给我的，快还给我。”老贼婆死不认账，朝她吐口水。 罗芙馨冷笑一声。 “好啊，你不认没关系，咋们报警。叫警察来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光要查查你这老贼婆偷钱的事，我还告你虐待儿童，叫警察把你抓起来，去坐大牢！” 她说要报警，黄菊花立刻就虚了，可嘴巴还不依不饶。 “呸！小丫头片子你吓唬谁呢。这孩子是我华家的，我是她亲奶奶。老辈手里当娘当爹的打死孩子不犯法，没人管。我就算对孩子不好，派出所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法盲！”罗芙馨咬着牙骂道。 “你还以为这是旧社会呢，现在是新中国了。囡囡是我姐的孩子，国家法律保护妇女儿童不受虐待迫害。别说你是奶奶，就是她亲爹也不行。你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来啊，有种就往老娘我身上撞，有本事你把我撞死。” “好，你不怕死，那我就让你死。” 说着，她把孩子往魏冉怀里一塞，自个低着头冲过去，直接往黄菊花身上撞，好似一头蛮牛。 魏冉赶紧一把拉住她。 “福星住手，别冲动。”她要是把黄菊花给撞了，这老贼婆肯定讹上她，到时候有理的事也变成没理了。 罗芙馨也是一时冲动，被他拽住，脑子也清醒过来，可依然气的一鼓一鼓的。 第82章 ：罗雪梅发威 黄菊花见她不敢撞自己，赶紧一屁股坐倒在门口，扒拉着门框撒泼起来。 “夭寿啊，罗家人带着当兵的欺负我孤儿寡母啊！我的命怎么怎么哭哇，老头子你死的早，舍下我一个人受人欺负，被人作践，可怎么活哟！” 喊得周围邻居村民纷纷聚拢过来，对着魏冉和罗芙馨指指点点。 面对群众，魏冉丝毫不怯，一手拉着罗芙馨，一手抱着孩子，挺直腰板，环顾四周。 他目光坚定而坦然，又自带着威严之色，叫这些围观的乡民们不敢妄加猜测，反倒对黄菊花的哭闹起了质疑。 今儿个老贼婆哭着喊着说被人欺负，大家伙心里都打折扣。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谁还敢欺负她。这老贼婆在村里可没什么好名声，平时没少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要不是她儿子在城里当干部，乡下人天生怯官，早就被十乡八里的口水给淹死。 人家解放军同志凭什么欺负她一个老婆子，说不得是她自个做了什么，惹上官非。刚那小姑娘不是说了，要报警，还要告她什么罪，去坐大牢呢！ 暂时压制住了村民们的议论，魏冉这才开口道。 “乡亲们，我们是代表这孩子的母亲罗芙蓉来的。孩子的妈妈病了，刚刚住院接受治疗。当妈的思念孩子，想要看看孩子。大家说，应不应该？” 人群中当了母亲的大小媳妇们纷纷点头。 娘的心连着儿的心，当妈的想孩子，天经地义。就算是亲奶奶，也不能拦着当妈的把孩子要回去。 “呸，罗芙蓉就是个勾野汉的破鞋。她有什么资格当妈，这是我华家的孩子，不给她。免得被她这个不要脸的妈给带坏了！”黄菊花掉脸就一碰脏水泼出去。 罗芙馨气得冲上去。 “放屁！我姐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分明是你儿子自个当了陈世美，想要甩了我大姐，好娶城里的千金大小姐，这才整出这么多事，污蔑我大姐，残害她女儿。你们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你们才不要脸。你们没良心，黑心肠！” “你个胡说八道的小丫头片子，老娘我撕烂你的臭嘴。”儿子华国伟的丑事被揭穿，黄菊花立刻慌乱起来，气急败坏朝她扑过去，伸手要抓她的脸。 哪里会让她近身，魏冉上前挡住，一把抓住她的手。 “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你说你是孩子的亲奶奶，现在孩子的情况非常不好，得马上送医院。想必你这当奶奶的也不会阻拦我们送孩子去医院吧？孩子是在你这儿出的事，你拦着我们，要是孩子有个万一好歹，这责任就全在你！黄菊花，我问你，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听到要追究她的责任，黄菊花哪里还敢应承，情不自禁就往后退。 见她让开路了，魏冉赶忙护着罗芙馨要走。 “黄菊花，你这黑心肠的老贼婆，我一刀砍死你！”罗雪梅一边呼喊一边挥舞着一把砍菜刀，一路疾奔而来，气势汹汹。 一见那柴刀，本来围得严严实实的村民，纷纷四散开，生怕被误伤。 “快，快拦住她。雪梅，别冲动。”她身后是追赶而来的周连富，一边跑一边伸手呼喊。 谁敢拦，万一被柴刀误伤，那可不得了。 没人上前。 原来黄村的李大哥跟罗家人熟，一看罗家小女儿跟黄菊花对上了，就立刻跑去通知罗雪梅和周连富。他去的匆忙，只顾上听了一耳朵，听见罗芙馨说大姐罗芙蓉进了医院。罗雪梅一听大女儿又进医院了，当下急的冒火。再听黄菊花骂小女儿，更是气的怒火冲天。 好哇，欺负她罗家没人是不是？抄起搁在院墙上的柴刀，就拔腿狂奔而来。 冲过重重包围，一转眼她杀到黄菊花跟前，举起砍刀就要往对方脑袋上招呼。 “哎哟我的妈呀，杀人啦！救命啊！”黄菊花吓得肝胆俱裂，抱头鼠窜，哇哇直叫。 罗雪梅在后头追着她，两个跟猫捉老鼠似得，绕着院子跑。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狼藉一片。 “妈？爸？你们怎么……”罗芙馨被这场面给惊呆了。 “别说这个了，快拦住你娘。雪梅，别冲动，别做傻事。”来不及解释，周连富赶紧招呼女儿帮忙。 黄菊花是该死，可犯不着她亲娘来动手。为了这种老贼婆去犯法，不值得。 罗芙馨心里也着急，想要往前面冲，被魏冉再次拽住。他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迈开腿过去。一闪身插到两人中间，抬手做一个手刀，瞅准了位置，手起刀落，照着罗雪梅的胳膊这么一砍。 “哎哟！”罗雪梅吃痛喊了一声，手一麻，柴刀哐啷就掉地上。 他飞起脚尖那么一踢，刀就咕噜噜甩到墙边。 见老婆手里没刀了，周连富也趁机从后面拦腰一把抱住罗雪梅。 “雪梅，住手！” 罗雪梅抓着他的胳膊，一边跺脚一边指着黄菊花破口大骂。 “老贼婆，有种你别跑，挨千刀的货，敢欺负我女儿！我打死你，你个臭不要脸，黑心肠的恶婆娘。” 气势汹汹，张牙舞爪，誓不罢休。周连富一个大老爷们，差点都抱不住她。得亏魏冉帮忙拉扯住，罗芙馨也在后面直喊妈。 这才把人给拉回来。 罗雪梅战斗力爆棚，罗家人多势众，黄菊花再不敢造次，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一声也不敢吭。 好容易把罗雪梅给劝住了，结果她低头看到罗芙馨怀里的囡囡，顿时又怒火冲天。 “个杀千刀的，怎么把我外孙女给弄死了？你们别拦我，我要跟这老贼婆拼命！” “妈！囡囡还活着，得赶紧送医院。”罗芙馨赶紧拉住她。 “福星说得对，快，别闹了，先顾着孩子要紧。我去找个车，送孩子过去。”周连富也赶紧说。 “爸，不用找，魏冉就是开车来的。” “有车？太好了。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谢你啊。” “孩子给我，瞧你那抱孩子的样，当心摔着。车在哪儿呢？”罗雪梅还是习惯性的挑小女儿毛病。 “就在村口大路上。”罗芙馨也懒得跟她掰扯，把孩子给她。 罗雪梅一把接过孩子，紧紧搂在胸口，撒开腿就往村口的大路上跑。 第83章 ：越想越心凉 罗芙馨一直对母亲罗雪梅的重男轻女大有意见，心怀芥蒂。可今天看到她举着柴刀为女儿出头，才明白母亲也是深深爱着她和大姐的。只是传统观念之下，让母亲对生一个儿子继承香火有了执念，这才把弟弟看得那么重。 母亲举着柴刀的样子在她眼里就像个英雄，她为了孩子奋不顾身的眼神好似两团火，把她堵在心头的那团不忿焚烧殆尽。丢掉了那份前世里一直梗在心头的不忿，她整个心都豁然开朗，轻松不少。看向母亲的目光也不再带着埋怨和无奈，变得更加平和温情了。 罗雪梅对小女儿的心里变化毫无察觉，她心里塞满了担忧和愤怒。 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她黄菊花怎么做得出来？就算不喜欢她女儿芙蓉，可这孩子身上也留着她儿子华国伟的骨血呀。都说血脉连心，她黄菊花有心吗？ 婆婆给媳妇立规矩，在农村也是常有的事。都说媳妇熬成婆，哪个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呢？可她黄菊花哪里是熬媳妇，她这是害人命。她好好的闺女，嫁到华家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的功夫，这就进了两趟医院了。 华国伟是怎么回事？他是死人吗？老婆孩子就由着他老娘欺负？是不是非得把人都害死了，他才知道他娘是个老贼婆？ 这就是华国伟故意的，他跟黄菊花是串通好了，存心要谋害大姐和囡囡的性命！罗芙馨忍不住揭穿真相。事到如今，她不想在隐瞒了。毒疮挑破了虽然疼，可挤掉脓水，挖去烂肉，这疮疤才会好。 可罗雪梅和周连富都不相信。 他华国伟把老婆孩子都弄死了，他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好处就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小三，生儿子，还能升官发财，好处多着呢！ 小女儿这话是说华国伟外面有人了，存心想蹬了糟糠妻，另娶白富美，这是要做陈世美啊。 可这事，小女儿怎么知道的？ 罗芙馨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所以知道真相。要说证据，那也没有。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一个男人天天不着家，回家了就对老婆冷嘲热讽，对亲生女儿视而不见。想方设法的害老婆，害女儿，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是有了外心，难道还是被鬼迷了心窍不成？ 是，他就是被鬼迷了心窍。被一个女鬼给迷住的！可苍蝇不叮无缝蛋，他华国伟是自身不牢靠，这才招了鬼。说到底，他自己就是个鬼！ 小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叫罗家两口子将信将疑，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可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管姐姐姐夫两口子的事，叫两口子听了直皱眉。这哪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莫不是在城里学坏了？ “福星，你姐和你姐夫的事，你少管。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习为重。大人的事，你少插手。”周连富皱着眉斥责。 想不到父亲也老古板起来，罗芙馨真是一肚子闷气。 “爸，我不能不管。我要是不管，大姐和囡囡就叫人害死了。” “福星说得对，这华国伟确实有鬼！”把小女儿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罗雪梅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本来她以为姓华的是嫌弃女儿生了个丫头，重男轻女。可就是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要害死老婆孩子。孩子死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他还跟谁生去？ 如今小女儿这么一说，她可想明白了，他还可以跟别的女人生儿子去呀！ 一个男人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嫌弃自己老婆？当初他可是跪在他们老两口跟前，眼泪鼻涕一把，苦苦哀求，要娶他们的女儿。如今突然翻脸，不稀罕芙蓉了，那就是有了外心呗。 男人变了心，良人就成了白眼狼。 看来他华国伟是真的当了陈世美，可她女儿罗芙蓉不能当秦香莲。 想甩了她女儿去当“驸马”，做梦！ 罗雪梅一拍大腿。 “好个姓华的小畜生，原来是打着这样的鬼主意。敢欺负我罗家的闺女，没门！等把大妞和孩子安顿好了。咋们就找他去，他要是不跪在地上跟大妞认错，跟野女人一刀两断，老娘就把他满肚子的花花肠子都拽出来，绕他脖子上把他活活勒死。没良心的狗东西。” 罗芙馨一听这是还要把人渣找回来跟大姐过日子的意思？有没有搞错。 “妈你可别做梦了，他才不会认错。这种人渣也不能再要，大姐不能再和他过了，得赶紧离婚！” 离婚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犹如一声惊雷，把罗雪梅和周连富两个都吓了一跳。 “啥？离婚？小囡女说什么胡话。离了婚，让你大姐还怎么做人？外人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这又不是大姐的错，别人凭啥说她？大姐才是受害者。” “什么瘦的胖的，在外人眼里，离婚就是被人给休了，这女人被休掉那都是犯了七出之罪，那就成了罪人。” “那是旧社会压迫妇女，现在是新社会解放妇女。婚姻自由那是写在宪法里，谁敢抗法？外人要说三道四，随他们去。难道还为了外人几句话，就让大姐再去受罪？华国伟他不是好人，大姐跟他在一块，只有死路一条。”罗芙馨就想不明白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瞎说什么。有娘家人在，我们给大妞撑腰。姓华的要是不服软，我们就到他厂里去闹，叫厂里的领导管他。”罗雪梅就是铁了心不想女儿离婚。 罗芙馨只想着赶紧让大姐和渣男离婚，早日脱离苦海。可在罗家两口子眼里，离了婚，孩子怎么办？要是狠狠心，把孩子扔给姓华的，她家大妞凭着这个身板模样倒是能找下家。可当娘的能扔了孩子吗？且不说孩子是娘身上掉的肉，就看华国伟那个畜生样，能对囡囡好？ 可大妞要是拖个孩子再离婚，这日子还怎么过？一辈子不就毁了！ 怎么过？罗芙馨就想不明白了。大姐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自己挣钱养活孩子？再说了，还有家里人帮衬她，尤其是她这个妹妹，是绝对不会撒手不管。她都买好了房子，就等着给大姐和囡囡一个崭新幸福的未来。 可这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这是你大姐的事，要你掺和啥？你说一千道一万，大妞她自个怎么想的？她就乐意跟着你这小丫头片子胡闹？省省吧你！”罗雪梅又是一榔头下来。 砸得罗芙馨心都沉下去。 是啊，她这边急的着火似得，可大姐要是自个立不起来，不能下定决心和渣男一刀两断，那旁人使一百分的劲也没用！她又不能替大姐去法院起诉，也不能替她签离婚协议。 何况华国伟还想又当又立，既要离婚，又要把屎盆子扣别人头上，不肯承认是他当了陈世美变了心。顶好是泼大姐一身恶名，自己当好人当受害者。这种情况下，大姐就算下决心同意离婚，也得背一身黑锅，这怎么行。清清白白的好人，凭什么就给人泼一身污名？ 大姐又是要脸的人，家里爹妈弟弟也要过日子，要脸，凭什么让渣男给毁了？ 还有刘家人那边，本来就不是真情实意，把华国伟当接盘侠用。她这边固然能想办法把事情闹腾大了，叫华国伟吃不了兜着走。可万一华国伟臭了，刘家人撒手扔了他。攀不上千金大小姐，这死渣男又回过头来缠着她姐不放，拖着大姐一起死，那怎么办？ 这可绝不是危言耸听。别说八十年代，就是三十年后，多少女人想要和渣男离婚，可被人渣拖着死活不离，受尽折磨。有离不了继续回家挨打遭罪的，还有被渣男打死杀死，更不乏忍无可忍操刀杀了渣男自个去坐牢的，惨不忍睹的例子比比皆是。可哪一个不是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还连累家人。 那些所谓痛快离婚的，要么是对方还有点良心，要么就是自己拨皮抽骨，净身出户，连孩子都要不回来。离婚这一块，从来就是女人吃亏遭罪。 还有充当帮凶的社会和八公八婆们，打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口号，横加干涉，过不下去也非得给你绑一块继续熬。你要是不幸被打死，人家也只是掉两滴鳄鱼泪，回头该干嘛干嘛。打不死，那就继续熬，只当是为社会做贡献了。牺牲小我，成全大家呗。 她是越想越觉得心凉，说不出的憋屈。 第84章 ：去派出所报案 魏冉把车直接开到市医院，大家兵分两路。周连富和魏冉去楼上住院部，照看罗芙蓉，并王驭舟碰头。罗芙馨和罗雪梅两个带着囡囡去看医生，孩子的情况不大好，这种情况下可不能带去给大姐看，会加重她的病情，影响她的治疗。 不说住院处里罗芙蓉如何，但说罗家母女两个带着孩子急匆匆跑到儿科，医生把孩子一看，跳起来就把她们两个一顿臭骂。 这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孩子父母呢？搞成这样家长是要负责任的。 挨了骂，罗芙馨涨红了脸，忍不住掉眼泪。她觉得委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囡囡。 这孩子，太可怜了。 罗雪梅也红了眼眶，嘴里不住恳求大夫，救救孩子。 瞧着这两个大人的神色，医生也察觉到这里面可能有事。当下叹了口气，直接开单子，要住院。 这孩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恐怕还感染了，得住院做检查挂盐水。 一听要住院，罗雪梅是即心疼孩子又心疼钱。 罗芙馨可不管这些，拿了单子就跑去交钱。跑到缴费处，往挎包里一摸，才想起钱包给了魏冉，自己一分钱也没有。 还是罗雪梅抱着孩子追出来，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带着体温的布包，塞到她手里。 “跑什么跑，慌脚鸡似得，没个正行。拿去，赶紧把钱交了。” 罗芙馨打开这层层叠叠的布包，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十张五元钱。 出院押金是五十块，这一笔就把布包给掏空了。 看着空空的布包，罗雪梅更是心疼的直拍大腿，心里不住咒骂华家母子两个，老贼婆，狗东西，糟蹋她的闺女还糟蹋她的钱。 看到亲娘这个样子，罗芙馨是既心疼又无奈。 把缴费的单子拿回去给医生，大夫立马叫了护士过来，带她们去儿科病房。顺便还开了消炎针和营养剂，都给孩子挂上。 看到护士拿着大针头往孩子软软的脑门上戳，一针戳下去，愣是戳不中血管。这人一生病，血管就难找，何况还是个三个月大的婴儿，血管细的跟头发丝似得。这里戳不中，只能换地方，这左一针右一针，孩子给扎的直哭，病歪歪的跟小猫崽似得叫唤，叫的罗雪梅心都快碎了，别提多疼。 好容易扎到第四针，终于戳中了血管，这盐水可算是挂上了。 罗芙馨嘱咐母亲在照看好囡囡的盐水，自己又赶去大姐的病房看看情况。 半道遇上找来看她的魏冉，得知大姐已经挂完了一大瓶消炎针，又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一些。 她这才松了口气，忽而又想起襁褓里抱着的钱和自行车票。得赶紧送回供销社去，洗清大姐的冤屈。 把这事和魏冉一说，魏冉却摇摇头。 “你光是这样把钱送回去，还是洗不清你姐姐的冤屈。” “怎么会？”她不解。 魏冉给她分析。 “这襁褓是谁的？” “我姐给囡囡做的，被黄菊花给抢走了。她之所以抢这个襁褓，就是因为里面藏着她偷的钱。” “可别人不知道钱是她偷的。只知道钱被藏在襁褓里，也可以说是你姐偷的。黄菊花可以辩解她不知情，再不然她也就是个同伙，你姐的嫌疑仍然不能洗清。” “那怎么办？” “这钱不能拿去供销社，得送去派出所。请派出所的同志到黄村去调查，我们是从黄菊花的屋里拿到这襁褓和钱的，当时很多村民都看到。黄菊花为此还诬赖我们偷钱，他们都可以作证。我看黄菊花在村子里的风评不大好，正好可以让派出所的人了解一下情况。再结合供销社那些人的说辞，弄清当天发生的事，理顺前因后果。如此一来他们必然能明白，黄菊花才是真正的小偷，你姐罗芙蓉是被冤枉的。” 他说得有理。 她是罗芙蓉的妹妹，她说的话别人一定会觉得是在包庇自己的姐姐。所以不能由她来给姐姐正名，得让更有权威，也更客观的第三方来，也就是派出所。 黄菊花再狡猾再无耻，她也只是个农村妇女，面对代表着国家法律的派出所，且看她还敢不敢信口雌黄，诬陷好人。 只是又得麻烦他，跟她一起去派出所报案，作证。 “不麻烦，帮助群众是我们人民子弟兵应该做的。” 真的只是为了帮助群众而已？她心说，抬头深深看他一眼。 面对她感激中带点探寻的目光，魏冉心头一热，心虚的别开头。 她当然不仅仅是人民群众，可他心里的这份情愫，又怎好冒然倾诉。她还太年轻，他也是。此时此刻，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咋们抓紧时间，解决问题，早日还你姐姐一个清白。” 如果只是罗芙馨一个人去派出所，那民警肯定觉得她是在给自家大姐狡辩。但随行的还有魏冉，人民子弟兵的证言可比高中女生有力多了。当日去供销社办案民警姓赵，所里都叫他小赵。小赵同志听了两人的叙述之后，当即表示愿意一同前往黄村，了解情况。 于是乎，三人又坐了魏冉的车回到黄村。 一到地儿，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找黄菊花。可这老贼婆的家虚掩着门，人去不见了。问周围邻居，说是自打魏冉和罗家人走后，这老婆娘就也忙不迭的跟着离开，看样子估计是进城找儿子去了。 于是小赵同志就跟周围邻居打听情况，因为是刚发生的事，好多人都过来看热闹了。面对警察和解放军，村民们是踊跃发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村民们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闲话里，小赵同志拼凑出了事情的所有经过。正如小姑娘和解放军同志说的那样，黄菊花不仅涉嫌盗窃，还有虐待儿童的嫌疑。 这老妇人平时在村里就风评不好，做出这样的事，村里人是一点不觉得意外。 她媳妇罗芙蓉就是隔壁罗家岙的，既然来了，也不难为多走点路，到临村也了解了解情况。 第85章 ：真相大白 罗芙蓉的口碑自然是没话说，打小就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子。勤劳肯干，孝顺父母，爱护幼小，可是帮了周连富两口子不少忙。谁家有这样的女儿，那都是父母的福气。 这姑娘长大了，出落的水灵。模样好，性子好，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十乡八里多少小伙子想娶。 要说这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命不好！那么多好小伙子都不要，偏偏挑了个白眼狼。他华国伟有什么好？不就是在城里当了个干部，可他那个不省心的妈，周围人谁不知道。摊上这种婆婆，可不就是罗芙蓉命苦。 这不，听说生了个女儿，就被婆家人嫌弃了。啧啧啧，也是没福气。 大致对黄菊花和罗芙蓉有了了解，三人又回到供销社继续了解情况。 供销社里马经理正在埋怨华国伟，说好了回去筹钱，结果等到现在，连个信都没有。他也不是催着要钱，可到底怎么样了，总得给个回信回报。真要是家里有困难，他也不会逼着人还钱，大家可以商量，相互体谅嘛。 民警同志上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抱怨起来。 小赵同志赶紧把钱和自行车票递过去。 “点点吧，看对不对数。” 马经理瞪大眼。 “这钱找到了？哪儿找到的？” 小赵指了指罗芙馨和魏冉。 “是这两位同志找到的。” 马经理看了罗芙馨一眼，认出她是罗芙蓉的妹妹，皱了皱眉。 “真是罗芙蓉拿的呀？” 这话让罗芙馨生气，站起来想要辩解，被魏冉拉住。 小赵同志摆了摆手。 “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罗芙蓉拿了钱，而且目前嫌疑人不止她一个。这趟过来，除了把东西交还给你们，也是要再更全面的了解一下情况，把事情弄个清楚。” “这样啊？还有其他嫌疑人？谁？” “这个不方便说。马经理，你还是把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在仔细跟我们说一遍吧。” 他还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准备记录。 见他如此重视，马经理也郑重起来，怕自己说的不够全面详细，还把当时也在场的王爱娟和几位隔壁柜台的那天当班的售货员也叫来。 大家一起说，相互印证，查漏补遗。 这一说，就把事情经过描补的更加详细，更加全面，也更加印证了魏冉的说法。尤其是说道黄菊花硬要抱着孩子，拉扯之中还把襁褓夺走的一幕，先前只觉得这举动奇怪，如今想来，这恰恰是她心里有鬼，才做这样的手脚。 原先不细想，大家只觉得罗芙蓉不给婆婆抱孩子，是苛待老人。可如今把事情再细嚼一边，顿时觉出黄菊花诸多异常之处。 真要是心疼孩子的老人家，也不是她这个样子。就算媳妇嫌弃她，不给她孩子抱，也没必要当场扒了孩子的襁褓。这不是让孩子受冻么？哪里是心疼孙女的做法。 而且这包被根本就不是她送的，这是人罗芙蓉自己做的，可她抢走了这包被，还说是她送的，哪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老人家。 她种种异常，让人不免多想。这一多想，便立刻有人发觉出，拿钱可能是这老太婆拿的，当时就塞在孩子的襁褓里。所以，才要抢走孩子的包被，把钱顺走。 一通百通，大家都恍然大悟了。 民警小赵也点点头。 “看来这就是真相了。这钱啊，就是在这个黄菊花的家里找到的。唉，哪有这样的老人。虐待孙女，诬陷媳妇，简直太不像样。” 怎么还有虐待孙女的事？供销社的人面面相觑。 民警小赵又把在黄村了解到的情况大致说了说，还指着魏冉和罗芙馨两个，要不是他们赶去找孩子，指不定这孩子就没命了呢。可怜见的，才三个月大的婴儿，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腾。还有可怜的孩子亲娘罗芙蓉，如今也在医院里住院。这对母女，真是太命苦了。 原来这还真是个恶婆婆，恶奶奶！罗芙蓉根本就是个小白菜，苦菜花，大家都误会冤枉她了。马经理和王爱娟，以及其他几个同事脸上都讪讪的。 “那现在怎么办？这钱和票子也找回来了，应该就结案了吧？”马经理问。 民警小赵摇摇头。 “这可是盗窃罪，已经触犯了刑法，而且数目重大，可以提起公诉。不过主要还是看你们供销社的意思，要不要追究黄菊花的责任。”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要是追究到底，那我们派出所就得把黄菊花逮捕归案，交给检察院起诉，怎么着也能判个两三年吧。” “那我们要是不追究呢？” “你们不追究，我们就把她叫来，关几天拘留，教育一下，就完了。” “这样啊。”马经理犹豫起来。 罗芙馨见状，按耐不住，跳出来表态。 “必须追究她的刑事责任。这老贼婆把我姐和囡囡害的那么惨，决不能放过她。” 马经理看她一眼。 “话是这么说，可她说到底也是你姐的婆婆。这要是真把她追究到底，送去坐牢，你姐往后还怎么跟你姐夫过日子？那可是华国伟的亲妈呀！” “亲妈又怎么了？婆婆就能欺负媳妇，残害孙女？这事要是轻飘飘放过，往后谁还惧怕法律？大家都来偷东西，抢孩子好了，反正只是光几天拘留，教育一下，就没事了。再说了，供销社是受害者，我姐也是受害者，这是不能光看你们的意思，也得听听我姐和我们家属的意思。总不能叫我姐就这么白受了委屈！” 这话在理，小赵同志点点头。 “没错，现在事情搞清楚了，该怎么处理得听取两方当事人的意见。你们现在也不用急着表态，先合计合计。我这边再到受害者罗芙蓉那儿了解了解情况，听听她的意见。况且还得再找到黄菊花，她也有说话的权力不是。等把三方都找齐了，再好好解决问题。” “对对，我们这边也讨论讨论，看到底怎么个意见。民警同志，解放军同志，还有这位小姑娘，我代表供销社向你们表示感谢。谢谢你们找到了这些钱，帮我们挽回了损失，辛苦你们了。”钱找回来了，马经理就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喜笑颜开的表示感谢。 离开了供销社，三人又赶去市医院。 第86章 ：华国伟闹病房 罗芙蓉和孩子都醒了。囡囡挂完了盐水，正躺在她的怀抱里，安然入睡。饱受磨难的孩子，终于回到属于她的温暖港湾。而饱受煎熬的母亲，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牵挂的骨肉，母女团圆。 这相依相偎的温情场面，叫一路匆匆赶来的罗芙馨瞧了，鼻子不由一酸，掉下泪来。 看到妹妹，罗芙蓉不由咧嘴一笑，可看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民警，又吓得脸色一白，浑身发抖。 罗芙馨赶忙上前安慰。 “姐，别怕。民警同志是跟你说明情况的，你的事已经查明白了。” “对，罗芙蓉同志，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是无辜的。钱已经找回来，和你没关系。”小赵同志也赶紧解释。 一听这话，罗芙蓉长吁一口气。积压在心头的重石轰然崩塌，压抑已久的委屈化成泪水喷涌而出。 “小妹，姐清白了，姐终于清白了！” 罗芙馨一把抱住她，也跟着掉眼泪。 “我知道，姐，你本来就是清白的！” 姐妹两个抱头痛哭，惹得怀里抱着的孩子也在睡梦里跟着一起呜咽起来。 怕吵醒了孩子，罗芙馨赶紧放开姐姐，罗芙蓉也止住了哭泣，抱着孩子“哦哦”的哄。 等她们情绪平静了些，民警小赵这才压着嗓子，低声跟罗芙蓉谈话，从她这里再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心里包袱没了，身上的罪名清了，罗芙蓉的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跟民警这么一盘，讲着讲着她就讲不下去了。 她只是善良，懦弱，怕事，又不是真傻，哪里还会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拿了供销社的钱。 可那是丈夫的亲妈，她的婆婆，是长辈，对着民警说婆婆是贼，她实在说不出口。 小赵同志也明白她的难处，点到即止，把情况都记录下。 “好，你说的情况我都明白了。你先好好治病，养好身体。等出院了，就到派出所来一趟。具体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们派出所要会同你和供销社的意见，再做决定。” 罗芙蓉点点头，张嘴想问婆婆黄菊花会有什么结果，可想了想又闭上嘴。 她不说婆婆的丑事，是因为她觉得丢脸。可要说心里不怨，那也是假的。她可以不主动要求严惩黄菊花，可公家要找婆婆算账，她也绝不会拦着。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自个受的委屈，可以忍了，可女儿囡囡受的罪，她忍不了。 婆婆这是自己作恶作孽，就得受这个报应。 小赵同志刚起身要告辞，门口就冲进来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芙蓉，老婆，你受委屈了。” 是华国伟，气喘吁吁，满脸是汗的朝罗芙蓉扑过来，咣几一下就跪在她床边，双手啪的落在被子上，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张嘴就嚎。 “都是我的错啊，我来晚了，害得你和孩子受苦了。快，快把孩子给我抱抱，我的心肝宝贝小可怜。”还伸着胳膊，想要抱女儿。 罗芙蓉吓得抱着孩子往后一缩，根本不敢让他沾手。 一见渣男出现，罗芙馨顿时瞪眼，伸手护住大姐和囡囡。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老婆孩子。” “来看什么？看她们母女两个被你害死了没有？不好意思，还活着呢，且死不了！” “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心里有数，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当着大家的面，要不要我给你好好说一说？” 她的话叫他心虚，不敢跟她叫板，他又对着罗芙蓉使劲。 “老婆，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你打我吧，骂我吧，我保证不还嘴不还手，只要你能原谅我。” 说着，他呲溜爬起来，伸手想去抓罗芙蓉的手，好让她打他出气。 罗芙馨挺身把大姐护在身后，旁边魏冉也一把抓住华国伟的胳膊。 民警小赵在旁边开口。 “好好说，动什么手。没看到你老婆病着呢。你这个当丈夫的是怎么搞的，老婆孩子都折腾到住院，也不见你过来照顾照顾。这会子来了，就吵吵嚷嚷，动手动脚，还让不让人休息养病了？” 瞧瞧，只要心眼不缺不偏，哪有看不出他虚情假意的。也就华国伟自己以为骗得了众人，其实谁不知道他是一身漏洞。 被民警和解放军瞪着，华国伟不敢造次。可老娘黄菊花的丑事败露了，他又急的满头冒火。这要是老娘被判刑坐牢，那他的前途可就完蛋了。刘家在宽宏大量，也不会要一个蹲大牢的亲家母。 昨天他还为自家老娘的“巧计”高兴，今天这“巧计”就成了“拙计”，弄得他焦头烂额。 都怪罗芙馨！他发现这个小姨子跟他反冲，专门坏他的好事。每次事情原本都好好按照计划进展着，眼看就要胜利在望，结果这小丫头片子一插手，情况立马大变样，好事统统变成坏事。 还有这个当兵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好好待在部队里，成天跟着这个小丫头片子坏他的事。 真是前世的冤孽！ 这会子有了小丫头片子和当兵的还不够，又招来了警察。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现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和老娘落在这帮人手里，别人捏着把柄，想要脱身，是不低头也得低头了。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忍胯下辱呢！ 咬了咬牙，这伪君子又软了膝盖，装模作样的对民警讪讪一笑。 “是是，同志你说得对。我不吵，我不闹。我就是想跟我老婆说说话而已！芙蓉，芙蓉你说话呀？” 说着，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德性去招惹罗芙蓉。 说话？罗芙蓉心里空荡荡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原以为自己看到丈夫主动回来跟自己求和，会很高兴。可这一幕当真发生在眼前，她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甚至也没有怨恨。她只是觉得奇怪，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他真的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爱着的那个男人吗？ 为什么她在这个男人身上找不到一丁点曾经被她深爱的模样？ 第87章 ：哀大莫过于心死 罗芙蓉并不知道，她这种心情用文艺的话说就叫“哀大莫过于心死”。 当她亲眼看到，亲身体会过华国伟对女儿囡囡的狠心之后，就再也不奢望这个男人还会爱自己和孩子。 她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了，已经不再相信他，也不再爱他。 一旦不爱了，她便跳出了迷局，站在旁观者的立场看这个男人的所言所行，立刻发现他说的做的都是如此虚假，毫无真情实意。 他真的担心过她和孩子吗？没有。他真的后悔了吗？也没有。他来这里哭天喊地的事真心想要祈求她的原谅吗？没有，都没有。 他只是在狡辩，是为了逃避责任。他根本不在乎她和孩子，他只是为他自己，也为他那个狠心恶毒的亲娘。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曾经的柔情蜜意会变成此刻的虚情假意？她想不明白。 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断了他华家的香火？ 如果是这样，那她无话可说。 可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她并不傻，她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以前她不这样想，那是因为自欺欺人，怕面对残酷的真实，无法承受。 可现在她不怕了。现实还能多残酷？能比亲爹伙同亲奶奶谋害自个闺女还残酷？ 她一声不吭，抱着孩子缩在罗芙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华国伟。这目光让他胆颤，感觉仿佛是被扒掉了衣服，剥掉了画皮，整个人连骨头带五脏，赤裸裸的扔在她面前，连灵魂深处的丑恶都被看穿，看透，看破了。 他心虚的别开头。 罗芙馨趁机上前赶人。 “你走，这儿不欢迎你。” 华国伟不肯走。他要是走了，罗家人伙同民警把他亲娘给坐实了盗窃罪，那一切就全完了。就算是赖，他也要赖在这儿，不给罗家人下黑手的机会。 “芙蓉，芙蓉你说话啊？你别赶我走，让我留在这儿，照顾你和孩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听我妈的瞎话，我改，我一定改。” 一边说一边还对自己下狠手，抡起胳膊就往自个脸上招呼，啪啪的扇耳光。 这一回他是真下了血本，可不是假打，三四个耳光下去，两边巴掌就肿起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知道自己这回不出点血本是休想过关。这一招就苦肉计，就算打不动罗家人的心，那也得打动围观群众的心。 果然病房里的其他病友连同民警小赵，看到他这么都自己下狠手，都不由动容，上前劝住。 “哟，两口子过日子，哪能没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床头打床尾和，这都是常有的事。小伙子快住手，别打了。你老婆现在是气头上，你多说好话，往后别再气她，她肯定能回心转意。” “就是。可怜见的，这脸都肿了。我说大妹子，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他都这么给你认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回吧。” 大婶大妈们纷纷当起和事佬。 “有话好好说，怎么老动手动脚的。你看看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对老婆动手。别说你老婆没做错事，就是真有错，那也得好好说，不能动手。你老婆那事，我们都调查清楚了。她是被冤枉的，根本不是她做的事。那钱是……” 小赵同志话还没说完，华国伟就赶紧插嘴拦住他的话头。 “警察同志你说的是。我老婆没错，错的是我。我保证，再也不冤枉她。我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深刻的教训，彻底的悔改。求你们大家帮我多说说好话，让我老婆回心转意。” 见他又来左右舆论这套，罗芙馨急的又要跳出去揭他的画皮。 可没等她上前，一直躲在她身后的罗芙蓉先开了口。 “你够了！我知道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你娘！” 她高烧还没完全褪去，喉咙一片沙哑。一开口说话，就如同那瓷片哗啦嗓子眼，阵阵刺痛。 她一开口就点出华国伟的死穴，叫这男人一下愣住。 “芙蓉，我……我求你高抬贵手……” “你走！”罗芙蓉伸手一指门口。 “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给我走！” “芙蓉，我不走，我……” “你不走，那我就叫警察去抓你娘黄菊花。” 他立刻吓得直摆手。 “别别，芙蓉你别……” “那你走！你给我走！”她用力指着门口，朝他嘶吼。 “好好，我走，我这就走。你可千万别叫警察去抓我娘，我求你了。芙蓉……” “滚，快走。不许再来骚扰我姐，快滚！”见他拉拉杂杂还要掰扯，罗芙馨冲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推，一路推出病房去。 到了病房外面，怕被人瞧见自己的丑样，华国伟赶紧甩开她的手。 “放手，我自己会走。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滚！” 终于把这人渣给轰走了，罗芙馨赶紧回到病房。 罗芙蓉坐在病床上，抱着孩子正无声流泪。自打和华国伟确定恋爱关系以来，她都从没对他红过脸，也没对他说过半句重话，更为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愿。 今天是头一回，她拒绝他，并把他赶走。 她以为这很难，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怎么忍心让他为难。可事实上，做这些一点也不难。而且，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轻松，觉得痛。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没用多了，只要她看透了他的弱点，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他击败。可见自己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无能，那么懦弱。 “姐，你别信他的花言巧语，虚情假意。为那种畜生伤心不值得。”看到大姐又哭了，罗芙馨心里更恨华国伟，这个男人一来就没好事。 罗芙蓉摇摇头。 “我不是为他生气，我是对自己生气。” 她气自己太傻，为什么不早点振作起来，面对现实。 罗芙馨抱住她。 “这不是你的错，姐。” 罗芙蓉点点头。 对，这不是她的错。她早该明白这一点。 第88章 ：卖画挣钱 在罗家母女的恳求下，儿科住院部的医生同意囡囡转到罗芙蓉的病房去，好让她们母女两个在同一处，方便照顾。 罗雪梅趁机把丈夫赶回家去，毕竟家里还有个宝贝儿子需要照顾。 罗芙馨想留在这里帮忙，被大姐罗芙蓉拒绝，要她以学业为重。 如今这妹妹已经成了值得依赖的主心骨，她便更希望妹妹能够念好书，考上大学，越来越有出息。 妹妹越能干，越出息，她方才越发对未来有期望。因为她的囡囡也是个女孩，妹妹罗芙馨这跟标杆竖在哪儿，她就相信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能有出息。都说养儿防老，如今女孩不比男孩差，她有女儿将来也能养老。 丈夫是指望不上了的，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女儿，女儿就是她的一切。 罗芙馨拗不过母亲和大姐，只好会学校去。 魏冉想要开车送她回学校，被她拒绝。这一天都给他添麻烦了，要是没有他，事情就不可能解决的这么顺利。先前受的恩惠还没能报答，如今又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她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可这些麻烦在魏冉看来，是一点也不麻烦。能帮到她，他可高兴了。而且每次她有难，他都能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让他觉得这是一种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只是这一整天都有一件事梗在他心头，叫他不吐不快。他很想问个明白，可又怕自己这是干涉她的隐私，很是纠结。 还是罗芙馨瞧出他的别扭，问他怎么回事。 魏冉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问题说出来。 “我……我就想问你钱包里那些钱……怎么会有那么多？” 她可是困难学生，每个月生活费还是他赞助的，哪儿来那么多钱在身上？ 他就怕这些是学校里的钱，被她拿来应急。这会要回学校了，要是交不上钱可怎么办？ 罗芙馨咧嘴一笑。 “原来是为了这个。这钱是我挣得，不算多！” 整整一百块还不算多？她可真能说笑。可她不是学生么，怎么还去挣钱？她这是在打零工，那不会耽误学习吗？ “你缺钱跟我说，挣钱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你现在应该学习。别忘了，你可是要考大学的。” “你放心，我没打工，也没耽误学习。上回月考，我可是年纪第二。” “那你怎么挣的钱？” “这钱是我给人设计花型赚的。” “设计花型？” “对，你知道江城市的轻纺一条街吗？那儿全是卖布的，各式各样。我设计的花型就是印在布上的，一张能卖两百块呢！” “一张画就卖两百块，这么挣钱？”旁边王驭舟一听瞪大眼。 “这算什么。从北京上海的国营印花厂设计室里买，一个花型五百也有，一千也有。两百块，不算什么。” “五百，一千？这画是金子打的不成，怎么这么贵？买这个什么花型，有什么用？” “买去印花，做成花布卖钱呀！轻纺街卖布的门市部可多了，家家都是自己紧俏好卖的花型，那钱赚的都是几万几十万。区区五百一千的花型费，算得上什么。不信你们就去轻纺街打听打听就知道，那些卖布老板多挣钱。要不怎么江城市又新开了两个印染厂呢，就是这轻纺一条街闹的。国家搞改革开放，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家致富。这些卖布老板就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我这个穷学生就是那被他们带着富起来的那部分。” 她说的有趣，惹得魏冉和王驭舟都笑了。 这个小福星，年纪不大说起来却一套一套的。这要是换个别的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说这些，肯定没人相信，觉得她是说大话吹牛还撒谎骗人。可偏偏她说的头头是道，有条有理，言语做派也是自信十足，叫人不由自主就信服了。 解开了心结，魏冉亲自送她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这才带着王驭舟回部队去。 罗芙馨虽然回了学校，可心里还挂念着医院里的大姐和囡囡，便时常请假过去探望。 大姐自打生下囡囡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人家媳妇生孩子都要做足一个月的月子，还要吃上十来只老母鸡。可她吃过什么，休息过几天？到如今，一场感冒转成肺炎，说到底就是身子骨太亏了的缘故。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姐烧是退了，可亏掉的身体还得好好补一补，养一养。 晓得亲娘罗雪梅心疼钞票，不舍得买东西，她每次去都不忘带上各种水果和点心，免得大姐和母亲在医院里饿着。还在菜市场买新鲜的鱼肉蛋奶，花钱请医院附近的小饭馆做了，带上去给大姐和母亲吃。人是铁饭是钢，药补不如食补。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身体才能好得快。 小女儿花钱如流水，好吃好喝的犹如搬山运海似得往医院里送，可把罗雪梅给吓坏了。她那点生活费，那经得起这么花的。 罗芙蓉也一脸担忧，怕她为自个花光了生活费，在学校要饿肚子。 “你们就放心的吃吧，我能挣钱。”罗芙馨把热腾腾的鸡汤塞她手里。 “你能挣钱？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能挣啥钱？你个小囡女可别胡来。”罗雪梅不信。 “小妹，你可别做糊涂事啊。姐自己能挣钱，你别为我担心。”罗芙蓉也忧心不已。 罗芙馨赶忙解释。 “我做啥了我？我就是在学校里抽空给人画画挣钱而已。” “给人画画，你还能画画？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个？”罗雪梅一脸不信。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我怎么就不会画画？小学四年级，我的画还在学校里评过奖呢。” “小妹，你给姐说实话，这画画怎么能挣钱？你就算再能画，那也不是画家，谁能买你的画？” “当然有人买，这人姐你还认识的呢。” “谁？” “柏文强，柏老板呀。”罗芙馨赶紧把柏文强抬出来做挡箭牌。 “他？他干嘛跟你买画？他要画干嘛？”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柏老板的事，罗芙蓉是更加不解了。 第89章 ：回娘家 自己挣钱的事迟早要暴露，与其等着将来流言蜚语传到家人耳朵里被误解，不如现在就慢慢透露出去，也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只是碍于现实情况，她可不敢实话实说，怕吓着家人。 有了这样的打算，她便耐心的解释起来。 “我画的就是布样花型，他好拿去印布啊！姐你知道的，他是卖布的。这卖布靠得就是花样好不好，花样好，布就卖的俏，他也赚得多。” “可这跟你画画有什么关系？”罗芙蓉还是不明白。 “我就是给他画花样呀。姐你在门市部里做过，应该知道上新有多重要。谁家出新布，谁就能挣钱。柏老板也要上新布，这新花样从哪里来？就是我给画的呀。我上回还给他花了两个新花样呢，都印出来了，卖的可好了。” “真的假的？小妹你还能设计花型？”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就问柏文强去，不然你去他哪儿干活，他哪能答应的那么快。就是因为我设计的花型好，他巴结我呢。” 这话倒是有理，难怪她在店里的时候柏老板多有照顾，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啥？什么花型？什么卖布？怎么说的？”罗雪梅可听不明白，急的直问。 这下罗芙蓉也帮着解释，这轻纺一条街上全是卖布的门市部，各种各样的花布挂的密密麻麻，叫人看得眼花缭乱。门市部里的生意可大了，每一笔都是上千上万的，几百块钱在哪儿根本不算事。 罗雪梅听得直咋舌，这才相信了小女儿的话，又赶忙问她这画画能挣多少钱？ 罗芙馨跟魏冉那儿说一个花型能挣两百，到自家老娘和大姐跟前，又把价钱给拦腰对折，报了五十块。 可就这价还把母女两个给吓了一跳。 画张画能费多少工夫，撑死一天一夜也够了。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就能挣五十，赶得上城里一个力工的月工资。乖乖，小丫头是长了大本事了。 女儿一张画挣五十已经够让她咋舌，可城里卖布老板挣起钱来，更是叫她不敢相信。庄户人一家老小忙活一年，能有个四五百块现钱就了不得了。人家布老板做生意，那是几万几十万的进出，比那万元户还厉害。啧啧啧，她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一千块钱呢。可人家倒好，都挣上几十万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不到小女儿还有这样的本事，光是动动笔杆子就能挣的比城里的工人还多，可见这念书确实是大有用场。都说本事越大，脾气越大。如此一想，这丫头往日里那些不羁的言语举止，也有了别样的意味，变得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罗雪梅心想，这女娃儿念了书都能挣大钱，那男娃儿念书念得好，还不得升官发财，前途似锦？ 她这下可坚定了让儿子好好读书的念头。罗家不但要出女大学生，还要出状元郎呢。到时候大红榜大红袍，光宗耀祖多得意。 罗芙蓉母女两个在医院里十足待了四天才出院，临到出院又犯了愁。 到哪儿去呢？ 回机械厂宿舍？可不敢，罗芙馨也不许。回去干嘛，又落那渣男手里去受嗟磨，嫌命长啊？ 可不回哪儿又能去哪儿呢？ “回家去，回我们自个的家，回罗家岙去！”罗芙馨道。 有自家爹娘看着大姐和囡囡，她才能放心。 回娘家，那多丢脸。乡下人多嘴杂，出嫁的女儿抱着孩子病歪歪的回娘家，肯定要被人说嘴。 “爱说什么随他们去，只要爸妈不说就成。妈，你说是不是？囡囡可是你的亲外孙，你不疼她，谁疼她。难道还指望黄菊花那个老贼婆去？” 一说黄菊花，罗雪梅就气不打从一处来，这挨千刀的老贼婆，黑了心肠没人心。可怜见的，出嫁女儿受了委屈，娘家人不给撑腰，还指望谁去？ 得了，回家去。外面再好，哪有家好，外人再亲，也没爹妈亲。 老娘一挥手，回去，罗芙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她也想回娘家去，可性格摆在那里，处处为别人考虑，宁愿委屈自己，就怕给别人添麻烦，惹人厌弃。 说到底，还是没自信的缘故。 做好了决定，便收拾东西。来的时候啥也没带，要走了却是大包小包，肩扛手提。 都是罗芙馨买的，脸盆毛巾牙刷肥皂，水果点心，罐头糕饼，甚至还有一盆昨晚吃剩下的菜。青椒炒肉片，油水足，罗雪梅舍不得扔，要带回去继续吃。还有囡囡的奶粉奶瓶鱼肝油。另外还带一包医生开的药，大的小的都还没好透，要继续吃药治疗。 罗芙蓉抱着孩子，罗雪梅和罗芙馨拎着东西。母女三人坐了公交车又倒拖拉机，三转四回头，回到了罗家岙。 周连富在田里忙活，瞧见她们浩浩荡荡的回来，赶紧扔了手头的活上来，帮忙拎东西。 罗芙馨到城里上高中，她睡的床正好空出来，铺上铺盖，罗芙蓉母女两个直接能用。 把这母女两安排好，带来的各色东西都归置齐整。罗雪梅就忙着给家里打扫，喊着罗芙馨烧火做饭。 周连富赶紧说他来。小女儿那手可是摇笔杆子的，烧火又脏又热，哪里能让未来的大学生干这个。 这要是往常，罗雪梅非得说两句。可如今小女儿在她心里地位直线上升，就低声咕哝两句便罢休。 罗芙馨也不和父亲挣这些，转而上楼去跟大姐说话，晓得母亲肯定有话跟老爸说，就留老两口在灶头说贴己。 果然她一走，周连富就问这四天里的情况。 罗雪梅一手麻利的淘米焖饭，一手拍着灶台叹气。 真是前世的冤孽，今生今世遇上这样的讨债鬼。姓华的和他那黑心肠的老娘一个样，就没想过要大妞好。 大妞都烧到了四十度，脑子都差点给烧坏。医生说了，她这病就是给耽误的，本来是感冒，没多大点事。可就是没人管，生生给拖成了肺炎。肺炎啊，老辈手里那就是肺痨，要死人的。就算治好了，也成了一辈子的废人。 得亏现在医生技术好，给挂了进口的药水，这病才治得好。 那药水可贵了，丁点的小瓶子里，手指头碾碾的那点小粉末，一瓶就要十块钱呐。大妞一次就挂两瓶，啧啧啧，这钱化的不得了。住了这四天，光这点药水钱就花小一百呢，比她生孩子拉一刀还贵！ 第90章 ：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么多钱，那咋们这是又欠上市里医院的钱了？”周连富问。 罗雪梅摇摇头。 “没欠钱，全是福星掏的。你小闺女出息大了，挣得比人城里的正式工人还多。” “啥？福星在挣钱？她不是在城里上学么？这怎么就去做工了？” “做工？做工能挣什么钱，她给人画画挣钱。” “画画？这咋能挣钱？”周连富不信。 “嗨，别提了。我在城里这四天可是长了不少见识，这城里的光景大不一样，咋们这穷地儿没法比。福星给人布老板画什么……布花样，一张能挣五十呢！也幸亏这丫头心眼多有本事，不然大妞和孩子这趟就够呛了。就是这孩子心眼太大，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管，跟个野丫头似得。” “她打小就这样，我爹说了，这叫女生男相，有出息呢。一张画就给五十块，这布老板买了不会亏吗？” “怎么会亏呢？人布老板拿福星的画到厂里去印布，把布买了一年能挣几万几十万。跟人家挣得比，咋们闺女挣得就是毛毛雨。啧啧啧，一万块我都没见过，这几十万得是啥样，想都不敢想呢。挣这么多钱，都赶上以前的资本家了。” “哟，那这不犯法呀？”说起资本家走资派，那当年可是要挨批斗的。周连富咋舌。 “犯什么法呀！这叫改革开放，城里人都说这个呢。说国家现在鼓励做买卖，叫什么搞活经济。嗨，我也听不懂，反正现在有本事就能挣钱，挣多少国家都不管了。” “真的假的，看来这天下是真大变样了。”连自家老婆这个农村妇女在城里住了几天都变了想法，可见城里的变化是大得不得了。 不过城里怎么变，跟乡下也没多大关系。农村人就是靠地吃饭，也没别的出路。把这热闹听过一嘴，他也就放下了。 他更关心的还是大女儿罗芙蓉的事。 一说起大女儿，罗雪梅就直叹气。 “不是我说丧气话，依着我看，这华国伟是真靠不住了。” “咋的？你们是真看到他外面有人了？”周连富一听急了。 “我就在医院里待着，哪能看得到。可我瞧着他对大妞的架势，啧……这男人心里还有没有自家老婆，我还能看不出来？就譬如咋们，整天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可你心里有我，我明白着呢。他华国伟心里，哪还有咋们大妞。他但凡心里还有大妞，就不能干出这样的事。”罗雪梅气得咬牙，把菜刀砍得咚咚作响，好似在切那对黑心母子。 “大妞高烧住院，他连个人影都瞧不见，等民警同志找上门来，说他娘黄菊花偷供销社的钱，这畜生就立马来了。在医院里又是哭又是闹，还自个劈巴掌，要大妞原谅他。演得好一出苦肉计，还以为别人看不穿。大妞这回心里明白的很，就说他是为了他娘黄菊花才来的，叫他滚蛋。这苦命孩子，打小就是个软脾气，这回也硬了心肠，可见是真叫这对黑心母子给欺负惨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这怎么还有警察的事？黄菊花偷供销社的钱，跟咋们大妞有什么关系？”周连富越听越糊涂。 “黄菊花这老贼婆真是不要脸，欺负咋们闺女不说，她还诬陷大妞呢。” 罗雪梅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讲了一遍。 周连富听了也气得握拳咬牙，跺脚叹气。 “当初我就看这姓华的不靠谱。自个不挣钱，靠着大妞要吃要穿，这不整个一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有他这个娘，十乡八里谁不知道是个破落户。可她非铁了心要嫁，拦也拦不住。” “嫁都嫁了，连孩子都生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说，咋们大妞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大妞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你问过她没？” “我那敢问，再说她那个性子，能有什么想法？” “咋的，她还想继续跟那姓华的过日子？” “不继续过，还能咋的？总不能真跟福星那野丫头说的，让他们离婚去。”罗雪梅叹口气。 周连富沉默不语，把手里的柴火狠狠塞进灶膛里。火苗舔着黑漆漆的锅底，也在他心头熊熊燃烧。 罗雪梅扭头看他一眼。 “这离婚可不行。咋们大妞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就给人蹬了？这要是离了婚，他华国伟拍拍屁股就能找下一个，大妞怎么过？她能舍了孩子去？带着孩子，成了二婚头，她还能找什么样的？要么配老光棍，要么给人当填房。要我说，拖也拖死他华国伟去，就不离。再说了，囡囡可不能没有爸爸，就是为了孩子，那也不能离婚。” 话是这么个理，大人作孽，小孩遭罪。囡囡可怜呐！可不离就拖着，这日子有什么滋味？两口子离了心，家也不成个家了。 “反正现在是华家求着咋们，这事有的谈。她黄菊花犯了事，去不去坐牢就是咋们大妞一句话的事。他华国伟想要保住老娘，就得给咋们服软。这一回，非得让那老贼婆摔个彻底，要我说，得把黄村和罗家岙的村长族老都请来，当着大伙的面，叫她给大妞赔礼。看她往后还有脸在大妞面前摆婆婆的谱！” “真要是这样，那黄菊花还有脸在黄村住？把他亲妈逼的在村子里待不住，华国伟还能跟咋们大妞回心转意？这不是做亲，这是结仇了。”周连富摇摇头。 “那难道还白白放过了这老贼婆去？咋们大妞和囡囡就白受罪了？” “难呐！这事，难呐。” 看到丈夫满面愁容，罗雪梅也闭了嘴，闷头甩着锅铲狠狠炒菜，把锅里的白菜猪肉当成华家母子两个，打个痛快。 这边两口子正犯难，那边就来了不速之客。 妯娌罗招娣不请自来，在灶间后门口探头探脑的搭茬。 “哟，二嫂，老远就瞧见大妞和福星回来了，大包小包的给家里捎了不少东西。大妞嫁了城里干部，可成了少奶奶咯。这不年不节的，也上赶着往娘家捎东西，你们两口子可真有福。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连喜倒霉，你们跟老大家的都能享受城里的好处，就我们一家落脚，屁都没有。” 第91章 ：妯娌再争锋 一听这搅事精的声音，罗雪梅就直冷笑。挥舞着手里的锅铲，把菜趁的噼里啪啦直响。 “三弟妹这话我可不爱听。要说苦，哪有我们连富苦。没享过一天爹娘的福，净往外掏钱受气。得亏养了两个贴心的闺女，总算能享点儿女夫妻。比不得别个现在享着享老人的福，将来还有儿女福，福气大着呢！” “哟，瞧二嫂说的。我们连喜享什么福了？去城里当官的是老大，又不是我们。二嫂你就算心里有气，也得看准了人撒气。当年是老大抢了这巧宗，又不是我们连喜。我们连喜厚道心善，可从来不欺负兄弟。有什么都是往外让，哥哥先拿。老太太知道连喜心善，才多疼他一点。可家里把权的是老爷子，咋们可没捞什么好处。”罗招娣忙把自家撇清，祸水东引。 罗雪梅冷哼一声。 “你们都是亲儿子，有老爷子老太太疼。我们是外人，没人疼。” 一扯到老爷子，周连富就皱了眉。 “瞎说什么呢。别跟这糊涂人计较，随她去。” 她也晓得这罗招娣就是个糊涂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这搅事精就跟个苍蝇似的，成天招人烦，不敲打两句，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里面不搭腔了，外头罗招娣还自说自话。 “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二嫂你别见气，这也是老辈传下的规矩不是。老爷子老太太那也是照祖上留下的规矩做事不是。” 罗雪梅只是说句气话，可落在罗招娣耳朵里，却觉得很对。 这上门女婿可不就跟出嫁女儿一样，都是外人了。老爷子老太太偏心自家连喜，这是天经地义。连喜可是要给二老养老送终的，就是老爷子老太太选的继承人。 往日里她对老二家的没啥多大意见，也就是有时说几句嘴，炫耀炫耀。她气的是进了城的老大，一个人把好处都占了，害的她家连喜只能当泥腿子。这老大都在城里当干部了，也不想着拉弟弟一把，老二反正是外人了，连喜可是他亲弟弟。可他倒好，这么多年，她旁敲侧击，好说歹说，这老大就跟木头人似得，愣是装聋作哑听不见。 可现在倒好，连老二家的不省心了。自打他家两个闺女都进了城，一下就抖起来了，连带着家里老爷子也跟着另眼相待，话里话外都是老二家的福星要有大出息了，叫她们巴结这点。 笑话，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大出息？除非她找个状元老爷嫁了，当诰命夫人去。否则还是结婚生孩子，跟她有什么两样。 既然老爷子看重老二家了，那她不如就挑唆起这家去斗那家，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糊涂人还打上个小算盘，暗自得意。却不知自己那点伎俩，落在老公公周定生的眼里，拙劣不堪。 大嗓门跟个老鸨子似得在外面叫唤，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那点小心思。 “老三家的，你娘在灶间烧饭正忙活，你不过去帮把手，在这儿瞎嚼舌头做什么？” 一听到老公公的声音，罗招娣就跟老鼠听到猫叫似得，整个人一阵哆嗦。 “爹，是你呀。我……我这不是要去给妈抱柴火嘛。” 说着，赶紧一溜烟往后头柴房跑。 周定生皱了皱眉，又朝罗家灶披间的窗口看了一眼。 “老二，吃了没？” 周连富赶紧站起来应声。 “还没吃呢，爹，雪梅正做着呢。” “哦，吃过了就到我这儿来一趟，把福星也带过来。” “诶，我晓得了，爹。” 罗雪梅往窗外瞥了一眼，低声问。 “老爷子这是要干嘛？” “我哪儿知道，福星在城里念书，爹想跟她说说呗。” 罗雪梅撇撇嘴。 有什么好说的，再有出息那也是罗家的闺女，跟他周家没关系。休想来蹭她闺女的福气！ 做的了饭，把楼上“绣房”里的两闺女都叫下来，连同匆忙赶来吃中饭的罗福彬一起，一家团团坐满。 看到大姐和二姐都回来了。罗福彬可高兴坏了。 “姐，囡囡呢？” “在楼上睡着呢。” “我上去看看她。”这皮猴子说着就要上楼。 “回来。小毛头肉嫩皮薄，当心你那猴爪子挠着她。她睡着呢，你先吃了饭再说。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多吃点，长得壮。”罗雪梅赶紧把儿子抓回来，摁在饭桌前。 闻到红烧肉的香味，皮猴子就懒得去捉弄小毛头。屁股坐定，抄起筷子就夹了块肥的，塞进嘴里。一边嚼还一边问罗芙馨。 “二姐，你咋也回来了？你有没有从城里给我带好东西？” “有，在包里呢。你先吃饭，吃完了再给你。” “我吃着呢。你给我带了啥？” “好东西，保管你喜欢。” “真的，二姐你真好。我跟你说，上回学校里考试，我两门都是九十分，老师还夸我呢。” “好，有出息，将来也到城里念高中，考大学。” “嗯。”他咧嘴一笑，稀里哗啦往嘴里扒饭。 “多吃点，你这身子骨亏得久了，得好好补补。明天把家里的老母鸡宰了，熬鸡汤给你喝。”晓得大女儿不会自己主动夹肉，罗雪梅把一大块肥肉夹到她碗里。 “妈，大姐才刚好，吃不了这么油腻。姐，你吃瘦的。瘦肉蛋白质高，营养足。肥的全是脂肪，吃多了要三高。”旁边罗芙馨赶紧换块瘦肉给大姐。 “什么三高，小囡女年纪小话到多。这肥肉多好，吃了大补。你不爱吃，我自己吃。”被嫌弃了，罗雪梅没好气的把肥猪肉往回夹，可半道又送进周连富的碗里。 “她们不识好歹，还是给你。” 周连富嘿嘿一笑，把这块爱心肉塞进嘴里，满足的大嚼。 “我也要肥的。”罗福彬很捧场，争着吃肥肉。 罗雪梅就得意洋洋，往儿子碗里又夹了块又大又肥的。看到小女儿盯着自己的块头，心里晓得这鬼丫头又在埋怨她疼儿子。 真是，都是自己的骨肉，她哪个不疼。 “喏，也给你。这是瘦的，吃不坏你。”往小女儿碗里也塞了一块肉。 罗芙馨笑笑。 “谢谢妈。” 哟，这可真是稀罕了，这坏脾气的丫头也有好脸色给她的一天。罗雪梅心想。 油水足的肉菜，这朴实的农妇都一个劲的往丈夫儿女嘴里填，自个就吃些青椒青菜，萝卜毛豆，倒比吃肉还香。 一家人团团圆圆吃过饭，小儿子跟着大女儿往楼上去看小毛头。罗雪梅则在灶头洗涮，周连富带着小女儿到隔壁周家去，看老太爷。 第92章 ：福星去周家 “爹，我和福星过来看你。这是地里刚出的番薯，我挑了几个给您送来，尝个鲜。”周连富进门打招呼。 “来了，快进来。东西就放在门口，让你娘自个收拾。”屋里老爷子周定生应道。 “诶。”周连富带着罗芙馨进去，进门前还比划手势，让她喊人。 “爷爷。”进了门，见着老太爷，罗芙馨就开口喊了。 “哦，小福星啊，快，过来爷爷这边坐。” 周定生正坐在四仙桌前喝茶，一看到这父女两就很是热情的招呼，指着跟前的方凳，让她坐。 罗芙馨没客气，上前就老老实实坐了。 “爹，您叫我过来，有啥事？”周连富也在旁边坐了，问道。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说说话了？能有啥事？福星难得回来一趟，我这做爷爷的想她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爷爷还会想她？罗芙馨微微挑眉。 她这个爷爷，不是当小辈的说长辈的不是，那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做啥说啥都是带着目的的。说他想孙女，她才不信。别说她姓罗，就是姓周，老爷子也不会重视一个丫头。 不过这话只能搁肚子里，可不能当着她老爸的面说。 “福星啊，在城里还过得惯不？吃住可习惯？” “吃住都在学校里，没什么不习惯的。” “学业可还跟得上？这县里的教学水平比不得城里，你可得用心念书。” “我晓得的。” “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记得来跟爷爷说。你妈心疼钱，要留给儿子用。爷爷这里有钱，给你用。” 嚯，这话她可不敢信。老爷子还有脸说别人重男轻女，光看他怎么对三叔家的福全和芙秀，就晓得他比谁都重男轻女。 不过她当然不会当众打脸，毕竟要给亲爹留点面子。 “没有什么困难。我爸妈给的生活费够用了，况且学校还有奖学金呢。” 哟，这孩子还能拿奖学金，可见成绩是拔尖的那一拨呀。啧啧啧，这么好的读书种子，怎么就投生在罗家人的肚子里。这要是投在老三家里多好，就是周家的福气了。 周定生不无遗憾的想着。 可他忘了，老三周连喜两口子那好吃懒做，短视愚昧的德性，就算老天爷真给他们一个文曲星，也养不成状元郎，反而白糟蹋了好孩子。 “好，好，你这孩子可能干，将来有大出息。”周定生夸她。 “承爷爷吉言，我出息了一定好好孝顺我爸妈，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罗芙馨说道。 “好孩子，你爹没白疼你。这周家和罗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拆不开的骨肉亲。我看你这辈里，眼巴前能有出息的，就数你了。你将来出息了，可别忘了福全和芙秀。他们虽然跟你不是一个姓，可血脉相连。你一个女娃子将来在外头建功立业，身边总得有几个助拳助威的。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家人牢靠。你说是不是？” 呵呵，戏肉来了。这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周家，为了那个不成器的三叔。她对三叔家的福全和芙秀没啥好感，这两熊孩子跟他们爹妈一个德行，愚昧无耻招人烦。 她刚想开口刺老爷子几句，表明立场。旁边周连富已经急着回话。 “爹，福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乱来的，您就放心吧。” 没反驳，也没应承，是个模棱两可的活话。 罗芙馨也就闭上嘴，不开腔了。 周定生点点头。 “我晓得她懂事。我就怕你不懂事，家里有事也不跟我商量。这不年不节的大妞抱着孩子回来，是不是城里出事了？” 话锋一转，他又问起罗芙蓉。 周连富脸色变了变。 “你可别瞒我。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你瞒不了我。我这会问你，是为你好。她们母女三个大包小包的回来，村里人都看见了。你且等着瞧，有的是跟你打听的呢。” 这倒是实话。在农村，谁家有点什么事，村里就人人都来打听，一点没个人隐私。 周连富叹了口气，在肚子里斟酌了一下说辞，把罗芙蓉现在的困境给老爷子说了说。 周老爷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这事一听，丝毫不觉得诧异。 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可同患难不可共富贵。那华国伟在城里当了干部，哪里还能看得上农村出来的罗芙蓉。何况又生了个女儿，城里讲计划生育，两口子只能生一个娃娃。有了这个闺女，他华国伟就等于绝后了。 此种状况之下，他还能不变心？ 他要不是窝在这山沟沟里没能走出去，他也早变心了，哪能跟罗小兰过一辈子。城里的花花日子迷人眼，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这些话当然不能对儿子孙女说。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以自古有之。 “那大妞她是个什么打算呢？你们问过她没有？” 周连富摇摇头。 “大妞和孩子被华国伟母子两个给害的够呛，母女两都进了医院，这会子才回来。我们哪敢提这些伤心事。” 周定生点点头，扭头看罗芙馨。 “福星啊，你在城里念书，有见识。你是个什么看法？” 既然他问了，罗芙馨自然照着自己的心思说。 “没什么看法。华国伟变了心，大姐没法跟他再继续过日子，离呗。没了这人渣，大姐的日子还更好过。” “小囡女胡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以为离婚是嘴巴说说的，你让你姐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怎么过？”周连富呵斥她。 “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现如今改革开放，搞活经济，遍地都是机遇。我姐有手有脚勤劳肯干，哪里不能挣钱，还会把人饿死不成？” “你懂什么。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过日子，有多难。家里没个男人，周围人能活活欺负是她。闲言碎语，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你说的是乡下，是农村。姐和囡囡当然要回城里过日子，城里人都是大门一关，各家管各家自己的，谁还管你怎么过日子。” 第93章 ：西游记小人书 “回城里？她住哪儿去？靠什么吃？” “租房住呗，找工做呗。有手有脚，还能饿死冻死不成？” “租房要钱，吃穿要钱，城里样样都要钱，连喝水都得拿钱买。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周连富没在城里生活过，城里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知道父亲的思想不能她一句话两句话能改变，也不想在别人家里和他吵，罗芙馨就闭上嘴不再说了。 周连富对着老爷子无奈一笑。 “小孩子瞎说瞎闹。这哪能离呢，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有个家不是。” 周定生摆了摆手。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是没在城里待过，不晓得那里的做派。在乡下，这女人离婚就等于被休，那可不得了。别说女人自个活不成，就连娘家也得跟着丢脸。可城里不一样！城里都是知识女性，进步分子。别说现在，民国那会就有不少离婚的夫妻。有男方提的，也有女方提的。也没听说哪个女的离了婚就活不成，城里嘛，那是不一样的。” 老爷子终归是比别人有见识，看法也不一样。 “可芙蓉哪能跟城里闺女一样，她是咋乡下女娃呀。” “这不是还有福星在嘛。你别小看这娃娃，她的见识不一般。这事啊，你们要听听她的说法。” 听福星的，那就只剩下离婚了。周连富皱眉，心里不乐意。 周定生也不在乎他乐意不乐意，他也不在意罗芙蓉将来过的好不好，他这么说就是卖罗芙馨一个好罢了。 不愿把自家大姐的事跟周家人多掰扯，罗芙馨趁机起身告辞。 “爸，等下还要坐车回城里去，咋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吧。爷爷您在家好好休息，我和我爸就回去了。” 周连富也赶忙起身。 “爹，我们回去了。” “赶紧回去吧，别耽误福星的功课。给，这是上个月老大拿回来的营养品，给福星吃。读书也是个辛苦活，得保重身体。”周定生从身后的条桌上拿了一瓶维生素，递给周连富。 “不用了，爹，老大是孝敬您的，您自个留着吃。”周连富赶忙摆手，死活不肯拿。 “我这儿还有其他的，不缺这瓶。这不是给你的，福星，你拿着。” 罗芙馨也不收。 “爷爷您自个吃吧。这是大舅的孝心，我吃饭吃菜就够营养，不用吃这个。” 东西给不出去，周定生皱起眉生气。 “是不是我老头子的东西有毒，所以你们都不敢要，怕吃了送命。” 这话周连富可不敢接。 “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拿着，什么金贵的好东西，就是金山银山，我给儿子给孙女又怎么了！” 周连富这才勉强接过，带着罗芙馨离开。 出远门的时候，和母亲罗小兰撞见。 “妈。”他就跟瞧见了老虎似得，低着头缩着肩。 “你手里拿的是啥？”罗小兰一眼就叨见他手里的玻璃瓶，喝问。 罗芙馨上前挽住父亲的手，给他无声的支持。 “是爷爷硬塞给我们的维生素，奶奶你想要回去？” 罗小兰当然要拿回来，周家的东西哪能便宜了罗家人。可刚要开口，周定生就从屋子里出来，大声吆喝。 “你们快回去吧，别误了福星回城的车。老婆子你过来，别挡着孩子的道。我这里有事找你，快点过来。” 老头子发话，罗小兰这才不情不愿扭头走，临走还瞪了罗芙馨一眼。 鬼丫头，给老头也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当宝贝。 面对这样的母亲，周连富只能无言叹息。对罗小兰的偏心眼早就无语，罗芙馨偷偷翻个白眼，跟着父亲扭头就走。 回到家，弟弟罗福彬就扑过来找她要给带的好东西。 “就在包里，你怎么不自个拿？”她问。 “大姐不让我翻你的包，说那不礼貌。” 罗芙馨摸摸他的大脑袋。 “大姐说得对，别人的包不能乱翻。往后你到别处去也得记着大姐的话，不止是别人的包，还是到别人家去做客，人家的柜子，抽屉，可千万不能乱翻。往小了说这是不礼貌，往大了说，这就是偷东西了。” “我不翻，我才不做贼骨头。” “对，咋们行的正坐得直，不做那些歪门邪道。不仅不能做贼骨头，还得讲文明礼貌。别人家摆桌上的水果点心好吃的好看的，人家没说可千万不能动。” “那人家说了能，也不能动么？” “人家说叫你拿，那你就拿。可拿归拿，别跟要饭似得，全往兜里揣。叫人看见了，的说咋们家没规矩。你要拿，就拿你自己吃的完的就行。你想啊，你有好东西请人吃，人家一口气都给你拿完了，你心里能高兴？” 罗福彬撅了嘴，摇摇脑袋。 “不高兴。就像上回福全来家里，爸叫他吃妈给我做的腊肉蒸蛋，他把两个蛋黄都给夹走了，一个也没给我留。可真讨厌！” “对啊，这种人可讨厌了，你可千万别学。” “嗯，我跟姐你学，好好念书，到城里去上学，还要考大学，挣大钱，孝顺爸妈。” “对，说的好极了，这才是我罗芙馨的好弟弟。给，姐给你在城里买的西游记小人书。”罗芙馨从包里掏出一整套的西游记，足足十本。 “呀，姐你可真好。我爱死你了！”小男孩眼睛顿时闪闪发光，一把抱住那套小人书，高兴的又蹦又跳。 “妈，你快看，二姐给我买的西游记。可好看了！”他兴奋的抱着书跑下楼去。 一看这花花绿绿簇簇新的小人书，罗雪梅就心疼不已，花这冤枉钱干嘛！可宝贝儿子笑的那么开心，两眼都冒着光，又叫她软了心肠。 唉，这鬼丫头，到知道疼弟弟，就不晓得疼她这个亲娘，整天没大没小，净气她一个。 小丫头不省心，可她这个当妈的不能不替她着想。 罗雪梅给整了两大瓶自家腌的小菜，要罗芙馨带去。晓得她能挣钱有本事，可钱这东西不禁花，尤其是她这大手大脚的，她这当妈的得帮她省，不然将来成了家，不会过日子可怎么办。 罗芙馨没推辞，拎着一兜自家晒的番薯干和一兜小菜，就这么坐上拖拉机走了。 半道倒车换公交，一路兜兜转转回到学校，还没来得及去寝室，就被班主任姚金奎给叫到办公室谈话。 第94章 ：成绩退不了 第二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罗芙馨从年纪第二退到了年级第六。 高一年段学生成绩有所起伏很正常，她这退步并不严重。可姚金奎对她期望很高，看的很重，这点退步落在他眼里那就是一道深沟天堑。 毕竟，她都没保住前三，还退出了前五。 他把原因归结于这一阵她老请假，心思不在学习上，被家里的琐事乱了节奏。 这话没错，罗芙馨也同意。这一阵为了大姐和囡囡的事，她分了心，成绩下降也属正常。 她虽然是重活一世，可前世里念得是中专，学的和高中的不一样。在学习上，她并没比其他同学有多少优势。也就是她心智更成熟，能够主动学习，而且接受过未来先进教学理念的熏陶，学习起来更有章法。比起那些被家长老师逼着学习，或者死读书的孩子们，她才显得更从容轻松些。 可一旦松懈下来，成绩下降也是理所当然。她并不把一次月考的失误看的太重，这次考得不理想，下次再努力呗。高中是三年又不是三个月，这才刚开始呢。 她认错态度好，可言语举止不以为然，这让姚金奎很生气，觉得这孩子骄傲自满，是危险的征兆。 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老师，见不得好苗子自甘堕落，便越发语重心长的批评她。 她是农村来的孩子，更应该珍惜这学习的机会。别以为女孩子初中成绩好，到了高中还能轻松保持。这高中可是男孩发力的时候，一不留神，那些平时淘气的男同学就赶在她前头去了。她得引起重视，对学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学生学生，还有什么事情比学习更重要？家里的事就交给家长去处理，她应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这话罗芙馨可不同意。什么叫到了高中就是男生发力的时候，女孩学习成绩就容易下降，这完全没有科学依据。 之所以八九十年代男孩子上大学多，那是因为社会上普遍重男轻女，把求生深造的机会都留给了男孩子，尤其是在农村乡镇。就算是城里的独生子女，好多家庭也不会刻意去栽培女孩，往往觉得读个高中或中专就够了。 这才造成女孩子在高等教育这一块后劲不足局面。 等将来局势发展，上高中考大学的男女比例，女生可是一路领先。惹得那批倒灶学者专家们纷纷疾呼，要保护男孩，给他们降低录取标准。简直面目丑陋，用心险恶。 至于家里的事，大姐这事她要是不盯着，那就要酿成大祸了。这一番重生而来，头等重要的就是大姐和囡囡的命运，这是她前世的心结，今生不能再留遗憾。 成绩固然重要，可学习是一辈子的事，高中三年只是人生中的一小段旅途而已。又不是过了这趟，就不能再考大学。 她在心里吐槽，脸上的表情越发不以为然。 姚金奎见她顽冥不化，气得挥挥手，让她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反省反省。 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在办公室门口撞上来找老师的白雨。 白雨这次考得不错，回到了年纪前三，可惜是吊车尾，刚刚第三名。 但就这名次，她面对罗芙馨那是趾高气昂，耀武扬威。 泥腿子终究是泥腿子，想爬到她头上去，没门。 搞不懂这小姑娘哪儿来那么多戏，罗芙馨可没兴趣打理她，掉头就走。 白雨在后面瞪她一眼，这才进了办公室，跟老师打小报告。 罗芙馨一回到寝室就受到了柏丽娜的热烈欢迎。 “福星，你可回来，我想死你了。”上来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怎么了？这就请了一天假，你怎么跟五百年没见我似的。”把东西放下，她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别提了。”柏丽娜一挥手，凑到她跟前朝白雨的床铺一努嘴。 “还不是看见有些人小人得志，把我给恶心坏了。你不在，这寝室里可是妖风大作，群魔乱舞。” “柏丽娜，你说什么怪话。自己考砸了，就见不得别人考得好，什么心态。”马春芳立刻跳出来呛声。 “哟，我说有些人，你跳出来干嘛？敢情你知道自己是小人呐！”柏丽娜朝她翻个白眼。 “你……你说谁小人。” “谁应谁就是，欢迎对号入座。” “你……你无理取闹。” “哎，我无理我乐意，你管不着。” “你……我告诉白雨去，叫姚老师教训你。” “哟，还会打小报告了，好厉害呐。白雨的走狗，恶心！”柏丽娜一点也不在乎。 “你……你等着，我饶不了你！你这个厚脸皮的差生。”马春芳气得满脸通红，从床上跳起，跑出寝室去找白雨和老师告状。 柏丽娜追出去喊。 “考班里倒数第十的还有脸说我是差生，得了，你是优等生，你成绩好的不得了。” 听到她的嘲讽，马春芳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大呼小叫的，吵的人头疼。”罗芙馨赶紧把柏丽娜拉回来。 她还气呼呼的噘嘴皱鼻子。 “谁让她跟白雨两个现在在寝室里一唱一和的说怪话，有本事当面说，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儿都是姑娘家，哪儿来的好汉。”罗芙馨调侃。 柏丽娜被惹得噗嗤一笑。 “姑娘也能做好汉呀，那叫巾帼英雄。” “我看你像水泊梁山的母大虫，吓人的咧。” “好哇，我帮你，你还骂我。” “哪敢，我怕你呢。” 两人说说笑笑，就把方才的插曲揭过去。 看到罗芙馨回来了，柏丽娜是满心欢喜。从没有交过像她这样的朋友，叫她是既羡慕又钦佩，还带着崇拜。有了她做对比，那些狐朋狗友全给比下去，她都没兴趣跟那些人吃喝玩乐了，觉得特没意思。 她就想跟着罗芙馨，帮她做事，听她说话，哪怕是看她学习，都特别有意思。 同样想法的还有郑美丽，晚自习在教室里看到她，立刻就跑过来和她说话。她最近放松了心态，成绩又回升上去了，特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第95章 ：投资什么好呢 郑美丽还把自己的笔记给她抄。 “老师讲的我都记下了，保证没缺的。罗芙馨，你要赶紧追上去，别让有些人太得意了。” 这话意有所指，罗芙馨挑了挑眉。 “谁得意了？” 郑美丽撅了撅嘴，刚要开口跟她抱怨，就听见白雨在讲台上啪啪的用教鞭敲桌子。 “郑美丽，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不许讲空话。有时间和人讲空话，不如多看书多做题。考试考得不好，就是因为你们讲空话做闲事的缘故。” 得，这下她明白了。敢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孜孜不倦的给她做负面宣传。 这才真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不理会白雨的指桑骂槐，罗芙馨自顾自翻开郑美丽送来的笔记，开始抄起来。 学校里的生活闭塞而平静，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因为心中有了目标，柏丽娜这个不爱学习的差生，如今也开始拿着课本有模有样的看起来。当然，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更乐意趴在课桌上涂涂画画。 最近她迷上了临摹小店里卖的红楼梦黏贴纸，画的还挺像模像样的。惹得几个女同学绕着她团团转，一会要她画林妹妹，一会要她画宝姐姐，还有要画琏二奶奶，画秦可卿的。她索性画了一整套的金陵十二钗，还用水彩笔上了色，很是在班里惊艳了一阵，一时人气大升。甚至还有男同学拿西游记的黏贴纸，请她给画出来。往日里那些瞧不起她的男女同学，也不再叫她“大黑猪”，改叫她“画家”。 这些落在姚金奎眼里自然又是“不务正业”，可她最近都没惹事，无论是上课还是自修课都安安分分的。他也就懒得说她，反正这个学生他已经放弃了，只要她不给他找麻烦，他就权当看不见她。 郑美丽因为学习成绩回升，郑爸爸心里高兴就增加了她的零用钱。要是以前，她肯定高兴的很。可现在有了小金库，就不稀罕这点小钱了。因为知道自己有钱，可以想买什么书就买什么书，她反而对那些闲书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求了。 罗芙馨趁机鼓励她自己写文章投稿。作家可不是坐在那里靠冥想就能长成的，也得有实际操作，积累实践经验。都说笔锋锐利，这笔杆子不磨，怎么锐利？ “那万一被退稿了怎么办？多丢脸？”郑美丽有些担忧。 “投稿用的是笔名，谁知道你真名。再说了，退稿又怎么了。哪个作家成名前没被退过稿？你没退过稿，将来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聊天呢。咋们还年轻，趁早先跟那些杂志社出版社的编辑们搞搞关系，混个脸熟也好嘛。” “呀，你说得怎么跟请客拉关系似得。好好的高雅文学都给你说俗气了！”小姑娘撅起嘴，装模作样的埋怨。 罗芙馨老实不客气的捏她腮帮子。 “这你就不懂了。文学可以阳春白雪，也可以下里巴人，正所谓大俗即大雅，不管是文学还是艺术，都是这样的。” 这话叫郑美丽双眼一睁，抚掌而叹。 “呀，你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犹如醍醐灌顶，叫我心悦诚服。” “灌饼？谁请客吃灌饼了？”刚来柏丽娜听了个尾巴，一脸疑惑的插嘴。 顿时把她们两个笑的东倒西歪。 罗芙馨也在学习之余又开始新花型的构思。 上两个花型送过去，柏文强早已经印成花布卖到全国各地。不过这两个花型的际遇却大相径庭，其中一个大红大绿的“芙蓉花开”，卖的特别火，头一批两千米不到三天就给抢光了。后来又加印了三千米，也立马给瓜分干净。喜得他合不拢嘴。 另一个花型是素雅的“小红梅”，套色简单，花型简洁。头一批也印了两千米，刚挂在店里就有人订货，只是量都不大，少则一两百米，多着四五百米。都是南方客户订的，北方客户一个没有。 他后来找几个客户打听了打听，才弄明白缘故。原来那个“芙蓉花开”，样子喜气，用场也多。可以做被面枕套，还能做鞋面和衣服。冬天的花棉袄，春天的花外套，夏天的花裙子，都能派上用场。所以买的人多，定的量也大。那款“小红梅”就只能做衬衫和裙子，适合春夏用。用场少，自然定的量也少了。 对此罗芙馨并不觉得意外，那个“小红梅”本身就是个实验性花型，是她用来试探市场的。如今反馈回来的信息正符合了她的猜测，目前国内轻纺市场，服装面料这一块还是更倾向于颜色艳丽丰富，花型夸张大胆的花型。素雅简洁的花型当然也有市场，但力度远不能比。 虽然她个人更喜欢素雅简洁的风格，但满足市场需求才是商人追求盈利的最佳途径。所以，往后一段时间的花型重点都会放在那些艳丽夸张的类型上。 而且，在服装面料这块，不能局限于棉布，还应该把目光投放到那些低廉的化纤面料上，抓住低端市场。 可不能小看低端市场，中国人口多，市场大。人民群众刚刚富裕起来，并没有太多的钱买那些高档面料。但这不妨碍她们对美的追求，渴望改变自己，装扮自己。这些人组成了庞大的低端市场，满足她们的需求，照样能挣大钱。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做高端做精品。只是现在还处于原始资本积累的时期，重心要摆在积累上。等资金，技术，人才都到位了，自然是要往高端走的。 乖乖，小姑娘大见识！柏文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千金难求指路良言！小福星这番话，可是把他未来经营的方向都给指明白了，再不会走冤枉路。 把最近的账目跟她汇报了汇报，柏文强就干劲十足的回门市部去。而罗芙馨看到自己不断积累的金钱，也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把钱空放在银行里可是一种浪费！钱只有在流动中才具有价值，她的把这些钱投资出去，让钱流动起来，带来更大的财富。 可投资什么好呢？ 第96章 ：轻纺城项目 如今，在柏文强给她的账面上已经有了五万多的收益。 当然，这笔钱目前只存在于账面上。彼时还没有三十年后那么高效多样的金融体系，轻纺街做布生意的老板们，都是使用现金交易和挂账两种方式。这就导致了非常混乱而且复杂的账目，布商欠着工厂，又欠着胚布商，客户在布商这里也挂着账。一旦结款，则都是现金来去。而且大家不约而同都绕开银行，喜欢把现金存在自己的保险柜里。 这也导致后后来轻纺街发展迅猛，那一片的抢劫杀人恶性案件爆发式增长的隐患。 所以罗芙馨还是希望赶紧把这些钱都花掉，转化成其他形式，作为投资存在。 五万多块钱在大部分人眼里那可算得上一笔巨款，但在投资领域看，却是不多不少有点尴尬。小生意用不了这么多，大生意又远远不够。 真叫人有些为难起来。 可巧瞌睡碰上枕头，时政学习课上，她翻看报纸，看到一条消息——热烈庆祝江城市新建轻纺城的项目通过省级审核，项目建设资金已超过八千万，将建成目前全国最大的轻纺市场。江城市星宇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欢迎各界人士咨询洽谈，联系电话…… 顿时双眼一亮。 轻纺城！这正是她需要的优良投资项目。 心动不如行动，中午一下课她拜托柏丽娜帮忙打饭，自己则一溜烟的跑出去，到门口的小卖部打公共电话，咨询轻纺城项目的情况。 怕对方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太年轻，以为是孩子闹玩笑，她还故意压着嗓子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 这一打听才知道，轻纺城的项目虽然立项了，但还有资金缺口。这个项目预计总资金需要八千万左右，市政府通过各种运作，下拨了五千万的银行贷款，剩余的缺口得星宇建设集团自己搞定。为了筹集资金，星宇集团结合香港和沿海开放城市的经验，搞了一个“集资筹建”的项目。由市政府托底，江城集团执行，号召社会力量参与建设。 说穿了，其实就是“预售”。但彼时国内还没正式确立房屋预售机制，所以不得不换个名头。 因为是个新鲜玩意，所以搞得也比较粗暴简单。此次“集资筹建”，和投资者签订的是也不是什么房屋预售合同，而是借债合同。每张合同的金额是五万块整，借贷方是星宇集团。以三年为期，给予相当于国家债券的定期利息，倒是连本带利一次还清。 光看借贷内容，并不吸引人。毕竟对老百姓来说，国债券可比集团公司牢靠多了，真要是为了那点利息，还不如买国债放心。 它真正吸引人的是合同附加的轻纺城门市购买优先权，每份合同持有人可以优先选购轻纺城的店面两间，而且享受购房价八点八折的优惠。以及借贷款可以直接抵扣房价，并再打八点八折。 这样比较起来，等于是交付五万预收款，将来可以按售价的八折购买两间店面房，而且还能优先选购。五万的预收款在三年后还会连本带利变成六万块，不仅房子更便宜，预收款也变多了，更加优惠。 这比起将来越卖越贵的预售房，可是实惠太多了。 星娱公司的销售员在电话里非常热情的给她介绍情况，推销这个项目，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客户。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项目到现在都只卖出去寥寥几分而已，打电话来的人倒是不少，但大多一听只有国债券那点利息，就都打了退堂鼓。毕竟，外面的私人借贷利息高多了，有这钱干嘛不借给私人去。 还有的觉得三年期太长了，万一家里有急用，这钱拿不出来可不糟糕？还不如国债呢，转手能卖给别人。 说来说去，就没人想要轻纺城店面的购买优惠，还觉得这是个鸡肋。 本来么，人家投资就是想挣利息。可这倒好，利息不够吸引人，时间又长，还偷偷打着到期了不还钱反勾着人往里继续贴钱的打算。普通人要两间店面干嘛，又不做生意。你要是在市中心解放路的店面，那也好。可你这是在郊区啊，那么荒凉，谁要去？ 不能怪普通老百姓短视没远见，实在是谁能想到后来中国发展的那么快！ 江城市的轻纺街其实早已经饱和，现有的市场已经无法满足需求。所以市政府才牵头建立新轻纺城项目，虽然现在那里还是一片荒芜的农地，可将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依靠着轻纺城，那一片会变成一个人气极旺的商业区，带动周围一片，成为一个新兴城镇。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在轻纺面料这一块创业发展，拥有属于自己的店面只有益处没有坏处。何况，她还有更深远的考虑，那就是为了大姐和囡囡的户口。 大姐是必须要跟渣男华国伟离婚的，可离婚之后大姐和孩子的户口该牵往何处呢？大姐没有工作，户口只能签回罗家岙去，囡囡跟着她，也只能落户罗家。 虽然将来农村户口比城市户口吃香了，可此时此刻农转非还是人人追捧的好福利。多少农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城，难道就这么让大姐和囡囡从城里回到农村？ 再说了，囡囡将来还要上学，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想要在城里上学，就得有户口。 想要户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招工，其次就是买房。她知道将来市政府为了发展轻纺城和周边地区，号召布商们到轻纺城做生意，除了周边配套设施建设外，还额外给予拥有轻纺城店面的布商发蓝本户口。 蓝本户口虽然不是正式的居民户口，但在享受城市各项待遇的时候，和居民户口没有任何区别。在医疗社保，子女教育这块和江城市的居民户口一样。这是一个鼓励经济，招商引资的策略。 她准备将来把店面写到大姐名下，如此一来她和囡囡的户口就能落在轻纺城，囡囡可以和江城市的其他孩子一样，在城里上学，生活。 一举数得！ 她赶忙问明公司地址和参与方法，用笔都记下来。仔仔细细叠好这张记录着重要信息的纸，这才回去吃饭。 天冷了，饭菜凉的快，她加了点热水稀里哗啦的吃，一点没觉得变味，反而更加美味。说到底，是心情振奋的缘故。 第97章 ：抢占先机 一周的学习生活很快结束，又到了周末放假的时候。 周六一大早，罗芙馨带着新构思好的设计图到轻纺街找柏文强。 柏丽娜周五就回去了，正在楼上睡大觉。 为了方便做生意，柏文强把店面楼上那间民房也一并租了，用三合板隔成内外两间，算是客厅和卧室。平时在自己住，柏丽娜来了，他就到楼下门市部睡折叠床。 柏文强要上楼去把妹妹叫醒，被她阻拦。 “让她睡吧，没多大事，就是要她描线。具体要求我都写好了，她看得懂。” 每次设计她都让帮忙做描线填色的活，已经配合默契。 罗芙馨让妹妹做这些，柏文强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晓得这是罗芙馨在栽培教导自家妹子，别说不给钱，就是要他倒贴钱都乐意。这可是能挣大钱的本事，难为小福星不藏私，肯交给丽娜，真是太够意思了。 妹妹要是学成了这个本事，将来可就不愁了。原本他还以为自个要养着丫头一辈子，哪曾想她还有这样的机遇，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自打跟了罗芙馨之后，他这妹子也少跟狐朋狗友混了，就连花钱都少了，人也懂事起来。 难怪人家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可见这朋友好坏至关重要。 故而对罗芙馨他也是推心置腹，真诚相待。生意场上那些偷鸡摸狗的把戏从来不对她使，账目那是明明白白，规规矩矩。宁可他自己的账欠着，也得把小福星的账收回来。 晓得他是个靠得住的明白人，罗芙馨便实话实说，表示自己要用钱了，希望他能把账都拢一拢。 “福星啊，不是强哥我多嘴爱管闲事，你用钱要干嘛呀？我就是好奇。这你要是有别的发财路子，可也得拉你强哥一把。”在他眼里罗芙馨就是小福星，跟着她走准没错。 罗芙馨也不瞒他，把新建轻纺城的项目给他说了一遍。 “啊？你要买门市部啊？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一片的门市我熟的很，我带你去找房东谈，保管不叫你吃亏。买那连影都没有的房子干嘛？万一打了水漂怎么办？再说了，那地方我知道，都出城老远了，全是田，荒得很。这儿生意做的好好的，谁要去那个荒山野岭的地儿。”他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 罗芙馨笑着点点头。 “没错，你说的都是事实。” “这不就结了。这买房子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趁着今年赚了点，得置办点东西。整好，你这五万块买店面还差点。你别看我这屋子又破又小，有人想买，房东开价六万八。至于前面那些新造的门面，小的七万多靠八万的样子，大的就不好说了，总要个十万出头呢。不如咋们二一添作五，你出一半我出一半，买个大点的店面，把门面扩大扩大。明年也好来个新年新气象！”他心里也有打算。 “你的打算也不错，很实际也很稳妥。但你的目光不够长远，只考虑到了眼前，没考虑到将来。”她微微一笑。 “这怎么就没考虑将来了？就是为了将来才考虑买店面呀，住别人的店面总是不够踏实，万一房东收房赶人，这生意做还是不做？眼巴前现成的店面，怎么着都比那荒山野岭画饼的东西强吧。再说了，反正它要造三年呐。三年后你想买，也来得及。这现成的店面可是得赶紧下手，过了这村没这店，可抢手了。就算将来你不要了，转手卖，那也能挣一大笔呢。” “咋们现在做的是低端市场，门面好坏不重要，甚至没有门面也没关系。只要你把文强布业的牌子打出去，还愁那些客户找不到你？但将来我们要做高端市场，就得有自己的门面，而且的抢先别人一步，占据最好的门面。现在这轻纺街，还轮得到你占好地方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了。轻纺街最好的店面是红彩布业的四间门面，气派非凡。人家那就是捞了第一桶金之后赶着市里扩大轻纺街的时候，抢到了最好的风水宝地。 “对咯。你看，红彩布业都知道要抢先机，你怎么就想不到呢？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别看那里现在是荒地，可将来就是全国最大的轻纺市场。你不趁着它还是个影子的时候占坑，难道还要等它造好了兴旺了，再去买？那个时候，你就是拿着钱去，人家也没房子卖给你了。” “那不一样。这儿是市区，那儿是郊区，这郊区哪里比得上市区。” “问题恰恰就是在这儿是市区！” “啊？市区还不好？人气多旺啊。没瞧见这儿天天人挤人，车挤车的，多火爆。” “就是因为太挤了才不好，多影响市容。交通拥堵，各种生活垃圾工业垃圾到处泛滥，还有因为这里现金交易而引发的盗窃抢劫，市政府可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想着法子，治你们呢！” “啊？照你这意思，市政府是看我们不顺眼才造成轻纺城，好把我们都赶过去？那也没门啊。它让去就去，我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她干嘛要赶你们，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自己主动搬过去。” “啊？这怎么说？” “为了推销轻纺城，政府肯定会配套出台各种优惠政策，吸引大家主动把门市搬过去。譬如门面租金优惠，店铺税收减免，还有安排外地户农村户在城市落户，等等等等。而且肯定还会主动跟市场里的龙头商家谈话，让他们带头做榜样。你想啊，要是红彩布业在轻纺城开门市，别人是不是也会试着跟过去？” 柏文强吸了口气，点点头。 “这绝对有可能。红彩布业那可是领头羊，它要是有所动作，大家肯定有样学样。” “可我们卖布的搬到那边去，胚布上哪儿买？辅料又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一块都过去呗。轻纺城的规划就是面料市场，胚布市场和辅料市场，三位一体，一个不缺。那么大的轻纺城，难道还怕装不下你们了？何况轻纺城只是第一步，人家政府的胃口大着呢，这是要依托轻纺城，开发新城新区！” “哟，你这说的，越来越玄乎了。”柏文强咋舌。 第98章 ：红彩布业也投资了 “而且啊，人家市政府选那荒山野岭造轻纺城，可不是瞎了眼随便乱点。那地方是有玄机的！”她故作神秘道。 “什么玄机？” “你既然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就不想想它上边有什么？” “是什么？”他可想不出来。那不就是一片田地么。 “公路，环绕江城市的107国道线就在那地方的上边。” “哟！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意思了。”柏文强若有所思，立刻想到了“交通方便”四个字。 他小学毕业出来闯荡社会，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在创业这块多少有点野性的直觉。都说要致富，先修路，有路才能把货运出去，把钱挣回来。轻纺街之所以在这儿，那也是因为它靠近汽车站的缘故，运货方便呀。 这要是真把门面搬到轻纺城那块，修条路接上107过道，就不必在绕江城市的省道，直接从国道线就能把布运出去了。运费能省不少！ “运输方便，运费节省只是其中之一。还要考虑到租金没有了，用自己的店面放心踏实。最重要的还是大势所趋。江城市老城区的规划将来肯定是要以商业和居住为主，轻纺街搬迁是必然的。这是机遇，抓住了就能领先一步，抓不住就只能落人之后，捡人家剩下的吃。现在入场，能那个先手优势，店面有的挑。等往后现房销售，早被人挑拣过一轮，好的就少了。而且价格也不会有多少优惠，说不定还要涨价呢。” 她说的他心痒痒的，颇有些动心。可现在那儿还是一块荒地，要啥没啥。这要是万一项目打了水漂，那可怎么办？ “政府牵头的项目，省部国部都批过了，哪里还会打水漂？这不是打水漂，这是打政府的脸了。退一万步，就算轻纺城建起来卖不出去，那顶多就是回本。我只当是买了五万块国债，也没亏啊。投资都是有风险的，越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越是要冒风险。你一点风险也不想冒，那不如把钱存银行，吃定期。最安全了！可你肯么？” 那当然不肯，做生意的见惯了钱来钱往，哪里还看得上定期那点利息。 “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投资了，请你多费心，尽快帮我筹出这笔钱来。”罗芙馨说道。 柏文强点点头。晓得她是人小主意大，不是开玩笑的。 “那行，我这几天就去各处催催账，把钱给你筹齐了。我办事你放心，耽误不了。” 得了他的应承，罗芙馨就告辞，坐公交车回家去。她记挂着在老家的大姐和囡囡，着急回去看看。 她一走，柏文强就交代店里的员工看店，自个出去要账。 见着客户，他都是统一的说辞，新花型到了，要开新布，买胚布急等着钱用。知道他挖了个回话花型的财神爷，一听这话都挺痛快的给他结账，生怕到时候新布出来不给自己留着，错失挣钱的机会。 他顺顺当当要了四五家的账，汇拢了三万多块钱，一次性都给存到银行里。店铺里也有保险箱，但这是小福星的钱，必须万无一失。想来想去，还是麻烦点，摆银行里最保险。 好这一笔存款，把营业部经理给吓了一跳，大客户啊。把他当财神爷供，服务态度 好的不得了。 享受了一把有钱大爷的滋味，他从银行出来，往门市走。走着走着，掉转头，伸手叫了辆黑摩的，往市中心去。 小福星的话搁在他心里，他放不下。 光听小福星说，不够。他得亲自去了解了解，探探情况。 罗芙馨因为知道将来社会发展趋势，所以信心十足，光打了个电话就下决定。柏文强则采取跟直接也跟社会的做法，去探寻事情的真相。 他去了星宇建设集团，说要了解这个轻纺城投资项目。负责项目推广的经理立刻过来招呼，见他又是一副老板气派，下足力气推销。 他也跟人套近乎，两个老江湖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就已经称兄道弟，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似得。 刚好赶上中午，两人有约了楼下小饭店喝酒。几杯啤酒下肚，柏文强就跟这销售经理打听项目的销售情况，都有那些人买了，他好做个参考。 说着这个，经理面有难色。倒不是为了保护客户隐私，那会子还没有隐私这个概念呢。他就是怕说出来丢脸，吓跑了眼前这个潜在客户。 满打满算，连那没交钱的客户都算上，也才刚刚凑了一百万。其中还是一个大户，市长亲自交代认购的，一下认了十份，就占了一半了。 十份，那就是五十万呀，谁这么财大气粗？柏文强当即问。 “是个个体老板，卖布的。” “卖布的？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啊。”柏文强一听就来劲了。 “是个女的，叫什么夏红彩。” 夏红彩？这不就是红彩布业的老板郭利发的老婆么！好家伙，还真给小福星说中了，这红彩布业当真被市政府拿来当榜样，又占住先机了。 乖乖，十份呐，这要是轻纺城建好了，他得吃下多少店面？发了洋财了。 好家伙！差点他就错过机会，得亏来了这么一趟。 当下立刻给销售经理倒酒，谢谢他告诉自己这么很重要的消息，还当场拍板，他认购两份，绝不虚言。 一顿饭功夫就卖出去两份，把经理高兴坏了。也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当时候建好了房，他想要想换购门面就找他，保管给他内部价，比合同里的还便宜。而且一个电话，提前给他留好上等铺面。 这话就太假了，柏文强只当这么一听，并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就想赶紧去讨账，凑足了钱，好和小福星一起投资轻纺城，抓住这又一个发财的机会。 没想到上午讨账挺顺利，下午却遇上了几个硬茬老油条，变着法的不肯结账，把他气得想骂人。 他这头气得要骂人，回到罗家岙的罗芙馨也气的正在骂人。 第99章 ：揭老底 罗芙馨骂的自然还是华国伟和黄菊花这对狼心狗肺恶毒母子。 一眼没看着，这对货就跑到罗家岙来找大姐。 大姐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女儿，当爹的当奶奶的连一口热汤热饭都没给她吃。小侄女自打出生落地，没受过亲爹一次拥抱，没穿过亲奶奶给的一件小衣服。往日里这对母女把母女两个当垃圾，多看一眼都嫌弃。这会子要救命了，就把她们当宝贝，巴巴从城里追到乡下。 还拎着大包小包，腆着脸上门，这是做戏给谁看？ 白招人恶心！ 二话不说，她拎起那些点心包裹就往外扔。 华家的东西有毒，罗家人不要。 “做啥呀！做啥呀！个都是好东西啊，要莫老老钞票咧。你个小囡女不做人家，咋能这样摔的！”黄菊花立刻跳起来哇哇乱叫，伸手接扔出来的点心包裹。 还有接不住的，直接掉地上乱滚，里面的点心都给摔碎了，心疼的她直拍大腿。 “哦哟，个小囡女糟蹋东西，要天打雷劈！” “呸！老天爷有眼，要劈也先劈你这种脏心烂肺的老货，还有你儿子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罗芙馨毫不客气的骂回去。 “滚滚滚，赶紧滚。”罗雪梅也跟着把黄菊花往外推。 小女儿扔东西，她看着可心疼。可听她骂华家母子，又觉得痛快。小女儿这坏脾气，关键时刻还是大有用场。 骂得好，早该好好的骂一顿了，顶好再打一顿，那才解气。敢欺负她女儿和她外孙女，真当罗家没人了是不是？别说罗家有男人，就是娘子军，也能把你们骂死打死。 “走就走，谁稀罕你们这破落户。呸，求老娘来，老娘还不来呢。儿子，这可不是我不听你的，这是她罗家人自己不识相。咋们走！”把地上的点心包也捡起，黄菊花一撅脖子，拉着华国伟要走。 华国伟赶紧一把抹了她的手。 “妈，你别给我添乱了。” 一扭头，就往屋里冲，边冲边喊。 “芙蓉，老婆，你快下来看看呀，是我国伟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我骂我，我都没话说。可你千万不能不理我呀，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嚎着嚎着，就噗通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都往外冒，做的那叫一个深情款款。差点没把罗芙馨给恶心死！ 好哇，又是这苦肉计，他就不能换个把戏？他要演，行，她陪他演。 暗暗一咬牙，扭头她就一把抄起靠墙插在一堆垃圾上的竹扫把，劈头盖脑的就往他身上打。 “我打死你个陈世美，负心汉。华国伟，你个畜生，你被着我姐在外面找了野女人，还有脸来我们家号丧。看我不打死你，给我姐出气。” 大扫把就跟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似得，夹着鸡粪黄土，狂风骤雨似得往他身上砸。 华国伟哪里遭得住，赶忙用手挡，跳起来就跑。他倒是不怕这扫把打，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力气，可他怕脏。新上身的中山装，好这鸡粪落得，都不成样了。 活该！他这种畜生还不如鸡粪干净呢。鸡粪是农家肥，能助庄稼长，他能干嘛？把他埋土里，都得毒的三年不长草。 还敢跑，看你往哪里跑！她把扫把舞得虎虎生风，追着他在后面打，把个大老爷们追的跟撵兔子似得。 罗家岙的老老少少都赶出来看热闹。好家伙，罗家这小丫头这泼辣的，跟她老娘当年一个样，还真是她罗雪梅的种！村民们啧啧称奇。 罗芙馨一面追一边打还一面喊，不忘沿途给华国伟拆牌子，揭老底。 把他当年在城里念书，跟她大姐要吃要穿的事也给抖漏了一遍。重点当然还要提他找小三，大姐生孩子进医院动手术，这当爹都不着家。生了孩子，重男轻女，亲生女儿都不管，害的她大姐一个人带孩子，累到生病。 还有他老娘黄菊花偷供销社的钱，却栽赃到她大姐头上，把大姐生生给气病了。大姐病了，这当老公的把老婆扔家里，别说送医院看看，就连口水都不给她喝，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呀！ 把老婆扔家里不管，这畜生还把自个才三个月大的孩子扔给他那个黑心肠的老娘带。黄菊花是个什么货色，这十乡八里谁不知道？她能带孩子？她能对孙女有好心？孩子落她手里，不给吃不给喝，烂棉花破被子一包，扔在家里自个出去打牌耍了。孩子拉屎拉尿，都在那烂被子里，小毛头都埋屎尿堆里了。 好容易救出来送到医院去，市医院的医生都说了，孩子严重脱水，严重营养不良，皮肤都给屎尿沤烂生疮，再晚一点送来，就没命了！ 老话说，虎毒不食子。这对母子比那老虎还凶，毒蛇还毒，比畜生都不如！ 这会子拿着几盒烂点心，跪在她家门口流几滴眼泪，就想没事了？ 做梦去吧！ 把华国伟一路撵到村口，她拄着扫把，站在大路上，连骂带喊。她口才好，说话响亮又清脆，洋洋洒洒犹如长篇大书，把华家母子的老底给揭了个底朝天。 罗家岙的村民围绕在她身边，对着华国伟指指点点。 重男轻女在农村是普遍现象，可偏心到他这样，叫乡下人都看不起。这还是城里的干部呢，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可见他是子肖母，跟他老娘一个样，黑心烂肠。 黄菊花拎着大包小包打后面追过来，看到村民们对着自家儿子指指点点，数落不停，忙不迭冲上来，对着外人吐口水咒骂。 “呸，一群泥腿子，你们也配说我儿子。滚，都给我滚。我们家的事不要你们管。” “这儿是罗家岙，不是你黄村。要滚也得你们滚！” “就是，到罗家岙撒野，你也不看看地方。你个老贼婆，黑心烂肺。连亲孙女都谋害，比畜生都不如。” “罗家岙人不是你们这对畜生母子能欺负的。滚，带着你儿子滚出罗家岙。” 村民们可不怕她，纷纷朝她吐口水，叫她滚蛋。 罗家岙人多势众，黄菊花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拎着东西去拽儿子华国伟。 “国伟，咋们快走吧。他们人多，咋们斗不过。” 第100章 ：渣男苦肉计 华国伟不甘心。人多怕什么，这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行苦肉计。受点委屈也比老娘蹲大牢，自己前途丧尽来的强呀。他们人多，好啊，就要他们人多，就要他们欺负人。这才显得他委曲求全，惹人同情呢。 如此想着，他赶紧拉住老娘，带着哭腔扭头朝向罗芙馨。 “小妹，是我错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对不起你姐！” 说着，又噗通跪下，抬胳膊就往自己脸上打。 老天爷，她就没见过膝盖骨这么软的男人，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自己劈巴掌。罗芙馨无语了。他是不是以为只要他掉掉眼泪，下下跪，挨挨打，全天下人就得原谅他所有的错，还得哄哄他，抱抱他？同样的招数，老用老用，就没用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贼骨头贼眼睛，浑身都冒着贼气的畜生，她一眼就看穿了。 她冷笑一声，朝他呸一声。 “你别来这套，叫我看不起你。好好的大男人，没一点担当。遇上事，就知道下跪劈巴掌，难道你是地主家的丫头婢？还是读书人呢，连下乡老农都比你强。” 她这话一出，惹得周围乡下老农们都哈哈直笑，纷纷指着他骂怂包孬种软骨头。 就是，大男人做事顶天立地，下跪劈巴掌那是女人才干的事。这华国伟真是个没种的软汉，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都能打的他屁滚尿流，还下跪哭丧。叫人看不起！ 没想到苦肉计失灵，反成了笑柄。华国伟顿时变了脸色。 黄菊花也臊的没地站，不管儿子怎么想，死命拉起他就走。母子两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跑。后面罗家岙的老老少少奥奥的起哄，吓得两人越跑越快，转眼消失在村道上。 把恶心的东西都赶走了，罗芙馨这才扛着扫把回家。路上的村民都对她翘大拇哥，夸她有乃母风范，不愧是罗家的女人。 村里的年轻后生原来见她长得白净秀气，以为是个文静的女学生，这回一战成名，方晓的是朵扎手的玫瑰，叫人又怕又爱。 也有那不怕扎手的，说这样泼辣的才好，受得住家。却被人笑话，这可是未来的大学生，哪儿轮得到乡下人娶，像华国伟这种城里的国家干部，这小丫头都跟灰孙子似得打，你遭得住？这丫头得配文曲星，天上星官老爷才镇得住呢！ 于是又说周连富和罗雪梅养了个好女儿，将来老两口要享大福了。还说她这名字取得好，芙馨，就是福星啊。 看着罗家出了这颗福星，村里人又说周老爷子岔了眼，当年就不该把个福星种子送进罗家门，不然这闺女就是周家的福星了。现在，看他留着养老的小儿子周连喜干啥啥不成，娶的个媳妇是个搅家精，过日子一点成算也没有。生了一对儿女，没一个能读书的，一个赛一个蠢笨。周家这是没戏咯。 小儿子不成，那不是还有大儿子么！旁的人接口。周老头的大儿子可是城里当官的，出息大了。 嗨，进了城那就是城里人，难道还会回来种地养老？再说了，那大儿子家生的是个闺女，城里人讲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孩子。两口子的家业，都便宜外人咯。 那周老头靠着大儿子养老总不成问题的。 这当然没问题。别说他大儿子，就是老头自个，手里也不老钱，听说光存折都有四五本。人家是从城里来的，凤凰落在罗家岙这片泥地里，可不是咋们土生土长的农家汉能比。 哟，连老头存折有几本你都知道啊？ 嗨，还不是他老三家的那个搅家精说的。那女人啊…… 村民们的私语渐渐都听不见，罗芙馨回到家，把扫把归原地放好，转身进屋上楼，去看大姐。 罗芙蓉正坐在床头，面朝墙壁，偷偷的抹泪。 她心疼急了，跺了跺脚上前。 “哭什么，为那畜生不值得。” 罗芙蓉匆忙抹掉眼泪，勉强对她笑了笑。 “我不是为了他。” 罗芙馨扶住大姐的肩膀。 “这就对了。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他这是苦肉计，就等你心软了，他又好摆布你。” 罗芙蓉点点头。 “我晓得。” “姐，咋不能心软。你要想想囡囡，想想自己，想想我，想想爸妈和弟弟。华国伟是个人渣，他不值得你依靠终身。你跟着他，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罗芙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小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芙馨挨着她坐下，把她扳过来面对面，语重心长道。 “姐，我就直说了吧。华国伟是靠不住的，你也别指望打一顿骂一回，他就能改好。以前你觉得他好，那是因为他没暴露出真面目，他得骗着你才能把你套牢。如今他连骗你都不骗了，可见他心里早就没了你。这往后怎么过，你心里得有个打算。” 一说往后的日子，罗芙蓉就觉得心里直冒苦水，又酸又涩。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 “姐，你别怕，你放心。你还有我，还有爸妈，我们不会不管你和囡囡。这一回，你可千万不能再心软，你得当机立断，断尾重生！” 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罗芙蓉岂会不懂。可是离婚……这两个字光是在她心头滚一滚，她的心都跟进了油锅似得，疼得人抽抽。不是她舍不得男人，她哪里还有舍不得的，可她不甘心。 小妹在外面骂他陈世美，负心汉。亲娘和老爹私下里也说过华国伟外面有人了，所以才这么狠心对她和囡囡。这些话，她心里是信的。这种事，女人多少都有直觉。可说到底，她是没见过那个野女人，所以才心存侥幸，执迷不悟。 事到如今，这个野女人她也没见过。她心里终归还是放不下。 真的也罢，假的也罢，反正她不甘心。不甘心让出妻子的位置，白白便宜了陈世美和野女人。她这么痛苦，也要那对狗男女跟着一起遭罪。就算是拖死了一辈子，她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第101章 ：钻牛角尖 罗芙蓉满心委屈，咬着牙低语。 “不，我不离，我不离婚！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服气。我哪里不好？他非得这样。他要是真不要我了，嫌弃我了，他直说就是。这样作践我，折磨我，我不服！我好不了，他们也别想痛快。” 说完捂着脸呜呜的痛哭。 罗芙馨沉默不语，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多情总被无情伤。在爱情里，先爱的多爱的，总是最容易受伤的。世人总是讴歌爱情的美好，却忘了爱情也饱含伤害，嫉妒，甚至很容易变成仇恨。 大姐如今是因爱生恨，从一个牛角尖钻到了另一个牛角尖。人不能一辈子活在仇恨和报复之中。她得帮她走出来！ “姐，你想不想去……”她话没说完，就听见楼梯咚咚作响。 母亲罗雪梅急匆匆上楼来喊。 “大妞，二妹，快下来吃饭。” 往日里叫吃饭她都是在楼下喊一声，这会子怎么上楼来了？罗芙馨回头看一眼，刚想说等会，等她和大姐说完事就下去。 哪知母亲不仅喊，还直接上来拉。 “大妞你快下去吃，囡囡让她摇摇车里困着没事的，我跟福星会看着她的，不要叫你爹和弟弟等！。” 先把大女儿赶下去，把小女儿留下。 罗芙蓉从不忤逆母亲，给囡囡理了理小被子，又亲了亲她的小脸，就下去吃饭。早点吃好也好早点上来替换母亲和小妹。 罗芙馨疑惑的看着母亲，把她留下这是有话要交代？ 大女儿一走，罗雪梅就瞪着眼伸手打了她一记。 “你个小囡女，奀大奀小乱话三千。你想做啥？” “我咋了？”她揉揉背脊，满脸委屈。 “你大姐自家不想离婚，你撺掇她做啥？你个只嘴巴勿关牢，要造孽咧。”罗雪梅指着她骂。 “不离婚难道还跟那畜生过一辈子去？大姐还那么年轻，被那人渣套牢一辈子，太不值得了。” “过日子哪能没有沟沟坎坎的。你看村里打老婆的多多少，还有吃酒吃醉了，把老婆推河里差点淹死的呢。他们分了吗？还不是照样过日子。现在两口同进同出，不是也蛮好。男人么，都是差不多的。你让你姐离了，再找一个也不会比华国伟好的。” “什么男人都差不多，我爸可是好男人。你就不指望我姐找个像我爸这样的，疼老婆疼孩子？” 说起自家男人，罗雪梅脸一红，心中得意。随即又板着脸训小女儿。 “你老头好那是我阳光好，手把好。你姐那个软性子，哪里把得住男人。现在华国伟有把柄在我们手里，要求着我们。我们提她把人收拾了，让他和他娘在我们跟前硬不起来，大妞这日子不就好过了。换一个，你怎么拿住他？还不是害了你姐。” “就不能换个真心真意对我大姐好的？好男人不需要别人拿他什么把柄，他自家就会对老婆孩子好。” “那这个好男人在哪里呢？你给我拿出来。我看他好，就马上叫大妞离婚，嫁给他去！” 这叫她哪里拿的出来！ “拿不出来？那你说个屁！好男人没处找，这个歪瓜烂枣就不能放。总不能叫我大妞当二婚头去。”罗雪梅翻一个白眼。 罗芙馨气得无语。 此后当天在家，老娘就跟防贼似得防着她。只要她靠近大姐，就立马跟在旁边，就怕她给大姐“灌米汤”，教唆离婚。晚上睡觉都把老爹赶去跟弟弟福彬挤，把她拽自个床上一起睡。还美其名曰要“母女亲近”。 亲近个鬼哦，一晚上打呼打的震天，愣是叫她一宿没睡好。 第二天浑浑噩噩起床，老娘就已经把东西都给她整理好，吃过早饭就亲自押着她去村口坐拖拉机，把她扫地出门，赶回学校去。 罗芙馨拎着山里摘的柿子栗子还有一瓶干菜肉，气鼓鼓的回学校。 不说她在学校如何，但说被她臭骂暴打一顿的华国伟灰溜溜跟着母亲黄菊花回到黄村的家里，又气又羞，又恼又恨。 这个罗芙馨，真是太难缠，太可恶了。好个罗芙蓉，他都这么伏低做小，委曲求全，她竟然连面都不漏。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可是囡囡的亲爹，她都这么狠心，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还有罗家岙那帮臭泥腿子，取笑他，他们也配！ 气死他了，绝饶不了这些人。 可想想老娘身上背的案子，他满肚皮的气就跟戳破了的气球似得，噗一声就憋了。 城里民警赵同志已经找他好几回了，要他带老娘去投案。他是求爷爷告奶奶，这才给宽限了几日。他也去求过马经理，送了好些东西，请他高抬贵手。 姓马的东西收下了，可话却不实。说什么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当时警察就说了，还得看当事人受害者罗芙蓉，也就是他老婆的意见。光他这边说算了没用，得他老婆也不计较了，这才能作罢。反正啊，只要他能搞定老婆，他这边立马配合。 说来说去，还是要他去求罗家人呗。 可罗家人捏着这个把柄要他死，他可怎么办？ 黄菊花在罗家岙嘴巴挺硬，可回到黄村静下心来想想，也是怕的不得了。她怕坐牢！坐牢多可怕，牢里关得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她一个老婆子可怎么对付得了。 而且牢里也没吃的，那歌里不是唱的“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哎哟喂，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顶顶要紧是没有自由哇。她是喜欢走街窜巷到处耍的，这要是坐了牢，被关在小笼子里不让出来，那可不得活活憋死。 越想越害怕，她赶紧扯华国伟的衣袖。 “儿子哟，你可一定得帮帮你娘，我这辈子为了你可吃了多少苦。你可不能让你娘后半辈子在牢里过。” 看着自家这个倒灶亲娘，华国伟也是一肚子气。 “现在知道怕了，找干嘛去了。我说你这老太太，怎么就这么不省心。我让你去抱孩子，你拿人家钱干嘛？难道我少了你吃少了穿少了喝？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第102章 ：曲线救国 “我，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害她嘛。哪里想到罗家人这么不要脸，都闯到家里来搜东西。都怪那个罗芙馨，她就是个害人精。我的亲儿，你娘我也是一片苦心哇。”她挤着一双绿豆眼，巴巴的掉鳄鱼泪。把自己说的跟白莲花似得，一点不害臊。 华国伟哪能不知道自己亲娘的脾性，信她的鬼话。她就是见财起意，什么为他好。可再不好，这也是亲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倒是想不认，可外人能让他不认？ 忍着气耐着性想了想，还真叫他想出了主意。罗家人油盐不进，连大门都不让他进，那他不如就来一个曲线求国，找人去说合。 他就不信，罗家人还能连村干部的话都不听。 如此想着，他就赶紧把带去的点心包裹都收拾收拾，捡了件便宜的点心拎着，扭头往黄村的一个村老家去。 到了村老家，他笑着脸把东西送上，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些闲话，然后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他和他娘那点事，黄村的人早就都知道了。罗家岙就在隔壁，哪儿出了什么热闹，一屁烟的功夫就能传遍黄村。 他把自己说的跟小白菜似得，都是误会，都是委屈。可谁信呀！ 但不信他也不妨碍收他的礼，他越是没理，就越得求着别人帮忙，别人才好敲他竹杠嘛！他在城里过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也得出出血，让别人吃点肉喝点汤。 没想到这村里的老头也这么贪得无厌，哪里有半点文学作品里写的善良淳朴，都是坏良心的。华国伟在心里抱怨，却忘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自个不是好东西，结交的自然也是混球。 现如今是他求着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当下又从家里拎了两瓶好酒两盒点心又并了一块油汪汪的肥猪肉，这才把事说定了。 村老拿了好处就办事，当下让家里老婆子把肥猪肉切一半，配着自家地里的瓜菜做了一顿好饭菜，叫了罗家岙的村老过来喝酒闲谈。 这一番推杯换盏，就把华国伟的事说了。 罗家岙的村老也是个痛快人，当下表态，要他帮着说事没问题，但他华国伟得一条好烟四瓶好酒外加一个猪头。 这可要的比黄村的村老多的多，可人家说了，这事可难了，光他一个人可说不动，还得请人村干部一起去。请别人帮忙，不给好烟好酒能行？他这不是白要的，要派用场呢！ 呵，一条烟呢，这是要请多少人抽哟。剩下的还不都落自个兜里！ 得，反正不是他掏腰包。黄村的村老应承下，转头跟华国伟说。 华国伟在心里直骂娘，这帮黑心肠的老东西，那他当冤大头坑了。可他能还价吗？他不能，只得乖乖受了。还得陪笑脸，求他们多费心，多说好话，把事情谈妥。办妥了，他还另外有谢。 人村老又说了，事情他们一定用心办，好话也一定不要钱的往外说。可罗家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那得他华国伟自己掂量。 华国伟连连点头，只要罗家人肯原谅他，让他把老婆孩子接回去，他什么条件都答应。 姿态摆的格外低，俨然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架势。 他以为自己这样就是深情款款，可人家村老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哪能看不穿这小子的鬼肚肠。这么折腾他都应承，姿态低到不能再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是真把罗家的闺女给欺负惨了，不是个东西。 在农村，两口子吵架拌嘴，打打闹闹就不是事。也有那抱着孩子回娘家哭的，可姑爷拎着东西上门，娘家人都会劝闺女回去。 他这闹得，都让人扫地出门还挨一顿打骂。可见那罗家小闺女在村口说的事，都是真的。 这黑心肠的男人，敲他竹杠都是替天行道！ 他们不止自己要敲，还要撺掇罗家人敲一笔呢。 华国伟不知道自己把自己坑了，拜托好了村老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回城。 城里还有刘家母女两个等着要跟他讨债呢！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说实话，以前他觉得刘艳艳温柔娇艳，是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神。刘家人是他的财神爷福星老，他都是抬着头仰望的。 外面有城里千金大小姐，家里有温柔体贴糟糠妻，他享受着齐人之福，别提多得意。 可现在，一头应付罗家，一头巴结刘家，他是一根蜡烛两头烧，只觉得精疲力竭，快要支撑不下去。 有时候他也会想，不如就放弃刘艳艳，回家跟罗芙蓉过日子算了。刘艳艳是千金大小姐，刘家人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老太后，他就跟小李子伺候西太后似得，整天弯着脊梁当龟孙子。哪里比得上跟罗芙蓉那会他当少爷多舒坦，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转念一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怎么能贪图安逸就放弃了大好前程。罗芙蓉能给他什么？她连个儿子都给不了。艳艳才能给他荣华富贵，还有宝贝儿子。 再说了，他要是现在放了手，泄了气，那以前受的苦遭的罪岂不就白白浪费了？这不仅刘家人会看不起他，罗家人也会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走到底，他才能拨开乌云见青天，从此一飞冲天，飞黄腾达。 回头路，那是死路！ 刘家的老太婆和老头子也就现在得意得意，等孩子生了，那就该他得意了。 一想到往后能把肖桂芬和刘德胜踩在脚下，他又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可以继续折腾。 当然，眼下他还得继续当孙子，捧着哄着刘家人。 他这头回了城，那头罗家岙的村老和村干部就进了罗家的门，给他来当说客了。 周连富和罗雪梅心里本来就没有想要孩子离婚的念头，小女儿把华国伟暴打一顿，又把这对母子的丑事都给宣扬出去，很是给他们家出了一口恶气。如今连村老和村干部都来了，正好有了下坡的台阶。 只是这对母子做的太恶，没道理便宜了他们。 第103章 ：罗家人的条件 村老和村干部长期搞群众建设，言谈中自然能听出罗家两口子的意思。只要两口子同意孩子不离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当然不能便宜了华家母子两个，罗芙蓉虽然嫁出去了，可她姓罗，是罗家岙的闺女。罗家岙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当下就一起讨论究竟该让华家母子怎么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楼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十分热烈。楼上罗芙蓉抱着孩子，一声不吭。明明是她的事，可她却没有任何参与的机会，旁人也不想听她的意见。 女性，尤其是农村妇女，在家庭大事上往往没有实质性的参与权。她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明明活在新社会，可遵守的还是老一套旧规矩，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幸而在不久的将来，南下打工热潮席卷整个中国，让这些从小被圈在农村的年轻女性们有了走出乡村的机会。等她们看到外面的世界，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之后。那些束缚她们，剥削她们，压抑她们的旧枷锁，就再也锁不住她们向往自由自主的心灵和脚步。 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谁也不能阻挡。任何阻挡历史前进的势力，都将被时代无情的碾碎和抛弃。唯有适应时代潮流的人和事，才能获得生存，获得发展，获得成功。 当然，此时社会还远不够进步。所以罗芙蓉这样的农村年轻一代，仍然没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罗家谈好了，村老就把这边的意见告诉华国伟。 罗家并没有要什么东西，要的是华国伟和黄菊花的表现。首先就是华国伟，他得给罗芙蓉写悔过书，把外面找野女人的事情交代清楚，并且一刀两断。还得保证以后不许在重男轻女，不管罗芙蓉将来找不找工作，他的工资都得交给她，一分一毫都不能少。往后家里钱也的罗芙蓉掌管，他要用钱，跟她要就行。这些都得在悔过书里写的明明白白，还得摁手印。这往后他要是哪儿做岔了，就拿这东西到法院告他去。 还有黄菊花，这个没正行黑心肠的恶婆婆。她得摆桌酒，把黄村和罗家岙有头有脸能说事的都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罗家写保证书。保证往后再不插手小两口的日子，再不重男轻女，把囡囡当孙子一样看待，每年还得给孩子买一身新衣服。她是华国伟的亲妈，罗芙蓉既然嫁给她儿子，不会不给她养老。可现在就说定了，每个月就给十块钱养老费，够她一个老婆子吃喝的了。还有，往后不许她到城里去搅事，想看儿子，让华国伟自己到黄村来，给她看个够。 还有…… “啊，还有啊？”华国伟听得满头是汗，目瞪口呆。 旁边黄菊花也一蹦三尺高，破口就骂。 “滚他妈的蛋，罗家人这是疯了，把我们母子两当呆大。一个月给我十五块的养老钱，我去他奶奶的。我儿子一个月能挣小一百，她罗芙蓉自个全拿了，就给我十五块，拿我当叫花子打发呀！我是靠儿子养，又不是靠她。让她罗家人见鬼去，休想，没门！” 村老当即挂了脸。 “吵什么吵。大老爷们商量事，有你女人家说法的地儿？我说你这老婆子怎么就这么不省事，你就作吧，把自个作牢里去顶好，省的碍人眼。有本事，你别跟我吵吵，也别跟人罗家吵吵，你跟警察同志吵吵去。什么玩意，自个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有理了。” 一说这茬，黄菊花顿时蔫了半截，委屈巴巴看儿子，指望华国伟给她撑腰。 华国伟翻着白眼没理她，气的。 还要他怎么给她撑腰？为了她，他自个的腰都折了多少回。现在人家手里捏着他们母子两的命，有什么本钱跟人讨价还价。不管罗家人开出什么条件，只要还认他做女婿，他就都得答应。 “谁稀罕做这个倒霉女婿，不要最好，还省了你多少事。”黄菊花还不服气，低声嘀咕。 华国伟瞪她一样，叫她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他是巴不得跟罗芙蓉离婚，可不是现在。现在要是离了，那罗家人还会对她客气，妥妥的要送她老婆子进大牢。只有他还是罗家的女婿，还是罗芙蓉的丈夫，还是那小赔钱货的爹，罗家人才会看在自家女儿份上，对她这个婆婆网开一面，不追究偷钱和虐待儿童的事。 真是。老婆子懂什么！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忍着气，腆着脸，他什么条件都一口应承，只求能和罗芙蓉重归于好。 村老看他一眼，又指指他老娘。 “你可是都答应下了，我就这么回罗家人去。我只最后问一句，你能做你亲娘的主？别到时候罗家人来了，她又闹事，那可就是打我的脸。” “能，我当然能。我好好跟她说，一定不闹事。您就放心的去吧！” “那行，我走了，你就等着消息吧。”村老这才起身告辞。 华国伟又点头哈腰的送出去，还往人兜里塞一包好烟。 把人送走了，回来就板着脸训自个老娘，再三交代，不许惹事。要不然，她就等着坐牢去吧，他可不管了。而且，她要是坐了牢，他就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再也不认她这个娘。他好不容易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不能被个蹲大牢的亲娘给拖累了。 黄菊花吓得连忙保证，自己这会是真怕了，真服了，绝对不会再闹。哪怕是罗家人往她头上屙屎，她也不放一个屁。 这边华国伟搞定了老娘，那边村老就把信送到了罗家。 得知他答应了所有要求，连黄菊花都服了软，罗雪梅是喜出望外，扬眉吐气。这边开得条件苛刻，原以为等着华家母子落地还钱。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都应承下了，可见是真怕了。怕了好，早该怕了。不给他们一个狠得，还真当罗家人没脾气。 可周连富却并不乐观，反而更加担忧起来。华家母子这是真怕了吗？肯定是。但是真心悔改想要重归于好吗？不见得。要是真心想改，他华国伟就该还还价。只怕是打着糊弄住他们，先逃了牢狱之灾的主意。搞了半天，还是在耍滑头，欺负人。 可这话他也不好说出口，怕搅了自家老婆的好心情，只好闷在心里。 第104章 ：半死不活的婚姻 周连富不相信华国伟会真心悔改。可眼下要是拦着两家说合，不仅耽误了自家女儿，也打了村老和村干部的脸，更叫自家老婆不开心。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无奈闭嘴。心里想着将来多去城里照看女儿，有娘家人撑腰，姓华的总要有所顾忌。 两边都说好了，村老和村干部就把罗家和华家都叫在一起，在罗家岙祠堂里摆了一桌，当众给两家说合。 来之前华国伟对自家老娘是再三叮嘱，到了地儿黄菊花也当真是忍住了脾气。虽然从头到尾都拉长了脸，说话也硬邦邦的没个好气。可到底是当着众人的面给罗芙蓉开了保证，也赔了礼。在农村，婆婆给媳妇赔礼那可是稀罕事，为此罗雪梅觉得自家女儿的腰板着实硬了。 轮到华国伟，好家伙，他是又哭又跪，抱着罗芙蓉的大腿演苦情戏，把自己弄得跟痴情男似得，也不怕别人笑话。 罗芙蓉一点没觉得感动，只觉得尴尬。周围人都在劝和，叫她打他，骂他，把心里的气都出了，往后两口好好过日子，不许再闹事。可她心里空落落的，即生不出恨，也没有了爱。看着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最后村长老婆硬是把华国伟摁在她旁边坐下，还把她的手拉起来，硬塞到他手里。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把她都弄疼了。她这才开口叫了一声，用力抹开他的手。 “芙蓉，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他又伸手要抓。 她赶紧躲开，瞪他。 “你把我抓疼了。” 旁人听了这话，还肉麻当有趣的打趣。 “哟，瞧国伟这孩子急的，都把人抓疼了。” “芙蓉别怕，疼才好呢，说明他在乎你。” “就是，两口子往后可别吵吵了，好好过日子。今生的姻缘都是前世注定，要珍惜。” “过了这个坎，往后的日子就舒心顺遂了。” 罗芙蓉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怎么也不肯在给他握。她抿着嘴一声不吭，冷眼看周围人。每个人都在笑，好似今天在这里发生了一桩大喜事，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可她心里只觉得悲哀，为自己也为所有人。 她的爱情已经死了，她的婚姻半死不活，这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日子。 这边两家说合的事，罗芙馨是一点也不知道。罗家和华家不约而同的把她瞒得滴水不漏，就怕她来搅合。 等她接到柏文强的电话，告知钱已经筹齐了，便收拾东西趁着假期回家去，准备拿姐姐罗芙蓉的身份证过去签约。 这一回去，事情就瞒不住，把她气的，忍不住跟父母吵了一架。 保证书有什么用，一点法律效力也没有。彼时婚姻法里还没规定有错方要承担额外的赔偿责任，就算是后来有了规定，那也没能起多大事。国内是大陆法，讲究的是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伤害和过错，不讲究什么心理伤害，名誉损害。可出轨冷暴力这种事，心伤远远大于体伤。就是个鸡肋！ 讲法，讲伤害，罗雪梅是一概不懂。她就知道这保证书是华国伟和黄菊花两个当着村干部的面写的，大家都亲眼所见，可以作证。他华国伟怎么就能不认这个？他敢不认，就等着被人唾沫星子淹死。除非他有种不回老家，否则在黄村，在罗家岙他永远抬不起头。 这有什么用？他华国伟做得出那种禽兽事，还在乎这个？ 也就老实人才在乎名声，畜生在乎个屁。 说不过她，老娘罗雪梅就骂她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还能有错？外面读两本书就把自己当根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得，根本说不通。 跑到楼上找大姐，大姐就跟个木头似的，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眼睛里已经全无灵气和神气，活的就跟七八十岁迟暮老人似的。 叫她看得真是心疼又心酸。 幸而还有囡囡，看到这个新生命的时候，大姐眼里才有了光辉。这光辉也鼓励了她，叫她不放弃继续拯救母女两个。 爹娘不给力，那就靠她自己。她越发在心里肯定，要给大姐和囡囡买房。 别说是现在，就是将来三十年后，这房子也是女人的主心骨，定心丸。 “姐，你把你的身份证，还有你和那姓华的结婚证，囡囡的出生纸给我。” “要这些干嘛？” “给孩子报户口呀。马上都快半岁了，这孩子还是黑户呢。” 这么一说，罗芙蓉也想起来，孩子还没报户口。说起来，这也怪她。怪她起了偷生儿子的念头，就没想着给女儿报户口，想把这城里户口留给将来的儿子。可如今……她早已经绝了给华国伟生儿子的念头，这户口自然要留给自己将来唯一的依靠，也就是囡囡。 “好，我这就给你找出来。”说着，她便把孩子放下，从床底拉出人造革的旅行袋，翻出一个厚实的牛皮信封，从里面取出结婚证，身份证和镇医院给开的孩子出生纸。 看到那大红的结婚证，她又忍不住要掉泪，赶紧一抿嘴，把这一包东西都塞给罗芙馨。 罗芙馨把这些证件证明都小心的用塑料袋包好，放到自己的挎包的内袋里。 “那行，今天下午我就回城去，不过夜了。等周一我请个假，就到街道办事处给囡囡办户口去。” 她下午就回去，罗雪梅是举双手赞成。这小闺女一回来就找她麻烦，赶紧走吧，看了就眼疼。嘴巴里是嫌弃的，可心里还是要疼，手上更是忙个不停，又给她整了一瓶新炸的虾酱。用的是秋天的带籽虾，油汪汪香喷喷，鲜得咧，舌头都往下吞。伴着自家晒的萝卜干，别提多下饭。 握着这瓶虾酱，罗芙馨叹口气。她这个亲娘哟，真叫人又爱又恨。都说儿女是前世债，父母又何尝不是。 坐了车回城，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给柏文强打了电话，约定第二天去星宇建设签合同。 第105章 ：罗芙馨签合同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用她自个的身份去签合同，等三年后可以选购商铺了，再把商铺写大姐的名下。毕竟用罗芙蓉的名义签合同，将来跟华国伟离婚的时候，这就是个麻烦。 但问题是她今年才十六岁，还没有身份证。如今可不是往后，小宝宝一出生，办户口的时候就直接给身份证号。有了身份证号，就能买房子办房产证，根本不管你是几岁。 好在这事只有她和柏文强知道，只要瞒着华家人，问题也不大。毕竟，不管是她还是大姐，没人相信她们能拿得出五万块钱去投资。 一大早，柏文强就到市高中来接她。 幸不辱命，顺利完成任务，他也跟着长吁一口气。 这钱筹得可不容易，先头的三万块到的蛮痛快，后头的两万块却把他折腾成了叫花子。好这一个个，拿布的时候把他当柏老板，柏大哥。等他去要钱了，他们倒成了大爷，要他跟孙子似的求爷爷告奶奶，又是撒泼又是耍横，这才讨了来。人人都到卖布老板挣钱快，却不知这连环账是真要命。看似赚了钱，可拿不到手，还是白搭。 要账这回事，再过三十年也是难事，就是罗芙馨也没啥好主意。 销售经理早就等着他这个大客户，见他还带了个小姑娘来，以为是家里的亲戚，也没在意。 这是罗芙馨确实不好出面，就全由柏文强代表。 彼时不比往后，拿着别人的身份证来签合同，那是万万不能。除非你出示当事人签名的授权书，否则就必须是当事人出面。有些严谨的单位，连授权都不接受，哪怕当事人是躺急救室里挂着氧气瓶当真起不来，那也宁可他们拿着合同过去签，总之是必须当事人亲自在场。 好在八十年代末还没这些讲究。 销售经理自然好奇这罗芙蓉跟他什么关系，柏文强就说是远房亲戚，家里也是做卖布生意的。这是人家的私房钱，所以不好自己露面，才托他来办。 还指了指身边的罗芙馨。 “喏，她就是代她姐来看的。” “哦，明白了，明白了。”销售经理恍然大悟，敢情这小跟班还是个小监工。 当下又当着罗芙馨的面，把合同大致说了一遍。 说实话，这合同粗糙的很，要是三十年后，打官司可有的扯皮。可这毕竟是八十年代末，强求不得。好在她最看重的优先选购商铺，投资本金加利息可以直接转购买款并享受优惠价，这两条都明明白白写了。这就够了。 签字也由她来签，但写的是罗芙蓉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签好了销售经理让他们在装修考究的会议室稍等，他拿到财务科去盖公章。临走之前，还特地从会议室的小冰箱里取了两瓶冰镇可乐殷勤的招待他们。 “这是美国汽水，可口可乐，可好喝了。”做成了生意才招待贵客用的高档饮料呢。 “哟，还真是好东西。福星，快尝尝。要当心，美国汽水可比咋们的冲多了，慢点喝。”柏文强赶紧拿过来开了瓶，递给罗芙馨。 看到久违的“肥仔快乐水”，她很是感叹，扬起脖子就灌了小半瓶，然后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气嗝。这辣辣的刺激，真叫人回味无穷。 瞧她喝的这么奔放，柏文强给吓了一跳。好这个气嗝，可真够响亮的。小丫头本事大，气魄也大，真是英雄出少年，佩服。 朝她竖个拇指。 销售经理拿了合同回来，她仔细看了看，确认没问题，这才对折放进牛皮信封里，仔仔细细收进挎包。 经理还热情的要请她和柏文强吃饭，柏文强摆了摆手拒绝。 “门市部里还有事等着我去忙，这趟就谢谢了。你放心，等我的钱到了，签了合同，肯定是要你大出血的。” 一听他的合同没跑，经理就喜笑颜开，忙不迭表示没问题，到时候他请客大饭店，吃好的喝好的。 热情洋溢的把他们一直送到大马路，柏文强这才叫了黄鱼车，载着罗芙馨回自个的门市部。 柏丽娜早就等候多时，上来就扯着罗芙馨商量新花样的事。 这次的新花样，罗芙馨是总设计，可具体绘制都是靠她。她心里没底，总怕出错。 新花型罗芙馨取名叫“幸福生活”，是个床上用品，适用于床单被套和枕头。因为走的仍然是乡镇市场，所以花型内容简单粗暴直白。 当中就是“幸福”两个大字，金灿灿的字，红艳艳的底，老远都瞧得分明。围绕着幸福二字的边框则稍微玩了点时髦，用的是红玫瑰组成的双心，显得洋气。 这两个大字写得容易，就是这个玫瑰爱心圈让柏丽娜费了一番功夫。尤其是罗芙馨要求她做出层次，却不能用水彩画里晕染的效果，要靠破牙刷沾着水粉颜料，拿尺子刮，喷出来的。可真是费了她老大的劲，画坏了四五张才终于成功。 效果么，自然是相当OK。 听到她说“OK”，柏丽娜可松了一口气，捶着胸口直叹苦。 “喊什么苦，这是小福星教你绝活呢，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瞧瞧，谁能想到我的破牙刷还能当画笔。”柏文强看着新花型啧啧称奇。 罗芙馨笑笑，建议他这花型先做绒布。马上就是冬天，过节过节的乡镇人家都要为家里添置新东西。冬天铺床自然是要选用厚实的绒布才暖和。另外虽然是低端市场，可印花工艺上还是用更贵的平网，而不是廉价的圆网。 这自然是因为咋们的花型新颖，平网才能出效果，尤其是那一圈玫瑰花。用圆网八成都得糊了。贵点是贵点，但效果好，人家老百姓才肯掏钱。只要买的多，仍然有的赚。 柏文强连连点头。 “等上半年了，这版子还能再印一回面布的，一点不浪费。另外早先的那个花开富贵和金玉满堂，也可以印一片绒布的。赶着一起卖，下半年多赚点，好过个肥年。” 第106章 ：白雨的痛脚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柏家两兄妹是越发的佩服。尤其是柏丽娜，两眼都是小心心。 “福星你怎么就这么聪明，这么厉害，我哥跟你比，都成了傻蛋。不如我跟你拜师吧，以后就叫你师傅。” 罗芙馨笑笑。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可不敢当你师傅，你该找个正经的美术老师认真学一学。” “我才不要那些老师，狗眼看人低。我跟你学就够，没那些老师教，我不是也能画画。”柏丽娜却不乐意。 “那可远远不够。你哥这门市部将来还要大发展，你这当妹妹的可也得成为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不然到外面去请，未必能称心放心。想要当设计师，你就得独立思考，真真正正的一个人完成所有。我能教你的，可就不够看了。设计可不仅仅只是画画图这么简单，还要配色，还要考虑面料，还要适应市场潮流。别说你不够，我都还得继续学习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考大学？就是为了继续学习。” 想到罗芙馨都觉得自己还不够本事，柏丽娜更觉得自己不够了。可自己是个差生，现在学真的来得及？ “小福星说得对，你也得好好学习了。我看啊，拖人给你找个美术老师教一教，先把那什么……特长生给考了。这才是正经事。”柏文强接口。 “对，这是正理。这要是找了老师，你可得老老实实去上课，别辜负了你哥花出去的钞票。” “好吧。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话。对了，福星你跟我一起上课吧。反正这钱注定要花，多个人学还赚了呢。” 还真不愧是柏文强的妹子，有经济头脑。可人老师也不傻呀，他是按人头收费的，不会只教她一个。 再说了，她这一阵成绩下降，可得好好补补功课，争取下次月考打个翻身仗。免得有些人抓着她一次失利就说三道四，耀武扬威。 “说得对，考个好名次，把那些小人都给比下去，看她们还得意啥。”说起这个，柏丽娜和她可是同仇敌忾。 罗芙馨抓紧时间学习，要把这一阵落下的功课给补上。看到她学习这么用功，姚金奎点头赞赏，这才有个学生的样嘛。落在白雨眼里，那是恨的咬牙。她可打听过了，这罗芙馨跟她一样，也是个困难学生。可这泥腿子运气好，初中班主任给联系了个解放军，每月资助她生活费和粮票。可她倒好，天天跟差生搞在一起，隔三差五就请假往外跑，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要不是没打听到那个解放军在哪里，她非得写个信过去告状，断了这泥腿子的补助，叫她滚回乡下去。 如今这泥腿子“迷途知返”，又学习起来了，可不叫人眼恨。 她老一声不吭的盯着罗芙馨看，马春芳知道她的心思，就在旁边跟腔。 “呸，装模作样的东西，拍着马也赶不上白雨你。天天往外跑，鬼知道她搞什么花样。大概是被城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可你瞧她那身土气的打扮，一点没长进，那衣服上还有补丁！嘻嘻，真可笑。” 白雨皱了皱眉，不漏痕迹的瞥了她一眼。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一张嘴就不讨人喜欢。这个马春芳就是个草包，她是打心里看不起。明明自个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还有脸笑别人土。吃了两个月咸菜，脸吃的都跟咸菜似得，才抠抠缩缩省了五块钱，在自由市场买了件花衬衫，被她当成个宝贝，天天穿着。舍不得多洗，怕洗坏了，领子都发了黄，别提多恶心。 打补丁怎么了？难道她自个就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再说了，别个打补丁的衣服也比她那花衬衫干净。 就是这个打补丁，戳中了白雨的痛脚。平日里她总是在教室里留到最后一个回寝室，回到寝室也总是一个人在走廊上看书。非得等到寝室里熄灯了，宿管老师来赶人了，才拿脸盆牙杯洗漱，摸着黑回寝室睡觉。 为此宿管老师见人就夸这孩子学习用功，寝室里的人也都以为她是爱学习。其实她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嫌丢人。因为除了外面那身是好的，里面的内衣内裤都是打了补丁的。尤其是内裤，还是她妈妈那自己穿旧了的棉毛衫给她改的，屁股上还印着棉纺厂的标志。 自打十二岁以后，她就再不愿在人前脱衣服，就是怕被人笑话。看到罗芙馨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到处走，一点不怕羞，她是即看不起她，又佩服她。不愧是乡下妹，没脸没皮。 穿着打扮被人嫌弃，罗芙馨是一点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往心里去。说到打扮，那个女孩子不喜欢。以前是没钱，想买好衣服花裙子也没辙。现在她有钱了，可又怕暴露财富，还是不敢买。 不过自己不能买，却不妨碍她给家人买。尤其是小侄女囡囡和弟弟福彬两个，正是可以任她打扮的时候。 忙碌学习了一周，星期五晚上她早早的休息，睡了个饱。周六起个大早，在食堂打了十个精面馒头十个红糖馒头，用网兜拎着回到宿舍。市高中的馒头做的瓷实，料足实惠。她买回家去给家人吃，毕竟她那抠门老娘可舍不得拿这么好的面粉做馒头吃。 拎着这兜馒头，被这书包她坐车去百货大楼。趁着天气转冷，给家人买几身厚实的衣服。 给囡囡买了厚实的小棉毛衫棉毛裤，给弟弟福彬买了一套运动衫运动裤，小男孩穿特精神。男孩子废鞋，还买了两双回力鞋。如今这还是国产品牌，价廉物美。等往后被外资收购，成了外国牌子，身价可就不同咯。 路过毛线柜台时，看到新上市的马海毛和腈纶棉，一团团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五颜六色，花样繁多。柜台里面还挂着许多织好的样品，女式开衫啦，男式套头毛衣啦，还有老年人穿的毛裤，小孩子带的花帽子，甚至还有小马哥的标致物品白色围巾。《上海滩》虽然只在上海地方太播出，可电视剧的黏贴纸却卖的大江南北都是。这白围巾在上海可流行了，这潮流也刮到了江城市。 第107章 ：罗大姐回城 花花绿绿的毛线看得她心痒痒，兜里的钞票就情不自禁一张张都飞出去。 嫩黄粉红的给囡囡，织花帽子小鞋子。玫红翠绿的给大姐，做一件开衫多洋气。还有深红咖啡的给爸妈，做毛线裤，冬天穿着暖和。最后是宝蓝色的给福彬，打一件套头衫。 买的多，柜台还送她一本《棒针大全》和一套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棒针。拿到这两样她才哑然一笑，她压根不会织，也没工夫织。 好在大姐手巧，现在也有功夫，刚好给她消磨时间，装扮自己和孩子。 塞了满满一书包，又拎了大大的一网兜，这才倒着车又回家去。 一回到家，看到她大包小包，亲娘罗雪梅又是一通埋怨。可埋怨归埋怨，摸着那些五颜六色毛茸茸软绵绵的毛线，还是止不住笑开了眼。 这颜色，真好看，这手感，真柔软。城里的东西就是好，乡下哪里见过这样软和的毛线，有也是那种做劳保手套的粗棉线，硬邦邦灰扑扑。 一问价格也是咋舌，要四块八一斤，乖乖，比猪肉可贵多了。 小闺女可真是不会当家过日子！ “别说了，这也是孩子的孝心。”旁边周连富劝道。 罗雪梅这才闭了嘴。 罗芙馨把运动衫和回力鞋给罗福彬，小孩子可乐坏了，嚷嚷着就要换上，给小伙伴们看。被罗雪梅给训了几句，这么好的衣服鞋子，哪能让他现在就穿，这不是糟蹋好东西么。先藏一藏再说。 “妈，我是扣着福彬现在的身量买的，你赶紧给他穿。他长得快，你当心藏过头，赶明儿个他就穿不上了。”罗芙馨赶紧交代。 “那你怎么不买大点，明年后年也能穿。”罗雪梅拆开衣服一看，果然是将将合身，又埋怨上。 “明年后年的就明年后年再买呗，穿那不合身的多难看。我弟弟长得那么精神好看，才不要穿难看的衣服呢。福彬，你说对不对。”罗芙馨反驳。 “对，二姐说的都对！”小男孩立马接口。 “去去去，有你小孩子说法的份？得了，等下给你洗洗晒了，礼拜一上学穿。” “哦，有新衣服穿咯。”罗福彬高兴的跳起来。 她又上楼去，把给囡囡买的小衣服给大姐看。 “你别老给我和孩子花钱。你自个挣的钱，自个留着，将来好当嫁妆。咋妈咋爸的钱，将来都是给福彬的，你得为自己多打算。”罗芙蓉悄悄给她说体己话。 罗芙馨笑笑。 “不怕，等我考上了大学，挣钱的机会多着呢。姐，你看，这毛线多软多好看。你给囡囡打个小花帽带，做双小鞋子吧。” 把毛线也递过去。 罗芙蓉摸着毛线也赞叹。 “是百货大楼里买的吧，这颜色就是不一样。棒针我只会平针元宝针，不会打帽子呀。” “你可以看书学呀。喏，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把柜台送的书和棒针递过去。 罗芙蓉翻开《棒针大全》，立刻被里面的花样和式样给吸引住了。 “这可是上海那边流行的花样和式样，多洋气，多好看。你看，这小帽子，多可爱。”她指着书里一顶粉红色的小花帽说。 “真好看，还有小鞋子，真有趣，怎么给他们想出来的。” “姐，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别着急回去。有功夫就把我买的那些毛线都给打出来，大家可都等着穿呢。”她又说。 “嗯，我这就好好看看书，多学点新花样。”罗芙蓉柔柔的应承，心里明白这是妹妹怕自己住在娘家，整天窝在屋子里苦闷无聊，这才变着法给她找事做。 楼下罗雪梅听到楼上两姐妹嘀嘀咕咕说话，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她是想催着大女儿回城去，出嫁的女儿老这么住在娘家像什么话，何况已经和华家说明白了，两口子就该重归于好。 可小女儿这趟回来，搬了这么多毛线要大女儿织，就知道她不想让大姐回城。勾得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不落忍。 就让大女儿和外孙女多住些日子吧，把娘两的身子在养壮实些。同时，也看看那华国伟的态度，够不够意思。 她这头还等着华国伟来献献殷勤，意思意思。殊不知这渣男见自家老娘的事了结了，就立马把罗家人和自家老婆孩子都扔在脑后。 罗雪梅等着女婿上门，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的直冒火。 周连富也沉了脸，晓得这个华国伟是靠不住。 罗芙蓉知道父母着急自己回城，所以先织老两口的毛裤和福彬的线衫。如此紧赶慢赶，终于在十天后把东西赶出来，为此还熬了个夜。 罗雪梅决定不再等了，收拾好东西，交代丈夫周连富亲自带着女儿和外孙女进城，找华国伟要个说法。 罗芙蓉抱着孩子拎着包，周连富挑着担带着山里的土货进了城。一路坐着公交车来到机械厂宿舍，父女两刚一下车，被机械厂的人看见，都一脸惊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罗芙蓉把孩子抱紧，逼着自己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带着父亲往里面的小楼去。等到了家门口，发现铁将军把门。 摸出钥匙开了门，扑鼻就是一股霉气，显然这屋子已经好久没人住。 周连富见状直叹气，咒骂华国伟心不诚，耍滑头。要着罗家的时候，在村子里说的可怜巴巴，愿心许的天花乱坠。事情了结了，立马就翻脸不认人。这哪里是要过日子的态度，他是把人当猴耍呢。 罗芙蓉闷不做声，走进去拿了个洗脚盆出来，铺上小花被，把孩子放进去。 “爸，你帮我看着囡囡，我进去收拾收拾。” 周连富把担子靠墙搁了，那个小凳坐在门口。 “诶，你忙吧，孩子交给我放心。” 她转身进屋，把门窗都大开了，先扫了地，倒了垃圾。又拎着水桶去公共龙头打水，找块抹布擦洗起来。等把里外都收拾干净，才叫父亲进屋。 床上铺的还是草席，棉铺盖在箱子里闷了大半年，一股子樟脑味，刺鼻的很，她又抱着铺盖出去晾晒。 第108章 ：飞来横祸 里外里忙了一阵，这就到了中午。老父亲难得来一趟，总得做个好菜招待。想来想去，她从毛线堆里挖出妹妹偷偷留着的十块钱。 “爸，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就做饭。” “买啥买，家里有啥凑合吃点就行了，别破费。” 这不是破费的问题，瓜菜乡下有，这回带了不少上来，可委实是家里连粒米都没有，不去买不行。 “家里油盐酱醋都没了，总要买的。”她说。 瞧这不过日子的样，周连富又是一声叹息，点点头。 “那你快去快回，别买太多。” “诶，我去去就回来。” 罗芙蓉拿着钱出门，宿舍区门口就有小店，能买日用杂货和油盐酱醋。但粮店和肉店有点远，她得快点走，好早点回来。 她出去没多久，周连富突然想起女儿身上没带钱。回头看床上囡囡睡得正香，一时半会不会醒。便一拍脑袋瓜，把门锁了，追出去。 跑带外面就晕头转向，城里的房子挨得近，小巷子四通八达。他哪儿知道女儿往哪里去？好在老话说，路在嘴上，可以问。赶紧问了路边的行人，最近的农贸市场在哪儿？ 路人给他指了方向，他又赶紧追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这周连富怎么找女儿，但说罗芙蓉一路快赶，到了最近的农贸市场，找了熟悉的店家买米。她没拿粮票，这米得二价，就没舍得多买，就成了十斤先吃着。拎了米又去割肉，这大中午的好肉都没了，就剩下点棒骨和猪肝，也没得挑就称了。准备洗干净了炒个韭叶猪肝，棒骨上的肉剔点下来做肉丝炒个萝卜，就是个二荤，剩下的骨头晚上熬个大骨汤喝。 拎着骨头猪肝，扛着米袋，她赶紧往家走。 从农贸市场回机械厂宿舍得穿过一条马路，大中午的这会马路上人少车少，她就走近道横穿马路。 可不知是命里注定的晦气，还是出门就被小鬼跟了，这本来空荡荡的马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辆大卡车，没头没脑就冲着她开过来。 听到呼啸声，她下意识的抬头，那硕大的车头就扑面而来。吓得她两腿一软，成了木鸡。 说时迟那时快，一路追着过来的周连富刚好就在对面，看到这生死交关的场面，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 罗芙蓉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都往后倒，差险险就避开了车头。一咕噜翻出去，跌倒在地，砸的膝盖手肘一阵生疼。 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她猛然回头。 “爸！” 指尖周连富被疾驰而来的车子给勾了一下，翻到在地，大卡车的后轮就咵叽碾过去。 看着那磨盘打的轮子碾过自己父亲的小腿，她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救命啊，快来人啊！” 被轧了腿，周连富一开始还觉不出疼。心里挂念着女儿，还回头问她怎么样。 罗芙蓉脸都白了，连忙爬过去，一把扶住老父亲。定睛往地上一看，那腿都给碾的不成样，血哗哗的淌了一地。 等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周连富这才想到自己，回头一看，顿时脑袋嗡的一下。 “腿，我的腿！”浑身抽搐起来。 “爸，爸你别吓我。救命啊！快来人啊！” 听到凄厉的呼喊声，周围群众都纷纷汇拢过来。一看这个架势，赶紧都来帮忙。要说助人为乐，那还是八十年代的人更热情。 大家伙抬人的抬人，拆门板的拆门板，还有老大娘小媳妇搀扶着罗芙蓉，还有人给她拎着猪肉和大米，浩浩荡荡往医院去。 附近医院的医生一看这个状况，顿时觉得辣手，赶紧给周连富膝盖上面扎了止血带，让家属赶紧送市医院去。 罗芙蓉已经吓得失魂落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靠着好心人，给叫了一辆白板车，扛着门板上的周连富往市医院赶。晓得是急着救命，这白板车主一路玩命的蹬，争分夺秒。 到了医院，又帮着医生护士把人抬下车，送到急救室。罗芙蓉感激他仗义相助，赶紧把猪肉和大米都给了他。 市医院的大夫看了看情况，也觉得棘手。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止血和输血。这病人脸色煞白，浑身冰冷，已经是失血性休克的状态。 市医院的医生见罗芙蓉六神无主，哭哭滴滴的样子，晓得她不顶事。就叫她赶紧回去，找家里能顶事的人来。还有要准备好钱，这不管是抢救还是将来做手术，都得用钱，越多越好。 家里能顶事的人？罗芙蓉立刻想到妹妹罗芙馨。想到这个妹妹，她立刻就有了主心骨，神智也清醒不少。 赶紧把眼泪一抹，她再三拜托医生一定要救自家老爸，不管用什么药水，花多少钱，家里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然后就飞快的往市高中去，找罗芙馨。 罗芙馨刚在食堂吃了中饭，正在教室里看书。听到广播里喊自己的名字，跑到传达室一看。大姐一身狼狈，一脸泪痕，给吓得不轻。 “怎么？那畜生有来惹你了？”她还以为是华国伟闹的。 罗芙蓉摇摇头，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又往外飙。 “是爸出事了。” “啊？爸怎么了？” “他，他被车撞了！” “什么？你说爸怎么了？等等，姐你坐下说，别着急。好好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好好的，父亲怎么会被车撞？看大姐急的不成样，话也说不清楚。她连忙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让她缓一缓。 缓过一口气，罗芙蓉这才一五一十把事情大致说了一边。 这回罗芙馨听明白了，脸也白了。 “那现在爸怎么样了？” “爸在市医院，大夫让我叫人，还让我们准备钱。” 这是正理。救人除了靠医生的本事，那就是靠钱了。当下她点点头。 “好，我知道。姐你别急，一切有我。” 有她这句话，罗芙蓉就安了一半心，这才想起来，女儿囡囡还在家里，没人看管。 “你赶紧回去，照看孩子要紧。我这就去市医院，看着爸。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没事。”这话她也是说给自己安心。 前世里老爸平平安安的，这一世也一定不会有事。 第109章 ：建议截肢 把大姐送上回机械厂宿舍的公交车，罗芙馨赶紧跑回宿舍，把随身带着的五十块钱都拿上。 下楼的时候撞上郑美丽找她还三毛文集，看她这一脸急匆匆的样子，赶紧问。 “怎么回事？你要去哪儿？” 罗芙馨一把抓住她。 “你来的正好，等下午自习你找姚老师说，我爸出车祸了，在市医院抢救，我得赶紧过去，下午就不过来了。” “啊？车祸，还抢救，那很严重吗？”郑美丽也跟着担心起来。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跟你说了，我这就过去。”她忙着要走。 “你等下，我身上还有点钱，你带着用。”小姑娘把书夹胳膊底下，伸手解开外套从衬衫袋子里掏出一张还带着体温的五块钱。 用力塞到她手里。 “你拿着，打个的士过去，那样快。” 知道她这是一份真情实意，罗芙馨也不跟她客气，捏着这温暖的五块钱，用力一点头。 “那我走了。” 转身又飞奔出去。 郑美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默默祝祷。 老天爷，你可千万一定要让罗爸爸平安无事！ 罗芙馨一路跑到校门外，气喘吁吁的在小卖部打公共电话，找柏文强。 能让市医院的医生交代准备钱，老爸的事一点小不了。她得找柏文强救救急了。 然而心急遇湿柴，柏文强没在门市部。彼时即没有手机，连哔哔机大哥大都还没出，找个人可不容易。 怕耽误功夫，她赶紧交代店员，柏文强回来了就赶紧叫他带着钱到市医院来，她有急用。 店里的员工都认得她，知道她是老板看重的小财神爷，连连点头应承，保证给她带到口信。 搁了电话她又往大路上跑，想拦个的士。 江城市早两年就有了专门的的士车，有小轿车也有面包车，统一都是土黄色，很是醒目。起步价是一块二，老城区两块钱以内，市内三块五，郊区按实际公里数算，每公里五毛钱。 好容易拦到一连小面的，得知她是急着要去市医院，的哥立马狮子大开口，要五块钱。 心里虽然气这的哥趁火打劫，可紧急关头她也顾不上讨价还价，拉开门要上车，却被人一把拉住。 “到市医院明明只要两块钱，你敢要五块，坑谁呐。罗芙馨，别上他的黑车。走，我骑车带你过去。” 她一回头，是班长任飞翔。 少年人一手握着自行车把，一手拉着她胳膊。一脸怒容，瞪着那的士司机。 “好，那就谢谢你了。”她也不扭捏，当下转身就跳上他的车后座。 “坐稳，我可骑了。” 任飞翔一踩脚蹬子，自行车飞驰而去。 到嘴的肥肉飞了，气得的士司机破口大骂。可谁理会，明明是他自个心太黑。人家着急去医院，他还乱敲竹竿。这在以前就是坑蒙拐骗投机倒把，得坐牢去。 任飞翔一路不吭声，抿着嘴，卯足了劲蹬车，把辆小凤凰骑得是飞驰电掣。他从没在罗芙馨脸上看到过这样慌乱的神色，想来一定是出了大事，才让她如此慌神。 骑出一头一身的热汗，把她送到市医院的大门口。罗芙馨迫不及待的跳下车，转身跟他道别。 “你回去吧，别耽误下午的课。我这就进去了。” 他伸手一抹脸上的汗。 “行，你自己当心点。别着急，市医院的大夫医术高明，你家人一定会没事的。” 她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转身跑着进了医院。 一路跑到急救室。 “医生，我是周连富的家属，他怎么样了？” 一听是家属来了，急救室的医生赶紧伸手一指靠墙的床位。 “在哪儿呢。我们已经给他紧急止血了，还给他输了液，可他失血过多，急需输血。你带钱了吗？赶紧去缴费，拿血救命。” “我带钱了，我这就去缴费。”她赶紧说。 “好，你跟我来，我给你开票。” 拿了票，顾不得看父亲一眼，她又一路跑着去缴费。 连抢救费带输液的药水钱还有输血的费用，一共是九十五块，近一百。 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连同郑美丽塞给她的五块钱，零的整的加一块也才五十九块六毛三，还缺不少。 把这钱一股脑的都塞给缴费处的工作人员，罗芙馨急切的央求。 “同志，我爸还在急救室里等着血救命。这是我身上带的所有钱了，能不能先欠一部分。您放心，我哥是轻纺街卖布的，我们不缺钱，一会保证把缺的都补齐了。求您先救救我爸吧！” 紧急关头，不得不把柏文强拉出来当招牌用用。 “你哥真的是卖布的？” “真的，轻纺街文强布业的老板就是他，我们有钱。”她说的真真的。 “小姑娘怪可怜见的，就先给她交了输血的钱吧。救命要紧！抢救费什么的，让她等会来补。”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帮了一句。 这才让她过了关，拿着输血的单子又急匆匆跑回急救室。 有了单子，护士立马去拿血，给周连富挂上。 她紧紧的盯着那小小的玻璃瓶里殷红的鲜血，看着它们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的流进父亲的身体，仿佛是看着生命的力量一点点进入。 然而，白床单上不断晕开的血迹却在昭示着，周连富的生命扔在不断流失。 他必须马上动手术！ 急救医生过来看了看。 “小姑娘，你家里人呢？” “医生，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能做主。”晓得医生这是要跟家属说病情了，她赶紧回答。 “病人是你的谁？” “是我爸。” “那你妈呢？快叫她过来。” “医生，我妈在乡下，一时半会过不来。我爸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我能做主的。” 年轻医生迟疑了一下。 “小姑娘，你听好了。你爸爸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虽然给他紧急做了止血措施，可是他小腿粉碎性骨折，肌肉撕裂，血管也多处破裂，失血情况不容乐观。现在给他输血，看情况能不能好转。他要是能止血，自然是最好。可要是不能……” “那会怎么样？” “你别急。要是止不住血，那我们就建议截肢。” 第110章 ：一定要保住腿 一听截肢两个字，罗芙馨只觉得当头一击重锤，砸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行，不能截肢。医生，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我们不缺钱，不管用什么办法，用什么药，都没关系。医生，我求求你。”她紧紧抓着医生的手臂，急切的恳求。 能听到病人说不愁钱，尽管治，这对医生来说自然是莫大的鼓舞。可问题是，医术有限。这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加大面积撕裂伤，想要保住小腿，谈何容易。 更糟糕的是，他刚才看过了，输下去的血也从伤口流出来了，还是止不住。 医生想了想，又开口道。 “小姑娘，你还是赶紧找你妈妈上来，你们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病人情况危急，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要……早做决断。” “不行，不能截肢。医生，你再想想别的办法，给我爸动手术。我们不怕花钱，只要能保住我爸的腿，花再多钱也没关系。”她使劲摇头。 看她态度坚决，医生抿了抿嘴。 “你们要是真不怕花钱，那就赶紧把病人转到省二院去。二院那儿的副院长毛教授是从省武警医院转过去的，对处理严重外伤经验丰富，医术高超。只要有他给你爸做手术，这腿就很有希望保住。” “真的？那我们该怎么转院？”一听有法，她双眼一亮。 “赶紧去叫车，带着你爸直接过去。走之前我们这边再给你开两袋血输上，路上能顶一阵。” “好，谢谢你医生。我这就去找车。”她赶紧谢了医生，扭头出去找车。 可跑了两步，又停住。找车要钱，她连抢救费还欠着市医院，哪来的钱叫车？ 到这会她是真恨自己把钱都投进了轻纺城里，怎么就没想着在身边留个几千几万的好应急？ 这也是她着急想茬了。如今可不是三十年后，有银行卡有支付宝，别说几千，就是几万几十万搁卡里手机里，那也很容易。如今银行里还用着存折，这几千几万的她放哪儿去？寝室里？不怕吓着同学也得招贼上门。 何况平常人家里都没个上百的现金，她一个高中生手里搁那么现金，可就太奇怪了。 可没有钱，真把她急死了。 就在她急的冒火之时，柏文强赶来了。 “福星，我来了，等急了吧。”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乍然看到他，罗芙馨是又怒又喜，跺着脚直喊。 “你怎么才来，我都急死了。”眼泪都调出来。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来了。怎么样？谁病了？是不是你姐？”他赶紧拍她的肩膀，一面劝一面问。 “是我爸，他被车撞了，压断了腿。医生说要截肢！”哭了一会，她自个也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抹掉眼泪。 “啊？截肢？这么严重。就没别的办法了？” “医生说想要保住腿，最好转院去省二院，那儿有个毛教授能做手术。所以我想出去叫个车，把我爸载去省二院找那个教授。可这不是……没钱……我就……急的……”一说她又要掉眼泪。 “别急，我带钱来了。”柏文强赶紧把随身的皮革包给她。 “里面有三千块钱，时间紧，没能筹更多。你别急，回去我再给你筹。”他压低声音交待她。 她接过包，里面硬邦邦的好似藏了块砖头。摸到这块“砖头”，她立刻有了主心骨。 “谢谢你了，文强哥。我这就去找车。”这声哥是打从她心窝里掏出来，危难时刻见真情。 柏文强按了按她的肩膀。 “别找了，我兄弟有辆面的，平时跑运输给人运胚布，这会正好让他帮你跑一趟。” “真的？那你快叫他过来。” “他就在外面，我就是坐他的车过来的。我想你肯定着急，所以筹了钱赶紧坐他的车过来找你。” 这真是遇到了及时雨！罗芙馨喜出望外，遮蔽在眼前的重重困难一下都没了。 在医生护士还有柏文强的帮助下，又输了两袋血的周连富被床单被子包裹着，小心翼翼的抬到面包车后座上。 周连富一直陷入半昏迷，偶尔睁开眼看看四周，可嘴巴说不出话，神智看起来也清醒。 罗芙馨咬着牙，不敢哭。默默的上了车，紧紧握着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是凉的，还不住颤抖，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给予支持和安慰。 柏文强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是刚从外面买的。 “快，给你爸盖上，路上冷。” 罗芙馨感激他想得周到，接过被子抖落开了，把父亲严严实实包裹住。果然，多添一床被子，父亲就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把她和周连富在车后座安顿好，柏文强这才跳下车，绕到前面，从兜里又掏出一包好烟塞司机手里，再三叮咛嘱咐。 “二毛，后面是我嫡亲的妹子，我可托付给你了。路上稳当点，千万注意安全。到了医院，记得帮忙抬一把。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等回来了，哥哥这儿有好酒招待。” 接过烟塞裤袋里，烫了一头狮子卷的二毛用力一点头。 “强哥你就放心吧，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保管把人平平安安送到。走了。” 说完，上了车，对着他一挥手，熟练的把车倒出医院大门，掉头上了大路。 柏文强松了一路，看着车子往路上开，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小面的很快就出了城，一路往前开，转道又上了国道。 “二毛哥，咋们这么去省城，要多少时间？”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罗芙馨问道。 “这要是往常得开三半小时，妹子你放心，这条道我熟。路上咋们绕几个近道，保证天黑前给你送到医院。”二毛抽着烟，一手把着方向盘，老神在在。 一头狮子卷的二毛别看年级不大却是个老司机。他开车是在部队学的，复原回到江城市，在单位里待不住，嫌钱少，就跑出来自个找活干。先是给布老板开车，后来赚了点钱，就捣鼓了这辆二手的面的，自己搞起货运。他跟柏文强是同村的，打小一起光屁股长大。那会买车钱不够，还是柏文强给他凑了两千块，他就一直念着文强哥的好。给柏文强拉胚布送成品布啥的，打声招呼绝没二话，而且保管给看得妥妥的。 柏文强也拿他当贴心的兄弟，所以才放心的把罗芙馨托付给他。 “那省二院在哪儿你知道么？”她有点不放心。 “我不知道，可我能问路呀。你放心吧妹子，进了省城咋们就跟交警问路，保管错不了。”二毛胸有成竹。 第111章 ：去省城求医 二毛说话算话，这一路小面的左转右转的，果然在天黑前就进了省城。找了个交警岗亭靠边停下，他又赶紧跑过去套近乎，把去省二院该怎么走怎么绕都打听清楚，跳上车就直奔而去。 看到省二院的大招牌，罗芙馨心里一阵激动。 到了地儿，把车开进二院大门里，她让二毛守着车和父亲，自个跳下去直奔急诊室。 “医生，快救救我爸，他被车轧了，生命垂危。” 一听是车祸重伤，二院急诊室的值班医生顾大夫赶紧带着护士推着平车过去。 “二毛哥，快，帮我把我爸抬出来。”她也一路跟着，喊道。 二毛把手里的烟头扔出车外，跳下车打开后座门，帮着医生护士一起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周连富抬上平车。 医生把被子掀了一角看了一眼，就叫护士赶紧推到抢救室去。 怕小姑娘一个人办事分不开身，他还把车熄了火锁了车门，跟着一起进了医院。 到了抢救室里，医生和护士就把周连富包裹着的被子床单都掀了，一看他的腿，那个血肉模糊的样，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姓顾，是急救室的医生。病人这腿不行，血止不住，要截肢。” 市医院做的急救措施还在，所以医生断定血止不住。 一听到了这儿还是截肢，罗芙馨腿都软了，不敢置信。 “不对啊。市医院的大夫说，你们二院的毛院长能接我爸的腿，我们这才来这儿的。医生，我们不怕花钱，你们救救我爸吧。千万别截肢！” 见她这么说，顾医生皱了皱眉。 “可毛院长已经下班回去了，等他明天来上班，你爸的血都流光了。而且如今他年纪大了，早就不动手术。” 没想到千里赶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罗芙馨无论如何也接受。 “小姑娘，病人家属就你一个吗？其他人没来？”顾医生也晓得这个决定难做，尤其她还是个孩子。 “就我一个，我能做主。” 医生叹口气。 “那你要早做决定，你爸可拖不起。” 她用力抿了抿嘴，抬头看着顾医生。 “医生，我求求你。你先把我爸收了，给他想办法止血。我这就去想别的办法，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那就……” 她说不下去，哽咽住。 顾医生点点头。 “好，我这边先做处理，总之想办法止血。你要抓紧时间，可千万不能耽误。现在你赶紧去挂号处挂个号，再到这边来等着。带钱了的吧？” 罗芙馨点点头。 “那行，等会叫你去付款就赶紧去。” “要用什么药打什么针，都没关系。医生，我真带了钱来的，不怕花钱。”她怕医生有顾虑，赶紧再三保证。 看她一个年纪轻轻小姑娘，穿的虽然整洁可不是什么好料子，却说不怕花钱，顾医生多少有点不信。可对方眼神那么坚定，怀里还抱着一个高档的人造革皮包，不像是个说大话的样子。 “那就好，你们态度坚决，我们医生也放心。” 拜托二毛哥帮忙看着父亲，罗芙馨赶紧跑去挂号，挂了号又急匆匆回来。急诊室里医生护士团团转，都在抢救周连富。 在器材和药剂的刺激下，周连富暂时清醒过来。一醒来就喊疼，喊冷，还喊大女儿罗芙蓉的名字。 罗芙馨不敢上前打搅医生抢救，只能在旁边跟他说话。 “爸，是我，芙馨。姐没事，你现在在医院里，别怕，别担心，没事的。” “福星？我腿麻了，怎么回事？” 他挣扎着要起来，被护士紧紧按住。 “爸，你忍一忍，别看，别动。” “我怎么了？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他还是挣扎，微微挺起身，看到底下血肉模糊的小腿。 一下就激动起来。 “别动！快躺下！不要看！我们正在帮你治你的腿，你别妨碍我们。”顾医生按住他，大声呵斥。 周连富躺在病床上哀求。 “医生，我的腿，你可一定要治好我的腿。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残废，不能啊。” 听到父亲的哀嚎，罗芙馨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不行，她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父亲的腿。 深吸一口气，她凝神思索了片刻，当下拉开皮包，取出六百块钱交给二毛。 “二毛哥，我要出去找人想办法。这些钱你拿着，医生喊交费了，你帮忙去交一交。” 二毛点点头，这一路过来他也多少看明白了，这小丫头可不简单，能做主。 “行，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 听着大老爷们的哀嚎，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男人在家里都是顶梁柱，是一家老小的靠山，这顶梁柱要是有个好歹，家里老婆孩子可怎么受得了！ 交代好事情，罗芙馨就抱着皮包出去，在二院附近的书报亭里打公共电话。 她小心翼翼的从自制的笔袋里拿出以前魏冉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默默的拨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某某部队驻江城市陆桥镇分部吗？我叫罗芙馨，我找某某班的魏冉同志有急事，请帮我叫他一声。对，魏冉。我是他一直资助的农村学生，对，我姓罗。谢谢您了。”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您好，我是魏冉。” “魏冉哥，是我……我……”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格外委屈，刚一张嘴就忍不住要哭。 “福星？是福星吗？怎么回事？你哭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魏冉也急了。 罗芙馨赶紧用力呼吸，把汹涌而来的委屈压住。 “魏冉哥，我没事，是我爸……我爸出车祸了，被大卡车轧断了腿。” “什么？你爸爸出车祸了，这是怎么回事？送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送医院了。先去的市医院，就江城市那个。医生说要截肢，我……”一说截肢，她就忍不住掉泪。 “别哭，市医院的技术不行，你赶紧把你爸送省城的医院。我记得省二院的毛教授处理这样的外伤很有经验，你去找他。”魏冉立刻给她出了主意。 “我们现在就在省二院，就是市医院的大夫叫我们来的。” “那就好。”一听已经在省医院了，魏冉小松了一口气。 “可毛教授下班了，等他明天上班，我爸就来不及了。二院的医生还说，老教授已经不做手术了。那我爸可怎么办？魏冉哥，我好怕，呜呜呜！”没人依靠，她只能自己坚强，咬着牙坚持。可这会有了魏冉可以依靠，她就忍不住软弱起来，动不动就掉眼泪。 第112章 ：再遇孟旭东 一听这话，魏冉皱了皱眉。 “你别急，你先回去，看着你爸。我这就打电话找毛教授，跟他说明情况，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真的？” “嗯。毛教授跟我爸当年是一个部队，见面了我还得管他叫声老舅。你放心吧，他是个很慈祥和蔼的老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那我可就全指望你了。”终于又看到希望，她整个人振奋不少。 “放心吧，一定没事的。省二院的技术在全国都是前列，你爸爸一定会平安的。” “嗯，我相信你。” “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照顾好爸爸，自个也要保重。” “我知道的。” “好，那我这就打电话给毛教授去。” “谢谢你，魏冉哥。” “不用谢，人民子弟兵为人民，应该的。” 这话让罗芙馨破涕而笑。 “还是要谢谢你的，魏冉哥。” 搁下电话，她长吁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掉头回医院去。 再次回到急救室，二毛哥手里已经多了三张缴费单，一看到她回来就赶紧问。 “怎么样？有什么办法没？” 罗芙馨点点头。 “我找了人，他帮我打电话去问问那个毛教授，看能不能给通融通融。” “哎哟，这敢情好。要是能请动这老教授来动手术，你爸就没事了。”二毛哥听了也替她高兴。 省二院的技术和设备果然比江城市医院强，经过一番抢救，周连富的出血总算是止住了。他被推入重症监护室，接受全方位的看护。 这一下就把二毛哥手里的六百块都花完了。 顾医生出来找罗芙馨谈话。 “病人的血目前暂时是止住了，可他的腿一定要尽快处理。这么大的伤口，万一再出血就麻烦了。就算不出血，感染也要不得。另外，监护室的费用很高，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要及时跟我说。我们这边总是以救治病人为主，能想办法省钱的地方，一定会给你们想办法。” 罗芙馨连连点头。 “谢谢你，顾医生。金钱方面我们能顶得住，请你们二院尽全力帮助我爸爸就行。” “那行，你们有这个能力是最好的。但这个腿，你们一定要有个决断。” “我明白。我们有决定了，一定立刻通知你。” “好，那我过去看别的病人。病人在监护室里，二十四小时有护士看着，不用担心。你们家属进不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快去外面吃点东西吧，这天都黑了。” “谢谢你，顾医生。” 她一点没察觉天黑，肚子也根本感觉不到饿。可她自个不吃没关系，让二毛哥陪着饿肚子就不好了。 于是掉头对二毛说。 “二毛哥，谢谢你一路帮忙。你晚饭都没吃，一定早就饿了。走，我们去外面的小饭馆吃饭去。” 二毛摆摆手。 “我没事，先顾着你爸要紧。医院外面的小饭馆贵着呢，咋们吃碗面就行。你爸治腿得不少钱呢，省着点吧。” 也是个好心人！报恩不在一时，罗芙馨朝他感激一笑，没跟他客气，当真找了个面馆放了两碗大排面吃。 吃饱喝足，她回监护室外面等着。二毛则在报刊亭打公共电话给柏文强，汇报这一路的事情。 柏文强让他转口信给罗芙馨，罗芙蓉那边他去看过了，她和孩子都挺好的。明儿个一早，他会开车载着娘两回罗家岙，再接她母亲罗雪梅上来坐长途汽车，到省城来和她汇合。 他想着周连富肯定要在省城住院，靠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照顾，还是得她老娘来才好。 并嘱咐二毛暂时在省城将就一夜，等明天罗雪梅到了，还得劳烦他去汽车站接。不然这乡下农妇进了省城，可得绕晕头不可。 另外，钱他还在筹，叫她别急，他是想筹多点给她送去。总之不会缺了她给爸爸治病的钱。 得了这些口信，罗芙馨大松一口气。这一路真是多亏了柏文强和二毛哥这些好心人帮忙。 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晚上八点，正要交班的顾医生急匆匆来找罗芙馨，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周连富家属，好消息。刚刚毛教授给监护室打了电话，了解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交代马上会叫他的学生过来看看。如果条件合适，明儿一早他就亲自过来，准备手术。” “真的，这可太好了！” “是啊。老教授心系病人，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嗯。也得谢谢你顾医生。” 顾医生笑笑。 “好，那我就下班了。” “顾医生再见。” 辞别了顾医生，罗芙馨高兴的蹦跳起来。父亲的腿终于有希望了，压在她心头的阴影也散去大半。 这一切自然是要感激魏冉，要不是他打电话给毛教授，怎么能这么快就得到回应。 拉关系走后门，确实不大光彩。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她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只是万万没想到，八点多到重症监护室来看周连富的医生，赫然就是孟旭东！ 孟旭东还认得她。 “哟，原来是你。” 罗芙馨也想说“原来是你”，可此时此刻孟旭东和她并没有什么过节，况且人家还是来看自个父亲的医生，所以还是好言好语的打招呼。 “孟大夫，是我，又见面了。” 孟旭东点点头。这下他明白了，为什么毛教授会特地对一个外地来的病人如此关心，敢情这里面还有魏冉的事。只是万万没想到，魏冉和这个农村小姑娘还在联系。看来这魏家的公子是另有所图，小农女还真攀上了高枝。 看在魏冉和魏家的面上，他自然是尽心竭力的给周连富看了看。 这腿上的伤着实很麻烦，血管和神经不止是断了，还因为碾压而坏死了一部分。与之相比粉碎性骨折和肌肉撕裂伤反而好处理，终归是只要归位了缝合上，等待时日总能慢慢愈合，难就难的血管和神经的连接上。 这手术不小，但二院技术全国领先，手术问题不大，关键是谁来做？ 第113章 ：做手术 听到孟旭东说能做手术，罗芙馨心头一喜。但接着对方话头一转，却又说毛教授因为年纪大了，确实已经很少做手术。即便做也不会接这种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的大手术，体力吃不消。 “那可怎么办？二院就没有别的大夫能做手术吗？”她听出他是话里有话。 孟旭东多少也见识过这小姑娘的魄力，晓得她是个能抗事的主，也就不跟她绕弯，直言不讳。 “这手术我也能做，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对自己的技术是很有信心的。跟着毛教授学习，也觉得自己大有长进，正想要一展宏图。要是能做这台手术，不仅能打一个开门红，还能在老师和魏冉面前露脸。但问题是，他在二院还名不见经传，怕罗芙馨瞧不上自个的技术，非要让毛教授开刀。 但他不知道，罗芙馨对他的技术没有任何怀疑。她毕竟是二世为人，知道孟旭东虽然人品很遭，但手上的功夫是真不赖。要不然也不能一到省城医院就大放异彩，一路往上高升。只是现在他才从镇医院调到省城没多久，只怕独当一面还差些火候。 冒然拒绝，可能惹他不快。可事关父亲的腿，她也不得不慎重。两厢思索之后，她表示可以接受他动手，但主持手术的必须是毛教授。 有定海神针在，她才放心。 这个办法也正和他意。他想主刀还有的等，院里多少人都盯着他出错，好打压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空降兵。如今还是要躲在老教授后面避避风头，多积累实战经验才好。 商量妥了，他这就回去汇报给老师，好尽快安排手术。另外还要给魏冉打个电话，向他卖个好。他准未婚妻魏佳琪家里是有本事把他从镇医院掉到省医院，可也就这点本事了。他要是还想更高更好，就得多巴结着点魏冉家里。 虽然还不知这农村丫头有没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本事，但等将来烧热灶就来不及，还不如现在就烧冷灶，也好提前结个缘。 罗芙馨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和衣打盹，凑合一宿。二毛哥则到二院门口停着的面的里睡觉，看着自个的宝贝爱车。车里还留着周连富包裹过的被子，被子里面沾染了一点血迹，但外面还是簇新的，很干净，他就裹着凑合一晚。 等到早上六点，天蒙蒙亮。孟旭东又赶来叫醒罗芙馨，告诉她楼上已经开始准备手术室了，等毛教授一到就拉她父亲过去。让她做好准备。 她谢过他，干净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振奋一下精神。又赶忙跑到医院外面，买了两份热腾腾的早点。找到路边停着的面的，敲了敲玻璃叫醒二毛哥，把早点给他。 “二毛哥，刚才孟医生来找我说了，已经在准备手术室，我爸马上要动手术了。等下我得等在手术室外走不开，劳烦你到点去车站接我妈过来。” “好咧，我晓得了。福星妹子，你放心，你爸一定没事的。省城医院的技术好，你就放心吧。”二毛哥连口应承，还鼓励她。 “嗯，谢谢你了二毛哥。” “没事，强哥交代的，我得给他办的妥妥的。” 辞别了二毛哥，她又赶回监护室门口。站在门前踮着脚，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望，将将能看到一点父亲的脸。 周连富脸上带着氧气面罩，全身都被各种管子围绕，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那氧气面罩起起伏伏，才看出他还活着。 她顿时觉得心酸眼涩，眼泪又迸出几滴。赶紧用手抹了，抓着纸兜里的馒头往嘴里塞，硬逼着自己吃饱。 孟旭东说了，这是大手术，起码七八个小时。她的多吃点，吃饱了，才扛得住。 七点半一过，几个护士就急匆匆而来。 “周连富家属？周连富家属？” “在，我在。”她赶紧上前。 “马上就要拉他去动手术了，你跟着一起过去，等会还得签字。” “好，我知道了。” 监护室里护士开始拆周连富身上的管子，只留着氧气面罩和盐水，连床带人一起推出来。 罗芙馨连忙跟着一起。 做了电梯到楼上，周连富被推进手术室。罗芙馨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孟旭东又出来，拿着几张纸让她签字，还给她将各种手术的风险，以及麻醉的风险。 她认真听了，然后毫不犹豫的签字。 孟旭东拿了这些纸又离开。 她仍在外面继续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整个三楼都是做手术的，手术室一共有三间。一间关着，是备用的。一间是门诊手术用的，进进出出很是繁忙。她父亲进的是大手术室，打他进去后，又进去了一个，据说是心脏手术。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连父母带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还有叔叔阿姨伯伯婶婶都来了，乌泱泱的一家子，众星拱月一般送孩子进去。衬得她一个人在外面，越发显得孤苦伶仃。 那家的老奶奶看她一个小孩子等在手术室门口，同情心泛滥，拉着她聊天，还非要给她糖吃。 罗芙馨笑着接过，谢了这个老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心脏手术风险很高，时间也长。这一家十来个都守在手术室门口，比她还焦急担忧。 这一等就等到中午，那家里有人去买了中饭上来，招呼家人吃饭。老奶奶又把两个大肉包塞给罗芙馨，要她也吃。 她也没拒绝，仍旧是谢谢这位好心的奶奶。看到她收下东西，这老奶奶很高兴。倒是她家里的小辈，见罗芙馨这么不客气，有点变脸变色。 她瞧见了，也没放在心上。 之所以不客气的收下包子，并不是贪图这点小利，而是她看出老奶奶其实心里很担心自个的孙子，可又无处排解这种担忧和焦虑，所以才转而来关注她。她顺着这个老人家，就是帮助对方排解压力。 没滋没味的吃了肉包子，把肚子填饱了，她继续坐着等。没等来父亲，到把母亲罗雪梅给等来了。 第114章 ：罗雪梅进城 “福星妹子，老太太来了！”二毛拎着一兜子脸盆小菜瓶子红薯干，杂七杂八的东西上来，老远就朝她招手。 在他身后跟着的事罗雪梅，肩上扛着一床厚实的棉被，手里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编织带，晕头转向的走出电梯，十足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这个乡下农妇打出生以来就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就去过城里。好这会直接出省，两眼抓瞎，心怀忐忑。长途汽车上是一动不敢动，下了车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得亏二毛去车站接了，大声的喊人，这才没转晕头。 这一路跟着二毛过来，电梯坐的晕乎乎的，抬头看到“手术室”几个血红血红的大字，就把人吓得“哎哟”一声嚎，噗通就跪倒在地。 可巧，那做心脏手术的小孩被护士推出来，喊家属过来。 她一看那白床单上躺着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家老头。顿时噼里啪啦就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嚎。 “我苦命的老头子哎，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我和孩子哟！” 吓得那群家属一愣一愣的。这谁啊？ 罗芙馨赶紧上前一把拉住自家老娘。 “妈，那不是我爸，你弄错了！” “啊？弄错了？”她愣一下，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 可不，床上躺的是个孩子。 罗芙馨赶紧把人搀开，免得挡了人家的道。 十来个家属护着那小孩一路而去，罗雪梅还一脸茫然。罗芙馨叹口气，赶紧老娘搀扶到长椅上坐下。 一屁股坐长凳上，捏着小女儿的手，罗雪梅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点依靠，伸手把刚才迸出的眼泪抹掉，焦急问道。 “你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要紧不要紧？你可得跟我说实话。” “妈，你放心。爸的手术是省二院的教授负责的，保管没问题。” “当真？” “千真万确。” 她这才长吁一口气，立马又拍着大腿咒骂。 “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的畜生撞了我老头子，老娘非找他算账去。好好的进个城，怎么会撞上这么的晦气？真当是小鬼跟牢哉。咋们家这一阵是怎么回事？大妞闹完了，你爸又出事。我看是流年不利，撞上了晦气，要寻个人问一问才好。” 她一句“小鬼跟牢”，莫名说的罗芙馨心中一动。昨天来得及，满脑子都只想着找毛教授做手术，根本没心思去想想那个车祸。此刻母亲这一句话歪打正着，点出她心头的疑问。 是啊，好端端的进城，怎么就遇上了车祸？大姐那天急匆匆来学校找她，说得颠三倒四，糊里糊涂。可有一点很明确，那大货车先是冲着她去的。是父亲在路边看到了，拉了她一把，这才把他给卷进去，直接就轧了过去。万幸还只是轧了腿，这要是再往上些，那就是当场送命，连送医院的机会都没。 那车是直接轧过去的，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停。大姐抄近道横穿马路是不对，可那么大的马路，当众就她一个，那大货车司机得多眼瞎才看不到？ 看到了，他但凡是个人终归是要踩一脚刹车，打个方向盘的，哪能这么直愣愣就撞过去的？这明摆着是冲着撞死人去的呀！ 这不是车祸，这是故意杀人！ 她心头一跳，皱起眉头。 想要大姐死的能是谁？一目了然。可那连杀鸡都不会的小白脸真的能雇凶杀人？她又心存疑惑。 杀人可是重罪，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但这事她留了个心眼，暂且按下不提。眼下先忙父亲的腿要紧。等这边稳住了，回去一定要好好调查清楚。 此刻，就顺着母亲“封建迷信”的思想，叫“小鬼”背黑锅吧，免得吓着她。 把心事压下，她扭头看看摆了一地的行李，不解的问。 “妈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干嘛？陪你爹住院呀。我不来伺候他，难道你伺候？你爹这趟总得住个四天五天的，要吃要喝要铺要盖，我不自个带着，到时候要用了找谁要去。医院里可是要啥没啥！” “医院里没有，可外面都有得买。” “花那冤枉钱干嘛！这省城的东西格外贵，有那闲钱我还不如自个带。横竖是出在自己手里，不费钱。你就这点毛病不好，整什么都是花钱买。人是痛快了，可家里就是金山银山都给你败光。”她习惯性的又埋怨起来。 “可你带着这些东西过来，多累啊。” “能有多累，比耕田累？比打谷累？还是比挑粪累？这算得了什么。”罗雪梅不以为然。 累是肯定累的，可那也比花钱钱，看到钞票一张张花出去，她才心累呢。 罗芙馨晓得她这个吝啬的毛病。 “那我也心疼呀，这大老远的。你又不会坐车，还带这么东西，一路上多折腾人。” 听到小女儿心疼自己，罗雪梅脸色缓了缓。 “我不怕折腾，就怕花钱。你要真心疼我，往后就不许乱花钱。这省城的医院可不是好进的，你爹这趟可得不少钱，家里攒的钱只怕都填进去也不够。”说来说去，她心里最愁的还是钱。 “喏，这是家里存着的五百块钱，还有我跟村里人借的五百块，拢共是一千块。先给你爸花着，只要他没事，咋们就是把房子卖了，把田卖了，也心甘情愿。”说着，又解开外套，伸手从贴肉的棉毛衫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布包，塞到罗芙馨手里。 鼓鼓囊囊全是钱。 “你妈不识字，不懂这省城医院的规矩。这钱你拿着，人家医院要多少，咋们就给多少。终归不能断了你爸的药水，一定要把他治到好为止。” 罗芙馨想说她有钱，用不着。什么卖房卖地的，远没到这步。可转念一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把钱收下。她要是不收，又得长篇大论跟老娘解释，掰扯不清的话反而徒惹母亲担心。 “妈你放心，医生说了，经济有困难就跟他们说，他们会看着开药，保证给病人既省钱又治病。”找了句宽心话安慰她。 “那可的谢谢这些好心的医生。”有能干的小女儿在身边，罗雪梅这一路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一些。可自家老公还在手术室里，情况不明，她这心终究还是悬着下不来。故而这才拉着罗芙馨唠唠叨叨个不停，就是怕自己嘴巴停了，心就乱想。 第115章 ：手术很成功 罗芙馨也晓得母亲这是靠说闲话来排解紧张，跟方才那个老奶奶一样,故而难得耐心的陪着她闲聊。 “对了，还得谢谢那个柏老板！这趟可多亏了他帮忙，一趟一趟的，把大妞和囡囡送来，又把我给接去。哦哟哟，我还是头一次坐小汽车呢。这小汽车比拖拉机厉害多了，我一坐就头晕，真当是穷命！”罗雪梅又赞柏文强。 柏老板不但帮忙给买的车票，又亲自送她到车站，亲眼看着她上车。到了省城又托了人来接，把她平平安安送到省城的医院里。要不然靠她这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婆子出门，只怕是连怎么出城都晕了头，连省城医院的大门都摸不着。 是这么回事！罗芙馨点点头。 “嗯，柏老板是好人，二毛哥也是。回头我多画几个花型，好好谢谢他。” “对，好好给人家干活。人家这么实诚的对待咋们，咋们可不能亏心。你还别说，那么大一个大老板，一点架子也没有，待人可和气了，还管我叫伯母。我听说他还是个小伙子呢，没结婚。可惜大妞已经结婚了，你又还上学，不然我就招他做女婿多好。大老板万元户的女婿，可比那什么国家干部强多了。” 罗雪梅一边赞叹一边可惜，末了又埋汰了华国伟一句。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她真是啼笑皆非。 “找什么万元户大老板女婿，将来福彬有出息，自个做大老板，整几十万。你有大老板万元户儿子，岂不更好。” “你这话说得对。你弟弟一看就是聪明的，将来一定有出息。可好东西又不怕多，多来两个万元户也是好的嘛。你将来找小伙子可要擦脸眼睛，不要光盯着脸蛋漂亮，有啥用？能吃还是能穿？男人么，最要紧就是会挣钱，会养家。”对宝贝儿子，罗雪梅是不吝赞叹，末了又给小女儿灌输生活经验。 她才不稀罕找什么有钱大老板，要当就自己当有钱老板，那才是真的。罗芙馨心想。 母女两个说着闲话，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转眼到了下午两点，手术室大门再次开启。 是孟旭东出来，身上还穿着手术衣，前胸还有斑斑血迹，叫人看得心头发颤。 罗芙馨赶紧站起上前，罗雪梅也慌不迭跟上去。 “孟医生，我爸他……” “你放心，手术很成功。”孟旭东解了口罩，面带疲惫。 她长吁一口气，罗雪梅是直接瘫倒在地，幸亏二毛哥搀了一把又站起来。 “血管和神经我们都已经帮他接上了，断掉的骨头也都帮他接好了，上了两块钢板。现在血基本已经都止住，接好的血管也都是通的，失血的问题就解决了。等他慢慢养一养，血色素自己会升上去的。接下来就看神经恢复的怎么样，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但只要不出意外，腿肯定是能保住的。当然你们家属也要有心理准备，也可能恢复不良，造成一定的功能障碍。通俗点讲，就是可能会有些许的残疾。但这个可能性不大的，病人年纪不大，恢复能力是可以的。” 医生说话向来都不会太满，她能理解。只要父亲的小腿能保住，不用截肢，就是最好的结果。哪怕将来走路行动是有些许不便，她们家属也是能接受的。 “谢谢你，孟医生。还有毛教授，你们辛苦了。”她赶紧说。 孟旭东点点头。 “那行。现在病人已经出了手术室，要在复苏室待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等麻醉醒了，就能去病房。等下护士还会交代你们要注意的事项，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我们明白了。” 交代好事体，孟旭东就走了。今天毛教授督阵，他动手，师生两个双剑合璧，秀了一场好戏。经过这一场，看谁还敢质疑他的技术。 又焦急的等了一个多小时，周连富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罗芙馨和罗雪梅两个赶紧冲到病床前喊他。 “爸？爸你怎么样？” “老头子，老头子你说话呀？” 周连富还有点迷迷瞪瞪的，整个人虚弱不堪，脸色也很差。但听到家人的呼唤，还是呵呵的叫了两声，又扭头看看女儿看看老婆。 瞧着他虽然虚弱，可眼睛里有了光彩，罗芙馨这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了。 “爸，我和妈都来了，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你的手术很成功，腿保住了。妈，你跟爸说话，叫他醒着，别睡着了。” “诶诶，老头子，是我。我从家里坐车过来的，来伺候你。”罗雪梅虽然不明白女儿为啥不让丈夫睡觉，但心里知道这一定是要紧的，故而赶紧大声跟周连富说话。 “周连富被安排到骨科住院部，在五楼。等会推出去，做了电梯上去。另外你们家属到负责医生哪儿去拿单子，去一楼缴费入院。明白了吗？”护士又交代。 “明白了。先去五楼病房，再拿了单子去一楼缴费入院。” 见她说的明白，护士点点头。 “入院要交五百块押金，你们带钱了的吧？” “带了的。” “那行，这就帮我推过去吧。当心点，别撞上。” “诶诶。” 罗芙馨赶紧上前帮忙推病床，罗雪梅也要帮，被她阻止。 “妈，你和二毛哥拿东西就行，我来。” 罗雪梅这才想起还有那么多带来的行李，赶忙又肩扛手提都带上。丈夫从手术室活着出来了，而且手术很成功，她顿时有了底气，一个人就把所有行李都拿上。 二毛哥赶紧过去帮罗芙馨和护士推病床，别看只是一张床一个病人，可这床是铁做的，还带着一罐氧气，拉拉杂杂的又笨又重，可不怎么好推。 上了五楼，骨科的护士就来接人，安排他们把人推到病房。周连富是从重症监护室上去的，躺的床是监护室的床。到了骨科住院部，还得换床。 他一个大老爷们本身不轻，有伤了腿，得抬着过去。两个护士连带罗芙馨和二毛团团转，商量怎么抬人。 小女儿本事大，心眼多，让她办大事行，要她出力气抬人，省省吧。这大医院里的护士也都娇滴滴的，一看就是城里娇养的女娃子，哪有什么力气。 这干力气活，还得她这农村来的才行。罗雪梅赶紧把身上的行李一扔，卷着袖子就上前。 “我来。”把小女儿挤到一边，拦腰抱起周连富的上半身。 “小伙子，帮忙抬一下我们老头子的脚，当心点。”又招呼二毛帮忙。 二毛小心翼翼的托着周连富的腿，两个护士帮忙托腰，一鼓作气给周连富换了床。 第116章 ：噩梦 护士又拿了被子给他盖上，但受伤的腿仍露在外面。 罗雪梅怕周连富冻着，赶紧又要拿自己带来的被子再给他盖一层，被护士拦住。 “先等等，当心压着他的腿。这要是普通的骨折，打上石膏就没事，任你盖几床被子。可他外面的皮都撕裂了，刚缝上，还得每天换药。这腿就不能给压着。” “那把我老头子冻着了怎么办？这天白天还行，晚上可冷。” “大娘你别着急。我这就去烧伤科给你去借个架子过来，搁在腿上。这样盖被子就没事了，不会压着腿。” “哟，那可就太谢谢了。” 果然是省城的医院，准备充分。 暂时把父亲安顿好了，罗芙馨又跑到楼下去找孟旭东，他现在是负责周连富的医生。拿了住院单子，到一楼交了五百块押金，又回到五楼。 病房里罗雪梅早就麻利的把东西都铺开了。 “妈，你在这儿看着爸，我带二毛哥下去吃饭。都忙了半天，连中饭都没吃呢。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上。” 罗雪梅原本想说吃啥吃，她吃自家带来的红薯干就行。可转念一想，人家小伙子可是帮忙的，自家省钱可以，但总得让人家吃好喝好。 “你随便给我带两个杂面馒头就成了。我这坐车过来还晕着呢，吃清淡的就行。” 罗芙馨一听就知道母亲还是想着省钱，还杂粮馒头呢，省城哪有杂粮面。得了，回头她自己看着办吧。 “行，那我和二毛哥下去了。” 带着二毛到外面小饭馆里，还是吃了两碗面。又打包了一碗咸菜肉丝面，加一勺香喷喷的油渣。店主用大海碗盛了，让她带过去，回头把碗还来就行。 到了医院门口，罗芙馨让二毛哥回去，父亲这边也没啥事了，她们母女两个照应的开。有表示这趟多亏了他帮忙，回头她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另外托他捎信回去，叫大姐和小弟在家安心。 二毛也没推辞，这人情是处出来的，有来有往才能长久。一味跟人客气，反而生疏。当下嘱咐她好好照顾父亲，自己就先回去了。 拿着面上去，一看这油汪汪的肉丝面，罗雪梅就心疼的不得了。 “你这孩子咋又乱花钱。这老贵的，我不吃。吃下去我得噎着！” “花都花了，又不能退回去。你不吃，那我倒了。”她作势要往窗外泼。 “你这不做人家的死妮子，拿过来。”罗雪梅赶紧夺过来。 “倒了还不如我吃了，白糟蹋好东西。” 捧起碗就喝了一大口油汪汪的热汤！ 这一口汤下去，把肚子里早饿得嗷嗷叫的馋虫给勾出来，口水泛滥。埋头就是稀里哗啦一顿吃，不仅把菜面肉丝都吃了，连汤都不浪费，一滴不剩全灌到肚子里。 一肚子热乎乎的面和汤，打着饱嗝分外满足。 在家里一个月都舍不得吃一回油水这么足的汤面，真香！ 看到母亲满足的脸，罗芙馨倍感欣慰。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人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 拿了空碗下去还了，她又在报刊亭打了电话，给魏冉。 可惜这次魏冉不在，她只能给他留个口信，谢谢他。多亏他的帮助，爸爸的腿保住了。 回到病房，周连富的神智又清醒了不少，已经能轻声说话。罗雪梅正在跟她汇报家里的情况，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田里的庄稼和地里的活。 听着母亲的唠叨和父亲低低的问话，她坐在凳子上慢慢打盹。 昨晚上心提溜着，在监护室门口根本没睡着过。这会子心里松了弦，疲惫和困倦就席卷而来。 她打着盹，人来回的晃，迷迷糊糊就好像是坐了一班长途车。车到站了，她又跟着人迷迷糊糊的下车，莫名其妙就到了一个满是鲜花的地方。 那花都是白色的，堆在一起格外刺目。她走进去，就到了一个大厅。 大厅里有她的家人，小弟和爸妈，但没看到大姐。 里面靠墙堆着一个格外隆重的花坛，洁白素净的各色鲜花堆得层层叠叠，拱卫着一张硕大的相片。相片上的人似曾相识，她仔细看了看，又想了想。这才回过神。 这不就是她自个么！ 这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一脸悲戚的弟弟罗福彬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前。老娘罗雪梅顿时跌坐在地上拍巴掌捶胸口，不顾形象的撒泼哭喊，声嘶力竭。旁边老父亲周连富花白着头发，脊梁都弯了，沉默不语。他紧紧的攥着一个少女的手，那少女长得清秀，很像大姐。可脸上明显带着呆气，神态动作都不似正常人灵活。这诡异悲戚的大厅让少女感到害怕，一个劲的想往边上躲。 她突然明白，这是自己的葬礼，她好像回到了前世。 难怪没看到大姐，因为她早就没了。 看到弟弟的悲戚，母亲的悲痛，和老父亲浑浊凄凉的泪水，她心里酸的不行。情不自禁就跑过去，想要一把抱住家人。 她要告诉他们，她还没死，她回到了过去，救下了大姐，护住了囡囡。在另外一个地方，他们全家团圆，和和美美。 可无论她怎么大声的呼喊，都没法传出一丝声音。她想要拥抱父亲，安慰母亲，保护弟弟，可她的手臂却直接穿过家人的身体，怎么也无法触碰到他们。 她心里好着急，急的哇哇大哭。 “二妹？二妹你醒醒！”身体被重重的推了几下。 她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母亲焦急关切的脸。 “妈！”她委屈的大哭，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罗雪梅把孩子抱了个满怀，听着她呜呜的哭声，也跟着掉下眼泪。 好久没瞧见这孩子跟她撒娇，可怜见的。这孩子看着是既能干又稳当，比个大人还像样。可说到底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终归心里还是怕的。都是当爹妈的不争气，得靠她一个孩子来管事。 她晓得小女儿的心思，就是觉得她看重弟弟，偏心弟弟。其实三个孩子她哪个不心疼？要说真亏了哪个，那也是大妞，可不是她小福星。当妈的哪有不疼孩子的，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可这农村就是这规矩，男孩子才能顶门立户。 她自个本事大，当妈的也想她能考上大学，称心如意。 第117章 ：乡下夫妻 母女两抱头痛哭，把病床上的周连富也勾得心酸不已，也跟着虎目含泪，喉头哽咽。 三口一家子齐声痛哭，哭声把护士都给招来，以为病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状况。结果是小姑娘打盹做了个噩梦，给吓哭了，真叫人啼笑皆非。 护士听说罗芙馨是个特勇敢的小姑娘，孤身一人护着父亲到省城来做手术，正啧啧称奇。这会子看她被噩梦吓哭，才发觉这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也会害怕。 先前那是为了父亲的腿，被硬逼着勇敢。如今身边有了大人，小姑娘就又变回了孩子样。这即勇敢又孩子气的举动怪叫人心疼的。 一场好哭，把积压在一家三口心头的恐慌和委屈都给哭出来了。见招来了医生护士围观，老老少少也都不好意思起来，各自擦干眼泪，脸微微发红，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 然而当天夜里，周连富的病情却起了反复，把娘两给急坏了。 幸而护士过来安慰，表示发烧是正常现象。毕竟那么大的伤口，又动了手术，怎么可能没有炎症。孟医生早就给开了消炎药水备着，当夜连挂两大袋。还嘱咐娘两晚上惊醒些，多为周连富擦身，降低体温。 娘两赶忙应承。 罗芙馨还提议夜里倒班，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轮流照看，分工合作，被老娘罗雪梅嗤之以鼻。 还两班倒，她以为是纺织厂里做挡车工啊，还要分个小夜班大夜班？就她那个细胳膊，连她老爹的一条腿都抬不动，哪有指望？ 叫她帮忙，没得把老爹撅出去掼一跤！ 还是她自己来就好了，老夫老妻，熟门熟路。 被自家老娘看不起，罗芙馨不服气。什么叫靠她没用？这一趟要是没有她撑着把老爹弄到省城医院来，这腿可就保不住了。 自家老娘就是个嘴巴讨厌，夸她两句就不行么？ 可再讨厌又能如何？还能跟亲娘置气？置气也没用。小囡女嘴巴一撅，摆乔了。反正你说我没用，那我困觉去。 夜里头罗雪梅睁着两只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周连富。擦身喂水看盐水，伺候的面面俱到。 说去睡觉，可罗芙馨哪里困得着。夜里头看老娘这样忙，心里也着急，想帮忙。结果被罗雪梅赶苍蝇似得赶，嫌弃她碍手碍脚。 得，老娘眼里就老爸，没她这个女儿了。只好到旁边椅子上和衣打盹，也是累极了，一个跟斗就跌进梦想，一觉睡到后半夜。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往病床那看。自家老娘直勾勾的看着父亲，目光又缠绵又专注。 突然间的她就福至心灵，恍然大悟。不是她碍手碍脚帮不上忙，也不是她女儿大了应该避嫌，根本就是老娘疼惜老爹，非要亲自照顾才能安心。 说到底，这就是爱情啊！ 前世做人，她只顾着跟爹娘生闷气，哪里有心思去关心自家爹娘有没有爱情。 乡下夫妻嘛，不过是看对眼，凑拢一对过日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老辈手里怎么过，现在也是怎么过。 情啊爱啊，那是城里人的玩意，农村人田里的生活都忙不完，没得那个闲工夫玩风花雪月。 可如今重活一世，再回头看看自家父母，罗芙馨方才明白自己肤浅了。 凭什么只有城里人能谈情说爱呢？乡下夫妻，田间灶头，难道就没有爱情了？爱情无关地域，与年龄和身份也不相干。到三十年后，甚至还无关性别。 生了三个女儿，已过不惑之年的乡野村夫和村妇的心中，也藏着不输于那些小说诗歌和年轻男女的浓烈真爱。 只是她的父母没有天花乱坠的口才，也没有描金绘玉的文采，说不出写不出。但这不妨碍他们俩把满腔的爱意都融汇在平凡平淡的日子里，一点一滴，细水长流。 对周连富和罗雪梅来说，爱情就是田里丰收的稻谷，是家人身上洁净的衣物，是餐桌上丰盛的饭菜和三个活蹦乱跳的儿女。 这一份朴素又浓烈的爱情柔软了她的心，罗芙馨默默的闭上眼，在一片温暖里继续安睡。再睁眼，窗外天光乍现，已然是清晨。伸个懒腰，舒展僵硬的身躯，罗芙馨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父亲病床前。 母亲趴在床头打盹，隔着两层棉被，两口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抿嘴微微一笑，把身上披着的毛毯搭在母亲肩上，然后又轻手轻脚出了病房，下去买早饭。 忙活了一夜，没有什么比一顿热腾腾的早饭更让人恢复精神的。 罗雪梅正在酣睡，梦里隐约嗅到一股香喷喷甜津津的味道，是记忆里的美食——油炒面！ 金黄色的面汤，又浓又厚，热气腾腾。汤面上撒着厚厚一层油炒的红糖芝麻，甜香扑鼻，勾得她口水都流出来。 被这香气勾着，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砸吧砸吧。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油炒面就怼到鼻孔下，甜蜜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原来不是做梦，是真有一碗油炒面！她一下就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罗芙馨的脸。 罗芙馨笑盈盈看着她。 “妈，饿了吧。快吃吧，趁热。” 这么大一碗油炒面，又摆了那么多红糖芝麻，得要不少钱吧。这个小囡女啊，真当是不会做人家，花钱大手大脚。 张嘴想埋怨几句，可看到小女儿笑盈盈的脸，话到喉咙口又咽下去。 她想起昨日里这小囡女哭着往她怀里扑，把她的心都给哭碎了。唉，儿女都是债，前世欠她们的。算了！眼前这碗油炒面，也是她做女儿的一片心。 “这么大一碗，够两个人吃的。你先吃，吃剩了我再吃。”当娘的总是先记挂儿女。 罗芙馨一摆手。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买的。” “那先叫你爸吃。”她又想着老公了。 “我爸能不能吃东西还得问过医生，你先管自家肚皮要紧！”推来推去，热腾腾的油炒面都要冷了，冷了可不就不好吃。 罗芙馨把碗塞她手里。 罗雪梅这才接过了大海碗，默默的喝起来。 这油炒面这么大一碗，满满当当。面还是用猪油炒的，红糖芝麻酱起码有三两，盖的严严实实。吃在嘴里，甜是真当甜，香是真当香，肉痛也是真当肉痛。 每一口喝下去，都是钱呐，都是钱！ 第118章 ：值得一生守护的情意 罗雪梅闷声不响把一大碗的油炒面都吃了，一口也不浪费，从肚皮一直灌到喉咙口，浑身都暖融融香喷喷甜津津的，舒坦又满足。 七点半医生要查房。七点出头，护士就忙起来，到病房给病患们量体温，测血压。 周连富的烧退了，但人还是很虚弱，精神比昨日好了一些，闻到油炒面的香气，有了食欲，想吃东西。 罗雪梅很高兴，依着她朴素的想法，人只要能吃就没什么大事。但小女儿说过的，东西能不能吃，该怎么吃，得先问过医生。 就叫他忍耐一下，等医生来过了再说。 七点四十多分，孟旭东跟着毛教授一起过来查房。 毛教授先询问了一下周连富的情况，血压如何，体温如何。然后翻开盖着的棉被，查看他的腿，摸了摸他的膝盖，又轻轻按他的小腿，最后拿小锥子扎他的脚底心，一边扎一边问他有没有感觉。 周连富摇摇头，都说没感觉。 毛教授和孟旭东两个都皱起眉，罗芙馨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妙的预感。 罗雪梅心里惦记着自家老公能不能吃东西，医生这套检查为了啥，她是一点也不懂。 做了一番检查，毛教授想找家属到外面说话，就看向罗雪梅。罗雪梅也看着他，一脸的茫然。 孟旭东晓得其中关窍，赶紧凑到老师耳边嘀咕了几句。老教授挑了挑眉，转头看了罗芙馨一眼。 罗芙馨的心就开始往下落。难道是父亲的腿有什么问题？ “罗芙馨，等下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你爸爸有个药你拿一下。”孟旭东跟她打招呼。 “好的，孟医生。”罗芙馨点头答应。 怕母亲担心，她还不敢说出心中的担忧，只顺着孟旭东的话说是去拿药，让母亲好生照看父亲，等她回来再说。 罗雪梅仍旧惦记着要她问周连富能不能吃东西。 她匆忙答应，就掉头去孟旭东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毛教授也在。 “毛教授，孟医生，是不是我爸的手术有问题？”她开门见山，直接问。 毛教授摆了摆手。 “小姑娘，你不要着急。先坐下，你爸爸的手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哪有心思坐，担忧的握着双手继续问。 “我不要紧的。毛教授，既然手术没问题，那我爸的腿怎么没有感觉？” 毛教授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跟小孟也讨论过了，我们估计可能是起血栓了。” “起血栓？”她不解。 “是手术就有风险，这个血栓就是其中之一。现在我们估计可能是刚手术接通的血管里起了血栓，这个血栓堵住了血管，底下的脚得不到供血，所以没有知觉。” “那怎么办？”罗芙馨一听就急了。 “你先不要急，听我跟你讲清楚。这个血栓现在它不动，堵在那里，底下的脚得不到供血，就会造成坏死。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转移。血栓这东西不是固定不动的，它可能还会顺着血管到处走。这要是走到肺里，到心脏里，那就更危险了。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把它弄掉。” “那你们就赶紧把这血栓弄掉。” “所以我们现在要安排你爸爸去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血栓？有，它位置又在哪里？找到之后，再想办法弄掉它。” “那找到了以后，怎么弄掉它？” “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动手术。但你爸爸的情况很复杂，腿上已经动过大手术，再动的话势必会影响到先前的手术效果。所以这不是一个很理想的方法。” “那另外一个办法呢？” “还可以用药剂，打进去溶掉血栓。” “那就用药剂打进去。” “小姑娘，你先不要着急，你听我讲。这个药剂现在国内没有厂家能生产，要用都是进口的。进口药都要自费，而且价格高昂。你们家的经济能不能承受呢？”毛教授问道。 原来是钱的问题，罗芙馨反倒松了一口气，赶紧用力点了点头。 “毛教授，只要能救我爸，再多钱我们也用。您就大胆放心的给我爸用吧，我们有准备的。” 她口气这样大，到叫毛教授有些不敢相信。这进口药可不是嘴巴说说的，一支要三百多块钱呢。一旦打了，就要打四支，一千好几百块钱呢。而且全是自费，一点也没得报销。看她和家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 见老教授不信，罗芙馨恨不得皮包里的钱都倒出来给他看，可这样做就太孟浪了，于是看向孟旭东。 孟旭东心中了然，转头对毛教授低声说了几句。他说的又快又轻，罗芙馨只听到是跟魏冉有关。 有了魏冉这面虎皮，毛教授也就不说什么了。 “你们既然有准备，那就最好。，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在前头，这个溶血栓的药剂打进去，是有风险的。你爸爸刚刚动过手术，腿上的伤口都还在出血。这个药剂打进去，会有几率造成他伤口大出血。到时候，就要准备输血，这又是一笔钱。你可一定要想明白了，你爸爸这个情况，你们家的经济压力会很大的，这个你一定要跟你妈妈说清楚。” 罗芙馨毅然点头。 “只要能保住我爸的腿，花多少钱都没关系的。” 小姑娘口气这样大，魏冉这张虎皮都要蒙不住。毛教授心里怀疑她不靠谱，可罗芙馨在缴费处真金白银付了钱，他也没话说。 检查做了，当真在周连富小腿上发现了一个血栓，于是直接开药挂水。这药都是冷藏保存，拿出来还是冷的，用盐水化了也还是凉的。 这凉飕飕的药水挂到一点一滴的输进周连富的身体里，不到五分钟就把他冻得浑身哆嗦。罗雪梅急的不行，用两床被子压着，也止不住他牙齿打颤。情急之下，她自己外套解开解了，抱着丈夫的上半身，那自个的体温给他捂后背和心口。 蜷缩在妻子温暖的怀抱里，饶是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也忍不住眼角湿润。这份情谊何其珍重，值得他一生守护，一世相随。 第119章 ：情况好转 花了大价钱输进去的进口药还没来得及起效果，毛教授担心的副作用就如期而至。周连富的伤口出血了，两袋血又赶紧从冷库里取来，给他输上。 怕这血冷，罗芙馨踩着凳子站在床头，拿自己的双手捂血瓶子。不管有用没用，终归觉得这样捂过了，流到父亲身体里的血就能暖和一点。 母女两个严阵以待，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位，把周连富看得严严实实。 护士也是一小时就过来一趟，查看他的情况，生怕他这出血止不住，就必须停药。 好在出血没有持续太久，两袋血输下去，出血渐渐止住。 父亲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罗芙馨又忙不迭的下楼去买午饭。母女两个是大肉包和煮鸡蛋。给父亲带了一碗稀粥，配了肉沫和青菜，清淡爽口又营养，还好消化。 喝了这一碗热腾腾的稀粥，肚子里有了食物，周连富总算缓过了一口气，人也不哆嗦了，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看到他安稳的睡了，罗雪梅提溜着的心这才落地。 这又是挂水又是输血，到底在搞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她是一点也不懂。但不懂她也明白，丈夫是在“闯关过坎”。只要闯过了这个关，跨过了这个坎，他的腿就能好。 别的忙她也帮不上，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求神拜佛。只要自家老公能闯过这关，迈过这坎，腿能好，她就去庙里给菩萨烧高香，供猪头。 经过这遭，她心里想法变了许多。农村里老辈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前听听蛮有道理，现在看看么，狗屁不通。 女人家读书心就野，难道男人读书心就不野了？读书读过了，见识大了，心自然就野，跟男女没有什么关系。现在政府提倡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当家做主顶半边天。个女人要顶半边天，不读书不长见识，哪能呐？ 你看她这个小囡女要是没读过书，没这样大的见识和胆量，能一个人雇车带着自家老头子到省城医院来叫老教授动手术？ 别说罗家岙那班土包子，就是城里读过书的大小伙子都没小福星这般胆大心细见识广的。一老一小两个医生，有事就找她小女儿商量，可见连省城的大医生也觉得小福星见多识广，能当大才。 可见这女娃子也要读书，读好了不比男娃子差。她家这个小闺女，能顶一个大小子。 难怪阿公老头铁公鸡都要拔毛，说来说去就是看中小福星大有出息，想拉拉关系，将来好占便宜。 呸，福星是她罗家的孩子，有便宜也得罗家先占，周家人靠边去吧。 如此折腾一天，母女两个身心俱疲，可还撑着精神守夜，看护周连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连富就开始辗转反侧，呻吟不止。问他哪儿不舒服，说是腿麻，还酸，总之十分难受。 一听这情况，罗芙馨急的不行，赶紧去叫医生。 孟旭东值班，听了这话就赶紧过来，又是摸腿，又是拿小锥子扎脚心。 罗芙馨惊喜的发现，自家老爸的脚趾头能动了，虽然很微弱，可却是能动了。 “孟医生，我爸的脚……” 孟旭东点点头，嘴角也露出笑意。 “这是好消息。看来溶栓药起作用了，血栓没了，脚得到了供血，神经也开始恢复了。” “太好了！”罗芙馨忍不住用力一握拳，眼角也跟着湿润。 从昨天到今天，她的心都提溜着，这下总算有了个好消息。 “咋了？医生怎么说？你爸的腿怎么说？”罗雪梅也急着问，用力拉她胳膊。 她一点不觉得疼，回头一把握住母亲的手。 “妈，爸的脚能动了。这腿保住了！” “真的？”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一边说一边还抹眼泪。 罗雪梅也跟着抹眼泪，双手合十，一脸欣喜，可心里又有点不踏实。 “那咋你爸还觉得脚疼？” 旁边孟旭东解释。 “那不是疼，是酸麻。就是因为腿恢复了一定知觉，所以才会难受。这难受是好事！” 病床上的周连富听到这话，心里也跟着欢喜，腿上的酸麻刺痛不再难受，反而享受。毕竟，只有活生生的腿才能让人又痛又酸。 等毛教授上班来查房，又检查一遍，再次确认他的腿确实恢复了一定知觉。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明血管和神经都活了，只要保持这个状态下去，这腿就保住了。不过他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保住了腿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需要康复治疗。这神经接起来终究比不得原先，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以后的康复治疗的效果。 患者和家属一定要有长期治疗的准备，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成果而得意忘形，也不必因一时的失落而自暴自弃。 老教授的话不好听，但字字真言。真话难听，可难听的真话才是有用的好话。 “毛教授您放心，我们一定积极治疗，积极康复，绝不会半途而废。”罗芙馨赶紧表态。 患者的情况好转，毛教授心里也高兴，总算没有辜负大侄子魏冉的托付。 放下了心头的担忧，再看看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农村小姑娘。十六七的小孩子，一个人送爸爸到省城来求医，小囡女挑大梁，真当是个不得了的女娃娃。 也不晓得这小姑娘跟魏冉是怎么认识的，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他对魏冉还是很信任的，小伙子在部队里关着，又是个从小规矩的好孩子，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这小姑娘虽然是个农村女娃娃，可见多识广气度大，一看就不是池中物。就不知大侄子是真把人当小妹妹呢，还是当林妹妹？ 这桩事体，他要好好问问魏冉先。 周连富的腿是一日好过一日，第四日已经能翻身下床，吃得下睡得着，白天还能翘着脚扶着床沿自己绕着圈跳两步，活动活动身子骨。他终归年纪不算大，是个壮年汉子，恢复力强。 他情况好了，就忙不迭的要赶罗芙馨回去。 这一趟来的跌煞绊倒，小囡女功课都不知塌落多少，老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可是要考大学的读书种子，哪能落下功课。赶紧回去上课，专心学习才对！ 比起女儿的学习，罗雪梅更挂念乡下屋里头的一大两小。宝贝儿子福彬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她身边，当娘的心里记挂煞。还有大女儿罗芙蓉和外孙女囡囡，大的小的都是病恹恹的身子，叫人放心不下。 小福星归去头一桩事体，就应该去罗家岙看看，家里情况怎么样。 第120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仔细询问了医生，确认父亲一切安稳，罗芙馨这才带着父母两个的嘱托和期望，坐火车回江城市去。 这趟回去除了归校，还得继续筹钱。父亲这腿是保住了，可后续治疗的费用也得跟上。另外，这桩飞来横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要回去查一个明明白白。 临走之前，她把母亲罗雪梅拉到走廊尽头的安全过道里，从包里抽了一叠钱塞她手里。 罗雪梅眼睛都凸起。 “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柏老板那儿借的，一共三千块。先前付了急诊抢救的钱，还缴了住院押金，手术费和药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里只剩下的两百块，都给你。妈你拿着，给我爸买点好吃的补补！” 已经用了三千块钱了呀？罗雪梅瞠目结舌。 她晓得这一趟要破财，这省城的医院是随便好来来的呀，那都是要花大钱的。可万万没想到这花钱是这么厉害。把她肉痛的呀，心如刀绞。三千块呀！靠着她和连富种田，得五六年不吃不用才攒的下。好这一下，不到一个礼拜就用的精光。这省城的医院也太吃钱了！ 可肉痛归肉痛，要是从头再来一遍，她还是愿意花这钱。毕竟，自家老公的腿保住了。跟周连富一辈子残废比起来，三千块花的值得。 这里又得谢谢柏老板，肯借钱给他们用。不然靠着她和周连富两个泥腿子，土里刨食，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越是感念柏文强的好，就越是恨那个害人头的瘟毛司机。 杀千刀的害人头，撞的她老公这样惨，害了她全家受苦受难。明明是别人家的错，凭什么要她一家老小来背这个债。这笔钱，得找那个害人头是司机来赔。 罗雪梅越想越气，抓着小女儿的手交代，回去一定要找公安报警，抓住那个害人分子，叫他赔钱。 罗芙馨连连点头。 “妈你放心，我晓得的。这次回去，最要紧的事体就是报警查案，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的凶手找出来。不光要叫他赔钱，还要抓他去坐牢。” 肇事逃逸，罪加一等，她绝饶不了那个凶手。而且这桩事体太蹊跷，她心里有很多的疑问，现在也不好跟自家老娘讲，怕讲出来怕吓的老娘胡思乱想。 “妈，我回去了，就剩你一个在这里，万事都要小心点。钱你拿着，该买就买，该用就用，不要只顾省钱，亏待了我爸。” “我晓得咯，我不会亏待他的。”罗雪梅一百个保证。 这一点她信。 “也不能亏待你自家！像前天，给我和爸爸吃热汤热饭，你自家偷偷躲在外面吃咸菜泡冷饭头，结果吃的拉肚皮，吃了药才好。个种事体，我归去了也不放心咯。爸爸现在脚也不能走，全靠你照顾。你要是把自家身体搞坏了，那让我爸指望谁去？” 被小女儿训，罗雪梅面子有点落不下。 “我有数咯，我再也不吃冷饭头哉，” “个么你要保证好好照顾爸爸，照顾自家，我才放心归去。” “有数哉，真当啰里啰嗦，你是娘还是我是娘！” “下个礼拜双休日我再来，有啥事体，你就听毛教授的。再有问题，就打电话到学校找我。这是号码，你拿好。”又在笔记本上写了学校的电话号码，撕下来交给她。 “打电话我不会的呀！”罗雪梅为难。 “没关系的，你到外面报刊亭，叫摊主给你拨号就可以。” “噢，我有数了。” 交代好母亲，她又到病房里交代父亲。晓得自家爹娘肯定肉痛花出去的钱，但钱再多，人没了，又有什么用？一家团圆最重要。只要他好好的，全家人齐心协力，欠再多的钱也能把债还清。多想想家人，少想想钞票。终归是要老爸放宽心，不要想七想八，。 周连富晓得女儿是宽自己的心。 他躺在病床上两天两夜不能动，该想的也都想过了。说不心疼钱，那是假的。但再心疼，又有什么用？这一趟能保住命抱住腿，就已经谢天谢地。别的忙他也帮不上，少给家人添堵添愁总还是行的。 当下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养病，绝不胡思乱想，叫她放心归去。好好上学，用心读书，不要挂念他。 一家人依依惜别，罗芙馨坐上火车，一路摇摇摆摆回到了江城市。 出了火车站不着急归校，她转头上了公交车，回罗家岙，看大姐和小弟，还有小侄女囡囡去。 坐了摩的到村口，挎着包走到家附近，老远就看到三婶罗招娣在后门口探头探脑，形迹可疑。 搞什么呢？ 她大步上前，大声招呼。 “三婶，我家后门上贴钞票了？你瞧得这么仔细。” 后门就是块木板，哪里来的钞票。罗招娣正看得起劲，一听有声音喊她，吓得脖子一缩。回过头看到是罗芙馨，又摇头摆尾的抖起来。 “我到是谁说话，原来是福星啊。你不在城里念书么，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犯了错误，被老师赶出来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 这就是个糊涂虫，跟她计较，只能把自己气死。罗芙馨不跟罗招娣置气，不以为然的笑笑。 “没呀，我在学校里好着呢。今朝是请假归来，看看我大姐和小侄女。” 说道罗芙蓉，罗招娣立刻一阵挤眉弄眼。 “是咯，你大姐抱着毛毛头归来了，是不是跟她老公又吵架了？哦哟，芙蓉也真是的，自家生不出儿子么，终归要心里有数咯。个男人骂两句，打两计，让他出气么就过去了。乔松松回娘家来，像什么样子。她又不是城里姑娘，还摆乔作姿的给谁看。” 剥着手指甲挑刺。 说她可以，说她大姐，罗芙馨立刻拉长脸。 “三婶你这么贤良，那上次被三叔打得嗷哟哟乱叫，怎么也跑回娘家去了？下次你再被打，可千万不要回娘家了。你也是农村的，可不能学城里人的样！” 被当面揭短，罗招娣顿时没脸，脖子一梗，把腰一叉，准备给罗芙馨来个大的。 第121章 ：家有丑事 罗招娣一脸得意，叉着腰爆料。 “你这小囡女真当不识好歹，我是好心好意为你全家，你还当我坏人。她罗芙蓉自家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儿子，难道还怪我啊？她在家做了丑事，你在城里还不知道呢。哦哟哟，我都不好意思说，讲出来面孔都要羞煞。” “你这话什么意思？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乱话三千，当心我妈回来，撕烂你的臭嘴！”罗芙馨皱眉，瞪起眼。 她气势足，又提起罗雪梅，吓得罗招娣脖子缩起。可脖子缩了，嘴巴还硬。 “我乱说？野男人都寻到门口了，全村人都看见的。你爹妈腌菜缸里养螺蛳，当她是个宝，当心捂出个臭螺蛳。到时候一泡污，连累大家都没脸！” 野男人？什么野男人？越说越不像话。 罗芙馨气得大步上前，抄起后院墙根里拄着的一根柴火，抡起来作势要打。 “你再乱讲，我先把你打成臭螺蛳！” 她可是曾经抡着扫把撵着华国伟打的“小泼妇”，罗招娣吓得立刻抱头鼠窜。一边跑还一边嚷嚷。 “你自家去问你姐，野男人开了汽车到村里，给你家送了好多吃的用的。你姐要是清清白白，这野男人怎么会来送东西？” 胡言乱语！罗芙馨一个字也不信。把人吓跑了，这才扔了手里的柴火，转到前面正门。 自家大门紧闭着，是个没人在家的样子。怎么回事？大姐出去了？要知道农村只要家里有人肯定是大门敞开的，不像城里住公房，不管有人没人必定是随手关门。 正纳闷，就瞧见窗口玻璃上人影一闪而过，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大姐，看到她一脸欣喜。 “福星回来了，快进来。” “姐，你在家怎么还关着门？”她觉得奇怪。 罗芙馨进了屋，罗芙蓉又把门关上。 “我人在楼上，怕楼下有人进来拿东西，所以就关了门。”说着指了指灶间后门。 她立刻了然。难怪罗招娣在后门口探头探脑，敢情是等着她家开了门好顺手牵羊。家里老爸老妈都不在，光靠大姐和小弟还真是镇不住隔壁这帮牛鬼神蛇。 赶了一路，她口渴的很，罗芙蓉到灶间给她倒了碗凉水喝，着急的问。 “爸在省城医院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最关心的还是这桩事体。 喝了水喘口气，她便把在省城这四天的事大致跟她讲了讲。当然好多紧急危急的情况都被她一笔带过，讲细了怕吓着大姐。 听到省城医院的教授做手术把父亲的腿接上了，现在已经开始恢复，罗芙蓉握紧的拳头这才松开，长吁一口气。 “谢天谢地，这下我可放心了。小妹，这回你可真出了大力了。姐没用，一点也帮不上你的忙。得亏你能干，把咋爸送到省城去了。不然……” 想到可能出现的可怕后果，她的眼圈又忍不住红了。亲爹要真截了腿成残废，那就是她这个不孝女一辈子的罪过。 “姐，爸已经没事了，你别怕。”罗芙馨赶紧放下碗，握了握她的手。 环顾四周，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墙壁上还挂着一刀肉，墙角堆着两捆蔬菜。灶前的小木桌上还放着一些水果和几包点心。 大姐和小弟两个在家并不缺吃喝，这让她放心不少。 顺着她的目光，罗芙蓉脸色一红。 “这些东西都是柏老板送来的。” 啥？柏文强送来的？罗芙馨愣一下。 “我是说不要的，可他非要拿过来，说是怕我和小弟在这边买菜不方便。还说是你托付他照顾我们，他不尽心回头不好跟你交代。这个人也太热情了，叫人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自家菜地里萝卜青菜要啥有啥，哪里愁吃菜的。我叫他带回去自个吃，他嘴上答应了，趁我没注意，就塞水缸背后。等我看到了，他人都已经回城去。回头一定得把钱还人家，没得这样占人便宜的。”罗芙蓉赶忙解释。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野男人”的折就出在这里。她是拜托柏文强照顾一下家人，不过他这样热情，确实叫人误会。但自家大姐肯定是没有想法的，就不知柏文强心里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得先找到肇事司机，查明车祸真相要紧。 “姐你说得对，回头咋们把钱补给他，再好好谢谢他。这次可多亏了柏老板帮忙。这些东西，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你和小弟就赶紧都吃了吧，免得放坏了反而糟蹋东西。” 听了这话，罗芙蓉心里就安稳多了。 “嗯，正好小弟也馋肉了，等下我做个干菜肉，咋们一起吃。” 罗芙馨却摇摇头。 “不了，你们吃吧，我等下就回城里去。” 罗芙蓉觉得奇怪。 “咋滴，还要回去上课？” “不是，我要去趟派出所，找警察了解一下案情，就是咋爸车祸的事。” 冤有头债有主，老爸这条腿可不能白被人轧了。肇事还敢逃逸，罪加一等。必须找到罪魁祸首，让对方受到法律的严惩，还得赔偿经济损失。 “姐，你再跟我好好说说车祸的经过，要尽可能的详细一些，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你说的越多，越详细，才越有可能找到肇事司机。”她拉住罗芙蓉的手，问道。 一说车祸，罗芙蓉的脸色就白了几分，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她还记得那天在马路上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可她却冷得直哆嗦。眼前是跌倒在马路中央的父亲，小腿异样的扭曲着，脚被卡车轮胎碾压而过，撕裂的伤口裸露的空气中，鲜红的血在漆黑的柏油马路上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和轮橡胶轮胎的焦臭味。 这一切都汇聚成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至今仍是她的噩梦。 大姐这幅样子把罗芙馨吓了一跳。一说车祸就这个样子，这显然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她赶紧拉着大姐到外面坐下，一边安慰一边抚摸她的后背。 “姐，别怕，已经没事了。我不问了，你也别想了。咋爸和你好好的，才是最要紧的。” 看到妹妹安慰自己，罗芙蓉觉得自己没用，心里很是着急。 第122章 ：人祸 出事之后，柏文强送她回罗家岙之前，派出所的同志也来找她了解过情况。可她当时都吓傻了，就连送老爸去医院也多亏了过路的好心人帮忙。至于肇事车辆的特征怎样，牌照是什么，司机长什么样，她是一概不知。 父亲是为了救她才被车撞到的，可她明明就在现场，却连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法提供给警察，导致肇事司机现在还逍遥法外，得不到半点惩罚，她心里即内疚又自责。 这几天，她白天强撑着精神料理家事，照顾小弟和女儿。可一到夜里，就辗转难眠。都怪她，若不是为了她，父亲又怎么会到城里来。他不来，就遇不上这祸事。 现在得知父亲的腿保住了，她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可昂贵的医药费，又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全家人的头顶。 不能在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小妹的身上，她这做大姐的也得有所担当。 回想车祸的细节，就像做一场逼真的噩梦，她害怕。可做噩梦才能帮助家人，那她就不怕了。 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她咬了咬牙。 “我不怕，我没事，我一定好好的想，只要能找到那辆车，找到那个司机，我就不怕。” 只要有家人在身边，别说只是做个“噩梦”，就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 看到大姐眼中的坚定，罗芙馨点点头。 “好，我陪着你想。” 姐妹两个彼此紧握双手，相互鼓励，相互安慰。罗芙蓉在罗芙馨的带领下，一点一滴的回忆起四天前那场车祸。 重回到“噩梦”里，罗芙蓉就止不住的颤抖，牙关咬的紧紧的，言语都支离破碎。 那呼啸而来的卡车犹如梦中巨兽，朝她扑来。在马路中央，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她却浑身发冷。她看到了，看到了司机的脸，但那张脸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一双眼睛，清楚明白，恶狠狠的瞪着她，像要吃人。 “等一下。”罗芙馨把她从噩梦中叫醒，“照姐你这个说法，那个司机当时是看到你站在路中央的咯？” 罗芙蓉抱着她的胳膊，整个人缩成一团，哆嗦着点点头。 “那他踩刹车了没？打方向盘了没？” 大姐摇了摇头。 没有啊。她抿了抿嘴，思索着接下来要问的问题。结果罗芙蓉又摇摇头，继续说道。 “那大车……它没停……它……就朝我撞过来，我……我吓得……我……爸他……他……” 她说不下去，眼泪不停的夺眶而出，划满了脸颊。 明明看到了大姐站在路中央，那车却没有停，也没有打方向盘，而是直接朝她撞过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司机根本就是故意要撞大姐的。 可为什么呢？无缘无故的，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撞大姐呢？ “姐，你再想想，那个司机，你认识吗？” 罗芙蓉摇摇头。 那司机的脸是模糊的，她无从知道是否认识。她就是当家庭妇女，本性良善，待人又和气，上哪儿跟个卡车司机结仇，闹得别人非得撞死她才甘心？实在想不通。 要说结仇结到你死我活的，那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华国伟。想到华国伟，罗芙馨的脸瞬间就沉了。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场车祸来的蹊跷，冥冥中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总觉得这只怕不是飞来横祸，而是人祸。 难不成是华国伟雇凶杀人？要说华国伟有没有想过让大姐死，那是肯定的。可动手杀人？这伪君子只怕没这个胆。他自个不敢，那敢不敢雇凶杀人呢？那肯定是敢的。但他一个机械厂设计室的科员，有这么大能量么？能叫个开卡车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马路上撞死自个的老婆？这也太丧心病狂，嚣张至极了！ 没凭没据可不能给人定罪，不管真相如何，眼下都必须找到那个肇事司机先。 罗芙馨陪着大姐继续回想，在她的循循善诱之下，罗芙蓉还真想起了几个有用的信息。譬如那辆大卡车是蓝色的卡车，上面好像还有单位的标记。但具体是什么单位，她没看清。那司机的脸她没看清，但看那双眼睛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另外下眼皮上好像还有个痣。 真奇怪，她其他都看得糊里糊涂，怎么这颗小小的痣却看的那么清，记得那么牢。 这并不奇怪，人的眼睛就像照相机，大脑则是一个复杂的存储器。有些记忆被存在大脑皮层表面，可有些记忆却存储在海马体深处。大脑皮层表面的记忆很快就会遗忘，可存在海马体深处的记忆却印象深刻，至死不忘。但瞬间记忆里哪些信息会被遗忘，哪些会被铭记，却仿佛不是人脑自己能够控制。 但不管如何，那些被无意识铭记住的记忆，往往是最重要的信息。 把这些信息仔细记录下，罗芙馨又好好安慰了大姐一番之后，动身回城去。 到了分管机械厂宿舍的五凤路派出所，一进门就见到了熟人。 “魏冉哥？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了是她，魏冉愣了一下。 “小福星，你来这儿……” “我是来问问我爸车祸那事的。对了，我爸手术很成功，腿已经恢复了部分知觉。魏冉哥，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爸的腿可就……总之，谢谢你！”想起父亲的腿，她心里高兴。多亏了他的电话，才让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想起他的恩情，她有些激动起来，上前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他，满是感激和热情。 这让魏冉变得窘迫起来，为她父亲的腿保住了而高兴，却也为她的这份感恩而懊恼。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回报才帮助她的。 红着脸咳嗽了一下，他赶紧岔开话题。 “你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是想要问问你爸车祸的事么？正好，我这边也有些情况要跟你说说。” “什么情况？”她立刻瞪大眼。 “派出所这边已经找到肇事车辆和司机了！” 第123章 ：肇事司机 “什么，找到肇事车辆和司机了？他是谁？在哪儿？他为什么要撞我大姐和我爸？”这消息直接让罗芙馨跳起来，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 魏冉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别急，我让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来跟你好好说说。” 说着，他转身给她介绍身后的一位警察。 “这是五凤路派出所的副所长葛立军同志，这是车祸当事人周连富的女儿罗芙馨。” 给两人做了介绍。 葛立军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年纪，剃了个军队里常见的平头，中等身材，一身警服穿在身上紧鼓鼓的，给人浑身充满了力量的感觉。他相貌普通，双眼小而有神，看到罗芙馨眯了眯眼，笑着伸出手。 “你好啊，福星小同志。” “葛所长你好。”罗芙馨落落大方的上前，和对方握了握手。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且有力的大手，看到他和魏冉那相似的笔挺的腰板，罗芙馨意识到葛立军曾经一定也是个军人。 “福星小同志，还有魏冉，你们都坐。目前事情是这样一个情况！” 相互介绍之后，葛立军指了指面前的木凳，请他们两个坐下，然后言归正传，讲起了案情。 原来在罗芙馨带着父亲连夜坐车赶往省城医院的时候，五凤路派出所就接到了群众报案，立刻对车祸展开调查。 车祸发生地点是个大马路，因为是中午十二点多的样子，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案发现场除了周连富和罗芙蓉两个当事人之外，没能其他目击证人。八十年代的国内，还没有普及监控摄像头一说，人民警察只能通过走访群众来了解情况。 好在彼时群众的思想觉悟都很高，对警察的询问十分配合。通过走访，五凤路派出所的民警们还是掌握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 彼时江城市的汽车不多，而且绝大部分汽车都属于公家单位，私人拥有只是少数，至于载货大卡车则几乎都是国营运输公司的车。只要到市车管所一查，就查到全市有多少量货运卡车，结合走访群众了解到的线索，很快就锁定了当天经过五凤路的大卡车来源。 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当天经过的卡车有三辆。一辆是市面粉厂的运货车，另外两辆是富强运输公司的货运车。 面粉厂的车最先排除了嫌疑，司机中午经过五凤路之后就把车开回了厂里，之后就没出过厂。民警过去询问的时候也在厂里看到了那辆车，车体很完整，车轮没有任何碾压过的痕迹，司机在接受问询时表现也很从容镇定。 到富强运输公司走访时，其中一辆正要运货去外地，被民警拦下。民警在车轮上找到了血迹，还在车头部位发现了碰撞后的痕迹。当时就把司机带到派出所接受问讯，司机交代当天中午他确实开车经过了五凤路，但方向和肇事车是相反的。并且说是中午，其实已经快接近下午两点，和车祸事件不符。 至于为什么车轮会有血迹，是因为碾过了路上遗留的血迹。车头的碰撞则是因为司机在路口转弯时麻痹大意，和路边的行道树发生了刮擦。这两条，民警在随后的走访调查里都得到了证实，所以这个司机也被排除了嫌疑。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运输公司的另一辆大卡车，但不幸的事，这辆车当时已经运货去了外地。 听到这里，罗芙馨皱起眉，问道。 “那个富强运输公司的车，是蓝色涂装的吗？” 葛立军点点头。 “车辆本身不是蓝色的，但因为都是从其他厂淘汰下来的旧车，被运输公司老板重新改装之后再利用，外层统一喷成蓝色。” 那就对了！ “那这辆车的司机是谁？车开去了外地，可司机的信息总还是能查到的吧？”她又问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能跑，可他的个人信息运输公司肯定知道，有了这些信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司机！ “没错。我们当时就对司机的情况进行了了解。那辆车的司机交林国富，是本地人。” 本地人？那就更好了。都已经过去四天，如果对方不是心虚跑路的话，打个电话叫他回来接受调查，这会也该到了。 说到这个，葛立军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这个林国富……他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罗芙馨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话？ “按照运输公司的说法，林国富当天中午开着车回到运输公司之后，本该是轮班休息的。但他自己说想要多跑点货，多赚点钱。于是就接了新的任务，是给建筑公司拉石料。空车出去的，可到点了也没回来。建筑公司那边打电话过来催，运输公司这边就打电话过去问，结果石料厂那边说根本没这辆车过来，这才发现出了问题。” 这不必说，就是畏罪潜逃了呗。看来，肇事司机已经可以锁定，就是这个林国富无疑了。 派出所这边自然也是这个意见，可光是知道了谁是罪犯没用，得把人找到才能结案。于是乎，警方就展开调查，去林国富家里询问他可能去什么地方躲藏。 林国富是本地人，就住在机械厂隔壁的弄堂里。父亲林阿根原先就是机械厂的工人，后来因病内退。厂里照顾林家，安排家属顶替岗位，于是林国富也进了机械厂，成了一名锻造工。 这个工种很辛苦，活又脏，还是三班倒，虽然绩效工资高，还有夜班福利，可那些时髦小青年们都不乐意干。林国富是个好小伙，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硬是干了锻造工。在岗位上他勤勤恳恳的工作，当年就被评为车间劳动积极分子，年底拿了二十块奖金。 儿子有了工作，阿根嫂子就想托人给他说个对象，好成家。可林家底子太薄，当年为了给林阿根治病，花光了积蓄还欠一屁股债。哪个姑娘愿意到这穷窝里来受罪？一连相了好几个姑娘，一到家里看这么个情况，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后来林国富自个在厂里相了一个，姑娘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但喜欢他是个能干勤快的小伙，愿意跟他一起奋斗。 第124章 ：林家旧事 可俗话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姑娘自个乐意没用，还得人家父母同意。听说是这么个人家，但凡心疼自家女儿的父母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林国富是诚心诚意的去跟姑娘的父母恳求，姑娘自个在家也是给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好说歹说，总算说得女方父母松口，愿意嫁女儿。 可有个条件，那就是男方得给彩礼。要得也不多，就三百块。给了三百块彩礼，女方这边就陪嫁一辆自行车过去，总之就是看男方诚意。 平心而论，这条件不算苛刻。林国富一个月工资五十五块，加上奖金和夜班福利能有近七十块，好好存个半年三百块的彩礼就到手了。可问题是他家里还有个药罐子老爹和没收入的老娘，一个人挣三个人吃，没能剩下多少钱。 这结婚可不光是给彩礼就够了，还得买喜糖办酒席。娶新媳妇过门，这黑洞洞的老房总也得捯饬捯饬，刷个大白，打个吊顶，买点三合板把屋子隔一隔，再添置几件家具。小两口也得添几件新衣，添几床新被。这来来去去，都得花钱。 姑娘是真好姑娘，晓得他家里困难，手里没钱，偷摸着把自己存着准备做嫁妆的六百块钱里分出三百块，让他拿去给父母做彩礼。只要他这边准备好一个房间一张床，她就愿意带着嫁妆过门。 这样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去？林家也知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可老天爷偏偏要跟林家人开玩笑，为了省钱，林家老两口非要自己买涂料刷墙，结果林阿根从梯子上摔下来，当下摔了个脆的。 街坊四邻赶紧拿门板抬着送去医院，一检查，好家伙，脊椎给摔断了，高位截瘫。这下好了，别说准备结婚的钱全给了医院，就连姑娘给的三百块也一同扔进去，还欠外债一千多块。医院里欠费停药，林家人不得已抹着眼泪把林阿根从医院抬回来。 弄到这个地步，姑娘家是断然不肯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就连姑娘自个也望而生怯，告诉林国富三百块钱也不用还了，就当是她买断了这段感情。 能怪姑娘绝情吗？不能。林国富只能怪自己命苦。他心痛如绞，恨不得去死，可家里老父还躺在床上等着吃药，老母还等着他挣钱吃饭，他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得好好活着，活着去挣钱。 穷则思变，林国富明白自个就是在单位里干到死，挣的钱也不够父亲吃药的。他的换条路走，才能养活家人。八十年代初国家就开放了私营，鼓励搞经济。江城市蹿起了好几个个人承包的单位，其中最来钱的就是卖布和搞运输。 卖布需要成本，他做不来。他只有一膀子力气一条命，所以就去搞运输，帮人押车。 儿子要砸了国营厂的铁饭碗去给人押车，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老两口根本不敢想。可老两口拦不住儿子，也晓得他在单位里待不下去了，触景生情。出去闯闯，说不得真能闯出一条路。 林国富在外面闯荡，小伙子有几分聪明劲，嘴甜手勤快，很快就获得了大车司机的信赖。有一次走夜路碰上路霸劫车，是他拿着修车的撬棍跟人拼命才护下了司机。司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教他开车。 他年轻机灵，很快就学会了开大车。可惜没有驾照，只能当二司机，专开夜车，给大司机当副手。开夜车，不光累，钱还拿得少。他心里琢磨着要考个驾照才好，当上大司机，才能挣大钱。 自打他跑上了运输，林家的经济条件就好了不少。后来当上二司机，老两口吃饭吃药的钱就基本不用愁了。阿根嫂心心念念寻思着要给儿子成家，每次拿了钱都偷偷存一部分，算是老婆本。 林国富先去考驾本，可没钱，愁的不行。当娘的看在眼里，就把这存下来的老婆本掏出来给他，让他去考本。 拿着老娘从牙缝里辛辛苦苦存下的一千块钱，林国富依然愁眉不展。想要顺顺当当拿到本，这是远远不够。 好在他在外面跟车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在朋友的帮助下，凑到了一笔钱，总算在驾校报了名。 彼时大车司机可是个格外风光的职业，考驾照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便捷。不管是阿狗阿猫，只要你有钱，就能去驾校学开车。能不能考出驾照，各凭本事就行。 八十年代，私人考驾照才刚刚开放不久。七十年代学驾驶那都得拿着单位介绍信去，当时能去学开车的，那都是国营单位重点培养的对象。既然是单位重点培养的苗子，自然是精挑细选，至少学历肯定是要过关的。毕竟路考之前还有笔试，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手写试卷，文凭不够连考试题目都看不明白。 林国富虽有几分聪明劲，可他学历低，笔试根本不用想，这一关自然是要走后门托关系，找人代考。代考也不是嘴巴说说，无缘无故的谁肯冒这个风险？这不光代考的人要冒风险，考场上的考官也得冒风险。既然要别人冒风险，自然得有所补偿。所以这个钱，就得额外给。 笔试要花钱，路考自然也得花钱。驾校老师教你开车，都喊人家师傅了，总得给点孝敬。油钱，烟钱，饭钱，酒钱，都不能少了。师傅要孝敬，路考考官那边也得给孝敬。不然考场上人家眼一斜，手一紧，挑个错给一个不合格，那前面花出去的钱可都打了水漂。 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都走了，这最后一步万万不能怠慢。 花光了凑来的五千块，一路陪尽笑脸说尽好话，过五关斩六将，林国富总算弄到了驾照。 有了驾照还只是成功了第一步，八十年代普通人买辆自行车都得抠抠缩缩攒半年，就更别提买汽车，想都不敢想！有车的都是单位，他得找个运输公司挂靠上，替人家开车挣钱。 还是通过朋友介绍，林国富挂靠到了富强运输公司。然而公司里的车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凭空来一个新司机，想要上车没那么容易。 第125章 ：魏冉出力 他不甘心拿着辛苦考来的本，还给人当二司机，一门心思要挑大梁，开大车。为此少不得伏低做小，巴结公司经理，好早日安排上。可人家经理也看不上他这个“新手”，而老司机也不是吃素的，想从别人嘴里夺食，谈何容易。 在江湖上跑多了，林国富早就明白许多灰色道理。说来说去就是觉得他没靠山呗，可他手里也不是没筹码。当下就打了个电话，托了人情。好这一下，立马大变样。往日里爱理不理的经理亲自来找他，当面表态，给他安排上了。这当然是挤掉了一个老司机的名头，谁让对方的来头不够硬呢！ 显示了一把存在感，他这下可扬眉吐气。如愿以偿之后，头等要紧的自然是好好谢谢那帮忙疏通的靠山。他是拍着胸脯跟对方保证，只要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绝无二话。 自打他正式成了独当一面的大车司机之后，那钱挣得，就别提了，数钱都数到手抽筋。运输公司那点工资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来回的路上的灰色收入。毕竟车上可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不管是捎带人还是捎带货，那都是钱。这些钱统统都落在司机的口袋里，全是外快。 他往家里拿钱又拿东西，弄堂里各路邻居都看在眼里，热在心头。跑运输的大车司机，那在婚恋市场上可是抢手货。不赶紧出手，别人可就先下手了。晓得他出息了，那些会来事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主动跳出来要给他张罗对象。 阿根嫂也对外许了愿心，谁要是帮忙介绍成功，就给一百块的谢媒礼。乖乖，一百块呐，赶得上正式工人两个月的工资。谁不想挣这彩头！ 哪曾想，这阔气还没捂热呢，警察就找上门来。说林国富开车撞了人了，把老实巴交的林阿根两口子当场吓懵。 两口子都是一辈子老实人，面对警察根本不敢撒谎隐瞒，可也交代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警察自然是要问林国富逃到哪里去？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可这两口子是一问三不知。 这个儿子一贯自作主张，从跟人学车到考驾照再到拿了本当大车司机，都是他一个人张罗的，他们以前只管给钱，如今只管拿钱，其他事是一概不知。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好说，反正就是问不出什么。 民警无功而返，只好又到运输公司去调查。公司那边是积极配合，毕竟他们也是受害方。人丢了先不管，这车丢了可不得了。虽然是快报废的旧车，可那也是花了钱买来的，修修补补还能跑好几年呢！这一下没了，损失可大。警察来问，当下就把公司里的司机都集合起来，接受问询。 这些司机倒是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交代出好几个跟着林国富一起混的哥们姐们，甚至还有一个相好的。 民警把这些信息都记录了，送到派出所。这边正要安排人，过去挨个查访，就接到临县派出所的电话，说是在一家汽车修理厂找到了肇事车辆。 这可是个重大发现。葛副所长立刻打电话给魏冉，邀他一同前往查看。 魏冉接到电话就过来，两人一同坐车去了临县，果然在修理厂看到了那辆肇事大卡车。当下就问是怎么回事？临县派出所的同志汇报，原来是修理厂的工人在路边发现了这辆车一直停着没人看管，一时动了歪念就把车拖到厂里藏着。原本是想拆开了零卖，发一笔横财。可后来被修理厂的领导发现了，立刻就报了警。至于为什么修理厂的领导觉悟这么高，自然是因为领导终归见多识广，看到车轮上的血迹就想到这可能是肇事车辆。 虽然找到了肇事车，可林国富仍然没有任何踪迹。 魏冉和葛副所长一起押着车回来，正要商量接下来如何对林国富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可巧罗芙馨就来了。 案情没有那么快就有结果，罗芙馨心里是有准备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魏冉，更没想到他还一直在跟进这个案子。她甚至有理由相信，案情调查的如此迅速有效，魏冉一定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的这份热情着实有点“吓”着她了。她知道他关心自己，甚至可能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可万万没想到，这份关心和喜欢已经这么深。这可有点太奇怪了！ 不是她不识好歹，嫌弃他的付出。他对她的帮助每一次都是最及时也是她最需要的，她打心眼里感激他。而且她还没来由的相信，这个单纯正直的大男孩心里，根本没想要她的任何回报。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她为难。要知道这世上钱债好偿，人情债难偿。他帮她太多了，她该如何才能偿还？要是不能偿还，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于心有愧？ 这份不可言说的热情让罗芙馨感到为难，但眼下却没工夫去考虑这些。 父亲还在医院里躺着，后续的医疗费还等着她筹集，案情到此仍然胶着，首要任务是把那个林国富找到。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 “葛所长，能不能让我也参与调查，帮忙一起查访林国富的那些社会关系。我知道派出所的人手也有限，也有其他的重要案子等着人去调查。您就让我们家属也出一份力吧。” 这让葛立军有些为难。且不说查访过程中有可能正好撞上林国富，到时候万一家属情绪激动，做出不理智的行为，那就是妨碍公务了。何况这是个小姑娘，跟着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在外面跑，吃得消吗？ 罗芙馨立刻表示，自己就是个农村娃，下田种地都得，在外面跑跑又算得上什么。另外她只是想要出一份力，绝对不会有任何过激行为。她是学生，读过书，晓得法律的严肃性。 魏冉也在旁边帮腔，说所里案件多，人手少，破案压力大，现在多一个人帮忙也好是多一分力量。并保证自己会陪着罗芙馨一起，一定保护好她的安全。 第126章 ：发现重要线索 既然魏冉这么说了，葛立军也不好不给他一个面子。小姑娘是学生，估摸着明天就得回去上课，也就跟这一下午。料想一下午的功夫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他也就同意了。 于是兵分两路，葛立军自个一路，着重调查几个跟林国富交往频繁的人物。魏冉和罗芙馨连同所里一个年轻同志一起，去走访林国富周围的人际关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林国富自打当了大车司机之后，人际关系就变得复杂许多。跑运输的常年在外，三教九流都得认识，狐朋狗友更是一大堆。那些泛泛之交自然不可能是他投奔的对象，但保不齐其中有人知道他可能会去找的人，故而还是要挨个查问。 魏冉和罗芙馨两个跟着派出所的小张同志一起，以林家所在的弄堂为中心，向四周查询。 在听闻这个林国富曾经是机械厂的职工时，她就有了不好的联想。为什么偏偏就是机械厂呢，华国伟也是机械厂的，这两人认识的可能性实在不容忽视。 可派出所搜集的相关人员资料里，根本没有华国伟的任何信息。 在查访过程中，她格外留神倾听那些人说的话，找寻两人可能认识的蛛丝马迹。有时还会装作不经意的提到设计科，看对方的反应。然而没有人能提供直接证据证明林国富和华国伟有交集，这让她感到一丝沮丧。 难道这桩车祸真的和华国伟没有任何关系？那林国富故意撞大姐的动机是什么呢？林国富连华国伟都不认识，更不可能认识大姐，两人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对方动这样的杀心？ 她的思路陷入僵局。 走访工作琐碎且枯燥，小张带着魏冉和罗芙馨两个把整个片区包括机械厂宿舍周边都走了个遍，小腿都走肿了。名单上能找到的人他们都问了，收集了许多信息，看天色不早了，便提议回警局。 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罗芙馨很沮丧。她有心再到别处去查访查访，可又不好拉着魏冉和小张跟自己耗时间。 魏冉晓得她心里着急，可再急也得休息。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于是提议送她回学校，免得她路上想事情，三心二意的不好好走路。 说心里话，她现在有点不愿意和魏冉单独相处，怕引起误会。可要是就这样拒绝他的好意，只怕会更加引起两人之间的尴尬。还不如把别样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以平常心来对待。毕竟，从心理年龄来说她可比魏冉成熟多了，算得上是大姐姐。做姐姐的得大方大气，别跟弟弟斤斤计较。 于是两人便和小张道别，一起往回走。 去市高中要做34路车，站点就在机械厂宿舍附近。他们从弄堂走，算是近道，比较便捷。 魏冉陪着罗芙馨顺着弄堂里的小路往机械厂宿舍走，为了排解两人之间独处的尴尬气氛，他询问起她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罗芙馨中规中矩的回答。得知她因为家里的事影响了学习，成绩有所下降，魏冉安慰她不要有心理包袱，她现在才高一，成绩一时有所起伏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她稳住心态，凭着她的聪明好学，必然能迎头赶上。又问她家里经济压力大不大，省城医院花销大，缺钱一定要跟他说，别见外。他既然帮了忙，总要帮到底。 她赶紧摇头，看病的钱家里有办法，不需要跟他借钱。 魏冉多少是知道一点她家里的情况，农村都是靠种地吃饭，家家户户手里都没钱。就算她是跟村里人借钱，借一次可以，借两次三次呢？她父亲的治疗费用可不是一笔就能完，将来康复也是需要钱的。 说来说去，她就是跟他见外，不要他的钱，这让他有些不高兴。可理智告诉他，人人都有自尊心。他满腔热情想要付出，可对方未必不会觉得这人情太重，不敢要。他若是一味硬给，只怕会把她吓得跑更远。 怀着纠结的情绪，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罗芙馨也沉默，两个人默默的在弄堂里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林国富家楼下。 顺着眼角余光，罗芙馨瞥到一抹身影从楼下闪过，分外眼熟。那身影也看到了她，吓得扭头就跑。 她眉头一挑，杏眼一瞪，扭头就追上去。 “福星？”魏冉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她俏丽娇小的身影就一蹿老远，眼看就要跑出弄堂。 怕把她丢了，他也赶紧拔腿跟上去。 魏冉腿长，部队里经常拉练，跑步是他的强项。当下卯足力气去追，很快就追上罗芙馨的身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晓得是他跟上来，罗芙馨伸手指着前面喊。 “快，上去追住那个人，快！” 不明白为什么要追那个身影，但魏冉相信她肯定有她的道理。立刻加快脚步，越过她直接追上去。 前面跑的人也知道后面有人追，跑的更快了。狭小的的弄堂四通八达，那身影左拐右拐，消失不见。 看不到那人了，罗芙馨急的直跺脚，好在魏冉追上去了，她相信他一定会追上那家伙。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身影就是华国伟！ 正愁找不到这家伙跟林国富的联系，结果他自个出现在林国富家楼下，这下还敢说两人没关系？ 一旦这两人真的联系在了一起，就更说明，这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预谋！那这就不是肇事逃逸，故意伤害这么简单了，这是故意谋杀！ 可林国富为什么要帮华国伟杀人？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看来这些疑问得等魏冉把华国伟抓住才能揭晓！ 华国伟沉迷美色的无用书生，哪里是魏冉这个天天锻炼的人民子弟兵的对手。他拼了老命的跑，还故意东拐西窜，以为能迷惑对手。哪里晓得这样只会降低他自个的速度，而且弄堂四通八达跟个迷宫似的，他到处乱窜反而把自个给弄晕乎了，慌不择路之下，窜进了个死胡同里。 这下被魏冉堵了个正着！ 第127章 ：雇凶杀人 魏冉上前，一把将华国伟这个人渣。 “原来是你！你跑什么？”眉头一皱。 华国伟一路狂奔，到此已经精疲力竭。喘着粗气被人提溜着脖子，他仰头一看。 又是这个当兵的，真是冤家路窄。 “你……你追我我才跑的，我还要问你，干嘛追我？” 还倒打一耙了！真是好笑，他心里要是没鬼，为什么要跑？弄堂里可不止他一个人，怎么别人不跑，偏偏他就跑了呢？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心虚。 什么心里有鬼？没有的事。这人渣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不是好人。 罗芙馨追过来，一看华国伟被逮着了，顿时松了口气。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她气呼呼上前，伸手指着华国伟质问。 “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到罗芙馨，华国伟的眼神更加躲闪。 “不，不干什么。关你屁事？” 她冷哼一声。 “你是来找林国富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有勾结！” 这话一出，华国伟犹如被电烙铁烫了屁股似得整个人都跳起来。 “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认识他，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真真此地无银三百两！就他这个样子，谁会相信他跟林国富没关系？没关系他为什么出现在林国富家楼下？总不会是吃饱了闲逛，到这儿来散步的吧？ 魏冉不傻，一听这话，再看这人渣的眼神表情，立刻就想到罗芙馨所想的。顿时皱起眉，打内心深处被眼前这个人模狗样儿的渣男给恶心的不行！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畜生，竟然雇凶杀还自己的老婆？罗家大姐可还刚给他生了孩子啊？怎么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畜生！ 还有那个林国富，竟然愚昧至此，会帮着一个畜生去害人，他心里还有没有良知？ 这真相着实让他感叹人心之险恶！ “我血口喷人？华国伟，你自己做过什么，别以为别人不知道。行，你嘴硬！走，少跟他废话，直接拉到派出所去，让他自个跟警察交代去！” 去派出所？见警察？那是万万不能的。华国伟后悔极了，早知道会撞上罗芙馨这个丧门星，打死他也不来了。可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他得想个办法摆脱困境，决不能让自己和林国富扯上关系。 瞧瞧，事到如今这人渣后悔的还是自己不该来，而不是他那些禽兽不如的所作所为。可见人渣从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要错也是别人的错。 当下使出泼妇的架势，直接赖在地上不起来。 “我不去，我没犯法，为什么要去派出所。你们这是绑架，是犯罪。来人啊，救命啊，当兵的打人啦，大庭广众之下欺负老百姓啦。快来人啊！” 不光耍无赖，他还大呼小叫的开始往魏冉头上泼脏水。 中国人最爱凑热闹，他这一喊，就把弄堂里的住户都给喊出来。老大爷老大娘，叔叔伯伯大婶大娘，小媳妇大姑娘，连带着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吸鼻涕的小小子，都跑出来看热闹。 “哟，这是怎么的了？怎么还打人了？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对对对，咋们这可是文明弄堂，不兴打架斗殴的。” 有好心的大爷大娘上前来劝架。 没想到自己招来这么多人围观，把华国伟也吓了一跳。 人多是好事，人越多，当兵的就越不能把他怎么样。可被这么多人看到他自个斯文扫地的丑样，他又不乐意了。 可恶的丫头片子和当兵的，这笔账就算到两人头上，总有一天他要讨还。 招来这么多围观群众，罗芙馨可一点也不怵。怎么着？这是要发动群众力量讨伐她和魏冉吗？想得美！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他这种斯文败类，也就骗骗无知妇孺。想骗充满了生活经验的大爷大娘，做梦去吧。 回头给魏冉一个眼神，让他把华国伟放开。而她自个则上前一步，对着领头的大爷朗声道。 “大爷，您好。我叫罗芙馨，他叫魏冉。我们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抓坏人！” “胡说！我不是坏人，他们才是。”华国伟一听这话就跳起来。 罗芙馨回头冷冷看他一眼。 “他叫华国伟，是机械厂设计科的科员，国家干部，也是我的姐夫！” 他既然敢喊人围观，那她就不介意给群众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人渣。 被罗芙馨把个人信息爆了，华国伟立刻又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喊。他是偷偷摸摸来的，根本不想别人知道。这下好了，招来这么多人，知道的更多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他赶紧反咬一口。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夫，你就这么对我？你跟这当兵的什么关系？小小年纪不学好，逃课谈恋爱，我还管不了你了？走，跟我回家去！” 说着，上前来抓她胳膊。 魏冉一个箭步，拦住他。 一听这话，原本对华国伟侧目的群众立刻又皱着眉看罗芙馨。 如果她是旁观者，简直要给华国伟鼓掌。啊呀呀呀，这可真是漂亮的倒打一耙。可惜，没用！ 她不为所动，冷冷瞪着他。 “回家？你这畜生，嫌贫爱富，在外面找了有钱小三，把我姐和孩子赶回娘家，自个跟小三姘居，你还知道回家？” 揭短么，谁怕谁。当众扒皮，谁疼谁知道。他华国伟敢吗？ 一说小三，华国伟的脸色就变了。 “什么小三不小三的，这是你一个高中生能说的事？小小年纪不要脸，我看你就是欠管教。” “我不要脸？我再不要脸也不会雇凶杀人！你说，是不是你叫林国富开车撞我姐的？我姐死了，你就能娶小三进门，对不对？”她伸手一指，质问。 “你胡说，我没有，我不认识什么林国富，你血口喷人。”早就知道罗芙馨难缠，可没想到会这么难缠。华国伟慌了阵脚，无比后悔自己来这里。 弄堂里没隐私，林国富开车撞了人这事，这一片人人皆知。但这小姑娘爆的料更惊悚，这竟然还是个雇凶杀人案？老公雇人杀老婆，为了娶外面的姘头进门。乖乖，这可真是电影小说都精彩。 第128章 ：抓去派出所 五凤路弄堂里的老百姓们今天可开了眼，见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热闹。既有凶杀，还有出轨，甚至还包括早恋，不可谓不精彩。 真是看不出来啊，这么个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还是国营厂的干部呢，竟然能雇凶杀妻。这可真是，现代陈世美，当代白眼狼。开了眼了！ 有了雇凶杀妻这个劲爆热点，高中生早恋都黯然失色了。群众的目光纷纷落在华国伟头上，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懒得跟你扯皮，你自己不学好随你，我还要回去上班。” 招架众人的目光和议论，华国伟暗自咬牙，用手遮了半边脸，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 想跑？没门！ 罗芙馨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他转头就是一巴掌甩过去，要打她。 魏冉上前，伸手去挡。 这家伙赶紧放下胳膊，用力推了她一把，挣脱出去。 罗芙馨被推得蹬蹬往后跌，幸而有魏冉在后面托了一把，这才没倒。 推开了她，华国伟往外冲。可围观群众也不是吃素的，见他一个大老爷们对小姑娘动粗，越发觉得他是个坏蛋了。他想跑，大家就围起来，不让他跑。 坐困围城，华国伟急的是满头大汗，后悔不已。 罗芙馨扶着魏冉的胳膊稳住身形，趁势对着群众朗声道。 “乡亲们，这样一个雇凶杀妻丧尽天良的凶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让他接受法律的严惩？” “对，送派出所去。” “这种坏男人就该直接关牢里去。” “把他抓起来，送派出所去。” 群众们个个义愤填膺，当下就有两个大小伙子站出来，一左一右扭住华国伟的胳膊，要把他送派出所去。 华国伟吓坏了，用力挣扎。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这是绑架，这是非法拘禁。我没杀人，我没雇凶，你们放开我。” “警察同志不会冤枉好人，你没犯事就不必怕去派出所。大家说对不对？”罗芙馨又喊道。 “对，心里没鬼，去派出所怕什么？像老头子我，没做过亏心事，我天天去派出所遛弯。我不怕！” “就是！你看他吓得这样，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就该送到派出所去，让警察好好审审。” “我看林家那小子就是被这斯文败类给带坏的，蛮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会去撞人，还跑了呢？” “说得对。阿根两口子就指望着儿子有出息，这下好了，全被这个坏蛋给带环了。” “我看他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少跟他废话，咋们去派出所，让这家伙跟警察交代去。” “小姑娘，小伙子，你们也一起去。把这家伙做的坏事，都跟警察说一说。” “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现在这社会，道德败坏的太厉害了。尤其是像这种斯文败类，表面上斯斯文文人魔狗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走，大家去一起去。” 去，当然要一起去。这样的结果正是罗芙馨乐见的。华国伟是坏事做尽，可偏偏还想立牌坊当好人，她傻了才会让他如愿。前世里她是不知道，才让他得意了这些年。这一世，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人渣的画皮扒得一干二净，让他那一肚子的脏心烂肺好好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华国伟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用尽力气挣扎，左右两边夹着他的小伙子可都是干重体力活的，胳膊轻轻一用力，他这百无一用的书生就哎哟哟的叫唤起来，丝毫也动弹不得了。 群众们浩浩荡荡，压着华国伟，围着罗芙馨和魏冉两个，一同往五凤路派出所去。 小小的派出所一下涌进二十多号人，把葛立军给吓了一跳。看到魏冉和罗芙馨两个，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还没开口，一起来的群众已经迫不及待的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葛所长开炮。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让当事人说话。” 八十年代警察在群众眼里还是颇有威望的，葛立军高声一喊，群众就都静下来。 “警察同志，救命啊。我是被冤枉的，我是好人呐。是他，还有她，血口喷人，陷害我啊。警察同志，你可要为民做主。”一说让当事人说话，华国伟立刻哭丧着脸，跳出来喊冤。 葛立军看他一眼，不搭腔，抬头看向魏冉和罗芙馨。 罗芙馨上前，把事情经过都讲了一遍，包括华国伟和自家的那些恩怨。 葛立军听完瞪大眼。 “这是你姐夫？他雇凶杀人？” 她用力点头。 “我今天回来，让我姐仔细回忆过车祸细节。我姐说当时那辆车明明看到她站在路中央，却还直直的撞过来。要不是我爸爸拉了姐姐一把，她就被撞死了。林国富跟我姐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撞死我姐？我姐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这只能说明，他是为了别人撞死我姐的。我姐死了，对谁最有利？那就是他！” 她伸手一指华国伟。 “只有这个人渣，千方百计的想要害死我姐。” “他为什么害你姐？他们是夫妻啊。”葛立军不解。 “因为他出轨了！他在外面有了姘头，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他想跟我姐离婚，可又不愿意被人知道他乱搞男女关系犯错误，就千方百计的陷害我姐，逼她提出离婚。可我姐傻，为了不满半岁的孩子，宁愿承受所有委屈，也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这家伙见我姐怎么也不肯离婚，就狗急跳墙，雇凶杀人！” “胡说，我没有！你胡说！”被当众扒皮，华国伟又羞又恨，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徒劳的喊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苍天有眼，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别人不知道吗？所长同志，你去调查有个叫刘艳艳的，在机关幼儿园当老师，就是他的姘头。而且这个刘艳艳已经怀孕了，你们一查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第129章 ：这不是家务事 刘艳艳的信息是罗芙馨手里的一张底牌，之所以在机械厂和宿舍乃至于罗家岙，她都爆这料，就是等着这样一个机会。 这样一个在场所有人都跟华国伟无关，不会对他有丝毫偏袒的机会，再狠狠的拔下这人渣的画皮。 听到她说出刘艳艳的身份信息，华国伟也惊呆了。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以前听她扒自己的皮，他总觉得是这丫头聪明，在诈她。可如今才明白，她是真的摸清了他的低。 可怎么会呢？他明明做的那么隐蔽，连枕边人都不知道的底细，一个农村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那个当兵的调查的！一定是！ 现在怎么办？把艳艳给扯进来，刘家人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不行，他决不能让艳艳暴露。 “罗芙馨，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雇凶杀人？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就是诽谤。”他跳起来，把众人的焦点往雇凶杀人上拉。 “证据？证据就是你偷偷摸摸上林家去。你不是说你跟林国富没关系吗？没关系你为什么到他家里去？”她追问。 “我不认识什么林国富，我也没去他家里。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去了？”他梗着脖子狡辩。 “我看到了，魏冉也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怎么就没证据？”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说到一半，罗芙馨停住。 “你说啊。你看到我进林家的门了？你看到我跟林国富称兄道弟了？你看到我雇凶杀人了？你看到个屁！”见她卡壳，华国伟顿时抖起来。 葛立军看了看罗芙馨，又看向魏冉。 “你们真看到他去林家了？” 魏冉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们看到他在林国富家楼下。” “站在楼下就是去林家了？那你们两个也在那里，我还怀疑你们跟林国富串通，你们雇凶杀人呢！”华国伟满嘴歪理。 葛立军皱了皱眉。 “这位同志你别激动，好好说话，不要大吵大嚷。” “我被人冤枉我心里着急啊。雇凶杀人，多大的罪，要枪毙的。我能不激动？”抓着了道理，华国伟气焰越发嚣张，挑着眉朝罗芙馨和魏冉瞪眼。 罗芙馨气得直咬嘴唇，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直接有力的证据，证明华国伟认识林国富，并且指使他撞死大姐。 事情到这会，跟来的群众也面面相觑。敢情小姑娘和小伙子没证据，那这个姓华的岂不是吃了冤枉？ 一想到大家可能冤枉了好人，又一个个都退缩起来，偷偷往外溜。 “你们不许走！警察同志给我评评理，没凭没据的就把我当杀人犯对待，得给我个说法，赔偿我的损失。”华国伟这下得理不饶人了。 一听要赔偿，群众们更想溜了。 葛立军也意识到事情可能要麻烦了，不禁替魏冉担忧。 魏冉却担心罗芙馨。 恨恨看着华国伟，罗芙馨默默冷哼一声。她是没证据证明他雇凶杀人，可她有证据证明他出轨乱搞男女关系。想扯皮，来啊，谁怕谁！ “好，就算你没雇凶杀人。那就说说你出轨的事？怎么样，这事总没有愿望你吧。怎么着？你当了陈世美，还不许老百姓把你扭送到派出所里来接受一下教育？” 这话一出，华国伟的气焰顿时就蔫了半截。而心里打鼓的群众又振奋起来，对啊，这家伙还是个斯文败类，道德败坏呢。把他送派出所里，那是替天行道，做好事呢！ 看到这里葛立军已经全明白了。 眼前这个叫华国伟的男人，肯定不是好货。他是不是真的雇用了林国富撞死自己老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但这家伙乱搞男女关系，当陈世美，那是妥妥的了。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派出所要不要管，能不能管？那是当然能管也要管的。 可这说到底也是两口子私事，女方要是坚决不离婚，那外人也不能逼着两口子离。派出所最多就是教育批评，还不如单位有用。单位那边还能给处分，换岗位降工资。 这种扯皮的事，顶好不要牵扯上魏冉。万一这个姓华的鱼死网破，非要说魏冉和小姑娘诽谤诬陷，那就麻烦了。 现在顶好大家各退一步，把这事了了。 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葛所长就站出来和稀泥。 先把群众都劝回去，人多嘴杂，大家家里都有正事，就别在派出所耽搁时间了。至于这三个当事人，他们会好好调查清楚。好人不会被诬陷，坏人也不会被放过。 既然警察同志这么说了，群众也就乖乖的回去。本来嘛就是看个热闹，没热闹看了，自然是回家去，家里都有事等着呢。 留下这三个，葛所长先给华国伟一个下马威，把他关隔间里去，要他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等下老实交代。 这边则跟魏冉私谈，魏冉自然是相信罗芙馨，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华国伟这人的险恶，超过了他以往对这类知识分子的认识。但葛立军说的也是实话，就算所有人都相信是这个姓华的雇凶杀人，可法律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不能定罪，疑罪则从无。 纠缠下去，对他和小姑娘都没什么好处。男人出轨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说到底是家务事，外人也不好管。 这哪里是家务事！这是犯罪，这是谋杀！罗芙馨就气不打从一出来。 多少家庭内的暴力犯罪，无数女性身心受创，本来期望着法律给予保护，主持公道，救她们出火坑。结果怎么样呢？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家务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可她知道，这就是现实。即便到了三十年之后，人人都高喊男女平等的时代，这种“家务事”的陋习，仍然深深的扎根在婚姻和家庭之中，继续迫害着那些受尽创伤的无助女性。 所以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让华国伟逃过一劫么？ 休想！她用力握拳。 他不是要证据吗？她会找到的。 她一定会找到如山铁证，让这个人渣罪有应得。 第130章 ：伤风败俗不要脸 看着华国伟洋洋得意的离开派出所，罗芙馨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他雇凶杀人的证据，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对葛立军认为的家务事，魏冉并不认同。可他也知道对方是怕自己惹上麻烦，才这样说。不争辩这些分歧，他只希望对方能顺着这个思路调查一下。罗芙馨说的情况和现场调查的情况是相符的，那就是林国富当时根本没有刹车，而是直接撞过去，这是蓄意谋杀。 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万一这个华国伟真的有问题呢？这难道不值得好好调查一下？ 葛立军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跟进这条线索的。 耽搁了好多时间，等他把罗芙馨送到学校，天已经黑了。 下了公交车，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 这一路上，罗芙馨都沉默不语。双唇抿得发白，小脸绷得紧紧的，浑身散发着抗拒和愤怒的气息。 他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陪着她。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帮不到她什么。她一个人横冲直撞的寻找真相，却被现实碰的头破血流。看着她受伤的样子，他觉得心疼。 知道魏冉在身后跟着，她却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仿佛是要把他甩下。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在泄愤。可她忍不住这样做，因为他也是男人。 这个社会偏心男人，欺负女人。男人打老婆害老婆，出轨乱搞男女关系，女人想要寻求正义，却被告知这是“家务事”，外人不管。是啊，除非被打死了打残了，否则谁会管男人打老婆呢？因为打老婆天经地义呀！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男人，她也不是他的老婆，没资格责怪他。可她还是觉得愤怒！ 为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愤怒！ 夹着满腔愤怒，她像一头蛮牛似得低头往前冲，一不小心踩着一块碎砖，脚一歪，差点摔倒。 魏冉拉了她一把，她还没站稳就伸手打他，推开他。 他不放手，顺势把她拉过来，紧紧抱住。 “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说。 谁要哭？她才不会哭呢！她要战斗，叫那些欺负她和她家人的坏蛋哭！ “放开我！”她挣扎，推搡他。 他不放手，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她，干燥温暖的手掌扶住她的脖颈，把她的头往自己的胸膛上靠。 “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要气馁，一定会找到证据的。让我帮你！” 她停止挣扎，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衣服，把脸死死的埋在他的怀里。 好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现在这种情况下，林国富就成了案件的关键。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相信，林国富肯定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背负故意杀人的重罪。他想要脱罪，就得把华国伟交代出来。” 对，找到林国富才能找到真相，也能找到证据。她抽着鼻子吸气，渐渐停止哭泣。 可怎么才能尽快找到林国富呢？ 想到刚才她在弄堂里发动群众“捉拿”华国伟，都说群众的力量大，寻找林国富是不是也该依靠群众的力量？ 如今可不是三十年之后，科技大发展。不仅大街小巷都布满摄像头，大气层外面还无数个卫星绕着飞，再加上具有人脸识别功能的天眼系统。除非躲到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不出来，否则分分钟就被发现。 可八十年代末，国内连电脑都还没普及，更别提信息联网。公安部发通缉令还得靠传真，靠邮件，效率别提多低。 在这个没有科技的年代里，想要快速找到一个人，那只能依靠群众的力量。中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人多力量大，只要发动起江城市的男女老少一起找，哪怕这林国富跟老鼠似得躲到地沟里去，也必然会被挖出来。 可怎么才能发动起江城市的男女老少一同帮她找人呢？ 就凭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农村丫头，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难道还要靠魏冉？不行！且不说魏冉也没有这个能量，就是有她也不能再麻烦他。 葛立军的态度她是看在眼里，就怕她闹事让魏冉惹骚，所以才“偏袒”了华国伟。否则，他要是顺着这条路摸下去，把华国伟审一审，说不定就能直接破案了。毕竟，她可不相信一个文弱书生能有什么坚强的意志力，抵抗一个老公安的盘查。 可就算再无奈再郁闷，她也明白自己不能总是给魏冉添麻烦。靠人不如靠己，她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好。 深吸一口气，她挣脱魏冉的怀抱，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跟他道别。 “谢谢你，魏冉哥。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学校到了，我这就进去，你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别为我耽误了正事。” 魏冉想说你的事就是我的正事，可嘴巴动了动，只吐出一句。 “那你好好休息。” 辞别了魏冉，她转身就往学校大门跑，头也不回。 魏冉心里有点堵堵的，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可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一直看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转头离开。 他刚离开，白雨和马春芳两个就从路边的阴暗处走出。 “班长，我没看错吧。罗芙馨刚才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了？她这不是早恋吗？可真够大胆的，就在校门口搂搂抱抱，不怕被老师看到？”马春芳揉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白雨冷哼一声，酸溜溜道。 “她有什么好怕的，她可是学习委员，姚老师心里的好学生。” “呸，伤风败俗，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学人谈恋爱，她算什么好学生！这个罗芙馨在班级里总是不服从班集体的指挥，独断独行。不就是仗着她是学习委员班干部，手里有权。我看啊，咋们把这事告诉老师去，让姚老师好好批评她，撤了她的学习委员。”马春芳晓得白雨跟罗芙馨不对付，一边骂一边出主意。 告诉老师？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白雨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笑着摆了摆手。 第131章 ：星语心愿 见白雨摆了摆手，马春芳很是不解。 “不告老师？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白雨挑了挑嘴角。 “不着急，这事再等等。” “等等？等什么？” “等考试过了再说。” 难道是怕影响考试，也对，学生就该以学习为重。马春芳自以为。 蠢货。白雨不耐烦的瞥她一眼。她才不会替罗芙馨担心考试成绩，她是准备先观望一下。姚老师是看成绩下碟，罗芙馨要是成绩优秀，她就是说破天去，他也不会觉得那家伙有错。可万一那家伙考砸了，那她过去这么一说，姚老师保管跟吃了枪药似得，跳起来就能开火。 “哦！原来如此！”这下马春芳恍然大悟。可罗芙馨一向成绩好，她会考砸吗？ “以前不会，现在可不好说。上星期她请了四天假，前一阵还总是外出，能考好除非她作弊！”白雨冷笑一声。 一说作弊，马春芳就红了脸，心虚不已。上一回月考，她的英语能保住及格，全靠了白雨牵线搭桥，找了二班的同学给她“传授经验”。 她真是开了眼，原来作弊还有这么多门道。有了高人指点，她作弊的水平突飞猛进，轻轻松松就拿了及格。本来她还想多抄一点，考个高分。但白雨说过犹不及，提高成绩得一步步来。一下从不及格考上优秀，老师难道看不出你作弊吗？ 瞧瞧，说得多有道理，叫她心服口服。 既然白雨这么说了，马春芳自然以她马首是瞻，乖乖闭嘴。晚自修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人赶紧也跑进校门去。 罗芙馨先回寝室去洗把脸换件衣服，柏丽娜一见面就问她父亲的手术做的怎么样？ 她从大哥柏文强那儿得知她急匆匆离开是因为父亲遇上了车祸，被大卡车轧断了腿。市里的医院本事低，接不上断腿，所以才连夜送到省城的医院去做手术接腿。 罗芙馨告诉她父亲的腿接上了，已经有了知觉，正朝好的方向发展。 柏丽娜一听就自拍胸脯，谢天谢地，好人有好报。真没想到省城的医生这么厉害，轧断了的腿还能再接起来，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她心里好奇，追着她问这腿是怎么接的。 罗芙馨双手一摊，这她哪儿知道，她是站在手术室外面，压根看不到里面怎么做手术。 原来她也不知道，柏丽娜懊恼的叹息，随即又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咬耳朵。 原来他哥这几天还在帮她凑钱，怕省城医院花销大，三千块不够花，所以给她预备着先，她要用就去门市部找她哥那就行。 有柏文强这个坚实后盾，她真是省了不少心。 她用力握了握柏丽娜的手。 “谢谢你们。这趟去省城真是多亏了你哥帮忙，不然我爸的腿可就完了，我们全家都完了。” 柏丽娜被她说的不好意思。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罗芙馨紧紧还是握着她的手。 这可不仅仅是钱的事，还有找车又托人，一路照顾她和父亲。母亲来省城，大姐回老家照顾弟弟，也多亏了他帮忙。 患难见真情！柏家兄妹的这份情谊，她是搁心里的了。 柏丽娜也被搞得情绪激动起来。有什么好谢的，要说谢，她和大哥也得谢她。要不是她给大哥画新花型，生意哪能这么快就翻身？如今大哥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挣钱挣得源源不断，靠得还不是她给画的花型好，卖的俏。就连她自己，本来一个混吃等死的学渣也找到了人生奋斗的目标，改掉了吃喝玩乐浪费生命的恶习。他哥都说了，他们兄妹俩遇上她，那真是祖上积德了。 她谢谢她还来不及呢！ 她们两个握着手惺惺相惜，叫回宿舍的白雨和马春芳看得眼睛骨头疼。 哼，暂且再让你们得意几天吧。等考试成绩下来，且看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晚自习时，姚金奎到班里来点名，罗芙馨就跟他销了假。晓得她是父亲出事了才请假，姚老师还安慰了她几句，又嘱咐她抓紧学习，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她缺了四天的课，落下不少进度。看到她回来了，郑美丽也偷偷把自己的笔记借她抄。怕她嫌弃自己数理化太差，还特地声明，这三门的笔记她是跟任飞翔抄的，品质绝对有保证。 罗芙馨这才想起自己还得好好谢谢任飞翔，多亏他骑车带自己去市医院。 她埋头抄笔记，心思却不由自主的有想着怎么才能发动群众找林国富。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她写了纸条夹在笔记本里，传给郑美丽和柏丽娜。说自己有个事想请人帮忙，越多人越好，顶好是叫整个江城市的人都来帮忙。该怎么办才能做到？ 柏丽娜很快就传过来纸条。 “悬赏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到位，什么买不到。”暴发户的思维简单粗暴，但有效。 郑美丽则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路。 “不知道你要叫人做什么，如果是我的话，就写信给广播电台。电台有个节目叫星语心愿，只要写信过去说自己的心愿，被抽中的话，电视台就会想办法满足你的心愿。” 这两人的办法都有可取之处，一下就点亮了她的脑子，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对，就这么办！ 当下她也不抄笔记了，而是拿出空白的作文本，开始写信。 她要以一个无助的农村学子的口吻，写一份求助信给星语心愿栏目组，恳求江城市的父老乡亲帮助自己寻找林国富。为此她还要拿出自己中考获得的七十五元奖金作为悬赏，奖励提供重大线索的好人。 当然，她也不忘在信里呼唤林国富的良知，鼓励他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他的老父老母还在家里等着他回来，作为林阿根夫妇两唯一的儿子，他不能再让父母为之担惊受怕。逃避法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自己内心深处的罪责。唯有勇敢站出来承担责任，才能给自己一个解脱，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这封信她在晚自习一气呵成，第二天又买了信纸誊抄了一遍，然后贴上邮票塞进邮筒里。 第132章 ：柏文强的难题 这封信在周一下午被邮递员取出，第二天送到了电台栏目组。 栏目组负责人汪老师打开信封，读到这农村少女的求助，立刻就引起了重视。 五凤路的这桩车祸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当时就在电台的法制安全节目里做了评论，严肃斥责肇事司机逃逸的恶行。想不到今天又收到了受害者家属的求助信，更是让这个正义的老编辑义愤填膺。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父亲被车撞了，她还在信里相信肇事司机仍有良知，呼吁他勇敢的站出来，承担责任，甚至还要拿出自己的奖学金来奖励提供线索的善良好人。这可是一个拿奖学金的好学生，还是从农村出来的女娃子，真真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怎么能让这样的好孩子受委屈？ 他当即决定，这周的星语心愿就选这个孩子。他要在节目里呼吁所有有良知有正义的市民，都来帮助这个孩子，寻找肇事司机林国富。 星语心愿是在周末，也就是星期五晚上七点播出，正好是全家人吃完晚饭闲聊天的时光。这节目在江城市市民群体中很受欢迎，就像满足愿望的圣诞老人一样，受到男女老少的喜爱。 罗芙馨饱含感情的求助信，由栏目明星主持人星语娓娓念出，随着电波飘到千家万户，一下就吸引住了无数人的目光。尤其是五凤路到机械厂附近那一片，包括弄堂里的人家。 好这一下，无数好心人都打电话到电台，还有人写信过来，要提供线索，并给罗芙馨捐钱捐物，助她全家渡过难关。 由于好心人太多，电台的热线电话都给打爆了，无数的钱物也把栏目组的办公室给塞满了。为此电台不得不特别清了一个空屋子出来，专门接待要帮助罗芙馨的好心群众，并记录下各种线索，好提供给警方。 并且，电台还决定，做一期星语心愿的特别节目，把罗芙馨请来，让她在节目和听众对话，再次呼唤林国富投案自首。 主持人星语带着罗芙馨写的求助信到市高中去找她，结果却被告知，她犯了错误，被学校通报批评。 这又是怎么回事？ 时间要拨回到两个星期前。罗芙馨投递完求助信之后，便到了单元考的日子。这一阵车祸案情塞满了她日程和脑子，她根本无暇学习。罗芙馨晓得自己这回成绩不会太理想，但重活一世，家人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尽力答卷，考完了就放下心思，找柏文强去拿钱。 父亲还住在省城医院里，后续的治疗费用还得源源不断的花出去。临走时给母亲的两百块只能算生活花销，等她周末过去了，肯定有一大笔欠费要还。 俗话说得好啊，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柏文强又给她凑了五千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叠，令人安心的分量。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引起她的注意。 “怎么了？文强哥，有话你直说。”以为是资金方面的问题。 柏文强挠了挠头发，为难的啧了一声。 “按说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该拿那些烦心事吵你。可你知道我这脑子不够灵光，别看你年纪比我小，可见识比我大。这会子咋们是合作做生意，我这摊子生意里也有你的份。这事要不跟你知会一声，我这心里也不安稳。” 看来是生意上的事。 “怎么？是花型出问题了？”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给画的花型都很好卖，可问题就出在这好卖上。” 当下把这一阵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讲了个明白。原来他是遇上了“盗版”！ 在轻纺市场做生意的布老板，哪个没遇上过盗版。钱人人想挣，好卖的花型也是人人想印。遇上盗版，他并不意外。早在“花开富贵”那会，他就已经准备了对策。那就是打价格战，利用资本优势挤垮那些偷他花型的小布商。别人印一千米的成本远大于他印五千米的，他敢降价到保本，人家就得亏本卖。卖家都是找便宜的去，他已经赚过了，再印就是按成本价卖也不亏。谁偷印他的花型，他就跟谁打价格战，生生挤垮那些盗版的。 这一招起先很灵光，着实杀了那班小布商的风头。可问题是，他的花型太好卖了，不光小布商来盗版，连大布商也开始偷印。没错，说的就是那个红彩布业。 往日里这红彩布业占据道德高点，斥责别个偷他家的花型，不要脸。可真到赚钱的时候，他偷起别人的花型来也是毫不手软，毫无节操。 红彩布业一出手，那可不是那些小布商能比。柏文强这头拿着罗芙馨新出的花型到工厂，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直接买通工厂里的工人，打样的时候多刮一次版，样布就流出去了。人家还鬼的很，拿着样布到外地去印，根本不让你知道。包版也就对付对付君子，这等真小人是一点折都没有。 等你这边机器一开哗啦啦五千米出来，人家那边一万米也已经在路上！打价格战，人家能挤垮他。 要不是红彩布业还要点脸面，不敢在自己的门市部卖，只能偷摸着推销给外地熟客。柏文强自个印的五千米连本钱都差点收不回！ 明明是紧俏好卖的花型，可布却卖的格外艰难。本地市场能有多大，将将吃下一两千米就饱了。剩下的三千米还堆在仓库里，倒是有几个外地客户想要，可压价压的太狠，他舍不得。 本来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还是跟他压价的外地客商说漏了嘴，才晓得同样的花型人家卖的比他价低，这才知道自己遭遇了盗版。可等他找上门去，谁肯承认？ 人家红彩布业又没挂自己店里卖不是！ 这花型不好卖亏本赔钱，那他也自认倒霉。可明明是能挣钱的好花型，却被人截了胡，他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可他一个小布商，虽说这一阵是挣到了些钱，有了些名头，可跟人家红彩布业比，那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可难道就没办法惩治那些盗贼小偷了吗？他心有不甘。 第133章 ：小福星有妙计 听完了柏文强的抱怨，罗芙馨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盗版确实令人头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生意的人人都想赚钱。卖家总是希望好花型自己独家垄断，可买家却恨不得花型烂大街，减价出售。不过说到底，最可恶的还是偷花型的贼，这也是一报还一报，你现在可知道花型被人盗印的可恨了吧？” 她提起自个的黑历史，柏文强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我往后再不去盗印别人的花型。有了你这个天才设计设在，别人的花型我可看不上了。可要是不想个办法治一治红彩布业，咋们可就要白做工了。我还指望过过个肥年呢，这下好了，连丽雅她过年的新衣裳都没指望咯。” 把柏丽雅都扯出来卖惨，罗芙馨笑着摆摆手。 “不至于这么惨。你看这样行不行，仓库里剩余的那些布你也别卖了，先留着。” “留着干嘛？过了年，这新布可就成了旧布，越发卖不动。” “对，卖布是卖不动了，那不如改卖成品。” “卖成品？你的意思是咋们自己做床单被套卖？这能行吗？咋们这边给人家做了，万一他们不要，那不是砸手里？再说了，做成品又得加成本，比布贵，那还不如买布呢！” “对，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所以我们的成品必须比别人好，这样才能让他们宁愿不要布，直接买我们的成品。另外既然做成了成品，那我们的销售对象就不必再局限于布商，可以直接跟那些零售商店谈。我们布是自己印的，成品是自己做的，即便加上运输费，成本也比那些布商低。价格更低，款式更新，没道理那些零售商不来拿我们的货。” 柏文强听得不住点头。 “有道理。既然卖布没钱挣，不如卖床上用品。思想灵活，有见识。” “这要是卖得好，我看你索性把红彩布业偷印的布也买了，做成成品卖，算他给咋们打工。” 这话惹得他哈哈一笑，但笑过之后又皱眉。 “可这一块我不熟啊。还有，咋们的产品怎么才能做到比别人的更好呢？” “这就包在我身上吧，毕竟我可是天才设计师。”说完，嘻嘻一笑。 还别说，在柏文强心里她还真是个天才设计师。别人想不到做不到的，她信手拈来。她说有办法，那他就相信有办法。 “那行，那咋们什么时候开干？”挣钱的事那肯定是越早越好，他迫不及待的搓手。 “你把仓库里的货都点点，每个花型有多少剩余都统计一下。另外样式新，颜色吉庆好看的花型每一个都弄个几米的样布给我，我这边合计合计，好出设计。虽然咋们有了这个打算，不过为了迷惑对手，你最好仍旧往外推销，但咬着价不放。另外再找两个好脱手的旧花型印个一两千米装装样子。”她一一交代。 “明白！”柏文强一边听一边点头，劲头十足。 拿了钱，办了事，罗芙馨背着书包回学校。星期五的晚自习她就不上了，直接请假，坐夜里的火车去省城，好尽快把钱送过去，免得耽误父亲的治疗。 她又要去省城，还不上晚自习，这让姚金奎有些不高兴。虽然晓得她是担心父亲，可这不是有她母亲陪着么，她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说来说去，她就是心野了，不爱学习了。 这么想着，就拿起这次单元考的成绩排名。这回单元考，罗芙馨的单科成绩最好是英语，八十七分。最差是化学，竟然只有七十一分。总分算下来，排名跌倒了全班二十，年级则在二十以外。学习委员成绩这么差的，他还是头一回碰到。 他晓得她是被家里的事给耽误了，只要收了心用用功，马上就能赶上去。可偏偏这小姑娘的心越来越野，收不住了。 作为一个责任心强的班主任老师，他是看在眼里痛在心头。 成绩排名虽然还没对外公布，可作为班长的白雨早就在老师办公室里看过了。罗芙馨成绩下降，排名大跌，她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趁她病要她命，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二话不说，她就拉着马春芳一起到姚老师那儿告状。 把那天傍晚在学校路上看到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给老师听，话里没一个字提到早恋，可字里行间全是罗芙馨和陌生男孩在校门口搂搂抱抱，伤风败俗，影响恶劣。这里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能上市高中的学生，再差也没有跟人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的坏孩子。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指不定以为市高中的孩子都学坏了呢！ 这要是别人来说，姚金奎未必能信。可一则来告状的是白雨，尖子生。这次单元考和上次月考，白雨都保持了前三。成绩好在姚金奎心里那就是品行好，所以她说的话他很相信。二则便是罗芙馨自己的表现不良，惹得他心里有了反感。 两相叠加，气上加气。当时就想把罗芙馨叫来，好好问一问。可偏偏她晚自习请假，外出了。这口气堵在他心里，别提多难受。 白雨就是趁着罗芙馨没在才来告状的，打定主意要叫她有口难辩。 看到姚金奎气得脸色都变了，她和马春芳从办公室回来笑的合不拢嘴。 对这些事罗芙馨是一概不知，她还在火车上，心里想的只有家人。 彼时可没有高铁，去省城除了坐长途汽车就是火车。火车虽然有特快专列，可跟高铁那是万万不能比。而且软卧和软座的票都要单位介绍信才能买，她只有学生证，还是找了黄牛才弄到一张软座票，为此花了双倍的价钱。 之所以选软座一则是更舒服，毕竟她现在不缺钱，没必要为了省钱去受罪。二则能坐软座的大多是企事业单位的领导或者出差办事的干部，总体来说素质较高。她书包里可还放着五千块钱呢，待在软座车厢比较安全。火车上可是三教九流混杂，尤其是硬座车厢，还挤着无座和无票偷上车的，安全系数太低了。小姑娘家家一个人夜里出远门，安全第一。 第134章 ：会过日子的罗雪梅 罗芙馨是下午三点半上的车，晚上八点到了省城。出了火车站就打的过去，迫不及待的赶往省医院。 省城可比江城市热闹，大街上霓虹闪烁，车来人往，可她统统都无心留意。 到了省医院，她就背着书包往住院楼跑，一口气跑到病房，往里一看，父亲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正纳闷呢，可巧罗雪梅就扶着周连富回来。 看到父亲已经能下地走，她一下就笑了。这一阵全是糟心事，可算还有一桩好的。 看到她出现，周连富和罗雪梅也很高兴。尤其是周连富，恨不得跑到她面前。可惜他那受伤的腿还不能着地，只能叫罗雪梅扶着，一跳一跳的过来。 罗雪梅一个人在省城大医院里待着，表面上风风火火气势十足，其实内心却很惶恐。她一个乡下妇女活了半辈子也没去过几趟市里，好这一下到了省城，两眼抓瞎，啥也不懂。周连富跟她是阿哥阿弟，谁也帮不了谁。这会子能干的小女儿来了，她可有了主心骨。 心里是欢喜的，可嘴巴还要埋怨。 “叫你归去读书，你又回来做啥？三日两头请假，你的成绩还能好？还说要考大学呢，我看你怎么考。” 晓得自家老娘就是这张嘴，她也懒得再计较，扭头只和父亲说话。 “爸，你怎么样？腿还疼么？有感觉吗？你快坐下，别累着。” “好，我好得很。我不疼，我不累。你快坐，吃过饭了没？没吃让你妈给你下去买肉包子去。”周连富满脸是笑，更关心她饿不饿。 不说则以，一说她还真饿了。 “赶得急，没吃饭，正饿呢！” “快，雪梅，下去给福星买两大肉包来，再放碗鸡汤馄饨。可怜见的，这孩子，你省钱也不能饿着自己呀。饿出病来，可怎么得了。”老父亲满脸心疼。 罗雪梅又有话说。 “她哪会省钱，她是省力，顶好别人买好了送她嘴边。我命苦，我下去给她买。” 嘴巴里埋怨着，手却麻利，翻出茶缸和搪瓷盆，下去给她买。把热腾腾的肉包和馄饨送到女儿手里，还不忘再埋怨一句。 “喏，小祖宗，前世欠你的。快吃，吃好了我还得洗碗呢。” 罗芙馨早就被她念得皮厚如城墙，嘻嘻一笑。 “谢谢妈妈，妈妈对我最好了。”马屁一拍。 罗雪梅脸一红，瞪她一眼。 “你 看她，脸皮实厚，油腔滑调。越来越不像样！” 同病房的病友早就从护士医生的嘴里听说了罗家人的遭遇，也晓得罗芙馨的“壮举”，这会子也凑趣说笑，这么好的女儿罗雪梅不要，那他们领走算了。 周连富嘿嘿一笑，连忙摆手。小福星可是家里的福星，千金不换。罗雪梅嘴里嘀嘀咕咕的埋怨，心里却是也得意洋洋。 吃饱喝足，一家三口又聊了会天，罗芙馨困劲上来，眼皮止不住打架。罗雪梅就把折叠床摊开，赶她去睡觉，自己则裹一件老棉袄，在椅子上凑合一晚。 第二天一早，毛教授过来查房，罗芙馨便询问父亲的情况。得知他的腿恢复的不错，预计下星期可以拆石膏。 罗雪梅最关心什么时候能出院。这省城医院花钱太厉害了，这才一个星期他们就欠费七百多。这要是再住下去，这欠债就跟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 。 毛教授表示拆了石膏就可以出院。 罗芙馨谢过老教授，又下去缴费处把欠费都清了。这还是靠着毛教授的面子，医院才允许他们先治疗后交费。 按着她的意思当然是想在省城多待几天，多陪陪父母。可罗雪梅心疼花钱，肯定不会同意她出去住宾馆。待在病房里凑合睡，她累母亲更累，连带着父亲也会休息不好。没得办法，只能第二天中午就坐车回去。 临走她又要给母亲留钱，被罗雪梅拦住。上回给的两百多还没花完，剩好多呢。 剩好多？多少？ “还剩小两百呢！”罗雪梅压着嗓子得意的告诉女儿。 还剩那么多？那这一星期才花了不到五十？她气的跺脚，得，白嘱咐一场，让她别亏待自己和父亲，结果还是抠门省钱了。 罗雪梅不服气。 “抠门咋了？这都是借来的钱，要还的。我咋亏待你爹了？顿顿有鱼有肉有汤，大白米饭伺候着，这叫亏待？我还指望有人天天这么亏待我呢！你这孩子，哪儿学的这有钱人家的派头，花钱一点没数。” 一星期五十块饭钱，还两个人吃，能顿顿有肉有鱼有汤？她可不信。 她不信，罗雪梅就拍着巴掌数给她听。早上两个人吃白馒头就豆浆，再给周连富加个鸡蛋补营养，一块钱就够了。中饭和晚饭都是一荤一素，有鱼有肉，汤免费，再打八两米饭，管好管饱一顿也才两块钱。最贵的还是水果点心和日用花销，省城的东西都贵，医院附近的商店更贵，林林总总花了十多块钱，分摊下来一天差不多要两块。这么一算，一个星期五十块足够了。 罗芙馨还是不信，一荤一素加米饭，就算汤免费一顿两块钱怎么够？吃碗面都得七八毛呢！ 罗雪梅就笑她不会过日子。医院外面的小饭馆那多黑啊，她哪能去那儿买饭买菜。当然是吃医院食堂，既便宜又实惠，分量还足。五十块钱在精明能干的主妇手里，能管一家老小大半个月的伙食。可在这儿，一个星期就花完了，把她心疼坏了，这才急着要出院。 听老娘细说分明，罗芙馨这才一拍脑袋。得，她确实错怪母亲了。她这脑子老想着三十年后的物价，忘了这是三十年前，这会子十块钱比一百块还经花。 既然老娘心里都打算好了，她也就不再多言，放心打道回府。 回到江城市她也不闲着，先到农贸市场采购了一番，就坐着公交车回罗家岙给大姐送去。 第135章 ：罗芙馨你惹祸了 罗芙蓉在罗家岙深居简出，就守着弟弟和女儿过日子，平日里鲜少出门。妹妹回来，她心里高兴，赶紧拿出闲暇时打的毛衣，要她试试大小。 玫红色的底，领口和袖口镶了嫩黄色的边，又俏皮又娇气。她没舍得给自己打，先给家人打。 弟弟福彬双休日在家，早就穿上了新线衫，宝蓝色，小V领，麻花结，很是时髦。 小男孩特意走来走去，像服装模特似得，把新衣服给二姐看。 “姐，你手可真巧，编的好看又洋气。”罗芙馨不吝赞美。 罗芙蓉被夸的不好意思。 “我看书上的样子瞎编的。你快穿上试试，合身不合身？” “这毛线是买给你用的，山里冷，还是你留着穿吧。” “是依着你的身量做的，我可穿不上。你在城里上学，该穿点好的新的，免得那些城里姑娘笑话你。快试试！” 罗芙馨无奈，只得穿上，还挺合身。脱下来叠好，用报纸包了，搁书包里。 “对了，爸的线衫我也织好了，下回你去省城记得一并带去。”罗芙蓉要起身去拿。 “不用送过去了，下周爸可能就回来了。”她急忙摆摆手。 “咋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罗芙蓉不解。难道是省城的花销太大，所以要回来治？ “没事！爸在省城挺好的，恢复的不错。毛教授预计下个星期没什么问题就拆石膏，拆了石膏就出院了。” 原来如此，罗芙蓉松了一口气。 她难得回来，又带了米面肉菜。晚上罗芙蓉便操持了一桌好看，姐弟三人吃一顿好的，补补油水。 罗家灶间飘出肉香，勾得隔壁罗招娣心热眼馋。啧啧啧，难怪别说人“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瞧罗家大妞那白皮子细腰杆，生了孩子还跟大姑娘似得，就是当妖精的料。勾搭上城里老板，家里就隔三差五的吃肉。真不要脸！ 心里骂人不要脸，可嘴巴里却砸吧着肉味，馋的口水直流。可恨自家老公没本事，发不了财，比不得城里的大老板。又恼自己天生一张黄胖脸，一个水桶腰，没有当妖精的本钱。只好闻闻肉香，咽咽口水，肚皮空空。 羡人有恨己无，罗招娣咬了咬后槽牙，转身回去找婆婆罗小兰嚼舌头说小话去。 罗家姐弟压根不知道自家吃顿肉惹上了红眼病，吃完饭，罗芙蓉在灶间烧水。罗芙馨抱着囡囡给弟弟辅导功课。罗雪梅为了省钱，买的灯泡都是六十瓦的，一点也不亮堂。怕熬坏眼睛，做了半小时功课，就让弟弟收拾好课本作业，明早再做。 烧好了水，姐弟三人逐一洗脸烫脚。又打了半暖壶的热水拎到楼上，晚上好给囡囡泡奶粉。 为了省电，早早就熄了灯，大家各自上床休憩。因为床让给大姐和囡囡睡了，罗芙馨便睡父母那边。父母屋里这张木床是罗家最值钱的家当，当年罗老头打定主意留下二女儿罗雪梅招赘顶门户，就寻思着要给她打几件好家具。从自家山里砍来了五颗香榧木，请了黄村颇有名望的老木匠，纯手工打造，榫卯结构，雕花描漆，做了这一张床和两个嫁妆箱子。 香榧木虽比不得紫檀黄花梨那样名贵，可也是扎扎实实的好料子。二十多年用下来，不生虫不生蛀，还有淡淡的香味。箱子里不管是摆衣服还是搁粮食，从来不招虫。 这是爷爷留下的传家宝，母亲很是珍爱。可前世里，为了翻屋，母亲还是含泪卖了这三件传家宝。想起这事，她心里就很是遗憾。 如今这大床还留在家里，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一世不仅她要创业，要挣钱，还得带着全家一起致富，再不会让母亲为了翻屋而卖掉爷爷留下的传家宝。 另外，还得赶紧买个一百万的灯泡回来，不然弟弟晚上写作业，眼睛很快就会近视的。 七思八想，她满脑子都是要做的事。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起了大早，吃过早饭就回城。罗福彬陪着她去等拖拉机，路上撞见贼眉鼠眼的罗招娣。这搅家精就皮笑肉不笑的故意问小孩子。 “哟，福彬啊，昨晚你家吃肉了吧，三婶在后门口都闻到了。你爹妈都不在家，你姐也不出门，是谁给你家送的肉呀？” 居心叵测，就等着小孩子说是城里大老板送来的猪肉，她好趁机埋汰几句。 然而罗福彬可不傻，大眼珠子咕噜一转，大声道。 “是我二姐从城里买来的。她成绩好，在学校拿奖学金，每次回来都能给我买肉吃。” 堵得罗招娣一句埋汰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路过的村民听见了，也跟着夸罗芙馨。 “连富大哥和雪梅心肠好，福气好，才生了福星这样有出息的孩子。福星你可要好好念书，给你爸妈争气。我们可等着你吃你状元酒呢！你要是考上了大学，到时候咋们村里给你戴大红花游街，好好风光风光！” 还考大学，当状元，什么了不起。罗招娣气的鼻子都歪了，酸溜溜道。 “女娃子再有出息也没用，到头来都是别人家的。还是男娃子好，能顶门户，传宗接代。”那意思就是一百个考上大学的罗芙馨也比不上她那大字不识一萝的宝贝儿子周福全。 村民嗤之以鼻。 “那是咋们庄户人要下地干活，才要男娃子。人家城里人坐办公室，摇摇笔杆子就能挣钱，女娃子才贴心。再说了，连富大哥家里还有福彬呢！有福星带头，福彬也肯定有出息。到时候罗家出两个大学生，那才风光呢！” 罗福彬也立马跟着挺起胸膛大声道。 “对，我也要考大学，跟姐姐一样有出息。” “好孩子，有志气。”村民翘着大拇指夸他。 把罗招娣气得，扭头就走。 罗芙馨暗暗翻个白眼。有句话说得好，癞蛤蟆爬脚面，毒不死人可恶心人，说的就是罗招娣这样的人。 辞别了弟弟，她坐车回到学校。还没跨进校门，就被郑美丽和柏丽雅两个截住了。一左一右夹着她的胳膊，拖到路边。 郑美丽拉着她的手，一脸焦急，一边说还一边跺脚。 “罗芙馨，出事了，你惹祸了！” “啊？” 第136章 ：早恋风波 另一边柏丽娜也抱着她的胳膊跺脚。 “白雨那个害人精给姚金奎告状，说你早恋，还跟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啊？”罗芙馨惊呆了。 这是什么神展开？她家刚出了那么大的事，父亲还躺在省医院的病床上，杀人凶手还没有抓到，车祸真相也没有解开，她哪儿来的闲情逸致跟人早恋？ 白雨疯了？ 当然不是白雨疯了，人家那是有凭有据，亲眼所见。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瞧见的，好多人都瞧见了。 还好多人瞧见了？瞧见什么了？她是越听越糊涂。 柏丽娜心里急，话说得颠三倒四，把郑美丽给急的，一把推开她，自个跟罗芙馨讲。 不愧是将来要当作家的，叙事就是有条理。当下把姚金奎生气，白雨得意，马春芳说漏嘴，同学们传小话都给一五一十说明白了。 罗芙馨这才弄清楚，原来就是因为那天傍晚在学校门口魏冉抱了她那一会惹出的是非。这可真是心中有屎，见什么都是屎。白雨得多恨自己，瞧见别个抱一下她就得添油加醋描一个乱搞男女关系？ 才十六七的小姑娘，心怎么就这么脏？自己干了什么，惹上她了？就因为不肯跟她同流合污？也太小心眼了。 难怪老祖宗说宁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小人就是那毒蛇，躲在暗处，专等着人不注意的时候蹿过来咬一口。 “你可快想办法跟姚老师说明白。他气坏了，周五晚上就找你，可你不在。姚老师说了，你要是说不明白，他就要上报学校，对你通报批评了。马春芳还到处说你的坏话，可难听了。柏丽娜气不过，差点打她，得亏我拦着，不然她得先吃个通报批评。”郑美丽是真着急。 “白雨太坏了，专门找你不在的时候告状。还有马春芳，小人，狗腿子。要不是郑美丽拦着，我非打她一个满地找牙。”柏丽娜挥了挥拳头，忿忿不平。 说完了又好奇。 “哎，听她们说是瞧见你跟人在学校门口抱一块，真的假的？” 罗芙馨点点头。 “真的。” “真抱一块了？你真跟人早恋啦？”郑美丽瞪大眼。 “早恋怎么了？罗芙馨这么漂亮，别人喜欢有什么好稀奇的。诶，他是谁啊？是不是咋们学校的？你告诉我，我绝对不往外说。” “没有早恋，你们都想多了。那天是我心里难受，被人安慰了一下而已。人家跟我那是清清白白的，没一点暧昧。”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安慰你？安慰你干嘛抱着你？你可别骗我们。你放心，我是崇尚真爱无敌的，绝对不会批评你。非但不批评你，我还会帮助你。爱情，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郑美丽满脑子都是爱情小说里的情节。 “对对，我也一定帮你。”柏丽娜也不甘落后。 “真的没有。我爸还躺医院里呢，我哪有心思搞这些。平时咋们一块上学，节假日也经常在一起玩，你们什么时候见到我跟人谈恋爱的？我要是真跟人谈恋爱了，也不会瞒你们呀。咋们可是铁哥们！”她哭笑不得。 “对哦！你可不是见色忘义的。”郑美丽点点头。 “是啊，咋们天天在一起，没瞧见你跟谁眉来眼去过。”柏丽娜也点头。 “所以这一切就是个误会！等下我就去姚老师那儿说清楚，就没事了。” 可事情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姚金奎听完她的叙述，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好转。 他觉得罗芙馨是好学生时，她说什么他都信。可一旦认定她学坏了，成了坏学生，她说什么他都不信了。不但不信，还觉得她是在撒谎，骗老师，罪加一等。 “你一个人说没用，你把那个男的叫来，让他当面跟我说。”他心里认定这男的也是市高中的学生，要么就是别的学校的学生。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在学校门口搂搂抱抱，真拿他们老师当摆设了是不是！ 叫魏冉来？罗芙馨不乐意。本来她家里的事，就已经给他添了好多麻烦。瞧着姚金奎的脸色，她就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说的，打定主意要定她一个“死罪”。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老师了，但早恋这种事，别说现在就是三十年后都还被当成坏事。她可不想这一盆脏水泼魏冉头上去！ “我不去。”她拒绝。 看看，她不敢叫了吧。还说清清白白，真清白怎么就不敢把人叫来了？姚金奎气的瞪眼。 不敢叫人来，那就是早恋。他要上报学校，全校通报批评。他威胁她，想比她服软。 这要是换一个真十六岁的孩子，听到通报批评四个字就得吓哭，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可罗芙馨是个老江湖的里子，并不怕这些。 通报批评又不会写进档案里，一定时间内不惹事还能撤销，没什么好怕的。 低着头不吭声，一脸无所谓。 把姚金奎气得够呛。 瞧瞧，她还梗着脖子不服气呢。真是没看出来，这农村来的小姑娘，一脸老实相，原来肚子里却这么多花样。难怪跟柏丽娜那个差生做朋友，敢情她自个就是个坏孩子。 市高中那是学习的地方，可不是给人乱搞男女关系的地方。别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他的一锅好粥！ 好一个爱憎分明的老师，一个月前罗芙馨还是他眼里的尖子生好孩子，这会就成老鼠屎了。 不过姚金奎也是当时气的厉害，回头想想又替罗芙馨可惜。农村孩子读书不容易，尤其是女孩子。罗芙馨再不好，那中考名词也是货真价实的，可见真是个读书种子。乡下孩子进城，被迷花了眼，迷乱了心，这才变成这样。 所以他网开一面，给她三天期限。只要她到周三放学前把人叫来，当面说清楚，他就不上报到学校。 本来嘛，他就是想杀杀她的气焰，好叫她收心，也没真想怎么着她。 可哪知罗芙馨是一条道走到黑，打定主意背通报批评。课照上，书照念，饭照吃，觉照睡，就是不叫人来。 第137章 ：罗芙馨上节目 姚金奎等着罗芙馨服软，从星期一等到星期二，又从星期二等到星期三，天亮等到天黑，还是等了个空。他这回可算是长见识了，还真有这脑袋硬不怕死的学生。 得，谁比谁更硬，走着瞧！ 周四可巧赶上教导主任出去开会，他准备等主任回来再去说。这一等，就让电台主持人星语先到了学校。 星语是来找罗芙馨做节目的。能亲自上节目呼吁群众帮助自己，罗芙馨当然一口答应。不过她没说自己要挨通报批评的事，因为本来也没把这事看多重。 可她不看重，身边人却都个个在着急。 白雨是头一个，比谁都着急。她着急姚金奎还不上报学校，要等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要是不能踩死罗芙馨，那她多不甘心呀！这一回，她可是亲自上阵，脸皮都撕破了。 第二着急的自然是柏丽娜和郑美丽，万万没想到罗芙馨宁愿背通报批评也不愿说出那个男孩的名字，这可真是……太罗曼蒂克了！这是什么？这是真爱啊！尤其是郑美丽，脑补的把自己都感动哭了。抱着罗芙馨就夸她真勇敢，真伟大，就跟港台言情小说女主角一样浪漫。 让罗芙馨都无语了，这哪跟哪呀！ 还有一个着急的就是任飞翔。早在班里传谣言的时候，他就找白雨说了，不许她针对罗芙馨。白雨却冷笑，叫他还是当心自个吧。管她的闲事，当心她说漏嘴，把他也供出去。她可瞧见了，他还骑自行车带罗芙馨，还让她抱着他的腰。啧啧啧，这要是让他爸爸妈妈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任飞翔当时就红了脸，辩解说自己是带罗芙馨去医院，那天她爸爸车祸。 白雨眼皮一翻，她才不管这些。要解释他跟他父母解释去，跟她说有什么用。 一想到自个父母的为人做派，任飞翔败下阵来。可他心里替罗芙馨着急，又偷偷羡慕那个被她保护的男孩。花季少女，雨季少年，内心深处多少都有那么点朦朦胧胧的爱意萌发。 在家里他常听星语的节目，听到她的声音就认出来了。等罗芙馨走了，赶紧叫住她。 “星语老师，请等一下。” 星语一回头，看到这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少年踌躇的站在自己身后，便和蔼的微微一笑。 “同学你找我有事？” 任飞翔点点头。 “星语老师，我叫任飞翔，是罗芙馨的同班同学。我能耽误您几分钟吗？我想和你说说罗芙馨的事。” 说罗芙馨的事？那当然好啊。星语欣然同意，邀请他一起在校园里走走，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于是任飞翔就把罗芙馨被诬陷早恋，被通报批评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他还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膛跟星语保证。 “罗芙馨同学绝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的人格。那都是有人嫉妒她，诬陷她。” “是谁嫉妒她，诬陷她？”星语问。 他摇摇头。 “对不起，星语老师，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对方更加不会放过她。星语老师，请你帮帮罗芙馨吧。” 少年恳求道。 星语点点头。 “任同学，你放心吧。这事我会找罗芙馨了解一下，听听她怎么说。我相信，真金不怕火炼，只要罗芙馨同学真的没有做错事，我们一定会帮她洗清冤情。” “谢谢你星语老师。”把心事说出，任飞翔整个人都轻松了。 周五因为要到电台上节目，罗芙馨又不能上晚自习。姚金奎已经懒得管她，打定主意要看她跌个头破血流。 下午她打了个电话，向孟旭东询问父亲的情况。被告知上午毛教授就给周连富拆了石膏，在观察一天，周日早上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以后就是定期复查，生活上注意一些，回家要坚持康复治疗。 这好消息让她精神为之一震，连连感谢他和毛教授。可惜父亲马上要回来了，肇事司机林国富却还不见踪影。 今晚的节目说是现场直播，但事先还是套过词的。让主持人星语和节目总编辑汪老师惊讶的事，罗芙馨这个农村来的小姑娘面对话筒表现的却比常人淡定从容多了。一开始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在节目里，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那些提供线索的不知名好心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呼吁林国富勇敢的站出来，承担责任。这不是盲目的圣母，而是将心比心，以她为人女的心，呼唤林国富为人子的心。 她真诚的希望他不要再让父母受伤担忧，虽然跨出这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气，也必须背负巨大的责任，可终归前方还有希望。而如果他执迷不悟，那等待着他的只能是法律的严惩，而最受伤害的除了他自己，就是他的家人。 她语气平和，语调深沉，饱含感情的呼唤，让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为之感动。主持人星语甚至还湿润了眼眶，感性的她越发希望自己能帮助这个孩子，要为她发出呼吁，洗清罪名。 于是在节目最后的闲谈时间里，她突然的提起了“因为早恋而遭到通报批评”的事。 这让罗芙馨很意外，因为事先根本没说过要谈这事，她也没告诉过星语有这事。 星语表示这件事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关心她的人拜托了自己。她希望罗芙馨能在节目里为自己发声，因为她相信她是个诚实善良的孩子，不会做那样的错事。 可这一回，面对话筒，善言的她却选择了沉默。 “对不起，星语老师。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谢谢您和其他同学的帮助，我辜负了你们的关心。” 她可以站出来抛头露面，面对大众，也愿意站出来承受这站在聚光灯下的所要背负的压力，但这一切都只能止步于她，决不能牵连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尤其是魏冉！ 保护家人是她的责任，保护也是她的责任，她不能永远只等着他来保护自己，那不是她的作风。 第138章 ：来了个解放军 没想到罗芙馨会这样干脆直白的拒绝为自己辩解，这让星语越发的喜欢这个孩子了。 作为一个感性的文艺青年，罗芙馨的表现在星语看来，是如此的独特和耀眼。 她就像是一株挣脱了荆棘束缚的小树苗，傲然挺立在一片茫茫的草原上。她不是老师眼里听话懂事唯唯诺诺的那类好学生，她身上有新时代青年的自信和骄傲，甚至还带着点叛逆和自我。在她身上看不到同龄人的幼稚和任性，她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理性，又不失感性和浪漫。 这还是个农村姑娘呢，可比许多大城市的女孩都时髦。 这个小姑娘的勇敢和大胆令人钦佩，所以她尊重她的选择。她不愿意用那被老师和家长们污名了的“早恋”来形容她和那个男孩之间的感情，她更相信那是一份纯洁神圣的友谊，是花季雨季正在苏醒的芬芳和甜蜜。能让这样一个女孩爱着的男孩，一定也是个优秀的孩子。 她要呼唤这个被她保护着的男孩，勇敢的站出来，为罗芙馨发声。 星语心愿节目在部队里也很受欢迎，好多年轻的战士都崇拜星语，把她当成知心大姐姐和梦中女神。每周五都会一起聚在有收音机的战友宿舍里，一起收听她的节目。 可巧，魏冉此时也正在听这个节目，当下就大吃一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发乎情止乎礼的那个拥抱，给罗芙馨带来了这样的麻烦。天知道他当时只是想要安慰她，根本就没有其他意思。更没想到，为了保护他，小福星宁愿被通报批评，也不愿说出他的名字。这让他即高兴，又内疚。 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挡在前面承受流言蜚语？ 他必须站出来，为她洗清冤屈。如果这件事里必须有个人来承担罪责，那也应该是他。毕竟，虽然那个拥抱纯洁无瑕，可在他内心深处确实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但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她那样美好，善良，真诚，能干，勇敢，无数美好的词汇也无法形容她的好，这样一个女孩难道不值得他去爱慕吗？ 他只是想要在心里默默的爱着她，保护她，尽自己的所能帮助她。他不祈求任何回报，也绝没有占有对方，控制对方的意图。这份感情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是发乎情，止乎礼。 而小福星呢？她更是满脑子都想着照顾家人，想着学习，甚至还人小鬼大的想着创业。她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所以他们有错吗？根本没有。可为什么有人就要泼脏水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内心气愤极了，下定决心周一就请假去学校，当面跟她的老师说明白。 心急火燎的熬过双休日，魏冉一大早就跟部队领导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开车赶到江城市高中门口。把车停了，在传达室登记之后，立刻就赶往教工楼。 找到高一一班的班主任，也就是姚金奎，当即就立正行了个军礼。 “老师您好，我叫魏冉。这是我的军人证，请你过目。”说着，从胸口的衣袋里拿出证件双手递给对方。 姚金奎一头雾水的接过证件，翻开看了看。 “魏冉同志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这怎么来个当兵的，他不认识啊。 魏冉直接开门见山。 “您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吧，您班里有个学生叫罗芙馨，我就是为她的事来的。” “罗芙馨？这孩子又惹什么事了吗？”姚金奎心里已经认定她是坏学生。 魏冉摇摇头。 “罗芙馨很好，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在电台节目里听到，她因为被人举报早恋，要接受全校通报批评的处分，所以特地过来为她说明这件事的真实情况。” “啊？你是来给她说情的？”姚金奎愣住。 “我不是来给她说情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自然也不必受任何处分。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承担罪责，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她。我听说是有人举报她在学校门口和人搂搂抱抱，影响不好，才被学校处分的。当时我在场，事情根本不是举报人说的那样。当时是这样的……” 他简明扼要的把那天傍晚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尤其着重指出，罗芙馨在父亲出了车祸之后一直就忙着送父亲到外地求医，回到江城市又忙着了解案情寻找肇事司机，内心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所以才会导致突然的情绪崩溃。这不是她的错，她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承受了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承受的压力，直到现在才情绪失控，已经很不容易。 至于他当时在场，完全是因为他是罗芙馨的资助人。她家庭条件困难，求学不容易。他作为人民子弟兵，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失学，所以主动找到她的初中班主任老师，要求资助她上学。原本他是不该打搅她的生活，但她父亲出了车祸，而且案情复杂，让一个未成年人承担这样的压力，他于心不忍，便抽空了解案情，并和派出所沟通，希望能够尽自己一份心力帮助这个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他一个无心之举，竟然害的她被人冤枉，蒙受不白。 他内心十分愧疚，不得不赶到学校来说明情况。希望老师能查明事情真相，还罗芙馨一个清白。 原来眼前这个一脸严肃，一身正气的高个军人就是罗芙馨早恋事件里的那位当事人！被魏冉找上门来抱怨，姚金奎心里也挺委屈。 罗芙馨既然是清白的，那她为什么不愿意把他找来说明情况呢？他可是给了她整整三天的时间，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魏冉点点头。 “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之所以不愿意把我找来，是怕给我添麻烦。可是我不能因为怕麻烦就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替我被黑锅，这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姚金奎心里有点不高兴。 平心而论，他当然是相信魏冉的。可这样一来，就显得他这个当老师的是非不分，冤枉好人。可人家解放军同志都亲自找上门来了，难道他还要咬着牙梗着脖子非要给罗芙馨一个处分？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幸而学校那边还没正式出通报，不然可就遭了。 第139章 ：这是谁干的 “那行，就麻烦魏冉同志你跟我走一趟，去学校那边说明一下情况吧。”姚金奎说道。 魏冉点点头。 “这是应该的。” 这两刚出办公，就被一群急匆匆赶来的学生堵了个正着，其中就有罗芙馨和白雨。 “姚老师，朱明亮在班里说罗芙馨的坏话，还写不文明的纸条骂人，太过分了。你快批评他。”这是郑美丽，小姑娘红着脸气喘吁吁，握着拳头告状。 “我没有，你没证据。姚老师，罗芙馨她打我耳光，你给我做主。”那个叫朱明亮的男孩子还哭着鼻子向老师求救。 “你还敢狡辩？不是你写的你心虚什么？我告诉你，死猪头，你要是不向罗芙馨道歉，我也揍你！”柏丽娜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恶狠狠道。 “老师，救我。” 班长白雨假惺惺上来劝架。 “柏丽娜你住手。这儿是学校，不是你耍流氓的地方。还有你郑美丽，无凭无据就到老师面前告黑状，你这是破坏班集体的团结，欺负同学。” 好么，她自个告黑状可以，别人不行，真真一个双标。 郑美丽怕白雨，柏丽娜可不怕。当下一把推开朱明亮，回头狠狠瞪她一眼。 “美丽告黑状，那班长你告的是白状？求求你别装了行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班里传小话欺负罗芙馨，都是你挑唆的。我是不知道罗芙馨怎么惹着你了，还是说你嫉妒她比你威望高，比你受同学欢迎？白雨，你小心眼的样子可真难看！” 被戳破心思，白雨顿时白了脸，急忙辩解。 “你胡说！我做什么了我？是她自己不学好，跟人早恋，关我什么事？你说我嫉妒她？可笑至极，她一个农村来的土丫头，我嫉妒她什么？我是班长，我成绩比她好，我干嘛嫉妒她。” “你就是嫉妒她。你在班里造谣诽谤，朱明亮就是被你挑唆的，还有那个真小人马春芳也是。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们都是小人！有人看见了，早上你鬼鬼祟祟的跟马春芳咬耳朵，马春芳又跟朱明亮说笑话，然后他就写了那张恶心的纸条，贴在罗芙馨的课桌上。就是你们这群小人干的好事！”柏丽娜毫不客气的戳穿她。 有人看见了？白雨顿时慌了神，可硬挺着死不认账。 “谁看见了？你让她出来跟我对质。明明是你诬陷我。” “王幺妹看见的。幺妹，你出来，跟老师说。”柏丽娜朝后面喊了一声。 老实巴交的王幺妹红着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我……我……” “你说呀！怕什么，她又不能吃了你。”柏丽娜催促。 可王幺妹看看她，又看看白雨，再看看姚老师，急的眼泪都迸出来，还是不肯开口说出真相。 她怕白雨，也怕姚老师。白雨是老师的左膀右臂，她一个普通学生的话能让老师相信么？ 她不敢说，白雨暗自松了口气，转而有气焰高涨。 “柏丽娜你住口，瞧瞧你做的好事，把王幺妹都吓坏了。幺妹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这个差生欺负你的。”她还上前，把王幺妹的胳膊抱住，反咬柏丽娜一口。 柏丽娜气的直翻白眼，恨恨跺脚。 被这些人挤在当中的罗芙馨却一直沉默不语，脸色很是沉重。 重活一世，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遭遇到“校园霸凌”。上星期姚金奎把她“早恋”的事通报了学校教务处，就等着这周处分下来，就要通告全校。 得知她要挨处分了，班里那些对她心怀恶意的人可就跟要过年似的，别提多高兴。 白雨都不遮拦了，好几次当众带节奏，在班里开嘲讽，带着那些吃瓜群众排挤她。马春芳忙着编小话传小话，添油加醋的抹黑她。更没想到的是，朱明亮这个男同学也跳出来针对他。 这个朱明亮就是开学时占她课桌跟人尬聊，被她怼了的男生。这点子仇恨他咬着牙记了半个学期，一直等着报复。以前罗芙馨是高高在上的尖子生，他不敢对她怎么样。如今她跌下神坛，可把这家伙高兴坏了。 与其说是他是被白雨挑唆着针对她，不如说这家伙是主动苟合，同流合污。 这三人在班级里掀风作浪，搅得一团乌烟瘴气。好好的教室都成了菜市场，原本应该认真读书的孩子们都跟八公八婆似得，天天忙着嚼舌头，心思全不在学习上。 就这，姚老师还一点没引起重视，甚至放任。 但就算这些人怎么折腾，在罗芙馨看来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熊孩子瞎胡闹。她原本以为这些人闹一阵，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她的冷处理在这群熊孩子眼里却成了罪有应得，是越发的得意洋洋。直至今天周一开学，朱明亮竟然将一张写了“破鞋”两个大字的纸条贴在她的课桌上。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鬼知道这群熊孩子还会干出什么来！小小年纪就这样无法无天，长大了还得了？ 既然老师和家长不教育，那她就来替他们好好教育一下。 她还没动，跟着一起来的柏丽娜已经气得冲上去，一把扯掉纸条，恶狠狠的质问。 “这是谁干的？出来！” 教室里的同学都被她的样子吓到，纷纷避开目光。 罗芙馨趁机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学，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 美国FBI经过调查得出结论，那些主动犯下罪行的人都不会错过自己的罪行被发现的那一刻，他们一定会在现场看着，享受那种愚弄别人的乐趣。 所以她很清楚，罪犯就是在这些人当中。 果然，这一眼扫过去，就看到朱明亮躲闪的眼神，和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从柏丽娜手里接过纸条，朝他走去，直接把纸条怼在他脸上。 “是你做的吧！给我道歉！”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罪犯，柏丽娜也跟着过来，朝朱明亮瞪眼。 “原来是你，快道歉！” 朱明亮跳起来。 “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贴的？不要冤枉好人。” 第140章 ：姚金奎丢脸 好人？有他这种贼眉鼠眼的好人么？别侮辱了好人这两个字。 她冷笑一声。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有本事，你当面来骂我，我还敬你是个男人。偷偷摸摸在背后捣鬼，你就是个小人。我看不起你！” “无耻小人！”柏丽娜也跟着骂。 “卑鄙，无耻，下流。欺负女生，不是男子汉。”郑美丽也赶过来帮着骂。 “你！你说谁小人？你说谁无耻？明明是她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许别人说？我就骂她怎么了？破鞋，破鞋，破鞋！”被三个女生鄙视刺，朱明亮气的语无伦次。 罗芙馨双眼一眯，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的这小男孩愣在当场，好半天都回不过神。被吓住的还有班里在场的其他同学。 “你……你打我！”好半天朱明亮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 “打得好！打的就是你！”柏丽娜和郑美丽齐声道。 “对，就打你。打你这嘴臭心黑手贱的贱人！”罗芙馨冷冷看着朱明亮。 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被三个女生教训，朱明亮是即委屈又害怕，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你……你们骂我是贱人……我……我不是贱人……呜呜呜呜，妈妈，她们打我，还骂我，呜呜呜呜”这一哭，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一抹就是个大花脸。 “噫，他还流鼻涕，好恶心。” “哭鼻子，羞羞羞。” 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毫不客气的嘲讽他。 还喊妈妈，多大的人了，可真够丢脸的。罗芙馨也摇摇头，暗自叹气。 “骂你贱人怎么了？你不是还骂我破鞋吗？一报还一报。我告诉你，以前那是我不跟你们计较。谁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要谁好看！” 说完，她重重一握拳，把那写着脏话的纸条捏成一团，双眼用力的朝周围看了一圈。 其他同学都纷纷避开眼神，不敢触其锋芒。 这个时候白雨和马春芳进来，一看这个架势，立刻嚷嚷。 “怎么回事？朱明亮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他？罗芙馨，柏丽娜还有郑美丽，你们做了什么？” “班长，她们欺负我。呜呜呜呜”一看救星来了，朱明亮赶紧扭头朝白雨跑去。 看他这一脸眼泪鼻涕的，白雨也被恶心的倒退一步，伸手把马春芳推出去。 “春芳，你快问问他怎么回事。” 马春芳一把拽住朱明亮，问他怎么了，这怂包就一边吸鼻涕一边说话，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听到罗芙馨还打了人，白雨心里别提多高兴。好啊，她还敢打人，敢情是通报批评不够分量，那她不介意给对方来一个退学！ 立刻伸手一指，喊道。 “她竟然敢打人，太目无王法了。走，我们告诉老师去。” 郑美丽一个箭步上前，拉着柏丽娜和罗芙馨赶在白雨她们前面冲出教室。 “告就告，谁怕谁。走，我们也告老师去。王明亮在班级里传播不文明语言，叫姚老师批评他。” 于是乎，这一群真的脸红脖子粗的少男少女就这么朝办公室跑来，把姚金奎和魏冉堵在了门口。 听完这帮孩子的话，魏冉的脸都黑了。也许是他在部队里待久了，以为人人都是那些新兵蛋子，心思单纯，头脑简单。却没想到十六七岁的孩子竟然还会有这么脏的心，这么毒的计。欺负女孩子，骂人是破鞋，这是男子汉所为吗？还有那个看起来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女同学，憋着坏的挑弄是非，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要不是身为军人有各项纪律要遵守，他真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几个熊孩子。 姚金奎的脸色也分外难看，这真是丢脸丢到家。他这边还想悄没声息的把事情抹了，结果这帮孩子就在办公室门口闹起来，叫魏冉看了个热闹。他会怎么想？肯定觉得是他这个当老师的放纵了学生，难辞其咎。 更糟糕的是，别的老师也看到了。他姚金奎当了那么多年班主任，年年都是优秀教师，没人眼红那才奇怪，不知多少人在暗处等着他出错。他在工作上是小心再小心，就怕被人抓到蹩脚，丢了他优秀教师的范。现在好了，闹出这样的事，可叫他怎么收场？ 还能怎么收场，当然是力挽狂澜，当机立断！ 当下便沉了脸，瞪了朱明亮一眼。 “一班是文明班，谁给你的胆子在班级里做这样不文明的事？破鞋？你知道破鞋是什么意思？这是你自己搞的，还是受了别人挑唆？” 朱明亮没想到老师非但不帮自己，还拿开刀，当即吓得脸都白了，犹犹豫豫的看向马春芳。 马春芳也吓得慌了神，赶紧插嘴。 “老师，是他自己做的，跟别人没关系。王幺妹都看见了，幺妹，你说，是不是朱明亮他贴的纸条？” 这小人，怕自己背责任，立马就把队友给卖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白雨气的头疼。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为了不引火烧身，只好按着这个剧本配合。 “朱明亮真干了这事？幺妹你说，真的是他？” 偷偷拧了王幺妹的胳膊一把。 王幺妹疼的差点流眼泪，结结巴巴开口。 “是，是他贴的。我，我看到了。” “啊，真的是他？朱明亮，你怎么能干这样的蠢事。快，跟罗芙馨道歉。”假模假式的跺脚。 朱明亮看看她，又看看马春芳，再看看姚老师，最后目光落在罗芙馨这边。 “我……，我……” 罗芙馨冷冷的看着他，眼里全是嫌恶的表情，仿佛是看着一只臭虫。周围的同学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真的成了一只臭虫。 还有魏冉的目光，沉甸甸的压下来。 他心里又慌又乱又委屈，哇的一声又哭了。 这下周围跟着一起来的同学都噫的别开头，越发对他鄙夷。 姚金奎啧一声，皱着眉训斥白雨。 “白雨，你是班长，得帮助老师管好班级，怎么还纵容同学闹事。” 第141章 ：召树屯王子 没想到老师第二个开炮的对象是自己，白雨顿时也慌了神，开口想解释。 “姚老师，我……” 姚金奎挥挥手，打断她的话。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先回去，不能耽误早自习。我现在有事要去办，等我回来，今天安排个时间开个班会，好好说说这一阵班级里的乱象。另外，罗芙馨同学的事已经搞清楚了，完全是一个误会。以后班级里不许再传她的小话，也不许再搞任何不明文的事。听明白了没有？” 老师一发威，学生们就都蔫了，低着头乖乖回教室去。朱明亮一边走还一边抽抽搭搭的哭，其他同学都不约而同的和他保持距离，把他孤立了。 罗芙馨被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一左一右夹着，宛如左右护法。两人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看魏冉，和其他同学一样，都在猜测他是谁？ 魏冉落在罗芙馨身上的目光，那是别提多热烈，她们都看出来了。 “罗芙馨，那个高高瘦瘦的兵哥哥是谁？他怎么老看着你？是不是认识你？”满脑子浪漫思想的郑美丽好奇的问。 柏丽娜也格外兴奋。 “是啊，那兵哥哥长得可真好看，跟唐国强一样帅。” 初中学校组织看《孔雀公主》，饰演傣族王子召树屯的奶油小生唐国强就成了她心中的第一美男子。 “哪有那么帅，他比唐国强黑。男孩子还是白一点好看，白面书生，文质彬彬，那才好！”郑美丽有不同意见。 本来心情郁闷的罗芙馨听到这她们两个的对话，再想到唐国强老师后来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呀！快说，他到底是谁？” “他叫魏冉，就是每月给我寄粮票和十五块生活费的资助人，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民子弟兵。” “呀，原来他就是那个好心人！”柏丽娜和罗芙馨关系更好，知道有这么个人，今天终于看到真人。 “谁呀？谁呀？”郑美丽一头雾水，急忙问。 柏丽娜就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当年罗芙馨改上高中的事，听得她啧啧称奇。 小姑娘脑子快，立刻联想到这一阵发生的“早恋事件”，福至心灵，拍手道。 “哦，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当事人。他听到广播，来学校找老师给你说明情况了。是不是？是不是？”说完，拉着罗芙馨的胳膊问。 罗芙馨没承认也没否认，她就当她是默认，越发的兴奋。 “呀，真的是他？哇，好浪漫。你保护他，他保护你，你们这是真爱呀！” 什么真爱假爱的，她都满头包了，哪有那个心思。 当然，魏冉挺身而出她还是很感动的，只是这样一来还是又给他添了麻烦。不过算了，这事闹到现在，她也累了烦了。 无论是什么年代，什么年纪，对女性来说，这些“绯闻”都是最累心最烦人也最容易受伤的事。 有了老师的训斥，再加上罗芙馨的雷霆手段，班级里的那些魑魅魍魉一下都消停了，那个朱明亮甚至连眼神都不敢跟她对上，生怕她再给他一个耳光。 没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这班学生们终于都想起自己该干的正事，纷纷收心念书。 看到这样的场景，白雨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 姚老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是不是跟那个当兵的有关？ 想到那个当兵的，她心里就难受。那人的眼神让她害怕，就跟埃克斯光似得，直直的射过来，好像能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看透了。她在他眼睛里，就跟被扒了皮似得，无所遁形。 可恶的家伙！她咬了咬牙，突然想起这个当兵的不就是那天在学校门口抱着罗芙馨的男人么？好哇，他还有脸来！ 可人家就是来了，而且不知说了什么鬼话，把姚老师给唬住了，竟然当众宣布一切都是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呢？这明明就是罗芙馨败坏校纪，伤风败俗，决不能放过她！ 这一回她可是亲自下场，本以为是稳操胜券，却不料顷刻之间就天翻地覆。这个罗芙馨，运气也太好了吧？ 运气好那是当然的，要么怎么叫小福星呢，命里本来就带着福运。可命再好也得自个惜福，多行善积德，才能福运亨通，贵人相助。像白雨这样满肚子坏水，不知道行善积德的，就是再好的命也得给她自个败坏了。 她还一点没警觉，依然心心念念的把罗芙馨当眼中钉肉中刺，打定主意要除之而后快。不想着收心念书，却还想着怎么害人。全然不去想想，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有了魏冉出面，处分的事自然烟消云散。姚金奎在学校里闹了个没脸，虽然心里还是怪罗芙馨惹是生非，可终归不敢在对她搞小动作。 事情解决之后，魏冉没急着离开，等早自习结束，到教室门口找罗芙馨。 “罗芙馨同学，请出来一下好吗？” 他一站在门口，就差点引起轰动，尤其是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拉着罗芙馨的胳膊摇的跟风车似得，比她还激动。 没等她答应，这两左右护法就把她夹着送出去。 既然是清清白白，这谈话自然也没必要避人。他就站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她说。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学校给了明确答复，不会有任何处分。” 她看他一眼，垂下眼皮，点点头。 “嗯，谢谢你。” 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不需要任何感谢。 “派出所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案情有了进展。等下我就过去看看，回头打电话告诉你。” 她又点点头。 “另外，下个月，我要回首都了。” “嗯？”她抬起头，看着他。 “部队推荐我去军校学习，为期一年，所以暂时要离开江城市了。你放心，粮票和生活费我依然会按时给你寄的。到时候我会写信告诉你联系方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要记得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忙。我不怕你麻烦我，我就怕你不麻烦我。” 第142章 ：林国富自首 他要离开的消息让罗芙馨吃了一惊，没来由的心情就低落下去。 看到她眼里的不舍，魏冉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值了。他也舍不得离开，可军人要服从安排，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深吸一口气，他伸手。 “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祝你学习顺利，早日达成所愿！” 她也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 “谢谢你，魏冉同志。” 两人简单握了握手，魏冉就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止不住的难受。明明并不想和这个年轻的大男孩有任何暧昧的感情牵绊，可偏偏心里还是种下了他的身影。 魏冉要离开江城市的消息让她难过，而五凤路派出所传来的消息却令人振奋。 肇事司机林国富终于受不了良心的责备和被全城老百姓围追堵截的恐惧，在家人的陪同下，投案自首。 林国富是真的后悔了！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在那个中午开车撞向周连富和罗芙蓉这对父女俩。可他的人生没能重来，所以他必须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后果会苦涩至此，叫他难以承受。 促成他自首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罗芙馨在电台里的诚挚呼吁，也并非江城市四十万老百姓的围追堵截，而是苦了一辈子都没享到半点福的老父亲林阿根。 林阿根死了，就在他投案自首的前一天。 罗芙馨的诚挚呼吁打动了江城市及其周边的父老乡亲，大家都同情她和家人的遭遇，对肇事逃逸的林国富深恶痛绝。稍有理智的人是尽心尽力的寻找林国富的线索，向电台和公安机关提供线索。可也有不理智的人，把怒火投向了林国富的家人。 可怜林阿根夫妇两，老实巴交了一辈子，虽然没什么傲人的成就，可在街坊邻居嘴里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可临到老却因为儿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林阿根因为中风，躺在床上起不来。又因为缺医少药，每天都在承受不可言说的痛苦和折磨。他活着还不如死了，可心里挂念着儿子，终究是强撑着这口气，不肯咽。 阿根嫂一面要照顾他，一面又要担忧儿子，因为怕羞，等闲也不敢出家门。老两口就靠着一把清水挂面和偷偷从菜市场捡来的没人要的烂菜叶过日子，十分艰难。 街坊邻居虽然气林国富作恶，可也可怜这老两口，倒是没人欺负他们。甚至还有好心的老邻居趁着没人的时候，偷摸着在门口搁把菜，送点米的，接济这两老人。 老两口也知道自己成了过街老鼠，等闲不出门，怕招是非。可架不住有那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却还想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逮不着林国富这个正主，就来居民楼找这老两口的麻烦。 敲门砸玻璃，贴大字报，甚至还有在楼下辱骂的，闹得可厉害。 把这两位经历过特殊时代的老人家吓得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阿根嫂对着丈夫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林阿根躺在床上站不起说不出，心里苦是一点不比她少。 可这对苦黄连自己都要苦死了，也不让儿子出来自首。这是因为儿子的朋友，也就是华国伟到家里来说了事。在派出所那边，林国富被定的不是交通肇事，而是故意谋杀。这可是要吃枪子的重罪，千万不能出来自首。 老两口懂什么，这一听就吓得胆都破了，坚决不让林国富现身。 两口子打定主意做缩头乌龟，躲在屋里不敢惹事。周围的邻居看不过，帮着报警。可警察来了，这班闹事的小青年就一哄而散，跑的没影没踪。一趟两趟的，警察也懒得管了。 警察不管，闹事的更加有恃无恐。其中有人突发奇想，逼不出这两老乌龟，那就用“火攻”！所谓火攻，就是放火。 这一放火，可就出大事了。 老弄堂的筒子楼，都是老房子。居民们为了给家里腾地方，不仅把各种破烂堆在楼道里，还有锅碗瓢盆外加灶台，也都堆在外面。好这一把火放的，直接火烧连环船！ 阿根嫂从破窗户外面听到街上有人敲着脸盆喊“着火了”，吓得赶紧开船探出头去。这一探头，外面是浓烟滚滚，热浪阵阵。这才明白出事了！ 水火无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回她也不怕外面那帮小阿飞了，赶紧的去开门，要带老头子一起跑。 可万万没想到，门锁被人用胶水堵住了！ 这门是左打不开右拧不动，把阿根嫂急的不行。 楼道里的浓烟顺着门缝往里灌，吓得她赶紧往后退。 林阿根躺在床上急在心头，想要帮老婆开门，可身体跟石头一样硬，跟烂木一样朽，根本无法动弹。不能动他非要动，强撑着用还剩一点知觉的手去推墙壁，结果把自己从床上撅下来。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阿根嫂赶紧过去扶他，却扶不动，被带的一屁股跌坐下去，尾巴骨磕着水泥地，一阵钻心的疼，一时间连她自己都站不起来了。 她起不来，林阿根又急的不行，喉咙里啊啊的叫，两只手哆哆嗦嗦的拉她。 她疼的说不出话，又看着丈夫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嚎啕大哭。好容易熬过了疼，扶着床板颤颤巍巍的起身，可没等她直起腰板，就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昏厥过去。 她摔倒在地，林阿根急的往她身上爬，想叫醒她。 门外的浓烟一团团的往里面灌，他吸了几口烟，呛得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梗住了喉咙，双手抓挠着脖子，两眼翻白。昏倒之前，这懦弱无能了一辈子的男人，用最后一点力气爬到妻子身边，抱住她的脑袋，用自己的胳膊为她遮挡浓烟。 等老街坊想起林阿根两口子还在屋里没出来，叫来消防员同志破门救人，林阿根早已经因为窒息失去了生命。好在阿根嫂被他保护着，还有一口气在，赶紧的背出来送到医院里，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第143章 ：你们放过我妈 这场火灾因为发现的早，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亡和财产损失。除了林阿根因吸入浓烟造成窒息死亡之外，其他只有几个老人和孩子因为逃难有扭伤和烧伤。但楼道内的东西被焚毁不少，各家各户都有损失。八十年代末人民生活水平才将将温饱，大多数人都是“破家值万贯”，这些损失也够肉疼的。 出了人命，在国内就是大事。五凤路社区协同派出所一起，对社区范围内的闲散青年进行了一次大整顿。除了放火的那位，连带着其他相关人员也都被关押起来。甚至还抓到了两个通缉流窜犯，一并关在看守所里等着法院判决。 一时间，社区风气大有改善，人民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得到了保障。 大部分街坊还是同情林阿根夫妇，毕竟人死为大。都是林国富造孽，老两口也是命苦。可也有那小心眼家里损失大的，忍不住埋怨他们夫妇两个包庇儿子，这才惹来这帮阿飞放火。要是林国富早点投案自首，那会有这场祸？害人头，扫把星！为了防止再有人借着这个名头来捣乱，坚决要求把林家人赶出弄堂，不许阿根嫂回来。 可怜阿根嫂躺在医院里，得知丈夫被咽呛死了，街坊邻居不许自己回家，这一回是真的哭瞎了眼——视网膜脱落。 林国富是在出事三天后，从躲藏的下水道里爬出来，在垃圾桶里翻找剩菜剩饭时，看到一张包过油条的旧报纸上的新闻，这才知道老父亲已经死了，老母亲则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一想到是自己害了父亲，他心如刀绞。受够了这东躲西藏，过街老鼠似得日子，他决定去自首。 其实他早就想自首了！可蝼蚁尚且偷生，华国伟说他这算是故意杀人，要挨枪子的死罪，他心里就打鼓。他要是挨了枪子，那老父老母谁来赡养呢？老两口百年之后，他这个当儿子还得操持丧事，摔盆打幡。要是没了他，老父老母岂不是活不好，死不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没能逃出升天，老父亲就因他而亡。他怕自己再躲下去，连仅剩的老母亲也跟着送命。不能再等了，老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是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那还不如去自首，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再说了，这件事完全是受了华国伟的挑唆，他不是主犯。只希望受害者的家属说到做到，只要他自首就给予谅解。 天还没亮他就从下水道里爬出来，偷偷的五凤路派出所门口去蹲着。一大早所里的老警察上班，看到这么一个黑咕隆咚的玩意蹲在门口，吓了一跳。 定睛一瞧，发现是大家都在寻找的林国富，当即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胳膊，怕他跑了。 林国富一点没挣扎，跪在地上朝老警察拱手。 “大爷，我是来自首的。我知道错了，求你们放过我妈。”说完就给老警察磕头，一边磕一边哭。 看他一点不挣扎，很配合的样子，老警察赶紧把他扶起来，带到派出所里面。用手铐把他铐铁窗栏上，见他脸上全是滋泥，嘴唇都干得裂开，赶紧倒了杯水给他。 可怜林国富打昨天中午到今天就没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这一缸热水捧在手里，眼泪又被熏得直往下掉。 “大爷，有吃的么，我饿。” 老警察叹口气，在办公室里翻了翻，找到半筒快过期的月饼，递给他。 他抓过就往嘴里塞，吃的喉咙噎住了也不停。 等葛立军和其他警察来上班，看到林国富，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宝贝给找到了，这事闹的，从报纸到电台，人尽皆知。再闹下去，只怕就要上新闻联播了。要是还找不到这宝贝，那他们五凤路派出所可就要在全国人民面前丢大脸咯。 为了尽快把案情搞清落实，好早点结案。派出所决定把林国富的老娘阿根嫂找来，好好跟他谈谈，让他坦白交代，争取夸大处理。 得知儿子投案自首了，医院里的阿根嫂爬到窗口上要跳楼。她怕儿子认了罪，挨枪子，那老林家可就绝了后。派出所的同志和医生护士们赶紧跟她喊话，叫她别冲动。林国富是自首，国家对自首有宽大处理，绝对不会判死刑的。副所长葛立军也跟她解释，这趟过来就是请她过去和林国富谈谈，让孩子彻底交代案情，把事情搞明白。只要他不是主谋，就不用负主要责任，不但不会判死刑，而且还会被轻判。 听了葛立军的保证，阿根嫂这才从窗台上爬下来，一下来就要给他下跪个头，求他救救孩子。 葛立军吓得赶紧扶住老太太，搀到病床上躺下。 为了稳定阿根嫂的情绪，两拨人有陪着她说了好一会话，宽她的心。 等把阿根嫂从医院接到派出所，林国富已经洗了脸，换了身衣服，也吃饱喝足，有了精神头。母子两个相见，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林国富，跪在地上抱着老娘的腿嚎的声嘶力竭。一边嚎一边劈自己的巴掌，说对不起爹娘。 阿根嫂也流泪不止，抱着儿子的脑袋怎么也不肯撒手。 在场的人看了都跟着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好的一家子，就因为这一步错，搞得家破人亡。所以说这人呐，千万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不光害己，更连累父母。 等母子两个情绪都稳定下来，葛立军就把林国富带到审讯室，开始正式问话。 阿根嫂被安排在审讯室隔壁，好让她能听到声音安心。 魏冉接到电话，得知林国富投案自首，便也过来旁听。 林国富也听了那天星语心愿的特别节目，晓得自己投案自首的话，哪怕真是故意杀人也不会被判死刑，总之命是一定保得住的。但正因为保住了性命，所以更加渴望自由。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也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名，更为了给受害者和社会一个交代，他毫无隐瞒的把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 正如罗芙馨猜测的那样，这件事果然和华国伟有关，而且他才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第144章 ：丧心病狂 回想起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林国富就止不住的后悔和内疚。可面对自己将要承受的责罚，又多少觉得委屈。 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想要杀人，不管是对罗芙蓉，还是对周连富。 当时开车的人是他，可是导致卡车撞上周连富的却不是他。 原来当时在驾驶室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副驾驶的位置上做的正是华国伟。 之所以华国伟会坐他的车，则是因为两人有不错的交情。当天华国伟叫他去给机关幼儿园家属楼送家具，因为偷溜出来干私活，所以送完了家具又让他直接开去机械厂，好接着上班。 接家具的是个一张刻薄脸的中年妇女，全程对他指手画脚，对华国伟也没好脸色，好似人人都欠她几百块钱似得。屋里还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是华国伟那个官家小姐的老婆。华国伟是妻管严，在老婆和丈母娘面前跟个龟孙子似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陪尽了笑脸也落得这母女两一声好，他给人把家具搬上去，那么重的五斗柜，爬了四层楼，累出一身汗，结果连口水都没给喝，就把他打发走。 华国伟也被催着去上班，灰着脸下来。路上一直没好脸色，他也不好意思要车钱，只当自己是当了雷锋，为人民服务了。 华国伟这个人，先前他觉得不错。读过书，有学问，还是国家干部，是个文化人。自己从厂里出来跟人跑车，想考驾照钱不凑手，找谁借都说没钱，他倒是看在大家同厂共职过，淘了五百块钱借他，还不要利息。当时可把他感动坏了，认为这家伙是个好人。 后来驾照考出，他轮不上车，也是他给介绍的门路，他借钱上了供，那佛爷一个电话，就把事情搞定。他心里是越发的感激，挣了钱头一个就还他的五百块，还把自己捎带的好货都给人留一份送去。当时两个人称兄道弟，感情别提多融洽。 但后来就有点变味了，主要是他挣钱越来越多，落在华国伟眼里这钱就跟大风刮来似得，总跟他要这要那。他是不介意跟兄弟有福同享，可也没这么不见外的。好好的国家干部，端着铁饭碗，又娶了官家小姐当老婆，怎么还要刮搭他一个开车的，也不嫌丢脸。再说了，他年纪也大了，寻思着要娶亲成家，手里也想多攒几个钱，就不乐意这样不识相的兄弟。于是，渐渐就远了些。 可他是个念旧感恩的，终归记着那救急的五百块。所以华国伟叫他开趟车送家具，他瞅着有空，也就去了。结个善缘嘛，江湖好相见。 哪知这一趟却是结了恶缘，路上遇见了罗芙蓉。 当时华国伟脸色难看，他以为是受了老婆和丈母娘的气。这是人家家务事，他当兄弟的也不好说。可不知怎么的，这家伙看到横穿马路的罗芙蓉，脸色刹那就狰狞了，好似看到鬼一样。 他吓了一跳，等回过神车就奔着罗芙蓉去了。 当时他第一念头就是踩刹车打方向盘，那会子距离还有点远，能错开。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华国伟跟被鬼附体似得，蹿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方向盘，不给他拐弯。 他就跟他抢方向盘呀，可这家伙手跟铁钳似得，他竟然抢不过。 他是真急了。这可是开大卡车，不是骑自行车。自行车乱把方向那还能摔个头破血流，大卡车乱把方向，那是要出人命的。 他不敢跟对方较死劲，怕车轮打滑翻出去。可这样一来，这车就直勾勾的朝着路中央的罗芙蓉奔去了。 他当时决定这女人死定了，可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也是罗芙蓉命不该死，周连富追了出来，拉了她一把，救了她一命。可他自己被大车刮倒，腿给轧了。 大车底盘高，坐在驾驶室里林国富只看到周连富整个滚车轮底下去，心想完了，把人轧死了。除了人命，他心里怕，头脑一热，就逃逸了。 造了一场孽，华国伟到跟没事人似得，半道上还叫他出去躲躲，还让他别怕，他会找人搞定这事。这大马路上除了那对父女别无一人，既然没人看到，又怎么能找到他。 他也是慌了神乱了心，真信了这鬼话。 这家伙还教他别直接就跑，先到单位报到一下，然后领了任务出去。这样一来，单位不会马上知道他跑了，能争取更多时间。 他一一照做，果然这一路都没人察觉，跑的格外顺利。 他把车在半路上扔了，躲在一个黑招待所里，好几天都不敢出门。在招待所里待着，他渐渐冷静下来，就觉得这事不对。 逃不是办法，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就算有错，那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他算起来也是受害者。明明是华国伟脑子发抽造的孽，可怎么人家跟没事人似得还回厂里上班，他却跟老鼠似得躲起来？这么一搞，他岂不是自己往头上扣屎盆子，没错也成了有错。 不行，他的回去，去自首，把事情说清楚。真要是轧死了人，该赔钱赔钱。拼着把存的老婆本都赔给人家，他也好买个心安。 可等他偷偷潜回江城市，却发现案子的风向变了，他成了故意杀人，这可是要吃枪子的死罪。 他吓坏了，当时就跑回家去。一回家，父母就拉着他又哭又打，骂他糊涂，闯了大祸。还说叫他跑，越远越好。派出所给他定了死罪，回来一旦被抓就要枪毙。 他怕死，拿了钱，给老父老母磕了头，准备往西北那边跑。他以前跑长途的时候，听那些老司机说起过，这出了事的人都往西北那边跑。那边都是戈壁滩，地广人稀，不好抓。而且过了境就是俄罗斯，中国警察过不去。 走之前他得找到华国伟，把事情说清楚。是他害了自己，他得负责。 第145章 ：再进派出所 他的打算是叫华国伟出点血，毕竟这跑路钱带的越多越好，穷家富路，人在外面干什么都得花钱，没钱寸步难行。另外再搞点关系就更好了，弄张介绍信什么的，他就能改头换面，坐车住旅馆都方便。 可对方一毛不拔，别说钱，更别提介绍信，就是那天中午的事他都不认，一口咬定自己不在现场，是林国富自己开车撞上去的，跟他没一点关系。 把林国富气的，拔拳要揍他。 他举起拳头，华国伟就作势要嚷嚷。怕人被喊来，他只得作罢，把手放下。 见他没了气势，这家伙又假惺惺的劝他想开些，至少他没去报警不是。他要是真无情无义，直接把警察带来不是更好。 林国富说警察来了，他就把事都捅出去。华国伟却说，警察不会相信他的话，他没证据证明自个在车里。 林国富说有你老婆和丈母娘作证，还有家具厂的工人也看见了，我给你拉家具。 华国伟哈哈一笑，他的老婆和丈母娘会帮谁？家具厂工人是看见他帮拉家具了，可看见他轧人了吗？没有啊，怎么证明？ 把林国富说的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至此他总算是明白了，华国伟是打定主意要他被黑锅。他不想死，就只能跑。 可他没介绍信坐不了长途车，根本跑不出去。再加上后来罗芙馨给电台写信，动员全城的老百姓抓他。他吓得噤若寒蝉，越发不敢动弹。只能躲在下水道里，白天根本不敢出来。这见鬼的日子，他度日如年。每天都想出来自首，可一想到故意杀人是死罪，又缩了回去。 直到现在，他的懦弱和无知终于把老父亲给害死了，才带着愧疚和后悔，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投案自首。 他后悔啊，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早知道会害死无辜的老父亲，他宁愿自己被判死刑。到如今，他只剩下老母一个家人，却不得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要说出真相，为自己开脱。 他知道自己错了，罪无可赦。他愿意承担责任，去坐牢去赔钱。可政府不能放过华国伟，那家伙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林国富喊得声嘶力竭，说道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隔壁的阿根嫂也跟着一起哭，眼泪都带着血。 儿子出事之后那个华国伟还来家里看过他们，老两口还以为他是个好人，真心为自家着想，才会在林国富回家之时，齐心协力的劝他跑出去。哪成想就是这个人害了自家家破人亡，老公死的不明不白，儿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她的心就跟被刀子来回的割。 在场的人都听得鸦雀无声，万万没想到这车祸里竟然还有这一番曲折离奇。 既然林国富说华国伟才是真凶，那么就有理由把他传唤到派出所来好好问一问了。 华国伟这几天老觉得心悸气喘，眼皮还总是跳个不停，心里就觉得要出事。结果中午刚要去食堂打饭，就被派出所的警察堵在了门口。葛立军故意在这个点去找人，人么重要吃饭的，只要这华国伟没提前得到消息也跑路去，那肯定能在吃饭的地方找着他。 机械厂食堂有专门给领导干部打饭打菜的窗口，华国伟站在那儿排队，头昂的高高的，背挺得直直的，远看好似一头开屏的孔雀。 可等人警察同志进来，他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顿时就蔫了。 干部窗口人少，警察同志一眼就看到他，朝他过来。 他心里发虚，想跑，可又明白自己跑不了，也不能跑。只好硬生生的挺着，小腿肚却止不住的打颤，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警察同志一左一右包抄住他。 “是华国伟同志吧。今天上午，林国富到派出所投案自首，主动交代了案情。他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所以我们想请你过去，说明一下情况。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好，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喘着气点头，他丝毫不敢辩解，当场就低着头跟人走。 食堂里的人看到警察来找他，只觉得奇怪，见警察和他都客客气气的，好声好语的说话，就没人往那方面去想。 这也是他不敢跟警察闹的缘故。这要闹起来，说出些不好听的话，那他平日里做的牌子就可到了。闹大了，连饭碗都得保不住。 人家警察已经给了他面子，只说是配合调查。可他心里明白，林国富既然自首了，那就不会放过自己。不但不会放过，只怕还会咬的更狠，这样才好把罪都推到他头上。 这个可恶的臭苦力，怎么就不乖乖跑路去，非得要自首，真是害人精。 他还在心里埋怨林国富，也不想想，人林国富是被谁给害的？叫人背着黑锅跑路，还不给人弄个介绍信什么的，怎么跑？事到如今，他还一点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反正出了事都是别人的错。 说到底，就是坏，自私自利，无情无义。 到了派出所，饿着肚子接受问话。这要是葛立军故意的，吃饱喝好的再审，那对方就能以逸待劳，有的是力气跟他们耗。就得饿着，这才遭罪，想回去吃饭，那就得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可华国伟也不是省油的灯。周连富是没死，只断了腿，而且还给接上了，等养好了伤，又是个囫囵人。可事情不会因为他没死就变得简单，这个故意杀人的罪名，他可是一点都沾不得。就是连交通肇事，也不能沾。 他是国家干部，是吃皇粮的，连生活作风都不能有问题，更何况犯罪记录。 再说了，周连富到省城医院治腿，那花钱可海了去。这要是让他赔钱，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可恨这个林国富，当时怎么就没把罗家父女两个都撞死？瞧给他惹得这麻烦，真是太烦人了。 最可恨的还是罗家人，跗骨之蛆，无耻之徒。怎么就非得扒拉着他不放，一个死不肯离婚，逼着他下狠手。一个跟疯狗似的咬着他不放，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真希望那天是罗芙蓉和罗芙馨两个在路上就好，一并轧过去，能省不少事。 第146章 ：肖桂芬做伪证 这个华国伟，进了派出所还不老实，满肚子坏水横流，怨了这个怨那个。 心里怨恨算计着，嘴巴里却大呼冤枉，对林国富的指控一概不认。还跟葛立军抱怨，这个林国富忘恩负义。自己当年好心好意借他钱学车，如今却被他反咬一口。他真是后悔极了，当初就不该发好心，养了这头白眼狼。 嘿，他还有脸说别人忘恩负义，是白眼狼，也是够不要脸的。 葛立军就问他，那天他在派出所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不认识什么林国富。 华国伟被噎住，可他反应快，马上又叹苦。说那天他怕惹祸上身，所以不敢承认。毕竟林国富犯的是死罪，他怕跟他搭上关系，影响自己的声誉。 呵，真真鬼话连篇。 葛立军是老警察，岂会看不出他满口谎言。可不管怎么审，这个华国伟就是一口咬定，自己那天没在车里，是在朋友家里。他承认自己工作开小差，托了林国富给朋友家送家具。可送完家具之后，他留在朋友家里，没跟他一起走。是林国富为了逃避罪责，编瞎话乱说，以为多扯一个人下水，他就能少担一份责任。 这个林国富坏透了，他还叫葛所长当心呢。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可让葛立军开了眼。 口说无凭，他既然说自己那天中午是在朋友家里，那好办，把他朋友找来问问不就全都明白了。不过他说是给朋友家送家具，可林国富说是给他家里送家具，这家具到底是送哪儿去了？ 华国伟赶紧说是朋友家，林国富弄错了。 得，他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葛立军让他写地址，他派人去把他这个朋友给找来问问。 华国伟就给他写了刘艳艳的地址。 他写的痛快，给的也不勉强，倒像是个镇定的样子。葛立军心里疑惑，难道真的是林国富说谎了？ 不管这些，且等问过了再说。 叫了个小同志过去找人，结果这小同志一个人了，回来还是一个人。 “人呢？怎么没一块叫来？”葛立军当即就火了，质问小警察。 小警察一脸委屈。 “葛所长，我去了，可人家不来。” “人家不来你就这么回来了？你对得起身上这身警皮吗？配合公安机关办案，那是我国公民的义务，你就没跟人好好说说法律法规？”葛立军瞪眼。 小警察一缩脖子。 “我说了，可人家官威比我大，我说了没用。” “官威？怎么回事？” “那家里住的是民政局刘局长的千金，我请她家里人过来配合调查，人家反而叫我把咋们派出所领导叫过去，要我们配合她们。”小警察一摊手，满脸无奈。 “民政局刘局长的千金住那儿？这华国伟怎么是不是给了错的地址，故意耍人？”葛立军皱起眉。可他很快想到，林国富说了华国伟的“老婆”是个官家小姐，这就是和刘局长的千金对上了。 可刘局长的千金是怎么跟华国伟搞上的？林国富说这是华国伟的老婆，可华国伟自己说是朋友，这两人谁在撒谎？ 看来华国伟身上的问题可真不少呢！ 局长家的千金小姐不跟来，那他的问题就说不清楚，只好继续留在派出所里。 得知刘家人不肯过来作证，华国伟气的直咬牙。他明明和刘艳艳说好了的，那天中午算他在家，要是有人问起，就这么对外说。结果事到临头，她竟然不管他。 不敢责怪自己的女神，他便把这账算在刘母肖桂芬的头上。这个老瘟婆一直看他不顺眼，肯定是她拦着艳艳不让来的。 这他没猜错，警察找上门来，要刘艳艳去派出所配合调查，说是跟华国伟有关，可把肖桂芬给吓坏了。她倒是没想到车祸凶杀，她想到的是自家女儿和华国伟的“不正当关系”暴露了。要知道八十年代末，这生活作风问题还是蛮要紧的。哪像三十年后，这种事政府都不管了，司空见惯。 她哪能让女儿去遭那罪！且不说丢脸，艳艳可还大着肚子呢，经不起折腾，受不得委屈！ 该死的是华国伟，这不要脸的男人明明自家有老婆还勾搭人未婚女青年。艳艳年轻无知才受了他的蒙蔽，犯了错误，也是受害者。要杀要剐，坐牢枪毙，让那混蛋去，她家艳艳不去。 小警察自然要争辩，公民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案件那是法律规定的义务，哪能说不去就不去。 可肖桂芬不管，还搬出自家老刘，拿官威压小警察。 警察同志倒是想秉公执法，可没权没势的，这脊梁骨也硬不起来。 别看肖桂芬大小也是个官太太，就撒气泼来跟农贸市场的大妈大婶没两样，三下五除二就把小警察给轰出去。 好男不跟女斗！小警察只能灰溜溜离开。 等警察走了，刘艳艳才跟自家老娘咬耳朵，说出了车祸这事。肖桂芬这才晓得原来不是作风问题，而是交通肇事。 不过刘艳艳并不知华国伟才是车祸真凶，也不知那受伤的苦主就是罗家人，她以为大车司机撞了人，华国伟恰好在车上，所以沾染上了没法脱身。这也是她答应给他做伪证的原因，根本没料到事情另有隐情。 既然是跟自家女儿无关的事，肖桂芬便自告奋勇出马，替女儿去说清楚。要不是女儿已经和这个姓华的绑一条绳上，她才懒得管那男人死活。 葛立军心里还埋怨刘局长官威大，看不起他小小的五凤路派出所。结果刚耍了官威的局长太太却亲自来了，到又叫他受宠若惊。 把肖桂芬带到自个的办公室，还给泡了热茶招待，又好言好语的跟她询问华国伟那天的心中。 可惜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肖桂芬心里还真看不起他这个小小的区派出所副所长，言语神情都透着一股子傲慢。 局长太太没时间陪小公安闲聊，当即表明态度，不就是要问车祸那天中午华国伟在哪儿么？没错，就是在她女儿的家里，一直待到下午一点才走的。机械厂长白班都是下午一点半上班，夏令时这是两点。 第147章 ：华国伟脱罪 局长太太亲自过来作证，华国伟暂时洗清了嫌疑。 局长太太高贵的屁股就在五凤路派出所的凳子上留了十分钟不到，就撅着尾巴像只高傲的锦鸡似得，扬长而去。 葛立军虽然心里仍有诸多疑惑，可没凭没据的也不能把人强留在派出所里，只好放人。 得知肖桂芬来作证了，自己已经摆脱了嫌疑，华国伟立刻抖起来。仰着脖子教训葛立军，叫他不要听小人之言，冤枉了好人。办案是要讲证据的，嘴巴说说哪能当真！何况林国富是个犯罪分子，他说的话哪里能信？为了给自己脱罪，他什么不敢说，谁人不敢咬？ 还叫葛立军自家当心，不要也被这疯狗咬上了。 那小人得志的样，别提多膈应人。可抓不住他的小辫子，葛立军也无计可施，只好憋了一肚子气。回头再提审林国富，叫他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其他证据。 林国富大骂华国伟无耻小人，竟然找人做伪证，诅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说谎，要是能把心挖出来证明给葛立军看，他当真愿意剖开胸膛。 可这不是他说人伪证，就是伪证的。肖桂芬可是民政局刘局长的夫人，人家说的话比他林国富可有分量多了。 想要减轻自己的罪名，就得提供其他证据。否则，这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可只能他自己一个人背了。 听了这话，林国富汗如雨下，心里多少有了些悔意。没想到这华国伟这么难缠，连局长夫人都帮他说话，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真的能扳倒他？ 可这点悔意也挡不住他强烈的求生欲。不自首，难道真一辈子替人背黑锅去？且不说逃不逃得出去还是个问题，把自家老娘扔下，自己一个人跑了，十几二十年的不能尽孝，他还是人么？ 还是自首好，至少死不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华国伟也不过是个小干部而已，不信这家伙能逃得出法律的制裁。 林国富被关在看守所里继续想证据，葛立军则把最新消息带给魏冉。 没想到即便有了林国富的口供，还是让华国伟给逃脱，更没想到刘家人竟然会做伪证保护他，魏冉皱起眉头，心情沉重。 葛立军晓得他对这事上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林国富总算是归案了，你对那小姑娘和她的家人也算有了交代！” 这样的交代可远远不够！魏冉心想。 下个月他就要离开江城市，虽然会给罗芙馨留联系地址，可终归是鞭长莫及。华国伟这颗定时炸弹还窝在她和家人的身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 可改怎么才能让刘家人放弃华国伟，说出真相呢？ 他心情复杂的把案件最新进展通知了罗芙馨。 这有何难！ 罗芙馨却回答。 “怎么？你有办法？”他很好奇。 办法不是那么容易有的，但她很清楚问题出在哪儿。只要目标明确，办法自然能想出来。 华国伟在驾驶室里夺方向盘这件事，可信度是很高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姐每次回忆车祸细节能记住肇事司机的眼神，也记不住长相的原因。其实她是记住了的，但大脑为了保护她的理智，所以自动屏蔽了那个凶手的长相。因为她不能承受，要撞死自己的人就是丈夫华国伟！ 既然林国富说的是真的，那么刘家人说华国伟那天中午留在刘艳艳身边直到下午一点这件事，就是说谎，也就是做伪证。 可刘家人凭什么给华国伟做伪证？就凭他和刘艳艳假结婚了？就凭他是刘艳艳肚子孩子的父亲？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刘艳艳肚子里那孩子的父亲是孟旭东，华国伟只是一个刘大小姐找的替罪羊，接盘侠。 结婚是假的，孩子父亲的身份是假的，刘家人凭什么给一个犯了故意杀人未遂的罪犯做假证？ 就算刘艳艳是个无脑大小姐，可她父亲刘德胜混了那么久，这点警觉性都没有？ 综上所述，只有一个可能，刘家人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们可能以为华国伟只是倒霉，跟车祸案扯上了关系，会受到牵连，只要做个假证就能给他摘清。 如果刘家人知道，华国伟涉嫌的是故意杀人案件，那么他们还敢做假证吗？ 魏冉点点头，恍然大悟。 “那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想办法让刘家人尽快知道真相。” “是的。”她点点头。 刘家人只要脑子没进水，知道了真相肯定会立刻和华国伟划清界限。毕竟女儿未婚先孕虽然丢人，可总比跟杀人犯扯上关系，导致政治生涯结束来得强。 但问题就来了，怎么让刘家人知道真相呢？ “让派出所去找刘家人谈谈？”魏冉还是想着用官方手段解决问题。 罗芙馨却觉得这样不行。 葛立军代表的公安系统，他去说自然够分量。可就怕恰恰是分量太足了，让刘家人觉得骑虎难下，反而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那就适得其反了！ 毕竟，知道现在他们手里也只有林国富的口供而已，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据。 这也是为什么华国伟如此嚣张得意的原因所在！ “那怎么办？”魏冉是想不出办法了。 罗芙馨沉默了片刻。 “这个我来想办法。总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况，我们家真是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她一说客套话，他就知道她不打算和他分享接下来要做的事。这让他很不自在，为她和家人担心。 可他也知道她不是个任性莽撞的人，她要做的事肯定是深思熟虑，并且有把握的。 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并且他现在也没能完全接近她，所以只能默默旁观，去相信她，支持她。 挂了电话，罗芙馨陷入深思。 事到如今，虽然还没能完全抓住华国伟的痛脚，可车祸的真相已经搞清楚了。她觉得是时候解开这渣男的真面目，让大姐直面现实。 因为如果一旦刘家人得知了真相，放弃给华国伟做伪证，那么这个混蛋将难以逃脱法律制裁，坐牢是必须的。 她不能让大姐和囡囡被这个人渣捆绑着一同沉默，是时候让大姐下定决心离婚了！ 第148章 ：周连富回家 当然，摆在罗芙馨面前急需解决的事情，可不止华国伟和刘家人这一桩。她还得在周末之前看完柏文强给她的库存资料，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利用这些库存，反击一波。 到了周末，她又得赶往省城，把父母接回来。 幸而柏文强主动提出，由自己在火车站接站，开车送她们一家回罗家岙。这就省了她不少事。 她便跟他约定，等安顿好父母，就尽快把利用库存的办法做出来。 去省城她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到如今三回都成了精。 罗雪梅早就盼着回家，星期天起了大早，把自己带来的棉被茶缸等家伙什连同在省城买的一些杂物都打包捆好，和周连富两个坐在病床前等着女儿过来接。 罗芙馨赶到医院，先是到孟旭东办公室，把出院报告拿了，又听对方讲了许多要注意的事先。有些细节她还拿笔记了，省的忘记。 孟旭东都交代完了，就把出院的各种单据给她。她又拿着单据去付款，这礼拜的费用比上个礼拜还多一百多，因为开了许多要带回去的药。 来省城一趟不方便，多开点药回去吃，省的经常跑。 孟旭东给开的都是西药，满满装了她一书包。背着书包上去，罗雪梅就赶紧肩扛手提两个大包，还不忘分出一个胳膊扶着周连富。 那背包分量如此之大，以至于她不得不担心万一打着父亲怎么办？赶紧上前接过一个，想学着母亲的样子扛着，哪知根本扛不动。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打开来一看，好么，隔夜的冷饭，天亮吃剩的豆浆，还有舍不得丢掉的烂苹果，乃至父亲送来医院那会脚上穿着的带血的解放鞋，都塞在里面，满满当当，一个不落。 “这还留着干嘛？都可以扔了。”她大刀阔斧的出手，把没用的破烂都扔垃圾桶里。 把罗雪梅心疼的又是拍大腿又是拍巴掌，要不是得扶着丈夫周连富，她都能上去跟女儿撕打。怕女儿扔上瘾了殃及池鱼，赶紧把另一个包裹藏身后，不叫她看见。 扔了大半的垃圾，罗芙馨把轻飘飘的包裹还给罗雪梅，伸手接过老爸，扶着往护士站去。 “当心点，你手上没劲，别把你爹给摔着。”周连富是乐意让女儿扶着，可罗雪梅担心她扶不好。 罗芙馨在护士站叫了五十块押金，借了个轮椅让父亲坐上，方便推着走。 “还有这样的办法？”罗雪梅打开眼界。 早知道能这么省便，那两个包她都扛着好了，东西白扔了。不过这玩意虽然好，可要交押金，五十块呢。 等一下，这他们是要回去了，这车谁来还？ “不还，五十块押金就当买下这车了。回去还能用呢！”罗芙馨回答。 “啊？五十块钱就买这么一辆旧轮椅？那不是赔了？不行，你还回去，咋们不坐了。”罗雪梅可心疼坏了。 “你不坐，我爸要坐的呀。他这腿可是花了大价钱接回来的，路上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这不是有的来医院了？花二茬的钱不说，我爸也得遭二茬罪。五十块是不少，可咋们上千的大钱都花出去了，难道还为了这五十块让我爸遭罪？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连富点点头。他这腿如今可金贵，确实得好好保护。 “有了这轮椅，咋爸上火车就能买无座的票，省一笔钱。上下车也不用担心摔着，安全。回到家，这轮椅还能继续用。我爸这腿总得慢慢恢复，用个三个月半年的总要的。回去买一辆也得二三十块钱呢！现在花了五十块，马上就能用。旧的怎么了？管用就行。妈你算算，这五十块该不该花？” 小女儿说的头头是道，叫罗雪梅无从反驳。 虽然一路还是心疼不已，可有了这轮椅确实大为方便。而且火车站的乘务人员看到他们推着轮椅带着病人，还额外照顾，跟着他们走工作通道，不必跟外面的乘客挤，上车格外顺畅。也是不得不服气的！ 就连下车，也得到车站乘务员的照顾，一点没受累。 出了站，就见到熟悉的二毛哥和他那辆小面的，还有柏文强。 有两个大小伙子帮着，一点不用罗雪梅和罗芙馨动手，就把周连富稳稳当当抬进车里。小面的身量不大，可肚量不小。大小包裹连同轮椅，都塞在后备箱里，还有剩呢！ 等大伙都上车做好，二毛一踩油门，车子就直奔罗家岙过去。 打中午上了火车，天没黑就回了家。这一路走的顺顺当当，一点没费力没遭罪，可把罗雪梅给乐坏了。心里是不得不承认，周家老爷子果然是眼睛毒辣，她这个小女儿真是大出息了。要不是小女儿有本事有见识，能靠着画画挣钱，认识了城里的卖布老板，这趟事能走的这么顺当？ 可见真是新社会了，女娃子能干起来一点不比男娃子差。她如今算是服了，这小囡女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反正她这当妈的本事没这丫头强，管不住也不想管咯！ 小面的开到罗家岙，可是引起不小轰动。等周连富被抬下车，他出车祸这事就算是瞒不住了。 丈夫的腿保住了，省城医院的教授说了只要好好康复，保证不会残废，罗雪梅安了心，也就不怕村里人看热闹。 家里父母两个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可把留守在家的罗芙蓉和罗福彬姐弟两可想坏了。听到汽车喇叭声，就从家里跑出来。 再看到父母两个连同小福星从车里下来，都赶忙上前迎接。 周连富是轧断了腿，身上没什么事。这腿是硬伤，他本身身体素质不错，年纪也不大，恢复的快。这大半个月在省城医院里好吃好喝的养着，气色倒比以前没出事时更好，人也白了，还胖了一圈。 姐弟两个瞧见他，都愣了。随即又高兴起来，这说明爸爸是真没事了。 罗家人一家团聚，极力邀请柏文强和二毛两个吃了晚饭再走。乡下人热情好客，何况这两还都是救命恩人，自然不能怠慢。 第149章 ：野男人纯属造谣 对自家人可以抠门，可请客吃饭罗雪梅是大方的，这关乎面子。 把家里腌这准备过年吃的咸肉和去年剩下的火腿都拿出来，又杀了只老母鸡，还把攒着的鸡蛋也取了六七个。 她系上围裙，把家里两个闺女指挥的团团转。罗芙蓉在灶间帮她烧火切菜打下手，罗芙馨被她赶去地里摘豆角茄子和黄瓜。 罗芙馨拎着编织带做的篮子出门，顺手把弟弟罗福彬也带了出去，给这小男孩派任务。 给了他十块钱，让去隔壁周家，找“假冒爷爷”周定生换点好烟好酒。还嘱咐他，爷爷要是不收钱，就偷偷把钱给奶奶罗小兰。 想起罗小兰那个刻薄样，罗福彬的嘴巴就撅得能挂酱油瓶。不过他听二姐的话，一溜烟跑出去，等再回来怀里就抱着两瓶加饭酒和两包云烟。 周定生给的都是好的，也果然不要钱，但罗福彬转身出门就把钱扔刻薄奶奶罗小兰怀里。 “奶奶，这是我姐让我换酒和烟的钱，一共十块钱，你可收好了。”还故意喊的大声，叫里外的人都听见，免得罗小兰拿了钱不认账。 说完，扭头就往家跑。 罗家的地不远，她出去摘菜，路上好奇的村民都找她问话。在村里家家都没隐私，她就老老实实回答。把父亲出车祸，市医院不会接腿只能截肢，家里没办法只好连夜送省城大医院去接腿。幸好她同学哥哥认识开面的的，就雇车送到省城去治。省城医院水平高，老教授有大本事，把她爸被车轧断了的腿接上了。在省城住了大半个月，她爸没事了，就出院回来，在家养着。 一听这轧断了的腿还能接上，这么神奇，村民们都啧啧称奇。 罗芙馨就招呼他们有空到家里坐，亲自看看她爸的腿。省城医院老教授的手艺，那是真没说的。 村民个个都点头应承。这么稀罕的事，大家可都想看。 也有人问开车的人是谁？罗芙馨就说是她同学的哥哥，在城里卖布，是个大老板。那个黄头发的是拉货的司机，多亏了他们两个帮忙，她爸才能顺利及时的去省城大医院接腿。 一听这城里卖布的大老板，村民们就面面相觑。可多亏了罗招娣的宣传，罗家岙谁人不知罗家大女儿罗芙蓉找了个野男人，开小汽车的，是城里的大老板。这下可对上了！ 罗招娣在大家眼里可不是个明白人，做糊涂事，说糊涂话，到处惹人嫌。要不是“找野汉”的桃色新闻抓人眼球，谁有兴趣理会这个搅家精。 这会罗芙馨把“野男人”的来历说的明明白白，原来是同学的哥哥，又落落大方一点不避嫌，叫大家心里打鼓。敢情不是罗招娣说的那回事！ 不过人家城里卖布大老板怎么会跟罗家人攀交情？必然是有所图谋。这又显得桃色绯闻有了根据。 但也有人觉得，罗家二女儿小福星要考大学了，有大出息。人城里大老板是慧眼识英豪，所以才跟罗家人攀起了矫情。毕竟等人发达了烧热灶，哪比得上现在烧冷灶来的有用。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点头。如此看来，罗家将来是要发达了。那大家伙也得跟人攀攀交情先，毕竟是同村的，还比人城里大老板更多一份乡土情呢！ 村民们的打算，罗芙馨一概不知。她之所以多费口舌回答问题，是知道在农村没有个人隐私这回事。与其等着别人胡乱猜疑，添油加醋，谣言满天飞。不如自己开口，端正态度，反而到没人说嘴了。盖因人人都有偷窥心理，越不让看，越要看，越不让说，越要说。 摘了一筐鲜菜回家，在溪坑里洗了，送到灶间。罗雪梅围着两个大镬煎炒烹炸，使出十八般武艺。罗芙蓉在灶头烧火，时不时还要帮忙切菜装盘，送到外面桌上。 堂屋的四仙桌上，四个男人已经喝上了。罗福彬虽然年纪小，可因为是男丁，所以能上桌陪客。 罗芙馨能耐再大，也是女娃，没上桌陪客的资格。她要帮忙，又被罗雪梅赶开，嫌她碍手碍脚，不会做事。罗芙蓉晓得她的手是摇笔杆的，金贵着呢，也舍不得妹妹做粗活。偷偷给她一小碗刚炸好的咸花生，让她上楼跟囡囡玩去。 对乡村的重男轻女无语，小福星偷偷翻一个白眼，只得上楼去。 她在楼上检查了弟弟的功课，又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把昏暗的灯泡换了。打开点灯，老旧的木房子一下亮堂起来，惹得小囡囡眼珠子咕噜咕噜自转，自发的咯咯笑。 “看吧，你也知道亮堂的好。”刮刮囡囡的小鼻子，她泡了奶粉，喂她吃饱。然后拿出柏文强给的库存资料，在纸上比划起来。 二毛要开夜车，不敢贪杯。周连富腿还没好透，吃着药也不能喝酒。罗福彬还是小学生，也不能喝酒。只有柏文强身上没啥负担，一个人喝出四个人的热闹。 好容易等男人们喝足了，罗雪梅又赶紧炒了几个下饭菜，叫罗芙蓉端上去。等男人们吃的差不多了，才叫大女儿上楼喊小女儿下来吃饭。 端上了饭碗，罗雪梅也没让自己和大女儿闲着。添茶摆烟上瓜子点心，还烧热水绞热毛巾给客人擦脸提神。 她是一点不心疼大女儿，可柏文强心里偷偷心疼。要不是怕自己漏了心思惹恼她父母，他早就过去抢活干了。 喝了茶抽了烟，又聊了一会天。天色委实不早了，柏文强跟二毛就告辞准备回去。 罗芙馨赶紧把自己写的初步计划给他，让他回去再照着这个意思仔细合计一遍。毕竟这布要是破开了，那可接不回去。 拍着胸脯跟她保证，柏文强这才上了车。二毛叼着烟，挥手跟罗家人道别，然后一踩油门，小面的就跟法拉利似得威风凛凛的冲进了夜色里。 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疲惫了。罗雪梅和罗芙蓉两个把桌子收拾好，再烧一锅热水，准备全家人洗洗就睡。 第150章 ：罗芙蓉提离婚 罗福彬上楼看到亮闪闪的一百瓦灯泡，兴奋的直跳，把全家人都拉上来看新鲜。 罗雪梅张嘴想说太浪费，可想了想又闭上嘴。亮堂点好，出了那么多事，家里是的亮堂点，去去晦气。 说到晦气，罗芙馨脸色一黯。今天是父亲出院的好日子，难得一家人团聚，她却不得不说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搅大家的兴。 “爸，妈，姐，还有福彬，你们都坐下，我有事要说。”她一脸严肃。 罗家人面面相觑，一时心里都犯嘀咕。 “咋了？是不是钱的事？”罗雪梅能想到的难事就是缺钱欠债。 周连富却觉得不是钱的事。 果然，她摇摇头。 “是跟车祸有关。那个肇事司机抓到了，可是……” “啊？抓到人了？那敢情好啊，赶紧让他赔钱。乖乖，他可把我们家给害惨了。”罗雪梅立刻跳起来。 “妈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雪梅你别急，让孩子把话说完。”周连富也赶紧摆手。 罗雪梅这才又坐下。 罗芙馨深吸一口气，默默看了大姐一样，继续说道。 “肇事司机叫林国富，他三天前到派出所投案自首了，也交代了案情。根据他交代的情况，当时在大卡车驾驶室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啊？另外一个人？谁？”罗雪梅一惊一乍。 罗芙馨不说，目光看向父亲。 “林国富说，当时他并没有想要撞大姐，也不想撞我爸。但是那个人硬拽住他的方向盘，他不敢跟人硬抢，怕翻了车自个丢命，所以车子才撞上了我爸。按他的说法，他不但不是真凶，反而也是受害者。” “放屁！他不是凶手，那为什么要跑？他跑了，就说明心里有鬼！”罗雪梅虽然是农村妇女，可也不傻，反而别有一份聪明，要不也不能顶门立户。 罗芙馨点点头。 “这一点据他说是自己慌了神，被那个真正的凶手给忽悠了。等他冷静下来想要自首，却得知派出所定了故意杀人罪，他怕挨枪子，又不敢出来了。” “呵，黑的白的都让他说了。进了派出所，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要给自己开脱。反正咋们不管，是他的车轧了连富，就得他赔钱。不肯赔钱，那可没门！”罗雪梅就认准这一条。 “这不是钱那么简单。” “咋的？不是钱还有啥？” “妈，派出所鉴定过了，那车撞向我姐和我爸的时候，根本没踩刹车。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啥？” “这说明，这根本不是交通事故，这是人家故意要撞死我姐。要不是我爸拉了她一把，她就没命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这人怎么能这样？咋们大妞惹着谁了，竟然要撞死她？派出所的同志，没搞错吧？”罗雪梅大惊失色。 罗芙馨瞥了大姐一样，罗芙蓉脸色发白，整个人微微发颤。 没想到车祸里还有这样的内情，周连富也被吓得变了脸色。罗福彬更是直接懵了，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 “派出所怎么会搞错？要不然也不会给定的是故意杀人的罪名，林国富怕死，才不敢自首。” “那，那他怎么后来又自首了？” “他家里出事了。”她把林家的事大致讲了讲。 这一番内情又把罗家人听得目瞪口呆。罗雪梅嘴硬心软，听到林家这个情况，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说来说去，这也是林家人自己造孽，怪得了谁。 把林家的事说完，罗芙馨话锋一转，把前面的话头重新拾起。 “爸，妈，还有大姐，你们猜，林国富交代的真凶是谁？” 这怎么猜得出？周连富和罗雪梅面面相觑。 “是华国伟！”罗芙馨扔下重磅炸弹。 “华国伟？你没弄错吧？怎么会是他？”罗雪梅头一个不信。 周连富也不敢相信，瞪着眼追问。 “福星，这话可不是乱说啊。怎么会是他？这……这可能吗？” 华国伟再坏，那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怎么能杀人呢？再说了，就算他有了外人，要跟大妞离婚。可杀人？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只有罗芙蓉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摇晃起来。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耳朵里也全是杂音，心脏咚咚直跳，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在她内心深处，她知道妹妹说的是真的。 妹妹的一席话就像一只手，呼啦一下就把蒙在她脑子里的那层纱给揭开了，一直蒙着脸的凶手也露出了真面目。 那就是华国伟！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可她不敢相信，所以一直自己骗自己。但现在，她骗不了了。她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华国伟已经恨她恨到要杀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了这个现实，所以宁愿被蒙蔽。可她虽然现在痛苦的快要晕过去，可最终还是挺住了。 她以为自己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心死如灰，就算面对真相也不会有多伤心。可她没想到，心还是会痛，不仅痛而且哭，更有怕和恨。 她恨他，而且怕他。 为了他的荣华富贵，为了他的新欢和新欢肚子里的孩子，他竟然要她的命！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打从一开始他就要她死。她以为自己已经够退让，只想保留一个名分，给孩子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却连这点卑微的愿望，也不被容忍。 他的恶意不仅伤害了她，伤害了孩子，还伤害了她的家人。 够了！这一切真的够了。她不能再继续懦弱，继续自私下去。不管她有多不情愿，也必须站出来，去做自己早就该做的事。她不能总是等着家人来保护自己，她也得保护家人。 伸手擦泪，却发现眼眶是干的。是啊，哀大莫过于心死，心都死了，哪里还能有泪。 放下手，罗芙蓉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家人，开口道。 “离婚，我要跟他离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这，这事情还没搞清楚，怎么就说道离婚了？万一不是华国伟干的，那不是冤枉了人家？”罗雪梅还心存侥幸。 罗芙蓉一脸哀伤，摇了摇头。 “妈，是他，福星说的都是真的。我看见了，我早就看见了。” 说完，眼泪终于流淌而下。 第151章 ：这一回是铁了心 “啊？你……你看见什么了你……”罗雪梅一屁股坐倒，一脸震惊。 “我看见了，驾驶室里的那个人，就是他。他瞪着我，要杀我。我都看见了！可我为了自己，我忘记了，我对不起爸，对不起你，对不起福星。”她嚎啕大哭。 “你这孩子，你……你怎么不早说。”罗雪梅上前拍打她，也跟着掉眼泪。 “妈，你别打姐。姐也是被吓着了，这在书上是有说法的，叫应激障碍。她不是故意忘记的。”罗芙馨赶紧拦住母亲，护着大姐。 罗雪梅也不是真怪大女儿，只是心里难过。原以为凶手逮着了是好事，哪里晓得竟然是自家人要杀自家人，这可叫人怎么说得出口。 周连富也跟着叹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个华国伟怎么会这样恶毒。不过既然姓华的如此丧心病狂，那女儿是必须跟他离婚了。 “离婚，这婚必须离了。”一家之主表了态。 “真的要离婚啊？这往后的日子，你可怎么过？”罗雪梅却心里发慌。倒不是她觉得女儿还能继续跟华国伟过日子，而是离婚这种事，罗家岙从来没有过，她没见过，所以心里没底，这才发慌。 “还能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日子就是再苦，也总比送命强。”周连富实话实说。 这个华国伟，就是一条毒蛇。他宁可把大女儿养在家里一辈子，也不愿女儿跟着毒蛇继续过日子。 见丈夫都这么说了，罗雪梅叹口气。 “你说咋们这孩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苦什么？本来我姐多好啊，在城里上班，手脚勤快人能干，工资拿的都比别人多。就是遇上了华国伟这个混账王八蛋，一路被他吸血，这日子越过越倒霉。等离了婚，没了这个王八蛋拖后腿，我姐的日子才会好呢。姐，你别怕，有爸妈在，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和囡囡再吃半点苦。”她可不认同母亲那套，赶紧给大姐上定心丸。 周连富也点点头。 “对，大妞你别怕。家里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娘两一口吃的。” 听着这父女两的意思，是要把囡囡也认下了。罗雪梅心里嫌弃这孩子留下会拖累大女儿找下家，可那粉嫩嫩的毛毛头着实可怜可爱，又是她头一个外孙女，心里也是于心不忍。她们要是不把孩子认下，那这孩子就得跟她那个没良心的爹，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后妈再生个小弟弟，哪里还有这孩子的活路？ 罢了，儿女都是前世债，她也不是石头做的心肠，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小的娃娃遭罪。 既然父母两个都同意了，罗芙馨赶紧再问大姐一遍。 “姐，你真的想明白了？不会在犹豫？不会再后悔？”罗芙馨自然是满心欢喜。等大姐亲口说出这句话，她等的太久。这会子追着问，就是怕她反复。要知道这种事就是要一鼓作气，最怕来回折腾，那可就再而衰，三而竭了。 罗芙蓉看着她，用力点点头。 这一回她也是铁了心，再不抱任何幻想。她自己可以委屈，甚至可以送命。可她还有女儿，囡囡还那么小，离不开妈妈，她要是死了，谁来照顾女儿？ 难道指望华国伟？呵，她再也不信他。 这一晚罗家人除了年纪尚小还懵懵懂懂的罗福彬，谁都没能睡好。 周连富和罗雪梅两口子躺在床上是长吁短叹，尤其是罗雪梅，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女儿的婚事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当初大妞生的是个儿子，会不会一切就不会发生？她还这么想。 周连富是一点没客气，戳破自家老婆的幻想。 这事跟大妞生什么没关系，只跟华国伟的良心有关系。良心坏了，就是生一百个儿子，也拉不住男人变心。戏本里演得好，秦香莲难道没给陈世美生儿子？她可生了一男一女，都凑成了个好字。她还孝敬婆婆，养老送终，哪个能说她不是好妻子好媳妇？ 可就算如此，陈世美见了公主，还不是照样变心。秦香莲都退让到带着孩子离开，不耽误负心汉去荣华富贵，可有什么用？陈世美还不是昧了良心，派人去杀母子三人。 要不是这世上还有包青天，母子三人死了也是白死。 这种事自古有之，不足为奇。总之是不必再对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幻想，也不用再去想孩子做错了什么。 要说错，也是当年他们做父母的瞎了眼，让孩子嫁给这种畜生。 是这个道理，罗雪梅听了点点头，心里多少释怀了。 老房子墙壁都是木板，隔音效果差。听到隔壁的父母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睡不着，罗芙蓉也是辗转难眠。怕再给父母增添忧愁，就连哭她都是咬着枕巾默默的哭，生怕发出半点声音，惊动了家人。 罗芙馨看着黑暗中大姐不住耸动的肩膀，心里也跟着酸溜溜的。默默的靠近，伸手抱住大姐的胳膊。 罗芙蓉整个人抖了一下，随即转身扑进妹妹的怀里，抱着她无声呜咽。 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吧！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苦闷都哭出来！等明儿太阳升起，就把眼泪擦干，从此开启新生活。 她抱着大姐的背，在心里默默道。 第二天全家人不约而同起了大早，大家都闷声不提昨晚的事。罗芙馨要赶早班车回学校，匆忙吃过早饭就背着书包出门。 临走之时，她嘱咐父母和大姐，离婚的事她去找华国伟说，大姐不必出头。 家里人早就把她当半个顶梁柱，纷纷点头应承。 虽然起得早，可赶到学校早自习已经开始。她在教室门口喊报告，姚金奎看了她一眼，脸色是不悦的，但到底没挑她的刺，伸手一挥，让她归坐。 这一坐就坐到中午，下课铃响了，英语老师还意犹未尽，不顾学生们嗷嗷待哺的肚子，硬是拖了半堂课。好容易大赦天下，同学们就跟离弦箭似得，嗖嗖的往外跑。 罗芙馨也跑的飞快，以至于柏丽娜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没影了。她还想拉她一块去食堂吃饭呢，没得办法，只好和郑美丽一起。 第152章 ：踩点刘艳艳 罗芙馨赶着有急事去办。 现如今大姐是总算打定主意要离婚，连带着爸妈也同意了。打铁要趁热，她得赶紧再上一道保险，免得家人反悔。 正好，趁着上保险的机会，把给刘家人告密的事也一并办了。 没错，所谓的保险就是刘艳艳和她肚里的孩子，是时候让大姐这个原配见见小三了。活生生的人摆在面前，保管冲击性巨大。就算往后有人给华国伟说情，只要想到刘艳艳和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大姐的心肠保管冷如铁，硬如石。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刘艳艳住在哪儿？她晓得有这么个人，却并不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 好在魏冉带来的消息里有林国富的口供，让她知道刘艳艳就住在机关幼儿园家属楼里。所以她这趟要过去踩踩点，摸清具体位置。 坐着公交车赶到机关幼儿园家属楼附近，她现在周围绕了一圈，随后便进了一家私人开的副食品店。 一进门，店主就热情的招呼她。 “小姑娘，要买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你慢慢挑。” “阿姨，看望孕妇送什么好？”她上前搭话。 “看孕妇啊，那红糖和鸡蛋是一定要买的。你要钱带的够，那还能再买点奶油饼干和鸡蛋糕什么的，对了，我们店里还有苏州来的话梅呢，酸酸甜甜，大肚婆最爱吃。包装也好看，也不贵，送礼最体面。” “那阿姨您就给我拿一筒饼干，一盒鸡蛋糕，再来一盒话梅吧。一共多少钱？” 她挑的都是即轻便又好看的东西，价钱还高，店主笑的更热情了，麻利的从柜台里取下东西，给她用尼龙绳打包好。 “饼干是四块五，这是上海产的，用的是光明的牛奶，比别的奶香味足多了。鸡蛋糕是本地产的，实惠，只要两块八。话梅是两块五一盒，一共是九块八，算你九块五。” 罗芙馨没还价，从挎包里取出自己缝的小钱包，数了两张五块钱递过去。 店主见她付钱爽快，越发满意，麻溜的找钱还给她两块水果糖。 “给你甜甜嘴！” 她接过躺，剥了油纸塞嘴里，并不急着走。 “阿姨，我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我就住这一片，附近的住户都熟。”见她大方又爽气，店主心里很欢喜。 “我弟弟在机关幼儿园上小班，班主任叫刘艳艳，很是照顾他。刘老师如今怀孕了在家休息，我想过去瞧瞧她，顺便表达一下感谢。” 原来如此，难怪在她这儿买了这些看孕妇的东西。 “刘艳艳？大肚子的？”店主思索。 “对，听说她是刚搬来这儿不久，她老公斯斯文文的，是机械厂的干部。” “哦！有有有，是有这么一个大肚婆和一个男的，刚搬来这边。她就住在机关幼儿园家属楼3栋，刚分的福利房，我听幼儿园马老师说过这事。具体哪一间就不清楚，反正一层就两户，你都敲敲总能碰对。” “谢谢你了，阿姨。” “没事。你这小姑娘嘴甜人又大方，怪讨人喜欢的。” 辞别了副食品店店主，罗芙馨把买的东西都塞挎包里，径直朝家属楼3栋走去。刚进了楼道，就迎面碰上了刘艳艳和刘母。 前世里为了调查大姐的死因真相，也为了找寻遗失的小侄女囡囡，她找人调查过华国伟。刘艳艳是华国伟的第二任妻子，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里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信息。 年轻的时候刘艳艳就长得漂亮，有着城市姑娘特有的骄傲和自信。前世里华国伟一路步步高升，名利双收。作为高官太太的刘艳艳自然也是养尊处优，生活富足。五十岁的年纪，和女儿华佳业站在一起，说是姐妹都有人信。 可眼前这个大腹便便，双腿浮肿，一脸蜡黄的孕妇却让她吃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刘艳艳！要不是看过她以后的照片，眉目轮廓都对的上，她几乎以为这是别人。何况她身边还跟着她母亲肖桂芬。 肖桂芬倒是和前世没两样，一脸刻薄相，有钱有势的好日子也养不出富贵吉祥的模样。 她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看，惹得肖桂芬朝她翻一个白眼，破口就骂。 “乡下人，少见多怪，看啥看。好狗不挡道，懂不懂？叫你让开啊！” 她没还嘴，又把这母女两个打量一眼，让开道。 肖桂芬傲慢的哼一声，跟扶着大熊猫似得扶着女儿刘艳艳往外走。 罗芙馨则转身上楼，麻溜的跑到三楼。两户人家的门脸都差不多，其中301室门口的地垫还很新，她就推断出这就是刘艳艳的家。302室门口的地垫一看就有日子了，颜色都褪的差不多，肯定是老住户。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断，也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伸手敲了302的门。 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老大娘，看到陌生人，一脸警惕。 她满脸堆笑。 “这位奶奶你好，请问这儿是机关幼儿园刘艳艳，刘老师家么？我是机关幼儿园学生家属，来探望她。” 一听这话，老大娘就摇摇头。 “你找错了，对门才是。”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了。” 老大娘关上门。 罗芙馨脸上的笑也瞬间淡了下去。 好了，既然摸清了敌情，那就打道回府。她这边回学校继续上学，为接下来的“大戏”做准备。 那一边华国伟从派出所回到单位，李科长早就等候多时，一见面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敢说自己跟“故意杀人案”扯上了关系，赶紧把早就丢在脑后的糟糠妻抬出来。说前一阵五凤路上出的那桩车祸，受伤的苦主就是自家老丈人。现在那个肇事司机投案自首了，所以派出所找他过去说事体。 五凤路那桩车祸不管电台节目里播出，报纸也等了，后来还因为这桩车祸出了一场火灾，还死了人，事体闹得特别大。机械厂里五凤路社区不远，这件事大家都听说了。 想不到车祸的苦主竟然就是华国伟的老丈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就从来没提起过呢？ 第153章 ：慰问华国伟 李科长记得，听电台节目，苦主的小女儿还呼吁大家帮忙呢！ 怎么他这个当人家女婿的，却提都不提？家里有困难，可以找单位找组织求助的嘛！难道说当初他那个小姨子到单位里来闹，说他对老婆不好，重男轻女，外面有人的事都是真的？ 被问的满头冷汗，华国伟虚的很，一脸尬笑，神色慌张。 “没有的事，我们两口子好着呢。我这不是怕给领导们添麻烦，所以才没汇报。好在现在凶手已经抓到了，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真当是谢谢领导关心，也谢谢派出所的同志。我还想做面锦旗，送过去表演表演呢。” 他哪里敢跟别人提这事，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可偏偏罗家人会闹，搞得人尽皆知。他是恨都恨煞哉。 因为他的身份是苦主的家人，一套说辞乍听也没啥漏洞。李科长就不再多问，反而还安慰他，终归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分子是逃不出法律的严惩。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把华国伟拍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谁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他心里最清楚。这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就跟催命符似得，别提多刺耳。 坐在办公室的凳子上，他就像是坐在老虎凳上，总觉得自家是被上刑一样，左也不对，右也不对，做也不对，立也不对。 上班就如同上刑，好容易煎熬到下班，铃一响，他就跑出去，推了自行车就走。 这一路蹬着自行车跟飞一样，飞到机关幼儿园家属楼去。 他走得快，李科长掉了个头就找不见他，只好跟办公室里的吴大姐商量。 “吴大姐，你等一等，我有事跟你商量。” 吴大姐正收拾东西下班，一听这话停了手。 “啥事体？你说。” 李科长就把华国伟的岳父是五凤路车祸苦主这件事跟她讲了讲。 吴大姐听了一拍巴掌。 “还有这样的事体啊？这个小华同志，怎么一点口风都不漏？这么大的事，总要让我们晓得的嘛！大家出分力，厂里帮帮忙，总好过他一个人挑重担。说起来，难怪那天听电台节目，我觉得小姑娘声音蛮熟悉，连名字也像听到过，原来就是小华那个泼辣的小姨子呀！啧啧啧，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祸事。不行，先前不知道没办法，现在晓得了工会和领导班子不能没有表态。得组织去慰问一下才好，问问人家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我记得电台节目里讲，他岳父那条腿还是到省城医院去动手术才接上的。那得花不少钱呢，经济上肯定是有大压力的。” “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本来还想找小华说这件事，可他倒好，怕给厂里添麻烦，躲着我了。”华国伟是他手下爱将，他找吴大姐商量事体，就是想帮小华同志减轻身上的负担。李科长还给华国伟头上添无私光环，殊不知罪大恶极的就是他这个“无私”的爱徒。 吴大姐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当下就把包一拎，拉着李科长一起去找工会主席。 工会主席也知道五凤路的案子，同意去慰问。吴大姐自己就是财务，拍板先批了十块的慰问费，三个人一道在副食品店买了点水果点心和奶糖，一道去华国伟的宿舍看望他。 华国伟就住机械厂宿舍楼里，步行就能到。三位领导也没骑车，直接走过去。 哪知到了门口一看，铁将军把门。起先三个人还以为华国伟没回家，可能跟老婆一起出去了。可吴大姐眼睛亮，瞧见锁头上积了一层灰，就晓得这地方已经关门好久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搬家了？”李科长问。 “你是他直接领导，你都不知道，我们还能知道啥？”吴大姐心里不高兴。大家高高兴兴的过来看望慰问，这倒好，吃了闭门羹。这个小华同志，行事做人真当不靠谱。 听到声响，隔壁的大姐开门出来看。看到三位单位领导，赶紧笑眯眯招呼。 “哟，李科长，吴会计，梁主席，什么风把你们三位领导吹到这里来啦？” “这不是刘家阿妹嘛，你老公是一车间的组长，我记得你呢。对了，刘家阿妹，我问你件事。住在那间屋的华国伟和他老婆去哪儿了，你们知道不？”吴大姐问道。 刘家大姐赶紧跟她汇报。 “哦哟，这家人可不得了。小华同志和他老婆早就分居了！” “啊？分居了？”这可是重磅消息，炸得三个领导目瞪口呆。尤其是李科长，作为华国伟的直接领导，这件事他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对啊。前一阵小华同志他老婆好像犯了点事，小华就跟她吵架了，摔门出去。她老婆夜头困觉没盖棉被，着凉生病，发高烧，晕倒在屋里。后来是她阿妹来了，把人送到医院，总算捡回一条命。他老婆娘家人觉得女儿在这里受欺负，就把人接回老家去了。小华那之后也不回来住了，一直在外面，我们也不晓得他在哪里落脚。” “真的假的？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也不劝一劝？” “两口子的事，我们外人怎么好插嘴？自打小华老婆生了个女儿，夫妻两个感情就不大好了。我们总想着两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晓得会搞成这样。他们夫妻两个都不回来住，见不着人，我们想劝也没办法劝呀！” 三位领导面面相觑。 这事体弄得，真当是吃陌生饲料了！ 吴大姐看看李科长。 “你的高徒，你说怎么办？” 她老早就看华国伟不顺眼，当初他小姨子带着他丈母娘过来闹，就说这个同志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李科长还帮华国伟开脱，现在看看，都搞成这个样子了。 李科长面子也过不去，脸色灰暗。 “明天他来上班，我就好好问问他。这个小同志，真当是糊涂了。” 工会主席拎起手里的东西。 “个东西现在怎么办？” 吴大姐一挥手。 “我先都带回家去，明朝李科长跟小华谈过了再说。” 也只能这样办了。三个领导受了一肚子气，各自回家去。 第154章 ：暴打刘家母女 那一边华国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后院失火，还在跟刘家人灌迷汤，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已经洗清嫌疑，万事大吉。还腆着脸在刘艳艳跟前献殷勤，跟条哈巴狗似的对着她“老婆老婆”直叫唤。 把刘艳艳烦的一肚子火，恨不得跟一脚把他踢出去，省的他烦人。 月份越大，肚子越大，挺着个篮球似得肚子，她是浑身难受，心里别提多烦躁，看谁都顺眼。 以前看学校里别的女老师怀孕，一个个能吃能喝，健步如飞，照样上班，照样干活，一点不耽误，就觉得挺容易的。当然偶尔也有几个娇气的，譬如大班那个教音乐的老师，一会吐了一会晕了，整天折腾她家人和老公。其他老师和职工都在背后说那老师，娇气鬼，没担当，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生过孩子，装那个矫情给谁看。 这会子轮到她自己，方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装矫情，是真难受。 难受也就罢了，还难看呢！瞧瞧她现在这个样子，脸也肿了，腿也肿了，整个人跟吹气球似得。照照镜子，黄胖的脸色，干枯的头发，臃肿的身材，哪里还有她以前漂亮潇洒的模样。她自己都嫌弃！明明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难看，心情差，吃不好，睡不着，皮肤更差，恶性循环。 要不是肚皮里怀的是孟旭东的孩子，是她和他爱情的结晶，她早就后悔了。 可心里也担心，万一生完孩子之后，还是这个样子，那还不如去死。 母亲肖桂芬说她这叫“女儿疼娘，小子坑妈”，肚子里一定是个带把的。好这话一出，把华国伟乐得眉开眼笑，非说是他的本事好，保证生儿子。 放他娘的钻天屁！他有个屁的本事，还能包生儿子？她肚皮里这个金疙瘩，是人孟旭东的结晶。再说了，谁要儿子？也就是他和他妈心心念念要儿子，农村来的老封建，叫人看不起。 她是城里人，当然要贴心小棉袄。生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将来给孩子梳小辫，扎头花，穿花裙，学唱歌，学跳舞，学画画，养成一个小公主。那才美呢！ 泥腿子和老封建懂什么，滚一边去。 又想起他做的那些破事，心头就是一把火往上拱。这个男人，就是个废物，当真是一点用场都没有。 她找他就是想给自己和孩子一个正当身份，可他倒好，弄到现在还没离婚。叫她拿着一张假冒结婚证当第三者，他要是再不能离婚，跟她结婚，她肚皮里的孩子就要当私生子了。 早知道他不顶用，她找别人去。可现在肚皮已经这样大，想找别个也没用了。真是被他害惨了！ 没用的东西，办不好事体还有脸在她跟前晃？腆着脸当情圣，老婆长老婆短的喊她，还想摸着她的肚皮让孩子叫爸爸，滚特么的蛋去吧！ 她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乌龟王八蛋，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好了，送个家具也能惹上官司，看看他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下流东西。 她真是看走眼，还道他是国家干部，有身份的，骨子里其实还是个穷鬼下三滥。 叫他滚！看了就碍眼！越想越气，她大小姐脾气就发起来。她一发脾气，华国伟就缩着脖子当炮灰，低声下去的哄她。 他越是这样么，刘艳艳心里就越是看不起他。看不起他么，就越发要作践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东西就往华国伟头上扔，扯着嗓子让他滚出去。 华国伟哪里会滚，赖也要赖在这里。他不滚，那好，刘艳艳随手抓起一只花瓶，狠狠往他头上掼。 那可是一只水晶玻璃瓶，那么重，有棱有角。呼的飞出去，吓得他连忙躲开。花瓶哆的一声掼在墙壁上，把墙壁都砸出一个坑。啵的又跌落在地，地上铺着地毯，花瓶厚，一点没事。 看看墙壁上的坑，在看看地上的花瓶，华国伟是吓出一声冷汗。 他脑壳有墙壁硬？这要是没躲开，脑壳都开瓢了。这个刘艳艳，也太狠心了吧？他可是她老公，是她肚皮里娃娃的爸爸，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心里是真上火了。 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瞪眼喝道。 “刘艳艳，你够了！” 他心里上火，手下就有点不知轻重。刘艳艳那是糯米纸糊的千金大小姐，别说他是真的捏疼了她，就是假的，这一手也够她委屈喊疼。 “啊！好痛，你放手，你弄疼我了。救命！妈！”她大声喊疼。 肖桂芬听到动静立刻从阳台跑过来，一看华国伟捏着刘艳艳的胳膊，当下火冒三丈，跳起来挥舞着手里的衣架就往他身上打。 “你个畜生，敢打艳艳，我打死你。” 衣架是新买的，毛竹做的，竹丝还没摘干净，呼的打过去，就给华国伟脸上挠出几条血丝。 他吃了疼，伸手一甩，就把肖桂芬推出去。 “疯老婆子，滚开！”嘴里还骂。 肖桂芬被推得蹬蹬后退，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尾巴骨顿时一阵钻心的疼，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只能哦哟哟直叫。万幸地上还铺着地毯，要不然骨头直接裂开，得送医院去做手术，打钢钉。 见老娘被推到在地，刘艳艳跳起来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你敢打我妈？我咬死你！” 别看她力气小，可有一口好牙，这一口咬下去，皮都给她咬掉。 华国伟惨叫一声，伸手劈了她一个耳光。 刘艳艳被打的跌坐在沙发上，这才松了口。 “来人呐，救命啊，杀人啦！艳艳，你快逃，快逃啊！”看到女儿被打，肖桂芬心疼不已。担心女儿吃亏，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赶紧大声呼救，又叫她快跑。 这一喊，把华国伟急了，跺着脚怒喝。 “嚷什么嚷，给我闭嘴。” 他抬手一看，好家伙，手背上两排血淋淋的牙印，皮肉都翻起来。血气冲头，怒火攻心，举起胳膊又要打刘艳艳。 刘艳艳吓得抱住脑袋尖叫，跳起来往外跑，一把抓住大门把手，要开门跑出去。 这要是跑出去，丢脸可丢大了。华国伟怕事情闹大，从后面追上去。 第155章 ：这儿不欢迎你 可巧刘德胜正往这儿来，掏出钥匙把门一开，就看到半边脸又红又肿，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 后面跟着凶神恶煞，吹胡子瞪眼的华国伟，还举着胳膊要打人。 气得他伸手一指，怒喝一声。 “华国伟，你要干什么，给我住手！” 被这一声怒吼震到，华国伟顿时跟戳破了的气球似得，噗一下就憋了。灰溜溜的放下胳膊，委屈巴巴的辩解。 “爸，我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睁眼说瞎话，当他是傻的？她女儿都这个样子，老婆都跌坐在地上，他看不见的么？ “你还要狡辩？当我眼睛瞎的吗？”气得瞪眼。 华国伟越发心虚，连忙举起手背露出伤口喊冤。 “是艳艳先咬我的！” 哦哟，她先动手，你就有道理打女人了？刘德胜越发看不起他。 “你是男人，她是女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对女人动手？再说了，她肚皮里还怀着孩子，你对个孕妇动手，你好意思么？她肚皮打了，脾气不好，你就应该多让让她。怎么还能跟她斤斤计较？你也太没良心了！” 她哪里是脾气不好，她是要谋杀亲夫。华国伟心里一肚皮委屈。再说了，他还不够让她？他在这家里，地位都比不上一条狗。 有了父亲撑腰，刘艳艳赶紧告状。 “爸，他不光打我，还打妈。” 对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老婆，刘德胜是一点都不同情。不过老婆再不好，那也是自家人，容不得一个外人欺负。 家丑不能外扬，他忍了气，先把门关好，回头再狠狠的瞪一眼华国伟。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不光打老婆，还打丈母娘。是不是连我这个老头子，你也要打一打？” 华国伟冷汗都下来。 “爸，我不敢，我错了……” “你不要喊我爸，我没你这样出息的女婿。”刘德胜一挥手，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你是嫌我女儿脾气大，又嫌我老婆待你不好。可你也不想想，不是我家硬要把女儿嫁给你，是你自家说你会对艳艳好，会对她负责，我们才勉为其难同意。现在倒好，你就这么对她好？就这么报答我们？”刘德胜毕竟是体制内的老干部，训话的能力那是杠杠滴。 华国伟被说的哑口无言。 “不说你今天做的事体，就说你答应过我们的事，你还没做到呢。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从小当公主一样的宝贝，到现在和她肚皮里的孩子一起，连个正当身份都没得！这都怪谁？”刘德胜心里可是对他一百个不满意。 华国伟无话可说，只能低下头默默挨骂。他越是这样，越是叫人看不起。 “你走吧，今天这儿不欢迎你。”刘德胜冷哼一声，伸手一挥，指着门口。 华国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刘家人都对他横眉冷对，怒目相向。他只得耷拉这脑袋，灰溜溜的离开。 他一走，刘艳艳就赶紧过去把母亲扶起。 刘德胜皱着眉，看了看不省心的女儿和没脑子的老婆，重重哼一声。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找的好人。” 刘艳艳也承认华国伟没用，可嘴巴不服输。 “这人也是你同意了的，现在又怪我们。” 呵，还赖上他了？也不想想是谁惹出的骚！儿女债，前世仇，真是一点没说错。刘德胜冷笑心想。 不说刘家人怎么相互埋怨，但说华国伟出了楼道，灰溜溜的推着自行车在路上走。 现在怎么办？回哪儿去？想来想去，只能回机械厂宿舍去。 万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个朝北的鸽子笼里，他不由感叹自己真是时运不济。 刚在门口把自行车停好，就瞧见隔壁的姓刘的女人在窗口探头探脑的打量他。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男人？想看找你自家男人去！”回头没好气的骂道。 本来这刘大姐还想跟他通风报信，告诉厂里领导来过了，知道他和他老婆分居的事，脸色都不好，叫他心里有点数。 可他倒好，这么个态度！得，好心没好报，那你就自个受着去吧。 刘家大姐哼一声，啪的把窗户关了，当真看自家男人去了。 华国伟从自个的公文包里找到钥匙，开了锁。 门一开，扑鼻就是一股潮气和霉味。他捂着鼻子进门，赶紧把窗户都打开，通风换气。 桌上都积了一层灰，床上还铺着十月底的薄毯薄被。碗橱里一点吃的也没有，柜子里罗芙蓉的衣服少了大半。显然，她也很久没回来了。 坐在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满是潮气和霉味的屋子里。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后悔。 这是他认识刘艳艳，决心甩开罗芙蓉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以来，头一次觉得后悔。 不过，他并不是后悔自己选择了刘艳艳，他只是后悔，那天中午在五凤路上，不该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可这也不能怪他！是罗家人，是罗芙蓉，还有罗芙馨，非要逼着他。她们要是早点同意离婚，不就皆大欢喜了。 瞧瞧，死到临头，他还怪着别人，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 就连后悔造成车祸，也只是一小会，很快他又把罪责都推到林国富身上，埋怨这个男人明明是个力工，却连个方向盘都抢不过，还不如自己一个文弱书生。 这样没用的男人，难怪连女朋友都保不住。 说起来，林国富那个遗憾分手的前未婚妻聂文娟，是华国伟刚进机械厂时看上过的姑娘。 聂文娟是城里姑娘，读过高中，毕业以后分配到机械厂。她是个姑娘家，可却主动下车间，当机械修理工。因为有文化，人勤快，很快就当上了组长，还评了先进。 厂里就推荐她到上海去实习半年，学习先进技术，回来就提了干，成了厂里的年轻骨干。 华国伟看中她前途光明，就想跟人处对象。他觉得自己是中专毕业，干部身份，又是坐办公室摇笔杆子，高人一等的知识分子，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就寻思着，这是两好并一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姑娘一定乐意。 可没曾想，人家聂文娟不乐意。 第156章 ：无耻的毒计 聂文娟可是个聪明姑娘。介绍人跟她提这事，她当时没拒绝，说回去考虑一下，转头就找人调查了这个华国伟。好这一调查，才知道他早就有女朋友了，还是打上中专的时候就好上的。人家姑娘打工挣钱养他，一心一意要跟他过日子。他倒好，进了厂就变了心，看不上原来的女朋友，还把注意打到她头上。 这种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小人，她敢要？躲都来不及！ 第二天就忙不迭找介绍人，直接说两人不合适，而且她心思在工作上，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算是委婉拒绝了。 自己看上的肥鸭就这么拍着翅膀飞了，华国伟气得直翻白眼。被她拒绝了，觉得自家面子下不去，就怀恨在心。表面上对介绍人说尊重姑娘的决定，实际背后要搞小动作，报复聂文娟。 他在厂里找了两个游手好闲，不好好干活的混子。叫他们躲在路上，等聂文娟大夜班下班的时候，给她点好看。顶好弄点桃色新闻出来，叫她名声败坏，嫁不出去。 心思是真当恶毒无耻！ 也是聂文娟运气好，那天路上碰到了同时下班的林国富。小伙子见义勇为，把那两个混混给打跑了，救下聂文娟。他因此受伤，聂文娟把他送到厂医务室，亲自帮忙包扎。后来还买了东西去慰问感谢，得知他也是厂里的劳动先进，越发对小伙子有好感。 聂文娟是个果断勇敢的姑娘，心里觉得林国富好，就主动出击，跟他接近。林国富晓得自家条件不好，到有点远着她，怕耽误她。 他越是这样，人家姑娘越是觉得他心好人好，越发欢喜。 这两个人的事，厂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有说聂文娟傻的，也有说两个人般配的。华国伟自然也看到了，得知自己的妙计被林国富这个臭苦力给破坏了，心里那个气啊，把他也忌恨上了。又骂聂文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不喜欢他这个文化人，去喜欢一个臭力工，脑子进水。 他有心要破坏他们两个，可偏偏罗芙蓉怀孕了，逼着要他结婚负责。他怕她娘家人闹事，砸了自己的铁饭碗，只好捏着鼻子跟她结婚。 结了婚，照道理么应该心思好歇落哉。可他偏不，还要拉着罗芙蓉秀恩爱，在聂文娟跟前炫耀。好彰显自己没了她也能娶到漂亮的老婆，一点都不稀罕她呢。 聂文娟对此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落落大方在众人面前祝福他和妻子恩爱白头。扭头就挽着林国富的手臂，一道去看露天电影。 留下华国伟一个人唱独角戏，别提多尴尬。 罗芙蓉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还当他是真疼爱自己，心里还甜蜜蜜的。 弄不过聂文娟，他也无计可施，总算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林国富家里出了事，好好的亲事一拍两散。林国富辞职离厂，聂文娟虽然没走，可一连谈好几个对象对不中，家里人急得不行。 看到这一对没好下场，华国伟又嘚瑟起来。还想去招惹聂文娟，准备引她上钩，回头再甩了她，报当年被她羞辱的仇。 结果就遇上了刘艳艳，顿时被千金大小姐的风采给迷得晕头转向，就把灰扑扑的聂文娟丢在脑后。 他瞒着家里肚皮越来越大的糟糠妻，每天打扮的乔模乔样，在人家大小姐跟前冒充单身小伙子，献殷勤献得格外起劲头。 请看电影啦，请喝咖啡啦，送鲜花啦，还写酸溜溜的诗和豆腐块大的文章，全是肉麻人的那些酸言酸语，情情爱爱。把刘艳艳逗得，跟看猴戏似得。 她早就有了孟旭东这个白马王子，别说华国伟是个有妇之夫，就是真大小伙子，她也瞧不上他。论长相，人孟旭东像日本明星三浦友和，甩他五十条街。论学历，人孟旭东可是大学生。他华国伟一个中专毕业的，也就乡下人当个宝贝，到了城市里，算个屁。就是写酸文情诗，人家孟旭东还能用英语写。他华国伟能吗？ 一个是天上的星，一个是地里的草。 可没曾想，这天上星转眼就看上了天宫里的七仙女，不要她这个地上的大小姐。孟旭东为了调动工作，转而投向了省城高干家的千金魏佳丽，把她这个小城千金给蹬了。 两人分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于是急着找替罪羊，这才把华国伟又提溜上，感情迅速升温。 华国伟还当天上掉馅饼，自己撞上了大运，马上就要升官发财迎娶女神，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挡在他成功道路之上的，就是自家糟糠妻这块大石头。于是就在家里开始作妖，折腾自家老婆罗芙蓉，逼着她跟自己离婚。 与此同时，林国富想要学车，钱不够，厚着脸皮跟以前厂里的同事借钱。他的同事都是一班普通工人，卖力气拿死工资，自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哪里有闲钱给他折腾。借不到钱，苦恼万分。 看到林国富垂头丧气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将来，华国伟心里十分得意。瞧瞧，跟他作对的人能有好下场？一个两个统统都倒大霉，可见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 可没得意几天，就听说聂文娟经人介绍认识了个新对象，是大学生，感情发展的很快。那个男同志是外地人，分配到江城市工作，想要找个本地人结婚，安家落户。男同志斯斯文文，高高瘦瘦，跟聂文娟两个站一起，大家都说蛮般配。 华国伟又被刺激到。 心想这个男人眼睛瞎的么？怎么会看上聂文娟？他不知道她差点就跟林国富结婚了么？说不定这女人早已经不是原装货，把这种人娶进门，不是头上戴绿帽吗？一定是聂文佳跟介绍人一道串通好，骗了人家。 他就是小鸡肚肠，嫉妒心强。见不得别人好，除了他自己，恨不得别人个个都遭殃，这样才显得他好。 他心里气不过，就在厂里传聂文娟的丑话，说她已经不是正宗大姑娘，大学生要是娶了她，等于娶了一顶绿帽子。 第157章 ：全是别人的错 不但如此，华国伟还去找林国富，跟他说聂文娟找了个新对象，要结婚了，挑唆林国富去给人捣乱。 可林国富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心里难过，可还是祝福聂文娟找到幸福。 哦哟哟，这情圣的样子刺瞎华国伟的狗眼。 他不好暴露自己阴暗的内心，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计上心头。假装好心好意的要借钱给林国富，助他去考驾照。 林国富不知道他是个小人，还当他是好人，感激涕零，拍着胸脯要跟他当好兄弟，还承诺自己出头了一定跟他有福同享。 华国伟表面上跟他称兄道弟，心里笑他痴心妄想。一个卖苦力的也想跟他这个国家干部做兄弟？好大的脸哦！就算他学车学出来，当真赚了钱发了财，那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这样的傻子最好利用，他就陪他耍耍。 林国富考出了驾照，欢天喜地来找他，分享喜悦。他哪有功夫陪他高兴，忙着给他灌输聂文娟感情受挫的谣言，说她现在的那个男朋友挑剔她不是姑娘，对她吹胡子瞪眼的。 林国富被刺激的跳起来，指手画脚的给聂文娟解释，说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女娃儿，两人交往是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越轨。 你们说清白，就是清白，骗谁哦！华国伟才不信。大家可是都看到过他们两个热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聂文娟还差点要跟他私奔，还拿自己的私房补贴他当彩礼。都这个份上了，他们两个没那种关系，谁信！ 这就是心中有屎，看什么都是屎。 林国富被他挑唆的火冒三丈，当真去找聂文娟的男朋友解释。偏偏那个男的心里真的有心结，他一去，更加弄得男方心里过不去。聂文娟把林国富赶走，跟自家男朋友解释，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不欢而散。 林国富心里也憋一肚皮气，回来跟他吐苦水。华国伟表面上安慰他开解他，心里是笑的肚皮都翻出，大骂蠢货。 林国富还当他是真兄弟，越发跟他走得近。为了气聂文娟，也为了给林国富加筹码，更为了控制这个傻大个，他还用刘家的关系给这家伙疏通，让他顺利开上大车。 在他的挑唆下，这个蠢货又多次骚扰聂文娟。他觉得自己是在帮聂文娟，她现在的男朋友人不好，会欺负她。却不知就是由于他多管闲事乱插手，才搞的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最终，那个男的忍无可忍，提出分手。聂文娟再看到林国富，都骂他赶他，还恨他。林国富还有苦说不出，心里委屈煞。 华国伟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为自己的妙计洋洋得意。 林国富跑上车之后，忙着赚钱，渐渐就不管聂文娟了，连带着跟他相处的机会也少了。华国伟可不想放过林国富。 在他眼里，林国富是靠着自己才挣上大钱的，他得报答自个。要钱要东西，他是一点不手软，理直气壮。 林国富也不是傻子，就觉出这个人不对，慢慢跟他疏远。华国伟就在心里骂他忘恩负义，因为被罗家人缠住，撞得满头包，一时也就顾不上去教训林国富。 那天他为了讨好刘艳艳，给家里买了新家具。为了图便宜，是从家具厂进的货，厂里不肯送，因为他压价太低，送货就赔本了。他就叫林国富来运，拿他当免费司机，免费搬运工。 后来就在路上，撞见了罗芙蓉，一个人横穿马路。当时他心里就想，要是有辆车过来把这个女人撞死了多好。 心里这么想着，手就不受控制，抓住了方向盘。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懊悔。 都怪林国富这个蠢货，要么用力抢过去，车就撞不上人。要么索性不跟他抢，车就直接把罗家父女两个都撞死。结果好么，又抢又不抢的，可把他害惨咯。 还好没有人看到他在车上，光是凭着林国富一个人的口供，公安局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在这种人心里，横竖都是别人的错，他自家是一点错都不会有。这种人呐，就是自私自利，黑心脏肺。 想到自己把跑出所所长都给耍了，又觉得很得意。 可得意还没几分钟，又想起自己被刘家人赶出来的窝囊。 城里的千金大小姐样样式式都好，就是个脾气真当让人吃不消。要不是看在她肚皮里有他宝贝儿子的份上，劈三百个巴掌都不够。论脾气好么，那当然是罗芙蓉好。样样式式都听他的，从来不敢大小声。可她偏偏没有个当官的爹，脾气再好他也用不着。 丈母娘肖桂芬就是个势利眼，终归是看不起他这个乡下小子。岳父刘德胜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是局长，自家终归是要巴结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不能忍之忍。如今忍下这口气，才能换来他的前途。何况，现在他还要刘家人作证，忍不下也得忍。等到将来他升官发财，成了人上人，看这老婆子和老头子怎么巴结他。 躺在冷冰冰发潮发霉的床上，他还做起了美梦。糊里糊涂睡了一晚，第二天被冻醒，鼻子也塞住。摸出手表一看，好么，都七点四十分了，上班都要迟到。 来不及刷牙洗脸，他都套上衣裳拎起包，赶紧出门推自行车。一路狂踩，总算在打铃之前进了机械厂大门。 一进厂门，他就放松下来。懒洋洋的把车推到办公楼背后的停车棚里停好，扭头去食堂吃早饭。 机械厂是三班倒，为了方便上小夜班和大夜班的工人能吃到热络新鲜的夜宵和早饭，食堂是全天开业。 他是一点不委屈自己，在食堂里打了一碗大馄饨，又买了一客十只的生煎馒头，稀里哗啦吃的热火朝天，一头热汗。 吃饱喝足，这才挺着肚子慢悠悠的去办公室上班。 一进门，就看到拉长了脸的李科长，还有旁边冷眼相对的吴大姐，心里咯噔一下，挺着的肚皮赶紧缩进，低着头灰溜溜的进去。 第158章 ：是她外面有人了 李科长还没开炮，性急口快的吴大姐先开了枪。 “华国伟同志，你看看墙上的钟，现在是几点了？” 他赶紧瞥了一眼，已经是八点半都过了。 “厂里规定长白班是八点钟上班，现在八点半都过了，你才来上班，这个工作态度可不对啊！” “我八点前就到了的。”华国伟辩解， “八点前就到了？那你在哪里？我们怎么看不到？我和李科长两个，七点半就到厂里了。” 七点半就到了？这两个人来的这么早，做啥？总不会是等着他来？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一点也不晓得？ 他心里慌张起来，看向李科长。 平常他被吴大姐怼的时候，李科长都会帮他说话。可今天李科长不帮他了，反而跟着吴大姐一道问。 “是呀，你到哪里去了？你说呀？” 怎么说？说他去食堂吃早饭了，这不是自己承认开小差。 “我……我……我去档案室查资料了。”支支吾吾道。 听了这话，吴大姐就呲的一声笑。他以为他不说，别人就不知道。殊不知大姐的耳报神遍布全厂，他进厂门之后做了什么，早就一清二楚。 早就看他不顺眼，吴大姐当然不会给他留面子，当场揭皮。 “李科长，你是不知道，外面打铃了他才刚刚进厂，扣脚扣。进了厂，不来办公室报道，你到他去哪里了？” “去哪里？”李科长推了推眼镜，问道。 “他去食堂，跟那班大夜班刚刚下班的职工一道，吃早饭去了！哦哟，胃口较关好，吃了一碗大馄饨，和十只生煎馒头，肚皮都吃得弹出。”吴大姐一边说，还两只手比划。 把华国伟臊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 李科长气得直摇头，伸手指着他。 “小华啊小华。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好同志，没想到你还会骗人！你说说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体瞒着厂里，瞒着组织？你自家给我交代！” 这话不可谓不重，把华国伟吓得，冷汗都出来。 什么意思？要他交代啥？厂里晓得他跟故意杀人案扯上关系了？这可怎么办？ 这种事体，饭碗都要砸破，他可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呀。 他变颜变色，眼珠子乱转。吴大姐看在眼里，心中鄙视。伸手点点他，对李科长说。 “你看他，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呢，真当是没救了。” 死到临头四个字，正中他的软肋，把他吓得当场就跪了，抱着李科长的大腿就嚎起来。 “李老师，救我，我错了！” 李科长吓了一跳，心想两口子分居的事体，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这个小华到底还是太年轻，没经过风浪。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叹了口气道。 “你呀，你叫我一声老师，却不跟我说自家的事体。现在闹成这样，叫我们吃陌生饲料，叫我说什么好？” 家里的事体？他家里啥事体？听着似乎不是官司案子的事，他心头一松，趁机起来，干嚎声也小了。 吴大姐冷眼旁观，心里觉得这个华国伟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事。 “昨天下班，我跟吴大姐，还有工会的梁主席一道去你家看过了。你和你老婆已经分居一个多月的事体，我们都晓得哉。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体怎么都不跟我们说？是不是要闹到离婚，再让我们晓得？你是国家干部，生活作风问题多重要，跟老婆闹分居，我看你是头脑勿拎清。你说，是不是你在外面搞出什么事体了？才搞的如今这样？”李科长语重心长的教训他，现在他也开始相信这个华国伟生活作风和思想都有问题，需要好好纠正纠正。 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华国伟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觉得头痛！生活作风问题是比犯罪好多了，可也关系到他的前途和名声。他一直费尽心机，在外人面前装好男人，不就是为了把离婚的责任推给罗芙蓉，好洗清自己。 现在倒好，领导直接怀疑是他作风有问题，这可怎么办？ 他也不想想，本来就是他作风有问题，还怪别人怀疑。 “领导冤枉啊，不是我在外面搞事体，我清清白白，本本分分，是我老婆她……”他当然不能把责任背自家头上，眼皮都不眨，就要甩锅。 “你老婆她怎么了？”李科长问。 “是……是她在外面有人了，是她对不起我！”信口雌黄，诬陷好人。 “啊？你老婆出轨了？”李科长吓了一跳。 吴大姐也问。 “真的假的？你不要又骗我们？” “真的，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怎么会瞒着你们呢。这种事体，太丢脸了，我都不好意思让别人晓得。这一阵我心里的苦，真当说也说不出。”如此说着，又假惺惺的低头抹眼睛。 吴大姐不相信。 心里苦？苦到吃得下一碗大馄饨和十只生煎馒头？她可没见过老婆出轨了，老公还有这样好胃口的。前一阵还眉开眼笑，春风得意的来来去去，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不是老婆出轨，是做新郎官了呢！ 这个华国伟，一肚皮不老实，不可信。 李科长却已经信了。大家都是男人，自然明白头上戴绿帽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大的打击。难怪小华同志不跟他说，这种事体，确实说不出口。 可现在弄成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要么两口子把话说清楚，重归于好。要么索性和平分手，断个干净。这样不上不下的，对他能有什么好？ 是这个道理呀！华国伟赶忙拍领导马屁。 可这不是他老婆拖着不跟跟他弄清爽嘛！那边那个男的是个卖布大老板，有钞票的咧。可人家不肯跟他老婆结婚，他老婆就不跟他离婚，也不回来好好过日子，就这么拖着。他也是没办法，真当苦煞哉！ 李科长义愤填膺。 “这个女同志怎么能这样不要脸！你叫她过来，我们厂里跟她说清楚，给你撑腰。” “李科长你说得对，这种事体，厂里肯定是要管的。你把你老婆叫来，大家一起说个明白。”吴大姐也同意这么办。 第159章 ：引火上身 吴大姐同意李科长的话，并不是因为她相信华国伟的说辞。 华国伟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信。但口说无凭，怎么揭穿他的画皮？最好是把他老婆叫来两个人对质，到时候真的假的，一清二楚。 华国伟哪敢让罗芙蓉来，罗芙蓉来了么，罗家人也来了。别的人他还不怕，那个罗芙馨来了，他可就全完蛋。罗芙馨一张嘴，抵得上罗家人全部。她要是来了，当着所有人揭他的皮，他真是做人都不用做了。 “不不不，这是我的家务事，怎么好拿来麻烦厂里。我还是自家去找她谈就好，谢谢老师和大姐的关心。”他连忙拒绝。 吴大姐在心里冷笑，嘴巴却更加热情。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关心职工生活是我们厂组织的责任，职工受了这样的委屈，厂里怎么能不站出来给你撑腰。这样的事体，我们要是不管，其他职工心里怎么想？职工家属肆意出轨，伤害职工感情，厂里不管的话，别人有样学样，破坏其他职工的家庭，怎么办？小华同志，你是厂里的一份子，心里要有集体概念。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体，这关系到我们全厂职工的利益。” 把他的事体拔高到全厂利益，一顶大帽子就扣得华国伟哑口无言，冷汗淋漓。 李科长也点点头。 “对的，吴大姐你说的好，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件事小华你就不必再说了，全权交给厂里处理。” “对，我记得你老婆的阿妹在市一中读书，我去找她，叫她把她姐姐喊来，把事情说清楚。”吴大姐趁热打铁，连怎么找人都想好了。 一听她要去找罗芙馨，把华国伟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吴大姐，李科长，不要啊，真的不用麻烦……” “好了，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又没错，是她出轨，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说不过她一个农村妇女？你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吧！这桩事体，我们厂里管定了！”吴大姐哪里会给他机会，一把拦住他的话头，斩钉截铁道。 没想到自己泼脏水不成，反倒引火上身，华国伟愣在那里，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 这有啥想不到的？这是必然结果。常言道，说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圆。谎言说得多了，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肯定是要碾回到自己身上的。到那个时候，不死也得残废。 不说华国伟在这里装批被雷劈，但说罗芙馨调查完刘艳艳家之后，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趁着课余时间，她画了一批图纸，全是床上用品。被单是多少尺寸，床单是多少尺寸，枕头又是多少尺寸，还有抱枕，又是多少尺寸。把柏文强仓库的剩余布料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爽爽。 柏文强拿到图纸，看得目瞪口呆。 他晓得自己印的布人家买去是做床上用品，可那些布商拿回去大多也是零售卖布。只有上海广州江苏那边的客人，比较时髦，会做点花头。可也不过是床单被套和枕套，从来没见过什么抱枕？这抱枕是什么玩意？能做啥用？而且这抱枕怎么还有两种款式，弄这么多花头做啥？ 罗芙馨微微一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抱枕这种东西，实际上没有多少用场，就是个装饰品。” “没用场，做它干啥？谁会来买？” “卖它干嘛？抱枕是用来当赠品的。” “啊？赠品？白送的啊？那我们不是要亏本？” “你看看，思想狭隘了吧。谁说赠品白送就是亏本？说不得别人为了这个赠品才来买你的床单被套，你把床单被套价钱提上去，非但不会亏本，还比别人赚得多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不大明白呀！”他还是一头雾水。 这不怪他，八十年代国内的市场才刚刚开放，好多人眼里卖东西就是卖东西，一样东西成本多少，零售价多少，卖出去了就是赚，卖不出去就是亏。不像以后，市场越来越丰富，经济越来越复杂，这做生意的花头也越来越多。 想把仓库里的库存布头都卖出去，就得想点跟别人家不一样的花头。 市场上卖床上用品布的那么多，没有新鲜花头，别人家凭啥来买你的布？就算做成床单被套卖，外头也有的是老店铺，又凭啥买你这个新店铺？你总要比别人家有吸引人的地方，人家才会来买。 一般新开店铺么，就是搞促销，买的比别人家便宜，总能吸引买主。 可这样做，不但搞坏了市场定价，也容易亏本。你便宜一天两天可以，你便宜一个月两个月试试？等你把价格提上去，跟其他店铺一样，那还有什么吸引力。 “可你这个赠品白送，不也是搞价格竞争么。你总不能一直送下去吧？”柏文强是做生意的，心里门清。 “就是一直送下去，送到别人家也跟我们一样搞赠品，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库存布早就卖光了。” “一直送下去，这不是一直要亏本？” “怎么会？其他产品价格提高了的呀，本身就把这个抱枕的成本算进去了。” “那人家就非得为了这个抱枕来买我们的？我们买的比别人贵呀，人家又不傻，为啥不去卖便宜的？我自家的布，当然觉得自家最好看。可别人家的布也有好看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 “对，布是各式各样，多得很。可只有我们一家送抱枕，别人家没有。” “这抱枕有这么大吸引力？你不是说一点用也没有的么？”柏文强不信。 “没用是没用，可好看也是真好看。你就信我，先拿图纸过去，每一种花样都做一套出来。你自家看了就明白！对了，要找牢靠的裁缝做，这个样式可是独一家，要保密。”她嘱咐道。 保密这种事，他是牢牢记在心头。虽然是陌生饲料，可他相信小福星。这个小丫头，一肚皮鬼点子，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 第160章 ：吴大姐来了 怎么想出来的？自然是血泪教训。 说起这些床上用品，罗芙馨也是一番感慨。 要知道往后这个床上用品市场有多大，各种七件套八件套乃至于十件套，十一二件套，花头莫牢牢。 这些套件还卖的特别贵，七件套八件套一套就要六七百，还是打折过的呢。十件套以上，都要一千五起步。就这还拦不住妇女同志们购买的热情，尤其是刚结婚要装饰新房的小夫妻。谁家不想摆上这么一套，让卧室的大床看起来高档又气派。 九十年代后期，中国经济迅猛发展，老百姓手里有了钱，自然是要提高生活水平。床上用品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毕竟大家都要睡觉的吗。把自家的床装饰的漂亮又舒适，谁不乐意？ 她自家就买过好几套，花了不少钱。 里面的床单被套枕头套，都是蛮实用的。就是个抱枕，花里胡哨，买的时候多欢喜么，将来就有多麻烦。但即便人人觉得抱枕麻烦，没啥用，可该买还是买，因为实在是好看，摆在床上沙发上，装饰效果顶顶好。 如今是八十年代末，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都流行做西洋式家具，家家户户都有西式高低床和沙发。可目前市面上还没有抱枕的概念，装饰沙发的大多都是纱巾和挑花布。她现在做出抱枕来，只要是家里有沙发的，难道不想买两个归去装饰一下？ 好看的抱枕不零卖，只赠送，那大家就只好连她家的床上用品一起买咯。 这就叫“买椟还珠”，说来也是比较可笑的。但做生意就是这样，只要你抓住了消费者的心理，提供他们想要的产品，让他们掏钱付款是很容易的。关键就是要抓对消费者的心理！ 当然咯，毕竟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也不能搞的太异样。做个六件套五件套就够，太多了消费者也不买账。 等这些套件做出来，找个房子装扮好，拍一个洋气的介绍图册，拿出去跟人谈生意，保管人家抢着要货。 她这边刚安排好柏文强，那边吴大姐就到学校来找了。 同学进来告诉她，外面有个人找她，说叫吴阿姨。 罗芙馨觉得奇怪，走出来一看，才想起是机械厂那个热心大姐。 怎么回事？吴阿姨找她做啥？ 吴大姐虽然不知道她在哪个班，但大约猜猜她的年纪，估计是在高一。一中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不是一班么就是二班。小姑娘给她感觉是蛮聪明的，说话条理分明，态度落落大方，学习成绩肯定也不会差。所以就直接到一班来找，在门口拉住个小同学，跟她说自己姓吴，来找他们班姓罗的同学有事，麻烦叫一声。 一班姓罗的只有罗芙馨，小同学一下就把人叫出来了。 看到罗芙馨，吴大姐上下打量她一番。好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一截，皮色也白了些，看来还是城里的米饭养人。眼睛依然是炯炯有神，态度也是落落大方，站在那里一点也不怕人看，可见心里没有亏心事。 有这样的妹妹，姐姐还能是那种出轨的女人？华国伟肯定又是说谎，出轨的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有什么能瞒得过大姐的火眼金睛？这点小伎俩，她是一眼看穿。 吴大姐上前，也不说华国伟污蔑她大姐的事，先问她家里最近怎么样？听说父亲出了车祸，不知道恢复的好不好？好在凶手已经抓到了，总算有个交代。 罗芙馨一听这话就晓得吴大姐肯定是为了她姐和华国伟的事体来的，就不知她知道了多少？是不是被华国伟蒙在鼓里？不过依着她跟吴大姐交往的经历，晓得对方不是那种好蒙骗的无知妇女，反而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干部。最重要的是，吴大姐有正义感，为妇女同志撑腰。 来的正好，她还正想跟机械厂的领导好好说一说华国伟和她姐的事呢！ 罗芙馨回答了吴大姐的问题，吴大姐又问。 “你姐呢？怎么不在机械厂宿舍住了？我们厂里听说你父亲的事，几个领导下班过去看望，结果铁将军把门。问了隔壁的人，才知道你大姐已经跟华国伟分居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晓得吗？” 她点点头。 “这事情，我晓得，而且就是我把大姐接回家去的。” “怎么会闹成这样？”吴大姐问。 “吴阿姨，常言道，家丑不外扬。可我晓得，你是真的关心我姐，关心妇女。所以你问我，我就一五一十都讲给你听。事情还是要从我姐在医院里生了个女儿说起……” 她现实简略的把当初大姐生囡囡差一点就送命的事讲了讲，说清楚华国伟和黄菊花的恶毒。在一路详详细细的把大姐的遭遇讲给吴大姐听，说道华国伟因为嫌弃囡囡是个女孩子，常年在外面住，把老婆孩子丢在家里不管，还不给大姐家用。大姐为了养孩子养自己，只好在家里糊纸板盒，一天就挣五毛钱，娘两就靠清水挂面过日子。 她去看望大姐，心疼大姐，就托同学帮忙，在她哥哥的门市部里给大姐找了活干。多亏人家同学的哥哥心肠好，不嫌弃大姐上班带个小孩。她以为大姐有了工作，总算能让孩子和她自己都吃点用点。可哪成想，个杀千刀的华国伟找上门去，非要说大姐在外面找野男人，不要脸，要她回去。回去干啥？继续糊纸板盒子，吃清水挂面么？ 可怜她大姐为了家庭，只好又回家去了。 听到这里，吴大姐暗暗点头，心想这大概就是华国伟说的什么出轨。这也太搞笑了！女人家出去做工，门市部开在大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这得多小心眼才会怀疑自家老婆跟人家卖布老板有关系？他老婆还带着小孩呢，卖布老板有啥小姑娘勾不到，非要勾个有夫之妇？可见还是华国伟自己小心眼，思想龌龊，态度不正。 罗芙馨偷偷打量吴大姐的神色，见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话，就继续说下去。 第161章 ：我姐错最多 后来就是华国伟给她大姐找了供销社临时工的活。 大姐每天抱着小孩要坐半个多钟头的公交车去上班，很是不方便。可她还觉得老公对她好，欢欢喜喜的去上班。结果，上班没几天，恶毒婆婆黄菊花不知怎的又找上门去。说的很好听，是来接小孙女过去，由她领着小孩，让大姐安心工作。真当有趣，要抱小人，去大姐家里抱不好，为啥非要到供销社来抱？要抱么，也早点来抱，大姐都上班了，她才假惺惺出来，做样给谁看？ 可她大姐心地善良，不会说婆婆的不是。结果这个黄菊花可好，趁着大姐离开柜台去做事，把柜台里的钞票偷出去。为了藏赃钱，还把囡囡的抱被都剥走了，还得小毛头穿着一件单衣，冻得脸都白了。 交接班的时候，发现缺了钱，她大姐就背牢哉。事体弄到警察都叫来，华国伟非但不相信大姐，还埋怨她，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大姐在家里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困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着凉生病了。这个男人非但不带老婆去看病，反而趁机把孩子抱走，送到乡下老娘那儿。 “哎呀，他老娘重男轻女，这小囡女送过去，可不得遭罪！”吴大姐拍着大腿叫起来。 可不是要遭罪！说起大姐和囡囡的苦，罗芙馨忍不住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要不是她不放心大姐，过去看望，才发现她晕倒在屋里，人都烧糊涂了。送到医院里一检查，已经是肺炎，要住院。大姐不放心孩子，她又赶到乡下去找。结果就看到可怜的小囡囡被恶毒狠心的奶奶丢在烂棉絮里，襁褓里都是屎尿，把孩子的两条腿都糊住了。皮肤也被屎尿沤的溃烂，别提多渗人。 吴大姐也是当娘的，一听小毛头受罪，心里也酸溜溜的，跟着掉眼泪。 “怎么又这样狠心的奶奶？简直比狼外婆还可怕！华国伟这个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不是。更没想到的是，她在屋里看到囡囡的襁褓，想拿回去给大姐。结果这一拿，发现了裹在里面的钞票，就是黄菊花从供销社偷出来的。 这一下，真相大白。 “这个老贼婆，偷东西还虐待儿童，把她送到公安局去，叫公安同志抓她去坐牢。”吴大姐义愤填膺。 她也是这个态度，当时就报警了。弄清楚了事情真相，警察就找华国伟来，要抓他老娘。可华国伟不肯，又哭又闹，还买通村里的领导到她家来劝说，要息事宁人。 弄到这个程度，她大姐总算明白了一回，抱着孩子跟她回了娘家。要是再跟这个男人过下去，母女两个什么时候丢命都不一定。可家里人却还指望他们两口子能继续过日子，最后还是同意放过黄菊花，息事宁人。 华国伟在她爹娘面前保证的蛮好，会听老婆话，好好过日子，从此以后还把工资都上缴。可等他老娘的事体弄好，他拍拍屁股就走，又把大姐和孩子丢在家里不管。大姐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有个父亲，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结果倒好，出门买东西就遇上车祸。要不是她父亲去城里看外孙女，追出去拉了一把，她大姐就要命丧在车轮底下。 “吴阿姨，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我大姐这样好的女人，他华国伟到底有什么不满意？他哪里不满意，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好了。我大姐能改就改，改不了，至少大家心里也明白。他真当觉得我大姐不好，就直接说嘛。我们也不是非要赖着他不放！国家提倡婚姻自由，大家说明白了，好聚好散嘛！”她摊着手问吴大姐。 吴大姐看看她，冷笑一声。 “哪个晓得他心里怎么想，这男人坏了良心，女人就要吃苦。” “那我大姐的苦也太多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要她命去的。也是我大姐命大，换了别人，坟头草都一尺长了。”她是老实不客气的吐槽。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吴大姐看她一眼。 “怎么？你觉得这些事，有蹊跷？” “不是我觉得，是派出所鉴定出来的。那车祸，车子是直接朝着我大姐撞过来的，一点不打弯，刹车也不踩。这是故意杀人呀！吴大姐，你想想，多慌啊！凭啥人家要杀我大姐？” 吴大姐点点头。 “是有蹊跷。那派出所怎么说？那个司机不是投案自首了嘛，肯定要交代的。” 罗芙馨看着吴大姐。 “司机说不是他故意要撞我大姐和我爸爸，是有人抢他的方向盘，逼着他撞过来的。” “啊？还有这样的事体？那个人是谁？他为啥要撞人？”吴大姐惊呆了。 “这我就不晓得了。人家派出所办案子，也不会什么都告诉我们。”她却并不点明华国伟，让吴大姐自己去想。有些事她说了，吴大姐未必肯全信。可要是她自家调查出来的，肯定会信。 吴大姐果然被吊起了好奇心，决定回头要找人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来，你大姐根本没有错，都是华国伟在搞事体，才弄到这个样子？”吴大姐又问。 罗芙馨冷笑一声。 “我大姐怎么会没错，她错的最多也最大。” “她哪里错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吴大姐很惊讶。 “她脑子不灵清，华国伟都这样搞她了，还糊里糊涂要跟他过一辈子。说什么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有个爸爸。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当囡囡的爸爸，愿不愿意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嘛。人家不愿意，她一头热，有啥用？好在她还没笨到彻底，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下定决心要跟华国伟把事体都讲清楚，该离婚么就离婚。反正，再过日子是不可能了，毕竟命只有一条，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被车撞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大姐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就对不起她的年纪和阅历了。 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女方这是要离婚呀。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车祸的事难道跟华国伟有关？刚才说有人抢司机的方向盘，逼着司机撞过去，难道就是华国伟？真的假的？那个华国伟能做出这样的事体？这可是杀人啊！ 第162章 ：公道自在人心 杀人可是挨枪子的死罪，没有真凭实据，吴大姐不敢轻易下结论。 可这要是真的，那罗大姐想离婚也是很正常了。哪个女人有胆量跟杀人犯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谁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给你来一刀，这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嘛。 乖乖，这一趟来她真是听了太多信息，一时有点难以消化。 深吸一口气，她说道。 “罗芙馨，你说的情况我都有数了。华国伟和你大姐的事，现在归厂里管。你放心，虽然 华国伟是我们机械厂的职工，但我们机械厂不会因此就包庇他。我们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谢谢你，吴阿姨。我相信你，也相信机械厂。我大姐只是个农村妇女，我们全家也没什么没权没势。但我和我的家人都相信，人间自有公道在。有些人可以骗得了别人一时，但总归骗不了一世。人在做，天在看。一个人要是作恶多端，老天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吴大姐点点头。 “是的，公道自在人心。我有数的，你放心。” 送走了吴大姐，罗芙馨决定打铁趁热，把大姐接来，跟刘艳艳见面。 吴大姐这一趟来的巧，来的妙。她正愁不知怎么把事情闹到机械厂领导面前去，毕竟她主动去闹，跟别人来找她问，效果可是大不相同。 之所以她不跟吴大姐直接讲华国伟犯罪杀人，而是让她自己去调查，正是利用人的心理。自己亲眼看到和听别人讲，大家都更愿意相信前者。她不讲，就是要吴大姐自己亲眼去看，亲耳去听，这样一来，才会确信无疑。 她一点不担心吴大姐查不到真相。华国伟做的那点事情，根本就瞒不了有心人。之所以以前没暴露，那就是因为没人去查。这就好像一个视觉盲点一样，其实就在大家眼前，但谁也看不到。等把事情点破了，人人都会看到，而且看得明明白白。 她相信，这一天就在眼前了。 于是掉头就去找班主任请假，准备回去找大姐开诚布公。 她又要请假？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有这么多事体要办？她家里大人都不管事的么？姚金奎一肚皮气。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怕自家管了，等下又冒出个解放军来找他谈话。惹不起，他躲得起。 反正是她自己的学业，她不关心，随便她。 顺顺当当请了假，她就回寝室去整理东西。 马春芳和白雨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碰都不敢碰。 这两个说穿了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搞搞阴谋诡计蛮厉害，真动起手来，都是纸糊的老虎。 罗芙馨可是真敢动手的，连男同学都敢打，连姚老师都敢顶。 谁还敢惹她？ 她懒得理这两个，作姿做样的给谁看？她会吃人吗？她会害人吗？切！ 背起书包，扭头就走。 在农贸市场买了点水果时鲜，又隔了一块厚嘟嘟的肥猪肉。再这那天在机关幼儿园附近买的零食点心，坐着公交车回到罗家岙。 她每次回来都有好东西，罗福彬看到她眉花眼笑，小老鼠掉进米缸里，跟着二姐有肉吃。 看到肥猪肉，罗雪梅也心里欢喜。但想到欠的债，又觉得肉痛。这买肉的钱还不如凑拢还债，也好早点把债还清。不过这一趟老公到底看了多少钞票，欠了多少债，她心里也糊里糊涂的。 罗芙馨才懒得跟她说明白，就让她糊涂着好了。 晚上一家人吃了干菜肉，个个嘴里流油。鸡蛋糕被罗雪梅藏到橱里去，宝贝儿子要吃也只给拿了两块，甜甜嘴。罗芙馨拿了话梅上楼，跟大姐两个一道吃。 罗芙蓉坐在灯下低着头打毛衣，罗芙馨就拿着话梅引囡囡。小毛头舔了一口酸酸的梅子，酸的鼻子都皱拢，惹得她哈哈直笑。 晚上两姐妹一道困，罗芙馨就悄悄开口问。 “姐，我查到那个女人住在哪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罗芙蓉整个人僵硬一下，随后闷声闷气的开口。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也只是伤心。” 她伸手抱住大姐。 “姐，为了囡囡，为了我们全家，你应该去看看的。” 罗芙蓉抬起头，看着黑暗中妹妹发光的双眼。 “我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会懊悔今天的决定。虽然我是坚决的支持你跟华国伟离婚，可我不想骗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日子，肯定是很艰难的。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更加希望你去勇敢的面对你最恐惧的人和事。因为只有你真正去面对它，才能战胜它。”她说。 罗芙蓉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第二天两姐妹就起了大早，罗芙蓉一晚上没睡好，眼底留着淡淡的黑眼圈。虽然昨天晚上答应了妹妹，可她心里还是打鼓，一直想后悔。但看看自己的孩子，想想一直不离不弃的家人，她最终还是没有把后悔说出口。 罗芙馨说要带大姐到城里去散散心，罗雪梅嘴巴熬不住，忍不住犯嘀咕，埋怨浪费钞票。周连富拉住她，挥手让两姐妹走。 “你们放心去吧，囡囡有我们照看着。” 罗芙馨赶紧拉了大姐就走。这一路都是她在前面走，牵羊牵牛似得把大姐罗芙蓉牵着走。坐了一趟拖拉机，倒了两班公交车，又走了三条街，终于来到机关幼儿园家属楼下。 越是接近，罗芙蓉的腿就越重，直至公房楼下，两条腿已经重若千钧，怎么抬都抬不起。 “星星，我……”她明明是原配大房，对方才是第三者不要脸，可偏偏心虚气短的是她，胆怯懦弱的还是她。 罗芙馨晓得自己不能怪大姐，老实本分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要她去泼辣撒野，她做不出。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关她是必须要过。不为了她自己，也得为了囡囡和家里其他人。 今儿个，就是挖毒疮的第一刀，再疼她也得受着。 用力捏了捏大姐的手，她使劲一拽，把人拽进了楼道里。 第163章 ：根本不是她的错 罗芙馨拽着大姐罗芙蓉一鼓作气的往上冲，蹬蹬蹬一路到三楼，径直走向301室，伸手咣咣咣拍门。 那头门还没开，罗芙蓉已经吓得颤抖起来，扯着她的衣服簌簌发抖。 这有什么好怕的，要怕也该她们怕才是，她心里暗暗叹气。 “谁啊？”里面很快有了动静，语气略带傲慢，不愧是领导家属。 “您好，请问是机关幼儿园刘艳艳，刘老师的家吗？我是幼儿园小班学生的家属，来看望刘老师。”罗芙馨捏着嗓子回答。 看到自家妹妹脸不红心不跳，眼都不眨一下，撒谎是张口就来，罗芙蓉瞪大眼，一时到忘了抖了。 听到是幼儿园学生家长来探望，肖桂芬心里一边埋怨一边又洋洋得意，不疑有他把门开了。 看到门外一双姐妹花，愣一下。 “你们是……” 彼时公房的门都是往里开的，外面也没有铁栅栏防盗门。这门一开，罗芙馨就伸手把肖桂芬往里狠狠一推，拉着她姐一鼓作气冲进去。 没想到对方会动手，肖桂芬一个不察被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好就卡着尾巴骨的伤，疼得她一哆嗦。这一哆嗦，就没能挡住，罗家姐妹两个直接冲到里面客厅去。 “刘艳艳呢？叫她出来。”一到客厅，罗芙馨就高喊。 “你们？你们做什么？你们出去，我要喊人了！救命啊！”肖桂芬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要喊。 罗芙馨回头朝她冷哼一声。 “你喊啊，你大声喊，把这楼里所有人都喊来。我正要跟他们好好说说，你女儿刘艳艳是怎么插足别人的家庭，当第三者还未婚怀孕的丑事！反正你不怕丢脸，我们还怕什么。” 这话一出，肖桂芬就倒吸一口凉气，明白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你……你胡说！” “胡说不胡说，你心里清楚。刘艳艳呢？叫她出来！” “妈，你们外面吵吵什么？是谁来了？”厕所里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着正是刘艳艳。 罗芙馨眉头一挑。 肖桂芬看她眼神不对，赶紧扯着嗓子喊。 “艳艳，你别出来，外面有坏人！” 好么，她还成坏人了。她做过什么坏事，她害过谁？罗芙馨气得冷笑。这才是贼喊捉贼。 可刘艳艳一听外面有坏人，哪能让自己母亲一个人面对，当下就打开门出来。 “坏人在哪儿？妈你咋不报警？” “报警好啊，正好叫警察来评评理，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庭，未婚先孕，非法同居应该判坐多少年大牢？”她上前一步，都在厕所门口，毫不客气的吐槽。 刘艳艳被吓一跳，瞪大眼看着她。 “你……你谁啊？你来我家做什么？你乱说什么？” “我是罗芙馨，她叫罗芙蓉，她丈夫叫华国伟。我们是谁，你现在该明白了吧！”罗芙馨下巴一挑，鄙夷的看着她。 一听姓罗，她心里咯噔一下，晓得事情不妙。再听到华国伟三个字，立刻恨得咬牙。 “我不明白，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私闯民宅，是犯法，出去。”扭头不认，伸手一指门口。 罗芙馨一点不恼，还呵呵一笑。 “好啊，我们出去。出去好好跟人说说，机关幼儿园的老师刘艳艳是怎么未婚先孕，怎么破坏别人家庭当第三者！这可是个大新闻，值得好好说说，详细说说。” 抬起脚，作势要走。 “你，你住嘴，我不许你出去说！”这一说，刘艳艳急了，又拦住她。 罗芙馨停住，挺身逼近一步。 “既然你不让我出去说，那咋们就在这儿说。” 对手越急，她越不急，心态好得很。 “你……你别乱来！”看她逼近自己，刘艳艳吓的后退一步，伸手抓着厕所的门框，一副生怕被打的样子。 瞧着刘艳艳这个胆战心惊的样子，她觉得好笑，心想至于么，就这么可怕？还是对手太孬？ 罗芙馨哪里知道，别看她年纪小，身量小，可架不住气势足，又占据道德优势。刘艳艳哪敢跟她硬抗，她心虚还来不及，闹起来只会更丢脸。 “你放心，我们是正经人，绝不会乱来。今儿个我就是带我姐过来看看你这个第三者，顺便把华国伟这个不要脸的人渣处理解决一下！” “看……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好看，可稀罕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第三者呢！” “你……”刘艳艳气的说不出话。 一直闷声不响跟在罗芙馨背后的罗芙蓉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她转身看大姐。 怎么了？ 罗芙蓉一脸的震惊，伸手指了指刘艳艳的肚子。 罗芙馨皱眉，没好气的开口。 “对，她怀孕了，是华国伟的。”为了让大姐心死的更彻底，故意这样说。 罗芙蓉果然面如死灰。虽然她对华国伟已经彻底死心，自认无论看到什么场景，都不会改变心意。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第三者她怀孕了。 这下，一切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也让她更加心寒彻骨。 原来如此，他不仅有了新的女人，更有了新的孩子，难怪是即要赶走她，也要抛弃囡囡。原本在她心里还残留着一丝骨肉亲情，到此刻，连这一点血缘关系都变成了讽刺。虎毒不食子，华国伟比猛虎还毒，真真是个禽兽不如。 和这样的男人离婚，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应该庆幸，总算是清醒明白了一回，否则，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至于这个刘艳艳。 她原以为她一定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年轻，所以内心一直很自卑。可今天看到刘艳艳这个蜡黄的脸色，浮肿的身材，扭曲的表情，才发觉自己根本一点不比对方差。当然，除了她没有一个当官的爹和一个城里人的户口。 可如此一来，正说明华国伟就是个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渣男。跟她是不是贤惠妻子，有没有生儿子继承香火，一点关系也没有。正如妹妹福星说的那样，哪怕她低贱到泥土里捧着黄菊花做贤惠妻子，哪怕她头胎就给他们老华家生个带把的男丁，也改变不了他会出轨，要离婚的念头。 所以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错，错的是这些无耻之徒。 第164章 ：一口价一千块 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压在心头的自卑和自责消失不见。连带着对刘艳艳的恨也变得淡淡的，甚至还有点可怜对方。 看到罗家姐妹左右包抄自家女儿，顾不得尾巴骨上一阵阵的刺痛，肖桂芬扶着老腰一瘸一拐的跑过来支援。 “你们放开艳艳，这不是她的错。是那个华国伟，是他骗了艳艳，我们艳艳没错。” 这话说的，当她三岁小孩骗呢？罗芙馨呲了一声，头也不回道。 “是是是，是他骗了你女儿。他骗了你女儿的心，还骗了你女儿的身，还把你女儿的肚子都骗大了，你们是没得办法，才只好让女儿跟了他。都是他的错，你们一家没错。不对，你们还是有错，错在太蠢，全家人被一个人渣骗的团团转，还把他当乘龙快婿。” 三岁小孩子傻，容易上当受骗。这一家子加起来都一百三十来岁了，还被人骗。可不就是一群傻瓜！ 肖桂芬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艳艳也臊的站不住脚，眼泪都快冒出来。母女两个不约而同低下头。 呵，还知道害臊啊，早干嘛去了！她是一点不同情。 “行了，我姐的丈夫都成了你家女婿了，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来吧，咋们谈谈。” 说完，转身到客厅沙发里坐下。 “姐，你挨着我坐，别怕。她们缺德缺脑缺心眼，要怕也得她们怕。” 把罗芙蓉拉到身边坐下。 罗芙蓉打进门就一声不吭，这会子被她一拉，就一屁股坐下。人是坐下了，可眼睛还盯着刘艳艳，不时从她脸上划到肚子上，又回到脸上。 这目光让刘艳艳即难堪又委屈。难堪是因为被当成了第三者，她心里清楚这是个不光彩的角色。委屈则是因为这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尤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华国伟的。她替自己冤，替孩子冤。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华国伟。不仅没把婚离了，还让他老婆娘家人找上门来。这种事情，就应该他解决好，凭什么让她受这委屈？气死了。 可眼下怎么办？阎王小鬼都已经打上门来，不接也得接了。 “艳艳！” “妈！” 刘家母女两个面面相觑，自个用手扶着腰，步履蹒跚的到沙发前，在另一边坐下。 “你……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罗芙馨挺身向前，仰着下巴，看着母女两个。 “首先要恭喜你们，我姐已经决定了，她要和华国伟离婚！” “啊？离婚？”刘家母女愣住。 “怎么？你们不想要我姐和华国伟离婚？”她一挑眉，目光下移，落在刘艳艳高耸的肚子上。 她的目光太刺人，刘艳艳臊的用手盖住肚子。 肖桂芬赶紧摇头。 “要，当然要离婚。” 这能离婚当时越快越好，再拖下去，刘艳艳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出来了，难道孩子出生就背个私生子夫不详的身份？ “那咋们就来谈谈补偿吧！” “补偿？什么补偿？”肖桂芬一脸不解。 罗芙馨啧一声，皱起眉。 “这位老同志，你这装傻装的就太不厚道了吧！这整件事里，第一个有错的当然是华国伟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第二个有错的就是你这个没心眼没道德的第三者女儿，第三个有错的就是你们这当爹妈的，没教育好女儿。从头到尾，我姐可是一点没错，完完全全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怎么着？你们要一家团圆了，逼着我姐退出，就不该给她补偿，表达一下你们的歉意吗？还是说，你们一家都觉得当第三者很光荣，破坏别人家庭很能干，可以带着大红花游大街去？” 说的母女两个又是一阵哑口无言。 “那，那你们要什么补偿？我说……你们可别狮子大开口，以为我们好欺负！”刘艳艳道，末了还要摆一摆大小姐的架子，吓唬乡下妇女。 “我们知道你们不好欺负。你们一个是局长夫人，一个是局长千金，我们姐妹两就是普通农民子弟，一点权势也没有。”吓唬人？谁怕谁啊。 想不到对方连自家父亲的职务都调查清楚了，刘艳艳冷汗都下来，情不自禁的抓住母亲的手，这一抓才发现肖桂芬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 得，人家是有备而来，吃定她们了。 那一边听到妹妹说要什么补偿，罗芙蓉心里有点着急，觉得不该跟人要钱。伸手拉妹妹的衣袖，被罗芙馨一把按住。 这个时候，什么正义感同情心自尊心，可都省省吧。要补偿怎么了？刘家都这么不要脸了，跟人家讲脸面道德，有用么？就该讲钱，只有讲这个，这些没良心没脸皮没道德的小人才听得懂！ “我姐一个有手有脚的人，靠着自己双手劳动，也能挣钱养活自己。华国伟这样的人渣，你们想要，白给你们也无妨。”她说道。 罗芙蓉暗暗点头。是这个道理，华国伟对不起她，她就当自己瞎了眼。可她不想出卖自己的感情，哪怕这些赔偿是她应得的。她总觉自己要是拿了钱，就等于是卖了自己的心。明明不是同伙，也成了同伙。 说到底就是道德标准太高，心太好。这样的人，注定会活的辛苦。 既然大姐是好人，那她来当坏人。这年头，好人想要打败坏人，就得比坏人还坏。 “那你还跟我们要钱！”刘艳艳不屑的呲一声，认为她是心口不一。 罗芙馨冷笑。 “我姐自己养自己，是天经地义。可我姐和华国伟还有个孩子呢，这个孩子怎么养？那总得说道说道吧。你们害的一个无辜的孩子没有爸爸，要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成长，就为了成全你自个肚子里的孩子。你作为一个自私缺德的母亲，总该对这个无辜的孩子给予补偿吧？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将心比心，你不觉得亏心吗？” 刘艳艳无话可说。 看到自己女儿被一个小丫头训的跟灰孙子似得，肖桂芬可心疼了。 “好了，终归是你有大道理。你说吧，要多少钱？我们给你们就是了。” “一口价，一千块！”她伸出手掌，翻了翻。 第165章 ：你明天再来 “一千块？你怎么不去抢！”肖桂芬差点跳起来，结果又扯到尾巴骨，跌坐下去。 “妈！”刘艳艳急的赶紧扶住她。 罗芙馨冷笑。 “怎么？嫌贵？那我给你算算账，国家给独生子女的补贴是一个月四块钱，一年就是五十块。我小侄女囡囡才刚出生，到她长大成人总要个二十年的功夫，就是一千块！这可是明摆着的钱。这还没算孩子穿衣打扮的费用，上学的学费呢！你们还占便宜了！” “这……这孩子又不是我们家的，要养她，你也该找华国伟去。”肖桂芬道。 “不着急，一个一个来！你放心，我绝不会厚此薄彼。你们要是嫌贵，没关系。我姐可以不离婚，这笔钱照样拿得到，国家会给，还不会说我姐是抢钱。反正啊，你们要是不急，我们就更不急了。”罗芙馨慢悠悠道，目光又凉凉的掠过刘艳艳的肚子。 刘家母女又被她堵得直翻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沙发上的罗芙馨，在她们眼里就是一只刺猬，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扎心。 扎心就对了！刘家人扎了她大姐和家人那么多日子，也该轮到她们尝尝这滋味。 “好，一千块就一千块，我们给。可先得说明白了，拿了这钱，不许你再来骚扰我们。”肖桂芬一咬牙，决定花钱买清净。 罗芙馨哼一声。 “这话说的我不爱听。谁稀罕骚扰你们？要不是你们家女儿死乞白赖的非要当第三者，你们请我们来，我们都不来呢！” 肖桂芬起身去拿钱，刘艳艳赶紧跟上。一进卧室就赶紧把门关上，还上了锁，不知搞什么。 罗芙蓉有些担心，看向妹妹。 罗芙馨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别怕，仰头喊一声。 “你们可快点，我们还要去找机械厂找华国伟谈呢。你们要是不乐意，我们去机关幼儿园找领导谈也行。” 想躲起来耍滑头？门都没有。 卧室里刘家母女两个气得咬牙，刘艳艳本来还打算着在阳台上喊救命，叫人报警，告罗家姐妹两敲诈勒索。可农村丫头鬼的很，她们要是喊了，她也喊，这热闹可就打了。于是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刘艳艳不甘心，眼珠子咕噜一转，拉过母亲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 肖桂芬点点头。 “对，就这么办。敢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叫她们姐妹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显然，有了计谋。 母女两个在卧室里磨磨蹭蹭半天才开门出来，一出来两个人就一脸跑眉毛飞眼珠的，鬼鬼祟祟一看就有什么阴谋诡计。 罗芙馨在心里翻个白眼。 “喏，家里就三百块，你们先拿去！明儿个再来，我们一定准备好剩下的钱。”肖桂芬过来，把三张簇新的一百元大超扔在茶几上，推给罗芙馨。 她眉头一挑。 嚯，这可是稀罕东西呐。百元大钞，还是蓝洼洼的全国人民大团结，可不是后来流行大江南北的粉红毛爷爷。 她身旁的罗芙蓉也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钱？一百块的？真的假的？她见过的最大面额就是十块钱的，都不敢相信这是真钞，还以为刘家母女拿价钱糊弄小福星。 罗芙馨冷笑。她当然知道这是真钞，只是市面上少见罢了。不过这对母女那这种稀罕货给她，什么意思？ 这是要给她下套哇！这要是换一个人，可真防不住，可偏偏是她，那就没用。 为什么罗芙馨会觉得这是个圈套呢？这自然是有道理的。 要知道打一九八零年起到去年一九八七年，国内一直用的是第三套人民币，最大面值就是十元。知道八七年四月，才出了新版的第四套，有了面值五十元的人民币。这主要是经济开放之后，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收入涨了。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多了，需要大量现金，为了方便资金流通，所以出了大面值的钞票。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平常过日子根本用不到这么大面值。所以市面上流通的还是以第三版人民币为主，十元五元就算大钞了。 直到今年，也就是八八年的五月份，为了适应沿海高速发展的经济特区的需要，有发行流通了一百元面值的大钞。但和五十元的大钞一样，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基本没用。 毕竟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低的三四十块，高得七八十块。干部领导顶天了也就一两百。大家都喜欢十块五块的面值，五十一百的，好看是好看，可拿到手轻飘飘一两张，体验感太差。 厂里不发，平常老百姓谁家里会有这样大面值的？ 这会子肖桂芬把这么“稀罕”的大钞拿出来，这不明摆着坑人么！ 她拿了这钱，回头刘家母女去派出所报案，说家里钱丢了，是她偷的，这一搜不就人赃并获。别的十块五块还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钱，这三张一百，她一个农村小姑娘上哪儿弄去？不是偷的，都成了偷的。 又或者，不诬陷她偷钱，那还能诬陷她敲诈勒索。这会子先给三百，跟鱼钩似得钓住她。等她明天来拿剩下的七百，说不定这屋里就有警察等着她。到时候再把这三百块钱搜出来，端的是证据确凿。 啧啧啧，退可守，进可攻，好计谋！ 可惜，偏偏打从一开始，要钱就是个幌子，她是另有所图。 冷冷看一眼茶几上的钱，再看一眼刘家母女。她目光太有力，冷冷的宛如一眼深潭，黑漆漆像一面玄铁打磨的照妖镜，逼得两人别开眼，压根不敢和她对视。 “要拿就一起拿，怎么还半截半截的，又不是拉稀。”她吐槽。 没想到她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竟然说这样粗俗的脏话。被嘲讽是拉稀的刘家母女顿时变了脸。 “不要随便你。”肖桂芬气的把钱拿回来。 刘艳艳赶紧拽了拽母亲的胳膊，连连使眼色。 “那，那要不你明天再来。明天我们一定给你准备好一千块！”明天来了，就等着被警察抓去坐牢吧！在心里暗暗诅咒。 罗芙馨瞥她一眼。 “我明天来了，你们会不会找警察在屋里等着，抓我一个敲诈勒索的现形呀？” 第166章 ：一辈子的紧箍咒 她睁着大眼睛问，把刘家母女两个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蹿起来。 她，她怎么会知道她们的打算？ 一看这幅心虚的德性，罗芙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得，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那就来吧，小爷我早有准备！ 说着打开随身带的挎包，取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推给这母女两。 “为了咋们都放心，就劳烦刘老师给我姐写个悔过书吧！明儿个我就拿这个悔过书来换一千块钱，咋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放心。” “什么悔过书？我不写！”刘艳艳一把将茶几上的纸和笔打翻在地。 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悔过！ 死不认错！ “对，咋们艳艳不写那种东西！”肖桂芬再傻也知道写了悔过书那就是白纸黑字承认刘艳艳当第三者做人不道德，这东西要是落在罗家人手里，那是一辈子的紧箍咒。 罗芙馨也不生气，起身弯腰从地上把纸和笔捡起。 这算什么一辈子紧箍咒呀！往后社会发展下去，什么奇葩人没有。再往后，争着给有钱男人当二奶，当小三的女人一大把呢！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追求真爱，光荣的不得了。 当然咯，刘艳艳这情况严格来说不是当小三，而是找接盘侠。那往后争着给女神接盘，喜当爹的傻男人也不少。也个个觉得自己是金石为开，真爱无敌，痴心不悔的。 可见这奇葩人和奇葩事是自古有之，不足为奇。 刘家人想当奇葩，她管不着，但伤害她的家人，就得接受惩罚。 她重重冷哼，啪的一声，把纸和笔拍在茶几上。今天这悔过书是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我是知道，我们农村人没资格叫局长千金写悔过书。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份举报信，出去见着邮筒了，我就这么一扔，终归是有人会叫刘老师写悔过书的。” 说着，她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已经封好的信封，连邮票都贴好了，地址也写了。 刘家母女吓得一哆嗦，心里也不明白，怎么就会怕这个农村小丫头。 “不行，这信你不能寄出去。”刘艳艳跳起来想抢她手里的信。 这哪能让她抢了啊！罗芙馨一抬胳膊，躲开她的手，又把信揣回挎包里。 想不到这小丫头不但不上当，还准备了后手，刘艳艳是又气又恼又无奈。 她不写悔过书，小丫头就要寄举报信。写了悔过书，则等于是把自己当第三者的证据塞到人手里，以后想赖都赖不掉，一辈子的污点。 这会子，她真恨不得刚才直接就给人一千块钱，赶紧打发走。可她已经说家里没钱了，这会子是覆水难收。 “你……你拿了钱，真的会把悔过书还给我？”哆哆嗦嗦的问。 一听这话，她就知道刘艳艳扛不住了，信誓旦旦的给对方保证。 “那是当然的。你这悔过书我拿着有什么用？能吃啊还是能喝啊还是能当钱花？，除了当擦屁股纸，一无是处。你放心，你们准备好钱，明儿等我过来，咋们一手拿钱一手交悔过书。我们农村人都实在，不兴说瞎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骗人。” 刘艳艳咬了咬嘴唇。 “好，我写。那把笔和纸给我！” 她递过去。 刘艳艳拿了笔要写，她又伸手按住白纸。 “又怎么了？不是你要我写的吗？”刘艳艳气的瞪眼，觉得她是纯心捉弄人。 捉弄你咋了？没打你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大肚婆的份上，罗芙馨早就想揍人了。反正女人打女人，没什么好丢脸的。 “急什么！我这儿有模板，你照着抄就行。我们乡下人学问低，没那么多鬼心眼，怕你在悔过书里做手脚，把我坑了。所以你得照我的模板写，这样我才放心！” 说着，挪开手，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来给她看早已经写好的模板。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准备，刘家母女都傻眼了。 就她这样还没心眼啊？明明她比谁心眼都多，真是怕了这小丫头。 旁边罗芙蓉也看傻了。乖乖，小福星这也太厉害了。把这母女两耍的团团转，防的是滴水不漏。来时她还提心吊胆，怕姐妹两个被人欺负，现在倒觉得刘家母女两个可怜惨了。 当然，她也没圣母到跳出来阻拦妹妹。说到底，这都是母女两个自作自受，纯属活该。 刘艳艳一肚子的鬼伎俩半点没用上，反倒被小福星套住了脖子，乖乖写了悔过书，把自个那点丑事写的是明明白白，一点没漏。 这些事她做出来不觉得，如今写出来，才觉得羞的很。 匆忙抄完，就要扔笔。 “别忘了签名，还有日期。”罗芙馨拿手指敲敲结尾处。 真是一点都不骗不了！刘艳艳咬着牙，勉勉强强写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最好再按个手印！”她又说道。 “你有完没完！这又不是卖身契！”刘艳艳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直接把笔扔了。 卖身契你想签我也不要，咋们这是新中国新社会，不搞旧社会那套封建糟泊。罗芙馨白她一眼，心想。 懒得理会刘艳艳的大小姐脾气，她赶紧把这张重要的纸拿到手里，仔细的卷起来，收进挎包里 。 肖桂芬看着她收拾这种女儿的罪证，好几次都恨不得扑过去抢回来，撕个粉碎。可又怕闹起来，这农村丫头的大嗓门，能把整栋楼的人都喊来。到时候她们母女两个不一样丢脸丢到家！ 此时此刻她真是无比后悔，早知如此，真该好好管管女儿。她以前要是少溺爱一点，多管教一点，今时今日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可这世上后悔药没处买！她只能寄希望于罗芙馨能遵守约定，明天带着这张纸来换钱。 这一回，她是万万不敢起什么邪心，动什么诡计，只想老老实实给钱。给了钱把这尊瘟神送走，求一个太平。 第167章 ：不是为了钱 拿到了悔过书，罗芙馨就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拍了拍挎包站起身。 “行了，既然咋们有了君子约定，那就明天再会了。” 说完，也不等刘家母女表态，直接就拉着大姐往外走。 刘家母女是恨不得她赶紧走，最好走了永远别回来。可又怕她明天不来，那悔过书就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怕她来，又怕她不来，纠结的很呐！注定要彻夜难眠咯！ 罗家姐妹出了楼，罗芙蓉就拍着胸脯夸妹妹。 “星星你可真厉害，把她们两个训得一愣一愣的。姐可真是服了！” 罗芙馨一挑眉。 “训她们是应该的，谁让她们做错事。要不是看在那个刘艳艳是个孕妇，她老娘又是个老婆子的份上，我还想打她们呢！” 罗芙蓉赶紧摆手。 “可不能打架，一出手，有理也变没理了。话说，那举报信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这举报信，她就噗嗤一笑。 “假的！这是同学托我寄的普通信件，哪里是什么举报信。我讹她们的，哪里知道她们这么容易上当，怕得要死。” “假的啊？你可真大胆！”罗芙蓉笑着摇摇头。 “姐，难得出来一趟，咋们去百货大楼看看吧。”罗芙馨提议。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又耍弄了一番刘家母女，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她心情格外好。 罗芙蓉却摇摇头。 “家里欠了那么多债，你还想着乱花钱。不买了，家里啥都不缺。” 她心想没欠债啦，可晓得自己不能说真话，心里很是郁闷。 大姐看她撅起嘴，又心软。 “要不咋们去批发市场看看，哪儿的东西便宜。” 便宜是便宜，可量得买的大。买那么多，堆着吃不完给坏了，不是更浪费。再说了，两个女流之辈，买一堆运的回去么？ 见不得她不高兴，罗芙蓉再次退步。 “好，去百货大楼看。只许看，不许买。那儿的东西是好，可太贵了。” 罗芙馨嘻嘻一笑。 “行，看看也好，过眼瘾。” 心想这进了百货大楼，花不花钱还不得她说了算。这就叫腰里有钱，胆气足！ 她一路欢欢喜喜的走，罗芙蓉跟着却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 “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你想说啥就说吧，咋们是亲姐妹，你说什么我都听。”她回头看看大姐，说道。 “我说了，你真的能听？”罗芙蓉柔柔的问。 “那当然，只要有道理的话，我肯定听。”没道理就不听了。 “那我可说了。” “你说吧。” “星星，你别怨姐多嘴，也别觉得姐是烂好心。我就是觉得，刘家的钱，咋们不能要。”罗芙蓉语重心长道。 “为什么不能要？”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本来咋们是一点没错，错的是他们。可要是拿了这个钱，他们就没错了，别人还会说咋们贪钱，出卖自己的感情。我们是穷，我们是缺钱，我也知道拿了这一千块，咋们家里可以还债，可以买吃的穿的。可我们不能要这样的脏钱。我恨华国伟，也恨那个刘艳艳和刘家人。可我要是拿了这个钱，连恨他们的资格都没了。”她幽幽说道，眉宇之间笼罩着散不去的委屈。 罗芙馨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回头握住大姐的手。 “姐，你说的对。咋们争得是一口气，不是钱。你放心，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要这钱。” “啊？你没想要钱？那为什么……”罗芙蓉不解。 罗芙馨拍了拍挎包。 “我啊，要的是那张悔过书。这可是刘艳艳亲笔写的，有她的签名，实打实的铁证如山。有了这个，华国伟和刘家人一个都别想跑。” 原来如此，罗芙蓉恍然大悟。 “那你明天还……” “明天？明天就让刘家母女自个等着去吧，我才不会去呢！”罗芙馨一挥手，咧开嘴笑的灿烂。 “你是骗她们的呀！” “对啊，就是骗她们的。” “这样骗人好么？” “姐，有句话你听说过没？对坏人诚实，就是对好人残忍。” “谁说的？” “我说的！” “你这孩子，真是！”罗芙蓉被她逗笑了。 “姐，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我家星星最聪明，最能干，最善良。”毫不吝啬的夸奖，而且是打心里就这么觉得。 罗芙馨笑的越发得意。对付坏人，就是要比坏人还“坏”。 虽然妹妹替自己狠狠教训了刘家母女一顿，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可回想起刚才的所见所闻，罗芙蓉却还是忍不住叹气。 “姐你咋还叹气？你别怕，等离了婚，这些混蛋就再也不能伤害到你和囡囡了。”她握住大姐的手，给她勇气和信心。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和我一样可怜，一样傻。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和我都明白。可这个女人，她还把他当好人，要给他生孩子，跟他过一辈子。她比我惨。我已经解脱了，可她却还掉坑里去。”罗芙蓉不知道刘艳艳的底细，将心比心，觉得她也是个苦命人。 一听这话，罗芙馨可真要被气笑。 怕大姐圣母病发作又犯痴，罗芙馨赶紧说道。 “哎哟，我的亲姐，你可别同情别人了。华国伟不是东西，她难道就是好人？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她就是吃再大的苦头也是自找的。再说了，这两都不是好货，谁害谁还不一定呢。”自古以来，东郭先生的狼，农夫的蛇，同情坏蛋都没有好下场。 华国伟还觉得自己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殊不知在白富美眼里，他就是个接盘侠，喜当爹。 看妹妹嘴巴撅得老高，一脸生气的样。罗芙蓉就讪讪一笑，不敢再说了。她知道自己这烂好心的毛病不好，可终归是将心比心。她不同情刘艳艳，那是她自作孽，可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华国伟不是好人，黄菊花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但愿那女的比她福气，生个儿子，省的吃她吃过的苦头。 第168章 ：找台洋车 她这心里的感叹得亏罗芙馨不知道，否则准得生气。 华国伟和黄菊花哪敢跟刘艳艳搞重男轻女那一套，但凡有点苗头刘德胜和肖桂芬两个就能跳起来打爆这娘两的狗头。这两货也就欺负老实人，碰上真正的厉害人，还不夹着尾巴给人当狗。 这在前世看华佳业就知道，那小姑娘可是过着小公主一般的日子。哪像她可怜的小侄女囡囡，过的却是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想起前世种种，她就恨得咬牙。前世里，那些恶人一个个都活的好好的，善良的好人如她大姐，还有无辜的囡囡却饱受痛苦。 可见这做人是真不能善良，毕竟人善被人欺啊！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可她也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作恶一时爽，报应却难逃。但是，善良也要有底线有原则。没有底线，毫无原则的善良，并不是真正的善良，而是对恶的纵容，是恶的另一种形式。 庙里的菩萨神佛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不管你是男女老少好人坏人只要你诚心诚意就渡你。可即便是如此博爱慈悲的神佛菩萨，座下也有怒目金刚八部罗汉。 那些见了神佛菩萨都无心悔改的恶鬼魔头，照样要被暴打狗头。 她自认做不到神佛菩萨的境界，所以看到华国伟刘艳艳这类的人渣畜生，是必定要替天行道，毫不犹豫的打爆他们的狗头。 姐妹两个手挽手去百货大楼，哪成想路过市高中的附近时，被柏文强半道拦住。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我的大财神，可把你给找着了。”一看到她，就跟唱大戏似得叫起来。 他从门市部赶过来，到学校去找她，结果被告知她请假外出了。想想她还能去哪儿？也就是回乡下老家去，他找的急，都准备坐公交车去罗家岙找她了。 可巧，在路上给碰着，可见是天意。 “怎么了这是？”罗芙馨很是不解。 瞧他这一脑袋热汗，焦头烂额的样，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画的图纸有问题，把布给裁坏了？这她也是头一回干这个，保不齐就有没注意的地方。知错就改，还能再战嘛，这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不是不是。”柏文强连连摆手。 错没错的，都还不知道呢。原来那天得了她的嘱咐，他就拿了图纸和布去找自己熟识的裁缝做活。那裁缝师倒是爽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图纸，拿出大剪子三下五除二，当天就给他把布都裁好了。可哪成想，这布刚裁好，老师傅就出事了。 晚上下楼不小心，给摔断了腿，骨折了。 这下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做什么活！ “啊？摔断腿了？这不对啊，腿断了也不妨碍手做活呀。”她不明白。 “哎哟我的财神爷，敢情你是不知道哇？这踩洋车踩洋车，得用脚踩。腿断了，光靠手做，脚不能踩轱辘，这洋车哪里动的起来！”柏文强怕她不理解，还一边挥手一边踩脚踏板，做样式给她看。 罗芙馨一拍脑门。 得，她又当是三十年后了。这会子国内电动缝纫机还要靠进口呢，只有上海广州的合资企业才有。江城市的裁缝店里，都是那种老式的靠人脚踩才能动的洋车。 “那怎么办？”这样的状况，她也是在抓瞎了。 “那个……活很急吗？难不难的？要是不难，要不我试试？”一旁的罗芙蓉弱弱的问。 “姐你会踩洋车？”这可不知道哇。 罗芙蓉腼腆一笑。 “踩个鞋垫面口袋什么的，没问题。” 这水平听着……有点不靠谱哇！她面色犹豫。 然而柏文强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逮着什么是什么了。 “这就可以了。反正被套枕套也是个口袋，缝上就好了么。得，就芙蓉你了。救急如救火，咋们就别耽误功夫，赶紧的开工吧。” “开工？去哪儿开工？你总得先变出个洋车来吧？我家可没洋车。”罗芙馨双手一摊，这玩意在她眼里是老古董，在其他人眼里可是家里的大件，想买光有钱不够，还得有票呢！ 柏文强一拍脑袋。 “糊涂了。等等，我知道有人家里有。走，咋们先去门市部，把布和图纸拿上，立马赶过去。” 说干就干，三人坐了公交车到门市部。柏文强拿个蛇皮口袋把裁好的布和图纸装了，往肩上一搁，跟扛米袋似得扛着走。 “这些可都是咋们身家性命，绝密宝贝，我都不放心搁人裁缝店里。一瞧人看不了活了，就赶紧都拿回来。”拍着编织袋跟罗芙馨夸耀。 她给他点赞。 “干得好，想要快人一步，就得做好这保密工作。那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得是个牢靠的，不然……” 他立刻拍胸脯。 “你放心，妥妥牢靠。那人你也认识，保证不会泄密。” “谁呀？” “二毛呀！” 原来是他，还真是信得过的兄弟。 原来二毛他姐半年前刚结婚，嫁的不远就和娘家隔一条街。二毛这几年跑运输挣了点钱，有这么个出息的弟弟，他姐就找了个机关单位的小伙子。人小伙子家里准备了电器三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二毛家也不甘示弱，给她姐陪嫁了一辆自行车，一辆洋车，外加一套高低柜。两家还是在大酒店里办的喜事，二毛又找了几个一同开车的伙伴，开着小汽车给他姐送嫁，当时这结婚场面，热闹风光的不得了。 所以这趟他就是想去二毛姐姐家，借那洋车使使。 一听是要让人姐姐家去用洋车，罗芙馨赶紧把人拉住。 “那不行。人家小两口过日子的地方，你把这些布堆着，搞得乌烟瘴气，人还怎么生活。这样吧，你跟二毛先通通气，叫他跟他姐说，把洋车借咋们用用。他姐要是同意，你就让他直接搬上车，拉到咋们仓库里。咋们在仓库里做，自己的地盘，怎么折腾都没事，而且还更保密！” 柏文强一拍大腿。 “好主意，我这就找他去。” 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去，把整个门市部都扔给她们姐妹两。 第169章 ：喝洋咖啡 罗家姐妹面面相觑，噗呲一笑。 “姐，咋们管自己找地方坐着歇脚，甭跟柏老板客气。” 店里的营业员小叶子也笑着出来招呼。 “小福星说得对，你是柏老板的福星，他巴不得你天天来。你们姐妹两里面坐，我给你们泡咖啡去。”她是柏文强新招的售货员，本地姑娘。个子不高，圆脸蛋，圆眼睛，见人就是笑，跟谁都很和气。 “哟，这怎么还弄上咖啡了？这么洋气。”罗芙馨诧异。 “是个建筑公司经理送的，说拿开水一冲就能喝，外国人都兴这个。”小叶子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拧开个盖，用个不锈钢勺子铲了两勺倒玻璃杯里，再拿暖壶里的热水冲下去，咖啡浓郁的香气就弥漫开来。 闻到熟悉的芬芳，罗芙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倒是，外国人就爱喝咖啡。跟咋们中国人喝茶一样，有瘾，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罗芙蓉惊讶于妹妹的见多识广，用力吸了吸鼻子，低声夸赞。 “别说，还真香，挺好闻的！” “闻着香，吃着可苦，不加糖根本咽不下去。喏，就加这个糖。”小叶子笑着把咖啡端上来，还摆上一盒方糖。 “呀，这糖做的可真精细，怪有趣的。是什么糖做的？”瞧着盒子里的方糖一块块四方堤角，摞得整整齐齐，叫罗芙蓉看得稀奇。 “我也不知道，吃着和咋们普通做菜的糖没啥区别。加几块？得多加几块，这玩意可苦了，跟刷锅水似得。上回我看说明书加了三块，好家伙，一到嘴里还是苦的，直接就给吐出来。我就奇了怪了，这外国人怎么就喝这玩意？这玩意还老贵呢，百货大楼的洋货柜台里，一瓶要十五块，都赶上人半个月工资了。”小叶子拿盒子里配的塑料小夹子给她夹了四五块糖，搁玻璃杯里，一边搅拌一边讲笑话。 “真的假的，这么苦那这还能喝吗？外国人的舌头难道尝不出味，还是他们就爱喝苦的？”罗芙蓉惊讶了。 罗芙馨笑着解释。 “这玩意本来就是苦的，外国人爱的也是它的苦味。这就跟咋们中国人喝茶一样，茶叶不也是苦的么，可咋们就是爱喝。不过外国人也爱吃甜的，咖啡里不但要加糖，还要加牛奶和肉桂粉。” “要加这么多东西啊？人老外的日子确实比咋们强，喝这刷锅水还能加牛奶。这肉桂粉又是什么？”小叶子也听了个稀奇。 “我也不知道是啥，都是书上写的。” “瞧瞧，这就是念书的好处了。书念得多，见识就广。哪跟我们似得，啥也不懂，看啥都是西洋镜。”小叶子指着她跟罗芙蓉夸嘴。 罗芙蓉眯着眼笑，别人夸奖她妹妹厉害，她心里乐滋滋的。 三个女人喝着咖啡聊着天，等了好半天，才瞧见柏文强回来，一进门就抹自个头上的汗。 “哎呀，可累死我了。这洋车，个头不大，可死沉死沉的。” 那年头缝纫机都是铸铁打造，材料一点不打折扣，能不沉么。 “哟，老板回来了。赶紧的，喝汽水，冰箱里冰镇过的。”小叶子赶忙取了瓶汽水给他。 柏文强接过瓶子，送嘴里一口咬掉瓶盖，仰头敦敦敦就是一瓶下去，末了长吁一口气。 “个二毛，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他。我等不急，直接找二毛他老娘去说，得亏人阿姨认得我，帮跟他姐一说，人就把洋车借给我了。说好了借三天，回头我再给她送回去。我是想叫个拉白板车的帮忙运，可人阿姨偏要给我省钱，硬是借我家里的三轮车用。我能怎么办？人阿姨一片热情不是，不能辜负呀。没得办法，只好亲自出马。可怜我的老腰，把洋车从三楼背下来，又抬上三轮车，一路蹬回来的。瞅瞅我这两条腿，都肿了！” 一手扶腰，一手还拎起裤脚给她们看小腿，直叹苦。 自打当了卖布大老板，他可没再卖过力气。这回真是，就以前吃过的苦都给想起来了，真真是忆苦思甜。 三个女同志听了都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同情他。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搬个洋车就要死要活的。改明儿个让他背媳妇，看他还叹苦不探。 歇过累劲，他就带着罗家姐妹去仓库办正事，门市部就交给叶子看着。 仓库里，罗芙馨把编织袋里的布片和图纸都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摆好。然后拿着图纸一一对照，讲给罗芙蓉听。 罗芙蓉以前是纺织厂的挡车工，天天跟布打交道。姑娘家都爱美，哪有不琢磨点花裙子花衬衫什么的。可去外面买那多贵啊，大家就都是买了布找裁缝师傅裁，借洋车自己缝的，省钱又实惠。 她也是那会跟着一起学踩洋车，学的还挺像模像样。简单的裙子裤子，都能自己缝，并不是像她说的只会踩个鞋垫面口袋什么的那么笨。 这里有图纸，又有裁好的布，枕套被套就是大口袋，床单主要是锁边，并没有多少难度。于是乎，弄明白图纸和布片之后，她就捣鼓洋车，把针和线都装好，踩了几脚试试。 先那块没用的机头布，横的竖的踩几条线找找手感。觉得手艺没丢，就那个最简单的枕套先试试手。 罗芙馨画的款式并不花俏，是往后最普通的信封式枕套。这是因为如今市面上拉链短的居多，适合做裤子。给枕套被套用的长拉链很少，还不流行。当然她对信封式样也做了改进，把封口定在中间，到时接缝处装上一排两个按扣，直接扣上，就不必担心枕套会移位了。 至于被套，那没办法，转按扣的成本太高了，只好劳驾买主自己回去手工缝上。等哪天市场里拉链品种齐全了，她一准给配上合适的长拉链。 罗芙蓉横一条竖一条，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枕套缝好了，拿起来给罗芙馨和柏文强看。 第170章 ：再雇罗大姐 罗芙馨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问题。 此时的枕套都流行荷叶边，花里胡哨。她这个样式简洁，单看不起眼，得和其他几件摆在一起，才有效果。 柏文强立刻拍这巴掌夸罗芙蓉。 “哎哟，瞧不出来啊，咋们芙蓉姐还有这手绝活。这手艺，不白给。姐姐你好好做，救我老命，回头我一定重重谢你！” 罗芙蓉被他夸得红了脸，羞得低下头去。 油嘴滑舌，没安好心，罗芙馨瞥他一眼。 他还脸皮实厚，无所畏惧，对这姐妹俩嘻嘻直笑。 不过，枕套好做，被套不易。别看被套工艺跟枕套差不离，就是个大口袋。可正因为大，就要求踩线踩的直。否则踩的时候不觉得，等做完了一看，一头大一头小，那可就闹笑话。 罗芙蓉没踩过这么大件的，索性先做被单。 被单的款式有两种，一种就是四面锁上边，一块长方的布就行，特别简单。另一种是配合一款带弧形花纹的布，要锁弧形边，难度陡增。 罗芙蓉就先踩四方块，把手势练熟了，再踩弧形边。弧形边不好踩，她就一段一段来。好在这弧形也是分段的，波浪似得为了三面边。她屏息用心踩，一口气踩一面，一面完成歇一歇，再踩下一面。 把这两款床单踩好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星星，你看看怎么样？” 四方面的被套只要线踩得直，边锁得实就好，很简单。那三面波浪形的，就得一面一面仔细看，末了还得抖开了看整体。 她抖开了铺台面上看整体效果，又看细节，罗芙蓉在旁边好奇的问。 “这个样式，可真稀奇。这两边的波浪，我懂，是垂在床两边，还挺好看的。可这顶上和底下，怎么一面有波浪一面没波浪，有什么讲究不成？” 罗芙馨给她解释。 “咋们这儿流行高低床，两边可以上下，顶头和底下都有板拦着，用那四方面的挺好。可外面上海广州那边，流行那种三面都可以上下的大床，只有顶头有板，那就得用这款。” “哦，我在上海电影里看过这种床，原来是这样。那要是咋们这高低床也想铺这样的，是不是还得另外做个款式，只有两边有波浪的？” “那不用，把这面的波浪折进去，咋们的高低床也能用。” “是这样，星星你可真聪明，懂得也多，真厉害。”罗芙蓉一拍手。 “那是，小福星的见识，海了去了，就没她不懂的。”柏文强又拍她的马屁。 罗芙馨瞪他一眼。 好容易找着了救星，柏文强自然不肯轻易放了姐妹两。拍着胸脯表示中午他请客，吃饭馆，就老家姐妹两个，今天辛苦一趟，把这批货整完。 罗芙馨直摇头。 “这哪能，这么多布片，我姐一个人一天也做不完。” 本来就是老裁缝贪心，想要独霸柏文强的生意，一次性把所有布片都裁好了，省的他换别家。哪知那么不凑巧，偏偏摔断了腿，这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还是柏文强厚道，把这裁布的钱算给她，还买了点水果糕点去探望，指望着以后继续合作。 “一天做不完那就两天，再不然三天也行，总比我干着急强。” “那我姐还得回家呀，在城里她住哪儿？” “我给她包旅馆。”柏老板不缺钱。 “那也不行，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她回去呢，总不能叫孩子哇哇的哭着找妈妈。” 这倒是难题。但柏文强不想让这到嘴的鸭子再飞了，一咬牙一跺脚。 “我包接送，行不行。早上七点去罗家岙接，晚上六点前一准给你姐送回去。中饭在我这儿包，给我干三天活，一天十块钱，怎么样？反正你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挣点钱还能零花。对不对，芙蓉姐。”他还喊罗芙蓉姐，把人给臊的。 罗芙馨算是看出来了，活急不急不好说，这柏文强对她姐那点心思，那是真有点急。 得，反正她姐也下定决心要离婚了，能有第二春她也不反对。另外柏文强说得对，大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挣点钱也好。最要紧的是大姐能出来散散心，做点事。 现在家里父亲也不能干农活，小弟也长大懂事了些，能帮着带囡囡。囡囡小，还不会走路，这样的孩子每天只要伺候好了吃喝拉撒睡，就没别的事。这要是会走会跑的孩子，那真能累死人。 “那我也得回去问问父母，看他们同意不同意。” 这还能不同意！柏文强对自己很有信心。罗家二老是认识他的，不会怕他害自家闺女。他这儿是正正经经的做工，一天十块钱，谁会往外推。 这话说的，等于就是同意了。 于是乎，罗家姐妹这天当真就在柏文强这儿耗了一天。 中午吃了顿便餐饭，从下午一直做到五点半。这一下午忙下来，倒是发现了不少问题。罗芙蓉的手艺在业余堆里算强，可跟专业 还是不能比。信封口袋样式的枕套被套她能做，但其他样式更复杂的，她就拿不住了。倒不是完全不会做，可有些关键的地方，她就踩不好，那得有技巧。 这可把柏文强急坏了，难道还得另找一个裁缝来？ 还是罗芙馨给出了个主意。这不是那摔断腿的老裁缝还闲着么？把人家老师傅请过来呀，让她指导大姐怎么做。 柏文强一拍大腿。 “对呀！这主意好。” 这主意里也有罗芙馨自己的小算盘。 这一下午她瞧着大姐这干活的认真劲，就明白了两个问题。一是大姐真想挣点钱，不光是为了挣钱，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二是这活大姐还真能干，而且真想干。可大姐这技术，太业余，想要专业还得练，顶好是找个靠谱的师傅带一带。 可这靠谱的师傅哪儿找呢？这不就把主意打到了柏文强认识的那个老师傅头上。如今老师傅腿伤了不能干活，正愁没辙赚钱，正好请过来，先给她姐教教怎么才床上用品，顺便也把柏文强的难题解了。一举两得！ 十一月的天黑的早，五点半天色就昏暗了大半。柏文强找了二毛借车，开着他的小面的送罗芙蓉回罗家岙。 罗芙馨则自己坐公交车回学校。 第171章 ：华国伟回黄村 罗家三口连带小囡囡早就在家等急了，罗芙蓉平安归来，全家人都松口气。尤其是小囡囡，一天没见着妈妈了，钻到她怀里猛撒娇。孩子还小，不会说话，就哼哼唧唧的往她胸口拱，找奶喝。 把罗芙蓉臊的，赶紧躲楼上去。 柏文强没急着走，把找罗芙蓉给他踩洋车的事跟罗家两口子说了。 本来两口子就感激柏文强雪中送炭，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听他说还要给一天十块钱的工钱，吓得两口子赶紧摆手。 这帮忙是应该的，哪有要钱的道理。何况一天十块钱，这也太多了。农村这边雇人干重体力活，一天四块钱都顶天了。这柏老板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不会过日子。 瞧瞧，这老两口还给柏文强担心不会过日子呢。 柏文强也没跟老两口硬挣，横竖这钱搁他手里，到时候给小福星就是了。 罗家人还要热情的留他吃饭，被他谢绝了。他得赶紧回城里去，找老裁缝，请人来指导罗芙蓉呢。 老裁缝那边一听这事，那是当然肯的。她是伤了腿，人可精神着呢。在家躺着不动，钱也不会从天上掉下里。人要吃要喝要用，还得往外花钱。不进只出，那不是坐吃山空。 只是请她过去指点，万一教会了徒弟，会不会饿死师傅呢？心里就这点顾虑。 带着这点顾虑，第二天老师傅坐在自家儿子的自行车后座上过来。罗芙蓉一大早就来了，先把仓库的地扫了，又把昨天堆得乱七八糟的布片都理了理。知道老师傅要来，还从门市部搬了软和的椅子来，又打了一壶开水，烫好了茶缸。 等老师傅来了，赶紧帮忙一起扶着进来，安顿落座。就跑了一杯滚烫的热茶，递到人师傅手里。 老师傅捧着这杯茶，上下打量她，心里暗暗点头。 不错，是个体面又懂事的姑娘。瞧这机灵劲，就不是个傻的，不怕教不会。 老师傅的座就在罗芙蓉的侧后，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动作和手势。让她先踩了点简单的被单给她看，这一看，心里那点顾虑也消了。 这就是个业余选手，要把她教会了出世，还有得磨呢。 正因为她业余，老师傅反而用心教了。师徒俩有商有量的做活，那些复杂的床单和被套，罗芙蓉做的不快，但也一点一点的给做出来了。 看她聪明，老师傅也愿意多教她点。反正，教再多她就会踩点床单被套。老师傅手里真正拿手的大头是做衣服，尤其是西装和大衣，那才是压箱底的绝活。 师傅教的仔细，罗芙蓉也学的用心。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私心。也就柏老板大方，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会让她这个新手拿这些好布料试手。妹妹画的那些床上用品，样式漂亮，款式新颖，她看在眼里，爱在心头。 心想着这要是自己能学会了怎么做，将来岂不是可以靠给人踩洋车挣钱。城里人结婚都讲究，尤其是新婚大床的装扮，哪个新媳妇不想弄一套漂亮的床上用品，打扮的洋气大方。 这是条来钱的路，就摆在她面前，她不想放过。她知道将来只能靠自己，多学一点本事，就多一条挣钱的路。养孩子可不容易，要吃要喝，要穿要用，还要上学读书，哪一桩不花钱？她得挣钱，越多越好。 不说罗家姐妹在创业的道路上奋斗拼搏，但说那华国伟自被刘家人赶出之后，在机械厂宿舍里住了两天就再也受不住，想要回去。可回去谈何容易，刘家人如今看他跟看仇人似的，尤其是那个肖桂芬，从来没给他过好脸。 他怕刘德胜，看来只能从刘艳艳身上下手。 艳艳是个软心肠，好吃好穿好打扮，又爱听好话。他寻思着，给她在百货大楼哪儿买点化妆品，再买点话梅奶糖和奶油蛋糕，拎着这些东西上门，肖桂芬总不会赶他出来。他再给艳艳下跪赔礼，说上一车好话，让她笑了，这事不就过去了。 终归是拿住了刘艳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刘家的老两口也没辙。 心里计算的蛮好，可摸摸口袋，只有两张毛票和一刀机械厂的饭菜票，没钱。 这不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那哪能啊，毕竟他华国伟算什么英雄好看，狗熊都比他强。 这人渣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头。 有钱还不容易，找他老娘黄菊花要呗。香港的太婆时常给老家寄钱，在得知艳艳肚子里有了华家的香火之后，是每个月都寄营养费过来，就等着瓜熟蒂落，她好抱曾孙。 这既然是给艳艳的营养费，那给他不是应当的嘛。 儿子难得回来一趟，黄菊花心里还挺高兴，把牌友都扔下，一路小跑回来。结果这没良心的小畜生开口就是跟她要钱，可把她气坏了。 “你一个国家干部，每个月一百多的工资，又刚娶了官家小姐，怎么还要跟你老娘我要钱？你的钱都哪儿去了？” 华国伟支支吾吾说不出，黄菊花就断定是进了刘家人的口袋。 好哇，还是官家小姐呢，不提对她这个婆婆是没半点孝敬，连她儿子的工资都给吞了，真是个死要钱。 想起这个新媳妇和新亲家，她就气不打从一处来。 别说去农村姑娘，就是娶个要三大件三小件都备齐的城里姑娘，也要不了一千块钱。好这刘家人狮子大张口，竟要了她五千块。敢情他们女儿是金子打的不成？这么贵。 当年娶罗家大姐，他们家可是一分钱都没花。不仅不花钱，还倒找罗芙蓉一百多的嫁妆。现在倒好，钱出了，可喜酒喜糖她是一点没捞着。 刘家人在大酒店里吃香的喝辣的，末了还住宾馆套房里享受。她就在黄村吃残羹剩饭，睡破屋里。 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太不公平了。 也怪她自己养出来的小畜生没良心，有了媳妇忘了娘。人家官家小姐放个屁都是香的，他乐呵呵捡着当宝贝。自家老娘到成了臭叫花，被扔在乡下不闻不问。 从办酒到现在，刘艳艳这个当媳妇的，都还没给她这个婆婆敬过茶磕过头呢。 这叫人上哪儿说理去！ 第172章 ：母子抢钱大战 依照老辈手里的规矩，婆婆没吃过这杯茶，就等于没承认过这个媳妇。 她可以不计较刘艳艳不懂规矩，可她肚子里那孩子总是她的亲孙子，当奶奶的想要看看孙子，看看儿子，总是理所应当的吧？可她那没良心的小畜生，竟然不让她过去。以至于到现在小两口的新房大门朝哪儿开，她都不知道。防着她跟防贼似得，她是贼，那她儿子算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刘家人不就是看不起她这门穷亲，看不起她是个乡下老婆子。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可乡下老婆子生的儿子，是他们女儿的男人，也是他们女儿肚皮里那个毛毛头的爹。 要不是为了烂良心的小畜生的前途，她会受这个气？ 黄菊花心里对刘家人，对华国伟，那是一肚子的怨气。 可她自己也不想想，刘家人是不好，可难道她和华国伟就是好东西？常言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们两家是臭鱼搭烂虾，王八看绿豆，一路货。 一回来就叨叨叨不停，光抱怨不给拿钱，华国伟听得耳朵起茧，脑壳发疼，看向自家老娘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你到底给不给，说句准话！别叨逼叨逼不停，吵的人心烦意乱的。” 嚯，把他养这么大，唠叨几句就不耐烦。好啊，嫌她啰嗦嫌她烦人？是啊，她是老太婆了，当然惹人嫌。那有刘家小娼妇招人疼。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个没良心的杀千刀。 黄菊花心一横，脖子一梗。 “不给！” “好，你不给，那就别怪我将来不给你养老。”华国伟也梗。 这话把黄菊花气的，差点倒仰。为了个小娼妇，连自家老娘都不要了。不给她养老，凭什么！不给她养老，他准备养谁？养刘家那两个老货去？做梦！ 黄菊花暴跳如雷，瞪起眼。 “你敢！你敢不给我养老，我到你单位闹去，叫你单位的领导撤你的职，扣你的工资，再撸了你的国家干部身份！我看你敢不敢！”咬牙切齿的威胁自家亲儿子。 她这话让华国伟心里越发厌恶越发烦躁。心想不用她去闹，单位里的领导就已经在找他的茬。他做的那些事，哪里经得起调查的，一查还不是全都露馅。这一露馅，他可就全完蛋了。 这会子他急匆匆过来要钱，不就是想把刘家人哄好了，当个保护伞挡箭牌，好挡一挡灾。可这老娘，不但不帮忙，还尽拖后腿，真是越来越糊涂，越来越厌憎。 他冷哼一声。 “你要闹就闹去吧。顶好把你儿子闹到开除，我就回来叫你养我。” “啥？你这话啥意思？”黄菊花不是傻子，方才顾着泄愤闹情绪，这才跟华国伟针锋相对。这会子一听他话头不对，当即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华国伟一把甩开她的手。 “你说是啥意思就是啥意思。一句话，你到底给不给我钱？不给是吧？我自个找，反正我知道你把钱藏哪儿。”说完就冲到里屋，翻床上的被褥和草席。 一看他自己动手了，黄菊花赶紧追过去。那头华国伟已经从大床底板下掏出一只铁皮盒来。 眼看他熟练的掏出了自己的“百宝箱”，黄菊花嗷的就扑过去，想要夺回来。 “你这杀千刀的小畜生，快把老娘的箱子放下。” 他哪里能让她如愿，一手抓着铁皮盒子，回头用力推她一把。 “走开，老东西，别来碍我的事。” 黄菊花咕咚就被他推得翻出去，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 华国伟一点不关心她的死活，用力掰开铁皮盒，看到里面花花绿绿一叠一叠的钞票，顿时双眼一亮。 乖乖，原来自家老娘偷偷藏了这么多钱，比他可富多了。与其这些钱捂在这儿发霉，还不如拿来帮他挡灾，这才是用得其所。 于是伸手就抓，一把一把的往兜里揣。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养老钱棺材本都被他抓进自个的口袋，黄菊花那个心痛啊，屁股就更痛了，破口大骂。 “杀千刀的斩头鬼，倒路死的小畜生，连自家老娘的辛苦铜钿都要偷？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哎哟哟，我的屁股，痛煞哉。” 她只顾自己骂得痛快，也不想想自个儿子是畜生，那她是什么？ 抓的两个裤兜都塞满了钱，华国伟才把空空如也的铁皮盒子扔下，跨过黄菊花，头也不回就出门而去。 外面找有听到响动的村民探头探脑，都来看热闹。 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恶狠狠的瞪他们几眼。 “乡下人没见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滚！” 伸手轰他们，一点没知识分子的斯文样，跟地痞无赖似得。 村民们吓得缩了头，可谁也没走开，在院外墙头地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华国伟一点也不在意，推上自行车出了院子，一蹬一踩，扬长而去。 有了钱，他心情就好了许多。心想着不能就这么去刘家，这两天窝那小宿舍里，人都要发霉了。他得先去高档浴室洗个澡，再理个发。还的去百货大楼买身新衣服，打扮的整整齐齐的上刘家去。 当然也不能忘了给艳艳买东西，反正他现在兜里有钱了，可以可劲造。等他体面漂亮，大包小包的上门去，刘家人还不得喜笑颜开。 越想越美，蹬自行车的劲也越来越足，恨不得直接飞回城里去。 不说那华国伟做着春秋大梦如何，回过头来说说吴大姐这几天的动静。 自打那天和罗芙馨谈过话之后，她回到家里，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这事问题很大。 吴大姐在机械厂干了十来年了，进厂就是干部，做了十多年的领导工作，有着极其敏锐的政治嗅觉。 这事，绝不是小事。生活作风问题都是往小了说，往大了说她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这事要是闹起来，厂里说不得也要吃挂落。她和李科长成天跟华国伟在一个办公室里待着，却耳目闭塞，被瞒到如今，最低也是个失察之罪。要是再不赶紧行动起来，查明事情真相，就要铸成大错了。 第173章 ：吴大姐在行动 心里有了计较，她就赶紧行动起来。 第二天上班，她就给高中同学高慧敏打电话，请她中午吃饭，老同学一起聊聊天。 高慧敏当年是她们班的团支书，学习标兵。高考成绩优异，被政法大学录取。大学毕业之后回到江城市在基层法院干了六七年，后来调到市中院当审判庭庭长，是个铁娘子。 她在公检法系统有人面，有她在办事方便。 老同学半年多没见面了，一见面还是亲切如故。当年这俩就是志同道合的好闺蜜，只可惜吴大姐高考失利，在家人的安排下进了工厂，本来是约好了一起上大学的。 吴大姐为人爽快，心直口快，待人热诚。高慧敏心思缜密，为人正派，还有那么点嫉恶如仇。两人志趣相投，一直相处愉快。 见了面，高慧敏就开门见山。 “直说吧，老同学，有什么麻烦事要我帮忙？” 吴大姐哈哈一笑。 “什么都瞒不了高庭长的法眼。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知道我在机械厂工作，我们单位有个叫华国伟的，有人举报他生活作风有问题，而且似乎还牵扯了什么大案。我寻思着，厂党委对这类情况不能不了解，万一真有什么事，闹出来的话直接影响机械厂的名誉。所以想托你一个情面，到五凤路派出所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是工作相关的事，高慧敏就点点头。 “这没问题，五凤路的所长以前是我们老严的下属，他认识我。咋们走吧！”端的是雷厉风行。 吴大姐赶紧摆摆手。 “不着急赶时间，咋们先吃中饭要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饱怎么干活？我说请你吃饭，那就请你吃饭。你放心，我知道你们有纪律的。我不请你贵的，就请你吃小饭馆的馄饨面，咋们高中后门口的那家。” “那小饭馆还开着呐？”高法官惊讶道。 “那是当然的呀！有学校在，这小店就不愁生意。” “那好，这饭我喜欢。”高慧敏也就不推辞了。 两个人各自骑了自行车过去，在小面馆吃了一顿久违的馄饨面，又聊了点当年的往事，追忆了一番青春华年。 随后就一起去了五凤路派出所。 所长得知高法官过来，赶紧亲自迎接。 高法官把吴大姐介绍给所长，说是有事想请他帮忙。 高法官出面，那必须配合呀，所长连声答应。 吴大姐就把自己想来了解一下在五凤路出的那桩车祸的事说了，并且表示，不能对外公开的案情绝不打听，她晓得纪律的。主要是这因为桩案子跟她单位的员工有涉及，她是代表单位来了解情况的，好心里有个底。 一听这话，所长赶紧叫葛立军过来。是他承办的案子，由他来说明情况正好。 葛立军也知道高法官，吴大姐是机械厂的干部，也是个老党员，在座的连同他和所长，也都是党员。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政治觉悟和思想觉悟都没问题，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下把案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正如吴大姐猜测的那样，果然肇事司机说的那个抢夺方向盘的真凶，就是华国伟！ 可从人葛所长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这要是真的，那华国伟岂不就是个杀人凶手？ 当然，受害者命大，没死，断了一条腿。可这不能掩盖凶手赤裸裸的杀人意图。 一想到厂里竟然有这么一个杀人犯，还跟她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上班，她后背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怕不已。 “那你们怎么不赶紧逮捕他？”这样的凶徒让他逍遥在外，万一他又起了杀心，那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谁来保障？ 葛立军一脸为难。 “他有人证，说他那天中午一直在家待着，就洗清了嫌疑。我们也没办法。”他心里也觉得这个华国伟有问题，可没凭没据，哪里好抓人。 “人证？在家里？谁给他做的证？”吴大姐追问。 葛立军更为难了，看看所长，又看看高法官。 “你有话就说，顾虑什么？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就放心大胆的说。”高法官道。 葛立军叹口气。 “是民政局刘局长的夫人，肖桂芬来给他做的证。说他当天中午就在她家里，一直待到下午一点才走的。车祸是在中午十二点多发生，时间上对不上，所以我们没证据抓他。” “这刘局长的太太怎么认识华国伟的？” “好像他们是一家人，刘家的女儿跟华国伟是两口子。” “啊？刘局长家的千金嫁给了华国伟？” “啊？有问题？” “这是谁说的？” “林国富交代的。他说华国伟让他帮忙给家里送家具，就送到了刘局长女儿的家里。” “他确定两人是夫妻关系？” “这我就不好说了，反正林国富说华国伟喊人刘局长的女儿叫老婆，瞧着两人是夫妻。” “这个华国伟，简直不像话！”听到这里，吴大姐是忍无可忍，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 把所长和葛立军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难道这夫妻关系有问题？” “问题大了！”吴大姐说道。 随即，就把华国伟的妻子是罗芙蓉，而且两人早就有了一个女儿的真相都说出来，而且车祸受害者周连富，就是罗芙蓉的父亲，也就是华国伟的岳父。 听到受害者父女两个竟然和华国伟是这样一个关系时，连葛立军都惊呆了。 他们竟然叫这个华国伟给骗的团团转，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不但和肇事司机有关联，还跟受害者是亲属关系。 这个男人，身上的问题太大了！ 那要是林国富没说谎，那这个华国伟就太可怕了。他这是攀上了局长家的千金，想要甩掉家里的糟糠妻，所以就下次毒手，要撞死罗芙蓉。没曾想罗芙蓉命大，被父亲周连富拉了一把，躲过一劫。可怜周连富为了救女儿，被轧断了一条腿，差一点终身残疾。 天下竟有这样恶毒狠心的负心汉，真叫人不寒而栗。 第174章 ：糊涂的刘家人 “这么说来，如今案情的结点就落在了刘局长夫人，肖桂芬的证词上。如果她的证词是真的，那么华国伟就有了不在场证据，洗清凶杀的嫌疑。可如果证词是假的……”那么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高法官办案经验丰富，一下就找到整个案子的症结所在。 其他三人都点点头。 “那行。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就去拜访一下这位局长夫人，亲自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大姐却拦住她，转而对葛立军道。 “先不忙。我这边还有点事要麻烦公安同志。” “您说，不麻烦。” “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林国富，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他。” 葛立军皱了皱眉。 “哎呀，这个不巧。林国富前一阵就我们移交给看守所了，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想问的问题告诉我。我打电话联系看守所那边，让他们在那边问林国富，再打电话转达。可以不可以？” “这当然可以，只是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多亏你们来了这一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新案情。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应该的。” 于是就在所长办公室里打电话给看守所。 那边听说是高法官要办案，自然是立马去办，很快就给了回复。 林国富交代了那天中午他去刘家看到的情况，刘艳艳是个什么年纪，什么长相，什么样子，都一一说明白。还有刘家的地址，就是机关幼儿园家属楼三号楼301室，他记得真真的，绝不会错。 听到刘艳艳已经怀孕了，吴大姐的脸色更难堪了。这个华国伟，自家老婆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倒好，重男轻女，嫌贫爱富，不光找了第三者，还搞大了肚子。真是罪加一等，罪无可赦。 这样一个脏心烂肺的人渣，他会为了摆脱婚姻而设计谋杀妻子，她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了。 现在知道了刘家的地址和刘艳艳的一些情况，就可以去探探刘家人了。 吴大姐和高法官告辞了两位所长，再次骑着自行车出发。 两位都有丰富的群众经验，到了机关幼儿园家属楼附近，并不急着去刘家，而是现在附近打听了打听。 门口副食品店的店主，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有在附近公园晒酱鸭干货的大妈，都攀谈了几句。从群众哪儿获知，刘家是从三个月前才搬来的。刘艳艳是机关幼儿园的老师，这是单位分给她的福利房。至于为什么这么年轻的老师刚结婚就能分到两室一厅的公房，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人家有来头，幼儿园的领导还得巴结着呢，有好的福利还不得先可着她来。 吴大姐和高法官一听，好么，这不光有生活作风问题，还有收受贿赂的嫌疑呢。 不过刘老师刚结婚三个月，肚子就挺得这么大，明摆着是婚前就有了，这一片不少人私底下说嘴。 说起刘老师的丈夫，大家到是印象一般。小伙子姓华，斯斯文文的，瞧着模样到是可以。就是出来进去从不跟大家打招呼，有点看不起人似得。听说是在机械厂干活，还是个干部身份。大概是瞧不起大家是普通老百姓，显得他高人一等。 不过这一阵两口子关系闹得有点僵，前两天听他们对门的付老师讲，还吵嘴打架呢，闹得动静挺大。刘老师往常都要下来散步，这两天躲屋子里不出来。大家都猜是不是脸上有伤，怕叫人瞧见了不好意思。 刘艳艳这个人，年轻漂亮，可脾气忒大。对她那个老公常常是呼来喝去，往常她老公都迁就她，伏低做小的由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那天也不知是怎么滴了，惹得人小伙子也发了脾气，可见这老实人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大家都说娶个官家小姐不容易，好好的大老爷们，活的跟条哈巴狗似，瞧着都心酸。这要是让当娘的瞧见了，可不得心疼死。 可也有人说，娶个这样的老婆，男人起码少奋斗二十年。受点气怎么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当狗怎么了，当狗能升官发财，多少人乐意。 听听，这年头，人心都变味了。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出卖自己。 高法官和吴大姐两个听得也是一肚子气。可不就是人心变味了，仁义道德都成了傻帽，坑蒙拐骗到成了聪明，整个社会风气都越来越坏。都是改革开放搞得，钱是越挣越多，可心是越来越坏。 两个中年妇女感叹一番，辞别了群众，掉头往三号楼去。 来到301室门前，高法官伸手敲门。 “有人在家吗？” “谁啊？”里面很快有人回答。 “您好，我是市中院的高法官，请问这儿是刘艳艳的家？” 市中院的法官？找艳艳干嘛？她们家艳艳好好的在家待产，没可能犯事呀？难道是……因为华国伟的事曝光了？那对农村姐妹真到法官去告状了？ 这么一想，可把肖桂芬给吓得脸都白了，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开门还是不该开门。 早知道是晦气上门，她就该装不在家，不应该回答。 可现在再装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把门打开。 “干……干嘛？我们……我们艳艳可是个乖孩子，她可啥也没干！都是……那都是别人无赖她的。”结结巴巴的辩解。 高法官和吴大姐面面相觑。 这我们还什么都没说没问呢，你怎么就慌成这样？就这还叫没干啥事？没事，你慌什么？ “这位老同志，我们找刘艳艳，是想了解一下她和华国伟的事。”高法官又道。 一听果然是因为这个王八蛋，肖桂芬就气不打从一出来。真当是少欠少有，前世冤孽，他们家艳艳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坏男人。这下好了，连法官都找上门来。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抵死不认，顽抗到底！ 她一瞪眼，梗着脖子道。 “什么华国伟，王国伟的，我们不认识，他跟我们家艳艳没关系。”说完，不由分说就摔上门。嘭的一下，差点砸中高法官的鼻子。 嚯，这态度，把人民法官都不放在眼里，还真是好大的官威。 第175章 ：高法官发威 高法官冷哼一声，她可不怕什么局长不局长的。只要是犯了法，那怕是国家部长，也就地拿下。要知道，法律面前可是人人平等。 在法官面前撒谎，那就是做伪证。高法官从业十多年，调到市中院以前在基层法院一干就是六七年，天天跟一班老大爷老大娘大婶子老爷们斗智斗勇，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认不认识，有没有事，骗得了她？ 吴大姐在旁边点头。她在机械厂当会计那是下接三百多号员工，上承各路领导，与人相处，识人相面的经验那要是写成一本书，得有两块砖头那么厚。一瞧肖桂芬这神色，再听她话里的腔调，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底细。 这个刘艳艳啊，看来就是第三者。结合这一路走访群众得到的信息。不用说，华国伟生活作风有问题，那是铁板钉钉。 得，这就是一个现代版的陈世美，活的！ 这两位都是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中年妇女，也都有家有口，最是好管闲事，嫉恶如仇。尤其是痛恨那种整天打扮的妖妖条条，一天不勾搭男同志就浑身难受的不要脸小狐狸精。还有那等家有贤良糟糠妻，却中了美人计就忘恩负义，想要抛家弃子的负心汉。 这会子眼前就摆着一对活生生的狐狸精和负心汉，那还等什么？必须严惩不怠，以儆效尤。如今社会风气越来越坏，都是这批人搞的鬼。一个两个，仗着国家搞市场改革，开放经济，肚子里那点男盗女娼趁机也要跟着一起开放开放。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咋们这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搞资本主义开放自由的那套。 再说了，这里面的事可还不只生活作风问题，还牵扯着故意杀人的大案。她就不信，肖桂芬有这个胆量，替华国伟背做伪证的后果。 当然，也可能是刘家人还不知道这个华国伟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还当他是个宝贝。反正女儿的肚子被搞大了，也不能嫁给别人，索性就跟他凑合。 可这事办的，也太糊涂了。 这华国伟是有妇之夫，刘家的女儿和他这是非法同居，这可是犯法的事。就算是有了孩子，那也可以打掉的嘛。留着这孽种，岂不是真让孩子一辈子跟个罪犯扯不清？ 还是说，刘家人是知法犯法，就等着华国伟把自家的糟糠妻处理掉，她家女儿能登堂入室，翻身当主人？ 要是如此，就更是无法无天！如此看来，刘家人身上的问题也不小，得好好敲打一番。 想到此，她又抬起手咚咚咚的敲门。 屋里肖桂芬是愁的直皱眉，怎么也不肯去开门。女儿刘艳艳是早就吓得跑进卧室里，把门都锁死了，生怕法院的人进来就把她带走。这会子她是真后悔来不及，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这门口的动静惹得对门的付老师家属很是好奇，打开门探出头来。 “哟，这是怎么了？刘老师今天没出去呀，怎么不开门？你们是谁？找刘老师有事？” 高法官回头。 “我们是法院的人，来找刘艳艳了解一下情况。” 一听法院的人，对方就瞪大眼。 “哟，法院的呀，刘老师没事吧？” “有事没事还得问了才知道。” 晓得这是不能透露情况，对方点点头。 “哦，那你们忙，你们忙。”又缩回去，把门关上。 心想这刘家可真热闹。前两天是一家全武行，又是打又是闹的。上回又来一对年轻姑娘，吵吵嚷嚷。这回好了，来一对老的，还是法院的，又在门口闹腾。 好这小区，七八年的热闹都没这几天多。 跟这样的人做对门，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外面的敲门声不肯停，里面母女两个吓得龟缩不出。还是刘艳艳回过神，打开门探出头朝自家母亲小声喊。 “妈，赶紧打电话给爸，叫他过来救咋们。” “对，找你爸。你爸官大，能把那法官赶走。”肖桂芬连忙点头，哆哆嗦嗦过去，抓起电话就拨号。 好这抖得，连电话号码都拨错了。好容易把电话打通了，这老婆子就嗷的一声嚎起来。 “老刘啊，家里出事了，你快回来救我和艳艳。” 听到自家老婆刺耳的声音，刘德胜就觉得自己寿命又短了一截。他真是前世不修德，今生才讨这样一个倒灶妻子。别家老婆都是精明能干，在家能操持家务，管教子女，在外能长袖善舞，辅助丈夫。帮着老公升官发财，前途光明。 可她倒好，天天的给他找麻烦，拖后腿。要不是离婚影响作风，他早就把她一脚蹬了。 皱着眉压低声音怒吼。 “喊什么，好好说话会不会？” 老公一骂，肖桂芬就赶紧闭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家里又出什么乱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问道。 肖桂芬没开口，刘艳艳从卧室里跑出来，抢过话筒就喊。 “爸，你快回来。外面有法院的人要来抓我！” “什么？法院的人在你哪儿？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会不会弄错了？”一听这话，刘德胜惊得蹿起来。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爸，我怕，你快回来救我。你别让他们抓我，我不去坐牢。”刘艳艳哭得哇哇大叫。 刘德胜被她哭得脑门都发抽，一口气堵在心头，格外难受。 还不是她自个干的那点蠢事招来的祸，这会子知道怕了，晚了！ 心里是气女儿蠢，可终归是自己的骨肉，而且这事还牵连着他，不能不管。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道。 “你先别出去，在家等着。我这就派人过来！” “哦，那你可快点过来，我怕他们破门而入。” “不可能。人家是法院，不是强盗。” 刘艳艳哪懂这些，反正她爸说不出去等着，她就乖乖等着。 刘德胜放下电话，赶紧把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叫来，贴着耳朵对人嘱咐一番。 下属得了令，立刻转身出去，叫了局里的司机，直接开车过去，搭救局长太太和小姐。 第176章 ：问题越来越严重 钱志刚得令，快马加鞭的赶往机关幼儿园家属楼。 他原本只是一个小科员，因为“思想进步，积极向领导靠拢”，说穿了就是善于溜须拍马，会来事，成功的引起了局长刘德胜的主意，上位成功当上了秘书。 前一阵帮着刘德胜在孟旭东之间穿线搭桥，更是一举成为局长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一事不烦二主，刘艳艳的事里牵扯着孟旭东，自然还是要派他出马。 八十年代末路上车少，城里绝不堵车。油门一踩，很快就到了幼儿园家属楼。 车还没停稳，他就顾不得自己微胖的体型，推开门一咕噜就颠出去，一路小跑上了三楼。 楼道里，高法官和吴大姐还站在门口，看到他来，眉头一挑。 钱志刚并不认识高法官，可他久在官场，眼光毒辣，一眼就瞧出眼前这位女同志不好惹。这个不好惹不仅意味着对方脾气强硬，更意味着职位权力也不会小。 于是连气都没喘匀，就赶紧扯着一张笑脸上前招呼。 “二位同志好，我姓钱，是刘局长的秘书。请问二位是？” 嚯，刘局长不来，座下小鬼来了。高法官挑着下巴，把钱志刚上下打量一番，板着脸道。 “我是市中院的高法官，这位机械厂的领导吴巧英。” 市中院的高法官，那可是江城市赫赫有名的铁娘子，铁面无私，很是难缠。老公杨振国是高院的庭长，一门两法官，外面都说衙门就开在他们家了，谁去严家做客都得哆嗦一下。 乖乖隆地咚，局长千金是怎么惹上了这位女阎王？钱志刚在心里咋舌。 至于旁边这位姓吴的，机械厂的……哎哟，这不是跟局长家那个便宜女婿一个单位的么。看来事情是大大滴不妙哇。钱秘书头疼不已。 “那个，二位领导，我冒昧问一下，你们找我们局长的女儿刘艳艳，到底有什么事？”他问。 吴大姐倒是想说，被高法官拦住。 “你问这个干嘛？你能代表刘艳艳本身说话吗？你能代表你们刘局长说话吗？” “这个……”他当然不敢。 “不能？那就还是请刘艳艳自己出来，我们自然会当面告诉她。” 得，铁娘子铁面无私。这事看来只能请局长千金出面一下才能解决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再问一句。 “那个……高法官，您这一趟来，不是给我们局长女儿送传票的吧？小姑娘年轻，胆小，您多担待，好歹给我个准话，我好叫她们开门。” 对这种领导的狗腿子，高法官一向没好脸。但她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有一说一。 “不是送传票，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哦，那就好，那我们一定配合法院工作。”得了准话，钱志刚立刻上前叫门。 “肖老师？刘老师？我是小钱啊。” “小钱？真的是你？外面那两人你赶走没有？”里面传来肖桂芬焦急的声音。 一听这话，钱志刚顿时觉得倒牙。 真不会说话，什么叫赶走没有？那可是高法官，他哪敢赶人家啊！ 难怪局里的其他太太都不乐意跟肖桂芬处，实在是这个女人素质太低，头脑不灵清。当娘的素质低，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个样子货。瞧着像个千金大小姐的样，其实脑子空空，胸无点墨，成天不干正事，尽惹事。 刘局什么都好，就是后院不行，拖后腿。 在心里替刘德胜感叹了一番，他赶紧回话。 “肖老师你别怕，人高法官不是来送传票的，是法院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没事。” “不是来抓艳艳的？”里边肖桂芬还不信。 “不是，不是来抓人。人法院不管抓人这块，您就放心吧。”他赶紧保证。 一听法院不管在抓人，肖桂芬的胆子就大起来，又跋扈起来。 “那你问她们，找我们艳艳有什么事？” 钱志刚又觉得牙疼了，可又不好训斥这个女人，只好忍着气继续哄。 “肖老师，人家法院办案都是要见到本人才说，不见到本人是不透漏情况的。您放心，我是代表局长过来的，我在这儿，您和刘老师都是安全的。” 高法官心想，真要有事，别说你在不顶事，就是你上司刘德胜在，也照样没用。 最终还是自家老公的威名给了肖桂芬信心，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门一开，就露出她拉长着的死人脸，警惕的扫过高法官和吴大姐。人还堵在门口，不让她们两个先进，伸手把钱志刚拉过来，先拽进屋里，充当保镖。 拉着他说悄悄话，问他自家老刘有什么话交代没有？这两人见了艳艳是不是马上就走？ 高法官和吴大姐两个就看着她瞎捣鼓，好容易等她让开路了，进了门，又开了眼。 客厅不大，但满满当当摆着各色时髦家具和家电。组合沙发，双门冰箱，双喇叭录音，十八寸彩色大电视，一左一右宛如两员大将，很是威风。地上还铺着地毯，踩上去那叫一个软。 吴大姐倒吸一口凉气。瞧这一屋子的东西，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厂长家的排场都没这金屋大！难怪华国伟要抛弃糟糠妻，巴结上官家小姐，比起厂里给他分配的“鸽子笼”，这儿就是豪宅。 高法官也看得直皱眉。她和老严大小也算个干部，收入不算低。可即便如此，家里也只有一台十二寸的小彩电。组合沙发还是十多年前找木匠打的，用到如今还没舍得换。铺地毯更是想都不想。 这些东西，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和一个普通工厂干部的工资能置办得起的？这里面有多少猫腻，可想而知。 看来，刘家的问题是越来越严重了。 看到高法官冷若冰霜的打量屋子，肖桂芬的心就不由打鼓。自己明明是局长夫人，蛮可以摆一摆官威，可不知怎的，看到高法官的眼睛她就气短心虚，连大小声都不敢出。 钱志刚心想，就你这样还敢跟人高法官呛声？多少滚刀肉，油锅里敢伸手捞钱的狠角色见了这阎王爷，都肝颤腿软。何况你乎？ 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说是说不得。偷偷使个眼色，让叫刘艳艳出来。 第177章 ：刘家母女受审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阎王爷都请进来了，再不出来还等着人家请你不成？ 肖桂芬不情不愿的过去敲卧室门。 “艳艳，出来吧。你爸爸派了小钱过来，有他在，没事的。” 听到母亲的话，刘艳艳这才大着胆子把卧室门开了条缝，从门缝里偷偷看客厅。 沙发上的高法官和吴大姐也扭头看她，三人一对眼，吓得刘艳艳又缩回卧室里。 “妈，我怕，我不出去。你问她们有什么事，我就隔着门跟她们说好了。” 呵，当着人高法官的面还摆她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呢！这母女两，真是一个脑子灵清的都没有。 钱志刚心里哎哟一声，跺了跺脚，赶紧过去。 “我的大小姐，人都进来了，你就出来见见又怎么了。人高法官是讲道理的，没什么好怕的。” “艳艳，出来吧。你爸爸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乖。”肖桂芬这回总算没拖后腿，也跟着哄。 两个人哄着劝着，总算把这大小姐哄出来。出来了她也噘着嘴，躲在亲娘背后，一步一蹭的过来。离着沙发还有三尺远，就又不动了。 这磨蹭劲，真叫人撅倒。 连钱志刚都受不了，指着沙发让她过去。 “我的大小姐，你身子重，快坐下，别累着。” 一说这个，肖桂芬也赶紧劝她坐下。 “放心，妈在，小钱也在，没人能欺负你。” 这尊大佛这才又挪了步，千金之躯落座在沙发上。屁股是坐下了，可整个人还往外躲，头往后仰，避得远远的，一脸警惕的瞪着高法官和吴大姐。 “你们，找我干嘛？我，我可没犯法。” 呵，哪个犯罪分子不喊自己冤枉？高法官心想，你这种我可见多了，上来就说自己没犯法的罪犯，个个都有事。 “犯没犯法，自有法律会给你说法。刘艳艳，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高法官直接开门见山。 这一问，刘艳艳的脸色就白了。 “你……我……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肖桂芬也变了脸，抓着女儿的手，焦急的看向钱志刚。 钱志刚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看这对母女，又看看高法官。 “高法官，您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高法官看他一眼。 “我问自然是有原因的。你能代表刘艳艳说话吗？如果不能，就让她自己回答。” 钱志刚没话说了，看向刘家母女。 旁边吴大姐给高法官一个点赞的眼神，心里对这位老同学那是崇拜极了。瞧瞧，女人就该像这样才威风，这才叫女人能顶半边天。 刘艳艳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只能把华国伟扔出来顶缸，可事到如今她是越来越不想跟这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她此刻还不知道车祸的事，纯粹就是看不起他，连当接盘侠都嫌弃。 还是肖桂芬扛不住高法官的威压，战战兢兢的吐出一句。 “艳艳刚结婚，她对象……姓华。” “姓华？华什么？”高法官又问。 “华，华国伟。” “干什么的？在哪个单位工作？” “在……在机械厂，当设计员，是国家干部。” 一听这话，吴大姐就气不打从一处来，忍不住一拍大腿插嘴道。 “嘿，这可巧了。我就是机械厂的，也认识个叫华国伟的设计员，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这难道机械厂还能有两个叫华国伟的设计员？可不就是同一个。刘家母女低下头去，吴大姐那奚落的目光，让她们心虚又羞愧。 高法官转头问吴大姐。 “吴巧英同志，你们机械厂有几个叫华国伟的？” 吴大姐立刻回答。 “就一个，也是设计科的。这个华国伟是结婚了，可跟她们说的对不上。” 高法官皱了皱眉。 “怎么对不上？” 吴大姐便把华国伟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什么时候结的婚，刚生了孩子。老婆叫什么，是哪里人。 说得那对母女的脑袋是越来越低，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这对母女自个还知道害臊哇，吴大姐觉得好笑，目光越发鄙夷。 好好的国家干部的女儿竟然去当第三者，当了第三者还不知道羞耻，大喇喇的对外宣布结婚，人家都还没离婚呢，这婚也不知道怎么结的！没有一点道德和廉耻，无耻的令人发指？ 这可不仅仅是道德问题，作风问题。这是犯罪，重婚罪！不管无耻，还是法盲。 “吴巧英同志说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吗？你们对这个华国伟到底知道多少？你们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你们知道他老婆今年刚生了孩子吗？你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刘艳艳你的行为是破坏别人家庭，是第三者，是非法同居，是重婚罪。”末了，高法官声色厉茬的质问。 面对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责问，刘家母女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是懊悔来不及，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好耷拉着脑袋，宛如霜打的茄子，再也抖不起威风。 旁边钱志刚也傻了。这叫什么事！敢情局长一家都叫那个姓华的给蒙了哇，那家伙竟然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这外面等着去千金小姐的穷小子多得是，干嘛找这个货呀。 肖桂芬是个棒槌，脑子不灵清。刘艳艳是个娇娇女，除了吃喝玩乐撒野使性样样精通，其他一无是处。可刘局那是多精明的人，谁个能蒙到他？若刘局是知道他情况的，他布的什么局？他是真瞧不出。 哪有什么门道，这就是坑爹呗。可说到底若不是刘德胜自己没管教好孩子，又怎么会给刘艳艳坑他的机会？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自作自受罢了。 刘家母女被问的无地自容，窘迫万分。然而事情远没有这样就结束，高法官和吴大姐手里还有猛料。 “这个生活作风问题先放一边。肖桂芬，再说说你去五凤路派出所给华国伟作证的事吧。”高法官是打从心里把刘家人当成了罪犯，质问的语气也等同于审犯人。 肖桂芬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扯到了这个？ 第178章 ：我们也是受害者 “作证？什么作证？我不记得了。”她结结巴巴开口，想要抵赖。 钱志刚扶额，人家法官都问上门来了，这是你能抵赖的掉？再说了，去派出所作证，那都是要签名的。白纸黑字些在那儿，怎么抵赖。 大概是自己也明白抵赖没用，肖桂芬又立马改口。 “哦，想起来了，那事啊，怎么了？” “你是说五凤路车祸出事那天中午，华国伟是待在这里的吗？”高法官问。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 “那他是从几点来，又是几点走的？” “是……中午来的，下午走的。” “我是问具体几点。” “具体……这我哪儿还记得住。” “好好想想。这可关系到两条人命！” “啊？两条人命？那车祸不是没死人嘛，只是断了条腿而已。” 瞧瞧，多轻巧的话。只是断了条腿，敢情断的不是她的腿。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同情心，没人性。 高法官皱了皱眉，语气严肃道。 “这关系到肇事司机和华国伟的人命！” “啊？怎么会这样？”肖桂芬目瞪口呆。 “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华国伟那天到底是几点来，几点走的，好好想想，你要对自己的话付法律责任的。” 一说要付法律责任，肖桂芬就不敢呛声了，垂着眼皮前思后想了一番，这才支支吾吾开口。 “好，好像是中午十二点来的，到下午一点多走的。” “确定是这样？你没记错？” “确，确定是这样，我没记错。” “当时在这屋里你和他在场，那刘艳艳在吗？” “艳艳她……她不在。”出于直觉，肖桂芬觉得这事自己已经担了风险，就想把自己女儿摘出去。 “你确定她不在？” “确，确定。” “那她当时在哪里？” “在……在……在我家。” 高法官气的一拍茶几。 “你家是哪家？这家又是哪家？一派胡言乱语，你当我三岁小孩子蒙？死到临头还要作妖做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知死活。当着我的面，当着法律的面，还敢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做伪证也是犯罪，也可以坐牢！”教训完之后，给身边的吴大姐使了个眼色。 吴大姐心领神会，赶紧上前唱红脸。 “你这位同志，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犯糊涂。你保着华国伟做啥？他害你女儿，害你全家还不够？我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惹上人命官司哉，马上就要坐牢枪毙了。” “啊？人命官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下，不光刘家母女，连钱志刚都吓到了。 吴大姐冷哼一声。 “五凤路那桩车祸，人家公安同志现场勘查，查出来不是意外，是故意朝人身上撞过去的。这叫什么？这叫故意杀人罪。” “可那司机不是抓到了吗？这怎么……”肖桂芬还不肯信。 “那司机是自首的，人家来自首就是为了争取宽大。他已经交代了，当时车上不止他一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啊？另外一个人，是谁？” 吴大姐冷哼一声。 “还能是谁，那天谁跟这司机一道来这里的？” 肖桂芬回过神来，整个人哆嗦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就是个畜生，自家老婆女儿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渣，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真搞不懂，这么个人渣，这家人还当宝贝似得护着。 旁边刘艳艳也明白过来，一把抓住肖桂芬的胳膊，怯生生喊了一声。 “妈……” “那司机跟那车祸受害者无冤无仇，干嘛故意去撞人家？之所以会撞上去，是因为那个人夺了方向盘，故意撞上去，想把人撞死。而且，你们难道不知道，那车祸的受害者是谁吗？” “是……是谁？” “那个被撞断了腿的可怜人就是华国伟的老丈人。” “啊？” “而且当时他老婆罗芙蓉也在场，这车本来是要撞她的。” “妈，我怕！”刘艳艳惊叫一声，吓得扑到肖桂芬怀里。 肖桂芬也吓坏了，一把抱住她，整个人哆嗦不已。 旁边钱志刚也脸色发白。要命了，局长家竟然跟这么个杀人犯扯上关系，这还得了。得赶紧撇清呀，这种人就是臭狗屎，沾上就完了。 连忙给母女两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们别说了，等刘德胜回来再说。 可肖桂芬会错意了，以为让她赶紧说实话，撇清关系。 “法官大人，我说，我说真话。那天中午，华国伟根本没待到一点多，他十二点多就走了，是跟那个大车司机一起回去的。至于后面他有没有开车去撞人，我可真的不知道。是他求着我给他作证，我才去派出所作证的。我不知道他这是故意杀人案，我还以为只是一个车祸。法官大人，这个王八蛋他骗了我女儿，骗了我全家，我们被他骗惨了呀，法官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我们全家也是受害者。这回我说的可是真话，千真万确的真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对，是他骗了我们。是他自己说会跟老婆离婚，我可没有逼他，更没有叫他去杀人。这件事跟我无关啊，我真的不知道。”肖桂芬一交代，刘艳艳也赶紧交代。 得，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钱志刚无语了。 真相大白！高法官和吴大姐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说自家不知道，是被华国伟骗了，有什么证据？”高法官问。 证据？母女两个面面相觑，这要她们去哪里找证据。 钱秘书一看这两母女靠不住，多说多错，越说越错，赶紧上前插话。 “两位领导，我问一句，这个华国伟他既然是人命案子的嫌疑人，派出所怎么还不把他捉拿归案呢？” 对啊，既然说他犯了故意杀人罪，怎么不抓起来呢？难道是这个女法官说谎，吓唬她们？刘家母女又狐疑起来。 高法官看了钱秘书一眼。 “人命关天，自然是要调查清楚在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作恶的坏蛋。” 第179章 ：划清界限 这话对钱秘书无效，只能骗骗善良的老实人，像他这种滑头，吓不到的。 “高法官说的是，我们一定配合调查，绝不二话。只是，您看艳艳这孩子身体不方便，能不能让她先休息一下，下次再约个时间好好谈。” 这对倒霉母女就是拖后腿的，不能再让这两只大嘴巴往外秃噜了。 高法官不傻，晓得这是缓兵之计。不过今天这趟已经收获不小，是时候见好就收了。毕竟她手里也没有什么搜查令拘捕令，对方要是摆明态度，坚决不配合，她也无可奈何。 当下看了刘艳艳的肚子一眼，顺势起身。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你们自己在家好好想想清楚，为了这个华国伟，把全家拖下水，值得不值得。” 这话说完，目光掠过刘家母女。母女两脸色灰败，低着头不吭声。 还是钱秘书，点头哈腰的吧高法官和吴大姐送出门，一直出了楼道，送到小区外面，亲眼看着两人骑着自行车走远了，这才又急匆匆的跑回去。 回到301，又被刘家母女两个一人拉住一边，哭天喊地的问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知道该怎么办。当务之急，他的尽快把事情告诉刘局，请他定夺。这个华国伟就是个定时炸弹，弄不好，会把所有人都炸死。 顾不得安抚这对倒灶母女，他心急火燎的赶回局里，把事情告诉刘德胜。 “局长，你得赶紧想办法解决，不然事情闹出来，可就不是面子问题，大家都保不住啊！” 刘德胜哪儿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光是一个女儿生活作风有问题，当了第三者，还未婚怀孕，就已经够对手把他整的翻不了身。这下可好，又来一个“故意杀人罪”。这要是沾上，他一辈子的政治前途就全完了。 这怨谁？说来说去，还得怨他老婆肖桂芬，教出的好女儿。要是没有女儿刘艳艳的“未婚先孕”，又怎么会有如今这些麻烦。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他刘德胜娶错了老婆，就是一辈子麻烦不断。 可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派出所还没有拿到华国伟故意杀人的确凿证据，还只是怀疑。要不然，就不会是高法官上门了解情况，而是直接拿逮捕令来找肖桂芬，毕竟她替那混蛋做了伪证。可事情闹到高法官出面插手，终归是在上头挂了号，想要糊弄过去，难如登天。 可恨他老婆肖桂芬是个狗脑子兔子胆，随便被人吓唬两下，就把实情都吐露的一干二净，帮不上忙不说，还净拖后腿。好在现场没有录音，也不是正式的笔录，没有留下签名，事后可以不认账。可派出所的笔录是个麻烦，要是华国伟的事情败露了，这个伪证就跑不掉。真叫人头疼。 眼下，这华国伟已经是个臭狗屎，谁沾谁倒霉。为了保住自己，他必须和这坨臭狗屎划清界限。 得赶紧把女儿刘艳艳送走，让她去远房亲戚那儿待一阵，不能再留在江城市。肖桂芬也跟着一起去，这个狗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在这里只会坏事。母女两个一起打发走，他身边才能清净。 打定了主意，他立刻打电话过去，交代肖桂芬整理东西，赶紧带着女儿回娘家去，走得越远越好。他不打电话叫她们回来，就不许回来。 肖桂芬一百个不乐意。女儿刘艳艳肚子都这么大了，眼看就要生产，怎么还能出远门？这要是路上有个万一好歹，可怎么办？再说了，去了外面，孩子怎么生？她可是早就在江城市妇保院托好了关系，安排好了女儿的床位，连助产士都是副主任级别的。这下岂不全白费了？ 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她和女儿要是再不走，就等着把他也给拖累死，全家一起完蛋。刘德胜气得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至于么……”肖桂芬还心存侥幸。 刘艳艳一直在旁边听，得知父亲要赶自己走，也急的又哭又闹，撒泼耍赖。 刘德胜已经对这对母女失去耐心，当即表态，如果母女两个不走，那他就不管她们了。到时候，等华国伟东窗事发，肖桂芬就等着被起诉作伪证罪，直接去坐牢吧。 一听坐牢，母女两个立刻就消停了。 肖桂芬再糊涂也知道，一旦坐了牢，不管她自个身败名裂，老公刘德胜也一定会受牵连，仕途完蛋。到时候，刘德胜一定会跟她离婚，再也不管她和女儿的死活。 于是挂了电话母女两个就苦着脸，各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江城市。 刘家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吴大姐也没闲着。跟高法官分手之后，她也心急火燎的往机械厂去，准备找领导商量怎么处理华国伟。 结果一回到厂里，就看到华国伟坐在办公室在李科长跟前拍马屁，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了就叫人心生厌恶，气不打从一出来。 李科长正被华国伟拍的舒服，对这个小同志又心软了，可一回头看到吴大姐竖着眉毛瞪着眼的脸，顿时又心虚不已，赶紧正襟危坐。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做事。”把人打发走。 华国伟也看到吴大姐瞪着自己，心里突突乱跳，赶紧低着头回座位上去，装模作样的干起活。 吴大姐冷哼一声，扭头离开办公室。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把华国伟的情况告诉厂领导，严肃处理这个恶劣分子。不然，等到派出所那边找到了证据，拿着拘捕令到厂里来逮人，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等到那个时候，整个江城市都知道机械厂出了“杀人犯”，丢脸可就丢到家。 李科长不值得信赖，立场不坚定，她找了工会梁主席跟自己一起，做个人证，到厂长办公室，好好说明情况。 厂长一听这话，立刻引起重视。五凤路车祸闹得那么大，江城市几乎人人皆知。万万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还跟厂里有瓜葛，怎不叫人吃惊。 第180章 ：眼看就要玩火自焚 人命关天，厂里要是出了“杀人犯”，那就是给整个厂脸上抹黑。不光他这个当厂长的没脸，地下所有人脸上都没光。更糟糕的是，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这种事不能单凭一个人或两个人的一面之词，还是得有确切的证据，这才叫人心服口服。而且暂时也不易声张，不然派出所还没找上门来，自个先乱，反倒更叫人笑话了。 厂长的顾虑，吴大姐自然也懂。 厂里出了这样的歹人丑事，她也恶心的慌。她心里是认定华国伟就是杀人犯，可派出所那边还没有证据，也知道现在不能以“杀人凶手”的名义处置华国伟。 但这个人渣生活作风有问题，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有，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厂长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不能按“杀人犯”来处置华国伟，影响不好，对厂里的名声也有损。只能以“生活作风问题”处置，杀人的问题交给派出所处理。 至于华国伟这个“生活作风问题”到底怎么处置，那还用说，当然是直接开除。难道还留着过年，等他东窗事发，再给厂里蒙羞不成。 既然是打定主意要把人开除，这罪名自然是越大越好。好在华国伟自己作死，惹出来的事也够严重。 不光是出轨，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而且女方还未婚怀孕，两人非法同居，还对外宣称是夫妻，妥妥的重婚罪。 这等无良无耻，无德无纪的人渣，不开除不足以儆效尤。 于是厂长拍板，成立调查小组。小组成员以吴大姐为主，由工会梁主席和职工代表为辅，专门对华国伟生活作风问题展开调查，并搜集整理证据。等证据到位，就召开职工大会，公开处置，绝不姑息。 听到这个结果，吴大姐这才长舒一口气。 然而搜集证据这一关却又遇到了问题。到派出所拿了林保国的口供并不难，在机关幼儿园家属楼让附近群众指认华国伟与人同居，并对外以夫妻名义相称也很快就办妥。但等她带着梁主席和职工代表到301敲门，却久久无人回应。 302的倒是很快又开了门，探出头来告诉她。 “都走了。你们两个女同志来过那天晚上，这家母女两个就收拾东西走了。我瞧着她们那大包小包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 啊？刘家母女两个跑了？这可怎么办？吴大姐傻了眼。 梁主席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华国伟没跑举行。咋们手里的证据已经足够治他，有没有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302的姚老师一听这话，顿时八卦心大起，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大姐心中懊恼，哪里还会替刘家母女遮羞，当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姚老师讲了一遍。 姚老师是啧啧称奇，万没想到对面的刘老师竟然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可等吴大姐请她作证，证明华国伟和刘艳艳非法同居，并且未婚先孕时，姚老师却又不肯了。 “这可不行。刘老师有后台，我可不敢随便得罪人。”说着，这老妇人就关上门，不再搭理吴大姐一行人。 越是受挫，吴大姐就越不肯罢休。反正本来她也没打算把刘艳艳抓去在职工大会上公审，有她没她一个样。这趟来就是想叫梁主席和职工代表也看一看华国伟的真面目，虽然没见到“女主角”，可对门姚老师的证词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就怕公开大会上，华国伟来一个咬死不认，那就不能服众了。 得想一个办法，让华国伟乖乖认罪。 她突然想到，缺了这个女主角，可还有另外一个女主角，那就是罗芙蓉！ 那可是“苦主”，比刘艳艳还有震撼性。要是能把罗芙蓉请去，在公开大会上批判华国伟，效果一定轰动。 就不知罗芙蓉这个苦主愿意不愿意站出来批斗负心汉？瞧着她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总叫人心里没底，不像是个能站出来慷慨激昂的主。 可她不是还有个妹妹，那可是个机灵能干的小姑娘。 对，她得找罗家姐妹两个说道说道。 上回她找罗芙馨，已知罗家人有离婚的打算，所以这回再见面，就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这几天调查所知以及厂里的决定都一股脑的告诉了她。 她晓得罗芙馨这孩子年纪瞧着不大，可却是个有主意的能干人。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带着父亲去省城做手术，可见是临危不惧，胸有丘壑。 “咋们机械厂的态度是严肃处理，严惩不怠。福星，你和你姐是个什么意见呢？” 罗芙馨沉默不语。 当日她把华国伟涉及人命案的消息透漏给吴大姐，就是希望给华国伟后院烧一把火，万没想到这把火烧得如此给力。眼看华国伟就要玩火自焚，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但她反而有些却步了。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刘艳艳她……”皱着眉开口问。 一说刘艳艳，吴大姐就捶手叹气。 “她跑了，肯定是心虚。做了这样的丑事，她倒还有脸当少奶奶。你是没瞧见，那家里弄得，啧啧啧，一看就没少捞钱。我看她那个当官爹，也有问题。” 刘艳艳跑了？这可真让她吃惊。这位刘家大小姐肚子那么大了，眼看就要生孩子，不会随便乱跑，肯定是家里人安排好了才走的。这么看来，刘家人是放弃华国伟了。 这让她心头一喜，可很快又一忧。 以她对华国伟的了解，这个无耻之徒一旦知道自己被刘家人抛弃了，肯定会更加丧心病狂。他固然会对刘家怀恨在心，可必然也会迁怒大姐和囡囡。更有甚者，因为惧怕刘家的权势而不敢报复，转而把仇恨发泄到更加弱小的大姐和囡囡身上。 这种例子在社会上并不少见。 譬如那些所谓被社会迫害的罪犯，明明欺压他们的是权贵恶势力，可他们却并不向这些恶势力反抗，反而是把怒火朝着更弱小的群体发泄。对无辜的路人，甚至学生，妇女儿童举起手中的尖刀。末了还要责怪整个社会不同情他们，迫害他们，真真可恨又可悲！ 第181章 ：有他出轨的铁证 如果这种情况下大姐提出离婚，只怕华国伟这个渣男非但不会不同意，反而还要拉着大姐跟他一起死。正是损人不利己，要死一起死。那可就太恶心人了！ 大姐还年轻，囡囡才刚出生，母女两还有数不尽的好日子要过，可不能被这个畜生毁了一生。 最可恨的还有刘家人，为了自家女儿的名誉就把别人的家庭搞得乱七八糟。事到如今，就想把祸水东引，摘清自己。想得美！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自己作的死自己受。 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把这祸水再引回去，让她们恶人自有恶人磨，自相残杀去吧。 想到此处，她在心中有了决断，于是对吴大姐说道。 “华国伟做下这样的丑事，我大姐是肯定不能再和他继续过日子的，这个婚是离定了。如今是新中国新社会，女人靠自个双手劳动也能挣饭吃，不必靠男人。” “说的对。妇女同志当自强，男人算什么，何况还是这种没良心的狗东西。”小福星这话听着就硬气，很合吴大姐的脾气。 “公开大会的事，我们家属一定支持，也绝对会配合厂里开好这个大会。不过我希望厂里能稍微等几天再开处置华国伟。”她又道。 “怎么？” “吴阿姨，你是好人，一心一意的为我大姐奔波帮忙，我不瞒你。我想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让我大姐和华国伟去办离婚手续。” “啊？这可不行。”吴大姐一听就急了。 按着她的打算，是在大会上公开批评华国伟，把他当成典型开除，以儆效尤。然后有了这个处置结果，罗家人再提出离婚，到时候单位给作证开离婚证明，这两口子就能离了。 这要是先离婚了，那还开什么大会。这边离婚了，那边刘艳艳跑了，两边都没人，华国伟的生活作风问题岂不是根本就不存在了。虽然还有许多旁证，可要是华国伟咬死了不认账，那也拿他没辙呀。 不行不行，小姑娘犯糊涂了。 吴大姐连连摇头。 罗芙馨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直视。 “吴阿姨，你别着急，听我说。” 听她说？说什么？吴大姐皱起眉，心里有点不高兴。 “我知道阿姨您想要好好处置华国伟，这份心我和你是一样的。你的担心我明白，你放心，我这里有他出轨的铁证，保管他没法抵赖。” 出轨的铁证？这小姑娘竟然还有这个！吴大姐瞪大眼。 罗芙馨点点头，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打开内页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她。 吴大姐接过一看，立刻拍大腿叫好。 “刘艳艳的悔过书，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小福星，你怎么会有这个？” 罗芙馨咧嘴一笑，把自己带着大姐去找刘家母女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好意思的笑笑。 “用了点不光彩的小计谋，吴阿姨你别怪我。” 吴大姐一拍巴掌。 “怎么会怪你？我还要夸你。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足智多谋。对付那种不要脸的坏人，就得用计谋。干得好！这悔过书……” 她是想自个拿走，当一个铁证，好在公开大会上震慑华国伟。 罗芙馨自然也晓得不能白让人帮忙，不过这份悔过书她也有用。可悔过书只有一份，不能劈开成两半，怎么办？ 想了想，计上心头。 “吴阿姨，这份原件我可以交给你保管，等处置完了华国伟的事，你再还给我。这东西对我姐很重要，我得替她留着。” 见她愿意把这份重要的铁证交给自己，吴大姐很是欣慰，立刻点头。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保管的妥妥当当。你放心，这东西在我手里，除了你谁也别想拿走。” “不过在此之前，您得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照相馆。” “啊？去那儿干嘛？” “拍照。” 这自然不是去给她自己或吴大姐拍照，而是给这份悔过书拍个照。 彼时并没有人手一只智能机，就连数码相机也还遥遥无期。欧美日本倒是开始流行傻瓜机，但在国内，普通人想要拥有一台相机，那还是相当不容易的。老百姓想要拍照，还是习惯于去照相馆摆拍。 为了保证拍摄效果清晰，罗芙馨还特地去了江城市最大的国营照相馆“凤凰照相馆”，请老师傅给拍一张彩照，并要求洗成一比一的尺寸，而且特快加急。 照相馆的老师傅都傻眼了，见过拍人的拍景的拍物的，可从来没见过拍“悔过书”的，而且还是第三者出轨的悔过书，这可实在太叫人好奇了。 为了保证自己清楚，他还特地拍了四五张底片，洗了十来张，精挑细选了两张，保证一比一字迹清楚明白，这才连底片带照片一起交给罗芙馨。 罗芙馨把所有的底片连同洗坏不清楚的都要了，一共付了二十块钱。 吴大姐在一旁看得咋舌。这小姑娘做事，太讲究，太大气了。 瞧瞧，谁能想到，还能用照片把这独一份的悔过书给变成了两份。这下好了，就算有人把这悔过书给偷了抢了毁了，也没用，人家手里还有备份。而且还有底片，要多少份都行。 啧啧啧，刘家和华国伟那罗芙蓉当软柿子捏，欺负老实人，却不曾想人家有个能干的妹子，这下踢到铁板，要倒霉咯。 看到坏人要倒霉，吴大姐可高兴了，不仅不会阻拦，还要好好帮忙呢。 拿到了华国伟不能抵赖的出轨铁证，吴大姐就急着要赶回厂里去。临走给罗芙馨保证，自己可以帮忙再拖延几天，但请她尽快搞定大姐罗芙蓉和华国伟的离婚。毕竟，华国伟身上还背着人命官司的嫌疑，万一派出所找到证据，正式批捕他，到时候不但机械厂名誉有损，就连她大姐也会受牵连。 罗芙馨表示明白。 事不宜迟，择日不如撞日，她必须赶在华国伟知道自己被刘家抛弃前，搞定他。 第182章 ：别怪我棒打鸳鸯 罗芙馨要找华国伟，华国伟则急着找刘艳艳。 他从老娘黄菊花手里抢的“棺材本”回到城里又是洗澡又是理发，还在百货大楼买了新衣新鞋和许多点心礼品，捯饬的光鲜亮丽，大包小包的去找刘艳艳，准备来一个“鸳梦重温”。 等待他的自然是铁将军把门，任凭他敲破大门，都不会有人来应。 他哐哐的砸门，甚是扰民，还是对面302的姚老师，开了门出来喊。 “敲什么敲，人都走了，早走了。你敲破门都不会有人来开。” “什么？走了？为什么？”一听这话他就愣了。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们娘两收拾东西走了，好多人都看见了。你不是刘老师的爱人么，怎么？她们要走没通知你？”姚老师一边说一边上下不住的瞟他。 是啊，他是艳艳的丈夫，肚子里孩子的爹，怎么能不通知他？不行，他得找她们去。 也不搭理姚老师了，扭头就走。 姚老师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把门关上。 华国伟蹬蹬蹬跑下楼，冷风一吹，回过神来。 他都不知道艳艳去了哪里，上哪儿找去？有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上刘家找她去。把手里的东西往自行车框里一扔，骑上车就直奔刘家而去。 对他的到来，刘德胜毫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由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他紧催紧赶，把拖后腿的母女两个送走了。不然可就走不成了！ 华国伟上来就砸门，刘家的保姆已经被刘德胜打发回去，局长大人亲自来开门。 “吵什么，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是当惯了领导的，见谁都摆着大老爷的架势。华国伟虽然也有个干部身份，可到底是泥腿子出身，来的路上火冒三丈，见谁都能开炮，这会子真见着了刘德胜，被这假冒岳父的官威一压，脊梁骨就立刻塌了，膝盖也跟着软了。 当即灰溜溜的跟着进去，连大气都不敢喘。进了门，他先瞥了瞥四周，感觉屋子里静悄悄的，心里就有点发憷。赶紧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提溜起来，讨好道。 “爸，我……我是来看艳艳的，我还给她买了最喜欢吃的外国巧克力。” 外国巧克力？就是外星巧克力也没用。刘德胜心里已经厌烦了这个无耻之徒，要不是怕逼急了这家伙狗急跳墙，连累到自己，才懒得跟这人渣周旋。 于是就嗯了一声，板着脸坐在客厅沙发里，闭目养神，把华国伟晾在一旁。 讪讪然把手里的东西搁在茶几上，华国伟站在一边都不敢上前坐。刘德胜越是这样不动声色，他心里就越虚。路上的满腔怒火早就烟消云散，此刻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不知道这冒牌岳父要怎么发落自己。 他心里虚了，刘德胜心里就踏实。 这会子上门来找艳艳，看来这家伙已经去过幼儿园家属楼，知道艳艳不在了。他先得把华国伟稳住，不动声色的打发走。 借口是早就想好了，还是华国伟自己给的。 于是睁开眼，冷冷的看过去。 被刘德胜的目光刺到，华国伟的心更虚了，脖子都缩起，背脊也弯了。本来他斯斯文文还挺能唬人，此刻硬是摆成了个煮熟的虾子样，还一脸猥琐怯懦，瞧了就让人难受。哪里还有半点知识分子国家干部的威风。 见华国伟被自己的官威压住了，刘德胜这才冷哼一声，开口道。 “你不用找了，艳艳不在这儿。” “啊？”华国伟愣住。 “你别怪我棒打鸳鸯，实在是你自己太不争气！” “爸……” “你要是还想叫我爸，就赶紧去把婚离了。艳艳马上就要生了，难道你要让你的孩子当私生子吗？” “我……” “事到如今，我也是没办法。孩子和艳艳都等不起了，你要是再不离婚，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没有你，我也养得起女儿，养得起孙子。” 得知是因为自己没能离婚，这才惹得老丈人震怒，把艳艳和孩子藏起了。华国伟真是又悔又急，又气又恨。 正如罗芙馨所料，这人渣心里一点没恨刘家人，反倒把怒火都转向无辜的罗芙蓉和罗家人，甚至还有自个的亲生女儿囡囡。认定都是因为这些人阻碍了他的飞黄腾达和锦绣前程，才会惹得刘家人想起自个。甚至还悔恨他自己不够心狠手辣，当初就该狠狠心，早点把罗芙蓉母女两个处理掉，就没有今天的种种苦恼。 这真是人面兽心，狼心狗肺，毫无人性。 刘德胜一招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就把华国伟打发走。这男人浑浑噩噩回到冷冰冰的小宿舍里，越想越气，跳起来要去找罗芙蓉和罗家人算账。 不管罗家人怎么想，不管罗芙蓉怎么想，反正他是铁了心了，这个婚，必须得离，越快越好。 这一边，罗芙馨也在找他。 她跟着吴大姐一起回机械厂，直接上门找。然而不凑巧，华国伟这天偏偏请假了。她又想到去幼儿园家属楼找他，可转念一想，吴大姐说刘艳艳已经离开幼儿园家属楼，不知去向，那么华国伟肯定也不会在那儿了。 他一定会去找刘艳艳，可刘艳艳在哪儿呢？她也不知道。也许在刘家，可刘家在哪儿，她依然不知道。 一时间，到不知该去何处找这渣男了。 后来想了想，根据吴大姐的说法，刘家母女是收拾好东西才离开的，显然是要出远门的样子。那么刘艳艳不在刘家，华国伟找不到人会去哪里呢？ 跑到外地去找刘艳艳？不可能。刘家这对拎不清的母女走了，留下的当官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刘德胜绝不会让华国伟出去找刘艳艳，肯定会想办法把人留下。 那么去不了幼儿园家属楼，也去不了刘家的华国伟会在哪里呢？ 当然是只能灰溜溜回到机械厂宿舍，毕竟那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家”。 虽然机械厂宿舍是个公共地方，但谈离婚这种事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势必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谈。可独自面对华国伟，她可不乐意。 得找个信得过的帮手，保驾护航。可找谁呢？ 第183章 ：离婚谈判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柏文强，知根知底，也热心肠。可柏文强在华国伟眼里是跟大姐有瓜葛的“野男人”，要是找他一同去，那是上赶着给华国伟挑刺找毛病。 想来想去，她决定一事不烦二主，找魏冉。 魏冉是知道情况的，不会对华国伟客气，也愿意帮忙。只是又要麻烦他，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想着他马上就要离开江城市，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心里又觉得难受。借着这个机会，再见见他也好。 于是便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魏冉。 接到电话，魏冉一口答应，还借了车直接开过来，载着她一同去机械厂宿舍。 罗芙馨往这边来，华国伟从宿舍走，两人在街口撞了个对脸。 怕华国伟溜了，不等车停稳，她就推开门跳下，跑过去大喊一声。 “华国伟，你给我站住。” 华国伟听到有人喊自个，回头一看，见是她，伸手就抓。 “罗芙馨，你来干什么？也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罗芙馨连忙避开，不愿被这家伙碰到。随后赶来的魏冉上前一步，抬起胳膊拦住他的手，瞪眼喝道。 “住手。” 一看到魏冉，华国伟顿时眼痛牙痛，浑身都痛。又是这个解放军，真是冤家路窄。 悻悻然放下手，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两个。 罗芙馨可不怕他，站在魏冉身边，扬起下巴横眉冷对。 “你要找我们，做什么？” “离婚，我要和罗芙蓉离婚。”他挥着胳膊气势汹汹道。 “离婚？”这可巧了，她也是为这事而来。 “对，离婚！罗芙蓉不守妇道，在外面找野汉，给我带绿帽子。说不得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我要跟她离婚，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满大街喊去，叫外面人都知道，你姐是个潘金莲，不要脸！”事到如今，华国伟还要把脏水泼别人身上，给自己立牌坊。 罗芙馨听了就想笑，还想吐，真恶心。事到如今这人渣还要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可惜，外面的人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谁也骗不了，只能骗骗他自己。 不过他这急着离婚的姿态倒是正合她意。 “好啊，我也是为了这事而来，咋们正好谈谈。你放心，大姐已经同意跟你离婚。” “什么？同意离婚？” 乍然一听同意离婚，华国伟先是一愣，随即又狐疑起来。以前不是怎么说都不肯离么，怎么现在就答应的这么爽快，是不是有诈？ “你说的是真的？你大姐她真的同意离婚了？你不是骗我的吧？我可告诉你，罗芙馨，你别以为我急着想离婚就坑我。你姐生的那个孩子，我可不会要，休想吧野种赖给我。” 囡囡明明就是他的亲骨肉，可却被他说成是野种，不就是怕大姐不要孩子，赖上他。他这机关算尽，无耻卑鄙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听到他这么污蔑自己的老婆和亲骨肉，魏冉也恶心的直皱眉。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无耻卑鄙的男人，没有半点担当不说，还一肚子恶心人的脏心烂肺。 罗芙馨不由冷笑。 “囡囡是谁的孩子，你自个心里明白，少给我装蒜。你放心，我姐没你这么无耻，我们罗家也没你这么狠心。孩子，我们要了。可这养孩子的费用，你得出。” 她心里从来 没指望华国伟会出钱养囡囡，但这个抚养费却必须要提，而且还得好好掰扯。因为对付这种两面三刀，无情无义，疑神疑鬼之徒，就不能对他客气。越客气，这畜生就越蹬鼻子上脸，乱欺负人。 她这趟来虽然是为了快速解决离婚问题，可也打定主意要跟这人渣好好扯皮，绝不会为了快速解决问题就胡乱妥协。这婚，是一定要离的，而且越快越好。但这渣男也是要虐的，越惨越好。 一说钱，华国伟就急了。 “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要钱，那我就不离婚了。”耍起了无赖。 “不离就不离，反正我们等得起。等到刘艳艳把孩子生了，我就带着我姐到法院去告状，告你重婚。到时候叫法院判你们离婚，也不耽误事。”罗芙馨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道。 一听刘艳艳三个字，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一下就跳起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刘艳艳，你……你胡说，我……”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做的那点丑事，我清楚的很。” “你，你没证据，你血口喷人。”他还是抵死不承认。 一说证据，罗芙馨就从书包里拿出悔过书的照片，递过去。 “你自己看看吧。我要是把这东西送到你的单位，送到法院，你现在还能跟我耀武扬威，讨价还价吗？” 华国伟一把夺过照片，起初以为是自己和刘艳艳的同居生活照，等看清是刘艳艳亲笔写的悔过书，顿时哇哇乱叫。伸手刷刷几下把照片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 魏冉并没看清她递过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看华国伟这个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出轨的铁证。本来还担心这种事扯皮的厉害，现在看来，小福星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是有了万全准备。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罗芙馨没阻拦他，只是冷冷在旁边开口。 “你撕了也没用，我手里不仅有原件，还有底片。我要是乐意，可以洗上几十万张，让江城市老百姓人手一张，都没问题。你撕的过来吗？” 他浑身一震，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突然上前一步，朝她扑来。 “给我，把底片和原件给我。” 见华国伟神色不对，魏冉就已经上前护住她，伸手一把捏住渣男的脖子，用力一推。 渣男哪里是日夜摔打锤炼的人民子弟兵对手，当即就翻倒在地，摔了一个嘴啃泥，哎哟哟直叫。 气急败坏之下，他张嘴要喊解放军打人。 第184章 ：给我五百块 “你给我闭嘴，不许乱喊！”罗芙馨早就防着他狗急跳墙，二话不说，上前飞起一脚，直接踹他脸上。当即就给他踹飞了一颗大牙，满嘴是血。 “你要是乱喊，我就把这悔过书洒满整个江城市，我说到做到。” 被她声色厉茬的样子吓到，华国伟吓得不敢在乱喊。 罗芙馨突然出手，把华国伟踢了个满嘴血，让魏冉见识到了小福星不一样的面貌。 她一脸冰霜，瞪眼竖目，盛气凌人。 “起来，你不是想离婚吗？那咋们就好好说说。” 华国伟一个成年人竟然被被她一个小丫头吓住，缩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她一吼，下意识就从地上蹿起，等回过神，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可心里不服气也没办法，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魏冉，从罗芙馨手里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不过谢天谢地，罗家人终于肯离婚，终归是让他达成心愿。就不知这个小煞星要敲多少竹杠，他身上可已经没钱了。 罗芙馨在心里冷笑。谁要他的臭钱，脏钱。离婚那是为了让大姐和囡囡脱离苦海，再不被这人渣拖累，从此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但就算她不要，也不能便宜了这个畜生。 到了僻静处，她和魏冉并肩而立，堵着华国伟。 “华国伟你听着，我没时间跟你扯皮。大姐已经同意跟你离婚，只要你答应两件事，马上就可以去民政局办理手续。”她开门见山。 只有两件事就成？华国伟不敢相信这么简单。 “第一，你要写悔过书。没错，就跟刘艳艳一个格式就行，承认你出轨，乱搞男女关系。向我大姐严肃坦白，诚恳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一千元！” “一千块？你怎么不去抢。”一听要钱，华国伟就跳起来。 “闭嘴，听我说完。”罗芙馨瞪眼。 旁边魏冉作势举起拳头要打，华国伟立刻缩了脖子不在说话。 “第二，孩子可以归我姐，但你得一次性付清十八年的抚养费，学费，服装费，医药费等等。一口价，五千块。” 五千块！华国伟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小丫头这是狮子大开口，疯了吧。 疯了？才没有。这叫漫天开价，落地还钱。她要的少了，这畜生还难道会感激她的仁义善良？想都别想，只会觉得她傻，更加想要坑蒙欺辱。 与其被人渣坑，还不如她坑人渣。 两个条件加起来就是六千块，在八十年代末那真是一笔巨款。魏冉心里也觉得这价格不合理，可这个华国伟欺人太甚，骨肉亲情又岂是金钱可以弥补？他心里明白，小福星不是真心要钱，而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心中的愤慨。 “怎么？你不乐意？”她冷笑一挑眉。 哪个会乐意。他娶刘艳艳也才花了五千块，娶罗芙蓉更是一份没花。怎么离个婚倒要比结婚更贵，这叫他怎么能忍。 再说了，他身上哪里还有钱？有钱也不给罗家人。 可他要是说不给，这讨债鬼肯定又要拿出刘艳艳的悔过书来威胁他。想到这，他心中不免怨恨起曾经的女神，这是脑子进水还是犯了神经病，怎么能把这么要命的东西落在这个难缠的煞星手里。 既然如此，不如……眼珠子一转，他计上心头。 “我……我手里没这么多钱，怎么给？” 是一个缓兵之计，准备讨价还价。 罗芙馨一挑眉，问道。 “那你能给多少钱？” 倒是个能还价的样子。他心中一动，眼珠子咕噜噜直转，伸出一个手指头。 “我给一千……不不，给五百。我给五百块！” 呵，五千块还五百块，打发叫花子呢！她心里冷笑不已，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 眼看她要走，华国伟又急了。 “一千，我给一千，不能再多了！罗芙馨，你别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咋们同归于尽。” 嚯，还同归于尽？他舍得么？娇妻爱子，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他肯死？她才不信。 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还骂别人欺人太甚。这到底是谁欺人太甚？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一千块？在他心里老婆孩子就值一千块！ 她停下脚步，冷笑一声回头。 “一口价，两千块。你要是不同意，那咋们就法院见吧。” 说完，丝毫不给华国伟讨价还价的机会，拔脚又要走。 “好，两千块就两千块。可你要说话算话，明天就让你大姐跟我去办手续。”见她态度这样坚决，他哪里还敢再还价，连忙答应下来。 如此，罗芙馨就停下脚步，直接从书包里拿出白纸和钢笔。 “既然你要明天办手续，那现在就给我照着刘艳艳的样子写悔过书。” 华国伟这才想起悔过书这茬，又把头摇的像破浪鼓。 “我不写。你要我写这个，那我就不给钱。” 这东西可比两千块还要命，刘艳艳就是写了这个东西，才弄得他如此被动。他要是也写了，那真是把柄落在罗家人手里，一辈子都受制。 罗芙馨心想，这畜生倒是比刘家母女聪明些，晓得这白纸黑字的厉害。可跟对付刘家母女一样，她要的从来不是钱，而是把柄和铁证。 不肯写悔过书，那这婚还离个屁。虽然等华国伟身败名裂再离婚，大姐和囡囡会受到一点牵连，不如此刻了断来的干净。可将来社会发展，这些牵连只会越来越少。这个成本她承受的起！ “好，你不写。行，那你直接跟法官说去吧。”把白纸钢笔往书包里一塞，她又要走。 华国伟恨的直咬牙。看看，这就是悔过书落在人家手里的厉害了。如山的铁证，想要抵赖都不成。 罢了，写就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85章 ：写借条 等他离了婚，再和刘艳艳正式登记，成为刘家铁铮铮的女婿，升官发财之后，再来收拾罗家人也不迟。 还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他一咬牙，一跺脚。 “我写，我给你写还不成。” 听他肯写了，罗芙馨又把纸笔拿出来，又取出一张悔过书的照片给他做范例。 看到这张照片，华国伟就跟知道她是早有准备，连照片都洗了两份，他撕了没用，她手里有底片，想要多少就能洗多少。 认识到自己的挣扎毫无用处，他也就老实起来。 于是就着路灯，垫着罗芙馨的课本，他照着刘艳艳写过的样式，也写了一份他自个的悔过书。 华国伟倒是想照抄，可罗芙馨不依。格式要按照刘艳艳的格式写，可内容要比刘艳艳的更多。毕竟刘艳艳是第三者，属于外部矛盾。他和大姐是正式夫妻，内部矛盾。 内贼比外贼更可恶，他要交代坦白的，可没那么简单。 不仅要把出轨的事写下来，还要把欺负老婆，虐待孩子，重男轻女，不负责任的细节都写得清楚明白，一丝一毫都不许漏下！ 写着写着华国伟自己都觉得惊讶，原来他做过这么多坏事。可做了这么多，也没把罗芙蓉和孩子弄死，他可真是没用透了。 瞧瞧，死到临头还想着害人呢！这人啊，没救了。 魏冉也感到震惊。他知道华国伟不是好人，可万没想到他能坏到如此地步。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耻，这么卑鄙，这么狼心狗肺？简直不可思议。他哪里还有半点人性，简直比畜生都不如。毕竟畜生伤人，可不伤害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呀。 难怪有个词叫“禽兽不如”，说的就是这种人渣。 一五一十都写好了，罗芙馨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叫华国伟签名。刘艳艳是只签名，他可不够，还要押着按手印，丁点也不给他抵赖的机会。 这个社会对女人太苛刻了。男人可以出轨，只要给钱，社会就觉得他还是负责人的好男人。女人要是敢指责，就会被责怪不懂事，破坏家庭稳定。哪怕不给钱，男人在外面浪够了，转身回家，就会被人称赞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仿佛曾经的错误就此一笔勾销，从未存在。女人要是敢埋怨，要离婚，依然要被社会指责不懂事，破坏家庭。男人打老婆，社会不会说女人无辜，只会责怪她不懂事。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是个好女人，男人怎么会打她呢？一定是她做的不好，才会挨打。 总之，女人要当受害者，要博得社会的同情和帮助，她就必须是个完美的好人。这个社会会对她挑三拣四，吹毛求疵。只要找到一丁点的瑕疵，那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和冤屈，都成了活该，不值得任何同情和帮助。 然而即便是完美受害者，社会也依然会指责女人的不是，说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是这样苛刻无理的氛围，才导致许多女人在遭受另一半背叛和暴力时，宁愿选择默默忍耐，也不敢提出离婚。 因为离婚的女人在社会上是三等公民，到处被人看不起，受到各种歧视。 可她们明明是受害者，结果却饱受污名。多么可气，多么可恨，多么可恶。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让她举步维艰，投鼠忌器，直到此刻。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她忍气吞声不说，大姐和囡囡也差一点被这对人渣母子害死。 终于，让她拿到了这如山的铁证，可以还大姐一个清白有了这对狗男女的悔过书，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能诬赖和指责大姐。她和囡囡可以在阳光下抬头挺胸，开始新生活。 她拿着这张悔过书，心绪万千。要不是怕情绪外露叫华国伟起疑心，她恨不得仰天长笑。 当然，面对华国伟她还是要表现出比起悔过书，她更想要那两千块钱的意思。于是，潦草的把悔过书塞进书包，她伸手一摊。 “给钱吧，两千块。” 写了悔过书已经叫他肉痛不已，还想要钱。华国伟这回也硬气了，把头一扭。 “都说了我现在手头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的命一分钱不值，她才不要。 “没钱，那就写个借条。” 借条也不写，华国伟这会也聪明起来。他已经写了悔过书，把柄落在她手里。再要是写了借条，改明儿个她翻脸不认，那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写。明天办完手续，他再写也不迟。 办完手续再写，那翻脸不认的就得是他了。罗芙馨也不傻。钱她是不要，但这个两千块抚养费的借条，她是一定要拿到的。 他今天不想写，可以，明天办手续之前还得去机械厂开介绍信，到时候这个抚养费的问题必须白纸黑字写明白。想抵赖，没门。 因为留着后手，她便松一松手里的链子，不再逼得太紧。 于是约定明天中午她带着大姐罗芙蓉到机械厂，跟华国伟去开离婚介绍信。毕竟在这个年代，国有企业管着职工方方面面。不仅结婚要单位领导同意，就连离婚也需要经过单位同意，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过去，否则人民政局就不给办手续。 送走了罗家这位小煞星，华国伟站在冷风里是一阵冷一阵热，一会心悸心慌，一会又兴奋欣喜。 明天，明天他就要正式离婚，重获自由了。只要他离了婚，就能和刘艳艳做真正的夫妻。当了刘家的乘龙快婿，他的锦绣前程就近在眼前。 想想美好的明天，这会子受的委屈就都值了，心里那点疑惑和不安也渐渐消失。 艳艳，儿子，你们等着我。 罗芙馨，罗芙蓉，还有那个吴大姐，以及那些看不起他，在心里骂他是泥腿子的势利眼们，等着瞧吧，等他升官发财了，定要一个一个好好收拾她们。 第186章 ：终于要离婚了 华国伟还在做春秋大梦，罗芙馨却已经等不及要好好收拾他。 姚金奎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可她也顾不得了。天大地大，大姐离婚这件事最大。赶紧请了假，一大清早就坐车到柏文强的门市部，催着他去接大姐上来。 等罗芙蓉到了，她就迫不及待的把好消息告诉姐姐。 乍然看到华国伟写的悔过书，逐字逐句的看过去，看着他承认自己出轨，对她冷暴力，甚至还虐待孩子。罗芙蓉沉默了。 “姐，你不高兴吗？”罗芙馨心里担心，怕她又动摇决心。 罗芙蓉摇摇头。 她怎么可能会高兴。这悔过书相当于华国伟亲口承认自己狼心狗肺，毫无人性。爱过这样一个男人的她，俨然成了一个笑话。她可真是傻透了！ 看到大姐面露哀伤，罗芙馨也沉默了。在她心里自然是觉得欢天喜地，普天同庆。可在大姐来说，这却是一场暴风骤雨之后的满目疮痍。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刻入骨髓的去爱过一个男人，所以从来不知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培育的爱情死掉，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 可再伤心那也是一时的，人活着就有希望。割掉毒瘤，挤出脓血，这烂疮疤才会结痂，才会痊愈。迈过这道坎，等待着大姐和囡囡的，将是崭新的人生。 这才是最重要的。 深吸一口气，她紧紧抱住大姐。 “姐，你还有我们，还有囡囡。” 罗芙蓉缓缓点头。 是的，没有了丈夫，她还有孩子，还有妹妹，弟弟和父母。她必须坚强起来，不能再让家人担心。 到如今彻底看透了渣男，她也终于可以无怨无悔，无牵无挂的了断这段感情。明明白白的承认自己就是瞎了眼，也好过糊里糊涂的过糟心日子。 更重要的，有了渣男的悔过书，还有第三者刘艳艳的悔过书，她总算是能明明白白的离这个婚，还自己一个清清白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华国伟和刘艳艳不要脸，她要！ 是啊，费了这么多周折，一路委屈就全，忍气吞声，运筹帷幄，到如今终于拿到证据可以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一切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大姐能够堂堂正正的离婚，明明白白的开始新生活！ 可笑华国伟机关算尽，费尽心机想把屎盆子扣大姐头上，自己好当受害者，却是白费心机。谁做的孽，谁自个受去。黑的白的，今时今日都要当着众人的面敞开来叫人看个明白。 得知罗芙蓉终于要跟那个姓华的渣男离婚了，柏文强也替她高兴。 早就该离了，那种畜生留着干嘛？不养家，不疼老婆孩子，不负责任，要他何用。 赶紧的，别耽误。宁可停了他这边的活，也不能耽搁了芙蓉妹子的大好事。 走，他亲自开车送姐妹两去机械厂。 把车停在机械厂对面，罗家姐妹向他道谢，下了车。 柏文强嘱咐两人小心，这才掉头，把车开远些，等她们。要不是怕自个出现惹人非议，他恨不得跟去看个热闹，好好笑话笑话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姐妹两手拉手并肩过了街，两人来得早，工厂才刚打过开工铃。 然而华国伟到的比她们还早，一眼瞧见柏文强的汽车，就气不打从一出来，蹭的冲过来。 罗芙馨赶紧上前一步，把大姐护住，瞪着他。 他是小福星的手下败将，一看到这丫头就犯怵，情不自禁就缓了脚步。 不敢跟罗芙馨招呼，就把目光看向她身后的罗芙蓉。这一看就愣住。 相比于刘艳艳如今大腹便便，又黄又肿的丑样，罗芙蓉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前一阵她受尽各种折磨，整个人又黄又瘦又憔悴。忙着照顾孩子，也顾不得装扮打理自己，蓬头丐面俨然就是一个黄脸婆。可如今囡囡大了些，已经可以靠奶粉吃饱。她在娘家待着，不受气，不受累，吃饱穿好，气色就大为改观，皮肤也恢复了往日白皙细嫩的质感。 又因为褪去了产后的浮肿，就连身材也恢复了往日的窈窕。又因为初为人母，更增添一份温柔风韵。 这几日，她跟着老师傅学缝纫，每天都有新收获。人心里有了奔头，脸上就带着光彩，连眼睛也变得有神。 看到被自己嫌弃的妻子恢复了往日的漂亮风采，华国伟的心就仿佛有毒蛇流过，忍不住心生怨恨。 明明是要被抛弃的糟糠妻，反倒变得比以前还好看更招人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果然是外面有了野男人。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哟，气色不错嘛，这小脸嫩的。难怪要跟我离婚，原来是找着了下家。野男人都跟着一块来了，还跟我装贞洁烈妇，不要脸。”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口出污言秽语，罗芙馨气得伸手一指破口直骂。 “你说什么？有种在说一遍！好你个华国伟，心中有屎，看什么都是屎。怎么着？舍不得了？行啊，反正我姐是有情有义，绝不嫌贫爱富。你只要跪下来跟我姐道歉，求她原谅你，你们就可以继续在那小宿舍过好日子。” 直接将对方一军，毕竟打死她都不相信华国伟肯放了他的荣华富贵梦，回头跟她姐继续过贫寒日子。 果然这话一出，渣男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 “呸，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才不捡别人的二手货。”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罗芙馨气得恨不得上前劈他一百个巴掌，好好教他做人。 罗芙蓉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拉住她。 她急了。 “姐，你不要……” 大姐却握了握她的手。 “当他是狗叫，咋们不跟狗一般见识。”轻声细语道。 罗芙馨双眼一亮。太好了，大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心里是真的对渣男不在乎了。 “对，咋们不跟畜生计较。” 哼一声，她握住大姐的手，带着她昂首挺胸越过华国伟。 第187章 ：单位同意离婚 亲眼见过了刘艳艳，又亲眼见过了华国伟亲笔写的悔过书，罗芙蓉就是个傻子，也不会再对他有半点心思。她早已失望透顶，不会再爱。华国伟的污言秽语非但伤不了她的心，反而让她对他更加反感。 她觉得这个男人恶心极了。明明写了悔过书，一切已经真相大白，却还要信口雌黄，向她泼脏水。一次又一次的暴露真面目，让她越发看清他的卑劣无耻。 曾经的她怎么会这么傻？竟然一往情深的要跟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结婚过日子，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此刻回想起来，真觉得犹如生吞了一百条毛毛虫，令人作呕之极。 两姐妹是一眼都不搭理这他。 华国伟心里发恨，可也不敢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连忙拔腿跟上去。 吴大姐兼任着机械厂的妇女主任，这两口子的事都归她管。因为早就从小福星那儿知道，罗家大姐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华国伟离婚，不日就要到单位来开离婚证明。所以今日里见到她带着大姐和华国伟一同出现，并不意外。 知道这是一对早分早了的怨偶，她也就不耽误功夫劝和，板着脸带着他们去人事科盖章。 厂长对华国伟的事也很重视，得知这对小夫妻来开离婚介绍信了，就抽空到人事科来看看。 华国伟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厂长，当时就慌了神。 厂长是知道真相的，见着他脸色就不大好。要不是吴大姐已经给他看过了第三者亲笔写的悔过书，他可不会同意开这个证明。 他是头一回见罗家姐妹。 作为即将下堂的糟糠妻，罗芙蓉身上虽然难掩婚变情伤后的失落，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还是积极向上的。收拾的干干净净，打理的整整齐齐，人也规规矩矩，不卑不亢。表情神态乃至眼神，都是光明坦荡，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崩溃绝望。 罗芙馨也是清秀白皙，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心里有主意的小丫头。听说这孩子在一中上学，是个尖子生，可见一定是个好孩子。 对罗家姐妹的第一印象就挺好，心里认定她们是好人。 相比之下，华国伟就很不像样了，一看就是坏蛋。 明明刚进厂那会，小伙子虽然瞧着有些轻浮，可也算得上是个精神奕奕的知识分子。可如今倒好，衣服穿的邋里邋遢，皱巴巴还酸唧唧。头发倒是刚理过，还打了摩斯。可那是不知几天前的摩斯，如今整个发型都塌了。粘着不知从哪里沾来的灰，脏啦吧唧，怪恶心人的。 还有这个脸色，青里带黄，白里透灰。而且眼皮浮肿，双眼布满血丝，就跟三天三夜没睡觉似的。这人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叫人看了有点毛骨悚然。整个形象是一落千丈，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可见相由心生这话是真的，一个人心正不正，能从他脸上眼睛里看出来。就算靠着一时装相糊弄人，那也是长不了的。 这个华国伟是不中用了，正好抓一个典型，好好给厂里那些花头绿脑的家伙们紧紧弦。别以为国家搞改革开放了，这男女关系也能跟着一起开放。咋们这是社会主义国家，道德要求必须高尚，坚决不许搞资本主义那套自由做派。 心里打定了主意，厂长就冷着脸一点头。 人事科科长就把大红章啪的盖在离婚证明上，这就算单位同意离婚了。 这大红章一落下，罗家姐妹和华国伟的心也都跟着落下。 信不过华国伟，罗芙馨是一把就将证明捏在自己手里，然后抬头看向渣男。 “趁着各位领导都在，正好请你们帮帮忙，把我姐孩子囡囡的抚养费问题也给解决一下。” 这话一出，华国伟就变了脸色。 罗芙馨在心里冷笑。 怎么着？当她把这茬给忘了？不可能的。当着厂长和吴大姐，还有人事科的面，她倒要看看华国伟还敢不敢无耻。 华国伟当然不敢造次。厂长从头到尾没说话，可冷冷板着脸一瞪眼，就叫人腿肚子直打颤。 章也盖了，证明也捏在小福星手里了，那还等什么，吴大姐是毫不客气的数落华国伟，摆明车马帮罗家姐妹。 这两位都已经旗帜鲜明，人事科科长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别风头。 三个领导拍板，硬是让华国伟写了借条，答应离婚后一次性付给罗芙蓉孩子囡囡的抚养费，学费，医药费，共计两千元整。约定最迟明年年底之前给付，过期不给或拖延不付清则视同华国伟主动放弃孩子的监护权，自动断绝父女关系。 后面这句是罗芙馨硬要加上的，多少让三位旁观的领导对她有些微词，觉得这小姑娘太狠心，做人做事不留余地。 毕竟说破天去，华国伟也是那个孩子的亲爹，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能是说断绝就断绝的。 不过也难怪人家这样做，说来说去还是华国伟自己不做脸，伤透了罗家人的心，这才导致别人要跟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不过好在两千块钱虽然看起来多，可这不是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呢。这华国伟要是有点良心，这一年的功夫好好表现，对孩子好点，这骨肉亲情就断不了。 厂长和吴大姐他们如是想着。 这也是中国人特有的传统思维，重视家庭和血缘关系。遇上小情侣闹分手，两口子闹离婚，就劝和不劝离。还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至于血缘亲情，那更是自从出生就烙印在每个人身上，不是大奸大恶，万不得已，是断然不会断绝血缘关系的。 罗芙蓉心里根本就没想要华国伟的钱，既然他不要她们母女两。那她们母女两也不要他了，从此以后，囡囡就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会好好把女儿抚养长大。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会让孩子受半点委屈。 他在她心里，已经跟死人一样，她连多看一眼这个男人都觉得恶心。因为有刘家母女的例子在前，她对妹妹小福星的意外举动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估摸着这恐怕也是一个“计谋”，所以并没有阻拦。 第188章 ：拿到离婚证 罗芙馨确实有不一样的打算。 两千块在今时今日是一笔巨款，可在不久之后的九十年代，哪至于将来的零零年代，零一年代，就已经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 重回一世的她，难道还会贪心这点钱。她是为了要渣男的钱吗？根本从来就没想过。对罗芙馨而言，这两千块钱是一把刀，用来彻底隔断他和囡囡天然的血缘纽带的钢刀。 无论她有多仇恨这个男人，可也不得不面对这天生的血缘暴力。囡囡是他的亲骨肉，自打孩子出生那刻起，在法律上他就拥有孩子的监护权。尤其国内又是把孩子当成父母私产的氛围，假使他拿着监护权来对大姐的新生活指手画脚，横加干涉，那该怎么办？ 难道就让大姐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被这样一坨狗屎给玷污了？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以，哪怕被人误会“死要钱”，她也一定要逼着华国伟欠下这笔巨款。他要是敢对大姐和囡囡的生活指手画脚，她就用这张欠条狠狠打他的脸。 而且，更重要的事。在将来，等囡囡长大成人了，谁又能保证这个渣男不会以亲生父亲的名义，来向孩子讨要赡养费？ 在前世网站的社会版块里，类似这种抛弃亲生骨肉十八年后却腆着脸跟子女要赡养费的恶心渣男可不是一个两个。 她可不希望将来大姐和囡囡遭遇这等恶心事。 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才一定要把“放弃孩子监护权，断绝父女关系”这两条写的明明白白。 当然，仅凭着一张欠条就想否定天生的血缘关系，这在法律上是不可能的。但华国伟只要不付抚养费，拒不履行抚养义务，有主动约定放弃监护权，承认断绝父女关系。哪怕将来他拿着亲子鉴定去法院告状，法官也会基于这些现实，剥夺他享有赡养的权力。因为赡养的权力来自于抚养的义务，既然没有尽到抚养义务，怎么可能享受赡养的权力。 这些心思自然是不能对外人所道，八十年代末的国人心思淳朴，哪里见识过三十年后的纷纷狗血。 事情到这一步，离婚就只剩临门一脚。 在机械厂吃了鳖，华国伟的气焰也消了，倒是老老实实跟着罗家姐妹一起到民政局办手续。 罗芙馨就怕他出状况，这一路是紧盯不放。 既然带了单位同意离婚的介绍信，民政局的同志也就不再费心给两人做思想工作。要能劝和，单位早就劝和了。连介绍信都开了，可见是铁了心要分。 麻溜的给发了离婚证，一人一张，盖着民政局的钢印，即时生效。 这离婚证拿到手，罗芙馨是长吁一口气，搁手里握了好一会才郑重的交给大姐。 罗芙蓉也觉得手里这张离婚证是沉甸甸的。 华国伟拿着离婚证也是五味杂陈，后悔那是没有的，但不甘心却是有的。尤其是见到罗芙蓉没了他照样活得挺好，他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说来说去他就是自私，恨不得人人都倒霉，才显得他过得好。眼瞅着别人过得好，他就眼红嫉妒人难受。 离婚证到手，罗芙馨是再也懒得看华国伟一眼，拉着大姐转身就走。 华国伟也扭头离开，费尽心机终于离婚，他要赶着去刘德胜那儿报喜，好接回艳艳和孩子。刘父就是民政局的领导，近水楼台。 却不知，他这“喜”已经过了趟，在刘家人眼里早已经一钱不值。 非但不值钱，反而成了债，避之不及。 刘德胜多精明，一肚子奸猾诡计。华国伟兴冲冲过来“报喜”，被他早就安排下的钱秘书拦住，连办公室的大门都没让他摸着。 钱秘书已经得了刘局长的密令，务必要暂时稳住这个华国伟，免得他狗急跳墙，给刘家人招灾惹祸。反正这家伙身上背了官司，等这定时炸弹一爆炸，就让公安同志去收拾他好了。 知道钱秘书是便宜岳父的得力干将，华国伟不敢得罪，腆着脸跟人套近乎，还把新出炉的离婚证显摆给人看，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钱秘书打心里看不起这人，拍马须溜也是一门手艺，这小子还真以为靠着舔跪刘艳艳就能能一步登天。想得美！ 不过是遮羞的纸，破了脏了随手就扔。 可局长交代了，他自然还是笑眯眯的安抚对方。告诉他艳艳是去上海看老中医了，这不是肚子大了以后长斑还浮肿，人不漂亮，她心里不高兴，就去看中医，想在月子里调养一番，好好恢复。而且这可是刘局长的头一个金孙，宝贝的不得了。江城市的医院看不上了，要安排在上海的医院生孩子。这会子就是过去排号，大城市大医院，可不是去了就能轮上的，得提早挂号。这会子他去找艳艳，大小姐还没住上院，能给好脸？等她们在上海安顿好了，他再过去，买点高档礼品，在多说点甜言蜜语。大小姐住的舒服，心里高兴，两口子不就重归于好了。 一番胡言乱语，把华国伟说的眉开眼笑，恨不得跟钱秘书称兄道弟。 钱秘书哪看得上他，赶紧把人哄走。 华国伟越想越美，摇头摆尾的离开了民政局。 不说渣男华国伟如何，但说罗芙馨带着大姐回到柏文强的门市部。虽然离婚是大事，可罗芙蓉根本没心思悲春伤秋。仓库里裁好的料子已经做的差不多，她再赶赶工就能完成。做完了还不能歇，总得收拾收拾，整理整理。 人柏老板说了，这床品做好了，还得装扮起来，摆在床上摊开拍照呢。好不好的，摆出来看看才见分晓。 看着大姐一回来就投入到工作当中，一点没给影响情绪，罗芙馨很欣慰。 可见这人就得有事做，手里有活，心就不乱。女人呐，靠天靠地靠父母靠老公，都不如靠自己，靠工作来的实在。 凭着大姐的心灵手巧和勤劳肯干，好日子就在眼前。 不过正因为好日子在眼前触手可及，就更不能让那些狗屎龌龊的东西跑来搞破坏。 她可不会认为离了婚华国伟就会消停。 华国伟自己做的孽眼看就要反噬，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他不会回过头来找大姐的麻烦。 她可得提前预备着才好。 第189章 ：推销新床品 拿着照片跑生意，柏文强是一回生二回熟。 外面做床品的布商早有耳闻，柏老板这一阵神神秘秘的躲着不见人，憋着要整个大惊喜。这个上半年还被红彩布业削了一顿打翻在地的小布商，下半年不知怎的就走起狗屎运，上高中的妹妹跟着高人学画画，竟然能自己出花样了，还都是爆款，真叫人不得不感叹人走起运来，摔跟头都能捡金元宝。 这柏家的小妹妹可比金元宝还值钱，那是会下金蛋的神鸡。 可没曾想这一回柏老板是不做新花样，直接出床品。这不是要跟大伙抢生意了么？ 然而细问之下，才知道他这是出库存，薄利多销，连卖代送。反正他们买去也是做成床品再出售，他这里是一次到位，还给大家省功夫了。 可都是做床品，凭什么非要买你的成品？你一个卖布的，能做出大家满意的床品来？你晓得市面上流行什么款式么？ 柏文强嘿嘿一笑。好不好，行不行，嘴巴说没用，见真章才是真爷们。 翻开相册推人鼻子底下，看吧！ 哦哟这一看，那真是不同凡响。 八十年代末除了广州上海这些跟国际慢慢接轨起来的沿海城市，才些微有成套床品的概念。普遍内地城镇乡村，根本还是国营棉纺厂那几套花开富贵，鸳鸯戏水的床单被套唱主角。 柏文强这本相册里，全是成套的床品，洋气十足。被套枕套那是不值一提，他还有床笠，双人枕套，抱枕这些新花样。 哦哟哟，床笠诶，听都没听说过。原来床单就是一整块布，四边缝上锁边就完事了。可床笠那花样就多了，做波浪边，做包裹式，还有镶荷叶边，镶蕾丝边，啧啧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 什么六件套，八件套，双抱枕，四抱枕，噱头十足。 原来都是市面上看惯了的花样，被他这么一做，焕然一新，惹眼之极。再加上他可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实实在在做出了成品，又摆出样子拍出照片，让人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叫人不得不信，不得不服。 得，这时代果然是年轻人的时代，敢想敢做敢闯。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就给他开了这样的窍。得亏他不做床品生意，他要是做床品，天天折腾这等新花样，那大家还卖个屁，他一个人赚饱得了。 当下你一百套，我两百套的订。还怕订晚了轮不上，直接往他手里塞定金，务必给货。 嘴巴里说是薄利多销，连卖代送，可柏文强开价可不低。一个六件套他开价一百块，八件套直接一百五，就多了两个抱枕而已，还说是搭着送的呢。来时他心里也打鼓，想着要是买家还价，八十一百也就卖了。 可万没想到，效果太好，人家压根不还价。其实也是，他是不知道往后这些高档床品最红火的时候，一套能卖好几百呢，那才是真真暴利。 头一圈推销，光定金他就收了三万五，结结实实，簇新簇新的一百元大钞，厚嘟嘟的一大摞，真叫人看得眼红心热。 那还等什么，开工做大货！ 江城市有做服装加工的，毕竟毗邻轻纺街，吃这碗饭方便。可这不是改革开放引进外资，接了不少来料来样加工的外贸单子。加班加点的干活还忙不过来，柏老板这点床品单子，人家看不上。一连跑了好几家厂，都不收他的单子。他都说给现钱，不挂账，人家也不接。 嘿，这可把柏文强给难住了。敢情这挣钱的买卖就在眼前，他还挣不上了。 不成，没困难要上，有困难解决困难也要上。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也是机缘巧合，因为他照顾了那跌断腿的老师傅生意，人家老裁缝见他为了找加工厂到处碰壁，就提议说她倒是认得一家厂，一准能接这个单子。 柏文强心说这敢情好啊，救了他的急了。拉着老裁缝就要去厂里谈，老裁缝拦住他，把丑话说前头。 原来这是一家专门接受残障人士的福利厂，挂靠在江城市棉纺厂名下，就靠着棉纺厂的客户手底下漏出的单子养活。可这几年改革开放，技术升级，为了能接外贸单子，别的厂都购买新机器学新技术，产品更新换代，那是日新月异。这等靠着政府扶持的福利厂，跟不上发展的节奏，就慢慢流入边缘。 原先还能靠着给江城市几家国营企业做工作服，勉强混个肚饱。可现在，连工作服都混不上了，好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眼看就要散伙。 要说这厂子里的设备落后，那是千真万确。可工人的手艺却是实打实的，绝不含水分。别看那一个个都是残疾人，可耳聋嘴哑不耽误人家心灵手巧会干活。这要是正常人，厂子里没活还能回家自己找活干，毕竟手艺在身不怕没饭吃。可正因为是耳聋嘴哑的残疾人，没法开口吆喝跟人打招呼，一个个都只能困在哪里找不着出路。 这里面还有好几个她曾经带过的徒弟，如今看着她们坐困围城，当师傅的也不好受。 她是真有心帮徒弟一把，也帮柏文强一把，可就怕强扭的瓜不甜，弄得两头不美。所以这丑话得说在前头。 柏老板这批床品那是不一般的，别处根本没见过。从剪裁到加工，都得从头学起。福利厂的聋哑工人们听不见，不会说，交流沟通起来可不方便。厂子老，设备差，人家都是电洋车，她们还得靠脚踩轱辘，效率不高，这些可都得先说明白了。 柏文强听得明白，想了想，就问老裁缝，这工人聋的聋哑的哑，既然交流困难，那能学会这全新的床品工艺吗？ 老裁缝回答，好好教，用心学，都是聪明人，又不傻，怎么会学不会。只是不能靠外人教，得是跟她们打过交道，信得过的师傅。残疾人因为生活圈子小，格外饱受封闭，非得是熟人才能袒露心声，交流畅通。 柏文强是听出味了，敢情老裁缝这是毛遂自荐，要跟自己做长买卖了。 第190章 ：把大姐藏起来 得，一事不烦二主，他也正想找个能负责的老师傅帮忙盯着这摊。听小福星的意思，这趟不是把库存卖光了就完，还有后招，确实是趟长久买卖。 于是索性全权委托老裁缝穿针引线，说和此事。并表示，如果能成，加工费他绝不吝啬。而且做完单子就结现钱，不挂账。 这事他当然不忘告诉罗芙馨一声，毕竟也是头一遭，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想听听小福星的高见。 罗芙馨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嘱咐他谈好了一定要签合同，丁是丁卯是卯，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至于结账的事，人家厂子里既然都好几个发不出工资，可以约定头一批货剪裁完毕，检验合格之后，就付百分之三十的加工费。得给人甜头，让人实实在在的看到好处，挣到钱，接下来才会有干劲，做事也会越发用心。 更重要的是，福利企业不容易，这些残疾人没有因为身体的残障而拖累社会，反而自己找到人生的出路，挣钱养家。作为正常人，怎么能不帮忙一把。正所谓自助者得天助，她是最尊敬那些自强不息的人。 柏文强也点点头。 “说得对，咋们自个挣了钱也不能忘了拉有困难的同志一把。小平同志说了，先富起来的人带动后富起来的，这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嘿，我以前还想不明白，现在可明白了。” “就是这个道理。旧社会说商人重利轻义，咋们可是新中国，做生意挣钱也得堂堂正正，心里不能忘了社会责任。”这可不是说漂亮大话。一个人若是只想挣点钱发财，那并不难。豁出去昧着良心去做，挣钱的路子不要太多。 可一个人若是想要堂堂正正的挣钱，还想做企业，做大企业，那就万万不能忘了社会责任感。一个大型企业再少也得有几百号员工，这几百号人就代表着几百个家庭。若是没有社会责任感，那稍有不慎就是这几百号家庭的颠覆动荡。 柏文强现在还是个小布商，并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他也懂什么叫江湖道义。坑谁也不能坑这些苦命人，要帮就得帮这些自强者。 因为提防着华国伟骚扰大姐，所以罗芙馨还额外拜托柏文强给罗芙蓉找点事做。反正老裁缝要教福利厂的工人做新款床品，索性把她姐也弄到厂里去，帮着看场子。而且顶好是给大姐在厂里安排个宿舍，直接吃住在厂里。 把罗芙蓉安排进去，柏文强没意见。毕竟论信得过还是得罗家大姐，有她在那就是双保险。可这吃住都在厂里，会不会太辛苦了？再说，她还有个半岁的孩子要带，这能行吗？ 不能行也得行！罗芙馨拍板。把大姐搁在罗家岙，她不放心，就怕华国伟跑乡下去骚扰大姐，得找个安全妥当的地方，把她姐藏起来，叫这渣男找不着人，没法撒气。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那无耻之徒做得出来的事！柏文强明白了，这就没二话了。 老裁缝那边很快就有了回信，这种送上门的财神爷，求都求不来，福利厂哪有不乐意的。有老师傅的推荐和担保，心里有底。况且人家还结现金，不必担心拖账，又肯教新技术，简直就是救命活菩萨。 说罗芙蓉也要过去，老裁缝没意见。她腿还没好利索呢，正需要个人帮衬自己。五六百套的床品，用布就得好几千米，好几万块钱呢，人柏老板要摆个自己人看着，天经地义的事。摆谁不是摆，罗芙蓉来她还更乐意。一则两人处惯了，不用再磨性子。二则这姑娘性子好，手脚勤，看着就让人喜欢，她也乐意多带带，多教教。 老裁缝那边没意见，罗芙馨就直接回了趟罗家岙，把大姐给提溜回江城市。 大姐和华国伟离婚的事，罗芙馨是先斩后奏。敲着钢印的离婚证摆在眼前，母亲罗雪梅自然是气得直跺脚，可除了骂她人小心大多管闲事目无尊长之外，也是无可奈何。 她皮厚肉糙，根本不介意。 倒是父亲周连富叹了口气，说了句公道话。 “离了也好，离了咱大妞还能多活两年。” 那华国伟，狼心狗肺，虎毒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女儿要是再跟他过下去，什么时候出事都不一定。他是早就看明白了，可终归心里有顾忌，开不了这个口。 还是小女儿能干，硬是把大女儿的心给说明白了。 只是乡下人保守，离婚是是好事这个道理心里明白，可嘴上不好说。这种事，说出去怎么都是女人吃亏。 两口子离婚，男人不过是换件衣服，等转头娶个新人，又是新衣新裤新郎官。可女人就落一个大疤，要跟一辈子。 家丑不外扬，外人不知道华国伟的狼心狗肺，离了婚定然要说自家大闺女的闲话。众口炼金，没错都给你整出错来，一盆盆的脏水往人身上泼。 何况，还有个孩子。大妞长得好，年轻轻的本来挺容易找下家，重新开始。可现在拖个孩子，怎么办？养孩子可不是嘴巴说说，要吃要喝要穿要用，将来还要读书上学，哪一桩哪一件不要钱？靠着大妞一个人做活，这日子可就艰难了。 唉，这世道，怎么就对女人这么不公平！ 这些顾虑，罗芙馨当然也懂。正是因为这环境不好，才导致不少遭受家庭暴力，丈夫背叛，日子过不下去去的女人宁可抱着腐烂的婚姻不放，也不愿意离婚的原因。 因为离婚不易，九死一生。哪怕脱层皮换的自由，可还得承受来自社会的迫害和鄙视。要是再遇上个纠缠不休，要死都拉着你一起死的男人，那为了离婚丢性命，甚至害的家人受伤害的，也不在少数。 这还是新中国，政府提倡男女平等，鼓励妇女自强不息。要是新社会，女人就是男人的私产，谁在乎一个物件好受不好受。 感谢新社会，让女人豁出去拼一把，还能挣一个自由。 第191章 ：开除华国伟 为了让父母振奋，罗芙馨拿出刘艳艳和华国伟亲笔写的悔过书。并告知，这事机械厂的领导也都知道了，不日就要开大会，重点批评华国伟乱搞男女关系，败坏道德风气，还要开除他呢。 父母不就是怕外人说大姐闲话么，这下好了，机械厂把事情闹大了，大姐的名声就越好。人人都知道是华国伟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狼心狗肺，当了陈世美。 谁要是敢嚼大姐的舌头，就拿机械厂的开除通知扔他脸上去。那可是人国营单位，公家认证的，谁敢不服！ “真的假的？他不是国家干部吗？还能开除？”罗雪梅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人机械厂的领导亲口跟我说的。就因为他是国家干部，所以更要严肃处理。干部得给群众带好头，他这是带头腐败，罪加一等。” “开除好，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就不该让他当干部。”罗雪梅果然振奋。 “还有呢。” “还有？” “还有借条呢！”罗芙馨又把借条拿出来。 上面可不仅有华国伟的签名和手印，还有领导作证的签字。明明白白写着孩子十八年的抚养费一次性付清，共计两千块。 罗雪梅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隆地咚，小闺女是真没饶了姓华的，一口要这么多。 不过仔细一想，十八年呢，也不多了。可惜是借条，不是现钱。要是现钱，就能拿来还债了。 “总算这畜生还有点良心。”罗雪梅还是把华国伟想得太好了，以为他是自愿出这笔钱，抚养女儿囡囡。 罗芙馨也懒得去揭穿，自家老娘对那人渣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正好让这笔钱给她清醒清醒。 感念柏文强的好，让大女儿去帮忙，罗家两口子没有不乐意的。只是罗雪梅心里有点嘀咕，总觉得女儿刚离婚，总这么往外跑，会不会被人说闲话。这个柏老板好像对着自家大妞的热乎劲，也有点不大对。 这是她做母亲做女人的直觉，可在大老爷们周连富眼里，就是瞎操心。 人柏老板是大老板，找对象也不可能找个二婚头。他对自家大妞热乎，那是看在小姑娘的份上。谁让小福星这么能干，让大老板都得上赶着拍马屁。 一说这个，罗雪梅又犯愁，大妞不合适，那他会不会看上福星了？ 周连富赶紧拦住她的嘴，瞎想什么呢。福星才多大？能配柏文强？不管是小福星还是柏老板，那都是有大主意的能耐人，没得让她这个乡下妇女嚼舌头瞎操心的。有这闲功夫，下地干活去多好。 小福星把父母的思想做通了，罗芙蓉心里也高兴。离婚她是不后悔的，可就怕被父母责备，给家人丢脸。现在好了，一家人一条心，她就安心了。 至于去厂里干活，她也是乐意的。靠双手劳动，挣钱养活自己和女儿，正是她为自己计划好的将来。可这一趟去吃住都要在厂里，不能回家，她就犹豫了，因为舍不得囡囡。 囡囡还那么小，离不开亲娘，她心里不放心。 母女情深，罗芙馨也明白，可这不是怕华国伟来捣乱么。正想法劝大姐，不料母亲罗雪梅先跳出来，一挥手就把大女儿的东西收拾好，直接推上车。 “快去，别耽误工夫。孩子有我们看着，不用你操心，你爹现在天天就在家待着，正好给你看孩子。你赶紧去，别耽误了人柏老板的生意。他可是咋们的救命恩人，咱得对得起人家。” 得，一点没让她费口舌。 这边姐妹两坐车回市里，那边柏文强和福利厂已经正式签了合同，一个电话招呼二毛从仓库里拉货，把头一批的布都送到。 好这花花绿绿的棉布到了福利厂，可把厂里的工人们给乐坏了。 花布的到来，不仅意味着大家有活干，有钱赚，也着实让工人们开了眼，长了见识。多漂亮的布啊，印的真好看。跟自个家里那些完全不一样，特别洋气有派。 时间不等人，布一到老裁缝紧赶着要开工。罗芙蓉刚到福利厂就被她叫过去，一起手把手教厂里的裁剪师傅怎么开版。 本来罗芙蓉心里还有点不得劲，想孩子。 可看到厂里的师傅们团团围坐，硕大的剪裁台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棉布，大剪子长尺子都摆的整整齐齐，她的心就整个被吸引过去。 看着大姐投入工作的样子，罗芙馨就安心了。这里有老裁缝和柏文强盯着，大姐不会受委屈。福利厂的人都不知道大姐离婚的事，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在这里远离是非，安心学习工作，华国伟就是再闹，也影响不了大姐了。 罗芙馨安心回学校念书，不久就听到从机械厂传来的八卦。 八十年代末，搞破鞋出轨那是大事，就是藏着掖着，还有人嚼舌头呢，何况是单位开大会公开批评。这可轰动了哈，直接惊动一方。 真是看不出来啊，华国伟斯斯文文的样子，竟然搞这些狗扯羊皮。平日里装的人五人六，好像蛮正经，结果一肚子男盗女娼，道德败坏。 华国伟是一点没准备，刚离婚他还美着呢。终于摆脱了糟糠妻，眼看就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可还没美过瘾，这白纸黑字的处理结果就拍到脸上，拍碎了他的春秋大梦。 上面写着，因为他违反厂规厂纪，造成恶劣影响，经过厂领导班子和工会集体讨论，决定对他做出开除决定，即日生效。底下是鲜红的公章，货真价实。 他怎么就违规违纪了？ 处理书上写的明白，头一条就是道德败坏，作风不正。在婚姻存续期间跟一名刘姓女子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置人未婚有孕。他非但没有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反而欺瞒家人和单位，公然与这位刘姓女子非法同居，还对外宣称是夫妻，实质上构成重婚罪。基于如今他已经和原配离婚，单位不予追究他犯罪的责任，但必须严肃处理他违规违纪的行为。其他诸如还有迟到早退，侵占集体财务，上班磨洋工不做正事等等若干条。 总之他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为了维护机械厂的名誉，也为了警告全体职工，单位特作出立即开除的决定，以儆效尤。 第192章 ：可不就是坑爹 这处理结果不光给了他一份，还抄出大字报，贴在进厂的宣传栏上，明明白白的给全厂职工看。底下还多加一条，明日下午全厂召开职工大会，公开批评，公开处理，以正视听，以儆效尤。如无特殊情况，一律不许请假。 嚯，来来往往的职工把宣传栏为了个水泄不通。更有腿快的，直接跑设计科去问当事人。 当时华国伟正捧着处理通知傻眼，这人一问，把他给问急了，拔拳就动手。 好么，又多一条打架的违规违纪。 他自然是不服气，要找厂长理论。厂长哪里有功夫跟他磕牙，也不想见他，于是让工会梁主席和吴大姐跟他说清楚。 也没什么好说的，吴大姐直接把刘艳艳的亲笔悔过书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抖了抖。 华国伟一下就瞪大眼。 这东西怎么在她手里？这不是应该在……哎呀，他中计了！ 还不算太傻！ 对着罗家人他敢撒谎撒泼，可对着单位领导，他是一点不敢。这就跟打老婆的男人个个在外面都装老实人一样，说穿了就是怂，没种，只会窝里横，欺负弱者。 站在那里，腿肚子直打哆嗦，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还说什么？人家都拿出这样的铁证，还有什么不知道？ 他真是机关算尽全白费，掉进了小丫头片子挖好的火坑里。 恨啊，恨不得把罗芙馨抓起来，活活掐死。 可罗芙馨远在天边，开除通知却近在眼前，怎么办？这结果是即日生效，眼下他就不是机械厂的人了。那他的档案怎么办？他的国家干部身份怎么办？ 还想着当国家干部呢，就他这等狼心狗肺，无耻卑鄙之徒，有什么脸当干部。 他有想过来个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甚至下跪求情。可膝盖骨抖着抖着要往下跪的时候，抬头看见吴大姐和梁主席脸上赤果果的鄙夷和不屑，就知道这一套没用。 尤其是吴大姐，这老女人早就看他不顺眼。说不定还是主动跟小丫头片子罗芙馨内外勾结，就等着他掉坑。 他不求他们，他求刘局长去。别想这么简单就把他坑了，他可是有后台的。 他想得美，刘德胜才懒得管他死活。依然是避而不见，叫钱秘书去敷衍。 华国伟这次是真急了，非要见刘德胜本人，还不惜搬出刘艳艳来，让便宜老丈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搭救他一把。尤其提到，人机械厂是拿住了刘艳艳亲笔写的悔过书，这才把案子做成了铁案。 钱秘书一听这里面还有局长千金的事，赶紧上去禀告。 刘德胜一听，那个气啊，那个悔啊，那个恨啊。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倒霉玩意！ 他当然怀疑这悔过书会不会是假的，可转念一想，人机械厂的领导犯得着造这个假？那就是真的了。也不知自己那个倒霉女儿怎么就写了这么要命的东西，还有他那个倒灶老婆，这么要紧的事，竟然没跟他通个气？这不是坑爹么！ 可不就是坑爹。 比起怨恨自家女儿和老婆，他自然更怨恨华国伟。都怪这乡下泥腿子心肠狠毒，手段粗暴，自己硬作出这么多事，结果连累到他。真真该死！ 瞧瞧这态度，跟华国伟一个德行，错的都是别人，自个一点没错。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都是一丘之貉。 因为扯上了自个女儿，他就不好粗暴打发华国伟了。所以勉为其难屈尊下楼，在僻静的楼道间里接见了华国伟。 终于见到便宜老丈人，华国伟是恨不得抱住他大腿痛哭一场。 看到这男人即猥琐又无耻的样子，刘德胜几欲作呕。自家女儿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货，虽然只是当个接盘侠，可这也太埋汰了。 压着心头的厌恶，他低声呵斥华国伟。 “哭什么，急什么，不就是个工厂单位而已。好单位好工作，多着呢。” 一句话就把华国伟的希望勾出来。 “爸，你可得救我呀。” 这声爸让刘德胜反胃，眉头直皱。 “这事你别闹，闹大了影响不好，到时我就想救你，也救不了了。” “我不闹，我听爸的。”赶紧表忠心。 “听我的，你就安分低调的来。机械厂那边，就不要管了，你把档案拿过来给我，我这边给你另外安排。”他没说怎么安排，就是含糊画个大饼，先哄住他。 华国伟哪里想到那么多，一听让他拿档案，给另外安排，就以为刘德胜会帮他搞定新工作。却不知，对方根本没这个打算。 他去人事科拿档案，人事科那边早就得了厂长的训示，公事公办，给他在档案里写明因为违反厂纪厂规影响极其恶劣，故而开除处理，盖上鲜红大印，跟定他一辈子。 他看得眼睛骨头疼，可因为得了刘德胜的嘱咐，愣是不敢争辩半句，只能自己憋出一肚子狗血。 公开处理大会他当然是不会去的，但他去不去无妨。机械厂照样开一个缺席审判大会，不光亮出了第三者刘艳艳的亲笔悔过书，还补充一份新证据，来自已离婚原配罗芙蓉提供的华国伟本人写的悔过书。两厢对证，更加确凿无疑。 这等男女风流八卦，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嚼舌头好材料。上面吴大姐当众念悔过书，底下职工们听的是津津有味。回到家里是嚼了又嚼，第二天还得传播出去，到处散布。 这不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罗芙馨的学校里，连老师们都在谈论，这离奇匪夷，性质恶劣，极其猖狂的出轨案。 姚金奎得知这出轨的当事人就是罗芙馨的姐夫，这才明白为什么她最近老是要请假去照顾家人，原来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倒是对她转变了看法，生出同情之心。 毕竟，摊上这样糟心的事，谁都难受。也难怪她学习退步，乱了心思。 机械厂那边华国伟不敢闹，可心里这口气他咽不下去，对罗家人是旧仇加新恨，恨之入骨。 好个小丫头片子罗芙馨，坑的他好惨。好个假装贤良软弱的臭女人罗芙蓉，竟然把他给骗了。别以为他倒霉了，她们就能得意。 等着瞧吧，他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第193章 ：回黄村 既然已经被开除出厂，分给华国伟的宿舍厂里自然也要收回，限令他一周内腾退。要是换别个职工，说点好话求求情，时间还能宽限更多，半个月一个月也是有的。可这不是上头督下来，摆明了不给情面，下面办事的哪里还敢给他宽限，自然是催着他赶紧滚蛋。 德性！他心里骂，谁稀罕这鸽子笼，老子要住就住两室一厅的公房。 可公房那儿是铁将军把门，刘艳艳去了上海，压根没打算把房子留给他住。那是刘家的东西，跟他无关。 想到这个他心里也是有气的，总觉得刘家人到如今还在防着自己。新房里那些家电家具可都是他出钱买的，怎么就不让他住？ 可他不敢去找刘德胜理论，怕把老丈人惹毛了，撂挑子不管事，那他就真完了。 心里是看不起机械厂的鸽子笼，可如今他连鸽子笼都要没得住。倒是有心赖着不走，且看他们赶他？可就赖了两天，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就让他受不了。 对于他婚内出轨还搞人家大姑娘肚子这事，不少男同胞是心理羡慕的。可人家有大姑娘睡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一点没好处。倒是眼看着别人睡黄花大闺女，自个只能抱家里的黄脸婆母老虎，心理是羡慕嫉妒恨。大老爷们嚼起舌头来，那是一点不比老娘们省油。添油加醋的，都把他描绘成了色魔。说他不光在外面乱搞女人，还在厂里偷看女厕所和女浴室。 哎哟喂，搞得这一片上到八十的老奶奶，下到三岁的小囡囡，看见他就吐口水，骂他变态。把华国伟埋汰的，没到一个星期就赶紧卷了包裹夹着尾巴跑了。再不跑，这一片的娘子军就要把他扭送去公安局了。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离开生他养他的乡村整四年，他又回来了。 离开黄村时，他是大白天走大路，昂首挺胸，趾高气昂，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看见。考上了中专，就是一脚跳出农门，从此成了吃皇粮端铁饭碗的城里人，怎能不叫那些一辈子只能土里刨食的乡下人羡慕嫉妒恨。 可如今回来，他是摸着黑低着头，转走小路黑道，恨不得谁也别瞧见。就怕路上蹦出个熟人，跟他打招呼，问他回来干嘛。他怎么回答？说被厂里开除了？为什么呀？因为他乱搞男女关系。好意思么？不好意思。 呵，事到如今他也会不好意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看到这讨债儿子回来了，黄菊花跳起来扯着他胳膊，跟他要钱。华国伟心里不痛快，她越闹他越烦，一巴掌挥手打开，瞪自家老娘一眼。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不要？” “这是咋的了？是不是刘家人又跟你要钱了？” 黄菊花一听这话口气不对，好像是儿子在外面受气了。她以为是刘家那位娇小姐又找事，就拍着巴掌骂刘艳艳。 “你骂艳艳干嘛，她对我好着呢。”华国伟没好气的打断她，把手里拎的旅行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躺，瞪着眼看老屋的破天花板。 心里埋怨黄菊花无知村妇没脑子，就知道骂人，骂也骂不对，一点忙都帮不上，净扯后腿。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没摊上个好爹好妈。他要是能出生在城市，投胎到干部家庭，凭着他这个聪明的脑子，早就飞黄腾达了。哪像现在，越混越差。 这可真是想得美。哪个干部家庭要是摊上他样畜生不如的儿子，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是刘家人？那是谁？跟妈说，妈给你骂她去！”宝贝儿子偷钱，黄菊花是生气的。可她养老还要靠这个儿子，自然是急他所急，气他所气，以他马首是瞻。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该死的罗家姐妹！ 想到罗家姐妹，他心头一动，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头。 既然已经到了黄村，隔壁就是罗家岙，那他就找罗家人算账去。他落不着好，罗家人也别想好。 当即一个跟头拗起，看向自家老娘。 “妈你可自个说的，你儿子被人欺负了，你得给我出气。” “跟妈说，谁欺负你了？” “就是罗家那个小丫头片子罗芙馨，趁着我跟她姐办离婚，骗了我两千块钱！”一盆脏水就泼小福星头上，谎言是张嘴就来。 “啥？骗了你多少？两千？天杀的倒路死，斩头鬼，黑了她的心肝，竟敢骗你这么多钱？要死了要死了！”黄菊花一听就急了，又是跺脚又是拍巴掌，咒骂连连。 “走，跟妈去罗家要钱去。敢欺负我，欺负我儿子。天杀的，两千块呐。哦哟，可心疼死我了。你怎么就让个丫头片子骗了？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拉着华国伟就出门去，直奔罗家岙，找罗家人算账去。 黄菊花可是十乡八里有名的破落户，这一路走一路骂，嘴巴一点没歇着。 农村生活单调，出点啥事就惹得村里男女老少看热闹。平日里这老泼妇就没少给大家提供嚼舌头的笑脸，这会子她拉着她那个吃皇粮当干部的宝贝儿子骂骂咧咧往罗家岙来，摆出要闹大事的架势，可把村里的闲汉八婆都给吸引过来，跟着她一起去看热闹。 她骂的指名道姓，话里全是罗家的女儿不要脸不要好，骗了她儿子两千块，这是要给罗家两口子买棺材发丧不成？就是要发丧，她罗家也自个有儿子，轮不到她儿子来出这个钱。 好么，这是咒周连富和罗雪梅两口子死呢。 有脚快的小孩子，撒腿跑去罗家报信。 罗雪梅正拿着扫把扫院子里的鸡粪，一听这话冷笑一声。 来的正好！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狼心狗肺的贼婆娘，她正愁没由头教训教训这对黑心母子，他们自个到往她枪口上撞。 当即一手拄着大扫把，一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掰开架势，严阵以待。 第194章 ：丑行暴露 论骂架撕打的战斗力，罗雪梅和黄菊花是旗鼓相当。但黄菊花这边是母子两个，周连富脚有伤，不能助战，罗雪梅一个人落单，人数上落劣势。可这里是罗家岙，罗雪梅有主场优势。故而两家摆开阵势对骂，一时是旗鼓相当。 黄菊花骂罗芙馨骗钱，骗了华国伟两千块。罗雪梅一听就冷笑，拍着巴掌招呼乡亲们评理。所谓两千块那根本不是现钱，而是一张借条。就凭他华国伟一个月六七十块的工资，要吃要喝要穿要用，他拿得出两千块吗？ 而之所以要写这张借条，那也是有原因的。 乡亲们一听这话说的有道理。两千块可不是小数目，能起一座小二楼呢。十块钱的钞票摞一块，两百张老厚一刀。就是他华国伟不吃不喝不用，也得攒三年才能凑齐。 再说了，罗家那小丫头才多大，还上学呢。她说要两千，华国伟就给？他傻啊？ 这事听着就不靠谱。 可罗雪梅又说是有两千块的借条，这可把大伙的兴趣都勾起来。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她说分晓。 黄菊花也是这会才知道，两千块不是现钱，是借条。可借条也不行啊，凭啥给罗家人两千块？罗家大妞自个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这是七出之罪，活该被休。凭啥要钱？ 罗雪梅一口唾沫喷过去，啐这不要脸的贼婆娘。 怎么就不能要钱？她大妞生的娃娃不是华国伟的种？当爹的不养娃，不给钱，那是犯罪，遗弃罪！ 这遗弃罪还是罗芙馨说的，她给捡来用了。 乡下人没见识，一听犯罪，个个咋舌。 黄菊花一听这话，呸的就往地上吐口水。 “我呸，就她罗芙蓉生的那一分钱不值的小赔钱货，还敢跟老娘要两千块？她是吃金子长得不是？还犯罪，吓唬谁呢。” 罗雪梅也不甘示弱，张嘴呸的一口老痰啐她脸上。 “放你妈的罗圈屁，可闭上你的臭嘴吧。” 骂完，转头对着村里父老乡亲掰扯这两千块钱到底要的对不对。 “我给大家叔叔，咋们大妞嫁了华国伟，那就是城里人。她生了娃，在城里那就是独生子女。这独生子女，国家是给补助的，一个月四块钱，一年就是整五十，十年就是整五百。这一个孩子从小养到十八岁，光是国家给的钱就有一千块。这钱咋们不该要么？” 乡亲们都点点头，这钱该要，这是国家给孩子，名正言顺。 这独生子女费也是小女儿说的，罗雪梅是现学现卖。见乡亲们都点头，她又赶紧接着说。 “一个奶娃娃从小养到大，满打满算十八年。这十八年里她是要吃要喝要穿要用，还的上学，买课本买铅笔缴学费，小学中学高中大学，样样都得花钱。这小孩子还得有个头疼脑热的吧，吃药挂水不要钱？十八年就算你一千块，你华国伟偷着乐去吧。我们坑你钱？我们这是善心大发，少要你了。” 乡亲们又纷纷点头。是啊，如今养孩子可不比以前了，给口饭吃能养活就成。现在男娃女娃都得上学念书，从小学到初中，九年下来那光是学费就得好几百。要一千是真不多！ 这当爹的养娃出钱是正理，可怎么就得写借条呢？两口子养个娃，咱还要分个你我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罗雪梅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以前是想着要小两口重归于好，好好过日子，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家丑不外扬。现在好了，离婚证都领了，那就不是亲人是仇人。对仇人，那还客气个啥，直接挖疮疤揭老底呗。 他华国伟还想当好人，做梦去吧。 罗雪梅当即嚷嚷起来。 “这还能是为啥？不怕大家伙笑话，我家大妞啊，跟他华国伟离婚了！” 乡亲们一听，啥？罗家大妞和华国伟离婚了？这消息可真劲爆。 要知道当初罗家大妞嫁了城里吃皇粮的干部，罗雪梅可是见人就夸这女婿好。怎么如今就闹离婚了？ 罗雪梅就叹苦啊，拍着巴掌给大家数华国伟的罪行。 这人面兽心的东西，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看上城里当官的小姐，就要甩了糟糠妻，一门心思攀高枝当陈世美。 可怜她家大妞，刚生完孩子就被嫌弃。还以为是生了女娃子的缘故，其实这畜生早就在外面有人了，还搞大了肚子。哎哟哟，这丢人的丑事，她都没脸说。 她家大妞勤快本分人老实，哪里晓得他是这样的畜生，被华国伟骗的团团转。得亏老天有眼，叫他单位的领导给抓住了小辫子，揭发丑事。这畜生无可奈何之下，这才写了悔过书给她家大妞，两口子办了离婚。从此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这畜生为了奔他自个的前程，连亲生的骨肉都不要，扔给了她家大妞。这才又了两千块钱借条，那是孩子的抚养费，是他自个当着单位领导的面，亲手签的。借条上还有单位领导作证的签名呢，怎么可能是她小女儿骗他的。 这畜生，当着单位领导的面装好人，扭头心疼起钱了，就往她家小福星头上泼脏水，要脸不要？小福星才多大，能骗他？他是傻啊还是傻啊？ 原来如此，大家这才都明白过来。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是个读书人，怎么做出来的事却这么不要脸。还国家干部呢？国家就选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干部？ 还有他那个不要脸的娘，黄菊花。还有脸到罗家来骂，自个儿子做了这样的丑事，换一个人早就躲起来遮羞，也就她这种不要脸的还敢出来倒打一耙。 说华国伟狠心不要亲骨肉，跟着一起来看热闹的黄村村民就想起黄菊花虐待亲孙女囡囡，差点被公安同志抓去坐大牢的事。 当初大家就觉得，这重男轻女也不是这么胡来的。村子里就是再不喜欢女娃子，也没把亲骨肉往死里折腾的。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对母子连畜生都不如，良心被狗吃了。 第195章 ：打得就是你们 还有当初罗家大妞生娃，黄菊花拖着硬是不给送医院。先前大家骂她死要钱，苛待媳妇，现在想想这是存心要媳妇的命哇！而且不光要大的命，连小的都要。说媳妇是外人，可肚子里的孩子总是她儿子的种。这心肠黑的，挖出来扔路边，连野狗都不吃。 又说周二哥腿被轧了，在家休养。他华国伟这个当女婿的，有来看过么？她黄菊花这个做亲家的，有来看过吗？这是要跟人做亲的态度？比街坊邻居都不如。 这母子两个可还当着村老和村干部的面，给罗家两口子保证过，从此善待媳妇和孩子，好好过日子。敢情这保证就是放屁，把别人当三岁小孩骗。 往日里那些没在意的事，如今被一桩桩一件件重新提起，大家伙是越想越觉得这对母子有问题。尤其是华国伟，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却跟大伙这儿装好人装高人一等。他就是黄菊花的种，天生的坏种，再装也变不成好人。 罗家岙的村民纷纷指责华国伟母子两，看向两人的目光也都是鄙夷和嫌恶。 见罗家人自己把离婚的事爆出来，华国伟就开始慌神。 他费尽心机披在身上的画皮，被罗雪梅一层层撕下来，扔在地上。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他往日里藏着的狐狸尾巴都揪出来。 更有那刚从城里回来，赶着来看热闹的。一看华国伟，当即就跟大伙嚷嚷。 “哎哟，原来是他。这都是真的，城里机械厂那一片都在说。这个华国伟老婆刚生了孩子，他就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还非法同居。单位里都知道了，气的不得了，开大会点名批评，而且还把他给开除了！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是个读过书的，做出来的丑事，连我们乡下大老粗都好意思说。” 这话一出，全场咋舌。真的假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当然是真的。大字报都贴厂门口了，人人看得见，盖着单位公章的。我可亲眼瞧见了。机械厂附近谁不知道，都在传呢。都开了职工大会，公开批斗。嘿，说是大会上还念了他和那姘头写的悔过书，妈耶，这不要脸没良心的，人芙蓉妹子怀着孕那会，就跟别人好上了。啧啧啧，还跟我们这儿装样呢，真是人面兽心。单位那边连宿舍都不让他住了，直接赶他走。这不，就滚回乡下来了。”爆料的大哥说的有鼻子有眼，末了伸手一指这华国伟。 大家一想，是啊。这不是双休日也不是节假日，这家伙不去上班，回乡下来干嘛？原来是被开除了，没得班上咯。 “嘿，也是奇了怪了，他不是有相好姘头么？怎么不找那姘头去？八成是被人开除了，连那相好的都不要他咯。”还有村民打趣道，惹得大家伙哈哈直乐。 还有人问。 “那既然已经被单位开除了，他华国伟现在还算不算城里人？还是不是干部？” “还算个屁！他现在啊，比咋们乡下泥腿子都不如。咋们好歹是清清白白的人，他可是跟人非法同居，败坏道德风气的坏蛋分子。这要是在八几年严打那会，这就是流氓罪，得拉去枪毙，再次也得关大西北的牢房里改造二十年！” 嚯，这原来就是个臭流氓啊。群众越发的鄙视了。 好好的国家干部，眨眼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臭流氓，黄菊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让她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就扑向那个爆料的村民。 “你说啥？老娘打死你个造谣污蔑的臭狗屎。” 人家老大哥可不怕她个老娘们，往日里大家忌讳她儿子在城里当干部，怯她一头。今时今日，这华国伟已经自己成了臭狗屎，谁还给这老娘们面子。 “我去你个老贼婆，敢打老子。” 当下一把扭住这老贼婆的胳膊，一个大巴掌扇过去，把人打翻在地。 这老贼婆嗷一声，跌地上滚一身泥。 “你怎么打人！”华国伟见老娘挨打，上前去帮忙。 他一个读书的，哪里是人家干体力活的对手，被人伸手一推，就摔个屁股蹲，哎哟哟直叫。 “打的就是你们这两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围观群众看了一点不同情，还哈哈大笑，取笑这母子两自不量力，出乖露丑。 罗雪梅也看得解恨，尤其是得知华国伟被单位开除了，砸了铁饭碗，丢了国家干部的身份，更是打心里笑出花来。 本来么，要不是这小子有铁饭碗和干部身份，她才不乐意把自家女儿嫁到这种贼窝里。就他老娘黄菊花那个德行，但凡有点良心的父母都不乐意女儿嫁进去遭罪。 这下好了，狗东西的饭碗砸了，身份丢了，活该啊，解气啊。看他还得意什么！就他这癞蛤蟆，还想高攀人家局长千金，想得美。 得亏大妞跟他离了，不然就得被这臭狗屎给沾上，一辈子甩不掉。 如此一想，就觉得小女儿做得对，这婚离得该。 到了这会，黄菊花也顾不上跟人吵嘴打架了，脑子里只剩下“铁饭碗砸了，干部身份丢了”这两条，挣扎着爬起来抓着他胳膊直问。 “你说啊？他是不是撒谎？是不是？你没被单位开除？没丢了国家干部身份？你还是城里人？刘家没不要你？” 华国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最后一点老底都给揭出来，他是又羞又臊，又急又恨。有心上去跟人撕打，可又怕挨拳头遭罪。人家老大哥孔武有力，拳头跟醋钵似得，这一拳挨着，他还不得骨头都断了。 罗雪梅是女的，可那也是个悍妇。手里握着大扫把对他虎视眈眈，他要是敢动手，这刚扫过鸡粪的扫把可饶不了他。 张嘴骂吧，他又哪里是乡下悍妇的对手。罗雪梅有一肚子村野刁话，乡下泥腿子可以不要脸，他这个国家干部可不能不要脸。 嚯，到这会他还想着国家干部，还想着要脸。就他，有脸么？脸早让他自己扒了。 末了只能狠狠一把推开自己的老娘，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扭头就走。 第196章 ：进城去闹事 “你说话呀，你这小畜生，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你老娘我说。你给我站住，个狗东西！”黄菊花骂骂咧咧追上去。 围观群众在后面直起哄，把这母子俩给臊的，越走越快，火烧屁股似得就跑了。 罗雪梅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着众人道。 “大家伙今天可都瞧明白了。我家大妞跟着姓华的已经离婚了，民政局都登记了，盖了钢印，铁了。我们罗家从今往后跟他华家是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往后啊，谁也别再我跟前替这个畜生，他要是再赶来，我这手里的扫把，还有那墙角的柴刀，都饶不了他。” 说着狠狠一挥大扫把，以示决心。 大家伙看了一场热闹，认清了是非对错，都纷纷表态。说着华国伟是人面兽心，畜生不如，罗家大妞这婚离得对，离得好。往后这母子两要是再敢到罗家来闹事，那就是跟咋们罗家岙过不去。不用劳她动手，大家伙一人一口唾沫，就把这母子两给啐出去。 在江城市上学的罗芙馨是没想到，就因为华国伟这么一闹，大姐这场婚变到让罗家岙的村民们轻轻松松就接受了。而且都知道她是无辜受害者，都同情她，也没人说闲话泼脏水了。比她原先担忧的要好，可见虽然环境恶劣，但总归还是明事理的好人居多。 村子里生活单调，这好容易出场大热闹，是顷刻间就被传得到处都是，人尽皆知。 华国伟母子两还没跑回家，黄村的老百姓就都知道罗家岙那边发生的事。他两一来，就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更有那早就看不惯的村民，扯着嗓子故意问。 “喂，华国伟，今儿个你不上班吗？怎么回来了？你不当城里人啦？” 这一问，不等他回答就有人接话。 “他都被单位开除了，还上个屁的班。我说华大才子，你这不是走亲家去了么？怎么滚这么一身泥回来，难道是学咋们下地种田去了？”还明知故问的笑话他。 “那他还真的学学怎么种田，毕竟铁饭碗砸了，不种田吃什么。” “吃什么？吃相好的，吃姘头去呗。那可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还能养活不了他？” “想得美呢，铁饭碗都砸了，干部身份也丢了，城里千金大小姐又不傻，还能看得上他？回家吃自己吧！” “呀，那黄菊花这老婆娘还天天跟咋们跟前显摆她儿子当官了不起，这下可全歇菜咯。” “可不就是。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她黄菊花算什么东西，还能养出个国家干部来？屁啊，这下现了原形了吧。就一搞破鞋的臭流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 兼有顽皮的小孩子跟着起哄。 “哦哦，找相好。哦哦，轧姘头。哦哦，臭流氓。哦哦，不要脸！” 把这母子两给臊的，恨不得直接刨个洞钻进去。赶紧低着头冲进破屋里，砰的关上门，把这些嘲讽和取笑都关在门外。 母子两躲在屋子里，黄菊花是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一屁股坐在破床上拜天拜地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骂罗家人，骂刘家人，也骂华国伟。 华国伟被她哭得心烦，张嘴吼了她两句。 这泼妇跳起来就挠他，骂他是猪脑子，是畜生。偷亲娘的钱，还骂亲娘，有本事把她这个当娘的打死。 华国伟本来心里就有火，被她这么一激。这孬种不敢跟外人吵嘴打架，专门窝里横，对自己人下手。当下就跳起来，一拳砸他老娘胸口。 把黄菊花打的，跌翻在地。 黄菊花也是不好惹的，嗷的一声叫，跳起来扑上去就是连抓带挠。好这母子两，跟疯狗似的，打作一团，在屋子里滚来滚去。 这一幕又被挖墙脚偷看的懒婆娘闲汉给瞧见了，当即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传出去。惹得村子里人人笑话，把这母子两的丑态当成下饭的佐料，嚼得是津津有味。 母子两个出了一场大丑，丢进脸面，威风扫地。最是爱好打牌闲逛的黄菊花也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生怕被人瞧见脸上被儿子打出的乌青。华国伟也没好哪儿去，脸都给挠花了，身上仅剩的一件好衣服也给撕烂，没脸出门。 这母子连就窝在破屋里孵蛋，憋一肚子气。 在罗家没讨到半点便宜，反而被扒光了脸皮，受人奚落，华国伟心里那个恨啊，那个气。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罗家岙，叫所有笑话他的人都去死。 可他就敢心里想想，不敢再上门去，怕被打。 他蹲在破屋里憋坏，把那天的情景想了又想，自我总结是没找对对手。那罗雪梅就是个泼妇，他哪能跟泼妇计较。这事得着罗芙蓉，她才是事主。可瞧着那天闹成那样，也没见罗芙蓉出来，难道是她根本不在罗家岙？难怪罗雪梅一脸有恃无恐，不怕丢脸出丑。 这怂货孬种，斗不过农村悍妇，就准备挑软柿子捏。本来嘛，他就是冲着罗芙蓉来的，瞧准了她好欺负。 可这好欺负的去哪儿了呢？难道是躲起来了？她能躲什么地方去？ 到城里跟她妹子小福星一块了？不可能，小福星住学校宿舍，哪儿地方安置她。 难道是……躲野男人那儿去了？嘿，难怪了，突然痛痛快快要跟他离婚，还捯饬的比以前更漂亮好看，敢情是焕发了“第二春”，这不要脸的臭娘们，他饶不了她。 以为甩了他就能得意，想得美。他要去城里找那野男人算账，还要把这对狗男女骂个狗血淋头。 如此想着，他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怨毒，顶着一脑袋血丝往城里赶，要去找罗芙蓉和柏文强算账。 这畜生，又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到无辜的罗芙蓉头上，泼她一盆脏水不说，还憋着坏水要继续搞事。 第197章 ：主动戴绿帽 他故意挑了个上午，九点已过，十点不到，正是轻纺街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货来货往，到处都不缺人。 找到柏文强的“文强布业”，就往门口大喇喇那么一站，张嘴就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父老乡亲给我评评理。这文强布业的老板柏文强，跟我老婆搞破鞋，把孩子扔家里不管。这臭不要脸的狗男女，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唻。” 中国人最爱看热闹，尤其还是跟不正当男女关系有关的桃色绯闻。他这一喊，就把老少爷们，大婶大妈们的目光给吸引住了。 哟呵，这是亲夫来抓奸夫淫妇，好一场大戏。 立刻团团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 有群众就问。 “你老婆谁啊？怎么就跟柏文强勾搭上了？别弄错了吧。” 见有人关注，华国伟就跟蹦跳的厉害。 “我没弄错。我老婆就在店里当售货员，两人是近水楼台，早就勾搭上了。” 他一说是售货员，大家伙就面面相觑。还有好事者扭头就跑到文强布业里去看，好这一瞧，果然有个年轻小媳妇坐着，这就对上了。赶紧又跑出来，还嚷嚷。 “嘿，里面还真有个女的，是售货员。” 大家伙一听，可都来劲。 华国伟也赶紧添油加醋的泼脏水，还绘声绘色的描述柏文强是如何如何开着小汽车把他老婆送回家的，他老婆才刚生了孩子，这个柏文强连这样的女人都要，可见就是个臭流氓。可怜他还没满周岁的孩子，就被他老婆抱到这店里来养，眼睁睁看着亲妈跟别的野男人鬼混。这真是，太无耻，太龌龊，太不要脸了。 嚯，这说的，简直耸人听闻。 也有不信的，说柏文强店里是有个女售货员，可人家那是个黄花大闺女，根本没孩子。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了？华国伟当即跳起来，拍着大腿嚷嚷。 怎么可能弄错，哪个男人会把绿帽子往自个头上扣？要不是真的，谁受这委屈。 这话引的众人纷纷点头。 没哪个男人戴绿帽有瘾的，没事还非得嚷嚷老婆出轨。能把人气到大庭广众下来求公道，那必然是真事了。 见群众相信了自己的一派胡言，华国伟心中暗自得意。站在十字路口又是唱又是跳，又是嚎又是喊，劈巴掌拍大腿，跺脚捶脑壳，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唱练做打全使上，一个人就唱一出大戏。 这份能耐，不去当个演员真是白瞎了他。 他自以为拿住了群众，却不想老百姓又不是三岁小孩，随他说什么都信。大家伙是看热闹，没往深里去计较。可也有那较真的，越听越不对，直皱眉。更有那跟柏文强有交情的，一看这有人闹事，就赶紧去告诉他。 也有跟店里售货员小叶子认识的，立马扭头去报信。 “哎哟，你还在这儿傻坐着呀？外面来了个疯子，讲你丑话呢。啧啧啧，说的那个难听。” 小叶正在店里盘账，一时没顾上外面这闹哄哄的，抬头愣住。 “啊？什么疯子？他说啥了？” 那人就把华国伟说的学了一遍，什么他是她老公，她跟柏文强搞破鞋，还带着孩子一起搞破鞋。哎哟哟，难听死了。 小叶一听就跳起来。 “什么鬼！这特么哪儿来的疯子，说什么胡话。我跟柏文强？我……我特么打他去！” 火冒三丈，抓起门口挂着沥水的墩布就往外冲。 “我打死你个混账王八蛋，叫你血口喷人！” 华国伟正搁门口演的眉飞色舞，冷不丁就一女青年杵着墩布冲过来，直接往他头上劈。吓得他嗷一声怪叫，抱头鼠窜。 “这怎么还打人？你谁啊，你凭什么打我？” 小叶把手里的墩布舞得虎虎生风，招招都往他头上招呼。 “打的就是你，哪儿来的疯子，往姑奶奶我头上泼脏水。我打死你！” 群众一看，哟，这是女主角跑出来了。啧啧啧，还真是泼妇，难怪敢找野男人。这还打老公，简直不像话。纷纷上前“主持公道”，把小叶团团围住，不许她打人。 小叶那个气啊，跳着脚直骂。 “谁是他老婆？谁是他老婆？他也配。姑奶奶我还没结婚呐，一个疯子讲的话你们也信？” 疯子？疯子可讲不出那么有条理有细节的故事。群众愣是不信，认定她狡辩，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把小叶憋屈的不行，眼泪叭叭的往下掉。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哪儿受得住这样的污蔑。 得亏还是那个给她通风报信的人，一看苗头不对，扭头就跑到市场里去找她男朋友来帮忙。 小叶的男朋友是她同村的，两人前不久刚确定了关系，订了婚，因为算命先生算出来今年两人不宜结婚，所以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小伙子在市场里给另外一个老板做跟单，是柏文强的一个老客户。小叶到柏文强这儿来上班，也是那个老板给介绍的，这事她男朋友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会子听说未婚妻被个疯子欺负了，急的小伙子把手里的活一扔，赶紧跑过来助威。 老远就瞧见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他老婆围在里面，七嘴八舌，指手画脚，人都给骂哭着，脸涨得通红，一抽一抽的。 那个心疼啊，赶紧一嗓子怒吼。 “都给我让开！那个敢说我老婆？我特么一拳打死他！” 拔出拳头就冲过去。 人人都怕拳头，赶紧都退开。 小伙子就冲进去，一把把小叶护在身后，瞪着众人。 “谁？谁把我老婆欺负哭了？有种的出来，我揍不死你。” 二十郎当大小伙，个虽不高可手臂和胸膛都鼓鼓的，有一把子好力气。 小叶正急的不行，他一来可把姑娘给委屈坏了，抓住他的胳膊就嚎，眼泪哗哗的。把人小伙子的心都哭碎了，气的要杀人。 众人一瞧这个架势，也是一头雾水。瞧着这小伙姑娘挺般配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奸夫淫妇。这小伙还喊姑娘老婆，可那边那位也说是他老婆，这女的到底是谁的老婆？怎么就这么乱得慌。 “谁老婆？当然是我老婆。”小伙子一瞪眼。 “那个往我家小叶头上泼脏水的？在哪儿？” 群众给他指指华国伟。 第198章 ：他是个疯子 小伙子一眼就叼住那一脸血丝，神色慌张，偷偷摸摸想溜的渣男。 “好哇，原来就是你这个疯子。我叫你欺负人，叫你血口喷人，我打死你。”上前一把抓住华国伟，一拳头镶在他鼻子上，打得他血流满面。 华国伟被打的嗷嗷叫，伸手一摸，一手血，吓得直哆嗦。 刚才小叶子舞着墩布冲过来打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女的他不认识，不是罗芙蓉。可围观群众把那女的团团围住，纷纷指责。他就想将错就错，只要能把脏水泼到柏文强头上，就跟泼到罗芙蓉头上是一样的。 可没曾想，柏文强没接这盆脏水，跑出来姑娘的正牌未婚夫来，拔拳就把他给打了。 这打人见了血，群众赶紧拉架，嚷嚷着不能打人。 小伙子可不管，揪着华国伟的衣领不撒手，恨不能把他打个脑袋开花才解气。 通风报信的那个大姐一边扶着小叶，一边嚷嚷着给群众解释。 群众这才明白，敢情那被打的是个疯子，嘴里没一点真话。柏文强店里的售货员就是个大姑娘，小伙子才是人家正牌未婚夫。两人的老板也是生意往来，认识的，订婚酒都请去喝了，哪有什么狗扯羊皮的事。 跟人市场里其他商贩作证，小伙子跟小叶感情好着呢，天天来接下班，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就连订婚酒，也请了市场里的人，大家亲眼见证。小两口日子都订好了，明年开春就结婚。这哪儿来的疯子，就往人头上泼脏水，也太恶心人了。 一听是个疯子，大家就劝小伙子。 “别打了，这就是个疯子，你跟疯子计较什么。” 被人当成疯子，华国伟可急了。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嗨，疯子都说自己没疯。”这会群众调转枪口，一致咬定他是疯子。他越是辩解，大家越觉得他是疯子。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华国伟以为自己能靠着谎言蒙骗别人，到头来却是把自己坑了。曾经受人羡慕的国家干部， 硬是自己作死，作成了群众眼里的疯子，真真可笑可悲，可叹可恨。 但他应该庆幸群众给了他一个“疯子”的身份，否则凭他做的这破事，被人打死都不冤。因为他“有病”，大家伙才不跟他认真计较这乱泼脏水污蔑人的事实，还劝着受害人放他一马，赶走了事。 于是他就鼻青脸肿，跌跌撞撞的跑了。这一路，把路人都给吓坏了，见他就躲，个个都拿他当真疯子看，而且还是危险的疯子。 华国伟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品尝到“过街老鼠”的滋味，心里那个恨啊。可他就是个怂货，只会欺负弱者，碰上硬茬的，立马就吓得哆嗦。 这一顿痛骂和一顿痛打，总算是让他多少认清点现实。没了国家干部的身份，没了城里人的光环，他算个屁。 如此一来，他更是热切的期盼刘德胜那边能有好消息，赶紧的恢复他的光环，好让他回到从前的好日子。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一路朝着民政局而去，要找刘德胜诉苦外加求情。 可他这个德行，一脸的血，一身的泥，比路边的野狗好不了多少。整个人还疯疯癫癫，语无伦次。民政局看门的大爷哪敢放他进去，直接拦住他。 大小伙子他不敢打，一老头子还怕？这畜生又欺软怕硬，跟人大爷拉扯起来。 这是人政府机关单位，哪容得他乱来。当即就有人报警了，派出所立马来人。 警察到了，一把扭住他。 “干什么？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给我住手。” 他还想挣扎，回头一看穿警服的，立马就矮了半截。 “我……警察同志，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人有你这么找的？还有你这什么德行？跟人打架了？” “没……我没打架。” “没打架？那怎么这一脸的血和乌青？别说了，走，跟我们到局子里去，好好说个清楚。”说着，就要把他带走。 华国伟急了。他是心里有鬼的人，最怕的就是警察。这要是进了局子里，那可就完了。 当时就顾不得了，一屁股赖地上撒泼打滚起来。喊警察欺负人！ 八十年代的警察可不惯他这样的，敢撒泼，直接往人膝盖窝里一踢，膀子一扭，拿手铐铐了，拎着他的胳膊就往屁股上一脚踹出去。 “走，跟我这儿撒泼，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华国伟被踢的踉踉跄跄往前冲，哎哟哟直叫。 这事闹的，又惹来不少人围观。凑巧，有机械厂的，认出这是华国伟。他出轨的八卦大家还没嚼够呢，这就又舔了新佐料。 人回去就跟别人八卦，说华国伟这小子犯了事，让警察给逮住了。好家伙，手铐都戴上了，鼻青脸肿的，敢情还袭警抗法呢。真瞧不出来，这小子是个硬茬。 吴大姐得知华国伟被警察抓了，还以为是车祸的案子终于发了，心想真是老天开眼，总算收拾了恶人。她还特意打电话给高法官，一同高兴高兴。 高法官也没忘了这事，主要是太恶心人了，令人印象深刻。得知受害女性已经成功离婚，而且单位也开除了出轨渣男，心里也觉得痛快。要是让这样的人渣过得好，那这社会岂不太是非不分。可惜那个刘艳艳跑得快，没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这被警察抓了，又是怎么回事？没听说五凤路派出所要对华国伟立案调查呀？怎么就被抓了？是不是这家伙还犯了其他案子？ 吴大姐也奇了怪了，于是赶紧又打个电话联系五凤路派出所，问问情况。 这电话还是葛立军接的，一听华国伟这三个字，就赶紧问人在哪儿，他们正找这人呢！已经去过机械厂，得知这家伙被开除了。又到他原先住的宿舍去看了，也是人去屋空。问了隔壁邻居，说刚收拾东西走了。这到处碰头的，别提多恼火。 吴大姐赶紧问，找他干嘛？是不是案子有变化了？ 第199章 ：找到目击证人 可不就是案子有了变化。 把自家倒霉女儿和倒灶老婆送走之后，刘德胜还是觉得不安心，硬是找人帮肖桂芬疏通关系，把她五凤路派出所做的供词改了，说是因为身体不适，脑子不清，记错了。重新做的供词里没再一口咬定华国伟的离开时间是下午一点半，而是说不清楚。但证实华国伟是搬完家具就离开了，至于他是不是跟林国富的车一起走的，就这没看见了。依然有含糊其辞，包庇华国伟的意思，说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可不管怎么说，华国伟这就是没有这直接的不在场证明了。光是靠着林国富的供词，也能给他立案。可葛立军上了心，非得要把这事做实做铁，免得再起波澜。 于是通过再一次的摸排和走访，终于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能证明当天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华国伟就在林国富的车上。原来林国富在离开机关幼儿园家属楼的时候，在一个烟摊上买了包烟。这摆烟摊的老头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警察上几回来调查，都没遇上他出摊。这回遇上了，一盘问，就问出了重大线索。之所以老头记住了华国伟，是因为他肺不好老咳嗽，被华国伟骂是肺痨鬼，差点就吵起来。还是林国富劝了架，拿了烟走人，这才没闹出事。 警察已经拿华国伟的照片给老头看过了，老头一眼就认出是他。 这会子，他们就找华国伟过去，让老头再认一次真人，走个程序，就要正式立案调查。 吴大姐一听就忍不住喊一声“好”，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华国伟这下是死罪难逃。协助警方调查是公民基本义务，她当即就把厂里有工人看到华国伟去民政局闹事，被警察抓了的消息告诉葛立军。 葛立军一听就乐了，嘿，正愁找不到这人，他就自投罗网了。 那还等什么，拿人去呗。 民政局在解放路背后，属于解放路片区。葛立军开车往解放路赶的那会，华国伟正在局子里埋头写悔过书。 这一阵他是流年不利，五行缺“悔过书”，到处给人写这倒霉玩意。好在一回生二回熟，信手一挥就搞定。 交了悔过书，给人警察同志赔礼道歉，点头哈腰的说尽好话，又挨了一脑门的批评，总算是被释放。 可等他拔腿往外走，还没出大门口，就被葛立军给堵住了。 葛副所长差点没认出来，还是华国伟把他认出，下意识就要跑，引起了他的警觉。 “给我站住，跑什么！”一嗓子就把人给吓的腿发软，跑不动。 葛立军上前一把扭住他。 “华国伟，我可找的你好苦。” 华国伟也觉得心苦。这怎么就到处遇上冤家对头？他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跟谁都反冲。 “葛，葛所长，你找我……找我啥事？” “我找你当然是有事，难道还找你玩啊？走，案情有了新发现，你得跟我去派出所配合调查。”说完，拎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扯。 “啥新发现？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呵，他什么都没说呢，这主就迫不及待的提自己那不在场证明，这不是心虚是什么？葛立军心想。 当即冷笑一声。 “你放心，我们人民警察办案，一定秉公执法。保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要是身上没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就是身上有事哇，怎么能不怕。 怕就对了！可既然怕，当初干嘛做？既然做了，那此刻的担惊受怕也是活该，自作孽。 葛立军是一点也不同情，拖着他就跟拖死狗似得，直接推进后座，还毫不客气的给他戴了手铐，直接铐金属栏杆上。他是特地开了抓捕犯人的车来，就是要给华国伟一个下马威。 再次被戴上手铐，华国伟此刻的心可是透心凉。人解放路的警察那是拿他当疯子盲流抓，教育教育也就完了。葛立军可不一样，手里捏着能置他于死地的大案。 他只能祈祷，新发现的案情跟他没关系。可没关系怎么会找上他？显然是做梦。 做梦也只能做了，不然他非得崩溃。 逮到局子里，葛立军把人带进去，直接铐到角落的栏杆上挂着，然后过去安排老头看人。 摆烟摊的老头站在办公室里，从玻璃窗口往外看，左看右看，一脸为难。 “警察同志，这叫人怎么看？” “咋了？” “我上回看到的时候，这人可没让人给打成猪头。你瞧他这鼻青脸肿，满脸血丝的，我哪里还认得出来。” 葛立军心想也是，这华国伟也不知给谁揍得，跟个猪头似得，他都差点忍不住来。 赶紧的，让外面的同事把人带到水龙头下去冲冲，冲干净了再拎过来认。 好容易把脸上的血污灰尘都洗干净了，老头是看了又看，这回总算点点头。 “我瞧明白了，就是他。这损样，化成灰我都认识。老话说，眉梢断杀人犯，我当时一眼就瞧见他眉梢那里断了，心说这是个大凶之人。所以格外有印象。” 得，认明白了就好。当即客客气气把人请去做笔录，签字按手印。 有了这份证词，再加上林国富的供词，五凤路车祸案就此升级，变成了五凤路车祸故意杀人案。华国伟作为第一嫌疑人，也正式被立案拘捕。 好家伙，愣是没让华国伟有机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直接就关进拘留室里去，接受审问。 华国伟还想狡辩，口口声声喊冤枉，又提起他的不在场证明。 这一回葛立军是没跟他客气，直接打碎他的希望。告诉他，肖桂芬已经改了证词，说他搬完家具就离开了，根本没留到下午一点半。他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没了。 而警方已经找到目击证人，能证明他当时就在林国富的车里，两人是一起离开的。 一听这话，华国伟是当场“啊”的一声大叫，两眼翻白，倒在椅子上，整个人就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似得，一下瘪了。 第200章 ：罗芙蓉进厂 华国伟在派出所里如何交代罪行，没人关心。 罗家姐妹都在忙着各自的学习和工作。 罗芙馨在一中老师的八卦闲谈中听了些零星的讨论，得知华国伟已经被正式开除。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去骚扰大姐，趁着午休她忙不迭跑了趟福利厂，去瞧瞧情况。 罗芙蓉在厂里忙得团团转。 她如今是身兼数职，又要代表老裁缝，又要代表柏文强，还得对接干活的工人。老裁缝技术好，可行动不便，腿还没好利索，来来去去都得靠她。 福利厂干活的都是聋哑人，一个都不能说，她只能手比划带写字，想尽办法跟人沟通。往日里挺腼腆温柔的小媳妇，这会子也给逼得风风火火，大开大合了。 好在福利厂的工人们都挺有自觉，晓得这学习和赚钱的机会来之不易，个个都是肯钻研肯吃苦，工作积极性高，求知欲旺盛。 好几次罗芙蓉瞧着东西做坏了，老裁缝叉着腰站在那里骂人，底下的工人也不辩解，被骂哭了自己偷偷抹泪，回头还是继续埋头苦干。 瞧瞧，人家是残疾人，都努力靠双手挣钱，从不放弃自己。她一个正常人，有手有脚，身体健康，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鼓了劲，要好好干活，好好挣钱，珍惜这学习进步的机会。 福利厂小，工人少，开的是两班倒。依照规章制度，夜班做到班上十二点就结束。但以前单子少，夜班就停了，只开白班。如今有了这个单子，工人们积极性高，夜班也重新开起来了。有要心重的，为了多赚钱多做活，自己主动加班。 柏文强给的加工费不低，缝个抱枕都给一毛钱，被套床笠枕套加一块做一套能得四块半。一个月只要能做出十套成品，再加上基本工资，夜班补助，能挣六七十呢。 一个月顶以前两个月。 当然，因为是现学现做，次品率也高。一开始十套里能有六套合格就算谢天谢地，好多还拆了缝，缝了才，针眼都满了。 柏文强厚道，做次了不扣钱，但也不给加工费。可工人们还是心疼，白做工没挣钱不说，光是看着这花花绿绿的好布给自己糟蹋了，都觉特难受。于是个个都憋着要进步，要做好活。这些工人说到底都是做惯活的老手，多练几次，掌握了诀窍，成品率就提上来了。 罗芙馨来了，她也没工夫跟妹妹闲话，一会就有人做好了活找她看，一会又有做不好的也要她过去看。 小福星见她在这桃花源里不问世事，一点没受外面风风雨雨的侵扰，就安心的回学校去了。 见她走了，罗芙蓉倒是有点失落，本来想问问老家里孩子囡囡怎么样。可这股思念刚冒头，老裁缝又叫她过去，货快做好了，得赶紧通知柏老板过来看。 这股思念就又被她抛到脑后。 头一批两百套的单子，经过一个星期的磕磕碰碰，总算全部验收合格，要准备出库。 出库那天，全场都停了，不再做活，而是忙着包装。柏文强经过小福星的指点，特地采购了一车防水的牛皮纸，让二毛用小面的运到工厂里。大家伙各自分工，把纸裁开了，用来包这些床品。 这只是非常简单的粗包装，品牌商标合格证一律没有，仅为了防水防污。毕竟这一趟是试水顺带清库存，罗芙馨并不急于做出自己的品牌。而且也是打着考验柏文强，顺带便让他练手的打算。 经过这一趟，他要是觉得有兴趣，那么再谈如何把床品加工这一块做大做好。 柏文强把定了这两百套床品的客户也一块叫来，让他亲眼看成品，好的坏的，当面点清。 人客户也确实想过来看看，光是看样品和照片，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客户是个老做床品的，眼光毒辣。到仓库随机抽了三个六件套，两个八件套，还专挑压在底下的。 在大台面上全部翻开来，里里外外，角角落落，从针脚到用线，从镶边到收工，每一件每一条缝，都仔仔细细的看过。这还不算完，还要拿皮尺量，尺寸也不能有错。 这阵仗，别说福利厂的工人们心里发憷，连罗芙蓉，老裁缝带柏文强都心突突直跳。 总算让这老客户点了头，满意了，大家伙这才长吁一口气，一颗心落了肚。 抽检合格，接下来就要正式包装。客户还不走，留下来看他们包，一点都不马虎。 因为载货的卡车就停在外面大路上等，所以大家得加班加点，赶在天黑前把这两百套床品都打好包。 福利厂四十多个工人，连财务和车间主任也来帮忙，跟着一起打包。 六件套和八件套各是一百件，床单床笠枕套抱枕，每种都有独立牛皮纸包，一整套再包一个大牛皮纸，然后用细麻绳捆扎结实，统一送到柏文强面前，由他拿个半个巴掌大的木头戳子，沾上红印泥，盖上文强布业的大印。这就算包装好了，能出库的最终成品。 这印还是现刻的，就在福利厂后面小巷子里找的师傅，干了半辈子刻印开锁的老头。随便找了块四四方方的硬木头，老子自己拿毛笔写了字，蒙木头上直接刻，花了小半天就搞定，连木头带手工收了他四块钱。 彼时柏文强只是听罗芙馨的交代，说外包装上要有个标记，也没想出该做个什么标记，就这么简简单单直直白白的弄了一个。万没想到后来真在床品这块做大了，这信手拈来的标记倒成了他的金字招牌。 十套一个大麻袋，装好了用粗麻线封口，由工人们抬着搁卡车上。一共二十袋，装了半卡车，拿油布盖了。 那订货的老客户看着卡车开走，回头就给柏文强结了余款。不过，为了防止有未检出的残次，押一千块的余款，下次订单里结。 头一回的生意，柏文强不想斤斤计较，大方的应允。 第201章 ：发工资啦 上回客户定金给了一万，这回又拿出两刀整一百的大团结，一刀先拍在他手里，另一刀抽出一半，哗哗的数了四十张，递过来。 柏文强也没数，直接就塞包里。 对方见他爽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有本事，哥哥看好你。” 柏文强咧嘴一笑，心里也觉得自己挺有本事。 他自己得了钱，也不忘给福利厂结账。 工人们做一个六件套挣四块半，八件套是五块钱。但柏文强付给工厂的加工费确是一个六件套八块半，八件套是十块。毕竟工厂还要设备损耗，水电费，场地费，管理费。 除了额外的蕾丝和包边料是自行采购，缝纫用的线和包边里面的线芯是福利厂从外面采购来的，得结算给人家。另外还有额外要付给福利厂上级单位，也就是街道办事处的一笔管理费，林林总总这一笔就付了两千三。 当着大伙的面，他数了二十三张全国人民大团结给财务。财务跟厂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表态，马上进行结算，给大伙补发一个月工资。 工人们虽然都说不出话，可也“哦哦”的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这边福利厂热热闹闹发工资，柏文强掉头也给老裁缝和罗芙蓉发钱。 因为手里只有大团结，所以一人一张。 老裁缝是一点没客气，说声“谢谢柏老板”就往兜里揣。 罗芙蓉可吓得连连摆手。 “你对咋家有恩，给你干活是我应该的。这怎么还能要钱？不行，我不能要。” 她不要，柏文强也不强求。反正还有小福星呢，回头把这钱给她。她肯定有办法把钱给芙蓉妹子。 他是挺心疼罗芙蓉的，知道她刚离婚，往后还要一个人养个孩子，可需要钱。这一阵给自己帮忙，累的脸都瘦了，要不是怕吓着她，恨不得把包里都给她。 说实话，他对她有点“痴心妄想”。要是换别人，早就发起金钱攻势。可人是小福星的姐，不敢得罪财神爷，只好自己憋着。 老裁缝冷眼旁观，也瞧出他心里这点小九九了。虽然想不通一个年轻有为的大老板干嘛看上个二婚头，可再想想这个罗芙蓉背后的小福星，也就是释然。 再说了，男人都爱俏。罗大姐除了二婚带孩子这个疤，其他是真没挑的。年轻，漂亮，温柔，勤快，她要不是有这个疤，她早介绍给自己娘家侄子了。 反正柏老板有钱，多养个孩子算什么呢！ 罗芙蓉不知柏文强的心思，在福利厂里忙得昏天黑地，一分钱没拿她也觉得开心。 第一批出库，第二批布又运进来。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大家的手脚就更快了，而且拿到真金白银，心里更有奔头了。 看望过了大姐，罗芙馨又在周末回罗家岙去看看囡囡。 这才得知，华国伟已经来闹过了。 自家老娘一点没饶了这畜生，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扒了他的画皮，叫所有人看清渣男的真面目。还有他那个恶毒老娘黄菊花，撒泼打滚的，一点没用。别说罗家岙的人不待见，连黄村也都认清了她们母子的嘴脸。 现如今外面谁不说这母子连是恶人自有天收，活该。 看自家老娘这眉飞色舞的样子，罗芙馨就知道她对大姐离婚这事已经心无芥蒂。 于是便把这渣男母子两个扔脑后，问囡囡怎么样？ “小娃儿除了吃么就是睡，好着呢。” 不见了亲娘，奶娃儿不闹是不可能的。可再闹她也是个奶娃儿，哪里拗的过大人。她一哭，外公外婆就把奶瓶塞她嘴里。周连富闲在家里，天天抱着她摇。晚上周福彬回来，做完功课就跟她玩。 一天两天的，她也就渐渐习惯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就是半夜偶尔会哭两声，想亲娘了。可罗雪梅把她抱身边带着，一哭就抱她哄她。 她有人疼有人爱，有的吃有得玩，连这点啼哭也很快就没了。 罗芙馨就安了心，把大姐在福利厂的情况也跟父母说了说。 得知柏老板的生意这么红火，罗家两口子也替他高兴。毕竟老板生意好，小福星就能多画画，多挣钱。 在家里住了一晚，罗芙馨周日清晨就回去。临走之前把柏文强交给她的一百块塞到母亲手里。 “柏老板给的工资，五十块是我画画挣得，还有五十是给我姐的，她还得再忙一阵才能回来。” “哟这钱可真稀罕！”罗雪梅没见过大团结，瞪大眼。 “国家刚发行的新版人民币，特地拿来给你瞧个新鲜。” 罗雪梅皱眉。 “新鲜是新鲜了，可这怎么花？这么大的钱，谁找的开？得，存着吧。”说完揣贴身的兜里藏好，又不放心的按了按。 小女儿头一回把工资给她，她收的惊喜，也心安理得。至于大女儿的钱，得给她存着，将来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早就知道钱进了老娘的口袋就是判无期徒刑，罗芙馨摇摇头，背上书包回城去。 柏文强这头一批八百套的单子，福利厂一做就是一个月。跟那些用新机器的加工厂比，效率着实不高。可对小小一个福利厂来说，这已经是铆足全力。 罗芙蓉心想着终于做完了，可以回家抱孩子。哪知半个多月前送出去的客户卖的火爆，不但回头来下第二单，还引来了其他跟风买的客户。 她性子软，不敢耽误柏老板的生意。可人老裁缝是受不了了，嚷嚷着要休息。虽然她是天天能回家的，可早出晚归整一月。十二月都过一半了，眼看要过年，家里年货都没准备齐全呢。 说道年货，柏文强一拍脑门。忙得晕头转向，他都忘了要过年了，自个家里也啥准备都没有。 可他爹妈死的早，家里嫡亲的就一个妹子，也没啥好准备的。 老裁缝心说我家里一大口子呢，好多得准备。 得，那就放一天吧。大家都休息休息。 罗芙蓉这才长吁一口气，喜滋滋收拾东西回家。 第202章 ：我不靠男人吃饭 这一整月她就待在福利厂里，连厂门都没跨出一步。兜里虽然带了点钱，可厂里有吃有住，一分钱不用她花。她有心想去外面买点东西带回去，又心疼花钱。周连富治腿还欠着好多钱呢，能省则省。 福利厂这一阵别的没有，就碎布头多。小的是巴掌大，大的有手帕大。给大人做是不成，但给小孩子用挺好。 空闲的时候罗芙蓉就见缝插针的给囡囡踩了两个带荷叶边的小枕头，又用碎步缝了一双小棉鞋，是用她在棒针书上看到的花样变化过来的，还挺好看。 平日里想孩子的时候，她就靠做这些小针线排解。 一大早罗芙蓉就坐车回到罗家岙，刚出现在村口，就有人瞧见了。 “哟，这不是罗家大姐。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罗芙蓉拎着手里的包，对人腼腆一笑。 “我刚从城里回来。” 人家把她上下一打量，瞧着她面带笑意，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落，精神十足，一点没刚离婚的弃妇样，心里就暗暗吃惊。 “你去城里了？去干嘛？” “我在城里做工，今天厂里放假了，所以回来看看孩子和爹妈。” “哟，你在城里找着工作了？” “嗯，暂时的，给人帮个忙。” “做啥的呀？” “给人缝被套枕头啥的。” “踩缝纫机呀，那可是个技术活。你跟人学裁缝了？” “跟了个老师傅，才学了点皮毛。” “哟，那将来你自己也当个裁缝，真能干。” “婶子你别夸我，还早呢。家里人等着，我就先过去了。” “好好，你赶紧过去吧，你爹妈也等着你回来的。” 跟这大婶子道别，罗芙蓉赶紧往家去。 大婶子则掉头就把罗家大姐回来的消息传播到各处，说她跟人学裁缝，还在城里的厂里上班。离了婚非但没蹩脚，反而更出息了。 周家老三，周连喜的老婆罗招娣也在村头跟人磕牙扯闲嘴。自打知道罗芙蓉离婚了，她是恨不得把人埋汰死。说罗芙蓉是生不出儿子的绝户命，她早就看出来了，迟早得被休掉。要说做女人，生儿子是本分。正好又夸耀夸耀她自己的肚皮，包生儿子。 还说罗雪梅往日里就得意那个国家干部女婿，结果什么破干部，就是个稻草包。那损样，也不知二房两口子当年怎么想的，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总之就是二房倒霉了，她就高兴。 可惜罗芙蓉自打离婚后就出门躲起来，叫她没办法当面埋汰。罗雪梅倒是在家，天天能见着，可这婆娘太凶悍，轻易不敢招惹，怕被她拿着扫鸡粪的笤帚打。 此刻听说罗芙蓉回来了，可逮着机会埋汰罗家人。都没顾得上听后面的话，就忙不迭把瓜子皮一撒，撒腿往家跑。 那头罗芙蓉刚回到家。 罗雪梅下地干活去了，周连富在家带孩子。乍然看到她回来了，还愣一下。 罗芙蓉一眼就瞧见他手上抱得囡囡。一个月不见，孩子都已经能坐在外公腿上，自个昂起小脑袋，扭来扭去的到处看。 看到亲娘，愣一下，都不认识了。 她眼泪一下就流出来，喉头哽咽。 “我的囡囡……” 周连富这才回过神，赶紧轻轻颠疼孩子，指着她喊。 “囡囡，快看，看看谁回来了？是妈妈，是你妈妈回来了。” 孩子直勾勾看着她，好像是明白过来，哦哦的朝她交换几声，还伸出小胳膊。 罗芙蓉再也按耐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冲过去一把抱住孩子。 “我的宝贝，我的囡囡。妈妈回来了，想不想妈妈？妈妈可想你了，都想死你了！” 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拿自己的脸蛋去贴囡囡的脸。 小孩子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也直往她怀里钻，还找奶喝。 周连富赶紧从一旁卷着的小被褥里拿出捂着的奶瓶，递给罗芙蓉。 “这小馋猫，又馋奶了。” 罗芙蓉抱着孩子喂奶，感觉怀里沉甸甸的，小家伙分量又重了不少。心里明白孩子在家挺好的，就安心了。 她一边哄孩子，一边让老爸看自己带来的东西。 这边正美滋滋的说话，那边罗招娣就跑过来，气喘吁吁，忙不迭扒着院墙探头一瞧。看见她脸上挂着泪痕，就心里直乐。 瞧瞧，正哭呢。被人休了，多丢脸，可不得哭鼻子。要她说，哭有什么用啊，自个肚子不争气能怪谁？就她这样的绝户命，只能找个死了老婆自个有儿子的老男人，给人当填房去。 心里埋汰罗芙蓉，嘴巴上还要假模假式。 “哟，芙蓉回来了。怎么还哭了？哭什么呀，离婚不丢人。不就是生不出儿子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天下能生儿子的多着呢，你还能给人当后妈。至于跑城里去多羞么？谁还能看不起你不是。” 嘿，这话说的，夹枪带棒，横扫而来。 这要是以前，罗芙蓉能被她这一番话挤兑死，羞得撞墙也不敢吭声。可如今在福利厂历练了一个多月，天天跟着泼辣的老裁缝一起共事，又要管着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早就把她那怕羞怕事的性子给磨去了大半。 虽然本质上还是善良忠厚，可已经不怵罗招娣这类的嘴欠愚妇。 当下把孩子抱了抱紧，细声细气道。 “三婶，我没躲，我是去城里上班了。” “哟，还跟我编瞎话呢，咋们是一家人，不用来这套虚的，三婶我肯定帮你。你放心，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好人家，保管让你进门就有儿子。” 嘿哟，这皮厚黑心，嘴臭脸酸的，真叫人倒胃。 罗芙蓉不傻，一听对方这不依不饶的劲，就知道她是故意埋汰自己。心里那个气啊，可对方是长辈，她不能骂。她也不习惯跟人吵架，更做不出泼妇的行径。 咬了咬嘴唇，她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三婶你是好心，可我不打算嫁人了。我有手有脚，自个挣钱养孩子，不靠男人吃饭。”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周连富本来要出声斥责罗招娣，给自家女儿撑腰，可没想到罗芙蓉一点没怵，自己就呛回去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很是意外。 第203章 ：眼残心残脑残 罗招娣也很意外，这罗家最好捏的软柿子竟然也不好捏了。 当下也顾不得装假好心了，把脸一沉。 “不靠男人吃饭你靠谁？你有钱吗？你有地吗？你能下地干活吗？” “我没地，我也不用下地干活。我去城里上班，挣工资，靠自己双手劳动挣钱。”罗芙蓉毫不动容，镇定自若。 “呵，你说去城里上班就上班？你当人城里的工厂是你家开的？说什么大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她越镇定，罗招娣就越气急败坏。 “我先剪了你这条乱嚼人舌头的口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臭货。”不等罗芙蓉回答，罗雪梅就舞着锄头冲过来，照着罗招娣的小腿就是一捅。 “哎哟我的妈呀。”罗招娣被打的满地乱跳。 “我家大妞在城里的工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五十块，够养活她自己跟孩子，谁也不用靠。”把锄头往地上一顿，罗雪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把着院门大声道。 “你说她进厂就进厂，谁信？” “爱信不信。” “三婶，我真的在厂里上班。虽然不是什么国营大厂，只是街道下属的福利厂，可也是堂堂正正做活，清清白白挣钱。”罗芙蓉仍旧是细声细语，不卑不亢。 “我家大妞可能干了，一个月老板就给五十块工资呢。你罗招娣一个月挣多少？五个大子都没有。还有脸来埋汰我家大妞。呸！”看着村里人又聚拢过来瞧热闹，罗雪梅赶紧给自家女儿身上贴金，下死力夸耀。 罗芙蓉脸微微一红，心里明白柏文强这是偷偷把钱给家里了，挺不好意思的。但能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能靠双手挣钱吃饭，又觉得自豪。 村口遇上的大婶这会也帮腔。 “是咯，罗家大妞早跟我说了，她这阵子都在厂里跟着老师傅学裁缝呢。将来有了这手艺，还怕没饭吃？周家三嫂你也太看不起人了，罗家大妞大小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娃，学个裁缝还不手到擒来。” 屋里周连富也赶紧从地上的包裹里取出荷叶边的小枕头，举着给众人看。 “这是我家大妞自己做的，大家伙瞧瞧。这孩子就是手巧，学什么都快。” 这荷叶边枕头没什么技术，但架不住柏文强的布好，看着特花俏特稀罕。乡下人哪里见过这花样，个个都啧啧称奇，夸罗芙蓉手巧能干。 罗雪梅又不忘指着那花枕头夸耀。 “这花样还是我家小福星画的呢。” 啧啧啧，村民们这下真是心服口服。要知道农村的年轻一代想要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要么下死力读书，要么就是去城里找活。罗家两个女儿，一个学裁缝，一个好读书，都是好出路。 眼看着大家伙都开始夸罗芙蓉，羡慕罗家两口子，罗招娣气得心里直上火。 “唬谁呢，什么福利厂，那不就是招残疾人的那种厂么。跟那些缺胳膊断腿，痴呆聋哑人一块，还好意思说。这些人能干活么？这不是瞎胡闹。” 这么一说，大家伙又疑惑起来。 罗雪梅不知道这福利厂原来招的都是残疾人，自个大女儿怎么搁那地方去干活，莫非是被人嫌弃了，只能去这样的工厂？ 听了罗招娣的话，罗芙蓉心里很生气。把孩子交到周连富手上，蹬蹬蹬走出来站到院子里，高声说道。 “三婶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本来你是长辈，我不该说你。可人家福利厂的残疾人没招你惹你，凭什么埋汰人？残疾人怎么了？人家是聋哑，是残疾，可人家身残志不残。他们跟我们一样，有手有脚，心里明白着呢。靠着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挣钱养家，怎么就不如人了？总好过有些人，手脚齐全却好吃懒做，整天乱嚼舌头，说三道四惹人嫌。一个大子都不挣，吃穿还靠父母的人。这种人虽然不是残疾人，可比残疾人还残疾，因为她眼残，心残，脑残！” 这一番话，说的太好了，叫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周连富和罗雪梅都在心里暗暗给女儿叫好。 被罗芙蓉点出脑残，心残，眼残的罗招娣则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赶回来看热闹的周连喜瞧着老婆丢脸，急的赶紧把她往家拉。 “你给我回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罗雪梅在背后啐他们一口，转身搂着自家闺女，心里格外高兴。 真瞧不出来，一直蔫蔫的大妞也有一把好口才，说的话真叫人心里敞亮又痛快。 罗芙蓉也没想到自己有胆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此刻心里还怦怦直跳，有些后怕。可看到家里人和村民们赞许的眼神，又觉得说不出的高兴和痛快，就好像她从心里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眼前豁然开朗了。 她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又回城里去。临走抱着女儿囡囡，心里还是挺不舍的。但她也想念福利厂的工人们，想念泼辣又能干的老裁缝，想念那硕大的裁剪台和一排排整齐的洋车。这个月的并肩奋战，让她对那小小的福利厂有了一种归属感。 真想柏老板的货一直有一直有，她好一直在厂里做活，和大家一起长长久久的。 可这当然是不可能。小福星说了，做这个是为了清库存，等库存的布都清空了，柏文强还要继续印布卖布，这个就不做了。 她心里觉得有点可惜，又有点遗憾。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跟着也学了不少。就算不能帮柏老板做活，也能去别的加工厂做。终归是技不压身，学到的都是自己的。如此一想，更珍惜现在学习锻炼的机会。 这床品卖得火，柏文强把自个的库存做光卖空了，订单还源源不断的追加。幸而早在一开始搞这个的时候，他和小福星就存了别的心思，偷偷在相看那些盗印他们的布。趁着这次机会，挑了几家印的还算对版的拢共买了四千多米，这才把布料给续上了，福利厂里加班加点的赶，又给做出四百套成品。 他刚把新买的布运进厂里，街道的人过来找她，还带了个记者，说是江城日报的，要采访柏文强。 把所有人都给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第204章 ：柏文强上报纸 原来江城市搞改革开放，好多人下海经商靠着轻纺这一块发了财，一个个都富起来。可这些人见利忘义，为了挣钱什么坏事都敢干，坑蒙拐骗，伪劣假冒，挣的都是黑心钱。有了钱也不知道帮助他人，带领群众致富，一个个骄奢淫逸，贪图享受，不是大吃大喝大摆宴席，就是胡作非为搞坏社会风气。影响很是不好！ 市里为了引导社会良好风气，提高江城市的商人整体形象。正要找几个良心商户，有社会责任感的生意人，抓抓典型，树树榜样。 接到通知，街道把柏文强这事当典型给报上去了，说是有个年轻的卖布老板，把单子给福利厂做，救活了这家濒临破产的小厂，让城市里这群困难群众可以过一个暖冬。 江城日报就派了个记者过来，瞧瞧情况。 柏文强十六七就出来闯江湖，这都快混了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被记者采访，而且还是当正面典型。把他给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颇有些急智，情急之下记起当日小福星跟他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的话，就说他现在虽然还是个小布商，可也有做大企业的梦想，所以早早的就树立了社会责任感。又说“要先富的带动后富的，实现共同富裕，这才是有良心的商户应该做的榜样”。他这是学习报纸上的重要讲话，贯彻落实改革开放精神。 记者还以为他是个草莽，哪曾想还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当即对他高看起来。 福利厂的领导和街道的人也给他讲好话，夸他仁义。给的加工费高，结账也痛快，做次了也不扣工人的钱，是个大大的好人。 记者是真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这样仁义的生意人。可眼看那些口不能言的聋哑工人都点着头给他竖大拇指，可见这年轻布商是真得了人心。 于是在福利厂拍了不少照片，满载而归。 三天后，他的事迹就见了报。 柏丽娜知道自己哥哥上了报纸，还是郑美丽告诉她的。郑美丽在学校宣传窗里看到新帖的江城日报，上面老大一块版面，讲得都是柏文强帮助福利厂的新闻。当即赶紧把柏丽娜拉过来看，小姑娘当时就傻眼了，好半天都不相信这说的是她哥。 可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柏文强”，还有他的“文强布业”，照片里也是她亲哥咧着嘴笑，眼都给眯没了的样，怎么看都确确实实是她的亲哥。 乖乖隆地咚，一不留神，哥哥怎么就成正面典型，还上报纸了。这可真是不得了，大大的光荣呀。 她可知道不少人在背地里笑话她，哥哥是暴发户，除了有钱啥也不是。 这下好了，报纸上说了，她哥是良心商户，正面典型，有社会责任感的好青年。 哎哟，她哥哪有这么好嘛，夸得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罗芙馨也是才知道柏文强被采访了，这可是意外之喜。上了报纸，还被评为“良心商户”，这对柏文强的事业是大有好处。在国内想要做好企业，必须要有社会责任感。这是开了一个好头，对将来大有益处。 上了报纸，柏文强飘飘然了三天，就漂不起来了。他这边已经满负荷的再做，可单子还往他手里撞。就是因为他上了报纸，说他做生意公道，是良心商户，好多人慕名而来，要跟他订货。 他哪儿有货给啊。仓库都空了，连摆在店里的样品布都拿来裁了。这还是头一回，他挣钱挣怕了。 赶紧的找小福星，给他缕缕，顶好是泼泼冷水，让他冷静冷静。 罗芙馨听了直笑，这是生意差也愁，生意好也愁，说出去都没人信。不过确实应该刹一刹车了，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蛋。 哟，小姑娘家家还说这带色的江湖话，真叫柏文强开了眼。 罗芙馨脸红了红，她都忘了她如今还是未成年。 把手头已经接的单子做了，其他的就都推了，理由么也是现成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厂里都要放假停工，布都印不出来，哪儿还能做单子。当然也不能拒绝的太生硬，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就说明年开春印新布，做新款，到时候再请大家来看货订货。 “已经有新花样，新款式了？”他惊讶。 罗芙馨点点自己的脑子。 “早就在想了，趁着过年整出来，开春就做。新年新气象！” 柏文强乐得一拍巴掌。 “好哇，那我可就等着你的新年新气象了。” 得了定心丸，他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一边拿话打发来下单的客户，一边催着厂里加班加点的出活。 就这么连头连尾忙了快两个月，一直忙到年二十五，总算是把最后一批订单给送出去了。 柏文强结账结得爽快，福利厂账上有钱，就早早的给全厂职工都买好了年货。就连老裁缝和罗芙蓉也有份，给柏老板的又是加倍双份，聊表心意。 工人们都拉着他的手不放，热切的期盼着他明年再给厂里下订单。 他也是头一回被这么多人期待看重，心里热乎乎的，也特别想帮助这些勤劳肯干的苦命人。可明年到底怎么整，他还得跟小福星合计合计再说，不敢轻易许诺，免得到时候让人失望。 苹果桔子鱼干酱肉什么的，柏文强没兴趣，索性一份给了罗芙馨，一份给了店里的小叶。 罗芙馨晓得他这又是曲线救国，其实还是想给大姐。 要离开福利厂了，罗芙蓉心里挺不舍的。老裁缝伤筋动骨一百天，终于把腿养好了。养伤没耽误做活，赚的钱还比往常多，心里高兴那是走路有风。瞧着柏文强对罗家姑娘这点心思，有心巴结巴结这个大老板，索性提议去她家吃饭，以后当朋友走动。至于她跟罗芙蓉，也算半个师徒，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 柏文强哪能不同意，罗芙蓉也红着脸点头。她寻思自己既然想在城里做活，那这会认个师傅，有个走动的地方，也是好的。 临走之前，柏文强叫了二毛，把这些橘子苹果鱼干酱肉都搬上车，先送老裁缝回家，再送罗芙蓉回家。 第205章 ：马春芳又作弊 小汽车开到罗家岙，村民们又看了场小热闹。 听说过年过节城里的单位会兴发东西，一包包一箱箱的，可热闹了。这会子罗芙蓉带着这些东西回来，就坐实了她在城里上班的话。 只有隔壁罗招娣两口子和婆婆罗小兰，看得咬牙切齿，各种羡慕嫉妒恨。这仨还埋怨周连富和罗雪梅，只顾着自己孩子出息，也不想着帮衬兄弟，真当是没良心。 嘿，这世道就是这么怪。自个没良心的还有脸埋怨别人没良心。 周连富被轧断腿，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几个有帮过没？别说出钱出力，就是连句热乎话都没有。幸灾乐祸，背后诅咒倒是一点没少。 究竟是谁不帮衬谁？谁没良心？ 但这天底下脸皮厚心肠黑的都是一个毛病，那就是不管好的坏的，总之错的都是别人，自个那是一点不会错。 好在罗家人压根不搭理隔壁这些红眼病。 学校里二十三就放了，班里前十五的尖子生被老师留到二十四才让走，留出一天的时间补小课，额外又布置了不少作业。 因为前一阵忙着家里事和创业的事，影响了她的学业。期末考她从入学的前三掉到了前十，将将扣住了老师心目中头一批尖子生的门槛。 罗芙馨对这种填鸭式教育没兴趣，听得并不怎么认真，这“不积极不上进”的态度把姚金奎对她那点心情也给消磨没了。在老师眼里，已经觉得她学习态度不端正，心思不在学习上。 在中国，态度问题可是个至关重要的大问题。态度不对，就算结果对了，也会大扣印象分。 就因为她态度不对，在期末班会上，姚金奎当众批评了她，并撤销了她的学习委员职务，算是对她的一个警告和惩罚。 可惜这警告对罗芙馨毫无影响，她还觉得这挺好。本来嘛，学业要顾，创业也管，家里还要看着，她早就分身乏术。这个学习委员她当得名不副实，早就该撤了，让有空有能力的人去发挥。 至于成绩下降，就更不以为然了。这才高三第一个学期，这要是就急了，那往后高三还不得把人活活急死？至于么。 所以姚金奎那点小心思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一点效果。 期末班里出了两桩轰动全校的大事，一桩是好事，一桩是坏事。 好事是关于柏丽娜的，她哥哥上报纸，被点名表扬之外，全校都知道了。她哥的好消息还没过时，她自己的好消息又接踵而来。这个老师眼里已经无药可救的学渣差生，期末竟然只有一门数学不及格，其他学科都挤进了及格线。而且即便是不及格的数学，也是五十八分，离及格只差一线。 自打入学以来她就是一班的秤砣，稳稳压着全班平均分，没曾想这个秤砣竟然自个积极向上了，可把各科老师连带姚金奎都吓了一跳。 起初还疑心她作弊，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好好审问了一番。 这要是以前，柏丽娜非气死不可。可跟着罗芙馨日子长了，她多少也长了心眼。跟老师吵架是没用的，有没有，是不是，凭的是真本事。只要她是真的，就不怕他们火炼。 故而老师有怀疑，她就主动提出再做卷子，当场验视。 这自然是最好，各科老师都拿出其他的卷子，让她做。也不用全做，就抽几题做一做。都是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学生肚子里有没有货，他们是一眼就看得出。 这一做，就把真金试出来。她是真的会做，虽然正确率很一般，但明显是真的学习过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对姚金奎来说。 瞧瞧柏丽娜，再想想罗芙馨，姚金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怎么这差生和尖子生的学习态度就掉了个呢？偏偏这两还是好朋友。 这柏丽娜的作弊没捉到，老师却捉到了另外一人的作弊，那就是马春芳。 这便是另一桩轰动全校的丑事。 马春芳自打在白雨的启发下学会作弊之后，一直靠着这点不可告人的小技巧来提高成绩。不需要刻苦学习，只需要懂点小脑筋，再加点小手段，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好成绩，吃过了这样的甜头，她哪里还有心思学习。 跟着白雨她是开阔了不少眼界，虽然依然看不懂什么诗歌散文，经典名著，可她爱上了武侠小说，看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平日里像王幺妹几个苦读书的，拿着电筒彻夜苦读。她也躲在被窝里用电筒苦读，可看的是武侠小说。末了还要嘲笑她们，死读书，读死书，读到死也拿不到好成绩。 她以为自己手段高明，瞒得过老师。可也不想想，一中的老师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她这点小伎俩有什么新鲜的。之所以迟迟没有发现，是因为她装的样好，一副忠厚老实的相貌，惯会跟着白雨一起，在老师跟前装相，做出一副用功读书的样子。再说她入学成绩也可以，每次考出的成绩也不算拔尖，跟她入学的水平相当，就给迷惑住了。 可她在老师跟前装相能装的住，在朝夕相处的室友和同学面前，就装不住了。时间一长，这风言风语就传到老师耳朵里。说马春芳经常看武侠小说，还抄作业，甚至考试作弊。 一开始老师还不相信，觉得是有同学嫉妒，传小话。可听到的次数多了，就留了心眼。尤其是英语老师，早就影影绰绰有了怀疑。毕竟英语除了笔试还是口试，这个马春芳每次笔试成绩都不错，可口语和听力那是一塌糊涂，这不对。这一次期末考试，英语老师就留了心，格外注意她。 这一注意，就抓住了小辫子，当场就把马春芳叫出了教室，送到姚金奎哪儿去。 马春芳这是第二趟落英语老师手里，可这回没有白雨再来帮她。 英语老师也是当场发落，在办公室里把她作弊的物证拿出来，摁实了她的罪名，撕了她的试卷，直接给零分。 第206章 ：白雨急了 本来么，一场考试作弊，她还有救。可偏偏她贼心不死，鬼迷心窍，这头在老师跟前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转头到下一场数学考试，竟然还敢作弊。 这一回不是数学老师盯着她，而是被同学检举。本来么，她天天嘲笑那些苦读书的读死书。人家成绩考不过她，没办法回嘴。现在好了，知道她是个作弊的，哪里还能放过她。 得，又被赶出教室，扭送到办公室里去，这回是三进宫。 老师们一看，这是个胆大包天的累犯惯犯啊，可不得了。就连已经考过了的语文，老师也不相信了。拿出另一份卷子，让她在办公室里再做一遍。 马春芳都吓坏了，哪里还有做试卷的脑子。这一份试卷做的是稀里糊涂，眼泪比写的字还多，能做好才怪。 老师一看这试卷，就气得不行。这才是她的真实水平，敢情语文考试也作弊了。可终归是没有抓到现形，不能算数。只好表示，她的语文成绩以这张试卷的分数为准。 那是妥妥的不及格了。 马春芳心里委屈极了，语文考试她是真没作弊，这是她唯一一门不用靠作弊就能取得不错成绩的学科。 可老师已经从心里认定她是个不诚实的学生，哪里还会听她辩解。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虽然她还是参加了，可根本没心思答卷。光是坐在教室里，就觉得无数眼睛盯在她身上，跟针扎似的。 走在路上，也都是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回到寝室，其他室友也都不搭理她。 这一回，她算是自个也尝到被孤立的滋味。 这自然还不算完。两场大考作弊，耸人听闻。学校很快就给了处理意见，通报批评。姚金奎还打了电话到她老家乡里，孩子在学校里犯了严重的错误，点名要家长得过来一趟。 好这丢脸直接丢到老家去了。 来的是马春芳的爸爸，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干农活。见了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会一句“孩子交给你们，该打打，该骂骂”。 姚金奎那是肯定要骂的，至于打，就只能孩子家长自己来。 得知女儿考试作弊，被学校通报批评，马家大叔在办公室里就对马春芳动了手，这全武行是从屋里演到走廊，打的马春芳是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高中三个年级的同学都跑出来看热闹，把马春芳臊的，恨不能撞墙去死。 当时看热闹的就有柏丽娜和罗芙馨，还有郑美丽，三人组形影不离，同进同出。柏丽娜和郑美丽是吃过马春芳亏得，这一遭见她落难，那是别提多解气。一边看一边叫好，乐得不行。 只有罗芙馨心里叹息，些许替马春芳觉得难过。她并非圣母，马春芳自作自受，纯属活该。可终归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要脸了，被家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打，这要是心里承受能力差的，都能去自杀。 往后三十年里，这样因为家长粗暴教育而导致轻生的孩子可不少。说来说去，还是人民整体受教育程度不高，素质有待提高。这孩子上学的过程，不仅仅是孩子的学习，也需要家长不断学习，共同进步。 但其实她是多虑了，马春芳的脸皮不是一般二般的厚。她但凡要脸，也不会贪小便宜，还作弊。她的委屈只有一桩——怎么就被老师发现了呢？要是没发现，她可是绝对不会自觉改正错误，还会继续沾沾自喜下去。 没等出成绩，马春芳就被马家大叔就押回老家去了。直到第二年开春，学校开了学，她也没再出现。只来了一个刻薄脸的中年农妇，把她留在宿舍里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又过了半年，大家升到高二，才听别班跟她同村的人说，她已经结婚了，而且还坏了孩子，再也不可能回学校来。大家伙唏嘘一阵，也就丢到脑后去，再不谈论。再后来，罗芙馨还在江城市的街上看到过她，当时都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时候才想起是自己曾经的高中同学马春芳。 马春芳只比她大半年，明明才刚过三十，可已经老的像个四十多的样子，脸上带着愁苦和疲惫，身边带着三个孩子，大的领着小的，手里抱个更小的。一家人风尘仆仆，穿的也不好，显然生活困顿。她没能靠着高考这条路改变命运，依然重复着父母的生存诡计。令罗芙馨很是感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一中的老师们还是把她当做一个坏典型，给全校学生紧了紧弦。学习没有什么捷径，靠小偷小摸取得好成绩，那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唯有扎扎实实的勤学苦练，取得的成绩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谁也偷不走。能上一中的，都是被家里给予了厚望的，要珍惜学习的机会，珍惜家人的培养。要是自己不上进，不要好，那就趁早离开学校，别耽误大家的功夫。再有发现这样用不正当手段取得成绩的，严惩不怠。 马春芳的丑事还连累了白雨，毕竟她是班长的跟屁虫，整天跟着同进同出。依着姚金奎的想法，马春芳既然是作弊的惯犯累犯，怎么白雨天天跟她在一起却没有发现呢？更进一步想，白雨会不会是早就知道了，但却不告诉老师，不揭发她。那这就是同伙，共犯。更往深处想，白雨考试有没有也跟着作弊呢？她的优秀成绩里是不是也有水分？ 姚金奎能想到的，白雨自然也想到了，这一想就把她急得不行。她是早就知道马春芳是个靠不住的，所以不管对方怎么倒贴，都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可万万没想到这人是即蠢又坏还胆大包天，被抓了一次还不知道收手，敢来第二次。这得蠢到什么样，才会一个坑里跌两次？她自个跌死了活该，可坑到别人就不应该了。 她是一无所有，只有成绩。这要是连成绩都不作数了，那她还有什么？ 第207章 ：愁过年 不等姚金奎来质问，她就主动去跟老师检讨。她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引导马春芳作弊，对这事了如指掌，却故意纵容。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马春芳头上，总之就是这个人装的太好了，骗了所有人也包括她。另外虽然她和马春芳天天在一起，但同时还有其他人。是马春芳自个要跟着她，而她并没有固定只和她一个。所以才会被蒙蔽了，错信了。 至于自己的成绩，那是真金不怕火炼。姚老师要是不信，她可以当成做别的卷子证明。 姚金奎只是心里怀疑，她既然主动检讨了，也就轻轻放过。更何况这次白雨期末发挥很好，考了年纪第一。他也不想让这个第一名蒙上质疑，影响他这个班主任的声誉。 不过私底下还是好好的敲打了白雨一番，要她往后交友要谨慎，身为班长要更加关注班级里同学们的各种学习态度，及时发现问题，汇报给老师。不然，再出这样的丑事，丢脸的可不只是他这个老师，也是全班所有同学。 白雨当然是当面虚心接受，诚恳保证，背地里那是坚决不改。 出了这样的丑，就连考年段第一的高兴也淡了许多。但幸好还有罗芙馨期末考砸了这桩乐事，而且她还被撤销学习委员的职务，撸成了个平民百姓。白雨想起这个，心里还能乐一乐。 可惜高兴不到两天，学校放假，她又不高兴了。因为这意味着她要回到自个那个一穷二白的家里，面对永远愁苦着一张脸，抠抠缩缩过日子的亲娘。 对于班里其他学生来说，不管成绩好还坏，过年总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吃大餐，放鞭炮，拿压岁钱，全家人一起收着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好事一箩筐。 可她家不是这样。白妈妈穷怕了，又因为生了个女儿，将来总是要嫁出去，后半辈子只能靠自己，所以更加克扣自己，克扣女儿，把省下的钱都存起来，用来养老。 一年到头家里都不进猪肉，青菜萝卜买市场里别人挑剩下的，便宜。还赶着一大早一大晚过去捡烂菜叶，切吧切吧腌成咸菜，搁家里当小菜。 学校里住校的学生为了省钱，都自个带小菜。白妈妈也给白丽做过，还特地额外买了半斤板油，熬出油来给她炒小菜，好让她带去吃。白雨却嫌弃她这种乡下人做派，直接从网兜里掏出来，扔家里，羞于带去。城里的学生都是吃食堂的，谁家带咸菜？ 女儿不领情，白妈妈也就歇了心思，从此一门心思的克扣自己，省钱存钱。 抠抠缩缩到年底，她也买肉。城里人都爱吃瘦肉，嫌肥肉腻，所以瘦肉贵，肥肉便宜。白妈妈一年到头没油水，到了年底好容易补一补油水，就尽买肥肉。熬出油来存瓷罐里，逮着什么菜，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加一勺猪油。 冬天冷，这菜一上桌就没多少工夫的热乎劲。好容易等菜都齐了，一看这桌上，白花花都飘着猪油块，没把白雨给恶心坏。 新衣服，那是根本不用想。街道有个从外地退休回来的老干部，特别喜欢献爱心。知道社区里有个爱学习成绩好的白雨，家里就一个寡母带孩子，年年都把家里孙女不要了的旧衣服送给白妈妈。虽说都是挑选过干净整齐的衣服，可一想到这是别人穿剩下，白雨就觉得恶心。 她宁愿自己去批发市场买，反正她有好心人资助的餐费。一个月十五块，她精打细算的用，这一学期下来也攒了一点钱。白妈妈不心疼她，她自个疼惜自个。 别的同学是恨寒假太短，她却是恨太长。这个家，她是一点也不想回。在外面她是备受瞩目尖子生。在这里，她就是个穷苦小可怜灰姑娘。她只盼着自己早点长大，考上大学，从这个穷窝里飞出去，开始新生活。 相比之下，罗芙馨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三个，则欢天喜地的迎接放假的到来。 罗芙馨是真高兴急了，年底喜事连连！头一桩大喜事自然是大姐和渣男华国伟终于离婚了，而且断的一干二净，没受半点污蔑。叫她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另外就是创业初步成功，积累下了一笔不小的资产。虽然不能昭告天下，但藏在心里也是一大块蜜糖，甜滋滋的。 额外的喜事还是华国伟被收监和刘艳艳带着肚子跑到外地去，这两个贱人在这一世里都没有得偿所愿，还自食恶果，真是老天开眼，可喜可贺。 手里有了钱，自然是要买买买。头一桩就是要给全家买新衣，指望自家老娘罗雪梅出钱给大家买新衣服，想都不用想。 给大姐，给囡囡，给弟弟，给父母，当然也不能忘了给自己。 这一年她都在藏拙，挣了钱也不敢声张，穿了半年的旧衣服。如今新年新气象，也该换一个新面貌。 小福星眼界高，自由市场的看不上，再次也得是百货大楼才行。要是依着她三十年后的眼光，那得直接去沪城或广州才够，挑最潮最新的款。 柏丽娜和郑美丽都晓得她有钱，自然也不会劝她，反而兴冲冲一起陪着她去挑，充当狗头军师。 好这三个，进了百货大楼就跟鱼儿入了江海，别提多欢快。 一楼买副食品，二楼看成衣，三楼买文具，甚至连电器柜台自行车柜台也不放过。买不起，还不许人看看么？何况又不是真买不起。 这三个兜里都有钱，买起来那是一点也不带心疼的。 罗芙馨在一楼买了好多副食品，瓜子花生山核桃，饼干糖果巧克力，还有特别用来送礼的南北干货，好烟好酒。 一则是家里走亲戚用得上，二则大姐如今离了婚，户口还没着落。眼看着小囡囡一天天长大，总不能叫孩子当黑户。她虽然已经准备好了房子，可还没造好，落不了户。大姐和囡囡的户口目前来看，只能退回原籍，落在罗家岙。 第208章 ：买年货 这外嫁女想回头落户可不容易，少不得要去村里走动走动。去走动总不能空着手吧，这就得先预备上。 “哟，罗芙馨你还会送礼走后门呐。”郑美丽取笑她。 “这叫走人情，咋们这社会就这样。”柏丽娜抢着搭话，老气横秋。 把郑美丽乐得直笑。 二楼的成衣柜台里，罗芙馨也是横扫一片。父母两个这辈子还没穿过呢大衣，今年就得给二老开开荤。既然买了就得买好的，直接选军大呢的料子，深蓝色的，挺刮气派。因为父亲腿脚还不便，不好走动，就买短款。等明年腿好利索了，可以四处走动，再买长款。 周连富当年可是罗家岙出名的美男子，罗芙馨想象着父亲穿呢大衣，西装裤，黑皮鞋的样子，一定很帅。 母亲就选深紫红的雪花呢，是沪城来的新样式，一米就要二十八块钱，做一身大衣怎么着也得两米半，光料子就得七十块。算上做工和商场的赚头，这一件大衣就要价一百二十五块。再加上周连富的那件，两件大衣一共三百零五块。售货员给抹了零，算三百，还送两双袜子。 小福星很痛快的付了钱，把人售货员乐的直咧嘴。这两身衣服搁柜台上一个多月了，问的人多，买的人一个没有，都嫌贵。这下好了，一次全卖出去。她这个月的绩效，有这两件衣服保底都够了。 给大姐和她自个还有小弟买，罗芙馨选择滑雪服，轻便，耐穿，款式新。滑雪服都是从沪城和广州进的货，样式好看又新潮，颜色也多。 给大姐和自己都选了亮红色的中长款，凑个姐妹服。给小弟选了宝蓝色的短款，再搭配一双同色的滑雪手套，运动朝气。她买的多，还不讲价墨迹，柜台的售货员就送她两块丝巾，好搭配用。 又在鞋帽柜台给全家人都了新鞋，新袜子。 给囡囡买的是传统手工小棉袄，外面又搭一个珊瑚绒的一口钟。在家可以穿棉袄，披上这厚实的一口钟，挡风保暖。 另外还买了一瓶雅芳，一条马牌润肤油和一支口红。雅芳和口红是送给大姐的，希望这些护肤化妆品能唤起大姐的青春热情，免得她离了婚把自个当老姑婆，封闭起来。润肤油是送给母亲的，她双手劳作，需要保养。 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弟弟，期末考双百分就给他买新款文具盒，这自然也是不能忘的。路过电器柜台时，她也动过心想买电视机。可想了想，电视机太招眼了，目前还不合适。就退而求其次只买了个小巧漂亮的半导体收音机，南京产的熊猫牌。好给弟弟罗福彬听广播电台，开阔一下小男孩的眼界。顺便父亲腿伤待在家里，也好有个解闷的东西。 好这一趟下来，五六百块就呲一下就没了。饶是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柏丽娜都给吓一跳，这罗芙馨也忒会花钱了。 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也觉得惊讶，要说这江城市有钱的人不少，毕竟做生意的多，发财发的早。可那也没见过这么会花钱的小姑娘，家里大人都不管管？ 罗芙馨还觉得不过瘾呢，往后什么双十一双十二，那花起钱来才叫过瘾。 没办法，中国人民好不容易富起来了，兜里有钱谁不想买买买呢。这往后中国老百姓出国热，这买买买的劲头也吓坏了不知多少老外呢。殊不知这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她是满载而归，大包小包拎了两手，连带着柏丽娜和郑美丽的手也都借给她了，三个人六只手拎得满满当当。 “这你可怎么拿的回去？搁宿舍里，那也不放心呀。”郑美丽替她发愁。 “要不叫我哥过来，开车送你回去得了。”柏丽娜提议。 罗芙馨一挥手。 “不用，我自个打车回去。” 嚯，她可真是太有派了。 “打车到你家那得多贵？” “就是，够你再买一件衣服了。” “大钱都出了，还计较这小钱干嘛。咋们辛辛苦苦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好好享受。我打车回家，省心省力，这就是享受，这就值了。” 得，她有的是大道理，谁也说不过她。 不过可惜，她虽然乐意花钱，可人家开小车的出租司机都不乐意去乡下，只有小面的愿意载她。 小福星没想到自己有钱都受歧视，也只好闷闷不乐的打了面的回去。 面的师傅挺热情，一路跟她磕牙，直接送到家门口，还帮她拎东西。 家门口又来一辆汽车，罗雪梅起初还以为是大女儿回来了，结果一看是小女儿。这大包小包的往外搬，她也顾不上问个明白，就先接住了搬家里去。 等回头一问，才知道是小女儿买回来的年货，可把她就气坏了。 这不做人家的小败家子，有这钱怎么不存着还债？家里还欠着外债呢，她就先顾着享受了。 罗芙馨一点不在乎，直嚷嚷。 “你女儿会挣钱，这外债明年一定帮你还清，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小女儿敢开这个口，她是信的。可明年的钱也是钱呀，还了债家里还要翻屋，将来福彬还要娶媳妇，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做人家。 小弟才八岁，过了年也才九岁，还拖鼻涕管呢，就想着娶媳妇。男子汉有出息，自个挣老婆本去，指望剥削爹妈，剥削姐姐们算什么英雄好汉。她可决不允许自家小弟长成吸血虫！母亲这个念头，想都不用想。 至于翻屋，倒是个正事。但村里批宅基地的事还没信呢，等有信了她再筹钱也来得及。 罗雪梅晓得她是个心野主意大的，自己说破嘴也没用。又因为她小小年纪自个已经能挣钱，还挣不少，她自个花自个的钱，说她也是底气不足。 把东西都拿出来一一翻检，越翻越是心疼。 罗芙馨都是挑好的买，可好东西都贵，这个道理罗雪梅懂。这么多衣服，这么多好吃的，还有好烟好酒，这得花多少钱呀？ 第209章 ：杀年猪 老娘来问价钱，罗芙馨都是拦腰对折再报。毛一百的东西统统二十块！ 罗雪梅一听就瞪眼，当她傻子唬呢。这个小滑头，嘴巴一点不老实。 就说这呢大衣，罗家岙有小伙子娶媳妇，对象要的彩礼里就有呢大衣。那件尼大衣料子可远没有她这件好，也得五十多块呢。她这件怎么可能只要四十块！ 然而这么一估摸，真实的价格又叫她肉痛坏了。这可不是一件，是两件，老头子那件还是军大呢，只会更贵。 这么好的衣服，她哪舍得穿哟。一想到自己穿着一百块钱，她连动都不敢动了。得了，搁樟木箱子里存着吧，将来好给福彬的对象穿。老头子这件也是，留着给福彬结婚用。 诶唷，罗芙馨还不知道她这个打算呢，不然得气得冒烟。 晚上老两口睡被窝里唠嗑，说起这个小女儿都是一肚子愁。 这个小囡女，到底藏了多少小金库？这么多钱，她怎么就都花了呢。哎呀，留着做嫁妆也好的呀。她这么不会做人家，将来可怎么嫁人过日子？就她这样的媳妇，哪个婆婆受得了？就她这个花钱法，得嫁个多大的老板才够？ 这么一想，又觉得柏文强挺好，至少有钱。就是老了点，还是个大老粗，小福星将来可是大学生，怎么着也得配个省里国家干部才够。可国家干部哪有柏老板有钱，可供不起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想着小女儿的将来，老母亲可真是愁坏了。 老父亲周连富也愁。 可他终归是男人，心宽。想着小福星不是个浪荡的，花这么多，自然是能挣更多。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囡女怎么就挣了这么多钱，但看人家柏老板，进出都是上万的买卖，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小福星人那么聪明，跟着人柏老板看着学着，就算只能挣人家一点零头，那也的是成百上千。 这么一看，这些东西她确实买得起。 可小女儿这么有本事，他也替她担心。她终归是个女娃子，这么能干，将来可不好找婆家。罗家岙的年轻人是根本不用想，就是江城市也难有匹配。看来她还真得出去上大学，才有可能遇上配得上她的男人。 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罗芙馨回来的第二天，罗家岙开始杀年猪。罗家也养了一头，本来长得挺好，可惜后来周连富腿伤了，两口子在省城，家里靠着罗福彬和罗芙蓉两个，没喂上贴膘料，掉了膘了。但总归也是一头肥猪，杀到了也够一家人过个肥年。 杀猪埋汰，又血腥。等烧好了热水，周连富就把罗芙馨赶到楼上去，免得吓着她。 罗芙馨其实一点不害怕，还特好奇。弟弟罗福彬听到响动也起了床，趴在窗前一边嚼奶糖一边看杀猪。罗芙馨给囡囡穿戴好，拿在火盆里热好的米糊喂她，也凑在窗口。 罗家抽了头签，第一个就杀他们家的猪。罗雪梅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把罗芙馨叫唤起来，帮着烧灶。把两口大锅都烧足了热水，等杀猪师傅到了，先招呼人喝糖茶，给帮忙的人递好烟。等师傅喝过茶，抽过烟，三四个男人就上前帮忙，把猪从圈里赶出来，捆住手脚送上劏猪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肥猪嗷的一声就了结性命。 猪血可是好东西，拿木盆接了，搁上盐和一点面粉，再腾到大瓷碗里，等略凝上一些就搁灶上去蒸，到时候放汤炒菜都合用。 杀倒的肥猪烫了毛刮干净，就开膛破肚。罗家的猪不上膘，杀猪师傅觉得可惜。罗芙馨却觉得好，她喜欢吃瘦的，不爱肥的。 猪下水剖下来，来帮忙的妇人们就用大木盆接了，倒上水开始清洗。杀猪师傅则开始拆解猪身，三下五除二，头归头，排归排，蹄髈归蹄髈。 不到一个半小时，活蹦乱跳的肥猪就变成了一块块的猪肉。 杀猪师傅把刀子洗干净，拎了罗雪梅特意割出来的一条上好五花肉和一包好烟，赶去下一家杀。 而帮忙的汉子们，也都捞到一把花生和两根好烟，吃着抽着去下一家帮忙。 妇女们继续帮着收拾猪肉和猪下水，等下罗雪梅拿猪肉做扣肉和大豆腐，大家都能热热乎乎吃上一碗还带回去一些。 对周连富来说，猪杀好了，这头一桩要紧事自然是给父母送猪肉，尽他当儿子的一份孝心。 今年小福星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他自然也要分出一份送过去。 桂圆包荔枝包，两瓶好酒两包好烟，还有红糖包白糖包奶糖包。自家有的，也不忘了父母。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自家的猪肉，挑最好的切半扇，一并送过去。 罗雪梅心里是心疼东西的，倒不是她不孝敬公婆，实在是周家人太伤她的心。可丈夫惦记着爹妈，她也就乖乖送过去。 因为晓得周家人没良心，故而她叫着儿子罗福彬一起，当着众人的面大包小包的送到周家去，好让所有人做个见证。她和周连富可是一点没刻薄周家二老，给的还更多。 可没曾想，给多了也不落好。婆婆罗小兰见她家今年给的这么多，这么好，越发认定她们是偷偷摸摸发了财，却瞒着不告诉，就是摆明了不想帮衬兄弟，也就是老三周连喜。 东西是老实不客气的收下，可没给罗雪梅好脸，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埋怨。说她们两口子性独，只顾自己吃饱，不顾兄弟肚饿。 把罗雪梅给气得，当场就翻脸了。 她是早就憋着火，今儿个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得好好掰扯掰扯。 当时就把周连富腿伤了，小女儿连夜送到省城去治腿，做手术花了好几千块钱的事给说出来。二哥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当弟弟的周连喜有出过力没？有出过钱没？有一句热乎话没？就连她这个当娘的，自个儿子出了事，有心疼过没？ 还不是靠着她这个当老婆的，还有自家两个闺女，硬是把周连富给救回来。尤其是小闺女，要不是她把人连夜送到省城，求着老教授动手术，周连富别说腿好不了，只怕连命也得丢。 第210章 ：过大年 如今他们家里好容易稳住了，日子有点起色。当儿子的就想着爹妈，上赶着来孝敬。可这当爹妈的怎么就这么偏心眼？眼里只有小儿子，一点不心疼当哥哥的？难道她家连富是外面捡来的不成？不是她罗小兰十月怀胎下的崽？ 还有她大女儿，遇人不淑被渣男害，好容易离了婚。也不知道周家人帮忙，可周家小媳妇罗招娣怎么埋汰她大闺女的？那可是全村人都看见听见的。 这也是兄弟该做的？到底谁独？谁没良心？谁不帮衬？趁着大家伙都在，当面锣多面鼓，说个清楚，辩个明白！ 一声声的，把罗小兰和周家人的脸皮都撕下来。 她一闹，帮忙的妇女们跟扯着嗓子给她帮腔，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罗小兰说的脸直臊。逼得周定胜老爷子出来，把自家老婆呵斥了几句。罗雪梅这才扔下东西，带着儿子扬长而去。 对罗雪梅来说，孝顺老人，这是她该的。可要为了孝顺就受气受委屈，那她可不干。 农村人心里自有一杆标尺，罗家两口子是不是好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就今天，这大包小包外带半扇猪肉送过去，就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就这罗小兰还怨，那真是贪心不足。她顶顶宝贝的小儿子周连喜，在大家伙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干活不行，嘴巴还臭，做事不靠谱。还有他那个倒霉婆娘罗招娣，天天说三道四嚼舌头，惹人嫌。 哪像罗家两口子，勤快本分人老实，干活还一把好手，叫村里人都看得起。 论教养孩子，罗家两个闺女都能干，小女儿还上高中要考大学，小儿子今年期末也考了双百分，被老师表扬，一看就跟他二姐一样，也是个读书种子。这三个孩子，都有出息。 再看周连喜家，大女儿周芙秀去城里当学徒，跟人学剃头。就看她回来那个委委屈屈的样，就知道学的不怎么滴。小儿子周福全两门大考都是大鸭蛋，丢死人。放了假就拖着两管鼻涕在村头跟人放小炮，炸狗粪吓唬人，一点没出息。听说还偷他奶奶的钱买吃的喝的，跟他爹一个德行，将来也好不了。 就这，罗小兰还当宝，整天金孙金孙的说不停。 村里人都说，周定胜是失了眼，把个有出息的好儿子丢给了罗家，孬种留给了自己。 自家老娘的偏心让周连富小小失落了片刻，可罗小兰的偏心已经偏成了习惯，以至于周连富的失落也成了习惯。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习惯中，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失落。 下午时分，柏文强开着车把大女儿罗芙蓉也送回了家，连带着那些年货一起。家门口又是一阵热闹，他心里的失落更是烟消云散，一点也不留痕迹。 罗芙蓉带来的年货照例还是分出一部分，送到隔壁周家去。 周连富的想法很简单，父母终归是父母，父母可以嫌弃他这个当儿子的，但他却不能不尽自己的一份孝心。至于这份孝心父母看不看得到眼里，他已经不那么计较了。看得到他高兴，看不到他也不强求。 这看似“愚孝”，其实却是真正的解脱，说明就孝顺父母博得欢心这一块他已经学会“放过自己”。一旦内心不在有这种对父母“奉献求好感”的迫切之后，他面对这份亲情的姿态也更从容了。 全家人并不知道他心里的转变，只是家里的猪肉收拾好之后，全家人团团围坐吃晚饭时，父亲的兴致已经恢复正常，抱着小囡囡笑得合不拢嘴。 杀了猪，罗雪梅也不抠唆了，晚上结结实实整了几道肉菜，让全家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罗福彬眼里的最爱如今早不是全自动铅笔盒，而是罗芙馨买的收音机。他自封了收音机记账，整天霸着这小玩意。白天就在哪儿瞎转，搜各种电台，晚上睡觉还要抱着一起，片刻不能分离。 冬天没什么农活要忙，一家人就守着灶台和火盆过日子，吃花生瓜子奶糖水果，逗小囡囡玩。看到孩子天真可爱的小脸，罗芙蓉偶尔会想起华国伟，但一想到这个男人她就觉得浑身恶心，马上丢到脑后。 罗福彬天天盼着赶紧过春节，过了春节他就能拿到压岁钱，可以去村口买炮玩。二姐买别的给他都有求必应，唯独买炮坚决不肯。 春节在所有人的期盼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翩翩而来。 大年三十那一天一大早，村里所有勤快的主妇们都忙活起来，拿出各自的绝活，指挥着全家人置办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下午天还没黑，各家各户就都整治出了好菜好饭，这头一桌是要供祖宗的。 罗家人排排站，由周连富领着，给列祖列宗磕头上香，祈祷祖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还要保佑家里人身体康健，小孩子聪明活泼，读书用功。 罗福彬跟活猴子似得，一刻也歇不住，被罗雪梅逮着押在地上磕了头，起来后就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红皮煮鸡蛋。他是罗家的男丁，格外被看重。 等祖宗们吃过了，把蜡烛酒盅和冷饭扯下，就开始置办家人的晚餐。硬菜直接回炉蒸一蒸就好，主要是炒几个鲜菜，好下饭。 罗雪梅和周连富都能喝两口，周连富因为养腿伤吃中药，一直忌酒，今晚也破例可以喝两盅过瘾。小福星买来的花雕加饭状元红，两口子不爱喝。他们就好村里自酿的新酒，也就是米酒。打从省城回来，罗雪梅就买了十斤糯米，蒸熟了搁酒药，置办在一个小酒缸里养着，就等着过年好喝。 孩子们都不爱喝酒，就喝小福星买的果珍，用开水一泡就是喷香滋甜的橘子水，好喝又解渴。 这几天吃得油水足，以至于晚上肉菜都不动，大家尽挑素的吃。什么青菜萝卜，咸菜豆腐，最合口还是那碗腌菜笋片汤，咸津津鲜滋滋热乎乎，格外送饭，还解腻。 吃完了饭，全家人就虚掩了大门，围坐在火盆边，烤板栗和红薯吃。 第211章 ：听春晚 机长大人罗福彬被二姐授命给大家调收音机。 就调到中央广播电台，正在转播春节联欢晚会。虽然买不了电视看，但全家人也能听春晚，热闹热闹。 八十年代春晚水平那是全国老百姓都公认的高水平，家家户户过年必看，而且整个春节到元宵结束都得回放好几遍。哪像三十年后，被新新人类们埋汰的一文不值。 所以对于罗家人来说，光是从广播里听春晚，就够稀奇够精彩的了。 听节目主持人报幕，听唱歌，听相声，听小品，跳舞是听不到的，可能听歌曲。能上春晚的那都是全国最高水平，很是让罗家这群“乡巴佬”开了眼界。 罗雪梅本来还埋怨小福星没事买这玩意干啥？此刻却觉得这小盒子是真神奇，那么小的身板却又能唱又能说，好大的本事。 全家人都顾不上闲话，心情的起起落落都跟着电台里的晚会声音走。就连罗芙馨也被这种气氛感染，跟家人一起投入到这全国人民一条心的春晚情结中去。 罗家这边热热闹闹的听春晚，引得隔壁周连喜两口子和孩子们羡慕嫉妒恨。尤其是周福全，拖着鼻涕拉着周连喜的胳膊也要听收音机。闹得周连喜直上火，伸手就给他一个大巴掌。周福全哇哇大哭，罗招娣就跟丈夫拉扯起来，两口子大过年的又是吵又是闹。差点没把周定生给气着，自叹家门不幸。罗小兰自然又把这笔账算老二家头上，要不是他家闹收音机，能害的小儿子家闹腾？反正好的坏的，都是老二家的错。 好在罗家人只顾着听春晚，对周家的闹腾是一点没注意。春晚多热闹多精彩，谁还在乎隔壁那些渣渣。 有了春节晚会，全家人的兴致都挺高。只有小囡囡到十一点就熬不住，喝了奶直犯困。罗芙蓉就抱她上去一同睡了。 剩下四口人仍旧留在灶间里听收音机，等待午夜零点的到来，迎接新年。 当收音机里传出新年钟声的时候，周连富在自家老婆和小女儿的搀扶下，跨出家门。前头小儿子罗福彬已经迫不及待的拎着炮仗和火柴出去。 初一凌晨由一家之主放炮，是罗家岙的习俗。 十二点刚过，外面黑漆漆的，可此起彼伏的炮仗声却格外热闹。 在冷冽的寒风中，罗家也结结实实放了八个大炮仗，咚咚咚的震了好一会。 硝烟弥漫，呛得罗芙馨伸手掩鼻。罗福彬却兴奋的拿脚去提那些炸开膛的炮仗，嘴巴里配着音，“嘭嘭”的放炮。 周连富放眼远眺，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家人，伸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伤腿，心中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慨和庆幸。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祸事，在这个农村汉子的想法里，让大卡车轧断了腿，能保住命就是菩萨保佑，残废也是应该的。只是谁能接受从一个好好的健全人，突然就变成残废呢？ 可他不但保住了命，还保住了腿。这真是多亏了小女儿罗芙馨，也不知这小囡女是怎么想的，竟然能拿这么大的主意。乡下老农，怎敢想去省城看病，还让老教授给动手术。 更没想到，这省城的医生是真厉害。断了的腿还能给接上，接上了还能活还能用。 这是什么样的本事？这是只有读书，去上学，上大学，才能学会的本事。 若说以往他给孩子上学念书，还只是一种为人父母指望孩子能跳出农门的朴实心愿。到如今经过这场劫后余生，他心里对供孩子读书上进，更有了一种具有现实功利性的迫切感。 对村里那些“读书费钱不如让孩子早点赚钱才划算”的说法了，他已经嗤之以鼻。也不会再觉得农村孩子考个中专上个师范就是最好的出路，农村的孩子也应该去考大学，上大学。 罗家的孩子们并不知父亲心里的此番感慨，在冷风里站久了，罗芙馨就要回去。外面哪有家里好，烤着火盆多舒服。 进了屋，这回得把门拴好了。外面放炮的时候，罗雪梅已经在大灶里又烧了一大锅热水，给大家洗脸烫脚。又用热汤锅里的水灌了两个热水袋，给罗芙馨和罗福彬一人一个，赶他们上去睡觉。 自个帮周连富烫了脚之后，匆忙也洗一把，也搀扶着他一起上楼去休息。 明儿还得早起，指不定就有客人要来，得预备起来。 初一大早，罗芙馨还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自个被窝里多了一个会动的大包裹。伸手一揽，扑鼻一阵奶香，可不就是小侄女囡囡。 罗芙蓉睡得早，起得也早。可比她更早的是罗雪梅，身为一家主母，早就在灶头忙活开了。 上午果然有客来，罗芙馨得叫大姑妈，是罗雪梅的亲大姐。 罗家当年是四姐妹，大姑娘就嫁在本村，也是靠种地吃饭。二姑娘罗雪梅被罗老头留下顶门立户，找了上门女婿。三姑娘找的是县城的农户，两口子如今种起了大棚菜，搞得还挺热闹。 四姑娘嫁的最远，嫁到了外省。是她自个在茶山上看中的采茶客，小伙子人精神嘴又甜，三瓜两枣把姑娘给拢住了。罗老头心里是不肯的，可姑娘自个铁了心要走，留不住了。采茶客临走把这半年采茶得的钱给了罗家算是聘礼，姑娘他就领走了。一直到罗四姐生了儿子，那边才放她回来过一趟。 罗大姑是赶着上午来，吃了中饭就得回去。晚上自家也要新媳妇，她得掌勺。 论说周连富腿伤那事，做亲姐妹的应该多帮衬。可罗大姑两口子也是靠种地吃饭，日子紧巴巴的。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相看好了，姑娘家要了五百块的彩礼，一下就把家里给掏空了。过几年小儿子还得相看，又是一笔花销。 罗大姑出不起钱，只能出力。罗雪梅去省城医院照顾那阵，就是大姑两口子帮忙照看罗家的地。 罗雪梅晓得大姐的难处，也就不说什么。把小福星买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呼亲姐姐吃。临走还让她带了一箱芦柑回去，晚上也好招待新媳妇。 第212章 ：罗三姑来做客 下午三姑家也来了，是三姑带着小表弟。 一进门就把手里的糖包点心包搁桌上，罗三姑还特地在县城的点心店里买了个裱花奶油蛋糕，给二姐家的孩子尝尝鲜。 罗家的孩子都喜欢这个三姑，因为她最大方，每次来都给孩子们带好吃的。三姑的儿子肖军也跟父母一样，性格大气开朗，跟罗家的孩子相处融洽。 肖军比罗福彬大两岁，两个男孩正好能玩到一块去。罗福彬给他看自个的新铅笔盒和西游记小人书，肖军则给他看在县城小店里买的塑料火药枪和彩色洋片纸。 罗三姑一到就帮着二姐烧灶，两姐妹在灶间里嘀嘀咕咕说的热火朝天。听说小福星考上了城里的高中，将来准备考大学。罗三姑是啧啧称奇，直呼这丫头有出息。又说罗芙蓉跟那个华国伟离婚了，三姑自瞪眼。 “这咋就离了？” 罗雪梅一边敲着锅铲，一边把首尾道来。听得罗三姑破口直骂，好个不要脸黑心肠的负心汉。摊上这样的陈世美，芙蓉的命可真够苦的。离了也好，姑娘还年轻，擦亮眼睛仔细找找，后半辈子还长着呢。 只是拖了个孩子，终归不美。 “谁说不是呢。可当娘的，哪能舍得下孩子。大妞又是个心软的，唉，命啊。”罗雪梅把菜盛了，用汤锅水咵咵的洗锅。 好在大妞跟着老裁缝学缝纫，将来到城里工厂去做工，也够养活她自个和孩子。 罗三姑点点头。 “这倒是，芙蓉打小就心灵手巧，干活是把好手。这年头，只要肯干，挣钱一点不难。” “咋不难？咋们农民种田种地，这挣钱就特难。卖粮食也卖不出好价，一年到头抛去吃穿，还能剩几个钱？”说起家里的收入，罗雪梅就直叹气。 种地不趁钱，罗三姑是不同意的。但种粮食没钱，这她没意见。盖因粮食是国家收购，国家定价，农民只有交齐了公家粮，剩下的才能算自己的。罗家岙多山，地少，还分散。种粮食产量低，每年交过公粮，剩下的也就刚够家里的口粮。 这种地还得买种子，买化肥，买农药，还要交农业税。七扣八扣之后，还能趁下多少钱？不亏就好了。农村人想趁点现钱，还得靠农闲时出去打工，或有门手艺，再不然做点小买卖，就这样千方百计的捣鼓，一个年到头能有个两三百的现钱，就算是好年景了。 这也是她和丈夫该种蔬菜大棚的缘故。两口子跟镇里贷了款，承包了两亩地，全种上了大棚菜。种蔬菜种到多少都是自己的，价格也是市场定价。城里人爱吃鲜菜，种出来多少都有人买。 就是辛苦，起早贪黑不着家，两口子趴在大棚田里，忙到天抹黑才能回去。赶上天气不好的日子，刮风下雪，还得守在地里过夜。可种地哪有不辛苦的？挣钱哪有不辛苦的？ 她倒是有心拉着姐姐姐夫一起干蔬菜大棚，可罗家岙的地太分散，不适合搞大棚。再加上大棚的前期投入可不低，自个家里还贷着两千多的款呢。 末了，罗三姑神神秘秘的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包东西，飞快的塞给罗雪梅。 罗雪梅一摸就知道是钱，有个好几百的样子。 “这是干啥？你给我这干啥？”立刻瞪起眼。 罗三姑直摆手。 “别吵，当心让军子听见了，回头告诉他爸去。你放心，这是我的私房，安心拿着。连富哥那腿得用不少钱吧，你拿去还债。” 热灶里的水汽激了眼，罗雪梅伸手揉了揉眼睛，心里是又酸又热。 晚上大家又是团团坐吃大餐。罗三姑跟着罗雪梅一起喝新酒，自家没工夫酿这个，她早就馋了。肖军表弟就跟着罗芙馨她们喝果珍，直呼好喝，要自个亲妈回去也买。罗福彬喜欢这个表格，告诉他家里还有一包，直接送给他。把肖军乐得，把自个的火药枪送给他，还答应让他在洋片纸里选五张最好看的。 晚上罗芙馨搬去跟大姐挤一张床，把床留给罗雪梅和罗三姑，两姐妹这积攒了一年的闲话要趁着今天都讲完。罗福彬和肖军挤一张床上，小哥两形影不离，剩下周连富一个人守“空闺”。 第二天吃过早饭和早点心，罗三姑就要带着肖军回家去。一则是家里也会来客，二则是放着丈夫一个人在家看两亩地的大棚，她心里记挂。毕竟如今家里的全副家当都在这个大棚上，将来肖军读书盖房娶媳妇的钱，也得从大棚里找。说这大棚是她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罗雪梅也不苦留她，晓得她也留不住。就把小福星买的巧克力和奶糖，还有肖军喜欢的果珍给包上。另外还有一点山货，半口袋板栗和一捆黄牙笋，回家尝个鲜。 小哥两也是恋恋不舍，肖军尤其舍不得罗福彬的《西游记》小人书。 在罗家人恋恋不舍的目光里，罗三姑匆匆来，也匆匆离去。 罗小姑来不来就不知道了，就算来也不会这么早。罗家嫡亲的亲眷走到这就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不急。倒是罗家人自己也得出去走亲做客了，这头一个要去的自然就是隔壁周家。 然而，全家人都不怎么想去。就连周连富今年都不主动提起，拖到初二晚上，侄儿周福全过来喊他们家去吃饭，躲不过了才招呼家人准备过去。 罗雪梅心里不乐意，可还是转身去准备糖包点心包，总不能空着手去。 结果周连富叫住她。 “不用准备这些了。给爹妈的早就给了，我们家跟喜子家就两折算了。” 罗雪梅顿时眼睛一亮。 假装没看到老婆脸上的喜色，他继续说道。 “另外，我们就不去了。我腿脚不方便，你也要看家。大妞要带孩子也不用去，就福星跟福彬过去就好。” 这还有什么说的，罗雪梅是一百个赞同。反正婆婆罗小兰和妯娌罗招娣就跟她不对付，她还懒得搭理她们呢。 只是苦了小福星跟福彬。 罗福彬是直接垮脸。 “妈，我不想去。福全家的菜不好吃，奶奶还要骂我。” 第213章 ：周连喜作妖 罗家的孩子不招罗小兰喜欢，桌上的好菜罗福彬多夹一筷子，罗小兰就瞪他一眼。而且好菜从来不摆在罗家孩子跟前。周定胜也装聋作哑，反正罗小兰只要不亏待他最看重的大儿子一家，他就不在意。本来么，在他心里，二儿子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罗雪梅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他是罗家的男丁，周连富不去了，他再不去，就不像话。好在小女儿是个厉害的，有她跟着，小儿子受不了欺负。 把这命根子搂到怀里。 “不好吃就不吃，奶奶骂你，你就当没听见。妈在家里给你留着饭，再蒸一碗咸肉磕蛋，回来你重新吃。” 小男孩这才满意。 那头周连富也嘱咐小女儿。 “好好看住弟弟，爷爷奶奶那里别顶嘴，其他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得，这就是给她划一条红线，其他可以自由发挥。那还有什么说的，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要贱人不来招惹她，她绝不主动惹事。但要是贱人自个手贱嘴贱，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罗芙馨心想。 眼看天要黑了，周连富就打发两孩子过去吃饭。 罗雪梅有心叫两人穿了新衣去，光鲜光鲜，被罗芙馨一口否决。每年吃饭就在周连喜家那个屋子，脏不拉几的，没得埋汰了新衣服。穿旧的就行，反正就算穿金子过去，周家人也不会觉得他们好。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不值当。 姐弟两穿着家常的旧衣，手牵手就过去。 瞧见罗家就来两小的，大的一个没来，罗小兰心里是高兴的。人来的少就吃得少，她省钱。可这两孩子空着手来，她又不乐意了。 有心要敲打敲打，又不敢得罪小福星。老头子在被窝里对她三令五申，对这小丫片子要客气点。要是指望自个儿子孙子将来有人抬，就得现在抬着别人。 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出息？就算有出息，那将来也是别人家的。罗家人自己能不能指望上还不一定，周家就更别想。她有城里当官的大儿子，哪里要靠这个便宜孙女。 可老头子的命令不敢不听，于是就拿眼瞥儿子周连喜，要他说话。 周连喜被老婆罗招娣从赌桌上抓回家，没能尽兴，心里正憋着一股邪火。这会子收到亲娘的眼风，正好对着侄女侄子开炮。 “福星福彬，你们来爷爷奶奶家吃饭，怎么连糖包都不带？你们爹妈没教过你们规矩的吗？” 这两孩子是来做客的，才刚进门，当主人的也不说上茶上点心，连坐都没招呼，就向训起话来。 还说别人没规矩，他们这又是哪门子的待客规矩？ 可罗芙馨知道，跟贱人较真是没用的。贱人要是有自知之明，那就不是贱人了。 当下并不搭腔，而是领了弟弟进门，自顾自就一屁股坐到八仙桌前。 她不搭理人，周连喜就冒火，脸一沉，手一拍。 “我这说话呢，你们怎么不回答？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叔叔的？” 眼里有你这不成样不靠谱的叔叔才叫见鬼呢！罗芙馨还是不搭理他，转而看向罗小兰，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呀，我妈二十五那天给爷爷奶奶送家来的猪肉糖包点心包，奶奶你不记得了？这是怎么回事？奶奶你别不是病了吧？我听省城的医生说，有一种病叫老年痴呆症。三叔你知道什么叫痴呆症吗？就是傻子。人老了，要是不注意，就会变成傻子，脑子糊里糊涂的，吃过饭就忘，还说自己没吃过，连自个儿子孙子都会不记得，可吓人了。” 嘿，这小丫头片子骂她是老傻子。可把罗小兰给气的上火。 “小丫头片子，乱话三千。你奶奶我好着呢，要你咒我。” “哦，奶奶你没病啊。那就好，我是关心你。这个老年痴呆症啊，就得及早发现，及早治疗，耽误不得。” 她还没完了。罗小兰气的直瞥小儿子周连喜。 周连喜被罗芙馨忽视，心里也不乐意。可这小姑娘牙尖嘴利，敢当着自家的面骂他亲娘是老傻子，可见不是好惹的。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就是个怂货。 他心里怯罗芙馨，可又丢不起当长辈的脸，就跃跃欲试的还要撩拨。 “爷爷奶奶家的那是你爹妈给的，你一个做晚辈的见了我这个叔叔，怎么也不知道规矩？我可听说了，你在城里给卖布老板干活，挣不少钱呢。侄女有出息，也得让我这个亲叔叔沾沾光呀。” 罗芙馨心想，我这小辈上门来，你这做长辈的都还没给压岁钱，到好意思跟我小辈伸手要钱？这不要脸的劲，也是够够的。 她还是不搭理他，低头问自个弟弟福彬。 “福彬啊，去年叔来我们家吃饭时，送了啥？” “叔和婶带着芙秀和福全来我们家吃，就带了一斤花生和一包白糖。花生还是放过头的，齁的我嘴辣。”罗福彬立刻就回话。堂哥周福全还霸着红烧人吃，一人吃了大半碗，没皮没脸的德性跟他爹妈一个样。 周连喜脸上挂不住，瞪眼呵斥道。 “我跟你姐说话，你个小赤佬插什么嘴。” 敢骂她弟弟是小赤佬，也不瞧瞧你自个就是个大盲流。罗芙馨翻个白眼，伸手轻轻一拍弟弟的后背。 “叔教你规矩呢，福彬你学着点。” 随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连喜。 “我妈说了，叔和婶不容易，家里还有福全等着盖屋娶媳妇呢。今年咋们两家对折，好叫叔和婶省了那一斤瓜子和白糖，留着给福全娶媳妇用。” 把名头都推到罗雪梅身上，周连喜要是不信，那尽管去跟她亲妈对质，看不把这小叔子的脸皮撕下来扔地上当狗屎踩。 然而周连喜完全相信这就是罗雪梅的意思，这个泼辣二嫂他可不敢领教，当下就缩了脖子。 见自个小儿子这么没用，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制不住，罗小兰恨不得自个摞袖子下场。 可正要跳起来骂，里屋一声咳嗽，就把她给震住了。 第214章 ：周老大一家 周定胜从自个的屋过来了。 罗小兰和周连喜连同连孩子周芙秀和周福全都立刻站起来，迎接老爷子。 罗芙馨也只好拉着弟弟起来。 在所有人的束手恭迎下，周定胜才迈着方步走进堂屋。 一进来就忍不住皱眉。 八仙桌上空荡荡的，别说瓜子点心没有，连被热茶也没有。这是待客的样子？ 还有这屋子，小媳妇当真收拾过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脏地方，破东西。 这电灯，也早该换了，全是油污，一点都不亮堂。 待在这种屋子里，难怪两口子都乌霉晦气的。老辈手里，这就是坏风水。 狠狠瞪一眼老婆罗小兰，都是她惯得。 “老太婆你去灶间看看，饭做好了没有。连喜你去村口看看，你大哥他们来了没有。”一开口，先把这两个惹是生非非得打发开去。 罗小兰不情不愿的转身去灶间，心想着罗家的小崽子空手来的，吃多少都是亏，得赶紧叫小媳妇把好菜撤下来，省进。可转头一想，大儿子家也要来吃，大媳妇可是个势利眼，大孙女也是个娇气包，菜不好直接就落脸。伺候不好大儿子一家，自家老公又要发火。好菜撤不得！不由埋怨罗家的小崽子是掐好点来的，存心吃大户。 这真是心中有屎，见什么都是屎。也不想想，不是你们叫人来吃饭，罗家人还不想来呢。 一到灶间，就看到碗盘摆了一屋子，生的熟的都混在一起。掌勺的小媳妇正仰着脖子偷吃肥肉，又把她气的直瞪眼，忍不住骂“败家精”。 罗招娣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呲溜把肥肉吞进肚里，缩着脖子不吭声。 罗小兰不敢高声骂，怕惹来周定生。周老爷子讲究多，过年过节都不许家里人开骂，说是败家运。殊不知这家运早就被家里这些败家精，搅家精给败光了。 堂屋里，周定胜使唤孙女周芙秀去给弟弟妹妹泡茶，还让她那花生瓜子出来招待客人。 在周家，芙秀就是个受气包，爷爷一声令下，她就低着头去干活。 她端上来的茶，罗芙馨倒是接了，可不敢往嘴里送。这茶杯洗的不干不净，热水一泡一层油浮在上面，怪恶心人的。 瓜子花生端上来，饶是正馋嘴的罗福彬都不稀罕吃。罗小兰喜欢藏食，新买的舍不得吃，非得藏着。藏着藏着就变了质，她又舍不得扔，就拿给小儿子家里吃。 变了质的东西还能好吃？齁的出油，辣嘴。 客人不吃，全便宜了周福全。把果盘拉到自个跟前，先一手抓一把揣兜里，把两个衣兜都塞满了，这才对着果盘里剩下的开吃。一边吃一边呸呸的往桌上地上吐瓜子壳花生壳，吐得唾沫飞溅。吃着吃着又吸溜鼻子，吸又吸不赶紧，那鼻涕进了出，出了进，差点没把罗芙馨恶心吐了。 就连周定胜也看不过去，气的直摇头，只好又使唤他姐姐芙秀，带弟弟去洗把脸，把鼻涕好好醒醒干净，免得等会上了桌也吸溜上，把大儿子一家给恶心着。 把老三家的都赶了，周老爷子终于能好好跟罗芙馨说话。 周老爷子说话那是要比罗小兰和周连喜中听多了，只是他话里话外那个“周家和罗家是一家，兄弟姐妹要相互帮衬”的意思，让罗芙馨听了直想翻白眼。 罗家倒是愿意跟周家做一家人，可周家愿意吗？要是愿意，怎么这些年来都没把罗家人当自个人看，处处苛待呢？自个立身不正，却指望别人风格高尚，纯属痴心妄想。 更何况，就算她圣母附体，真愿意帮周老三家，可这家人扶的起来吗？只怕她露出这样的意思，这一家就自动化身蚂蟥，一辈子叮她身上吸血。 她是傻啊，还是傻啊，还是傻啊？就算吸血也该让自家姐弟吸，给外人吸？ 她一个傻，二不圣母，三不包子，想让她把周家人当亲人，门都没有。 除非周家人自己痛改前非，先立起来，那她还能考虑考虑。但这可能吗？只怕比她变成傻了吧唧的包子圣母，还难。 再说了，就算要帮衬，前头还有个正宗周家兄弟呢。哪儿就轮得到她这个外姓人！ 不过来之前，自家老爹交代了，不许跟老人家顶罪。故而她就装傻充愣，装聋作哑，对付着搭话。 见罗家这两孩子规规矩矩的坐着，既不喝茶也不吃点心。乍一看是客气，可仔细看，那就是客气，纯属外人的客气。 再听小福星这一点没真心的敷衍话，周定胜心里明白，这孩子压根就不拿周家人当亲人。 他心里是有气的，但这气也气在罗雪梅头上，认为是她教坏了小福星。 他对罗芙馨还心存期望，所以不敢轻易得罪她，也就憋着这口气，没在她跟前数落罗雪梅。想着回头见了自个儿子，得敲打几句。二儿子虽然是做了上门女婿，可终归是姓周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不顾兄弟之情。姓罗的再厉害，那也是个女人，大男人怎么能让婆娘拿捏住了，他得有一家之主的威风才行，可不能让罗雪梅爬到他头上去。 家里的孩子也得敲打敲打，罗家都是女儿，女儿都是外人。周家都是儿子，儿子才是自家人。小福星将来嫁出去了，还得靠周家人扶持。 他心里打算的蛮好，可惜，别说罗芙馨不认同，罗雪梅不答应，就是自个儿子周连富如今也不想听了。 只是周连富做惯了孝子，即便心里已经对父母那套失望了，可终归还不愿翻脸，只想静静的远了淡了。这就给了周家老两口错觉，以为这儿子还拿捏得住。 周定生和罗芙馨不咸不淡的说这话，那一头周连喜终于把大哥周连富一家给接回来了。 “爸，大哥和大嫂来了。” 周连贵和老婆宋梅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周连贵是二八加长，后座上带着女儿周菁菁。宋梅骑得是新款永久女式自行车，车前车后都挂着兜，带着给周家二老的糖烟酒点心包。夫妻两个都穿着一身簇新的呢大衣，一派城里干部的派头。 第215章 ：宋梅与周菁菁 老大家带来的东西有大半能落到自己兜里，周连喜迎接他们是一脸热情，喜气洋洋的。进门瞧见空手来的罗家姐弟，越发觉得厌憎。 头一扭，不搭理，只顾招呼周连富一家。 “大哥大嫂快坐下，菁菁也坐。” 一看桌上只剩个盘底的花生瓜子，又把罗家姐弟瞪一眼，嫌弃他们吃太多。 罗福彬气的直鼓腮帮子，跳起来就说。 “三叔，这果盘我和我姐可一点没吃。都是福全吃的，爷爷可以作证。” 现场打脸，让周家父子都脸上讪讪的。 可巧周芙秀刚帮弟弟洗完脸，罗福全一到堂屋，也不叫客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拉过果盘继续吃。正好佐证了罗福彬的话。 周连喜见儿子这么不做脸，就把气撒到无辜的女儿头上。 “死丫头片子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拿糖果桔子过来，给你大舅和大舅妈吃。” 罗芙馨暗暗握了握弟弟的手，悄悄给他竖个拇指。罗福彬心里也挺得意，以前他在周家总是受冤枉，吃多吃少都要被埋怨。都是孙子，周福全是宝，他就是跟草。每次他都想说，可爸爸拦着，不让他说。如今跟着二姐来，二姐不会拦他，还会给他撑腰，他可再不惯着周家人。 周菁菁跟着爹妈一进门，看着周老三屋子里又脏又乱，就拧眉毛皱鼻子的。她身上穿着百货大楼新买的滑雪服，赫然跟罗芙馨那件是同款。只是她买的是粉红色，格外怕脏。 于是撅着嘴巴跟妈妈宋梅抱怨。 “妈，这桌子凳子太脏了，我怕埋汰了我的新衣服。” 宋梅也嫌脏，就使唤周芙秀去拿干净的毛巾来，她要再擦一遍。 可怜周芙秀还没歇口气，就被亲爹使唤，又被宋梅使唤，忙得团团直转。 虽然是在小叔子家里，可宋梅是一点不客气，下死力把自个家里人坐的凳子和那一片桌子给抹了三遍，还用的是热水，就这她还嫌不干净。因为周连喜家的脏污都是老泥，嵌进缝里，都跟桌子凳子长一块，都赶上包浆了。 好在她还带了报纸，拿出来垫上，总算能隔开。 罗芙馨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这宋梅可太能耐了。遇上宋梅这样的，罗小兰也没辙。说起来周家三个媳妇，战斗力最弱的还是罗招娣。 罗福彬见怪不怪。 小福星因为是二世为人，在外面日子待得太久。自打周连富跟宋梅离婚之后，她就再没出现在罗家岙。她对这个女人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了，今日一见，这久远的记忆才又重新鲜活过来。 宋梅和女儿周菁菁终于落座，周芙秀端了茶送出来。知道她们嫌弃自己的茶杯不干净，她又偷偷洗了一遍，还拿今年的新茶泡的，再搁两勺白糖。这可是待贵客才有的好糖茶。 可惜她这番奉承之心在宋梅母女眼里一文不值，且不说母女两依旧嫌弃这茶不干净，就是家糖这一项，也够叫周菁菁恶心的。茶是苦的，再加糖，这又苦又甜什么玩意。 罗小兰得知大儿子来了，赶紧扔了锅铲过来。 一看见这脑子不清一脸刻薄的老太婆，宋梅就忍不住皱眉，撇过脸去。跟亲妈一条心的周菁菁也哼的一声扭过脸，结果被自家老爹周连富瞪了一眼。 “奀大奀小，不懂规矩。” 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脸去，干巴巴叫了一声。 “爷爷奶奶过年好。” 听到老公训女儿，宋梅脸上也不好看，就跟着也叫了两声。 “爸，妈。” 周定胜知道宋梅自恃是城里人，看不起周家乡下人。可周老太爷自己就是城里布行大少爷出身，还看不起她宋梅工人无产阶级家庭。不过终归大儿子复原进单位当干部，宋家出了力。看在亲家面上，只要宋梅别太作，他都装看不见。 爹娘都在跟前，周连富就把自个带来的东西摆出来。好酒好烟是一定有的，还有给爹妈买的棉毛衫套。买这个内衣套装，宋梅笑话他不会做脸。这内衣穿在里面，谁看得到？看不到，谁赞他孝顺？这不是白买了。 可周连富有自己的想法。孝顺爹妈一是他应该的，二也是他的脸面。他也想买外套，让父母穿在外面，人人瞧得见，人人都夸赞。可问题是家里还有三弟一家，个个都不省心。依着自家老娘那个偏疼劲，他这头买了给老两口，掉头就得穿在三弟和三弟媳妇身上去。 他傻啊，拿自个的钱贴兄弟弟媳？宁可买内衣，至少爹妈能穿上，晓得他当儿子的孝心。 宋梅却说，难道你买内衣，你那不要脸的三弟和三弟媳就不敢要了？ 周连富嘿嘿一笑，内衣是贴身的，扣着二老的体型买。那两不要脸的穿不上！ 宋梅这才服了，哈哈直乐，夸他聪明。旁边女儿周菁菁听了，也跟着乐，心里自然是对这所谓的三叔三婶鄙夷之极。 另外还有糖包点心包，虽说不是百货大楼里的高档货，但也是乡下难见的好点心。尤其是周连富知道父亲喜欢吃江城特产“香糕”，特地从百年老店里买了两斤，额外孝顺老父亲的。老娘喜欢吃酥糖，也有两斤额外孝敬。 把老两口哄得，乐得直眯眼。 周连喜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两斤香糕酥糖就把爹娘给哄住了，真是眼皮子浅。大哥惯会做表面功夫，把别人都比下去，显得他最孝顺。可明明留在爹妈身边奉养老人的是他。 可这人也不想想，他奉养周家二老啥了？啥也没有，还好意思埋汰别人。 周福全的眼睛已经被这些点心给吸引住，吵着嚷着就要奶奶给他吃。周连富最恨老三家这不要脸的劲，什么好的都往自个家里拿，吃兄弟吃的理直气壮。当即就一瞪眼，吓得周福全缩着脖子，嘴里的花生瓜子差点噎着。 儿子眼馋吃的，女儿周芙秀的眼睛则扎在周菁菁身上拔不出。罗招娣哪会跟女儿买新衣，随便捡一件自己穿不上的破棉袄就打发了。瞧着周菁菁身上这粉红粉嫩的滑雪衣，在瞧瞧自己的破棉袄，她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还难过。 都是给人当女儿的，怎么她就摊不上那样的好爹妈？ 第216章 ：小福星掀桌 自家儿子被大哥嫌弃，周连喜不能冲着大哥发火，就扭头又拿女儿撒气。 “死丫头片子看啥看，想要好衣服，出门找当官的爹去。我是个穷爹，养不起你这千金大小姐。滚到灶头去，看了就晦气！” 周芙秀抹着眼泪转头跑去灶间，到哪里亲娘罗招娣也不会心疼她，反而还跟着骂两句，也出出气。 周连富晓得他是指桑骂槐，可他就瞧不起老三这个孬样。这本来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还怪孩子眼馋好吃的好穿的。 周定胜忍不住咳嗽一声，瞪了老三一眼。骂自家女儿他不管，但大过年的死啊死的，太晦气，败风水。 人到齐了，也上过果盘糖茶，周定胜就叫开席。 罗小兰不放心三媳妇，自个亲自到灶间督阵，把好菜好饭端上桌。 菜都是好菜，炖鸭子，蒸肥肉，煮蹄髈，给大儿子三儿子吃，罗小兰是从来不吝啬的。 这些扎扎实实的好菜自然是要摆在她心爱的两个儿子跟前，次一等的才搁宋梅和周菁菁跟前。罗家姐弟跟前，就只剩下青菜萝卜腌菜豆瓣。还是周定胜瞪了这老婆子一眼，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一碗肉圆子摆在了姐弟两面前。 可这碗肉圆子在灶间搁的时间长了，早就冷透，猪油都结成块，全浮在上面。 罗家姐弟哪里还吃得下。好在姐弟两在自个家就补足了油水，在桌上挑点清淡的蔬菜和咸菜吃，把眼前的饭混下去就算完。 罗小兰是存心拿好东西招待两宝贝儿子，罗招娣也是下了力气给自家做好吃的补油水，可这婆媳两的手艺都很一般。好菜落她们手里，不是水煮就是蒸，再不然就是炖，最后调味要么撒盐要么到酱油，从来不放什么调味料。 这油腻腻的除了咸就是咸的肉摆在跟前，那炖鸭子还带一股子鸭骚味，宋梅母女两是一点也吃不下。俩人倒是想吃点鲜菜，对付一下。可蔬菜全让罗小兰搁罗家姐弟跟前，除非站起来伸长胳膊，否则捞不到。 好这一顿饭，除了周老三一家吃的抬不起头，两家客人都吃的难受。 本来吃饭就好好吃着，这顿貌合神离的家宴混过去就完了。偏偏周连喜喝了大哥带来的酒，二两猫尿下肚，又开始作妖。 肥鸡蹄髈下酒还不够滋味，又把罗芙蓉离婚拿出来说嘴。一口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七出之罪，活该被休”，“丫头片子不值钱，生儿子才是真本事”。 本来他埋汰老二家的孩子，周连贵才懒得管。可这一扫把打过去，连他这个大哥也给埋汰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他没儿子么。 没儿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可国家有规定，只能生一个，他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要是生个福全那样的傻小子，他还宁可只有女儿算了。 好在周连喜还没醉彻底，很快回过神来，不再抓着生儿子这条说嘴，只拉着大哥埋汰罗芙蓉。 说她是外面有人了，才跟华国伟离婚。看上了卖布大老板，要攀高枝了。说什么到城里打工，其实是跟布老板私奔。也是痴心妄想，人大老板有钞票，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弄不到，要她一个生过孩子的二婚头？不过给人做姘头二房也好，至少有钱捞。 把罗芙馨气得暴怒，蹭的站起来，当场就把桌子掀了。 好这噼里啪啦，盘摔碗砸，鸡鸭鱼肉都撒了一地，把所有人都吓傻了。尤其是周连喜，手里还抓着一只鸡腿，嘴巴里塞着鸡肉，都忘了咽。 等回过神来，罗小兰就嗷的一声叫，朝着罗芙馨扑过来就要打她。 罗福彬伸手护住自己的二姐，大喊一声。 “不许打我姐姐。” 就把罗小兰推出去。 他一个八岁多的孩子，能有多大劲。罗小兰被他推了一把，只是晃了晃，伸手想去抓身边的人，好稳住自个。 哪知站在她旁边的是周菁菁，她这双满是油污的脏手抓过来，这要是被在抓着，她这身滑雪服可就废了。周菁菁哇的一声，赶紧也伸手一推，把她推出去。 她可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又是拼了命的推。好这一推，老婆子就摔出去，正好一屁股坐在鸡鸭鱼肉上，各种油污糊了一屁股。 “哎哟，个杀千刀的小畜生，摔死老娘了。哎哟哟。” 罗芙馨赶紧捏了伸手狠狠在弟弟胳膊上捏一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快哭，喊菁菁姐把奶奶推出去摔了，喊妈妈过来。” 罗福彬得令，立刻撕开喉咙哇的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 “妈，快来，菁菁姐姐打奶奶啦！” 小男孩那嗓子，就别提了，跟炮仗似得炸开。 他这一嚎，宋梅和周连贵就急了。 “小赤佬你别乱说，明明是你推的，跟我们菁菁可没关系。”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罗芙馨在心里冷笑，扯开嗓子也跟着弟弟嚎。 “妈，你快来，明明是菁菁推了奶奶，大舅妈非说是弟弟推的，冤枉好人啦。” 周连喜见老大家和老二家两孩子干上了，就站在旁边看热闹，继续啃他手里的鸡腿。罗招娣看着满地的鸡鸭鱼肉，心疼的直拍大腿。傻小子周福全还蹲下去，往自家奶奶屁股底下捞鸡肉，往嘴里塞。罗招娣见了，灵机一动，上前装作去扶婆婆，趁机把摔地上的红烧鱼抄手里，也跟着啃。 周定胜一面心疼自己老婆，一面又埋怨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不懂事，再回头看看老三家这幅不要脸的吃相，顿时觉得这个年是没法过了。 儿子和女儿都嚎了，罗雪梅哪里还坐得住，疑心孩子在周家受了欺负，她抄起柴刀就从过去。 一脚踹开周家虚掩的院门，进门二话不说就梆的把柴刀劈在门板上，大门都叫她劈得裂开一条缝。 “谁冤枉我家福彬？谁欺负我家福星？站出来。看老娘我不劈死你！” 罗家姐弟一瞧老娘来了，赶紧一左一右抱住大腿，统一的伸手一指宋梅。 “就是她。” 第217章 ：叫人来评理 宋梅哪见过这阵势，当即吓得腿一软，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罗雪梅可不管她吓没吓死，既然儿子和女儿都指出真凶了，那她还能饶了宋梅？当即就拍着柴刀破口大骂，把宋梅给埋汰的，当场就呜呜捂脸哭。 别看罗雪梅又泼又横，可她是粗中有细。她只指着宋梅骂，舞着柴刀砍门板，气势骇人，可绝没有冲过去拿刀砍人的意思，纯属吓唬。 她早就看出来了，宋梅就是个出头椽子，根还是在周家人身上。要不然，罗小兰这老贼婆怎么会摔地上去？ 趁着她骂的间隙，罗芙馨扒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把事情都讲明白了，小儿子周福彬也在旁边描补，不时点头作证。 得知是因为周老三埋汰她大女儿罗芙蓉，小女儿一气之下就把桌子给掀了，这才惹出这场事。 这小囡女，气性也忒大了。人家埋汰大妞，骂他们个狗血淋头就是，她倒好，直接掀桌。啧啧啧，这泼辣，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辣还泼。 她这个脾气，可怎么嫁人哟！ 可自家女儿只有自家可以埋汰，别人埋汰，那就是先撩者贱，喷死也活该。 所以她当娘的，别说小福星为了维护大姐掀了桌，就是上了他周家的房，揭了他周家的瓦，那也是应该的。 谁让你们埋汰我家大闺女！谁让你们招惹我家小闺女！ 活该！！ 自家老婆被农村泼妇指着鼻子骂，柴刀还把自家大门砍得一道道的，周连贵也是可忍孰不可忍。可他自恃城里的干部老爷，不好跟泼妇对骂。只能嚷嚷着“叫村干，叫村老，评评理”。 叫就叫，谁怕谁，正好罗雪梅也想叫人评评理呢！这么多年受得起，今儿个正好都发一发。周家人自己不要脸，正好叫全村人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周老爷子当然是不想叫外人看自家的热闹。他又不傻，酒桌上周老三说的那些混账话，自家关起门来听听也就罢了，说出去谁不笑话。 虽说是丫头片子不值钱，说了也就说了。可罗芙蓉自个有爹妈，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当叔叔的来埋汰。 更何况她姓罗，是罗家岙的本家。他家姓周，真掰扯起来，周家才是外姓。乡下人护短，胳膊肘哪可能往外拐。 再说年前老婆罗小兰埋汰老二家，已经被罗雪梅当着众人的面驳斥过一番。村里人都帮罗家说话，可见自家已经有些不得人心。 本来仗着自家大儿子在城里当官，他这个官老爷的爹怎么着也能在村里有说话的份。可偏偏有个不做脸的老三，让村里人笑话。二儿子做脸，村里有口皆碑，可偏偏又成了别人家的。 他纵是胸有丘壑，运筹帷幄，也架不住家里这帮败家玩意挖墙脚。 这一屋子糟心人糟心事，大过年的就别往外丢人现眼了。 可谁听他的？周连贵仗着自己是干部，今儿个是必要给罗雪梅这个乡野愚妇一个教训。老三周连喜幸灾乐祸，老大家和老二家干上了，他上上蹿下跳乐得不行。鹬蚌相争他是渔翁得利，也不管得利不得利，哪怕是损人不利己，瞧着那两家不痛快他就乐意。 罗雪梅也要大闹一场，不肯轻易罢休。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你要是怕惹事，总想着息事宁人，往往只能自个吃亏倒霉，还不落好。人人都觉得这是你应该的，要不你怎么就乐意吃亏呢？ 想要不吃亏，那就索性闹得越大越好，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反倒没你啥事了。 得，大过年的，反正罗家岙人都闲着，正愁没热闹可巧，这送上门来的好戏，谁也不想错过。 周连喜一马当先，摇头摆尾的带着傻儿子周福全就往祠堂奔，把村长支书村老都叫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看热闹的各色村民，老头老太，小媳妇大婶子，小伙子大姑娘，连带拖鼻涕的淘气小子，穿花衣的小丫头，也都跟着来了。 周家院子都不够站，罗家院子也挤进不少人，两家的过道也满了，大伙都跟这儿来瞧“戏文”。 村长支书和两位村老被请进堂屋里。 堂屋里还没收拾，周连贵不让，说要留着给大家看看，罗家小女儿干的好事。 罗小兰也没换裤子，糊着一屁股鸡鸭鱼肉就在那里嚎，跟唱大戏似得。 她那头嚎，罗雪梅也没客气，跟着 嚎。嚎着两只大喇叭，把村长支书和村老都给震一跟头。 “别吵吵了，都给我闭嘴。”其中一个村老是罗家太爷爷，八十多了，精神还很好，老而弥坚。一开嗓门，那是中气十足，威严十足。 这位罗老太爷爷有八个子女，三男五女，大儿子小儿子就在本村成家，。当中老二当年参军，牺牲在了战场，老头是军烈属。五个女儿四个都嫁在本村和临村，最小的女儿读了卫校，在城里当护士，嫁在城里。凭着这份家业，老头在罗家岙腰板那是笔挺笔挺的，说话分量十足。 他一开嗓，当即就把罗小兰和罗雪梅都镇住，都低下头去。 论辈分，罗小兰得喊老头一声大哥，罗雪梅得喊大舅。 他是唱白脸的，跟着一起来的另一位村老就唱红脸。 “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了。这埋汰的，叫人怎么说话，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是村里的老支书，老党员。年纪大了退下来，儿子顶了班，自个就当个村老。他没罗家太爷爷那么多子女，可一家两代支书，两个党员，说话也是分量十足。 周连贵见了这位老前辈，也得服一头。赶紧给自个亲妈使个眼色，罗小兰就使唤着老三媳妇和周芙秀两个，把一地的埋汰都给收拾了。 罗招娣还心疼地上这摊鸡鸭鱼肉，一边扫一边拿个筷子挑挑拣拣，嘴里还啧啧不停。 农村人可惜东西，瞧着这些好菜被糟蹋也心疼。可看她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也是纷纷摇头。 等重新摆了桌子凳子，上了糖茶，大家伙就坐下来开始说事。 第218章 ：周老大说瞎话 两位村老坐最上首的位置，村长和支书坐八仙桌左边，右边坐周老爷子和周连贵。周连喜只能那条板凳坐一边，这还是他自个给自个安置的。 罗雪梅和罗小兰还有罗招娣，宋梅，乃至小福星和福彬，包括周菁菁，妇孺们只能站一边，没资格坐。 罗芙馨偷偷在母亲耳边说话，罗雪梅就拔脚要走。 “哪儿去？”村老发话问。 “我叫连富过来，他是家主，他得在场。”这话罗雪梅说的理直气壮。 村老没话说，对她挥挥手。 不一会，拄着拐，翘着脚的周连富就被她慢慢搀着进来。 进了屋，看到瞪着自己的老父亲和大哥，还有一脸幸灾乐祸藏不住的三弟，周连富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明明是嫡亲的父子兄弟，可偏偏却处的跟仇人似的，真叫他伤透了心。 但因为他已经转变了心态，不再强求那所谓的父慈子孝，兄弟和睦，故而伤心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放下了。 他有伤在身，平日又在村里口碑极好，故而村老和村领导见了他，都点头示意。 罗芙馨悄悄推自家小弟一把，罗福彬赶紧搬了个凳子，让父亲坐下。又在姐姐的眼神示意下，扶着自家老爹做孝子样。 见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亲爹，村老和村干部都点头，暗赞罗家教养不错。 人齐了，那就说事吧。 可谁来说呢？ 自然是周连贵说，他说叫人过来评理，他肯定要先说。 周连贵要开口，罗雪梅就急了，想插话，被罗芙馨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晓得自家这小囡女心野智多，她就悻悻闭了嘴，只拿眼睛瞪宋梅和周菁菁。 这会子有老公和村干部撑腰，宋梅也不怕她了，也瞪回来。 这边女人们打眉眼官司，那边周连贵就开始说了。他自然是不会说丁点自家的不是，把错全推到罗家姐弟头上。 说罗芙馨性子野，气性大，长辈随口说她两句就翻脸。小孩子翻脸也没啥，大人还能跟丫头片子计较？可她倒好，直接掀桌，这还得了。眼里还有没有尊长？懂不懂规矩？这种小囡女，将来哪户人家敢要？嫁出去也是败家精，没得丢罗家岙的脸。 还有那个罗福彬，竟敢动手推老人，把亲奶奶给推翻在地。小小年纪就打大人，长大了就是杀头胚，坐大牢的料。 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可把罗家人气坏了。 周连富虽然没在现场，可也晓得自家孩子什么秉性，福星的气性是挺大，可无缘无故为了几句话就掀桌？他不信。福彬会打奶奶？他更不信。 大哥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周连贵说的起劲，罗家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周连喜以为罗家人怕了，心里也跃跃欲试，跳出来插嘴。 “大哥说的对。要说我二哥就是太窝囊，仨孩子都让罗雪梅这娘们给带坏了。老大跟人搞破鞋，老二小小年纪就敢掀桌，老小还打老人。一窝损种！罗家岙的门风都让他们给败坏了。” 嚯，他一个姓周的还有脸提罗家岙的门风？ 周连富这下明白过来，敢情这所谓“长辈说了她两句”的祸根是出在自家三弟这张破嘴里，而且说得不是小闺女，而是大闺女。 他心里那个气啊。大妞命够苦的了，当叔叔舅舅的不说疼疼她，还埋汰她。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他们往大妞身上泼这样的脏水，别说小福星要掀桌，他也掀。 周连喜插了话，惹得罗小兰和罗招娣也七嘴八舌的嚷起来。尤其是罗小兰，更是拍着大腿嚎。大骂老二家的没良心，连亲娘亲爹都不要了，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一窝白眼狼。说来说去，都是罗家的种不好，带坏了周家的种。 这就不像话了。不说屋里的人一半姓罗，屋外站着的也大部分姓罗，连她自个都姓罗。却埋怨姓罗的种不好，这不是往所有人脸上劈巴掌，纯心招人恨。 “住嘴。男人家讲话，有呐女人家啥事体。乱话三千，侬老糊涂。”周老爷子赶紧呵斥一声，把自家这倒霉老婆的嘴拦住。 可话是泼出去的水，在场姓罗的都听见了，村老和村干部的脸色都不好起来。 周老爷子自恃是城里大少爷，看不起乡下人罗家岙的乡下人，乡下人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不过是懒得跟他计较罢了。村老一个是军烈属，一个是老党员，当年都是干死资本家的无产阶级工农兵兄弟，哪能跟他这个资本主义少爷尿一壶。 女人家没资格说话，周连喜就觉得自己是带把的，还要继续说。 周老爷子也瞪他一眼。 “你也给我闭嘴，拆牌子的东西。” 周连喜被自家老爹当众训斥，心里老大不高兴的。他晓得自个在老爹心里是个不成器的，老爹最喜欢的大哥，连嫁出去的二哥都比他得青眼，自己就是个狗见嫌。 这话真是奀良心。周老太爷心里要是没他，怎么会留他养老，将来还要把家业传给他？是他自己不争气，撑不起这份家业，还怪别人。 周连喜和罗小兰的话，村老村干部是一个字都不要听。一个是糊里糊涂的老婆子，一个是偷鸡摸狗的败家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便问周连贵。 “还有啥要话咯？” 周连贵想了想，又瞧了一眼自家老爹的脸色，就没把火往兄弟周连富身上扯。 “没了，就是两个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叫大家评评理。” 又问周老太爷。 “老太爷有啥要话咯？个些都话出来。个些勿话，过些就覅话哉。” 周定胜摇了摇手，也没再添话。 他自个觉得这已经是维护了老二家的，可在周连富看来，父亲默认老大说的，就是偏心。要自家孩子背锅，去填老大的谎言。 一颗心越发冷了，淡了。 既然周家人不说了，那就该轮到罗家人说话。 “连富，你家有啥话讲？” 周连富根本不在场，就看先罗雪梅。 罗雪梅是跃跃欲试要张口，却再次被罗芙馨拉住。她一边拦住母亲，一边用眼神鼓励弟弟罗福彬，让他说。 第219章 ：罗小兰讹人 罗福彬心里最佩服二姐，小孩子又爱学样，自动自发的要把自己发展成小一号的罗芙馨，也是一股子人小心大性子野的脾气。 接到二姐的眼色，就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小身板一挺，张嘴就回话。 “大太爷爷，我来讲。” 当着众人的面，他是一点也不怯，也不甩锅也不埋怨，几句话就把事情讲明白。 “我跟二姐来爷爷家吃饭，桌上三叔埋汰我大姐，说的可难听，我二姐听了生气，就把桌子掀了。奶奶要打我二姐，我就护着二姐，把奶奶顶了一下。奶奶没倒，想抓着菁菁姐姐扶一把，结果菁菁姐姐怕奶奶的手脏了自己的衣服，就把奶奶推出去。奶奶摔了个屁股蹲，就开始骂我和二姐。大舅生气了，叫三叔把大太爷爷和老支书你们叫过来评理。” 这人呐，都有个想法，觉得小孩子不会说谎。更何况罗福彬说的条理明白，又口齿清晰，还没推卸责任，就更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从心理上，大家就偏向了这个说真话的小男孩，也偏向了罗家人。 周连喜埋汰罗家大闺女，那是大家都听见了，当着外人的面都说的忒难听。酒桌上喝二两猫尿，还能说出啥好听的来？只会更难听。 本来还有人觉得小福星气性大，听几句丑话就掀桌。现在想想，该。当人家连富大哥老实人好欺负？当人家芙蓉妹子脸皮嫩好欺负？别忘了家里还有小福星这个爆碳呢。 再说了，就算没有小福星，也还有雪梅这悍妇。小福星还只是掀桌，瞧瞧人家雪梅，直接上柴刀。掀桌，小意思了，偷着乐吧，还好意思叫人评理。 至于罗小兰摔屁股蹲，敢情是被自家孙女推的。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事情起因经过就该如此。 罗福彬说完之后，村老和村干部就不开腔，低头自顾自喝茶。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交头接耳，对着周家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对周菁菁。 她一身娇嫩的粉红色滑雪服格外显眼。说她为了新衣服推自个奶奶摔跟头，谁会不信。罗小兰自个，平时没少在八公八婆跟前埋汰自个城里媳妇宋梅和她养的这个大小姐。宋梅和周菁菁的势利眼，罗家岙人都知道。 被人指着，周菁菁就害怕，往自个亲妈背后躲。可她那衣服多招眼，跟个发光的灯泡似得，躲哪儿都瞧得见。 宋梅赶紧把女儿护住，又拿眼去瞪周连贵，要他赶紧想办法，保护女儿。 周连贵心里也叹苦，本来他把这锅扔罗家姐弟头上了，哪知这个罗福彬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又把锅给扔回来。可这小子不自个也承认，顶了奶奶一下不是。 要给他这一下，自家老娘能想到抓菁菁的衣服？根还在罗家小子身上。 这话倒是在理，众人一时都无言以对。 还是罗福彬自个机灵，上前对着罗小兰噗通就跪下。 “是我顶了奶奶一下，我给奶奶赔礼道歉。” 说完，咚就磕一个头。 小孩子皮肤嫩，周家屋里都是冰凉的硬泥，这一下磕的重，额头一下就青了。 罗雪梅哪里还忍得住，蹭的跳上去，就把自个宝贝儿子搀起，一把搂进怀里。 “我苦命的儿啊！一个两个都是做长辈的，也不晓得疼疼孙子，疼疼侄儿，尽欺负我们 老实人。”当即就嚎起来。 罗芙馨也心疼不已，赶紧拿手帕给弟弟擦额头上的脏泥，又用掌心给他揉。 “疼不？” 罗福彬摇摇头，对她咧嘴一笑，然后又大声说道。 “只要奶奶不怪我，不怪我姐，我就磕再多头也甘愿。” 哦哟，这话说的，也太可人疼了。 罗芙馨都偷偷给他竖大拇指，这小机灵鬼。 围观的乡亲们听了，都啧啧称赞。尤其是老太太大婶子和小媳妇们，都是当妈的，哪能不心疼这样懂事的孩子。都夸连富和雪梅有福，把孩子教养的多有规矩，多懂礼貌，多会说话。 罗家的小子都磕头认错了，那周家的大孙女又怎么说？ 大家伙都把目光看向周菁菁。 周菁菁急了，抱着亲娘宋梅的胳膊直跺脚。 她才不要跟罗小兰磕头赔礼呢，地上那么脏，她这新买的牛仔裤就埋汰了。再说了，推一下怎么了嘛，奶奶也没摔坏什么呀。 宋梅也埋怨婆婆，被个八九岁的孩子顶一下，自个就能站住的事，非要拉扯她家菁菁。摔了就摔了，没事扯着菁菁干嘛。还有这群乡巴佬都想干嘛？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家孩子，管他们屁事。 周连贵当然是希望女儿能站出来做个样子，也不必学罗家小子那样磕头认错，就道个歉赔个礼，也是好的。 可周菁菁不肯，宋梅也不让，他管不了娘两。 得，大家也都瞧明白了。横竖这是周家的孙女，他们周家自个管去。 村老和干部都摇摇头，也不说什么。 “既然罗家小福彬已经磕头认错，那这推了老人一把的事，就这么了了。至于你们周家的孙女怎么着，你们周家自个关起门来说吧。” 这个态度，就是把周家和罗家对立了。 周定胜心里急啊，是即气大儿子大孙女，也气二儿子小孙子。一个两个，都不顺他的意。 罗小兰却不依不饶。 “这怎么就完了？把我摔了，得赔钱。罗家的管我贴膏药，吃中药。” 嚯，就她这上蹿下跳中气十足的样，油皮都不会破，还贴什么膏药，吃什么中药。 罗家太爷爷瞪她一眼。 “想吃中药，贴膏药，问你城里的媳妇和大孙女要去。少攀扯罗家人！”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瞧瞧这个罗小兰，嫁了姓周的就欺负姓罗的。咋的？当罗家岙姓罗的都死绝了？ 罗家太爷爷心想。 药膏费没指望，罗小兰又提出罗家得赔她一桌酒席，毕竟吃的好好的小福星掀了桌，糟蹋一桌好东西。 她话音刚落，罗雪梅就跳起来。 “我呸。你们埋汰我家大闺女，败坏她的名声，别说掀你一桌吃的，就是砸了你的锅，也是你家活该。” 砸锅在农村可是破家绝户的手段，谁家被砸了锅，那两家就是死仇。 第220章 ：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罗小兰当然也不是好惹的，破口就骂。 “你家大女儿被人休了，还用得着我们败坏名声，她有个屁名声。生不出儿子的瘟鸡，呸。” 嚯，这是真撕破脸了。 好在罗芙蓉离婚的前因后果，罗家岙人人都清楚，都知道罗小兰这是血口喷人。 罗芙馨也在心里庆幸。没得办法，农村就是这样。丁点事就被人说嘴，何况还是离婚这样的大事。 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这一回罗芙馨没拦着自家亲娘战斗，那是因为别看她掀桌闹得大，可性质更严重的是罗小兰被推倒这件事。小辈打大辈，那是严重违背中国传统孝道的逆行。这要是说不明白，让弟弟背了黑锅，那可是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现在事情说明白了，大家伙也都认可了弟弟是孝顺明理的好孩子。那就没必要拦着老娘，尽可以好好跟罗小兰战斗一翻，趁机让大家伙瞧瞧这老婆子的无耻无知以及身体康健，省得她拿摔倒这事赖上他们家。 这不，刚才罗小兰还想讹药费呢。 这么吵下去也实在不是个事，还是老支书来和稀泥。 “好了，覅吵哉，吵的人头皮痛煞。咱乡下人不做糟蹋东西，虽然小福星是为了自家大姐发火，但小囡女气性也勿好这样大。打烂了东西么终归是要赔咯，打了啥，就陪人家啥。” 赔就赔，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小福星不以为然，但还是规规矩矩开口。 “支书爷爷说得对，福星知道错了。下回一定不再冲动。” 改不改另说，态度一定要好。 要的就是个态度，老支书点点头。心想罗家这两孩子，规矩还是挺好的，可见连富和雪梅也很好。 一听罗家肯赔，罗小兰立刻顺杆爬，狮子大开口要五十块钱。 罗雪梅一口唾沫就喷过去。 “那一桌烂东西要五十？你怎么不去抢。” 罗小兰就给她数，什么鸡啊鸭啊鱼啊肉啊还有大丸子。 罗福彬睁着大眼睛给她拆台。 “奶奶，鸡让三叔吃了，鱼是三婶吃的，大肉丸子我和姐一个都没吃，全是福全吃的。哦对了，福全和三婶还把摔地上的蹄髈也捡了吃了，奶奶不信可以去灶间看，他们躲那儿吃呢。” 这一说大家猜发现罗招娣和她那个傻儿子不见了，敢情是躲在灶间偷吃啊。 有好事的淘气孩子，呲溜就蹿进周家的灶间，在里面大喊。 “真的，我看到了，周福全和他娘在吃蹄髈。” 大家伙哄的一声，纷纷嘲笑起这对不上台面的母子，也嘲笑周家人。 周定胜羞得抬不起头，自叹家门不幸。连周连贵也觉得丢人，只有周连喜生气自家老婆偷吃，竟然没叫他。 罗小兰气得直跺脚，冲进灶间去揪着罗招娣打，一边打一边骂。周福全趁机叼着剩下的蹄髈跑出来，正好叫所有人瞧见他偷吃。 这下好了，敢情什么好菜都叫周家人自己吃了，还让罗家陪什么？ 还是罗芙馨忍着笑，提议赔周家十块钱，算是赔偿摔坏的碗盆。其实那些陈年的碗盆哪里值十块钱，但事情到此，她已经觉得出够了气，蛮可以大方一下。 罗雪梅连这十块钱也心疼，可小女儿是个拿大主意的，她就不说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热乎乎的两张五块钱，拍在桌上。 这钱就搁在那儿，没人拿。 周定胜看着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周连贵也不稀罕这十块钱，被罗家小儿将了一军，憋一肚子闷气。 只有周连喜，见老父亲和大哥都不拿钱，心里跟猴挠似得。 “爸？大哥？这钱……你们不要啊？你们不要，那我要了。”话没说完，就蹿上去，把钱一把抓手里。又补了一句。 “这酒席是我家办的，这钱就是给我的。” 见老三拿了钱，周连富的心又冷一截。 既然周家人拿了钱，那这事也了了。 看了一场猴戏，村老和村干部就要走。 结果周连富出声了。 他自打来到这屋里，除了喊了爹娘一声，就没再开过口。这会子他却开口了。 “大太爷爷歇歇，老支书，村长，小支书都在，给我做个见证，我有两句话要跟爹娘兄弟讲。” 他话不大声，情绪也不激动，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传到所有人耳朵里，一听就是要说大事。 罗大太爷爷皱了皱眉，叹口气，重新又坐下。 “那你说吧，我们先不走了。” 周连富抬头看看自个爹娘，又看看两个兄弟，最后目光落在老婆孩子身上。 罗雪梅和两姐弟都走到他身边，挨着他。 他摸了摸罗福彬的头，在心里下了决心，抬头面向大太爷爷和老支书。 “我周连富是嫁出去的儿子，大家都有数。我人进了罗家门，但也不会忘记爹娘的养育之恩。小晨光爹娘养我，如今爹娘老了，做儿子的给爹娘饭米钱孝敬钱，我是一分一毫都不会来推板。” 这话在理，大家都点点头。 他又继续说道。 “我也想兄弟和睦，只可惜兄弟看不上我。你们埋汰我的闺女，就是埋汰我这个兄弟。爹娘看不起我，我认了。做儿子的哪能跟父母计较。做兄弟的看不起我，我也认了。是我自己没本事，不是当官，有本事拉扯兄弟，就是个苦种地的农民。但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会死乞白赖一定要跟你们做兄弟。大家往后路归路，桥归桥，自家管自家，也蛮好。” 这是要断亲的话。 这话一出，不仅周家人变了脸色，就连罗家人也吓一跳。 罗福彬还小，不能完全父亲这些话里的意思。可他也感觉到异样的气氛，大人们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罗芙馨起先是高兴，父亲这个大孝子终于想明白了，要彻底断了这些吸血的兄弟。前世里到她死，父亲也没跟周家断了关系，一辈子都被吸血。这一世总算是提早明白，斩断孽缘。 可很快她又觉得难过，替父亲难过。这得把人伤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老实忠厚的父亲说这么绝情的话。此时此刻，父亲心里的痛，又是谁能明白。 第221章 ：您就放过儿子吧 罗雪梅明白。 所以她早就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也替他流了泪。 周连富心里也难受，回握她的手，眼眶红红的。 罗家两口子这副样子，叫其他人都看得心里酸酸的。周连富的忠厚善良，人尽皆知。罗雪梅是悍妇，可也悍得心正身正，从不偷鸡摸狗，也不胡乱欺负人。两口子勤快能干，村里有口皆碑。这样好的儿子和儿媳，却被周家老两口嫌弃，真不知这两老的什么脑子。 这不是脑子的问题，这是心偏了，没治。 周连贵听到弟弟要跟自己断亲，心里只觉得这人脑子傻了。别人攀个当官的亲戚还来不及，他却还要往外推。不过既然他自己要断，那也随便。反正对他来说，还少一门穷亲戚，更省事。 周连喜心里觉得乐，本来还担心二哥家的孩子招老爹喜欢，将来万一把家业传给罗家的孙子去，那他不就亏大了。如今二哥要断亲，虽说是断兄弟情，没断父母情，可这终归是往老父亲眼里揉了沙子，再难博欢心。周家这份家业，他稳了。断了亲，他将来也不用顾着侄子侄女，省钱。赶紧断，早断早好！ 只有周定胜后悔，后悔当年没给二儿子撑腰，把一个好好的儿子推给了罗家。人人都觉得他最喜欢的是大儿子，再不就是小儿子。其实他最喜欢的，是这个二儿子。要不当年也不会求人弄个参军的指标，就是想周连富有出息。 可偏偏大儿子有心机，把弟弟的指标给占了。他见木已成舟，又觉得老大这心机适合往上爬，就没给二小子撑腰做主。 他当时打算是给周连富再弄个进城的指标，再不然找个门第高点的老婆。凭着二小子那个模样，就是城里姑娘都找得。可周连富偏偏跟罗家二姑娘私定终身，铁了心去当上门女婿，他怎么说都拗不过去。末了，说急了，这孩子就拿参军指标说事。说他已经让了指标了，父亲也得让他一回。 周定胜当时那个气啊，就只当这孩子是白生白养了。说是“外嫁”，其实在心里是“逐出家门”。 父子两这个心结，一拧就是二十多年。如今他回心转意，想要捂热，可这道疤已经硬如坚冰，哪里还捂得化。 何况他觉得自己是在捂热，可在罗家人看来，根本还是偏心。好多事，不但不起效果，反而还起反效果。 而且周老爷子总是摇摆不定，蛇鼠两端。既要哄着老大家的孝敬自个，又要哄着老三家的给养老送终，末了还要哄着罗家重续亲情。哪儿来这么好的事，以为别人都是三岁小孩，都给他哄得团团乱转。 可后悔过了，他又生气。眼前这个儿子和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忤逆不孝。 多大点事，不就是小孩子闹脾气，他都没计较，当儿子的怎么却要逼着老父亲断亲？ 可他也不想想，他是没计较，可他也没帮过罗家姐弟。也不用他偏心，只要他秉公处理就行。可他不，他的沉默和纵容，就是偏心，就是不公。他觉得自己没错，其实早就大错特错。打从二十年前起，就是他这种和稀泥的态度，让周连富受了委屈吃了亏，也让周连贵觉得偷了弟弟的指标不是错，是自己更有本事。 可指望周老太爷能明白这里道理，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是能明白，这些年来也不至于把周连富伤到如此。 既然没明白，那周老爷子还是要埋怨二儿子。 “老二，你说这样的话，就是拿刀戳我的心。你这个忤逆不孝之子。” 这话很重了！说的周连富浑身一震，当场就落下泪来。 可这一回，他也是铁了心，死了心。 做儿子的不能说父亲的不是，那他只能赔罪。 挥手挣脱罗雪梅和两姐弟的手，他蹭的站起来，噗通就往地上一跪，哐的给老父亲磕头。 “爹啊，您就放过儿子吧！” 说完，呜呜的哭起来。 罗雪梅和罗芙馨都吓得跳起来。周连富的腿还伤着，磕碰不得，万一有个好歹，那是要落下残疾的。 “老头子！你这是做啥？老天爷啊，老实人没活路啊！” “爸！快起来，你的腿……” 小福彬也吓坏了，哇的一声嗷嗷哭。 “你们欺负我爸，欺负我们！呜呜呜呜。” 惹得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里不少人也跟着流眼泪。 这也太欺负人了。当奶奶的逼着孙子磕头，当爷爷的逼着儿子磕头，周家人就这么欺负罗家人，虽说是人家家务事，可也太过分了。 这么好的儿子孙子，别个疼还来不及。就这周家老两口，脑子进水，就知道欺负。 现在好了，把好儿子的心都给欺负死了，又来埋怨人家不孝。真真无耻！ 再说了，人家周连富说的是断兄弟亲，又不是说不奉养老人。人家自个兄弟都没反对呢，你们老的急什么？ 就是偏心呗，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水，真当大家看不明白。 群众心里明白的很。 村老和村干部也都拉长脸。 周连富姓周，可他嫁到罗家，就是罗家的人。周家既然不要这个儿子，就不该欺负罗家的人。 罗大太爷爷当时就咚咚的掇拐杖。 “都起来。这是新社会新中国，不兴旧社会老封建那套。” 罗雪梅和罗芙馨赶紧扶周连富起来，罗芙馨更是蹲下来，扶着老爹的腿。 “爸，你腿感觉怎么样？疼不疼？酸不酸？” 周连富摇摇头。 他也是一时脑热，噗通就跪下去。此刻也后怕，这腿可花了好几千呢，这要是跪坏了，钱白花了不说，还辜负家人的心意。 罗芙馨抹了抹眼泪，心想着明天找辆车，送父亲去城里拍个片看看，终归是要腿没事才放心。 罗大太爷爷也不问周定胜，直接问周老大和周老三。 “老二家的说了，路归路桥归桥，姓周姓罗两条路。那你们两呢，又是个什么意思？” 第222章 ：三兄弟议养老费 周连贵不吭声。这种事他不好表态，说不乐意，亏心。说乐意，亏德，也叫自家老爷子不高兴。 周连喜又是抓耳挠腮，连连给老大使眼色，可老大装傻充愣不搭理。他心里着急啊，依着自家老爹那个态度，显然是还想把水和油捏一块。要是不趁着今朝把事情做实了，明儿老爷子心一软再一偏，他不就又完蛋。 不行，老大不说他来说。 “大太爷爷，大哥乐意不乐意，我勿晓得。但我自家是乐意的。老二是罗家的上门女婿，本来就已经是罗家的人。往后我爹妈做大事，摔盆捧幡有我，有福全，不碍事。” 嚯，连摔盆捧幡他都想到了。大过年的，这是咒周家老两口死呢。也太不吉利，太不孝顺了。 罗大太爷爷听了直皱眉，可那就是个混人，说也没用，只转头去周老大。 “你弟弟表态了，你呢？总也要说一句。” 周连贵叹口气，依然没吭声，但点了点头。 这就是也同意呗。 得了，那大家做见证，周家兄弟老二就算是分出去了，从此的的确确算是罗家人了。 不过既然说到了将来孝顺老人一分一毫不会少，那也要掰扯清楚。不然给的少了，周家觉得吃亏。给的多了，罗家又觉得吃亏。 一事不烦二主，横竖总是一场大事体。 周家人这么不做脸，罗大太爷爷也上火，心里憋着一股气，要给罗家人撑腰，把事情都理直了，省的回头又掰扯。 罗芙馨没想到自己一掀桌，竟然掀开了周家“分家大戏”，真是意外之喜。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周定胜也不再指望二儿子回心转意，索性打定主意偏心剩下两个儿子，闭上眼不管了。 罗小兰收拾好了灶间的小媳妇，一听外面要掰扯老二家给自个的孝敬，赶忙又跑出来嚷嚷。 “就照着老大家的来。老大家给多少，他家就给多少。” 嚯，这狮子大开口的，还真当自个有两个当官的儿子啊。 罗雪梅立刻又跳出去骂。 “当年要是参军的是我家连富，今儿个当官的给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说着就把当年周连贵坑骗自个弟弟，拿着周连富的指标自个冒名顶替的事扯出来。 罗家岙的人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参军的指标是周连富的，周连贵能当官，是坑了自家弟弟。哦哟哟，难怪周连富要断兄弟亲，个种兄弟，断了好。 这是把周老爷子和周连贵的脸皮给彻底扒下来。 罗大太爷爷和老支书都听了直摇头。真当是家门不幸，原以为周老大还可以，哪知道他是头一个坏胚。可见周家的风水有问题，要不怎么难般出个好秧子，也给罗家叼走了。个么看来，还是罗家风水好。 掰扯老二家给父母的孝敬，周连喜当然是希望越多越好，反正给的越多，将来落到他手里的也越多。 他是打着如意算盘，可大媳妇宋梅心里也起了嘀咕。 周老爷子是看重老大，可老大家孝敬的也多。不说这过年过节的烟酒点心和穿戴，就是每个月的养老钱也给一人五块，也就是一个月十块，一年就是一百二，够买一辆女式自行车了。 老二家往年给多少，她是不知道，反正不会比她家多。至于老三家，那是一分钱不给，还往回拿。说来说去，这两兄弟都在吸她家的血。 断兄弟亲她是巴不得，可希望自家顶好连老三家也断了，这才干净。别以为她不知道，婆婆罗小兰就指望着自家丈夫拉扯兄弟呢。这要是个能扶得起的也就罢了，就周连喜那个德性，整个一扶不起的阿斗。还有他那个拖鼻涕的傻儿子和没出息的傻闺女，将来也得赖上她们家。想到这些，她就心里跟猫挠跟火烧似的难受。 断不了亲，那至少也把每个儿子的养老钱说明白了。总不能一直巴着她一家吸。 于是就悄悄给自家丈夫递眼风，偷偷伸手指了指正幸灾乐祸的周老三。 周连贵立刻明白老婆的意思，这事宋梅都不知吹过多少次枕头风，他随便没明确表过态，但这风也吹进了他的心缝里。 主要是这个三弟太不成样。这个老三但凡能立的起来，他当大哥的出钱就出钱，只当是花钱消灾。可老三立不起来，他这出了钱，还得出力。尤其是瞧着老太太的意思，说他没儿子，将来得靠侄子养老送终。等二老伸了腿，他还得管兄弟，管兄弟的儿子。 这得管到何年何月去？他可吃不消。有这闲钱，他管自个养老不好？ 当年其实他是希望老二留下给父母养老送终，老二是个实诚人，靠得住。可偏偏老二给罗家当儿子去了，这事闹的。 如今不如浑水摸鱼，把自家的孝敬也给减一等，顺便也敲打敲打老三一家。别真把兄弟当傻子，净坑自己人。 他自认减了孝敬不是不孝，这钱他都攒着。等二老伸腿的时候，他买金银车马男仆女婢，统统烧给二老，叫二老走的风风光光的。也比如今便宜了白眼狼一家强，还叫人夸他孝顺呢！ 瞧瞧，这又是一个盼着周家老两口死的。 因为罗小兰和罗雪梅都在争执周老大给了多少，老二家要给多少的事，村老和干部索性问周连贵。 “你家到底给父母多少？是兄弟几个说好的吗？” 周连贵心里有了那样的想法，当即就咳嗽一声，开口道。 “是自个给的，没说过。一人五块，二老拢共十块，已经给了好几年了。今天既然要掰扯掰扯，正好也说个定数。我是没啥意见的，终归是弟弟们孝敬多少，我一分不少。” 这话说的，他连个弟弟都是穷种地的，他一个城里当官吃皇粮的，说一分不少寻死自己给的大方了？ 拿人当三岁孩子哄哦。 可见这也是个有小心思的。 听自家老公这么说，宋梅就得意，偷偷拿眼撇周连喜两口子。 罗招娣还傻不拉几看热闹，压根不知道战火已经烧到自家，还是周连喜略有警觉。可寻思着再怎么说，也得是大哥拿大头，自家撑死跟二哥拿一样。等他回头跟老娘撒个娇，拿多少还不是装个样子。 第223章 ：各有算计 他眼珠子骨碌转，宋梅就知道又起坏水。可她宋梅也不是吃素的，十年老会计，跟她这儿耍小聪明，没用。今天是非得说得明明白白，白纸黑字才行。 这下好了，原来是一家掰扯，如今得三家混战。 周定胜是傻了眼，不知道这事怎么就闹成现在这个地步。 他这会子再想管，已经来不及。且不说失了先机，但说这儿子们一个个都已经成家立业，自己都当了爹了，哪里还服老父亲。 周连贵端着城里干部的架子，遇上要表态的问题，嗯嗯啊啊装疯卖傻。却暗戳戳纵容自家老婆上蹿下跳，煽风点火。宋梅可不是吃素的，往日里不大吭声那是懒得跟乡下人多嘴。这会子要真金白银动她的钞票，那还能忍得住。结婚十来年沉积下的怨气，借着这难得的机会，一股脑全抖落出来。 她也骂周家二老偏心。明明自家连贵是老大，人聪明能干又会来事，可老头子偏偏喜欢二儿子。硬是把参军的指标划给老二，跳过上头的哥哥。这就是你们农村人的规矩？城里人还晓得先来后的道理呢。得亏连贵自个机灵，抓住了机会，这才没给埋没了。 这几年为了，满足老头子所谓的“亏欠之心”，他们家可是年年孝敬的比两个弟弟多得多。可论理，她们家连贵亏欠啥了？就算退一百步，算是亏欠了老二家，可老三家他们有欠啥？非得年年月月日日的给吸血？ 还有老婆子，偏心老三，那是没说的了。她家送过来的好东西，大半进了这两口子的嘴里。老三家的一分钱不出，还往父母手里刮搭兄弟给的。她们这是孝敬父母啊还是孝敬弟弟弟妹？ 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要是老三家的不出钱，那她们家也不出。不是她们不孝敬父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有宋梅跳出来打头，罗雪梅到往后靠了。她心里对老三家的自然也有一肚子火，可回头看看自家老公沉默不语面带哀伤的样，就不落忍。反正堂上有大太爷爷和老支书在，就先让老大家的和老三家去撕吧。 周连喜没成想大嫂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猛开火，老大还在旁边假惺惺的装样。他心里能不明白自个大哥什么德性？当年能坑老二，如今就能坑自个。 他可不能叫宋梅和老大得意了去。当下也嚷嚷起来。 什么叫他们一分钱不出？不出怎么了？老大自个去城里享福，拍拍屁股把爹妈扔他手里。老二当了上门女婿，也把爹妈甩了。养老送终，摔盆打幡，将来都是他。他这就是孝顺！ 拿爹妈的东西怎么了？那是二老自个乐意给他的，爹妈疼儿子，疼孙子，怎么了？农村就这规矩，他家福全可是老周家的金孙。别说吃点喝点，就是要金山银山，那也是该的。眼馋啊，那自个也生个儿子去，就怕没这个命！ 罗招娣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功绩就是给周家生了金孙，老公一开口，她就挺着肚子对宋梅耀武扬威。往日里宋梅天天跟她面前仰着脖子走路，今儿个她也要对这城里来的大嫂抖抖威风。 把宋梅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 好好，你们的傻儿子是宝贝，我们的俏闺女是跟草。得，那就指望着这傻孙子养老吧，咋们这稻草就不在你们眼前膈应了。 “连贵，咋们走。这日子没法过了！”拉着女儿叫上老公，扭头就要走。 周连贵赶紧拉住她。 走什么呀！走了他不得让村里人戳脊梁，骂他不孝顺。那这么多年拿出去的东西，不全白费了。 “好好说话，急什么，有我呢。” 宋梅是真心想走，穷山恶水出刁民，她早受够了他的这帮子穷亲戚。当年要不是他腆着脸追求自己，赌天咒地的说会对她好，她才不嫁给他。早知道乡下人这么讨人嫌，她当初真该选个城里人。 可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说个屁。好在平时都在城里过，眼不见为净。就是每年过年这一趟回来，就够恶心她一个月的。 女儿周菁菁也在旁边噘着嘴，抱着她的胳膊不放。听妈妈说要走，这娇小姐心里可高兴了。她想回家，想看电视，想吃奶糖巧克力。奶奶家的饭菜太恶心了，也没电视，多无聊。 周连贵倒是喜欢回家的，回了家他是真正的老大，能抖一抖官威。乡民们怯官，见了他这个城里干部都捧着。哪跟在城里，他这个绿豆芝麻官，人人都能管，他一个也管不了。 瞥了眼自家老爷子灰败的脸色，他砸吧砸吧嘴，就装模作样的退一步。 “谁让我是老大，吃亏也是应该。得，孝顺爹妈是我应当的，以前给多少，往后我还给多少。” 这句话一出，宋梅就急了，甩手要发作，被他一把捏住，用力摁了摁。 周连喜大喜，觉得自己这是把大哥给别下去了。 周定胜也喜，心里觉得还是大儿子最孝顺，总算心里没忘了兄友弟恭。 只有罗大太爷爷和老支书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还有后手。 果然，他后头还有话。 “可既然今天把这事摊开来讲了，那就要说个明白。没得我出了钱出了力，底下两个兄弟啥也没有，就让爹妈吃我一人。” 罗雪梅一听这话就不服气，嚷嚷着插嘴。 “大哥你这话可不对。年前我们家还给爹妈送了猪肉和烟酒糖包，大家伙可是都看见的。没得今天你们桌上吃的，还都是我们家送的。你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会到说爹妈就吃你一个？这可太没道理。难道我们送的都是假的，是石头刻的，报纸糊的，不能吃的？” 引来围观村民们的点头支持。 周连贵赶紧咳嗽一声。 “二弟妹你别急，我没说你们。” “没说我们，那你说谁？” 还能说谁？大家伙都把目光看向周老三一家。 第224章 ：五块钱 周连喜倒是也想说自个给爹妈送了什么，可张了张嘴，啥也说不出。看向老婆罗招娣，罗招娣也憋着嘴，说不出。 好容易绞尽脑汁，这婆娘张了嘴。 “我们……我们年前给爹妈送过一捆苋菜梗。” 哦哟，这捆苋菜梗是值了金子了，抵得过人家的好烟好酒好糖好茶，也值得她炫耀？ 没得又让大家伙哄堂大笑，丢人现眼。 大家笑话她，罗招娣还不服气。 “笑什么，咱妈还夸这苋菜梗霉的苋菜卤好吃，了下三碗饭呢。” 旁边她儿子周福全还给她补充。 “对，我妈说奶奶吃得多，是饭桶！” 把罗小兰气的，当场脱了鞋子就要打罗招娣。竟敢骂她是饭桶！ 罗招娣哪里肯让她打，嗷的一声扭头就跑。 这一场闹剧，惹得大家伙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把周老爷子臊的，一辈子的老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扯皮来扯皮去，反正是周连贵肯出钱，但一定要他家出多少，两个弟弟也出多少。罗雪梅替自家老公表态，是该出多少就出多少，由村老和村干部当着大家伙的面定就是了。老三周连喜是一分钱都不想出，可前面两个哥哥都表态了，他要是一点没表示，就得被全村人戳脊梁骨。他虽然没皮没脸，可亲爹亲娘不能看着他这么不要脸。 还是周老爷子自个站出来，让三个儿子都照着老二家的数目给就是了。就算再对老二家的失望，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做儿子做兄弟还是老二最厚道。 公公既然开了口，罗雪梅是当仁不让的跳出来，扳着手指头数给所有人听。 粮食给过，钱也给过，还有地里的菜蔬，山里的野果，过年的猪肉，过节的糖烟酒。因为给的杂，给的零碎，平时看着不起眼，这会子一桩桩一件件数下来，赫然是不少。 周连贵也是头一次知道老二家的给了爹妈这么多东西，心里是不心疼这个弟弟，只是可惜这些东西都进了老三的兜里，觉得自个更亏了。老二是嫁出去了，是罗家人，可他和老三都是爹妈留着养老的儿子，怎么他就是净往外掏钱掏东西，老三就是净往兜里捞钱捞东西，这也太偏心了。 瞧瞧，他还觉得周家二老偏心呢。 这么一数，也让周定胜吓了一跳。原来老二家的对他们二老是真不错，儿媳妇嘴是厉害，可手却是大方的。 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罗大太爷爷听了直生气。多好的儿子，多好的媳妇，这周家老两口真是脑壳有包。把金子当稻草，把稻草当金子。 得，这回他做主了，不能再叫老实人吃亏。 当下和老书记两人合计了一下，把周连富家给的东西大致归拢起来，都折算成钱，在估摸着村里其他人家养老饭米钱的多少高低，合计出一个数目。三兄弟每家每月给周家老两口出五块钱的养老费，不出钱也可以，出粮食出菜油都行。菜蔬野果之类的不能算，烟酒糖茶是年节孝敬，由各家自己合计，愿出多少就多少。 五块钱一个月，在三十年后那是买个冰棍的钱，可在八十年代的乡村，足够一个老人一个月的饭米嚼谷。何况周家是三兄弟，一个月老两口能得十五块钱，吃饱吃好是足够了。 往年是一个人五块，这会是两个人五块。宋梅心里一合计，觉得可行。虽然年节的烟酒糖茶是另算，但既然是愿意出多少就多少，那就得看她的高兴了。反正啊，她就看着老三家的，老三家给什么，她就给什么。老三家不给，那也别指望她多出一分钱。老两口要是甩脸给她，那她就把老三家的提溜出来说事，看他们怎么办！ 罗雪梅无所谓，反正养老的责任她是从来没想推卸。爹娘生养孩子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人养老，这是天经地义。 周连喜可不乐意了。别说一个月五块，就是一个月一块他也不出。老大有工资，老二有女儿孝敬，他有什么？他一分钱没有，兜比脸还光。 没钱？没钱可以出粮食，出菜油。只要肯种地，打了粮食榨了菜油给老人，也是一样的。 可问题是他能种地？地种他还差不多。 可谁管他不乐意。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已经乐意了，周老爷子为了让事情赶紧完，也同意这个出钱方案，这就能把事定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白纸黑字写明白，大家敲手印。 周连喜不肯敲手印，还耍赖，要往外跑。 被门外的村民堵着往里推，骂他是个二皮脸，不孝子。 周老爷子也直叹气，心里跟塞了块冰似得的冷。瞧着小儿子这个不成器的样子，从没有像这刻似得清楚明白，指望这个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那是痴心妄想。可难道还能把他塞回他娘肚子里去？自作孽啊！ 被村民们押着，周连喜是不情不愿的按了手印。 本来事情到此，总算可以告一段落。 可宋梅又跳出来。 “既然都说定了，趁着大家伙还在，不如今年头一个月的饭米钱，咋们三家就都先拿出来吧。” 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的票子，捏在手里却不往桌上拍，而是看了看罗雪梅，又看向周连喜。 罗雪梅当然不会怯场，当即又从贴身的布兜里掏出热烘烘的五块钱。 “这没问题。” 那就等周连喜的了。 他有个屁！他只有一屁股滋泥，掏出来谁敢要？ 他掏不出来，宋梅就又把钞票往自个兜里一塞。 “得，既然老三家的不趁手，那咋们就先等等。等三弟和三弟妹凑齐了钱，咋们一起孝敬爹妈。” 罗雪梅也赶紧把钱收回去。 周定胜的脸一下就灰了。 周连富心里不落忍，看向自家老婆。罗雪梅捏了捏他的手。 “放心，我等下偷偷给咱爹。” 他叹口气，也就不说别的了。 怎么给钱那是周家自个的事了，罗大太爷爷和老支书到底上了年纪，熬不得夜，此刻也乏了，没心情再管这些破事。 村长和小支书就一人搀一个，也跟着走了。 第225章 ：贵客盈门 村民们还恋恋不舍，想继续看热闹。可周定胜哪里还肯，打发罗小兰去赶人，自个挎着腰弓着背，跟头老牛似得蹒跚着往屋里走。 周连富倒是想上去搀亲爹，可自己也是个伤兵，自顾不暇。 周连贵即不管自家老爹，也不管两个弟弟，自个翘着腿喝茶，心里是暗自得意。今天这一场，把两个弟弟都别倒了，显出了他的能耐。往后在老爹心里他就是独一份，谁也比不了。 周连喜低着头坐在凳子上，咬着牙生气。老二一家泼辣脚骨，不好惹。但最阴险最狠毒的还是老大，今儿个他是被老大和老二联合算计了。做哥哥的，不说抬一抬弟弟，到尽欺负人。 今儿的事，没完。 要怎么闹，就让他们周家自个关起门来闹去吧。罗雪梅赶紧招呼小女儿，一起搀扶着周连富回家去。 姐弟两个在周家压根没吃上什么东西，这会子肚子早饿了。幸而大灶里闷着米饭和蒸咸肉。见他们都回来了，罗芙蓉赶紧把准备好的两碗小菜炒了，热热乎乎的让妹妹和弟弟吃上饭。 一家人吃饱喝足，就又围着收音机听新闻听节目还听春晚精彩重播，说说笑笑就把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隔壁周家传来罗小兰拜天拜地的哭嚎声，可没哭两句就叫周定胜给骂得闭了嘴，然后就是悄然无声，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了。 周定胜坐在自个屋里的四仙桌前，定定看着窗上的“家和万事兴”的窗花。 老婆罗小兰被他打发去收拾屋子，好让老大一家过夜。 大儿子周连贵就坐在他下手，也是一声不出。 看了一眼儿子，他心里是有气的。这个老大，打小就“自有主张”，而且掐尖耍能，总是要把两个弟弟比下去，显得他厉害。原以为年纪大了，自个当爹了，这孩子的性子能厚道些，多为儿孙积福。可现在看来，老大还是他自己。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现在比原来还不如，以前多少还服他这个爹管，现在……尤其是经过今晚，只怕这个大儿子是再也不服他这个亲爹咯。 可他偏偏已经拿他没办法。非但没办法，还得靠这个儿子。靠他养老，靠他拉扯弟弟，靠他拉扯孙子。老三是没指望了，可他有儿子，福全还小，兴许还能救。 怀着笼络大儿子的心，也把涌到喉咙口的气咽下，跟老大装起了慈父。 “老大呀老大！” 周连贵赶紧低头，对着老父亲装孝子样。 “爹，儿子不孝，惹您生气了。” 周定胜摆摆手。 “罢了。怪不得你，老三也太不像样了。可我总想着你是有出息的，能拉扯弟弟一把。却没成想，这个老三……唉。往后我和你妈还是得靠你才行，老三这人……是没指望了。” 周连贵心中一热。 “爸，孝顺您和妈是我应该的。您和妈也不能太纵着老三，你们越纵他，他越不成样。” 周定胜心想我难道是想纵容儿子让他学坏？实在是没办法。要是不拿老大老二家的贴补小的，这老三能把自己折腾进监狱里去。早知道如此，小时候他就打死这没出息的。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心里也明白，老大这不是计较他和老婆宠小儿子，是怕乡下这点家业都给了老三，不给他，是算计着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本。 呵，这三个儿子，真的只有老二是真心想孝顺的。 不想了，不想了，在想他这心都要凉。 挥挥手，让老大回自个屋里去，他要一个人静静。 周家这一晚谁都没睡好，老的小的三家两口子，都在被窝里嘀咕了一晚上。 罗家人睡得挺好，一大早就都醒了。 罗雪梅赶着小姐弟脸洗脸刷牙，吃饭穿新衣，又要打发他们出去做客。没成想刚要出门，就被上门来的贵客堵回去了。 这一位在罗家那可真是贵客，是柏文强开了小汽车，带着妹妹柏丽娜来做客了。 这车子停在村口的稻地上，好调头。 柏文强一身皮夹克，领子上一圈大毛，往哪儿一站，风一吹，就是一股子皮革味。柏丽娜眼馋罗芙馨的滑雪衣，自个也在百货大楼里买了件长款的，戴帽兜。她也喜欢红色，可大红已经让罗芙馨姐妹两选了，就选了梅红。 兄妹两个下了车，从从后备箱往外掏东西。什么干果包点心包，糖包烟酒，奶粉巧克力，甚至还有一整只的金华火腿。两人都拎了满满两只手，隔壁都给坠得往下沉。 柏文强就跟毛脚女婿上门似得，带着妹妹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往罗家去。 正好，就把要出门的小福星堵回去了。 “罗芙馨，快快，帮我接一把，手要断了。”柏丽娜是一点不跟她客气，见面就嚷嚷。 罗芙馨吓了一跳，赶紧帮她分担。 “你们这是……” “我们来拜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说着朝她一伸手。 罗芙馨就笑了。 “手头没有，等会上去给你包一个。” 柏丽娜哈哈大笑。 “跟你开玩笑的。” 罗雪梅赶紧把楼上的大女儿也叫下来，跟着一起招呼二位贵客。 罗芙蓉忙着倒茶，上果盘，摆烟。还特地从楼上拿了个新做的坐垫，给柏丽娜垫凳子，省的弄脏她的新衣，屁股也软和。 没想到柏家兄妹会来拜年，还带了这么些好东西，把罗家两口子给激动坏了。生怕自家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 柏文强本来就是农村小子，没有那么多讲究。给茶就喝，给烟就抽，给糖就吃，给凳子就坐。他又是聊天扯淡的一把好手，打定主意要跟罗家人处好关系，凭着他一张嘴，就能讲出十个人的热闹。饶是周连富这个不爱讲话的，都跟他聊得热乎。他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把做生意遇见的趣事随便捡几桩讲一讲，就够罗家人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罗小弟福彬，都听傻眼了。 “文强叔叔你可真厉害，做生意这么赚钱啊？那我将来长大了也要跟你一样，做大老板，赚好多好多钱，孝敬我爹妈和大姐二姐。” 第226章 ：柏文强的心思 柏文强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 “别学我，得学你姐姐。我是个大老粗，赚再多的钱人家也叫我暴发户。你得好好学习，上大学，当教授，再赚钱。到那个时候，人家就叫你企业家！那才是大风光！” 小男孩听得咋舌。大老板他都是今天才见第一个，这企业家又是什么？比文钱叔叔这个大老板还风光？那得是什么样的风光？ 这话让罗芙馨听见，心里暗暗赞叹。柏文强有这个意识，就已经从一般卖布商户脱颖而出了。 不过这大过年的，兄妹两不去走自家亲戚，怎么往她家来了？ 心里还是挺疑惑。 柏丽娜嚼着巧克力对她摆摆手。 “别提了，我哥这是挣钱上瘾了。大过年在家待不住，非得跑过来找你。我跟你说，往年过年过节，他都是泡在赌桌上下不来。不扔出去个万把块，不能过瘾。今年不知怎么的，打牌搓麻都没兴趣了，就想着赚钱。我看他是被钱迷住了。” 罗芙馨听了掩嘴直笑。 其实柏丽娜说错了，柏文强这不是赚钱上瘾，而是有了事业心。这是好事。 柏文强确实是有了“野心”。他是个大老粗，并不懂什么“事业心”，只是这次过年觉得那些吃喝玩乐都没意思了。就想做生意，赚大钱，把生意做的越大越好，钱赚的越多越好。至于赚了钱干什么，他没想过。真奇怪，以前没赚多少钱，他就想着买车买房。如今挣的比往年多，却没什么想买了。 他就想做事，做出对得起他上报纸的大事，叫人打心里佩服他。 另外，他也是有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他被催婚了！他上了报纸，连老家镇上都知道了，都说他做生意赚了大钱。好这一下，给他做媒的差点踩断门槛。那姑娘海了去了，任挑任选。往年他得活活美死，今年是活活吓死。 他现在哪有功夫想这个。再说了，他心里有了人，就再也看不上其他。 至于这个心里的人……他偷偷打量罗家大姐。 罗芙蓉穿着家常的旧衣，带着围裙，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听他们火盆边的人闲聊扯淡。那地方阳光好，她一边晒太阳，一边打毛衣，偶尔还推一推摇车，哄一哄女儿。 冬日的暖阳落在她脸上，给她白皙温柔的脸庞拢上一层光，这是绝大部分男人心目中母亲和妻子的最佳形象。 以前这念头只能偷偷想想，不能说。可现在罗芙蓉离婚了，这念头就长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越来越茁壮。可正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罗芙蓉，故而不敢轻易冒进。 他是个大老粗，但同时也是个人精。做生意，什么没见过。对待将来的妻子，孩子的亲妈，那根对待喜欢的女人是两码事。 像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场面上狗扯羊皮的事多了去了。他是见过的，有些布老板那追起女孩子来，可疯了。请吃请喝都是小意思，送衣服送化妆品那是必须的，更有送金项链金手镯甚至直接送房送车的。 可那不是娶老婆，那只是耍朋友。给出去多少，都是要拿回来的。天下就没免费的午餐！ 娶老婆那不是送钱这么简单，得把自己也搭进去。是两个人敲碎了揉一块，从此分不开。 那些耍朋友的玩意，扭头就能扔。老婆能扔？孩子能扔？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个小福星。 他得慢慢来，用真情换真心，终归是日久见人心。可他又怕自己慢了，别人手快，那可不就亏死。所以抓心挠肺的熬到初三，熬不住了，拎着东西上门来。 反正先混脸熟，不能攻罗家姐妹，那他先攻罗家夫妇两。 他就不信了，自个这么个有为单身青年摆着，罗家人还能看上别人？ 这么想是对的，然而他太有为了，至少在罗家两口子眼里，是高攀不起。 周连富和柏文强聊得开心，但约莫看着柏老板似乎有话和小女儿讲，便拄着拐杖去灶间烧火，让两个女儿陪着柏家兄妹两。 柏文强确实有不少话要跟小福星说。 头一桩就是年前那批床品的账，得跟她结一结。账本他就随身带着，这会子掏出来递给小福星。 罗芙馨也没客气，翻开来一笔笔仔细核对。 他扭头就去撩小囡囡和罗芙蓉，把孩子从摇车里抱起来。 罗芙蓉起先还担心他粗手大脚不会抱孩子，哪知他抱的挺好。小囡囡搁他臂弯里稳稳当当，她也不怕生，睁大眼睛看着他。 柏文强一边逗她，一边跟罗芙蓉显摆。 “这有啥，你看我那妹子，小时候就我带大的。我跟你说，带小孩我有经验。” 柏丽娜一听就嘁一声。 “芙蓉姐你别听他瞎说，他会带个屁。小时候把我摔田埂里多少次？我胳膊上还留疤呢。” “什么留疤，你胳膊上那是牛痘。” “牛痘我还不知道？不是大手膀那个，是小手胖的。” 在柏家兄妹的斗嘴声里，罗芙馨把账目都看完了，合上账本心里也有些激动。 万没想到，年前这一个月的功夫竟然做了一千多套床品，毛利就是近十二万。满打满算只挣一半，也就五六万的赚头。而这一笔，本来是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的库存，等于是把死钱变成了活钱。 这半年，柏文强每个月都能卖出去四万到五万米布，月流水超过二十万，净赚几乎是十万一月。难怪柏丽娜说他赚钱上瘾，这个瘾谁能抵挡！ 当然，他赚钱就等于她赚钱，所以她也是希望他赚的越多越好。 自己算是没找错人，可以松一口气。 既然是真赚了钱，那明年怎么做确实得好好合计合计。 柏文强也是这个意思。 去年他输了个底朝天，为了做生意把新买的夏利车给折价买了。今年赚了钱，他本来是想买辆新车，档次么自然要比夏利更好。 但二毛跟他开了口，说先借点钱买辆大货车。二毛动这个心思主要是因为柏文强投资了轻纺城，让他也瞧出了商机。 第227章 ：黄鼠狼拜年 柏文强看好轻纺城，他相信大哥的眼光。这轻纺城开起来，也得要人往外送货不是，那就是他的商机。 城里的轻纺市场也有生意，可被几个团伙霸了。他开个小面的，只能吃人剩下的，饿不死也发不了财。新开一个轻纺城那就是一个新市场，他要去占先机。弄辆大车趴那儿兜生意，想不发财都难。 可大车多贵，新的要二十多万，旧的也得七八万。他哪有？只能找大哥柏文强。 兄弟要上进，柏文强没道理不支持。况且他心里也有打算，想要做床品这一块。但床品这块江城本地没专门的市场，得运到外地去。这一来一去就得找个靠得住的才行，一车五六百套，好几万块钱呢。要是二毛能趁个大货车，那这活就能让兄弟干，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一笔八万多块就给出去，剩下账上还有二十多万。买个车是够的，但他又不舍得了。 这二十多万买了车，也就够他开出去风光风光。可要是做本钱，那就能生出更多更多的小钱钱。 可明年的计划，他还得听听小福星的意见。他怕自己浪催的，得让这小丫头紧紧弦。 见他是真打算做床品了，罗芙馨就把自己的想法也说出来。 做床品，要布，这个他不愁，自己印自己卖自己做，一条龙。可他却“做床品”这道工序，这就得靠加工厂。 加工厂江城市多得是，可问题是，你也要做，别人也要做，给谁做不是他说了算。顶好是自己有工厂，自己说了算。 工厂这块，柏文强也考虑过。近在眼前就有福利厂那班子，他倒不是不支持这帮身残志坚的残疾人。只是将来自己要做大了，这小厂的手艺，他就看不上了。 别的加工厂他可是亲眼瞧见过的，那一排排电洋车，不用工人踩轱辘。只要插上电，一摁按钮，刷刷刷，干起活来又快又好。工人就跟机器人似得，那叫什么来着……流水线！啧啧啧，外国来的设备就是厉害。 罗芙馨点点头。 机器好也得靠人操作，重要的是人。福利厂的设备差，产能低，但工人手艺是可靠的。倘若能给他们也换上电洋车，那干起来活，难道会比外面的加工厂差？ 柏文强点点头。 可换机器不是嘴巴说说，就福利厂，人不多，也得三十多近四十台机器，这钱可不是小数目。那破厂连工资都发不出了，还能有钱换机器？ 罗芙馨便道。 “福利厂自然是没钱，但我们可以给他们换。” “我们出钱？那这厂将来算谁的？合适么？这可是集体单位。” “集体单位怎么了？国家现在鼓励搞合资合作，我们可以跟街道谈嘛，就搞个股份制。福利厂出地方，出工人，我们出机器，出订单，大家合股，共同经营。” 柏文强皱着眉，有些犹豫。 罗芙馨笑笑。 “这事你先好好想想，不必着急。也到处去看看，问问。做企业是最忌讳一拍脑子就上马，多想多问多看多算，都是对的。但不管如何说，你要决定做床品，那这个厂一定要先弄好。不然货出不来，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柏文强点点头，这话在理。 “明年头一桩，自然是还要印布。我看去年卖得好的几个花样，都可以翻一波。店里仓库里都空了，也得摆个样子。旧年的款式，也可以再跟福利厂追个百来套。一则跟人家处处关系，二则也暖一暖市场。” “那新的花样……” “新花样等下我就跟丽娜合计合计。” 柏丽娜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抬起头。 罗芙馨拍拍她的肩膀。 “又到了你忙的时候了。” 她嘻嘻一笑。 “正手指头发痒，你赶紧叫我画。我哥是赚钱上瘾，我是画画上瘾。” 罗芙馨哈哈直笑。 “到时候配合新花样，我还会设计新款床品。咋们争取开年红！” “好，我看这新品就叫开年红，喜庆。”柏文强一拍巴掌。 罗芙馨也觉得合适。 “是个好名字。对了，既然是新年，那我可得说句讨嫌不中听的了。” “你说，你说什么都中听，绝不可能讨嫌。” “这画布样是一码，设计床品可是另一码。新年咋们得签新合同，这床品我得多占一股。”她说完，抿嘴一笑，看着柏文强。 柏文强伸手点点她，也笑。 “跟我来这套。我可是晓得你，亲兄弟明算账。赶快写，咋们今儿签了，明儿就好开工。丽娜说得对，我是挣钱上瘾了。” 罗芙馨噗嗤一乐。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外面小福星跟柏老板嘀嘀咕咕，说说笑笑，灶间里罗家夫妇是半句也听不懂。但约莫也晓得他们暂时告个段落，便出来招呼吃饭，把好酒好菜往桌上搬。 大家团团坐，热热闹闹吃饭。 吃完饭，罗芙馨就拉柏丽娜上楼去，两人嘀咕新花样。 罗芙蓉帮着自家老娘收拾地方，周连富一边看顾囡囡跟柏文强说话。 就在这时，周连贵突然上门来，手里还拎着两瓶酒和一条烟。 “老二，哥哥我来来看看你。” 也不等人招呼就进门，嘴巴里跟兄弟招呼，眼睛就落在旁边柏文强身上。 毕竟是自家兄弟，拎着东西上门来，周连富没赶人的道理。赶紧拄着拐杖站起来。 “大哥来了，快坐。芙蓉啊，给大舅泡茶。” 周连贵把烟酒搁条桌上，却并不着急坐，而是跟柏文强打招呼。 “哟，家里有客啊。这位是……” 柏文强也起来，笑着打招呼。 “鄙人姓柏，叫柏文强。我妹子跟小福星是同班同学，今儿个有空，就带她过来拜访同学。” 回答的不卑不亢，避重就轻。 周连贵打量他一番，呵呵一笑。 “我看见村口停着一部小轿车，是你开来的呀？年纪嘎轻就自己有车，真当是大老板啊。” 柏文强也哈哈一笑。 “过奖了，那是我借来开开的。我哪有买车的本事，不过是个卖布的，赚点辛苦铜钿而已。” 要是往年，不用别人夸他，他自家就要吹一百个牛皮。现如今真有了本事，反而要藏拙了。 第228章 ：罗大姐落户口 周连贵一听，车是借来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自家拿来的烟和酒要亏了。万幸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烟好酒，亏也亏的有限。 他是听到老三的媳妇罗招娣屋里嘀咕，说什么罗芙蓉的野男人又来了，开着他的小桥车，拿了好多好多好东西过来。老二家的还说两个人没事体，个没事体么人家卖布老板为啥要送嘎多好东西？ 他是傻的啊？那他怎么不送到周家来呢？她屋里可有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给他做老婆刚刚好。 个乡下愚妇，发夜梦哉。 周连贵对狗扯羊皮的事没兴趣，就听到歌卖布大老板有兴趣。这权钱两桩，从来都是男人最爱。他手里有权，正缺个有钱的老板来抬一抬。这年头，想要往上爬，就得靠钞票铺路。单位里，比他后进山门的都上去了。为啥？人家手里有钱，可以孝敬。孝敬到位了么，个位置不就上去了。 这么想着，他就起了结交之心，拎了两瓶酒和一条烟过来。又怕路头勿对，送的亏本，也没拎好酒好烟，都是普通货色。 个么见了真章，发觉是个样子货，心里就失望。他心里失望么，脸上多少带出来。 柏文强那是天天跟人打交道玩心机的人精，周家老大一登场，眼睛往自家身上一落，就知道对方是要做啥。 呵呵，自家千辛万苦赚了点钞票，个么多外人惦记。真当辛苦他们了。个种想要占便宜的旁友，越少越好。他是一个都不可惜！ 因为心中失望了，周连贵也 没兴趣再跟周连富应承，干巴巴问了他几句腿伤怎么样了，又说了几句大家兄弟，吵过就算，终归还是一家人。诸如此类的场面话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周连富也不傻，起初大哥过来，他心里还是有点想法。以为对方是要跟自己联络感情，再不然就算是为了自家老爹老娘装装样子也好。哪里晓得，人家是奔着柏老板来的。至于为了啥，他也懂。无外乎想结交老板，来个权钱结合。 这个老大，动了歪心了。人民政府让他当领导，他不为老百姓谋福利，却只想着自家升官发财，捞钱捞权。 个种大哥，不要也罢。 和柏文强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笑笑，不言而喻。 楼上罗芙馨和柏丽娜两个嘀嘀咕咕好一阵，末了小姑娘捧着一大卷纸下来，眉头皱着，一边下楼梯一边还在心里想花样，差点一脚踏空跌下来。 吓得罗家人心都尖起！ 万幸罗芙馨在背后一把拽住她，她自家也扶着护栏，虚惊一场。 柏家兄妹又做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罗家人自然是热情的挽留，请他们吃了夜饭再走也不迟，怕吃酒不好开车么，宿一夜也没关系。 柏丽娜是想留下的，顶好跟罗芙馨一个被窝，两人晚上讲悄悄话。 柏文强么也想留的，但不敢。 他又不傻，罗家岙对自家跟罗芙蓉的流言蜚语，也是听过一耳朵的。他要是在这里宿一夜，外头不知传多难听的话。他是个男的，这种事体沾上不过是身上多一朵花。可在罗芙蓉身上，那就是多一块疤。就算将来他明媒正娶，人家也要说是罗家姑娘倒贴上的。 这对罗芙蓉不好，对小福星也不好。 所以宁可忍了相思苦，自家回去苦相思。也要给罗芙蓉，给罗家做牌子。是他柏文强要“求娶”罗家女，不是罗家女“倒贴”他柏文强。将来他和罗芙蓉结婚了，也要让她出门出的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女人家一辈子的事体，她已经伤过一次，他岂能再让她吃这个亏。 可惜他这番心思，如今罗家姐妹勿晓得，不然肯定是又要再高看他一眼。 送走了柏家姐妹，罗家姐弟两个总算是顺利出去做客。一连三天都往外跑，全权代表罗家夫妻两个。 姐弟两簇新的衣裳，漂亮的面孔，抖擞的精神，读书又读得好，说话也好听，走到哪里都受人夸奖。个种小客人上门，主人家欢喜都来不及。 罗家的孩子这么长脸，比的周家的姐弟两就灰暗无光。要说周芙秀，长得也是不错。可穿的破，人木讷，见人又低着头，一股受气包的样子，看了就叫人难过。周福全就更不必说了，就是周连喜和罗招娣两个的翻版。说他傻么，吃东西来了个精，什么好的都往嘴里送。说他聪明么，读书考试从来都是鸭蛋，连考个位数都难。拖着个鼻涕，一脸乌霉，看了就让人倒霉。个种小客人上门，主人家都要惹晦气。 走了几天亲戚，眼看着日子就到了初十。村里有勤快的两口子，已经开始下地干活。罗芙馨跟自家爹娘商量，是不是该拎上东西，去村长家走一走。 “去村长家做啥？”罗雪梅还想不通。 倒是周连富有点摸着了。 “福星你是有啥事体要让村长帮忙？” 罗芙馨点头。 “我想请村长帮帮忙，让大姐和囡囡的户口落在家里。过了个年，囡囡就一岁了，总不能叫她当个黑户，将来读书上学都是问题。就是大姐去城里上班，也得有个户口吧。正规单位可不要黑户。” 是这个道理，周连富直点头。真当惭愧，本该是他们爹娘想着的事体，却让小囡女惦记着。 听到家里人要帮自己和囡囡重新落户，罗芙蓉心里也很高兴。户口对于中国人来说，等同于美国人的身份证社保号，这个东西要是不弄明白，那真是寸步难行，做什么都麻烦。 于是罗雪梅带了罗芙馨一起，拿上糖包烟酒，去村长家走动。 罗家人想得简单，总觉得罗芙蓉的户口就是从罗家岙签出去的，现在想签归来，那么当初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好了。 哪知事体没有这么简单。 村长倒是愿意帮忙，可这迁户口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得领导班子都同意。村里领导算起来就三个，一个他，还有个支书，再加个妇女主任。 他可以牵个头，把人都请到，大家一道话事。 是能迁还是不能迁，能迁又是怎么迁，都话个明白。 第229章 ：罗嬢嬢发难 于是第二天，大家都在罗家碰头。 罗家岙的村长也姓罗，就是罗芙馨初中同班同学罗芳的爸爸。他跟村支书都是同情罗家，同情罗芙蓉，愿意让她落户。 可妇女主任罗嬢嬢是罗小兰的侄女囡，偏心自家小舅妈，对周连富两口子有意见，连带着罗芙蓉也看不上眼。 她不同意让她落户。 “我们罗家岙嫁出去的女娃，从来没被夫家休回来过。你家大妞嫁到城里去，算是城里人。城里人的规矩跟乡下头勿一样，我们乡下人也勿好话三话四。可乡下头有乡下头的规矩，她的户口出去了就不好再回来。” “我姐本来就是罗家岙的人，怎么不能回来？”罗芙馨急了。 她一开口，罗嬢嬢的脸就一拉长，手里端着的茶缸也重重搁下。 “大人讲话，小囡女奀大奀小吵什么吵。自家大人也勿管管！” 早就听舅妈讲了，罗家不仅有只母老虎，还有只小雌虎，跟亲娘一个德性。看来就是这个小囡女了。 罗芙馨心里不服，可旁边罗雪梅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她拉下去，拧着胳膊不让她说话。 支书连忙和稀泥。 “福星是个有出息的女娃，读过书见识大，话两句也没什么。童言无忌嘛。” 罗嬢嬢冷哼一声。 “女娃子再出息，大了也是要嫁人的。爹娘从小不教规矩，将来就要被夫家休归来，丢人现眼。” 这是借着小福星打罗芙蓉的脸，罗家人都变了脸色，村长和支书脸上也不好看。 罗嬢嬢却还自顾自继续说。 “几辈手里都没出过这样的事体，外嫁女被夫家休了，都是送到庵里去，哪有回到娘家的道理。娘家出了被休归来的女儿，可要连累全家人都抬不起头的。你们就算不为自家想，也要为福星福彬两个想想。福彬将来跟人讲亲事，人家姑娘的爹娘一听家里还有个被休归来的大姐住在一起，还能跟你家攀亲？” 罗芙馨听得都惊了。这是什么狗屁腐朽理论？ 明明是大姐被渣男害了，离婚是脱离苦海的大好事，到了这人嘴里，到成了大姐的罪。离婚是法律赋予公民的基本权力，怎么就给爹娘和村里丢脸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三从四德，七出之罪？这老太婆是活在解放前了吧？就这样的人，还能当妇女主任？ 村长和支书也觉得罗嬢嬢是越说越不像话。 “说的也太严重了，哪有这样的事。是他华国伟自己不要脸，乱搞男女关系，罗芙蓉也是受害者。人家单位都同意离婚的。女儿嫁人了么，自然是要跟婆家老公去。可女儿离了婚，回到娘家也是应当的。终归是爹娘的亲囡，说破天去，也是血缘亲情。不让她回家，让她去哪里？” 对嘛，这才是正理。 罗嬢嬢冷哼一声。 “话是这么说，可落户难道就是写个户口这么简单？” 怎么？落户还有啥讲究？罗家人不解。 “她罗芙蓉是带着孩子归来，要落就得落两个。她自家是姓罗的，就算她有道理。那她带来的小孩算什么？那孩子又不姓罗，是华家的人，就该落到黄村去。你们要是今朝让她们母女两个落了户，明朝村里人打到你们门口去，我是不管的。” “这是什么话说？”这下村长和支书也不解了。 罗嬢嬢冷笑。 “再过两年，村里的山和地就要重新分过了，多少人眼睛都盯着我们。村里多一个人，大家就要少分一分地。要不然这几年我计生工作为啥难做？还不是大家都想多生孩子，多分地。现在好了，罗家凭空多两个户口出来，村里其他人要怎么想？你们要是能把全村人都说同意了，那我也没话可说。” 哦哟，这个问题还真当严重的。 这下村长和支书也为难了。 罗芙馨这下也明白了。这种事体，别说现在是这样，三十年后也没多少改变。 农村不让离婚的出嫁女回来落户，从不是什么离婚丢人现眼，而是怕这些女人回来分田分地，抢了村里其他男人的利益。 集体资源是按人头分的，只要户口在村里的，不论男女老少都能分的自己的一分山林田地。虽然彼时进城当工人仍是主流，可对于没有进城门路只能埋头种地的那部分人而言，集体分下来的这点田地山林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少一个人头，大家就能多分一点。相反，多一个人头，每个人都会少分一点。 可大姐户口迁出去之前，分到她名下的田和山，仍旧在原处。她回来不过是获得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怎么就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她不回来，原先在她名下的田和山，两年后就要分给村里的其他人。她回来了，别人就分不到。这不等于是从别人嘴里夺肉，谁肯同意。 况且，一旦大姐的户口被签回来，那么其他外嫁女也会跟风学样的把户口签回来，这可不是罗家岙村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让大姐和囡囡去当黑户？ 事到如今，罗芙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落户还有这样的麻烦，那笔五万块的投资不如 买城里的房子，现在就可以落户。但转念一想，也不合适。 小儿捧金过闹市，不是福而是货。她出钱买个房子，算是谁的？算她的么？她连身份证都没有，未成年人，这“巨额财产不明”的问题就够众人对她虎视眈眈。未成年人的财产都是属于监护人，也就是她父母的。 不是她不相信爹娘，实在是“暴富不是福而是货”。父母上头还有父母，隔壁还有如狼似虎贪心不足的兄弟，到时候大家都搀和进来。不要说靠五万块的房子享福，不家破人亡就该偷笑了。 投资轻纺城就是打个时间差，想等她自己成年了，大姐也立起来了，再转交。 这个思路还是正确的，没必要改变。 当下，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 事情的关键是“利益”，那就只能放弃利益换户口了。 第230章 ：少数服从多数 “各位领导，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村里高抬贵手，让我姐和她女儿落个户。我们全家给村里写保证书，我姐和囡囡只落户，不分田地和山林。三年后，母女两的户口保证迁出。我姐是一时遭难，寻个安身之处暂避。她还这么年轻，将来总是要嫁人的。三年辰光，足够她重新开始。到时候，她嫁了人户口肯定要迁过去的。我们罗家说话算话。” 罗芙馨提议道，也回头问爹娘。 “爸，妈，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这嫁人迁户口当然是借口，没办法，谁让这借口好用，而且人人会信。 “这个提议倒是可行。”村长答应过罗家会帮忙，此刻自然是要站出来支持。 本来嘛，人家亲生女儿要落户，就是天经地义。但分田分山也确实是个问题，现在罗家肯主动放弃分配，那落个户也就只是落个户的事体了。 支书当然也不会反对。 但罗嬢嬢还是咬着牙不放。 “你们罗家能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可这种大事也不能我们关起门来说了算，总要问问大家的意思。要是村里的人都同意，那我也没话说。” 呵，这话说的。那要是有人不同意，她是不是又有话说了？ 这村里头一个不同意的肯定是周家，就算周老太爷压得住自家老婆，也未必管得住自家不孝子。父子兄弟到这个份上，也是前世作孽今生报应。 “罗嬢嬢说得对，这种事体是应该公开跟大家讲明白，不好关起门来做。我提议不如就跟城里选干部一样，大家公开表决，一家派个代表，就在祠堂里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公开公正，明明白白。这样可好？” “这个主意好。大家都看得见，事后谁也不能说刁话。”村长立即表态。 都到这个份上，书记也表明态度。 “我也认为可以。现在国家提倡民主嘛，我看外国人也是这样，有啥事体，大家投票决定，蛮公平。我听说，美国人选总统都是这个办法。” 话到此，罗嬢嬢也不能再硬下去。 “那就开会投票咯。不过这人怎么叫？总不能要我们一家一户去喊？” “这有何难，写个大字报贴在祠堂前就好，大家都看得见。再不然，这是罗家人的事，让罗家去叫人，也是可以的嘛。”村长又说。 一边说一边给周连富和罗雪梅递眼风。 父母两个还没回过神，罗芙馨就先接话了。 “对，这种跑腿的事体就让我们代劳就好。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每家每户都通知到，保证不耽误大家的功夫。” 不愧是当村长的，脑子就是灵光。这通知开会可是一个重要的差事，怎么说都在去通知那个人的嘴上。要是让别人去说，给你添油加醋抹点黑，还是增光添彩涂点金，那可就是天上地下两个样。 这肯定是要他们自家去说，才好。 送走了这三尊“大佛”，罗芙馨上楼，看到大家罗芙蓉在偷偷抹眼泪。 “姐，你怎么哭了？” 罗芙蓉心里难过。她亏欠家人太多，连累家人太多，心里十分内疚。 “姐，你别傻。咋们是一家人，咋们不帮你还能帮谁？你不靠家里，又能靠谁？这是应该的。你要真觉得亏欠，那就好好活着。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带好囡囡。只要你过得好，爸妈和我，还有小弟，心里就高兴。” “小妹。你可真是姐的好妹妹！”这些话把罗芙蓉的心捂的暖暖的，她忍不住抱住自家妹妹，和她紧紧的贴在一起。 两姐妹拥抱了一会才松开。 “姐，过了年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还能有什么打算？有了户口，我就要去城里招工。我想进服装加工厂干活，听说在哪儿做得好，一个熟练工一个月能挣一百多。就是新人进去，也就是四五十块的工资。”她心里是有打算的。 “我看这主意行，你是得去正规的服装加工厂瞧瞧，尤其是瞧瞧人家的电洋车，那可是个好玩意。学好了，就是你一辈子吃饭的手艺。”罗芙馨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趁着年轻学个靠得住的手艺，终归比什么都强。不过，我真的行吗？听说这电洋车可不好学。” “怎么不行？难学咱就认真学，多练习呗。说真的，姐啊，把电洋车学好了，将来用场大着呢。” 将来如何一个大用场，罗芙蓉是想不到。可罗芙馨心里已经有了算计，柏文强看不上那个落后的福利厂，她瞧上了。等姐去城里的加工厂学会了电洋车，她必得想办法把这老破小的福利厂给盘下来，给大姐一个发挥自己所学所能的舞台。 当然，这个念头此刻还只能压在心里。 眼下，罗家顶要紧的事就是挨家挨户去游说。 这事自然是落在罗雪梅和小姐弟两身上。罗家岙人丁兴旺，从村头到村尾有二百多户人家，大多都集中在穿过村子的溪坑附近，零星有几家在山脚下山窝上，走路比较费劲些。拢共花了三四天的功夫，罗家人就挨家挨户都去走了个遍，把事情都跟人说清楚了。 当着面，村民们都是满口答应。毕竟罗家人表态了，罗芙蓉母女两个只暂居三年，而且不分村里的田和地。三年之内怎么着也够这年轻女人重新找个人家再嫁一次，到时候母女两的户口就迁男方家里去，名正言顺。只要不牵扯到别人的利益，大家总还是愿意给连富大哥和雪梅妹子一个脸面。 周家那里，周连富亲自去了一趟。父子两个对坐无言，彼此都有些尴尬。为了女儿，周连富还是厚着脸皮跟老父亲求个脸面，周定胜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埋怨儿子，但儿子都亲自来说了，这个脸是必然要给的。连这个脸都不给，那父子两最后一点脸面都不必要了。 对三弟周连喜家，周连富没打算去说。一则是不抱希望，二则从道理上讲，周家还没名正言顺分过家。他是嫁出去的，老大是国家分出去的，老三还没分出去。周家的家主，说到底还是周定胜，不是周连喜。只要老爷子同意了，周连喜同意不同意，没任何关系。 第231章 ：正月十五开大会 开会的日期订在正月十五，这天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都能来参加。 赶在正月十四那天，罗芙馨带着自家父母进城去，到市医院给父亲照照腿。那天父亲的一跪，还搁在她心里，重要去照一照，拍个片才放心。 市医院的医生初八就开始正常上班。挂了号，拍了片，还得在医院里等着。那时候可没数码打印机，拍片用的是胶片，得洗出来，很费功夫。 叮嘱父母两个在医院大厅等着，她自个抽空去了趟学校附近的邮局。 初十那天，镇里的邮差到村里来送信，给了她一张邮局的包裹单。她一看是从北京寄来的，署名是魏冉。 知道魏冉要离开是一个半月前，他自个跟她说离开之前会告诉她以后的联系地址，结果就渺无音讯。她心里不是不幽怨，只是家里的事生意的事一件件压下来，压到了心底，假装看不见。 此刻收到他的包裹，这份幽怨就汩汩的冒出来。 原来他还记得她呀？她还以为回了大都市，他就把她这个农村小丫头给忘脑后了呢！以为寄个包裹过来就能抵消他的言而无信？想得美，谁稀罕他的包裹。她兜里有钱，想要什么买不到，要他来献这份迟到的殷勤？ 怨着怨着，她自个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这埋怨已然不是农家小妹对好心兵哥哥，倒有点……她不好意思往下想了。明明自个还说对发展男女感情没兴趣，这不是自己打嘴么。 她还要在江城市读三年书，魏冉在千里之外，又是日新月异的大都市，就算两人真有情，这份情能不能熬过这三年的“牛郎织女会”，还不一定。 她和他都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就把自己定下来。眼下，这份感情还是依然停留在农村妹妹和好心兵哥哥这个阶段最合适。 理顺了自己的心情，她便把这封信压在心里，原想着上学了再去取。可巧今天进了城，索性就拿回去，也省的带到学校惹人眼。 在邮局登记了学生证，工作人员就把搁库房里快半个月多的包裹给她拿过来。 包裹不大，但有些沉手。用邮局的麻布包封着，封口是密密的针脚，可见寄件人的重视和仔细。 她摸了摸那些针脚，心里莫名有了一股甜意。 跟工作人员借了一把粗笨的大剪刀，她用刀尖仔细的拆了一截封口，往里窥视。里面是牛皮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是啥。 再往下她就不拆了，决定把这份惊喜留到家里去，细致品尝。 回到市医院，拿着单子去放射科问，片子已经洗出来了。领了片子去看医生，得到的恢复很是振奋。那一跪没磕着伤口，石膏里的骨头接的很好，骨头也长的不错，缝隙已经不明显了。回去再养个把月，就可以拆石膏了。 得到好消息，全家人都很高兴。 临回村时，小福星又在集贸市场买了十斤桔子十斤瓜子五斤水果糖，塞了满满一个大书包，手里还拎了一大包。 “这是做啥？家里吃的东西还有，买这么多，吃得完么你？”罗雪梅直心疼。 “不是我要吃，是给明天来开会的人吃。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家伙吃了我们家的，就不好投反对票。”罗芙馨自有主张。 “我都跟他们说好了的，没人会反对，你这不是白花钱。” “那可不一定。你能当面说，未必别人不会背后说。当你的面答应了，没准背后别人一说又反悔。咋们有备无患。” 这话让罗雪梅若有所思，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也有了警惕。 毕竟家隔壁就住着一窝红眼病黑心肠烂嘴巴，正愁找不到机会害他们家，岂能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回去她得给自己关系好的几户人家再紧紧弦，明天可不能出蹩脚了。 罗家人大包小包的从城里回来，村里人都瞧见了。罗雪梅也没瞒着别人，人家问了就直说，是买了点水果瓜子糖果，明儿开会的时候请大家来吃。毕竟是罗家的私事劳烦了大家伙，聊表心意。 村里人听了，都夸他们家懂礼厚道，都说明儿一定过来帮忙。 第二天一大早，罗雪梅就到大太爷爷那儿拿了钥匙，叫小儿子福彬开了祠堂大门。几个要好的村妇都来帮忙，扫院子，摆桌子，搬凳子，布置一番。 农村人起得早，又好赶热闹。有些闲着没事的老头老太太，七点来钟就到祠堂来坐着的。罗福彬抓了一把水果糖，给这些爷爷奶奶们分过去。几个老人家都夸他懂事，将来一定有出息。几个帮忙的村妇自然也不放过这宣传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的给罗家说好话。 到了八点出头，太阳高照，人就越来越多了。 村长，支书，大太爷爷还有老支书等一班村里有威望的，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祠堂的廊下已经摆了一排条桌，摆着五六个方凳，桌上又摆了几盘桔子花生水果糖，还搁着几包烟和火柴。点心都是常见的，但几包烟却是好烟，可见诚意满满，大家都直点头，夸罗家人有心了。 只有妇女主任罗嬢嬢心里嘀咕，骂罗家人叼怪，为了对一分钱不值的娘囡，到舍得抛本。伸手拿烟往兜里揣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这会人多了，罗家人便四处散瓜子桔子和水果糖，见人给一把，说两句好话。人家拿了他家的东西，自然都是满口答应，一定帮忙。 周连富也搬了凳子坐在祠堂门口，给男人们散烟。这条烟还是周连贵拿来的，反正家里也没人抽，正好用上。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村长就讲话。都是自家人，也不说大话，就是把罗家要让嫁出去的阿囡跟阿囡生的小囡户口落在罗家岙。罗家人保证，罗芙蓉母女两不分村里一分田一分地，一根稻草都不会要。而且落户也只落三年，三年到期，不管罗芙蓉嫁人不嫁人，都一定迁出去。 说清楚了情况，支书就宣布投票。 第232章 ：进城招工 村里也不搞什么一人一票，会后统计。就是简单直白的举手表决，同意么就举手，不同意么就不举手好了。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罗家人看了看，举手的人不少，绝对超过半数。 但不举手的也有，嘴巴里吃着罗家的，就是能厚着脸皮拆罗家的墙角。 有些是心里打算不举手的，但看别人家都举了，再看看手里拿的东西，最后犹犹豫豫还是举了。 罗雪梅一个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不出意外，周连喜一家都是翻着白眼吃，一个也不举手。罗招娣甚至还跟别人嘀咕，说罗家人是钱多发烧，打肿脸充胖子，为了个被人休归来的阿囡，花冤枉钱。 把罗雪梅气得，当场就想打人，还是姐弟两一左一右把她拉住了。 村长还是大致统计了一下，粗粗数了一遍，人数已经超过一半，那就是通过了。 当即宣布，全村表决，超过半数同意，罗芙蓉和她女儿囡囡可以落户在罗家岙。简单写了一笔，村里的领导和几个村老都签了字。 接着又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罗芙蓉不分村里的集体资源，三年后户口迁出。让周连富和罗雪梅，还有罗芙蓉三个当众签字按手印。 如此两份材料做好，归到村档案里，这件事就是铁板钉钉，以后谁也不许异议。 随着村长的话音落下，罗家人的心总算是落到肚皮里。尤其是罗芙蓉，格外激动。离婚这桩事，她嘴里不说，其实心里很伤。但家人的无私关怀，鼎力相助，这一步步走来，让她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光明，眼前的道路也越来越宽广，她也越来越有信心走出属于自己的幸福大道。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大餐，罗芙蓉就开始帮妹妹整理回城的东西。 第二天姐妹两起了大早，各自穿了新衣，红红火火的出现在村头等车。 往日里，罗芙蓉回娘家都是藏在家里，轻易不出面。罗家虽然是她的娘家，可她在罗家岙已经没了户口，住着终归是没有底气。 如今，全村表决同意她回来落户，她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村头。 村民们也都很自然的跟她打招呼，问姐妹两是不是进城去。 “是的，大舅公。我送福星归学校，再到城里去拜望我师父，吃了午饭就归来。” 大舅公点点头。 “好，好。福星好好读书，你也好好过日子。” “我有数的，大舅公。” 见她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大家也都松口气。本来么，如果她跟个苦菜花似得，苦哒哒见人就掉眼泪水，那谁敢跟她交往。 大舅公走开了，就有年轻的小媳妇过来打听，她是不是要到城里去招工。 她也大方的跟人讲了。是有这个打算，但她也不知道哪个厂在招工，要到城里看了再说。 别个人拜托她要是有招工的信息，回来告诉一声，村里也有不少姑娘小伙想进城去。罗芙蓉表示有信息她一定回来告诉大家，绝对不会一个人独享。 人家就夸她大气。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以前不大会说话的，人一多就脸红低头。可如今好像变了，人多也能开口说话，心里不怯不慌了。想来还是福利厂那一阵锻炼出来的，三方交接，她要是怕羞怕生，那生活就不用做了，天天吃师傅的骂就能饱。 可见，师傅确实要凶一点才好，不凶练不出徒弟。 把妹妹送到学校，帮她一起安顿好宿舍，看着小福星到教室里去读书，她这才离开。 兜里有父亲给的二十块钱，她到副食品店买了些像样的点心糕饼，乘公交车去老裁缝的店里。 老裁缝的脚早就养好了，年初八就开了工，正在店里忙活。 这个“冒牌”徒弟上门来，她就放下活招待。 罗芙蓉也不跟师傅见外，把心里的想法说了。想跟她这儿打听打听，怎么能进服装厂。 进服装厂的门路，老裁缝手里当然有。只是没想到罗芙蓉会想去进厂，她是小福星的大姐，又是柏老板看中的，怎么还要去厂里做工，多辛苦。 她要找工作，还不如去跟柏老板说，让她在店里当个售货员，清闲又干净。服装厂的活可不轻省，而且还脏。一天做下来，身上全是线头碎布。别看电洋车比脚踩的洋车干活快，可正因为快，手脚跟忙，一刻都不能歇。一天下来，没有腰背不算不疼的。 别看赚得多，那也是辛苦钱。 罗芙蓉忙表态。 “我不怕辛苦，我就是想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我妹妹也支持我去学电洋车，说这是靠得住的手艺。” 小福星也让她去服装厂？老裁缝心里起了嘀咕。 罗芙蓉勤劳肯干，她是知道的。但赚钱的法子那么多，何必吃这份辛苦。可倘若是她那个“财神爷”的妹妹说的，那意思就大不一样了。难道，小福星和柏老板也有开服装厂的兴趣？所以让这大姐去学电洋车？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肯定是要帮忙的。说起来，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实在是搞不懂那些洋玩意，不然她也早去学电洋车了。这脚踩的洋车，真不是电洋车的对手。如果将来想发展，确实要学好电洋车。 老师傅也有事业心，早就看出柏文强和罗芙馨是潜力股，自家要是能搭上他们，将来总有好处。就是她老了帮不上忙么，还有儿子媳妇可以出力。 于是满口答应罗芙蓉，叫她放心，她以前一个师妹就在服装厂里做个小头头，去问问一定有消息。现在厂里活多，正愁人手不够呢。 罗芙蓉当然是谢谢又谢谢。 老裁缝客气，留她吃中饭。她摆摆手，说谢谢客气，不耽误师傅做生活，自家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老裁缝也就不强留。 她也确实不是客气，而是真有别的事要做。路过文具店，买了个铅笔和一本笔记本。又问了店主人才市场怎么去，店主告诉她坐几路车，怎么走。她谢过就去公交车站等车。 第233章 ：逛人才市场 到了人才市场，又是大开眼界。年初都是招工找工的，密密麻麻。 她挤进去看看，问问。服装厂只有两家在招工，对学历要求不高，只要小学毕业就可以，但要的都是熟练工，新手人家没兴趣。她说自己会踩洋车，在福利厂做过，人家还是不肯要。 这让她有些失望。于是去看别的厂，还有纺织厂和印染厂，招挡车工，机修工，染烫水洗等等。倒是有几个合适她的，就报了名。心里是打算，如果老裁缝那边没消息，那她就先在别的厂做，骑驴找马。 这还是从小福星哪儿学的，她听妹妹跟柏文强说过，要懂得分摊风险，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既然来了，她也不只关心自己想要的，把适合村里年轻人的几个工厂和工种都记在本子里，还抄了招工条件，工资待遇和单位地址。回去好告诉村里其他人，到这些单位去找工作。 这一忙就忙到中午，人家单位都收摊去吃饭了，她这才离开，在附近的小面馆里叫了一碗酱油光面，吃饱肚子就算完。 吃完了，她照旧在人才市场门口等着。 等人家上班了，她又去看那些招工单位，把新来的几个单位也记上。等都记完了，没有任何遗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就这，她还没完。又跑到自由市场去看看，人才市场里来找工作的人闲谈里说起，自由市场也有招工的，不过都是私营作坊小老板，比不得国营单位福利好。 这一去可让她开了眼。原以为江城市就是几家国营大厂办的红红火火，却原来底下私人老板小作坊也是遍地开花。这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在江城市那真不是一句空话，想要富裕的老百姓太多了，勤劳肯干的老百姓也太多了。 江城市轻纺业发达，卖布老板遍地都是，每年要印出去几百万米布。这么多印花布，胚布哪里来？靠着江城市那两家国营纺织厂，哪里够。私底下，早就冒出好多织补作坊。大的十来台织机，小的四五台。都是以前给别人做工，赚了钱自个也买一台织布机搁家里，全家人早晚轮流织，挣了钱再机器，再织，一点一点盘大了，自己就当了老板，开了厂，要招人做。 还有私人小染坊小印花作坊也不少，都是家族生意。也有买几台电洋车在自个家里开加工作坊的，专门接大厂来不及的活，也能赚钱。 好多镇上家家户户都是小作坊小工厂，一个个都富起来了。 只有罗家岙这样四面环山的乡村，还沉浸在计划经济时代的余韵里，眼看就要赶不上致富发展的班车。 罗芙蓉的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焦急和兴奋。 这是个不一样的时代，是一个可以靠着双手勤劳做工发家致富的时代。看妹妹小福星，小小年纪就画画挣钱，还能跟卖布大老板说生意，头头是道。她没有妹妹那样的口才和头脑，可她有肯做苦干的心。 就像眼前这些小老板们一样，只要她踏踏实实的去做，一点一点的积累，说不定，她罗芙蓉也能当个小老板呢！ 在市场里她是心情激动又感慨，也做起来老板梦。出了市场，被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眼下她连养活自己和女儿都还没做到呢，就想着当老板了。 不过这一趟进城，她是收获良多。老是窝在山村里，可见不到这样的大场面。就算她当不成老板，可也长了见识，开了心眼。 难怪小福星不去念中专要上高中考大学，江城市的发展已经让窝在乡村里的农民难以想象，这要是去北京上海那样的大都市，又该是如何一番光景？ 人呐，是该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才好。 带着满腔感慨，罗芙蓉回到了宁静的乡村。当晚罗家就来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都跟她打听城里招工的情况。 她把笔记本里记得给人看，一点没隐瞒。有招女工的，也有招男工的，家里有兄弟的也能用上。 大家没想到她是真有料，而且还这么大方，越发觉得她好，罗家好。 第二天来找她的人就更多了，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罗芙蓉觉得这样太麻烦了，不如把村里想招工的年轻人都组织一下，一起去城里见工。好不好的，总要当面见真章。再说了，如今刚开年，正是招工期。过了这趟，往后机会就不多了。 听说罗家大妞要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去城里找工，隔壁周老三两口子也坐不住了。 这两口子早就羡慕城里的生活，压根不想留在农村种地。往日里不进城找工那是因为周老爷子答应过，会让老大安排。可眼下老大靠不住了，他们就自个动起心思。 周连喜是个二皮脸，想要利用二哥了，就嬉皮笑脸来上门。 进门就夸罗芙蓉。 “大侄女忙着呀，不用招呼，咋们自家人。哟，你现在可有出息了，村里好多人夸你呢。” 把罗芙蓉臊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谁有心情招呼他？别不要脸了。以为她不知道他怎么埋汰过自己的吗？倒好意思上门来。 可有些人就是脸皮厚，罗芙蓉终归做不出自家老娘的泼辣做派。要说罗雪梅在，此刻早就拿着扫把打出去了。 周连富也瞧不起这个弟弟，可看在老爷子面上，也不好做得太绝。只是冷着脸不搭理，只跟自家女儿说话。 “芙蓉啊，囡囡该吃米糊了，你上去给她泡一瓶。” “诶。”罗芙蓉扭头要上楼。 “大侄女等会，叔有话跟你说。”周连喜却拦住她。 “叔，你有事说事，我听着呢。”罗芙蓉赶紧往边上退，不让他碰着自己。 周连喜在心里呲一声。心想你个被人休归来的下堂妇，还嫌弃我，奀大奀小没规矩。 脸上到还是嬉皮笑脸。 “大侄女，听说你明天要带村里人进城招工去。咋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得帮自家人。你看我和你婶明儿个也跟你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扭头要走。 第234章 ：子不教父之过 罗芙蓉哪敢让这两货跟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得把罗家岙的脸面都丢尽，让城里那些单位招工的领导对乡下人留下坏印象，影响大家找工作。 “不行，你和婶不能去。” “为啥？难道我们没手没脚，不能做活？小辰光，我还抱过你。你就这么报答我。你能带别人去，却不带我们，我到村口去骂你，说你没良心。”周连喜虎了脸。 谁没良心？他还有脸说，真当村里人都是眼瞎？ 可跟这样的混人是讲不了道理的，你讲道理，他只会胡搅蛮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和脑残较量，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样，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得智取！ 罗芙蓉咬了咬嘴唇，忽而灵机一动。 “我不是没良心，是城里招工单位都有条件，最次也要小学毕业。叔你和婶是什么学历？要是你们小学都毕业了，那我没话说。” 小学毕业？这两直接文盲。 “什么条件不条件，我看你就是唬我，就是不想带我们去。我不管，明天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谁也别想拦我。”周连喜果然胡搅蛮缠起来。 他要打定主意要跟去，还真没办法。罗芙蓉急的直捏双手，脑子里想着若是小福星在，她会怎么做？ 她又冒出一个主意。 “叔，我真不是骗你。城里做工都是用机器的，不是用电就是用汽油，老厉害的。不认识字开错了，断手断脚，很危险的。” “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说危险，周连富就将信将疑起来。 “我怎么会骗你。我以前不是在纺织厂做么，有个女工操作失误，手都轧进机器里去了，拿出来轧的粉粉碎，血肉模糊好吓人的。送到医院去，医生说只能截肢。”说着，她比个手刀，往腕子上一划。 “就这样成了残废，后来听说刚订婚的对象都跑了，现在还做老姑娘。” 周连喜果然变了脸色。 “还有以前华国伟的机械厂，轧煅车间里也出过事故。那个机器，莫老老大，我家堂屋都摆不下。这么大的铁榔头，咣的下来，人都压扁了，当场就死，救都救不过来！” 她说的有板有眼，周连富将信将疑。他进城打工是想赚钱，可不想断手断脚还送命。 “你是吓我的吧。这么吓人，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莫不是想骗他不去，好让他们进工厂。 “我们都是读过书的，照着操作手册做就不会出事。叔，你和婶都没读过书，看不懂操作手册，就危险了。”罗芙蓉解释道。 心里想，两个文盲就是去也没工厂敢收。 她说的这样真切，周连喜心里是相信了的，但不去又觉得机会可惜。 罗芙蓉赶紧又加一句。 “我看，要么还是叫芙秀跟我们去。她是读过书的，也认识字，看得懂操作手册，肯定能进厂做工。她去做工赚钱，跟你们去是一样的。” 其实周芙秀比她爹娘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学六年读的也是磕磕绊绊，十分艰难。 可周连喜不会觉得自家女儿不行，心想反正女儿在城里当学徒，天天被师傅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师赚钱。还不如去城里做工，现成就能赚钱。 是他的女儿，赚的钱么当然也是他的。别说女儿孝敬阿爹是应该，就是她这个人么，也是他的财产。自家从父么，三从四德，他有数的。 如此一来，他既不用出力辛苦，也不必冒风险受伤，就有钱可以收，多好。 当即乐得咧嘴笑。 “大侄女说得对，难怪外头都夸你聪明能干，果然是个好主意。那我这就去把芙秀叫过来，明朝你带她去找工。” 罗芙蓉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出去，过了一会，把自家女儿跟拎小鸡小鸭似的掼到她跟前。 “喏，这丫头片子我就交给你了。明朝你可一定要给她找到工作，不然就是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到外头去讲你的丑话，叫你跟你全家丢脸。”末了还恶狠狠的威胁。 嚯，还有这样求人帮忙的态度，难道别人少欠他的？ 罗芙蓉生一肚子闷气。 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低着头缩手缩脚一脸怯懦惶恐的周芙秀，心里又叹口气。 生在这样的人家，也是周芙秀的命苦。虽说农村里难免重男轻女，可像周家这样宠着儿子苛待女儿的爹娘，也是少欠少有。 儿子是宝，女儿是草，明明都是一样爹娘生养的骨肉，怎么就天差地别？说是老辈手里传下来的规矩？可这规矩也太讲道理？ 明明国家都提倡生男生女一个样，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怎么到这里就不行？ 可这终归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还是小辈，不好多嘴插手。 最终只能叹口气。 “招工的是城里的工厂，又不是我说了算。你放心，我明朝天亮就来叫芙秀，现在站在这里有什么用？难道我能去开阪厂招她？你带她先回家去吧。” 周连喜想想也对，又把女儿拎回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哼小曲，好像天上已经开始掉钞票，都落在他口袋里。 看到这样一个做爹的，周连富也是恨在心头。做爹娘的不知道疼惜儿女，一心想着剥削孩子，这哪里还有点人伦亲情？ 可自家弟弟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他一个人的错。教养教养，爹娘除了养，还要教。三弟会变成这个样子，跟爹娘的纵容娇惯是离不开的。 他也不好说自家爹娘的丑话，以前他觉得是亲娘纵坏了弟弟，老爹还是好的。但现在他想想，老辈手里说“子不教父之过”，老三这个样子，终归还是做爹的没教好的缘故。 自己如今也是做爹的，家里也有一个金贵的男娃。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可不能犯爹娘的错误，把好好的儿子给养坏了。 男孩子不能宠，得让他从小吃苦。吃苦不是苛待孩子，而是要让孩子懂得劳动的辛苦，生活的艰难，珍惜自家读书的机会，去成长成才。 第235章 ：可怜的周芙秀 第二天一大早罗芙蓉就去隔壁叫人，刚出院子就就瞧见周芙秀哆哆嗦嗦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她皱了皱眉，大冷的天，怎么就穿一件薄棉袄？这要是冻出病来怎么办？ “站这儿干嘛？在家等我不好么？外面多冷。” 周芙秀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瞥她一眼。 “我爹叫我站这儿的，怕你看不见我。” “他们呢？” “回去睡觉了。” 得，防贼盯梢呢，大冷的天让闺女站门口吹冷风，当爹妈的到回去睡觉了，也就三叔三婶两口子干得出来。太狠心了，不把闺女当人看。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我妈说了，穿少点精神。而且……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其他的……都不好看。”说完，周芙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薄棉袄。 她就这件衣服没补丁。十六七的大姑娘，要脸，知道自己这是要进城去招工，哪好意思穿着补丁打补丁的衣服去。可她那狠心肠的亲爹娘，从来不给闺女买新衣，就知道疼傻儿子。 这件棉袄还是罗芙蓉给的，是出嫁前整理的旧衣服，不合身了给了她。 当时她穿着挺好，可两年过去了，身材抽了条，衣服就不合身了。不仅薄，还小，裹得紧紧的，倒是裹出她窈窕纤细的少女身躯。 可问题是冷啊！可周芙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罗芙蓉在心里叹气，有那疼儿女的爹妈，就有这不疼儿女的爹妈。都是亲生的，可有的人心肠就是恨。看着芙秀这可怜样，她又不免想起自己的囡囡。将心比心，她还是不忍心。 “走，先跟我回去加件衣服。你这么出去，非冻出病来不可。” 拽起周芙秀的手往自家屋里拉。这一拽，把她冷一个哆嗦，小姑娘的手跟冰块似得。 到屋里，也不敢带她上楼，就让小姑娘在灶间等着，这儿背风还有火，也暖和些。罗芙蓉上楼去拿了一件去年穿过的棉衣，下来给她。 “给，这是我去年的衣服。” 周芙秀拿过衣服就往身上套，把自己裹得跟头熊似得。罗芙蓉叹口气，让她把里面的薄棉袄脱了再穿。 如此一折腾，等两姐妹到村口，已经集了不少人。 既然是她提议一起去城里的，罗芙蓉自然就得负责把人集合起来。 进城那可不是嘴巴说说的，得倒两趟车，先坐拖拉机到镇上，再坐公交车到城里。坐车得买票，这么多人乱哄哄的，人人都掏钱买票太费事了。所以临行之前她提议先把车钱集一集，到时候其他人只管上车找坐，由她一个人负责买票，省便。 然而一扯到交钱，就有人不乐意。罗芙蓉也不生气，不乐意交就不交呗，这本来就是自愿，不强迫人。 有不愿意的，自然也有愿意的。那些信她的，真心想要找工的，自然都乐意交钱，让她管着。反正车钱本来就是要付的，有人帮着买票，自己还省便，何乐不为。 至于那些不愿意交的，有些人是乐意自己动手，有些打什么主意，罗芙蓉也不想去管。 在城里，跟着老裁缝，看着柏文强，甚至还有自家小妹福星，她可学了不少。以前她也觉得人与人相处讲的是感情，分得太清就伤了感情。可现在不会了，想要感情好，就得分得清。 所以此刻，她宁愿先当“坏人”，免得到后来连好人都当不成。 拖拉机一趟一人两毛，公交车一人三毛，一趟五毛，来回就是一块。有六个人交了钱，她把名字都打了勾，并写明交一元车费。然后连同自己的一元钱一起，归拢在一个花布包里，贴身放好。 “等下你们几个都跟紧我，我来统一付车钱，大家彼此互相照顾些，谁也别落下。” 无形之中，这就有了相互照应的小集团。 看到她把这六个人归拢到自己身边，有几个先前不信的，也赶紧凑过来交钱，生怕她把自个给漏了。 她又收了三块，像只“老母鸡”似得，把这三个人也归拢到自己羽翼下。 眼看着拖拉机从远处来，她赶紧把人头点了点，结果这一点，多出一个。 多出来的是周芙秀。 “芙秀，你要跟着我，得先交车钱。”亲兄弟明算账。 周芙秀低着头，扯着身上的衣服，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得嘀咕。 “我没钱。” “没钱？那你怎么上车？” “我爹说了，让我跟着你就行。” 这倒是三叔会说的话，就是赖上她呗。要生气么？为了周连喜这一家，不值当。罗芙蓉叹口气。 “好，车钱我来给你付。但我只付你的车钱，工作得靠你自己找。你要是找不到工，可不许赖我，大家都给我作证。”一码归一码，她得给这小姑娘说明白了。 她肯出钱，周芙秀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点点头。旁边的十个姑娘小媳妇也都点头，给罗芙蓉作证。 罗芙蓉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渐渐有了领导者的风范，变得强硬起来。 这头刚说好，那头拖拉机就到了跟前。罗芙蓉赶紧招呼自己人上车，别耽误了。因为预先收了车费，那十一个人都手拉手上车，相互照应。 罗芙蓉就负责买票，果然省便不少。 坐了拖拉机到镇里，运气挺好，没等两分钟公交车就来了。大家又风风火火的上车，人多，那乱劲就别提了。罗芙蓉只管盯着自己手里的十一个人，点着人头推她们上车，自己垫后，挨着售票员跟前，掏钱买了十二个人的票。 没曾想，先前不交钱的几个想逃票，被火眼金睛的售票员抓到，指着罗芙蓉喊。 “我们的票是跟她一起的，她已经付了。” 罗芙蓉看那几人一眼，心里暗暗叹气。 “同志，我付的是十二个人的票，连我自己一起。这几人的票，我没付。” 真相大白，逃票的只能乖乖都补了票，末了还忌恨罗芙蓉，怪她太不给同村人面子，连撒个谎都不肯。不就是三毛钱的事，这钱又不落她口袋里，要她假正经，假认真。 第236章 ：你跟谁说话 被人记恨，她也无可奈何。天下总少不了这些自己做错了，却还要怪别人的人。从华国伟和黄菊花身上，她已经吃够了教训，早已经懂得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为难自己的道理。 三毛钱就被看透的本质，人呐，不怕别人诋毁，就怕自己轻贱！ 公交车慢吞吞的，开到人才市场站停下。 罗芙蓉赶紧招呼自个小集团里的人跟着下车，从头到尾不搭理那几个逃票的。 坐了两趟车，到这里已经过了九点。人才市场八点半就开始，这会子里面早已经摆满了摊位，挤满了人。有招工的，也有找工的，每一张桌桌前都围满了想找工作的年轻人。 一看这个场面，大家伙都很激动，急着往里冲，生怕自己的工作岗位被别人先抢了。罗芙蓉抓紧时间交代大家，等会在门口集合，中午一起回去。 今天招工的多是纺织厂和印染厂，还有机械厂也招工了，服装厂只有一家，还是私营的，要熟练工。报名的人不少，她也报了，但感觉希望不大。 她早早退出来，在门口抄招工简报，做个参考。不时有找到工作的年轻人欢欢喜喜的出来，拿着登记表去工厂报到。也有找不到合适的，或被回绝的，低着头匆匆离开。 同行的好几个姑娘当场就找到了工作，都是几个有初中文凭，人也精神勤快的。可见招工单位也不傻，都挑好的要。也有找不到合适的，或自己相中了单位但单位没相中的，罗芙蓉也都劝慰了几句，说好下次再来看看。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围绕在罗芙蓉身边，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立马要去报到的，都拿了车钱回去，一个两个跟欢快的小鸟似得飞走了。 没找到工作的，有几个想去城里逛逛，难得来一趟。罗芙蓉也把车钱还给她们，嘱咐她们一定要结伴同行，相互照应，千万不要走散。另外早点回家，不要只顾玩耍忘了时间。 剩下不去逛街的，依然在她身边集合，等会大家一起坐车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十一点刚过，里面不少单位就开始收摊，赶着去吃中饭。大厅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只有零星几个摊位前还徘徊着不愿离去的找工者。 她点了点人，发觉其他人要么见工去了，要么逛街去了，要么已经出来，就剩下周芙秀一点没影，不知情况如何？ 告诉其他人在外面等，她进去找了找，看了一圈，没发现。赶紧又出来问其他人，都说有看到周芙秀，可具体她现在人在哪儿，却一个都说不清。眼看着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人也离开，仍然没有在周芙秀的身影。 这下罗芙蓉急了，这人到底去哪儿了？ 大家都是跟着她出来的，却少了一个，这叫她如何跟三叔三婶交代？虽说那是个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可终归她身上担着干系。 “要不大家分头找找？说不定她是找厕所去了？”有人提议。 有这个可能。 于是分头去找，为了预防走散了，都是两个人一组，相互照应。罗芙蓉还特别嘱咐不要走远，就在附近找找，并约定十二点还在人才市场门口集合。 罗芙蓉跟着其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一组，两人绕到人才市场背后，顺着巷子里找。问了路人，说是这里面有个公共厕所。 本来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在公厕附近看到了周芙秀。 罗芙蓉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衣服，赶紧喊了一声。 “芙秀！” 周芙秀被吓了一跳，扭头转身。 “芙蓉姐？” 她这一转身，露出对面一个人。那人看到罗芙蓉过来，扭头就蹿进旁边的巷子里跑了。 这引起罗芙蓉的警觉，快步追上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那人蹿到巷子深处，消失不见。 “你刚才跟谁说话呢？”罗芙蓉赶紧问周芙秀。 小姑娘却不承认。 “没……我没跟人说话。” 罗芙蓉听了皱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大天白亮，还能见鬼了？芙秀这是有事瞒着她。 忙把人拽到一边。 “我都看见了，你别骗我。” 周芙秀低下头。 “我……我没跟人说什么，就是找工作的事。” “找工作？找工作你怎么不在人才市场里找，到这里来找？小心别让人骗了！”她是担心这姑娘被坏人骗了。 可周芙秀撅着嘴巴，还一脸不乐意。 “这不是在里面找不到工作，所以到外面来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那你也得跟芙蓉姐说一声呀。你不见了，可把她急坏了，到处找你。你要是被坏人给拐跑了，芙蓉姐可得担多大干系。”同行的姑娘是个明白人，替罗芙蓉抱不平。 周芙秀跺了跺脚。 “拐我干嘛？我身上又没钱。” 见她这顽冥不化的样，那姑娘也急了。 “没钱就不能拐你了？把你骗到穷山沟里去卖了，能值好几百呢！” 这话把周芙秀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嗦一下。 “我……我这不是着急找工作嘛，哪知道会有骗子。那人说他厂里招女工，一个月给六十块钱，还包吃住。所以我就……” “一个月六十还包吃住？这么好的工作他怎么不到人才市场里去招工？非要在小巷子里拉人？你傻的呀，这绝对就是个骗子。” “我……” 罗芙蓉赶紧拉对方一下。 “好了，别说了，人找到了就好。” 又回头对周芙秀语重心长道。 “芙秀，你别怪我们说你，我们是担心你出事。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要小心，万一被坏人盯上了，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周芙秀却依然低着头缩着肩，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罗芙蓉不免又问。 结果这一问，她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别哭呀。怎么说你几句就哭了呢？你这也太……” “不是，芙蓉姐，我不是……我是在想回去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罗芙蓉突然明白过来。 “怎么？没找到工作，回去怕被爹妈骂？” 第237章 ：凯美丽服装厂 周芙秀点点头。 “我爹说了，找不到工就叫我别回来。回去，他就打死我！” 哪有这样狠心的爹，罗芙蓉叹口气。 “这找工作哪有一次就成的。这次找不到，下次再找呗，我不是也没找到。” “二舅和舅妈疼你，疼福星。我爹妈不疼我，姐，我怕！”周芙秀的眼泪是越流越多，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 看她这个样子，罗芙蓉心里也不好受。 明明都是十六七的年纪，可周芙秀比别个同龄人矮一截，小一圈。就她这幅身板，跟别人一比，招工单位当然收别人不要她。 本来这趟回去之后，她再不想管三叔家的事。可看她这可怜样，心里还是过不去。 “下回我再进城去找工，还带你一起。别哭了，你下回一定成！”安慰她几句，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芙秀这才慢慢停了哭泣，把眼泪擦干。 这一回在门口集合，总算没再少人。罗芙蓉怕再生事端，赶紧招呼剩下的人都跟着自己上公交车。 在车上，她让周芙秀跟自己坐一块。 晓得她回家没饭吃，罗芙蓉还留芙秀在自个家吃了饭。为此，罗雪梅还给大女儿翻了好几个白眼。 周连富倒是没意见，大人作孽，跟小孩无关。何况芙秀是个小可怜，没享过爹娘的福，到吃过许多亏。他这个当二舅看在眼里也心疼，吃顿饭而已，能帮就帮点。 吃了饱饭，罗芙蓉亲自送周芙秀回家。 万幸，周连喜两口子都出去玩了，家里就只有周家老两口。把找工的事跟爷爷周定生说了，并保证下回还带芙秀一起去，叫三叔三婶别怪芙秀。 又安慰了周芙秀几句，这才离开。 刚回到屋里，还没坐热板凳，村长又派人过来跟她说，她城里的师傅打电话到村里，叫她过去一趟，有事要说。 罗芙蓉赶紧又收拾收拾自己，再次进城去。 老裁缝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她师姐所在的服装厂要招工，要的都是熟练工。本来都找好了，可半道上开了一个。这萝卜坑就空出来，被她抢过来，安插她这个“半熟练工”。 这可真是瞌睡遇上枕头，机会难得。罗芙蓉心里高兴，赶紧谢谢师傅。 师傅表示，人要得急，她今天就得过去上工。 罗芙蓉没想到会这么急，一点准备也没有。 “别着急，你尽管放心去上班，我不会害你。家里我会打电话过去，，往后你就住在城里了，厂里有宿舍，还有食堂，少不了你吃的睡得地方。我给你相看的厂子，绝对没问题。” 她当然相信老裁缝，可是她什么都没带来，怎么住厂里？ “被褥啥的，我这儿有。走吧，别让人等急了。这可是家中外合资的新厂，想进去的人多得不得了。那设备还是国外进口的呢，平常招工条件可高了，都要高中毕业的。机会难得，你可一定要好好学。等你学成了，还得教我呢。到时候，你得叫你师父。”老裁缝推着她往外走。 “这哪能啊，您是我师父，永远都是。”罗芙蓉赶紧表态。 老裁缝哈哈大笑，伸手一指早就打包好的大棉被。 “喏，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推上自行车，咋们赶紧过去。” “诶。”事到如此，罗芙蓉也不推辞了。 老裁缝说到做到，果然是给罗芙蓉介绍了一家好厂。 凯美丽服装有限公司是江城市新开不到两年的中外合资企业，外方是来自香港的老板，投资一百万元，从国外买了两百台电洋车和整条熨烫设备。中方出资五十万元，用于建造厂房和其他基础设施。建厂的地由江城市开发委特批，属于招商引资项目。 第一批工人招聘的全是江城市普高和技校毕业生，由外商从广州带来的熟练老师傅亲自指导教授，培训三个月后竞争上岗。 厂里做的全是外单，技术要求不仅高而且严格，而且采取末位淘汰制。每条生产线一季度评一次，绩效最差的直接退回实习部，拿实习工资。而从实习部上来的则优胜者则进入生产部成为正式工，拿正式工资加绩效奖励。 一个正式工的工资最差也是实习工的两倍以上，所以人人都怕做末位，被淘汰不仅意味着没脸，更意味着没钱。 罗芙蓉和其他新招来的熟练工一起都进了实习部。凯美丽对外只招熟练工，可熟练工到了厂里，也先得学习，考评合格了才能上岗。 实习期是三个月，工资是固定的，一个月五十元外加十五元餐费。 厂里包两餐工作餐包，都是免费的，一荤两素饭管饱还有免费的汤，不比那些国营单位差。熬过三个月，当上正式工，随随便便一个月工资就能近两百块，都能赶上机关单位的干部了。所以即便厂里的淘汰制度如此严格，劳动强度又大，还是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凯美丽。 然而对罗芙蓉来说，在凯美丽的第一天，她就过的糟糕透了。 她是半熟练工，哪里比得上那些做惯了的老手。 别人都是踩过电洋车的，来了就能上手。踩得线都板板正正，只是不习惯厂里的工序要求，得重新学规矩。 她没踩过电车，看见机器整个都傻了。用老式洋车，她踩得稳，横平竖直多好看。这电洋车完全不是一回事，脚踏板轻轻一踩，手里的布就休的飞出去。快得不得了！可速度是快了，踩出来的线别说直，简直就是被狗啃了，被猫挠过，惨不忍睹。 教她们的老师傅一看，就气的破口大骂。不光骂她还骂招工的，怎么把这种废物也弄进来了？当场就要开了她。 这才来半天，连凳子都没捂热就要被开除？罗芙蓉觉得格外委屈。 她知道自己手艺差，比不得别人，可半天功夫就叫人开了，也太难为情。 第238章 ：平等独立的爱情 老师可不管这些，怕难为情就开这个后门。他要是不严格把关，等下把人送过去车间里就得过来骂他。工厂里的位置是留给有真本事能干活的工人，可不是给半吊子。外贸单子要求高，老外可不讲情面，不符合工艺就是次品，就拒收，就不付款。 不但不给钱，还要工厂赔钱呢。耽误人家的交货期，按合同得赔偿人家的损失。那赔的可不是人民币，是美金，是英镑。 老板开工厂就是为了赚钱，大家打工也是为了赚钱，做出次品卖不出钱还得赔钱，大家都没饭吃。 这个责任，谁承担得起？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罗芙蓉就是不甘心。 她是老裁缝托人情进来的，帮她开后门的“师姐”也不能不管她。毕竟真把人开了，她脸上也无光。眼看事情闹成这样，赶紧搭手帮忙。说了一车好话，又让她给广州师傅敬茶道歉，点头哈腰的赔不是，这才勉强让广州师傅把她留下。 可人广州师傅说了，最多看她一星期，要是不行，趁早走人。 这已经是开了恩了！ 晓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别个都不搭理她。她不懂想问问别个，人家也不肯教她。毕竟，教会了别人，耽误自个怎么办？ 罗芙蓉委屈的掉眼泪，可心里也明白这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手艺不行，怨不得别人。 这美女的眼泪，在男人眼里是珍珠，值钱的很。可服装厂里都是女的，可没人稀罕。不但不稀罕，还越发嫌弃。毕竟同性相斥！ 头一晚上就是工作十二小时，从晚七点到早七点。她头昏脑涨的回到宿舍，脸也没擦，脚也没洗，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下午，直接被饿醒的。离吃晚饭还早，只能去厂里的小卖部买两个面包充饥。 别的实习工都在宿舍里休息，她待不住，偷偷跑去实习车间看。结果发现早班的人比较少，后面有空着的机器。 于是就偷偷从后门溜进去，在最后面的机器前坐着。她也不敢开，怕惹出动静，老师过来赶人。自己低着头，对照着进厂头一天发的工作手册，熟悉机器的每一个部件和它的作用。 这一看就入了迷，等回过神来，已经是交班的时间。早班的要下班，晚班的来上班，她连晚饭都没机会吃，就这么饿着肚子直接上去坐自己的位置，继续跟着老师学。 老实人别有一股拗性，她铁了心要学成手艺，让别人刮目相看，就下死力气去玩命。 不说罗芙蓉如何在服装厂里“磨炼”，但说罗芙馨在家过完节后回到学校，头一件事就是给魏冉回信。 魏冉里包裹里满满都是学习资料，有英语的，还有数学的，都是他在首都书店里买的新版教辅材料，特意寄给她参考。尤其是这个英语教材，不仅有书本还有磁带。晓得她没有放音机，随书还夹着一张录音机票，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记得去买，照着磁带好好练口语。 他还在信里告诉她，改革开放形式一片大好，越来越多的外商和外资看好中国这片市场，不断的加大对国内的投资。不仅国外要进来，国内也必然会要出去。现在首都就流行出国热，好多优秀的大学毕业生和技术人员都在寻求出国进修的机会。 想要和世界交流，想要跨出国门，学好英语就是头桩大事。然而国内现有的英语教学还停留在“哑巴英语”的阶段，好多英语成绩优秀的同学也只是考试成绩好罢了，说道跟外国人沟通交流，那是万万不能。 他知道她是个有心气的，而且目光比一般人长远。不然小小农女就扬言要考首都的大学，这份自信就够叫人咋舌。 可在他看来，考大学都未必是她的最终目的。她心里应该还有更长远的目标，更宏伟的追求。 说不定，她还能出国留学呢！ 他支持她的追求，但实现伟大目标不能仅凭幻想，得靠一步一个脚印脚印的扎实基本功。所以寄来首都目前最流行的英语学习资料，希望能住她一臂之力。 她感到很惊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有留学的打算？ 三十年后有一句话很流行，叫“世界那么大，我怎能不出去看看”。是啊，她心中确实藏着一个出去看看世界的梦想。 可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因为小小农村考上大学，就已经是多少人眼里的“痴心妄想”，还要出国，那简直是比妄想更妄想。 可谁能想到，不久的将来，国内大城市的知名高校和高级知识分子群体之中，就会掀起一股出国热。 乃至于到三十年后，出国旅游又再次成为中国老百姓的时髦消遣。 都说人生难得一知己。 有人能懂你，并支持，何其有幸。可欢喜之后，却又生出一股忧愁和忐忑。 铺开信纸时，她的内心仍然充满了兴奋和激动，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倾诉，甚至还包括对他的一些埋怨。埋怨他来信来的那么晚，让她等了那么久。埋怨他离开之时悄然无声，等她察觉到他已不在身边时，都无从寻找。 可提起笔要写，千言万语又凝在笔尖，无法落下。 满腔的绵绵情意不知不觉间，被一丝惶恐逐渐取代。 作为一个外表年轻，内心苍老的二世人，她不能欺骗自己这个男孩的感情只是哥哥对妹妹。他的感情或许稚嫩，但足够真诚。 而她也不能欺骗自己，她对他的感情只是农家妹妹对好心兵哥哥。就在这个春节，她刚刚明白自己对这个年轻的大男孩有了那么一点迤逦之情。 可她这丁点迤逦，遇上他这份“知己厚爱”之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太好了，好的都让她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因为对方太好，所以反而不敢爱慕，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可罗芙馨毕竟不是真正的二八少女，前世经历过世俗磨砺的她深深明白，两性关系之中，平等独立是最重要的。 第239章 ：气氛凝重 爱是奉献和付出，可也包含着占有和索取。爱有光明的一面，更有黑暗的一面。 他对她无私奉献，倾囊付出，至今未有任何索取。而到目前为止她对他却是索取甚多，无以为报。 这就导致他对她越好，她越感动，就越惶恐。 因为这份感情她不知该如何回报。 用爱去回报？用什么样的爱？农家妹妹对兵哥哥的爱？ 在魏冉心中，她就是一个淳朴善良聪明能干的农家姑娘。可这并不是真实的她！ 年轻的画皮下，包裹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她是带着面具的二世为人，他爱的是否只是一个自我想象的幻影？而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维持这个幻影，那冒然回报这份感情，是否是对他的伤害和欺骗？ 爱情，她前世未曾弄懂，今生依旧茫然。 这份茫然，让她把提起的笔轻轻放下，满腔的情意化成一声叹息。 交给时间吧，不管灵魂如何苍老，至少身体仍然年轻。她需要继续成长，魏冉也一样。经历过足够的成长之后，她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他，总能为彼此的感情找到一条最合适的道路。 给魏冉的回信最终她还是写了，只是内容变得克制。 她汇报了自己在他离开后经历的一些事，譬如大姐学了缝纫，在罗家岙落了户口。父亲的腿做了复查，医生说恢复的挺好。还有她自己，开学前收到了他寄来的学习资料，都是她需要的东西，很开心。 最后自然是祝福他新年快乐，并再次约定，将来等她考上大学，在首都见面。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暧昧迤逦之处，这才塞进信封里，贴上邮票，寄了出去。 远在首都军校的魏冉从指导员手里接到这封信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军校采取封闭式管理，所有进出的信件都要经过政治审查。这便是为什么他明明是一到学校就给她写信，可她收到信却已经是放假过年的缘故。 信已经被打开检查过，他迫不及待的拿出信封里包裹的那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如饥似渴的看起来。 小福星的字跟她的性格一样，带着一股远超于年龄的成熟。但字里行间那掩饰不住的俏皮又透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都有的青春活力。 读着信，她的人就跃然纸上，仿佛就在眼前。 她絮絮叨叨的跟他讲身边发生的事，讲她的家人，讲她的同学，但很少讲她自己。 但那寥寥数笔，淡淡几句，也足矣抚慰他远隔千山万水的思念。尤其是那“很开心”三个字，犹如三颗蜜糖，投进他的眼里，在舌尖融化开，顺着喉咙一直甜到心里。 一连看了三遍，总算略解相思之苦。放下信纸，他就拿起笔，要给她回信。 这整整一月的思念，累积在心头，必然要化作数张密密麻麻的信纸才够。然而对这份感情罗芙馨有她的顾虑，魏冉也有自己的顾虑。 虽然爱情这事上，天生就该男人主动。可过于主动的话，会不会吓着这个小姑娘呢？ 当然，她是个人小胆大的。可男女之事不比其他，他不敢冒失。万一，唐突了佳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何况中国文化上，对两性关系向来是克制含蓄为主。三十年后那种大街上搂搂抱抱，见面就说我爱你的豪放作风，此时是万万不能。 所以不止是罗芙馨克制，就连魏冉也在克制，千言万语的相思之情堵在胸口，真正落到笔尖，写在纸上，却不过十分之一。 魏冉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之时，罗芙馨也在教室里为了考试而笔耕不辍。 这是开学头一场月考，班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格外认真，教室里气氛分外凝重。 其实这股凝重的气氛自打开学起就弥漫在高一（1）班里，只因为班里出了一件事。 上学期期末，在全校师生面前丢了大脸，导致整个一班跟着没脸的罪魁祸首马春芳——她退学了！ 分分分，学生的命。一个学生分数没了，就等于命没了。 马春芳丢了期末的分，本来罪不至死。可谁让她是农村孩子，还是个女娃。 农村孩子上学不易，何况还是到城里来念高中。学费生活费书本杂费加起来，抵得上一个农村壮劳力的年收入。农村人家供个读书娃，那可是全家老小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供个男娃还能说是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供个女娃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图着麻雀蛋孵出“金凤凰”，跳出农门飞上高枝，将来下金蛋回哺娘家。 可一旦麻雀蛋孵不出金凤凰，那谁还能给当千金小姐似得供着？ 尤其她还犯了错，被全校通报批评。这在农村人眼里，等同于直接判“死刑”，宣布这孩子没救了。但其实，通报批评是能撤销的。可农村人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娃犯了错，丢了脸，没脸再继续读书。 倘若是个男孩子，家里或许还会为她求情，继续支持她念书，总希望她能成才。可偏偏他是个女娃，在农村人眼里，女娃就是外人，养的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与其等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前程”，还不如进城打工或结婚嫁人，娘家不但不用往外掏钱，还能往回拿钱，多好！ 你可以说农村人没远见，但这就是他们最朴素的小算盘。只是家人的算盘对马春芳本人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马春芳的东西已经被她的家人尽数带走，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床铺。 当初她是最早来的，占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如今这个床铺空了，却没人想要换过去。 班里少了一人，可似乎谁也没受影响。对于马春芳的离开，大多数同学也只有在听到消息的那个晚自习为她叹息了几句，有些甚至连叹息都没有，直接觉得她是活该。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大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仿佛班级里本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似得。只是班级里的学习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尤其是几个农村来的学生，更是卯足了劲埋头苦读。 谁也不想变成第二个马春芳。 第240章 ：王幺妹的心事 罗芙馨对此也是心有戚戚，马春芳自作孽，可这代价太大了。很多时候，人只有等到失去时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她在心里更加感激上苍对她的仁慈，竟然给了她一次弥补人生遗憾的机会。 同样心有戚戚的还有王幺妹，比起罗芙馨的一声叹息，她更加惶恐和不安。 看到自己班里的同学都以最快的速度遗忘了马春芳这个人，王幺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马春芳不值得同情，但周围人的表现未免太无情。尤其是罗芙馨，大家都是靠着自己努力读书，从农村考到城里的女娃子，她们不能就这样轻易遗忘马春芳的。 农村来的女娃子能够坐在这里和城里孩子一起念书，那是付出了什么样的艰辛和努力，别人不懂，难道她也不懂吗？ 她怎么能跟那些城里孩子一样，这么无情无义。 今天她们能对着马春芳无情，那么明天呢？又会对着谁无情？她？还是罗芙馨自己？ 当然，罗芙馨是不一样的。她有她的解放军，她不用靠家里供给，所以一点不担心。 可她呢？她跟马春芳一样，都是靠着家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才能上学。所以考上大学，找一份好工作，端上铁饭碗，挣工资回报家人，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成功了，她和家人都能从此过上好日子，可要是不成功……那马春芳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马春芳就是害怕自己满足不了家人的期待，所以才铤而走险，动了歪脑子。可结果…… 她不敢作弊，因为胆小，承受不了作弊被发现的后果。她只能玩命的念书，玩命的做题。可即便如此，成绩还是一路下滑，越来越难看。 仅仅只是一个学期，从开学的年段前三十，她一路掉到了年段第六十名。一班才四十五个学生，她直接掉进了慢班的档次。 这次回家过年，父母看她的成绩单，脸色就已经很难看。往年家里亲戚来做客，父母都把她当成榜样拿去炫耀。可今年，她这个“读书种子”却成了父母眼里的一根刺，扎的所有人都坐立难安。 她亲娘原本就不支持她上高中，这一回更是抓住了把柄，直言与其白往里扔钱，不如让她退学去打工，还能给家里挣钱。 是她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这才求来了重回学校的机会。 可这次来，家里人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是期末成绩不能进入班级前二十，就得退学回家嫁人去。 她害怕见到父亲失望责备的眼神，也害怕听到母亲刻薄挖苦的唾骂。但比起这些，她更怕失去这唯一“跳出农门”的机会，回到农村去嫁人。 见识过了城市的花花世界，看过了城里姑娘们多姿多彩的人生和未来，她又如何能甘心回到农村去过那一眼就望得到头的穷苦日子。 家里的这些事，王幺妹谁也没告诉。 原本她是想找罗芙馨倾诉，因为觉得大家都是从农村来的，能够彼此理解，不会被嘲笑。 可罗芙馨一到学校就跟城里姑娘郑美丽和暴发户的妹妹柏丽娜黏在一处，三个人同进同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根本没时间搭理她这个“阶级伙伴”。 她心里不免有些怨恨，甚至还有嫉妒，觉得罗芙馨是“攀高枝”忘了本。农村姑娘就是农村姑娘，难道她以为自己跟城里姑娘在一起玩，就能变成城里人？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自作多情。虽然都是农村来的，可罗芙馨打从一开始就跟她和马春芳。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既不像农村人，也不像城里人。农村人土，城里人娇，可她既不土也不娇。她像书上才有的那种人，聪明，能干，自信，大方。 别人都是考不上中专才来念高中，再搏一把。可她不是，她是主动放弃中专录取名额来上高中。考大学对她来说是攀登更高的山峰，实现更高的目标，而不仅仅是为了“跳出农门”。 还有她那个年轻英俊的解放军，不仅资助她上学，还特意来过学校为她解开误会，证明清白。两个人站在一起，那画面就跟电影画报似得，美的不像是真的。 她还上过广播电台的节目，跟主持人星语一起侃侃而谈，一点都不犯怵。 她也敢跟老师顶嘴，敢跟白雨作对。 她还敢一个人去省城，一个人坐火车。 也难怪郑美丽和柏丽娜愿意跟她交朋友，一点也不嫌弃她是个农村来的。这样厉害的小伙伴，谁不想跟她亲近，和她作伴。 她也想，可她自卑。她没有柏丽娜的财大气粗，可以为了友谊挥金如土。也没有郑美丽的多才多艺，可以为青春年少的友谊增光添彩。 她就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农村人，穿着打扮，说话做事，都土得掉渣。就连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也不复存在。 而罗芙馨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太阳，在她身边如果不够耀眼，就会被她衬托的更加灰暗无光。 她只能看着这个同桌已经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遥不可及。就连坐在罗芙馨的旁边，都让她觉得会被对方的光芒灼伤，而痛苦不已。 马春芳已经退学，不会再来。罗芙馨泰国耀眼，不可触碰。无论是在班级里，还是在寝室里，王幺妹都觉得自己很孤独。 就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同样高高在上的耀眼存在——白雨，向她垂下了橄榄枝。 和当初拉拢马春芳的方法大同小异，白雨用的是“提高成绩”这个诱饵。 王幺妹毫不犹豫，诚惶诚恐的抓住了白雨垂下的橄榄枝。 相比于爱贪小便宜还自作聪明的马春芳，王幺妹就是个老实过头的乖孩子，让她做题就做题，让她背书就背书。白雨说做两遍，她自个就给自个加分量，回去做五遍，十遍。这种人，惹祸是不会的，但要她做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却也是不能。因为太老实了，根本不会做坏事。 第241章 ：这个花型好像不对 就做事来说，王幺妹不如马春芳。但她是罗芙馨的同桌，大家又在同一个寝室，有其他得着的地方。 白雨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罗芙馨的“三人组”，视其为眼中钉。上学期末她忙着巩固成绩，不敢分心，只好把这三人丢在脑后。 如今重回巅峰，保住了尖子生的地位和尊严，她心里的毒水就止不住的往外冒，想要给这三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好看。 她利用王幺妹监视罗芙馨，想要弄清楚这三人到底在搞些什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怪模怪样。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挖出来可就大家都瞧好的了。 王幺妹并不知道白雨存着这样的心，还对她满心感激。 白雨手里稍微漏出一点真材实料，就够她吃个饱。第一场月考的试卷发下来，她惊喜的发现好几道大题的题型都做过了，正是白雨指点过的题目。 成绩一下就从倒数上升到了班级第二十六名，开了个好头，被姚金奎当众点名表扬，可扬眉吐气了。 尝到了成功的甜头，她便更加死心塌地的要跟着白雨。 罗芙馨一点不知道自己身边已经设了埋伏，开学第一个月她就忙得人仰马翻，根本没工夫也没心思理会这些明枪暗箭。 上学期姚金奎就她诸多不满，如今开了学也是她为“堕落分子”，严加看管。对于老师的看法，她并不十分在意。可总被人这么盯着，也觉得很烦。 为了应付姚金奎，她不得不多花心思在学习上，努力提高成绩。反正姚金奎的逻辑简单粗暴，只要成绩好，完事都OK。 然而学习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高中的功课还那么多。除了学习，她还得抽出时间搞设计。毕竟创业也是头等大事！ 这次的花型可不简单，不仅要设计花样，更要设计剪裁和缝制。 现在外面都盯着“文强布业”的新花型搞盗版，她要是不拿出一点特殊手段防盗，那就等着出一个新花型，就被别人盗走，天天给他人做嫁衣，自个赔本饿死去吧。 去年她设计的几个火爆花型，今年在市场上已经到处泛滥。如今花型盗印也更新换代，还是昔日的“防盗标兵”红彩布业搞出来的新型盗版手段。以前都是照搬照套，原版什么样，盗印也什么样，简单粗暴。现在讲究略加改动，摇身一变就成了新花型，你原版来抓了，他就说这儿那儿都不一样，怎么能算盗印？ 叫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新招”出来，整个市场好卖的花型都遭了秧了，人盗我，我盗你，盗的是一塌糊涂，人人遭殃。 好花型也变成了烂大街的滞销货，一场恶斗之下，谁都没捞到好。 哦，不对，还是有人捞着好了。那就是红彩布业，仗着自己本钱足，实力厚，拼数量打价格战，照样挤兑死小布商。 同样作为小布商的“文强布业”，要是不想个法子好好应对，被挤兑死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你再创新也赶不上人家盗版的速度。越是创新越是亏本，那还玩个屁！ 柏丽娜作为罗芙馨的实力小助手，她忙她也得跟着忙。如今她可不再是游手好闲的差生，为了将来能考上美术院校，对得起一个月两百块的美术班培训费，她也卯足了劲去学习。可她基础差，学起来分外吃力。得亏有郑美丽帮忙辅导，拉着扯着拽着让她跟上学习进度，否则早就厌学了。 相比于这两个，郑美丽是三人组里最悠闲的。她成绩升到了前二十，老爸不再盯着她做题，有了更多自由的时间和空间。零花钱也恢复如初，再不用为了买课外书没钱而难过。 不过如今她迷上了投稿，专门写豆腐块给杂志社寄去。也不拘哪本杂志，反正有征稿她就寄。投出去无数小诗歌小短文，可惜统统都如泥牛入海，一点回信都没有。 怀才不遇可把她郁闷坏了，天天对着罗芙馨和柏丽娜吐苦水。 她们哪有功夫安慰她。 尤其柏丽娜见她嘴巴嘚啵嘚啵不停，手却空着，恨的牙痒痒。赶紧把她的手借过来，帮忙刷底色。 郑美丽不想干活，怕水粉颜料弄脏了她新买的滑雪衣。可她要是不干活，待在这儿铁定被人嫌弃。说不得柏丽娜这个“狠心肠”的还要赶她走，为了留下来继续“嘚啵”，她勉为其难挥舞着刷子往厚纸板上招呼。一边刷一边摇着头哀叹。 瞧她一双舞文弄墨的纤纤玉手，竟然为五斗米折腰，干起了“粉刷匠”的活，真是白瞎了自己的满腹经纶，锦绣文章。 哦哟，还满腹经纶，锦绣文章。就那寄出去没人要的豆腐块，把她得意死了？那小酸诗，小酸文，也就感动感动她自个，还想感动出版社的编辑，想得美。 柏丽娜在一旁挤眉弄眼，啧啧作响。 把郑美丽气的恨不能把颜料桶倒她头上，给她的脸也粉刷粉刷。 这两个一边斗嘴一边干活，罗芙馨是既好气又好笑。不过有这两活宝逗趣，学习干活不累人。 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周末，总算把一比一的纸样给拿出来。经过罗芙馨这个“总设计师”的检查后，卷起装筒，送到柏文强手上。 柏文强早等着这“宝贝”了。 自家的好花型全让红彩布业盗了个一干二净，眼看着人家打价格战搞倾销，凭着数量赚钱还挤兑自己，心里别提多憋屈。 这一回有了新花型，他可得放手印个一万米，好好赚一票。当然，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可不能让别人偷印了去。不然又是白给人做嫁衣！ 不过这个保密工作可真是越来越不容易，布印出来总是要卖出去才能赚钱，这一卖出去，他的“宝贝”可就捂不住了。 不印没钱，印了容易被人偷，左右为难，真是头疼！ 一边头疼一边把花样从纸筒里抽出来，展开细细一看，柏文强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小福星啊，你这个花型……好像不对呀！” “哪里不对？”罗芙馨老神在在，挑了挑眉。 第242章 ：小福星挖坑 柏文强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依着本心他当然绝对相信罗芙馨的审美。他是靠她发财的，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未免太没良心。 可他自认在轻纺街也多少算个“老江湖”，虽然一直做花型，可毕竟也看过不少床品花样，摸到点门道。依着他浅薄的经验来看，这个花型…… “这个花型……我看着……总觉得尺寸不对。”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直言不讳。小福星年纪虽小，可却不是个无理取闹的脾气。就算他说的不对，她也一定不会见怪。反而他这会要是不说明白，在心里存了疙瘩，将来有了事，大家都不痛快。 “哪里尺寸不对？”罗芙馨果然没生气，反而睁大眼看着他，似乎等着他来指出不对。 这让柏文强更加疑惑了，莫非她早就知道尺寸不对？可这是为什么呢？还是说，这是对他的考验？ 伸手搔了搔脑袋，他又把整个花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伸手指着花型中央那个龙凤呈祥的大团花说道。 “你看这个团花，会不会太小了？” “太小了？怎么说？” “你看啊。我们这个胚布是四尺半，实际做下来去掉两边布边再加上水洗缩水，有效可用的布副只有不到四尺。现在市面上常见的被套布，都是用三尺六的布，四周拼接上一圈做成四尺半到五尺，这样盖在双人床上刚刚好。可你现在设计的这个图案，中间这个团花只有一尺半，旁边留出噶许多空档，就算将来去掉布边和缩水，两旁边空出来的布还有两尺多。这个样子，做成被套床单铺上去，个么当中央直笼统一排团花，孤零零的有啥好看啊？” 他做这一行看得花样没有一千么也有八百，总有点心得。这个花型，反正他就是觉得有问题。 图样是很好的，龙凤呈祥，喜气洋洋。可尺寸绝对有问题！ 看他一副郑重严肃的样子，负责花型绘制的柏丽娜和刷底色的郑美丽一起，忍不住捂着嘴噗嗤笑开了。 “笑什么嘛，我是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我就是实话实讲。”被小姑娘笑话，柏老板脸面有点下不去，委屈的一摊手。 罗芙馨赶紧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赶快把B版也给他看。” “皮版？怎么还要印皮的？不是说好了做棉布的么？”柏文强一头雾水。 “什么皮的毛的，是ABCD，英文字母的B。哥你真得多读书了，当老板也得学点文化知识。”柏丽娜忍不住埋怨自家阿哥，噘着嘴把另一个花型也拿出来。 瞪一眼自家妹子，柏文强心想如今正是挣钱的好时候，哪有功夫去读书。伸手接过B版花型一看，还是皱眉。 “怎么这个花型的尺寸也这么古怪？” 这花型一看就是跟那个龙凤呈祥是姐妹款。那个是团花，这个是条状。花边不像花边，花型不像花型。摆在当中，直接铺也是孤零零的，对裁开又不知道能干嘛？ 总之一样稀奇古怪！ “就是要稀奇古怪才好！喏，诀窍在这里呢！”罗芙馨接了话，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床品设计稿摊开给他看。 难道还有第三个花型？柏文强都惊呆了。接过来一看，却不是花型，而是设计稿。 一看这设计稿，他的双眼就跟通了电似得，叮一下就亮了。 这次设计的床品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小福星搞了个大手笔。 以前都是一个花型就做定所有，这一回却是用两个花型，剪裁拼合在一起，用不同的组合的方式作出床单被套和大小枕套。难怪尺寸都这么古怪，原来是要裁剪后再拼接。 这就等于给花型加了密，没有正确的密码，这两个花型就是“乱码”。别人就算盗印了花型去，拿着“乱码”也做不出正确的成品。就算勉强做出来了，也是个“十不全四不像”，这种床品谁会要？做多少都是赔本买卖，砸手里。 盗印花型都是为了赚钱，赔本的谁要干？如此一来，岂不比把花型藏着掖着更防盗！ 柏文强喜形于色，可转念一想，又有疑虑。 如此一来，盗印的人是要倒霉了，可他们自个的成本也要上升。毕竟做一个花型只要开一个版，做两个就得双倍。另外，还是那句老话，布印出来总是要卖出去的。就算能让一开始盗印花型的人掉坑里，可等他们把做好的床品往外卖，这秘密依然保不住。别人买一套床品，回头自己也学着拼接去，还不是照样能盗走花型？ 罗芙馨点点头。 “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别个非要盯着我们盗版，那也是防不胜防。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干活，不挣钱。只要我们自己能创新，走在别人前头，就能吃头口水，挣头碗饭。他们要挣，也只能捡我们吃剩下的。这就是区别！你说，你是想吃头口水，还是想吃别人的剩饭？” 那当然是要吃头口水！这领头的才能挣到最多的，往后是一蟹不如一蟹，烂大街的货不值钱。 “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你想挣的比别人快，比别人多，就得多付出，多创新。” 柏文强点点头，心服口服。 那还等什么？机会不等人，发财要趁早，赶紧的行动起来。 把两个花型往肋下一夹，柏文强伸手做个潇洒的动作，转身就跑工厂去。 他心里是准备挖坑等人往里跳，可到了厂里却要做出十二分严肃认真的“防盗印”的架势。 花型明明是上午就拿到了，可不着急开版，而是找车间主任和打样组长吃饭。 把两位小领导请到小饭馆里，好酒好菜一顿招呼。推杯换盏之间，柏文强自然是大叹苦水，抱怨自家的好花型都被一班盗版给糟蹋了。两位小领导闻弦知音，纷纷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他的花型一定“严防死守，密不透风”，花型要是从厂里漏出去，尽管找他们两个算账。 第243章 ：柏文强做戏 这些话，柏文强是一个字也不信。他能请客送礼，难道别个就不能？别人还会塞钱呢，可比他厉害多了。就算这两个说到做到，工厂里那么多工人，那么多眼睛，那么多手脚，他还能个个都收买了不成？防不胜防！ 没办法，人都是利益驱动的，只要有利益，就备不住损人利己的事发生。 除非他自家开个印花厂……那也防不住盗版。 眼下这就是个姿态，与其是防盗版，不如说是直接告诉别人，他柏文强又要开新花型了。大家做好准备，随时欢迎盗版！ 当然这次是“请君入瓮”，不怕被坑尽管来。 这一顿饭就花了小一百，抵得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要是平时他得心里骂娘，可这回却心里偷着乐，就等着这二位回厂里给自己宣传宣传，让更多人掉坑。 吃完饭，他也不回去，就在水洗车间里找了个地，裹上别人刚做出来的印花布，埋头大睡。水洗车间里热气腾腾，暖和极了，一点不冷。 至于外面怎么传他的小话，他一概不管，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饱睡一场，捋了捋头发，揉了揉脸，又晃晃悠悠到厂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两斤水果糖和橘子苹果什么的，送到打样车间和制版室，请那些姐姐阿姨们吃。 这年头做个布老板也不容易，外人就看见老板卖布挣钱，却不知这其中的辛苦。 厂里的大鬼要巴结，车间里的各色小鬼也得拉拢。不然关键时刻，小鬼给你掉个链子，使个绊子，那损失可就大了。就譬如后半夜印花的顺序，排前排后多少要紧！还有干活的时候仔细些，邋遢些，出来的成品就是天差地别。 要不老话怎么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 车间里一班“太太们”都认识他，轻纺街难得一位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年纪像他这么轻，能混出个门市部，一年挣上十来万的布老板，可是鳞毛凤角。多少人盯着他这块唐僧肉，想给他介绍对象，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跟外面那帮老狐狸周旋，他是一点不怵，就怕跟这些“太太们”打交道。 这班娘子军可厉害，武力值高，嘴皮子利，仗着都是“太太们”，可不怕他这个小伙子。跟他开玩笑，那是什么样的荤话都敢说，有时能把他一个大老爷们臊得没地方躲。 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面对这成千上万只鸭子。光是呱呱叫，能把他耳朵都炸了。 他是既不好得罪这帮娘子军，又不能真让她们给活吃了。好话也说，歹话也说，还得时不时孝敬点小情小意哄着。 磨干了嘴皮子，终于把这群娘子军给哄舒服了。 女人们难缠，但也好懂。她们要的不多，就是嘴里吃点甜的，耳朵里听点好的，哄舒服了就念你的情。 承了你的情，她们干活就仔细些，勤快些，不叫你出无谓的废品。平时有多张个眼睛耳朵帮，你盯着些，受益无穷。 而且女人不像男人，见了利益就翻脸无情。女人重情，觉得你是个有情人，只要你不负她，她就不会负你。 这些娘子军在厂里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却是他的眼睛耳朵，帮他盯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跟“交际花”似得在工厂里应酬了一圈，把各路神仙小鬼都打点了一遍，他柏文强才坐了车回门市部。 门市部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散户上门来打听有没有新布，老客都还没出动。 刚开年生意淡，家家都忙着出新布，客户也等着看新布。大家都按捺不动，等着上新。 他提前给小叶下了班，自个则回到楼上，继续琢磨小福星给的新花型。 这越琢磨就越觉得罗芙馨脑子好使，怎么就想出这么“刁怪”的点子，挖个大的坑等着别人自己往里跳，太损了，太妙了，太绝了。 他都等不及看那些“贼骨头”的下场，尤其是红彩布业。当年被人在大门口往花布上泼油漆的耻辱，他可还没忘呢！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柏文强不是君子，所以这仇不必等到十年后，一年之内就得报。 好容易挨到天黑，他精神头十足，把手里的稿纸一卷，塞进纸筒里，夹在肋下，又出门去。 这一趟还是去印花厂，直奔制版室。一路躲躲闪闪，两眼冒光，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做足了“保密”的架势！ 制版室是长白班，这会早就下班。可人是下班了，屋里里灯却还亮着。 他一进门就有人迎接，正是制版室的负责人，和她亲手带的小徒弟。这一老一少是他一直巴结的“小鬼”，这会就等着他来，给新花型制版，开夜班做私活赚外快。 他既然要保密，自然不能在白天干，得留到晚上避开别人的耳目，私下里偷偷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钱给的足，人家自然愿意鞍前马后，尽心办事。 纸筒里装的花样拿出来，他一次只给看一张，弄得格外神秘。 外面都知道，柏文强自个养了个“神秘设计师”，神龙见尾不见首。为了保密，还送自个亲妹子学画画，专给这个设计师打下手，等闲不让外人插手。 就是靠着这个设计师设计的花型，这去年下半年就差点嗝屁的小老板，转眼就成了轻纺街的当红炸子鸡。靠着一个床品花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短短几个月就新花型频出，赚了个盆满钵满，可不羡慕死人。 最要紧的是，柏文强还打破了轻纺市场里类似红彩布业这样的“权威”的垄断。 往日里大家以为只有国营大厂的设计师，才能出新品花型。大家都是泥腿子，没有专业水平，不敢搞“设计”。 可柏文强愣是凭这个草台班子成了事，叫人看到了一条新路子。原来搞设计并不需要多少专业知识，只要会画画，普通人也能搞“创新”。 私营老板可不像国营单位，做一个决定要层层审批，耗时费力。他们只要自己想做了，就能立马去做。 第244章 ：等吃唐僧肉 老板们不会画画，可外面会画画的人多得是。学校美术老师，甚至一些民间画家，都成了卖布老板们的挖角对象。好这一下子，江城市能画画的人都给这班卖布的包圆了，统统去捣鼓“新花型”。 虽然这都是瞎整瞎搞的土办法，可却给轻纺街注入了一股新能量，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出新花，市场里又恢复了开业之初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热闹。 虽然大部分的草根创新都以失败告终，但十个里成功一两个，也够鼓舞人心。而且这些老板也有小聪明，完全创新风险大，可仿照着流行过的花型做类似的新花型，成功的几率就更高。 而且这种模仿还不必承担“盗印”的风险，可谓一举两得。这便又让轻纺城在开年就刮起了一股新潮流。 论草根派，如今柏文强隐隐有了领头羊之势。听说他要出新花型，一时间轻纺市场里人人骚动不已，都等着他出新，大家好看样学样。 制版室里，老师傅打开他的新花型。 灯光下，祥龙绕瑞凤，龙是金龙，凤是彩凤，映衬着鲜红的底色，端的是五彩缤纷，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真叫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啧啧称赞！ 只是这个尺寸……有点怪！ 老师傅是一片好心，提醒他一句。然而柏文强自个心里晓得这是个“坑”，却在脸上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摆了摆手道。 “我有数，这是设计师设计好的，你们不要管，就照这个图样画的来就好。一定要严格按照设计师定下的尺寸，我有大用场的。” 哦哟，还有大用场？听着就觉得意味深长，看来柏老板这一次要搞个大手笔。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老师傅也就不纠结，当即招呼小徒弟干活。制版的也喜欢画好看的新花型，到时候印出布了，卖的火了，脸上也有关。 看到眼前这个“祥龙瑞凤”，小徒弟是满心欢喜，拿出透明的塑胶片和画笔，蒙在画稿上，就仔仔细细的打格子，画好界线。 把大花型分割个小块之后，师徒两个一人负责一块，开始描画起来。 制版是个细致活，柏文强可不敢打扰两个师傅干活，就安安静静在旁边打瞌睡，摆出一副“严防死守，杜绝泄密”的姿态。 这一做就做到后半夜一点多，师徒两个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太久。柏文强便把画样收了，请二位请了宵夜，送回宿舍里去休息。 他自家则在小饭馆里眯了一会，天一亮坐头班公交车回城。等天黑了，又坐车过来，带着画样回到厂里，请两位师傅继续开工。 如此经过三夜“苦战”，这“祥龙瑞凤”就描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排版。这排版也不是轻松活，尤其他要求尺寸完全按画稿来，丝毫不许误差。 制版室的小领导带着排版的老师傅一起，两个人量了又量，算了又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给他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晒片出网版，又得费不少功夫。 每一个布样上机器做大货之前，都需要出小样，确认花型无误。像床品这类面积格外打的花型，不仅要出小样，还要出一比一的打样。只有小样大样都经过确认，才能正式做大货。 制版室里忙得热火朝天，机器开的隆隆作响。先制作小样的网版，因为是小样，所以只做主花型部分。小网版出的快，不到半天就都做好了。 外面早已翘首以盼，大家都听说了，柏文强又弄了新花型，宝贝的不得了，怕被人偷，是一眼不错的盯着。 凡事见过的，都说这花型如何如何富贵，如何如何新颖，越发让人听得心痒难耐。 如今听说他小样的版子终于要做好了，大家都舒一口气。就等着上台板打样，大家好一睹真容！ 哪里晓得柏文强个“贼胚”，版子做好了他偏偏不着急不打样，反而叫人把这一批丝网都封起来，送到仓库里堆着。 这不叫人白期待了么！ 不仅不打样，他转手又拿出一个新花型，还在制版室里耗着，继续制版。 这不是耍人玩么！要不是看在他又拿出个新花型的份上，大家非砸烂他的丝网。 外面人急，柏文强是一点也不急。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制版室里，心里可得意了。 不要急，慢慢来，戏文要唱足，才好叫更多的人掉坑。为了把这些扒着他吸血的玩意坑个惨的，他可把自己都往坑里塞。在制版室里熬了六天夜，熊猫眼都熬出来，人也老了一截，别提多难看。 这边制版室做版，那边打样间也开始出色样。 小福星的图纸画的精细，不仅有花型，还有色卡，方便配色。 她活做的地道，外面都猜柏文强是从正规国营厂里挖了个大师傅。只有红彩布业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早就在几家国营厂里打听过了，没有这个人。也问过了教柏丽娜画画的老师，也不是这个设计师。 红彩布业是打算高薪挖角，可找不到神秘设计师，只能作罢。 也有人猜这个神秘设计师是不是就是柏文强自己，可柏文强要是有这能耐，也不至于现在才发财。 还有人说他是“被神仙点化过了”，这又太玄乎，只能当个笑话听。 找不到神秘设计师，大家就只能跟在柏老板屁股后面捡剩的吃。可总拣别人吃剩下的有什么意思，就算打价格战把人挤兑死了，自个也伤元气。毕竟价钱压下去，得便宜的事买家。 只有弄到设计师，自个喝头口水，让别人吃洗脚水，那才好。 柏文强这回一次弄了两个花型，一看就是要搞大的。红彩布业的老板郭利发早就发下话去，重金购买文强布业的新样布。 一块样布就给五百块，两只花样就是一千块！乖乖，工厂里的工人一年也挣不下一千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人心动。 柏文强的样布还没出，底下就已经是群狼环伺，都等着吃他这口唐僧肉了。 第245章 ：不紧不慢 柏文强当然也知道自个在别人眼里是块挨宰的肥肉，可殊不知，他这块肥肉是抹了糖衣的炮弹，就等着炸人呢。 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他装作丝毫没察觉外面一触即发的形式。 专心致志的盯着制版室描图，晒图，然后又做出一批打小样的丝网。 等两批丝网都成了，这才送到打样间里去，让车间一次打出两块样布，一气呵成。 看来他这样做还是防着花型外泄！可惜，厂子里多少狼盯着，他藏着掖着的两块“肥肉”注定要被人偷吃。 打样他也亲自督阵，送上来的颜料他一个一个亲自查验，就差没自个上去刮台板。 一个花型六七套颜色，台板一刮不过几分钟的事。不用一个小时，两块热腾腾的样布就被人从台板上揭下来，递到他手里。 别的客户都是直接在打样间检查，他偏不，样布塞包里，要拿回去检查。就是不让别人看见原稿！ 谁稀罕哟！别人心里都笑话他。 他自个还不知道，等他前脚走了，人家后脚就把堆仓库里的小平网又搬出来，搁热台板上，吭叽吭叽一通刮。 两个花型都刮了四五遍，一下就出了十来块小样。这些长宽都不超过一米的小样，刚下机器就被人瓜分一空。 不止红彩布业重金求样，其他布商也等着要呢，好东西人人有份。 当然这头水自然是送到红彩布业，其他人的布还得晾晾，等两天。更有零散的小布商，买通不了打样间，只能得等柏文强的布上了机器出大货，再找人偷机头布。 郭利发一看到这两块小样，眼睛就亮了。 这么好的设计师怎么就落在柏文强手里，跟着这草莽能挣几个钱？跟他多好啊。他有钱有势，能把这宝贝设计师当祖宗供起来。 哼，也好。现在去请，人家是宝，说不定狮子大开口。等他把柏文强挤兑死了，这设计师就成了草。到时候他再做出点表示，还不乖乖拿下。 当务之急，还是要抢在柏文强前头把大货做出来。于是当夜就派专人把样送到外地的工厂里去，做大货。 因为拿到的是小样，并非完整的尺寸。所以红彩布业的人就按照往常的尺寸去肚量这个花型，祥龙瑞凤的团花肯定是摆在正中的主花型，两边留出的空档就按照布副来。 外地印花厂的老师傅看了，就觉得这尺寸奇怪，提醒一句。 然而送样布过来的业务员早就去制版室打听过了，说是设计师设计好的，有大用场。至于什么用场？制版室的人没问，柏文强也没说。 这就奇了怪了！郭利发到底是老江湖，心里还是起了警觉。 可手里的样布是真漂亮，龙凤呈祥的图案不算新鲜，几家国营老厂都有自己的招牌龙凤图，可那个配色和构图早已经烂大街，看得人厌烦。 眼前这幅完全不一样，那精气神就不是国营老厂那个味。明明是传统题材，可配色新颖，构图别致，就连龙凤的细节上也跟以往不同。透着一股子洋气！ 洋气两个字，可不一定说“外国货”，而是指有别于市面上常见的传统样式，新鲜玩意。 做印花的，看到好花样心里就痒。因为好花型就意味着赚大钱，谁会把人民币往外推！ 必须印，而且还要大量印，以数量取胜，压制其他竞争对手。 至于这古怪的尺寸到底是个什么用场？等柏文强自己把布印出来了往外卖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到时候姓柏的怎么用，大家伙就怎么用呗。 别人小打小闹小生意，怕货多了压手，他郭利发财大气粗，怕个毛。手里有布他心不慌，印，必须印。 于是乎，柏文强这头还在折腾小样，红彩布业已经拉六千米胚布到外地去，就等着版子一成，直接开印，买它一个开门红。 然而出了小样之后，一直表现的很紧张的柏文强突然就放松了。仿佛出了小样他就万事足，余下的事可以不紧不慢的去做。 他先是懒洋洋的拉了两千米胚布进厂，可又不着急开大版打打样，就让布堆在工厂仓库里闲着。而后又兴冲冲拿了两个配色过来，叫打样间重新调色，再做小样。 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设计师有了新想法，想试试别的配色，看看效果怎么样。 嚯，这口气，敢情打样不要钱似的，瞎折腾上瘾了？ 不过他这么一折腾，又叫大家看了新鲜事。 一直以来都是原样什么样，大家就照搬什么样。毕竟打样贵啊，去盗印的都是小本经营，省一块是一块，谁瞎折腾改花型改配色。 要改要折腾也是设计师的事，普通人不费这个心。 可这不是现在流行自主创新么，原来不仅能改花型，还能半道改配色！ 人柏文强说了，这叫“举一反三”，一个花型三个配色，相当于一个变成三个。成本也就刮样那点人工费而已，上了机器，版子是同一个，换桶颜料的事。这哪里是费钱，这是省钱。不用开新版，就能做新花样，多好。 说的有道理！ 大家手里都有老花型，工厂里堆着的旧版子也不少，重新配个色，岂不摇身一变都成了新花型？ 不仅工厂里的人这么想，外面的布商也都跟着动新脑筋，一时间，来工厂重新配色，老花改新样的客户络绎不绝，又发掘出一条省钱出新花型的新路子。 印花厂的业务员们可都乐坏了，新年刚开工就马力全开，生意一点不用愁。 工厂里活多，自然就得排个先来后到。可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说好了按规矩排着队，后半夜把你版子撤下来，换别人的上去印，也是常有的事。 人人都想先上机，先印先卖先赚钱嘛！为了保证自己的布先上机，大家伙都跟乌眼鸡似得，一个个都盯着工厂和车间，生怕自己的先机被人占了，耽误赚钱。 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那个热闹劲就别提了。 唯有柏文强还是不紧不慢，只下了两千米的订单，先照着原版的配色，两个花型各印一千米。 第246章 ：连环计中计 这点毛毛雨，后半夜两台印花机一起开，一个半小时就搞定。 出大货了，柏老板也是亲力亲为，亲自督阵。不光亲眼看着胚布上机器，连机头布都不许别人沾手，自己拿了塞包里。等水洗整烫完毕，簇簇新热烘烘光灿灿的新布都不往仓库里去，直接拉到等在门口的大卡车上。 开车来拉货的自然是铁哥们二毛，铁哥们，他放心。 外人瞧他这保密的架势做的十足，个个都在背后笑他，白做无用功，又是替人做嫁衣。 他心里也知道多少人等着瞧自个笑话，可装着不知道。别人笑话他，他也在肚子里笑话别人。 这真是计中计，连环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步，谁是猎物，谁是猎人，都还未知。 二毛如今可是鸟枪换炮，小面的换上了大卡车，还是进口的德国车，马力大，得劲极了。 这车可来的不容易！ 正月没过他就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跑广州去，在那儿相中了这辆二手车。这车是外面过来的走私车，在国外算报废车，被人当成垃圾买进来的。 这国外的报废车到了国内可就成了宝贝。 在国内买个新卡车得七八万块钱，不比小汽车便宜。国产货，力气小，性能差，比不得那些国外的油老虎，油门一踩，那劲道，老司机都懂。而且钢骨好，稍微改装一下就能拉一倍多的货，可不是国产车能比。 国外车好，人人都想要，可就是价钱忒贵了。出厂价就比国产的贵一倍，运过来还得加关税，又得加一倍。 谁买得起？就是国营单位也吃不起。 要说中国人聪明，那是真聪明。进口的新车买不起，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旧车改新上。 八十年代国内才搞改革开放，国外可已经人人奔小康，家家有汽车。这汽车多了就有报废的，当垃圾堆在哪里。 人家外国人嫌这些垃圾占地方，说什么不“环保”，就要想办法处理。 这一处理，就处理到亚非拉国家去。 这些垃圾运到国内，有心人一瞧，这是好东西啊。改吧改吧还能用，变废为宝。 要说人外国货就是厉害，报废了的车都比国产的强。老百姓也不傻，买不起进口车，就都打上了这些改装车。据说有些机关单位都往广州买这样的改装车，当然人家买的是小汽车。外国货洋气，不光开的舒服，坐着的也舒服。 二毛买的这辆大卡车是德国产的，叫什么奔驰。听听，这名字多好，好吉利，这就预示着他今后要奔驰在致富的大道上！ 这车他可是亲眼看着从集装箱里拖出来的，没过过第二手。好这大块头，那钢骨跟他胳膊一般粗，看着就得劲。 人外贸公司的业务员开口就要两万块，不二价。这还好多人抢呢，他要不是给业务员塞了红包，还轮不到他挑头茬。 报废车不能上路，还得经过整改。这种车江城不会改，只能在广州本地装的。拉到汽配厂里，发动机翻新和轮胎换新，又重新加固了底盘，这一笔又花了两万多。 等重新喷漆好了，旧貌换新颜，嘿，跟新车一个样。于是他给油箱加满了油，搓了搓手自个一路开回来。 回到本地，找了运输公司挂靠上牌，才好拉货做买卖，这一笔又花了好几千。 好这一下，几年的辛苦都白干了，还欠了不少外债。连娶媳妇都得往后靠，兜比脸还光。 可钱没了，他心里还高兴。有了这大车，他能装的更多，跑的更远，赚的更多。照着江城市轻纺市场这个发展势头，他好好干两年就能翻本，往后全是赚头。 日子有盼头，再苦也是甜！ 他能买到这车，多亏了柏文强的支持。所以文强哥一声招呼，他连夜过来帮忙拉货。如今他这可是大卡车，两千米布一趟就拉完，轻省极了。 布进了仓库，柏文强就更不着急了，关了大门回家睡觉，补眠去。 他这头布刚进仓库，那头红彩布业早已经迫不及待把在外地印好的布挂在门市部里开卖，还是最显眼的位置，打定主意要抢头水。 这布漂亮，大红底金龙彩凤分外招眼，一挂出来就有人问，可等把布拿下来仔细那么一看，又个个都皱了眉。 还是老问题，尺寸不对，这叫人怎么用？ 花布好看，也得能用。不能用，再好看也没用。 一连摆了三天，问的人是一波接一波，下手买的，一个没有！ 这可把红彩布业给急坏了。 六千米布，两个版三个色，完全照着“神秘设计师”的设计来，六个花型各印了一千米，都堆在仓库里，满满当当。 郭利发财大气粗，倒不是怕压货。问题是这开门红成了哑炮，他丢不起这个人。 到这会他有点懊悔，早知道这个尺寸这么刁钻，他就该先等等。让柏文强先卖，看他怎么用。 可柏文强这个贼胚不按套路走，布印出来堆仓库，愣是不往外卖。他不卖布，别人怎么能知道这尺寸是个什么用场？ 他也曾担心，这古怪尺寸的大用场，莫非就是把别人坑死？ 可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为了让别人不挣钱，所以他自个也不挣钱？柏文强是傻的吗？ 布印出来就是用来卖的，这钱他肯定要赚。可问题是，柏文强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卖布？ 照目前这个形势看，这两个花型他不往外卖，别人也甭想卖！ 这一手，还别说，有点意思。看来他是小瞧了这个瘪三。 明明是打定主意要抢头水，可到头来，这头口水还在别人碗里。叫人咽得下这口气呐！郭利发气的想骂娘，嘱咐人盯着文强布业，且看这“小瘪三”什么时候往外卖布。 柏文强压根就没想往外卖，因为小福星又给了新任务，叫他把这床品花缓一缓，先印服 装花。 第247章 ：掉头挣快钱 搞定了“祥龙瑞凤”之后，罗芙馨就卯足劲往学习上钻研。月考成绩下来，排名重新回到了年段第六，她这才松一口气。 分分分，学生的命，她也不能例外。现在分数上去了，保住了尖子生的名头，她多少能从姚金奎手里争取点自由。 卸下了心中的重压，她周末抽空去了趟柏文强的仓库，仔细检查了一遍刚入库的新花型。 柏文强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自己是亲眼盯着，从制版到大样，再到上机，一眼不错。这才保证尺寸标准。毕竟是精心准备的大坑，关键就在这个尺寸上，他也是格外的上心。 嘿嘿，这一盆“精酿洗脚水”，就等着别人好好品尝，细细回味呢！ 他一脸幸灾乐祸，惹得罗芙馨指着他直笑。 坑是挖好了，别人怎么跳，跳多深，随他们去。这边按照原先计划好的步骤走，保持自己的节奏就行。 眼下应该回过头来赶紧准备挣快钱！这快钱指的就是服装花。 如今春回大地，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街面上有那不怕冻的大姑娘小媳妇，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脱掉棉衣换成夹的。等再过上两月，天气更暖和些，这些弄潮儿们又换的上衬衫，换上花裙。到那个时候，街上就是五彩缤纷，争奇斗艳。 如今国家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广大妇女同志们都走出家门，进入各行各业，发挥自己的所长。娘子军们一点不比男子汉差，个顶个也是家里的壮劳力，挣得钱不比男人少。 女人们兜里有了钱，那是一定要穿新衣穿花裙的。 轻纺城的半壁江山靠得就是这服装花，那是月月翻新，年年大变，百花齐放。 柏文强往年也印服装花，反正市面上流行啥，就跟着印啥。别看只是跟人家屁股后头捡点残羹剩饭吃，那也挣出了一个门市部。 可见这服装花也是大有赚头！ 后来有了大财神小福星，跟着搞起床品花，异军突起打了个翻身仗。吃到了床品的甜头，他这才放了心思去搞。如今小福星又叫他回头去搞服装花，心里多少有点纳闷。 服装花这东西，要说挣钱，那是真话。可要说不挣钱，也是真话。 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原来这服装花主要供应两块，一块是传统的内贸和裁缝行，一块是如今正红火的外贸订单。 内贸这块，其实就是扩大化的裁缝行。以前都是布商搞花样，裁缝店跟着进一批半匹，再零售给个人做衣服，量太小。后来有了服装加工厂和服装批发市场，工厂下订单卖布，量就大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这一个花型一个订单撑死也就五六百米，挣不了大钱。 可这不是改革开放，搞起了外贸订单。这个量就大了！ 中国人工便宜，原材料也便宜，还有遍地开花的合资办厂，技术有保证。那外国公司就喜欢把生产单子发到中国来做，能省好多钱。这国外的单子，一个进来最少也是五六百米，多得上万米都有！ 而且人外国人给的都是外汇，美金英镑德国马克，个顶个都比人民币值钱。 同样是做一米的花布，做内贸磨破了嘴皮子也就整个块儿八毛的。人美国佬一米就给一块美金，换成人民币就是九块多近十块。扣掉原材料加工费，一米成品能挣四五块，内贸根本没法比。 一个外贸单子，从外贸公司到跟单的布商，都能吃个肚饱肠肥。 就这，人美国佬还觉得便宜呢！ 外贸单子还有个好处，就是给钱爽快。此时国内做外贸的公司大多是国营单位，按照规定每个单子都要求外商出信用证。这等于外商在下单的时候，结账款由第三方银行做保证。只要交货完成，客户确认，这笔钱就由第三方银行先行垫付。 几个电话传真，钱就到账。那根做内贸似得，要货的时候像跟孙子似得，要账的时候就个个成了大爷，别提多糟心。 这几年做服装花发起来了，个顶个都跟外贸公司有挂钩。 当然，外国订单要求高，做起来得格外仔细。要是货做的不好，客户不确认，那外国佬翻脸也是快的很。赚的是外汇，赔的可也是外汇。所以兜里没点底气的，也不敢轻易碰外贸单。 柏文强可不认识什么外贸公司，所以吃不到这油水足的外贸单。他就只能印点画布，在市场里搞搞批发，卖一点是一点。 这就要求多出新花，创新别致。只有他有别人没有，才能打个时间差，挣点快钱。 好在如今有了小福星，这新花样不用愁。 搞服装花样也比床品花样容易，只要定了稿，一天能画好几个。小碎花，大色块，连环花，火腿花，罗芙馨把脑子能想出来的花样，都画了个遍。 精挑细选了十个花样，叫柏文强拿去印。也不拘什么面料，总之市面上流行什么料，就印什么料。 这一波就是挣快钱。 也不用包版，谁想盗印就盗去，只要头口水他们自家能吃到就行。 拿了这十个花样，柏文强又忙活起来。一边进胚布，一边搞制版，还要监工看印布，忙得团团转。 他这一忙，把红彩布业给看蒙了。 这是怎么滴？还真把那两个新花型扔仓库里吃灰了？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柏文强表示，哥的花型哥做主。 他一点不理睬这些吸血的“盗印狗”，自顾自忙着搞服装花。 不出半个月，文强布业的门市部里就挂上了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服装新款布样，引得江城市大大小小的裁缝店都来进货。 把店员小叶子都给忙得脚不沾地，收钱收到手抽筋。 小生意就这点好处，结的是现钱，不挂账。 罗芙馨又给出的新主意，店里的布不仅能批发，也能零售。零售当然要比批发略贵些，但也不离谱，比从裁缝店买便宜。 第248章 ：出事了 这是为了吸引一些自己能剪裁缝纫的散客过来消费。 这一米半米的生意，说赚钱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些散客有广告效应，她们的衣服穿出去，别人看的好，问是哪儿买的布，就不会说裁缝店，而是直接说轻纺街的文强布业。 这一传十，十传百，不仅会吸引更多的散客，还会把其他裁缝店的老板也吸引过来买布，店里的布就不愁卖不光。 而且有了客户直接的评价，店里就能知道什么花样卖得好。裁缝店进布样式多，哪个好哪个不好得等他们下去补货才知道。 这散客来买布，往往就是盯着几个紧俏花样，直观明了。知道乐市场反应，店里立刻能追加同类型的花样，投放市场，避免浪费成本。 何乐而不为？ 看着自己门市部的人气越来越旺，柏文强是喜上眉梢，乐在心头。 相比之下，红彩布业的郭利发心情就不好了。 这一转眼就过去快两个月，开年初那两个床品花，六千米布还堆在仓库里，一米都没卖出去。这事就像一个刺，扎在他心窝里，别提多难受。 柏文强不往外卖这布，别人就捉摸不透这个布的用法，不敢轻易冒进。 连红彩布业都吃了鳖，其他布商就更不敢造次了。年初那重金求来的小样和机头布，个个都砸在手里，吃了哑巴亏。 吃亏了还得庆幸，得亏自己没印，不然红彩布业就是前车之鉴。 六千米布，连本带利近四万块，好多小布商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当然人家郭老板财大气粗，四万块压得死别人，在他就是九牛一毛。 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咽不下又能如何，难道还找上门去，质问柏文强为什么不卖布？那不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偷印？别人还可以不要脸，郭利发他能丢这个脸？ 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别说郭利发纳闷，柏文强也纳闷呢。这“祥龙瑞凤”是个坑，他知道，可小福星压着不让往外卖，而且一压就是快两个月。眼瞅着天是越来也热，这样下去，床品花的淡季就到了。到那会，就是他也挣不上钱了。 罗芙馨呵呵一笑，摇着手里的作业本就跟诸葛亮摇着羽毛扇似得。 “淡季好啊，淡季了咋们才能好好琢磨琢磨这新样式。这花型虽然是年初亮相，可守宫得在年尾。” 年尾？这战线会不会拉的太长了？ 她一脸胸有成竹。 “不长。这花型本来就适合秋冬卖，春夏两季不合适。而且样式太新，就算有了布，怎么做也得好好琢磨。这新款式，我可不敢让外面做。外面的工厂不牢靠，你把样板交出去，转头人家就能卖给红彩布业。要知道人家仓库里堆着的布可比你多，回头做出来的成品也多，搞起价格战，我们稳输。” 是这个道理！可不让外面做，难道自己做？ 他想到了福利厂，晓得她对这个厂有想法。可福利厂那条件，能做得好这批新款式？ “所以还要等啊，急不得。” 还要等，等什么？他一头雾水。 当然是等她的大姐把本事学好了，重整福利厂的“大好河山”，开启新纪元。 想到大姐罗芙蓉，她心里多少也有点担忧。 上回月考之后，她抽空回了一趟罗家岙，得知大姐已经在城里打工，进了凯美丽。她多方打听了一下，得知凯美丽是个中外合资的企业，专做外单，要求很严格。这是好事，严师出高徒。只是担心大姐从来没踩过电洋车，刚进去会不会不好适应。 为此，她还特地去厂里看望了大姐。 得亏她是月考之后去看的，罗芙蓉已经改头换面，瞧着虽然瘦了，但精神头挺住。 她如今总算是挣扎着跟上了广州老师傅的教学。 论技术，她还是实习部里垫底的。要不是勤学苦干的劲头让老师起了恻隐之心，早就把她开了。那一阵真是别提多辛苦，人家上一班，她上两班，天天熬着，过年在家养出的那点红润都给熬没了，脸都剥落下去。 如今磕磕绊绊跟上了进度，又没被开除，心里多少安定了些。可末位淘汰制还犹如悬在头上的利剑，容不得她松懈。 所以妹妹罗芙馨来看她，也只是匆匆一面，说了几句体己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知道父母孩子都好好的，她就放了心，又投入到学习当中。 说起来，她都一个月没回去了，心里也怪想念孩子的。 可她如今早已不是关在家里的“母鸡”，而是想要展翅高飞的鸿雁。她不仅自己想飞，更想带着囡囡一起飞。 看看城里的女娃子们，一个个上学读书，将来考大学，做国家有用人才。 供出一个大学生可不是嘴巴说说，囡囡只有妈妈，没有了父亲，她更不能委屈了孩子。她得努力学习，努力向上，努力高飞，努力挣钱。 只有她强大了，才能驮着小囡囡飞的更高更远。 看到大姐眼里闪耀的事业光芒，罗芙馨心里高兴极了。 谁说农村妇女愚昧无知不上进？那是没人给她们机会。妇女能顶半边天，关键还要给她们施展的天地。 连大姐都知道追求事业，成就自我，她还能落后？ 等着看吧，这新的一年，罗家姐妹可要大展手脚。 不过这趟来，除了看望大姐，还有件蹊跷事要问问她。 这事跟隔壁周家有关，是周芙秀出事了。 原来年初那次村里的年轻人去劳动市场招工，周芙秀没找到工作，就想着罗芙蓉说的，下回还带她一起进城找工。 第二天天一亮就又来罗家门口等着，被罗雪梅看到了，问她怎么回事。 她又不说，见了人就跑，低着个头，弓着个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跟做贼似的，不像个样。 但她是周家的闺女，罗雪梅才懒得管，这事就没放心上。 过了那么几天，就听见周家老三两口子在村里吹牛，说女儿周芙秀在城里找了工作，是个服装厂，一个月工资能有一两百。 她闺女能挣大钱了，往后他周老三就要阔了。 往日里看不起他的，今后想巴结都没门咯。 第249章 ：帮人帮出祸 周连喜在那儿吹，可没人当真。 去城里招工，那大家都信。进了服装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个月挣一两百，那就吹牛皮了。 城里国营厂的正式职工干得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七八十块钱，你一个姑娘家踩踩缝纫机就挣一两百，比国家干部还多，可能吗？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雪梅听了这周老三的胡吹，心里却埋怨自家大闺女。 因为罗芙蓉进的就是服装厂，而且还说过要拉扯周芙秀，她就以为是自家大妞给周芙秀也说进了服装厂。 这不是瞎好心么。那周家老三就是块狗屎，谁沾上谁倒霉。大妞帮了这个忙，只怕非但落不着好，还得落埋怨呢。 因为恶心周家人，所以她也不往外说这茬。免得外人还以为罗家和周家又和好了，那不恶心死人。 她不往外夸自己闺女，周家人也没说是托了罗家人的福。两家都不吭声，村里人也就没把这两女娃子往一处想。 罗芙蓉忙着学技术，连家都顾不上回。既然她没回来，周芙秀没回罗家岙也就不觉得奇怪。 周连富和罗招娣两个只等着收钱享福，更不会管女儿在城里是累不累，饿不饿。 就这么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月中那会，罗芙蓉虽然人没回来，可打了电话到村里。告诉家人自个干活忙，顾不上回来。等下月有空了，她再回来。 有了这个电话，罗家人心里就踏实了。 再后来就是罗芙馨月考结束，回到了罗家岙看望父母。结果当晚，周家老三两口子就吵吵嚷嚷的上门来，问罗家人要周芙秀的工资。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罗家又没开工厂，更没招工，怎么问她们要工资？ 可周老三两口子就是那不讲理的混人，撒泼打滚的在罗家门口吵嚷。要不是罗雪梅威武，罗芙馨厉害，这两还能闯家里去闹。 还是这吵嚷声惊动了周老爷子，老爷子过来压阵，这才把这两混人给压住了。 可这事闹的，怎么滴呀？ 当下就问周老三两口子，胡闹啥？ 两口子脸红脖子粗，你一言我一语，就在老爷子跟前说罗家坏良心，贪侄女的钱。 这是哪儿跟哪儿！别说村里人不信，就是周老爷子也不信。 这两口子，大过年就闹的老爷子没脸，这会子也懒得听他们胡说，还是把大孙子周福全叫来。 周福全在爷爷跟前还算听话，一五一十就把事情讲了。 原来自打他姐姐周芙秀进城打工之后，周老三两口子就等着吃女儿的工资。这刚刚过了一个月，两口子就急不可耐的要进城去找女儿要工资。 说来也可笑。这两货要进城找女儿了，方才想起，周芙秀进的那个服装厂大门朝哪开的，他们都不知道。 这两货也不害臊，心想不知道没关系，找罗芙蓉去。 是罗芙蓉把他们女儿弄进厂的，她在哪儿，周芙秀就在哪儿。 这两货要进城找罗芙蓉，还不让别人知道，偷着去的。因为罗芙蓉打电话回来过，所以村里有人知道她在什么“凯美丽”干活。 这两货就真找到凯美丽去了，也亏得他们找得到。一到那儿就嚷嚷着要找女儿，拿工资。 凯美丽的保安哪能让这两货闯进去，当场就一顿呵斥。 这两口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凯美丽请的保安那都是退伍军人，气势就不一样。眼睛一瞪，脸一板，这两货就腿软气虚。 人退伍军人也不欺负老百姓，就让两人站在旁边别挡道，另外少嚷嚷，好好说话。来找人的，就说清楚姓名，在什么车间。他们是不能进去，但他能打电话进去叫人出来。 这俩就说找女儿，叫周芙秀。在什么车间，不知道。 这叫人怎么找？保安皱起眉。 “她是跟她姐姐一起过来的，她姐姐叫罗芙蓉。她们是年初进的厂，刚满一个月。”这俩又说。 保安就问，是两个都找？还是找一个？ 这两货到这会也要脸了，怕罗芙蓉邀功，赶紧说就找一个。找周芙秀，这是他们的亲闺女。 这新进场的都在实习部，保安就打电话过去问，说周芙秀的父母来找人，叫出去一趟。 实习部的翻了登记名册，姓周的有，可叫周芙秀的没有，就说没这个人。 保安就告诉他们，说实习部里没叫周芙秀的，他们搞错了。 搞错了？这俩货面面相觑，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搞错了。没周芙秀，那有没有罗芙蓉呢？叫她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这也是巧了，按说那天罗芙蓉是白班，一找就能找着。可偏偏厂里有一批出了点小问题，要赶工。就把她们实习部白班的人都抽调过去，拉到外面工厂里去帮忙。整个班都不在，叫不到。 见不到人，周老三两口子就赖着不走。保安也懒得理他们，把人赶到边上，不挡着道就行。 这俩心里是想等着，可肚子熬不住。到了中午，人保安换班去吃饭，工厂食堂里的饭菜香味顺着风飘过来，把这俩货勾得直流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他们也想吃饭，厂门口就有小饭馆，价钱实惠。可问题是这俩货兜比脸还光，拿什么吃？ 来的时候打算的挺好，到了中午就指望女儿掏钱吃饭。现在女儿找不到，只能饿肚子。 没得办法，两人只能咽着口水离开，灰溜溜的回到罗家岙。结果车钱都不够，被人赶下车，一路走回来，天都黑了。 在路上，他们是越想越气。见不着女儿，要不到钱，不怪自己没打听清楚地方，反倒怪起罗芙蓉。说她进城打工就忘了本，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拿乔作姿欺负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 这两个气鼓鼓回到家，饿的前胸贴后腹。罗招娣是个懒婆娘，不想费力气烧灶做饭，就鼓动儿子周福全到婆婆罗小兰屋里拿饼干。 周福全是罗小兰的命根子，别说拿饼干，就是拿钱都没事。 傻小子溜进爷爷奶奶屋里，抓起饼干桶就跑，跟做贼似的。周老爷子瞧见了直皱眉，想要训斥几句。可罗小兰护这大孙子，硬是不让说。 气的周定胜连连叹气，大骂“败家种子”！ 第250章 ：赖上罗芙蓉 这一桶饼干拿到隔壁，劈手就被他老爹周连富夺下，掀开油纸就往自个嘴里塞。老婆孩子在旁边只能干咽口水，等他吃饱了，剩下的饼干渣才是娘两的。 就这点饼干渣母子两个还你争我夺，饿狗抢食似得，别提多埋汰。 吃了一肚子饼干，又灌了一大壶凉开水。这俩就嘀嘀咕咕埋怨罗芙蓉，越说越火大。仗着此刻吃饱喝足有力气，就到罗家门口闹事去。 由此，引来了这么一出。 听了这前因后果，罗雪梅在心里又把大女儿给埋怨上。 瞧瞧，这就是帮人帮出来的祸事。这种倒霉人家沾不得！ 罗芙馨起先也觉得这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大姐好心帮周芙秀介绍工作，结果沾上狗屎惹了臊。 可转念一想，这事不对！ 大姐答应帮周芙秀找工作，这点没什么疑问。可周芙秀后来找到的工作究竟是不是大姐帮忙，就不一定了。 因为据她所知，大姐回到罗家岙之后就被城里老裁缝一个电话又叫出去，当天直接进工厂上班，没再回过家。此后也是一直在工厂里干活，整整一个月没回过家。 既然大姐没回来过，她又如何帮周芙秀找工作？ 所以周芙秀在城里找到的工作，跟大姐无关！周家老三两口子找错人了。 她这话一说，罗雪梅就直点头。 “对对对，这事跟我们大妞没关系。她在城里干活，这一个月连孩子都没工夫回来看看，哪儿还有工夫给别人介绍工作。你们要找女儿，到别处找去，跟我们家无关。” 说着就要赶人。 这话多少有点绝情。周家老三两口子无赖无耻，人人厌憎，无话可说。可周芙秀说到底也算是她罗雪梅的侄女，这会子一个大活人不知道去了哪儿，她父母着急找人在外人看来也是情有可原。当然，周连富和罗招娣究竟是找女儿还是找女儿的工资，那就见仁见智了。 果然这话一出，周连富和周老爷子两个脸色都不怎么好。 从去年到现在，自家屋里的丑事接二连三，周老爷子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也知道败家的根子在自个这边，可终归还是埋怨罗家。 这会子听到罗雪梅不肯管周芙秀的事，就冷哼一声。 “男人家讲话，女人家多嘴多舌，是啥规矩？老二家的，你姓罗，管不着周家的事。我就问我自家儿子，这个侄女囡到哪里去了？他管不管？” 直接敲打在周连富头上。 周连富赶紧表态。 “爸，芙秀是我的侄女囡，也是福星和福彬的堂阿姐，她的事我肯定管。” “好，你说你管。那你就去把你家大女儿叫来，让她说，我家芙秀到底被她弄到那里去了？”周老爷子拄着拐杖，厉声喝问。 这什么意思？刚不是都说明白了，怎么还赖大姐头上？看来爷爷就是偏心眼，老糊涂。 罗芙馨心想。 然而周老爷子自有道理。 “福星你别斜眼，你说你大姐没回过家，所以这事跟她无关。可我说这事就是跟她有关，因为芙秀之所以后来进城去，就是你大姐叫她去的。” 啊？大姐叫周芙秀进城去？ “对，我记得明明白白。那天你大姐把芙秀送回来的时候，亲口跟我说的，会帮芙秀到城里招工，还叫我们不要着急。我心想大妞是个好孩子，晓得帮衬兄弟姐妹。后来来了个电话，把她叫回城里去了。芙秀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你家大妞答应帮她找工作，她就乖乖等在家里，等姐姐归来。可惜大妞工作忙，怎么也不归来。我就跟芙秀讲，你这么在家等着也不是个事。大姐姐不归来么，你可以自己进城去找她。芙秀说她没钱坐车，还是我给了她一块钞票，给她坐车。” “她是上午进城的，下午就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了大姐姐。大姐姐帮忙，让她也进了服装厂，两个人在一道，可以互相帮衬。还叫我们不要担心，等月底发了工资她就回来。芙秀找到工作了，我们听了心里也高兴，也谢谢大妞帮忙。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老三他两口子到厂里去找人，你家大姐却翻脸不认账。这叫我们怎么办？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家，就这么不明不白，不知去向，我们做大辈的，心里多少担心。老三啊，你也是有儿女的，你也晓得爹娘心里，儿女丢了，有多痛！”周老爷子捶着胸口大打感情牌，顺便还把罗家人敲打了一番。 惹得周连富眼眶含泪，惭愧不已，就连罗雪梅也低下头去。 只有罗芙馨皱着眉，不为所动。 这会子人丢了，周家人就都跳出来做慈爱长辈样。也不想想，周芙秀还在的时候，周家可有人把她当人看？就不说周家老三两口子眼里有没有这个女儿，就是他周定胜自己，平时眼里有过这个孙女吗？ 在周家人眼里，周芙秀人在哪里，重要吗？ 一点不重要。 周家老三两口子要的是周芙秀的工资，只要有钱拿，才不管女儿死活。而周老爷子也只是拿着这个便宜孙女当枪使，敲打她们罗家人。 站在这里，真正关心周芙秀的，反而是她们罗家的人。尤其是她的父母，此刻是真为这个侄女的安危在担忧。 她看不起周家人，但人命关天，周芙秀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于情于理她也不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 皱着眉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芙秀她真那么说的，她和我姐在一起？” “不跟她罗芙蓉在一起，我女儿还能跟谁在一起？”周连喜瞪着眼嚷嚷。 “你听她亲口说的？” “她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周定胜补充。 “那她有没有说她是进了什么厂？” “什么厂？就是你大姐进的厂，还能是什么厂。你不要抵赖，小囡女牙尖嘴利，奀大奀小，当心嫁不出去。”周连喜又嚷嚷。 气得罗芙馨瞪起眼，朝他怒喝。 “你给我闭嘴。” 第251章 ：她为什么要撒谎 瞪眼看着周连喜，罗芙馨是有鄙夷又愤怒。 这天下有那疼爱女儿的父母，就也有这吃女儿肉喝女儿血的畜生。 可惜，畜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畜生。 “你有什么脸在我跟前装长辈？你也配。自家女儿进城找工，做亲爹的却连她到底进了什么厂都不问一声，你心里真的有这个女儿吗？你们怎么就没好好想一想，现在可是冬天。芙秀进厂做工，就算厂里包吃包住，怎么连铺盖都回家来拿一拿？大冷的天，难道她能睡冷床板？你们做爹娘的，就没想过她晚上有没有棉被盖，会不会冻着？” “这个……我……” 面对她的质问，周家人都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只顾着高兴女儿有了工作，有工资可拿，其他的根本没想过。 罗招娣还嘴硬，梗着脖子道。 “她，她可以跟你大姐一个被窝睡嘛！两个人一起，也不会冻着，多好！” 呵，敢情还真是赖上她家大妞了，真不要脸。旁边周连富和罗雪梅直皱眉。 罗芙馨冷笑一声。 “敢情城里的工厂是你家开的，你想怎么样就怎样？好，就算芙秀能跟我大姐一个被窝，可难道这就是你们不管女儿的道理？你们也真好意思，自家女儿的被窝铺盖还指望别人来出？对，你们就是脸皮厚，占便宜。” “什么占便宜？我们是亲戚，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二哥，芙秀可是你亲侄女，睡一睡你家被褥怎么了？你说是不是？”周连喜又厚着脸扯亲情。 “呸！你也配说亲戚。过年那会，是谁在众人面前说我姐的丑话？这会子到好意思让女儿占我家便宜？你好大的脸！你不用找我爸说话，你别忘了，过年那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爸早就跟你划清界限，咋们家和你家不走亲了。这你可是自个也同意的，这会子又来攀亲，难道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罗芙馨对周家人是一点也不能客气，伸手狠狠抽，狠狠打脸。不抽打这群货，他们就得自个抖起来，上赶着恶心人。 “你……”周连喜又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周老爷子想起那天的事，也是臊的无地自容。 她还不放过这群无耻之徒，继续说道。 “我是年纪小，可不代表我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哪里是找女儿，你们是找钱！整整一个月不找人，偏偏等到月底了，想起要拿工资了，就巴巴的要找女儿。呸！你们也配做爹娘？” 直接一口唾沫吐地上，鄙视。 这话不仅是骂周老三两口子，更是打周老爷子的脸。老爷子气的发抖，伸手指着罗芙馨。 “小丫头片子要翻天了。老二，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囡女。” 周连富低着头，心里也觉得女儿这话太伤人。亲情两个字，在周家和罗家之间，就是一把刀，扎人心的刀。 可就算小女儿说话扎心，要他去骂，他可怎么也张不了口。因为小女儿的狠心只对外人，对家里人，却是贴心。尤其是对他这个父亲，要是没有小福星，他现在早就成了残废。 他要是成了残废，头一个往他心里扎刀的，必然是此刻还在厚着脸皮跟他嚷嚷亲情的周家人。 他是老实人，可老实人也不是生来就该挨欺负的。老爷子是他亲爹，亲爹要欺负儿子，儿子没话说。可亲爹要他去欺负小福星，他做不到！ 更何况，福星这些话难道说错了？没有！ 恰恰是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打了周家人的脸，所以老父亲才会发怒。 老三两口子对芙秀如何，别说他们，外人也都看在眼里，哪有个做爹娘的样。 可眼下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是赶紧找人的时候。 “福星，好哉，少说两句吧，先找人要紧。” 自家老爹开话了，罗芙馨只好截住这茬，但看着周家人的眼色依然毫不客气。 “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可不是小事体。我看还是报警。” 报警，至于么？周家人面面相觑。 “小囡女人小口气大，多大点事就报警？报什么警，叫你大姐回来一趟，说清楚么就好了。”周定胜皱眉。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孩子丢了一个月，父母才知道找，这种事说出去，丢脸的还是周家。过年家里才出了一场大丑，这会子报了警，岂不是又叫村里人看笑话。 周老爷可不乐意再丢脸。 罗芙馨冷笑一声。 “你们周家硬是要把事体赖在我大姐头上，我偏不肯让你们诬赖我罗家，我也不跟你们啰嗦，报警，我跟警察说，叫警察给我们评理。”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我还要跟警察说，告你大姐拐卖妇女。村里人都知道，就是她罗芙蓉撺掇着进城招工，才闹出来的事体。她不负责，谁负责。”周连喜却一点不理解自家老爹的苦心，就想着把事情闹大，叫罗家人好看。 瞧瞧，什么叫狼心狗肺，这就是。别人受了帮助，是感恩在心，恨不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这等狼心狗肺的，受了恩反而不感激，还要怀恨在心，等着机会就反咬一口，叫你后悔莫及。 所以当好人比当坏人可难多了！ 罗芙馨之所以提报警，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她心里已经很肯定，这事绝对跟大姐没关系。理由很简单，大姐进的凯美丽服装厂她了解过情况，厂里福利高可招工要求也高，非熟练工不要。大姐能进去也是机缘巧合，又借了老裁缝的脸面，就这样能不能留下当正式工还不一定呢。周芙秀一点缝纫都不会，怎么可能进凯美丽。这是最大的疑点！ 要说跟大姐一样开后门进去，开谁的后门？老裁缝的？还是大姐的？大姐自己都是借别人的脸挤进去的，哪有脸再挤一个？老裁缝那么精明，帮周芙秀挤进去，凭什么？难道还指望周家人会重金酬谢？做梦都不用想。 所以她可以肯定，周芙秀是进了城，但所谓跟大姐一起进了凯美丽服装厂，那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谎言。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第252章 ：周老爷子的打算 说不得就是被周家人逼的，怕找不到工作挨骂挨打，就撒谎说进了厂，能躲一时是一时。 可问题是说谎只是一句话，只能解一时围。她一个大活人进了城，没亲没故的靠什么吃，住哪儿呢？ 城里倒是有周老大一家，可要是周芙秀去投靠这个势利眼大舅，肯定早就被送回来。 所以这整整一个月，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这可真是个迷！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周芙秀恐怕是出事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又从没出过远门，整整一个月不回家，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这些话，这些道理，跟周家人是讲不通的。她宁可跟警察说，也好叫他们展开调查，早点把芙秀找回来。 然而周老爷子死活不同意报警，强压住周老三一家，又端起老父亲的架子，硬逼着周连富去把罗芙蓉叫回来。 “我们不报警。家丑不外扬，芙秀的事，我们周家人自己会弄清爽的。老二啊，现在做爹的就求你一句话，我做爷爷的请大妞归来一趟，把芙秀的事体讲讲清爽。只要她说一句，这事跟她没关系，我就让老三他们到别处去打听，再也不来麻烦你们。这总可以的吧？”周老爷子放软了姿态，盯着周连富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连富也不好拒绝，叹了口气。 “爹，你别这么说。芙秀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想弄个明白。明朝福星要回城，顺便去厂里看看她大姐，正好托个信过去，叫她归来一趟。”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老三，你跟我归去。”周老爷子也不傻，罗芙馨的话字字句句都落在他心里，也知道这事只怕另有蹊跷。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让这事闹大，丢周家的脸。 眼下，他得把老三两口子叫回去，好好问个清楚。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大小伙子丢了，还则罢了。反正男子汉吃四方饭，闯荡闯荡也好。一个姑娘家，这么不清不白的没了去想，将来还怎么找婆家？万一这里面再扯出点有的没的，那周家的脸面就更要被人扔在地上随便踩了！ 真没想到，他维持了大半辈子的体面，临了都被子孙们扔地上糟蹋。 这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生而不教，养出这一窝败家种！ 罗芙馨把前因后果都讲给姐姐罗芙蓉听，末了还长叹一声，恼恨自家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亲戚。 听了这番叙述，罗芙蓉当场“啊”的惊叫一声，心里不由想起那天在人才市场背后的小巷子里，跟周芙秀说话的人。 莫非芙秀她，真叫那个坏蛋给骗走了？ “什么坏蛋？骗走了？”罗芙馨愣一下。 罗芙蓉赶紧把那天在人才市场找周芙秀的事说了一遍。 罗芙馨一拍巴掌。 “这就对了！八成这个周芙秀就是自个跑到城里，又遇上这个骗子，这回没人拦着，她就上当了。” “那怎么办？”一听周芙秀可能真的出事了，罗芙蓉很是担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报警。可是…… “可是什么？芙秀这都失踪快一个月了，谁知道她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万一……好好一个大闺女，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让人给拐跑了。”罗芙蓉心里是真着急，站起来要拉妹妹一起去报警。 罗芙馨拉住她。 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报警，拿什么报警？她们手里一没有真凭实据，二不是周芙秀的直系亲属，去报警，警察也不会管。 “那也不能不管。我们不能报警，叫三叔三婶去，总可以的吧。” 罗芙馨点点头，报警这事是，终归还是要周家人出面才行。但她总觉得……悬！ 不想让大姐心里有负担，这话她没说出口。这一趟她就是来看看大姐，说说这事。事关一个大活人的去向，罗芙蓉也顾不上其他了，当即到班长和老师那里去请假。好在今天她是晚班，去罗家岙来回一趟虽然赶，但也不耽误上班。 晓得她心里着急，罗芙馨便特意花钱打了出租车回去，节约来回的时间。 又让妹妹花钱，罗芙蓉心里怪不好意思。罗芙馨摆摆手。 “先顾着芙秀的事要紧，多耽误一会，她就多倒霉一会。”虽然她跟周芙秀没啥感情，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姑娘不明不白的失踪。 小汽车就是方便，四个轱辘一转，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罗家岙。 罗芙蓉一下车，就忙不迭往周家去，被罗芙馨一把拉住。 “先找爸妈，咋们一块去。” 听到声音，罗雪梅拿着笤帚从屋里出来，看到自家大女儿，心里就一股子气上来。手里的笤帚柄就往罗芙蓉背上一拍。 “都是你个死妮子搞出来的事，要做好人么也要擦亮眼睛。个种气数人家，也是你好沾手的？现在好了吧，惹臊哉。” 罗芙蓉低着头不敢吭声，心里也怪难过的。 还是罗芙馨跺了跺脚。 “妈，说啥呢。这能怪我姐？我姐说了，她什么都没做，根本没见过芙秀。你怎么能冤枉人！”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我姐是那说谎的人吗？再说了，这么大的事，谁敢扯谎。” 罗芙蓉也跟着用力点头。 自己养的亲闺女，罗雪梅当然晓得她们不乱说瞎话，心里就放下一块重石。 “那行，既然没见过，那就不关咋们的事。走，这就去周家说清楚。反正你们爷爷都说了，只要大妞说一句不关她的事，周家就不能再找罗家寻事。”罗雪梅把笤帚搁院墙上，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昂首挺胸往周家去。 有自家强悍老娘打头，罗芙馨这才放心拉着姐姐去周家。 还没进周家院门，罗雪梅就大嗓门嚷嚷起来。 “老爷子，我家大妞回来了，您出来问吧。我家孩子不撒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每一句都是实话。” 听到动静，周家人纷纷都跑出来，尤其是周老三刚从被窝里出来，踩着拖鞋披着破袄，一边走一边还打哈欠。 第253章 ：气数人家 这都快中午了，他还赖被窝里。这德性正是农家人最看不惯的懒汉样！ 罗雪梅是毫不客气就给了两大白眼。 周定胜老爷子也气得直跺手里的拐杖。 他却一点没知没觉，斜着两只老鼠眼上下打量罗芙蓉。 罗芙蓉身上还穿着厂里发的工作服，按着罗芙馨的审美那是一点也不好看，就是一套劳保装。但凯美丽毕竟是中外合资的厂子，又是做外贸的，审美高于国内公办单位，这套劳保服做得细致，样式也新颖，落在没见识的周老三眼里，那可是一身鲜亮衣服了。 瞧瞧，进了厂不仅有工资，还发衣服。看来这进厂真是个好门路，连这等没人要的绝户也能进厂当工人，怎么他这样的大男人却进不了厂呢？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是自家老爷子偏心，把好的都给了老大和老二，就留给自己几块破田，几间破屋。还说得好听，是把家业都留给自己。其实就是想把他绑在农村，给老两口当牛做马，做孝子贤孙。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他心里有了怨气，就不搭理自家老爹，任由周定胜老爷子把拐杖掇的梆梆响，他也不改吊儿郎当的懒胚样。 罗雪梅瞧不上这个三弟，有话只跟周老爷子说，伸手把跟在背后的大女儿往前一拉。 “大妞，你跟爷爷说，你到底见着芙秀没有？” 罗芙蓉抬头看了看周定胜，又斜眼瞥了一眼周老三，不卑不亢，细声细气的开口。 “爷爷，三叔，我在城里上班，真没见过芙秀。” 听到这句话，周定胜的心就咕咚往下坠。 其实他早有预感，大孙女失踪这事，跟罗家大妞没关系。可没亲耳听罗芙蓉说，心里总还抱着期望。 如今亲眼见了，亲耳听了，这期望也就彻底碎了。 周老爷子不吭声，旁边周连喜可急了。 “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我说你见过，你就是见过。罗芙蓉，芙秀可是你的亲妹子，你不能把我女儿弄丢了就撒手不管。” “叔，我真没见过芙秀。我在厂里这一个月，连厂大门都没迈出过一次。这回要不是福星来找我，跟我说了芙秀的事，我还不知道她丢了。” “呸！我看你就是想昧了芙秀的工资。走，咋们到村长哪儿说理去。好好一个大闺女，你带出去找活干，结果人丢了。我怀疑你把我家芙秀拐卖了！”周连喜就是胡搅蛮缠。 罗雪梅哪能让他欺负了女儿，老母鸡似得往前一挡，伸出双臂护住罗芙蓉。 “老爷子，你可管管老三吧。当着大家的面，你可说好了的。只要我家大妞回来说一句，这事和她没关，往后周家就不能再拿这事找罗家。” 周定胜当然记得自己的话，当下把手里的拐杖舞起来，狠狠往周连喜背上一砸。 “你给我住口。人家芙蓉说了没见过，那就是没见过。给我回来！” “爹，你可别老糊涂了，芙秀才是你的孙女。她罗芙蓉姓罗，不姓周。你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不管自己的亲孙女，我心里不服。”周连喜也是借机发作，回头朝周老头吼道。 周定胜气得浑身哆嗦，恨他愚蠢又糊涂，也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糊涂种子养老送终。当然也怨恨罗家，把他最得意最贴心的二儿子给拐跑了，才害得他临老还要受这份气。 可眼下不是跟罗家怄气的时候。 吵吵吵，还嫌周家不够丢人么？ 活生生一个大闺女丢了，他这做爷爷的能不心疼？可他得为周家的脸面着想！ 可惜这里面的道理，这个蠢儿子不懂。 “你……你这个逆子！”周定胜怒骂一声，两眼一翻，眼看要晕。 罗家母女三人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 “爷爷。” “阿公老头。” 周定胜好险没摔倒，被她们三个扶着，总算慢慢稳住。 他喘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屋子里嗷的一声，罗小兰跟脱缰的野马似得蹿出来。 “杀千刀的罗家贼胚娘囡，敢欺负我老头子，我砍死你们！” 手里挥舞着一把菜刀，朝罗家母女三人扑来。 罗家母女来不及辩解，赶紧搀着周老爷子一起往后退。 周老爷子喉咙里这口气刚要往下顺，就看到自家婆娘舞着菜刀冲过来，气得又给梗住。喉咙里梗着气，他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指着罗小兰直哆嗦。 罗小兰还以为老头子是跟自己求救，好家伙，把手里的菜刀舞得更起劲了，拧着眉毛瞪着眼，要跟罗家人拼命。 周连喜不但不拉架，还在旁边拱火看热闹。 “好，砍死这帮罗家人。害我闺女，还气我老爹。妈，你使劲砍，别慌，儿子在背后顶着你呢！” 真当气数人家！ 得亏这里闹起来，旁边邻居都跟着出来看热闹。一看都动了菜刀了，赶紧上来劝架。 罗小兰还不依不饶，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说罗家欺负人，媳妇顶撞公公，连孙女还帮着亲娘打爷爷。 周连喜也跟着帮腔，说罗家人母女三个把自家老爹气晕了，他娘这才要砍人。 这些话别个来说，村里人还信几分，他周连喜说，一个信得都没有。 见别人不信，周连喜就指着自己老爹嚷嚷。 “爸，你说，是不是罗家人把你气得？你说话呀，爸。村里人都在，给咋们主持公道。” 周老爷子一句话也不想说，说什么都是错。 他低着头不吭声，罗芙馨的脸就冷了几分。 她这个爷爷啊，就是好面子又鸡贼。明明就是自个养出不孝子，被气的倒仰。结果死要面子不肯说，那就活该受这份罪。但他自己要面子随他，却不为无辜的她们辩解一句，说到底还是偏心自个儿子呗。 就这个姿态，让罗家怎么跟他贴心？ 再说了，就算他不说，难道她们就不会自个辩解？村里人就不会自个想明白？ 以为不吭声就能躲过去，不过是做鸵鸟罢了！ 偷偷拉了拉自家老娘的胳膊，娘三把周老爷子扶到门槛边坐下，就撒手不管了。 事情说完了，罗雪梅就拉着女儿要走。 第254章 ：我说的是实话 罗芙蓉心里不落忍，上前一步。 “爷爷，我说的是实话，我真没见过芙秀。可那回芙秀跟我一起去城里，在人才市场背后偷偷见了一个人。我瞧着那不是个好人，怕她被骗了，就赶紧把她带回来。我寻思着，后来她进城去，是不是又见着那个人了。福星说得对，这事你们得去报警，让警察帮忙找人。” 只有她心里还惦记着芙秀的安慰，希望周家能尽快报警，把人找回来。 然而她这话，周定胜是一句也不要听。 周连喜更是找到了把柄，跳起来嚷嚷。 “好哇，还说不关你的事。你都知道有这么个人，怎么不跟我们说？芙秀就是被你害的，你要是看着她，不让她乱跟别人搭话，怎么会出这事？” 呵，这话说的。他当爹的都不管女儿，倒要一个外姓人来管？好意思么？ 罗芙馨赶紧跳出来，重重呸了一声。 “放屁！周芙秀是十七八岁的大闺女，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得别人看着管着。我大姐好心好意带她去城里招工，人家工厂没看中她，这还能赖我大姐？她自个要去跟个不明不白的人说话，我大姐还能绑着她？再说了，当时我姐就告诫过她，那是个骗子，要当心。该说的该做的，我姐都说了做了，还要她怎么着？上一回进城去，芙秀兜里一分钱没有，来回的车钱还是我姐垫的，到现在都没还。你这当爹的，又管过自个亲闺女什么？这会子人没了，到跟我们要人。大伙给评评理，有这样的道理没有？” 这话说的在理，周围村民都纷纷点头。 人群里还有当天跟罗芙蓉一块找周芙秀的姑娘，这会子也跳出来作证。群众一听就更明白了。 周连喜还想嚷嚷，门槛上坐着的周老爷狠狠一敲门板。 “老三，你给我过来。” “爹！你……” “你要是不过来，往后，就别再叫我爹。”说完，硬撑着站起来，斜眼狠狠瞪自个老婆罗小兰一眼。 “你也给我过来！” 罗小兰顿时跟鹌鹑似得缩成一团，哆哆嗦嗦上前。 周定胜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屋里扯。 “走，进屋。” 见老两口进屋了，周连喜心里也慌了，臊眉耷眼的赶紧跟进去，在围观群众的哄笑声里，呯的把门砸上。 农村人好打听事，当即就有人围着罗家母女三个打听怎么回事。 罗雪梅当然毫不客气，要把周家的丑事抖落出来，可罗芙馨拉住她的胳膊，抢过话头。 “妈你回去做饭吧，中午我和姐都在家吃。姐你去帮妈打下手。” 这事关系着周芙秀的清白和前程，别人自个打听到了，那没办法，但就不能是罗家人说的。 三下两下就把两人都支开，自个跟村里人说话。 “没啥大事，就是芙秀去城里打工没回来，周家非说是我姐介绍进了同一个单位，要我姐把她叫回来。我姐根本没见过她，也没介绍她进厂，趁着今天回家来，就跟爷爷他们说一声。我姐自个进工厂还是托她城里那个师傅的面子，都一个月了还是实习工，能不能转正还得经过考试。考得不好，就得滚蛋。” “哟，你姐都进了工厂了，怎么还不是正式工啊？” “我姐进的那工厂要求可严格了，招工只招熟练工。熟练工进去了还得培训，还要考试。我姐要不是去年在福利厂学过缝纫，就是天大的面子，人家都不会要。” “哎哟哟，什么厂，这么严格？”村里人听得都惊呆了。 这进城招工，开年那会村里也去了不少。虽说工厂都要挑人，可也就是看看身体，看看学历，没这么挑剔的。 “是个中外合资的服装厂，老板听说是个香港人，专门做外贸订单的。知道啥叫外贸不？就是专门卖给外国人的衣服，外国人要求可严了。一点不合规定就退货，退了货老板就亏本了。那衣服可是按金美算钱的，一块美金顶十块人民币呢，你说老板哪敢赔。” “哦哟哟，这么厉害的呀。”村里人跟听大鼓书似得，啧啧称奇。也就忘了继续问周家的事，转而关心这香港老板和外国公司的八卦趣闻。 眼瞅着该吃中饭了，围观的村民就渐渐散了。 罗芙馨也赶紧回家去。 罗芙蓉出去一个月，难得回来一趟。罗雪梅做了一桌好菜，转给大女儿补补。又担心她在厂里吃的不好，净往她碗里夹肥肉。 “妈，姐厂里条件可好了，一天能吃两顿工作餐，不要钱的。每顿一荤两素加以汤，饭管够。” “真的假的？”罗雪梅瞪大眼。 工厂管饭倒是常有，可管饭还管得这么好的，可稀罕。 “当然是真的。那是合资厂，条件比国营单位还好呢。” “合资厂是什么厂？” “就是外国人跟中国合办的工厂，外国人出钱，中国出地皮和工人。” “这不是搞资本主义，八国联军？” “什么呀。这叫引进外资，搞活经济。人家国外有钱有技术，缺地方缺工人。咋们中国有地有工人，缺钱缺技术。正好互相弥补，一起办工厂，一起赚钱。资本主义，八国联军那一套，是外国人挣钱，中国人被剥削，这俩性质不一样。” 罗雪梅可搞不清这什么性质不性质的，小女儿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呗。管他什么主意，只要中国人能赚到钱，她女儿能赚到钱，那就没关系。 这就是老百姓朴素的是非观。 吃完饭，罗芙馨主动帮忙洗碗收拾，把大姐赶到楼上去，跟囡囡多温存一会。 在工厂里忙着学习，到顾不上想女儿。这会子，亲着女儿香香软软的小脸蛋，罗芙蓉心里的思念之情就滚滚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囡囡已经正式落了户口，大名是周连富给取得，叫罗佳囡。顾名思义从今往后，这就是罗家的孩子，跟华家再无半点关系。 第255章 ：得去派出所 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下午一点刚过，罗雪梅就招呼两个女儿准备回城去，镇里的便车是两点左右。 罗芙蓉依依不舍，抱着女儿亲了又亲，把周连富两口子的眼泪也给勾出来。 好在经过城里的熏陶，罗芙蓉也有了刚性。为了女儿的将来，她此刻不能不狠下心振作。擦干眼泪，把孩子交给父母，毅然跟着妹妹一起去村口坐拖拉机。 姐妹俩倒了两趟车，总算是回到城里。 罗芙蓉急着要回厂去，却被罗芙馨拉住。 “姐，我看咋们还是得去趟派出所。” “去派出所做啥？”罗芙蓉不解。 “找警察说说周芙秀的事。” “可你不是说，咋们去报警，警察不会管的吗？” 罗芙馨苦笑。 “可咋们要是不去，芙秀就真没人管她死活了。” “啊？爷爷和三叔他们……” 她点点头。 “我瞧着爷爷的意思，只怕是根本不会去报警。在他眼里，芙秀的死活比不上周家的脸面。” “怎么会？芙秀可是他的亲孙女。” “亲孙女又如何？在爷爷眼里，周家的脸面可比女娃子值钱多了。” “可芙秀这事，跟周家的脸面有什么关系？”罗芙蓉还是想不明白。 怎么没关系？在周定胜眼里，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不明不白的没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要是真被人骗了，拐了，那就算是找回来，也不是个清白闺女了。这闺女的清白没了，找回来也只会给家里人脸上蒙羞。还不如就这么糊涂着，说她出去打工了。将来能不能回来，就看天意了。 而据她所看，芙秀八成是被拐子给拐了。这都一个月了，鬼知道已经卖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此刻她正在遭受什么。 本来她可以不管，由着周家人糊里糊涂把事情瞒住。可只要一想起前世里囡囡被拐卖之后的遭遇，她就…… 她不能不管！哪怕是自找麻烦，也得帮周芙秀一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 至于拉着大姐一起去，主要是因为那个可疑的骗子大姐见过，能提供一点线索。 “啊？竟然……还能这样……”罗芙蓉是万万没想到周定胜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 那可是周家的孩子，周连喜亲生的闺女，周定胜亲生的孙女，竟然也能为了所谓的“面子”被牺牲掉？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爷爷和亲爹？ 芙秀的命，太苦了。 她用力点点头。 “好，姐跟你一起去。” 罗芙馨也不知道该去哪个派出所报案，想了想索性还是去五凤路派出所找葛立军，终归是个熟人，就算报不了案也能讨点指教。 于是姐妹两个又转公交车去五凤路派出所。 可巧葛立军没出去，一看到姐妹俩就直道。 “我正要找你们呢！” 啊？找她们干嘛？姐妹俩面面相觑。 葛立军赶紧让她们到自个的办公室里，然后继续道。 “你们是来问华国伟那个案子的吧？正好有消息给你们，先前不是已经立案了么，上星期检察院有消息过来，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已经受理，不日就要开庭审判。” “真的，太好了！”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罗芙馨高兴的跳起来。 倒是罗芙蓉面色讪讪，低下头去。 不是她舍不得华国伟这个“前夫”，实在是想起这些事，她心里就难过。要不是为了她，家里哪会遭遇这些事。说来说去，都是她有眼无珠，引狼入室。如今想起来，是即愧又羞还后怕。 见到大姐这个样子，罗芙馨也不好太张扬了，赶紧又坐下，问葛立军。 “葛所长，检察院给华国伟订的什么罪名？是不是故意杀人？” 一说这个，葛立军的脸色就变了变。 “这个……罪名挺重的，不过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过失伤人致残。” “什么？过失伤人？这不对吧！”罗芙馨一下站起来，一脸震惊。 明明应该是故意杀人未遂致重伤，怎么就变成过失伤人致残？这罪名可轻了不止一等！ 这到底是检察院弄错了？还是故意包庇？ 这叫葛立军怎么说？这案子是他经手的，他也知道华国伟那就是故意杀人。有林国富的指证，还有走访群众的作证。 可现在问题就出在林国富的证词上。 “怎么回事？” “林国富改口供了。” “啊？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反正到了检察院他就改了口供。说华国伟不是故意抢方向盘的，是他在驾驶的时候手抽筋，他帮忙把方向盘，可因为不会操控，导致车辆失控撞向你姐和你父亲。” “这是胡说。他这是撒谎！” 把胸膛里翻腾的怒火压住，罗芙馨看向葛立军。 “葛所长，这案子是你经办的，你也知道华国伟他就是故意要轧死我姐。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葛立军却一脸为难。 “罗芙馨同学，我也理解你们家属的心。可这办案还是要看证据，给华国伟定罪的直接证据就是林国富的口供。这口供一改，我们也为难。何况这案子如今已经移交到检察院，检察院决定用这个罪名起诉，我们也没办法。除非，你能找到新证据，证明华国伟故意杀人，提交给法院，发回检察院重新定罪。” 寻找新证据？让她去哪儿找？ “林国富怎么突然会改口供？他不是明明恨死华国伟了，怎么还会帮他？” 葛立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他这口供一改，华国伟就从故意杀人变成了过失伤人，而且还成了次要责任。依我看，十之八九，华国伟给了他什么好处吧。” 罗芙馨皱起眉。 林国富被收买，这是肯定的，但这件事一定还有刘家在其中起作用。毕竟，林国富和华国伟是被分开关押的，华国伟想要收买林国富，就得先买通看守所里的人递消息。华国伟的老娘黄菊花就是个无知农妇，做不来这等事。能做这些事的，只能是刘家。 可华国伟都成了烂疮，刘家人还要护着，这是缺心眼吗？ 第256章 ：拐卖团伙 不，刘家人不是缺心眼，而是有把柄落在华国伟手里。也是，再怎么着华国伟也当了刘家大半年的“东床快婿”，知道一些刘家见不得人的事也很正常。 不行，不能让华国伟这么便宜的脱罪。她心里暗暗想着。 “葛所长，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葛立军摸了摸下巴。 “小福星啊，叔叔我倚老卖老，说句心里话。这事啊，你逼得太急也没啥好处。你们心里恨这个姓华的，我理解。你放心，我听说这案子直接上了市中院，落在了高法官手里。她可是个秉公执法的铁娘子，一定不会轻饶了这个华国伟。” 高法官经办，倒是个好消息。 “至于故意杀人什么的，没用上也不是什么坏事。这说到底，华国伟终究跟你姐有过关系。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真把人定个死罪，你们脸面上也不好看。这个过失伤人就挺好，你们家赶紧跟着提民事诉讼，也要叫他赔钱。毕竟，他想争取宽大，就得求你们受害者和家属的谅解。你们就捏着谅解书，狠狠敲他一笔，也不枉你爹和你姐吃这场苦！” 葛立军这番话，罗芙蓉听了觉得挺有道理。这过失伤人是个什么罪名，她不懂，但她懂故意杀人，那是死罪。 她心里也恨华国伟，恨不得他被定死罪挨枪子。可又想到他是囡囡的亲爹，心里又犹豫。华国伟的死活她不关心，可囡囡要是长大了，知道自己的亲爹是个“枪毙鬼”，还是被亲妈给定的死罪，会不会责怪她？ 这奇怪的想法，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没有完全摆脱“传统思维”，还是把血缘关系看得比法律更重。 这在国内是个根深蒂固的顽疾，就算是三十年后也这样的思想和作风也屡见不鲜。譬如那些虐待孩子致死的恶毒父母，法律往往不会判他们死刑，经常是关上几年就放出来了。皆因法律关系一旦遇上血缘关系，家庭关系，就变了味。从刑事案件变成了家务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死人都不算什么。 而社会往往还觉得这样挺正常，毕竟“法外有情”，死的伤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总好商量。 其实全是狗屁！敢情家人打了杀了跟外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么。怎么就不一样了？ 可国内就是这个态度，家庭为重。哪怕是前夫前妻前女友前男友，只要扯上“家务事”，就开始和稀泥。 罗芙馨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葛立军也觉得这案子就这样了解没问题。也是，横竖又没出人命，而且她爹的腿都保住了，凭什么非要置人于死地呢？这不是为难警察，为难政府？ 可她不甘心！过失伤人才判几年？这要是华国伟再捞个减刑，四舍五入过个年就能出来。有什么意义？到时候他在来骚扰大姐，骚扰她家里人，怎么办？ 她板着脸，越想越气。旁边罗芙蓉轻轻扯她衣袖，提周芙秀。她这才想起，自己和大姐过来是为了周芙秀的事。 只好长吁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先把华国伟撇到一边。 “其实这趟来除了了解一下华国伟的案子进展，还有别的事要跟你汇报一下。” “哦，什么事？” “葛所长，是这么个事情……”她简明扼要的把周芙秀失踪的情况说明了一下，着重在年初去人才市场和后来周芙秀独自进城从此失踪这两段。 “葛所长，我和我姐都挺担心周芙秀的情况，可又不知该怎么找她。就想来问问你，讨个指教。” 葛立军点点头。 “你们来问我就问对了！” 说完，他也不解释，而是从桌子里拿出一个档案夹，翻开来推到罗家姐妹面前。 罗芙馨凑上前看了一眼，是一张表格，上面记了好多人名，估计有二十个左右。名字后面还有家庭地址和一些情况说明。 她注意到，这些名字基本上都是什么美啊，娟啊，一看就是女人的名字。后面的情况说明也证实了这一点，都是一些年轻女性，年龄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都有。 “这是？” “这些人的情况跟你们说的那个周芙秀一样，都是说去被招工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啊？这么多？” “是啊！这还是来报警的部分，说不定还有家里人不知道，没来报警的，失踪人数只会更多。市局早就盯上这类案子了，这些失踪的人最早去年上半年两月份就有，到这个月还有新来报案的。我们估计，在江城市有一个专门以招工为幌子的拐卖妇女团伙在作案。你们说的这个周芙秀，只怕也是落在了他们手里。” “真的是被拐了呀？那可怎么办？警察同志，你可得救救我堂妹，她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一听葛立军也这么说，罗芙蓉是真急了。 葛立军急忙安抚她。 “你们别着急。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做了充分调查，涉案人员也都盯的差不多了，马上就会展开行动。只要你们这个周芙秀是落在他们手里，就一定能找回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救人？能不能快点？” “行动具体计划属于保密，恕我不能告知。再说了，万一这个周芙秀没有被拐卖呢？兴许就是普通的离家出走，你们也别太着急。这样吧，先把她的情况也登记一下。等我们把人抓回来了，也好问问她的情况。”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怎么说，终归是给周芙秀报上案了。 把周芙秀的情况登记了，葛立军又问了罗芙蓉当天看到的神秘人是个什么样。 罗芙蓉也只是抓了一眼，都没看到人长什么样，只依稀抓到个背影，是个小矮个子，剃个中分头，还打了发油，太阳一照亮晶晶的，瞧着是个爱打扮的体面模样。 “这个人别的报案人也有提到过，看来你们这个周芙秀落在这伙人手里的几率不小。” “警察同志，我问一句，这伙人拐了我堂妹去干嘛？”罗芙蓉还是不死心。 第257章 ：民事赔偿 葛立军看她一眼。 “还能干嘛？卖到穷山沟里给老光棍当老婆呗。哪里的人没钱娶不到媳妇，就只能从外面买。一辈子就积攒那么千儿八百的钱，全给了人贩子，就为了娶个媳妇生儿子，好传宗接代。” “啊！”得到这样的回答，罗芙蓉整个愣住。从妹妹的担忧里，她早就听出了这些潜台词，可心里终归还有期望。现在警察同志亲口证实这一切，她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期望芙秀落在这群人贩子手里，还是应该不期望。 若是真的，那么等市局的行动展开，就能找到她。可这样一来，她就算被救回来，只怕清白也难保。 好好的姑娘家失了清白，就是能回来，也没好日子过了。这芙秀的命，可真是太苦了。 看到姐姐为周芙秀叹苦，罗芙馨心里也觉得沉甸甸的。 她当然不会介意什么“清白不清白”，可这个世道介意。否则，周家老太爷为什么宁可丢了这个孙女，也不肯报警。说到底，就是觉得芙秀不清白了，会给周家蒙羞。 可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周芙秀还是回来的好。 罗家岙再穷，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走出大山的自由。就算罗家岙容不下，芙秀还能走出去，到外面去打工挣钱，凭着自己的劳动吃饭生活。 可要是被卖到偏远穷山沟里，那真是掉进了泥坑，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而且，她越快被找到，所能遭受的苦难也越少。不然等时间一长，那就不是“清白不清白”的问题，说不得就得生出一堆娃，甚至还可能被虐待致残成疯。 每每想起前世里囡囡受过的苦，她就对人贩子恨得牙痒痒，对被拐卖的女孩子心疼的直抽抽。 怀着同样沉重的心情，罗芙馨把姐姐送上去凯美丽的公交车，自己也回了学校。 她心里堵得慌，即为周芙秀的不信，也为自家人遇到的不公。可这份心情无人能倾诉，想了想还是拿出信纸，把这份心情写在纸上，倾诉给魏冉。她相信，魏冉能懂她。 埋头笔耕，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大张信纸，其中一张还都是她的“控诉和呐喊”，简直有点疯魔。把心里的苦闷都发泄出来，她整个人舒畅了不少。看了看这密密麻麻的三大张，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把人魏冉当成什么了？倾诉苦恼的垃圾桶？真是的。 想了想，又把自己去年夹在笔记本里的一片红叶加到信封里，算是一个小礼物。 封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贴上足额的邮票，这才双手捧着，到学校门口的邮箱里投递。亲眼看着信封掉进邮箱口子了，她才转身离开。 这一幕被偷偷躲在暗处的王幺妹看到，转头就汇报给了白雨。 听到罗芙馨又给她的解放军写“情书”，白雨就恨得牙痒痒。学校里三令五申不准早恋，可偏偏这个罗芙馨带头谈恋爱，老师还不敢管。说来说去，就是老师怕那个解放军，怕这个罗芙馨呗。 以前她还觉得学校里老师最厉害，现在看来，学校跟社会一个样，谁有权谁有钱谁就厉害。 可惜，她是既没权也没钱，活该只能当“丫头”。 哼，等她有了钱有了势，一定要叫所有看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尤其是这个罗芙馨！她一定要抓到对方的把柄，一举弄死对方。 其实罗芙馨到底哪里冒犯得罪了白雨，以至于她这么心心念念的记恨她？并没有。都是高中女生，能折腾出什么大事？ 可白雨就是恨罗芙馨，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难受的恨。 大概是因为在罗芙馨面前，她的一切伪装和伎俩都被看穿。她就跟被剥光了似得，格外羞耻难堪。 罗芙馨也不喜欢白雨，可她没工夫跟着小丫头折腾，她得忙着学业和事业，还得抽出时间到法院去问问华国伟的案子。 通过吴大姐的介绍，她见到了高法官。 高法官是个讲原则的铁娘子，既不会偏袒原告，也不会包庇被告。作为法官，她只依据事实来判案。 华国伟这个案子最大的争议点就是林国富前后截然不同的两次口供。第一次，他供述华国伟有故意杀人的嫌疑，第二次却全盘推翻自己的口供，改成华国伟是好心帮忙却意外导致伤人。这一前一后，矛盾太大。 依据经验，她当然明白前一份口供更具真实性。可问题是，根据规定，这两份口供相互冲突，都只能作废。 然而林国富的口供一旦作废，就没有其他直接证据能证明华国伟故意杀人，机关幼儿园周围群众的口供只能证明他当时也在车里，并不能证明他做了什么。 如此一来，想要判华国伟故意杀人，几乎不可能。 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华国伟跟周连富车祸有关，可根据相关证据链，却能证明他有伤害罗芙蓉和周连富的嫌疑。因此定一个过失伤人致残，已经是检察院那边所能考虑到的最高罪名。 依据法律规定，过失伤人致残，最高可判七年。像周连富这样被轧断腿，虽然后来接回去了，腿也活了，可仍然属于轻度残疾的重伤。再加上华国伟行为上具有一定主观恶意倾向，量刑上可以从重。 但考虑到罗家为给周连富治腿，花了不少钱，可能还欠了外债。所以建议罗家同时提起民事赔偿诉讼，让华国伟和林国富尽快给付赔偿金，以换取受害者谅解，从而达到减刑的目的。 这主要是为了受害者能尽快获得经济补偿，好继续下一步治疗，更快恢复健康。所做出的部分退让。 当然，这些话高法官是不会当面对罗芙馨讲得，而是派了法院的免费咨询律师跟她说明。 罗芙馨知道事情的关键就在林国富的证言，于是又想办法去找林国富的家人，希望他们能全他改变证词，勇敢说出真相。 然而林国富只剩下一个老娘，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这个可怜的老妇人脑子已经变得不清醒，多亏了好心人给送到养老院里，总算还有人照顾一下。 第258章 ：再去省城 这老妇人整天呆呆的坐在窗口，嘴里叨念着儿子什么时候来接自己，要么就是要回家去给老头子做饭。 可怜她老公林阿根早就死于火灾。 看了阿根嫂的现状，罗芙馨就知道对方用什么收买了林国富，也明白自己是没法劝他改证词的。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提出高额赔偿，断绝华国伟给付赔偿金的可能，不给他任何减刑的机会，能判多重就判多重。 当然这样一来，因为改了口供而负上主要责任的林国富也会被重判，但相比对此他应该早有觉悟。 统计赔偿金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仅包括医疗费用和护理费用，还包括误工费，营养费，交通费等等。像她父亲周连富这样的情况，还需要进行伤残鉴定。依据伤残等级给付伤残补助和赔偿金。而且，她父亲现在还在恢复期，并未结束治疗，这就意味着医疗费用部分还会继续增加，往后还有康复治疗的费用，也要追加。这不是一笔就能搞定，可能需要连续诉讼。 若是换个不懂的老百姓，头都能转晕。 罗芙馨因为是二世为人，懂得比较多，可真要她来搞这个，也是头大。好在她懂得找律师，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律师还是个清苦职业。老百姓打官司找法院，不爱找律师。只有单位打官司才找律师，可单位也不能天天打官司，所以律师一般就是拿死工资，挣不了多少钱。 罗芙馨作为个人，到律师事务所找律师，委托写诉讼状，统计赔偿金额。 她一个小姑娘上门，别人还不信，以为她是来开玩笑的。得亏她能说会道，言辞凿凿，那拿出装了钱的信封，要付律师费，这才把正经挂牌的律师招了出来，接待她。 结果跟她这么一聊，就知道这是个人小鬼大的明白人。尤其是听到她连夜押着车带着父亲去省二院做手术，这份魄力就是大老爷们都少有。当下一边感叹“英雄出少年”，一边查看她自己准备的各种票据。 她准备的仔细，把在二院的票据都带来了。但这远远不够，律师指点她得再去一趟二院，叫给她爸爸动手术的医生写“医疗诊断证明”，证明她爸这腿就算治好了也不能百分之百恢复原先的功能。然后拿着这个诊断证明去市残联做伤残鉴定，看能鉴定下几级，就可以根据鉴定要求赔偿和补助。另外最好还让医生在诊断证明里写明后续需要继续康复治疗，以便以此为由，提出连续赔偿。 另外，还要根据他们家上上年的收入情况，判定他父亲因伤导致的误工费，和她母亲因为看护陪床导致的误工费。这还得分两笔，她母亲的误工是短期的，钱没多少。可她父亲这一伤，怎么着也得一年不能干重体力活，这一笔误工费就得好好算算。 至于营养费，交通费什么的，他这边就按照常规通缉。另外，打官司的诉讼费和律师费，也是可以向被告主张的。 总之，这些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水的费用加起来，绝对少不了。 不过律师也提出，起诉书里主张的金额是越大越好，但如果她是想要尽快拿钱的话，调解阶段该退让还是得退让。否则，就算最后法官支持了诉讼状里的金额，可对方不肯给钱，也是白搭。 罗芙馨当着律师的面直点头，可心里却想，我就是要逼得对方不给钱，不给钱就去坐穿牢底。 她是为了要钱吗？不，是为了争一口气！ 因为市中院已经接了案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庭。所以罗芙馨也不敢耽误，接下来的一个月忙的是团团转。 一面要盯着柏丽娜，让她根据自己的设计思路自己花服装花，继续投入市场，挣快钱。一面又得打电话去省二院找孟旭东，打听他什么时候坐班。确定了日期，就请了假，带着父亲母亲还有小弟一起去省城。 没办法，罗雪梅不放心她一个小囡女照顾，非得自己跟着去。可这一回，她走了家里可没有大姐管着小弟吃喝，只得把小弟也一并带去。 罗福彬倒是挺高兴，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几趟江城市，这一回直接能跟着爹妈和二姐去省城，那真是别提多带劲。光是这出门坐火车，就够小男孩睡觉都笑醒。班里其他同学都没坐过火车，他这可是头一份。 可惜这一趟是出来办正事，没工夫带他去省城的风景点玩，只能在医院和附近逛逛。 罗芙馨自个推着轮椅带父亲去看孟旭东，叫母亲罗雪梅带着弟弟在周围逛，又给了十块钱，给小弟买吃的玩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罗雪梅心疼钱，肯定舍不得用。可这会是给宝贝儿子花钱，她也难得大方了。 罗福彬这下可掉进福窝里，有吃又有玩。可他在家里耳濡目染，虽然心里兴奋的不行，可出门在外却并不吵闹。因为二姐说了，在外不能露怯，没得叫人看不起，说他是乡巴佬进城，乱看西洋镜。 在家里他是乐得又蹦又跳，到了省城却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罗雪梅给他买点心吃，他就拿着，小口小口的吃。也不乱说乱喊乱跑，就站在医院大门口往外看。 看省城的大马路，看路上的小汽车，嘿，还有双层巴士，那么高那么大，跟二层一样，真稀罕。 省城的街道比江城市的还宽还大，汽车也多，自行车更多。不过省城人的衣服跟江城市差不多，他二姐是画花布样的，大姐是做衣服的，寻常花布和花裙他见的多了，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可省城的楼比江城市的高，一幢幢接连不断，又漂亮又威风。 省城真好，将来他读了书，考到省城来上大学，也挺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去首都好。二姐就想考首都的大学，可见在二姐心里，首都比省城更好。 小男孩看了省城的大马路和高楼，眼界和心境也跟着一起越扩越大。 第259章 ：住招待所 因为魏冉的关系，孟旭东热情的招待了周连富和罗芙馨。他麻利的给周连富做检查，又开了票，让罗芙馨带着他去拍片。 检查结果很喜人，周连富的神经和血管都恢复的不错，可以开始康复治疗。不过这个康复治疗也不是那么简单，近三个月周连富都没用过伤脚，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既不能轻了，也不能重了，而且还要吃苦。伤腿一旦开始着力，一定会引起疼痛，这需要病患克服和坚持。 “那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行走？” “这不好说。情况好，也许半年，情况不好，一年也难说。而且，我建议你们去正规的康复医院治疗，效果会更好。” “去康复医院，得花不少钱吧？”周连富还是最担心花钱。 “爸，钱的事你别管，只要你的腿能好，多少钱都值得。” “我哪能不管，全靠你一个人可不行。我看着腿好的差不多了，咋们回家慢慢走，自个也能康复。” “爸！”罗芙馨急了。 “周大伯，这腿你们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接回来的。如今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一步更不能马虎。小福星说得对，去正规医院康复才有保障。不然你自己练，把腿伤了，不仅伤了你家人的心意，还把毛教授和我的手艺都糟蹋了呢。”孟旭东也帮着罗芙馨劝道。 还是医生的话好使，说会把腿伤着，周连富就不敢乱来了。 罗芙馨又找他开了诊断证明，依照律师说的，还得写上需要后续康复治疗，孟旭东都照办了。 把这宝贵的诊断证明和今天拍片开药的单据都仔细收好，罗芙馨这才带着父亲离开。 回头去药房拿了药，就到门口找老娘和小弟。 虽然有夜班过路车回江城，可夜里没办法赶回罗家岙去，所以罗芙馨还是选择在省城住一夜，第二天做白天的车回去。 罗雪梅又想着省钱，觉得全家人在医院大厅讲究一夜就好，要不去火车站候车厅也行，被罗芙馨拒绝。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住不起招待所，也不用这么省钱吧。 小女儿大手大脚花钱，罗雪梅看了就头疼眼疼。家里还欠好几千外债，这小囡女还往外撒钱。医院大厅怎么了？火车站候车厅怎么了？地方有敞亮又干净，别人不也都睡那儿将就一下，怎么他们一家就不能将就？ 就她小囡女讲究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得花钱。 懒得和自家老娘掰扯，反正她出钱她说了算。住招待所，开一个双人间，一家人挤挤。 罗福彬又乐坏了，招待所，他可从来没住过，多新鲜。 周连富和罗雪梅也是头一回，嘿，国营招待所，那可是人家单位干部才住的地方呢。这两农家夫妇还犯怵，要不是小福星推着轮椅昂首挺胸进去，指不定能在门口磨蹭到半夜。 罗家两口都带了身份证，还带了户口本，罗芙馨和罗福彬都带了学生证，又有医院的诊断证明，证明他们一家四口是到省城来就医的。 招待所工作人员检查了证件，就给开了房，收了十五块的房钱和十块钱的押金，明天上午九点之前结账，检查无任何损坏就全额退还押金。 拿了钥匙，一家人就坐电梯上去。罗雪梅和周连富在省二院坐过电梯，罗福彬还是头一回，把小男孩吓了一跳。 找到房间，把门一开，小男孩就跳起来惊呼。 “爸，妈，姐，快看，电视机！” 可不，房间里五斗柜上摆着一台十二寸的电视机，还簇新簇新的呢。 罗雪梅也瞪大眼。 “嚯，还有电视机啊，这可真是干部待遇。” 一进门，罗福彬就忙不迭拽着罗芙馨过去。 “姐，你快开电视机，我要看电视。” 罗芙馨拍他脑袋一下。 “想让爸和妈歇一歇，别闹。” 小男孩噘着嘴，罗雪梅就嚷嚷。 “我们没事，你快给他开，我也想瞅瞅这电视机呢。” 再一回头，自家老爹也两眼发光，盯着这电视机。 得，全家都等着看西洋镜。她只好把插头插上，有打量了一下这三十年前的老旧电视，找到开关，用力一拧。 啵的一声，通了电，屏幕就亮起来。 “亮了亮了！”罗福彬高兴的直拍手。 “哟，怎么全是白点，这什么节目？”罗雪梅也大呼小叫。 只有周连富还算淡定，可脖子也伸的老长。 罗芙馨是嘀笑皆非。 “没节目，还没调频道呢。”捏住最醒目的大旋钮，啪啪啪拧过去。 找到中央台就停住，正在放动画片《葫芦小金刚》，可把罗福彬乐坏了。 “爸，妈，快看葫芦娃，是葫芦娃。嘿，还是彩色的，真好看。” 周连富和罗雪梅也跟着点头。 “好看，真好看。” 罗芙馨一开始觉得好笑，又过了一会又觉得想哭。一个彩色电视都能让家里人高兴成这样，她真觉得有点心酸，觉得自个对不起家人。 亲娘老是埋怨她乱花钱，不做人家。可其实她是藏着掖着不敢花钱，就怕惹来非议和是非。明明兜里几千几万的藏着，却不能用来改善家里人的生活条件。 不管了，今年挣了钱，她非得给家里买个彩色电视机不可。小弟已经晚了一截了，囡囡还来得及。买了电视机，囡囡打小就有彩色动画片看。 让父母带着弟弟在招待所休息，罗芙馨还要赶着时间出去一趟。 “去哪里？” “我想去新华书店看看，买点作业本教辅书。” 一听她是去买书，罗雪梅就没意见。虽然还是心疼花钱，可也笑的小囡女考大学是家里头等大事。 “姐，我也要去，我也要买书。”一听去新华书店买书，罗福彬连葫芦娃都不要看了。 “好，一起去。” 姐弟两欢欢喜喜出了招待所，就去找公交车坐。可巧来了一辆双层巴士，又高又大，摇摇摆摆跟一头巨兽似得。 罗福彬双眼一亮，一把攥紧她的手。 “姐，双层巴士，咋们坐这个，好不好？” “行啊，走，姐也没坐过呢。” 她也是头一回，瞧着可新鲜。 第260章 ：逛新华书店 在一层买了票，姐弟两就往楼上跑。楼上空，小福彬一下就占个靠窗的位置，还朝罗芙馨招手。 “姐，快来，外面可真热闹。” 可不，宽阔的大道笔直朝前，两排蓝白相间的栏杆隔离开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两边是高大的行道树，树干比成年男人的腰还粗，枝条像一双双张开的手掌，托举着郁郁葱葱的树冠。 马路两旁都是一幢幢高楼，底层都是商店，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驻足，尽情的采购。 “姐，省城可真大，比咋们江城市大多了。咋们要是能住在省城就好了。”罗福彬巴巴的看着窗外，一脸羡慕。 “傻孩子，住在这儿，你让爸妈怎么种田？城里可没地。”罗芙馨哈哈直笑。 小福彬撅起嘴。 “难道咋们就非得种田不可？就不能跟城里人一样，去工厂里做工，去机关单位上班？就像大伯他们家那样。要是当年去参军的是咋爸该多好，咋们现在就是城里人了。” 是啊，在前世里，当她见识过城市的繁华之后，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不会再有。 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她和缓而坚定的开口。 “傻孩子，要是当年去参军的是咱爸，那他就不会跟咱妈结婚，也就不会生下咱们三姐弟。你都不存在了，这假设还有什么意义。至于爸妈是不是非要种地？为什么不进城做工？这我不好说。人的路是自己选择的。咱爸选择了咱妈，咱妈选择了咱爸，他们俩选择在罗家岙种地，没选择进城做工。再说了，种田怎么了？没有农民种田种地，城里人吃什么？乡下老农和机关干部，都只是分工不同，劳动没有尊卑之分。别人看不起农民，那是他们肤浅。咱们是农民的孩子，难道也要看不起自己？” 罗福彬摇摇头。 “毛主席说了，劳动最光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爸妈通过自己双手劳动挣钱养活家人，那就是最光荣的父母。咱们是新时代的青年，人生之路，在咋们自己手里，靠自己去走。靠父母，没出息。” “嗯，我懂了，姐。我自己的道路，自己选。我靠自己，不靠别人。” “对，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有志气。” 突然身后有人拍手称赞道。 “说得好啊，小小年纪志气高，谁说农家孩子没见识，我看是大有见识。” 罗芙馨回过头。 “呀，毛教授！” 赶紧拉着弟弟站起来，给老教授鞠躬。 “小弟，快喊爷爷好。这是给咱爸动手术的老教授。” 罗福彬赶紧喊了一声。 “教授爷爷好。” 毛教授呵呵一笑。 “快坐下快坐下，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罗芙馨没想到会在公交车上遇到毛教授，更没想到省二院的老教授竟然也坐公交车。这是她想岔了，如今可没有那么多私家车，别说省二院的教授坐公交车，就是政府机关的干部也得挤公交。 毛教授也是从省二院出来，坐车去女儿家看望小外孙女。没想到就遇上了罗家姐弟两个，尤其是听了姐弟两的闲谈，心里更是赞叹不已。 早就知道这农家小丫头不一般，可也只是觉得她胆子大，见识多，今天这番话又叫他见识了她的智慧和豁达。 他自个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也曾经因为“土和穷”被人歧视过。当年他也愤世妒俗过，也痛苦挣扎过，后来大学毕业被招到了军医院，见识过人民英雄子弟兵们为了保卫国家而遭受的种种创伤和磨难，于这些英雄们相比，他的那些痛苦就太微不足道，因此开解了他的苦闷。 小福星小小年纪就想明白了当年他想不明白的事，可见是个有大智慧的姑娘。这就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魏家小子会看上这农村丫头，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小丫头，这是落在了山窝窝里金凤凰。魏冉好眼力啊！ 姐弟两个在公交车上和老教授闲谈了几句，毛教授到站了，两人又搀扶着他下到一楼，挥手道别。 新华书店就在下一站，姐弟两很快也下了车。老远就看到书店大红的招牌，格外醒目。 省城的新华书店那可不是一间两间店面，是一整座大楼，上下两层。一楼全是各类教辅材料儿童读物还有文具柜台。二楼则是专业类书籍和各种外国文学，小说杂志。 姐弟两都是学生，学生看见书那就跟鱼儿入了水一样高兴，一进书店眼就看花了。 这书太少是遗憾，书太多却是麻烦，箩里捡花，越捡越花。罗福彬眼都花了，看着满满两大柜的儿童文学，不知道该挑哪本好。 还是罗芙馨给他做了决定，闲书只能买一本，教辅材料买两本，另外想要字典之类的也可以挑一本。限定了数量，小男孩终于有了取舍。 原以为跟弟弟一样，给自己规定数量，自然就能取舍有道。然而真轮到她自己挑了，才发现取舍有多难。 她倒不是要挑教辅材料和文学书刊，她想买一些跟花型设计和服装面料有关的书籍，另外还要给大姐挑几本剪裁缝纫相关的书。 可这类书也是铺满了柜台，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最醒目的当然是《上海服饰》和《大众电视》。别看《大众电视》《大众电影》讲的是影视和明星，可要知道，在国内穿着打扮最前沿的可不就是影视明星们。看这类杂志，能从明星们的打扮着装上掌握国内最新的服饰潮流。 不过最吸引她目光的却并不止这些。因为省城的新华书店总部，这里还卖外版书籍，有欧美的，也有港台日韩的。 罗芙馨挑了几本港台日韩的服装书，都是彩印本，沉甸甸的压手。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港台日韩的流行还是远超国内的。且不说书里各种服装花样新潮别致，就说这书做的是不是细致贴心，非日本人莫属。日本的服装书不仅印刷精美，还附带详细的制作教程，她选的两本更包含一比一的纸样。简直是拿回家就能依葫芦画瓢，照这样做衣服。 选到了有用的书，她心里高兴。可万万没想到，想卖下这些书却又费了好一番周折。 第261章 ：花钱也惹祸 罗芙馨选的都是原版书，书里全是日文，只能看着几个日文汉字连蒙带猜。而且书价巨贵，定价是六百日元，折合人民币再加上关税一本就要一百二十多块，够两个月工资了。 故而摆在货架分外招眼，却连问价的人都没有。一则看不懂，二则买不起，纯属鸡肋。 也就她，慧眼识英雄，求贤若渴，捧起了这书。否则估计到年底都卖不出去！ 她抱着书去柜台付款，还把人售货员吓了一跳。 这无人问津的书有人要买，是好事。可问题是卖家是个年轻轻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学生。她买得起吗？ 售货员赶紧说明，这书可贵了，不能乱开玩笑。 她怎么会开玩笑呢，是真心要买，当场付钱。三本书加起来近三百块，罗芙馨就拿了三张一百块出来，递给售货员。 看到钱这三百块，售货员的脸色更差了。 “小姑娘，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开票。” 说是去开票，可回来时票没带，却把柜台组长带来了，伸手一指罗芙馨。 “喏，就是她。你看，都是一百块，簇新簇新的呢。” 柜组长看了看钱，又看了看罗芙馨。 罗芙馨被两人看得别扭，皱起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柜组长走过来就说。 “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买书的吗？” “不是，还有我弟弟，他还在选书。”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果然来了，她在心里叹气。 “我父母还在招待所里休息，我们不是省城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难得来一趟省城，所以我就带弟弟过来新华书店买书。阿姨，这书不卖的吗？这些书我是给我姐姐买的，她会做衣服，还会踩电洋车。” 原来她还有个姐姐，会做衣服，难怪买的都是服装书。可一个小孩子身上怎么能带那么多钱？三百块钱呐，抵得上好几个月工资了，父母这心也太大了。 她们要是贸贸然把书卖给她，回头家长找上门来理论可怎么办？ “小姑娘啊，这个书不能不能卖给你。但你看，这书太贵了。你一个学生拿这么多钱来买，不合适。要不你叫你父母过来买，好不好？” 叫周连富和罗雪梅过来，那就更买不成了。她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老话说得好“财不可外露”，这不一露财，就出事么。 幸亏这一趟她和小弟穿的都是从百货大楼买的好衣服，不然说不定还要被当成贼呢。 到不能怪售货员多管闲事，但这份好心确实让她哭笑不得。 看来她是又要把柏文强抬出来唬唬人了。 “阿姨，要不这样，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跟你们解释。我哥叫柏文强，是江城市轻纺街文强布业的老板。我哥是卖布的，我姐是做服装的，所以我才帮他们买这些书。阿姨你看，这书里的不止衣服好看，花样也好看。我们来一趟省城不容易，看到这么好的书不买，太可惜了。” 哟，看不出哈，这小姑娘家里竟然还是卖布大老板。文强布业四个字，还挺唬人的。 “那行，你和你弟弟带着书跟我去办公室。只要你家里人能把事说清楚，这书就一定卖给你。我们不是要为难你，主要是得负责人，毕竟这书可真不便宜。就算你家里是卖布的大老板，这钱也不能胡乱花了。” “我明白的，阿姨，您这是负责任，我懂。”她还能说什么呢。 万幸，柏文强就在门市部里。 电话一通，不待对面开口，罗芙馨就赶紧先开口。 “文强哥，我小福星啊。我跟爸妈在省城，我在这边新华书店总部看中了三本书，要三百块。这边售货员怕有问题，所以我打电话给你，请你帮我说明一下。” “啊？三本书就要三百块？这什么书店？是不是纯心讹你？你别怕，我这就给你报警。”柏文强没听明白，还以为她被书店讹钱了。 罗芙馨差点撅倒。 “不是，你搞错了。这是新华书店，总部。我看中的是外文原版书，所以比较贵。都是跟服装和花型有关的，回头给你看了就明白。” “哦，这样啊。那你想买就买呗，钱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这边书店里担心我是偷拿家里钱出来乱花，所以你给我说明一下。” “啊？这真是，不就三百块钱，至于么。你叫书店的人听电话，我跟他们说。真是，别说三百块，就是三千块，只要你喜欢，又有何妨。”卖布老板财大气粗，一点不在乎。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是小福星自个挣的。 然而就是这幅口气叫旁听电话的柜组长心里的担忧消散了大半。原来真是暴发户，好大的口气，三百块都不叫钱了呢。唉，可有啥办法呢，人家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发洋财的。 在电话里柏文强又给小福星解释了几句，总之就是她爱怎么买就怎么买，不差钱。期间又夹杂着门市部里小叶子的声音，客户进来订货看货的动静，越发证明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卖布大老板。 这下柜组长没有任何顾虑了，搁下电话亲自给罗芙馨开了票，让她在办公室里付了钱，当面把三本原版书交到她手里。 “小同志，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们这是对顾客负责，我理解。” 出了办公室，小弟罗福彬也选好了想要的书，又拿到柜台去付款。这下姐弟两都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出了新华书店的大门，罗芙馨是长吁一口气，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 哎呀，这事闹的。 她才刚下决心放开枷锁，尽情花钱，改善家人生活，结果就遇上这样的事。这不是打脸么？ 可难道坐拥“金山银山”却去吃糠咽菜？这也太憋屈了吧。 所以改革开放，步子还可以再大些，让人民群众早点致富。大家兜里都有钱了，像她这样的情况才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即便会引起非议，她也还是决定从今往后该怎么花钱就花钱，不必再拘着自己。她挣得是清白钱，凭什么要怕被人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了。与其别人痛快自己憋屈，还不如自个痛快，让别人憋屈去。 早点习惯就好啦！ 第262章 ：琼瑶小说 第二天清晨，罗家四口就起了个大早，把东西都收拾好，就退了房赶去火车站。 大包小包，大人小孩，还有个腿不灵便的，挤公交车可麻烦了。来的那会就受够这罪，这趟要走了，她可不想再受二茬罪。 一拍书包，打的。 坐小汽车，对罗家其他人来说可都是头一回。罗雪梅和周连富上了车都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两个人夹着罗福彬，小男孩一动，就赶紧摁住他的手脚，生怕他碰坏了什么。 这一路，三人愣是直挺挺一动也不敢动。到了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开车门下车。还是罗芙馨从副驾驶下来，开了门，把家人一个一个搀出来。又开了后备箱，把行李拎出来。 罗家大小三口脚踏上火车站的水泥地，这才各自长吁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罗芙馨真是哭笑不得。她是好心好意想花钱买个省便和享受，哪知确实让家人遭了罪上了型。 好在弟弟罗福彬只是在车上拘束，下了车就兴奋的跟她说自个坐小汽车的感受。那座椅真软，汽车真快，司机真神气。 她摸摸他的脑袋。 “这没什么，将来你自个挣个了钱，买个私家车，再考个驾照，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弟这么聪明，考试都是双百分，考个驾照有什么难。” “对，我考试可厉害了。爸，妈，将来我要买小汽车开，载着你们俩到城里住。”小男孩还兴奋的跟父母炫耀，有晃着两只胳膊转圈，假装自己是握着方向盘，已经开起了小汽车。 周连富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福彬有出息，将来挣钱买汽车。” 罗雪梅心里也挺高兴，可嘴巴还是要抱怨。 “买什么汽车，多贵啊，好几万块钱呢。有那钱，还不如买地买房子，你不想娶媳妇了？” “妈，说啥呢。小弟才多大，你就媳妇媳妇的。”罗芙馨忍不住抱怨。 “我将来还要考大学呢，上了大学我还要念研究生，考博士。没工夫娶媳妇！”罗福彬人小鬼大，听自家姐姐说过研究生博士生，就现学现卖。 “啥？你还要考啥？我的小祖宗，考个大学就行了。你要是真一辈子想念书，妈也不拦你。可你总得结婚生孩子，不然等我和你爸老的做不动了，谁给你带小孩？”罗雪梅没想到宝贝儿子还有这样的打算，心里可着了急。 哎哟，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的亲娘诶，弟弟小学都还没毕业呢，怎么就连带孩子都愁到了。 罗芙馨忍不住扶额。 一家人说说笑笑进了车站，买了票上了车。火车咣几咣几摇晃一路，把他们带回了江城市。 到了市里，还是找了出租车，讲好了价钱，罗芙馨又把家人送上车。 罗雪梅虽然心里还是心疼钱，可也知道这小汽车的好处，又快又舒服，东西还不用自己拿。说来说去，钱真是好东西。 嘱咐小女儿在学校好好读书，不用挂念家里，就带着丈夫和儿子坐着汽车走了。 罗芙馨却还不能闲，赶紧带着这一趟省医院出的检查报告和医学诊断证明去见律师。事务所里有复印机，把这些票据，检查报告，诊断证明都复印了。律师还帮她整理好了伤残鉴定需要的材料，让她有空去一趟残联。 办好了这些事，她这才坐了公交车回学校。 回到学校，先把买回来的三本书搁编织带里，用旧衣服包好。原版书太扎眼，她怕惹来眼红病。 把东西都归置好了，她这才背着书包出了宿舍，到教室去。 此时正值下午第一节 课放课，英语老师又拖堂，她就在教室外等了几分钟。等老师说了下课，又赶上憋急了同学往外跑，只好又等了一会。 等终于能进去了，还没落座就被柏丽娜一把抓住，身边跟着郑美丽。 “罗芙馨，你可回来了。怎么样？省城好玩不好玩？” “我这又不是去玩的，是陪我爸去复查。”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问问嘛。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省城呢。诶，你快说呀，省城怎么样？肯定比咋们这儿热闹。” “这不是应该的么，要不怎么人家是省城呢。我真没出去逛，就待在医院和招待所。” “可我听我哥说，你还去了……” 柏丽娜还要说，上课铃就响了。罗芙馨趁机把她往座位上一推。 “上课了，你先回去，等会再说。” 说完还眨眨眼。 柏丽娜立刻明白过来，赶紧点头。 “好好，等会说，等会说。” 说是等会再说，可柏丽娜被她这神神秘秘的做派给勾的心痒痒，接下来的课是压根没心思再听。好容易熬了一节课，老师一喊下课，她就蹭的蹿到罗芙馨身边。 晓得她这是憋急了，不等她开口，罗芙馨就凑到她耳朵边嘀咕几句。 “真的？”她一听就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你别着急，等下回头给你看。” 柏丽娜连连点头。 “我不急我不急。” “什么呀？什么呀？”郑美丽没听到，也着急。 柏丽娜就跟她咬耳朵。 “真的？”她也跟着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罗芙馨从来不骗人。” “呀，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都别急，都能看。” 她们三个神神秘秘的对话早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白雨。什么真的假的，这个也要看，那个也要看，罗芙馨手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惹得这两个跟馋嘴猫似的。难道是琼瑶的言情小说？那可是老师明令禁止的不许看的禁书。 据说女孩子看了琼瑶小说就不想读书，只想谈恋爱，可厉害了。 她本来还不信，可亲眼瞧见二班的几个女生因为看琼瑶小说，整天就想着爱啊情啊，课本是一眼都不要看了。那考试成绩就跟坐了滑滑梯似得，呲溜往下掉，这可真跟吃了毒药似得，立刻就完蛋。 她就怕了，别人给她推荐她也不要，就怕自己也中毒。 这罗芙馨要是看琼瑶小说，那敢情好极了。 第263章 ：罗芙馨最会装 往日里看到三人组大呼小叫兴高采烈，白雨就浑身难受，要发作，可这会子因为心里打着阴暗的主意，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暂时不管了。 只是对着王幺妹使了个眼色，要她跟罗芙馨那儿刺探刺探。到底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这么藏着掖着不给人看。 其实不用她使眼色，王幺妹心里也好奇。 “罗芙馨，你从省城带了什么好东西，能给我也看看吗？” “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书而已。她不是在学美术，要考美术生么，我在省城的新华书店里给她带了两本画册，所以她才这么高兴。” “原来是画册呀。”王幺妹不疑有他，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她就不好奇了。再说，既然书是柏丽娜的，那她就不要看了，毕竟她跟柏丽娜不熟。 等下午的课都上完了，罗芙馨就跟着柏丽娜和郑美丽一起去食堂打饭。 王幺妹独自出了教室，却不回宿舍，也不去食堂，而是转到学校图书馆附近，跟白雨碰头。 “报告班长，我问过了，罗芙馨她说是从省城买了两本画册回来，给柏丽娜带的。”一见面她就兴冲冲的汇报。 “画册？”白雨压根不信。 “嗯，罗芙馨说柏丽娜要考美术生，所以托她去省城买书。” “她说画册就是画册？也就你信。两本画册，柏丽娜和郑美丽能高兴成那样？肯定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你再去打听。罗芙馨最会撒谎，她是觉得你好骗，糊弄你呢。你别傻乎乎的，她说什么都信，只会被她看不起。”白雨瞪她一眼。 罗芙馨骗她？王幺妹有点不敢相信。可又觉得白雨说的也有道理，两本画册能让柏丽娜高兴，可郑美丽干嘛也那么高兴？难道她也喜欢画画？ 而且，如果是画册，为什么罗芙馨不直接拿到教室来给柏丽娜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干嘛非要藏着掖着偷偷看？ 她越想越的就是这么回事。如此一来，罗芙馨就是在撒谎骗人。她怎么能这样？亏她还相信这人。真可恶！ 看她对罗芙馨起了怀疑，白雨又添油加醋道。 “不然你以为呢？这个罗芙馨可不简单，马春芳那种蠢货一眼就能瞧出是个势利眼爱占便宜的。这个罗芙馨可不一样，人前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人后比谁都势利。要不然她怎么就跟柏丽娜好的如胶似漆的，还把郑美丽都给拿住了。她怎么不跟你好呢？怎么就不跟我做朋友呢？因为我们穷，我们对她没利用价值。” 这话戳中了王幺妹的心，她确实曾经想跟罗芙馨做好朋友，可却凑不上去，看到她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好，心里也曾失落过。 “所以说你是个老实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手段，还当她是好人。开学那天，她还帮着柏丽娜欺负我呢，你不是也亲眼瞧见了。她就是会装，骗的人团团转。可她骗不了我，我早就知道她是个鬼，可惜她太会装了，而且提防我。我抓不到她的把柄，拿她没办法。” 说的是呢！想起开学那天，柏丽娜仗势欺人，她越发觉得白雨说的是真的。罗芙馨不是好人！ “所以啊，王幺妹，我需要你。你得帮我，盯着这个罗芙馨，找到她的破绽。到时候，我们就在全班同学和老师面前揭发她的真面目，让她再也不能骗人。”说着，白雨一把握住她的手。 “嗯，我一定帮你，班长。”王幺妹用力点点头，心中一片激荡，觉得自己是被白雨委以重任，人生价值得到了肯定。 说到底，她这就是空虚寂寞。因为在班级里存在感太低，以至于交不到朋友，没有可以交心沟通的伙伴，一直感到孤独和彷徨。一旦有人主动跟她交流，再表现出对她的重视，她就把这份感情当成唯一的依赖，全幅身心都交出去。根本不管对方的情谊是真还是假，其实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她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就是如此渴望朋友，渴望认同。 白雨正是抓住了她的这种心理，把王幺妹玩弄于鼓掌之间。 等自以为得了重任的王幺妹晕乎乎赶到食堂，早就只剩下冷饭冷菜。食堂里最受省钱学生欢迎的炒豆芽和炒青菜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些不受欢迎的半荤菜，这会子也都冷透了，油腻腻黏糊糊的看了就没食欲。王幺妹只打了三两饭，准备回寝室用开水泡热了，就着早上喝粥吃剩下的咸菜，就算一顿。 吃着开水泡冷饭，她还替白雨操心，担心班长也吃冷饭。殊不知白雨有人帮忙打饭，用的还是保温桶，有菜有肉，可比她强多了。她就是瞎操心，表错情。 不说王幺妹在寝室里吃着冷饭自作多情，但说罗芙馨三人组早就回过寝室，拿了新买的外文书，到自习室大课间去看。 怕招眼，罗芙馨还特意选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三个人把头凑到一块，翻看起来。 这一看，就把两个小伙伴的眼睛都瞪圆了。 女孩子哪有不爱漂亮衣裳的，平日里像郑美丽也会看看《大众电视》，《大众电影》之类的杂志，羡慕人家女明星女演员的漂亮衣服和精致妆容。可这会见着这日本来的服装杂志，国内明星那些打扮都不成样了。 乖乖，天下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书，这么漂亮的衣服，这样漂亮的人。 真是大开眼界。 柏丽娜也看呆了，她是见惯了轻纺市场里五颜六色的花布，可万万没想到这些花布还能做出漂亮的衣服。而且，画册里的这些模特怎么能这么时髦，这么洋气。平日里她还觉得自己挺时髦，跟这些模特一比，就成了土包子丑小鸭。 哎呀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跟外国比，国内真是太落后，太土了。 第264章 ：卖裙子更赚钱 别说这两小姑娘看呆了，罗芙馨也感慨得很。 在书店里匆匆一翻，并没有细看，到了招待所她也不敢拿出来，这书太贵了，怕吓着父母。 直到这会子跟着小伙伴一起，才有机会一页页仔细的看，慢慢的品，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果然所谓流行时尚是螺旋上升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复古一下。你以为过时的东西，其实后面又会换个花样重新流行起来。 譬如后来流行过的阔腿裤喇叭裤背带裤，八九十年代就流行过了。还有千鸟格，竖条纹，小圆点，书里也早就有了。换汤不换药，稍微变变花样又成了时尚新款。 感叹一声，她指着书里的服装花样对柏丽娜说。 “接下来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书里的好花样都画出来，印成花布，买到全国各地去。让咱们中国的女孩子们也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 “说得对，凭什么资本主义国家的女娃子都穿的这么漂亮，咱们就土里土气。咱们也得换个新样，时髦起来！咱们现在就画，我都等不及了。画好了赶紧让我哥去印，我等着穿。”柏丽娜很是激动，挥舞起胳膊。 “我也要，我也要。你们俩赶紧画，先画这个，我喜欢这条背带裙，我要穿这个。”郑美丽也一脸兴奋，指着画册里的一套衣服。 “我喜欢这个！先画这个！”柏丽娜却翻过去，指着另一面的细纱洋裙道。 那裙子折多，做成花苞样，模特穿着就跟公主似得，确实好看。往日里郑美丽可喜欢跟她唱反调，这会看到这漂亮裙子，也就顾不得了。 “好好，这个也好。就先画这个，我也要做这条裙子。诶，要我说，等这布印出来了，咱们一人做一条这样的公主裙，三个人一起穿，姐妹装，怎么样？到时候往街上那么一走，乖乖，回头率百分之一百！”她突然奇想，拍手道。 “好啊，这主意好。反正我哥一印就是上千米，够咱们做裙子的，先做几条就几条！”柏丽娜也拍手称好。 嚯，还想做几条做几条，真不愧是卖布老板的妹子，这魄力，够气派。 想什么呢，一千米布都做成这裙子，够她们三穿到老了。 罗芙馨刚想笑，可突然灵光一现。 对啊，一千米布印出来干嘛非要卖布呢？一米布能挣多少钱？一条漂亮裙子挣多少？小学生也能做的算术题。 要是把这一千米布都做成漂亮裙子，卖裙子不是更赚！ 不止卖裙子，还可以卖裤子，卖大衣，卖布能挣钱，卖服装更能赚钱！ 虽然做服装她是想过，可本来打算等大姐学成了手艺再说。如今看来，也可以且等且做，先做些简单的夏季服装试试手，先赚起来再说。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她禁不住呀了一声，拍手道。 “对，想做几条做几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你说要做什么？你不喜欢这裙子么？”这下轮到柏丽娜和郑美丽听不明白了，愣愣看着她。 她赶紧摇摇头。 “喜欢，这裙子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走，咋们这就商量花稿去，打铁要趁热。” 伸手就拉起她们两个，往宿舍里跑。 柏丽娜的床铺就靠着窗，光线最好，三个人就在她的床铺上讨论。郑美丽还翻箱倒柜的拿出一张挂历纸，要先给这本书包个书皮。这书那么漂亮，要是弄脏了刮坏了，该多心疼。 哪知罗芙馨拿出一把削笔刀，刺啦就把裙子那一页给割下来。 “呀，你这是干嘛！”郑美丽看得心疼死了，这刀就跟割在她身上似得。 罗芙馨是一点不在意，把书递给她。 “喏，书给你，你去包书皮，我跟柏丽娜说说怎么画这个花型。” “你真是……暴殄天物！”郑美丽气得跺脚，一把抱起书，就钻自个床铺里，还心疼的摸了摸，好似抚摸着书的伤口。 柏丽娜也心疼，可不敢说罗芙馨，只能在旁边干咽口水。 罗芙馨笑笑。 “你们心疼我也心疼，可这书买来就是为了看，为了用的。要是为了保护这书，不敢看不敢用，那岂不是白花钱了。放心吧，等周末了，我还要把其他页面都割下来，一起拿到照相馆去给每一页都做上封套。” “啊？做封套？” “对啊，做了封套，到时候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少次就看多少次。就是不小心掉地上，泼了水，也不会弄脏弄坏。” “做成跟照片一样带封套当然好，可就是这么一弄，好好的一本书就散了，样子也丑，不好看。”郑美丽还是心疼，噘着嘴翘着兰花指捏着把文具剪刀做书皮。 “散了才好用，要做那个花型就拿那张，不用抱着整本书，怪沉的。” “反正我就不乐意你撕书。” “你不乐意有什么关系，书是罗芙馨买的，她自个乐意就行。”柏丽娜又忍不住帮罗芙馨说话。 “我就是说说嘛，说说都不许？”郑大小姐就觉得委屈。 “好了好了，办正事要紧，你们就别吵了。”罗芙馨少不得又得给两人劝架，真是哭笑不得。 两人这才各自哼一声，别开头，互不搭理。 这对欢喜冤家，真是，吵了又好，好了又吵，吵吵闹闹一天不停。 对着画册里的衣服描花样，说起来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好像并不难。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非易事。 这画册里的衣服是立体的，而且缩小了比例。想要把那花裙的布样描出来，就得先等比例放大成正常尺寸。可如今是九零年，电脑都还没普及，更别提什么扫描仪，数码相机，得全靠手工操作。 这可让罗芙馨和柏丽娜都抓瞎了。 拿着半透明的硫酸纸蒙到画册上描，本来瞧着听清晰的花型顿时就糊了。就算描下来，其中的细节也等于没有，就一个缩小的轮廓，一点用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 让柏丽娜看着画册自己发挥，在纸上画出来。这难度又太高了！ 两个人对着这页画册是抓耳挠下，犹如老虎吃刺猬，一时无从下嘴了。 第265章 ：王幺妹偷听 郑美丽把书皮仔仔细细的包好，又用手捋了捋，对自己包的这个书皮很是满意。捧着书抬头一看，好嘛，那两还傻坐在窗口，纸铺了半桌子，一张能用的都没有。 就凑过去看了看。 “怎么了？画不出？” 罗芙馨点点头。 “我们想的容易，实际做起来却一点不容易。” “你也没办法呀？”郑美丽一脸惊讶，在她眼里还没罗芙馨办不成的事。 唉，没有后世的数码高科技，她也没辙了。罗芙馨把手一摊。 她又转向柏丽娜。 “你不是挺能画的嘛，就不能看着样子画下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这图瞧着挺清楚明白，可仔细看是一点不明白。我怎么画？又不是胡乱画个大概就行的，布料花型你也帮忙做过的，得有细节，这颜色是一层一层的，得合的拢又分得开。可你看这画册里，都糊在一起了。这就等于我得照着这个轮廓补上所有细节，这我哪能啊！”柏丽娜也挺委屈。她一向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这回可踢到铁板，晓得自己的本事还远远不够，心里是即委屈又沮丧。 郑美丽朝她皱了皱鼻子，嘁一声。 “说到底还是你本事不行。诶，要我说，你画不来，那教你画画的那老师行不行？你看这花型，像不像他画室里的那副抽象画。” “好像是有点像。” “这不就对了。你把这画册带去，让他教你画出来，这不就补上细节了。要是你还画不出，索性就让他画，大不了咱们给钱，买他的画。”郑美丽脑洞大开。 “那可不行。老师最恨别人把他的画当商品看待，只用金钱衡量。我要是给钱买，他非骂我个狗血淋头。本来我哥做生意的，他就老叨念铜臭味太重。” “哦，我懂，艺术家都视金钱如粪土。可他要真嫌弃钱，怎么还开培训班？说到底，艺术家也得吃饭呀。你试试嘛，先让他教你画这个，实在不行再问他买。咱们两手准备！” 想不到还能这么操作，罗芙馨和柏丽娜面面相觑。这个郑美丽，还是有小聪明的嘛。 “那要不，就试试？” “嗯，试试。” 就这么说定了，罗芙馨就准备先把这书收起来，哪知柏丽娜性急的很，立马就要拿着这页画册去找她的美术老师，根本等不到周末。 “那我这就过去了。” “啊？现在就去？”罗芙馨愣住。 郑美丽蹭的跳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把那页画册给我，你这猪手捏着，非捏坏了不可，我拿着才不会坏。” 伸手就跟她要那页画册。 柏丽娜还真给她。小姑娘又捏起她的兰花指，小心的画册卷起来，再用一张白纸裹住，两头都包好。 “瞧，这就弄不坏了。” 这份仔细劲，柏丽娜是没话说。 “你们不上晚自习了？”罗芙馨赶紧拉住她们两个。 “上什么晚自习，学习要紧，赚钱更要紧。” “什么赚钱不赚钱的，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掉钱眼里了。咱们这叫青春不等人！罗芙馨同志，一万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为了咱们能早日穿上漂亮裙子，必须分秒必争。” 嘿，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要不你们打车过去，赶在晚自习之前回来应该没问题，车钱算在成本里。” “OK！没问题！”一听能打车，郑美丽更是得意的飚起英语来。 柏丽娜翻个白眼，拉着她就往外扯。 “走了，争朝夕去！” 两人一窝蜂似得卷了出去，差点就撞上门口正要进来的王幺妹。 王幺妹被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呀的一声叫，手里的书都撒在地上。 看到她这副“饱受惊吓”的怯懦样，郑美丽哈哈大笑。 “你看她，怎么就被吓成这样？咱们又不是怪物，有什么可怕的？莫非，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就怕被人吓？”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幺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看你看，说都说不得。王幺妹，你的胆怎么就这么小？”她还说。 “你就少说两句吧，就你牙尖嘴利欺负人。”柏丽娜瞪她一眼，随后拍拍王幺妹的肩膀。 “你别听她瞎说，吓着你是我们部队，别介意。我们有事走得急，不是故意的。” 王幺妹低着头不吭声，看起来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正在被恶婆婆欺负。 这小可怜样，柏丽娜也不爱瞧，忍不住皱起眉。 这三堵在门口，罗芙馨赶紧过去说了一句。 “你不是说要分秒必争的么，怎么还在门口啰嗦？” “对哦。走了走了！”郑美丽赶紧拉着柏丽娜走。 罗芙馨捡掉在地上的书，给过去。 “这俩就是冒失鬼，你别介意。” 王幺妹仿佛才回过神，赶紧接过书，用力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 说话时还是低着头。 罗芙馨以为她就是胆小，有自卑感，所以不敢抬头跟人说话。可明明来报到那会，她也胆小，可比现在自信，至少能抬头跟人说话。怎么才过了一个学期，就自卑成这样？ 她有心开解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卑的人往往有比别人更高的自尊。她要是冒然开解，会不会起反效果，让王幺妹以为自己看不起她，挑剔她？ 想了想还是作罢。 于是就笑了笑，转身又回到柏丽娜的床位上，拿起那本画册，爬上自己的床铺，把书压在被子里藏好。 底下王幺妹也在自己的床铺上摸摸搓搓不知搞些什么。 把书放好了，又拿了魏冉寄来的英语辅导书，她下了床铺，穿上鞋。 “我先下去了。” 跟王幺妹打个招呼。 “哦？哦！我是来拿化学课本的，也马上就去教室。你放心，我会关好宿舍门的，不会有人乱动咱们的东西。”王幺妹赶紧回应一声。 她就随口打个招呼，怎么就惹来这些话。罗芙馨挑了挑眉，心里觉得奇怪。 可这奇怪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王幺妹在她眼里就是个老实过了头的，不会说话也正常。 于是就摇摇头，自顾自去教室了。 她这刚一走，王幺妹就跳起来蹿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的跑到她的床铺下，脱了鞋子就往上爬。 第266章 ：不要脸的书 王幺妹是农村娃，打小就上山打柴，下地拔菜，腿脚可灵便了。 可今日里从下铺爬到上铺，她却脚发软，手发抖，心发慌，眼发花，哆哆嗦嗦使不出劲。好容易摇摇晃晃的爬上了罗芙馨的床位，跪在上面直喘气。 摊开手一看，手心里全是汗。因为一直憋着气，脸都涨红了，火辣辣的自发烫。 罗芙馨的床铺整理的既干净又漂亮。 床单被套都是一整套的花样，簇新簇新的，看起来格外高档洋气。 白雨说了，这叫床上用品套，搁百货大楼里卖一套就要几百块。罗芙馨家里是种地的，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东西当然是柏丽娜送的，她哥是卖布老板，有钱不在乎。不光罗芙馨有一套，连郑美丽都有，难怪她们两个这么乐意跟柏丽娜交朋友。 将心比心，换做她，她也乐意。毕竟，这花布多好看呐！ 可惜，柏丽娜看不上她，她也没那个拍马屁的本事，只能眼巴巴的看别人风光得意。 她看着眼前这漂亮的床单，越看越喜欢。爱到极致，伸手想摸。可手指头刚伸出去，又赶紧缩回来。 这满手的汗，没得把这漂亮花布给弄脏了怎么办？ 手心往衣摆和裤腿上猛擦了几把，擦干净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伸过去，轻轻的抚摸床单。 真舒服，软软的，滑滑的。上面印的花也好看，脸盆一样大的牡丹花，花瓣层层怒放，跟真的一样。 将来她要是考上大学，有了工作挣了钱，一定也要买一套，好好享受享受。 等结婚了，还要再买一套大红龙凤双喜的，扑在床上，那才气派。不过这么一套就要几百块钱，也太贵了。就算她考上了大学，将来当了机关干部，这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两百块钱，得不吃不喝几个月才买得起一套。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是考上大学当了机关干部，还愁嫁不到好男人？到那个时候，只要她乐意，嫁个有钱大老板还不容易。让大老板给她买呗。不止要买这种成套的床上用品，还要买电视机电冰箱，自行车缝纫机，对了，还要买金项链！农村里结婚，谁家新媳妇能戴上金，娘家脸上都有光。她可是大学生，机关干部，够资格戴个金项链。 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她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情不自禁就笑出声。 好这一笑，又把她自个给吓一跳，这才从美梦里醒过来。想起自个爬上来可不是为了做梦，而是翻看罗芙馨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刚才屋里那三人叽叽咕咕嘻嘻哈哈的时候，她就躲在门外偷听。可听来听去，发觉罗芙馨好像没说谎，她们看得就是一本图画册，不是琼瑶小说。 可白雨说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以她就趁罗芙馨走了，爬上来找找。 这一翻，就从被子里把书翻出来。 捧着这本书，她的心咚咚直跳，是既紧张又兴奋。 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为什么罗芙馨要把它藏起来？倘若只是一本画册，那她藏起来干嘛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难道就像白雨说的，这是一本不要脸的书？ 她想起白雨说过，学画画的人都是不要脸的，因为他们喜欢画“裸体画”。 她问什么事裸体画？ 白雨就说是女的脱光衣服让男人画，男人脱光衣服让女人画，你说要不要脸？ 王幺妹一听就给吓坏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事？国家就不管管？ 看她没见识的样，白雨呲一声，心想这土包子可真好骗。于是又跟她说，他们都是偷偷看偷偷画，国家怎么管？照她看来，就算罗芙馨手里的真是一本画册，那也一定是这种不要脸的画册。而且柏丽娜就在学画画，她肯定要画这种不要脸的画，所以才叫罗芙馨去省城给她买。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噫，女孩子怎么能看这种不要脸的书！想到刚才罗芙馨她们三个凑在一起看这本画册，她就觉得她们好恶心。 一想到这画册里有不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王幺妹的脸就腾的红了，手里的书也仿佛成了烧红的铁块，烫的她赶紧扔出去。 画册咚的砸在墙上，又落在床铺上，啪叽翻开了。 王幺妹吓得捂住眼，生怕自己看到不要脸的画面，长针眼。 可她心里不想看，眼睛却不听使唤，偷偷从指缝里瞟出去。 说到底，她其实也好奇，这不穿衣服的画到底是什么画？ 然而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眼前翻开的这本书里，根本不是什么画册，而是一本服装杂志，里面根本没有不穿衣服的男人女人，只有穿着漂亮衣服的模特。 她大松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去轻松还是失落。明明她根本不想看那种不要脸的画，可真看不到又觉得失望。 不过很快她的眼睛就被书里那些漂亮衣服和漂亮模特给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识过的奇妙世界。那些裙子，那么衣服，那些模特脸上化的妆，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她看呆了，一页一页翻过去，越看越惊讶，越看越喜欢。 天哪，她以为百货大楼里卖的衣服已经够时髦够好看，可跟这书里的一比，根本就土死了。就连杂志上的女明星们，跟着书里的模特比，也跟土包子似得。 欸，这书里的字怎么这么怪？跟蝌蚪似得，倒是有几个中文字，可也怪里怪气的。这是什么字？难道是外国字？罗芙馨怎么给柏丽娜买了一本外国书。 不过是外国的就对了，也只有外国人才能这么洋气，这么时髦。 一想到跟外国人比，连女明星都成了土包子，那她这样的农村丫头，可不比土包子还土。 看看书里的漂亮衣服，漂亮姑娘，再看看自己穿的，灰扑扑的卡其布，再摸摸自己的脸，毛里毛糙 什么时候，她才能过上跟书里这些模特一样的日子？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还能化妆打扮。 第267章 ：三十九码解放鞋 看着书她幻想着，仿佛自己也走进了书里，穿上书里这样的漂亮衣服，还跟这些模特们似得，化起妆，抹上口红，烫了头发，再踩上高跟鞋。 呀，那该多好看，多时髦，多洋气。 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谁还能再看不起她？嘲笑她是农村来的！ 越想越美，都忘了时间，直到刺耳的自习铃啷啷啷想起，这才惊醒过来。 她哎呀叫了一声，一滴口水就掉出去，落在漂亮模特的脸上。 遭了！她赶紧伸手去擦，可已经来不及，纸受了潮，模特脸上就花了。 完蛋了，书被她弄坏了，这下怎么办？这书多少钱？要不她赔钱给罗芙馨好了。 把书翻过来找价格，可包着书皮看不见。她手忙脚乱的把书皮剥了，在封底找到价格的位置，这一看，眼都黑了。 竟然要五百五十块，跟一套床上用品一样的价钱！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么贵的书？ 这么多钱，她怎么赔得起！就是把她买了，也不值五百块。 不行，她不能让罗芙馨知道是自己弄坏了她的书。对，把书放回去就好了。宿舍里又没别的人，谁能知道是她碰了这书。只要她不承认，罗芙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赶紧把书合上，七手八脚的塞回被子里，也不管塞得对不对。哆哆嗦嗦的从上铺爬下，都来不及穿好鞋子，直接拖着就往外跑。 教室里，打车回来的柏丽娜和郑美丽赶上了末班车，跟班主任姚金奎是前后脚进了教室。 来不及跟罗芙馨汇报情况，柏丽娜只匆匆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好叫她放心，就跟郑美丽一起匆忙落座，各自捂着嘴喘气。 她们俩这副怪模怪样惹来姚金奎瞪眼，但也没说什么，翻开点名册就点名。 等王幺妹赶到，就迟了，点名已经点了大半。前头两个姚金奎放过了，眼前这个可放不过。姚金奎信奉严师出高徒，他要是对这帮学生和颜悦色和风细雨，那还当什么班主任。 当下就让王幺妹在讲台上罚站。 可怜王幺妹是一路跑过来的，连鞋子都没穿好，跑的气喘吁吁，少女隆起的胸脯起起伏伏，惹得底下几个男学生吃吃低笑。 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听到这笑声，其他女同学有的撇嘴，有的皱眉，也有的跟着发笑。 姚金奎气得用教鞭敲讲台。 “笑什么？谁再笑，也上来罚站！” 这一说，底下总算都不笑了。 可王幺妹的脸已经彻底丢尽，耷拉着脑袋臊的恨不得钻地洞。 她后悔极了。为什么非要看那本书？不看那本书，就不会惹出这些是非，也不用站在这里被人嘲笑。 她又觉得恨。那些人凭什么嘲笑她？就因为她是农村来的，就因为她穷，她土，她不懂什么诗歌散文，没有漂亮衣服和花裙子，甚至连文胸都买不起，只能穿背心，平时走路也弓着背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到自己隆起的胸。 可这难道是她的错？生在农村，身为女性，家里贫穷，难道是她选的？ 她也想当城里姑娘，想当男娃子，想当有钱人家的孩子，再不受嘲笑和欺负，还能拥有家里人无尽的疼爱。 可她有的选择吗？ 她没得选，所以活该被人笑。 想到伤心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沤出一团团水渍。 看到这些水渍，她又想起弄坏的书，心里就更难受了。 见她哭了，姚金奎还觉得是自己让她充分认识到了错误，起到了良好的警示效果。既然效果到了，就一拍教鞭。 “好了，回座位上去，下回不许再迟到。” 王幺妹低着头，拖着鞋走下讲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这一路，又有那些好事者捂着嘴偷偷笑话她的鞋子。 这鞋子是她新买的，三十九码的解放鞋，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橡胶味。虽然不漂亮，可至少耐穿。她之所以买新鞋是因为她原来的鞋子破了，那鞋子是她过年回去，隔壁进城打工的姐姐不要穿了送给她的。半旧不新的花布鞋，藏青色的鞋面绣着一朵芙蓉花，可好看了，她一眼就喜欢上。 她家穷，还是土坯屋，地也是泥地，泥地又脏又硬，她怕磨坏了鞋子，在家都舍不得穿。 直到开学，回到学校，才迫不及待的把鞋子拿出来穿。可万万没想到，隔壁姐姐的鞋码比她小，她穿这鞋子不合脚。 可不合脚她也舍不得脱下，硬是要穿，结果这布鞋就被她穿破了，大脚趾头都顶出来，班里几个好事的淘气男生，就笑话她，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破鞋。 把她气得大哭了一场，再也不愿穿这鞋子。第二天，她就拿着生活费去自由市场买了一双解放鞋，还怕尺码小了又顶穿鞋面，故意买了大号的。 结果这大号的又太大了，穿在脚上跟两只小船似得。上体育课还不能跑步，一跑就掉鞋。鞋子掉了，那班淘气男生又笑话她，让她更加自卑起来，连跑步都不敢了。 这会子因为鞋子又被人笑，她却已经觉得麻木了。 听到那些恶意的低笑，罗芙馨都一个个瞪眼过去。 笑什么笑，欺负弱者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几个淘气龌龊的男生被她看到，一个个都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发笑。她的厉害谁人不知，要是惹了她，就等着跟朱明亮一样挨巴掌吧。 那可别提多丢人了。 看着王幺妹一脸麻木的坐下，她心里很是替她难过。 外人总以为学校是一个比较单纯的环境，却不知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只要有人，就会有欺凌和嘲弄。坐在这里的学生，在他们家长眼里，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可谁又能想到，在学校里他们会这样残忍的欺负同学。 然而更残忍的是老师和家长，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学生或孩子有没有好好念书，考出好成绩。只要成绩好，其他都不重要。至于欺负同学？那一定是被欺负的孩子自己也有地方做的不对。要不，怎么就欺负她一个，不欺负其他人呢？ 第268章 ：给你记头功 还有那些冷眼旁观，高高挂起的。只要不闹出事来，就不关他们的事。 可有谁想过，被欺负的孩子有多痛苦，多可怜！ 然而还有的人会说，被欺负了怎么不反抗？他们骂你打你笑话你，你反抗啊，你也打他们骂他们笑他们。你反抗，你懦弱，你无能，那有什么办法。 却忘了，被欺负的孩子，往往都是那些内向胆小懦弱普通的孩子。他们之所以会被欺负，正是因为欺凌者看中了他们怕事胆小的性格，吃定了他们不敢反抗。 可受害者不反抗，难道旁观者就能说自己无辜？说受害者活该？ 这是不对的。 因为人活在世上总会遇到过不去坎，谁也不能铜牙铁齿，一口咬定自己是一辈子的强者。今天看到弱者受欺负冷眼旁观，还觉得受害者是活该，那就当心万一哪天自己也落了势，成了弱者，就别怪别人也冷眼旁观，说你是活该。 看她是空着手来的，罗芙馨小声开口。 “你忘拿化学课本了，要不我的借你看。” 王幺妹不吭声，只是摇摇头。 “没关系的，我晚上不看。” 然而她还是摇头拒绝。 才说了两句话，讲台上的姚金奎就朝她瞪眼。罗芙馨没办法，只能闭嘴，在心里暗暗叹息。心里想着，该找个机会跟她谈谈，开解一下她。 王幺妹就呆呆坐在座位上，既不看书也不写作业，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还在纠结懊悔。 五百五十块啊！她怎么赔得起。 但愿罗芙馨没看到那个水渍，她就不用赔了。 对啊，这本书是柏丽娜的。柏丽娜是个马大哈，她一定不会记得有没有这个水渍。 可转念一想，那个水渍那么明显，把模特的脸都给弄花了，只要眼睛没瞎，谁会看不到。柏丽娜可不是好惹的，她连白雨都敢欺负，她要是落在她手里，那还不得脱层皮。 这么大一笔钱，家里也不会给她出的。她只能辍学去打工，挣钱赔偿。 这么一想，还不如落在罗芙馨手里，至少罗芙馨厚道。她一定不会为难自己的。 得，这会她又觉得罗芙馨是好人了。 浑浑噩噩，七思八想，这一个晚自习她是一道题目也没做，一本书也没看，尽瞎想吓自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绝望。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顾不上白雨交代的不许她主动找她的规矩，上去就拉住白雨的胳膊。 白雨吓了一跳。 “你干嘛？” 她说不出话来，眼泪汪汪，手紧紧攥着白雨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 白雨也瞧出她不对劲，皱了皱眉，跟身边一直跟着的几个尖子生解释。 “她可能有事要跟我汇报，你们先回去吧。王幺妹，你跟我来。” 说着，就把人带走了。 看到王幺妹被白雨带走了，罗芙馨心里越发觉得事情蹊跷，也更替王幺妹担忧了。她有心想追上去看看白雨到底搞什么鬼，却被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围住，叽叽喳喳的要跟她汇报。 尤其是郑美丽，这一趟搞定美术老师她自诩立了头功。到了培训班里，柏丽娜还不敢开口，是她跟老师搭话，让美术老师帮忙画一幅抽象画，然后拿出那页画册递过去。 结果被那美术老师呛声，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抽象画，这是印象派，不懂装懂，搞七捻三。 当时两个小姑娘就臊了大红脸，然而郑美丽硬是梗着脖子跟那老师呛。说他就是不会画呗，所以才呛。激得这老师当场答应下来，给她们照样画一幅，证明实力。 这才幸不辱命，凯旋而归！ 这话纯属郑美丽自吹自擂，一个成年人哪能随便说两句就被激中，根本就是人美术老师逗她小姑娘而已。当然，郑美丽确实是个青春飞扬漂亮活泼的少女，人美术老师一个年轻大小伙子，满足一下漂亮姑娘的愿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这一趟她还真是去对了。有些事没办法，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 “行，给你记头等功，将来漂亮裙子多做一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记着了。” “一定一定。” 能多赚一套漂亮裙子，郑美丽就开心死了，笑的一脸得意，越发神采飞扬了。 柏丽娜在旁边拿手指刮脸。 “别人是掉钱眼里，你是掉裙子眼里。” “要你管，要你管。” 两人又斗起嘴，一边吵一边裹着罗芙馨往宿舍去。这么一扯，罗芙馨也顾不上王幺妹和白雨的事了。 而教学楼里，白雨把王幺妹带到三楼的楼梯口。高三的晚自习还没放，这里没人会过来。 听完王幺妹抽抽搭搭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白雨在心里翻了快一百个白眼。 那怪被人笑话，这个王幺妹可真是个没见识的土老帽。看本书都会看的流口水，这什么书？能吃的不成？ 弄了个水渍就弄了呗，什么大不了的。 “要赔钱的呀，那本书要五百多块，把我卖了都不够。”王幺妹急的直掉眼泪。 五百多块一本书，这什么书这么贵？金子做的？白雨可不信。 “那书可漂亮了，全是好看的衣服，都是彩色的，纸又厚又光滑，摸起来可舒服。对了，上面的字可奇怪了，有中国字可又跟咱们学的不一样，还有一些像偏旁部首，乱七八糟的，跟天书似得。”生怕白雨不信，王幺妹还拿手比划。 白雨听了直皱眉。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是外国字？可外国字怎么会有中文？诶，莫非是日文。日文里有中文，日本的字是跟中国学的，缺胳膊断腿的就像偏旁部首。 原来罗芙馨买的是本外文书，难怪这么贵，要五百多块。 不过日本的钱比人民币便宜，说是五百多块，其实用不了那么多。 听到不用五百块，王幺妹大松了一口气。 第269章 ：白雨有钱了 “那用咋们的钱买要多少？”她又小心翼翼的问。 “这我哪知道，外文书进来就算折合人民币，那还要加关税，反正也不便宜，总要个一百来块吧。”白雨就随口一说。 一百块，那她也还是赔不起呀。王幺妹的心又低落了。 白雨可看不惯她这个丫头婢德性，呲了一声。 “你怕什么，又没人看见是你弄坏的，你不说我不说，罗芙馨怎么会知道。” “罗芙馨那么聪明，随便一想就知道了，我害怕。” 瞧她这个胆小如鼠的样，罗芙馨都不用想，拿眼睛一瞅就能看得到。白雨在心里直摇头，越发觉得王幺妹没用，还不如马春芳呢。蠢归蠢，至少胆子够大。 “有什么好怕的。她真要你赔，你就赔她呗。” “我赔不起啊。” “你傻呀，你就弄坏了那么一点点，为什么要赔一整本书？一本书那么多页，一百页总有的把，你弄坏了一页，那也就赔这一页的钱就好了。一本书一百块，一页么就一块钱，很便宜的。” 一听自己只要赔一块钱，王幺妹就双眼一亮。可转念一想，一块钱也是钱呀。她一个月生活费家里只给十块钱，一块钱够她吃三天呢。 上个月为了买新鞋子，她已经挪用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只能不吃早饭来应付，上哪儿再挤出这一块钱去？ 瞧她这个被一块钱为难死的穷酸样，白雨真是气不打从一出来。也难怪班里那些狭促的男生要捉弄王幺妹，这个人是看了就让人想浑身不得劲。 “好了，不就是一块钱的事，我借给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多大点事。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只借你一块钱，多的没有。而且你得在这学期结束之前还我，不许赖账。” “一定一定，白雨你对我太好了，你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好了，乱说些什么呀。”白雨嘴巴里嫌弃，可心里却得意。不过是一块钱的事，花点小钱收买人心，还挺值的。 “这真的可以么？万一罗芙馨不肯怎么办？” “她不肯你就跟她哭穷呗，她要是好意思讹你，你就找老师评理。诶，不对啊。罗芙馨哪儿来那么多钱买这么贵的书？”白雨问。 “她说是给柏丽娜买的。” “那这书就是柏丽娜的，不是她的，她没权利要你赔。” “那柏丽娜跟我要钱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就那么多问题，自己一点不会动脑子么？白雨不耐烦起来。 “柏丽娜跟你要钱你就更不用怕了，直接找老师哭。姚老师本来就讨厌她，肯定会帮你。” “可是……” 哪儿来那么多可是，白雨已经耐心耗尽。 “好了，我跟人约了英语小组复习，没时间陪你聊，就这样吧。多大点事，至于你吓成这样。人家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就自己吓自己。你先会宿舍去吧！” 说着就赶她离开。 王幺妹只得忐忑不安的走了，出了教学楼往宿舍楼去，越走脚步越沉重，等走到楼下，双脚已经跟灌了铅似得，怎么都抬不起。 她还是害怕，不敢上去。生怕自己一上去，就被罗芙馨和柏丽娜两个揪住，要她赔钱。 白雨说找老师，姚老师是不喜欢柏丽娜，可他喜欢尖子生罗芙馨，还有郑美丽也比她厉害，英语成绩好，又会写诗歌。有她们两个帮着柏丽娜，姚老师才不会帮自己。 她就坐在楼梯上，默默地等白雨回来，打算跟她一起回宿舍，壮个胆。 那一边打发了王幺妹的白雨转道去了阅览室隔壁的英语角，哪里聚集了一中爱好英语的一批年轻人，互帮互助学习英语，提高阅读口语水平。 这个英语角上学期白雨就知道，但一直不愿参加，因为她买不起英语学习教材。 《跟我学》的英语教材一套有上下两本，要近二十块钱。另外还要买磁带，也是上下两卷，也要十多块钱。有了磁带还得有录放机，英语角的录放机是学校里老师去俄国留学带回来的。 这套磁带和教材只有一个高二的女同学买了，别人要看要听，都得看这个女生的脸色。白雨不屑低声下气去求人，索性就不参加这个英语角。 可今年她有钱了，自己在新华书店买了一套，连教材带磁带，再也不用求人。而且她手里的这本是新版的，比那个女同学的更好。所以她就乐意去了，她这一去，那花尾巴鸡可就再也充不了凤凰。 看着那女生气得灰败的脸色，她心里得意极了。 还别说，仗势欺人的感觉还真挺好的。 至于为什么她会有钱买英语学习教材，那还得从去年年底说起。 上学期期末白雨考了年段第一，这么好的成绩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写信告诉她资助人，好叫对方知道她有用功学习，值得投资。 这位好心人被她取了个绰号，叫“长腿叔叔”。没错，就是那个著名的麻雀变凤凰故事里的“长腿叔叔”。二八少女心如诗，出生贫苦却心有不甘的白雨自然也梦想自己会遇到一个“长腿叔叔”。 很快她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里是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可惜却不是她的长腿叔叔，而是叔叔的司机。这个司机说叔叔已经收到了她的来信，很高兴，要为她庆祝。让她礼拜天在家里等着，叔叔会开车过来接她，到大酒店去吃好吃的。 她当时接到电话，心就怦怦直跳，脑子里充满了少女粉红色幻想。 她的叔叔竟然有司机，那不是大老板就是大领导，否则怎么能配汽车。说不定她还真有小说女主角的好命，当真要遇上以为年轻英俊的富有绅士，展开一段麻雀变凤凰的传奇。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等真到了见面的那一天，来接她的叔叔确实开着气派的小汽车，也确实是个有钱大老板，但是既不年轻也不英俊，更没有长腿，而是一个大腹便便一脸油腻的中年暴发户老男人。 如果罗芙馨的解放军是召树屯王子，那她眼前这个就是猪八戒。 第270章 ：猪八戒叔叔 想不到连好心资助人都输给了罗芙馨，白雨心里是又气又恼。一想到自己曾经梦想过和眼前这个猪八戒发生一段奇妙的恋情，就恶心的想吐。 可要是没有这个猪八戒的资助，她的大学梦就要泡汤，于是用手掐着自己大腿，硬生生挤出笑脸，逼着自己直挺挺站在原地没跑。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罗芙馨那个解放军没有她眼前这个猪八戒有钱。至少，猪八戒有小汽车。 这初次见面，她对猪八戒是失望至极，可猪八戒却对她很满意。下了车就直奔她而来，毫不客气的用油腻腻的咸猪手拉她的手，呱呱的夸她长得真漂亮。 真恶心！她心想，得找个借口逃走。 可猪八戒开来的小汽车堵在弄堂口，让她无处可逃。不仅逃不掉，还因为这小汽车引来了围观。看着人越来越多，她心里着急起来。 就在她想要拒绝猪八戒邀请的时候，“猪八戒”又转身从车里拿出为她准备的奖励，一个大红包和一套新衣服。 她一眼就瞧出那套衣服是百货大楼里买的高级服装，因为包装袋就不一样。自由市场的衣服都是尼龙袋随便一裹，只有百货大楼里的高级服装，都有专门的包装袋，还印着商标和店名，可洋气了。 一中里有些女生就喜欢拿这种包装袋装课本作业本什么的，显得很有档次。 就连那个红包也不一样，不是家里那种自己裁自己包的，是一个鲜红挺刮的信封，上面还烫着金色的福字，看起来就档次十足。只是红包扁扁的，看起来没装多少钱。 这套衣服一下就扎进了她的心眼里，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衣服，过年过节别人都有新衣服穿，她却从来不敢奢望，何况还是高级时装，买不起。 虽然心里是喜欢的，可表面上还要拒绝，显得她清高和淳朴。 猪八戒叔叔热情的把衣服和红包往她怀里塞，差点没把她推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又被他一把拉住手，往车上拽。让她坐小汽车，要带她去大酒店。 抱着衣服，她心都乱了，糊里糊涂就上了车。车里开了空调，又闷又热，还有一股子香水味，熏得她越发头晕起来。 等再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大酒店里。 她从没去过酒店，连巷子口的小饭馆都不敢进，因为没钱。这会子突然就到了大酒店里，一下都迈不开步，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大酒店里开着暖气，人一进去，就有穿着薄薄的西式套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服务员过来鞠躬，满脸是笑。 “先生小姐，欢迎光临。” 是在跟她说话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呀，吓得情不自禁往后退。 倒是猪八戒叔叔一点不犯怵，挺着啤酒肚昂首挺胸挥斥方遒。 “我在百花厅订了位置的。” 女服务员立刻殷勤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对猪八戒叔叔微笑，那脸笑的的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大酒店里金碧辉煌，就跟书里写的皇宫似得。地上还铺着地毯，踩上去软软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雨迷迷糊糊的跟着走，就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奇怪，十足一个乡巴佬进城。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惹人笑话，可又忍不住不去看。然而越看越难过，因为有多漂亮，多豪华，多有档次，就显得她多土，多穷，多没有档次。 连女招待穿的都比她好，她站在这里就跟个丑小鸭似得。 猪八戒叔叔长得丑，人却体贴又细心。察觉到她的不适，就提议她换上他送的新衣服。怕她迷路，还叫女服务员带她去卫生间。 这一回她欣然同意，不想再忍受自己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异样， 大酒店的厕所也很高档豪华，光是女厕都比她家那个小屋子大，而且还亮。 外面的厕所都是臭的。她家里根本没厕所，用的还是马桶，只要用过马桶，屋里就有了怪味，一整天都散不去。冬天还好，味道不重。到了夏天，那味道就叫人难以忍受。 可这大酒店的厕所一点也不臭，甚至还是香的。用的即不是那种老式的马桶，也不是所谓公房里比较高级的蹲便池，而是像外国人家里用的那种，叫什么……抽水马桶。 她还是头一次见，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还有擦屁股的纸也很高级，不是她家里用的那种粗糙的草纸，也不是商店里卖的那种熊猫卫生纸，而是矮矮的一截圆筒状的。那纸又白又软，摸起来可舒服，用来擦屁股，她都觉得可惜。 而且这里的厕所还有隔间，可以关门。哪像学校里，都是蹲厕，大家脱了裤子蹲一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真别扭。 她好奇的到处看，到处摸，很是长了一番见识。好在还记得自己是来换衣服的，赶紧找了个隔间把门关上，从考究的包装袋里拿出衣服。 她赶紧捡起来，随手打开一看，一下瞪大眼。 红包里装的竟然是整整五百块，五张簇新簇新的百元大钞！ 她还不敢相信，连忙把钱都掏出来，千真万确的五张百元大钞。 拿着这五张钞票，她的手都抖起来。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就没拥有过超过五十块的钱。突然手里有了五百块，都叫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会不会是假钱？她忍不住想。她没见过一百块，也不知道怎么验证，只能反复用手摸。簇新的钞票在她手里发出咔咔的脆响，是一种很奇特很动听的声音。 叔叔都能有自己的私家车，还会拿价钱骗人？这当然是真钱。 天哪，他竟然一出手就给了自己五百块的奖励！对了，还有一套高级时装呢，也要好几百。 他可真有钱！ 在金钱的加持下，她再想起猪八戒叔叔的样子，就一点不觉得恶心了，反而觉得很亲切。 第271章 ：猪圈狗窝 呼吸着厕所里香喷喷的空气，她心情愉悦的把红包用脱下的旧衣服严严实实的包裹好，生怕被人看到会偷走抢走。 猪八戒叔叔对她真是太好了，袋子里不光有衣裳，还有一双簇新的红皮鞋。红的那么鲜艳，就跟红包一样。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鞋子，而且还是高跟鞋，虽然只有不到五厘米，但已经和她平时看到的鞋子完全不一样。 比起衣服，她更喜欢这双鞋。不，都喜欢，包括那个五百块的大红包。叔叔送的，她都喜欢，太喜欢了。 她兴高采烈的换上衣服和鞋子，昂首挺胸的走出来，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了又看。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高级时装这么一穿，她还真变了样。叔叔说的没错，她长得还真有是挺漂亮的。 这下是信心满满，拎起装着旧衣服和大红包的包装袋，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厕所。 给她带路的女服务员早就走了，大酒店里就跟迷宫似的，幸亏她记性好，自己也能走回去。 猪八戒叔叔已经叫了一桌菜，有荤有素，全是她没见过没吃过的。 一看到她，叔叔又竖起大拇指夸她漂亮，说她长得像陈晓旭，不，比陈晓旭还漂亮，把她都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还叫服务员拿菜单给她看，要她点自己喜欢吃的菜。 她说不用点了，桌上这些就够。 猪八戒叔叔听了哈哈大笑，说这些都是冷盘小吃，用来垫垫嘴开开胃的，正菜还没上呢。把她臊了个大红脸，心想原来红楼梦里写的是真的，有钱人家吃饭，出了正菜还要上冷盘和看菜。以前看书的时候就羡慕这种富豪人家衣食无忧的精致生活，想不到她也有机会领略一番。 翻开菜单，看到上面的价格，又让她吃惊不已。好贵啊，最便宜的菜都要十块钱，贵的一个菜就好几百。这是吃什么，要这么多钱？ 这么贵的菜，她怎么点的下手。赶紧把菜单还给叔叔，叫他点。 猪八戒叔叔又点了四个热炒，两个大荤，还有两个海鲜和一个汤。不一会功夫，桌子都摆满了。晓得她是个好学生，叔叔没叫酒水，给她点了一扎鲜榨的西瓜汁。 冬天还能吃到新鲜的西瓜，她想都不敢想，而且用来榨汁喝。这真是太奢侈了！ 叔叔哈哈大笑，告诉她这是从海南空运过来的西瓜。一个大西瓜只能榨半瓶果汁，这一扎西瓜汁要用两个大西瓜呢。海南天气热，一年四季都能种西瓜。海南不光有西瓜，还有芒果，还有椰子，好多好吃的水果。 她听得都惊呆了。 猪八戒叔叔笑的更欢了，还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竟然一点不觉得恶心，还觉得叔叔挺俏皮，又见多识广气派大，很威风。 他热情的招呼她吃菜，她也就不客气了。跟大酒店的菜比，家里的菜学校的菜都成了猪食，她一吃就停不下来。 那么大一盘油焖虾，那么大一条鱼，还有她叫不出名的炒贝壳，都归她一个人吃，想吃多少吃多少。真痛快！ 她这边忙着吃，那边猪八戒叔叔就呱呱的她说话。 说来也好笑，猪八戒叔叔一直在她跟前装“神秘”，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每次写信，信封上就写“好心人”三个字。直到到现在他自我介绍，才知道叔叔姓郭，叫郭利发，是轻纺街的卖布老板，有很大的一个门市部，赚的钱那是海了去了。 卖布老板？那不是跟柏丽娜的哥哥一个行当，难怪这么有钱。 上学期开学报到，她还见过柏丽娜哥哥开的车，可没猪八戒叔叔的车好。可见这个郭利发比柏丽娜的哥哥厉害。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更高兴了，看郭利发也越顺眼了。 郭利发就着年轻女学生下饭，是越说越有劲，越说越得意，牛皮都吹到天上去。白雨不懂他这些生意经，就胡乱听着。反正只要他愿意继续出钱供她念书，他说什么她都听。 这一顿饭，鸡鸭鱼肉，海鲜山珍，应有尽有，点了满满一桌十几个菜，末了又上了点心和水果。 白雨是努力吃也吃不完，看着桌上根本没动几筷子的菜，她觉得可惜。可郭利发一点不在乎，潇洒的一挥手，叫了服务员过来结账。 好这一桌竟然要四百多块。 郭利发掏出钱包，刷刷就数了五张大团结拍在桌上。 “五百，不用找了，剩下的是给你的小费。” 服务员马上弯腰，双手拿起钱。 “谢谢老板。” 郭利发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白雨都看呆了，突然觉得这个猪八戒叔叔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金钱的魅力。 有钱真好！她似乎有点理解柏丽娜的嚣张跋扈了，兜里有钱，做什么都有底气。 随后猪八戒叔叔又开车载着她回了家，车依然只能停在弄堂口。她下了车却不敢回家，怕身上的衣服惹人闲话，只好跑到公共厕所里去，要把衣服换掉。 可才到公厕附近，就被那扑鼻的臭气给熏得直犯恶心。 身上的衣服那么贵，公厕那么脏，还臭，万一把她的衣服弄脏了熏臭了，可怎么得了！ 罢了！这衣服是别人送她的，又不是她偷的抢的，干嘛怕别人看见。这么好的衣服，不穿着让人看，难道还藏起来不成？ 这么一想，她就昂着头直接回家去了。 这一路自然是引来无数围观，尤其是一些爱八卦的大妈大婶，都问她衣服是哪儿买的，多少钱？ 她一面回答是别人送的，因为她考了年段第一，奖励她的。一面还要躲避这些好奇的手，免得她们摸坏弄脏了自己的新衣服。 她的家在弄堂底，越往里走，心就越往下沉，脚步也越来越拖沓。 小弄堂黑黢黢的，石板路坑坑洼洼铬人脚底。她都不敢快步走，怕走快了，石板会磨坏她脚上的新皮鞋。 路边墙角下，还积着一滩不知谁家泼的污水，蔓延的水渍淌的满地都是。她不得不踮起脚走路，怕弄脏了鞋。 她怎么就住这种地方？跟大酒店里环境一比，这里就是猪圈狗窝里，根本不是人住的。 第272章 ：白妈妈的苦心 委委屈屈走到家，看到她一身从上到下的心意，母亲就瞪起眼，凶巴巴的问是哪儿来的。 白雨照实说了，是一直资助她的好心人送的，奖励她考了年段第一。 可母亲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追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衣服？她是学生，应该送她文具书包作业本才对。 这些话白雨听了就厌烦。 什么文具书包作业本，她又不是小学生，要这些干嘛。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要的是漂亮的新衣服和高跟鞋。 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给女儿买，难道还不许别人买？ 白雨的妈妈却不管，非要女儿把衣服脱下来，给人还回去。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好女孩子清清白白做人，不能随便收别人贵重礼物。 什么意思？难道她收了这些东西，就不清白了？就不是好女孩了？ 妈妈怎么能这样说她，白雨心里不服气，当时就顶嘴。说自己不止拿了，还吃了，要不要她把吃进去的东西也吐出来，用盆借着一道还给人去？ 把白妈妈气得，拿起搁在门背后的笤帚就要打她。 白雨也生气了，跳起来梗着脖子嚷嚷。 打，就知道打。打死她算了！她都十七岁了，过完年就是十八，已经是个成年人，不需要再归家长管。 从小她吃的差，穿的差，处处比人低一头。别人家孩子，家里再穷，过年了也总有件新衣服穿。可她呢？从来就没有。从小到大都是穿别人的旧衣服，就连内裤内衣，都是旧衣服改的。 她嫌丢人，都不敢在宿舍里换衣服，就怕被人看到，笑话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得委屈，好不容易到这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终于有个人来帮帮她，疼疼她，给她买件新衣服，买双新鞋子，怎么了？ 这是她考试考得好，人家郭叔叔奖励她的，是她靠读书挣来的，没偷没抢没犯法没缺德，为什么不可以？ 是不是非得要她穿破衣服，穿旧鞋子，过得跟个小可怜似得，她这个当妈的才高兴？ 她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怎么待她比后娘还不如。 早知道会摊上她这么没用的妈，还不如当初刚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她，也省的她受这么多年的苦。 她牙尖嘴利，文采又好，这长篇大论就跟开了机关枪似得，一个字就是一颗子弹，突突突地打在白妈妈的心头，扎出无数个洞眼，呲呲的往外飙血。 白妈妈的心都让她扎透了，气到极点，悲从心来。呜咽一声，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 她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拉扯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含辛茹苦十八年，不说听一句好，竟落得这样一通埋怨。 她这么多年吃得苦受的罪，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天爷呐，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母亲哀怨悲戚的呜咽，落在白雨耳朵里，是一点心疼都没有。不但不心疼，还觉得矫情，觉得厌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哭能从天上掉下钱来？哭能改变这家里这根本不是人过的苦日子？ 哭，毫无用处。 她才不哭，她要笑。她要用功读书，考上大学，将来还要出国留学，到国外去挣大钱，当女老板。像那个猪八戒叔叔一样，当有钱大老板。到那个时候，不管是漂亮衣服还是山珍海味，亦或是英俊少年，她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 任由母亲在那里呜呜的哭泣，她自顾自拉起床帘，把身上的那套新衣服换下来。 旧衣服里包裹的五百块钱被她偷偷塞进自己的书包里，压在最底下。幸好这个红包没给妈妈看到，不然又要惹一顿说嘴。 一想到自己有了五百块钱，她的心就怦怦直跳，浑身发烫，脸就跟喝了酒似得，也跟着红起来。 五百块，这么一笔巨款呀！有了这笔钱，她就有好多好多东西可以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教材书，多功能的文具盒，漂亮的新书包，还有漂亮的花裙子和带花边的白衬衫，想要什么就能买什么。对了，她还要买新内裤和新内衣。要跟郑美丽穿在身上的那种内衣一样，带花边的，既洋气又漂亮。不，要买比她更好，更漂亮的，就像百货公司柜台里穿在塑料模特身上的那种。 到那个时候，她就再也不用等到熄灯再会寝室，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别人面前换衣服。 一想到这些，她就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翻跟斗。 一边压抑着这股兴奋劲，她一边咬着嘴唇哆嗦着换上原先的旧衣服。换上难看土气的旧衣服，心情就直接往下降，很快平静下来。 把新衣服仔细叠好，用原来的包装严严实实的裹了，再用一块旧毛巾把红皮鞋擦干净，跟衣服一起搁在包装袋里，把袋子踢到床底。 她这才拉开床帘，走出去。 看到女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白妈妈悲伤苦闷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以为女儿虽然心里不乐意，可到底还是听话了，不再穿那招人眼的衣服。 于是就把眼泪擦干，默默起身去做饭。快过年了，她特意去农贸市场割了肉，回家做肉菜给女儿吃，给她好好补补。 可白雨早就吃饱了，看到家里这油腻腻干巴巴的饭菜，一点食欲也没有。 其后一整个过年，她都对自己母亲爱答不理的。但因为再也没穿过那招人眼的衣服和鞋子，白妈妈就觉得女儿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有些话，她是不好意思跟孩子说的太明白。那衣服和鞋子漂亮，她也知道。她也是女人，曾经也年轻过，怎么会不知道这漂亮衣服和鞋子对女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可女人最重要的是清白和名声！ 她一个年轻轻的女学生，家里又那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衣服。贸贸然穿着这样的衣服鞋子出去，落在别人眼里是要说闲话的。人的舌头最软，可这把软刀子割起肉来最锋利。众口炼金，一人一句闲话，就能把她这个小丫头片子用唾沫活活淹死。 这份苦，她当年是吃过的，所以更知道厉害。 第273章 ：惊醒梦中人 当年白雨爸爸死的早，扔下她年轻轻的守寡，身边又拖着一个奶娃娃。多少人都来劝她改嫁，再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可她舍不得白雨爸爸，不肯找别人，一个人扛着一个家，带着襁褓中的孩子过日子。 可就因为她年轻，不懂事。人又几分姿色，爱打扮。这出来进去的，渐渐就惹出闲话。 外面人把她说成了狐狸精，女妖怪，打扮的妖里妖气招惹男人。其实她是真心冤枉死，只不过穿戴的整齐些，抹点雪花膏桂花油，怎么就成了妖精？ 被三姑六婆说闲话还则罢了，更要命的事一帮闲汉流氓听了风声，真把她当成了女妖精，在弄堂里搭讪调戏。她冷着脸不搭理，人家还当她是做乔作姿，非要狂蜂浪蝶的往她这儿扑。她吓得报警，结果惹来保护，这些人趁着夜里用石头砸她家玻璃，白天用胶水堵她的门锁。 吓得她晚上都不敢睡觉，赶紧换了锁，又用铁链锁门锁窗，抱着孩子一宿一宿的哭。 那会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样的折磨。 后来还是好心的居委会大姐看不过去，偷偷跟她说。她不肯嫁人，又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落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不正经的狐狸精，就等着勾汉子。那家里有男人的妇女，哪个能看的顺眼，哪个能容得下她？那没老婆的闲汉流氓，心里有花花肠子的有妇之夫，还不跟闻到腥的猫似的，天天围着她打转。说来说去，就是她爱打扮太漂亮的缘故。 她要想从此天下太平，要么赶紧找人嫁了，有了男人成了家，别的妇女同志就再不会防着她。要么从今往后别再打扮，要打扮也往丑往老去打扮，叫那些闲汉流氓花肠子的都死了这条心。否则，她就没安生日子可过，将来连白雨都要受连累。毕竟，白雨是个女娃子，女娃子大了，总要嫁人。没个好名声，婆家是要挑剔的。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惊醒她这个梦中人。 她怕了男人，不想嫁人，从此以后就把所有漂亮衣服都扔了，只穿灰扑扑的工作服。连一头长发都剪了，从此再不打扮。见了男人，她要么扭头就走，要么板着脸瞪着眼一声不吭，要多无趣就多无趣。 果然，从那以后她和白雨的日子就太太平平，再没有人来骚扰纠缠。而曾经跟防贼似得防着她的妇女们，也重新接纳了她，还拿家里孩子穿旧了的衣服送给她，帮这帮那，再不嫌弃她。 这一段经历让她懂得，一个女人，尤其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想要过安稳日子，要么就找个男人依靠，要么就默默无闻低调生活。千万不能好打扮出风头惹人眼，不然就等着男人女人一起来欺负你。 她就是靠低调安分才把白雨平安养大，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出落的越来越好看，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不知有多着急。孩子以为她抠门，不肯给她买新衣。殊不知她是害怕，怕她穿上好衣服，越发漂亮惹人眼，被外面的小流氓盯上，那就遭了。 幸亏这孩子从小爱学习，一门心思读书，可给她省了不少心。可她又担心她在学校早恋，所以越发不敢给孩子打扮，顶好她灰扑扑的不招人眼，这才好安心读书考大学。 眼看着孩子期末考了年段第一，她不知多高兴。她穷，她苦，她累，都没关系。只要女儿有出息，她心里就高兴。将来死了，到地下去见白雨爸爸，她也问心无愧。 可哪曾想，日防夜防，竟没防住别人送白雨漂亮衣服，还是那么贵的。 这衣服穿在白雨身上，把她原本的七八分少女天然姿色都给衬托出十二分女人味。她惶然发现，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成了个大姑娘，已经足够招人眼。 可她怎么舍得让别人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已经长大！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坏人太多，她的漂亮女儿要是被坏人给惦记上了，那可怎么办？ 所以她害怕极了，这才一定要白雨脱下来，还回去。 虽然白雨最终没有把衣服还回去，可终归也没有再穿。这多少让她安心了些，街坊邻居有好奇的来问她，她就说这衣服是孩子跟同学借的，已经还回去了。她们见白雨后来再没穿过，也就信以为真。 殊不知白雨不穿那衣服根本不是体谅母亲，纯粹是怕麻烦。 老弄堂里住的都是一班爱管闲事爱嚼舌头的八公八婆，谁家出点屁大的事，就传得人尽皆知。她那天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回来，指不定那些人背后怎么说三道四。 对这些没出息瞎折腾的穷鬼，她是一眼也不要看。可这些人不要脸的，为了满足她们自己的好奇心，会自己凑上来问这问那，恨不得把你身上所有的事都挖出来，好当下饭的佐料嚼。 为了不被这些八公八婆纠缠，所以她宁愿不穿漂亮衣服。再说了，她要是在家里穿着新衣服，这些人肯定要摸要看，万一扯坏了怎么办？ 又或者有那更不要脸的，问她借，那她借不借？ 借给别人穿，她心里肯定难受。担心被人弄坏了弄脏了怎么办？就算没弄坏没弄脏，凭什么她簇新的衣服要被别人穿？穿旧了怎么办？难道还让她穿别人的旧衣服去？那也太恶心人了。 要是不借，那这些人肯定又要在背后说三道四，讲她的丑话。谁知道会给她编排些什么有的没的，传的到处都是。本来她成绩好，长得好，就已经惹来不少人背后讲她坏话。 所以不如不穿！她们看不见了，心也就死了，她也就省的麻烦。 等回了学校，放在寝室里，有的是机会打扮。反正她现在手里也有钱了，有机会还可以买化妆品，学一学化妆呢。听说上海的时髦姑娘，打小就学化妆，可会打扮了。 然而梦想丰满，现实骨感。自打开学以来，她根本没机会穿那套新衣服。天气一天天变暖，大家都开始穿夹衣穿单衣，她就更没机会显摆那套衣服。 好在她手里有钱，可以买新衣服，还有别的机会显摆。 有钱真好，有钱就有快乐，有钱就有尊严，有钱能买到一切。 第274章 ：都是因为嫉妒 罗芙馨回到寝室，看到自己的床铺上帘子拉了一半，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柏丽娜问她。 她摇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忘记拉好帘子了。” 说着就脱掉鞋子爬上去。 上去一看，床单上明显有人上来过的痕迹，原本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也歪了，露出书的一角。 看到书还在，又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丢什么东西。她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皱起眉。 是谁动了她的床铺和这本书？答案不必想，肯定是王幺妹。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偷翻人家的床铺，这可是非常不好的行为。得亏没丢东西，不然王幺妹就是贼了。 可既然不是偷东西，为什么要翻她的床？难道是因为好奇，想偷偷看看她的书？ 可王幺妹并不是因为好奇就会乱动别人东西的人，她这样做肯定有其他目的。说不定还是别人指使的，而那个指使她这样做的人…… 她就想到了晚自习下课带走了王幺妹的白雨。 白雨这个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要盯着她搞事呢？她跟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不能各自安省？ 罗芙馨想不通。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想不通的，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因为妒忌。嫉妒是天下最厉害也最无解的毒药，一旦发作，就逼着心怀妒忌的人去害人，非得把妒忌的对象害死了，这毛病才会好。 至于白雨妒忌罗芙馨什么？那可多了。妒忌她成绩好，妒忌她长得好，妒忌她有忠心又英俊的解放军小哥哥，当然最妒忌的还是她能干又聪明，每次遇到事都能不慌不乱，从容解决。这之让白雨觉得既生瑜何生亮！ 就是因为有了她罗芙馨，才没显出她白雨的能耐。要是没有罗芙馨，那所有人都会被她一个人吸引。 可罗芙馨并不妒忌任何人，所以无法体会白雨的心，也无从知道她所作所为的根源。 想不通白雨的行为，她也就不想了。要不怎么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呢，她也懒得猜。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不管白雨怎么想怎么做，反正都不能阻止她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至于王幺妹，她还是私下找人谈谈的好。今天白雨唆使她翻自己的床铺，那下回再让她干点别的什么，譬如偷钱，作弊，她做不做？随随便便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将来是要后悔的。 好好一个淳朴农家姑娘，可不能被白雨这种搞阴谋论的带坏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就闷声不响的把床铺重新整理了一下，爬下去打水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洗好了回到自己的床铺，脱了裤子钻被窝里，床帘拉上一半，能看见门口。 可一直等到熄灯，也没见王幺妹和白雨回来。 她只好脱了衣服，拉上床帘，钻被窝里睡觉。 王幺妹是当真在楼下等到熄灯，又等到白雨回来，才跟着一起上楼回寝室。 被她这么粘着，白雨心里是一点也不高兴。要知道身边跟着什么人，那也关心到她的层次和审美。跟个聪明伶俐会来事的，那也显能得她能耐。跟个愚笨土冒傻不拉几的，除了丢份拖后腿，还能干嘛？ 王幺妹就是那丢份拖后腿的，她是真心不想要。 可王幺妹是认定了她，赶都赶不走。跟个牛皮糖似得，脸皮也太厚了。 白雨是一点好脸都不给王幺妹，冷着脸昂着头，跟个骄傲的孔雀似得。王幺妹一点不介意，闷声不响低着头，跟条影子似得跟在她背后。 熄了灯，宿舍里黑黢黢的。只有窗外薄薄的月色洒落在桌面上反射出一点小小的微光，让人能勉强看到屋里床铺桌椅的轮廓。 王幺妹打从进门起头一眼看得就是罗芙馨的床铺，看到严严实实的窗帘拉着，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过了一道坎。 可明天呢？两人不仅是同班同学，同寝室，还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碰面的。 如此一想，她刚好一点的心情又低落了。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她真的很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只能蒙头做鸵鸟，挨过一天是一天。 打这以后，她就真铁了心当一只鸵鸟，处处避开罗芙馨。 罗芙馨因为担心她，总想找机会跟她谈谈。可王幺妹看见她就跟看见鬼似的，转身就跑。一中也没多大的地方，两人又是同班同桌，碰面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就算是这样，也架不住王幺妹能躲能藏。真躲不了也藏不了，她还能装聋作哑扮木头人。 任你是直说横说，好说歹说，她就跟块木头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罗芙馨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王幺妹是怎么了？她这边就乱翻床铺点事，哪里晓得王幺妹心里却是要赔巨款的事，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又间杂其他事情也要她去忙，父亲的伤残鉴定，车祸的民事诉讼，美术老师的画，在工厂上班的大姐，一桩桩压下来，也实在抽不出多少精力去关心别人。 只能先忙自己的事要紧。 她没机会提书的事，王幺妹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一直吊着的心渐渐落了地。兴许，罗芙馨没看到，让她躲过去了。 她哪知罗芙馨是没机会翻书，还没发现。 周连富的伤残等级鉴定已经出来了，是律师直接去鉴定所拿的，定的是十级。 “十级是重还轻？”罗芙馨问。 “伤残鉴定一共十级，一级最严重，一般都是瘫痪脑损伤之类的，十级是最轻的。”律师给她解释。 竟然是最轻的一级！她有点意外。明明父亲的腿都给压碎了，虽然现在手术成功接活了，可将来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也不好说。吃了那么大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却只是最轻的等级，似乎有点不能接受。 看到她脸上狐疑不甘的表情，律师又继续解释道。 “伤残等级鉴定牵涉到的是伤残补助这部分的赔偿，等级越高，伤残补助的赔偿金就越高。这一块的费用不影响跟医疗费赔偿这一块，你不必担心。再说了，等级低正说明你父亲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这可是再多钱也换不来的。” 第275章 ：林国富改口供 这倒是。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毛教授和孟旭东的手术做得好，省二院的技术高，把她爸爸的腿接活了治好了，这才便宜了华国伟。 跟华国伟这个人渣比，当然是爸爸的腿更重要。 罗芙馨笑笑，把心里这点纠结放下了。 有了鉴定结果，这下就可以完整的统计出索赔金额，提交民事诉讼。律师让她下个星期再过来一趟，到时候就能出具初步的诉状，看哪儿有问题再商讨修改。 离开了律师事务所，她就坐了车回家，要把这一阵案情的进展跟家里人说一说。 听到伤残鉴定下来了，国家给定的是十级。罗雪梅也问十级是轻还是重，得知是最轻的一档，也埋怨定轻了。 家里的顶梁柱大半年不能动弹，将来还不知怎么样，国家就给定十级，最轻的，是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偏袒华国伟？ 罗芙馨赶忙解释，这就是国家规定的标准，轻了正说明爸的腿接得好，没造成严重伤残。要是老爸的腿没接好，或者当初就跟市医院建议的截肢了，那肯定还要重得多。 又说这个是另算算钱的，叫伤残补助金，跟医疗费那块没关系。不是定的轻了他华国伟就能少赔钱，治病养伤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算他。 一听钱不会少，罗雪梅也就不计较了。只要自家老公的腿能养好，就算一级不定她也乐意。 想起挨千刀的华国伟，她又问这小子还没判呢？这都过了年了，政府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政府不开庭审判，他们都没法要钱。 说道审判，罗芙馨不由叹了口气。说马上就要开庭了，案子已经送到了市中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定的不是故意杀人未遂，而是过失伤人致残。” “啊？啥意思？这是也给他定轻了？就因为你爸的腿接上了的缘故？”罗雪梅不懂，把两桩事混在了一起。 “不是因为我爸的腿，是那个大车司机又改口供了。”罗芙馨赶忙解释。 “啥？改啥？” 她一五一十给家人解释，说原先公安机关调查也是依据林国富的口供，说华国伟故意抢夺方向盘，想要撞死大姐，结果轧上了老爸，这才给定的故意杀人未遂。可现在林国富改了说法，说是他开车失控，华国伟是帮忙把方向盘，结果撞上了老爸。这就变成了过失伤人，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他怎么就改了说法？这不是坑人么。是不是他华国伟给人塞钱了？那咱们怎么办？这钱还能不能要？”罗雪梅急了。 “这跟咱们要华国伟赔钱没关系。不过如此一来，赔偿责任就不光是华国伟一个人的，那个大车司机也得承担，而且还是在主要责任。” “所以姓华的就没事了？” “那也不一定。关键还是要看法官怎么判，法官判案又不是只看一个人的口供。林国富前后口供天差地别，法官应该不会采信。可这样一来，他前面说的也没用了，就是指认华国伟故意杀人的口供也作废了。最终到底会怎么判，就得看法庭上检察院怎么说，法官怎么判了。” “那个大车司机是不是傻的？拿钱有什么用？年轻轻的一个小伙子，非要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多坐几年牢，出去都成半老头子，还怎么找老婆？爹娘多担心呀，也是个想不通的。”罗雪梅埋怨。 “唉，说起来林国富改口供大概也是为了他亲娘的缘故。” “他亲娘咋了？” 罗芙馨就把自己在养老院看到的讲给父母听，包括林国富的老爹怎么死的，老娘又因此哭瞎了眼，脑子也糊里糊涂，生活不能自理的事也说了。 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多责备林国富。 说来说去，她为了自己的父亲，而他为了自己的母亲，都是一份儿女心。 周连富和罗雪梅听了也唏嘘不已。这做人呐，终归是不能走错路。一朝踏错就步步错，走了歪路，人就回不了头。不光害己，而且还连累家人。 “也是个可怜人。他家里这么个情况，那我们还提那么重的赔偿，他怎么还得起？”周连富还替他担忧。 听这样的话，要是前世，罗芙馨一定觉得自家老爹脑子进水，犯圣母病。可如今只觉得老爹太善良，善良的人都有同理心，对人世间的悲剧和弱者更有同情心。只是这种善良往往容易被人利用，反过头来害了善良的人，所以才会被人诟病。 可这不是善良的错，是那些利用善良，消费善良，玷污善良的坏人的错。 看明白了这一点，她也就不会埋怨父亲的善良，反而耐心跟家人解释。 “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要么顾自己，要么顾亲娘。他总算还有良心，选择自己多坐牢监多吃苦，让亲娘有人照顾。只要他好好改造，就能争取减刑，终归还有自由的一天。至于这个赔偿，只要他肯还，不管还几年，我们都可以等。再说了，这也不是为了他一个，主要是为了那个华国伟。” 她把故意提高赔偿金，让华国伟还不起，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用“积极赔偿取得受害者及其家属谅解”这一点来换取减刑的想法也说了。 周连富点点头。 “你说得对，人的命是生好的。他自己做的孽，也只好自己还。至于华国伟，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个畜生欺负大妞，欺负囡囡，绝对不能放过。” 佛法慈悲，可佛也有火。周连富只是善良，又不是缺心眼。他会同情林国富，那是因为林国富孝顺，心里还有良知。对华国伟，他除了恨，一点也不会有同情。 只是如此一来，这两个人都赔不出钱，他治腿欠下的外债可怎么还的清？ 对父亲心中的担忧，罗芙馨赶紧劝道。 “爸，妈，你们不要担心。尤其是爸爸你，好好养腿，做做康复，心里不要有负担。心里有负担，对身体不好的。还债这件事，有我和大姐呢。大姐现在进了工厂，等当上正式工，一个月就有一百多块工资。我也在画花型，开年到现在已经给柏老板画了快十个花样了。我们两个攒钱很快就能把债还清了。” 第276章 ：我们来还债 说来说去，还是要靠两个阿囡！听着小女儿懂事孝顺的话，周连富心中即温暖又愧疚。人家都说生儿子好，他要说生女儿才好。他要不是有这么一个懂事孝顺又能干的女儿，早就垮了。 怕父亲继续纠结还债的事，罗芙馨赶紧扯开话题。 “爸，芙秀的事怎么样了？爷爷和周老三去报警了没？” 听到小女儿叫三叔周老三，周连富张嘴想说，想了想还是咽下去。老三自己不做脸，也难怪福星看不起他。 想到芙秀这件事，他又叹气。 “还是没找到，也没去报警。” “找什么找！打那天你和大妞回城去后，周家人就再提过芙秀。我看啊，他们是不管这孩子的死活了。做爹娘的也真狠心，这么大一个闺女，说不要就不要了。”说起周家人的破事，罗雪梅就忍不住插话。 果然被她料到了。 “算了，他们不去就不去，我和大姐已经去过派出所，跟警察说过这件事了。” 一听这话，罗雪梅就急了。 “啥？你们去报警了？哎呀呀，多管闲事多吃屁。就是你姐惯出来的祸事，你怎么还要搭手。这是一泡污，惹不得。” 周连富摆摆手，叫她不要吵，转而问小女儿。 “你们跟警察说过了？那他们怎么说？” 罗芙馨就把葛立军说的那些事又复述了一遍。 得知周芙秀被拐卖的可能性很大，周连富和罗雪梅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呀？警察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哇？得赶紧把芙秀救出来，这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出这样的事，以后可还怎么做人？芙秀这孩子，真是命苦啊。”周连富直叹气。 罗雪梅也跟着摇头。她是不喜欢周家人，那是周家人自己不做脸，但大人的罪过跟小孩子不相干。要说周家还有哪个算好人，就是这个小可怜了。 可这个小可怜也是真当可怜，前世作孽，今生要投胎到这样的气数人家。爹不爱娘不疼，磕磕绊绊长大了，好不容易能自立，结果又遇上这样的事。 这女人家的名声最重要，出了这样的事，芙秀的名声就算是完了。就算她救回来，运道好，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可外面的人谁会相信。将来说婆家，一说起这个事体，谁还会把她当大姑娘看待？ 除非远嫁出去，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那还能当大姑娘。可远嫁是随便讲讲的？远嫁都是嫁到苦地方穷山沟里，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要说命苦，芙秀的命真是比黄连还苦。 这么一想，她也不怪自家女儿多管闲事了。终归是救人一命，只是救得了命，救不了名啊。 一家人又絮絮叨叨讲了些家常闲话，就各自洗漱休憩。 第二天罗雪梅就起了大早，炸小菜装番薯干。这一回不光要准备小女儿的，还有大女儿的份。 罗芙馨看了直摇头。 “妈，大姐厂里有食堂，可以吃工作餐，不用带小菜。” 罗雪梅呲一声。 “我晓得咯，一日两顿工作餐，个么总有一顿要吃着自己的咯。吃着公家的么，不要钱，吃着自己还是要花钱的呀。小菜带起么，吃着自己那餐就小菜过过么好了，买菜的钞票就好省了。” “大姐工作累，买点好菜吃吃又怎么了，干嘛非要她吃小菜。”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们两姐妹要一道攒钱还债。你以为天上会掉钱的呀？钞票都是一张张省出来的。小囡女口气大，你就是喜欢大手大脚用钞票，不会做人家。就你心疼阿姐，我不心疼女儿啊？个是用猪油炸的小菜，好吃的叻，你闻闻，多香。你大姐最喜欢吃我用猪油炸的小菜了，吃了我做的小菜，力气都大一大。你爹和我农忙的时候，要出苦力，靠得都是这猪油炸小菜。”罗雪梅说的是一套一套的。 不是她抠门爱省钱，实在是钞票勿经用。她也心疼女儿，可心里着急，想早一点还清欠债，各处省一点，攒拢起来就多了么。 周连富的腿接好了，她比谁都高兴。可这腿还要康复，就算养好了，将来也不好做气力生活。他是家里的壮劳力，田里的生活是一把好手。可现在做不来了，这田里的活就全落在她一个女人家肩上。 眼前刚过去的春耕，勤快的人家开年初就忙起来了。两口子出出苦力，忙上一个礼拜么就搞定了。 可她只有一个人，粗粗摸摸忙了半个月才褪了大毛，还是靠村里相熟的人家帮忙，总算按时播了种落了秧。 可往后还有施肥除草，乃至双抢，要忙的时候多得是。靠她一个人，真当不来撒。 雇人帮忙么要花钱，就算人家不要钱，那这个人情也得还。过年过节，总要送点礼包烟酒才过得去。说来说去，还是要花钱。 本来么，一个人吃勿落做，把田包给别人，到年底收点谷子也可以。 可问题是一家人要吃饭，那点谷子够啥用。所以她宁可一个人吃苦，也还是要种。终归是种出来，一家老小都有饭吃。 农民农民，不种田，心里不安稳。 也多亏了两个阿囡能干又孝顺，外场面撑得住，里场面也给她补贴，过年一人给了她一百块，春耕辰光割肉炒菜，买烟买酒，请人帮忙，才算没耽误。 以前她是觉得有子万事足，现在想想么，多亏生了两个囡。贴心总还是囡贴心，生儿子面子好，可惜不顶用。 带着小菜番薯干上了拖拉机，周连富拄着拐杖到村口送小女儿，临走还嘱咐她多去派出所了解情况，打听打听芙秀的事。 罗芙馨回了城，头一站就先去凯美丽看大姐。 罗芙蓉一切都好，她已经学了两个月的电洋车，踩得已经像模像样，可比起那些精益求精的老手，差距依然不是一点半点。 下个月就要考试，决定去留。她现在是卯足劲，加班加点的练，心里着实有点紧张。这一紧张，都顾不上想女儿和家人。看到小妹福星，吃着娘亲做的小菜和番薯干，这才勾起她的思乡之情。 第277章 ：我要找罗芙馨 罗芙馨有心跟大姐说说华国伟的案子，哪知罗芙蓉根本没兴趣听。妹妹要是不提起，她都忘了这个男人。 以前是她傻，以为女人的幸福就要靠男人。现在她只想靠自己双手致富，根本不想要男人了。至于妹妹想怎么收拾这个人，随便，反正她已经不关心。 小福星这就放了心，看来大姐是真走出了华国伟的阴影。这就对了，女人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自己有，才是真的有。 姐妹俩又说了会话，罗芙馨就提着小菜准备回学校。 罗芙蓉送她去公交车站，末了斯斯艾艾的问了芙秀的情况。小福星便说她等下就去派出所问问，有什么新情况一定会来告诉她。 罗大姐这才安了心。 说出去都没人信，周家没一个关心芙秀的死活，反倒是罗家人为她奔波挂心。 背着小菜番薯干去五凤路派出所，结果葛副所长不在。派出所留守的警察说他出任务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该不会就是抓那批人贩子去了吧？小福星心想。 无功而返，只好回学校去。 宿舍里空无一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一中隔一条街就是工人体育馆，到了周末有电影可以看，好多学生都喜欢去那儿消遣。 她把东西都归置好，就拿了换洗的衣服和一张浴卡去学校门口新开的浴室洗澡。 一中自己有浴室，但设备还是七几年那会造的，用到现在已经是劳苦功高。浴室本来是为了方便老师和教工家属使用，淋雨的位置少，而且不分男女。 一三五归男的洗，二四六归女的洗，周末检修，没得洗。后来住宿学生也要求能洗澡，又开放了周末给学生洗，男学生上午，女学生下午。 一周就一天，拢共四个淋浴位，供应全校近六十多个住宿生洗澡，狼多肉少。男生还能三四个一起拼一个水龙头，女生可麻烦了，为了挣个水龙头，每次都不知要打多少口水官司，直接动手的都有。 所以稍微经济宽裕一点的住宿生，都宁可多花钱到市里的浴室去洗澡。不过来回的公交车钱加上浴票，要一块多。绝大多数学生都花不起这个钱，宁可在学校里挤一挤，毕竟一张浴票只要三毛钱就够。更有省钱的学生打两壶热水自己在宿舍里擦洗擦洗，对付一下，就更便宜了。 旧年罗芙馨不敢花钱暴露自己，只得捏着鼻子在学校洗。说实话，在公共浴室跟一群人坦诚相见，她一时还真有点放不开，觉得尴尬极了。 明明当年在中专里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可毕业后在城市落户，工作生活，习惯了便捷的现代生活，尤其是随时随地能在家洗热水澡，乍然回到这种公共浴室，还是挺别扭的。 可不洗澡跟别扭，也只能捏着鼻子脱衣服，假装自己就是一块肉，洗白白了还下锅。 今年她是不想忍了，挣钱就是为了花的，兜里有钱却不能提高生活品质，那这钱有何用？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纸。 可巧，大概是窥到了商机，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私营的小澡堂子。民房里架了个小锅炉，烧热水供应洗澡，水龙头不多，只有六个，但都是单间，不用在顾忌别人的目光和身体。 这民营小浴室一张浴票卖六毛钱，比学校自营的贵一倍，但比国营的大众浴室便宜两毛，而且还近，不用坐公交车，就省了来回的车费。 所以刚一开张浴室就生意火爆，一周七天，来洗澡的学生络绎不绝。往常去大众浴室洗澡的学生，都跑这小浴室来洗了，毕竟便宜又实惠。 就连学校里的老师和教工家属也有不少舍弃自家的浴室，过来这儿洗的。来的基本都是女同志，就是为了它那个单间，不尴尬。 而且浴室老板头脑灵光，很有商机，不仅卖单张的浴票，还卖浴卡。单张票是六毛钱，浴卡是买五送一，也就是三块钱可以洗六次，平均下来就是五毛钱一次，更便宜了。 好多学生都卖了浴卡，这么一来，等于老板还没卖货就先集了一波钱。 这便是改革开放浪潮下的弄潮儿了，敏锐的察觉到了市场需求，乘势而起。又细致的照顾到顾客的特殊需要，这做生意就没有挣不到钱的。 当然生意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小浴室开门红，可正因为生意太红，来洗澡的人太多，以至于好多人上午来了，要等到下午才轮得到洗。学生平时都要上课，这哪吃得消。 于是刚火了一个月，又有不少人回学校自营的浴室去洗，至少可以拼水龙头，还更便宜。 为了留住顾客，小浴室老板赶紧加装了四个水龙头。可水龙头多了，热水又供应不上。好在私营老板身段灵活，赶紧把家里烧菜做饭的煤球风炉都拿来烧热水，给顾客续上，总算又把顾客拉回来不少。 浴室刚开业罗芙馨就办了浴卡，成了小浴室的忠实顾客。老板娘看到她就打招呼，还跟她推销新进的洗发水，那种小包装的，两毛钱一袋，撕开就能用，可方便了。这是新牌子新产品，还是个中外合资呢。说是洗发护发二合一，省不少事。 但罗芙馨谢绝了老板娘的好意，她还是喜欢经典老牌子蜂花，自己带了洗发水和护发素。 星期天下午人少，热水足，她痛痛快快洗了澡，收拾了脏衣服和洗漱用品，就端着脸盆回学校。 没走几步，就看到学校大门口聚着好多人，把路都给堵住了，不知在搞什么花样。 疑惑不解的走过去，就听到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呱呱直叫。 “你们不要拦我，我要找罗芙馨，叫她出来，我要见她！” 这声音一听就叫她直皱眉。 这不是黄菊花骂？她来这儿干嘛？还大吵大嚷的要见她，一准没好事。 八成是华国伟的案子要开庭了，她这个被告家属就来骚扰原告家属。华家母子就是两坨狗屎，谁沾谁倒霉。 第278章 ：凉的热的书 她才刚洗了澡，可不想沾臭狗屎。于是扭头就走，可刚一扭头，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喊。 “罗芙馨，罗芙馨你快过来，你奶奶找你！” 小福星差点踉跄一下。 奶奶？同学你脑子进水了吧，她奶奶二十年前就死了。这是从哪个坟包里爬出来的死鬼，就敢冒出充她奶奶？ 还能是哪个死鬼，当然是黄菊花这坨狗屎。 这老贼婆是无风还起三尺浪的惹事精，今天到一中来闹，自然是为了她的宝贝儿子华国伟。 华国伟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不仅要判刑，还要赔钱，可把这老贼婆给急坏了。 好不容易使了钱，在看守所里见了儿子一面。华国伟面授机宜，叫她赶紧去罗家人求情。罗家人要打要骂，都得受着。罗家人要多少钱，都得给，但要留下收款的证据。顶顶要紧的是，一定要罗家人出“谅解书”。只有拿了这个“受害人谅解书”，他的官司才能轻判。 看守所里有些话不能细说，譬如他这官司是落在了高法官手里，这个铁女人铁面无私，嫉恶如仇，就算林国富改了口供，可法官手里还有自由量裁权，信不信这口供也得看法官的意思。她要是铁了心要严办严惩，他就算脱得了故意杀人的嫌疑，也难逃大西北的苦役。 可这些事，黄菊花懂个屁，跟她说了也没用。所以华国伟只是再三交代，要她一定去罗家求情。 她儿子的命就握在罗家人手里，可千万不能乱来。 说真的，他心里是当真担忧。自家的亲娘，自家了解，黄菊花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乡下泼妇。让她撒泼耍赖，那是一把好手。让她干点正经大事，那是屁用没有。 然而除了这个亲娘，他还能靠谁？ 靠刘家人？要不是他手里还捏着点刘德胜的把柄，早就被治死在看守所里。刘德胜是早就发下话来，最多就是帮他把故意杀人整成过失伤人，别的想都不用想。他是在高法官眼里挂了号的，想囫囵脱身那是做梦。 命在人手里捏着，华国伟也没办法，只好同意这“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刘家人他是信不过的，只能信自个老娘。 眼巴巴送走亲娘黄菊花之后，他就在看守所里忐忑不安的合手祷告，求菩萨保佑，让老娘不要再犯浑，一定要求得罗家人的“谅解书”。 可他也不想想，就他这样畜生不如的人渣，菩萨能保佑他？ 求神拜佛就能脱罪，那还要法律干嘛！ 虽然听不明白什么“凉的热的书”，但黄菊花知道也知道这回儿子是摊上大事了，只有自己能救他。 而救他的关键，就是罗家人肯不肯高抬贵手。 那还等什么呢，去求罗家人呗。 把金贵了半辈子的老脸扔地上，让罗家人踩个够呗。 只要罗家人高兴了，肯抬一抬手，叫她儿子不要去大西北坐苦牢，她这张脸又值多少钱。 可实际上哪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就算她肯把自个脸皮扔地上叫罗家人踩，那罗家人还嫌她脸皮太脏人太臭，脏了自己的脚呢。 这不，老贼婆哭丧着脸跑去罗家岙号丧。刚到村口就被罗家岙的人团团围住，不许她进村。 本来么，她要是服个软求个情，哭得情真意切点，说不得就有那圣母病发作的，抬抬手就放她过去了。 可黄菊花是一向横惯了的泼妇，儿子叫她对罗家人低头，可没叫她对整个罗家岙的人低头。凭什么这些阿狗阿猫也来欺负她？ 当场就在村口撒起泼来。要说她这泼妇的战斗力也是杠杠的，罗家岙的几个大老爷们都横不过她。主要是男人们还要点脸，顾忌她是个女的。可她不要脸，谁要是敢碰她，她就敢自己撕衣服喊“强奸”。 一个拦不住，就让这老婆子冲到村子里，直接往罗雪梅周连富家撞去。 幸而村子里的人早就通知了罗雪梅，这也是一员悍将，当即抄起门口的竹丝笤帚，站在路口把关。 等这黄菊花冲过来的时候，抬手就一笤帚，把人横扫出去。 为了让手里的“兵器”更具威力，罗雪梅还特地把笤帚往自家鸡窝里搅了搅，笤帚丝上沾了许多鸡粪鸡毛。 这一扫，鸡粪鸡毛就跟落雪下雨似得噼里啪啦往黄菊花身上掉。 把这老贼婆吓的嗷一声叫，跳起来就躲。 她躲，罗雪梅就挥舞着笤帚追着打，跟扫垃圾似得往外扫。 半道上黄菊花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厚着脸皮顶着鸡粪鸡毛往地上噗通一跪，拍着大腿就要唱大戏来，求罗家人放过自个儿子。 罗雪梅才不理会，黄菊花一张口，她就把沾着鸡粪鸡毛的扫帚丝往她脸上怼，直接叫这老贼婆吃鸡大粪去。 臭烘烘的鸡粪扑面而来，黄菊花哪里顶得住，才嗷了一嗓子就赶紧闭上嘴，下意识就往后躲。 她闭嘴了，罗雪梅就用笤帚打她的身上。她要张嘴，就往脸上怼。反正就不给她号丧的机会。 夜猫子号丧，必有祸事上门。谁听谁晦气！ 再说这事小女儿早就跟她咬过耳朵，说姓华的为了争取减刑，说不得回来家里哭丧卖惨求情，让出什么什么书。千万不要上当，那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只要是华家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扫帚打出去就是了。万万不要听那些鬼话，也不要让他们对村民诉苦。 所以这会子她是一个字也听，只管打。小女儿说了，只要不打死打残就不犯法。 到这会，罗家岙的村民也聪明起来。老贼婆会撒泼耍横，男人们有忌讳，但女人们不必怕，她总不能对着女人喊强奸。所以这回上的都是村里有名的悍妇，一边骂一边上阵，拉着扯着，就把黄菊花往外拖。 好这阵仗，就跟网游打BOSS似得，几个悍妇是近身攻击，罗雪梅负责远程，沿途村民你一言我一句的奶，一村人通力合作，把黄菊花给赶出了罗家岙村。 第279章 ：我奶奶早死了 在罗家岙讨不到半点便宜，只换来了一身的乌青和满头的鸡粪，黄菊花心有不甘。 罗雪梅太悍，她吃不消，看来只能换人对付。 罗家还有两个闺女，一大一小都在城里。城里人脸皮薄，好对付。尤其是那个罗大妞，就是个软柿子，最好捏不过。 可罗大妞在哪里上班，她不知道，没法过去闹。 于是就把目标对准了在城里上学的罗二妞，也就是罗芙馨。 她想着罗芙馨就算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又是个女学生，最是脸皮薄。只要她在学校里闹起来，保管能拿捏住这小丫头。 这小丫头也是罗家人，让她出什么“凉的书”，也是一样的。 于是这无知老愚妇就跑到一中来，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 门卫大爷哪能随便让陌生人进学校，当即就把人拦住，问是干嘛的。 她在学校门口嚷嚷，说自己是学生的奶奶，过来找孙女。她孙女叫罗芙馨，是罗家岙来的。 学生家属？门卫大爷可不信。 一中是江城市最好的高中，学生基本都算是尖子生，家长也少有文盲的。大爷在一中管了七八年的大门，见过不少学生家长，就没见过这号鼻孔朝天还蛮不讲理的。 再说了，光凭一个学生的名字，就能随便放人进去？那不可能。 先把孩子基本信息报出来，高几的，几班的。他叫人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号人再说。 这黄菊花哪儿知道，她就是冒牌的奶奶，能记住罗二妞的大名就不错了。 只好支支吾吾乱说，一会说高三的，一会又改高二的，一会说是一班的，一会又改五班的。一中哪儿来的五班，这不是瞎说么。 她越是这样，门卫大爷就越怀疑她，越发不能放她进去。 结果这老贼婆的气性又上来，对着门卫大爷撒泼，又吵又闹，梗着脖子要往里闯。 当一中是她自家大门，想闯就闯，想进就进？门都没有。门卫大爷可不惯她这种不讲理的老婆子。 这儿是一中，多少机关单位领导的孩子都在这儿上学。人家领导见了他，那都是客客气气的叫声老师傅。一话都说不灵清的农村老婆子，到跟他耍威风。敢乱闯，直接扭住胳膊往外一推。 再胡闹，他就报警，叫警察同志来把这老神经病带走。 黄菊花被推的咕咚一下，跌坐在地。这一坐下就不起来，拍着大腿拜天拜地的哭嚎，还是搞在罗家岙村那一套，开始唱大戏。 这农村泼妇“唱大戏”，那是真“唱戏”，是有腔调的。一句长一句短，嗨哟嗨哟的调子。 城里的学生们可没见过这等阵仗，纷纷围过来看西洋镜。 人越多黄菊花就唱的越起劲，不光唱，她还得做。呸呸往手心里吐唾沫，在脸上一抹，就当是化妆了。 一边抹一边继续号丧，把自己说成一个可怜的苦主，来学校找孙女，却遇见了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农村人的门卫，就给欺负了。门卫拦着她不让进，不给看孙女，还把她推到在地，摔得屁股成八瓣，疼得都起不来。 学生们都单纯，见她一个老妇人跌坐在地上，哭得那么凄惨，就不由的起了同情心，压根不怀疑她说谎。 又因为平时门卫大爷很负责任，管大家管的挺严，不少学生挨过大爷的训斥，心里本来就有意见。 如今听了黄菊花说门卫大爷的不是，就一个个感同身受，跟着一起说大爷的不是。 更有那爱心泛滥的，还问黄菊花她孙女叫什么，在哪个班上，他们要进去帮她找。 黄菊花哪知道什么班什么年纪，就哭着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记得。只知道孙女叫罗芙馨，是罗家岙来人。 本来她说不清楚，光靠一个名字也找不到人。可偏偏围观的人里有高一（1）班的学生，一听叫罗芙馨，立刻说是我们班的，我们去给你把她叫出来。 也是罗芙馨的晦气，这些爱心泛滥的同学还没来得及走，她这头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好撞上这一摊。 本来她反应快，发现不对，当即就鞋底抹油要溜。结果又有好事的喊她的名字，伸手把她给指出来。 这下，她想走都走不了了。 走不了那就不走呗，难道她还怕了黄菊花不成。 当即把自己的心情和脸上的表情收拾一下，罗芙馨转过身去，大步朝前。 “谁叫我？什么事？” 她外表是十七岁的女高中生，可气势是未来女高管的气势。 叫住她的那个男同学当即就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吭声。 倒是黄菊花，一看到她，就跟弹簧似得，蹭一下从地上跳起，劈手就要抓她的胳膊。 罗芙馨早就防着这手，用手里的脸盆往前一挡。 就听见“咣啷当”一声脆响，脸盆砸在地上，把所有人都吓一跳，包括黄菊花。 至于脸盆里的脏衣服和毛巾洗发水，早就被她打包进塑料袋里，偷偷用手指头勾着。这些私人物品就挂在她的手指上，摔出去的只是个搪瓷脸盆。 不是想闹么？她陪这老贼婆闹个够。 抓着手里的塑料袋，罗芙馨假装吓得往后躲一步，瞪着黄菊花。 “你要干嘛？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一听这话，周围的同学都愣住。 “她不是你奶奶吗？”还有傻白甜问道。 罗芙馨把眼睛瞪得更大，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个傻白甜。 “我奶奶二十年前就死了？她怎么可能是我奶奶。” “啊？”这下周围同学更傻眼了，纷纷把质疑的目光看向黄菊花。 老贼婆赶忙解释。 “我刚才记错了，我不是她的奶奶，我是她的婆婆。” 婆婆？这就更不对了。罗芙馨还是高中生，根本没结婚，哪儿来的婆婆。 听到黄菊花说她是自己的婆婆，罗芙馨简直要笑。这什么烂七八糟的鬼话，也亏她说得出口。这种话，谁会信。 当然没人信。这下围观同学看黄菊花的脸色都变了，纷纷怀疑她是个神经病。 可这个神经病怎么知道罗芙馨的名字呢？ 第280章 ：臭鱼搭烂虾 黄菊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又改口。 “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我是她姐姐罗大妞的婆婆。” 怎么又扯出个罗大妞？这又是谁跟谁啊？围观的学生更糊涂了。 “我真是罗大妞的婆婆，她是罗二妞，她姐姐是罗大妞。我儿子叫华国伟，是罗大妞的老公。”黄菊花还怕别人不信自己，赶紧又自报家门。 可她说的越多，别人就越不信，还觉得她语无伦次，胡说八道。 罗芙馨在心里冷笑。大姐早就跟华国伟离婚了，还说什么老公老婆。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在这里掰扯，免得节外生枝。 于是她摆出一副“遇到神经病了好怕怕”的样子，从地上捡起脸盆，抱在怀里，扭头就往学校跑。 眼看她要走，黄菊花就急了。想起儿子的交代，赶紧伸手又去抓她。 罗芙馨哪能让她抓住自己，立马躲开。 这老贼婆扑了个空，脚下踉跄，噗通就跪在地上。这一下摔的是真疼，把眼泪都磕出来。 这疼也把她的“聪明”可激出来，索性跪在地上对着罗芙馨哭嚎。 “二妞啊，我求求你，就看在我这个老太婆的份上，放过我儿子吧。我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说着，就真不要工本似得磕起头来。 比演技？来啊，谁怕谁。罗芙馨在心里冷笑。 立刻她也喊起来。 “你别这样，我不认识你。救命啊，你不要缠着我。救命啊！” 一边是疯癫颠的老婆子，一边是吓得喊救命的女学生，群众但凡脑子没坏，肯定是偏向可怜的女学生。 有正义感上身的男同学，纷纷过来护住罗芙馨，保护女生。 黄菊花怕她跑了，赶紧呲溜爬起来，追着她喊。 “罗家二妞你别怕，我不是来打你骂你的，我真是来求你的。求求你放过我儿子，给他写个凉书吧。我老婆子就生养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就等他养老送终，他要是去坐牢，我可怎么活。罗家二妞啊，你是菩萨心肠仙女下凡，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给你磕头，我跟你全家立长生排位，天天烧香磕头。我求求你了！”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她越是这样闹，别人越是觉得她是个疯子。 罗芙馨躲在男生背后，心里不住冷笑。 什么乱七八糟，立长生排位？还烧香磕头？死人才上排位，吃香火蜡烛。她这是咒她全家死啊，会不会说话的。 再说了，磕头有啥用？能当钱花还是能当衣服穿？真有诚心求人谅解，那就积极赔偿呀。一分钱不出，光出两个膝盖一个头，有啥用？是能买药，还是能治病？ 屁用没有！说来说去，全是噱头花样，没一点实际的。 就是不诚心！ 她要是上这个当水，那真是两世都白做人了。 闹到这个份上，黄菊花自己就把脸面都丢尽，都不用她再出手。于是罗芙馨就朝几位“正义男生”感激的点了点头，准备撤退。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却站出来横插一杠。 “这位老奶奶你别急，先起来，擦把脸慢慢说话。罗芙馨你也别急着走，听老奶奶把话说完，再走也不急。” 嚯，这是哪儿来的“天降圣母”？罗芙馨挑眉一看。 还能是谁，不就是白雨。 白雨其实早就躲在人群里旁观许久，一开始有人喊出“罗芙馨”，也是她暗中授意。对她来说，看罗芙馨出丑就是乐事一桩，越热闹越好。 但因为一直看不清这个“老疯婆子”到底是真认识罗芙馨，还是假认识，所以没有冒然露面。 现在她看明白了，这个疯老婆子是真认识罗芙馨。但罗芙馨却一直转不认识疯婆子，这里边肯定有事。 为了不让罗芙馨逃走，她这才亲身上阵，把人留住。 白雨都出来了，小福星就知道自己走不了。得，这是臭鱼烂虾碰一块，对上味了。 虽然她心里还是闹不明白这同学为什么总要跟自己作对，但既然白雨想要趟这浑水，那她只能奉陪到底。 不然，这姑娘要是尝了一回甜头上了瘾，往后遇着什么事就跟着蹦跶，那就太膈应人了。 面对白雨这种喜欢暗搓搓搞事的“白莲花”，她当然是不怕的。按照她的性格，当然是当面怼狠狠怼才痛快。 可眼下不是图痛快的时候。白雨可不是黄菊花这种无知泼妇，挖个坑自己就往里跳，越让她表演只会越叫周围人看清她的丑陋。白雨是演技派，阴谋党，最会装模作样，挑动别人的情绪，让别人出头，自己躲在后面装好人。 要对付这种人，就得跟她比演技，比阴谋。她既然这么喜欢当好人，那这回她就让这孩子尝尝当“好人”的滋味。 心里有了主意，罗芙馨就不走了，依然是抱着脸盆，摆出一脸惊讶的样子，看着白雨。 “班长？你认识这个老奶奶？难道她要找的孙女，其实是你？” 白雨愣一下，脸一下就涨得通红。 “我，我怎么可能是这个疯……老奶奶的孙女，你胡说什么。她找的明明是你！” 罗芙馨皱起眉，小声抱怨。 “可你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还对她这么温柔，我以为你们认识的” “你不要乱说。我对老奶奶温柔，那是……那是因为老奶奶看起来太可怜了。”见罗芙馨还扯她跟疯老婆子的关系，白雨下意识的继续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白雨你真是好心肠，我们应该向你学习。”小福星皮笑肉不笑的给白雨戴高帽。 她露齿一笑，白牙闪闪。 忽而被“敌人”带了个高帽，白雨不由心生忐忑，有点后悔自己太早跳出来。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挺起胸膛，扶着黄菊花上前。 “老奶奶，你别怕。你看，罗芙馨就在那儿，她没走。你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为难的事，大家帮你解决。” “大闺女，你可真是好人啊。”正愁孤掌难鸣，突然天降一个帮手，黄菊花当然不能放过。伸手一把攥住白雨的手腕子，跟抓救命稻草似得。 然后就自顾自的呱啦呱啦讲自己的事。 第281章 ：救救我儿子 她是泼妇，骂人撒泼，胡搅蛮缠是一把好手，可要她讲明白事，那是万万不能。 本来这案情就复杂，民事的刑事的，离婚前的离婚后的，罗家的华家的甚至还有刘家的，有家暴有出轨有凶杀，她讲的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糊里糊涂谁也听不懂。 白雨倒是想听，可手被抓的生疼。黄菊花抓她就跟抓小鸡仔似得，一点没疼惜她小姑娘细胳膊嫩手。 被抓疼了，白雨下意识想挣脱，人就往后退了退。黄菊花却以为她要跑，攥的就更用力，差点没把她手腕子给捏断。 白雨疼得直咧嘴，可又不好意思喊，只能忍着。 黄菊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口水都往她脸上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得她差点要吐。 她心里是万分懊恼，后悔自己跳出来揽事。这下好了，真遇上了个疯老婆子。 这一切罗芙馨都看在眼里，心里是一点也不同情白雨。这就叫害人不成反害己，全是自找的。 拉拉杂杂讲了一大堆，也不管白雨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黄菊花就拉着她又是哭又是嚎。说来她也只会这招，毕竟这招在农村管用。 可这里不是农村，是城市，又是学校门口，吵吵闹闹非但不管事，反而惹人厌烦。 学生虽然单纯热血好冲动，可年轻人的冲动往往不持久，三分钟热度。一开始大家就是看个热闹，要是前因后果能搞个明白，那还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可偏偏黄菊花拉拉杂杂闹不明白，好多人就开始觉得厌烦起来。 再加上门口围着这么多人，早有人去通报学校领导。 一听有人在校门口闹事，领导当即就过来看看情况。 结果这一看，就见到一个疯老婆子攥着一个女学生的胳膊不放，疯疯癫癫又哭又嚎，当即怒不可遏。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救同学呀！”伸手一指几个男生，喊道。 “还有那个老婆子，你是干嘛的？赶紧把学生放开！没瞧着把人都捏疼了吗？赶紧的。”又指着黄菊花怒喝。 乡下人怯官，这领导一出来，黄菊花就不敢撒泼了，吓得手一松，放开白雨。 几个男生见状，赶紧把白雨拉过来，推到罗芙馨旁边，把这俩小姑娘都护住。 罗芙馨抱着脸盆看了白雨一眼，看似关心实则嘲讽。 “白雨班长，为了我，你受苦了。” 白雨气得直咬牙，捂着手腕子一声不吭。 “你，你是谁？干嘛管我？”见了学校领导，黄菊花还要耍横。 教导主任一瞪眼。 “我是这个学校的领导，你又是谁？为什么到学校门口来闹事？为什么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你说，说不清楚，我就叫警察来抓你，让你去派出所说。” 一听叫警察，这老贼婆就吓得胆都破了。两条腿一软，噗通又跪下。 “哎呀领导同志你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我是良民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良民不良民，又不是日本鬼子扫荡，怎么乱说。不仅乱说，还下跪。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封建糟粕！ 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不搞国民党反动派小日本鬼子那一套。 “赶紧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领导震怒，黄菊花立马蹭的站起，缩着肩膀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老婆子搞不灵清，教导主任只好问周围同学。 “报告主任，这个老奶奶是来找罗芙馨的，她认识罗芙馨。”白雨趁机又把罗芙馨拖出来。 “谁是罗芙馨？” “喏，就是她。”伸手一指身边。 罗芙馨也不躲，看着教导主任。 “报告主任，我跟这个老人家没关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我。” 教导主任皱了皱眉头。 “怎么会没关系？你姐罗大妞是我媳妇，我是她婆婆！”黄菊花拍着大腿叫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教导主任问。 罗芙馨摇摇头。 “我姐去年就离婚了，哪里还有什么婆婆。” “离婚？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姐她前夫外面有人了，而且还搞大了肚子。我姐和他过不下去，就离了。离婚申请还是那男人单位给开的，厂里领导都同意的。”罗芙馨据实回答，丝毫没有卖惨。 有些事你主动卖惨没用，你越是哭着喊着逮着给人就暴露伤口，请求主持公道，人家反而越觉得你矫情又烦人。 反倒是你不刻意卖惨，只是稍微透露点引人追寻的信息，别人就自己顺着线索主动追查下去。 譬如她抛出大姐离婚了，主任就下意识的问怎么离的婚。她又接着抛出第三者插足还怀孕了，不给大姐卖惨，只说两口子过不下去就离了。主任定然会认为她大姐是个明理懂事又独立的女性，不搞死缠烂打那套。而且这离婚连单位领导都同意了，可见是铁板钉钉，没什么好争议的。 那既然是没啥争议的离婚，那这前姐夫的妈来找前小姨子读书的地方闹事，算什么意思？这不是胡搅蛮缠么！ 当学校大门口是菜市场么？吵吵闹闹，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教导主任立刻就愤怒了。 “你这个老同志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儿子离了婚又懊悔，所以就来纠缠前妻的家人，想复婚？这就算是要复婚，也应该去找前妻，找小姨子有什么用？这里是学校，不是菜市场，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你现在就给我离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来骚扰我们学校的学生。你走！” 说着伸手一指，要黄菊花赶紧走。 黄菊花哪里肯。 “领导，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来复婚的。” “那你是来做啥？人家跟你们家已经没关系了，你们不要搞不灵清，纠缠不休。” “不是我们纠缠不休，领导啊，是他们罗家不放过我儿子。他们要我儿子去坐牢！我老婆子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我还要他养老送终。他要是去坐牢了，我可怎么活？领导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儿子。”总算黄菊花头脑灵清了一些，哭哭滴滴把要紧的信息说出来。 第282章 ：你给我站住 教导主任一听就愣住，这怎么还有坐牢监的事体？ 看向罗芙馨。 “她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罗芙馨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 “主任，这个我不知道的。我爸爸妈妈都是乡下种地的农民，哪有什么权利想叫人坐牢就坐牢的。这不是胡说八道么。再说了，抓坏人坐牢那是公安机关的事。我相信公安机关不会胡乱抓人，检察机关和法院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判人去坐牢。要不你问问她，她儿子为什么会要坐牢？” 说的对啊。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坐牢？你倒是把事情说清楚嘛。 这让黄菊花怎么说？ 说他儿子为了撞死自己老婆，好另娶第三者，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丈人老头，轧断了一条腿，所以被警察抓起来，要判刑坐牢。 她还没蠢到这个份上。这要是说出来，哪个还会同情她，同情她儿子。 可她说不出，别人也一样不会同情她，更不会同情她儿子。 她说不出，那就是心里有鬼。教导主任本来就没多大耐心，这下更是觉得她心怀叵测，不可信任。 “好了好了，断案判刑是公安机关的事体，你找一个高中学生有什么用。你儿子要是被冤枉的，那你就去法院门口喊冤，找警察去说。找个小姑娘麻烦，有什么意思。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撒泼胡闹的地方。赶紧离开！”伸手一指，再次叫黄菊花走。 随后还伸手驱赶围观的学生。 “你们也都回去，站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像什么样子。都回去，回去！学生就该好好读书，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你们管。谁再站在这里看，我就给谁记处分。” 这话一出，围观学生立刻作鸟兽散。 罗芙馨趁机也扭头走人。 黄菊花一看她要走，冲过去就想拉住她。 被教导主任一步拦住。 “做什么！不许对我们的学生动手！” 罗芙馨见主任管住了黄菊花，那还等什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赶紧溜之大吉。 她一走，白雨也跟着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学校大门，迎面就碰上姚金奎。 原来一班的学生跑去叫了老师，姚金奎一听自己的学生在门口闹事，立刻赶过来看看。 “罗芙馨，你在门口跟人闹事做什么？” 这叫什么话？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扣了罪名！罗芙馨气得当场拉下脸。 听到姚金奎叱问罗芙馨，白雨忙不迭又跳出来告状。 “姚老师，是有个老人家来找罗芙馨，她不愿意见，还说不认识，就吵起来了。” 姚金奎一听就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别人来找你，你怎么还跟人吵架？” 罗芙馨在心里冷笑，脸上也并无表情，只是淡淡的开口。 “那个人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爸爸妈妈说了，在学校叫我认真读书就好。除了学习，别的事都不用理也不用管。” 这话姚金奎爱听，脸色顿时好了不少。上学期她就是多管事，结果耽误了学习。这会倒是明白过来了。 “对，你爸爸妈妈说得对。你们是学生，学生就只要管好学习就行，其他事不用管。好了，你们快回去学习。外面的事，交给我们老师和家长处理就好。” 伸手一挥，让她们都回去。 白雨傻了眼，这就完了？ 罗芙馨冷冷瞥她一样，朝姚金奎微微鞠躬，扭头就走，一眼都不再搭理她。 看她这就走了，白雨心里着急，有心还要跟姚金奎报告。 “姚老师，罗芙馨他……” 但姚老师已经不想再听。其实学校门口的事，其他学生早就跟他汇报过，说是一个疯老婆子纠缠罗芙馨，好像是她儿子跟罗芙馨的姐姐离婚了，又后悔了，所以老太婆来闹事。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人的事体到学校来找一个不相干的孩子闹，像什么样子。 当然，事情跟罗芙馨有关，姚金奎心里就对她有怨气，认为她是个“会惹事的学生”。可罗芙馨这回自己说不管闲事，专心学习，又趁了他的心，心里就舒服多了。 所以这会子根本不想再听白雨说什么，她越说，他就觉得白雨是在犯罗芙馨以前的错，多管闲事。 “好了，你也是，学生学生，学习最要紧。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跟你有什么相干。你管这些做什么。” 白雨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因为管闲事惹恼了姚老师，吓得她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赶紧低下头。 “老师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学习。” “嗯，去吧。” 白雨低着头往宿舍去，也不看前路，就低着头往前拱，越走脚步越急，一路恨得直咬牙。 刚到宿舍楼下时，差点就一头撞到罗芙馨的脸盆上。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差点撞到我。”吓得她赶紧停住，等着对方，怒喝。 罗芙馨站在楼梯台阶上，抱着搪瓷脸盆，高高在上的俯视她。 “白雨，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搞不明白，你处心积虑的针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难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还是你天生就是个小人，见不得别人好。” “你骂我是小人？”白雨瞪大眼。 罗芙馨一挑眉。 这话问的可有意思。她不说自己得罪她，反而纠结她被骂小人。可见自己确实没得罪她，所以她说不出。那白雨就是个小人没错了！自己这句小人是骂对了，所以她才会痛的跳脚。 这可没辙了。撞上一个天生的小人，那自己无论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错。因为小人的憎恨是没有道理的，它就是想恨就恨。 知道了答案，她就不搭理白雨，扭头上楼。 白雨却不甘心了，追上去，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扭头就走了？你说清楚。” 罗芙馨才懒得跟她废话，连头都不回。 白雨头一次跟泼妇似得，气鼓鼓急吼吼的抢步上前，追上她。 “你给我站住！” 一边吼一边伸手抓她的后背，用力往下拽，要把她拉下来。 如果罗芙馨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这一下猛的被人一拉，说不定就从楼梯上摔下来，滚一身伤在所难免。 第283章 ：必须道歉 幸而她是二世为人，早已经有了许多生活经历，晓得熊孩子的破坏力有多可怕，早就在白雨气急败坏的追上来时，就心怀警惕。 等她伸手拉住她后背时，就撒手把脸盆往楼梯上一扔，一把拽住了护栏。 咣啷啷啷啷啷一阵巨响，劳苦功高的搪瓷脸盆顺着楼梯一路往下滚，一边滚一边震耳欲聋的“嚎叫”。成功搞出骇人听闻的动静，把寝室楼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吸引出来。 白雨往下拽她，她就趁势一屁股坐倒在楼梯上，把脚伸出去，做出一副被人拽倒在地的样子。 等其他人跑出来看，就看到白雨抓着她衣服站在楼梯下，她跌坐在楼梯上，一手抓着护栏，一手抱着个塑料袋，吓得脸色发白瞪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那个一路报警的搪瓷脸盆，早已经滚到一楼，又咕噜噜的滚到院子里，转了半圈才落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一班宿舍里的学生张彩霞和王幺妹两个，都傻眼了。 白雨跟罗芙馨动手了？这是怎么回事？ 总算有回过神来的高年级学生，赶紧过来把罗芙馨扶起。 “同学，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罗芙馨不说话，扶着对方的手站起来，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用力摇头。 看她这幅被吓到了的样子，那高年级的学生就气得瞪着眼斥责白雨。 “你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在楼梯上拉扯别人，多危险呐。幸好只是摔了个脸盆，要是把人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白雨气的辩解。 “她又没摔着，你怎么就骂我。” “骂你怎么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许别人说你？你是哪个年段哪个班的？我要告诉你们老师去。” “你……”一说告老师，白雨就气虚。 罗芙馨拉了拉那高年级同学的胳膊。 “同学，谢谢你，我没事。” “怎么没事？你别怕她，我们都看见了，就是她拉你，你才摔倒的。对不对！”高年级同学急公好义。 出来围观的学生也都纷纷表态。 “对对，我们都看到了，我们给你作证。” “就是，你不用怕她。叫老师过来，评评理。” 白雨急的直跺脚。 “你们吵什么。我又不是说不赔，你们让她自己说，她哪儿摔坏了？我赔她医药费就是。” 她现在兜里有钱，所以根本不怕赔钱。 可她越是这么说，罗芙馨就越摇头。 “我真的没事，你们不要叫老师，她是我们班的班长。” 这话的意思大家一听就懂了。她是班长，是尖子生，就算叫了老师，老师也会偏袒她。 把学生们心里的正义感和叛逆性都激起来，看向白雨的眼神更鄙视了。 “班长怎么了？班长就不是人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就是班长，做错了事，也得跟人道歉赔礼。” “对，道歉赔礼。” “不仅要道歉，还要赔钱。” “对，赔医药费。” “还要赔那么搪瓷脸盆，都摔烂了，没法用了。” 群众可不惯着这位“班长”。 白雨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这种“白莲花”招数都是她用来对付别人的，今天却被罗芙馨用自己最拿手的招数，对付她自己。 这滋味，真是别提多销魂。 看着罗芙馨站在高处，用冷冷的目光俯视自己。白雨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此刻她已经是百口莫辩。 罗芙馨就是想让她自己尝尝被人阴谋算计的滋味。别以为只有她会装，会搞阴奉阳违这一套。小姑娘家家，没人教训教训，就真以为自己这一套能横行天下，其实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就学生们单纯，会上她的当，换个大人来，一眼就看穿。 被所有人鄙视着，白雨气的脸一下就红了，眼泪也冒出来。气呼呼从身上掏出钱包，把五块钱扔在地上。 “赔你，这总够了吧。” 五块钱买个搪瓷脸盆当然是够的，可她这种态度就还是欺负人。 群众这下更气愤了，尤其是那个出面的高年级女生，伸手一指那五块钱，怒喝。 “你给我捡起来！” 白雨愣一下。 围观的学生也都跟着怒吼。 “捡起来。” “捡起来。” 罗芙馨不吭声，仍是冷冷看着她。 “捡起来！” “把钱捡起来！” “太不像话了，态度太坏了。” “什么班长，她根本不配当班长。” “去叫老师，这事必须好好评评理。” “就是。这样的品德，怎么能当班长。” “报告老师去，撤她的职。” “对，拉她去见老师。” 群众的呼声越来越响亮，白雨渐渐害怕起来，赶紧弯腰低头，把地上的钱捡起来。 “我，我捡起来了。” “双手拿着，给那个被你欺负的同学。” “还要向她道歉，说对不起。” “要弯腰鞠躬说对不起，态度一定要诚恳。” “对，态度，最重要的是态度。” 在群众的呼声里，白雨又战战兢兢的把钱递给罗芙馨。 “双手递过去。你这样一点也不诚恳！” 她赶紧换双手拿。 “还要道歉，弯腰道歉。” 又把头低下，弯腰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罗芙馨却并不伸手去接这个钱，而是别开头，做出一副为难害怕的样子。 这模样叫王幺妹瞪大眼。 什么时候罗芙馨这么怕白雨了？ 可高年级的女生并不知情，还以为她是真的在害怕，握住她的胳膊给她鼓励。 “同学你别怕。这件事我们大家都会给你作证，她要是敢再欺负你，你就跟我来说。我是高三（1）班的团支书，也是学校的团委书记，我叫严雯瑕。” 原来是高三（1）班的尖子生，难怪说话做事如此有底气。 听到对方的大号和名头，白雨越发不敢造次。但心里不由妒恨绵绵，恨罗芙馨，恨严雯瑕，也恨所有围观的学生。甚至还恨自己，终归是她自己没用，势不如人，才会被人压着不得不认错。 要是有朝一日，她是学校的团委书记，她还会怕谁？ 由此看来，她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第284章 ：狐狸尾巴抖起来 到此，罗芙馨点点头，顺势接过白雨的五块钱，却依然不搭理她，只扭头跟严雯瑕和围观的学生们道谢。 “谢谢你，严学姐，也谢谢大家。” 看到恶势力被大家镇压，又替无辜善良的同学主持了公道，所有围观的学生都感到由衷的高兴，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这掌声落在白雨的耳朵里，那就更加讽刺了，臊的她耷拉着脑袋，捂着脸扭头就跑，一路跑一路呜呜的哭。 “她还有脸哭，就知道欺负别人。” 看她这娇小姐的做派，就有学生不服气。 “就是，明明就是她的错，却好像我们欺负了她似的。” “我认识她，她是高一（1）班的白雨，平时最会装模作样了。其实就是个势利眼，自从她买了一套英语学习资料，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天天拿鼻孔看人，谁都看不起。” “哦，就是她呀。那是，她上学期可是年段第一，有资格骄傲。” “年段第一有什么了不起。人家严雯瑕还是省重点大学保送生呢，人家有骄傲过吗？她一个高一的年段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往后她还能不能继续第一。”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这个白雨是特困生，靠别人资助才有学上。可今年她最近又是买新衣服又是买学习资料，刚才还随手就拿出五块钱扔地上，那派头就跟暴发户似的。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对啊！她怎么突然有钱起来了。”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应和。 白雨自以为自己的狐狸尾巴藏的好，其实点点滴滴早就落在别人眼睛里。以前没人议论她，是因为她还没惹众怒。这会子惹了众怒，自然没人再替她遮掩，全都抖落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飘了”。以前她成绩好，人漂亮，可穷，心里多少还有些发怯，不敢太张扬张狂。今年得了一笔“横财”，兜里有了底气，就渐渐张狂起来，狐狸尾巴也跟着抖起来，就惹了眼。 罗芙馨对这些八卦闲谈没兴趣，此时自然是功成身退，抱着塑料袋回宿舍去。 张彩霞和王幺妹两个也回了宿舍，但都没人敢跟她搭话。 张彩霞是惊讶于白雨的前后不同面貌，她一直以为白雨是待人亲切的尖子生，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仗势欺人的一面。见识了她的另一面，她怕自己搭理罗芙馨，就得罪了白雨，将来也会受欺负。 王幺妹则是见识了罗芙馨的另一面，她以为罗芙馨虽然能干，是个厉害的，但终归还是个厚道人。却不曾想，她要使起手段来，一点不比白雨差。连白雨都败在她收下，那她就更不是对手。可偏偏她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的，更叫她不敢招惹罗芙馨。 她们不搭理自己，罗芙馨也落得清净。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带着五块钱下去买新脸盆。等她买了脸盆又洗了脏衣服，再回到寝室，就被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一左一右拉住，卷到门外咬耳朵。 “成了，成了。”这俩一脸兴奋，一个搓手，一个跺脚，围着她团团转。 “什么成了？”她一头雾水。 “画呀！我们的姐妹装，漂亮裙子！” “哦，美术老师画成了。”罗芙馨这才恍然大悟。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她也有些兴奋起来。 “画呢？我看看。” 柏丽娜一拍肩上挂的纸筒。 “在这儿呢。” 罗芙馨赶紧把脸盆放好，擦干手，拉着她。 “走，我们去外面看。” 三人一起走到宿舍楼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柏丽娜这才把挂在肩膀上的纸筒打开，抽出画作。 打开画纸，一股新鲜的颜料气息就扑面而来。 画作不大，只有八开大小，用的是水彩颜料，画的满满当当。 平心而论，美术老师这幅印象派手法绘制的水彩画，画的很好。但和服装书上的布样有不小差距。这没办法，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画作，而另一个是布样花型，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看到罗芙馨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的表情，柏丽娜和郑美丽面面相觑。 “怎么？画的不好么？” 她摇摇头。 “画的很好。但是这还只是第一步。现在它仍然是一副画作，要变成服装花型，还需要做很多改进。” 柏丽娜看了看画作。 “是不是还要补花回？” 所谓花回，就是一个花型的连续结构。胚布的宽是有限的，窄的一米一，宽的可以到一米五，一米六，再宽就没有了。布的长度按照理论上来说，可以无限长。但一般一卷布一百米左右。可一个花型的大小却是有限的。大如床品花，可以宽一米多，长两米多，一块一块印过去。可小如服装花，单个花型的尺寸大的也就四五十公分，小的甚至三四厘米也有。这么小的花型要铺面那么宽那么长的布面，靠得就是一种叫花回的连续结构。 这种结构能保证花样上下左右都能拼接无痕，如此一来，画出一个最小单位之后，就能在机器上无限复制，铺满整个布面。 这是做布样花型设计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罗芙馨早就教会了柏丽娜。 罗芙馨点点头。 “不止是要补花回，还要分套色。老师画画的时候，想用什么颜色就用什么颜色，哪怕只有四五支颜料，他也能调出千万种颜色。可咋们印花机对颜色可是有限制的，平网最多能用八套，圆网就更少了。这花型漂亮，势必要上平网。可上平网又得考虑接版印。你看，我们要做的事可多呢！” 只要有事做，就不怕做事。听了罗芙馨的话，柏丽娜反而心里有底了。 “那咱们就开始干吧。早点把花样做出来，就能早点穿上漂亮裙子。” 其后的一周，罗芙馨就根本没时间搭理白雨和王幺妹几个，全副心思都花在跟柏丽娜修改花型上。 这工程远比她俩想象的要难。 如果是自己画的图，那么一开始她们就会考虑好花回，在作画的过程中也会有意识的控制套色，后面的工序就简单了。可这一开始就是不懂布样花型的人花的，后面再要去改，就变得很麻烦。 又不能在老师的画作上涂画修改，因为一旦画错了，可就没法再改。 第285章 ：要穿花裙子 这个时候，罗芙馨是真希望来一台电脑，最好还有扫描仪。只要那么一扫，图样就在电脑里，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一点也不用怕改错。反正错了就重来呗，有原始稿件就成。 可现在偏偏就是没有。 当然八十年代末，大城市已经有了个人电脑卖，可那个价格，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起。一万多一台，够吓死小老百姓。 没得办法，只好还是柏丽娜来画。先照着老师的画作用硫酸纸描出轮廓，然后依着轮廓设计花回，并且分析画作，安排出合理的套色数。 等这些前期工作完成，再把轮廓图拷贝到空白画纸上，照着老师的画作样子重新画一幅。 这对柏丽娜可是不小的考验，她根本不懂什么印象派风格，画出来的感觉怎么都不对。其实有些时候明明画的还行，可她自己觉得不好。 这画纸是废了一张又一张，小姑娘是越画越沮丧，越画越没信心。以至于后来罗芙馨不得不让她停下来，给她做心理辅导，让她走出负面情绪。 就连郑美丽也不再怼她，给她念散文诗，讲莫奈雷阿诺等画家的故事，为她提供灵感和支持。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画了两个星期，前前后后画了七八幅画稿，总算是把这个花型给整了出来。 柏丽娜都感觉自己是脱了一层皮，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罗芙馨也是感慨万分，心里打定主意，这趟赚了钱，头一桩大事就是买电脑，买扫描仪。她太需要高科技的支持了！ 这个服装花被罗芙馨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故而花型一完成，就马上打电话叫柏文强来看稿。 柏文强接到电话立马就来了。 如今文强布业的服装花样在市场里已经小有名气！ 他店里的花样不多而且新，又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时髦感，也就是所谓的“洋气”，在轻纺市场里很是出挑。不仅江城市里的裁缝闻风而来，就连不少做服装的大老板小老板，也到店里看花样。这一看么，少说几十米，多的几百米，你买一批，我买一批，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门市部的门槛都差点被踏断。 柏老板生意好，数钱数到手抽筋，心里那是别提多开心。服装花卖的好，这又让他的心动摇起来，选不好是专攻床品好，还是专攻服装好？ 哎呀呀，说来说去，都“怪”小福星这个财神爷太神，是做什么就火什么，叫人左右为难。 可这份“苦恼”却是甜蜜的苦恼，求都求不来。 所以小福星说新花样好了，他就拍着屁股赶过来。 在他眼里，那都不是“花样”，是人民币，是金元宝。 新花样拿到手里一看，他是看不出什么好。他就是大老粗，哪里懂什么印象派，抽象派。就瞧着这花样是糊里糊涂，朦朦胧胧，看着像花又不像花的花样，他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颜色还挺漂亮，花里胡哨的看着挺热闹。 不过他瞧不出好没关系，只要小福星觉得好就成。 自己辛苦画的花样被自家哥哥埋汰，柏丽娜气得自瞪眼，鼻子都差点歪了。心想着文化学习真的太重要了，你看，没文化，连看个花样都看不出好坏。 罗芙馨倒是没生气，只是笑笑，把她们三个挑出来的那页服装图拿出来给他看。 “喏，看不出花样好坏，你再看看这裙子的好坏。” “裙子？” 柏文强愣一下，定睛瞧服装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家妹妹和小福星出新花样是“假”，做新裙子穿才是“真”。 这才是小姑娘家家会干的事。 这孩子太厉害，叫他是即佩服，又有点隐隐的心里发毛。现在瞧着她也跟普通小姑娘一样，喜欢漂亮裙子，反而觉得挺好，挺安心。 这便是老话说的“智多近妖”，太聪明太能干的人反而会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排斥。 既然是“妹妹们”想要穿花裙，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当哥哥的必须给满足。 市场里那么多花布，想要啥就买啥呗。别说图纸上这一条裙子，就是十条，一百条，那也没问题。干嘛非要自个印布做，多耽误功夫。 “那不行，我们就喜欢这个花样，这个样式，别的看不上！”柏丽娜噘着嘴，对着自家亲哥发起小脾气。 柏文强嘿嘿一笑，明白了。小姑娘家家本事大，脾气也大。不稀罕穿跟别人一样的，非要独一份。 得嘞，印啥不是印呢，横竖印好了不仅自家的姑娘能穿，还能往外卖钱，怎么都不亏！ 一拍大腿。 “行，只要你们喜欢，文强哥我就是上天入海，也得给你们去办到。放心吧，我这就送厂里去，盯着她们制版刮样。最多一星期，保证把布给你们印出来，让你们马上能穿花裙子。” 结果罗芙馨却摆摆手。 “不忙！这胚布还得选一选。” “咋滴？” “这花得印在纱料上，可选什么样的纱料，我们心里都还没底。得去市场里瞧瞧。另外制版那边你也得事先提醒一声，让她们注意一些。” 原来如此，柏文强点点头。 这胚布不同，工艺也会有稍许不同。布料越厚实，印花颜料渗透性就越差，制版的时候要画的略粗放些。免得颜料渗不下去浮在面料上，到时候水一洗，就全花了。 相反，布料越纤薄，颜料的渗透力就越强，制版的时候就要画的比实样略纤细。这是为了防止颜料在布面上堆积太多，渗开去糊掉。 交代了注意事项，柏文强便拿了花样回去。 柏丽娜和郑美丽到这会就可以休息，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畅想布料印好了怎么去做裙子，做好了穿在身上会怎么怎么好看，又要如何如何去臭美。越想越开心，咯咯笑个不停。 罗芙馨却还不得闲，拿了那页图样出门，去做下一步的准备。 第286章 ：伟娟师傅 虽然她手里有裙子的一比一纸样，可她不会缝纫，拿着纸样也做不出裙子。必须得找个信得过的裁缝师傅，把纸样变成布样，再把布样变成裙子。 这信得过的裁缝师傅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大姐罗芙蓉那个师傅。做生不如做熟，与其寻别人，不如就找这个趁手的。毕竟原先就合作过，再合作也不用重头磨合。 说去就去，她坐了公交车直奔老裁缝的店铺而去。 店铺在老城区的一个居民小区里，临街一个小店面，挂了一块木牌，用红漆写着“幸福制衣店”。 裁缝师傅姓张，叫张伟娟。街坊邻居都不喊她的正式店名，只喊衣裳店。也不叫她“老板娘”“张裁缝”，而是叫她“伟娟师傅”。 因为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裁缝，带出无数个徒弟。店里不请帮工，的都徒弟打下手。徒弟叫她“师傅”，客人听多了，也跟着叫她“师傅”。叫着叫着，她的大名反倒没人叫了，都管她叫“伟娟师傅”。 下了车，小福星先去副食品店买了一盒点心和一包奶糖。头一次登门空着手不像话，终归是要拎点东西装装样式。 拎着东西到小区里，她见人就问“幸福制衣店”在哪，结果一连问了三个都说不知道。后来说找“做衣裳的张伟娟张师傅”，马上有人给她指路。前面哪儿哪儿拐弯，路过哪个哪个小店，隔壁是什么什么店铺，当中就是伟娟师傅的店。 她顺着路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幸福制衣店。 “伟娟师傅在吗？我是罗芙馨啊！” 听到声音，张伟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出来。乍然见到小福星，很是惊讶。 哦哟，是柏老板的小财神来了，这可是稀客！ 又见她是拎着东西来的，越发奇怪。 “是小福星呀，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还带了东西来，太见外了。”赶忙一脸带笑，把人迎到铺子里面。 又搬凳子给她坐，还招呼徒弟去倒茶。 眼看着师傅把一个小女娃当成贵客一般对待，徒弟们都觉得很稀奇。 要知道她们这个师傅那是眼高于顶，没见她对谁这么稀罕过。今儿个这小女娃可不一般，莫不是哪个干部家庭出来的大小姐？ 徒弟们也是瞎猜，七想八想，胡思乱想。 罗芙馨并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稀奇，落落大方的进了店铺，到里间，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徒弟，就在凳子上坐了。 被殷勤招待，她是一点也不怵，神情很放松。 见她这样大方又得体，张伟娟是看在眼里，赞在心头。 瞧瞧这气派，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小丫头能比。也难怪柏文强一个大老板都要听她的话，这样大的本事，哪个能不服。 就不知这财神爷登门而来，为了哪桩事体？是不是来打听她姐姐的工作如何？怕罗芙蓉在凯美丽吃苦？ 张伟娟在心里揣测。 其实她当初也是一年所想，把罗芙蓉介绍去了凯美丽。当时只觉得中外合资的厂，工资高，待遇好，是个金窝窝。哪里想到这凯美丽规矩嘎厉害，进厂要招熟练工，还要培训考试才上岗。 这么一弄，罗芙蓉能不能留下，还真有点悬。毕竟她才刚学洋车，哪里比得上那些做了三四年的老手。 不过这件事既然已经揽了，那就得管到底。就算真不能留在凯美丽，那她就再找一家。江城市不缺服装厂，没了这家凯美丽，还有别家真美丽。终归不会叫她大姐没着落。 至于为啥要这样着心落力，那自然是为了巴结小福星，巴结柏文强。背靠这两尊财神菩萨，她不会少了好处。人家手里随便漏点出来，就够她吃饱。 心里如此打算，张伟娟自然对小福星一百个保证，叫她尽管放心，罗芙蓉的工作就包在她身上，绝对不会叫她大姐没地方做事。 罗芙馨听了微微一笑。 “谢谢伟娟师傅你着心，不过我这趟来，是有其他事体要麻烦师傅。” 啊，另外有事体找她？啥事体？这下张伟娟糊涂了。 小福星把随身带着的图样拿出来。 “伟娟师傅，你看看，这个样式的裙子怎么样？” 张伟娟接过图样一看，眼睛一下就亮了。 “哦哟，这裙子漂亮的嘞。怎么？你要做这个样式的裙子？” 罗芙馨点点头，含笑看着张师傅。 “是呀，你能做吗？” 张伟娟张口想说“能做”，但随即又闭上嘴。偷偷看了小福星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图样上，慢慢皱起眉。 要是别的客人拿着图纸来让问她会不会做，那不管会不会，她都肯定说“会做”。毕竟生意上门，先留住再说。 可对方是小福星，她就不敢随口乱说了。 小福星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丫头，更不会随随便便上门来问她这样的问题。十之八九，这又是一桩好生意。 她找柏文强合作，柏老板就发洋财。这会子找上她，是不是她发财的机会也要来了？ 想到这里，张伟娟不由一阵激动，拿着图样的手都抖了抖。 不过总算她也是见过一点市面，不是冲头冲脑的愣头青，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小福星是啥人？她可是柏文强的大财神。财神爷登门，问你会不会做裙子。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好回答的。 万一小福星是拿着发财机会来找她的，她随口一说“会做”，到时候却做不出，那不是得罪财神爷了？ 可她要是说“不会做”，那财神爷就去找别人做，这发财机会白白错过，她也不甘心。 想来想去，她心中纠结。想起柏文强有次说过，别看小福星年纪小，可她自家心里有主意。不管她会做不会做，小丫头自家心里肯定已经有了打算和主意。所以她只要实话实讲，真情实意就行。 想明白了，她心里的纠结和脸上的为难就都褪去。 拿着图样开口道。 “这个样式我还是头一次见，光看图纸，哪里会做？不过，你要是有做好的样式拿来，那我一看就会做。” 第287章 ：独揽大权 这话她说的还是很有底气，二十年的老裁缝，啥样式没见过。只要给她扎眼看过实样，摸一摸，量一量，一准就能把样式“偷到手”。 “做好的是实样我没有，但我有裁剪好的纸样。”罗芙馨道。 “纸样？” 纸样是什么东西？这可叫张伟娟吃陌生饲料了。 要说裁剪好的布样，那她见过不少。有些客户到外地去出差旅游，看到外面的衣裳样式新颖 好看，就在当地买布料，让当地的裁缝师傅裁剪好。因为做衣裳费功夫，不便在当地做，就把裁剪好的布带回来，拿到她这里来做，是即节省时间又节省钞票。 靠着这些剪裁好的布样，她都偷学了不少服装新样式。就不知这个纸样，是不是也能用？可纸头怎么做衣裳？一穿不就坏了！ “是一比一大小的纸样，跟布头一样都剪裁好了的。拿这个纸样依在布料上，照样剪出来，直接就可以做衣裳。” 原来如此！张伟娟一点就通。 敢情小福星是看中了人家的裙子，把样式“偷”来了。布头贵，纸头便宜。拿纸头裁剪，省钞票，这小囡女真当会做人家，精明得嘞。 张伟娟自己也是个精门槛，看罗芙馨觉得蛮对眼，眉花眼笑道。 “不管是纸样还是布样，终归是有样式就好。你拿过来，我看看就做。不说做的一模一样，八九分像绝对没问题。张阿姨做了二十多年的衣裳，不是我夸口，只要让我看过摸过的衣裳，一准就能做出来。” 罗芙馨不知自己在对方心里已经成了一个“神偷”，听对方如此保证，赶紧又道。 “既然张师傅你能接这个活，那我就要跟你谈一谈合作了。” 来了，戏肉来了！张伟娟心里一阵激动。 “你说吧，阿姨我听着。” 小福星所谓合作，其实还是聘请她做技术指导，跟帮柏文强那会一样。请她把这裙子的工艺摸熟摸透，再教会福利厂的工人，大批生产。 她早就想好了，要承包下那家街道福利厂，作为大姐罗芙蓉的事业起点。 福利厂是做服装的，那承包下来自然还是做服装。靠做工作衣，连口饱饭都吃不到。想赚钱，还是要做时装。故而她才买了这本服装书，就是想印花卖布跟做时装两头都好用。 难么说起做衣裳，她是两眼抓瞎，一窍不通。大姐么算是入门，可也只是刚刚起步，缝纫还可以，剪裁也是一窍不通。姐妹两个一个外行，一个三脚猫，那个办？ 只好找个老师傅坐镇咯！做生不如做熟，与其重新找个师傅来磨合，还不如现马上眼跟前的张裁缝！ 张师傅这个人，精是精了点，可手艺是真的好，本事也是真的有。大家诚心合作，互惠互利，一道发财。 只不过开裁缝铺做衣裳，跟服装厂做成衣，那是两回事。张伟娟做衣裳的手艺是没话说，但下工厂做流水线，就不一定牢靠。终归还是要大家一起摸索，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这第一次合作，还是保守为主，她出钱出料，聘请张师傅当技术指导，先把样衣弄出来，技术摸透。等这边胸有成竹了，再向福利厂下单，请他们来料加工。 这么做，实际上是罗芙馨承担全部风险，张师傅跟福利厂都是净赚，一点风险也不必担。 可惜小福星这番体贴，在张伟娟眼里，却不是好事。 在她眼里，罗芙馨这是“独揽大权”，把好处都一个人占了。说是合作，其实她就是打工的。除出一份死工资，其他一点好处也不让她沾手。这叫人心里有点不服气。 先前帮柏文强做床品，来来去去半年功夫她就挣了三四百块，心里蛮乐胃。可也正因为有了这一遭，她眼见柏文强出一批货就赚一万多，钞票赚的不要太容易哟，看得人眼热心跳，羡慕得不得了。 现在小福星找她合作，她心里多激动。想着自己也要发财了，想着发财么，几百块的死工资，谁还看得上眼！ 伟娟师傅面露犹豫之色，罗芙馨也大约摸猜到了她的想法。 “伟娟师傅，是不是我工资开少了？那你想要多少，但说无妨。” 张伟娟砸吧砸吧嘴，斯斯艾艾的开口。 “小福星啊，我不是嫌工资少。我是想啊，你既然是找我合作，那说什么工资呢。大家拼拢一道做生意，终归应该是你出多少钱，我出多少钱，一道抛本。到时候赚了钱，也是一道分。总没有叫你一个人抛本，我净等拿钱的道理。” 说得还蛮好听。 罗芙馨点点头。 “是这个道理。那么张师傅你愿意出多少本钱呢？” 出多少本钱？这叫她怎么说？张伟娟心里翻了嘀咕。 出的少么，怕小福星看不上。出的多么，她掂掂自己的底，又觉得不足。 “个么……要看你小福星准备做多大的生意咯。”想了想，把问题又抛回去。 罗芙馨早有准备。 “那既然张师傅你问了，那我就实话实讲。这一趟虽然是试水，但我也不是随便做做。要做么终归是要做出点名堂来才好，不然我初来乍到，拿什么跟人家老厂老店比。这要做出点名堂来么，抛本是少不了的。一分价钱一分货，想做点好衣裳，头一件布料就不能差。这好布料价钱也高，做个一件两件不觉得本钱大，做一百件两百件，这本钱就不好说了。你说对伐？” 歇了歇，查看张伟娟的面色，见她认真在听，又继续说。 “头一笔我也不准备大做，五百条总要咯。一条裙子面料辅料再加加工费，林林总总算起来么，二三十块总要咯。少了，料子就不好，衣裳做出来不上档次，卖不上价钱，有啥钞票好趁？伟娟师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伟娟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她是老裁缝，这笔账么心里随便算算都算得出来。 第288章 ：做生意嘎麻烦 做一条裙子用多少布？五尺么总够了。可做一百条呢？就要一百多米，一卷布都不够。五百条呢？越发多哉。好点的布料都要七八块一米，光是布料就要不少钞票。另外还要辅料，针头线脑，里布衬垫，刮拢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还不算完，服装厂里的加工费也得付，又是一笔。 小福星看似随口一讲，其实是给她报账了。一条裙子成本算它二十五块，五百条就是一万两。她说要合作，那成本平摊，一人就要六千多咯。 六千块不是小数目，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手里多少也有点本钱，出是出得起，就是有点压手相。 本钱重，她心里犹豫。可想想那条裙子的样式，是真当时髦真当漂亮。嘎好看的裙子，做出来摆在百货大楼里，就是六七十块一条么，也有人会卖。翻一倍的利润，想想着实心动。 想想赚头，她心又热了，咬了咬牙，应承道。 “你说的对，我是诚心诚意跟你合作，本钱我肯定会出。” 她这么说，罗芙馨就晓得她是真心想跟自己合作，不过说实话她却不想要对方出钱。 “我晓得伟娟师傅你是诚心诚意。不过衣裳做好还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卖，也得好好想想。这么漂亮的裙子，摆在批发市场里卖，肯定是卖不上价钱的。你标个三四十块，人家还嫌贵，反而白白糟蹋了我们抛下去的工本。要卖就得摆在大商场里卖，譬如百货大楼女装柜台，你标个六十块，七十块，照样有人买，还觉得蛮值得。”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道理。张伟娟跟着点头。 “想要把衣裳摆在百货大楼的柜台里卖，说起来又是麻烦账。我们光卖一条裙子，包一只柜台不值得，只能选择寄卖。寄卖么，肯定是要给别人抽成。人家柜台承包的，看我们小本生意，不起眼。要让人卖我们的裙子，只好给人抽成多抽点。人家抽一成两成，我们就得给三成四成。抽成多点还则罢了，就是钞票压在别人手里，不由我们做主。到时候我们去结账，人家推三阻四多懊恼。这也是老大难的问题，柏老板为了催账，年年不知多头痛。抛本抛下去，什么时候能拿到钱，还是两说。这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大家心里明白，免得将来见气。” 这个结账难的苦头，张伟娟也是尝过的。 她以前也动过脑筋，做服装生意，接了个单位的单子，给人做劳模礼服。量也不多，拢共只有二十来套中山装。 本来想的蛮好， 一套衣裳赚十块，二十套就是两百块。当年的两百块可越发值铜钿，不是现在的两百块。 结果呢，衣裳是送过去了，厂里也收了。等到要结账了，今朝推明朝，明朝推后日。问问这个，说找那个，找了那个，又说要这个。推来推去，她都找不到人结账了。 后来总算托了人去说，结果又要拿“回扣”。好么，一笔账拖了快一年，拿到手里只剩下一百零两块，差点点就赔本。钞票没赚到，不去说。这三转四回头的浪费功夫，耽误她多少生意，真当懊恼煞。 有了这么一趟，从此她也歇了做买卖的心思，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做裁缝师傅。终归是一件衣裳一份钞票，当面点清，明明白白，清清爽爽。 现在小福星提起这些麻烦，又勾起她的伤心事。想来想去，她又有点退缩了。 做生意不是嘴巴讲讲，头脑想想。看别人家趁钞票么，看看蛮闹猛。可想想人家抛出去的本钱，也不是随便讲讲。 先前也是她想岔了，光看着柏老板趁钱几万几万的趁，却忘了他抛本也是上万上万的抛。自家手里拢共还没一万块钱，哪里好跟大老板去学。 抠抠缩缩把棺材本都抛进去，万一收不归来，那不得肉痛煞？ “这做生意嘎麻烦的呀？照你这么说，这头一笔倒是个亏本生意，没趁头了？” 罗芙馨点点头。 “哪有头一笔生意就趁钱的，我是门外汉头一遭，就是学费么也要交的。” 哦哟，个学费也太贵了点吧。小福星是财大气粗不计较，她张师傅可肉痛的嘞。 “所以咯……” 罗芙馨察言观色，又继续说道。 “这抛本的事体还是我来做就好。我出钱，你出力，大家合作，先趟一趟水，试试深浅。万事开头难，麻烦事体都交给我，张师傅你就安安心心琢磨裙子的样式，可好？等这头口水吃落肚，大家心里都有数了，我们再谈合作也不迟。你放心，我既然来找你，肯定是有长久打算。” 话到这个份上，张伟娟也不扭捏了。 小福星是跟着柏文强做生意的，钞票来来去去成千上万。她说抛本，那自然是抛得起。不像自家，钞票是一分分攒起来，辛苦铜钿，不容易。人家抛本是九牛一毛，她可是连棺材本都要拿出去。 这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还不得被自家老头子埋怨死。 唉，说来说去，都是钱惹得。 张伟娟叹口气，微微苦笑。 “难为你想的周到，是阿姨我想岔了。你是做大生意的，气量大，不要跟我老太婆一般见识。” “张师傅你说的什么话。你也是一片诚心，我心里明白的。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相帮助，一起发财。” “对，互相帮助，一起发财。你放心，阿姨我别的不会，做衣裳那绝对OK。这一趟也让你瞧瞧我的真本事。” “我就是相信你张阿姨的本事，所以头一个就来找你，根本没想过别的人。” “好好，你相信我，我就放心了。” 既然她放心，那罗芙馨就跟她约定。仍旧跟去年柏文强做床品那时候一样，她这边先琢磨出裙子怎么做，到时候分拆成一道道工序，让福利厂的工人们按照工序做流水线，加快速度出大货。至于面料和辅料，则都交给柏文强。 第289章 ：小福星的宝贝书 另外还要约法一章，就是这个裙子的样式要保密。 张师傅自家琢磨会了，只能教给福利厂里的人做，不能教自家徒弟，也不能在店里给别人做这裙子。 啊？这么好的样式，学会了却不能教给徒弟，也不能给人做，那多可惜。张伟娟有点想不明白。 罗芙馨笑着解释。 “伟娟师傅你想，我们做这裙子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卖钞票。这么好的裙子，你喜欢，别人肯定也喜欢。可你万一店里做了一条卖出去，被别的裁缝师傅见了，把样式偷去了，那人家就到那个师傅店里去做裙子了，谁还要买我们的？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却给别人做嫁衣，那多懊恼！所以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绝对不能把样式流到外面去，就是你自家的店里也不能做。” 张伟娟点点头。 对，要保密。嘎好看的裙子，只有她自家能做，别人都不许。 “当然这保密也是一时的，等我们往外卖大货了，你店里就能做，想做多少做多少。”小福星又补了一句。 哦哟，等大货往外卖了，她还做啥？有人要么，她介绍去买大货，那也是自家的生意。 见她都答应了，罗芙馨就拿了合同出来，请她过目签字。 “这是做啥，你是不相信我哇！”看到合同，张师傅有点生气了，皱起眉瞪眼。 她是老思想，大家做事么都是凭良心，凭口碑。签合同算啥意思？这不是信不过她么，要她敲手印作数。 小福星这份不信任，叫老师傅有点受伤喏。 罗芙馨并不恼，仍然是微笑应对。 “伟娟师傅你别介意。我跟柏老板合作也是签合同的，不信你打电话问他。我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越是真心要合作的，越是要签合同。先小人后君子，签了合同，大家心里都放心。” 她笑眯眯，好声好气，张伟娟也没法再发火。 唉，这个小福星，真当是太精明了，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说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哪个想到做事体要签合同的？就她这个小囡女想得出，还做得出。 连人家柏老板都签合同敲手印，她还能说什么？难道她张伟娟的面子比柏老板要大？ 算了算了。想要跟人发财，就要服人家的规矩。小福星就是这样一个规矩，她不从，人家就不带她发财。不就是一份合同么，签就签了。反正本来她就是真心实意，心里没鬼，有啥好怕。 叹口气，轻飘飘瞪她一眼。 “终归是你说了算，我签就是了。” 罗芙馨咧嘴一笑。 “谢谢伟娟师傅。” 哦哟，谢啥，自家还要谢谢她呢。张伟娟心想。只要小财神愿意带她发财，别说签个聘用合同，就是签卖身契都行。 把合同大致看了看，没啥问题，她就拿了钢笔一笔一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了还皱皱眉，觉得字写的不好看，有些丢脸。 然而合同是落笔无悔，改也没得改。 罗芙馨也签了字，又写上日期，然后一式两份，一人一份。 手里拿着新出炉的聘用合同，张伟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有合同和没合同，还真是不一样。口头说说，是凭良心，讲情面。有良心，感情好，那就尽心尽力。没良心，感情差，那就马马虎虎。终归是她自家心里一杆秤，自己调控。 可这白纸黑字签了合同，那就不由她自家做主了。不管有没有良心，有没有情面，都要按合同办事。要是有推板，小福星能拿着合同到法院去告状的。 小老百姓都怯官，在老百姓眼睛里，进了法院打官司，那就跟老辈手里进衙门上大堂是一样的，吓人得咧。 想想法院的大门，想想法官的面孔，汗毛管都要竖起来，那地方一辈子都不想进去。 签了合同，罗芙馨放心了，这才把揣在书包里的服装书拿出来。 看到她拿出一本花花绿绿的服装书，张伟娟的眼光立刻被吸引过去，连忙把合同塞进衣兜里，凑过去看。 这一看，眼睛都看得凸起。 乖乖隆地咚，这是什么宝贝神书？怎么会有这么多好看的衣裳样式。外套，裤子，裙子，长的短的，花样百出，多少时髦，多少洋气。 罗芙馨随手一翻，她是看得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衣裳样子，目不暇接。哦哟，欢喜得嘞，恨不得把书夺过来，仔仔细细看一看。 罗芙馨把书翻到后面，后面都是纸样，数十件各种款式的时装，每一件都有一比一的纸样，很是厚实的一大叠。 她找到那条花裙子的纸样，慢慢翻开，张伟娟的眼睛愈发突出。 这就是纸样啊！这么厚的一叠，敢情前面那么多的衣裳，都有这种一式一样的纸样。那要是这些纸样她都能拿来看看做做，不就能把整本书里的衣裳样式都学到手？ 哦哟，这真当是一本宝贝书！小福星要是能把这本书借她看，把后面的纸样借她做，就是不拿工资她都乐意。 这小囡女哪里弄来的宝贝书？嘎好的书，她都想要来一本。 罗芙馨把花裙子的纸样撕下来，递给她。 “伟娟师傅，这是裙子的纸样，你看看。” 看她刺啦就把书撕了，虽然是为了拿纸样，可也叫张伟娟眼痛心痛。咽了咽口水，她把两只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接过纸样。 看了看，皱起眉。 “哟，这上面还有字。诶，我怎么一个也认不出。” “这是日本人的字，看着像中国字，但其实不是。” “日本字？这书是日本买来的呀？”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外国书。 罗芙馨点点头。 “这书是我在省城新华书店买的，是进口书。” “进口书？那一定很贵的吧？” “还好，一百多一本。” 一百多一本！张伟娟听了直咋舌。一个月工资就买一本书，还好？好个屁，贵死了。不过一想到自己不花一分钱能学书上的衣裳样式，还有工资拿，她就越发觉得自己赚到了。 这下不必罗芙馨催，她自己就急着要琢磨这裙子的样式。 第290章 ：罗芙蓉落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着纸样，哪怕是一比一的纸样，罗芙馨只知道这能直接拿去做衣裳，可改怎么做，她是两眼抓瞎，一点不懂。再加上书上全是日文，便是有几个中文字夹杂其中，意思也是大相径庭。 可这纸样落在张伟娟这个老裁缝师傅手里，却是一看就有门道。日文她固然也看不懂，可老师傅光是看裁剪样就能看出许多花样，不是罗芙馨这等门外汉能比。 不过毕竟没有实物，只能按图索骥，她也得琢磨琢磨才能动手。 罗芙馨便把纸样和图样都留在了张伟娟这里，还留了一百块钱做工本，拜托她帮忙选一种合适的面料来做。 本来选胚布她准备自己跑一趟轻纺市场，但现在想想，既然请了老师傅那就该物尽其用，人尽其责，何苦还要自己麻烦。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才合理。 张师傅裙子做得多了，看到图样，心里就大致有数，比她无头苍蝇似得满市场去转，强不知多少。 莫说她不懂，做不好。便是懂，也没那么多功夫，毕竟还要上学念书。更何况，用人就得信人，否则还不如不用。 把手头的事都分派出去，她便无事一身轻，安心回学校去上课。 得知她已经找了裁缝师傅琢磨裙子，柏丽娜和郑美丽可急坏了，忙不迭围着她直转，问裙子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恨不得她现在就拿出裙子来，两人穿上就去大街上臭美。 她真是哭笑不得。 这才刚刚进入五月，大中午的艳阳高照，是能热出薄汗。可清晨和夜里，这风还是凉飕飕的。这会子穿纱裙，她们俩是准备冻骨头去么？ 真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好在这两兴奋没几天，就被姚金奎给强行镇压了。 期中考试临近，班主任姚金奎就如临大敌，各科老师也是严阵以待，天天瞪着眼，死死盯着班里的学生复习迎考。 这真是小考天天有，大考三六九，一分钟都不让这班学生松懈。 如此高压气氛之下，饶是柏丽娜这样的“学渣”都缩起尾巴，何况郑美丽还算半个“尖子生”。两人忙着复习迎考，自然也想不起穿花裙了。 罗芙馨作为一班正儿八经的尖子生，更是姚金奎和各科老师的重点传授对象。又因为她是“有前科”的，更被姚金奎盯的死死的。 这头“三姐妹”忙着迎考，那头罗芙蓉也正为了考试而着急上火。 她是紧赶慢赶也赶不上人家的水平，眼看着“大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可她的技术还是不过关。技术不够，通不过考试，就不能转为正式工，到时候被刷下来，就要卷铺盖回老家去。 一想到自己风风光光进了厂，这时候灰溜溜回去，心里别提多难过。 人都要脸，她这样回去，太丢脸了。 可再丢脸，她也怨不得别人。说来说去，还是技术不行。 想到这里，她不由懊悔。当初就不该糊里糊涂怀孕，要是没怀孕，她现在还在单位里上班，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自己靠自己，多潇洒。 结果么，昏头昏脑跌进华国伟的迷魂坑里，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害了。害了自己还不够，还要害家人，还小孩，现在想想，真是懊悔来不及。 可懊悔也没用！终归是自己不聪明，走错了路。现在哭也没用，有功夫哭，还不如多练习洋车。就算通不过考试，这学习的机会也难得。本事学到手的，不管多少，都是她自己的赚头。 学好了本事，走到哪里都能用。凯美丽不要她，她还能去别的服装厂做工赚钱。 只要她肯吃苦，肯出力，江城市那么多服装厂，总有要她的地方。 再想想街道福利厂里那些残疾人，人家都还自强不息，她这手脚齐全，身体健康的，又有什么脸哭。 把眼泪擦干，把懊恼和悲苦都抛开，她继续埋头苦练技术。 就在柏文强把新花样的打样交到罗芙馨手里时，罗芙蓉终于迎来了三个月之后的培训大考。 这一场考试，她比任何人都认真，一边在心里默默背诵老师要求大家牢记的技术要点，一边专心致志的操作机器。 这次的考题是要求学员们按照组长发下来的操作流程，独立完成规定的动作，然后由代班老师检查完成的部件，评定优劣。 通过三个月的学习，大家都已经熟悉了凯美丽的操作方式。 凯美丽实施流水线操作，每个员工最多管三道工序，新员工只管一道。但学员在学习的时候，却要学会并熟练掌握大部分的工序，并且操作要严格按照凯美丽的规范来。 凯美丽的标准是国际标准，比国内的要求更高。 这一次考试，学院完成的好坏，不仅要看做的是否漂亮，更要看流程是否规范。流程不规范，东西做的再漂亮也不行。因为凯美丽讲究的是规范的技术，一切要按标准走，不提倡个人发挥。 短短半个小时的考试，罗芙蓉做出一身大汗。好容易在规定时间内把操作纸上规定的几个部件都做出来，来不及检查，就被监考的老师收去，逐个评定打分。 看到她的成品，广州老师连连点头，目光赞赏，然而打分却不高。 罗芙蓉的努力，老师是看在眼里的。但技术的进步需要时间积累的，她比别人少了三四年的积累，光是靠着勤奋努力，一时半会也是赶不上的。他就是有心放水，也不能昧着良心给她高分。 罗芙蓉心里也明白，并不埋怨老师。虽然被淘汰难免会难过，但她学到了那么多技术，也是不虚此行。 考试结果是当天就发布，她果然没在录取名单内。她以为自己会哭，然而却只是心里有些失落，并不觉得十分遗憾。 从被华国伟背叛，到九死一生终于离婚，这一路的起起落落，磕磕绊绊，锻炼了她的心性，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坚韧，不会再为一点人生的挫折而耿耿于怀。 如今又有了能赖以生存的技术，比起世上绝大多数的苦命人，已经幸运太多太多。 三天后，她收拾好自己的铺盖离开了凯美丽。 第291章 ：学习国外先进经验 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习惯了厂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隆隆电洋车轰鸣，罗芙蓉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那严厉又负责的广州老师，舍不得那些勤奋又努力的同期学员们，还舍不得厂里的便宜又大碗的食堂饭菜。 可再依依不舍，她也得继续前进。 出了厂门就看到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妹妹小福星，心中趟过一阵暖流。 “你来做什么？这大热的天，当心晒得头晕。我自个也能坐车回去，哪里要你接送。你安心学习才是正经！”看到妹妹额头上晒出的细汗，她心疼道。 罗芙馨咧嘴一笑，伸手就去接大姐的铺盖。 “就是怕你自个回去了，我才来接的。走，咱们不回家，去福利厂。” “啥？去福利厂？那个福利厂？” “还有哪个福利厂，自然还是原先那个。” 罗芙蓉双眼一亮。 “莫不是柏老板又有床品大货要做？” 罗芙馨摇摇头。 “这回不是做床品，是做裙子。” “啊，做裙子？” “嗨，一时也说不清楚。走，上车，先去了再说。”旁边停着辆出租车，小福星赶紧把大包小包都摆在后车厢里，伸手拉她上车。 罗芙蓉糊里糊涂上了车，心里是直犯嘀咕，可看着妹妹笑嘻嘻的脸，又觉得有啥好担心的。横竖不管做什么都是干活呗，难道妹妹还能害自己不成。 干活好啊，干活能挣钱，才不白费她辛苦学来的手艺。哪知路上小福星跟她一掰扯，才知道全想错了。这压根不是什么柏老板的生意，赫然是小福星自己的生意。 哦哟哟，这可不得了。这才多大一个小囡女，竟然也要做生意当老板了？她哪儿来的本钱？ 小汽车四个轱辘转的飞快，转眼就到了福利厂。来不及细说，罗芙馨就赶紧带了大姐下车。 下了车，就看到厂门口全是熟悉的身影。 福利厂的工人们，她的师傅张伟娟，还有卖布老板柏文强，都在等着她到来。 看到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罗芙蓉心里一阵欢喜。 大家纷纷上前，热热闹闹的把罗家姐妹两个迎到厂里。 福利厂当初给罗芙蓉安排的房间还留着，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拎包可住。 把东西都放下，来不及收拾，罗大姐就跟着师傅和小妹一起下了车间。 师傅张伟娟拉着她的手直道。 “可把你盼来了。你要是不来，咱们这活都做不下去。” 这又是怎么话说？罗大姐一头雾水。 论做衣服，师傅才是一把好手，厂里的工人师傅们也个个都是老手，怎么还要等她这个生手来才好做活？想不通。 “还不是小福星的主意，说什么要搞流水线生出。我们都是老黄历，哪懂这个，你在凯美丽学过这些，可不就等着你来给我们讲讲，啥事流水线。” 原来如此！罗芙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前一阵经过多次试验，伟娟师傅已经选出了最合适的面料，用同种面料别种花型的真丝纱料把图样上的那条漂亮裙子给做出来了。 裙子是依着小福星的尺寸做的，恰似以后时髦的花苞裙。 小福星当模特，把这裙子一穿，好家伙，那真是出水芙蓉向阳开，端的是亭亭玉立，娇俏可人。虽比不得书本上的模特时髦洋气，可别有一种青春朝气，叫人看了就喜欢的不得了。 把伟娟师傅也喜得只拍巴掌，赞不绝口。又兼这裙子是她亲手剪裁缝制，更是别有一种骄傲。 看到张伟娟真把裙子像模像样的做出来了，罗芙馨也很是高兴。 这还是第一步，但开了个好头。 时隔多年又穿上这娇艳娇美的花裙子，她也是左看右看，自我欣赏了好一会，才把裙子脱下。 心中十分感慨，谁能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重返青春年少，再过一把少女的瘾。实在是老天爷厚待她了。 瘾头过了，她也就满足，脱下来就想把裙子拆开，好让伟娟师傅给她讲解一下各道工序。 好容易做出来的裙子，张伟娟哪能让她就这么拆了。当下把她拦住，拿出另外一套剪裁好却还没缝纫的布料，用布料给她讲解。 罗芙馨是想着把各道工序都了解一下，然后就跟张伟娟两个一起分工序，定一个工序表。 这也是她前世做外贸加工时拾得的一鳞半爪，这服装加工都要做工序表，流水线生产。到时候工人就按着工序表干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算工钱也看工序表，谁做了哪道哪道工序，就把这些工序的工钱算给谁。清清爽爽，明明白白，一点不耽误。 可这东西是看看容易，做做难。看看别人家厂里的表格，蛮蛮简单。等到要她自己做了，两眼抓瞎，犹如老虎吃刺猬，无从下手。 伟娟师傅也懊恼煞。叫她做做衣裳裙子么，不管啥样式都会。不敢夸口做到全中国最好么，做到江城市前三，她还是蛮有信心。可叫她定什么什么工序表，哦哟，吃陌生饲料哉。 照她想想么，她已经会做了，教给福利厂的工人们学会，大家一起做不就好了。五百件是有点多，可大家一道做 ，终归也是做得出来的。 可小福星不肯，一定要弄工序表。说一个人有一个人手法，二十个人就是二十个人的手法。到时候裙子做出来，你一个样子，他一个样子，一人一个样子，像什么样？ 做得好还则罢了，做的不好，十七十八各色各样，拿出去惹人笑话，也卖不出去价钱。 既然要做，就要做好。不仅要做好，还要上规模。现代化，现代化，什么是现代化？就是要有规模。 还说这是“外国先进经验，现代化管理”，要跟上潮流，就得学先进本事。不然，将来要被市场淘汰的。 大道理是一套一套，可眼下她们两个都不会，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一直无往不利的罗芙馨，这回也踢到铁板。 这个时候她总是无比怀念三十年后的信息爆炸，想要什么知识，网上查一查，再买本书看一看，总能找到点线索，多方便。 可三十年的岁月，想要一步跨过去，那是做梦。 第292章 ：三脚猫画老虎 就在这边停滞的时候，柏文强那边传来好消息。 布料的大货，印好哉！ 自打选定了胚布之后，他就在胚布市场里定了货，当天就拉到工厂里。如今他是厂里的大客户，有了脸面，优先给印大货。 前半夜胚布拉到车间里上了机器，轰隆隆转上一个多小时，白花花的薄纱料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漂亮花布。 因为小福星特别交代，这批布料要提前做缩水。故而又在厂里多耽搁了一会，水洗，整烫，做好了缩水才出货。 第二天清早，成品验过，确认无误，终于出库。出了厂，没转其他地方，直接拉到了福利厂。 时隔三个多月，终于又盼到了柏老板的订单，福利厂这边也是翘首以盼，人心鼓舞。 布料没来之前，张伟娟就代表小福星到厂里跟大家交代过了。这一趟不是做床品，是做服装，小姑娘大媳妇穿的花裙子，而且用的是薄纱料，格外细巧金贵。大家的手艺都要重新培训过，不能冒冒失失就开做。 管她什么要求，终归是有生活做才有钱赚，福利厂哪有不依从的。再说了，学新技术谁不乐意。本事学的越多么，饭碗才越牢靠。 可惜福利厂上下已是整装待发，偏偏小福星这里工序排不出来，生活就做不下去。 焦头烂额，左右为难之际，罗芙馨想到了大姐罗芙蓉。 上回去凯美丽看望时，两姐妹闲谈，记得大姐说过，其实凯美丽的实习部主要教的不是如何踩电洋车。毕竟凯美丽招的都是熟练工，踩洋车那是人人都会的基本技能。培训的内容主要是学习如何看工序表，并按照要求完成工序。 当时，大姐还给她看过工序表。上面都是一个个圈圈叉叉的符号，大方块套小方块，跟密码似得。大姐还给她一个个指过去辨认，说圆圈是加工，三角形是仓库，方块是检验。到时候都按工序表，各负其责，有条不紊。 其他工厂都是嘴巴讲讲，口头说说，凯美丽不一样，每一道工序都要落实在表格上。每一个工人都要按照工序表上安排的程序操作下去，自家负责自家的工序，一点也不会乱。万一出了事体，就看表格上是谁签的名，就归谁负责，省的打口水官司。 工序表如此要紧，厂里的正式工个个都把这表格看得跟眼珠子似得，做完了就签字，签了字还要检查过，一点都不敢马虎。 也是因为这张工序表重要，所以新来的员工都要接受三个月的培训。不仅要会看，会做，还要看得明白，做的准确，才能正式上岗。 她就是一面要学洋车，一面还要学工序表，两头不顾，才焦头烂额，头痛不已。 罗芙馨也是看到了这张工序表，才有信心在福利厂搞流水线生产的念头。 哪知，这表格是看看简单，做做难。她只刮了一眼，连皮毛都没参透，便是想要照猫画虎都难。 画不出老虎么，那就只能先画一只猫。想到猫，她就想起了大姐罗芙蓉这只“三脚猫”。三脚猫本事差，可反正福利厂也是小打小闹，有得用总比啥也没有强。 这下罗芙蓉总算明白了，这明白过来么，吓得脸色都变了。 “不行不行，这三个月我是囫囵吞枣，学了个皮毛，自家还是个半懂不懂的门外汉，怎么能来厂里定工序表。万一耽误了柏老板的生意，那罪过就大了。” 就算她是三个月就被赶出去的实习工，那也知道能在凯美丽定工序表的都是真正的老师傅。她算个啥？哪能干这个。 还是小妹去厂里正经请个大师傅过来，让内行人坐镇才好！ 请内行人自然是个办法，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人已经是来不及。罗芙馨忙拉住大姐的手，恳求。 “姐，我相信你，你就帮帮我吧。”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做生意都是要抛本钱的，小福星虽然会赚钱，可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叫她这只“三脚猫”给糟蹋了。 万万不能接手！ 罗芙蓉把头摇得跟泼浪鼓似得，不去看妹妹恳求的脸色，逼着自己硬下心肠。 小福星人小本事大，可也因为本事大，胆子来得个野。这么重要的事体，哪能如此儿戏。她就是成功来的太容易，昏头了！ 罗芙馨也是自苦不已。 可不就是昏头么，想想容易做做难，她做花样成功的太容易，就大意了。可眼下摊子已经铺开了，想回头已经太迟，就是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 与其等着求人，那还不如求己。半懂不懂的“三脚猫”怎么了？谁是天生就会的高手？不都是从“三脚猫”开始，磕磕绊绊的成长么。 这摊子本来就是她给大姐准备的事业，赶早不如赶趟，就从这笔买卖开始锻炼。她是做好了赔本的准备，不交学费，哪来成长。可这话是不能跟大姐说的，没得叫她担心难过。 想了想，只要继续卖惨，并且给大姐吃点斤两。 “姐，你要是不帮我，我可真没办法了。这一摊生意，我已经投下去一万多块了。” 原先还没有那么多，但布料大货一出来，这本钱就哗哗涨上去。 “啊？一万多块？你哪来这么多钱？莫不是跟柏老板借的本钱？哦哟，你这个小囡女，怎么胆子这么野。我们家本来就欠着柏老板的钱没还，怎么还能跟他借一万多的本钱。你也你……你……”罗芙蓉吓得差点跳起来，眼睛都凸起。 想骂，又不忍心，急的直跺脚。 眼见大姐真的急了，罗芙馨赶紧拉着她的手直摇晃。 “没有借钱，是我自己赚的。” “你自己赚的？你哪里赚的这么多钱？我不信。”当她是三岁小娃儿骗呢。 一张画才买五十块，一万多，她要画多少张画才够？就算她画得出，柏老板也不用这么多。 “真的是我自己赚的。卖画当然不能赚那么多，但我跟柏老板合作卖布，这就赚的多了呀。” 第293章 ：那我就试试吧 “合作卖布？”罗芙蓉更不信了。 柏老板傻的呀，跟个小囡女合作卖布。人家大老板生意都是几万几万的，她一个小囡女能有多少本钱，干嘛跟她合作。 罗芙馨真是苦恼不已。当初为了隐瞒自己赚钱的本事，讲了卖画赚钱的谎言，如今可吃到说谎的苦头了。可见这人是真不能说谎，说一个谎言，将来要拿多少个慌去圆。一旦被识破了，从此都没人信你说的话，可不就是“狼来了”。 赶紧给大姐细细解释。 “大姐你听我说。我一个农村来的小丫头，当然没钱跟柏文强一道做生意。但我们的合作是我出花样，他出钱，二八分账。他赚一万块么，我拿两千块。你也知道的，去年他卖布卖的好，赚了好多钱。我拿小头么，赚个一万两万也是应该。你说是不是。” 柏文强赚钱是赚的野，可凭啥跟小福星二八分账？罗芙蓉还是不信。 “凭啥？就凭我画给的花样好呀。要不是我出的花样好，这布能卖的俏？就是我起头给了他一个新花样，他才打了翻身仗。光是那一只花样，他就是赚了十多万呢。就是有了这一遭，他才跟我合作。我这点赚头，比在他那里，只是毛毛雨。他又不傻，精明得很呢。” 见妹妹说的头头是道，罗芙蓉细细观察，不似说谎，心里略微安定了些。 “那你既然正正当当赚钱，为啥要说谎话骗我们？说你是卖画，五十块一张，让我和爸妈都蒙在鼓里。” 一想到妹妹骗人，还是骗自家人，罗芙蓉心里就有气。 罗芙馨苦笑。 “不是我纯心骗人，实在是我一个小姑娘跟卖布老板合作做生意，赚几万块钱，这种话讲出去谁信？” 信不信还在其次，就怕白财外漏找惹眼，反而惹来灾祸，那可得不偿失了。 不去说外人羡慕嫉妒恨，就说隔壁那气数“亲眷”。周家人无耻厚脸皮，大姐又不是不知道。罗家一穷二白的时候还要来刮搭剥削，恨不得变成蚂蟥吸血。 要是知道她能挣成千上万，那还得了？说不得要把她们一家老小都剥皮拆骨，吃下肚去才作数呢。 至于那会大姐还没跟华国伟这个畜生离婚，也是一桩。要是被渣男知道她这个小姨子能挣大钱，这婚可就没那么痛快能离。 再有自家亲娘罗雪梅重男轻女，当时在她心里也是一根拔不出的骨刺。生怕亲娘知道了女儿会赚钱，非要她贴补弟弟，生生把小弟养成白眼狼吸血鬼，那可不就糟糕完蛋。 听小福星这么一说，罗芙蓉沉默了。她是真没想到妹妹心里有这么多的顾虑。 钱哪，都是钱闹的。没钱要闹，有了钱，更要闹。只是想不到这家里的斤两要小妹一个人扛着，她想想心里就肉痛，还惭愧。终归是她这个当大姐的没用，才让妹妹如此操心。 “姐，你别怪我瞒着家里。其实我也早就想说，但这谎言编成了，想要改却难上加难。趁着这次机会，我们姐妹说开了也好。我跟着柏文强一起卖布，多少赚了点钱，爸爸上回去省城接腿，钱管够没借外债，你放心。只是不好跟爸妈解释，才说我们姐妹挣钱还债。” 听到妹妹如是说，罗芙蓉心里就更愧疚了，也更为妹妹担忧。 赚点钱多不容易，这本钱抛下去一万多，要是亏了可怎么得了？ 可叹她这个当姐姐的，空有年纪，却没本事，帮不上忙，叫她一个小丫头吃斤两。 “怎么会帮不上忙？我这不就请姐姐你帮忙么，你还推三阻四呢。” 兜兜转转又说到这一桩，罗芙蓉还是一脸为难。 “姐的本事真不行，万一耽误了你的生意可怎么办？那么多本钱啊，我心里肉痛煞。” “就是因为本钱大才要大姐你帮忙啊。你想啊，这是我自家头一次做生意，我不得请个自己人看着才放心？外面的大师傅本事好，可人心隔肚皮，我信不过啊。万一他偷奸耍滑，坑蒙拐骗，我可找谁说理去？你是我的亲姐，我信得过你，也只信得过你。你要是不帮我，那我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这话倒是在理。自家人信得过，是得有人看着才好。帮小福星看着生意，她是当仁不让。可问题是那个工序表…… “工序表怎么了？再重要它也是人做出来的，别人家可以，凭啥我姐姐就不可以？你在凯美丽实习了三个月，看过做过，就算只是知道皮毛，也比我这个一点不懂的门外汉强多了。福利厂又不是正经大单位，不必像凯美丽那样正规，终归是依样画葫芦，简化工序而已。要我说，三脚猫比那正经大师傅好。三脚猫本事差点，可福利厂用用蛮好。大师傅蹲惯了大厂，看不起小作坊。就算拿钱请了人家过来，人家也嫌咋们庙小供不起大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见大姐神色松动了，罗芙馨赶紧趁热打铁。 说的也有道理，罗芙蓉微微点头。 至于三脚猫比大师傅好，那是妹妹在宽慰自己，当不得真。但大师傅看不起小作坊，确实千真万确。像凯美丽的那个广东老师，私下就有工厂来挖角。可老师嫌弃别个厂小，都推开了。别个的厂再小也是厂，这福利厂可真真只能算作坊，哪里入得大师傅的眼 。 就算花大价钱请来了，师傅也不真心。有更好的地方去，马上就跳槽了，那妹妹的生意怎么办？ 想来想去么，还真得她这只三脚猫挑大梁了。终归她是真心实意，绝不会撒手不管。 这一路走来，都是妹妹照顾她，帮助她。现在好容易妹妹开口要她帮忙了，她就算再没本事，硬逼着也得憋出本事，给妹妹撑到。 于是抬头看罗芙馨，微微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吧！” 得了金口，罗芙馨也乐的一拍手。 “好好，有了大姐你帮忙，我可省好多力，可以放心了。” 说着，就把罗芙蓉托付给张伟娟，让师徒两个商量如何定工序 。 第294章 ：二手电洋车 徒弟挑大梁，张伟娟心里是有点不服气的。就算罗芙蓉是小福星的阿姐，可论做衣裳的本事，哪能跟她这个二十年的老师傅比。 然而罗芙蓉今朝归来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凯美丽的学习辛苦又繁琐，可把人也给锻炼出来了。在凯美丽她不出挑，在外面大小也算是个师傅。这说起工序，说起流水线，那罗芙蓉也是肚里有货，侃侃而谈，见识不短。 再加上她学会了电洋车，本事更上一层楼。 为了让大姐学到的本事有所发挥，小福星已经托了福利厂的厂长，帮忙打听哪里能买 退下来的电洋车，准备进几台，给罗芙蓉用。也准备教厂里几个技术特别好的工人开始学电洋车，技术更新换代。 厂长一听就乐开花，哪有不尽心帮忙之理。 张伟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心思也活络起来。技术特别好的工人可以学电洋车，那她这个顶梁柱老师傅不是更应该学？想学电洋车么，肯定要靠徒弟罗芙蓉来教。这么一想，还有啥好见气。放下心里的芥蒂，真心实意的辅佐起罗芙蓉。 有了她的经验，罗芙蓉肚皮里那点新学的知识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师徒两个互帮互助，相互合计，终于福利厂的头一张工序表给搞出来了。 搞出了工序表，还只是第一步。还要教会厂里的工人看懂表格，按照表格要求做工。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体。 教正常人把老技术抛开，找新要求来，也不容易，何况还是一帮耳聋口哑的残疾人。换一个人来教，那可不成事。万幸是罗芙蓉自己出马，底下的工人都心甘情愿听她调配。 因为她跟福利厂的工人去年就磨合过了，大家脾气心思都熟悉，晓得她是个认真厚道的，不会欺负和看不起大家。故而她来当老师教技术，人人都认真学习，专心听讲。 学好了，大家就能做生活趁钞票。 罗芙蓉这边教工人按工序表做工，那边张伟娟也没闲着，跟负责裁剪的工人一起，开始准备大样开剪。 这布料裁开，可是落子无悔，非得她这样的老师傅盯着才行。又因为关系着她将来发财的机缘，更是盯得一眼不错，丁点不许有误。 到底是裁剪二十年的老师傅，定的版子是严丝合缝，一点也不浪费。柏文强送进来的一千米布，原本预计做五百条裙子管够，她硬是用两百米就裁出了一百零十套。按照小福星的要求，分成大中小三个尺码，每个尺码三十三套。 等罗芙馨再次来福利厂时，是厂长传了消息过来，打听的二手电洋车有眉目了。 这摊生意小福星打定主意要自个做，说好了布料由他提供，算来样加工。还像模像样的签了一张合同，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拢共一千多米布，白送她都乐意。可小福星偏偏不乐意，板着小脸蛋，皱着柳叶眉，嘿，跟他生气了。 得了，跟她合作久了，他也摸到这小丫头的几分脾气。这小姑娘就是人小心大志气高，不乐意占别人便宜，非要“亲兄弟明算账”。 可他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她要独立做生意，他打心眼里想帮一把。她不给他一个尽心尽力的机会，就见外了。 再怎么说拿个友情价总是没问题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芙馨也只能笑纳。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做什么都离不开人情。她想要免俗，也是万难。 既然自家妹子的生意，柏文强自然是特事特办，加急加快。一千多米大货印好了，立马就送到福利厂。因为小福星还托他采买各种辅料，隔了两天自己开了辆面的送过去。 这一去就赶上小福星带着大姐罗芙蓉到福利厂来，顿时双眼一亮，心花怒放。 这往后他是隔三差五就抽空往福利厂跑，就想跟罗芙蓉套点近乎。 哪知伟娟师傅自打跟了小福星，就把他这“旧主”抛脑后了。这老人精揣摩着罗家姐妹是一门心思想赚钱，还不考虑感情问题，就自作主张当起了“活篱笆”。但凡柏文强想往罗芙蓉跟前凑的时候，她就必然在场督阵，愣是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 纵然柏老板有满腔旎丽，旁边搁个五百支光的电灯泡，也泼洒不出来。 不过困难越多，柏老板的斗志就越强。 姐姐这里使不上劲，那就往妹妹身上使。这不，厂长一说打听二手电洋车的事有眉目了，他立刻自告奋勇充当耳报神，马不停蹄就找小福星报喜去了。 得知有人愿意出售二手的电洋车，罗芙馨也是一阵高兴。想要跟上潮流，有所发展，福利厂设备和技术双更新，那是势在必行。可她人小本钱少，一手的新机器买不起，只能考虑二手。 二手的东西便宜归便宜，但偷手也多。 有的机器外面看起来新，但里面零件都坏了。外面看不出，当好东西买了，回去一用全是废铁。有的机器外面看起来旧，可零件保养的好，拿回去就能派大用场。更有甚之，还有专门做报废机器改装的，专门用来骗国营大厂，挖国有资产的墙角。 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就这点本钱，经不起亏损，得小心再小心。 心里如是想，但面上并不露。罗芙馨跟着柏文强到福利厂，厂长和财务两个都在，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衬衫西裤黑皮鞋，头上戴着太阳眼镜，手里挽着牛皮公文包，一看就挺有派头。 “这是我高中同学，姓汪，汪晓东。他是上海红双喜服装厂的采购经理，他们厂里有批七十年代初从欧洲进来的电洋车正要考虑更新换代，跟我一说，我马上就想到你说要买二手电洋车，正是瞌睡遇上枕头，最好也没有。他们厂那批洋车当年可是花了六万多美金从波兰买来的，机器好得很。”厂长一看到罗芙馨就忙不迭做介绍。 罗芙馨正想上前跟这位汪经理打招呼，哪知对方是抢先一步，对着柏文强就伸出手。 第295章 ：三十万太贵了 “是罗老板吧？幸会幸会，这是我的名片。”一张雪白挺括的名片就递过去。 柏文强是哭笑不得，伸手往旁边一指。 “汪经理你弄错了，喏，这位才是罗老板。” 这下轮到汪晓东挑起眉毛，哎哟一声惊呼。 “原来罗老板这么年轻啊？哎呀呀，这真是英雄出少年，是我冒失了，见谅见谅。” 说着，把手里的名片又递到罗芙馨面前。 小福星微微一笑。 “汪经理，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伸手接过名片，又跟对方握了握手。姿态落落大方，叫汪晓东不敢小窥，忍不住又上下打量她一番。 “走，我们到办公室里去谈。”厂长连忙招呼。 一行人到办公室里，各自落座。罗芙馨因为是请假出来的，故而没时间客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汪经理，我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说话直接，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哪里哪里，罗老板年轻有为，我佩服的很。你有什么话尽管讲，我们畅所欲言嘛。” “那我就直说了，你们厂里的机器有多少要买，价钱如何？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 “我们厂里有两个车间的机器要更新换代，先出一半，也就是一个车间，总共二十五台机器。其中二十台是缝纫机，剩下的是两台锁边机和三台绣花机。不知罗老板你想要几台机器？”他不说价格，只说了数量和品种。 罗芙馨想了想。 “我都想要。” 汪晓东挑了挑眉。小丫头嫩生生的脸，口气到不小。都想要？她知道这批机器要多少钱么？要不是老同学介绍，他还真以为这是个恶作剧，纯心作弄他呢。 眼睛微微一撇，看到旁边老同学悠然自得的喝茶，碰到他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他直说。再看那个一开始他误会的年轻老板，也是一脸从容。 心里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讲。 “这个……刚才我的老同学也说了，这批机器当年厂里是花了六万多美金买来的。这机器是真的好，要不是我们厂现在要搞中外合资，外商不肯出钱只肯出机器，否则我们也不想换呢。我们红双喜是国营企业，不是那些私人小厂，买来的机器乱七八糟也不是什么来路。我们这个机器当初是欧洲正规厂家买的，一直用心保养。前年波兰的专家还来做过保养呢，都说机器好得很，再用十年也没问题。这批机器么，当初是六万块，美金。虽说是用了快十年了，可我们厂里保养做得好，现在么一半价钱总还值的。罗老板你说是伐？” 一半价钱就是三万美金，换成人民币就是三十万。嚯，有点辣手啊！ 罗芙馨脸色微微一变。 汪晓东见她脸色变了变，转头看向自家老同学。 厂长连忙道。 “三十万会不会太贵了点？老汪啊，我们是老同学，你可要给个实惠价哇。” 汪晓东这才发现他们误会了。 “不是滴呀。三十万是全部机器的价钱，我刚才说了，这一批只出一个车间的机器，只有一半的，是十五万呀！” 十五万么，听起来没那么吓人了，可惜罗芙馨还是拿不出。 换成三十年后么，别说十五万，就是三十万也不稀奇。但现在连一万块都稀奇，十五万就很惊人了。当然咯，江城市大老板多。卖布的做服装的，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现金的都大有人在。 她是真心想要买一批电洋车，给福利厂更新一下设备，可手里的现金也是真的不足。但手里虽然没钱，她却并不想就此拒绝汪经理。 现在还只是初步会谈，对方是漫天开价，她可以落地还钱，这十五万不是最终的数目。更何况，机器到底值不值得买，值多少钱买，还得亲眼看过才知道。 “汪经理，我们可不可以先看看机器？” “你要看机器啊，这当然可以。我过两天就要回厂里去，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跟我一道去，我亲自带你到车间去看。” “好，那我就恭谨不如从命。不知汪经理是坐汽车还是坐火车？我这边叫人一道买票，方便一点。” 原本以为这位罗小老板被十五万吓到了，汪晓东觉得自己要白来一趟。哪知对方现在要跟他一道去厂里看机器，还主动提出买车票，倒像是真心想要，决不是恶作剧。 “我都好的，客随主便嘛。”彼时国营单位出差都可以报销车票，本来要他自己先垫付，现在有人出钱，等于他白赚一张车票，精明的上海男人心里蛮高兴，脸上的笑意也更真诚了。 罗芙馨立刻拜托福利厂的会计。 “陈会计，那就麻烦你代我订四张火车票，到上海的，要软座。” 现在火车软座和卧铺的票个人不能随随便便买，要有单位介绍信，所以由福利厂出面买更方便。 “罗老板客气了，我随意，随意的。”一听她安排软座，汪晓东是越发高兴了。 约定了一道去红双喜看机器，接下来的事体就得等看过机器再继续谈。柏文强想给罗家姐妹献殷勤，于是自告奋勇招待汪经理。 大人的招待么就是吃饭喝酒，小福星还是学生，没法参加，只好到车间去看看。 论设计花样，想点子搞创意，柏文强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罗芙馨。可论跟老江湖打交道，交朋友，罗芙馨是拍马也追不上柏文强。 拉着福利厂厂长和会计作陪，三个人三面包抄，把汪经理卷到了大饭店里吃饭。柏文强是花了心思的，从上海来的国营厂采购经理，肯定见过不少市面，普通小饭店请客就太不上档次了。必须是装修考究的大饭店，吃海鲜，这才显得有诚意。 对于汪晓东这个人，他是一点也不相信的。这种老采购就是江湖老油条，嘴巴里的话是一句都不能信。他信的是福利厂厂长，是个实心人。要是不实心，也不会在这阪街道企业里混，早就人往高处走了。 既然是厂长推荐的，那么这桩事体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至少这个汪采购和他厂里的机器肯定都是真的，不是皮包公司里的骗子。 第296章 ：柏文强的打算 只要机器是真的，那么这个汪晓东就值得好好“投资”一番。要知道一个厂里能做上采购经理的，肯定是手眼通天八面玲珑。机器定价虽然不是他定的，但他能跟定价的人说上话，这就比什么都管用。 拍好了这位汪采购的马屁，只要他在定价的人那里吹一点风，这价钱可不就好商量了么。 小福星手里有多少本钱，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门清。她的钱大头都填进了轻纺城的铺面里，手里现在拿的出的现金不到两万块。虽然还有账面上的钱，可加起来也不到五万。 这点钱，买机器是肯定不够的。 当然咯，他是很乐意借钱给小福星。不过这小丫头好面子，连布料都要跟他算清账目，借钱恐怕难开口。 罢了，她不愿意借钱么，就当他参股投资好了。诶，参股好啊，参股么等于是把他跟罗家姐妹又绑在一起了。他来福利厂走走看看，更加名正言顺。 那既然自己也要参一股么，就越发要压价钱省钞票。毕竟帮小福星省钱，就等于帮自己省钱。 这边柏文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边罗芙馨正在车间里看做好的裙子。 车间里洋车隆隆作响，工人们都在忙碌的干活。如今这里已经大变了模样，原先是两条线，一条十个工人，大家都做一样的生活。现在变成了三条线，两条粗加工，一条做前片，一条做后片，每条八个工人，各自管两道工序。剩下四个经验老道的师傅师第三道线，专管收尾和封腰，做最难的三道工序。 因为手里的工序都只有两三道，熟能生巧，手脚快了不少。往常一条裙子一个人做做么，就算不用裁剪也得两个班才能做好。现在可好，三条线一开，一条裙子呼啦一转就做好了。既快又好还方便，人人都称赞。 一百多条裙子，厂里都不用三班倒，只开一个白班就够，一个星期不到就做好了。其实本来还能更快，但小福星要求，头一批一百条裙子要精工细作，严格要求。 因为是要做牌子的！ 裙子做好了还要手工钉扣，镶腰带，贴标签，挂商标。 这商标也是厂里自己做的，用缝纫机绣花，绣了一百多条小布片，上面是清清爽爽四个字“出水芙蓉”。 这芙蓉二字自然是出自大姐的名字，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商标。这个商标是用来做精品的，摆在百货大楼女装柜台里销售，故而用的是中文牌子，看起来像传统老厂出来的货色。 当然咯，中文牌子做的是精品。除了精品也要做大众品牌，走群众路线，薄利多销。所以眼前的流行也不能忽视，她也想好了。这大众品牌就叫“B＆G”，贴一贴国际流行品牌“D＆G”的名气。至于“B＆G”啥意思，很简单就是“Beautiful Girl”漂亮女孩。九十年代崇洋，老百姓都觉得外国东西好，就是卖时装也要是英文牌子才洋气。 为了迎合老百姓的审美和品味，她也不能免俗。 在大饭店里推杯换盏，把汪经理拍的舒舒服服，又亲自送到招待所，柏文强这才开车回到福利厂。正好看到罗芙馨招呼底下的工人给做好的裙子打包，看到包装袋上出水芙蓉四个字，他福至心灵，突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看来福利厂这摊生意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姐罗芙蓉。哦哟，这个小丫头真是……有情有义。 如此一来么，他是越发想要参一脚了。 眼看她又要买电洋车给福利厂换设备，便自告奋勇为她张罗出资。 再说了小福星本事大，眼光好，只要她看中的生意，肯定能赚钱。谁还嫌钱多呢！既能赚钱又能帮助芙蓉妹子，这是双赢啊。 接着跟她“汇报工作”的名头，他跃跃欲试的提出了想要参股的想法。 “小福星啊，你当初跟我说的话，我现在也好好的想过了。你想搞服装，这一摊我是不会来抢你生意的，你放心。不过，你上回跟我说了，要我想想清楚，是不是要专心搞床品。我想过了，做床品还是蛮趁钱的，我要搞的。你看，这个福利厂是不是也让哥哥我参一股。你也可怜可怜我，让我的大货也有地方做！免得到时候成了孤魂野鬼，没地方去做大货，有钱都赚不到。” 他说的可怜兮兮，落在罗芙馨眼里却是“包藏祸心”。 说来说去，他就是要跟她，跟大姐绑一块嘛。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论本心，是并不想自己的生意都跟柏文强搅和在一起。合作做生意是最容易伤感情的事，多少亲兄弟好姐妹，因为拼拢一道做生意，最后都闹得连亲戚朋友都做不下去。 虽然她和柏文强是因为一道做生意而有了交情，可长此以往下去，难免在生意上会有分歧和冲突。毕竟柏文强属于野蛮生长型的生意人，而她是接受过正规贸易体系教育的契约型商人，两者在核心理念上有巨大冲突，根本不能相容。 现在事业发展初期，还有合作的可能。等到事业继续发展下去，分歧和冲突只会越来越大，直至不可弥合。 到时候，这一路走来的“革命友谊”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就不好说了。 再加上柏文强还对大姐有那样的心思。两个人要是成了，那开夫妻店倒也可以。可要是不成，将来掺和上各自的另一半，只怕两个人的家庭都麻烦不断。 想想也是蛮头痛的。 她是人小心大，一想已经想到十年后，二十年后。 柏文强根本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道道，还在那里继续劝说。 “我晓得你人小志气大，想要一个人吃下这摊生意。可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肚皮，你手头有多少现金？这批机器么，我肯定会帮你跟那个姓汪的打交道。不是哥哥我夸口，搞定了这个姓汪的，你买机器的钱肯定能降这个数。”说着，他朝罗芙馨伸了伸手掌。 罗芙馨挑了挑眉。 能降五万块？这么多？可能吗？ 第297章 ：不许看 看她也会被吓到，柏文强洋洋得意嘬了嘬牙花。 “要是卖他自家的东西么，他肯定是一分不让。可这又不是他家里的东西，是厂里的。卖多卖少他是一分钱都不赚。只要我们能让他和那个定价的心满意足，他自然也会让我们心满意足。” 酒席上，他早就探过汪晓东的底。对方借着酒意装疯卖傻，也给他露了意思。 罗芙馨也是久经商场的人精，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吃回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改革开放，搞活了经济也搞活了人心。 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人心也越来越往钱眼里钻。各种吃拿卡要，是层出不穷。 到了后来还出现不给回扣，就没法做生意，不给红包，就不给办事。社会风气是一落千丈。 甚至还有“笑贫不笑娼”的。现在出轨搞婚外恋，还是人人喊打的时代。谁要是传出生活作风有问题，那是人人鄙视，还会丢掉饭碗。 可到了往后，有钱的男人三妻四妾，拈花惹草，反而成了有本事的象征，受到吹捧和推崇。而与之相伴的就是不少女孩子贪慕虚荣，不知廉耻，心甘情愿去给人当二奶当小三，还标榜是真爱至上，洋洋得意。偏偏还真有不少小三斗败正妻，翻身上位的，更是惹得无数女孩跟风学样，前赴后继的去败坏道德。真真是可悲可叹又可恨。 面对这个复杂的社会，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一声长叹。 她是“自命清高”，不屑也不忍去做蛀虫。可跟汪经理这类人打交道，只能借助柏文强这个老江湖。而借了人家的力，却不给人家利，那就说不过去了。 想了想，她也只能点头同意柏文强参一股。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把占住最大的股份，掌握住经营决策权。 见她点头同意，柏文强越发尽心尽力的为她谋划。 装订整齐的裙子用定做的牛皮纸袋装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仓库里。每一只袋子上都有硕大清晰的“出水芙蓉”商标，端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叫人看了一点也想不出是从这家破破烂烂的街道福利厂做出来的，还以为知名大厂出来的知名品牌呢。 这一批精品是做好了，可接下来怎么往外卖呢？也是一个问题。 拿着做好的裙子到百货大楼去女装柜台的负责人谈寄卖？谈何容易。虽说寄卖是要抽成的，可百货大楼的柜台就那么几只，人家大牌子的衣裳多多少可以卖，为啥要给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牌子上柜台？万一卖不出去，那不是白白占人家柜台。 说来说去，大商场都乐意卖名牌。名牌名气响，卖的俏，赚钱快。小牌子，新牌子，没名气卖不俏，赚钱难，人家就看不上眼呢。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广告，提高人气。牌子响了，不用你去上门，人家百货大楼就求着你去寄卖。 可怎么打响牌子呢？ 去广播电视台做广告，效果么最好，可这钱花的也厉害。虽然不至于像三十年后一个广告上百万，可上千上万还是要的。登报纸也是一条路，可纸媒的效果比不上影视媒体，而且做一期不够，要做三四期并配合一些活动才能做出品牌效果，时间又长花钱也不少。 她现在手里可用的钱都已经抛在这票裙子上，哪里还有钱去做广告。 可不做广告，怎么打响知名度？ 罗芙馨可犯了难。 这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以前看柏文强做生意还觉得蛮容易，哪里想到她自己抛本出力了，才知道做生意最难就是本钱少，处处要花钱，处处捉襟见肘。 如何花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真是一道令人头疼的难题。 就在她头疼不已之时，突然想起这裙子做好了先得拿去给柏丽娜和郑美丽。那会就说好了的，这是姐妹装，到时候三个人穿一样的裙子，出去好好臭美显摆一翻。 想到这个，她突然眼睛一亮。 对呀，这不就是一个现成广告！ 三个青春妙龄的少女，穿着漂亮裙子到外面走一圈，还有什么广告能比这效果更好，更直观的？ 对，就这么办！当下赶紧到仓库里精挑细选了三条裙子，连纸袋子一起拎到学校去。 还别说，光是她拎着三个精美的包装袋进学校，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有那好奇的女同学就上前拦住她。 “呀，罗芙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不是新买的衣服？这袋子好漂亮，一定很贵的吧？” 瞧这包装袋一看就是大商场里出来的，她一个农村来的穷丫头，怎么会有钱买高档服装？ 心里很是怀疑，目光也带着挑剔和刺探。 罗芙馨却恍然不觉，好脾气的把服装袋子拎起来给人看，露出袋子上硕大的牌子“出水芙蓉”。 “是个新牌子，不贵。” 几位女同学都皱起眉。 “出水芙蓉？没听说过。你买了什么？” “裙子，刚出的新款。”罗芙馨说着就把袋子拉开，给人看里面包装的严严实实的裙子。 袋子里裙子叠的整整齐齐，看不清样式，只能看到薄纱上印的花样。这花样也是糊里糊涂，瞧不大真切，但颜色调的是真好，正是女孩子们喜欢的轻红鹅黄翠绿，格外招眼。 这边吵吵嚷嚷的，又听见什么新牌子，新裙子，顿时又引来几个路过的女生。 江城市有轻纺市场，又有服装厂，市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可不少漂亮衣服穿。有什么时髦漂亮的款式，一会功夫就传遍全城。一中的女学生都是十七八岁爱打扮的年纪，听到有人新买了裙子，还是没见过的新款式，可都不愿落伍，定要瞧个新鲜，随时掌握流行。。 那一边先看到了裙子一角的女生双眼一亮。 “呀，好漂亮的颜色，跟天边的云彩似得。罗芙馨你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漂亮衣裳谁不爱，光是看到这轻薄柔软五彩缤纷的料子，就引得围观的女生们个个心里痒痒的，好奇极了。 罗芙馨刚要把裙子从纸袋里拿出给众人展示，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 “不许看！” 第298章 ：蹩脚借口 是郑美丽，刚从家里回学校来，在路上瞧见有人围着罗芙馨，就心里觉得奇怪。等走近了就看到她手里还拎着三个簇新的衣裳袋子，立马就想到可能是她们三个的姐妹装做好了。 这下可着急了。这裙子她都还没见过呢，怎么能让别人看。不行，要看也得她先看了再说。 二话不说，这就跑过来，把围着的人都推开，伸手一把按住罗芙馨的手。 大家都等着看新裙子，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都急起来，纷纷道。 “郑美丽你真不讲理，这是罗芙馨的裙子，为啥你不许别人看？你有权利吗？” “就是，这又不是你的裙子，要你多管闲事。” 叽叽喳喳的斥责她。 郑美丽可不管，一把就把三个纸袋都夺过来，抱在怀里。 “怎么不是我的，这裙子就是我的。不信你们问罗芙馨，这是不是我和柏丽娜还有她三个一起，辛辛苦苦日盼夜盼才做好的姐妹装？我这正儿八经的主人都还没看过呢，凭什么给你们看。” 这娇娇女的脾气，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 被抢了裙子，罗芙馨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并不阻拦郑大姑娘耍脾气。对她来说，偶遇郑美丽可是神来一笔，尤其是她还当众发起城市娇娇女的脾气。要知道这做广告都讲究一个效果，闹得越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广告效果就越好。 她是好脾气不计较，可那几个女同学却都不服气。 “呸，什么了不起的姐妹装。谁稀罕。” “就是。” 郑美丽把下巴一仰，分外得意。 “哎，就稀罕。全中国独一份，你们就是有钱都卖不到。” “胡说。哪有钱卖不到的，这衣服袋子上还有牌子呢，出水芙蓉。知道牌子，到商场里去问问，哪有买不到的道理 。”别个可不信。 “你们懂什么。这裙子啊，是我们三个照着国外时装杂志上的样子自己设计的。就连那布料的花样，也是特别定制。定制懂不懂？就是拿着画好的花样，叫人专门印的布料。别说江城市你们买不到，就是全中国都找不出第四件。” “我才不信呢。” “说你见识少，你还不信。柏丽娜和罗芙馨可都是会画画的，自己就能画花型。柏丽娜的哥哥可是卖布大老板，想要印什么花布，那就是一句话的事。罗芙馨的姐姐会踩洋车做衣服，我们把裙子设计好了，就请她做的。你说，你们上哪儿买去？” 照她这么一说，这还真是有钱都没处买的稀罕货。 这么一想，几个女同学心里就酸溜溜的。 “什么了不起的。没处买就没处买呗，我们也不稀罕。” “就是，你嘴巴说的天花乱坠，谁知道裙子是真好看还是假好看。你们三个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设计师，我才不信你们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来。” “就是。说不定你不给人看，就是知道裙子不好看，怕人笑话。” 竟然还有激将法，可惜郑美丽不上当。 “哎，好不好的那也是我们三个独一份，你们管不着。走，罗芙馨，咱们回寝室换新裙子去，别理这些红眼病。” 郑美丽压根不理会她们几个的激将法，把马尾辫一甩，一手拉着罗芙馨，一手抱着三个纸袋子，耀武扬威的转身而去。 惹得那几个女生在背后只翻白眼吐舌头，腮帮子气的一鼓一鼓。 还别说，就郑美丽这么一闹，没到吃晚饭的功夫，整个学校都知道高一（1）班出了什么“姐妹装”，很了不得的样子，惹得女同学们议论纷纷。 跟郑美丽进了宿舍，罗芙馨赶紧拉她过来咬耳朵，说了自己要打广告的想法。 郑美丽一听就跳起来。 “呀，我还能当模特？这可太有意思了。” 立刻兴奋的满地走，还特别照着电视里模特的样子走猫步，可她哪儿学会这些，走的是摇摇摆摆，差点扭脚。 小福星赶紧扶住她。 “你别折腾自己，当心崴脚，咱们不学这个。” “那怎么行？模特都是要走模特步的，那才洋气。” “没必要，走模特步太刻意了。你瞧瞧你，走的路都不会走了，出去准的摔着。要我说，自然的才是最好的。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只要咱们三个穿上裙子，到外面自自然然的走一遭，那就是非常OK的广告效果。” “说得对。我们没学过模特步，走也走不好。走不好，不如不走。就照你说的，自自然然的就好。” “没错。” “那我先试试裙子。早就等急了，可把这宝贝裙子盼来了。”她急着往床铺里钻，要换裙子。 罗芙馨一把拉住她。 “到我的上铺去换，宽敞，拉上床帘就行。还有你的尺码是中号，跟我的一样，别拿错了。” “错不了，我看过的。”郑美丽一点不客气，当即拎着袋子爬上去。 上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咦，怎么跟图片上的不一样？”郑美丽突然惊讶道。 呼啦一下拉开床帘，拎着裙子给罗芙馨看。 原本图片里裙子的样式是露肩的一字领的花苞裙，被罗芙馨改成了更保守一些的小方领露锁骨。其实这个样式露肩一字领更洋气大方，毕竟人家那是正经的服装设计师设计的，每一处都有讲究。 可江城市毕竟不是上海广州那样风气开放，女孩子们的装扮几乎跟国际接轨，要多时髦就多时髦。这边的风气还是保守，裙子要在这里卖，样式是必须改一改的。 “露肩的一字领太冷了，改成小方领暖和一点。”她不好说是因为太时髦所以改了，只好用保暖这个蹩脚借口。 郑美丽有啥不懂，伸手点点她，嘻嘻一笑。也没计较，又呼啦拉上帘子，欢欢喜喜换上新裙子。 换好了，迫不及待拉开帘子，站在上铺就转圈，一边转一边兴奋的问。 “怎么样？怎么样？” “这哪儿看得出，你下来让我看看。”站的那么高，就看到她两条腿了。 第299章 ：猴子屁股 郑美丽赶紧又爬下来，把新买的凉鞋穿上，垫着脚走了几步，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 “怎么样？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女明星一样。” 还别说，真得挺像那么回事。罗芙馨点点头。 “像，像极了，穿上这裙子，你就是咋们学校的大明星！”不吝夸赞。 连她都这么说了，郑美丽就越发得意，恨不得这就跑出去，让所有人看看她的漂亮裙子。 正臭美着，王幺妹和张彩霞打饭回来，乍然看到她身上穿的新裙子，都瞪起眼。 “哇，郑美丽你新买的裙子好漂亮，像公主一样！” 这一声夸赞，可把郑美丽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伸手捏着裙角，踮起脚尖，跟跳芭蕾舞似得划了一圈。 “那是当然的，这可是百货大楼里新出的款式，谁都没有。”因为晓得罗芙馨要做广告，故而她很机灵的把裙子出处直接改到了百货大楼。 一听是百货大楼里买的新款，张彩霞和王幺妹都羡慕不已。 这百货大楼里的衣服可贵了，也就郑美丽这样的城里姑娘才舍得买。像她们两个都是农村来的，批发市场的衣服都得掂量掂量，百货大楼的想都不敢想。 穿上了漂亮裙子，郑美丽就舍不得脱下。不光寝室里的人看了稀罕，连隔壁寝室的也惊动了。大家都听说她闹出了什么“姐妹装”，都赶过来看热闹。好这一看，还真没说的，是得让人家得意。 这裙子是真漂亮。 得了众人的夸赞，更是把郑美丽美得忘了形，恨不得穿着这裙子去上晚自习。还是罗芙馨拉住了她，穿这身去教室那不是给姚金奎上眼药？ 没得讨一顿骂，多扫兴。 想想姚金奎那张后妈脸，郑美丽吐了吐舌头。鬼见愁之所以是鬼见愁，那是鬼见了都愁，何况学生。郑美丽终归不是出格的孩子，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把裙子脱了，安分守己。 把裙子仔细叠好放纸袋里，搁床上不放心，有从床底拖出旅行箱，装箱子里才安心。 如此万无一失，她这才安心的抱着书本离开。 罗芙馨一直等着她，两人是最后离开寝室的，临走前还锁了门。 刚到了教室里，郑美丽就被几个女生围住，叽叽喳喳的问她“姐妹装”的事。大家都听到风声了，罗芙馨给她带了百货大楼里买的新款，听说可好看了。 一听又是打听裙子，郑美丽就忍不住摆起架子，仰着下巴翘着尾巴，洋洋得意的不肯说，惹得众人越发心痒难耐。 她不说，几个女同学就追问罗芙馨。罗芙馨自然跟她同一个鼻孔出气，也是捂着嘴不肯说。好么，这两个，装的神神秘秘的，可真讨人厌。 还是张彩霞善解人意，迫不及待跳出来给众人解惑。这个乡下妹子往日就是班里的小透明，那些吃穿打扮的话题根本轮不到她插嘴，别个也没兴趣跟她说。 这回可轮到她说话的机会了，当下是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给那几个女同学讲这裙子有多好看。可惜她语言匮乏，作文时常只能拿及格分，这会子也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把所有形容好看的词汇都拎出来也只有干巴巴的几句。 反正就是好看呗，布料是又薄又软，样式是又新又好，郑美丽穿着那裙子，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可洋气，可时髦了。 就这干巴巴的形容，也把几个女生的胃口吊得十足。可人家城里同学被她抢了话，心里就不服气。人家是跟罗芙馨和郑美丽说话，要她一个乡巴佬插什么嘴？她懂什么叫时髦么？她去过百货大楼吗？买过百货大楼里的衣服吗？ 一个连逛集贸市场都抠抠缩缩的货，还好意思跟她们显摆，没脸没皮真好笑。 没想到自己白献殷勤还受人奚落，张彩霞顿时涨红了脸，差点就掉眼泪。她一委屈，那几个女同学笑的就更欢了。 “跟她开个玩笑都开不起，真没意思。” “就是，乡下妹就是没见识又小气。” “诶，你们瞧她脸红的，像不像猴子屁股！” “啊哈哈哈，真的好像。”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嘲讽起来。被后排那几个狭促的男生听到了，也跟着起哄。 “猴子屁股，猴子屁股，哦，张彩霞是猴子屁股！以后我们就叫她猴子屁股。” 张彩霞再也无法忍耐，捂着脸就跑出教室。 “吵什么吵，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都给我滚！”还是郑美丽竖起眉瞪着眼，朝几个男生吼了一句。 也不放过那几个女生个，掉头又吼。 “还有你们，她穷，你们就有钱了？你们买过几身百货大楼的衣服？还好意思笑话别人，自己也是靠父母吃饭的主，有什么资格在农村学生面前充大款？有本事，你自己挣个几千几万的再来横。哼，还说别人没脸没皮，你们就有脸了！”呛口小辣椒的厉害，可是名不虚传。 那几个女生顿时都变颜变色，想要反驳，可看看她，再看看罗芙馨，想到罗芙馨也是从农村来的，这才明白为什么郑美丽会发火。 跟罗芙馨比，她们可不敢。只好都闭上嘴，哼一声，回座位去，再不搭理她们。 郑美丽又瞪一眼，回头拍拍罗芙馨的肩膀。 “别理她们，有个城里户口得意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罗芙馨心想你以前不也挺得意的，还好意思说别人。不过如今郑美丽确实改了许多，也就承了她的好意，咧嘴一笑。 这边吵吵嚷嚷，她还担心又要惹白雨的眼，往常晚自习还没开始，白雨就代替姚金奎管起班里的纪律，谁要是还敢吵闹讲空话，必然会被她教训，还要记名字，等姚金奎来了挨批评。 于是特地朝前排看了看，却发现今天白雨转了性，一点不关心班里的纪律。自顾自看着面前翻开的课本，很是专心的样子，根本不搭理这边。 看她那本书半天不翻一页，就知道根本不是学习。真是奇了怪了，白雨也会开小差？ 罗芙馨想了想就把这事丢开，她懒得管白雨的闲事，只要这位班长大人少管她自己的闲事，她就谢天谢地。 于是她也回到座位上，翻开英语课外教材，认真学习起来。 第300章 ：想想都绝望 前排的优等生不必有人督促，就一个个开始自觉学习起来。可后排的学生并不自觉，仍旧自顾自开小差。 女生们还在叽叽呱呱讲小话，忙着讨论时髦穿戴和交流言情小说。几个男生也没闲着，讨论当季最流行的电视剧和影视歌曲传递武侠小说。 都是年轻骚动的心，哪能被书本这方小小的天地给禁锢住。 这一厢是谈天说地，海阔天空。那一边是鬼见愁姚金奎过来了，这里面还毫无察觉。 姚金奎老远就听到班级里嘻嘻哈哈的声音，心里就窝了一团火。等他人都站在门口了，可里面还自顾自讲空话，更是火上浇油。 拉长了脸走进去，啪的把手里的书砸在讲台上。 这一下，总算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几个讲空话的男生女生都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战若寒蝉。 班长白雨也被这一声惊醒，霎时就白了脸色。 糟糕，只顾着回味假期的美好，她竟然忘了管理班级纪律。这下，要挨批评了。 果然，姚金奎皱着眉俯视班级一周之后，把目光落在第一排的白雨头上。 “班长，起立。” 白雨赶紧站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晚自习都开始了，班里还闹哄哄跟个菜市场似得，你是怎么管理班集体的？” 她低着头不吭声，装出一副虚心认错的姿态。她很清楚姚金奎就是个刚愎自用的性格，不允许别人反驳他，质疑他。与其争辩找借口，不如直接低头认错，争取个好态度。 果然，见她认错态度诚恳，姚金奎很快就原谅了这个全校第一种子选手。并且他还一厢情愿的认为，白雨之所以没管好纪律，不是因为她没管，而是因为办理的一些同学纪律太差，不服管教，欺负班干部。 他可清楚的很，有些男女同学，人高马大，牙尖嘴利，可厉害着呢。就像后排那几个男生女生，一个学期过去了，成绩是嗖嗖的往下掉。成绩不好还不想着努力努力，提高成绩，一个两个只知道看电视看小说，讲究吃穿打扮，不学好不要脸。 尤其是几个女同学，男生总说调皮捣蛋是天性，怎么女生还这么不要好？年轻轻的不知道学习，就知道打扮，还化妆烫头发，简直不要脸！ 目光掠过那一片差生区域，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白雨你坐下。” 白雨知道自己的风头过去了，赶紧坐下。 看向后排的那几个家里条件不错，穿戴比较时髦的女生，姚金奎的脸就拉得更长了。 “今天我要重点批评一下某些女同学，生活作风不正，学习态度不端，这样下去是大有问题。你们别以为我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这些女同学，整天就知道吃穿打扮，想要干嘛？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就是考试，就是出成绩。不好好学习，烫头发穿裙子抹口红，小小的年纪不学好，打扮的跟个妖精似得，你们这叫不要脸！” 这不要脸三个字一出，后排的女同学个个都变了脸色。有几个还想站起来反驳，但被姚金奎一瞪眼，又心虚的低下头。 姚金奎的气焰就更旺盛了，啪啪的拍打手里的教鞭，继续教训这些学生。 “学生的衣服么，只要能穿就行，简单朴素大方就好。就像白雨一眼，哪怕是穿旧衣服，打补丁，只要清清白白的，有什么不好。女同学都应该跟白雨学习，白雨她穿过漂亮裙子吗？白雨她讲究吃喝穿戴吗？都没有。她家里条件不好，可人家有上进心，知道努力学习，取得优异成绩。这才是我们老师眼中最优秀的学生！” 一面不点名的批评了方才喧闹的几个女生，一面又重点指名表扬了白雨，自以为这样一贬一褒能够激发差生的羞耻心，亦能鼓励优等生的进取心。 却不知，不管是被批评的差生，还是被表演的白雨，都对他的讲话不屑一顾。 尤其是白雨，被当众揭短，脸色都变了，低着头涨红了脸。 骂人不骂短，她心里最恨别人说她穷，却一次次被当众揭短。她知道，穷就是她的原罪，哪怕她取得再好的成绩，别人说起她的时候，重要提一句她家里穷。 家里穷怎么了？难道出生在那个倒霉家里是她的错吗？她也是无辜的啊。 可世人不管，只要你穷过，你身上就一辈子带着穷人的烙印。 她很贫穷，比什么都恨。她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自己的原生家庭，飞到更高更好的地方去。 她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她坚信这条道路，但如今，接触了另一个世界之后，让她这个原本坚定的信念有了动摇。 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不用读书也能改变命运。就像“猪八戒叔叔”，只有小学毕业的文凭，可凭着自己的本事，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做起了生意成了大老板。那赚的真是海了去了，什么大学教授高级干部，都跟他没法比。 她以前真是孤陋寡闻，只想着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毕业了找份稳定的工作，从此就改变命运。现在想想，真是很傻很天真。 且不说她一个贫寒出身的女孩子，就算大学毕业了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好工作？ 去电视台，去报社，这总算出人头地的好工作了吧。可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想要挣钱多，那就得做生意，可她有本钱吗？恐怕只能给有钱老板打打工。 给猪八戒叔叔打工的人里就有大学生，见了老板照样点头哈腰，跟个哈巴狗似的。一点尊严也没有！ 这难道就是她想要的未来？ 而且，就算如此，一个月挣上一二百块钱，看起来挺多了。可比在叔叔眼里，只能算毛毛雨。叔叔随便喝瓶酒，就要一百多块。就连请她喝的鲜榨果汁，都要五十块一杯。她将来一个月的工资，能买几杯果汁？ 她辛辛苦苦奋斗的目标，就是一个月能喝上一瓶洋酒几杯鲜榨果汁？ 想想都觉得绝望！ 第301章 ：你别怕 幸好她在上大学之前就知道了这些残酷的真相，可以及时改变奋斗方向。她想好了，她要跟着叔叔一起学做生意，将来当女老板，挣好多好多的钱，过上有钱大老板的日子。 她心里的观念有了改变，对郭利发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以前虽然心里也明白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得小心应酬，可多少她心里还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一面受金钱享受的诱惑，一面却还保持警惕和警觉。 可现在，她是一面倒的投向了郭利发。打心眼里决定对方是个“能耐人”，值得她去奉承巴结和钦佩。当然咯，猪八戒叔叔的粗鲁和低俗还是令人厌恶，可金钱的魅力更大。为了钱，她也乐意跟他相处。毕竟她一无所有，只有学习和猪八戒叔叔这个“贵人”。 学习和贵人孰轻孰重？她也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自打新学期开学以来，只要叔叔邀约，双休日她是必然赴约。 对外，跟学校这边她说是回家，跟家里那边则说是在学校学习。因为她是尖子生，从来没人怀疑，所以这个谎言至今仍未被人揭穿。 郭利发就是个人精，白雨的心思刚有所转变，他就察觉到了，心里是暗自得意。 小姑娘家家就是没见识，眼皮子浅，给点甜头就上当。他不过是花了一点小钱，买点吃的穿的，这高高在上的尖子生就被糖衣炮弹打中，跌落在他的金钱陷阱之中。 这个白雨，打从他在报纸上看到那酸溜溜的豆腐干文章时，就断定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轻浮小丫头。不过这款的他喜欢，曾经的初恋就是这样一个爱写豆腐干文章爱做梦的小姑娘。可惜，那个小姑娘看上了城里干部家的男孩，对他这个农村娃不屑一顾。从此他心里就种下了“情节”，就喜欢玩“尖子生”。 看着这些成绩好的城里丫头一点一点被他攻陷，他心里别提多痛快。 白雨是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也最优秀的一个，而且因为家里贫穷，别有一番“自尊自傲”的韵味，挑战起来更刺激。 可没曾想，这个白雨沦陷的比谁都快。见识了他的财大气粗之后，立马就从骄傲的孔雀变成了柔顺的小猫咪，喵喵的跟他献媚。 那他还客气个啥，当下对她灌输更多“读书无用论”，并许诺将来带她一起做生意，支持她做女老板的空头支票。 把这小姑娘骗的团团转，越发把他当好人。 被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捧着，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红艳艳的小嘴唇还叫着“叔叔，叔叔”，乐得郭利发浑身骨头发轻，好几次都差点化身大野狼，一口吞了这小鲜肉。 好在他心里还有所顾虑，怕家中母老虎察觉，不敢过分亲热。可这份心痒难耐，也是日益增长。 白雨却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身边的危机，又或许她有所察觉，但为了将来的美梦，宁愿忽视危险，继续与狼共舞。 在教室里回味了一番周末的金钱享受，又畅想了一番未来的飞黄腾达，再没有半点心思看书学习。 打着班干部课代表的便利，她把英语作业交到办公室之后，顺脚就拐去了寝室。名其名曰是找拉在寝室的课外学习书，其实是去偷偷摸摸看自己的“战利品”。 每次与猪八戒叔叔见面，她都能收到各种精美别致的礼物。大如衣服，小到丝巾，还有各种以前吃不到的零食。这些东西她都不敢带回家，只能藏在寝室里。 在寝室里也怕别人看到，每次都塞在书包里，要等没人的时候她才会拿出来，瞧瞧放好。 晚上熄了灯，拉上床帘，她就躲在被窝里偷偷打着电筒吃零食。什么牛肉干，巧克力，奶糖，话梅，以前没得吃，现在随便吃。 有一次，吃了太多话梅，她的牙都吃酸了，连豆腐都咬不动，只能吃软面包。 嘿，以前她哪有闲钱买软面包。现在有了叔叔给的红包，想吃多少软面包都够。 她真觉得，猪八戒叔叔比妈妈好多了。要她选择，宁愿要猪八戒叔叔也不要妈妈。 唉，要是猪八戒叔叔是她的爸爸就好了！可转念一想，叔叔那么有钱，才看不上她那个黄脸婆吝啬鬼的妈妈。 诶，要不她认叔叔当干爹，这不是也能当叔叔的女儿了。 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不知不觉回到了宿舍，宿管老师认识她，知道她是年段第一的尖子生，根本不怀疑她，问都不问就让她上去。 她刚到宿舍，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里面有人！她立刻皱起眉，心中不悦。原本是想趁着寝室里没人，偷偷享受一下，这下全泡汤了。 皱着眉推开门，却看到张彩霞正钻在郑美丽的床底下，不知做什么。 她微微一挑眉，心中一动，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张彩霞身后，伸长脖子看她做什么。 只见张彩霞从郑美丽床底下的旅行箱里拽出一个精美的纸袋，又从纸袋里掏出一团五色缤纷的薄纱。 把这薄纱抖落开了，赫然是一条小方领的花苞半身裙。 白雨一下就惊呆了。 好漂亮的裙子！难道这就是郑美丽在洋洋得意的“漂亮裙子”。 听说好像是百货大楼刚出的新款，很贵的。可她明明周末刚去过百货大楼，没看到有这款裙子卖呀？要是有的话，她一准就叫叔叔买了。 这么漂亮的裙子，她要是穿上，一定像公主一样高贵。 张彩霞显然也被这漂亮裙子给迷住了，往自己身上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转圈。 结果这一转，就看到了白雨，顿时呆若木鸡。 白雨被她可笑的样子逗乐了，噗嗤一笑。唉哟，乡下妹穿裙子，真是东施效颦，糟蹋了好东西。 笑完了，她又故意板起脸质问。 “张彩霞，你是不是在偷东西？” 张彩霞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班长，我……我……” 哪知白雨哈的一声笑，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 “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第302章 ：出了内贼 晚自习刚结束，随着一阵清脆响亮的铃声，一中的学生们哄的一声都冲出了教室。 走读生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像一只只轻快的燕子，嗖嗖的飞出校门，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一中的晚自习是五点半到八点，大家结伴同行，并不觉得夜色黑人。 当然也有关爱孩子的家长，早早的等在校门口接送孩子。 住宿的学生也都各自出了教室，各班的班长或学习委员负责最后关灯关门。 一部分自我要求高的孩子仍不愿放弃学习的机会，转而去阶梯教室继续用功。剩下的学生一部分去食堂吃宵夜，一部分直接回寝室去休息。 平时三人组是肯定要去食堂吃宵夜的，都是长身体的年纪，整天都在饥饿，晚上不吃点好吃的，抚慰一下因学习而疲惫的身心，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可今天郑美丽却没心思吃东西了，有比食堂大师傅的拿手美食更吸引她的东西，勾着她一下晚自习就迫不及待的往宿舍赶。 她一手拉着罗芙馨，一手拽着柏丽娜，冲刺在道理上，跟一阵风似的。姐妹装哪能只她一个人臭美，得三个人一起穿上，好好显摆显摆。 这风风火火的劲，真不愧她小辣椒的外号。 三个人跑的是气喘吁吁，赶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冲到了寝室。掏出钥匙打开门，郑美丽就忙不迭的冲到自己的床铺前，弯腰把行李箱从床底拖出来。 可这一拖，就“咦”了一声。 紧接着就猛地一把拽出箱子，呼啦一下就翻开盖，随后“哎呀”一声大叫。 吓得柏丽娜和罗芙馨两个一跳，差点蹿起来。 “咋了？你这一惊一乍的？” “裙子……没了？”郑美丽扭过头，瞪大了眼，一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啥没了？” 那两个也愣一下，随后呼的都冲到她身边，探头往旅行箱里一瞧。 柏丽娜是瞧不出什么不对劲，可罗芙馨是一眼就看出来。 “怎么回事？”柏丽娜还没明白呢。 罗芙馨赶紧把事情大致跟她讲了讲。临走之时，她是真真切切的瞧见，郑美丽把装着裙子的纸袋搁箱子里放着。怎么这会箱子里衣服裤子包括郑美丽偷藏的基本散文集小说集都在，偏偏没了那个转裙子的纸袋。 这是……招贼了？三人如是想。 一想到宿舍里进了小偷，郑美丽赶紧把其中一本小说集拿起来，翻了翻。 “不对啊！” “又怎么了？” “你看？”她把小说集翻开给两人看。 原来这书里她夹了两张簇新的一百块，随便一翻就能翻到。 这下罗芙馨皱起眉，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如果是宿舍遭了贼，那怎么只拿裙子不拿钱呢？这两百块可比那裙子值钱多了。 回头朝其他人的床铺看了看，都好好的，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刚才三人进门的时候，门锁也是完好的，用钥匙一拧就开了，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贼”是冲着裙子来的，而且还是个内贼。 “啊？内贼？你是说，是咋们寝室里的人偷了美丽的裙子？那，那我和你的裙子呢？该不是也被偷了吧？” 罗芙馨走到自己床铺前，翻开叠好的棉被，里面赫然是两个“出水芙蓉”的纸袋。显然，她和柏丽娜的裙子都还在。 柏丽娜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郑美丽更难过了。 “好哇，合着就偷我的，是冲我来的？” 她可不管内贼外贼。她只知道这是针对她的，好哇，真没想到，自己在这学校竟然还有仇家了？不偷钱不偷东西，就偷了她才刚上了身的裙子。这是瞧准了才下手的！ 这不是偷东西，这是跟她宣战呢！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找老师！报警！抓小偷！这是没完！ 她是越想越气，用力一跺脚，就要往外跑。 罗芙馨却一把拉住她。 “你先别急，等会。” “等什么等？这都打脸上门了，还要我怎么等？敢偷我的东西，那就等着受法律的惩罚！我非得报警不可！叫警察来，抓小偷！”她是急火攻心，一把甩开小福星的胳膊，蛮牛似得往前冲。 这一冲，差点就撞上刚回来的王幺妹，把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这样瞪着我？我……我没撞到你！” 看到郑美丽怒不可遏的样子，王幺妹吓得都结巴了。 郑美丽急急刹住脚，咬着牙道。 “我没瞪你。我是瞪贼！” “啊？”这话王幺妹更不懂了。 她冷哼一声。 “你还不知道吧？咋们宿舍出贼了！我要去报告老师，叫警察来抓贼！” “啊？宿舍进贼了？”王幺妹一听这话可吓坏了，顾不得跟郑美丽掰扯，拔腿就冲到自己床铺前，一把将枕头抱在怀里。 七手八脚扒掉洗到发白发黄的枕头套，从同样发白发黄的枕头芯里摸出一个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小心翼翼的一层层的翻开，看到里面完好无损的四五张零钞，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藏在枕头里的钱没被小偷偷走。” 郑美丽见不得王幺妹这穷酸样，没好气的朝天翻个白眼。那贼连自己夹书里的两百块都不要，怎么会看得上那点钱。 可罗芙馨瞧出来，王幺妹绝对不会是那个“内贼”。 检查完了自己藏好的私房钱，又检查了其他“破铜烂铁”，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损失，王幺妹这才有心情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美丽正在气头上，有人问，当下就叽里呱啦把事情说出来。 “啊？你那条裙子被人偷走了？”王幺妹一听就叫起来。 刚晚自习前还看郑美丽穿过呢，好漂亮的裙子，怎么就被人偷了？谁会做这样的事？ “是内贼！就是这寝室里的人偷的。”郑美丽咬着牙道。 “啊？内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关的好好的，门锁也没被撬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偷东西的人是有钥匙的。除了咋们寝室的，谁还有钥匙能开门？这不是内贼是什么？”郑美丽振振有词道。 第303章 ：原来是她 王幺妹赶紧摆着手表白。 “那一定不是我！我可不敢偷东西，这是犯罪，要坐牢的！” 这话对着郑美丽说，她是不虚的。可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罗芙馨，对小福星，她心虚。 郑美丽当然也知道王幺妹没这个胆，她不是“内贼”。那会是谁呢？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报告老师。 王幺妹支持她报告老师，还主动表态，可以让她翻自己的包，证明自己的清白。 郑美丽果真要伸手去翻，被罗芙馨制止。 “要检查可以，但不能你来动手。还是等报告了老师，让老师来检查比较妥当。” 彼时还不讲究保护隐私，出了事查大家的包和箱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这种事不能由她们学生动手，得让老师来，这样才师出有名。 是这么个理，郑美丽和柏丽娜都点点头。 “让丽娜陪你去找宿管老师说明情况，我在这儿守着宿舍，防止有人做小动作。” “好，那我们下去了。”两人点点头，又风风火火的出门去。 罗芙馨则绞着胳膊站在当中，皱着眉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叫王幺妹不敢直视，低头这毕恭毕正的端坐在床铺上，跟个鹌鹑似得，一点不敢动弹。说到底她还是心虚，怕自己做的那点事被罗芙馨给看穿了，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 罗芙馨哪有功夫理会她那点心思，眼下这事叫她心里乱糟糟的。 好好的怎么裙子就不见了呢？这偷裙子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偷东西？倘若只是看这裙子漂亮，一时动了心鬼迷心窍偷了。那事情还不算太遭。 就怕是别有用心，是为了偷设计。那可就糟糕了！ 为了这裙子，她可是投入了好多的心血，时间和金钱，就等着这最后的临门一脚，便闪亮登场，打开市场。这要是被人偷走了，立马仿制出来，赶在她前头投放市场，那她辛辛苦苦的付出，岂不是白白给人做了嫁衣？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比郑美丽都焦急三分。 这周在宿舍值班的是新来的年轻老师，姓陈，负责教音乐和美术。因为还没到熄灯的时间，这会子小陈老师也在食堂买宵夜，正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扁食，准备到自己的宿舍来吃。哪知还没进门就被两个女同学拦住，七嘴八舌的跟她汇报情况。 “啥？你们宿舍出了贼？东西被偷了？”一听这话，小陈老师顿时瞪大眼。 这下顾不上吃扁食，把搪瓷盆往窗台上一扔。 “走，去你们寝室瞧瞧。”一挥手，带着两人就过去。 女生宿舍在楼上，要穿过男生宿舍。楼上已经回来不少学生，一看到宿管老师一脸严肃的上来，顿时嗅到不一样的气氛。 等小陈老师跟着郑美丽和柏丽娜进了高一年段的寝室，高二和高三年段的住宿生也都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少了？被偷了多少钱？”一进门，小陈老师就问道。 罗芙馨赶紧上前。 “没少钱，就少了一条裙子。” “啊？裙子？”一听没少钱，小陈老师心里松了口气。再听少了一条裙子，心里就有点觉得这些孩子大题小做了。 “是不是你们哪个同学收拾东西的时候弄错了，把别人的裙子收自己包里去了？” “不可能！我那裙子是独一无二的，今天才刚拿到，就穿了一回。上晚自习之前，我特地连包装袋一起，放床底下的皮箱里。怎么可能会有人错拿了？就是故意偷的！”郑美丽赶紧开口。 小陈老师一头雾水。 罗芙馨赶紧上前解释，把自己从姐姐厂里拿了三套刚做好的裙子说起，一直说到晚自习结束，三人回到宿舍，发现搁在郑美丽皮箱里的裙子不见了。 说完，还拿出剩下的两条裙子给小陈老师看。 “喏，就是这样的裙子。除了尺码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一看这包装袋，小陈老师就知道这裙子是高档货。等拿出来一看，更是不得了。这款式，这做工，这料子，难怪有眼皮子浅的要偷。 挤在门卫看热闹的那些人这下也看到裙子里，也一个个惊呼不已。 难怪这郑美丽如此臭美显摆，原来这所谓的“姐妹装”这么好看啊。尤其是这个款式，从来没见过，跟那电视里放的外国片女主角穿的一样，真时髦，真洋气。 诶？白天她们怎么说来这？是百货大楼里的新款，那得赶紧去买呀。不过，这裙子瞧着就是高档货，价钱一定不便宜。学校里住宿的学生大多家里条件都不怎么样，可没那个闲钱去百货大楼买高档女装。 不过这个郑美丽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罗芙馨，怎么手里有两套？她们是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裙子？ 这也是宿管小陈老师的疑问。 郑美丽张嘴想说“这裙子面料花样是我们设计的，当初就说好了，做成裙子三个人穿，是姐妹装”，被罗芙馨一把拉住，赶在前面开口。 “老师，这位柏丽娜同学的哥哥是轻纺市场里开门市部的布老板，这裙子就是他做的。是柏丽娜跟她哥哥说了，所以我们三个才能拿到这裙子。” 只好继续往柏文强身上推了。 “对，是我哥给我们的。我哥是卖布的，这点钱不算什么。”柏丽娜也赶紧站出来，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尽显暴发户气质。 原来是卖布老板做的裙子，这就难怪了。小陈老师也就没再怀疑。 “照你们刚才说的，这门锁也是好的。宿舍里其他人也没丢东西，钱也没少。这个小偷就偷了一条裙子。这么说来，这个小偷肯定是有钥匙，那么就是你们宿舍里的其中一个咯？”小陈老师立刻想到了关键点。 “不过，既然这裙子在宿舍里有三条，怎么就单单少了她放在箱子里的那条呢？明明你这里还有两条，小偷怎么不拿你的呢？”她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疑点。 这话一出，罗芙馨脑子里顿时一道闪电，明白过来。 小偷原来是她！ 第304章 ：三条还是两条 偷裙子的人，一定是张彩霞！ 之所以张彩霞偷了郑美丽放在床底皮箱里的裙子，而没有拿她藏在棉被里的裙子，是因为张彩霞只看到了郑美丽穿裙子和藏裙子，却没看到罗芙馨藏在上铺的另外两条裙子。所以她不知道其实宿舍里还有两条更容易拿到手的裙子，却单单选择了这条藏在床底箱子里的裙子。 得知是张彩霞偷了裙子，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张彩霞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她偷这裙子肯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跟轻纺服装行业没有任何关系，不会想到去盗版仿制大量生产卖钱抢市场。偷裙子只是年轻女孩想要拥有一条漂亮裙子，如此简单的想法而已。 真是糟糕！要是她能早一点想到这个，就不必惊动宿管老师，可以私下找张彩霞要回裙子。可现在，宿管老师已经来了，这事就不能私下解决，只能公开处理。 就在此时，宿舍里剩下的几个室友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首先回来的是二班的刘梅和高小兰，得知宿舍里闹了贼，两人也吓了一跳。听到这个贼没偷走别的东西，就偷了一条裙子，两人又松了口气。 正要检查自己的东西，看是不是真没少，结果又被告知，这贼是内贼，她们两个也是怀疑对象，顿时又变了脸色。 “不可能！我们两个晚自习都在教室里学习，后来又一起去了阶梯教室，这会子才回来。我们怎么可能偷东西！” “就是，她们是一班的，我们是在二班，平时就不搭噶。她们有什么东西，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裙子不裙子的，我们根本不知道。” 两人都情绪激动的辩解。 小陈老师赶紧安抚两人，表示大家都有嫌疑，不是只怀疑她们两个。 高小兰和刘梅两个也跟王幺妹一样，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没有偷裙子，为了证明清白，也愿意当众检查包裹和皮箱。 就在两人辩解之际，张彩霞和白雨也回来了。 一进宿舍就感觉气氛不对，张彩霞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就要扭头跑，被白雨一把抓住，不许她乱了阵脚。 一看到白雨抓着张彩霞的胳膊，罗芙馨心里就咯噔一下。 “白雨你来的正好，你是班长，快去叫你们班主任姚老师过来，你们寝室出事了。”一看到白雨，小陈老师就赶紧开口。 白雨装出不解的样子。 “出事了？怎么回事？” “你们寝室丢东西了，这个同学的裙子被人偷了，怀疑是你们寝室的人干的。你快去叫姚老师过来，这事可麻烦了。我看着裙子不便宜呢，兴许还能够上刑事犯罪的档。也不知是哪个眼皮子浅的，头脑一热犯了错误。让你们姚老师过来，好好说一说。趁着事情还没闹出去，把裙子交出来，道个歉也就完了。这要是闹大了，那可是要上档案的，跟定一辈子。不仅自己没脸，还影响你们班级，也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小陈老师一半劝一半吓，话是对着白雨说的，眼睛却一路瞥过寝室里的人，查看她们脸上的神色。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问心无愧的脸上自然坦荡，而那问心有愧的，听了这话心里哪能不虚。 张彩霞脸都白了，整个人止不住要哆嗦。心里是一万遍的后悔，张嘴想要把真相说出。可她的胳膊被白雨紧紧的攥着，就听见她在身边开口。 “老师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叫姚老师过来。由姚老师坐镇，这事情一定能解决好。” 说完，用力一捏张彩霞的胳膊，从牙缝里迅速挤出一句话。 “想想马春芳的下场！别乱来。” 张彩霞的脸又白了几分，立刻低下头去。 见她怕了，白雨这才转身出去。 没有了白雨这跟主心骨，张彩霞低着头站在寝室里，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头上。每一道目光都是一盏探照灯，把她做的那些事照的无所遁形。 她好怕，她不敢抬头。她怕自己一抬头，就看到别人目光里的鄙夷和失望。 她后悔了，她不该鬼迷心窍，不该偷东西，更不该听信白雨的鬼话。 她应该站出来，向老师坦白，向同学坦白。小陈老师说了，这会子坦白，只要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 她愿意道歉，她愿意跪在地上向郑美丽祈求原谅。 可是……她拿什么让对方原谅呢？ 那条裙子……那条裙子……现在已经不在她的手里了。 没有裙子，她拿什么坦白，拿什么道歉。她没钱，她赔不起。 可这不是她的错。是白雨……是白雨把裙子扔了。 对，是白雨扔了裙子，都是白雨的错。 当时她就后悔了，想要把裙子放回去，是白雨阻止了她，还把裙子拿走了，扔到臭水沟里去。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小陈老师，郑美丽同学，还有罗芙馨同学，柏丽娜同学，其他所有同学，你们都要相信我呀！ 张彩霞在心中呐喊者，猛然抬起头，张嘴想要冲上去坦白，却听到白雨喊了一声。 “张彩霞，你要干嘛？姚老师来了，快让开，别挡着门口。” 听到白雨的声音，她浑身颤抖一下，整个人往边上一缩。 “姚老师，请进。大家都等着你来评评理呢！”白雨把姚金奎引进宿舍里，嘴里不提“偷窃”，却说“评理”。 罗芙馨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捣鬼了，不由皱起眉。 果然姚金奎进了宿舍，环视一周之后，皱起眉，目光落在罗芙馨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头上。 “这是怎么回事？” 郑美丽当即又把事情讲了一遍，那把罗芙馨拿两条裙子拿出来给他看。并指出自己之所以怀疑是寝室里的人偷了裙子，就是因为门锁没被撬过，一直好好的。 姚金奎看她一眼，目光转向罗芙馨。 “罗芙馨，你带到学校的裙子，到底是三条还是两条？”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一下。 第305章 ：你怕什么 “当然是三条，我，罗芙馨还有柏丽娜，三个人……”郑美丽迫不及待的解释。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罗芙馨。”姚金奎却毫不客气的打断她。 郑美丽一下就愣住，呆呆的看着姚金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罗芙馨这下可明白了，白雨给姚金奎灌了什么迷汤。这是要搅混水嘛，把三条裙子变成两条裙子。从根本上摧垮了“裙子被人偷了”的事实，彻底把她们三个受害者打成说谎者。如此一来，错的不是偷裙子的，而是她们。 真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如此看来，这事白雨是脱不了关系，说不定还是主谋。 可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堂堂班长，又是年段第一，偷同学的裙子，有什么意义？ 难道她不知道，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她将面临什么吗？还是说，她就是那么自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哪怕是被发现了，也能靠着“优秀的成绩”逃脱惩罚？ 罗芙馨想了想，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在成绩至上，分数万能的老师和家长眼里，优等生即便是犯了“一点小错”，也是完全可以原谅的嘛。何况，只是偷了一条裙子而已。说不定还会说这不是偷，是借，是错拿的。 总之，优等生怎么会犯错呢，错的一定是别人。 可这一套在她面前就是狗屁！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好人就是好人，坏蛋就是坏蛋，跟成绩好还是成绩差，没有任何关系！ 在她眼里，白雨就是个坏学生，成绩再好也改变不了她丑恶的内心！ 瞥了白雨一眼，她直视着姚金奎的脸，镇定自若的开口。 “是三条。我记得很清楚，这裙子是我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一人一条，所以是三条。我拿着裙子进学校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我手上拿的是三个包装袋。大家可以给我作证！”她可不会让白雨轻易就把水给搅浑了。 白雨可以搞定老师，却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就像那次在楼梯上，就有不少同学当众揭穿了她伪善的假面。 门外看热闹的女同学也没忘记那天在楼梯上发生的事，一下就认出里面站的恰是那天的两位主角。想不到这会子两人又对上了，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站在小福星这边。 “老师，我们在校门口都看到了，那个同学手里拿着三个包装袋，我们可以作证。” “对，老师，我们也看到了，我们都可以作证。” 甚至连王幺妹也小声的嘀咕。 “姚老师，我也看到了，郑美丽晚自习前确实试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对了，张彩霞和我一起看到的。” 她还伸手一指张彩霞，吓得对方一脸发白，连连摆手。 “我没有，我没有！” 她说没有，王幺妹就急了，从床铺上跳起来。 “诶你这人怎么撒谎？明明晚自习之前咋们是一起进宿舍的，我看到了，你怎么会没看到？你怕什么呀？裙子又不是你偷的。” 她是说者无心，可张彩霞却听者有心，这下不止面无血色，整个人都抖起来。 “我……我……” 一看情势不对，白雨赶紧上前一步把她挡住，偷偷用手狠狠拧了一把她的胳膊。 “你闭嘴。” 喝住了不顶事的张彩霞，又扭头怼罗芙馨。 “三个包装袋就一定有三条裙子吗？也许其中一个包装袋里装的是其他东西呢？姐妹装也可以是两个姐妹，凭什么一定是三个人？无缘无故，上来就说寝室里出了贼，还把室友都当成嫌疑犯，大家不觉得很过分吗？门锁既然没坏，寝室里什么东西都没少，一份钱都没丢，就丢了一条裙子？这贼是傻子吗？既然都偷了，怎么不连大家的钱一起偷？干嘛非要偷一条裙子？就算只是为了偷裙子，为什么不偷罗芙馨的呢？她那儿可有两条呢。这不是很奇怪吗？要我说，根本就没丢裙子。是你们诬赖人！” 这番话就是狡辩，乱扯一通歪理，毫无事实根据。但因为她是年段第一的优等生，在老师眼里分量格外重，下意识的，小陈老师就相信了她，看向郑美丽几人的眼神也带了怀疑。 被人倒打一耙，郑美丽气得跳起来，指着白雨骂道。 “你胡说。姚老师，小陈老师，我发誓，我的裙子真的被偷了。我发誓，罗芙馨带来的裙子真的是三条。我发誓，我要是说谎，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白雨，你就是偷裙子的贼。要不然，你怎么会倒打一耙，说我们诬赖。你敢不敢发誓？敢不敢！” 白雨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挺起胸膛往前一步。 “发誓了不起吗？我才不学你，搞什么封建迷信这一套。我就是看不惯你，你就是仗着你是城市娇娇女，看不起寝室里其他农村学生，整天耀武扬威，炫耀你的吃穿。现在还发展到诬陷同学，你这是诬赖，是血口喷人。你好意思么，郑美丽！” “她说的是真的，你才是诬赖。白雨，你少在这儿装好人。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当初马春芳是怎么出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看到白雨欺负郑美丽，柏丽娜赶紧上前帮忙。 一说马春芳，白雨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冷笑道。 “还有你，柏丽娜，仗着自己哥哥是暴发户，有几个臭钱就得意洋洋。我知道，在你心里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可我们穷人有骨气，不会当你的哈巴狗，捧着你。” 这哈巴狗，自然是说罗芙馨和郑美丽。这番话的目的自然是把寝室里其他几个农村学生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搞对立。 被人骂成是狗，郑美丽火冒三丈，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去要跟她理论。 “白雨，你骂谁哈巴狗！我看你才是疯狗，老师的走狗！” 这话一出，小陈老师和姚金奎的脸色变了变。 眼看矛盾要升级，罗芙馨赶紧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住手，别冲动，没看到她是故意在激怒你吗？” 听到这句话，郑美丽清醒了几分。可心中的怒火无法平息，狠狠的瞪着白雨。 第306章 ：当众查一查 罗芙馨把她往身后推了推，挺身上前，用尽量克制的语调开口道。 “姚老师，小陈老师，这条裙子是郑美丽期待已久的礼物，只试穿了一下就被人偷走了，请两位老师理解她的愤怒和伤心。我们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报告老师，正是相信老师和学校会帮助我们找到失物，解决问题。可班长白雨非但不帮助同学，反而一上来就先假设郑美丽撒谎，这种不作为，不负责，不团结，不友善的态度，实在令人遗憾。” 四个“不XX”的排比大帽子扣下来，白雨慌了神。 “罗芙馨，你胡说什么，我哪里不作为，不负责了？我明明……” “白雨班长，我现在是在和姚老师，小陈老师对话，请你闭嘴。至于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在场的老师和学生也都看在眼里，大家心里自有评论。”罗芙馨毫不客气的打断白雨的狡辩，随后目光轻轻略过围观的学生，再次投向两位老师。 “两位老师，我和郑美丽，以及柏丽娜是事发后第一批到达寝室的人，我们愿意以我们的人格保证，寝室里确实发生了盗窃案。郑美丽的裙子确实被人偷走了，而偷走这条裙子的人，正是这个寝室里的其中一个。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谁的狡辩而被扭曲。我提议，报警。让警察同志来查案，如果是我们三个报假案，那就让我们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但如果是真的，就让那个小偷，去受到法律的严惩！” 她话音刚落，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也上前表态。 “对，报警。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到底是我们报假案，还是有人做贼心虚。就叫警察来好好查一查！” 说着，两人都狠狠的目光瞪向白雨。 报警的提议也获得了门外围观学生的赞同，纷纷声援。 白雨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赶紧扭头看向姚金奎。 “姚老师……” 小陈老师也被她们三个的严肃表情震慑到，也下意识的看向姚金奎。 “姚老师，你看是不是……” 在此起彼伏的“报警”呼声中，姚金奎皱紧眉头，摇了摇头。 报警是决不能报警的，报了警这事就摆在明面上了，不管是假报案还是真偷窃，到那个时候丢的都是学校的脸。别人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会说一中出了问题学生，惹得警察都到学校去了。 可眼下两拨人针锋相对，再加上三个年段的住宿生都在门外围观，不给个能服众的说法是不行了。 思索了片刻，他朝小陈老师点点头。 “陈老师。” 小陈老师靠近些。 “姚老师，你说。你是学校的优秀教师，也是她们几个的班主任。你有什么处理的意见和建议，请尽管说。我是个年轻同志，肯定以您为马首是瞻。” 有了小陈老师的表态，姚金奎就放心多了。 “那我就说两句。这件事我看就不必惊动校外的人，尤其是警方。” 这话一出，寝室里几个还没反应，门外围观的高年级学生却纷纷质疑和反对起来，发出各种嘘声。 这让姚金奎有点丢脸和懊恼，赶紧伸手朝门外的同学摆了摆。 “大家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不报警，只是因为不想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搞到学校外面去。这并不代表我们老师就不作为，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明确的公开的公正的交代。” 说一定会给个交代之后，门外的嘘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眼看自己控制住了局势，姚金奎就继续开口。 “既然你们说偷裙子的人是这个寝室里的人，那不如这样，把这个寝室里所有住宿学生的行李都当众检查一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到底是谁偷了裙子？到底有没有偷裙子这件事？当众查一查，不就全明白了嘛！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完，他便缓缓看向所有人。 郑美丽和柏丽娜是最先站出来支持的，罗芙馨作为三人组之一，自认也不反对。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开始就阻拦郑美丽翻看王幺妹的包，就是因为这件事报告老师之后，老师也会这么做的。虽然翻包侵犯隐私，但如今的时代人们还没有一个明确完整的个人隐私概念，出了事当众翻包检查是一个很正常的自证清白的过程。 王幺妹内心坦荡，自认也不反对。 高小兰和刘梅无端端就摊上这档子事，心里很不高兴。可为了洗清身上的怀疑，两人也不反对翻包检查。 张彩霞心里有鬼，低着头不吭声，不表态。但比起报警，她是宁愿当众翻包检查的。因为此刻裙子并不在她包里，翻包对她没有任何损失。 门外围观的学生们也支持检查宿舍所有人的行李，纷纷声援表态。 只有白雨变了脸色，咬着嘴唇不吭声，急的直流冷汗。 她床铺下紧锁着的皮箱里，当然没有郑美丽的裙子，可却有从过年到现在以来叔叔送给她的各种礼物。从漂亮衣服到精美的真丝围巾，再到各种国外进口的零食，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要是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她一直以来的贫寒优等生的形象就要公然倒塌。只怕到时候，姚金奎就得先问问她，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在姚金奎心里，怀疑谁也不会怀疑白雨，可没曾想这一圈看下来，脸上最慌的就属白雨。 这叫他心里纳闷起来，难道白雨真的说谎了？寝室里真的出了小偷，而她在包庇那个小偷。到此时，他心里仍坚信，白雨不会是小偷。 见大多数人都同意检查，小陈老师便开口道。 “姚老师，那就检查吧。我和你一起来，也好有个印证。” 事已至此，就算白雨心里有鬼，姚金奎也不能护着她了。不过他心里仍坚信白雨不会是小偷，至多是交友不慎，得敲打敲打。 于是就点了点头，同意开始检查。 第307章 ：白雨的皮箱 两位老师是站在寝室门口的地方，就从门口那里开始检查。 门口位置左边是脸盆架和行李架，右边是一张高低床。上铺是空的，下铺是二班的高小兰。跟她形影不离的刘梅选了并排的下铺，平时两人都顶着头睡，晚上可以说悄悄话。 于是就先查她们两的行李和包裹。为了自证清白，两人麻溜的主动把自己的行李和包裹都打开了，连书包里的书也都倒出来。 小陈老师负责翻检，仔仔细细都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就叫两人各自收拾好东西，没她们的事了。 证明了清白，高小兰和刘梅相互握了握手，各自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百分百肯定自己不是贼，不过被人怀疑的感觉还是给了她们不小的心里的压力。 接下来接受检查的是王幺妹，她也很麻溜的打开了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就一个编织袋和一个帆布包。编织袋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化肥袋包装袋，小陈老师嫌上面有化肥残留，是捏着鼻子检查的。 她也很快证明了清白。 柏丽娜和罗芙馨也都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和行李包，这两人的东西可是让人开了眼界。柏丽娜的箱子里好多漂亮衣服和零食，还有整整一个行李包的画具，塞得满满当当。她在学美术，准备考美术生这件事姚金奎是早就知道了，所以看到这些并不觉得意外。 罗芙馨包里也不少好衣服，尤其是那件红色滑雪服，一看就是价钱不菲的高档货。还有羊毛衫和开司米线衫，手工打的，样式都挺别致。这些衣服跟她贫困生的身份不符，不过考虑到她有姐姐在城里打工，又有解放军同志资助，作为在学校成绩优异，在家里备受期待的尖子生，过年能得一身好衣服穿也不奇怪。 除了衣服，她包里还有许多书。最显眼的就是那本纸质高档，印刷精美的外文书，一看就是市面上少见的稀罕物。还有魏冉给她寄来的基本英语课外辅导书和资料集，也不是江城市书店里卖的那些辅导书。 不过这趟找的是一条裙子，不是这些书，所以小陈老师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任何怀疑。相反，还觉得她是个挺有追求的学生，对外语有额外的兴趣，正在努力用功，值得称赞。 查完了一边，接着查另一边。对面靠窗第一排高低床原本下铺住的是马春芳，她退学之后，大家嫌晦气就一直空着。本来白雨拿这个床铺放自己的皮箱和包，后来皮箱里有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又重新搁床底下去。平时她一个人在上铺吃点喝点都挺自在，反正下铺没人。 可这会她是自在不起来了。 “这是谁的皮箱啊，还有包，快拿出来看一看。”小陈老师催促。 白雨这才回过神。 “我……是我的箱子，我来开！” 一步步上前，小腿肚跟灌了铅似得，每一步都迈的格外沉重。磨磨蹭蹭的走到床铺边，她伸手去拉床底的皮箱，一下拉不出，又一下，只拉出一半。 “什么东西这么重？”小陈老师嘀咕一声，还弯下腰伸手帮她拉。 呼啦一下，就把一个破破烂烂的皮箱从床底拽出来。 白雨的脸顿时就红了，随即又一阵阵发白。 这皮箱是白雨爸爸留下的遗物，是她爸爸当年上学时候用过的，堪称劳苦功高。虽然白妈妈一直仔细擦拭维护，可皮箱的四个角还是都磨损了。皮箱自带的锁头早就坏了，是白妈妈请人重新焊了铁皮和挂钩，配了挂锁，这才又能锁上。 这到处都是修补痕迹的皮箱，当初白雨没少嫌弃。要不是重新买个皮箱太惹人注目，也容易暴露自己有钱的事，她早就想换掉这破东西。 如今，这破破烂烂的皮箱被拽出床底，再次暴露在众人目光下，就如同她贫困生的身份再次袒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觉得即羞耻又懊恼，还有不可抑制的恐惧。 明明平时她最想要揭掉的就是自己身上这层贫困生的烙印，可是此时此刻，最害怕被人撕掉这层画皮的也是她。她自己都无法说清，到底在害怕什么。 其实，她害怕的就是她自己。她自己心里最明白，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她害怕这个真实的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害怕被人看穿真相。 因为如果别人知道她原来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就再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哪怕她成绩考的再好。 “白雨，快把箱子打开呀，你愣着做什么？”小陈老师催促道。 白雨浑身一颤，从衣兜里掏出钥匙，却手一抖，啪的掉在地上。 小陈老师弯腰捡起钥匙，要帮她开锁，却被她一把夺回钥匙。 “我自己来！” 小陈老师疑惑的看她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用钥匙打开了箱子。 这箱子一打开，众人纷纷都睁大了眼，一个个表情各异起来。 跟箱子外面破破烂烂完全不一样的是，箱子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好东西。最外面一层全是各式各样的零食，巧克力，奶油饼干，奶糖和话梅，应有尽有。零食底下全是衣服，其中两套一看就是高档女装，还有几件簇新的衬衫和几包大商场才有的进口丝袜。丝袜底下是两条真丝围巾，都装在漂亮的盒子里，看起来很有档次。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白雨的。她不是贫困生么？连学费和生活费都靠别人资助，怎么会有钱买这些东西？这跟她平时穿的戴的用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白雨的行李除了这个皮箱，还有一个旅行包。打开旅行包，里面全是一些旧衣服和一套英语学习教材，这才是符合她家庭经济状况和身份的东西。 可那皮箱里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不是白雨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检查个人的行李会检查出这样一个状况，叫站在寝室里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308章 ：姚金奎的担忧 白雨的箱子一开，郑美丽和柏丽娜都去拉罗芙馨的手。两人嘴里没说什么，可眼神里却是千万种意思都表露出来。 罗芙馨也吓了一跳，朝她们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王幺妹因为在上铺，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当时就“呀”的一声惊呼。 她的惊讶引来了高小兰和刘梅，也伸长脖子探头过来看。看后也是惊呼不已，面面相觑。 张彩霞还以为白雨把裙子藏在了自己的皮箱里，吓得一挺身，赶紧过来看。结果一看这满箱子五颜六色的好东西，也愣住了。 白雨不是贫困生么？她家里不是没钱的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和漂亮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仅是寝室里其他室友的疑问，也是两位老师心中的疑问。尤其是姚金奎，带过的学生和见过的世面都告诉他，白雨的情况不对劲。 顾不得此刻是在查找偷裙子的小偷，他就忙不迭的瞪向白雨，质问道。 “白雨，这是你的箱子吗？你说实话。” 白雨低着头，点了点头。 “那箱子里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她头耷拉的更低，沉默不语。 听到里面起了质问，外面围观的学生以为找到了裙子，查明了小偷，不由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找到小偷了？” “是那个白雨偷的吗？难怪那么咄咄逼人，原来是做贼的喊捉贼。”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年段第一的尖子生偷东西，这可稀罕了。” “什么稀罕，丢脸，丢大脸了。” 叽叽喳喳，转眼就给白雨定了罪。 姚金奎听了直皱眉，心里懊恼自己太性急了，不该在这个档口质问白雨。急忙按耐住心中的不安，转身对外面的学生摆了摆手。 “大家弄错了，白雨没有偷裙子，她是清白的。” 小陈老师虽然心里也有疑问，可事关学生的清白，也赶紧表态。 “没错，姚老师是问她箱子里的其他东西，跟那条裙子没关系。” 可门外的同学都不信，反而觉得老师包庇尖子生。 迫于无奈，只好请了两个学生代表进来看，证明老师没有包庇。 其中一个学生代表就是那天在楼梯上被大家信赖的高三年段长严同学，她看过之后，向围观的其他同学说明了情况，平息老师包庇的言论。 但白雨贫困生的身份和年段第一的身份一样，都是被全校师生熟知的信息。尤其是老师和家长都喜欢拿她当例子，自以为是激励自家孩子的榜样。殊不知其他学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老师和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得知赫赫有名的贫困生竟然藏了一皮箱的高档零食和高级服装，甚至还有真丝围巾，大家的眼神就都变了。 一个贫困生怎么买得起这些高档货，白雨皮箱里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她真是个贼？这些东西都是她偷的？ 那既然能偷这些东西，郑美丽的裙子怎么就不能偷了？ 皮箱里没有，包里没有，难道不是她藏在其他地方了吗？ 越看越有嫌疑！ 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反而越发怀疑其白雨，越发觉得老师是在包庇白雨。 听到这些理论，姚金奎和小陈老师与觉得有一定道理，看向白雨的目光也变得质疑起来。但姚金奎心里还在犹豫，不肯相信白雨是小偷。 没想会引火烧身，把嫌疑落在自己头上，白雨头上的冷汗都急成了热汗。抬起头，双眼噙着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姚金奎。 “姚老师，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学校的事，请你相信我。这些东西，我可以解释。” 看到她的眼泪，姚金奎立刻就选择相信自己的学生。但此时此刻，当着小陈老师和其他学生的面，他还是要板着脸质问白雨。 “那你说，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可是一个贫困生，怎么会有钱买这些？” 听到贫困生三个字，白雨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她暗暗咬了咬牙，抬起头，用力看向四周，以一种豁出去所有的气势大声道。 “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送的？谁？” “是我的资助人，他姓郭，是轻纺市场的一个大老板。上学期我考了年段第一，叔叔很高兴，夸我学习好，那两套衣服是他奖励我的。这些零食，也是他给我买的。还有那两条丝巾，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说的是真话，老师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给郭叔叔，我这里有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说出了真话，她就如释重负，甚至主动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出郭利发的名片，递到姚金奎面前。 姚金奎接过名片看了看，心里是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可虽然白雨洗脱了偷东西的嫌疑，却一点没减轻他心里的担忧。相反，他对这个孩子的担忧更大更深了。 可这回他是学乖了，不会再性急。当下，保住白雨的“清白”更重要。 “小陈老师，你怎么看？”他把手里的名片递过去。 小陈老师看了一眼，心里斟酌了一下。 “我看白雨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姚金奎嗯了一声，点点头。 “真的假的，等明天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就知道。眼下，白雨的箱子里没发现郑美丽那条裙子，就不能说她是小偷。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查看剩下的吧。” “对，把剩下的几个同学也查一查再说。”小陈老师立刻附和。 剩下的还有郑美丽和张彩霞两个。虽然郑美丽是失主，可她还是把自己的皮箱打开了给人看。 “我离开寝室的时候，裙子就放在皮箱里，在这个位置。”她伸手指了指当中的位置，又拿起里面那本书，翻开来给老师看夹在其中的两百块钱。 “这书里我还夹着钱，随便一翻就能翻到。小偷只拿了衣服，没拿钱，可见就是冲着裙子来的。” 见过了白雨皮箱里的好东西，再看到郑美丽夹在书里的两张百元大钞，两位老师都觉得有点恍惚。这寝室里几个孩子都可谓人不可貌相！ 第309章 ：让她背黑锅 不说贫困生白雨那一箱子好东西，就是眼前这个郑美丽也是，随随便便就往书里夹两张百元大钞。还有那个柏丽娜和罗芙馨也是，虽说没白雨的皮箱冲击性大，可也不缺贵重的衣服和书籍，画具。 这让两个每个月就拿百十块工资的老师都有点不敢置信，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有钱了吗？ 还是说，是这些学生身上有问题，而且问题很严重。 张彩霞因为没有“窝赃”，所以也主动打开了自己的行李。她的东西跟王幺妹差不多，都是些家里带来的旧衣服和自家做的小菜，只有一件衣服略新，是在城里批发市场买的便宜货。倒是有一本言情小说被发现了，原本是藏在枕头底下，这回也被翻出来。 看这种闲书，成绩还想升的上去？姚金奎狠狠瞪了她一眼，当场就没收。 张彩霞心里有鬼，根本不敢争辩，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倒让姚金奎觉得她至少认错态度好，比那四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学生问题小多了。 这一圈查下来，并没有发现有谁拿了郑美丽的裙子，难道小偷真的是不存在的？是郑美丽在撒谎？ 门外围观的同学纷纷交头接耳，到没有人怀疑郑美丽撒谎，只是对贼的身份有不同看法。 一部分同学认为贼是这个寝室的人，但这个小偷可不傻，不会把裙子藏在寝室里，肯定是找了别的地方藏起来，所以找不到。说这话的时候，都把目光指向白雨，还是怀疑她。 另一部分学生则认为小偷可能不是这个寝室的人，所以才查不到。这如此一来，等于是把其他寝室的人也怀疑上了，打击面就太广了。这种言论一提出，就受到抵制，毕竟谁也不想被人怀疑是小偷。 但这部分怀疑的同学又说，不一定是学生的偷的，可能是校外人员潜入到学校里来偷东西也说不定。但这样的假设就更可怕了，要是校外的人能随随便便就到学校来偷东西，那大家岂不是都不安全了？ 里面还没结论，外面的围观群众就差点吵起来。 听到这些议论和争辩，姚金奎和小陈老师也意识到，必须控制言论，不然就要引起全校师生的恐慌了。 为今之计，只能是让郑美丽背黑锅。只有说她撒谎，才能彻底抹掉“学校出了小偷”的言论。 两个老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再次落到郑美丽身上。 郑美丽也隐隐察觉到危机，但还没意识到老师会让自己背黑锅，只是担心被人怀疑撒谎，就急忙开口。 “怎么会没找到？一定是查的不够仔细，说不定是藏在别的地方了？” 白雨那可不是一般人，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两个老师的意图，跳出来当马前卒。 “别的地方？哪里？难道你是想要把整个学校都查一遍？郑美丽，你别欺人太甚。明明就是你撒谎，害的大家都受牵连，你闹够了没有？” 她这话一出，姚金奎就趁势开口。 “郑美丽，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小陈老师也赶紧接口。 “就是，你说要查，我们也都帮你查了。可谁包里都没有那条裙子，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你别怕，只要你说实话，老师和同学们都不会怪你的。” 得，这是真要把屎盆子扣她头上了。 郑美丽气得浑身发抖，这种情形让她想到了上学期自己被诬陷作弊的事，也是白雨搞的鬼，也是姚金奎给她定得罪。旧愁新恨，气得她一下脸就涨得通红。 上一回她因为怯懦胆小，不敢反抗老师，只能忍气吞声的背了黑锅。可这一回，说什么她也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哪怕是闹到警察局，闹到法院去，她也不背这个锅。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记错。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敢发誓。老师你们要是不信，那就找警察来。哪怕是让我去做测谎，我也敢。就不知有的人，她敢不敢！” 说着，恶狠狠的扭头瞪向白雨。 白雨被她瞪得往后一退，原本要说的话也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 没想到郑美丽不肯背锅，姚金奎皱了皱眉。事情是肯定不能闹到警察局去的，但他有办法制服郑美丽，那就是叫家长。学生不知轻重，家长难道还不知道？事情闹到警察局，学校这方面是肯定不会承认学生里出了贼的。只能是郑美丽撒谎，闹事，到时候她就得受处分，说不定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会被取消。 冒着烟的风险，家长肯定得掂量掂量。到时候他再透露，只要学生主动认错，自己就既往不咎的意思，家长还不回去乖乖就把孩子整治了，根本不用他动手费力。 姚金奎心里有了主意，也跟懒得再跟郑美丽掰扯。 “好了，再闹下去，大家都不用睡觉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处理，我会跟小陈老师交流一下，明天上报学校，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 说完，冷冷看了郑美丽一眼。 郑美丽昂着头瞪回去，这一回她是打定主意要抗争到底，绝不会屈服于老师的“恶势力”。 小陈老师趁机也发话，转身驱赶门外围观的学生。 “好了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吧。马上就要熄灯了，抓紧时间梳洗，明天还要按时上课呢。都回去吧。” 看了一场没结果的热闹，也怕自己惹上怀疑，不少学生都打了退堂鼓，转身要走。 “姚老师，小陈老师，各位同学，请大家再等一下，我还有话说。”就在此时，罗芙馨却突然站出来开口。 这突发的情况又让原本准备离开的学生都停下脚步。 小陈老师和姚金奎却都皱着眉，想要阻拦。 她当然不会给两人开口的机会，赶紧上前就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只要再耽误大家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好，谢谢老师，谢谢大家。” 第310章 ：这件事到此结束 她一上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叫两个老师没法拒绝，也让其他围观的学生内心对她充满好感。 郑美丽和柏丽娜不明白她要说什么做什么，但出于信任，都自动自发的围到她身边。 罗芙馨趁机一手握住一人，把她们姐妹三人联系在一起。 “郑美丽，我，还有柏丽娜都是好朋友，我们三人的感情就像亲姐妹一样深厚。所以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我愿意用我的人格保证，她绝对没有撒谎。” “我也愿意。”柏丽娜也表态，并用力回握她，还给郑美丽投去鼓励和肯定的目光。 郑美丽一下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原本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哗哗往下掉。 三人真挚而又深厚的情谊也打动了围观学生，纷纷对她们投来肯定和支持的目光。 感受到这些学生的支持和信赖，三姐妹也备受鼓舞。尤其是罗芙馨，在看透了成人世界的丑恶和势利之后，再次感受到这种人与人之间朴素的信赖和支持，方才明白这种年轻人都有的真诚有多么宝贵。 她从姚金奎的话语里捕捉到了这人的险恶用心，成年人的世界可比学生想的可怕多了。郑美丽以为自己抗争到底就能争取胜利，还是太天真了。她根本不是姚金奎的对手，她会输的一败涂地。所以她更不能让姚金奎这样的成年人，为了一己之私伤害无辜的郑美丽。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但事情闹到现在，也确实给大家，给老师，甚至给学校舔了麻烦。为了不妨碍大家的学习和老师们的工作，我就斗胆代表我们三姐妹表个态。我拿到学校的裙子是三条，我们三姐妹一人一条。我和郑美丽的尺码是一样的，所以现在我把我的那条裙子让给她。如此一来，丢失的就是我的裙子，我也就有权利来表这个态。我要告诉大家，这件事到此结束，我不会再向任何人追究任何责任。” 她话风突然一转，一下就把这件事抹平了，叫所有人都愣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不追究了？这是她们心虚了？还是怕事了？围观的学生议论纷纷。 就连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也疑惑不解，扭头看向罗芙馨。尤其是郑美丽，她此刻要的已经不是裙子，而是自己的清白，她要的是公平和正义。 但罗芙馨知道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所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眼神安抚她。 姚金奎和小陈老师也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虽然被几个学生抢了话语权，还别了风头。但姚金奎知道罗芙馨是个不好惹的，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既然对方主动释放了“善意”，他还不如顺水推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如果继续闹下去，可能会把火又引到白雨身上。白雨是年段第一的尖子生，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他想要出成绩，就得保白雨，就不能让这个尖子生身上有污点。 反正只要她们三个不闹事，不报警，不追究，他也可以退一步，放过郑美丽。 “接下来，我想对那位不知名的同学说几句。”她再次开口，把所有人的目光又吸引过来。 “我相信，这位同学现在一定很后悔，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她还不敢站出来承认错误，这没关系。我用我的人格向这位同学保证，只要你愿意私下单独找我坦白，那条裙子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是谁，更不会鄙视你，责骂你。因为我也是人，我也会犯错。但我知道一个真正高尚的人，应该是知错能改的人，是能原谅别人的人。所以，只要你鼓起了勇气，我们就一起来做高尚的人。” 她话音刚落，门卫就有人带头鼓掌，真是高三的年段长严学姐。其他学生也跟着一起鼓掌，群情激动。 在掌声中，罗芙馨缓缓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掠过张彩霞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感受到她的真诚和鼓励，张彩霞原本怯懦羞愧的神色有了转变，她抬着头，下意识的要往前走，却又看到罗芙馨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站出来说话。 感受到这份善意，她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咬着牙低声呜咽。 她错了，她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也早就后悔，早就想要站出来说明真相。可罗芙馨说得对，她害怕，她胆小，她怯懦。 但她知道错了！所以她一定会向罗芙馨，向郑美丽坦白真相。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祈求原谅，更不是为了得到那条裙子，她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良心能获得安宁。 这掌声落在两位老师和白雨耳朵里，都觉得不是在鼓掌，而是在打他们的巴掌。尤其是白雨，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红，阴晴不定。 她也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就应该把裙子塞进张彩霞的包里，让她如愿以偿的当个贼。别以为她没看到，这个叛徒竟然差点就要站出去自投罗网。 没用的东西！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就是当个无耻小人也是要有天分的。譬如马春芳，那就是个天生的小人。张彩霞和王幺妹就是半吊子的废物，根本指望不上。 不过眼下她要头疼的还不是这两个废物，也不是罗芙馨，而是该怎么扭转姚金奎对自己的看法。 她虽然一直厌恶自己身上贫困生的烙印，可也明白一个家境贫寒却用功读书的形象在老师眼里有极高的加成。因为老师的工资也不高，比起高高在上的高干和俗不可耐的暴发户，这些穷教书的更乐意像她这样的穷孩子出人头地，如此才能显得清贫的环境更能培养出优秀的人才。 所以即便手里有钱了，她也一直秘而不宣，保持着自己清贫刻苦的形象。可如今这个形象倒塌了，她在老师眼里就成了表里不一的学生，印象分会大跌。 但她明白，在老师眼里，分数是衡量一个学生优劣的唯一指标。只要她能保持年段第一的名次，姚老师最终还是会站在她这边。 第311章 ：眼皮子太浅 不说这一晚高一年段寝室里的八人如何渡过一个难忘的夜，但说第二天一早，姚金奎就抽空打了电话。 就是白雨主动给的那张名片上的郭利发。 哪知郭利发一大早根本没在公司，昨晚有酒席喝大发了，还在家睡大觉。 这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德性，越发叫姚金奎看不上。可出于对学生的负责，对白雨这棵来之不易的好苗子的珍惜，到中午他又打了一场电话。 这回电话通了。 一听是个老师找自己，郭利发还一头雾水。 姚金奎倒是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表明自己是白雨的班主任，代白雨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听到白雨的班主任几个字，郭利发宿醉就彻底醒了，气焰当即就弱了不少。中国人无论多有钱多有权，骨子里还是有点怕老师，盖因年纪小上学那会留下了阴影。 “老师您说话。” 姚金奎就问了白雨皮箱里的东西，是不是他送的。 “是是，是我送给白雨的，奖励她学习成绩好，争光露脸。我没别的意思，真的，老师你相信我。” 真没别的意思，就不用这么急巴巴的说出来。姚金奎好歹也活了四十来年，还有什么不懂。可这种事他也不能明着骂郭利发没安好心，龌龊无耻。毕竟骂开了，丢脸的还是白雨和学校。 只好板着脸冷冷表示。 “白雨还是学生，不应该讲究吃穿。成绩好那是她应该的，由学校和她家里奖励她就够。这孩子没见识，眼皮子浅，不知轻重，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我们学校和家长会好好教育她批评她，帮助她改正错误。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学校，帮助白雨同学进步。往后，就不必送她额外的贵重礼物。送她这些东西，不是在帮助她，而是在害她。我想，郭先生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郭利发哪有不懂，当下连连点头。 “是是是，老师您说得对，说得对。” “白雨是高中生，学业中，往后也请你不要再和她见面，让她安心学习。我想，你也希望她能考出好成绩，考上理想的大学。” “是是是。” 鉴于郭利发态度还挺好，姚金奎气消了大半。挂了电话，就叫人把白雨叫来，再跟这孩子好好说说。 白雨知道自己是难逃一顿训斥，不过姚金奎的这些陈腔滥调她是一点兴趣也没了。 学习学习，学习有屁用！没听到外面都在说，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就是书都的再好，当上大学教授，当上科学家，那又怎么样？ 还不是赚点死工资！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几百块，够有钱老板吃几顿饭，抽几根烟，喝几瓶酒？人郭叔叔一顿饭就能吃小一千，够养好几个大学教授。 读书读得再好，也没用。好不如做生意，那才能赚钱，赚大钱，发洋财。就像郭叔叔一样，当大老板，那才威风。 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样，现在是金钱至上，发财第一。 现在的时代，想要发财，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当人上人，就得有钱！ 如今的她早已不再觉得分数是最重要的，也不认为考大学是自己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她投胎技术太差，托生在那么一个精穷的家里，一点没指望。幸而自己聪明，会念两本书，误打误撞碰上了个叔叔，有了些许的靠山。 叔叔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手指头略微松一松，随便漏出一点，就够她吃够她穿够她用。自打受了叔叔关照之后，她可算是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从地狱一下升到了天堂。 想想自己以前装的衣服清高样，看不起柏丽娜，骂她哥是暴发户。如今想想真觉得可笑，要是人生有的选择，她可宁愿要柏丽娜的暴发户哥哥，也不要自个那个精穷抠门的老妈。 这暴发户的日子多好啊，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就此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欺负人就欺负人！ 这是什么？这就是幸福！可正因为这样的日子太幸福，她反而觉得越发恐慌，越发饥渴。得到的更多，就想要更多，也更害怕失去。像书里写的那个吝啬鬼一样，恨不得把每一分钱都抓在自己手里，紧紧的，死也不放。 因为她害怕，她害怕有一天会失去这幸福。一旦尝过了富裕的滋味，谁还愿意再回到贫穷的过去？ 可眼下，姚老师竟然要她离叔叔远点，最好不要再和叔叔见面。 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不和叔叔见面，那谁带她去买衣服？谁带她去下馆子？谁来给她吃喝玩乐的好享受？ 靠老师么？还是靠她那个精穷的老娘？ 呸，她才不要呢！ 好日子不过，偏要去挨穷，这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做的事。 可眼下当着姚金奎的面，她当然不会直接说不。先应承下来，敷衍一下，回头阴奉阳违呗。反正这种事，她又不是头一次做。 不过接下来，姚金奎还要求她把东西都还回去。 这，她就应承不下来了。 她舍不得。多好的衣服，她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还有那两条丝巾，那可是真丝的，那么软，那么滑，那么好看。还有那些吃的，她都舍不得吃，一点一点的拆，一点一点的吃，就怕吃完了，心里没着落。 现在好了，要她都还回去。那不是等于要她又回到以前一无所有的日子？ 她不要，她做不到。 以前没有，她就是想要也没人给，没钱买，心里在想要也只能作罢。现在有人给她了，她都拿到手里了，要她撒手还回去。 做不到！ 见她抿着嘴一脸倔强的不吭声，姚金奎心里的火是蹭蹭的往上窜。 怕她这棵好苗子长歪了，白瞎了年段第一的好成绩，他才懒得管。 终归是个女孩子，便是有几分聪明劲，可眼皮子还是太浅了。别人给点吃喝穿戴，就骨头发轻，不知斤两。 这有钱老男人的钱是随便可以拿的？真当是没脑子！ 第312章 ：我成大富婆了 姚金奎也是恨铁不成钢。 这自作聪明的可比没傻瓜还要命。傻瓜是傻，可傻瓜听话。你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这自作聪明的呢，你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就爱唱反调。 这个白雨也是，自以为是。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这女娃子，顶顶重要的就是名声。这样不明不白的收别人的礼物，便是那个男人心里没鬼，落在有心人眼里，也要说她轻狂不要脸。 好好一个读书苗子，就这样自甘堕落，贪图享受。他要是不好好敲打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为人师表的责任。 再说了，现在是还没闹出丑事，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这要是将来闹出点什么好的坏的，丢脸的就不只是这孩子，还有他这个班主任和整个学校。 必须严肃批评，好好敲打一番！ 这孩子，他以前怎么就没瞧出这眼皮子太浅的毛病？而且，现在还知道反抗老师了。 怎么着？真以为她成绩好，他就舍不得“打”她了？ 他可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越是想要孩子成才，就越得严加管教。 这个白雨，也是他以前捧得太过了，捧出这一身臭脾气。这回正好仔细敲打敲打，长长记性。 心里有了计较，姚金奎也就不理会白雨这沉默的反抗，直接通知她叫家长来一趟。 中国的老师的绝招就是叫家长，只要这招一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扛不住。 白雨也扛不住，立马就慌了神，当即服软。 “姚老师，你别叫我妈妈来，我这就去把东西都还了。” 一边说还一边滴滴答答的抽泣起来，一副可怜巴巴被吓坏了的纯良样。 可晚了，这回她的眼泪打动不了姚金奎。 他板着脸道。 “你不必说了，你这次的问题性质很严重，我必须好好跟你的母亲说一说。至于那些东西，你不还，我也会叫你家长去还。去吧，明天就叫你妈妈来学校。你不去通知，那后天我就亲自上你家去。” 白雨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姚金奎已经自顾自拿了课本和讲义，走出办公室，去别的班级上课，把白雨一个人扔在原地。 没得办法，比起老师上家去，她宁愿叫妈妈来学校。毕竟老师找上门去，闹得动静更大，她丢的脸也更大。 至于箱子里那些东西，她也知道真的留不住了，只好眼泪汪汪的打了包，通通还回去。 “叔叔，对不起，这些东西，我……我……我不能要了。呜呜呜呜”一看到郭利发，白雨就跟见到亲人似得，那个委屈劲就别提了。一路上强忍着的眼泪跟开了闸似得，哗哗的往下流，滴滴答答的落在裙摆上。 这裙子，也是郭利发给买的，花了小一百。 自打那天接到姚金奎的电话，郭利发就知道大事不妙。这会子看到白雨抽抽搭搭，哭得梨花带雨的来还东西，他是即心疼又懊恼。 心疼自然是因为白雨这小模样太招人疼了，这一顿哭，哭得他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把人搂怀里好好揉一揉。 可一想到这小女娃背后还有个凶巴巴的班主任盯着，他便浑身的皮一紧，不敢轻举妄动。 他心里有鬼，不敢上学校去骂姚金奎，只好在白雨跟前骂人过嘴瘾。又是个没念过几年书的大老粗，一张嘴就是脏话，把姚金奎全家连同祖宗都给问候了一遍。 白雨听了一下就红了脸。这要是换成别人，她一定在心里暗骂一句粗俗，可对象是财大气粗又对她慷慨大方的郭利发，她反而不觉得粗俗，只觉得痛快，出气。 等郭利发骂痛快了，她还凑上去献点殷勤小意，把郭利发从冰箱里拿出来请她喝的可乐递过去。 “叔叔喝可乐，谢谢你给我出气。” 好这一瓶可乐，都赶上仙水，呲溜一口喝下去，是从喉咙爽到心里，把郭利发美的，笑的自咧嘴，拍着啤酒肚，扇着两耳朵，恰是一个猪八戒。 看得白雨直乐，也顾不上哭了。 她一笑，郭利发就更得意了，忘形之下忍不住去拉她的手。 白雨下意识的躲开，脸上的表情呼啦一边，晴转多云又多云转阴，眼看又要下雨。 “叔叔，老师不但要我把东西还给你，还叫我……以后别来见你了。呜呜呜呜。” 好个教书的臭老九，管得也忒宽了。小女娃自个乐意跟他见面，怎么就轮得到这臭教书的多管闲事？ “别怕，咋们不理他。叔叔爱你，叔叔就喜欢你这样漂亮又聪明的孩子。你那个什么班主任老师，他管不了我。” 白雨却还是哭。 “可老师他还叫家长了。” 一听叫家长了，把郭利发吓得立刻变了颜色，赶紧撒开手。 老师管不着，家长可管得着。他这套也就骗骗白雨这样不懂世事的孩子，人家长光是瞅他一眼，就知道他肚子里打什么坏主意，那还不跟他拼命。这要是在公司里闹起来，事情可就不好看了。别人他倒是不怕，就怕自家那个母老虎。 “那，那怎么办？要不……咋们先避避风头。” 没想到一说老师叫家长了，连叔叔都害怕。白雨把脸一沉，就有些看不起郭利发了。 她脸色一变，郭利发也觉得不好意思，心里也舍不得她这块鲜肉。想了想，又开口道。 “要不，我往后每月多给你寄点钱。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自个买去。等风头过了，咋们再见面，怎么样？” 白雨一听这主意行啊。反正她难过的就是没了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的享受，郭利发肯给钱，让她自己去买，那就更方便了。 “真的？”阴转雨的脸色顿时就雨转晴，笑容灿烂。 “当然是真的。我以后每个月都给你寄两百块钱，怎么样？够不够，不够就给你三百。”郭利发财大气粗，为了博得美人笑，愿意一掷千金。何况每个月两三百，对他来说只是 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可落在白雨眼里，这可是天降巨款。每个月两三百块钱，一年就是两三千。 “哇塞，我成大富婆了！叔叔，你对我可真好！” 第313章 ：打你是为你好 可不就是对她好！可她却没想想，非亲非故，人郭利发凭什么对她这么好？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今天她拿了他的，用了他的，往后她得用什么去还？ 郭利发是个商人，出了本钱就是为了赚。他付出的越多，将来要赚回的自然也会越多。这高一的下半学期只是白雨高中生涯最后的平静假象，等到郭利发要向她连本带利的要回付出时，她才会明白自己曾经的愚蠢。 她还埋怨姚金奎多管闲事，可要不是姚金奎打了电话让郭利发有所顾忌，她这块鲜肉是早就落到郭利发的嘴里。 正是姚金奎和白妈妈的存在，让她的猪八戒叔叔把蠢蠢欲动的咸猪手给硬生生缩了回去。因为白雨有人管着了，他不敢轻举妄动，往后的日子里很是安静了一阵。这才让白雨过了一个自以为很潇洒很快乐的高一下半学期。 这些当然是后话，此时此刻，白雨只觉得这是她运气好，是她聪明漂亮应得的。也许她内心深处也曾经警觉过，怀疑过。可比起眼前的享受，以后可能会随之而来的危险，也被她故意忽略了。 这一趟她是哭哭滴滴的来，欢欢喜喜的走，自以为幸运无敌，却不知是越发落入了陷阱。 走在路上想着即将到来的一大笔财富，她是越想越美。可到了学校门口，她的脸就立刻垮下来。 白妈妈已经等在校门口，一看到她就朝她招手。 “白雨，你这孩子，怎么才来。快，跟妈妈一起去见老师。” 白妈妈只知道老师叫自己过去，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白雨就让人带了句话回来，其他的没说。她当天就跟人掉了班，上了个通晓。回家就睡了四个小时，就到学校来，等着白雨来接自己进去。 哪知这孩子竟然是从外面回来，这让她有点疑惑。想问问吧，又不敢开口。白雨绷着脸，一点不给她好脸色。她虽然是当妈的，却拿不出大家长的气势，只能把疑惑闷在心里。 白雨低着头，闷闷的把白妈妈带到姚金奎的办公室。 白妈妈一看到姚老师，就忙不迭上前鞠躬。 “老师好。” 姚金奎把白雨和白妈妈带到外面走廊的角落里，单独谈话，算是给白雨留脸了。 母亲对这老师卑躬屈膝的样子，让白雨觉得丢脸。更让她难堪的是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看向她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以及她们离开时从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昨晚发生的事，早就沸沸扬扬传得到处都是。真应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老话。 从老师嘴里得知，白雨私下收了一个姓郭的卖布老板的许多贵重礼物，装了满满一皮箱。白妈妈的脸一下就白了。 她立刻联想到过年时，白雨拿回家来的那套衣服，也是别人送她的。难道这孩子还在跟那个人来往，还在收人家的东西？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气得白妈妈扬起手，一巴掌就拍在白雨脸上。 白雨脸嫩，啪的一声，半边脸就又红又肿，鼓得老高。她一下被打蒙了，愣愣看着自个母亲，随后嗷的一声就扑上去，要跟白妈妈撕扯。 这还得了，打起父母来了，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对了。姚金奎一看这架势，赶紧一把将白雨拉住，狠狠瞪了一眼。 “你妈妈打你是为了你好，你还敢打她？有没有大小？懂不懂道理了？” 白雨眼里含着泪，恨恨瞪了姚金奎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跑了。 “白雨！”白妈妈想要去追孩子。 姚金奎拦住她。 “别理她，越理越来劲。你没错，打的对。这孩子再不好好教育，非得长歪了不可。不好好学习，心思全在吃穿上，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今天已经叫她把东西都退回去了，也已经打电话给那个姓郭的，叫他以后别再骚扰白雨。这种手里有两个臭钱的暴发户，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孩子不知道，我们当家长做老师的还能不知道。危险啊，白妈妈，白雨这孩子真是差点就毁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白妈妈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险恶。 “谢谢老师，要是没有你及时发现问题，我这孩子可就……” 一想到白雨差点就被老男人给骗了，她的心……就又慌乱又气氛。 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险恶的人，尽盯着别人家的好孩子祸害。也是她家的白雨自个不要好，好好的非要去登报找“好心人”，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这自个找上门的怎么会是好心人。这就是头狼，等着吃她血肉的狼！ 这傻孩子！ “白妈妈，你别心急。白雨这回是悬崖勒马，往后只要我们学校和家里两头都防住了，把篱笆扎紧，就不怕豺狼。我这边是肯定会重点看住白雨，你家里也得盯紧孩子，可不能再让她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在家里，你也要对白雨多进行教育，要扭转她的思想。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吃穿享乐这种事，不是现在她们应该考虑的。” “是，老师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去看住孩子，好好跟她说明白道理。”白妈妈自然是无所不应。 可自打过年以后，这孩子是越发的不爱跟她说话了。双休日放假了也宁可待在学校不回家，她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原本以为孩子是在学校里，有老师管着，有同学陪着，不用她担心。现在想想是真后怕，这孩子敢情是两头骗。家里说在学校，学校说在家里，其实是跟那个无耻的老男人在一起。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孩子给毁了。她得管着白雨，牢牢的管着。 孩子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可不能在这种事上跌一跤。 白妈妈在心里暗暗发誓，并再三跟姚金奎保证，自己一定在家看好白雨。 这边家长和老师沟通畅快，达成一致。可一路捂着脸跑出去的白雨，心里是恨死了这两人。 第314章 ：狗眼看人低 她这一路跑出去，又惹了不少闲言碎语。再加上昨晚的事，学校里是越发议论纷纷。别人越是说她，她心里的逆反情绪就越重，也越狠自己的母亲和姚金奎。 可她终归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一路反抗下去没好结果。 郭叔叔再有钱再厉害，竟然也会怕老师。虽然他还会给她钱，可肯定不会轻易再跟自己见面。见不见面她是无所谓，可要是长久不见面，这感情就会淡。等感情淡了，说不得叔叔就把她忘脑后去，不再给她打钱，那到时候她怎么办？ 再说了，这里面已经不再是钱的问题。这关系到她的将来！她往后还想靠着叔叔做生意，自己当老板，这情分就不能断了。 可想要跟叔叔不断情分，她就不能跟老师闹，跟家里闹。因为闹下去，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得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的都是同一个道理。 捂着热辣辣的半边脸，她暗暗咬牙，把心里的仇恨连同脸上的痛楚一起吞咽到肚里。 白雨这番弄巧成拙，不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害的罗芙馨又得抽空跑一趟福利厂，再取一条裙子。 结果这一去，就被老裁缝张伟娟拉住，很是埋怨了一通。 伟娟师傅自然不是埋怨小福星，而是气不过百货大楼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小厂做出来的货，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细问之下才知道，自打做完这一百套成衣之后，伟娟师傅就指望着卖裙子发大财。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罗芙馨说的这衣服是要做牌子的，要摆在百货大楼女装柜台里卖，还得卖个好价钱。否则，宁可不卖。 罗芙馨拿了三条裙子，她还以为这是为了跑销路做样品用的，可等了好几天也不见百货大楼来提货，心里着急就问了罗芙蓉。这才知道小福星拿去是给同学穿的，根本没往外推销，可把伟娟师傅急坏了。 抛出去那么多成本，花了那么多心血，小福星怎么突然就歇火了？难道是手头没钱了？请不起跑推销的？ 这没关系啊，她不是闲在这儿么，她来跑推销。小媳妇大姑娘脸皮子薄，张不开嘴迈不开腿。她一个半老婆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虽说是头一遭，可她心里一点都不怵。凭啥？就凭这货真价实的手艺和人见人夸的产品。 瞧瞧这款式，瞧瞧这做工，瞧瞧这料子，那都是顶呱呱的。但凡不是眼盲心瞎，都得竖起大拇指夸声好。 可万万没想到，她拿着这么好的裙子上百货大楼去推销，人家柜台经理眼皮子就翻了一下，懒得看衣服，张嘴第一句就问给多少个点？ 好吧，她也是老江湖，晓得天大地大赚钱最大。伸手就给人竖了无根手指头，表示五五分账。这下好了，人家连眼皮子都懒得翻了。 五五分账都还嫌少？那想要多少？可别贪心不足蛇吞象。 听了她的埋怨，人柜台经理冷笑一声，说那北京上海的大厂里出来的衣服，到了这柜台上也是老老实实五五分账。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出来的杂牌，也想要人家国营大厂才有待遇，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得，这就是嫌弃她牌子不响亮呗。 这下她可真是心服口服，小福星早就算到了。这裙子还没做那会就说过，想要到百货大楼去寄卖，谈何容易。 得了，谁让她们没名气，是杂鱼呢。五五分成的待遇没得想，那就再让点利，六四，三七，好不好的总得给个回话。 她往后退让了，柜台经理这才拿正眼看她，告诉她像她们厂这样的杂牌货，只能拿三七的价码。 黑，真黑！可再黑也只能答应。东西再好，卖不出去砸手里不是更亏。 谈到这里，柜台经理总算是愿意看看衣服了。 好这裙子拿出来一亮相，果然立刻就把柜台经理的目光吸引住了。伟娟师傅心说该，多好的裙子，除非眼瞎才看不见呢。只要有眼睛的，是个女的，看见了谁不想要？她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这裙子早就上身了。 这么好的裙子，百货大楼不要才是缺心眼呢。只要摆上柜台，一准就有人买，绝对不会亏。就是要亏，也亏在她们身上了。可哪怕是亏也得卖，打广告也好啊。 她这边已经是一退再退，哪知后头还有更糟心的。 “还有？那经理又提要求了？”罗芙馨也是惊讶了。她知道百货大楼的柜台不好上，却没料到有这么多“磨难”。 张伟娟气呼呼道。 “别说了，简直是不讲道理，张嘴胡来。你说咋们这裙子，不说做工，光料子成本价就得三十多块。咋们这可是真丝雪纺，不是外头五块钱一米的化纤料。手一摸就知道，多软和，多滑顺。加上做工和辅料，杂七杂八的算上怎么着也得近四十块的成本吧。可你晓得那家伙一听我说这裙子出厂价就得四十五块时那个脸色，就跟我说了大笑话似得。我特么……” 气得她都要骂脏话了，好险想到小福星还是个孩子，拦在嘴里没出口。 “嫌我们出厂价太贵了？” “可不是！说我们蒙冤大头呢，出厂价就这么贵，标价不得上百去了？这么贵的裙子，卖给谁去？” “那他的意思应该定多少？” “三十块！标价卖五十！你听听，你听听，这才叫蒙冤大头呢。”张伟娟拍着巴掌道。 罗芙馨听了也直摇头。 罗芙蓉还有点想不明白。 “标价五十块，咋们的成本是四十块，那还有十块钱的赚头呀。” “哎哟，你这傻孩子，想什么美事呢。人家都说了，出厂价算三十，定价五十。到时候卖出去一条，人家就要拿七成的利。二十块拿七成就是十四块，好么，我们一分钱不赚，还得往外亏四块钱。拿我当冤大头蒙，当我是傻子呢！”张伟娟拍着巴掌给她数，越说越气。 第315章 ：山人自有妙计 这下罗芙蓉明白了。她还以为赚头是十块钱，三七分，那厂里还能捞三块钱。少是少点，但也是赚。可没曾想，人家压她们出厂价，只算三十块，这里头就倒挖了十块钱的利。等分账的时候，人家一口就拿走十四块，厂里非但没得赚，还得倒找四块。 这也太黑了。 “那可不能答应她们。” “我能当那冤大头去么？那当然不能呀。当时我就把裙子拿回来，头也不回就走了。我就不信了，咋们这么好的东西，还非得摆在他百货大楼里卖才能赚钱了？江城市那么多家服装厂，就全指望他百货大楼了？人家怎么卖的，咋们也能。”张伟娟道。 罗芙馨点点头。 “这话说得好。我是早就料到这百货大楼会黑，却没想到这么黑。不过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要我说啊，别管这柜台经理黑不黑，咋们这裙子在百货大楼是卖定了。” “啊？你还非要去当这个冤大头了？小福星，不是阿姨多嘴，你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乱来啊。”张伟娟连连摇头。 罗芙蓉也忧心忡忡的看着妹妹。 罗芙馨微微一笑。 “你们放心，我才不去当冤大头呢。我做这裙子是为了挣钱，亏本的事我可不干。我啊，要叫他百货大楼自己找上门来，跟我们要货。” “自己找上门来？那这价钱怎么算？还给他定三十啊？” “他找我们要货，就是求着我们，是卖方市场，价格当然由我们定。” “我们定？四十块一条？” “四十块那是成本价，我们赚什么？” “卖出去了分成呀？” “不分。” “啊？” 这下张伟娟和罗芙蓉都不明白了。 “货到了别人手里，卖出去多少人家说了算，钱也握在人家手里，就是赚的再多那也在人家账上，我们受制于人。不如就买出厂价，现金结算，卖出去一条是一条，钱都在我们手里。” “对对，这样好。钱拿到手才是真的，小福星你说得对。”张伟娟可是吃过收账苦的，这会子双脚双手赞同。 “那定多少一条？” “六十五一条，十条以上打九二折，算六十。” “这会不会太贵了？”罗芙蓉心里想的是五十块，挣十块钱的赚头。 “不贵。这还是头一批才给的优惠价，往后咋们牌子做出了，价格只会往上升，不会往下降的。咋们的衣服料子好，做工好，款式好，他标上七八十一条都有人买，亏不了。”罗芙馨胸有成竹道。 张伟娟在旁边点头。 “对，一开头价格就不能低，得高一点，低了往后想涨都涨不上去。而且这世人啊，都是势利眼。你价格低了，他就还想更低。况且咋们是要做牌子的，价钱定低了，人家还当我们是便宜货，反而看不上了呢。” 就是这个道理。就像奢侈品，其售价是远远超出成本的。虽说是有品牌维护和运作的费用，可超高的售价本身也是一种对品牌的维护。想要做精品女装，除了要用心，精心之外，价格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物以稀为贵，便宜货烂大街，谁还会当它是精品，又有谁还会去追捧它？ “不过怎么让百货大楼自己求着来买裙子？这可能吗？”伟娟师傅还有点不相信。 罗芙馨微微一笑。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老师傅心想，装神弄鬼呢。可这小丫头还真是能装神弄鬼的主，要不然怎么还读书呢就能拿出几万块钱做生意。这可不就是个神童嘛！ 得了，反正啊她是不想再去受那个鸟气。倒要看看，那百货大楼的柜台经理怎么屁颠屁颠的过来求自个，到时候她也好好奚落对方几句，出出这恶气。 张伟娟把在百货大楼受的气一吐为快，这才想起问罗芙馨怎么又来拿裙子。 小福星不想大姐和伟娟师傅担心，只说上次其中一条尺码错了，所以再来拿一条换。这趟既然来了，她还有点小事要麻烦厂里的师傅，做点别的东西。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尽管生活。别的帮不上，这做衣服的人，厂里多得是。”伟娟师傅拍着胸脯保证。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想再做几个配饰，搭配着裙子用。 “配饰？这是啥？” “发带，围巾，腰带这类的，就叫配饰。这条裙子已经有了腰带，夏天也用不上围巾，所以我想做几条发带，就用剩下的布料，在配上丝带，做得别致一点，好更加吸引别人的目光。”她在纸上比划，画了一条带蝴蝶结的发带。 发带的主体用裙子的布料，蝴蝶结则用彩色丝带，绑成花朵样，当中再用塑料珍珠点缀做花蕊。本来这花蕊用水晶米珠做会更逼真，而且阳光下还能反射耀眼的光芒。不过这种高净度的水晶米珠现在国内还生产不出来，有钱都没地方买。要不怎么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科学技术没到，想赚这个钱都没法赚。 会做衣服的都心灵手巧，再加上女人就没几个不喜欢这种精巧小配饰的。当下伟娟师傅就拿起料子咔咔用大剪刀裁了，洋车呼啦一踩，发带的主体就做好。 丝带蝴蝶结她倒是做不出，主要是没学过怎么编。现在不像将来，好多教人做手工的书，那花样真是一千一万种不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的。而且因为全球一体化，国外的各种新奇花样，都能通过网络传到国内。 罗芙馨看过几种拿丝带编蝴蝶结做发饰的教程，当时学这个是为了减压，做点手工放松心情。如今学以致用，把三四种颜色的丝带往手上一绕，三下两下就捏出一个精巧别致的蝴蝶结，叫张伟娟和罗芙蓉看得啧啧称奇，都夸她心灵手巧，怎么给想出来的。 尤其是伟娟师傅，还非要她教自个，回头她要有样学样，做几个漂亮的蝴蝶结，送给家里的姑娘侄女，做头花，做胸针，做头箍，都很别致。 小福星自然是倾囊相授，包教包会。 第316章 ：坏事传千里 带着这别致新奇的发带和新裙子回学校，总算是让郁闷了一整晚的郑美丽又喜笑颜开。不过这回她可学乖了，路上匆匆拉开包装袋看了一眼之后，就盖的严严实实的，打死都不往外拿，等闲不让任何人看到。 回到寝室里，就把这包装袋塞皮箱里。这一回，她的皮箱落了一把大锁，铁将军把门。 因为闹出了“小偷风波”，这一阵宿管老师巡查宿舍也比往常更严格了，一时间人人自危，晚上窜门的晚睡的偷看书的都少了，纪律倒是好了不少。 出了这样的事，白雨是彻底跟罗芙馨三个翻了脸。 但罗芙馨三人组也从没想跟她做朋友，翻不翻脸没任何影响。 高小兰和刘梅是越发远着一班的人，她们就是再傻也瞧出来了，这是神仙打架，凡人还是躲远点好。 张彩霞如今看清了白雨的真面目，哪里还跟跟她亲近。可因为心里有愧，也不敢跟罗芙馨她们说话，一个人独来独往。 王幺妹也不傻，那天晚上她是稀里糊涂没搞明白，可回头仔细想想，多少也能琢磨出味来。那裙子不是白雨拿的，就是张彩霞拿的，要么就是她们两个一起拿的。 可要她相信白雨是偷东西的贼，她心里怎么都不乐意。 年段第一的尖子生，又是班长，怎么会做贼？要说白雨穷，没钱买漂亮裙子，所以偷。可那天她箱子里那么多好吃的和漂亮衣服，犯不上偷东西。 所以白雨可能就是针对罗芙馨，针对郑美丽，把裙子藏起来了，想让她们着急。只是没想到郑美丽是真着急，不惜叫老师，还要报警，这才搞得事情不可收拾。 她也只能这样想，否则解释不通。 至于张彩霞，她认为也不会偷东西，那么老实一个人，还跟她一样胆小，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呢。 白雨前几天生闷气，整天板着脸进出，谁也不理。等过了几天，气略消了，心思也又开始活络。 这宿舍里，二班那两个基本就是隐形的。剩下六个人，罗芙馨她们三个是铜墙铁壁的小集团，谁也插不进。 她虽然看不上剩下那两个土包子死脑筋，可不团结那两个，自己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往后再出点什么事，她就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于是乎，就意思意思的朝两个土包子递出了橄榄枝。 王幺妹是立马就上钩，就算白雨是两面人，那她也是年段第一的尖子生。只要能提高成绩，她就乐意跟着班长走。至多，班长要是让她干坏事，她就拒绝呗。只要她不做坏事，就没什么好怕的。 张彩霞可不愿接这个橄榄枝。她是惹不起白雨，可也不想再被这个两面人利用。她胆小，她穷，她土，可她不傻。白雨就是个害人精，跟她沾上没好事。马春芳就是前车之鉴！ 马春芳当初怎么会走上作弊这条死路的？这里面固然有她自己好逸恶劳的罪，可起先她晓得怎么作弊么？后来怎么就变得那么精通了呢？这里面难道就没什么猫腻？说不得就是白雨唆使的，想想就可怕。 她们这帮农村孩子，除开不像农村孩子的罗芙馨，马春芳可比谁都厉害。就这样的，都被白雨随随便便就玩死了，她哪够啊。 再说了，她心里看不上白雨这样的。什么尖子生，出了学习成绩好，她身上哪儿还有好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张彩霞上学晚，比寝室里的人都大一岁，有些事她跟老师一样，也看出来了。 这一旦看出来了，那一箱子说不清来历的东西，她看着就分外恶心。 白雨还整天装着个清高的样，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白莲花。可其实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小丫头，别人给点吃穿就不知好歹。这男人的东西是能随便乱收的？真以为人家是白给的呀？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惜这事被姚老师发现了，阻止了白雨，要不然，且看着班长大人如何一个下场吧。 还有那个王幺妹，傻兮兮的，别人随便给点好脸色就屁颠屁颠的迎上去，也不睁眼看看那到底是人还是鬼。 跟着白雨混，绝没好下场。可那傻瓜死了心要往别人的刀口上撞，她是没那个好心眼去救她，只能随她去。 她只对罗芙馨和郑美丽感到亏欠，总想找个机会表白。可白雨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整天都盯着她，叫她不敢轻举妄动。 寝室里的暗潮汹涌，罗芙馨没心思管。她的心思都在怎么推广新裙子上，裙子好了，增光添彩的发带也做了，再不穿上好好亮亮相，岂不辜负这一场血雨腥风的闹。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姚金奎是千防万防，可哪里防得住悠悠众口。一中女生宿舍丢了一条漂亮裙子，闹得搜宿舍的事，早就传到校外去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这裙子怎么怎么好看，要不怎么就招贼了呢。可到底怎么好看，却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也最笨，说不出怎么个好来。 越是不知道，就越是以讹传讹。得亏罗芙馨她们也只是听一点风声，不知道外面已经把这裙子传得跟妖怪似得。什么五彩斑斓，镶满两片，长到拖地等等，这还是人穿的裙子么？ 好容易等到周末，罗芙馨知道晚上工人文化宫有一场服装表演，就拉上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一起去踢馆。 答应的时候，这两个都是铜牙铁齿，拍着胸脯应得响亮。可真等换好了衣服，要出门的时候，两个都胆怯了。 尤其是柏丽娜，头一遭去出这样的风头，心里直打鼓。她以前狂，是仗着兜里有钱。比财大气粗，她谁也不怕。可比好看，她是虚的很。 她晓得自己又黑又胖，即比不得郑美丽窈窕纤细，也比不得罗芙馨白皙靓丽，站在她们两个旁边，她不就成了丑小鸭？那多丢人啊！ 第317章 ：偶像团体 然而这完全是她多想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只要不是歪鼻子歪嘴巴，哪有丑的？ 她以前丑那么自个作的，整天油腻重口，还不肯锻炼，又老是往外跑，跟人胡闹玩耍，这才又黑又胖，看起来丑了。 可如今她学了美术收了心，又跟着罗芙馨和郑美丽两个一起吃饭，饮食调匀，荤素搭配。也不出去乱跑了，有时间不是在家练画画，就是去培训班学画画，根本晒不到多少太阳。 以前她有钱，乱买护肤品化妆品，越捯饬越难看。现在有小福星和郑美丽带她，用温和的洗面奶洗脸，又严令不许她乱扣痘痘。这一年下来，不仅瘦了，还白了，连皮肤都变好了，从刚入学时的“大黑猪”变成了亭亭玉立的俏佳人。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底子好了，再穿上漂亮裙子，更是争光添彩。 她现在缺的已经不是容貌，而是自信。只要有自信，光是凭着这份青春朝气，她就不输郑美丽，也不输罗芙馨。 可虽然两个好朋友再三跟她保证，她很漂亮，很好看，绝对OK。可柏丽娜还是胆怯心虚，好在郑美丽拿的住她，一咬牙硬拉着她往外走。 她其实心里也虚，可柏丽娜虚了，她就不能虚，否则岂不是没面子。 她打小就是文艺积极分子，虽然唱歌跳舞不怎么行，但能诗歌朗诵和报幕。起先出门的时候心虚，那是觉得自己今天打扮的太招人眼了，有点不好意思，怕闪瞎别人的眼。 等真走到街上，那还谁管谁呀，闪不瞎别人的眼就算她输。看得人越多，她是越昂首挺胸，耀武扬威。 还别说，这三位“模特”在大街上一登场，效果已经不亚于明星上街。青春妙龄花季少女，轻盈华美的薄纱裙裹着年轻朝气的身躯，越发衬得人比花娇，艳丽多姿。 乖乖隆地咚，这是哪儿来的“偶像团体”吧？ 这三人走到哪儿，就吸引目光无数。好多人都自发的一路跟着她们三个，仿佛是被迷住了。 起初众人热情的目光让三人都有点难受，明明是无形的视线，可那么多视线集合在一起，就仿佛有了分量，有了实体，直撅撅的戳到人身上，很不自在。 罗芙馨心想，这大概就是做明星的感觉。可见这当明星也不是嘴巴说说的，外面看看好像受人追捧，万众瞩目是好事，但实际当事人心里怎么个感受，还真不好说。反正，她觉得自己是没做明星当偶像的本事，就光是这被那么多人盯着的感觉，就受不了！ 不过她终归是见过世面，心理素质也是成年人，摆正了心态之后，也就释然了。带着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落落大方的上了公交车，买了去文化宫的票。 其实她们三个更乐意做出租车，但既然是为了宣传，那顶好是越多人看到越好。 果然在公交车上就有人忍不住好奇，问她们这衣服是哪儿做的。 这一问，没等她们回答，立马就有人接口。 “这肯定不是做的，是买的。做的那会一下做三条一模一样的，瞧，连头上的发带都一样的。” “对对，这肯定是买的。看这款式，不是咋们这儿的，没见过。一定是从上海或者广州那边买的吧，所以这么洋气。” “哎呀，你们都别说了，让小姑娘们自个说。” 罗芙馨偷偷推了推郑美丽，她立刻明白，俏生生的开口。 “这裙子是我们在百货大楼买的，新出的牌子，叫出水芙蓉，专做精品女装。” “哟，精品女装？怎么个精品法？”有大妈好奇的问。 罗芙馨就笑眯眯道。 “这精品嘛，自然就是料子好，做工好，款式新，总之就是别人没有，独此一家。不信，你们问问别人，有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过？” “对对对，没看到过。” “这裙子真的在百货大楼里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还有人不信。 “是真的，不过还没上柜台。我们是找熟人买的。” 哟，原来是开后门才买到的。这一听，大家是越发觉得这裙子了不得，还得开后门才能买到呢。 别人还想问，可工人文化宫的站头到了。 三姐妹就手拉手笑嘻嘻的下了车，留下一路的传说。 工人文化宫晚上要举行时装表演，真跟人打擂台，罗芙馨也不敢。做广告是要讲究效果，但太出格也不行。她就是抢个风头，蹭一下热点，在人家开场之前吸一波睛。 果然这三个小姑娘一登场，就把来陆续而来，准备看时装表演的观众给吸引住了，还以为她们也是时装模特。 喜欢看时装表演的都是些爱时髦的年轻男女，乍然见到这么别致的裙子，顿时呼啦啦都围上来。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城里姑娘，毫不客气问这裙子是哪儿买的？ 还是老一套，异口同声道。 “这是百货大楼女装柜马上要出的新款，连牌子都是新出的，叫出水芙蓉。” “出水芙蓉？没听说过这牌子，是哪儿出的？” “这还用问，这么时髦的样式，肯定是上海出的。” “我看不一定，我上周刚去过上海，可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裙子。说不得是从广州那边来的外贸货！” “怎么可能是外贸货，外贸牌子都是洋文，没听人说这牌子叫出水芙蓉，一看就是咱们国内的牌子。” “牌子是国内的，样式是国外的。是外贸仿单吧？” “有可能，有可能。”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还有人想上前摸一摸料子，扯一扯做工。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七八只手伸过来，可把三人吓坏了。 “诶诶，你们说话归说话，可别动手呀。扯坏了可是要赔的。”郑美丽叫起来。 “什么了不起的裙子，扯坏了赔你一条就是了。” “赔一条？赔不起！” “怎么就赔不起了？多少钱一条？你说呀。” “百货大楼里的高档女装，你说多少钱一条。”郑美丽就是个呛口辣椒，三句两句不对，就要怼人。 第318章 ：三天之后保证会有 “真的假的呀？我怎么没听说百货大楼要上这个牌子的新款？”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一脸不信，把三姐妹上下一阵打量。目光是即狐疑又羡慕，恨不能把她们身上的裙子扒下来，穿自己身上。 啧啧啧，瞧瞧这料子，瞧瞧这样式，多洋气多别致。就是广州上海的新款尖货，也不过如此。 亏她一贯还嫌弃江城市的衣服样子不够外面时髦，每个月都坐长途汽车出去，到上海的时装街去淘新款。上海那边，时髦女孩流行“斩裙”，那是分分钟比谁穿的裙子更时髦更别致，样式更新换代，那叫一个快。 跟上海一比，江城市的裙子就是土老帽。这姑娘可是个时尚弄潮儿，誓要走在时尚的尖端。今儿个身上穿的这套，就是上海那边刚出的尖货。 她也是打着过来出风头的主意，哪知这风头被三个黄毛丫头抢了。可看看人家的裙子，在看看自己的，自愧不如。 心想自己还是没淘到最新的，让别人得意了。 可一问之下，说是城里百货大楼的新款，骗谁呢！她家里亲戚就在百货大楼上班，还是柜台经理呢。平时消息最是灵通，有啥好看的新款上了，一准的给她报信。 这么好看的裙子上了柜，怎么她一点信都没听到？这三个小姑娘莫不是在骗人的吧？是不想别人也穿上这漂亮裙子，抢了她们的风头，故意撒谎叫人买不到。 好有心计的三个小丫头！不去别的地方出风头，偏到这人头攒动的工人文化宫来亮相，指不定就打着这抢风头的主意呢。 这位也是脑补帝了！ 别人越是着急，她们三个反正越是不急。 郑美丽还拉仇恨，轻轻一甩辫子。 “我们是提前买的，你当然看不到。” 嘿，把那姑娘气得冒烟，还想说两句刺一刺，可后面的人不给她机会，一把就把人推开。 “当真是百货大楼里就有？这马上要上，到底是什么时候上？明天还是后天？” “对对，到底什么时候上架？小妹妹你可别骗我们呀。” 这郑美丽哪儿知道呀，赶紧给罗芙馨使眼色。 罗芙馨急忙开口。 “三天之后保证会有。” “真的假的？你谁啊，你就能保证？” “就是，你说有就有，你谁呀。” 嘿，这话说的。郑美丽心想，这裙子的面料就是她们三个设计的，她们怎么说了不算？ 还是罗芙馨镇定，面对质疑面不改色，仍旧笑眯眯的开口。 “我不是谁，可就凭我能买到这裙子，我说的话就比你们的都管用。三天之后，我保证啊，大家一准能在百货大楼女装柜台里看到这裙子。” 至于三天之后，百货大楼能不能上这条裙子，那就得看今天的宣传能起多大的效果。 因为约好了，周末去上海红双喜参观看机器，故而从工人文化宫回来，罗芙馨就顾不上了解广告效果到底好不好，得先顾着去上海的事。 起了个大早，坐公交车去福利厂。福利厂的厂长老马和大姐罗芙蓉早就等着她了，这趟由他们两陪同一起去。 柏文强也在福利厂里，前两天刚送了三千米布过来，又要开始做床品。 原来天热了，外地那些做床品的客户就开始准备秋冬两季的新货，于是找柏文强来下单。这一趟他们自个出布，算来料加工。本来柏文强寻思自己印布做，可因为小福星最近没出新的床品花，只好作罢。又想着最近福利厂忙完了头一批裙子，正好空下来了，索性拉到厂里做，给这帮子身残志不残的工人找点饭辙。 反正布样是新的，可款式是老的，福利厂的工人都熟悉，马上就能上手。 他开了车过来的，正好把罗家姐妹连同马厂长一起送去火车站，路上还接了汪经理，正好满满一车。 路上他一面跟罗芙蓉献殷勤，一面又跟汪经理套近乎，还不忘催小福星出新花样，真是一心多用，八面玲珑。别人都觉得他能耐大，就罗芙馨吓得不轻，怕他开车不专心，路上出事故。哪知彼时路上汽车少得很，直开横开都不怕。 到了火车站，还是他大包小包的给买吃的喝的，零食水果全有，又热情的把众人送上车，还站在站台上挥手，跟演电影似得。 真叫人哭笑不得。 买的票是软座，一进去就把罗芙蓉给看呆了。 电视里放的火车上全是人挤人，人挨人，乱哄哄的。看那是硬座硬卧，软卧软座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车厢好宽敞，座位上都套着绒布做的座套，可干净可整洁了。 车厢里的人也少，说话也是小声的，一看就素质高。 她是第一次坐火车，一坐就坐这么高级的车厢，可有点激动坏了。 罗芙馨看到软座也挺感慨，但那是跟硬座车厢比。跟往后的高铁，那是没法比。她脸上淡淡的，叫王晓东高看一眼。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见识大，气场足，不像她姐姐，一看就是个乡下宁，没见识。坐个火车都大惊小怪的，这要是坐飞机，还不得吓得哭出来。 软座车厢舒服，座位宽敞，四个人对面坐着，喝喝茶吃吃柏文强买的点心水果，谈谈天，看看窗外的风景，简直不要太悠闲。 这批机器过来毕竟要进福利厂的，厂长老马最关心的还是机器到底能不能买到手，好不好，要多少钱。仗着自己跟王晓东是老同学，三句两句想要套他的口风。可王晓东是个老江湖，捣糨糊的功夫一流，就是不肯说实话，滑的很。 罗芙蓉是一脸新奇，看看车厢，看看窗外，看什么都新鲜。 罗芙蓉还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心里已经明白，这一趟她是因为懂电洋车才跟着一起去的，虽然是个三脚猫，可总比别人一点不懂强。看机器她不跟这一起去，还能谁跟去？ 可她总觉得自己是沾了小福星的光，心里不大好意思。头一次出远门，还是去电视里总听到的上海大都市，心里是即期待又不安。 第319章 ：乡下宁 大上海那可是十里洋场，多少闹猛的地方。她这个土包子去了，会不会被人笑话是“乡下宁”呀？那要是出了洋相，可就太丢人了。 知道她这个担忧，小福星是哈哈大笑。 “乡下宁就乡下宁呗，反正我们本来就是农村丫头，本来就土。” 上回给老爹复查，她带着爹妈和弟弟去了省城，开了眼界。这回又有出去开眼的机会，自然要带着大姐去，也让大姐开开眼界。 这人呐，必得走出去看一看，才知道这世界的变化有多大。眼界开了，人的心胸才会开。心胸开了，这人的境界才会提升。境界提升了，不用别人催，自个就会主动向上，再也不会自甘堕落。 她呀，就希望大姐开眼界，开心胸，一路向上，越走越高。 听小福星说自个是农村土丫头，罗芙蓉可不认同。 小福星一点都不土，比城里丫头还洋气呢。瞧瞧她设计的布样，瞧瞧她叫人做的裙子，那是正宗城里姑娘都想不出的时髦玩意。 可小福星也确实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丫头，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乡下宁。 可见乡下宁不一定就土，乡下宁也可以很时髦。 可乡下宁怎么就能不土，怎么就能时髦呢？ 小福星和别的农村丫头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那就是她读书好，懂得多，所以见识多。 对，读书。读书能让人聪明，读书能让人见多识广，那漂亮裙子不就是小福星从书上看来的，还有那些漂亮的布样，不也是她从书上学来的。 可见，这书真是好东西。 看看自家神采飞扬，小小年纪就大有作为的妹妹，罗芙蓉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往后自个也要抽出时间来读书。多读书，读好书，跟上小福星。 火车飞驰，奔向繁华的大都市。而此时此刻的江城市百货大楼女装柜台前，却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 起先是一两个，来问柜台有没有上新货。售货员还没怎么在意，直接说没上新货。人家看了两眼就走了。 可没多久又有人来问有没有上新货，还指明是要裙子。售货员就指着柜台里买的最热门的一条百褶裙说是新货，推荐给顾客。哪知那两个年轻姑娘看都不要看，说这是落伍的旧款，穿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这可奇了怪了，这条百褶裙自打上了柜台那卖的是可火了，半个月不到就卖出去十多条，马上就要卖断货了。这是上海百货大楼里刚上的新款，这边可是紧跟沪上潮流，怎么会落伍呢？ 可人家就是不要，扭头就走。 售货员心里纳闷，但也没觉得奇怪。这光看不买的人多了去了，越是抠门的顾客越喜欢挑刺。她还不乐意伺候呢！ 可等到第三波，第四波，甚至第五波来问有没有上新款时，就知道不对劲了。 她也是奇了怪了，疑心是有人捣乱，细问之下才知道。外面有人穿了一款可别致可时髦的新裙子，说是百货大楼马上要上柜的新牌子，叫什么“出水芙蓉”，想买的人来这儿问就是了。 还说的信誓旦旦，三天后就能买到。 啥？柜台要上新牌子？还三天后就能买到？这是怎么回事？她这个天天站柜台里的，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事？ 当下赶紧报告柜台经理。 经理一听也奇怪了，这个“出水芙蓉”的牌子他有印象，那天不就是个中年妇女拿来的裙子。裙子是挺好的，可牌子没名气，价钱又贵，没赚头，他懒得要。怎么回事？那老婆子不甘心，整幺蛾子了？ 这要是到柜台上来骂人打砸，他还能报警，叫警察来抓人。可偏偏是别的顾客上门来问有没有新款，这叫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告诉人没有，不上，死心吧。 然而如此一说，却捅了篓子了。 来百货大楼问“出水芙蓉”牌子和那条裙子的人是络绎不绝，全是赶时髦不差钱的年轻姑娘，一听这儿没有这条裙子，可把人气坏了。 怎么能没有？别人都说了，就是百货大楼里买的，人家都穿身上了。 哦，人家可以开后门，提前买。轮到普通老百姓，就连买的资格都没了？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明明仓库里有货却不卖，这是要搞投机倒把，要犯罪嘛！到工商局告你们去！ 哦哟，闹的是不可开交。 偏偏来闹的还有当记者的，电视台工作的，扬言要保管到电台和报纸去。 柜台经理吓坏了，赶紧服软，点头哈腰的答应，马上上新款，一定让大家都能买到这款裙子。 好容易把这群娘子军给劝下去了，一回到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拿起来一听，是自家那个赶时髦不省心的侄女。 这娇娇女一开口就问，柜台有没有“出水芙蓉”，她要那条裙子。 哎哟喂，怎么又来一个要裙子的。柜台经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说没有，这侄女就急了，又哭又闹。还说他这个舅舅偏心，别人能提前买，怎么她亲侄女就轮不上了？回头告诉舅妈，让他跪搓衣板。 想想自家那个母老虎，柜台经理就一个头两个大。 得了，债多不愁，只能答应下来。 可问题是，他上哪儿给这群姑奶奶找那个“出水芙蓉”去？上回他把人撅走了，连个名片都没留，没电话没地址，他找谁去？ 可要是找不到这个“出水芙蓉”，他拿什么给那帮姑奶奶上新货？ 到这会他是后悔来不及，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人给呛走了。 好在他一拍脑袋想起来，当初人走得急，衣服外面那个包装袋还留着，上面应该有联系方式。可他不当回事，当垃圾随手扔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赶紧翻垃圾桶，从桶底找到了那个包装袋。还别说，底下真有个地址和电话。 还等什么，赶紧打电话过去问问。 结果这一个电话过去，通是很快通了，可无论他怎么“喂”，那头就是不吭声。 也难怪，福利厂都是聋哑人，听不见，说不出。 急的哟，柜台经理都要掉眼泪了。 第320章 ：只批发不寄卖 得亏财务上厕所回来了，拿过电话一问，说是找厂长。 就说马厂长出差去上海了，不在。 这下柜台经理是真要哭了。可好歹是电话通了，怎么着都得找个能管事的说上两句。赶紧表明自己是百货大楼女装柜台的经理，想问问厂里是不是刚出了个新牌子，叫“出水芙蓉”。有一款裙子，特别好看的，打算上他们那儿卖的？ 这事财务知道，马上说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可那天不是谈不拢，被退回来了么？ 经理一听这话就害臊，赶紧表示“都是误会”。这边重新研究过了，说这个牌子很有潜力，衣服做的也好，想要给她们的货上柜台。 财务一听，这是好事啊。不过厂里能负责的都出差去了，这找谁谈呢？ 经理一听这可怎么得了，没人能拍板，那他找谁拿货去？这要是拿不到货，明儿个那帮子穷凶极恶的姑奶奶们还不得活吃了他去？ 听说他是要拿货，财务便道，这事倒是不必厂领导拍板，有专人负责。不过负责人在车间里忙活呢，等找人去叫一声。 经理赶紧表示，不劳叫，他这就亲自过来，当面谈。 上一回把人得罪了，这一回可不得亲自上门去赔个礼道个歉。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如今是十万火急，厂里的“阎王”都不在，可不就是“小鬼”做主的时候。他要是再怠慢人家，人家稍微为难为难他，可不就全完蛋了。 挂了电话就直奔而来。 这边财务也赶紧去车间找伟娟师傅说这事，张伟娟一听就噗嗤笑了，随即又是一拍巴掌，感叹小福星料事如神。 瞧瞧，可不就是百货大楼自个找上门来了。也不知这小妮子使了什么妙计，端的是神通广大。把这惯是狗眼看人低的柜台经理都给急成这样，也好，她正憋着这口恶气等着出呢。 等人柜台经理来了，两人一见面，张伟娟是脸上带笑，眼中得意，趾高气昂。 相比之下，曾经威风得意的柜台经理则是脸上讪讪，眼中带羞，再也没有往日的气焰。 好在他也是老江湖，马上就调整心态，一脸带笑的打招呼，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不愉快似得。 张伟娟也是老江湖，面上功夫不差。两人握了手，场面很亲切。 柜台经理这回是不吝赞美之言，把他原本看不起的小破厂新牌子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潜力非凡。最后是拍着胸脯保证，这新款裙子上了柜台一定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保证大卖特卖，火爆异常。 这一回，给的待遇是五五分账，跟北京上海的牌子一个样。 他觉得自己挺有诚意，可惜伟娟师傅已经受了小福星的授意，不稀罕寄卖了。 当下表态，上回她跑去百货大楼去“毛遂自荐”，没推荐上就不说了，回来还挨领导骂了。说她是无组织，无纪律，自作主张，不负责任。听听，罪过大发了。 所以这次她可再不敢应承，只能按照领导说的办。 这话说的，叫柜台经理没法接，只好讪讪一笑，改问厂里领导是个什么意思？是觉得分账亏了？还是要另外找地方寄卖？那可不行啊，这整个江城市来看，那家店能比得上百货大楼名气大，客流多？不放在他那儿卖，那就是白瞎了这好裙子！ 任他说出花，伟娟师傅也不动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淡淡道。 “领导的规矩，我哪敢改。没得受气又挨罪过，出力不讨好。” 得，这是往他撒气呢。如今是他求人，柜台经理只能受着。但好歹得给个准话吧，到底领导是个什么打算？他心里有个底。 张伟娟也不跟他多扯，就把小福星的意思说了。这裙子不寄卖，只批发。谁给钱就卖谁，端的是干净利落。 一听不是往别处寄卖，柜台经理倒是松了口气。横竖他是第一个来的，能拿第一手。 那这批发价是多少呢？那天这中年妇女说的是四十块成本价，他觉得能接受。 哪知隔了一夜，价码是蹭蹭往上翻。 伟娟师傅瞧他这个脸色，就知道还做春秋大梦呢。暗暗一笑，伸出手比了个六十五的手势。 “我们领导交代了，批发价是一条六十五块，一手起批。当然，十条以上给九二折优惠，一条算六十。” 至于柜台上零售卖多少钱，她们不管。 嚯，吓得柜台经理瞪起眼。这是坐地起价呀！ 诶，可不就是坐地起价。当初是厂里求着百货大楼，自然是一退再退。可如今形势变了，是百货大楼求着厂里，那就的由着她们说。 柜台经理当然不肯甘心，使出三寸不烂之舌，想要扭转局势。 任他好说歹说，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张伟娟就是无动于衷。说急了，她可就要翻脸。 怎么着？还想让她再“自作主张挨顿骂”不成？这是领导出差前特别交代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她都不敢改。 这一回，她是抱定小福星这块令牌，狠狠的抽打狗眼看人低的柜台经理。对方越急，她是越痛快。 柜台经理这回是踢到铁板了，是脸疼，嘴疼，心更疼。 往日里都是服装厂求着柜台，哪有他求人的时候，可把柜台经理给憋屈坏了。 有心甩手走人吧，空着手回去，明儿个拿什么应付那票姑奶奶？拿不出裙子，她们非活吃了他不可。 想要拿走裙子吧，就得挨一刀。 回想当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是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拍自己三个大巴掌。可后悔药无处买，事到如今，再难也的顶着。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刀是肯定要挨的。与其被人砸柜台，那还不被人敲竹杠。 一条裙子六十五块，一手是五件，也就是三百二十五块，也不算太多钱。 买了，买一手！拿回去，标上八十块卖。要是那群姑奶奶嫌贵，那就怨不得他，是她们没钱，自个买不起。 到时候裙子卖不出去，他照样拿回来退，不亏。 第321章 ：裙子卖火了 他说要买，伟娟师傅麻溜的伸手要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当场开票，童叟无欺。 柜台经理心里还是不甘心，腆着脸说我都买一手了，能不能打个折，算三百二十，就让五块钱。 这也不是为了钱，就为了一口气，总不能让他一点便宜都不占。 想得美！张伟娟是铁面无私，一点不通融。 要优惠，买十件可以九二折，要不要？六百块，便宜的可不只是五块钱了，而是五十块。 把柜台经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赶紧一手交钱一手那货，拎了五条裙子扭头就走。 这辈子是再也不想进这家破产，见这半老太婆。 回到自个办公室，先忙不迭打电话给老婆大人，汇报成果。得知搞定了侄女要的裙子，老婆大人总算是脸色阴转晴，叫他晚上记得把裙子拿回家来。 搞定了家里这大小母老虎，他长吁一口气。把留下给侄女的裙子单独拎出，剩下的都拿到柜台上去，让售货员赶紧标上价。务必明天就挂最显眼的地方，叫所有人都看得见。 售货员问标多少钱？他直接说八十块，吓得人顿时瞪大眼。这都赶上一件毛料女式短大衣了，这么贵谁会买？ 管她谁会买，反正就标八十块。批发价就是六十五，他一条赚十五块算多么？ 一点都不多，这柜台承包费多贵啊。 那帮姑奶奶既然哭着喊着要买，那就得受着这价格。谁让她们稀罕。 要是看到价格，要是被吓着了不买了，那他可有理了。非逮着臭骂一顿，出口气。没钱撒什么泼，买不起就别找事。 至于裙子卖不出去怎么办？反正能退，不亏。 听这话，售货员就不管了，把裙子拿出来标价。结果拿出来一看，当下就惊叹了。 “哎呀我的天哪！经理，这裙子你是哪儿弄来的？” “怎么了？怎么了？”柜台经理还以为裙子有问题，赶紧回头。 结果人售货员拎着裙子往自己身上比划。 “经理，这裙子忒好看了。我要是买，能不能给打个折？” “啊？你要买？” “对。你看我穿上，好看不好看？哎呀，我在柜台干了快一年了，还真没见过样式这么别致的裙子。你看这腰带做的，这裙摆做的，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这出水芙蓉就出了一条裙子？没别的了？哎哟哟，这样式，真是太好看了。”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找这份工作一方面是家里有路子，活清闲，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就爱打扮，趁着工作便利能挑好衣服买。 乍然见了这么得意的裙子，哪能放过。 就是这价钱着实有点辣手，都赶上她一个月工资加绩效奖金了。所以才软磨硬缠的想要打折，便宜一块是一块。 柜台经理也是奇了怪了。这是怎么的了？他也觉得这裙子好，可怎么就这么招人心？看一眼就爱上了，哭着喊着要买。可想想那天要活吃人的姑奶奶们，也只能摇摇头。 “你真想买啊？” “当然是真的。经理，我可是柜台老员工了，你必须给打个折。我看八折就挺合适。” 呵，小丫头还挺精明，一下就敢要八折。想得美，八折，他少赚好多，不行。最低就九折，爱要不要。 “得，九折就九折。不过我手头没那么多钱，明儿给你带来。可这裙子，我下班就得带回去。”好东西难得，怕自个心软，明儿就没得买。小姑娘心一横，果断要了。 因为是自己的老员工了，柜台经理倒是信得过小姑娘。挥挥手就同意了。 “谢谢经理！”小姑娘乐得一把抱住新裙子，喜笑颜开。 多好看的裙子呀，下了班就穿上。等约会时，一准叫男朋友惊艳死。到时候往大街上那么一溜达，回头率百分之一百，得意死了。 想想那天来问的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她们都买不到，等的眼珠子都望穿。嘿，却叫她给先穿上了，可不得眼馋死。哎呀，这美的，比那八十块值多了。 瞧着小姑娘这么高兴的样，经理也是笑着摇摇头。终归是卖出去比砸在手里强，有钱赚有什么不好。 这还没上柜就卖出去一条，送了人一条，一下就去了一小半，他也是不服不行。敢情这“出水芙蓉”不一般呐，这要是卖得好，往后他柜台上可得多进这个牌子的货。 售货员小美下了班就换上新裙子，美滋滋的回家去。这一路那是竟惹风骚，回头率爆表。本来好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留心着百货大楼女装柜台的动向，她这么一登场一亮相，可是捅了马蜂窝。 不是说要后天才上柜台卖么？怎么就有人穿出来了？敢情又是一个走后门，偷跑的？好哇，这可不是欺负人么。 不行，找他丫的去！当时傍晚就有人冲到柜台里，强烈要求提前把裙子放出来售卖。 惊得柜台经理赶紧出来应付。 提前卖也不是不可以，可柜台里就进了一手的货，还已经出了两条，只剩下三条了。赶来要货的可不止三人，这怎么够使？ 到底是老江湖，灵机一动，伸手一指标签，让大家看清楚。这裙子可贵了，要八十块一条。想买，得带够钱。 这一招还真灵，当下就击退了两个没带够钱的。可偏偏有那兜里不缺钱的，立马拍出整一百的，直接要买。 三条裙子，五六个人，僧多粥少，差点没在柜台前打起来。 这票彪悍的娘子军，为了漂亮裙子也是豁出去了。经理心想自个可惹不起，等下堵着柜台不让他走，他可不就完蛋。没得办法，只好把原本留给侄女那条也拿出来，总算安抚了所有人。剩下几个没买到的，那也没办法了，尺寸没了，只能等他再去进货。 乖乖隆地咚，刚进的一手货，还没捂热，就全卖出去了。要不要这么俏？ 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补货去呗。这回他可得进十条以上了，还能捞个折扣优惠，回头赚的钱就更多了。 第322章 ：白玉兰宾馆 柜台经理是连夜赶去福利厂，带足了钱过去，要再买十条裙子。 看他这急巴巴的过来，伟娟师傅也愣住了。虽说自家的裙子自家夸，但能卖这么火还是没想到。不过得知经理是八十块钱一条卖的，又让她觉得小福星这六十五一条的价格还是开低了，应该要七十块才对。 可这价格已经开出去了，想改是万难。好在六十五已经能赚一大半，不亏了。 这回经理要十条，可以打九二折，伟娟师傅就觉得亏了。 美滋滋又拿了十条裙子，柜台经理是心满意足的回去。补上了侄女那条，总算他能平安回家。不然没有裙子，他连家都不敢回。 这边出水芙蓉崭露头角，那一边罗芙馨一行三人住进了王晓东安排的白玉兰宾馆。白玉兰前身是个国营的招待所，效益不好就改组成立了公司承包给了个人，重新装修之后改头换面成了一家三星级的宾馆。 对于往常只住过招待所的马厂长来说，这三星级的宾馆已经是高档场所。至于连招待所都没进过门的罗芙蓉，站在宾馆的旋转门前就晕了头，都不知道怎么进去。 只有罗芙馨镇定自若，全程习以为常。毕竟前世里，别说三星级的宾馆，就是五星级宾馆她也住过不少，当然那种连星级都没有，甚至都不正规的黑旅馆她也住过。好的坏的，都见识过了。 可罗芙蓉还是新奇的不得了，看什么都哇哇直叫。打从进了宾馆大门，再到房间里，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房间不大，就是个标准的双人间。进门就是衣柜，衣柜对面是卫生间。地上铺着地毯，还是带花纹的，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但其实是廉价的化纤地毯，不是全毛的。 里面卧室是两张单人床，都铺着整洁的床单。靠墙是电视机柜，摆着一台十七岁的大彩电，是房间里最值钱的家居。靠窗还有两把椅子一张茶几，上面摆着个托盘，里面有茶杯和茶叶。热水壶就放在茶几底下，是空的。想要热水可以打电话到总台，会有服务员过来帮忙打水。 罗芙馨把随身的行李扔床上，脱了鞋子换一次性拖鞋。 这举动又让罗芙蓉睁大眼看了西洋镜。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自己憋了一路，想要上厕所。小福星赶紧指了指门口，让她去方便。 可罗芙蓉进了卫生间就傻眼，里面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用。 那个抽水马桶，她不敢坐。 小福星真是哭笑不得，可也知道这不能怪大姐。大姐没见过，当然不会用。彼时城里最时髦最气派的公房里，装的还是蹲坑的马桶，冲水还得自个拧龙头放水才行。 手把手的教了大姐怎么用，还告诉她旁边摆着的这筒纸就是擦屁股用的。 罗芙蓉惊呆了。这么软这么白的纸，竟然只是用来擦屁股？这也太奢侈了。 “不奢侈，大宾馆里都这样。就是这软的纸才好呢，用着屁股不疼。人香港国外早就用这个了，才不用咋们家里那种草纸。” 罗芙蓉摸了摸这手纸，心里也承认这纸好。可这么好的纸肯定贵，就用来擦屁股，也太浪费了。香港和国外那是资本主义国家，人家有钱，当然用得起。在国内谁家过日子舍得用这个擦屁股，那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这宾馆处处都好，样样都贵，住在这儿一天得花多少钱？这次出差的钱可都是小福星付的，她想想都心疼。 “姐，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享受，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能吃点好的用点好的。我好容易挣了钱，能让你和爸妈享受享受，这就是我挣钱的最大目的。你就别想了，好好感受这资本主义的待遇吧。你瞧瞧这厕所，多干净，多整洁。你闻闻，一点臭气都没有。好不好？” 好，当然好。可钱也好啊，这马桶，这浴缸，这厕纸，都要莫牢牢钞票。她哪里来这么多钱去享受？这种享受，她可受不起。罗芙蓉不敢想，直摇头。 小福星拉着大姐的手。 “姐，你受得起。咋们好好干活，努力挣钱，挣了钱就能享受美好的生活。等往后啊，家翻新屋了，咋们就把厕所也造成这样的。到时候住家里就跟住宾馆一个样，天天住宾馆。” 罗芙蓉笑笑，晓得妹妹这是安慰自己。可她呀，不想住宾馆，只想将来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可以给她和囡囡遮风避雨，这就心满意足了。 娘家毕竟是娘家，终归不能长住。 看着姐姐连梦想都小心翼翼的样，罗芙馨是即心疼又感慨。可不管怎么说，姐姐如今已经对未来敢有梦想了。没关系，她会让姐姐的梦想越来越大，并最终变成一个幸福的真实人生。 稍事休息，汪经理就打电话到宾馆，提出晚上要设宴招待福利厂各位领导。 罗芙馨赶紧推了，表示自己和姐姐一路行程劳累，想提早休息。且两个女人不善饮酒留，宴席上恐怕无趣。 汪晓东倒也识趣，并不强求，转而去约马厂长。 退掉应承并不是她不识趣，而是没必要。将来交割购买机器的钱款，还是要从柏文强那边走，要应酬也还是从他那边入手更好。酒场上，女人家上去终归吃亏，她得保护姐姐。 何况，晚上她还要带姐姐出去买衣服，改头换面一番。 一说买衣服，又是花钱，罗芙蓉赶紧摆手。 这一路的火车票加酒店的钱就够她心疼，再买衣服，她可受不了。 小福星却板着脸“训斥”。 “这可不是乱花钱，这是必要的着装。这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人。人家红双喜可是上海老牌国营厂，咋们有什么名头？厂子小牌子弱，本来就跟人家不配。再穿的灰头土脸的去，叫人怎么相信咋们有实力买人家的机器？就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叫人高看一眼，这买机器的事也更加保险。” 这下说的罗芙蓉恍然大悟，这下是无话可说。 姐妹两出了酒店的门，也不往太远的地方去，就在附近逛逛。 所幸这白玉兰宾馆就是闹市区，周围不少卖服装的小店。 这一看，又叫罗芙蓉开了眼。在江城市，大姑娘小媳妇想买点时髦好看的衣服，首选是百货大楼，再不然就是几家国营的供销社。私人的服装店也有，可卖的都是批发市场的货，档次不高。 第323章 ：逛服装店 可人上海就不一样，百货大楼有百货大楼的气派，小服装店有小服装店的别致，甚至还有专门给人做定制的裁缝店，也搞得跟服装店一样，做裁缝师傅自己的品牌。 那衣服裙子的式样，也是江城市不能比的。 服装店多，选择就多，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身上的穿戴也是争奇斗艳，别出心裁。 难得出趟远门，姐妹两也都挑了好衣服才出来。可站在上海的街头，跟上海的姑娘们一比，顿时都成了“乡下宁”，怎么看都是土。 大姐罗芙蓉有点害臊，妹妹罗芙馨倒是不以为然。 到了上海才是真开眼界，虽然省城的热闹繁华已经叫人啧啧称奇，可大上海的繁荣开放才是真跟国际接轨。什么时候，“出水芙蓉”这个牌子能在上海站住脚，那才真是成功了呢！ 两个土哈哈的乡下宁进城，光是店门口站一站，都叫里面的女老板侧目。还敢拉开玻璃门走进去，胆子可不小。 服装店女老板坐着不动，眼皮一翻，两束X光往人脸上照，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肾都照投。 这一眼看，把罗芙蓉就看得低下头去，脸腾的就红了，整个人束手束脚，不敢动了。 罗芙馨不以为然，轻轻握了握大姐的手，镇定自若的上前，翻看挂在架子上的衣裳。 她一伸手，老板娘就赶紧站起来，伸长脖子看，生怕她手上有泥，把衣裳弄脏了。可定睛一瞧，这小姑娘虽然穿的一般，但人斯斯文文的。伸出来的手也是白白净净，手指头又长又细，指甲修的光洁圆润，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不是个做工的，倒像个学生。 旁边这个年纪大些的，像是姐姐。穿戴也一般，土里土气。可衣裳裤子都整洁，头脸手脚也干净。看起来，这姐妹两倒不是苦哈哈不懂事的泥腿子。 可瞧着她们穿戴一般，也不像是个有钱的样子，真是来买衣裳的吗？ 这边疑惑着，那边罗芙馨已经选了一件衬衫一条裙子，拿出来往大姐身上比划。 “姐，你看这身怎么样？” 罗芙蓉吓了一跳，赶紧摆摆手，偷眼看盯着姐妹两的老板娘。 “我，我不要。” “干嘛不要。我看挺好的，这身。走，你去换上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说着，就把她往换衣间推。 罗芙蓉偷偷看老板娘，见她站在一边不声不响，心里略略安定。拿着那衬衫和裙子仔细看了看，摸了摸料子，手感一般。看了看做工，到还好。主要是样式别致。尤其是衬衫，领口配一条彩带，打成蝴蝶结，一下就活泼起来。 所谓的试衣间就是拉个帘子，本来老板娘还想出声说明一下，可瞧那年纪小的挺懂行，自个就把帘子给大的拉好了。 趁着里面悉悉索索换衣服，老板娘趁机上前搭话。 “小妹妹，侬和阿姐是从外地来的吧？” 罗芙馨点点头。 “对，我们是从江城市过来的。我陪我姐过来出差，明儿她要去红双喜服装厂看设备，所以要买套新衣服。老板，你知道红双喜服装厂的吧。” “阿拉晓得个呀，个是阿拉上海有名个大厂。侬姐姐啥单位的，伊做啥西咯，到上海来做啥？”老板娘立刻就打听起来。 “我姐只是个街道小单位的车间主任，厂里想买红双喜淘汰的设备，她比较懂行，就派她过来了。你们上海的衣服时髦又好看，我们难得来一趟，肯定得买几套新潮别致的衣服回去，不然就白来了不是。” 一听是街道单位，老板娘就知道没啥花头。不过既然是正经单位里的车间主任，显然买套衣服的钱是不差的，脸色就和蔼了许多。 “小妹妹侬真当识货，阿拉个里的衣服，是上海市面上顶顶流行的新款，别家都没得。侬刚挑的那套，是刚进的货，阿拉店里是独一家。侬个眼光是绝对OK！”既然是能做成生意的客户，那老板娘就忙不迭夸起来。 最流行的？别的地方没有？罗芙馨可不信，不过也不去揭穿。刚才那身衣服她就是瞧着比较大方别致，新潮不新潮是无所谓，毕竟太新潮了大姐可受不了，也不适合职业穿着。 这边才聊了几句，试衣间里罗芙蓉换好了衣服，拉开帘子出来，怯生生的问。 “星星你看可以吗？” 罗芙馨双眼一亮。 “可以啊，绝对可以。” 说着，又把她拉到大镜子前，让她自己看。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罗芙蓉也吓了一跳。 别说她，就连老板娘也吓了一跳。敢情真是人靠衣装，换了身衣服，土妞就大变样了。小丫头眼光还真不赖，不过总觉得哪儿不对。 旁边小福星就一拍手。 “还缺了鞋子！姐你这塑料凉鞋可不行，得配高跟皮鞋。” 老板娘一听，赶紧从另一个货架上拿下一双高跟鞋递给她。 “看看这双，老好看勒，绝对配。” 罗芙馨却摇摇头。 “不行，这双的跟太高了，我姐可穿不了。得换双低一点的，不然她走路得跌。” 老板娘赶紧又挑了一双中跟的。 罗芙馨把鞋盒的盖子垫地上，扶着姐姐换鞋子。 罗芙蓉刚进店里时，心还有点虚，这会子见换了身衣服自己就大变样了，也兴冲冲换起鞋子来，终归女人是都喜欢穿戴打扮的。 这换了高跟的皮鞋，罗芙蓉整个体型都往上拔了一截，配上这身穿戴，越发显得亭亭玉立，端庄大方。 老板娘见小福星那鞋盒盖垫着试新鞋，由此也看出这妹妹是没少逛服装店，懂行的很。心里又对这姐妹两长了几分好感，招待也更热情了。 “要不要再配条腰带？” 那裙子颜色略重，配条鲜艳的腰带，更活泼些。 她选的是一条时下流行的夸张粗腰带，罗芙馨赶紧摇头，另外选了一条别致纤细的腰带，给大姐咋上。 大姐的气质婉约温柔，不适合夸张的装饰。 配好了一身，再让罗芙蓉转个圈，嘿这下可齐活了。 第324章 ：吃自助餐 小福星满意的点点头。 “老板，这一身你就报个总价吧。” 老板娘一听报总价，就觉得这小姑娘是个爽快人。心里估摸着姐妹两也不是太有钱的，就没想着狮子大开口。可终归是从上到下一整套，价格也不能低了。低了就亏本，亏本买卖她可不做。 思量了片刻，就报了个价。 “小妹妹，阿拉看你们也是诚心想买，就报个实惠价。一整套两百块！这阿拉可真是一点赚头都没了。” 罗芙蓉本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心欢喜。一听两百块，顿时吓得花容变色，连忙摆手。 “两百块可太贵了，我们买不起。星星，算了，咋们不买了。” 说着，啪啪两下就把鞋子脱了，抱起来往老板娘手里一塞，光着脚就要往试衣间跑，去把衣服换了。 老板娘抱着鞋子直跺脚。 “哎哟喂，那侬急啥哟，这价格是好还个呀。” 一边说一边猛看小福星。 罗芙馨笑笑，拦住大姐。 “姐，你听了，可以还价的。别着急。” “再还也贵，好星星，算了，姐不买衣服。把钱留着，给你念书，考大学。”罗芙蓉却还是不愿意，抹开妹妹的手，跑到试衣间里拉上帘子，自顾自就换起来。 罗芙馨朝老板娘一摊手，一脸无奈。 老板娘也是傻了眼，她就是这么一说，等着人还价。哪曾想这当姐姐的这么不经吓，还不如妹妹。 “哦哟，真当讨债。小姑娘，阿拉看侬是好做主的。侬看看个身衣服，多适合侬姐姐。要么侬给阿拉讲实话，多少钱能要？阿拉只要不亏本，就卖呗侬。” 小福星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讲一百块！连衣服带裙子加鞋子，一共一百块。腰带算送的。” “哦哟，侬个小姑娘真当结棍咯。嘎好的一套衣裳侬就出一百块？那阿拉不是要亏死了？侬再加点么，总要呗阿拉一点赚头的么。一百二，阿拉就赚侬二十块，交房租水电费都勿够。”老板娘一脸为难，肉疼的好似真要亏了一样。 试衣间里的罗芙蓉一听还要一百二，一百她都辣手，怕妹妹真花钱买了，赶紧叫起来。 “星星，别买，太贵了，千万别买！” 罗芙馨还是朝老板娘一摊手。 老板娘两眼一翻，一跺脚。 “好哉好哉，一百就一百，阿拉只当交侬这个朋友，亏本也卖给侬了。”说着，一股脑就把鞋子塞罗芙馨怀里，生怕她反悔。 亏本这种话，听听就算，小福星才不信。不过人家开店做生意，成本也不小，不赚钱那怎么行。一百块连衬衫带裙子，再加一双鞋，外送一条腰带，还是蛮合算的。 当然咯，这要是放在罗家岙，那肯定得被她老娘追着不做人家。一百块都够家里半年的嚼谷，就买一身衣服，败家啊！ 可这是上海，物价和经济水平不一样。再说了，大姐也该有几身像样的衣裳才好。毕竟她可是要撑起福利厂的，将来大小也是个老板，穿着打扮也得配得上身份。 这身衣服在上海算不得出挑别致，可在江城市足够大方得体。 等罗芙蓉从里面换好衣服出来，外面已经交割清楚钱款。 罗芙蓉得知妹妹已经把钱付了，气得直跺脚，可也没办法。小福星人小心大，她这个当姐姐的管不住。 面对姐姐，罗芙馨怀里抱着鞋盒嘻嘻直笑，给家人花钱她乐意。 老板娘一笔生意就卖出去三件东西，虽然搭了一条腰带，但终归还是有赚头，心里蛮乐胃，就笑眯眯的帮忙收拾衣裳。看这姐妹两打眉眼官司，心想今天也是瞧了新鲜。这当姐姐的小气又胆小，当妹妹的却是大方又大气。 不过想想也对，姐姐已经工作赚钱了，晓得赚钱辛苦，自然是花钱肉痛，可不就小气么。当妹妹的还是学生，不知道赚钱辛苦，花起钱来可不就大手大脚，大方极了。 心里也是笑过就算。 把整理好的衣裳裙子，拿自带的包装袋装好了，又把那条算送的腰带搁里面，统一交给小福星，欢欢喜喜的送姐妹两出去。 出了这服装店，罗芙蓉觉得只有自己买了新衣服怪不好意思的，提议要给小福星也买新衣服。 罗芙馨摆摆手。 “姐，我有新衣服。别忘了咋们刚做好的新裙子，我带来了，明儿个正好可以穿。顺便也叫人红双喜瞧瞧，咋们虽然是街道办的福利厂，可也能做好衣服，省的人家小瞧了咋们。” 原来她早有打算，罗芙蓉心服口服。 天色还早，罗芙馨又提议去冷饮店坐坐，吃点冷饮。好容易来一趟大上海，总要到处逛逛，见见世面。 一听还要去花钱，罗芙蓉急忙摇头。 “星星咋们回去吧。你要是觉得热，宾馆里有空调，可凉快了。你想吃冷饮，咋们路上买就行了，干嘛去什么冷饮店里。那地方我一听就不便宜。” 说来说去就是怕花钱。 罗芙馨知道想要一下扭转大姐的思想是不可能的，得一点一点来。只好点点头，同意一起回宾馆。 可虽然不能去冷饮店里花钱，她还是在路边的冷饮摊里买了两盒奶油冰糕，跟大姐一人一盒。是上海光明厂出的，牛奶味十足。 吃着香甜冰凉的奶油冰糕，罗芙蓉心里甜滋滋的。 她心里明白，妹妹这是对自己好。她处处都在帮自己打算，做生意也不往拉姐姐一把。她承这个情，可当姐姐的哪能总是靠妹妹。她不能总花小福星的钱，她自己有手有脚，自己能挣钱。这人呐，只有花自己的钱，心里才踏实。 晚上姐妹俩就在宾馆吃的，住宿费里包了餐费，可以凭房间钥匙要二楼餐厅吃饭。 罗芙馨带着大姐坐电梯去二楼，到地一看，嘿，竟然还是时髦的自助餐。要不怎么说上海是大都会呢，就是别地新潮。 自助餐是什么餐？罗芙蓉是闻所未闻。 “就是好吃的好喝的都摆在桌子上，随便挑，随便吃，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可方便了。”罗芙馨就告诉她。 第325章 ：这不会亏本吗 还有这样的餐厅？那怎么算价钱？ “不算价钱，餐费就包在住宿费里的了。” 不用钱？随便吃？这饭店不会亏本的么？罗芙蓉也是想不通了。 被自家妹妹拉进自助餐厅里，好家伙，还真跟小福星说的一样，那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摆在靠墙一圈的桌子上。时不时就有端着空盘子过去的，看中了什么就夹到盘子里。那边墙角还有一堆高高摞起的啤酒，也是随便拿。 乖乖隆地咚，这排场也太大了吧！饭店真的不怕亏本？ 罗芙蓉都看呆了。 小福星噗嗤一笑，伸手推她一把。 “姐，别愣着。走，咋们也拿了盘子挑吃的去。”说完，就拉着大姐过去，拿了个空盘子塞她手里。 说实话，三星级宾馆的自助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选的也就那么点冷盘热炒，羹汤米饭，酒水也是普通的啤酒黄酒汽水果酒，红酒白酒压根不上，海鲜也是绝对没有。 罗芙蓉拿着盘子跟在妹妹身后，绕着长桌一路看过去。 桌子上的菜都是大盘装着，各种荤菜蔬菜，冷盘热炒，抬头望过去，那边还有羹汤点心，真是应有尽有。 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全摆在一起，光是看看就叫人食指大动，食欲大开。 瞧着这盘她也想吃，那盘她也想吃，可伸手却总是觉得胆怯。 小福星索性自作主张，瞧着她会喜欢的，直接往她盘里放。 “够了够了，够多了。夹太多，饭店得亏，回头找我要钱就不好了。”多加了几块红烧牛肉，她就吓得直摆手。 罗芙馨哈哈一笑。 “我的好大姐，你就放心吧。你就是把这一整盘的牛肉都吃了，饭店也不会来找你要钱的。” “真的假的？他们这么卖，不会亏本么？”罗芙蓉还是不信。 这么多肉菜，还有酒水，这要是让罗家岙的人来吃，一顿就能把这饭店吃垮。 小福星听了笑的更欢。 “姐你也说是罗家岙的人来吃才亏，可这里哪有罗家岙的人？这里都是城里人，城里人胃口小。咋们乡下要种田，出力气，那饭量自然不小。城里人成天坐着，一顿能吃多少？你就放心吧，人宾馆又不傻，哪能做亏本生意。” 这话倒是在理。可天天这么给人吃，又不收钱，真的不会亏？ 罗芙馨就一路给她夹菜，一路解释。 “当然不会亏。咋们不给钱那是因为咋们的住宿费里就包了餐费，外面那些不住宿的人来吃，都是要给钱的。门口写着，一位二十，可不便宜呢。” 嚯，这吃一顿就要二十块？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这可真贵。难怪这么大方随便吃，敢情羊毛出在羊身上。 哎哟，那她们这餐费包在住宿费里，两个人一顿不就得四十？再加上房间的费用，这宾馆住一天得多少钱呀？ “八十块一天。” 啥？住一天就要小一百？这可真太贵了。早知道这么贵，还不如住招待所呢。城里的招待所，一天不超过十五块。 这出一趟差也太费钱了，把罗芙蓉给心疼坏了。 小福星笑笑，往大姐盘子里多夹几片鱼肉。 “这钱出也出了，姐你要是心疼，那就多吃点，把钱吃回来。” 罗芙蓉一噘嘴。 “我可不就得吃回来，心疼死了。也就你不把钱当钱，这要是让咱妈知道了，非得骂你。” 小福星捂嘴笑。 “可不敢让她知道。” “你也怕她呀，那还不做人家些，尽大手大脚花钱。你将来还得上大学，还要嫁人，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省点花才是正道理。” “我的好大姐，咋们吃饭，吃饭先。”怕大姐唠叨不停，她赶紧拉着她找桌子去。 为了把钱吃回来，罗芙蓉是当真狠吃了一顿，塞得嗓子眼都满了。要不是罗芙馨拦着，她恨不能把盘子里剩下的菜也吃掉。 担心大姐吃多了晚上积食难受，小福星赶紧到总台要了两片消食药，赶紧让大姐吃下去。 天黑了，姐妹两就没再出去，留在房间里看电视。 十七寸的大彩电，在罗芙蓉眼里也是稀罕物。 罗芙馨则带了毛巾去洗澡，宾馆二十四小时有热水，还配香皂和洗发膏。 洗的香喷喷出来，又拿电吹风吹头发。 罗芙蓉见了赶紧也要洗个澡，宾馆里的水龙头跟大众浴室的不一样，她不会调，赶紧叫小福星帮忙。 罗芙馨帮她调好冷热水，又告诉她香皂和洗发膏在哪儿。洗脸台那边还有梳子和牙刷牙膏，都可以用，不要钱的。 得知这些摆着的东西都不要钱，罗芙蓉可高兴坏了。什么一次性的？这么好的东西用一次就扔，也太可惜了。拿回去都还可以继续用，这不是又能省一笔钱，积少成多美滋滋。 许是找到了许多可以拿回去省钱的小东西，洗完澡罗芙蓉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大宾馆的设施可真不赖，用起来还真舒服，她也算是享受过了，这辈子不亏。 小福星心说这都才到哪儿，住个三星级宾馆就叫享受了，那往后住五星级宾馆叫什么？顶级享受？可这世上还有七星级宾馆呢，那不是得叫神仙级别的享受？ 往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这些算什么。等将来国家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家户户的卫生间都装修的跟宾馆似得，天天都可以在家享受。 兴奋了一天，晚上姐妹俩挺早就睡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办正事。 第二天一大早，姐妹两个就都醒了。梳洗一番就再到二楼的餐厅去用早饭，住宿费里包两人份的一顿早餐和一顿正餐，不吃就浪费了。 昨晚上要不是小福星拿来的两片消食药，她晚上可得遭罪。所以这会罗芙蓉学乖了，再不硬逼着吃撑。 一边吃饭一边抱怨，说这宾馆是哪儿哪儿都好，唯独床不行。 小福星问床怎么不行了？ 罗芙蓉就扶着腰摇头，太软了，睡得她腰酸背痛，浑身难受。 “我也知道，这叫席梦思，是个好东西。百货大楼里才能买到，可贵了。可偏偏我就是个穷命，享不了这福。” 手一摊，摇摇头。 第326章 ：参观红双喜 罗芙馨噗嗤一笑。 这可不是大姐穷命，这席梦思也就是弹簧床垫确实对脊椎不好。 彼时中国人慕洋，只要是外国传来的，就觉得好。这席梦思就是从国外传来的，此时正在国内流行。但凡是有钱人家，都爱买这玩意，觉得高档时髦。 但后来科学研究表明，弹簧床垫不利于人体脊椎，尤其是对老年人和青少年儿童，还会导致畸形。于是大家都不敢用了，转而追究老祖宗留下的棕垫或硬板床。 吃完饭，两人就到楼下大厅去跟马厂长汇合。罗芙馨顺便到总台退了房，把三人的行李都寄存在总台。 上午参观完了红双喜，下午他们就得坐车回去。毕竟她周日晚上还得赶回学校上晚自习，不能耽误功课。 老马也是一身新穿戴，衬衫西裤黑皮鞋，装扮的像模像样。看到两位女士也穿戴的整齐光鲜，尤其是小福星还穿着厂里做的裙子，就是个活广告，连连点头。 汪晓东也早早的过来接他们，还特地叫厂里的司机开了小车过来，以示隆重。 到了人红双喜厂里，老马和罗芙馨都开了眼，好这一间大厂，车才刚进厂门口就听到缝纫机隆隆的声音，机器都开着。厂房连成一片，进进出出的卡车颇为繁忙。又拉布匹辅料的，也有来拉成品出库的，一派红红火火之相。 倒是罗芙蓉脸上淡淡的，不以为奇。她在凯美丽早见识过了，论规模凯美丽不必红双喜小。 汪晓东带着三人到办公楼，出来一个副厂长接见了她们三个，跟老马握了握手，谈了几句场面上的官话，接下来就由汪晓东全权代表，领着他们三个去车间里看设备。 这批设备目前还在使用，直接去车间看更直观，也能更好的说明这些设备状态良好，值得购买。 到了车间，由车间主任带领，汪晓东陪着，一起进去参观。 车间里五十多台电洋车整整齐齐的排列成四排，工人们都低着头劳作。洋车哗啦啦响着，布条零零碎碎的送进去，做好的成品就跟流水似得出来，那速度，那效率，就别提了。 看得老马眼热心热，恨不得直接就把这些机器搬回福利厂去，把福利厂也建成跟这儿一样的好地方，就会有做不完的活，赚不完的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天天的熬着愁白头，不知道从哪里去找活，眼睁睁看着厂子一天天垮下去。 罗芙馨也觉得红双喜很有朝气，虽然这批电洋车是要淘汰的老设备，可这会子瞧着状态还挺好，至少能用。 不过是真好还是假好，她看了不算，得让大姐看看。不仅要看，还得亲自上去使使，用过才知道。 向汪经理表达了想要找台机器试试的意思，汪晓东立马就答应了，还拍着胸脯保证，这些机器绝对没问题。 怕红双喜的人以次充好，罗芙馨特地随机挑了一台试试。 车间主任当场就让工人停了活，让罗芙蓉上去试试。 罗芙蓉瞧了瞧，这老机器跟她在凯美丽学的不一样，凯美丽的机器是新的，比这里的好。但用缝纫机就跟学武术一样，是一通百通。她仔细看了看，又跟工人聊了几句，就上手试起来。起先因为不熟悉机器，做的慢。可等她用顺手了，三下两下就把工人手里那点活都给做完了。 本来人女工还担心给她试机器耽误自己做活，哪知这是个熟手，直接把活给做了。 做了几件活，罗芙蓉就把机器还给女工。 “怎么样，这机器？”老妈和小福星都急忙问。 罗芙蓉点点头。 “还不错，就是设备老了点，速度没凯美丽的快。” 一听这话，两人心里就有底了，面露喜色。 见他们欢喜，汪晓东心里也高兴。那个姓柏的老板私下跟他说了，这笔买卖要是做好了，绝对少不了他的好处。就因为有这胡萝卜吊着，他才鞍前马后的帮忙，全力促成交易。 看过了电洋车，汪晓东又叫车间主任带他们看锁边机和电烫机。这些机器福利厂可都没有，瞧着很是新鲜。 一行人还在另一个车间看到了全自动绣花机，这是红双喜中外合资试点，刚从日本进来的机器。以前的绣花机虽然是多头绣花，但只能绣点小花样，大了就不行。这台可机器不得了，能绣一米二的大花型，而且颜色可以达成八种，用电脑打版，真真的高科技产品。 想要绣什么花样，只要扫描进去，放到电脑里，用专门的软件打好版，一摁键盘上的按钮，这机器就自动在布上绣花，一丝一毫都不会错。 好多以前做不了的复杂大花型，现在都能做了。光这台机器就花小一百万呢！ 一台机器就一百万，听得老马和罗芙蓉是啧啧称奇。 汪晓东还跟他们炫耀，这一百万就买了台机器。可伺候这机器还得花不少钱，譬如打版用的电脑，还有扫描用的扫描仪，这都是钱。厂里还专门派人到日本去学习怎么用电脑打版，这来回飞机票和学习是的住宿费，又是一笔。万幸人日本公司打版的软件是送的，不然还得花钱。 哦哟哟，这到底是国营大厂，财大气粗。要是换成私营小厂，别说买机器，就是买电脑和培训的费用，就得肉疼死。 瞧这机器绣出来的花样，真是不得不服。往常这么大的花样，机器不能绣，找人手绣那还得了，不得一年半载才完成。可有了这机器，插上电，一摁按钮，嘿，半个多小时就给你绣好了。在对比设计稿一看，那是纹丝不差。 有了这样的机器，那手绣的绣工绣娘们可就要没饭吃咯。 这一趟老马和罗家姐妹两个可都开了眼，长了大见识。便是罗芙馨也见了许多前世没见过的市面，譬如这日本来的绣花机，又譬如这国营大厂的规模布局和管理经验。 她二世为人，自以为比别人见多识广，可真等走出去了才知道，到处都是可学之处。果然老话说得好，人生处处有学问，活到老学到老。 第327章 ：少年情怀 这一场参观是宾主皆欢，中午汪经理再次提议请客吃饭，怕两位女士推辞，就说是在厂里的小食堂包间里吃，就是便餐饭表表心意，略尽地主之谊。 罗芙馨也就不好再推辞。 吃了一顿丰盛的便餐饭，汪晓东又叫了厂里的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宾馆。临走还送了他们三个厂里自产自销的真丝绣花手帕，当土仪，真可谓热情周到之极。 老马还以为是老同学重感情，其实他是看在柏文强的面上。毕竟人柏老板临走往他包里塞了一套高档床品，值好几百块钱呢。他此番回敬三人几条厂里自己生产的真丝绣花手帕，又算得上什么。 在宾馆拿了行李，三人又打车去火车站。票是提早就买好了的，还是软座。因为晚饭得在车上吃了，所以罗芙馨特地提早在旁边的小店里买了面包蛋糕和方便面。 这开水一泡就能吃的方便面，又让罗芙蓉大惊小怪了一番。不过这方便面是真的香，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可真到了肚子里，却没有自己煮的面条乐胃，总觉得空荡荡的不踏实。 马厂长也点点头，说这东西没营养，就好吃了个味道，不如外头买的面条实在。而且还不便宜，这么小一包就要七八毛。一包面小孩女同志吃吃还行，男人们可吃不饱，得放两包才够。要是那做体力活的壮劳力，就是四五包下去都不管饱，吃着总觉得不踏实。 而外面面馆里放碗青菜肉丝面也只要五毛钱，还是一大碗的量，一碗就管饱。 所以这东西，不实在，就是个样子货！ 好在小福星还买了面包和鸡蛋糕，大家分着吃了，都能填饱肚子。 三个人说说笑笑，到了晚上六点多，总算是回到了江城市。 老马的媳妇早就带了自行车在车站门口等，晓得他们晚上能回来，她特地自己骑了一辆，又带了一辆自行车过来。 老马两口子骑了一辆车先回去，留下一辆给罗家姐妹骑。 罗芙蓉骑着车，小福星坐在后座抱着行李。先把她送回学校，再自己回福利厂。 在学校门口下了车，罗芙馨跟大姐道了别，就拎着包进校门。刚走了一会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罗芙馨？” 她一回头，就看到副班长任飞翔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背后，正瞪大眼看着她。 因为当初老爸车祸那会，任飞翔帮过自己，是个好人，所以她对他微微一笑。 “怎么了，大班长？见着我很奇怪？” 她这么一说，任飞翔就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得亏天色已经半黑了，她看不见他脸红。 “没，没什么。我是怕不小心撞着你，所以才喊你一声，给你提个醒。” 她咧嘴一笑。 “那我可谢谢你了。” “不，不用谢。”这下少年的脸更红了。 “那我就先回宿舍了。” “行，你先走。” “拜拜。”朝他挥挥手，她转头就走了。 任飞翔先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后挠挠头，赶紧踩着自行车往教学楼去。一边踩一边回想她窈窕婀娜的背影，脸是越来越红。 今天穿了新裙子的她，真是漂亮的让人惊讶。她翩然的身影，此刻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这强烈的视觉刺激，让少年感到既兴奋又莫名害怕。 就如同班里的女生会私下偷偷看言情小说，班里的男生也会私下偷偷一轮哪个女生更漂亮，还给她们排名次。十七八岁的年纪，知好色而慕少艾，实属正常。 在高一一班的女生排行榜里，前三名的人一直是固定的，就是白雨，郑美丽和罗芙馨。 白雨在班里的男生之间一直人气很旺。是自打开学她就备受瞩目，成绩好，人漂亮。初中就是全校闻名的校花，到了高中也备受推崇。可惜她家里穷，没什么好衣服，也不懂打扮，全靠天然出众取胜。 郑美丽就是城市里典型的娇娇女，长得不错，又会打扮，穿戴都很时髦，在人群里格外出挑。她又爱好文学，有一定的文艺表演才能，学校搞活动总有她的份，露脸的机会多了，自然就招人眼。 可罗芙馨不一样，一开始谁也没觉得她是“美女”，只当是个农村来的土丫头。听说成绩不错，可一个县里中考排名第六的女娃子，他还不放在眼里。在任飞翔心里，能跟他比成绩的尖子生只有白雨。 结果这个农村妹开学第一天就把朱明亮给呛了，让人见识了她泼辣的一面。 她虽然成绩不错，却不爱在班里表现，也不把自己的好成绩当回事。上半学期挂了学习委员的名头，可却偷懒不干活。结果因为成绩下降，还被老师撤了职。 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哭哭滴滴。可她倒好，一点没事。她除了上课，平时好像总是在忙，时常外出。听说是忙家里的事，上半学期她家里出了好多事，姐姐离婚，爸爸车祸，又要跟人打官司索赔，父母是农村人没见识，只靠她一个人奔走忙活。 他真正注意起她是那次她父亲被车轧了，他骑车送她去医院。头一次看到这小辣椒哭得满脸泪，一副害怕的样子，真叫人意外。 听说她一个人雇车送父亲去省城做手术，胆子大的叫人震惊。也多亏她大胆有作为，她父亲的腿才保住了。可见她是有胆有识，有勇有谋。 他是先注意了她的成绩，又见识到她的胆气，最后慢慢发现她的美貌。 她虽然是农村来的，可却有一身不属于城里姑娘的白皮肤。起先大概是暑假干农活晒得，还显不出来。到新年开学，过了一个冬天，在城里待的时间长了，就显出她的白。 有了白皮子做底，她端正秀美的五官也显露出来。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格外招人眼。再加上新年换了新衣服，整个人就显出来。 班里不止一个男生注意到她变漂亮了，渐渐开始议论她。任飞翔从不肯参与这样的议论，每每众人说道她头上，他总要想方设法岔开。 他总觉得罗芙馨不会喜欢被人这样议论，这种议论对她是一种侮辱，他有责任有义务去制止。可到底自己有什么责任，有什么义务去这样做，他又说不清。可能也是不敢说，说了，就是犯错误。 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埋藏在他心里更合适。 第328章 ：这些规矩我懂 得知小福星回来了，伟娟师傅就忙不迭打电话到学校门口的报刊亭。 报刊亭有个公共电话，摊主早就得了罗芙馨的嘱托，每月给五块钱的通讯费。接到找她的电话都给记下来，她每天中午下午放了课就出来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可以马上处理。 而别人有什么急事找她，也可以打报刊亭的电话，及时取得联系。 接到电话之后，罗芙馨就坐了公交车到福利厂去。 见了面，伟娟师傅是一脸喜气，笑的合不拢嘴。忙不迭就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百货大楼里，出水芙蓉的裙子卖得可火了。 柜台经理已经来要了三次货，每次都很快卖光。还有其他服装店也闻讯而来，跟着进货。仓库里的一百条裙子转眼就去了一半。照这个速度下去，马上就要卖光了。 每天都哗啦啦收现金的伟娟师傅那叫一个喜笑颜开，所以这次找她就是为了问问，是不是要再做一批新的，接着卖，继续挣钱。 然而罗芙馨却摇摇头。 “不必再赶制新的精品，现在要马上改进工艺，开始做低配版的，大量投放市场。” “啊？做低配版？”这伟娟师傅可不懂了。 明明手头这款卖得正火，怎么就不做了？还有什么低配版，又是怎么回事？ 罗芙馨给她解释。 “咋们这批用的牌子是出水芙蓉，是专做精品。接下来的低配版，用漂亮女孩这个牌子，就做低端大路货。照着精品的样子仿，但做工可以更简单些和用料只要一般的就行。价格自然也要更便宜，专门供应批发市场。” “这是为什么？”这下伟娟师傅更想不通了。好好的做精品，批发价一条就能买六十五块。做成低配的，那能卖多少钱？这不是亏了。 罗芙馨却摇摇头。 “高端精品虽然价格卖得好，可能承受得起这个价格的人终归是少数。现在这裙子市面上还少，为了挣个露脸，贵一点也有人买。可等一百条裙子放到市场上，穿的人多了，就有人不稀罕，嫌价格贵。或者为了与众不同，宁愿买别的牌子去。而如果咋们现在做新的精品，则又要出一大笔本钱，还要花不少时间，成本大，收益低，不划算。” “相反，直接降低工艺和面料档次，做一批大路货投放市场，正好能满足普通客户群体的需求。毕竟普通客户兜里的钱不多，可她们也想追求时尚新款。花不多的钱就能买到跟精品看起来很像的裙子，你说大家乐意不乐意？而我们做低端产品所需要投入的成本不高，只要略微改一下工艺就行，面料和辅料可以直接从市场上买。工艺降低了，工人制作速度也会更快，马上就能大量投放市场，直接变现。” “可批发市场的货，价钱不高，赚头少。”伟娟师傅还有顾虑。 罗芙馨点点头。 “做大路货单件的赚头肯定没精品多，可普通客户群体量更大。精品卖一百条出去，市场就满了。可大路货，你能卖一千条，甚至一万条。要是能辐射到全国去，买上十万条也是轻而易举。这么比较起来，总量上买大陆货是赚更多。要不然，怎么江城市这么多家私营的小服装厂能靠着批发市场活下来？就是靠做量。” 听到这里，张伟娟是心服口服。 “好，我马上就去该工艺，想做个样品出来给你看看，确定了我就跟芙蓉做工艺表，给厂里下单，赶紧开工。” “行，就都交给您和大姐了。对了，柏老板的货厂里做得怎么样了？” “头一批马上就要出货了。都是做惯了的规格，工人们手熟的很。” “那行，不耽误他的货就行。” “那个小福星啊，阿姨有句话不知能不能说？”张伟娟突然开口。 “咋了，伟娟师傅，有话请直说！” “你看上回你说下个单子就让我入股，这一批算不算下个单子？阿姨可等急了，兜里的钱发痒，想入股。”早点入股早点发财，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个小福星，这是个大财神。 罗芙馨听罢笑笑。 “好，这单给您入股。不过阿姨您能出多少本钱呢？我的建议是量力而行，咋们宁可步子稳一点，别冒进。” “诶，我晓得。也不怕你笑话，阿姨没你魄力大，本钱也不多。我这趟就先表个意思，你看我出六……八千的本钱怎么样？”她也是眼看着那一百套的裙子 卖得火，一笔笔的现金收到手，眼馋得慌。 家里明面上的存款不能动，一家老小还要生活，总得留点才安心。但她自个的小金库都拿出来，连过年攒的那几块也没添进去。生怕自己拿得少了，小福星看不上，那发财的机会不就跑了。 当然咯，一下拿出八千块，心里还是肉痛的。可老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赚钱，就得抛本，想要发财，就得担风险，有付出才有收获嘛。反正她是看好这个小福星，脑子真是顶呱呱。跟着她，准没错！ “行，没问题。”罗芙馨一口答应。 张伟娟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我可得把话说在前头。您抛了这本钱，可不能想着马上就能连本带利赚回去，咋们分红得到年底。年底盘账，看看到底有没有的赚。这要是运气好赚了钱，那也得先大头留着继续当本钱，小头大家分一分，过个年。这要是运气不好，没赚头，各家也得服气，不能扯皮。您看怎么样？”她又继续说道。 张伟娟赶紧拦住她的话头。 “呸呸呸，童言无忌。这哪能没赚头呢，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带着咋们发财。阿姨就跟定你了。” “谢谢阿姨您的信任，可这丑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是亲兄弟明算账。您入股这事，回头我还得跟你签个合同。咋们呀，公事公办，你也放心，我也安心。” “我晓得，我晓得。你就放心吧，阿姨我也不是头一天出来闯江湖，这些规矩我懂。” 第329章 ：红红火火搞生产 对于她这个脾气，起初张伟娟是有点介意，但现在处的时间长了，反而觉得安心，这做生意就得这样跟这样“会计较”的人合作。 她也不是没见过，本来好好的亲兄弟好朋友，合伙做生意，最后闹得兄弟翻了脸，朋友当不成，可不是一个两个。 跟钱有关，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谁也不肯吃亏。与其心里有本私账惹麻烦，不如一开始就跟小福星这样，把账本摆在明面上。丁是丁卯是卯，一分一毫都整的明明白白，大家心里都敞亮，也省的后来扯皮。 交代完了，罗芙馨就安心在学校念书，顺便构思新的床品花和服装花。 那头福利厂里，张伟娟也带着打样组又忙活起来。 工厂还在赶制柏文强的第一批床品大货，得知小福星又下了做衣服的订单，工人们都十分欢喜。这厂子效益差，眼看就要垮了。哪曾想老天爷派下来这一大一小两个财神爷，不但救回了厂子，还要给厂里换机器，焕发新生。 大家伙是吃够了没活干没工资的苦，如今这活接二连三的来，人人忙得团团转，却没人抱怨，反而个个精神振奋。毕竟有活干就意味着有钱赚，吃过没钱的苦，谁还会嫌活多累人？累人才好呢，做的越多，挣的钱就越多。手里有了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那才美呢。 为了笼络住这两个大客户，厂长老马也是越发尽心，自动自发的在厂里天天转悠，督促工人们加紧干活，认真做工，搞得原本的车间主任差点没活干。好在伟娟师傅要替小福星去市场挑面料，见车间主任是个精明厉害的，就拉着一起去市场挑货杀价。 这两个中年妇女到了轻纺市场里，那叫一个目光如炬，出手如电，砍价如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市场逛了一圈，扯了四五种面料十来米布就回来。 伟娟师傅又挑了挑捡了捡，最后选了三种料子，按照简化了的工艺，带着打样间的人加了半个班，赶出三条“低配版”的裙子。 又着了三个年轻的姑娘过来，把裙子穿上，给大伙看看效果如何。集合众意，优中选优，最后敲定一套方案，重新做了一条准备给小福星看样。 厂里几个年轻女工早就羡慕新做的那条精品裙子，可价格太贵。别说百货大楼里那个八十块的标价，就是厂里的批发价，女工们也承受不起，舍不得买。 也有想自己回家照样做的，可每个人就学了几道工艺，都没学全，做不出来。便是学全了所有工艺，光是买面料和辅料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想想都只能作罢。 可现在好了，厂里要做“低配版”，裙子的成本降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这就意味着大家也能买得起这个样式的裙子了。虽然比不得精品裙子做工精细用料考究，可至少也能穿着过把瘾。所以人人都觉得欢喜，这大货还没做，就都一个个跟伟娟师傅打听，厂里的工人能不能优先购买？大家也想当一回弄潮儿，抢先穿出去，赶一赶时髦。 看到厂里女工们欢欣喜悦想要购买的样子，意识到普通客户蕴藏的强大需求和购买力，伟娟师傅越发佩服起小福星的眼光，也越发看好福利厂这摊买卖，同时还庆幸自己及时上了船入了股，赶上了发财的好时机。 想想以后发财的好日子，伟娟师傅就美滋滋，忙活的越发劲头十足。 另一边学校里，罗芙馨和柏丽娜就新花型是出床品好还是出服装花好，有了不同意见。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都觉得应该乘胜追击，再出几个服装花，那本外文服装书里那么多漂亮衣服，她们俩可都等着穿呢。 做裙子，做衣服，做裤子，或者做时髦的T恤衫，那么多样式，就是一天不重样的换，也能大半年天天换新。 罗芙馨听了直摇头。 小姑娘家家想的简单。这衣服哪里是想做就能做出来的？从印花到做成成衣，每一步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就这么点本钱，还想一天不重样的换，做梦去吧。 做新衣服她是不反对，但并一定要做新花型。 市场里天天都在出新花型，服装花是一天能出十几个，堪称百花争艳，百家争鸣。想要做新衣服，根本不必她们自己动手设计面料花型，完全可以直接买成品布。 虽然买成本部会导致成本略增，但能省下设计和印花的时间。节约下来的时间刚好用来琢磨服装样式，毕竟现阶段她打算两个牌子一起抓，两手都要硬。 便是做新样式也得悠着来，不可能一下投入太多。创业初期要稳，不能贸然扩大规模，规模大了意味着成本也会成倍提高，一不小心资金链断了，那可就功亏一篑。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好。 眼下这裙子还能再卖一波，不必急着出新款。倒是天气越来越热，正好趁此机会出几个新床品，为即将到来的床品热销季开始做准备。尤其是那天在红双喜厂里看到的全自动绣花机，更是让她灵机一动，对新床品的开发有了更多的灵感。 去年她给“红彩布业”挖的坑可还留在那里没发力。本来她是准备用拼接手法做出一个新款来，可现在又有了更妙的打算。当然，拼接那款也不必放弃，可以两手准备，双重发力。 去了一趟上海，开了新眼界，她感觉自己对床品开发的灵感源源不断，很是想要作为一番。 一听最近不会出服装新款，两个小姑娘都蔫了，闷闷不乐。 为了让两人能高兴起来，罗芙馨提议不如各自选几个喜欢的服装样式，把纸样拿去，自个买布找裁缝做。大货出不了，还能出定制嘛。 这个主意让两人眼睛一亮，可很快柏丽娜就摇摇头拒绝。 “不行。我记得你说过，这纸样流到外面就等于泄密。这可是咋们赚钱的宝贝，不能让别人抢在咋们前头把钱给赚了。” 新衣服重要，可赚钱更重要。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 第330章 ：凡尔赛玫瑰 没新衣服穿，郑美丽觉得有点可惜。可罗芙馨已经实现了她的承诺，让她穿上了独一无二的新裙子，大出了一把风头。 好姐妹这么有情有义，她也不能忘恩负义。 书是罗芙馨买来赚钱用的，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叫小福星跟暴发户亏钱。 于是赶紧也点头道。 “没错，这书里的纸样可是咋们的保密法宝，不能随便泄漏。没事，想要穿新衣服，咋们还能去别的店里买。又不是只有咋们在做衣服，我看别人做的也不差。咋们手里不缺钱，满世界的好衣服，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小福星和柏丽娜做床品花挣钱，她帮忙打下手，每次也能分到半成一成的利。虽然比不得她们两个主力的收益多，可在她眼里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夹在散文集里的那两百块就是她“打工”挣得钱。 比起周围同学还跟父母伸手要生活费，她可已经是能够自力更生的“小富婆”。 这回小福星又要出床品花，间接等于她又能打工挣钱，何乐不为。 既然两人都同意做床品花了，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开工。考虑到这次的创意是印花绣花双结合，她就把设计思路拓宽了一把，准备搞一个传统设计和一个现代设计，看看哪个更合适。 有了新目标，三人组又开始忙活起来。 这边还在搜集资料做准备，福利厂那边又传来消息，叫罗芙馨过去看看新做好的样衣。 伟娟师傅做的这套新样衣，在原先那件精品裙子的基础上做了不小的改动。 精品裙子用的是收腰式设计，腰部带隐藏式拉链，做工比较费。新改的低配版，收腰就简单多了，靠的是松紧腰带，脱穿也更容易。 原本精品裙子的小方领也被改成了更容易做的圆领，裙摆仍旧保持设计的精髓部分，是花苞型。 面料自然是采用价格更实惠的混纺纱料，内衬则是化纤料。 一条裙子下来连面料带辅料再加上做工，核计成本不超过二十块。这里面面料还是零售价，有虚高。等做大货了，用批发价进面料，成本还要往下降一降，预计会在十五六块左右。 罗芙馨点点头，夸赞伟娟师傅做得好，效率高，对她的工作表示认可。 得了称赞，伟娟师傅笑的眼角全是褶子，一脸的骄傲。 把样衣仔细看了看，她提出两点改动。圆领部分再做大款的时候也要加松紧带，这款裙子面向的是普通客户群体，数量巨大。客户的体型变化也会比较大，会有瘦小的客户，也会有身量比较大的客户。能穿小号和中号的客户，领扣不必加松紧带。但为了能让大号甚至特大号的客户也穿上合适的尺码，领口部分就得加松紧带。这样一来，大号可以做的更大些，靠领口和腰部的松紧带调解，满足更多客户的尺码需求。 另外，腰部的松紧带虽然脱穿方便，可整体降低了裙子的“时尚感”。为了弥补这项不足，她建议增加一条可脱卸的腰带。腰带的工艺不必太复杂，如果市面上有，价格也合适，可以直接采购成品。虽然此举会增加成本，但也能给这个“低端款式”提升不少时尚感，增加客户的购买欲望。 她把腰带的样式大致画了一下，请伟娟师傅照这个样式去市场看看。不必完全一样，只要大致上类同就行。这个点子还是从大姐在上海买的那套衣服上学的，小配饰提升整体时尚感，投入不大，效果突出。 另外还要定一批“漂亮女孩”的唛头，数量可以大一点，直接定一万个，反正将来还要继续做这个牌子，可以接着用。 伟娟师傅把她交代的事情都记在随身带的本子上，又回去接着忙。 罗芙馨这边的设计思路却陷入僵局。她对绣花的概念还停留在传统花样上，设计思路被限定在了吉庆图案上，只能想到诸如龙凤，鸳鸯，蝴蝶这类上。 不是说这些花样不好卖，只是绣花工艺成本高，次品率高，势必导致成品价格也会更高。如此一来，低端市场基本就不用考虑了，只能走大都市的高端门店。诸如上海广州这类经济发达的大都市，类传统花样不受追捧。 毕竟八九十年代全民崇洋，尤其是大都市，更是以用洋货为荣。 就在她为如何搞个“洋气”设计抓耳挠腮的时候，柏丽娜新买的一本书给了她灵感。 这本书的名字叫《凡尔赛玫瑰》，是本来自日本的少女漫画。讲的是法国大革命时期，被当成男孩养大的贵族千金奥斯卡和法国皇后马丽安托瓦内特的浪漫历史传奇故事。 乍然看到这本漫画，她立刻被书里描绘的那些精美华丽的服饰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没错，这股流行于法国十八世纪的洛可可风格就是她现在最需要的设计风格。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本书你哪儿来的？”抓着漫画，她兴奋的问柏丽娜。 柏丽娜一脸惴惴不安。 “我，我从一家书店里淘来的，就随便看看。你放心，我没耽误正事。你看，我刚才图书馆借了两本实用装饰设计的书，马上就帮你找合适的图案。” 说着，赶紧把正经的书拿出来给她看。 小福星哪有心情看，一把抹开，拍拍手里的漫画。 “这些都没用，这本才是真正的好书。” “啊？你也喜欢看漫画啊？”柏丽娜愣住。 “不是，我是说这本漫画书的风格，正好是我想要的风格。” “对啊，你也喜欢看少女漫画？诶我跟你说，这日本的漫画书是真的好看……” “不是。哎呀，我是说这书里画的那些衣服首饰的风格。” “对啊，我也喜欢。画的多好看啊，我都偷偷画了好几张。都不敢拿出来给你看，怕被你骂不务正业。” “你有照着书上画的？拿出来我看看。” 柏丽娜赶紧从书包里把自己画的一些人物模仿图拿出来。 第331章 ：下周二开庭 罗芙馨翻了翻。 “你接着画。不过这次不要画人物，画那些服装和首饰。只要具体的细节部分就行，譬如这里……” 她把书翻开，指着女主人公马丽皇后的衣服和首饰。 “看到这里的蕾丝部分了么，照着样子描下来，要放大的，细节部分你自己补一补。还有这里，奥斯卡的徽章部分，我要放大版的细节。还有这里，宫殿墙上的装饰部分，也要细节。” 她一下指出好几处，要柏丽娜都画出来。 柏丽娜张了张嘴，赶紧把这些都记下。 “你要这些干嘛？” “我有主意了，这次的床品就以法国十八世纪的洛可可风格为基础，设计思路就按按照凡尔赛宫的装饰和法国贵族女性的服装纹饰为主。到时候成品就叫凡尔赛玫瑰，你觉得怎么样？” 柏丽娜低头看看漫画书，用力点点头。 “好啊好啊。等下我去把书店里剩下的凡尔赛玫瑰都淘回来，咋们好好研究研究。” “行，买书的钱算设计成本里，给你报销。” “耶！开心！”她高兴的跳起来。 一旦确定了设计风格和思路，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柏丽娜把书店里所有的《凡尔赛玫瑰》都买了回来，整整二十本，沉甸甸的一大包。 她准备一边看一边描画，可书刚搬到家里，就被郑美丽给抢过去看了。 郑美丽本来还笑话她高中生了还看小孩子看的漫画书，结果自己一看也迷进去，连往日里最爱的散文诗歌也不要看了，完全沉迷在奥斯卡的故事里。 一整个周末都赖在柏丽娜家里，把整套漫画书都看完了。结果发现，这竟然是个坑，故事还没完。 郑大小姐震惊了。 这不是坑人么！怎么没画完就出版了？出版社太缺德了。 惹得罗芙馨哈哈大笑。 彼时国内出的日本漫画都是盗版台湾香港那边的引进版，本来就是盗版商，哪还有什么缺德不缺德的。再说了，就是日本本土，这漫画现在也没出到大结局呢。 “日本的漫画都是这样的，一边连载一边出单杭本，跟咋们国内不一样。咋们是画完了一起出，人家是一边画一边出。一部漫画画个一两年出大结局都算快了，要是故事火爆，连载个十几年都没完结，也是常有的事。譬如那个机器猫，不就还没完么。” “啊？那我这辈子还能看到奥斯卡的结局么？”一听这话，郑美丽的心都凉了，抱着书哀嚎。 “能，能，一定能。只要作者还活着，肯定能画出大结局。你就等着吧。”罗芙馨安慰她。 “那我得等多久啊？这书是在日本出版的，就算那边出了，到国内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我看我要不大学毕业去日本留学算了，在那边我总能看到大结局的。”她突发奇想。 “哎哟，别人出国留学是为了学习，你倒好，为了看漫画大结局。好意思么你？”柏丽娜赶紧笑话她。 “干嘛不好意思？日本不挺好的，东京和早稻田，都是国际上有名的大学。我听说上海那边挺流行学日语的，回来也容易找工作。干脆我直接在日本找工作算了，那边工资比咋们这儿高多了，生活条件也是国际领先水平，跟欧美差不多。”她还振振有词，越说越是那么回事了。 “那你也先考上国内的大学再说。对了，你作业做完了没？等下晚自习就要交作业，你不交作业，当心连高中都毕业不了，那牛皮可就吹破了。”柏丽娜拿画笔一戳，戳破她的胡思乱想。 一说作业，郑美丽当即把手里的漫画书一扔，抱着头尖叫。 “啊！完蛋了，我还有数理化的作业没做完。快快快，罗芙馨，好同志，江湖救急，救我一命。” 罗芙馨摇摇头叹气，从书包里拿出三本数理化作业。 “给，你可别瞎抄。化学老师眼睛贼毒，答案一模一样，会被发现你是抄作业，到时候不过罚你重做，还会叫家长呢。” 说起化学老师这个鬼见愁，郑美丽浑身抖了抖。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抄你的公式，答案我自己算。” 因为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所以三人早早就收拾好东西，下午就坐公交车回学校。路上还挂着六一儿童节的庆祝牌，郑美丽一脸羡慕，恨不能也过六一儿童节，再放半天假。把柏丽娜笑的前俯后仰，很是取笑了几句。 三个人笑笑闹闹的下了车，刚到校门口，报刊亭摊主就朝罗芙馨招招手。 “小福星，有你的电话。” 罗芙馨赶紧过去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打过去很快就接通，原来是她委托的那位陈律师，打电话来通知她，下周二上午八点，在市法院刑事二号庭，她父亲车祸的案子要一审开庭了。作为刑事附带民事部分的原告，周连富得到场。 这一阵忙的晕头转向，她都没顾不上想这回事。开庭了好，她和家人正等着看华国伟这个人渣的下场。 得知了这个消息，她赶紧又打电话到福利厂，找大姐，叫她赶紧通知家里，周二早上提前坐车到市里来。她会请假，陪同父亲一起去法院。 乍然听到华国伟这三个字，罗芙蓉还愣了一下。要不是妹妹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个男人。一听这家伙要被判刑坐牢去，她立刻叫好。 “那咋爸治腿花的那些钱，他还赔不赔？” “当然是要赔的，不然我也不会叫律师提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不过我看他没钱赔。” “那怎么办？” “没钱赔就只能欠着，你放心，这笔债他赖不掉。他要是现在赔了钱，咋们还得出谅解书，法庭也会因为他赔了钱，给他减罪。他赔不起正好，加重责罚，多坐几年牢去。” “还可以这样？” “当然，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我都问过律师了。” “那他坐过牢了是不是就不用赔了？” “没有的事，坐牢是刑事处罚，赔钱是民事赔偿，一码归一码。就算他坐完牢出来了，该赔的钱还是的赔。而且，不仅要赔钱，还得赔利息，一分钱都少不了。” 第332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真的？”罗芙蓉还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这就是法律。”罗芙馨用力点点头，给大姐信心和保证。 罗芙蓉这才松了口气，又狠狠咬着牙道。 “那就好。咱爸这苦不能白吃了，决不能轻易饶了这家伙。” 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恨不得华国伟去坐一辈子的牢，永远别出来。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忘了这男人，也好叫囡囡永远不必面对这样的父亲。 “放心吧，饶不了那家伙的。”罗芙馨也点点头。 周二一大早，罗芙馨就背着挎包等在车站。 罗雪梅和周连富两个是一起来的，得知案子要开庭了，两口一宿都没睡好，很是兴奋。虽然晚上没睡好，但第二天精神却很足。 毕竟可以亲眼看到那个十恶不赦的人渣被判刑，想想都觉得激动。 可惜小福星告诉两人，这样的刑事案件当场判刑的几率不大。今天是第一次开庭，主要是提交证据和双方辩论，真正的判决可能要等到第二次开庭才会下。如果期间有提交什么新证据，那就还要往后延期。 “这么麻烦啊，那不是便宜那个姓华的了？”罗雪梅一脸不解。 “哪能便宜他。他现在就关在看守所里，跟坐牢是一样的。一天没正式判下来，他就得在里面继续待一天。” “那要是判下来了呢？” “那他就会被转移到正式的监狱里去，不过他在看守所里待的日子会折算成服刑期，从判下来的刑期里扣除。” “这还能扣除的？那不还是便宜她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法律规定待在看守所里的日子也算是坐牢。法律是讲究公平的，有罪必罚，可也不能乱罚。” “哼，华国伟那种畜生，都动了杀人的心了。要不是老天爷保佑，那天你爹去找大妞，不然这孩子就是有九条命，也得死在这畜生手里。要我看，这畜生就是坐一辈子牢也活该。”罗雪梅哼一声。 “我也恨不得这畜生在牢里待一辈子，可咋们都不是法官，没法由着咋们判。”小福星双手一摊。 罗雪梅想想也是，叹了口气。 “好了，咋们一家平平安安的最要紧。那个姓华的，管他坐几年牢去，终归他犯了法，就叫人民法院去判他就好。该他坐几年牢就坐几年牢，咋们管自己过日子要紧。”周连富插嘴和稀泥道。 “咋能不管呢，他还得赔咋们钱呢。你治腿家里还欠着好多外债，你不心疼闺女还债，我可心疼。这笔钱得让他和那个什么姓林的出，不能让咱们背着。”罗雪梅又道。 说道赔钱，周连富也点点头，关心的问小福星。 “这倒是。福星啊，你说法官会判他赔钱的吗？万一他宁愿坐牢也不肯赔钱，那咋们怎么办？” “那不可能。坐牢那是刑事处罚，赔钱是民事赔偿，这是两码事。不会因为他去坐牢了，就不用赔钱。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法庭一定会支持咋们的诉讼请求，判他们赔钱的。” 当然咯，如果判决下来了，华国伟和林国富都没钱赔偿，那家里还是拿不到钱的。可没钱赔不代表这笔账就一笔勾销，林国富尚且情有可原，华国伟是死罪难逃。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渣的。 一听法院一定会判华国伟赔钱，罗雪梅就放了心。 一家人坐车到法院，律师早就在大厅等着，看到罗芙馨就赶紧迎上来。 “你们可来了，走吧，咋们先过去登记，一会你们跟我一起进法庭。等会开庭了，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要大声喧哗。有什么事提前跟我说，我会代表你们发言。不然扰乱了法庭纪律，是会被赶出去的。千万要记住！” 三人赶紧点头应承。 “我们记住了。” 在登记处登记了个人信息，然后跟着陈律师一起到二号庭。 因为今天主场是刑事，民事只是附带，所以陈律师把罗家三人安排在旁观席，自己也只挨着检察院旁边坐下。 一同坐在旁观席的还有黄菊花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显然也是来看开庭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罗家人见到黄菊花那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黄菊花！好你个老贼婆，还有脸来。你和儿子把我家害的好苦，今儿个看我不打你出气！”罗雪梅当即就冲上去，伸手要打她。 “妈，你别乱来，这里的法院。”罗芙馨吓了一跳，赶紧拦腰一把抱住，喊了一声。 周连富也连忙拉住自家老婆。 “雪梅，别乱来，快住手。” 陈律师也吓的手忙脚乱。 “哎哟我的妈呀。别吵吵，别动手，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当心法官赶你出去。” 想起律师的交代，罗雪梅这才回过神。恨恨把手放下，用力瞪了黄菊花一眼。 “今天就饶了你。下回让我在路上瞧见，我非打你这老贼婆不可。你和你儿子都是害人精，没人性的畜生。”恶狠狠的咒骂两句。 “妈，别吵。” “雪梅，快坐下，当心赶你出去。” 父女两个一手拉一边，把罗雪梅拉到旁边去坐下，远离黄菊花。 看到罗家人远离了被告家属，陈律师这才松了口气，又回到座位上。得亏这会法官还没进来，不然就真是喧闹法庭了。 罗芙馨和周连富两个死死摁着罗雪梅，生怕她再闹。然而罗雪梅这会已经清醒过来，扭头瞥了一眼黄菊花，看这老贼婆一脸憔悴灰败的样子，心里十分解恨。 想想今天是给华国伟判刑的日子，让这老贼婆亲眼看着儿子去坐大牢，就是最好的惩罚。她也就懒得自己动手讨公道了。 在心里哼了一声，她扭过头上下打量起法庭。 嚯，这就是法院啊，可真威风。 这法院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以前的公堂衙门。老百姓要是没大事，谁乐意上这地方，吓都吓死了。 就在东张西望之际，猛然听到书记员喊了一声。 “起立。” 怎么回事？她赶紧跟着所有人一起站起来。 原来是法官来了。 第333章 ：把她带出去 因为是刑事庭，所以有三位法官，主法官正是小福星见过的高法官。 看到高法官，罗雪梅惊讶的瞪起眼，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 “哦哟，官老爷是个女的！” 这一声，又惹引得众人都朝她看来，陈律师晕的扶额。 “妈，别说话。”罗芙馨朝律师和其他人尴尬一笑，赶紧用力拽了拽她的胳膊。 罗雪梅也意识到自己又乱说话了，连忙捂住嘴，缩起脖子。 高法官看了她一眼，板着脸没有吭声，伸伸手示意全体坐下。 罗雪梅赶紧缩着脖子坐下，往小女儿这边挤了挤，抓着罗芙馨的胳膊，生怕法官叫人把自己赶出去。 等所有人都坐下了，高法官示意书记员汇报合议庭到场人员的身份信息。 于是书记员向所有人公开说明了三位法官的姓名，职务，还有她自己的姓名和职务。然后是检察院的人说明了各自的姓名和身份，陈律师也汇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介绍了所有到庭人员的姓名身份之后，高法官便叫带被告当事人上庭。 不一会，由武警压着，华国伟和林国富两个，各自带着手铐，一前一后的被带进了法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罗家三口一下就从椅子上坐直了，都狠狠的瞪着华国伟。 华国伟也看到了旁观席上的罗家三口，心里那叫一个百感交集。有心虚也有不甘，有悔恨更有痛恨，总之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在看到自家老娘黄菊花之后，心里是满腔的怒火，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黄菊花并没有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到，看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如今带着手铐上法庭，即将接受法律的严惩，她就悲伤委屈的不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明明儿子走的是飞黄腾达的大道，怎么就掉进了身败名裂的阴沟里？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家里进了扫把星啊！ 她以前以为罗芙蓉是扫把星，现在想想，那个狗屁倒灶的刘艳艳也是个扫把星。罗芙蓉这个扫把星是来叫华家绝后的，而刘艳艳这个扫把星，则是来害他儿子坐牢的。 她儿子就是被这两个扫把星给害成了现在这样！ 她可怜的儿啊，一辈子没吃过苦，怎么就要去蹲大牢了哟。 天见可怜的，关在看守所里好几个月，把人都给关瘦了，脸上的肉全掉没了，看得她这个当娘的，心都要碎了。在看守所里待着都已经这样，将来去牢里还要干活，那不得把她宝贝儿子给折腾死？ 哎哟喂，想想就心疼死。于是当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起来，满嘴里喊冤枉。 她是把法庭当成了村口的稻地，又开始她撒泼打滚的老一套。 可这里不是村口，是法庭。 高法官皱起眉，抡起锤子咣咣用力砸几下。 “法庭之内，禁止喧哗。提醒被告家属注意保持肃静，再大声喧哗破坏法庭纪律，我可就叫武警把你驱逐出去了。” 一听要叫武警赶她出去，黄菊花总算还没太糊涂，赶紧捂住自己的大嘴巴，收起撒泼打滚的那套，委委屈屈的坐下，不敢再乱喊乱嚎。 看到自家老娘当众撒泼出丑，华国伟是恨在心头却无能为力。 扫了一眼旁观席上，并没有看到刘家人出现，他在心里便把刘家人也恨上。算算日子，刘艳艳肚里的孩子早已经出生。可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却连亲生儿子的面都见不着。不过一想到艳艳不在这里，儿子很安全，他又觉得她们母子两个不来也情有可原。 此时此刻他还在做春秋大梦，殊不知刘艳艳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种，他就是个接盘侠，喜当爹。 犯人到庭，审判就正式开始。 高法官先询问了两个犯人的身份信息，进行了核实。确认无误之后，便由检察院的代表向被告当事人宣读起诉书。 检察院给华国伟和林国富定的是过失伤人致残，但对基于华国伟的案情特殊，无法排除他行为上对受害人的恶意侵害可能，酌情法庭从重判处。 这“从重判处”四个字刚念完，旁观席上的黄菊花就蹭的跳起来大喊。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明鉴，我儿子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都是那个林国富那个害人头搞的鬼，是他要撞罗家人的，跟我儿子无关。要判就判那个林国富，不要判我的儿子啊。青天大老爷！” 哦哟，这闹得，跟村里唱大戏似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检察院的人连起诉书都没法念了，只能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高法官这下是忍无可忍，抡起锤子咣咣一顿砸。 “被告当事人家属，鉴于你不听劝告，继续喧闹，藐视法庭，现驱逐你离开。法警，过来把人带走。” 为此法庭纪律的法警立刻上前，要把黄菊花带走。 眼看法官动了真格，黄菊花这下傻眼了。可她就是个法盲，以为仗着自己是个老太婆，法警不敢乱来。索性当众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撒起泼来。 “冤枉啊，警察欺负好人了。救命啊，杀人啦！”一边拍大腿一边跟唱大戏似得嚎起来。 法警是两个年轻小同志，看她是个老大娘的面上，并不想动粗。上前去抓她胳膊，想把人拉起来。哪知这老贼婆心狠手辣，撩起爪子就往人脸上挠。另一个小同志赶紧扯她后背，她就扭过头去，张嘴就咬。 两个小同志措手不及，一个差点被挠脸，一个差点被扯了衣服，顿时狼狈不堪。有心想要直至她的胡搅蛮缠，可又怕伤着她，投鼠忌器。 而老贼婆见小同志脸嫩心善，更是恶向胆边生，索性自己扯自己的衣服，大喊非礼。吓得两个小同志越发不敢靠近。 这猖狂和无知的德性，令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高法官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泼妇，还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太，这也太不要脸了。 “叫两个女法警来，赶紧的，把人带出去。” 这要是闹下去，这案子还审不审了。 第334章 ：凤冠霞帔 很快就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女法警。 这两位铁娘子可不怕黄菊花喊非礼，也不会因为她是个老婆子就心生顾忌，雄赳赳上前，一把扭住她的胳膊，一左一右一齐用力，就把人给拽起来往外拖。 黄菊花还负隅顽抗，扳着椅子不肯走，嘴里继续乱嚷嚷。 “我不走，除非你们打死我。救命啊，法官打人啦，警察杀人啦。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 把法庭闹得跟菜市口杀猪似的。 高法官气得快冒烟，忍不住再次抡捶，郑重警告。 “被告人家属，黄菊花，本庭再次郑重警告你，你对你的言行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如果你再继续胡言乱语，本庭将追究你藐视法庭和污蔑法官的责任。你想清楚了，这可是要犯罪，是要判刑坐牢的。到那个时候，你就得跟你儿子一起坐大牢去。” 一听自个也得去坐牢，黄菊花立刻被吓得不敢喊了。 说到底她就是个撒泼耍赖的无知农妇，她的胆量只有欺负欺负同村的女人和孩子，别说男人，但凡稍微硬气一点的农妇，譬如罗雪梅这样的，她就半点好处也讨不到。 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抑或真的是无知者无畏，竟然有胆在法庭里闹事。 可她的胆量到这儿了。法官稍微露点真格的，她就立刻吓破胆，再不敢造次。 她怕坐牢，怕的要命。自私的本性在这一刻发挥作用，比起牺牲自己让儿子自由，她更愿意闭嘴以保护自己的自由。 况且，华国伟本人也丝毫不感激她的付出，反而嫌弃她的愚蠢。这哪里是帮忙，简直就是拖后腿。 “妈，我的亲妈，你就别给我再添乱了。你走吧，你快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太太，真真是他前世的冤家。再闹下去，他怕不光罗家人恨死自己，法官也得恨死自己。 自个亲儿子开口赶她走，黄菊花顾不上争辩，低下头顺势下坡。这一回她不再反抗，而是捂着脸放声嚎啕起来，假装自己是个失意的母亲。 然而谁也不同情她，两个女法警毫不客气的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法庭。 她一走，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包括华国伟自己。 高法官长吁一口气，用力敲了几下锤子。 “公诉人继续读公诉书。” 检察院的人这才继续发言。 看着黄菊花被轰出了法庭，罗雪梅捂着嘴偷乐。该，敢跟青天大老爷呛声，真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法庭是黄村的稻地，由着她胡来。 哎呀，这法官可真威风，还是个女的。 看看高法官的威风，再想想自家小女儿胆大心野。她渐渐觉得，并不是自家小闺女心太野胆太大，而是小福星本来就不是普通女娃子。 说不得，小福星将来也能当个威风凛凛的“青天大老爷”呢。听村里的男人们说，中专生就是干部身份，那大学生不是大干部身份么，老辈手里就是大老爷了。 那她这个大老爷的亲娘，不就成了戏文里说的“诰命夫人”。这诰命夫人可是有朝廷发的凤冠霞帔，穿戴上以后那是何等的威风。 当然咯，戏文里是没有女人做大老爷的。她要穿凤冠霞帔，得靠小儿子长大了去给她挣。 可现在不是以前，以前是旧社会，只有男人能当官。现在是新社会，妇女撑起半边天，女人也能当官。那她不是能带两幅凤冠霞帔了？ 一副小女儿的，一副小儿子的。 哦哟哟，想想就美的很。 罗雪梅只顾着想自己的凤冠霞帔，压根没留心听公诉人说了什么。 罗芙馨是认真听了，才发现案情已经有了重大变化。 最大的改变来自于林国富的第二份口供。在第一份口供里，他供述当时的情况是，驾驶室里他是司机，坐在驾驶员的位置，当时驾驶着大货车。华国伟则坐在副驾驶。当车子行驶到五凤路的时候，就看到罗芙蓉横穿马路过来。按照当时的情况，他虽然没足够的时间踩刹车，但打了方向盘外加踩刹车之后，完全可以避开罗芙蓉。可偏偏华国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跳起来跟他抢夺方向盘，硬是要撞向那个罗芙蓉。他跟华国伟争夺方向盘，车子失控，最终撞上了赶来搭救罗芙蓉的周连富，导致周连富被车子轧了小腿。当时因为害怕，他驾车逃离了现场。事后，又被华国伟恐吓和教唆，开着车逃到了外地。 只是没想到，因为他的逃避导致家里双亲蒙受灾难和悲剧，再加上在外面逃亡很辛苦，他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最终选择回来自首。 按照这份供述，他在这场车祸里也算半个受害者。肇事后逃逸他固然有错，但也已经受到了良心道义的谴责。而造成这场车祸的主因是华国伟，若不是他突然抢夺方向盘，这场车祸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从这份供述来看，华国伟的这种行为已经是“故意杀人”。因为当时他的神智是清醒的，完全能意识到一辆大卡车撞向一个人会有什么后果。他就是要杀死罗芙蓉，就是故意杀人。 而故意杀人的动机，公安机关也找到了有力证据，那边是华国伟出轨了，对方还有了孩子。罗芙蓉的存在阻碍了他和第三者刘艳艳的结合，杀死她，他就自由了。 这一点，也在其后华国伟被立案调查，带到警察局之后，从他自己的供述里得到了证实。 所以依照两位嫌疑人各自的供述，和部分证人的证词，以及公安机关经过调查采集到的各种证据，提交给检察院的报告里，给华国伟定的是“故意杀人未遂”“故意伤害致残”两项罪名。给林国富订的是“交通肇事”一项罪名，他的逃逸情节和自首情节同时被认定。出于鼓励自首的原因，建议减轻处罚。 可就在公安机关给检察院提交了第一份报告之后，林国富突然改口供了。 第335章 ：第二份口供 在第二份口供里，林国富改动了部分供述，主要是关于华国伟的那部分。 当时他在驾驶员座位，驾驶着大货车，这一点没有变。华国伟坐在副驾驶位，这一点也没有变。在行驶到五凤路的时候，看到罗芙蓉横穿马路，这一点也没有变。 改变的是，当时他做出了错误判断，非但没能阻止车子避开罗芙蓉，反而直接朝她撞去。华国伟不是因为想要撞死罗芙蓉而跟他抢夺方向盘，而是为了阻止他。然后因为两人争夺方向盘，导致车辆失控，最终撞上了周连富。罗芙蓉因为周连富拉了一把，侥幸躲过，但周连富被车子轧了腿，导致十级伤残。 与此同时，华国伟也翻了供。称自己受到公安机关的暴力胁迫，做出了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供述。他根本不是故意要撞击罗芙蓉，恰恰是为了阻止。他是被冤枉的，他是救人，不是杀人。 如此一来，第一份报告里定得罪就全错了。华国伟不但不是罪犯，反而是被冤枉的无辜好人。至于林国富，他仍旧是交通肇事的罪名，但从原本的次要原因，变成了主要原因，要负全部责任。 但这两份新口供显然和公安机关调查到的情况不符，产生了矛盾。为此，公安机关再次展开深入调查，找到了以为目击证人。 根据这位目击证人的证词，这场车祸出现了第三种情况。 这位证人是居住在五凤路的一位居民，家里是二层小楼，从房间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当时出事的路段。 出事之后，警方就来证人家里了解过情况，主要是打听有没有看到车祸发生是的状况。当时证人不在家，家属说证人在车祸发生时在上班，房间里没人，所以不可能看到车祸。所以警方后来就没再找证人及其家属了解过情况。 知道林国富和华国伟改了口供，警方出于广泛收集线索的目的，再次找到了这个证人。结果这一回，证人表示自己当时并没有去上班，而是跟人换班了，从白班改成了小夜班，当时正好在家休息，也正好看到了车祸现场。 于是警方就让证人讲述了车祸经过，和两位嫌疑人交代的情况大致相同。罗芙蓉横穿马路，大货车直接朝她撞过去。周连富拉了一把，罗芙蓉逃过一劫，但大货车刮擦了周连富，他摔倒在地，车轮轧过他的腿。然后大货车逃逸，群众听到罗芙蓉的呼救，赶来赶忙。 唯一和两人供述不一致的是，证人表示他看到大货车架势室里，坐在驾驶员位置的是华国伟，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是林国富。 这份证词一出，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案情就更不对了。 当时警方对这个证人是有所怀疑的，认为他可能是为了出风头，胡编乱造。又或者是为了偏袒林国富，故意栽赃华国伟。但经过仔细的调查，发现这个证人和林国富没有任何关系，和华国伟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和两人都不认识，既没有交情，也没有仇恨，就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同时，警方又让证人对华国伟和林国富进行了指认。证人也很明确的指认了华国伟，说他就是坐在驾驶员位置的人。 根据这第三人的证词，华国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洗清他在这场车祸里的嫌疑。而林国富又从主要因素，变成了次要因素。当然，由于他是这大货车的司机，而且正值上班时间，无论车辆是否由他驾驶，他都无法洗清失职的罪名。 是到如此，公安机关权衡考量之后，重新提交了第二份报告。在充分考虑了两个是嫌疑人前后矛盾的两份口供和新采集到的第三人证词，以及以前调查所知的所有情况。他们给华国伟定的罪名是“故意伤人未遂”和“故意伤人致残”。而林国富定的是“过失伤人致残”和“交通肇事逃逸”，本来他有自首立功情节，但因为改了口供，导致案情彻底翻转，自首情节保留，立功取消。 检察院在审核了公安机关提交的各种材料之后，认定两个嫌疑人的罪名符合事实，故而向法院提起诉讼。 华国伟的罪名从“故意杀人未遂”变成了“故意伤人未遂”，这让罗芙馨感到很惊讶。 虽然她早就料到要给华国伟定故意杀人没那么容易，但万万没想到这案情在其后的发展会如此复杂离奇。 林国富改口供，她并不意外，尤其是见到林母进了养老院之后，这也是她认定华国伟很难被认定为故意杀人的重要原因。可万万没想到，警方会找到一个证人，而这个证人的证词竟然是说当时开车的是华国伟，不是林国富。 她到底应该相信哪一个？ 华国伟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林国富和这个证人说的，谁是真话？谁是假话？ 依从本心，她当然更愿意相信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那是在林国富饱受了现实挫折和良知谴责之后，在派出所投案自首做出的口供，可信度很高。这份口供最符合事实情况，华国伟为了能和刘艳艳结婚，不惜开车撞死大姐。这就是杀人动机，毫无疑问。 可这份口供是孤证，在没有有力的旁证证明下，它是不会被法院采信的。这要是当时公安机关没有把华国伟立案调查的原因所在。 知道刘家人弄巧成拙，肖桂芬做了伪证又改口之后，华国伟的不在场证明消失，有了重大嫌疑，才真正进入警方的视线。可即便如此，依然不能因为某人的口供而随便就把他立案调查。 真正让华国伟被立案调查，是因为他出轨的证据被警方掌握了。这使得他有了杀人动机，和林国富的口供，以及肖桂芬的伪证，组成了一个合理的证据链。 当然，最终让公安机关在第一份报告里给他定下“故意杀人未遂”这个罪名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第一份供词。 罗芙馨以为华国伟会百般抵赖，狡辩到底。没曾想进了公安局，这个孬种就一股脑把自己招了。 第336章 ：搅浑水 回想起自己的第一份口供，华国伟是后悔莫及。 他怎么就这么蠢，随便被吓唬了两句就全招了。当然，那会他是抱着侥幸心理的。以为自己这就是一时糊涂，罗芙蓉不是没事么，周连富也没死呀。腿伤了，不也接上了么，多大点事？ 他认罪，他愿意赔钱，他主动交代，他态度好，应该从轻发落。 可万万没想到，公安机关给他定的罪名是“故意杀人未遂”。 这可是死罪呀！他虽然不懂法，可也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当然，未遂比故意杀人要轻，不会枪毙。可死罪可饶，活罪难逃。这罪名要是钉死了，他的后半辈子就得在大西北的劳改农场里度过。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完全错了。他不该交代的那么彻底，他应该坚决否认，狡辩到底。 然而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把后半辈子葬送在劳改农场里。 他一定要反击，他还有底牌。 那就是刘家人！ 当知道公安给他定的罪名是故意杀人后，他就知道刘家人已经彻底抛弃他了。 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甩了他吗？没门！ 他手里有刘德胜受贿的线索，他要举报姓刘的。如果刘家人见死不救，那么大家一起死！ 他没好日子过，谁也没想有好日子。 这一威胁果然让刘德胜服软就范，出手相助。办法就是让林国富改口供，因为警方手里最有利的证据就是他和林国富的口供，只要林国富改了口供，他再推翻自己的口供，这故意杀人的罪名就落不到他头上。 当然，要让林国富改口，肯定要给对方好处。这个好处费得他自己掏钱，刘德胜只能帮忙牵线说合。 出钱，华国伟不怕。关键是林国富改了口供之后，他得能洗脱罪名。他要完全清白，他吃一堑长一智，不要什么从轻发落，那不保险。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的洗脱，一点罪都没有。 刘德胜答应了，保证只要他付了钱，林国富就会改口供，帮他洗脱罪名，保证他在林国富的口供里绝对是清白无辜的。但他只帮这一回，并且华国伟得保证，林国富改口供之后，他不能再提任何要求，也不能再威胁自己。如若不然，他不仅不会帮忙，还要落井下石，让华国伟死的更惨。 刘德胜明确警告他，被判故意杀人未遂固然可怕，可他到底还有活着走出监狱的机会。可要是惹恼了自己，他就等着直着进监狱，横着出来吧。 别以为手里捏点把柄就能要挟到他，好好想想，谁才是老大！ 这番话多少打醒了华国伟，让他明白自己手里的筹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用。当务之急，是保住自由，保住性命。他其实也不想跟刘德胜翻脸，不看僧面看佛面嘛，看在艳艳刚生下的孩子份上，大家也不能太撕破脸了不是。 呵，这人渣还做着刘家女婿的美梦呢。 事到如此，他也不敢太逼刘德胜，当即服了软，听从安排。 刘德胜终归能量比他大，略施手段就让他跟外面通上话了。他心里是信不过自个的老娘，可此时此刻能帮忙肯帮忙的也只剩下他那个倒霉亲娘。 于是赶紧给黄菊花送了消息，要她配合刘德胜的人安排，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安抚好林家人，好让林国富改口供，让自己脱罪，重获自由。 出钱，黄菊花心疼，可为了保住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她也只能保这个宝贝儿子。毕竟，她做着抱金孙的美梦。 黄菊花在养老院一次交了十年的费用，让林国富的老娘住了进去。 看守所里林国富得到消息，果然立刻就改了口供。而且口供里确实把华国伟摘清了，让他从故意杀人变成了好心帮人。 华国伟很满意，如此一来，也不必找罗家人说和，求什么“谅解书”了。因为他根本没错，自然不需要再谅解，也不必赔钱。 只要法院判他无罪，那他就不用再怕林国富，罗家人还有刘德胜。到那个时候，就别怪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 黄菊花知道林国富真改了口供，把她宝贝儿子摘清了罪名，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本来这老贼婆还担心自己搞砸了那个什么“凉的热的书”，儿子会怪罪。现在好了，她帮上了忙，搞定了林国富和他的家人。接下来就等着法院开庭判儿子没罪，可以一家团圆。只可惜为了那个什么“凉的热的书”，白挨了罗家人的奚落。不过没关系，罗家岙不会跑，罗家人也跑不了。等儿子出来了，她就上门找罗家人的晦气去。 这母子两还做着春秋大梦，全然不想想，天理昭昭，法网恢恢，岂是他们这些阴险小人可以随意玩弄？改了口供就想翻案，真把公检法都是三岁小孩子，由着他们乱来？ 他们搞的这一套，是公然对法律的挑衅和玩弄。要是轻易就被这样玩弄了，那让公检法的同志们把脸往哪儿搁？ 何况，刘德胜就真的那么好心，会帮他洗脱罪名？ 人心隔肚皮，刘德胜可从来不是吃素的好人，相反，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刘家人从来没把华国伟当自己人，为了个外人惹祸上身，他们才不会这么傻。 华国伟以为自己手里捏着对方受贿的把柄就能胁迫刘德胜，殊不知，从他亮出底牌的那刻起，对方就动了杀机。 华国伟想要脱罪，想要自由，想要清白，可刘德胜想要他去死！ 当然，让华国伟去死没那么容易。他手里毕竟捏着把柄，冒然行动，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狗急跳墙，来一个同归于尽。所以刘德胜就先顺着他，假装帮忙，让他先做会美梦。等到时机成熟，就一击必杀。 也正因为背后有这一双看不见的黑手搅浑水，把本来案情就不简单的车祸案，变成了现在这副扑朔迷离的样子。 第337章 ：当庭又翻供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证人和他做的证词，华国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会在法庭上知道了，着实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他心里很清楚，当天坐在驾驶员位置的明明是林国富，他是千真万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这个证人是在说谎，可这个人为什么说谎？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冤枉他？ 这一定是公安找来的托。这帮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抓错了人，所以找了个人来说谎，就是为了给他定罪。 他坚决不承认这份证词。 高法官问过他之后，又转头去问林国富。 结果，当着所有人的面，林国富又改口供了。 这一回林国富的口供又变了样，既不是第一次的他开车华国伟抢夺方向盘撞罗家父女，也不是第二次的他开车出事故，华国伟好心帮忙，而是完全不一样的第三个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他认同了目击证人的证词。当时开车的并不是他，而是华国伟，他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据他所说，华国伟跟自己学过一点开车，当时说手痒想玩玩。他不好意思拒绝，就把车借给对方开着玩玩。那会车是空车，又是中午，马路上没人，他就麻痹大意，没把安全当回事。 可万万没想到，这马路中央就来了个横穿马路的罗芙蓉。 他当时不知道罗芙蓉就是华国伟的老婆，更不知道华国伟再跟老婆闹离婚。他也不好说华国伟当时是不是故意要撞罗芙蓉，反正华国伟当时就直勾勾瞪着那个罗芙蓉，车子也点不停，朝人冲过去。 他吓坏了，怕出事，就赶紧去拉方向盘。他心里是想要阻止车祸，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反而导致了车祸。他承认自己有罪，也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事到如今，他就想说出真话，接受审判。 至于第一次口供，他是为了逃避责任，所以把罪名都推到了华国伟头上。至于为什么明明是华国伟开车，他却一直说是自己。是因为他怕再承担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毕竟卡车是他的，这个责任他逃不了。 这也是他不忍心害死华国伟，留了个扣，好搅混水，给华国伟脱罪的机会。哪知华国伟自己心里有鬼，竟然承认他想要撞死罗芙蓉。 后来，华国伟自个怕死，后悔了，就找人来说情。他心一软，就改了口供。怕公安不信，所以没改两人的位置，只说是他没开好车，华国伟是帮忙。 可没想到公安找来了目击证人，他见瞒不下去了，这才决定说出真相。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尤其是华国伟，嗷的一声叫，瞪起眼就朝他扑过来，伸手要掐他的脖子。 要不是法警反应快，赶紧把人拉住扯开，林国富说不定真会被他给掐死。 法庭里乱作一团，高法官不得不猛敲锤子，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面对案情的突变，检察院的人也惊呆了。但很快明白林国富的这份口供对他们有利，面露欣喜。 在梆梆的锤击声中，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唯有华国伟仍然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林国富，你这个小人，王八蛋。你收了钱不办事，你不得好死。我去尼玛的，我呸！” 高法官不得不警告他。 “被告人华国伟，请注意你的言行，控制你的情绪。如果你再大声喧哗吵闹，我就只能叫法警带你离开法庭。” 华国伟总算还没傻到底，他知道自己要是离开了现场，就真的百口莫辩了。所以哪怕心里恨不得扑过去咬死林国富，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按耐住这份愤怒。 他终于停止咒骂，狠狠的瞪着林国富。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就捅死对方一百次。 面对他愤怒的咒骂和目光，林国富不以为然。他很平静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偶尔难过的咳嗽几声，表情淡定自如。 只是在接触到罗芙馨质疑的目光时，才别开眼神低下头去，面带心虚和愧疚。 罗芙馨皱了皱眉，满心疑惑。她本以为案情已经够复杂，哪知还能再峰回路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国富这口供怎么变了又变，到底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她知道他收了华国伟的钱，所以第二次改了口供。可为何在法庭上又第三次改口供？这一次，他是为了正义才改口的吗？ 还是说，依然是另有目的。 这改来改去的口供，对案子的审判到底是好还是坏，她也是看不明白了。 同样看不明白的还有周连富和罗雪梅。作为受害人和受害人家属，他们当然是满心希望华国伟被定罪判刑，越重越好。可两人都没想到这案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而且一变再变。尤其是周连富，作为受害人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最了解案情的，可现在他也糊涂了。 到底是谁开车撞了他？华国伟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被冤枉的？这个林国富又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开车的，还是帮忙的？全乱套了。 而对于罗雪梅来说，她心里最关心的还是谁来赔钱？ 华国伟说他是无辜的，林国富也说他是无辜的，那他们两都是无辜的，都不肯赔钱，老头子的医药费怎么办？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法官，问公安，问小女儿。可她怕自己开口说话提问题，也会被赶出法庭，所以捂着嘴不敢问。 旁观席上，罗家人吃瓜吃的目瞪口呆。 而法庭上，检察院和两个被告，主要是和华国伟之间，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林国富是很痛快的认了罪，可华国伟坚决不认。 他既不认罪，也不认可证人的证词，更不认可林国富的新口供。他坚称自己和林国富的第二份口供才是真实情况，反正他是无辜的，他没罪。 这有罪没罪又不是他说了算。检察院自然不会放过他，当庭拿出养老院工作人员的证词，证明林国富的第二份口供无效，是收了他的贿赂才改的。 第338章 ：死到临头执迷不悟 这份证词证明林国富的母亲能进养老院，是因为华国伟的母亲黄菊花向养老院一次性交了十年的费用，也就是五千块人民币。林国富改口供的日期就在他母亲进养老院之后，这份口供对华国伟有利，处处为他洗脱罪名，是一份假口供，应认定为无效口供。 法庭应该相信林国富的最新口供，因为它和检察院提交的证人证词是相符的，可以相互印证。 至于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也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其在证明华国伟对受害人周连富和罗芙蓉存在恶意这一点上具有积极作用。 说到华国伟的主观恶意，也就是作案动机，检察院也请法庭查看他们提交的相关证据。证据包括华国伟的出轨证明：他和第三者刘艳艳亲笔写的悔过书，机械厂的开除公告，以及机关幼儿园周围群众的证词。 根据这些直接和间接的证据，足矣证明华国伟是存在着故意伤害的主观恶意，并且也实施了侵害行为，最终导致了受害人周连富十级伤残的事实，所以要求法庭以故意伤害罪并交通肇事罪判除他有期徒刑十年。 第二被告林国富在工作时间私借公司车辆给他人驾驶，且对方没有驾照，对受害人周连富的伤残负有间接责任。事发后他驾车逃逸，犯交通肇事逃逸罪。但他在其后能主动投案自首，值得肯定。故请求法庭以交通肇事罪判除第二被告林国富有期徒刑两年。 另有民事赔偿，由民事诉讼代理人陈述案情。 总算是轮到罗家的代理律师说话，陈律师赶紧拿了起诉书读一遍，当庭陈述一下受害者及其家属的诉讼请求。至于证据什么的，也早就提交给了法庭，法官可以当庭查阅。 罗家人的要求很简单，就两条。第一，要求两名被告向受害者及其家属郑重道歉。第二，要求两名被告赔偿周连富及其家属因为这场车祸导致的各项损失，包括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及交通费等等，共计五千六百七十二块三毛四分。这些费用都有各类票据为证，都提交给了法院。另外，受害人及其家属保留追讨后期治疗费用的权力。因为周连富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这笔费用也得由两名被告承担。 说到道歉，林国富是当场扭头就给罗家人跪地磕了头。说实话，钱他是赔不出，可他知道自己亏欠罗家人，磕个头认错是应该的。 华国伟一听检察院要判他十年，吓得脸都白了。又听罗家还要管他要五千多块钱，更是摇摇欲坠。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不能坐牢，他不想坐牢。他不认罪，绝对不认罪。 不行，他得找刘德胜，他不能坐牢。 看他这幅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的德性，罗芙馨在心里冷笑。 本来就没指望他赔钱，更不指望他道歉。她要的就是他蹲大牢去，顶好蹲一辈子永远别出来。可惜，检察院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没敢咬死“故意杀人未遂”，退而求其次定了“故意伤人”。毕竟这案子被搅的太浑了，检察院怕被法院打回来，只能选一条稳妥的路走。 不管怎么说，能让这人渣去坐十年大牢，她也挺满意了。 周连富和罗雪梅也吓了一跳，华国伟和那个林国富被判多少年他们并不太关心，两人最关心的是能赔多少钱。一听律师说要赔五千六百多块，都愣了一下。 要这么多，法庭能支持吗？ 周连富这腿到底花了多少钱，具体的数目两人并不清楚。毕竟这钱大多都是小女儿付的，可罗雪梅心里也估摸过，照她的估算去省城那两趟花了三四千，能有。五千多？这会不会太多了？ 别看她是个悍妇，但底子还是个老实百姓。亏了她的，她要的理直气壮。可不是她的，她也坚决不要。 周连富就更厚道了，要这么多，他心里不安。 老两口都惴惴不安，一左一右抓着小女儿的胳膊，问这数目合适么？法院会不会觉得咱们是讹人，要得太多了？做人得凭良心，不该要得，咱们可千万不能要。 罗芙馨听了哭笑不得，一挺胸一瞪眼。 “这怎么是讹人呢？这是人陈律师一笔一笔仔细算过的，都是有法律依据的。治腿的钱得赔，这咱爸受了伤在家休养不能下地干活，地里的损失，要不要赔？养这伤总得个一年半载，咱爸这一年误工的收入，陈律师可是按江城市农民人均年收入算得，那可是国家公布的数目，不是咱们乱说的。” “对对，按国家说的赔，咱们有理。” “还有咱爸养伤总得吃点好的补补，这营养费要不要算？咱妈你照顾我爸，耽误地里干活，这也得算误工，也得按国家规定的数目赔。咱爸去城里做检查，去省城复查，这火车票和招待所的住宿费，还有咱们在省城吃饭的钱，是不是也得算上。” “对对，都得算上。” 她算一笔，两口子点点头，算一笔，点点头。算到后来，就都明白了。五千多钱那是一点没多，一分也没讹人。 “这还没算上往后咱爸康复治疗的费用呢。” “那这笔钱往后还能要？” “能要。人陈律师不是在起诉书里写了么，保留追加后续治疗费用的权力。” “那我怎么看别人都是一次性给钱，后面不管了呢？咋们这样能行？” “这是民事赔偿，可以自己商量着来。一次性买断那种也有，可这样一来往后再有啥事，就不能要人赔钱了。还是咋们这种保险，治一次要一次。咋们不多要人家的，可也不能亏了自己。” “哦，原来如此。” 两口子总算搞明白了，这回安了心。 由于林国富当庭翻供，又改了口，这便是证据改变了。再加上华国伟又坚决否认，啥证据上来都不认，检查自己无罪。 高法官只能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再审。 第339章 ：只会死得更快 高法官自然也希望给华国伟定罪判刑。 这种无耻恶毒的人渣，给他自由就是纵虎归山，关在牢里才是对善良老百姓的负责。可作为法官，她审案不能带有私人情绪，必须就事论事。 能不能定罪，还是要看证据是否扎实，罪名是否适用。 检察院提供的证据很多，但其中相互矛盾的部分不少，事实不清的部分也有，总之都不是很完美的。 本来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加上华国伟的第一份口供，再佐以其他旁证，是给两个被告各自定罪的最完美证据链。但现在这两份口供都被他们各自推翻了，新提交的口供又相互矛盾，可信度大打折扣。以这样前后矛盾的供词来定罪，显然是不行的。 再加上林国富又当堂翻供，提出了第三份口供，又把案情搅合的更加复杂。本来就是一潭浑水，搅了又搅，到此刻已经是一团糊涂。 她必须从这一团糊涂里找出一股清流，搜寻到最初的线头，把事实理清，给所有人一个法律上的公平公道。 她个人是倾向于相信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从态度上来说，林国富对自己的主要责任都没有进行回避，认罪态度还是可以的。即便前后供词有矛盾，但就“交通肇事逃逸”这一条，他从未逃避。他有自首情节，也愿意承担赔偿责任，无论是从法律还是情理亦或是道义，都可以考虑减轻处罚。 至于华国伟，一直是在狡辩和抵赖，而且还贿赂涉案人员，唆使对方做假口供，态度恶劣，罪加一等。 这样的恶人要是让他逃脱了法律的严惩，那就是她这个法官的失职。 她一定会好好查案，务必把这个恶人绳之以法。 听到择日再审，华国伟却还以为自己又逃过一劫，长吁一口气，心里略微庆幸。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得意，只要法官一天没宣布他无罪，他头顶上悬着的剑，就一天不会挪开。 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林国富会当堂翻供？明明收了自己的好处，怎么又改口了？这不是让他的五千块钱白花了！ 既然他无义，就别怪自个无情。他那个老疯婆子的亲娘，就别想在养老院里享清福了。 可是林国富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他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不停思索。突然眼前一亮。难道说，罗家人也找上他了？而且给的比他多？所以他掉头就把自个卖了！ 好哇，原来如此！ 他就知道罗家人不会让自己好过，在背后捣鬼，阴了他一把！不行，决不能让罗家人得逞。他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想去大西北铲牛粪。 他得赶紧找刘德胜让他想想办法，叫林国富把口供再改回去！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迫不及待的就回班房里去，找联络人搭话。 殊不知，他这是在做春秋大梦呢！ 且不说罗家人根本没收买林国富，他完全搞错了方向。便是林国富真的愿意再改一次口供，这口供在法官眼里又能有多少可信度？一改二改，三改四改，这不是口供，这是写小说。那法官当小孩子耍么？ 更何况，他说找刘德胜，刘德胜就会听他的？ 要他死的就是刘德胜，找这个人，他只会死的更快。 可他不知道，所以就执迷不悟的朝着作死的方向一路狂奔。 因为早就被打过“预防针”，周连富和罗雪梅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到特别遗憾。倒是突变的案情把两人的脑子都搅晕了，想不通一个交通肇事怎么会变得那么复杂。 罗芙馨也不好多跟父母讨论，案情发展到现在，她脑子也糊涂的很。 从法院出来已经快中午，她想带父母去吃饭，却被罗雪梅一把拒绝。 “吃什么饭？花那钱干嘛，我和你爹带了干馒头，随便吃两口就对付了。你自个回学校食堂吃去，下午还要上课呢。” 如今她可紧这小闺女上学了，毕竟要等这她给自己挣凤冠霞帔呢。 周连富也跟着点头。 “我和你娘这就回去了，囡囡还在你建国叔家里放着呢。早点回去，早点把她领回来。这孩子怕生，见不着我们会哭。” “那我送你们去车站，顺路在副食品店买点奶粉麦乳精啥的，回去给囡囡和小弟喝，给他们补补。” 说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两人往路边的副食品店带。 罗雪梅下意识又要骂“不做人家”，可一听是给小儿子和外孙女吃的，就把埋怨又给咽回去了。 一看她那个表情，罗芙馨就知道自家老娘在肚子里嘀咕啥。 暗地里一撇嘴，跑过去挽住老爸周连富的胳膊。 “爸，咱们挑奶粉去，囡囡喜欢吃什么牌子的？我看光明就不错，上海的，老牌子，信得过。也不贵，就四块五一袋，省着点泡够吃半个月的。” 周连富是她说什么都点头应承。 “好，好，都好。” 他才刚说好，罗雪梅都来不及凑上去看看，小福星就直接掏出二十块钱买了两袋并一罐麦乳精。售货员麻溜的找钱，一气呵成。 等她靠近了，罗芙馨就扭头把装着奶粉和麦乳精的网兜一股脑塞她怀里。 “妈你拿着。” 罗雪梅抱着这一大包玩意，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了。 这小囡女就一扭头，又把周连富的胳膊挽住。 “爸，我扶着你走。” 周连富笑的直眯眼。 “好好，福星真乖。” 罗雪梅拎着奶粉麦乳精跟在后面，也学她的样子撇撇嘴。 小马屁精，人小鬼大心野，就知道讨好自家亲爹，天天怼她这个亲妈。搞得就她爹是亲的，她是后妈。想来想去还是小儿子跟自己最贴心，这凤冠霞帔她还是指望儿子吧。 把父母送上回家的车，罗芙馨自个也回了学校。 日子如流水般的过去，到了周末，她接到电话，红双喜那批设备柏文强谈下来了，一口价九万块。 第340章 ：薅羊毛 五十台电洋车加一台锁边机和一台整烫机，虽说是二手的，可要价才九万块，那是真心便宜。 能用这么实惠的价格买下这批机器，罗芙馨自然是很高兴。可高兴之余，她又有点小情绪。 因为明明要买机器的人是自己，可汪经理这家伙竟然没找她谈，反而是找了柏文强。 这不是小看她么。 说来说去她还是吃了年轻的亏，被人当成了小丫头片子。汪经理宁信柏文强，也不信她呗。 这其实是她想左了。 汪经理更愿意相信柏文强这点没错，然而汪经理之所以愿意跟柏文强谈这笔生意，却另有原因。 采购经理这个位置，不管在哪个单位都是个油水多多的好位置。卖机器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他可不得狠狠捞上一笔。 这捞油水的活，他能跟一个学生妹谈？这显然是不能呀。 要谈自然是得找跟自己臭味相投的奸商谈，都不必明说，一个眼神，彼此就心领神会。 柏文强那多精明，光是闻着味就知道汪经理是个什么成色的。对方略微一点暗示，他就顺杆往上一爬，推杯换盏之间，就心照不宣。 他先前跟小福星打过包票，说能十万块拿下这批机器。这价格自然是咬死了，要往十万块以下压。 对汪经理来说，厂里这批机器能卖多少钱，他是毫不关心。反正卖多了，赚的不是他。卖少了，亏得也不是他。他只关心柏文强能给他多少好处，给少了他可不干。 柏文强闻弦知音，当即许下诺言。只要能把这批机器压到十万块以下，就给汪经理一万块的好处费。 那可是八十年代末的一万块，比如今的十万块还值钱。 汪经理立刻眉开眼笑，拍着他的肩膀就称兄道弟，又拍自己的胸脯保证，回去就帮他周旋，保证让他满意。 柏文强当然不会让他白周旋，当场就奉上一个千元大红包，作为额外的辛苦费。就因为这额外的辛苦费，上回小福星一行人去上海看机器，汪经理这才鞍前马后的热情招待。 为了往后更大的一万块好处费，汪经理在厂里是上下周旋，长袖乱舞，愣是把机器的价格压到了九万块。 搞定了价格，他转头就打电话给柏文强，报告这个好消息，并叫他赶紧过来签合同，免得夜长梦多。 当然咯，言下之意也是叫他赶紧来兑现自己承诺的好处费。 于是柏文强就立刻联系罗芙馨，汇报这个好消息。 见了面，柏文强自然是要把账报个明白。这明面上是九万块，实际得出十万块。红包那事，他没说，自己私下认了。 到此，罗芙馨才明白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敢情这里面有这样的交易，难怪汪经理不找她谈。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她还是把做生意想的太简单了，生意场上终归是君子少，小人多。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倒卖国有资产的事，往后还多着呢。 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薅了一把社会主义羊毛。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批淘汰的机器，人家红双喜是要鸟枪换炮，对这批淘汰货不在意。 虽然十万块依然辣手，可比一开始的三十万好太多。福利厂不大，吃下这一半的货就足够了。 只是一次性拿出十万块现金，这个压力可不小。汪经理催着签合同，这短时间里，让她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 见到她为钱发愁，柏文强又是洋洋得意的一笑。 “钱的事你不用愁，我都搞定了。” 罗芙馨愣一下，随即摇摇头。 “那不行，这钱不能让你出。” 虽然说好了让他入股一份，可出钱的大头还得她自己来。她不能老麻烦别人，要知道欠钱容易还，欠人情可不容易还。 柏文强哪能不晓得她肚子里的小九九，这个小福星就是心思太多，知识分子就这样，读书越多越反动。 “你放心，我就掺一股，不多出钱。” 那这钱从哪里来？她可不认为，靠着卖布那两成利，自个一个人就能拿出八九万块钱来。 柏文强得意的笑笑。 “这一万块的好处费可不是白给的。人汪经理能来事，给咱们都说好了。这九万块钱不用一次性给，可以分三次给。第一次付三万块，这机器就让他们拉回来。到年底再付三万块，过了年到明年三月份结清剩下的三万块。” “分期付款啊！”罗芙馨顿时眼睛一亮。 这可真是太好了。等于是只要付三万块，机器就给她用了。八九万块她是拿不出，三万块凑一凑还是没问题的，肩上的压力一下就减轻大半。 这个汪经理虽然贪财，可拿了钱还是挺能办事。 到底人国营老厂实力雄厚，九万块都不看在眼里。换成其他私营小厂，别说九万块，九千块都推板不起。 不过这些机器怎么运回来呢？火车？货车？还是用船？ 柏文强一拍巴掌。 “当然是用货车，二毛，你也知道的。他今年不是买了新车么，让他叫几个兄弟去上海开一趟，直接拉回来不就得了。” 对呀，有二毛哥押车，不仅方便还安全。 罗芙馨点点头，心里倒是对柏文强越发感激了。这件事能办成，柏文强出的力最多。可她刚开始还跟人有小情绪呢，真是想想都不好意思。 机器运过来之前，肯定得过去人看看。好的坏的，到底能不能用，总得检查检查。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机器要是运回来有什么不对，人红双喜肯定不认账。所以上车之前仔细检查核对，才是对彼此负责的态度。 这边懂电洋车的只有大姐，她肯定得过去。另外最好再找个懂行的老师傅跟着，帮忙掌掌眼。 还有这机器拉回来放哪里呢？ 五十台电洋车外加两台机器，占地可不小。这要是以前厂里没活干，发动工人把脚踏老洋车都挪出去，索性直接一次到位，也是可以的。 可如今车间里服装的单子做着，床品的单子等着，那些老洋车还得继续干活，暂时挪不出去。 第341章 ：这事她做主（四更） 看来只能先搁仓库里存一存，等手头的活忙完了，抽空再换机器。到时候还得组织工人学习电洋车，设备更新了，技术也得更新。 另外，这头款三万块也得赶紧从账上凑出来。不能人去签合同了，钱却不到位。 说到签合同，她又为难起来。 别看她办啥事都跟人签合同，看起来好像挺正规挺严肃，但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些合同大多没有法律效力。原因就是她至今还是个未成年人！这些合同说到底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她也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君子。 可如今要跟红双喜签合同，对方可是国营大厂，她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未成年人，哪有资格去签合同。 这摊做服装的生意，她是准备留给大姐的，这一趟让大姐过去签合同并查看机器，倒是一举两得。 可问题是接下来，机器到了这里以后，又以什么名义交给福利厂呢？ 这算是投资入股呢？还是索性她再出一笔钱，直接搞承包？亦或是，算公私合营？ 不同的性质决定着将来谁对这个小厂的经营策略有决定权，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牵扯方方面面，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当务之急，得赶紧召集各方代表，大家好好商量一下。 不然，等钱付出去了，机器到位了，再来扯皮，可就耽误大事了。 柏文强一听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当下就有他出面去联络各方，开大会。 会场就设在福利厂的打样间里。 漂亮女孩的样衣已经打好了，这会子打样间里没活正空着。把东西都靠墙归置，当中空出裁剪用的大桌，铺上桌布，摆上茶杯和热水壶，这就算是会议桌了。 为了不耽误白天干活，大会在晚上召开。 与会的除了罗家姐妹，柏文强和伟娟师傅之外。还有福利厂的马厂长和车间主任，马厂长是福利厂领导，车间主任算工人代表。另外还有街道负责人，毕竟这福利厂是街道企业，属于集体资产。 本来福利厂这块在街道眼里算累赘，厂子效益不好，年年亏损。厂长老马天天缠着街道领导要救济，很是让人头疼。可如今这小破厂子有了柏老板这尊大财神，亏损企业咸鱼翻身，成了盈利单位，街道领导那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毕竟这厂子效益好了，也是他的一份政绩。 得知柏老板有意给厂里投钱换机器，他举双手支持。 说来说去，这个厂为什么以前会亏损，不就是因为设备落后，产能低下，跟不上了呗。这要是能换上新设备，学习新技术，说不定不仅能靠自己养活厂子，还能给街道带来更多的效益。 他认为这是柏文强想要承包福利厂。 承包好啊，柏老板把厂子承包了，街道不仅不用再为这个厂子负责，还能拿一笔承包费。这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可福利厂厂长和车间主任却不同意厂子被承包，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街道主任以为是柏老板投钱换设备，但其实真正出资的其实是小福星。当然，不管是哪位出钱，换设备都是好事，这他们不反对。 问题是这个承包！厂子一旦被人承包了，那这厂就等于是归了别人，得由别人说了算。 他们不是不相信柏老板和小福星，他们得为自己和家人想想。 尤其是马厂长，原本以为自己是帮了大忙，能当一回功臣。可现在看了，他这是要被过河拆桥啊。 小福星和柏老板通过他牵线搭桥，买了红双喜的机器，回头把厂子承包了，可不就得把他这个“老厂长”给轰出去了么。 这不就是卸磨杀驴么？这怎么可以。 老马旁边的车间主任也紧跟着发言，表示厂子不能随便就被人承包了。 柏老板和小福星都是商人，商人投资是要赚钱的，这一点他和马厂长都同意。可老板们赚钱也不能让工人们去死啊。要承包可以，但厂里的工人们不能辞退，包括原来的领导班子，也得留下来。 这毕竟是福利厂，是集体资产，得保证工人群众的利益为优先。不能把厂子卖了，让工人群众吃亏。 这话说的在理，街道主任听了也点点头。政绩他是想要的，可要是为了政绩闹出事来，那他也不想。 这事顶好是厂里和柏老板自个能谈好，街道呢就起个牵线搭桥，沟通有无的作用。 福利厂这边马厂长已经表了态，那就轮到柏老板这边也表个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主任是看着柏文强说话，可柏文强却看向罗芙馨。 小福星想了想，就站起来开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也说两句吧。各位都是比我年纪大的叔叔伯伯，我还是个孩子，说话有不周之处，就请各位叔叔伯伯们多担待。” 看到她站起来，街道主任颇有些惊讶。 “这个……”指了指这孩子，目光依然是看着柏文强。 柏文强嘿嘿一笑。 “主任，这事就是她做主，我听她的。” “对，我们都听小福星的，她说啥就是啥。”伟娟师傅也帮腔道。她帮的可是理直气壮，要知道这服装生意她可是也入股了的呢。小福星咋说来着？她也是股东，有发言权。 看他们都这么说了，街道主任就点点头。 “好好，她能做主，她说话。” 罗芙馨这才继续开口道。 “那我就先表个态。我们这边不会承包厂子，这厂子仍旧是大家的厂，这点大家请放心。” 听她这么说，老马和车间主任都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忧愁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等于是得罪了财神爷。小福星说不承包厂子，是不是就是不要这个厂了？那往后还给不给厂里活做？这电洋车还买不买？买了又能不能给福利厂装配上？ 对于自己这种既要厂子又要活的想法，马厂长也颇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这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什么便宜都想占，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第342章 ：双赢（五更） 对罗芙馨来说，马厂长的想法在意料之中。 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做生意想要长长久久，就不能总想着自己得利，别人吃亏。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得利，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考虑过承包厂子这事。 “马厂长你放心，往后我这里的活还要继续给你们做，新买的机器也肯定要留给厂里。”当场就表了态。 “真的？”马厂长一下跳起来，心里还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罗芙馨点点头，目光肯定。 “那你买的机器……还给厂里不？” “给，当然给。”小福星又点点头。 这下马厂长可更不信了。这怎么可能？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个小福星要么是骗人，要么就是傻了。 可小福星肯定不是傻闺女，她精明的很。她要是傻闺女，人家柏老板能信她？她要是傻闺女，她能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 那小福星要是不傻，就是骗人了。可这么明晃晃的骗人话，她能骗得了谁？ 那要么就是她说的是真话。 那可是十万块钱买的机器，不是十块钱买的烧饼。白白给厂里用？他不信。 “这机器肯定是要给厂里装配的，可不是白用，我是有条件的。”罗芙馨又开口道。 一说有条件的，马厂长就松了一口气。 有条件的才好，有条件的说明人家愿意跟你谈，是诚心的。 “你说，什么条件？只要是为了厂里好，咱们都好商量。” “咱们不搞承包，搞股份合作。我们这边用机器和技术入股。你们厂里出工人出地方，咱们两家合股，共同发展。” 股份合作？这可是个新鲜名词。马厂长和车间主任面面相觑。 这……这能行么？ 罗芙蓉和伟娟师傅是压根没听过这个，一头雾水。 只有柏文强双眼一亮。这个股份合作，小福星以前跟他提起过，原来是为了这个。 “小福星啊，这个股份合作我闹不明白，我就问一点。咱们两家要是合拢并成一家了，这个厂子还在不在？咱们和厂里的工人们，又是怎么个说法了？”马厂长问道。 罗芙馨给他解释。 “厂子仍旧是厂子，股份合作以后咱们两家各自出资入股，成立的是一个全新的股份制公司。您仍旧是厂长，车间主任也照旧是车间主任，工人们也还是福利厂的工人，大家伙的编制都不会改变。” “这样啊，这就没问题。只要编制没变，那咱们这边就没啥大问题。”老马最关心的还是编制。不能辛辛苦苦在岗位上干了那么些年，一转眼就给下岗了，那谁受得了。 “那这个新公司又是怎么回事啊？”车间主任问道。 “是这样的，咱们成立一个新的公司，公司名下包括福利厂这一块，还有柏老板这一块和我这一块。福利厂负责生产，我和柏老板负责下单。到时我这边也要搞个公司，这批新买的机器就放在我自己公司的名下。等公司组建完成了，我和柏老板要做服装和床品的话，就可以直接在公司内部跟你们福利厂下单。福利厂这边，优先接公司内部的单，也可以额外接外面的单。我和柏老板的单，就直接在公司内部结算，钱都上缴公司财务。福利厂自己外面接的单，账目就在福利厂自己的财务。到了年底，由公司财务结算一遍。赚了钱，我们两家按各自的股份分红。” 一听组了公司之后，柏老板和小福星的单子还在福利厂做，而厂子还能额外接外面的单子，而且结算由厂里自己管。到了年底，还能在公司的账目上分红。马厂长还能有什么意见，这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啊。 和车间主任两个都眉开眼笑，直点头。 “好，好啊。” 他们是高兴了，可街道主任一听这话，可不乐意。 合着你们两家搞股份合作，自己谈好了就把街道给撂开不管了？赚了钱你们两家分，那街道怎么办？刚还说这是街道的厂，这一说到分钱，就没街道的事了？ 罗芙馨赶紧安抚街道主任。 “主任您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福利厂是挂在街道名下的，属于集体资产。这分到福利厂的，不就是分到街道的么？往年福利厂效益不好，街道为了帮助厂里，年年都在想办法，年年都有补贴。现如今厂子效益有了起色，哪能不忘反哺街道呢？这是集体资产，厂子有了盈利，当然也是属于集体的。别的不说，厂里用着街道的地，哪能不给租金不是？而咋们两家搞股份合作组成的公司，也离不开街道和政府的扶持。饮水不忘掘井人，公司也得反哺地方。您放心，街道这块咋们绝对没忘。我建议，咱们往后每年从公司的效益里取出一部分上缴街道，回馈社会。用这笔钱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帮助更多的残疾人自力更生。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说的，哪能不对呢！街道主任听了哈哈直笑，当即拍手支持。 “好好，小福星你说的对极了。你和柏老板都是咋们江城市的良心商户，都有一颗回馈社会的爱心。好啊，你们救活了这家厂，等于是救活了咋们街道名下几十个残疾人的命。你们功德无量啊！你们这个事，我们街道一定鼎力支持。你们一定要好好搞，把公司办好，给我们五凤路街道做一个表率。到时候，我给你和柏老板去市里请功，发你们俩一个大奖状！” 奖状不奖状的，罗芙馨并不在意，但在国内做事业，能否获得政府支持至关重要。所以当即就表示感谢。 “谢谢主任支持，我们一定好好搞生产，好好做企业，不辜负领导对我们的期望。” 这场面话说的，街道主任听了直点头。难怪连柏老板这样的草莽英雄都服这小女娃，果然是少年英雄，非池中之物。 这要是福利厂盘活了，公司搞好了，那就是他的大成绩。更何况，街道还能从中分红。他这碗吃了半辈子的清水衙门饭，终于也能见油花了。 第343章 ：你不厚道 看到小福星三言两语就把马厂长和街道主任都给说服了，伟娟师傅在佩服之余又满心疑问。 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开公司了？ 听小福星的意思，福利厂这块她是不插手，那她和罗芙蓉待在厂里算什么？原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福星要是承包了福利厂，那她还不得混个车间主任当当。 活了半辈子，能混上个领导，想想都觉得美的很。 可现在好了，啥都没了。 还有她刚投的那六千块钱又怎么算？这开了公司，她这六千块是不是就算入股？这入了股，公司里她能混上个什么位置呢？ 心想着人家开公司都是大老板，小福星买机器要出十来万，柏老板也是财大气粗，这么瞅着，她这六千块也少了点，估摸着也混不上什么领导层次，也就比打工强点。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老不得劲的，就想好好跟小福星说一说。 这小福星可是她相中的财神爷，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老裁缝，挣得还不如她这一趟多。好容易扒拉着这财神爷了，可不能让她把自个给撂了。 不过她也是个老江湖，晓得这会子是财神爷要跟领导们谈正事，不能打搅。少不得还是得小老百姓多等一等。 小福星这边表态福利厂班子不会动，机器还照旧给，老马和车间主任就心安了。 街道这边明确了福利厂的利益归街道管，另外还能从组建的新公司里分到红利，也安心了。 他们两边安心了，今天的会就算是圆满成功。 至于具体这个公司要怎么组合，双方的资产怎么算，组合的新公司里人事又怎么安排，那还有的谈，到不急在一时。 眼下还是要紧抓生产，另外把机器先弄回来。毕竟，这个机器可是保证生产发展的基础，至关重要。 送走了街道领导，罗芙馨就自己人围住，人人都有一肚子话要跟她好好说说。 伟娟师傅生怕自己本钱太小，入不了大佛的眼，这趟被撂开，赶紧上前抓住小福星的胳膊，拍着胸脯表态。 “小福星啊，这组建新公司的事，你可千万不能把阿姨我给忘了。阿姨我本钱是少点，可只要你说话，我能再加钱。另外我还能干活，往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多着呢。” 小福星赶紧安抚她。 “伟娟师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你是咱们自己人，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旁边罗芙蓉也是欲言又止，小福星少不得也要安抚安抚她。 “大姐你也别担心，这事不是我一拍脑袋的想法，是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你们两个就安心待在福利厂，管好生产这一块。只有产品做得好，咋们才能赚到钱。赚钱可是最重要的。这组建新公司的事，还有得磨，慢慢来，不着急。” 听了这话，罗芙蓉多少安心了些。 可伟娟师傅还有疑问。 “小福星啊，你当真不承包这厂子了？你要是不承包这厂子，那咱们往后在这里做单，说话可就没现在这么管用了。” 罗芙馨笑笑。 “您放心，这方面我早就考虑到了。到时候咱们肯定是要跟厂里好好协商一下，虽然厂里原先的班子不能动，可也不妨碍增加几个新岗位。毕竟等新机器到了，这厂子的规模也得再扩一扩。你说对吧。到时候，您在厂里的位置，肯定得是个说得上话，管得了事的重要位置。这个，我可以先跟你打个包票。” 有了她这话，伟娟师傅心里可算有了底。本来还以为自己当不上领导了，这下可又有戏了。喜得她眉开眼笑。 “好好，你心里有数就好。阿姨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罗芙蓉在旁边听着，心里也犯嘀咕。伟娟师傅小福星有安排了，那她呢？ 她也没啥大志向大要求，就想着继续干生产，做衣裳就成。反正她也没别的本事，搞公司这些她是一点不懂，帮不上忙。还不如安心搞生产，不给小福星拖后腿。 大姐不吭声，罗芙馨看了她一眼，晓得她心里没争权夺利的想法。不过这会子可容不得大姐往后退，她得逼着她往前走。 “大姐你我也有安排。” “啊？”罗芙蓉愣一下。她不是在厂里跟伟娟师傅一起搞生产么？还有什么安排。 罗芙馨眯眼一笑。 “我啊，要开个服装公司，到时候你得给我帮忙。” 服装公司？她去帮忙？这怎么行，她能帮什么忙，她什么都不会？罗芙蓉立刻摇摇头。 “怎么不能帮忙？你懂电洋车，你可以帮我管理那批机器。这机器虽然装配在福利厂里，可资产是属于服装公司的。你不仅要帮我管机器，还得帮我培训工人，还要对接伟娟师傅的打样和生产。等服装公司成立了，你得当经理，我有好多活要派给你呢！” 当经理？就她？罗芙蓉是吓得脸都白了。这怎么行，她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工，怎么就能当经理了。不行不行！ 行不行的，那可由不得她。罗芙馨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就这么决定了。 看到罗芙蓉把好位置往外推，伟娟师傅在旁边干着急。这个罗芙蓉，怎么就这么胆小，她是小福星的亲姐姐，安排个公司经理的位置，那不是天经地义。要不是她是小福星的亲姐姐，这个经理的位置，她就上去争了。这发财的机会，可不就是饿死胆小，撑死胆大。 两位娘子军都安排好了，柏文强这才凑上去，一开口就先 埋怨。 “小福星，你不厚道啊。” 罗芙馨一挑眉。 “怎么不厚道了？” 柏文强呵呵一笑，伸手指指她。 “你要去搞服装公司，把我撩开了，这是不是不厚道？” 罗芙馨哈哈一笑。 “你不是有文强布业嘛。要我说，不止我得搞公司，你也得搞一个。” “我也开公司？” “对啊。文强布业你搞得再红火，那也就是个门市部，发展到头了也就是小店铺变成了大店铺。这可没什么前途。” 没前途有什么关系，有钱途就好了呀。 第344章 ：高瞻远瞩 她说开门市部没前途，柏文强可不同意。 “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钱没少赚。这要是开了公司，挣的钱也不会比我现在多，税可就得多交不少。这么一算，我不是亏了？” “你这话没错。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你不开公司，靠着文强布业，卖布是没问题，但床品这块你怎么搞？” “现在怎么搞，将来也怎么搞咯？我现在没开公司，也没耽误卖床品呀。大不了到时候再开一个门市部，专门卖床品。”柏文强还是想不通。 “瞧瞧，你还跟门市部干上了。你呀，这叫目光短浅。” 嚯，这小丫头，上还给他扣帽子了。 “哦，那你说说，我哪儿目光短浅了？”他却不恼，仍旧乐意听她说道说道。 小福星别看年纪小，见识可不小。她肚子里想的是，反正他是钻破脑子都想不出来。他倒要听听，她有何高见，也好开发开发自个的脑子。 “你现在往外卖个一百套两百套，是没问题。可将来你床品做大了，往外卖一千套，两千套，甚至上万套的时候。你拿什么给人开票？拿你文强布业那个门市部的抬头？工商局能让你一个门市部开这么大的票？” “哦哟，这倒是。”柏文强愣一下，伸手一拍后脑勺。 “你要是小打小闹，一年卖个几百套上千套，挣点算点，那无所谓。可你不是有雄心壮志，要搞大的嘛。你这会跟着我一起投资福利厂这块，不就是为了做大床品这块，你既然有了做大做好的心，那就不能把自己限定在一个小小的门市部里。门市部里撑死了能有多大作为？你是打定主意要当一辈子卖布老板了？你就没想过做个更大的老板？你想要更大的舞台，就得先给自己搭个更大的台子。这开公司就是比开门市部更大的台子。” 这话倒是说中了柏文强的心思。可问题是现在就开公司，呗得着么？ “怎么呗不着？现在开正是时候，过了这趟，你就亏了。” “怎么说？” “你想啊，现在街道和福利厂都有求于咱们，是上赶着要跟咱们合作，搞一个股份公司。搞一个是搞，搞两个，搞三个也是搞。有政府给你牵头，多少原本不好办的事，都能直接办了。不趁这股东风搞一把，难道你准备往后自己去搞？那得费多少工夫？” “说的有道理。”他听了直点头。 “这还有往后的事呢。等股份公司搞起来了，那咱们做事可不能再跟现在似得，嘴巴说说就是下单。做好做坏，扣不扣钱，也是嘴巴一说就搞定。既然是开了公司，就得一切按规矩来。譬如我开了服装公司，再拿这个公司的资产去入股到合股的公司里。到时候想要做单子了，我就是以服装公司的名义，通过合股公司的渠道，到公司旗下的福利厂去下单。那么这个账目就是走咱们合股的公司的账。这账就等于是挂账在公司里。我只要跟公司结账就行，半年一结或一年一结。如此一来，现金压力不就小了。” “可你这做法，我个人也可以呀。”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个人入股，撑死就是公司股东的身份。你股东的身份只能保证你年底可以拿到公司盈利的分红，要跟公司做生意，走的程序跟外人没什么区别。至多卖你一个面子，让你的单子可以优先做，结账可以迟点结。可即便如此，你个人的面子能值多少钱？我这边服装公司就不同了，机器在我服装公司名下，又入了股，等于是我这服装公司是总公司旗下的，大家是一家人。我的信誉是既有这批机器，又有总公司的担保，难道不比你个人更强？给你的优惠是卖面子，给我的那是民政严肃理所当然。这就是公司和个人的最大区别。” 她这么一分析，柏文强是恍然大悟了。 “还有呢。” “啊，还有啊？” “当然咯。你考虑问题不能光看现在，还得想想以后。你开个门市部，往后事情越来越多，收下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一个门市部能有多少人事安排？够安排的过来吗？到那个时候，你一块卖布业务，一块床品业务，你一个人管不过来，丽娜肯定得帮你。可丽娜以什么名义管事？亲妹子的名义？私底下行，摆到台面上不行。生意做得越大，这私下的身份越没用。人家正规单位不认这个。但你有个公司，让丽娜做公司领导，她就能代表公司行使管理权，就能代表你去跟别人做生意。人家不认她是你妹妹的身份，可人家认她是公司管理人的身份。这就是正规的好处。你生意做大了，接触的单位也会越来越正规。人家正规单位肯定也要找正规单位合作，你一个门市部怎么跟人家处？” 柏文强越听越有道理。 果然他是目光短浅，想的太少了。瞧瞧人家小福星，这眼光，这思想，自己跟她比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叫什么？这就叫高瞻远瞩。 这门市部的局限，别说往后，现在他都有所感觉。好多跟他要布要床品的客户，都开了公司了。那抬头一写，都是某某公司，能开正规发票。他就是舍不得那点税，就还犹豫着。现在看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规模更上一层楼，多缴税也是应该的。 还有小福星说得对。这往后生意更大了，他肯定管不过来。到时候他找别人管，恐怕也不放心。没得把他的客户都给带走了，让他落空。 可要是开了公司，那就不一样了。人家客户是跟公司打交道，往后认的也是公司，不是哪个业务员或哪个经理。这就不用担心别人把客户拉走，只要公司信誉好，客户肯定宁可跟正规公司打交道，比较放心。 想明白了，他就心服口服，对着罗芙馨翘大拇指。 “小福星，有你的。别看哥哥做生意比你早，可这脑子还真不如你。” 罗芙馨笑笑。 她也不是高瞻远瞩，只不过是二世为人，所以比别人懂得多些，看得远些。 第345章 ：我的就是你的 怎么搞股份合作，还有得磨，但红双喜的机器已经等在那里，要尽快解决。 趁着双休日放假，罗芙馨把手头的学习计划和设计资料都放下，拉着大姐罗芙蓉去凯美丽找她那个“严师”去。 伟娟师傅提前联系了师姐，由师姐通融，让姐妹俩进了厂，见到了那位广东来的老师。 广东老师还以为罗芙蓉走了不甘心，又回来找自己开后门，心里就有点笑话她不自量力。凭着她的聪明和认真，在外面锻炼两年，就一准能进了，可眼下，她还早得很，找他开后门也没用，他不能为了她砸自己的招牌。 然而全不是这么回事。 罗家姐妹不是要开后门拉关系，而是给他找了个外快，想请他去一趟上海，给她们新买的机器掌掌眼。 嚯，这俩丫头要买机器？ 原以为这个罗芙蓉就是个初来乍到的打工妹，没曾想原来还是个小老板啊。啧啧啧，真瞧不出来，没见过这么脸嫩脾气软的老板。她这脾气，出去做生意还不得让人坑死？ 倒是她那个妹妹，精明又聪明，比姐姐强多了。 可这妹妹不懂缝纫，再精明也没用。 还要他去掌眼？这得是多金贵的机器，要他这个老师傅去掌眼？广东老师有点诧异。 结果那个妹妹说了，是一批国营老厂里淘汰下来的二手机器，有四十多台，总价在十万块左右。 十万块的机器，那可是笔大资产了，是的找人掌掌眼才放心。 他也没坑这俩丫头，一口价，五百块。这可是公道价，绝不坑人。 五百块，这可不是小数目，罗芙蓉看了看小福星。 罗芙馨是毫不犹豫，当场就拍板。 “行，五百块，一言为定。您要是同意了，我这就付钱。” 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簇新的钞票，全是一百的大团结。欻欻数了五张，直接递给广东老师。 广东老师高看罗芙馨一眼，也没跟她客气，伸手接过钞票就揣兜里。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放心，我这个人说话办事最是牢靠。你们可以去打听的。” 得，没瞧出来，这小丫头还是个阔气的。看在这丫头这么痛快的份上，他一定会好好帮忙掌眼的。 罗芙馨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这广东老师一看就是个傲娇脾气，这种人眼高于顶，等闲看不上谁。可他们这类人说话算话，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一准办好。 请到了懂行的老师傅掌眼，罗芙蓉可算是放下一块心头重石。她一直担心自己给小福星拖后腿，如今能帮上忙，心里是别提多高兴。 有老师傅掌眼，再由二毛哥压阵，另外再加上汪经理那边为了好处费也得帮忙，这批机器罗芙馨是放了大半的心了。 她这头刚松口气，回到工厂又被伟娟师傅拉住。 仓库里布料快用完了，要不要再进料，得她点头。 “这么快就用完了？”她记得仓库里进了三千多米纱料，预计可以做一千两百多条裙子，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伟娟师傅一脸喜气。 “料子做光了还不好？这说明咋们的裙子卖得火呀。这裙子刚挂出去就有人来问，起先是十条二十条的往外卖，都是夜市里摆地摊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外面服装市场的老板知道了，特地跑过来拿货。这一传十，十传百，好家伙，三下两下就把仓库里的存货去了大半。我是加班加点的叫她们赶工，就怕供应不上。可饶是如此，这货也是一批一批出个不停。这不就把仓库里的料都给用得差不多了。昨天我就想跟你说这事，这不是要忙着开会就顾不上了。” “行，那就再进一千米的料。你记得记账，这会子咋们公司还没成立，辛苦伟娟师傅你，兼任一下财务这块。”既然好卖，那就再多卖点。 张伟娟一边跟她保证一边又提不同的意见。 “你放心，账本我都记好了的。做生意账目灵清最要紧，我有数咯。还有那些客户的电话，姓名，地址，我也都记下来的。等我们出新款了，还要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通知他们呢。不过，进一千米料够用么？这裙子外面卖的好俏，再做三千米布也小意思。” 罗芙馨摇摇头。 “再进一千米也是供应眼前过来的客户，总不能人家来拿货了，我们拿不出。这裙子卖出去了，样式也就流出去。你且看着吧，市场上保证得有仿咱们的货出现。这低配版的裙子工艺也就那样，我们能做，别人家也能做。等到时候货多了，肯定得搞价格竞争，赚头就少了，没意思。等做好了这剩下的一千米，厂里你就组织大家做柏老板的床品。我这边再出一只新款，我们做新款去。老款就让别人去做吧。” 是这么个道理，张伟娟听了点点头。 “行，那就听你的。那我过去进布料，你忙着。” “好的。” 送走了伟娟师傅，罗芙馨舒了口气，在罗芙蓉的宿舍里找个凳子坐下。 哎呀，可把她累坏了。这一旦自己开始做生意，果然要管的事情就越来越多。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兼顾事业和学习，现在看来，恐怕很难。 罗芙蓉看她面露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 “星星你累坏了吧？喝点水。” 她接过杯子，一气就喝了半杯。解了渴，握着杯子，看向大姐。 “姐，你说咱们这个服装公司叫什么名字好？” 罗芙蓉摇摇头。 “什么咱们的，那是你是公司。你的公司你爱叫啥名就叫啥名。” “怎么能说是我的呢？你也有份呀。” “我？我哪有份，我又没出钱。”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净说傻话。”这话一听，罗芙蓉就笑了。 “这又不是十块八块，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这是十来万块，好大一笔钱呢。姐知道你对姐好，可这钱，姐不能要，你的就是你的。” 她心里压根没把小福星的话当回事，还以为是妹妹跟自己撒撒娇，说说笑而已。 第346章 ：要放手（四更） 可罗芙馨心里却真是这么想的。眼下这公司她还得占着股，管这事，可等将来，这一摊生意起来了，大姐也锻炼出来了，就全转给她。 当然，这话现在还不能说。说了非把大姐吓死不可！ “那可不行。这公司你要不占股，那我就全完了。别说公司开不起来，就是开起来了，也不能再是我的。” “怎么会这样？”这罗芙蓉可想不明白了。 妹妹出了钱，买了机器，这公司咋就不是她的了呢？ 罗芙馨赶紧给她解释。 “这开公司都得有法人代表，可法人代表得是成年人，得有身份证。我还未满十八周岁，没有身份证，就当不了法人代表。” “那怎么办？” “所以就得靠姐你呀。你来当法人代表，你帮我管着公司。” “我？我行吗？” “你当然行呀。现在不就是你帮我管着厂里这摊事么？现在怎么做，以后也怎么做呗。” “真的只要做这些就够？我看人家公司老板都可厉害了，电视里放的，那都是企业家，女强人。不行不行，我可做不来。要么你找别人帮你管，我看柏老板就不错。反正再过一年你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有了身份证，你自己就能当法人代表。” “那怎么行！”罗芙馨直摇头。 “十来万块钱呢！别人我可信不过，你是我亲姐，我就相信你。你要是不帮忙，那我宁可生意不做了，回去继续给柏文强画画去。反正挣的钱也够我上学用了！”她一扭头，摆乔了。 这下轮到罗芙蓉为难。 要是以前，小福星说不做生意，那就不做生意好了。不做生意不用担风险，心里安稳，她更支持。 可那是以前，现在她可不这么想了。 这做生意是真赚钱！以前是看别人赚钱，如今可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亲手卖的，一笔笔钞票都过了眼又过了手。 这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 她和伟娟师傅一起帮小福星做裙子卖裙子，这生意真是太好赚了。 先前两百条高档裙子，一眨眼就全卖光了。裙子成本是四十块，批发价是六十到六十五，一来一回挣而是，两百条裙子卖出去，一下就挣了四千多。 别看这裙子批发价高，可架不住货好，就是有人要。到这会还有人打电话过来问，想那货。可惜小福星不让做了，不然还能继续挣钱。 现在刚卖出去的近一千条低配版的裙子，那也才多长时间？从样衣出来到大货入库，再到现在一批一批的出货，前前后后都没过一个月。 这低配版的裙子成本控制在了十三块半，批发价卖出去是二十五。一来一去就挣十块钱，看着是不多，可量大。一千条裙子卖出去，那就是一万块。 这才一个月不到，就挣一万块。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 难怪现在人人都要下海做生意，实在是太挣钱了。可这么好的生意，要是停了，那多心疼。 一想到因为自己不肯帮忙，小福星把生意停了，那伟娟师傅和柏老板还不得埋怨死她。还有厂里的工人，大家可都等着工资吃饭。没活干就没工资，也得埋怨她。 这么一搞，她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做这个罪人。 越想越心虚，罗芙蓉伸手拉了拉小福星的胳膊。 “星星你别生气，姐不是不帮你，姐是怕姐笨，做的不好，给你误事。” 罗芙馨一扭头。 “姐你哪里笨了。在福利厂，你不是做的好好的么。再说了，谁也不是天生就能当老板做生意的，不都是慢慢学会的嘛。姐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到时候说不定你做生意比我还厉害呢！” “这不可能。”罗芙蓉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赶紧摆了摆手。 “反正我相信你。姐，你可一定得帮我。” “那，那我就帮你。可先说好了，我就是代你当一年的什么……法人代表。等你拿了身份证，这法人代表就还归你。另外，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反正在姐这儿，这公司就是你的，不是我的。” “行，只要姐你肯帮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谢谢姐！”说着，她就扑过去，一把抱住大姐。心想，现在当然是都依你，等往后就由不得你了。 罗芙蓉也抱着她，无奈的叹口气，心里仍然是惴惴不安。 妹妹的重托，她真的可以帮上忙吗？ 万一要是搞砸了，那可怎么办？ 不，不能搞砸。福星对她这么好，又这么相信她，她就是咬着牙硬着头皮，也要去学会怎么做生意。她不能辜负了小福星的信赖！ 罗芙蓉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她有了挑重担的觉悟，工作上就越发努力用心起来。柏文强那边已经跟汪经理联系好了，下周三就去上海签合同。 火车票也定了，一共去四个人。罗芙蓉是肯定要去的，她是小福星的全权代表。检查机器的广东老师也要去，另外他还推荐了个机修工，跟着一起去。 柏文强有点信不过广东老师和机修工，倒不是怕老师和机修工做事不负责任。主要是觉得这两还是陌生人，又都是男的，就罗芙蓉一个女的，怕她吃亏。 本来让伟娟师傅跟着去最好，可厂里的订单得她看着，走不开。想想他还是自己跟着一起去，这才放心。顺便，也再会会汪经理。 周三那天上火车，罗芙馨没过去送姐姐。她坐在教室里，心早就飞出去，跟着大姐一起上火车。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扶着大姐，终归是要放开手。 放开了手，大姐这一路走出去，磕磕绊绊肯定少不了。说不定，还要摔几个大跟斗。可想要大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女老板，女强人，这些学费都是必须教的。 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不经历挫折，哪能有成长。 她应该相信大姐，相信女人如水，是既温柔，又坚韧。 小福星坐在教室里担忧，大姐罗芙蓉坐在火车上也在担忧。 第347章 ：三万块（五更） 上海这地方，她上回跟小福星一起来过了，所以心里没怕。检查机器，那也有老师和机修工，跟人应酬交际，有柏老板，这些都不用她操心。她主要就是代表小福星过来，当她的眼睛，全程看着就行。 罗芙蓉主要是担心包里那三万块钱。 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三叠钞票，都是簇新的大团结，捆扎着银行的封条，结结实实，板板正正，犹如三块砖头似得。分量不算重，可塞在包里沉甸甸的，犹如压在她心头的一块重石，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万块啊！她兜里连三百块都没揣过。这一下揣三万块，责任太重了。 她本来想把包抱在怀里，可柏老板说这样太露相，反而更招贼惦记。他叫她放松些，随便挎着就行，周围都是自己人，大家看着没事的。 说的轻巧！他是大老板，可以不在乎。可她是个没见识的小女人，担着这样重的干系，怎么轻松的了。 按着她的意思，这钱就不该让她管。让柏老板拿着多好，胆子又大，本事又高，这钱在他手里最安全。 可小福星不依，说她谁也不信，就信大姐，非要她拿着。 那能怎么办？为了亲妹子，她也只能挑这个担子。 想想也是好笑。没捧着这三万块之前，她也做过发财的梦。想着有朝一日，也当个万元户，那多美。可如今背着这三万块，才知道钱的分量有多重。尤其这钱还不是自个的，越发叫人背着难受。 可再难受也得背着，这是小福星辛苦赚的本钱，她得替她看好咯。 火车一到上海，汪经理就带着司机过来接站。看到柏文强出来，这上海小男人笑的就跟看见了初恋情人一般，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柏文强晓得他是惦记自己腰包里一万块好处费。这一万块就是鱼钩上的香饵，吊着汪经理这条肥鱼。 汪经理的客气也不是假的，当时就提议要给大家接风洗尘，好好吃一顿，晚上男士们还有另外安排，总之花样蛮多，招待殷勤。 可柏文强心疼罗芙蓉挎着包精神高度紧张的样子，想先让她解脱了，松快松快。于是提议先签合同，把定金付了。机器么明天看也来得及，反正他相信汪经理，也相信红双喜。 被柏老板相信，汪经理又是眉开眼笑，连连赞同。 人家这么痛快签合同，交定金，这是好事嘛。他就晓得，柏老板是个痛快人。跟痛快人做生意，最好呗不过。 于是就叫司机把车开去红双喜。 红双喜早就准备好了合同，财务拿了打印好的文件过来，叫他们先自个看看。有啥问题可以提，要是没问题，直接可以签字，他这边拿了公章盖上就行。 罗芙蓉是代表小福星过来签字的，这合同么自然要让她看。 财务手一伸，这薄薄的几张纸就掇到罗芙蓉鼻子底下。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外推。好险，半道停住了，改成用手接过。 既然答应了妹妹，就算再怕，也得挑担子。她逼着自己硬气，胆子要大。看就看么，难道这三张纸头还能咬她不成？ 深吸一口气，她一手捂着挎包，一手接过合同，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上一回看合同还是她初中毕业到城里去招工，厂里跟她签劳动合同。那会她懂啥？反正就知道想要留在厂里干活，就得签这个合同。 工厂里管人事的也没跟她解释合同里面到底写了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地方叫她签字。她啥也没问就签了，后来该干活就干活，日子到了就拿工资，一点没把合同当回事。 可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是她自己签合同，就算合同里有啥问题，也是她的问题。这会子，合同是她来代小福星签的，要是有个万一好歹，那承担责任的就是小福星。 她坑谁也不能坑自家阿妹！ 何况，跟着小福星这些日子，看她做事做生意，她也学了不少。 这个合同，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 薄薄几张纸，代表的价值可不一样，几千几万那都是有的。 她手里这张，就值九万块钞票呢！哪能随便的哇。 她不光要看，还要看懂，看透，看到心里去，记在脑子里。到时候回去了，还要讲给小福星听的。 她是初中毕业的文化，看合同没什么问题，但能看懂字并不代表能看明白合同条款。可不懂，她就问呗。反正她不怕丢人！ 人红双喜的财务到是好脾气，她问啥就答啥，不懂的地方还给她讲解明白。 本来嘛，合同这东西老百姓没几个能搞明白的，不明白可不就得问个明白。九万块钱的事呢，多问问，多想想，仔细些很正常，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如此就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是把合同的每一个条款都搞明白了，问清楚了。罗芙蓉这才点点头，把合同递给柏文强，让他也给看看。 柏文强的学问还没她高，不过他不看那些具体的条款，就看几个重要的地方。这机器到底是几台，一共是多少钱。怎么交货，怎么付款，这些地方搞明白了就行。 “我看没问题，就签了吧。”他把合同又递回去，对她点点头。 早点签了，早点交钱，她也好早点放下这笔心事。 罗芙蓉嗯了一声，正要跟财务要笔签字，却被广东老师打断。 “等一下。” “咋了？是不是哪儿不妥？”罗芙蓉立刻紧张起来，捂着挎包的手越发用力，好似会有人来抢。 “这个合同上写着买卖二手电洋车，这也太笼统了。这电洋车的牌子有多多少，同一个牌子还有不同的型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可不行。得把具体的机器牌子型号都写上，这样才明明白白，到时候不会扯皮。”广东老师也是好心提点一句，实在是瞧着罗芙蓉太嫩了。 罗芙蓉一听，说的对呀。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能不写清楚呢？ 第348章 ：唱双簧 万幸她带了个牢靠的师傅过来，关键时刻查漏补缺。 想到这里，她朝广东老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赶紧跟红双喜的财务开口。 “机器牌子型号很重要的，这个我们一定要写在合同。” 红双喜的财务点点头。 “这没问题。喔叫他们车间和设备科的人一起过来，把机器的型号牌子都呗弄寻出来。弄放心，喔们厂是国营单位，勿搞弄虚作假个一套。” 罗芙蓉点点头。她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对国营单位有一种先天的崇拜和敬畏。 可广东老师不一样，当即摇摇头。 “那不行。这型号牌子不能你们说啥就是啥，得我们去看过，核对无误才行。” “那弄个意思是？” “我们跟你们厂里的人一起到车间去看看，把机器的牌子型号都抄下来，写在合同里，然后大家一起签字。” 财务想了想。 “个么，喔去请示一下。” 汪经理这时摆摆手道。 “哦哟，还请示啥。本来他们过来签合同，签好了么就是要去看机器的。不过是先后次序换了换嘛，现在是先看机器，再签合同。阿拉看这个老师傅是蛮懂行的，刚好让伊去掌掌眼。阿拉红双喜是国营单位，牌子木牢牢牢靠的嘞。阿拉勿怕别人家来看咯。” “可是……” “哎，有啥好可是的。车间那块阿拉熟得很，上乔也是阿拉带伊去车间去看咯。弄看看人家，钞票都带来哉。个是宁家的诚意呀，喔们也得有诚意。弄讲是伐。”汪经理伸手指了指罗芙蓉的挎包。 “这个……” “弄放心，回头阿拉跟厂长会交代清爽咯。宁家就是想看看机器，又勿会把机器偷了去，弄怕啥嘛。” 他都把厂长抬出来了，财务也就不好再说啥。 “这样么自然是顶好勿过，个么就麻烦汪经理弄招待一下了。等机器看好哉，也麻烦弄跟设备科那边讲一声，叫伊把抄好的机器牌子型号送过来，喔叫资料科的合同重新打一份。” “没问题，都交呗阿拉就好！”汪经理是大包大揽，满口答应。 车间里已经大变了样子。 上一趟来，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生产场景。可现在，老机器都堆在角落里，空出一大片地方，准备安装新机器。 机器还在用，看起来样子都蛮好，跟新机器没啥大区别。然而一旦停下来，就一个个都褪色发霉。仿佛是一夜之间白了头的美人一样，瞬间就老了。 罗芙蓉心里不由唏嘘。但一想到这些老机器马上能在福利厂的车间里焕发新生，又觉得没啥好遗憾的。 看到机器，广东老师就带着机修工一道检查起来。一边检查一边挑剔，把原本还有六成新的机器埋汰得一钱不值。 这也怪不得他。凯美丽是新厂，机器也是从美国进口的新机器。比作人的话，那是二十郎当正华年的小伙子大姑娘。红双喜这批老家伙，都是快退休的阿伯和大妈。 个么别人看在眼里，当然是欢喜年轻小伙漂亮姑娘，哪个会夸阿伯大妈好。 这老师傅嘴巴毒的很，自诩是从外资单位来的，可不卖国营单位的账。挑挑拣拣，一个车间里五十台机器，在他嘴里，只有一半能用，剩下的一半还是直接卖给废品收购站划算。 汪经理就是脾气再好，脸上也差点挂不住。要不是看在柏老板的面上，他都想把这广东瘪三轰出去。 老师傅埋汰机器，罗芙蓉心里听得七上八下。 怎么回事？这机器不好？上次来看，还是能用的呀？难道厂里掉包了？把坏的卖给他们，好的自己留下？ 这可不行啊！这机器拉回去是要做生活的，坏的怎么做生活？ 她心里急煞哉。 倒是柏文强瞄瞄老师傅，再看看汪经理，心里有了打算。 广东老师傅这个埋汰么，也确实过分了点。但这不是捣乱挑刺，而是唱双簧。既然老师傅已经唱白脸了，那他就来唱红脸。 “汪经理，这个机器是怎么回事？你看老师傅说的，我们心里有点慌啊。” 汪经理用手帕擦了擦额头。 “哎呀喔的柏老板呀，弄这个老师傅个只嘴巴真当太凶了。阿拉厂里个机器，真当都是好的呀。阿拉跟弄啥关系？喔们是兄弟啊，兄弟哪能骗人的呀。弄问罗小姐，上次伊也来看过的，真当都是好的。” 柏文强还真装模作样的问罗芙蓉。 这叫她怎么回答？罗芙蓉抓着挎包，神色为难。 “上次我跟小福星来看的时候，车间里是开工的，机器都在用。可我也不能肯定，这里的机器就一定是上次我们看过的。我又不懂的，终归还是听老师傅的最保险。” 广东老师也插嘴道。 “不听我的难道听那个胖子的？他懂机器么？我要是不仔细看，到时候机器拉回去装好用不来，你们还不是要找我算账？这个责任我是不来背的。” 被叫胖子，汪经理气的翻白眼。 柏文强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师傅脾气大，老汪你多担待。你别着急，师傅这也是负责。我们乡下宁钞票难趁，抠抠缩缩挖出个九万块钱，心里发慌啊。你放心，我会跟他讲的，好用么，就过去好了。终归我们是相信红双喜的。” “哦哟，还是柏老板侬良心好。个么侬叫伊再看看，阿拉个机器是真当好咯。个要是真有勿好么，让伊捡出来。数量勿够，隔壁还有一只车间喏，里头再挑两台补呗侬好伐。” “这还有啥好话的！老汪你有情有义，我这里绝对不会让你难做的。哎哟，这车间里真当气闷，机油气味嘎重，熏得嘞。我看让他们在这里看机器，我们到外面通风点的地方去。我的烟瘾都上来了，正想找个地方抽一根。” 等到了想要的话，柏文强见好就收，笑嘻嘻从兜里掏出一包硬壳的万宝路外烟，开始调虎离山。 第349章 ：挑机器 柏文强熟练的把手里的烟递了一圈，连汪经理带红双喜的车间主任，还有一道来的设备科的科员，个个有份。 柏文强嘴巴一张，汪经理就觉出味道了。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哪里会无的放矢。可反正都是国有资产，怎么卖钞票也落不到他兜里。还不如顺路买个人情，又能捞上一笔。 于是顺水推舟道。 “也好，我们去外面透透气，罗小姐要不要也一道？” 罗芙蓉猛摇头。 柏文强哈哈一笑。 “我们男人家抽烟，就不要叫她了。” “对对对，女同志都是不爱抽烟的。”汪经理眯着眼点头。 男同胞们拿着香烟就嘻嘻哈哈都往外走。 偌大的车间里，就剩下罗芙蓉和广东老师，还有机修工。 罗芙蓉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心里觉得柏文强今朝是大变了样，变得不负责任。 现在他们是在做要紧的正事，怎么说着说着就拉着人出去抽烟了？那这车间里的机器还要不要看？ 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的。 看她还摸不着头脑，傻不愣登的样子，广东老师是直摇头。说她嫩，就是嫩。这么一个一窍不通还冒傻气的傻妞，吃了啥熊心豹子胆要出来办厂做生意？没他们几个男人帮忙，她早让人啃光吃掉。 要不是看在钞票份上，他才懒得管。 “还愣着做什么？干活呀！” 罗芙蓉哦了一声，赶紧拿出纸笔来抄编号。 老师傅是一点没客气，指挥着机修工在一堆机器里搬来弄去，净挑好的叫她都记下来。 两个车间近百台电洋车，让他精挑细选了五十台，优中选优。说是选优，其实还是矮子堆里拔矬子。在他眼里这堆机器都是废品，也就这个傻妞当宝贝。 等他们这边选好了，柏文强和汪经理一行才带着一身烟味，说说笑笑的回来。 柏文强把兜里的外烟都派完了。不仅手里这包都派出去，连兜里揣着的几包没开封的，也都塞给了汪经理他们。 “都选好了？这回没错了吧？”汪经理问。 广东老师是懒得回答，依然一脸傲娇。 罗芙蓉捏着手里的纸赶紧点头。 “选好了，都在这里。” 说着要把这纸递过去，叫他们也看看。递过去的手还有点抖，心里七上八下有点虚。生怕汪经理他们看出来，好机器都叫他们选到纸上去了。 哪知汪经理根本不在乎这个，随手一挥。 “选好了就好。个么大家现在就到办公室里去，这张纸头罗小姐侬交呗财务，让伊登记到合同里去，重新打一份新的出来。个么我们好签合同，这样可以伐？” 罗芙蓉点点头。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于是一行人再次回到办公室里，财务拿了纸条出去，叫资料科的人按照纸条上的牌子型号外加编号，都输入到电脑里，做成一张表格，作为附件添加到合同里。 不一会，原本三张纸的合同变成了四张纸，又重新回到罗芙蓉手里。 此时罗芙蓉的心已经平静了不少，她睁大眼把合同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这才扭头看看柏文强，心里是想他也看看合同，帮忙掌掌眼。 可柏文强只顾着跟汪经理闲谈，讨论外烟和国产烟的优劣。察觉到她的目光，满不在乎的一挥手。 “你看没问题就签了吧，早点完事，我们早点去酒店休息，晚上还有其他活动呢。” 罗芙蓉心想他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于是又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深吸一口气道。 “那就签合同吧。” 财务老早准备好哉，拿了钢笔给她。她咬着牙，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手抖露怯，端端正正的在合同上签了字。 这边财务也拿出单位公章，把印盖上。然后一式两份，一份交给她，一份自己留着。 罗芙蓉把合同仔细对折，塞进信封里，又妥帖的放回挎包。接着取出一个大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三匝人民币。 财务也早就拿出发票和收据，轻车熟路的开票。 她把牛皮纸信封递过去，分量十足的三万块。 可人家财务一点不在意，随手结果，哗一下就全倒出来。拿起一匝，熟练的拆开封条，手指沾了水，上下翻飞，刷刷刷就数起钱。 人家就是干这个的，一会功夫就把三万块钱数了三遍，确认无误之后，抡起财务章和公章，啪啪就往收据和发票上盖章。 刺啦一声，撕下来，递给罗芙蓉。 “好哉，票呗侬，拿好，凭收据提货。” 罗芙蓉接过这轻飘飘的两张纸。 这才五分钟不到的公司，三万块就没了，换回来这么两张纸，一点分量都没有。 记得她跟华国伟要结婚那会，给小家置办东西，一口气买了近三百块的东西，买的痛快，花的肉痛。搬回家是莫牢牢东西，零零碎碎一大包。可现在呢？一口气花出去三万块，就归来两张纸。 这钱也忒不经花了。 她也说不出此刻心里什么滋味。 仿佛是去掉了压在心里的一块重石，应该觉得轻松。可仿佛又像是背上了一个更大的责任，肩上越发沉甸甸的。 事情告一段落，汪经理要叫司机过来，载他们去酒店休息。晚上他做东，给大家接风洗尘。 柏文强当然是满口赞成，还拍着汪经理的肩膀，跟他约定不醉不归。 罗芙蓉对这些应酬吃喝没兴趣，她刚放下重担，又疲惫又空虚，只想回酒店休息。 可偏偏广东老师傅又起幺蛾子。 “既然机器看好了，干嘛不叫车过来载回去？我只请了一天假，明天就要回去。快点弄好，快点了事。” 又催搬机器了。 汪经理恨的牙痒痒。 柏文强也是一脸尴尬。 倒是罗芙蓉听了这话，刚想松懈的神经又绷直了。 是呀，机器都看好了，干嘛不直接搬回去呢？早点弄好，早点回家。他们是出来办事，又不是旅游。上海的酒店多贵啊，住一天要好几百块呢。早点回去，还能省两块差旅费。 第350章 ：又进步了 “我觉得师傅说的也有道理。柏老板，麻烦你现在就打电话叫二毛大哥来接货吧，早点把机器送上车，我心里这块石头也好早点落地。你放心，我和师傅他们会搬机器的，你不用出力。你跟汪经理去吃饭好了，我们留在这里就行。” 她是直接把柏文强给撂出去了。 柏文强心里是好气又好笑，板起面孔皱起眉，扭头对汪经理摊了摊手。 汪经理看了直暗暗叹气。 “罗小姐侬嘎性急做啥呀。机器在厂里又不会飞出去的，哪用侬看牢伊。阿拉上海多闹猛的好地方，侬多住两日，看看阿拉个黄浦江，风景多好。嘎急做啥！” “好哉好哉。女人就是女人！伊要吃苦，谁伊去。我们管自家。”柏文强朝汪经理摇摇头。 又扭头对罗芙蓉道。 “有数哉，我打电话给二毛，叫他发车过来。你喜欢待在这里，那就待着吧。” 说完，又朝汪经理摊摊手，低声抱怨。 “没办法，伊是小福星的阿姐，亲阿姐。人家是亲姐妹，我也没办法。” 汪经理点点头。 “有数，有数。” 汪经理觉得自己能理解柏老板的难处。 罗芙蓉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专门来跟柏文强唱反调的。有啥办法呢，她是那个小福星的亲阿姐，是钦差大臣。 那个小福星，上次柏文强跟他说过了的。哦哟，小丫头精明得嘞。跟女人一道做生意，就是这样的。 于是罗芙蓉三人就留在了红双喜，等着二毛的卡车过来。汪经理只带了柏文强一起去酒店。反正在他心里，罗芙蓉一行是无所谓的，柏老板才是最重要。毕竟，一万块的好处费是柏文强掏腰包。 红双喜是三班制二十小时运转的厂子，故而罗芙蓉她们不必担心没地方吃喝。 他们一行人是上午到的，忙着看机器挑机器，错过了中饭。这会都已经到了下午，眼看就是吃晚饭的点。 她虽然做生意不在行，可也通人情世故。赶紧在食堂换了五十块的饭菜票，在小灶上点了几个热腾腾的炒菜和大荤，又要了两瓶啤酒，招待广东老师和机修工好好吃一顿。自己就点了饭，随便捡点菜送下去就算解决。 二毛的车知道晚上九点才到。三辆大卡车开进红双喜，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引得不少工人指指点点。 可罗芙蓉没工夫看热闹，赶紧拿着表格去车间里对机器。 好在留下的车间主任看在柏文强两包好烟的份上，叫了几个工人来帮忙抬机器。二毛哥和两个司机还有机修工也上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一台台电洋车就源源不断的搬上了卡车，用小孩胳膊般粗的塑料绳捆扎结实，再盖上油布。 罗芙蓉就站在车间门口，睁大眼一台一台的对号码。 全程广东老师就袖手旁观，一点不帮忙。 把五十台机器和一台锁边机，一台整烫机都搬上车，绑好盖好整结实了。 “好嘞，发车。”二毛如今俨然是个车头师傅，跳上卡车用力一挥手。 熟练的倒车掉头，一马当先，缓缓开出红双喜的大门。另外两辆卡车也满载着机器，跟在后面，依次驶出。 罗芙蓉一路跟着，一直跟到厂门口，又踮着脚看着卡车沿路驶出，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到此刻她肩上的担子总算卸了一半，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老师傅和机修工这趟出了大力，帮了大忙，她还得想办法把人好好的送到酒店去。 汪经理定的还是白玉兰，这地方她认得个大概，怎么去却不知道。红双喜的人她不敢麻烦，上海的公交车她也不认识，心里有点着急。 好在她想起，小福星以前带她坐过出租车。这个车是伸手就能拦到的，报出地址直接给你送到门口。钞票么是贵点的，但方便是真方便。 对，拦出租车去。 她挺起胸膛，壮起胆，带着老师傅和机修工出了红双喜，到大马路上拦出租车。 上海多发达，路上出租车很多。她随手一栏，就有小黄车过来。 上了车，她赶紧报了白玉兰的名字。 司机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不出五六分钟就把他们送到白玉兰大门口。 付了钞票，她又一马当先，带着老师傅和机修工进去。 这趟汪经理受委托定了三只房间，两只单人间，一只双人间。安排老师傅和机修工住了双人间，她和柏文强一人一只单人间。 在大厅前台拿了钥匙，又亲自送老师傅进了房间，她这才拖着两条肿起的小腿，找到自己的单人间。 进去就倒在床上，累的再也起不了身。 真累啊！明明上次跟小福星一道来，两人还逛了街，走了半天的路，也不像今天这么累。 不只是人累，心也累。 三万块的钞票，九万块的机器，都压在她肩膀上，她真觉得这担子太重了。 可既然答应了小福星要承担责任，她就不能怕吃苦，不能怕受累。 不过，经过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进步了一点。 你看，至少她敢一个人到上海的大马路上拦出租车了。这要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还有，她现在敢跟别人呛声了。人家汪经理可是国营单位的领导，她也敢开口反驳，胆子大了多多少。 再有那个三万块钱，背着可真累。想不到她罗芙蓉也见识过这么多钞票，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另外，红双喜食堂小灶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价钱也实惠。就是红烧肉糖摆得多了点，甜得嘞。不过，甜的红烧肉也蛮好吃的。 把今天发生的仔仔细细，点点滴滴都回味了一遍，她是越想越觉得有滋味。 就这么回味着，她不知不觉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一头扎进黑甜的梦乡里。 直到半夜里被身下绵软的席梦思给折腾的腰酸背痛，这才挣扎着起来，洗了个澡回去继续睡。 不过这回她是宁愿躺地板上也不上床去。 实实在在睡了一晚，第二天她起了大早，准备去楼下餐厅吃早饭。出了门在楼梯的安全通道看到柏文强跟广东老师他们在一起。 柏老板拿了两个红包，一人一个塞在他们手里。 第351章 ：没脸当逃兵 罗芙蓉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住，心里很奇怪。 小福星不是已经给过钱了么？怎么柏老板还要再给？难道柏老板有其他事要麻烦他们？ 她有点想不通。 广东老师傅是一点不客气，直接就把红包揣兜里，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心照不宣的表情。。机修工倒是一脸惊喜，点头跟柏文强道谢。 昨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在她脑子里闪过，罗芙蓉突然福至心灵，捂着嘴巴“噢”了一声，感觉自己大概是想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出安排好的双簧啊！老师傅故意挑刺，柏老板故意为难，一唱一和就让汪经理带大家去挑机器， 可为啥要这样做呢？ 如果柏老板想挑机器，为啥不直接跟汪经理讲呢？非要这样绕老绕去？ 她还是有点想不通。她二十年的生活太简单，无法为她解答这些绕老绕去的生意经，只好暂时在心里搁着。 机器连夜运回了福利厂，可把厂长老马给忙坏了。 他没想到罗家大姐看着温吞吞的，做事却这么麻溜，当天去当天就把机器给提回来了。可见她跟小福星还真是亲姐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还等什么？赶紧招呼全场职工，包括几个领导一起，都来帮忙卸货。 福利厂地方小，这三大车的机器过来，一时都找不到地方堆。只要分成三批，一批对在车间和打样间，一批堆在走廊，还有一批直接塞进办公室里，差点把门都给堵上，进出都得侧着身走。 可麻烦归麻烦，心里热乎。看到这些结结实实的铁家伙，他和工人们就好像看见了厂子的希望和未来，浑身都带劲。 瞧瞧，这可都是外国进口的机器，上面还是洋文呢。 谁能想到，这小小的福利厂也能用上洋货。 嘿，听说这用电的可轻快了，都不用脚踩轱辘，只要轻轻一摁开关，就自己哒哒哒的能干活。用老家伙做一天的活，这洋机器一会就得了。这要是大家都学会了洋机器，做活又快又好，工资还不得翻上一翻。 想想那个美啊，打心眼里都能开出花来。 大家憧憬这美好的未来，对这批机器那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喜。 所有人都盼望着罗家大姐快回来，毕竟全厂只有她懂这电洋车。等她回来了，就能赶紧教大家使洋家伙。 福利厂的变化，罗芙馨自然是时刻挂念在心头。可她既然选择了放手去锻炼大姐，就只能按耐住心中的担忧和焦虑，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不去厂里插手。 她不来厂里，罗芙蓉和张伟娟两个心里可都没底。伟娟师傅是一点不客气，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来请示。机器怎么摆？什么时候正式开工？新的单子做啥？问题是一个接一个。 新单子她直接就交代下去，让她到学校来一趟，拿了新的纸样去打样。这一回做的是牛仔短裙！ 六七十年代流行军装裤，八十年代流行穿牛仔裤。这主要是由于国家日益开放，国外时尚文化得以进入，尤其是美国文化的冲击，爱时髦的青年男女们无不被美国牛仔文化所吸引，纷纷脱下军绿色的长裤，换上了蓝洼洼的牛仔裤。 从牛仔裤到牛仔外套，再到宽墨镜，万宝路香烟，牛仔文化席卷全中国。人们觉得这就是洋派，这就是时尚，这就是自由。哪个年轻人要没一条牛仔裤，那就太落伍了。 然而牛仔裤时髦耐穿，可它也厚重闷热。夏天要是穿牛仔裤，两条腿就跟进了蒸笼似得。彼时可不像往后，家家户户，商场店铺到处都是空调。如今好些人家连开电扇都得算计着电费，穿这玩意过夏天，那就是活受罪。 可夏天也有爱好自由，追求时髦的人。所以罗芙馨觉得，做牛仔短裙投放市场，满足年轻女孩在夏天也能追求牛仔时髦的需求。而且牛仔裙易于搭配，想要文气可以配衬衫，想要自由可以配T恤，受众面广。 当然，彼时的牛仔裙可还不能像往后那样做毛边破洞和猫须，得规规矩矩，完完整整的。 像伟娟师傅这个年纪的，可瞧不出牛仔裤有啥好。但年轻人喜欢这个，做这个能卖钱，她是懂的。 她相信小福星的眼光，所以她说做啥就做啥。 可交代完了新单子，跟机器有关的，她就统统一句“让我大姐自己看着办”。 她说她学习紧，闲暇的功夫还要设计服装设计花型设计床品，已经没有功夫在想机器的事。反正这个机器大姐比她懂得多，就请她多帮忙，多出力，多担待。 呵呵，她说的轻松，罗芙蓉可吓得不轻。 原以为把机器运回来她就可以卸下担子，哪知这担子是黏在她身上甩不掉了。 那她能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 心里也是埋怨妹妹小福星的，这么大的担子，怎么说甩给她就甩给她了？就不怕她给搞砸了，钱都打水漂？这到底是心也野？还是心太宽？ 可埋怨过后，她又觉得羞愧。她是福星的亲姐姐，福星不相信她还能相信谁？她不帮福星，还能指望谁帮？外人终归是外人，再好也是外人。小福星不相信外人，把要紧的事交给她办，她要是不帮忙，那不是比外人还外道了。 自个这条命，还有女儿囡囡那条命，都是妹妹福星救下来的。为了照顾这个家，小福星一边上学一边挣钱，小小年纪就挑起家里的重担。妹妹都没喊苦没喊累没害怕，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有脸当逃兵？ 既然福星说她行，那她就是不行也得行。 机器都是死的，又不会跳起来咬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有手能干活，不懂就问人，下力气花心思动脑筋，哪怕是蚂蚁搬家，愚公移山，只要用心去做，一点一点总能把事做下来。 这世上，不怕事情难，只怕有心人。 第352章 ：情况比较危险 等机器在福利厂彻底安顿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这一个月里，罗家姐妹都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艰难的煎熬。 时间已经到了期末，太阳毒辣辣的挂在半空，热的让人直想脱皮。 学校里不少女生都穿上了罗芙馨设计的那款牛仔短裙，给校园增添一抹亮丽的风景。 漂亮女孩这个牌子，也渐渐在江城本地有了一些知名度。牛仔裙卖的比连衣裙更火，工厂里加班加点赶了三批还供不应求。伟娟师傅收钱收的手抽筋，自夸小福星是财神爷转世，自己抱上了金大腿。 眼看着服装卖的俏，柏文强也催着罗芙馨做新床品。他可是去年就排队了的，那款她精心设计的新式床品还搁在手里没动呢，可不能忘了这茬。 夏天一过，天气一凉，这卖床品的旺季可就不远了。早点准备早点出手，赚钱得趁早，时间不等人。 罗芙馨当然没有忘了这茬，一面嘱咐伟娟师傅把最后一批的短裙单子叫车间做下去，打样间则开始准备去年的那款床品新设计。 这款设计因为要用到拼接，裁剪缝纫都比较复杂。还有辅料的应用也比往年的旧款更多，要镶边，要嵌条，花样十足。 打这个样估计一次不成，得试上两三次才行。 试几次无所谓，只要能成就行。柏文强很好说话，看到打样间开始忙自己的单子了，就心满意足。 当然罗芙馨最关心的还是工人们学习新机器的情况。 以现在的情况，光是用脚踏的老式洋车，一日开两班倒，光是做做她一家的服装和柏文强的一点点床品，就已经有点吃不消。效率还是太低了些！ 既然有了电洋车，那自然是要尽快把机器都用起来才好。效率上去了，单子不仅能多做点，而且还做的更快，更好。这批工人要是能练出来，将来可都是厂里的骨干力量。 培训工人这一块，现在全归罗芙蓉管理。机器是她运回来的，也是她一眼不错的盯着请人装起来的，厂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懂怎么用电洋车，自然还是要靠她来教大家怎么用。 大部分的机器都堆进了仓库里，只留了十台摆在车间，专供教学练习使用。没办法，机器虽好，工人们不会用，也只能先让它们在仓库里休息。 看到这些新机器，大家都很新鲜。学习的热情也高涨，人人晓得新机器好用，做活又好又快。谁先学会了，谁就能先用新机器。 人人都想先学会，不用人催，一个个下班都自动自发留在车间里学踩电洋车。 一个班有十多个人，机器却只有十台。天热气，人人脾气都燥，为了争这十个位置，还发生了不少摩擦。 罗芙蓉不得不给所有人都排了班，每人每天都能上机练三小时，保证人人都轮到。这才平息了争斗，车间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几个头脑灵活，手脚勤快的年轻工人，学了半个多月已经能用电洋车做活。她们都有很好的缝纫基础，熟悉了电洋车的部件和开关，自然能融会贯通。 用电的就是快，只要用脚轻轻一踏开关，洋车就跟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开起来。手指头轻轻一送，布料就哗啦啦的流淌过去，就跟开汽车一样。 原先做一个班的活，半班就能做好，而且针脚也比原来的细密整齐。再加上电洋车能做的花样更多，不仅能缝纫，还能绣花拷边，好用的很。 看到别人家已经用上了新机器，剩下的工人是又羡慕又鼓舞。 当然咯，这一个月下来，电费真当吓人一跳。 好在现在厂里有钱了，光是做小福星的服装单跟柏老板的床品单，一个月的加工费就有五千块。发发工资跟福利还能剩一半，交交电费水费足足够。多下来的就是厂里的结余，以前是月月亏，现在好了，账面上也有了余钱。 工厂里个个都劲头十足，人人都欢欣鼓舞。 可在学校里的罗芙馨，就没那么欢欣鼓舞了。 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下来了，她情况比较危险，已经掉出了年段前十，险险挂在第十一的位置。 看到她这个成绩，姚金奎直接报以死鱼眼扫描，对她无声的审判和训斥。 白雨也毫不留情的幸灾乐祸，却完全忘了她自己的成绩也掉到了第三。这学期年段第一是任飞翔和一班新任命的学习委员艾淼。 对别人的眼光和看法，罗芙馨并不在意，她只是觉得有点怅然。 这叫什么？这就叫理想丰满，现实骨干。 她以为自己二世为人，怎么着也是开了金手指的，可以学习创业两手抓，两手硬。可哪曾想，二世为人只是让她比别人多了一些人生经验，可以少走点弯路，却并没有让她比别人多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她跟所有人一眼，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这二十四个小时里，她既要顾着学习，又要顾着创业，还要吃饭睡觉。 刚创业那会，她还能兼顾。可现在摊子越铺越大，要管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就实在是分身乏术，两头不顾。 当然咯，现在她把一部分重担分到了大姐肩上，看似减轻了压力。可她肩上的担子轻了，心里的压力却更重了。 她担心大姐！ 人坐在教室里，心却在厂里。担心大姐这个弄不好，那个也弄不好，心里压力重，人会吃不消。 她是想锻炼她，助她成长，可又怕自己这样直接放手是揠苗助长，急于求成，反而要得不偿失。 她想去厂里看看，又怕自己去看了，大姐又生出依赖之心，耽误成长。 患得患失，左右摇摆，人做在教室里，黑板上的板书也没心思看了，老师的课也没心思听了，学习自然是一落千丈。 她也晓得自己应该把心思放一放，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可厂里的活也逼得紧，服装单子要做，床品要设计，新的花型也要出，她一颗心分成四五份都不够用。 第353章 ：放假回家咯 眼看着期末临近，罗芙馨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了一趟厂里。 好的坏的，终归是去看一看。没问题么顶好，有问题么解决问题。把厂里的事情理一理，她也好收心，去应付期末考试。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厂里生产井井有条，新机器也摆在了该摆的地方。 大姐抗住了压力，把事情都一桩桩办下来了。 只是人瘦的厉害，而且还黑了，原先养出来的一点肉，这下全掉光。人是黑了瘦了，但精神很好，眼睛发光，声音发亮。 看到她来，大姐很高兴，兴奋的拉她去仓库里看堆着的机器，又回到车间看装好的机器，还叫工人们用新机器做生活给她看，在旁边滔滔不绝的讲解。 说起工作上的事，她是滔滔不绝，神采飞扬。看着大姐这个样子，罗芙馨心里一直压着的重石终于落地，不由长吁一口气。 晚上两姐妹谁在宿舍的竹溪上讲了半夜的悄悄话。罗芙蓉趁机把在上海的疑问跟小福星说了，她晓得柏老板这是在帮忙，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要偷偷摸摸的做，为啥不能明明白白说？ 罗芙馨笑笑，给她讲做生意的门道。 在国内做生意也包括做人情，生意跟人情是混在一起的。柏文强直通通说要挑机器，看在一万块好处费的面上，汪经理肯定也会帮忙。可问题是，这个好处费是灰色收入，汪经理要做牌子，肯定不想别人晓得。就算别人明明已经知道了，但这样的事也不能摆到台面上来明晃晃的说。 所以，柏文强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向汪经理示意。汪经理顺水推舟，把事情办好，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不然他直通通的出手帮忙，别人就要说他吃里扒外，面子上不好看。 今天你给了别人面子，明天别人也会给你面子。中国人好面子，只要面子过得去，大家都会愿意帮忙。 罗芙蓉听了似懂非懂，感觉这个做生意比做人还能难。一个两个都是老江湖，心思七绕八弯，猜也猜不透。这要是猜错了，那岂不是就得罪了人，生意都做不成了。 有没有简单点的办法？难道做生意就一定要这么绕？ 罗芙馨就道。 外国人做生意就是直来直去，一是一，二是二。他们分的很清楚的，生意就是生意，人情就是人情，互不搭嘎。 这样的好处就是明明白白，可坏处就是无利不起。平时大家看起来好像处的蛮好，可一讲到利益，马上翻脸不认，关系再好也没用。 外国人这么不讲情面的呀？他们不怕得罪人？罗芙蓉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罗芙馨笑笑。 “他们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们不是人情社会，是利益社会。我们现在是做内贸，跟中国人打交道，做生意，就得讲人情。” 罗芙蓉点点头。 “我好像是懂了一点。” “慢慢来，慢慢就都能学会的。”她拍拍大姐的肩。 罗芙蓉抿嘴一笑，感觉自己好想成了妹妹，小福星到成了姐姐。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罗芙蓉问起她的学习，罗芙馨就垮了脸，苦笑着直摇头。 得知妹妹是担心自己，忙着做生意，所以耽误了学习。她赶紧表示生意上的事，自己会好好学，多看柏老板怎么做，多跟他学。工厂里的事，自己也会好好帮忙管着，叫她不要操心，安心学习。 妹妹可是要当罗家岙第一个女状元的，要是因为她给耽误了，那不成了全村的罪人。 见大姐如此紧张，罗芙馨急忙保证自己不操心了，回去就好好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姐妹俩又说起家里人，这一说，就把罗芙蓉心里对囡囡的思念全给勾出来。白天她忙着工作，顾不上想孩子。一忙就忙到半夜里，累的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就能睡着。可有时候，睡到半夜醒过来，就会想孩子，想家，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流。 这让罗芙馨心里酸溜溜的，不免疑心自己这样逼着大姐要强进步，是否真的做对了？ 让大姐自强自立，自主创业，她并不后悔。但这样一来，就剥夺了囡囡和大姐宝贵的亲子时光，让囡囡的幼年成长缺少了母亲的参与，成了一个“留守儿童”。 据说孩子从零岁到三岁是培养亲子关系的关键期，格外需要亲人的陪伴。倘若错过了这段最佳培养期，想要建立起稳定的亲子纽带，就会比较困难。 但这份担忧，她不敢表露。 眼下这个情况，追求高质量的育儿效果，显然是奢求。无论是大姐还是囡囡，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以保障未来的生活。 错过了这趟经济发展的高速车，将来很难再有机会创业成功，尤其是对大姐来说。 这世上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眼下只能顾一边。等将来情况稳定了，过几年轻纺城的房子造好了，囡囡也长大了，要读幼儿园，就可以把她接到城里来读书。到时候，大姐母女俩就住在城里，天天在一起。她相信，包含在血缘关系的天然亲情纽带一定会拉近母女两的心，让她们紧密不可分。 放下了心头的重石，罗芙馨回到学校，终于能安心学习。可惜临时抱佛脚的效果终究是差钱任意，落到第十一名的成绩也是她咎由自取。 好在她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想到终于能放假了，有足够的时间去专心创业，她又变得高兴起来。 当然，最开始的还是，能回家了。 学校安排了为期一周的补习班，她趁着这段时间查漏补缺，好好补了补功课。 等课程一结束，她就拎着整理好的行李，一溜烟的奔出学校。在门口招了一脸出租车，直奔福利厂而去。 福利厂这边，罗芙蓉也是翘首以待。 前一天小福星就打电话来了，说要一起回家。 她高兴的不得了，早就盼着了，一听这话立马就安排起了工作，挤出这一天的时间，回家和女儿囡囡团聚。 第354章 ：太阳可真毒 罗家姐妹俩坐公交车回家。 早上回县里的车比较空，两姐妹并排坐。罗芙蓉带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外加一个保温桶。 教学的任务她已经都安排好了，先学出来的三个女工如今也成了小老师，可以帮着她教其他学生。课程挤一挤，就挤出这一天的功夫，够她回家一趟。 大包里装着她给孩子，给家人买的衣服。囡囡的小花裙，小花衣。小弟的运动背心和短裤，还有爸妈的短袖衬衫和大裤衩。对了，还给妈做了条连衣裙，用的就是厂里的料子和机器。 小包里全是吃的，奶粉，奶糖，麦乳精和果珍。 保温桶是跟伟娟师傅借的，里面装着早上刚领的棒冰。 这一阵福利厂效益好，给工人们发了棒冰票，她也有份。这棒冰得去隔一条街的毛纺厂领，路有点远，可大家都挺高兴。 她自己舍不得吃，就把票留着。趁着今天要回去了，一大早就借了辆自行车，去毛纺厂把棒冰票都领了。十根绿豆棒冰和五根牛奶棒冰，塞了满满一桶，带回去给家人吃。 公交车到了县里，两人下了车。头顶上热辣辣的太阳，立刻烤出一身汗。 罗芙馨赶紧撑开遮阳伞，还一边用手扇风。 舍不得妹妹吃苦，罗芙蓉打开保温桶，拿了根奶油棒冰递过去。 “星星，快吃棒冰凉快凉快。” 罗芙馨伸手接过，努努嘴。 “姐，你也吃。” “诶。”罗芙蓉答应着，伸手拿了根绿豆棒冰。 小福星立刻皱眉，撅起嘴。可 罗芙蓉笑笑，自个拿了根绿豆棒冰。可罗芙蓉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绿豆的解渴。” 罗芙馨知道这是姐心疼自己，所以把好的给她吃，自己吃便宜的。 她姐这个人啊，她心里是即热又无奈。 罗芙蓉并不觉得委屈，绿豆棒冰也挺好的。对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忙点累点，可有活干，有钱赚，人有奔头。 看着厂里的机器隆隆作响，看着小福星的生意蒸蒸日上，她再忙再累，心里也乐滋滋的。 况且，今年还涨了工资呢。去年是一个月五十块，今年一个月一百块，一下就翻了一倍。她吃住都在厂里，没啥地方要用钱，这一百块等于是净赚。才两个月的功夫，她就攒了两百块钱呢，这是以前都不敢想的事。 只盼着妹妹的生意做稳做大做好，她这个姐姐跟着多沾点光，就心满意足。 手头有了钱，姐妹俩就没委屈自己，不坐那又笨又慢的拖拉机，而是上了一辆拉货的柴油车。马力大，速度快，还没汽油味。 司机在后面车斗上拉了厚实的油布，遮挡出一片阴凉，又摆了几把椅子，给客人坐。 柴油车一路带风，把热浪都隔在外面。人坐在宽敞的车斗里，不晒也不热，倒是蛮凉快。就是屁股颠的有点疼，乡村路还是土路，一直说是要改建水泥路，可没钱怎么改建。 车子开到村口就把姐妹俩放下，两人把东西都卸下。罗芙蓉一马当先掏了车钱，又给司机递了根奶油棒冰。 “大哥，明儿早上七点麻烦您到罗家岙来接我一趟，我明儿回去，还坐你的车。” 一看是奶油冰棍，司机大哥乐呵呵就接了，一口咬住。 “行，大妹子就明儿七点在这儿等，我一准过来。” “谢谢大哥。” 罗芙馨在旁边看了一挑眉。嘿，真没想到，大姐也知道“送礼走人情”了，看来这一阵是没白锻炼，有长进。 这会子已经快接近中午，太阳就跟烧红了的炭火似得，烫的人滋滋作响。 罗芙馨眯着眼，赶紧撑开阳伞，把罩住两人。 “姐，咱们快点回家，这太阳可真毒。” 罗芙蓉一点头，拎起大包小包，一起往家走。 两姐妹的身影刚出现在村里，就惹来不少目光。尤其是罗芙蓉，今天穿的是上海买的那套衬衫百褶裙，一看就档次不低。 有回家做饭的大姐小姑娘瞧见了，赶紧上前打招呼。 “哟，是芙蓉和芙馨回来了！” 罗芙蓉赶紧跟人招呼。 “诶，三姑，苗芳妹子。” 苗芳是个大姑娘，也在城里打工，瞧见罗芙蓉身上那套衣服，眼睛就拔不动了。 “芙蓉姐，你这衣服哪儿买的？咋这么好看。我在城里都没见过。瞧这衬衫领口做的，真洋气。还有这百褶裙，烫的真整齐。” 罗芙蓉微微羞涩。 “是我上回跟小福星一道去上海，在服装店里买的。” “呀，你们还去过上海啊。芙蓉姐，你可见了大世面了。快跟我们说说，上海什么样？”苗芳一下兴奋起来，抓着罗芙蓉问道。 说什么呀？这还回不回去了。 罗芙馨站在太阳底下，感觉自己都快被晒化了。赶紧插嘴道。 “上海也就那样，比江城市大点罢了。姐，这太阳太毒了，晒得我受不了。你买的棒冰都要化了，咱们快回家吧。” 反正她是小孩子，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泼辣，不怕得罪人。 一听这话，三姑和苗芳也不好意思多问了。 罗芙蓉赶紧朝她们抱歉一笑，带着妹妹继续往家走。 家人并不知她们今天会回来，可路边稻田里，小弟罗福彬跟着一班村里的孩子在地里抓蝌蚪。一抬头就瞧见自家俩姐姐大包小包的往家走，撒手把蝌蚪扔了，蹦跳着跑上田埂，往家报信去。 “是我姐。爸，妈，我姐她们回来了。” 周连富正在家里做活。他腿还没好利索，罗雪梅不许他下地干活。他闲在家里不好意思，就跟人学了编箩筐的手艺，天天在家做活。他心灵手巧，学了两三个月，已经能熟练的编些竹筐竹篮和笸箩。 能卖就卖点，卖不掉就留自家里用，都挺好。 旁边的地上铺上一张半旧不新的草席，外孙女囡囡穿着开裆裤和小背心，坐在席子上玩妈妈给她做的花枕头。正玩的不亦乐乎，枕头上全是她东咬一口，西咬一口的口水印。 听到外面小舅舅的叫喊声，她呀呀的叫两声，腾就站起来，撒开两条雪白滚圆的小肥腿就往外跑。 第355章 ：背后的眼神 可惜没跑两步，就被拦腰系着的包装带扯住，一屁股又坐回草席上。包装带的另一头栓在堂屋的八仙桌腿上，就是为了防她跑出去。 小姑娘没法挣脱这绳子，就气呼呼扭头用小手打八仙桌的腿。 瞧她这发脾气的样，周连富乐得呵呵笑。 听到小儿子的喊叫，正在灶头收拾蔬菜的罗雪梅赶紧三步两步的跑出来。 “咋了，咋了？福彬你喊啥？” “我姐，我姐她们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好多。”罗福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里还比划着。 一听这话，罗雪梅赶紧把手往衣服上一擦，撒腿跑出去。 半道就看到撑着伞过来两姐妹，赶紧迎上去。 “回来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好去村口接你们。快快快，回屋去，瞧着太阳晒得。” 说话间，就把罗芙蓉手里拎的大包小包都接过去，包括保温桶。掂量掂量手里沉甸甸的分量，罗雪梅心里十分满意。 到不在乎孩子买了啥好东西回来，主要就是这个态度，给自家挣脸。 这路上遇见熟人，人家还没问呢，她就忙不迭主动搭话。 “大爷爷，是我家大妞和福星回来了。我都不晓得她们今天回回来，要是晓得，早就去接了。” 大爷爷停住脚步，把姐妹两打量一番，看她们打扮的整整齐齐，清清爽爽，就笑着点点头。 “是芙蓉和芙馨回来了呀。好好，打扮得跟城里人一样洋气，好看。福星是放假了吧？我看罗芳早就回来了，福星怎么这么迟呀。” 罗雪梅瞥一眼小女儿。 罗芙馨赶紧回话。 “大爷爷，学校里有补课，所以回来迟了。” “哦，要补课啊，好好，你要好好读书。你爹妈就指望你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呢。” “我有数咯，大爷爷。” “芙蓉在城里做生活的吧，工资多少一个月呀？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呀，肯定是赚大钱了。” 不等罗芙蓉回答，罗雪梅就迫不及待炫耀。 “赚啥大钱，她就是拿拿死工资而已。女人家有啥本事，又不是男人家，好出去做生意发大财。不过她个小囡女还算有心咯，自己去学了电洋车。个么厂里领导看重她的本事，让她管底下十来个工人，当了个小领导，一个月工资有一百块呢。” 说道一百块的时候，还特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强调一下。 大爷爷也很配合。 “哦哟，一个月有一百块工资啊，跟城里干部一样了。好好，大妞有出息了。你和连富好享福哉。” “享啥福，我们就是穷命。连富治腿的钱还欠了外债呢，城里法院没判下来，我们一分钱也没得赔。”罗雪梅笑嘻嘻抱怨。 大爷爷摆摆手。 “钞票是小事，连富人没事最要紧。芙蓉现在就会赚钱，将来小福星考上大学了，也能赚钱，你有这两个闺女还怕啥？钞票还还快的很。你和连富有福气咯，养出来的囡女都能干。我常说，做爹娘咯一定要好好养小孩。小孩教好了，爹娘才有福气享。教的勿好么，一辈子套牢哉，淘不完的气。” “是这个道理，大爷爷你说得对。终归是要儿女成才，做爹娘的才有福享。要是养出不孝顺不成器的儿女，个么真当是气数倒灶。像大爷爷你家，个个儿女都成才，都孝顺，福气多少好，村里人多少羡慕。”罗雪梅点点头，感叹道，末了还捧了大爷爷一把。 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女好，大爷爷就呵呵直笑。 “你们也好，你们也有福气咯。” “个么就谢谢大爷爷的吉言哉。大爷爷你慢慢走，我们先回去了。”总算她还记得大家现在是在毒太阳底下晒，结束了闲谈。 罗芙馨在旁边已经翻了一百个白眼，人都要晒晕过去。她这亲妈哟，真是……遭不住。 旁边罗芙蓉是即好气又好笑，偷偷拽她胳膊，叫她小心别让妈瞧见了，不然要惹骂声。 罗芙馨才不怕，朝大姐吐吐舌头，一点不在乎。 走在毒太阳底下，她热的汗流浃背，可走着走着突然就觉得背后一阵恶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怎么回事？不会是中暑了吧？ 她满心狐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热热的，一手的汗。可她记得中暑是冒冷汗的，这也不像。 这恶寒的感觉此刻还贴在背后，她忍不住扭头朝身后看了看，冷不丁就对上一道怨毒的视线。当时一下就愣住了。 这谁啊？干嘛这样看着她？ 那人离得有点远，又站在墙根下，一时看不清。她停住脚步，定睛去瞧。 结果对方就扭头转身跑了。 “星星，咋了？怎么不走了？”罗芙蓉也停住，问道。 罗芙馨皱了皱眉，摇摇头。 “没事，好像看见熟人了。” “哪儿？谁呀？” “不知道。算了，走吧。” 等一路走到家，路过周家门口时，她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不是周芙秀么！ 诶，她回来了？！ “对啊，芙秀她回来了，早一个月前就回来了。”回到家，把手里拎的东西都堆在八仙桌上，罗雪梅一边翻检包裹，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小女儿的疑问。 “她咋回来的？”罗芙蓉也好奇的问，顺便打开保温桶，招呼弟弟罗福彬来吃棒冰。 罗雪梅翻了翻眼皮，嘴角一撇，呲了一声。 “还能咋回来？让派出所的人领回来的呗。” “啊？派出所的人领回来的？”姐妹俩面面相觑。 “是啊，人派出所把人从外面山沟沟里领回来的。这傻孩子，叫人给拐去买到山沟里，给老光棍当老婆去了。” 啊，这还真是被拐卖了啊！ 罗芙馨和罗芙蓉两个互相看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只是对周芙秀来说，就不知算是好还是坏。 不过人能找回来终归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起这事，罗雪梅是一肚子的气，不过想想周芙秀被派出所的人领回家时，周家那些人的脸色，她又觉得扬眉吐气。 第356章 ：动了心思 该！谁让周家人冤枉她家大妞拐了孩子，还想要讹钱，真是痴人妄想！ 现在怎么样？真相大白！全村人都看到了，派出所的人亲自送回来的。人家公安同志都说了，周芙秀是自己跑到城里去，听了人贩子的鬼话，还以为是带她去广东打工。哪知道人家是把她拐到穷山沟里去卖给老光棍做老婆生娃娃去的。 真是个傻姑娘！ 哦哟，听说那地方山路十八弯，连汽车都不通。屋里点的是煤油灯，人住的是泥房子，吃的是落谷糊糊，穷的是哒哒滴。 这穷山沟里的男人娶不到老婆，就从外面买。买了周芙秀的那个老光棍，熬熬省省大半辈子，凑了六百块钱，挑了十七岁的周芙秀，买回去当老婆，传宗接代生娃娃。 啧啧啧，老光棍都毛五十岁了，都好做她的爹。落到这种穷山沟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周家人真当应该谢谢公安同志，多亏他们去救人，才把这个傻闺女给救出来。要不然这傻闺女一辈子落在穷山沟里，可怎么办？ 人家公安同志多负责，还亲自把人送到家。还给大家讲法律做工作，告诫那些想出去打工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定要认准正规的招工单位，千万不要听信陌生人的花言巧语。不然被拐卖到偏远山区，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能像周芙秀这样被救回来的是极少数，大多数被拐卖的妇女，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听得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她们的家人都心有戚戚，一时村里打工去城里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这种气数人家，气数人，惹着就要倒霉咯。你以后可不要再犯傻，千万躲远点，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再惹污。”她不忘警告大女儿。 罗芙蓉点点头。 “妈我有数哉。” 交代过了大女儿，罗雪梅眼光落在小女儿身上，想了想就别开。 这个小囡女野得咧，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不用她操心。于是把包里的东西都理了理，拎到楼上去摆好，又转身到灶间去忙活。 罗芙蓉心疼母亲，急忙站起来去帮忙。 一进灶间就被罗雪梅赶出来。 “去去去，你这身衣裳好做生活的呀？别弄脏了，到外面去。福星，你进来烧火。” 罗芙馨朝天哀嚎一声，噘着嘴进灶间。 罗芙蓉心疼妹妹，想换了衣服去替她，却被罗芙馨再次赶出。 “你跟囡囡去待着，她都两个月没见妈妈了，当心她都忘了你。” 说道囡囡，罗芙蓉也就顾不得了，赶紧点点头，转身去抱孩子。 两个月不见，囡囡果然又把妈妈给忘了。可好在罗芙蓉早有准备，拿出给自己给孩子做的小花裙。 “囡囡，你看妈妈给你做了什么？花裙子！好不好看，想不想要？想要就叫妈妈。妈—妈—” 这小花裙是用小福星她们设计的那款纱料的边角料做的，斑斓夺目，轻柔飘逸。 小孩子就喜欢这五颜六色的，当即呀呀的叫起来，伸手就抓。 罗芙蓉拿着裙子逗她，终于引得囡囡开口叫她妈妈。 “我的乖宝贝！” 把她激动的，一把抱住孩子，眼泪就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是真想孩子，真舍不得离开这宝贝。可正因为如此，就越发要好好做事，好好赚钱，争取早日能把孩子接到城里去。 城里有幼儿园，还有好看的花裙子，好吃的奶油棒冰。她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更好的教育资源。 中午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 下午，罗芙蓉就陪着孩子，小福星则给弟弟查看暑假作业。 外面日头毒，罗雪梅也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帮周连富劈竹子，两口子一边干活一边跟女儿闲聊。 罗芙蓉得过小福星的嘱咐，不能告诉爹妈自个在做生意，免得二老担心。所以就把所有事都推到福利厂和柏文强身上。 听说福利厂做服装，卖的还很火，挣了不少钱。罗雪梅是啧啧称奇。 “一条裙子要六十五块？这么贵，谁会买？”她不信。 六十五块，城里工人一个月工资呢。买一条裙子，不吃饭了么？ “什么六十五，那是批发价，百货大楼里要卖八十五块呢！还供不应求，好多人抢着要。”小福星手里拿着弟弟的暑假作业本，一边扇风一边下楼。 “八十五块？真的假的，勿做人家哉？”罗雪梅更惊讶了。 “人家才不觉得贵，人家觉得物有所值。再说了，江城市老板人家多，别说八十五块一条裙子，就是两百块一条也照样有人买。”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两百块，早五年都够娶个媳妇，置办三大件了。” “妈你这都是老黄历。现在社会高速发展，钱啊，只会越来越不值钱了。你有了钱就得花。该吃吃，该喝喝，该买衣服就买衣服，千万别省。省下来没用，往后都不值钱了。” 罗雪梅可听不下去了，瞪起眼。 “胡说八道。钱就是钱，哪会越来越不值钱。我不省钱，家里怎么翻屋？我不省钱，外债怎么还？你们是不做人家不知柴米贵，说的轻巧。将来你自己做人家了，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花钱。” 罗芙馨撅噘嘴。晓得自家老娘不听劝，不过她无所谓。 反正她挣钱就是为了花，为了让自己和家人享受。 晚上一家人早早吃了晚饭，用大灶里烧得热水各自洗了澡。罗雪梅和周连富都特地换了女儿新买衣裳，也给小囡囡换了小花裙，罗福彬也穿上运动背心和短裤，一家人都到村口的稻地去乘凉。 看到他们全家出动，村里人都围上来打招呼。 如今周连富一家在村里也算是有名气的。他家这一年出的事，都够写一本小说，给村里添了多少谈资。 今朝两个阿囡归来，又给村里人添了不少话题。特别是罗家大妞离婚之后，日子越过越好，现在在厂里当了小领导，一个月拿一百块工资，真叫人刮目相看。 本来还有人不信，觉得是罗家人吹牛，往罗芙蓉脸上贴光。 可如今看到她穿着一身考究的连衣裙，亭亭玉立的站在罗家两口子身旁，要不是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压根就看不出她是结过婚生过小孩的，比村里的大姑娘都显年轻漂亮。 而且昂首挺胸，落落大方，看起来还真有点领导的样子了。 就凭这个亮相，可见所言非虚。再加上，罗家人在村里口碑好，两口子都不说大话，可见罗家大妞是真能干了。 这么一来，村里不少人就动了心思，想要打听打听了。 第357章 ：达芬奇画鸡蛋 罗家人并不知别人有了那样的想法。 村里的几个三姑六婆拉扯着罗雪梅打听，罗雪梅不傻，马上就察觉到对方的意思，连连摆手。 “这事急不来的，我家大妞腼腆，现如今厂里生活忙，她连家都顾不上回来，我哪有功夫问她这个。还是等等再说！” 听到别人打听自家女儿，她心里很高兴。不过大女儿才刚离婚半年，又有稳定的工作，她并不着急给孩子做介绍。罗芙蓉刚离婚那会，她心里是有点着急的，总想给她找个新的，毕竟带这个孩子，一个女人多辛苦。 可现在看孩子越走越高，越走越顺，她这个心思就淡了。倒不是不想，而是不急。大妞越好，能找的男人的条件也会越好。 像以前，终归只能找个二婚头，给人当填房，说不定家里还有前头留下的孩子，当后娘去了，想想就糟心。 现在么，找个小伙子也没问题。至多家里穷点，出不起彩礼。大妞可以自己带嫁妆，进门不用做后娘，囡囡也能有个爹。 想了想，现在找上来的几个就都不合适，她当然要推掉。 罗芙蓉没想到别人找自家老娘说的是这个。 她根本没这个想法。工作都来不及，连宝贝女儿都没工夫抱，还有啥心思想男人？再说了，想男人有啥用？ 她以前倒是天天想华国伟，爱的死去活来，结果怎么样？ 心伤透不说，命都差点丢了。 男人这东西，她是上过一次当，够了。再说了，万一那个男人嫌弃囡囡怎么办？孩子没有爹，已经好可怜。要是再让她吃后爹的苦，那她这个当娘的好买块豆腐撞死哉。 与其冒风险，不如她自己带着孩子单过。她就不信，自己有手有脚，努力挣钱，还会养不活自己和孩子。 要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担心自己能力不足，现在可再不会。她会踏电洋车，会做衣裳，连出差都去过两趟，见了陌生人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会做？ 不会做的，她就去学呗，一点也不怕。 说来说去，她就是自信了。人一自信，精神面貌就不一样，思想也会乐观积极。 第二天一大早，罗芙蓉就回城去了。临走自然是又抱着囡囡流了几滴泪，不过随着离城里越来越近，她的心就又被工作渐渐塞满。 昨晚跟小福星闲聊，妹妹说起要有计划有步骤的把新机器投入到生产当中去。 眼看着厂里的工人也一个个慢慢要培养出来了，是该考虑淘汰一部分老机器，换上新机器，好让大家在实践中成长。 然而小福星说了，新机器换上去肯定需要磨合，不论是人还是机器，到时候肯定问题多多。说不得效率不但不升反而会下降。届时，就得全靠她这只“三脚猫”“小领导”搞定了，任务不可谓不重。 她心里是有点慌的，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任务往外推了。 难不难，行不行，先试试再说呗。反正她不怕出丑，不怕挨骂，也不怕做恶人了。 大姐回城，罗芙馨一个人留在了罗家岙，一大早就被家人轮番起床的人就吵醒了。 天没亮，父母就起来干活。然后是大姐起来，一边帮囡囡起床洗脸，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城。过了一会，小弟也起了，一起床就把收音机给拧开，这下她也别想睡了。 于是起床洗脸刷牙，一边吃泡饭一边给囡囡喂米糊。 上回她从城里买回的婴儿米粉早就吃光了，现在吃的是自家轧的米粉。罗雪梅心疼钱，才不舍得去城里买那灌装的米糊，拿钱跟人换了十斤好粳米，搀了半斤自家种的糯米，送到粮站去轧成了细细的米粉，装了满满一小口袋，足够囡囡吃上两个月的，经济又实惠。 喂好了早饭，就把小弟抓来，押着做作业，顺便逗囡囡玩。 小学生的作业简单，无外乎就是口算题和抄课文。罗福彬脑子灵，口算一会就做完了，趁着姐姐检查的功夫，他三下五除二也把课文里的生字抄了两遍。 轮到写周记就倒霉了，坐在凳子上屁股磨了又磨，屁倒是憋出好几个，字是一个都没有。 瞧他这副遭罪的样，罗芙馨是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转身拿了本《小学生作文选》给他。 “喏，抄吧！” 罗福彬瞪大眼，蹭的站起来。 “姐，抄作文是犯错误，老师要批评的。” 小福星伸手一戳他脑袋。 “死心眼不，谁让你照着人家的作文一字一句抄了。我让你抄人家的创意！” “创意是啥？”罗福彬挠挠额头。 她把作文书翻开，指着其中一篇作文给他看。 “喏，像这篇，人家写的是跟小伙伴去水库钓鱼。写的多好，风景描写，人物描写，还有叙事，五六百字呢。你看看他写的，照着这个样式炒一个：我和小伙伴在田里抓蝌蚪，难道还憋不出一篇周记来？” 罗福彬似懂非懂。 “姐，这样抄真不是犯错误？” “傻！你把人作文一字一句都抄了，那就是犯错误。你依葫芦画瓢，照着他的样子写你的作文，就不是犯错误。达芬奇画鸡蛋，知道不？” 他点点头。 “你就跟达芬奇一样，现在就只有画鸡蛋的本事。等你学会画鸡蛋了，就能学别的。” 他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接过作文书，仔仔细细看起来。看了两遍，就低头在周记本上开始依样画葫芦的憋起了句子。 因为有了可参考的样子，他果然很快就憋出了两百多字。 “姐，我写好了。” 罗芙馨接过看了看，得，还真是依样画葫芦憋出来的，看着就别扭。不过初学者嘛，都这样。她也就看了看错别字，圈出来让他订正。 订正好了，罗福彬就把本子和铅笔盒一收，书包一扔。 “做完了，去玩咯！” 第358章 ：现代魔幻 一溜烟就奔出去，生怕二姐再叫住他做点别的。 小福星摇摇头，抱着囡囡下楼，把孩子搁周连富身边。 “爸，我去罗芳家玩会。” 罗芳是她初中同学，考上中专就到省城上学去了。罗家岙其他同龄人她都没啥共同话题，除了罗芳。上辈子她避着家里，不肯回来。也是罗芳一直和她保持联系，时常跟她讲些罗家岙的变化。 “行，你去吧。别空着手，灶间有早上地里新摘的瓜菜，挑好的带去。” “哦。”她应了一声，去灶间挑了一把茄子和一把豇豆，还有两颗莴笋，拎着就去了罗芳家。 罗芳家住在村口的大路边，一半新一半旧。原本是一幢两间的二楼，后来拆倒了一半，盖了一间水泥砖瓦的小二楼。罗芳一家就住新的砖小楼里，一楼是堂屋间和灶间，二楼分成前后两间，罗芳爸妈住前面，罗芳住后半间。隔壁老屋一楼做了堆积间，二楼住罗芳的爷爷奶奶。 罗芳的爸爸是村长，这会去县里开会。罗芳的妈妈和爷爷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奶奶在路边的溪坑里洗衣服。 罗芙馨上前打招呼。 “罗奶奶，我是福星啊，罗芳在家么？” 没等罗奶奶回答，就听见罗芳在二楼上喊。 “福星，我在，快来。” 罗奶奶也朝她挥挥手。 “去吧，去吧，堂屋间门勿关咯。” 罗芙馨应了一声，这才去了罗芳家。 刚到门口，罗芳就跑出来，把她往家里拽。 “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罗芙馨眼前一亮，夸奖道。 “罗芳，你变白了。” 在她记忆里罗芳可是个黑皮，她性格活泼，喜欢出去玩，夏天总被晒的黑黑的。 罗芳嘻嘻一笑。 “我妈说了，省城的自来水带漂白粉，把我给漂白了。” 罗芙馨听了哈哈一乐。 看见她手里还拎着瓜菜。 “怎么还带这个？” “我爸要我带的。”她耸耸肩。 “哎，瞎讲究。”一把夺了她手里的瓜菜，随便扔在堂屋的条桌上，就拉着她往楼上房间去。 “快上楼，我可憋了好多话想跟你说。” 罗芳其实跟她一样，跟罗家岙的其他同龄人没啥共同语言可见，回来以后就不想出门，可不憋得慌。 “哎呀真是，到了外面才知道，我们真是彻彻底底的土包子。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是真庆幸自己考上了中专，跳出农门，到外面去见了世面。我们年轻人真的到外面看看，才不枉此生。”她感慨道。 罗芙馨点点头。 “可不是，那话怎么说来着？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对对，世界真奇妙。你是不知道，我刚出去那会，真是别提了，净出洋相。那个冰淇淋，你知道么？就是跟奶油雪糕差不多的玩意，比那好吃，又软又甜。我都没见过，红的草莓味，绿的西瓜味，还有巧克力味的。就那巧克力的，我还以为是麻酱味的，就跟人售货员说给我个麻酱味的冰淇淋。哎哟，闹出笑话了，想起来就臊的慌。”罗芳说着就自己捂嘴笑起来。 罗芙馨也跟着笑，想起前世里自己刚进城时，也闹出不少笑话。 “最要命的还是穿衣打扮和说话，你知道的，我们这儿的老师说的都是带方言的普通话，一张嘴就冒土腥味。到了省城里，人家讲得那普通话，多标准。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还有英语发音，哎哟喂，说起这个就丢脸。我们那ABCD念得，土得掉渣，个个都是哑巴英语。人家省城出来的孩子念得，那叫什么来着……” “牛津腔？” “对对对，牛津腔。都是跟着电视上的发喽密学的。啧啧啧，人家一开口，那嘴皮子溜的。人家见了老外，就敢上前搭话，我们哪敢啊，看见老外恨不得躲起来。到底是省城，大地方，就是不一样。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省城买的，好看吧？” 罗芳站起来转了个身，给罗芙馨看自己穿的裙子。 罗芙馨点点头。 “好看。” 心里是没敢告诉她实话，这身裙子可不就是福利厂做的“漂亮女孩”，想不到都卖到省城去了。 “在省城上学的日子可真快乐，就是忒花钱了。我爸每月给我二十块的生活费，学校里也有补贴，一个月给十五块，可还不够我用的。这裙子就花了我五十块钱呢，把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零花钱都用完了。我真想早点毕业，早点工作，早点赚钱。你知道吗？做外贸可赚钱了。听我们老师说，上届的毕业生好多进了外贸公司，又出来自己做单，随随便便就能挣几千上万。哇塞，我要是一年也能挣上几千块，那得多美啊。” 罗芳畅想着未来，无限期待。 “你好好上学，学好英语，将来肯定能赚的比他们还多。”罗芙馨鼓励她。 “真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国家鼓励搞外贸，这一块是热门。你把英语学好了，准没错。” 罗芳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们老师也说了，学好英语最重要。可惜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在省城没门路，不然我毕业后能进省城的外贸公司，那就最好了。”她又无不遗憾道。 罗芙馨笑笑。 “回江城也挺好呀。这儿有轻纺市场，人外国人也要买布做衣服，肯定有你发挥的舞台。” 罗芳却皱了皱鼻子。 “我就怕我回来了，我妈她们就唠叨着要给我介绍对象，让我结婚去。” “啊？不会吧？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她们这就给你张罗这些了？”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别提了。我爸妈倒是还不急，可我外公外婆那边已经有好几拨过来说这事。” “这……这也太……你还没毕业，总该先上学，再找工作，等工作稳定了再考虑这事也不迟。” “呵，我外公外婆那边可不这么想。说我都过了十八了，就该找对象。还说我爸就我一个闺女，将来财产都是给外人的。不如早点让我嫁人，再从本家过继个男娃，好继承香火，将来给爸妈养老送终。你听听，你听听，这都什么封建糟泊。”一说起这事，罗芳就一肚子火。 罗芙馨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妈耶，真现代魔幻。 第359章 ：卖闺女 “那你爸妈什么意见？” “我妈倒是有点意思，给我爸一顿撅回去了。开什么玩笑，我爸是党员，能犯那错误？再说女儿怎么了？罗家岙有谁家儿子比我出息？等我中专毕业进了外贸公司，一个月挣好几百，我自个能给我爸我妈养老。哼，罗家岙比我出息的就你一个，可你也是女娃。福星，咱们一定要好好的。尤其是你，可一定要考上大学。到时候，咱们俩站一块，气死这帮重男轻女的封建糟泊。” “嗯，气死他们。” “诶，对了，你知道周芙秀的事不？”话锋一转，罗芳突然提起了周芙秀。 罗芙馨愣一下。 “她咋了？她被拐卖那事，我听我妈说了。” 罗芳摇摇头。 “不是，是别的。” “还有别的？”这她可就不知道了。 罗芳突然凑近，压低嗓子神神秘秘道。 “你三叔家，在给周芙秀相对象了。” “啊？现在？”这可真是个新闻。 罗芳点点头。 “就是这几天，我听我妈说，你三叔和你三婶给她找了个老光棍。” “啊？”怎么又是老光棍？这也太埋汰周芙秀了，她才十七岁，都没满十八呢。 “你三婶说了，这闺女再不嫁出去就要砸手里，所以就尽早往外卖呗。” “卖？” “对啊。你三叔跟人说，穷山沟里都有人出五百块，咱们这里怎么着也比别人富点，所以就跟人要六百块的彩礼钱。我妈说昨天那边送钱过来了，这事就算是定了。” 罗芙馨瞪大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都什么事啊！敢情周芙秀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这辈子是逃不出被人卖给老光棍的厄运了？ 周老三两口子也忒不是人了，这是卖亲闺女呐。哦，对哦，这两人渣本来就打着卖闺女吸血吃肉的主意。只不过以前是准备长期零售，这会子是一次性大甩卖。 “这不是贩卖人口吗？就没人管管？” 罗芳一撇嘴。 “我跟我爸也说了，这是贩卖人口，包办婚姻，是犯法的。可我爸说了，这事得周芙秀自个先站出来反对。不然你三叔说这是嫁女儿收彩礼，天经地义，谁也没辙。” “那周芙秀她……她怎么想的？” “她？我爸偷偷问过她了，可她啥也没说，我爸也没办法。” “那她这是……认命了？” “可能吧。唉，真可怜，摊上这样没人性的爹妈，一辈子就这么毁了。”罗芳摇摇头，叹口气。 罗芙馨感觉这事就跟吃了苍蝇似的，说不出的恶心。 周家就由着周老三两口子这么往外卖女儿？ 老爷子不是顶要面子的么？怎么就由着周老三两口这么作践亲闺女？这要是传出去，不得叫村里人戳脊梁骨？ “村里人早骂开了，可你三叔三嫂不要脸，压根不在乎。” 这倒是，那俩货的脸皮厚的能开火车。 虽说这是周家的事，罗家人没义务管。可罗芙馨回家还是忍不住跟父母说了这事。 “爷爷就不管管？” 周连富叹口气，一脸无奈。 “你爷爷也没办法。” 这话怎么说？ 罗雪梅把嘴一撇，哼一声。 “这事老头子知道，全村人都知道。谁不说周家气数倒灶，老三两口子脏心烂肺。可知道有什么用？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头子如今也管不住老三一家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这学期在外面忙，没怎么回家，压根不知道这小半年里，周家出了不少事。 打从过年跟老三家断了来往之后，罗家就跟周家来往少了。除了每月送柴米钱，等闲不跨进周家的大门。 周连喜压根不在乎二哥一家子，只顾着到城里巴结老大一家，想让老大给他城里给他介绍个工作，也混个工人当当。 也不知老大周连贵是怎么弄的，还真给他介绍了一工作。如今周连喜就在城里上班，不会罗家岙了。 “还有这样的事？”罗芙馨惊讶了。 她那个抠门大伯周连贵会当真给倒霉弟弟介绍工作？她怎么觉得不可信呢。 管他可信不可信，反正周连喜如今是住在城里不回来了。家里就留下老婆孩子，他也不管。 罗招娣倒是想跟他一起住城里，可去了就被他赶回来。周连喜可是个不要脸的，罗招娣敢违逆他，他就打她个落花流水。 不过罗招娣也不好惹，不敢闹周连喜，她就敢在罗家岙闹周家老两口。为了进城享福，她也是豁出去了。 周连喜是打定主意不要她进城，就退了一步，说好每个月给她十块钱。五块钱孝敬老人，五块钱归她。 这娘们见好就收，得了钱，就乖乖待在罗家岙。可她留在这儿也不老实，把孩子扔周家老两口养活，自个成天出去玩。跟人打牌搓麻推牌九，据说还搞出些不三不四的事，整个跟脱了缰的野马似得，管都管不住了。 罗小兰倒是想跟往常一样使唤管教这个懒媳妇，可罗招娣如今手里有了钱，男人又不在身边，心早野了胆也肥了。 她说了，自家已经给了饭米钱，往后就各过各的。 为此周老爷子都发了一场火，可也没能把这脱了缰的野马再拽回来。 这人一旦挣脱了束缚，想在管住就万难。周老爷子老了，自打过年那会起，底下这三个儿子就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再也不听他这个老父亲的管教。 到如今，连最没用的小儿媳妇也不听话了。这就宣告者周老爷对底下小辈们的掌控已经彻底丧失。 现在，就剩下“金孙”周福全还回老两口那儿吃饭。可这也是因为他亲妈不管他吃喝，他要是不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就得饿死。 周老爷子倒是想管这个孩子，毕竟是老周家的根。可这熊孩子跟他爹妈一个德行，脑子不行，性如野狗。 天天说是去上学，其实根本没去学校，就跟人疯玩乱跑。成绩么自然是一塌糊涂，年年都留级。他比福彬还大一岁呢，如今还在都读一年级，福彬都已经升到三年级了。 第360章 ：周家要败了 公安同志把周芙秀送回来时，周老三两口子都不在家，弟弟周福全也疯到外面跟人玩去了，是周家老两口接的人。 老爷子要脸，芙秀回来之后，就不许她出门。把她关在屋里，就怕她出去丢人。 周芙秀自己也知道丑，就躲在家里不出去。 罗招娣这个当妈的成天在外面瞎混胡玩，好容易回家一趟，瞧见被救回来的亲闺女，好么，跟见了仇人似的，扑上去就是一顿打。 说来说去，就是怨周芙秀被人拐了，没能去城里招工上班，给他们两口子吸血呗。 可怜芙秀这孩子，好容易逃出了狼窝，结果回到家没落着半点好，又掉进了虎穴。 这当亲妈的还骂女儿不要脸，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嫌弃她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被人坏了身子，本来可以给家里要彩礼的香饽饽，这下成了没人要的臭咸肉。白白浪费了爹娘这十七年的饭米钱，真当是亏煞哉。 听听，这是当娘的该说的话？比外人都不如。 打了骂了，回头想想还是气不过，呗不着。这“臭咸肉”不能砸自个手里，等想个办法清仓大甩卖。 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好歹也是个年轻标致的女人家。就算是当猪肉卖么，也能卖个几百块钞票。 得，这下可真成了“猪肉”了。 当娘的黑心肠，当爹的也是烂心肝。两口子在卖女儿吃肉的主意上是一拍即合，当即就往外放风声，要“嫁女儿”哉。 说是嫁，但实际是卖，既然是卖，自然是价高者得。只要肯出钱，他们才不管接收女儿的是人是鬼。 村里人又不傻，一听这口风，再想想周老三两口子的人品，还有啥不明白的。 好么，就算是猪肉价钱么，这么一个十七岁活透透的大姑娘也是值铜钿咯。个么十乡八里的“媒婆”都出动哉，要分这块“猪肉”。 来打听的人家是络绎不绝，然而出的价钱都叫罗招娣和周连喜不满意。 她们虽然是清仓大甩卖，可也想多卖一点钞票。一百两百的，当他们傻啊。最起码么，也应该跟穷山沟的老光棍出的一样，六百块！ 他们说要六百块，还真有一个媒婆应了。说是有一家男人刚死了老婆，想要娶个年轻点的当填房。人家也不要求是黄花大闺女，二婚头也好咯。个么周芙秀虽然不是大姑娘哉，可也总比二婚头强。所以，那个老男人肯出六百块，再加一百斤粮食。 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媒人做媒也不是白做咯。这桩事体要是成了，周老三一家要给媒人一百块谢媒礼。 罗招娣在心里呗了呗，觉得还值得，就应承下来。 双方约定好半个月后“送嫁”，话是送嫁，实际上是半分嫁妆也不会给的，就是让周芙秀光身一个人过去。 女方这么一个态度，男方自然也不客气。喜酒也不办，人过去就过日子。从此以后生死勿论，不必来往。 好么，这是做亲还是做仇？看勿懂哉！ 村里人私底下都说作孽！说不得这老男人买媳妇是假，当人贩子准备倒二手是真。 可罗招娣和周连喜眼睛已经被人民币给糊住了，才不管孩子的死活好歹，打定主意要吃亲生阿囡的血肉。 对外还说，这钱是留给福全娶媳妇用的，也算是尽了芙秀当姐姐的心。 呸，黑心肠的狗东西！村里人都说，活该他们养出福全这种傻儿子。就这种人家，谁乐意把女儿嫁过去？除非是跟两口子一样的狗爹妈。 这桩事体全村都知道了，周定胜老爷子自然也知道，气的咧，差点背过气去。 他倒不是心疼孙女，他就是觉得丢脸。 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要靠卖男卖女救命。芙秀是出了丑，想要嫁人么是勿好挑挑拣拣了，差不多就好。可那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男人算什么东西？嫁女是做亲，这人家总要去看看，这人也总要看看。 好么，人也不来，这边也不去，就知道收彩礼。当别人傻的呀，这是彩礼？这么卖身钱！ 新中国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搞旧社会这套？ 村里多少人看着哟，人人都在骂老三一家作孽。坑女儿，吃女儿，被人戳脊梁骨。 他有心管一管，可管不住了。就连一向怕他的罗小兰，也不听他的话了。 还埋怨他死脑筋，不趁着有人要赶紧买咯，难道还准备砸手里养一辈子？他不嫌丢人，她还嫌晦气呢。又说有这么个出了丑的闺女在家里，将来福全还怎么相看？早点卖了，得了钱还能留着给福全娶媳妇，不赔还有赚。 不独他们几个这么想，就连才十一二岁的周福全都天天拍着手叫唤，要卖了自个亲姐姐换猪肉吃。 瞧瞧，真不愧是一家人。 周老爷子见全家人除了自个，都喜滋滋等着卖孙女喝血吃肉，心里是预感到周家要败了。他对老三一家是彻底死了心，连带着对周福全这个“金孙”都不抱希望了，转而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大身上。 可如今老大也跟他渐行渐远，除了每个月五块钱的柴米钱，烟酒糖包的孝敬也少了。周连贵倒是仍旧愿意孝敬老父亲，可宋梅不乐意。他一开口，她就抓着这一话堵回去：老三家的不给，咋们凭什么给这一句，给了也是便宜那不要脸的两口子，还不如不给。 周连贵本来心里就跟老三闹别扭，一想会便宜弟弟，他也不乐意给了。 现在老两口的日子没以前爽快了了，吃饭么是不愁的，可想吃好喝好也难了。 晓得靠儿子养老是奢望，所以周老爷子手越发紧了，把钱都抓牢，轻易不肯往外掏。 老头子手紧了，没钱花的罗小兰转而开始巴结老三家的，想从卖周芙秀这档子“生意”里，也跟着捞一把。 现在周家就这么个情况。 罗芙馨听完，心里是更恶心了。 这一家都什么人啊？ “那周芙秀自个呢？她就这么心甘情愿让这帮豺狼虎豹把自个卖了？” 第361章 ：你救救我吧 罗雪梅叹口气。 “这孩子就没什么刚性，见着她爹妈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她能怎么着？她就认命呗。” “这怎么就认命了？”罗芙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罗芳跟我说她爸找她说过了，她就没想着让村里管管？再不济，找派出所去，派出所肯定管这事。她是公安同志解救回来的，人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又被卖一回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人家周芙秀自己不硬气，不反抗，外人相帮也帮不上。村里人虽然背后都骂周老三一家，可要他们主动去帮助周芙秀，那也是万难。 说来说去，在农村人眼里，这就是周家的家务事，外人管不到底。 得，又是家务事！家务事就是一张遮羞布，大被一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少无辜女性就这么在“家务事”里被白白牺牲了。 “你急啥？人家自己都不认命了，你这边气冲冲有啥用？找公安也没用，这是他们周家的家务事，外人怎么管？公安也不能管人爹妈嫁女儿呀。” 罗芙馨不服气。 “这怎么就不能管？这往小了说是包办婚姻，往大了说是拐卖人口，都是犯法的。” “犯法？亲生爹娘就是把小孩打死了，也不犯法，何况是嫁女儿要彩礼，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老辈手里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越说越不像样，老辈手里？那是旧社会。现在是新中国，婚姻自由，拐卖妇女犯法。 她瞪起眼还想跟亲妈争辩。 罗雪梅就挥挥手。 “好哉好哉，别人家的事体，弄得自家屋里讨相骂。周家人手里的苦头，我们罗家人还没吃够么？这种气数人家，惹污事体，千万勿能搭手。我看你也不要多管闲事，当心背牢。” “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这……” “好哉！你个小囡女，就勿要惹事体哉。你要是搞七捻三，我就把你轰回城里去。还嫌他们家的破事没惹够么？你以为你管了她，人家能感激你？说不定还怨你呢！” 怨她？罗芙馨皱了皱眉。 还别说，自家老娘的“野性直觉”是真的准。那天回来的路上，周芙秀可不就躲在墙根里瞪她呢。虽然她是一点也搞不明白，自己为啥就招人恨了。大概只能说，周芙秀自己不幸，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幸福。 可即便如此，难道就真能不管这事？那必须是不能啊！ 这是贩卖人口，是犯法的。见到违法的事，公民有义务阻止。 再说了，她管这事是为了周芙秀吗？并不是，她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这事，靠周芙秀是肯定不行的。只能绕过她，直接找上面去。想了想，她就暂时按耐不动。等晚上了，又跑罗芳家去。 村长既然找了周芙秀谈这事，可见还是想管一管，只是周芙秀烂泥扶不上墙，冷了别人的一腔热血。可罗家岙出这种事丢人啊！村里要是不管，往后别人也学着样卖起女儿姐妹来，那还得了。 必须阻止！ 她拉着罗芳一道，好好跟村长摆事实讲道理。罗芳也帮着说好话，她在省城上学，接受过普法教育，晓得这是贩卖人口，违法的事。就算退一万步，说是嫁女儿，那也伤天害理，丢人现眼。 罗家岙三百多户清清白白的人家，没得叫这一窝狼心狗肺的给带累坏了名声。 村长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可怎么办？ 罗芙馨就提议明天直接到县里去，找派出所报警。周芙秀是人公安同志救回来的，如今还得靠他们再救一次。抓周老三两口子去坐牢，那是不可能的。可至少得让警察给他们普普法，也给其他村里人提个醒，把这卖女儿的歹毒心思都给收了。 多少年了这都，国家提倡婚姻自由，提倡关爱妇女儿童，怎么能开倒车呢！ 村长听了点点头，是这个理。不管成不成的，好歹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对得起良心。 于是说好了明天一到去县里，带她和罗芳一。上派出所去，报警。 罗芙馨这才松了一口气。农村百姓都怯官，只要派出所肯出面，这事就能拦得住。 打罗芳家出来，她脚步松快了不少。 乡下人可惜电费，早早就熄了灯睡觉。村里的路灯也没多少光，橘红色的灯泡挂在木头杆子上，照出一片昏沉沉的光晕。村路在这片光晕里若隐若现，看不分明。 如今她的眼睛还没近视，倒是不怕路上的石子绊脚。而且虽然路旁黑漆漆的，可时不时有乘凉晚归的村民路过，偶尔几声交谈声招呼声，并不叫人害怕。 她自顾自往家走，走着走着，突然被人一把拽住胳膊，往暗处拖。 这谁啊？要干嘛？ 把她吓了一跳，蹿起来抬腿照着前面就是一脚猛踹。 去你的吧！ “哎哟！”黑暗里有人一声痛呼，再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她挣脱了胳膊，瞪起眼，定睛一瞧。 听声音是个女的，看身形也瘦伶伶的，这谁啊？ 心里略微安定了些，瞪起眼喝道。 “你是谁？干嘛拽我？” 黑暗中悉悉索索响了几声，可怜巴巴的喊了她一声。 “福星，是我。” 周芙秀？怎么是她！罗芙馨可奇了怪了。 “是你！你拽我干嘛？” 周芙秀躲在暗处朝她摆摆手。 “你别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福星，你帮帮我，你救救我吧。” 什么意思？她这是终于想到要反抗原生家庭了？这倒是好事啊。 “你……你要我怎么帮你？你要是真不想被你爹妈卖了，就应该找罗芳她爸爸去。他是村长，他能管你爹妈。” “我不敢。我妈说了，她是我妈，养了我十七年，我就该报答她。想要不嫁给那个老光棍，就得给她十七年的饭米钱。”周芙秀连连摇头。 得，怎么还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好吧，她也知道，要这些在原生家庭遭罪的女孩子们主动反抗，是挺难。打小生长在这种畸形的环境里，她们灵魂上的手铐脚镣远比现实中的跟牢固。 可如果不能主动生出反抗之心，做出反抗之举，光靠外人的帮忙，只能是隔靴搔痒，杯水车薪。 人当自救，才有人救！ 第362章 ：你疯了吗 她叹口气，忍着耐性给她讲道理。 “你妈这鬼话你也信！她让你给钱你就给钱，她要是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哪有亲娘跟女儿要饭米钱的。再说了，你在家不干活么？明明家里你做的活最多，怎么就成了白吃饭的？你妈是想钱想疯了，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榨你的骨头熬油！你要是不想被人啃了，就得反抗！反抗你懂吗？你不反抗，是没用的。” 她是恨铁不成钢。 可周芙秀不仅不成钢，她连铁都不算，她就是块烂泥。 “福星，我命苦我认了，我妈想钱想疯了，我也认了。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想嫁给老光棍，我……”说道一半，就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罗芙馨真是要被她给急死了。这个周芙秀，只知道哭，一点刚性都拿不出。 “那你就跑啊，这样的家你还留着干嘛。你到城里去打工，你有手有脚还怕找不到活没饭吃？只要你别痴心妄想找工资又高活轻省的事，脚踏实地，肯定能找到活干。” “去城里……我不敢……”周芙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越发怯懦了。 她也知道自己爹妈狠心，知道自己眼前的命运会不幸。可她能怎么办？她不敢反抗。 再坏，那也是她的亲生爹娘。做爹娘的，就是把孩子打死了也不犯法，何况还只是卖了她。 要是能选择，她也不想生在这样的人家，她也想有个疼她爱她的爹妈。可人能选择自己的爹娘吗？ 不能！所以她想这就是命。是她前世做了孽，所以今生要吃这样的苦。 嚯，都扯上前生今世了。罗芙馨差点撅倒，说起来她是二世为人，倒是相信前生今世。可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更相信自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当自强，才能屹立不倒。 可这些话，显然周芙秀是压根不懂。 “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那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想跟你借钱……” “啊？借钱？” “对，你借我六百块钱，我拿去给我妈，就当是还了她十七年的饭米钱。她说了，只要我还她六百块，往后就不管我，我爱咋样就咋样。你放心，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我不嫁给那个老光棍，我嫁给别人，也能拿彩礼钱，往后我嫁了人，挣了钱，凑齐六百块还你！”周芙秀急切的说道。 罗芙馨简直想爆笑。这是什么“神仙”思维骚操作，她真是服了周家人的脑回路。给她指光明大道，她不走。非得顺着她恶毒亲娘划的死路走，还一头扎进去死不悔改。 周芙秀脑子里装的该不是豆腐脑吧？ “你……你疯了！六百块？你……” “我知道这钱数目太大，可你姐不是一个月能挣一百块吗？你跟她说说，先借我用用。你姐心肠好，她一定会肯的。还有你，你也是好心肠的，咋们是嫡亲的堂姐妹，你一定也会帮我的对不对？你给大老板画画，这一年肯定攒了不少钱，你就借我一些，救救我吧！”她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地上跪。 路灯暗沉沉的余光下，周芙秀一脸的泪，额头和脸颊上贴着干枯的头发，脸颊都瘦的凹陷下去。瞪着她的两只眼睛熬得血红血红的，，宛如恶鬼一般。 吓得罗芙馨浑身一阵恶寒。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钱根本不能解决她的问题。 她傻不傻啊，真以为给了罗招娣六百块钱，就会放过她？她要是真拿得出这个钱，只会被她恶毒的爹妈抓的更紧，好榨出更多的钱来。 “不行，你想都不用想，我是绝对不会给你钱的。”她断然拒绝，狠狠心一把抹开对方的手。 被她推开，周芙秀整个人晃了晃。 “你真的不肯帮我？你真的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福星，你有没有良心！” 这叫什么话？她欠她的么？就非得帮忙？非得给钱？她不欠周芙秀，可欠自个那颗该死的良心的。 罗芙馨气得直翻白眼，强忍着怒气，逼着自己好言好语跟她说。 “你死不了。你脑子糊涂了，根本没想明白这回事。你的想法是错的，你要是给钱，只会死的更惨。你放心，我已经跟罗芳的爸爸，也就是村长说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到县里去，找派出所的人过来。他们会好好教育你妈和你奶奶，再救你一会。你别信她们的鬼话，亲生的爹娘也不能卖儿卖女，法律规定了，贩卖人口就是犯法，跟是不是亲生的没关系。有公安同志帮忙，你一定会没事的。往后你可别在犯傻了，做人硬气些，别你爹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公安同志能帮你一回，两回，可不能帮你一辈子。你懂不懂？” 她说了好大一截，可周芙秀仿佛是根本听不见，直勾勾的瞪着她。好似她才是仇人，她才是害她不幸的源头。 罗芙馨被瞪得浑身不自在。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呵呵，呵呵。”周芙秀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没笑你，我笑我自己！”她说。 什么意思？ “我笑我自己，笑我自己太傻，竟然会来向你求救。” 啊？ “你是姓罗的，怎么会帮我这个姓周的。你们罗家人恨不得我们周家人都倒霉，你怎么会肯帮我。我真是傻，真是傻。” 等等！这什么意思？合着她说了那么多，全白说了。这个周芙秀的脑回路怎么就这么神奇？这是罗家人和周家人的问题吗？ 凭什么…… “周芙秀，你胡说些什么？你疯了吗？” “对，我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我恨你们！我恨你！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凭什么你们能幸福？罗芙馨，你也是女娃，你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以为你能读书，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考上大学，你就能比你弟弟福彬得意了？没有！女娃子就是赔钱货，生来就是该给爹娘兄弟卖钱使的！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你爹娘卖一个好价钱，给你弟弟娶媳妇！”她突然咬牙切齿道。 第363章 ：老光棍 得，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疯了！而且，还真叫她老妈给说中了。她就是管了这事也落不上半点好，反而得招人怨。 可那又如何？她管这件事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周芙秀感激不感激，无所谓。 想到这里，罗芙馨是一点也不生气了，只是觉得周芙秀可怜。 不怪她，她要是不找个人来恨一恨，怎么活得下去。她就是个可怜人，不敢恨自己的爹妈，不敢恨自己的家人，也不敢恨她自己，只好来恨外人。 是不是她，其实周芙秀大概是无所谓的，她就是倒霉，正好此刻出现在了这里。但即便不是她，别人也可以，只要有人能让她恨就行了。 罗芙馨长长叹息一声。 “行吧，你想恨就恨吧。反正我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我对得起我的良心，你爱咋就咋。” 说完，她自顾自转身回家。 留下周芙秀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她知道小福星临走时看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可怜！她觉得她可怜！ 是啊，她是真的可怜。可明明谁都觉得她可怜，却偏偏没有人来救救她，帮帮她。 她们都袖手旁观，欣赏，咀嚼她的悲惨。然后，一转身，继续去过她们幸福的好日子。而且，因为有悲惨的她陪衬着，她们的日子就更幸福了。即便有些人本来日子也不好过，可跟她一比，也变得好过了。 比来比去，终归是她最倒霉，最可怜，最不幸。 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 周芙秀这是魔怔了。 她陷入不幸，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的能力，便只能在不幸中沉沦。 她成长在这么一个苛刻女孩的原生家庭中，造就了这懦弱无知的个性。对她来说逆来顺受，被人苛待剥削那是常态，反抗才是变态。 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对命运的抗争，就是瞒着家人自个跑到城里去招工，结果这刚萌芽的自我拯救就迎来了毁灭式的打击，她被人骗了，拐卖了，掉进了另一个火坑里。 如此一来，就连这一点反抗之心都被彻底熄灭。从此，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等着别人来救她。 可谁会无缘无故的来救她呢？ 大概也就罗芙馨了。 然而偏偏对这个唯一肯无私给予帮助的人，她非但不感激，反而怨恨上了。 这源于她的无知。 因为无知，所以眼光狭窄，头脑简单。因为无知，所以才会相信自己豺狼虎豹一般的娘说的谎言，因为无知所以把几千年来的封建糟泊奉为真理。 为了成全她的“孝道”，为了满足她的父母，她转而逼迫另一个女孩，也就是罗芙馨去拯救自己。 可明明是一条死路！ 可她不管。因为比起承认自己无知愚蠢，她更愿意相信别人自私无情。 只有把所有人都想的跟自个爹娘一样坏，她才能安慰自己，这个世上都是这样的人，所以她的父母也不算太坏。 她就跟绝望的溺水者紧紧抓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似得，抓着这点不切实际的虚幻，麻痹自己。 山村的夜很黑，一切都笼罩在寂静之中。 眼看着罗芙馨愤而离去，周芙秀蜷缩在漆黑的墙根下，浑身发抖。比起黑夜，她更害怕光明。因为光明意味着日出，日出意味着明天的到来，而明天，她就要离开家，迈入不幸的深渊。 真奇怪，明明被拐卖到穷山沟里，被人贩子贩卖，被老光棍领回家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害怕。 反而回到家，回到这生她养她的故乡，她却如此害怕。 她好恨，恨自己不幸的命运，也恨这世上所有比她幸福的人，譬如罗家姐妹。 她恨那骗了她把她拐卖的人贩子，甚至还恨把自己解救了的警察。毕竟如果警察不来解救她，她就不用回到故乡，不会再被卖第二次。 她还恨自己，怎么就轻易就相信了别人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也恨父母，为什么要生养她。难道她生下来的意义就是卖钱给弟弟结婚？ 然而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她都恨，却偏偏不恨那穷山沟里把她买下的老光棍。 大概是因为在她眼里，老光棍是唯一在这世间真心对她好过的人。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老男人。 她被人贩子骗到了穷山沟里，关在一户人家里，等待着前来相看的人。 说实话，这一路她没有吃什么苦。因为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带自己去找工作，从未有怀疑。直到被带进这穷山沟里，才恍然大悟。 当时她是害怕的，但没有反抗。因为人贩子说了，如果反抗，就把她们杀了扔山沟沟里去，谁也找不到。 她很听话。 可有的女孩就不听话，又哭又闹还要逃跑。结果怎么样？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被贱价出售，故意卖给那些会打人的男人。 老光棍不打人，虽然他又穷又老。说是不到四十岁，可长得比她亲爹还老。脸上皱纹那么多，背也是驮的。来相看她的时候，还特意穿了一身不合体的旧西装，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好似一个发霉的面口袋。 他花了半辈子的积蓄，也就是六百块钱，把她买下。 她头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值六百块。这在罗家岙也是一笔不小的彩礼，她突然觉得挺骄傲。 老光棍的眼神也令她自豪，他看着她就好似看着一堆金银财宝。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目光，充满了崇敬和喜爱。 原来她也会被人喜爱，这让她内心生出一丝喜悦。要知道在周家，她可是人人嫌弃的赔钱货，连弟弟福全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因为她乖巧听话不反抗，所以比同屋关着的另一个姑娘多卖了一百块钱。人贩子还夸奖她，给她糖吃。是奶糖，又香又甜。 她一边吃糖一边看买了那个姑娘的男人打人，那姑娘不肯屈服，还要闹，被那男人揪着头发，抡起醋钵大的拳头，从头到脚一顿暴打。 第364章 ：煎鸡蛋红烧肉 屋里坐着四五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没有一个人去劝住。 他们说，女人是贱骨头，不打不服。打服了，才能好好过日子，一辈子都安省。 罗家岙的男人也打老婆，可没跟这儿似得打的狠。她越发害怕，越发不敢反抗。 幸而老光棍也知道她乖，不打她。抓着她就跟抓着一把仙草似得，一点不敢用力，怕把她捏坏了。他弯着腰，讨好的对她笑。那样子，仿佛只要她愿意，他能让她骑他脖子上回去。 穷山沟里是真的穷。房子都是泥做的，比罗家岙最穷的人家还不堪。屋里肯定没点灯，点的是煤油灯。 老光棍养了一窝鸡，当晚就把积攒的鸡蛋拿出来，用香油给她做煎鸡蛋吃。 三个鸡蛋，都搁她面前，他自个就啃咸菜吃糙米饭。 煎鸡蛋真香啊，而且一整碗都是她的，没人跟她抢。 她在家里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家里但凡有点荤腥的好菜，根本轮不到她伸筷子。霸着一碗煎鸡蛋吃到饱的权力，只属于弟弟。 她吃饱了，也不用收拾桌子洗脏碗。这些老光棍全包了，还给她烧热水洗脸，擦脚，跟伺候千金大小姐似得伺候她。 晚上，他在土炕上铺了一床大红的新被，说要跟她圆房。 圆房是什么？她不懂。但知道这是老光棍花钱买她，给她吃好吃的，要收的报酬。 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老光棍太老了，她才十七岁，当然更喜欢年轻的小伙子。 可她不敢拒绝！她害怕要是自己不乖了，说不定不光以后没鸡蛋吃，还会跟那个姑娘一样挨打。老光棍没那个男人厉害，可打她还是绰绰有余。 在家里周芙秀就是个怯懦的面坨坨，别人欺负她，也不反抗，让干嘛就干嘛。对她来说，忍耐就是生存的第一法则，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的，除了饿肚子和被赶出家门。 现在有吃有喝，不挨打，不挨骂，就没什么好挑剔的。 躺在泥炕上，她闭着眼什么都不想，只想煎鸡蛋。 煎鸡蛋真香啊，真好吃，要是明天还能吃煎鸡蛋就好了。 圆了房，老光棍很高兴，还夸她是个黄花大闺女，六百块钱花的值。 为了奖励她，老家伙第二天起来就到鸡窝里抓出一只快要不下蛋的老母鸡，宰了给她补身子。 没想到自己的乖顺还能换来肥鸡吃，她简直喜出望外。 这一只鸡她吃了两天，吃的满嘴流油。老光棍不吃，就看她吃，美的就跟也吃了肥鸡似得。 吃了他的肥鸡，自然晚上还得跟他圆房。 她无所谓。圆房这点疼，比挨一顿拳头可轻多了。圆了房，就能吃鸡蛋，吃肥鸡，太 划算了。 因为她特别乖顺，不哭也不闹，从来不逃跑。老光棍对她是满意极了，很快就不再关着她。 他天一亮就去地里干活，让她待在家里，啥都不用干。就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吃花生瓜子就行。 这边不吃米饭，吃面食。老光棍还给她值面缸在哪儿，让她自己捞白面，做好吃的。不用可惜油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可惜她不会做面食，也吃不惯这个。 晚上老光棍回来了，就给她做饭，给她烧水，反正什么都不要她做。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晚上圆房。 周芙秀从来没过过这样悠闲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觉得在老光棍家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享福的日子。 每次圆了房，老光棍就会抚摸着她的肚子，乐呵呵的笑个不停，好似她肚子里已经开始长娃娃了。 他说她这肚子长得好，圆溜溜的，一准能生男娃。男娃好，能干活，能顶门户，能给他传宗接代，养老送终。 可这话让周芙秀害怕！ 万一，她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是不是就没煎鸡蛋，老母鸡和花生瓜子吃了？ 就像这村子里另一户买来的媳妇，因为生不出男娃，天天被老婆婆骂，被老公打，脸上永远带着伤。三个女儿也养的跟小叫花子似得，老大才刚过十二岁，就被当爹的卖到邻村去当童养媳。 她不想生娃娃，不想生女娃，不想挨打挨骂。 眼前的好日子原来不过是一个肥皂泡，轻轻一戳就会爆炸。 可这日子真舒坦，她真不愿意醒来。 后来……警察就来了，说是要解救村里的被拐妇女。只要愿意回家的，他们都负责送回去。老光棍想把她藏起来，关着她不让走。 老光棍想把她藏起来，可他这破屋子，哪儿能藏人。 而且她也想通了。这穷山沟里的日子虽然好，可也不是永远这么好的。这地方太穷了，连电灯都没有。也不能进城去找工，一日一长，就无聊死了。 老光棍痛哭流涕的哀求她留下，可她铁了心要走。 只是万万没想到，回到家里，她还是难逃被卖掉的命运。而这一次，她还能遇到那样善待她的老男人吗？ 就算老天爷真又给她一个老好人，那她能逃得过女人注定悲剧的命运吗？做女人太惨，除了嫁人生娃，就没别的出路。 哪怕是罗芙馨，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当了城里人，难道将来就能不嫁人，能不生娃？生不出儿子，她照样也得挨打挨骂，被人嫌弃。 这就是女人的命，谁也逃不了！ 周芙秀看不到任何出路，只能认命。 可随着“嫁人”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恐惧和绝望。尤其是，男方来人相看过之后。那个男人跟老光棍一样老，可比老光棍可怕多了！他跟村子里那个打老婆的男人一样，有一双能吃人的眼睛。 他看她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人，而像是看一条狗。 不，甚至还不如狗，像一块肉。 她知道，自己落到这个人手里，下场只会跟那个挨打的姑娘一样。挨打，挨打，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她亲妈罗招娣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当然满意，那男人肯出六百块和一百斤粮食，比老光棍给的还多。拿到手的三百块定金被她数了又数，脸上全是笑意。 弟弟罗福彬也高兴的乱跳，嚷嚷着要买肉吃。 当晚餐桌上就多了一碗红烧肉，亲妈和弟弟吃得满嘴流油。 第365章 ：你就不该回来 因为是卖了她的肉挣来的钱，罗招娣难得大发慈悲，也给周芙秀碗里夹了一块肥肉。 可她看着这块肉，只觉得恶心，根本吃不下。 这根本不是猪肉，是她的肉。那油汪汪的酱汁，是她的血。她的家人吃着她的肉，喝着她的血，快活的好像过年一般。 这让她感到害怕，好似家人变成了吃人的妖怪，要活生生的把她吃掉。 村长偷偷来找她说话，说要帮她。 她不信。 村长是男的，男的怎么会帮女的？ 再说了，那是她的亲妈，当妈的别说卖孩子，就是杀了孩子也没罪。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这叫孝道。 可她知道自己应该听话，做一个孝顺的孩子，可心里还是害怕！怕挨打，怕被打死。 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那天警察来解救她们这些被拐妇女的时候，那个生了三个女娃的媳妇也突然跑过来，跪在地上恳求警察带她走。原来她也是被拐卖来的，也是挨打被打服了之后，才生了三个孩子。 可她受够了，她要走，她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哪怕要扔下她没长大的孩子。 可警察说她已经生了孩子，怎么能走？她走了，孩子不就没妈了吗？剩下的小叫花般的女娃也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哭着喊妈妈，叫她别走。 这女人心一软，就没走。 然后，就永远也没机会走出这个穷山沟了。 听说当晚就被她那个男人又打了一顿，说她给家里丢脸，要给她长长记性。打完了还不给吃饭，不给进屋，拿麻绳绑在院子里，要她好好反省。 也不知是打的地方不对，还是这女人本来就得了病，总之第二天屋里人出来一看，早就咽气了。发现的时候人都凉透了，跟绑在一起的树桩子一般硬。 周芙秀听了浑身发寒，颤抖着问警察。 这不是杀人吗？那个可恶的丈夫会抓起来坐牢的吧？ 可警察说，这不是杀人，是家务事。两口子打架在那里是常有的事，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再说了，要是把人抓去坐牢，那家里就没了壮劳力，地也不用种了，老的小的靠谁养活？那男人也知道错了，当时就哭的不行，后悔的很。 所以就这么算了？那个女人就这么白死了？ 她仿佛是听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又好似听了一个鬼故事。 故事里没有人，全是鬼，包括她自己。 这个故事让她明白，女人的命不值钱，死了也活该，根本没人会管。 难怪警察一再表示，她们这些女娃子能被解救出来，能回家，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可她的好运只到家门口就用完了。回到家她也逃不出女人既定的命运，不是被人贩子卖，就是被亲爹妈卖。 她就是一头猪，父母养她，就是为了卖钱。 好，不就是要钱么。是不是她给了钱，就能获得自由？ 她去挣钱，去借钱，她把爹娘的养育之恩还回去，总该能改变命运了吧？ 可钱从哪里来？她没钱，也不知道该怎么挣钱。 罗家姐妹回来了，和她的狼狈不同，她们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两姐妹在城里挣了钱，买了许多东西回娘家。娘家的爹妈和兄弟看到她们，那是眉开眼笑，别提多高兴。 她们挣钱，挣脸，成了家里的香饽饽。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有了钱，爹娘和弟弟都会巴结她们。 只要给了钱，给了东西，她们想干嘛就能干嘛。 罗芙蓉还离婚了呢，又带着个拖油瓶，可因为能挣钱，非但不被人嘲笑，反而成了有出息的，村里都夸她能干。 都是因为钱！钱！钱！ 要是当初，她能跟罗芙蓉一起进厂，那该多好。说不定今天挣了钱回家的就是她，也能被别人夸奖，被爹娘和兄弟巴结。 对，找罗芙蓉去！她双眼一亮。 当初她可是答应过自己的，一定会帮忙找工作。她得管自己，她不能说话不算数。 周芙秀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命运之神根本不眷顾她，反而厌弃她。 没等她找上门来，罗芙蓉回城去了。她慢了一步，错失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甚至怀疑，罗芙蓉走得那么急，就是为了躲自己，怕被自己赖上！ 那不成！她答应过的，她欠她的，她得赔她。 没了罗芙蓉，还有罗芙馨。罗芙馨也有钱，也可以借她钱还爹娘的债。可她怕罗芙馨，小福星可不是她姐那个面坨坨，嘴毒面酸脾气大。 可一想到那个会打死人的男人，她就顾不得了。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不，绝望了。 罗芙馨不肯借钱，她宁愿看着她这个堂姐去死，也不愿帮忙。 她早该知道，罗家人怎么会帮周家人。她真傻！ 而且她还虚伪，还骗她说会和村长一起去派出所找警察来帮她。 笑话！找警察有用吗？ 这是家务事，警察不管。她早就知道了。 好了，现在她终于绝望了，死定了。因为害怕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她甚至想到了寻死，可她又怕死。 她徘徊在池塘和溪坑边，犹豫不决。 听说淹死很痛苦，而且死了之后魂魄不得超生，得找到代替才能重新投胎。而且再投胎也只能投胎猪狗这些畜生，来世被人杀，被人吃。 所以就算是死了，她也逃不出被人吃肉喝血的悲惨命运！ 就在的时候，爷爷突然出现了。 她当时很害怕，吓得簌簌发抖，以为爷爷发现了她要寻死，来抓她回去的。 可没想到，爷爷给了她一包衣服和二十块钱，叫她走。 “芙秀，爷爷知道你不想嫁人。那你走吧，快走。走了就别回来。我只当你死了，我们周家再也没有你这个人。” “爷爷……”她不知道那一刻的心情是什么，欢喜？绝望？还是麻木？ 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别说了。你就不该回来，回来就是给我周家丢脸惹祸！打你被人拐了那一刻起，周家就没你这个人了。走！” 爷爷赶她走。 爷爷不是因为疼爱她，解救她而来，只是为了解决她。 是，她不该回来。她回来就是丢脸，就是惹祸。 爷爷说得对，周家早就不要她了。 第366章 ：事情更麻烦了 为此她应该伤心吗？并没有。 习惯了！心口被人插的刀子太多，早就麻木。 周芙秀抱着自己仅剩的东西，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罗家岙。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她只是顺着路朝前走，走啊走啊，一直走。 身后这片山村，不再是她的家。村子里的那些人，也不再是她的家人。 她以后只有她自己了。 这一切人间悲剧都被淹没在山村寂静黝黑的夜色里，除了当事人自己，谁也不知道。 罗芙馨并不知周芙秀已经离开罗家岙，虽然心里因她的愚蠢和迁怒而生气，可心里还是想着明天要去报警，帮她一把。 自打小女儿提起周芙秀的事，罗雪梅就知道这小囡女又要起幺蛾子。 真当她是能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哉？就是孙悟空么，大闹天宫还要被如来佛压五行山呢。何况是她，一个小丫头而已，有几分小聪明还真当自己能翻天了。 瞧瞧，吃瘪了吧。回来就摆着长臭脸，该！这就叫多管闲事多吃屁，老早就告诉过她，偏不信！ 当妈的会害她骗她不成？吃的盐都比她吃的饭多，过的桥也比她走的路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看到母亲得意洋洋的眼神，罗芙馨心里越发烦。被亲娘给猜中了，叫她没面子。可事情既然插手了，就得管到底。她不对别人负责，她对自己负责。 下气呼呼上楼，挑着小弟罗福彬的错，把小男孩训了一顿出气。 可怜小福彬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夜里连收音机都不开了，生怕又被二姐逮着错骂一顿。 这个二姐，啥都好，就是脾气太大了。 罗芙馨是一宿没睡好，足足生了半夜的闷气，梦里还跟周老三一家开辩论会，狠批了对方一顿才解气。 盛夏天光亮的早，迷迷糊糊的她感觉窗外天亮起来，心里估摸着自己该起床了。 可没等她挺身起床，就听见外面“嗷——”的一声乱叫。 吓得她蹭就坐起来，瞪大眼。 怎么了这是？ “杀千刀的小囡女，要死哉！”窗外又传来一声鬼哭狼嚎似得咒骂。 听着像是罗招娣的声音。 她赶紧跳下床跑到窗边，探头出去张望。 果然是罗招娣在院子里骂人，骂的是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噼啪流风，跟开了大戏似得。 搞什么呀？ 这动静，很快就引得村民们过来围观。不一会功夫，周家门口就聚满了人，连带着把罗家的后门也堵住了。 小弟福彬端着泡饭碗也跑到自家后门口看热闹，踩着两块破砖，伸长了脖子。一边瞧还一边往嘴里扒饭，油汪汪的咸蛋黄就泡在饭里，泛起一片黄油。 罗芙馨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不过眼下她更关心周家院子里的热闹。 听了一会，总算是闹明白了。 原来是周芙秀跑了！她跑了对罗招娣来说就等于是跑了一只金元宝，难怪一大早就鬼哭狼嚎的闹 哎哟呵，跑了啊！这傻丫头可算是还没傻到家。罗芙馨一拍手，心里对周芙秀倒是高看了一眼。 不过这周芙秀跑了，她和村长还要不要去县里找派出所报案？ 不成，她的到罗芳家去一趟。赶紧跑去换衣服，到楼下灶间舀了瓢水漱口，都来不及洗脸刷牙，就蹭的跑出去。 气喘吁吁到了罗芳家，罗芳一把就抓住她。 “怎么回事？你们那边怎么闹起来了？” 原来这边也听到动静了。 “周芙秀跑了，罗招娣正在院子里骂街呢。” “啊？她跑了？那我们怎么办？还去不去县里？”罗芳也想到了问题所在。 “我就是跑过来问你爸的。”罗芙馨好容易喘匀了气。 罗芳的爸爸听到动静也赶紧出来问。 “周芙秀跑了？真的假的？” “不知道，反正罗招娣在周家骂人呢，好像是真的。” 村长皱了皱眉，一时不吭声。 罗芳到觉得是好事。 “跑的好！她早该跑了，不跑难道真的被她爹娘卖给老男人当填房去？跑了她才有出路呢！她跑了，我们也就省事了。” “省事个屁！事情更麻烦了！”村长却一跺脚。 “为什么？”连小姑娘都想不明白。 村长重重叹口气。 “你们懂什么。罗招娣说人跑了，就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障眼法，知道村里要管这事，故意让孩子到外面去躲一躲。又或者，已经偷偷叫人把周芙秀领走了，对外却说她自己跑了。这不是一点法律责任都不用负了！” 还能这样啊！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看来她们真是把人性想的太简单，还是村长老道。 “不止呢！”村长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浓。 “这人要是真是周家叫跑的，还则罢了。就怕人是没跑，而是……” “而是什么？”两人也意识到问题严重起来。 “而是寻了短见，那才真要遭。”村长重重说出一句。 “啊？寻短见？周芙秀会自杀？”这下把两个小姑娘都吓坏了。 尤其是罗芙馨，昨晚她跟周芙秀才见过面，说过话。要是事后周芙秀想不开寻死去了，那她岂不是要对此负责？ 天哪！她还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个周芙秀，到底在搞什么呀！ 村长神色凝重。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先去看看再说。” 说着，就一马当先出了门。 两个小姑娘也赶紧跟上。 罗芳的爸爸在村里颇有威信，村民们一看到他来了，就赶紧都散开些，让出一条小道让他过去。 他往里走，两边的村民还七嘴八舌跟他汇报。 村长一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走到周家的院子里，皱着眉喝一声。 “吵什么，吵什么！骂人有什么用。到底出什么事了？一大清早就不让人安省。” 罗招娣正骂的如痴如醉，乍然听到村长的声音，总算是回过神来。赶紧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抹了抹一脸的滋泥和鼻涕，哭哭滴滴，骂骂咧咧的开口。 “要死哉，杀千刀的前世冤家，我真当是亏到罗马尼亚都要到哉。村长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哇。” 第367章 ：拿东西抵债 “好好说事，瞎扯什么！”看见她这幅邋遢的德性，叫人恶心的直皱眉。 罗招娣吸了吸鼻子，又伸手一抹，把鼻涕甩手抹在自己裤子上，然后拍着大腿骂道。 “周芙秀个小畜生，她跑了！哎哟喂，这没良心的东西，挨千刀的杀胚，真当要气煞我哉！” “跑了？你怎么知道她跑了？”村长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在外面待过，心野哉，勿想嫁人，所以逃跑了呗。杀千刀咯，爹娘的话都勿听哉，真当气数啊。”说着说着又哭闹起来。 “好好说话！你说她跑了，有什么证据？” “证据？要啥证据？她不是跑了，还能是咋的？总不会是去别人家做客，到外面去旅游。” “我看是你把人藏起来了，对外说人跑了，想蒙混过关？”村长目光如炬，盯着罗招娣。 这愚妇愣一下，马上就用力摆手。 “这哪能啊！我干嘛要把人藏起来？明朝男方就要来接人了，我藏她做啥？现在这杀胚逃了，明朝叫我拿谁给人家当老婆去？哎哟喂，气数啊气数，真当气数。我要气煞哉！”想到明天不能交差，她就慌的不行。 “村长喂，你帮帮忙，快点叫大家找人去。我求求你，求求大家，帮帮忙，一定要把周芙秀给我找回来。我谢谢你们，谢谢政府！” 末了，还求村长帮忙。 嚯，这会子到想起政府了，卖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大家，想想政府？政府真是倒了霉，被这等人渣赖上。 村长冷眼仔细看这婆娘，觉得不像是说谎。可这人要不是周家人藏起来的，那能去哪儿呢？ “那你觉得，她能去哪儿？” 罗招娣吸了吸鼻子，想了想，摇摇头。 “这我哪知道！脚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你们快点派人去找，要是迟了，她逃到外面十万八千里去，我可怎么办。” 跑远了才好，省的被你们给卖了。村长心想。 不搭理这愚妇，而是看了看四周。 村民们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周芙秀跑的好。谁也不想帮忙找人，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帮忙，这是作孽。 村长叹口气。 “好吧，我会叫人到周围去找一找的。” 一听这话，罗招娣就高兴了。 “好啊好啊，村长你多叫点人，早点把我家女儿找回来。我一定好好谢你！” 呸，谁要她的谢。找人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家的良心。 村长说要帮忙找人，村民们都不解。把人找回来干嘛？这不是害人么。 村长叹口气，叫了村里几个能说上话的汉子到一边，小声告诉。 “我有数你们大家的想法，芙秀这孩子要是真跑出去了，算她运气好，我才不会帮那两个黑心肠的作孽。可是你们要想想，万一这孩子没有跑出去呢？” “咋个意思？”几个村民有些听不明白。 “我就怕这孩子是一时想不通，寻短见去了，那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大家脸色都一变。 “哦哟，这真当是作孽作大了。” “不会的吧？小姑娘气性嘎大？” “难说哦。被自家爹娘逼到这个份上，走投无路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呀。” “这倒是，个么真当要找一找了。周边山里，池塘里，说不好……” 大家也都慌起来。 村长点点头，叹口气。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怜的孩子，命太苦。大家辛苦一下，真当要是勿好么，也算我们尽过心了。要是寻不着么，那顶好，就当她是逃出去了，也是好事一桩。” 大家都点点头。 “有数哉，有数哉。” 当下村里的青壮汉子都组织起来，分派区域，散开去到周围寻找。 村里剩下的老人妇孺也自动自发的在村里人找，人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村里人帮忙找周芙秀是怕这丫头想不开，在看不见的地方寻短见了，罗招娣顿时又在院子里拜天拜地的哭闹起来。 一边哭一边叹自己命苦，又说就是死尸也要捞起来，终归是给男方一个交代。活见人，死见尸，收了人家的钱么，是生是死都是人家的了。跟她无关！ 听听，真当是狠心无情之极。 听到周芙秀可能寻死了，罗小兰也躲不住了，跑出来一边嚎一边捶打罗招娣，骂她是猪猡猪脑子。 她当然不是来替周芙秀申冤报仇，而是为了丢掉的钞票啼哭埋怨。 可罗招娣如今也不好惹了，婆婆敢打她，她就打回去。 好么，这两婆媳就在院子里开了全武行，打成一团。 叫村里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外面闹得好似一场笑话，可周定胜老爷子这回是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任由外面吵吵嚷嚷，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不出来。 这场搜寻一直持续了两天，村民们把罗家岙周围的山林田地，水塘溪坑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周芙秀的一丁点踪迹。 没找到，村里人倒是都松了口气。看来芙秀命大，是真跑出去了。 可罗招娣和罗小兰就不乐意了。 比她们更不乐意的还有媒婆和男方那边的人，前期媒婆就给了周家三百块的定金，说好了来领人的时候把剩下的三百块和一百斤粮食交割清楚，就把人直接带走。 如今钱和粮食都带来了，却跟他们说人不见了。 嘿，这不是讹人么！ 起先外村人在罗家岙不敢闹事，既然领不到人，只要罗招娣把前头给的三百块还回来，大家就两清。 可罗招娣拿不出。 那三百块已经叫她送到城里给了周连喜，周连喜拿了这三百块答应剩下的钱和粮食都留在家里，一半给爹妈当养老钱，一半算是给罗招娣的家用。 他可是个老鸨手，拿进拿不出。况且罗招娣也不敢进城去要钱，要是让丈夫晓得她没把孩子看住，让个活生生的金元宝给跑了，还不得把她捶成猪头。 可现在怎么办？剩下的没着落，前头的拿不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谁管她怎么办！不给钱，那就拿东西抵债。 第368章 ：很重要的事 媒婆和男方来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当即要冲到周家去翻东西。 这阵仗，罗小兰吓坏了，嚷嚷着扭头往自家跑。 “不关我的事，要钱你们找她去！” 咣几就把自家大门锁上，不管老三媳妇了 罗招娣是傻了眼，她斗不过那班男人和彪悍破烂的媒婆，只能眼睁睁看着男方家的人冲进自家屋里，任由这些人在家里乱翻找值钱的东西。 罗家岙的村民都在外面围观，谁也不帮忙。 男方的人和媒婆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越发翻得理直气壮，一边翻还一边糟践东西。 好这周老三家那点破烂家伙什，叫这班人摔了个遍。 这倒霉人家哪有啥值钱东西？两口子成天好吃懒做不干活，手里有点钱就吃光用光剩个屁股光。 男方的人把这破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半毛钱，除了一地的破棉烂袄和脏碗烂砖。 最后没得办法，只得捡了周老三结婚时，老爷子叫木匠给打的四仙桌，总算还值点钱，搬走了抵债。 就抵二十块钱，多一分都不给。罗招娣要是不同意，他们就把这桌子当场给她劈了，留给她当柴烧。 这当然是不讲道理，可罗招娣不能不答应。不答应，这帮凶神恶煞可不肯走。 外村人抬着桌子和粮食走了，可本村的媒婆还不肯罢休，堵在周家门口结结实实骂了三个小时的街，把周家上下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周家人就跟死绝了似得，愣是没人敢出来应对。就连周老爷子都不吭声，打定主意当乌龟。 村里人又看了一场周家人的笑话，越发觉得周老爷子是心盲眼瞎，抱着鱼眼睛当宝贝，把金疙瘩扔出去，白瞎了他的七窍玲珑心。 出来这样的丑事，之后的日子周家人都夹紧尾巴过日子。 周老爷子是整天躲在家里不出去，省的丢人现眼。罗小兰也蔫了，蹑手蹑脚的进出，小心翼翼的伺候老公，生怕触了霉头就挨揍。 罗招娣哭了一晚，第二天就想通了。留在这里她没好结果，等下回催债的来了，说不得要把她也背回去，给那老男人当填房抵债。 不如鞋底抹油，溜之大吉。这招说起来还是跟周芙秀学的呢，真是母女连心。 趁着天没亮，她就把鸡窝里的鸡蛋偷了，蹑手蹑脚的溜出村子，奔着城里去了。至于宝贝儿子周福全，那是顾不上了。大难来临各自飞，儿子也给扔脑后头。 幸而周福全是个傻小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对他是一点影响也没有，还是整天跑来跑去到处疯玩。 村里的大人孩子见了他，都挤眉弄眼的问他姐姐的事，爹妈的事，爷爷奶奶的事，想从他嘴里掏出点八卦，好让大家再笑话笑话。 他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别人问他，他是什么都敢说。连夜里爹娘躺被窝里的悄悄话都敢往外说，惹得村里的闲汉八婆们听得津津有味，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可他说的又大半都是胡言乱语，前后不搭，一听就不可信。可饶是如此，村里的闲汉八婆们还是乐意听他胡说八道，他们再添油加醋的传出去，给村里人丰富平淡无聊的生活。 罗芙馨没想到事情最后是闹成这样。 周芙秀终于聪明了一把，自己跳出了火坑。可她到底去了哪儿？又是如何转变思想的呢？却是无从可知。 这一地鸡毛真叫人无奈和恶心。人人都觉得乡村淳朴，却不知这里狗血的事是一点不比城里少。 她在罗家岙待的厌弃，正觉得无聊烦闷之时，突然接到大姐从厂里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打到村里，是罗芳接的，立马就跑来告诉她。 说是她学校同学找到了福利厂去，叫她大姐罗芙蓉通知她一声，赶紧去学校一趟，有重要的事找她。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听了一头雾水。 同学来找她，谁啊？什么事这么着急要她回学校去一趟？复习班不是已经结束了？ 会不会是电信诈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还没电信诈骗这出呢。 算了，反正她正待得厌弃，去学校也不会上当挨坑，就去呗。正好也去看看大姐，到城里散散心。 虽然夏天艳阳焦灼，可夏天也能吃冰淇淋和冰镇饮料，快活的很。 听说她要去城里，罗芳也来劲了，嚷嚷要一起去。她在村里也待得闷死了，见惯了省城的繁华热闹，这小山村可太没意思。 那还等什么呢，两小姑娘这就收拾了背包，各自带上零花钱，骑了自行车就进城去。 罗芳有车，两人换着骑。一个骑车一个坐后座上，骑一段路换一换，一点不累。风风火火到县里，把自行车扔县委大院里，两人又转了公交车，这才到了江城市。 罗芙馨先到福利厂去看大姐。 厂里一切都好，天也热工人干活的劲头也热。如今厂里效益好，不但工人干活能开电扇，还买了冰块搁车间里，凉气十足。好多工人都宁愿在厂里干活，不乐意回家。 罗芙蓉也忙得很，车间里新机器又多了五六台，能上手的工人都已经开始用上电洋车，干起活来那是又快又好。她如今管着教学和产品质量这两块，整天都得待在车间里，一刻也离不开。 就是小福星来了，也只能抽空讲两句闲话，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说是同学留下的，要她到了就回个电话过去。 她问是哪个同学？男的女的？ 罗芙蓉说是个男同学，姓任，叫任飞翔，是她们班的副班长。要不她也不会立马打电话到罗家岙去。 这话一听，罗芙馨更纳闷了。这要是柏丽娜或者郑美丽找她，还正常。任飞翔？她和他不熟哇。 不过任飞翔显然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找她肯定是有事。 于是就用福利厂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正是任飞翔本人，当电话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她赶紧到学校来一趟，是很重要的事，跟学习有关。 第369章 ：高考加分 跟学习有关，那是必须去一趟了。于是搁了电话，她又赶去学校。 罗芳没跟着去，看到福利厂车间里里忙活的工人和管着这么多工人的罗芙蓉，她好奇极了，宁愿留下来看新鲜。 罗芙馨在路上找了个蹬三轮的，撑着阳伞到了学校。 管门卫的老大爷一见到她，就直接招呼她进去。 “是来报名的吧？快进去吧，就在高一年段那边，去晚了就没位置。” 诶？报名？报啥名？ 她一头雾水的过去，到了地一看，还真是跟学习有关的重要事。 原来，学校里又开了个补习班。只是这个补习班不是学校组织的，是数学老师杨雪琴自己办的。补习班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杨老师用自己的关系请到了省城重点学校的老师过来讲课，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虽然补习班是面向所有人招生，可因为名额有限且机会难得，大多都被城里的两所重点高中垄断。杨老师给一中留了二十个名额，任飞翔作为班长，把一班排名前十五的同学都通知到了。 罗芙馨这次就是数理化拉分拉的严重，尤其是化学，打上辈子就是她的短板。要不是英语是她的强项，这名字还得更低。 机会难得，这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要报名。 负责报名的是杨老师，任飞翔作为数学课代表在旁边帮忙。看到她来报名，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来了，我真担心你报不上。”他是头一次这么主动的跟她说话。 虽然惊讶于副班长的热情，但小福星还是真诚的跟他道谢。 “得谢谢你通知我大姐，班长你可真是个好人。” 任飞翔脸微微一红。 “这没什么，你是一班的，我当然得帮自己班的同学。对了，你带钱了吗？这补习班是要收费的，但绝对值。不仅有杨老师讲课，还有杨老师的同学，省城重点高中的老师来讲课。那位老师的强项是奥数竞赛，你知道奥数竞赛吗？” 罗芙馨挑了挑眉。 “高考能加分的那种？” “对！要是参加比赛获得省级金奖，全国级前三名，高考能加分不少。你说，这样的机会多难得。”说起这个，任飞翔眼睛都发亮了。 是难得，不过她在数理化这块真的一般，并不指望靠奥数竞赛给高考加码。 “哦对了，你快报名吧。” “嗯。” 数学老师也认识她，立马给她在报名表上加了名字。 补习班的费用包括补习费和材料费一共五十块。幸而她出门时带了零用钱，当下就掏出花布钱包，取了五张十元钱递给老师。 老师就给她一张收据和一张课程时间表，任飞翔则拿了一套刚印好不久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卷子给她，嘱咐她明天就来上课。 今天是最后的报名期限，她是赶上了末班车。 既然明天就要上课，显然她是没法回罗家岙了，只能继续待在城里。好在如今大姐就住在福利厂，有自己独立的宿舍，挤一挤也能让她住一阵。 回到福利厂，就被罗芳一把抓住。 小姑娘兴奋极了。 “我的天哪，罗芙馨，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裙子！” “啊？” “我的裙子！那天我给你看的，从省城买来的裙子，竟然是你大姐厂里做的。你猜我还看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啊，她笑着摇摇头。 “你还看到了什么？我可猜不到。” “牛仔短裙和牛仔短裤！天哪，这里都有。” “啊？”这牛仔短裙她是知道的，短裤是怎么回事？ “走走走，说也说不清，你快跟我去看看。天哪，这厂里的仓库简直是个阿里巴巴藏宝洞，我爱死这地方了。” 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去仓库。 果然，仓库里不仅堆着一些她要求做的牛仔短裙，还有一百多套刚做好的牛仔短裤，都贴着漂亮女孩的标签。 罗芳兴奋的拿起其中一包。 “我问过芙蓉姐了，她说我要买可以拿批发价，足足便宜一半呢。哎呀，开心死了，耶。这下，短裙短裤都齐了。” 这话可让罗芙馨大吃一惊。她以为大姐好面子，会直接送给罗芳呢，想不到还是收了成本价。 因为带来的零花钱全买了裙子和短裤，罗芳也没法出去哈皮了。好在她花钱花的乐意，抱着新衣服能笑出花。 得知罗芙馨要留在城里上补习班，她自告奋勇替她回家报信，还替罗芙蓉把给囡囡新做的小枕头也带回去。原来那个全是囡囡的口水，脏透了。 罗芙馨跟大姐要了点钱，在路上买了两个奶油冰淇淋，和罗芳一人一个，送她坐公交车回家。 回到福利厂，得知她要留在城里住几天，罗芙蓉很高兴。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妹妹说，都是关于工作和生意的。她知道自己在这两块上见识太断，经验太少，所以一直是多看多做少说话。可看的越多，想的越多，问题也越多。 就想跟小福星好好说说，解解惑。 可罗芙馨还要她先给自己解解惑，这仓库里的牛仔短裤是怎么回事？ 罗芙蓉有些惴惴不安。 “这是我叫他们做的。” “你？为什么？” “星星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其实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有个客户来拿货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说你们做了牛仔短裙，能不能做牛仔短裤？他想要拿点牛仔短裤。正好短裙的订单做的差不多了，我就寻思能不能做短裤，接上。毕竟，厂里的工人们工作热情都很高。我怕没活干，他们心里会发慌。所以就……那个，这短裤卖的也挺好。仓库里那批已经是第二单了，先前也做了一百多套，全卖完了。咱们没亏！”她特意强调道。 罗芙馨把大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对她竖起大拇指。 “行啊，大姐，你也会做生意了！” 没想到妹妹没责怪自己，还夸奖了自己，罗芙蓉原本担忧的神色一下就换成欣喜和羞涩。 第370章 ：谢谢班长 “我就是瞎胡闹。” “这怎么能是瞎胡闹！你这是根据市场需求做出了及时反映，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所以你看，姐，做生意并不难。只要你懂得市场规律，用心去发现客户的需求，就能把握住市场，挣到钱！你做的非常好，真的，姐，你棒极了！” 她越是夸，罗芙蓉越是害羞，红着脸低下头去。 可害羞归害羞，心里又说不出的欢喜，甚至还有自豪。 原来，她也是能学会做生意，能靠做生意挣到钱的。她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厉害。 因为妹妹要留在城里住几天，罗芙蓉就难得的按时下班，带着罗芙馨到小饭馆里吃炒菜。想不到大姐也懂得享受生活了，真叫小福星喜出望外。 不过罗大姐还是勤俭持家，就叫了一荤一素两个炒菜外加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就着白米饭吃。 吃完饭又到附近给罗芙馨买了点生活用品，牙刷毛巾，圆珠笔三角尺啥的。她来时没准备，包里一点学习用品也没带。 晚上姐妹两悉悉索索聊了半夜的天，也不管大姐消化不消化得了，罗芙馨是恨不得一夜里就把自己前世积攒了一肚子的生意经都教给她。 第二天差点睡过头，错过补习班。 匆忙洗脸刷牙，她抓起两个肉包子就往外冲。 罗芙蓉推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女式车追上来。 “福星，车。” “车？” “借来的，厂长老马的女儿的车。他女儿上大学毕业了，今年就留在外地实习没回来。车子在家空着，我就借来给你用用，省得你每天要等公交车。等过一阵，姐再攒点工资，咱们买辆新的。” 这话让小福星心里热乎乎的。 “姐你真好，谢谢姐！”她赶紧骑上车，挥手而去。 靠着自行车总算没迟到，把车子停了锁好，她三口两口把肉包子塞肚里，又在厕所水龙头下接了水漱口，这才跑进教室去。 补习班就借用一班的教室，这会早就密密麻麻坐满了。连老师都已经上了讲台，正要开始讲话。 她一眼就看到白雨，端端正正的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而她的座位早就被别校的人占了，幸而任飞翔在自己位置旁给她占了个坐，朝她招招手。 “罗芙馨，这里！” 她赶紧合手道谢，溜过去坐下，把包塞进抽屉里。 “谢谢班长。” 这动静惹得其他人都朝这边看，包括白雨。 罗芙馨没半点不好意思，倒是任飞翔微微低下头。 见人都到齐了，杨老师便简单介绍了一下从省城重点高中来的许老师。 许老师很年轻，二十出头三十不到，是重点大学毕业的硕士。虽然是年轻教师，可心怀大志。他重点攻坚奥数比赛，在省城重点中学刚加入工作，就开展了对学生奥数兴趣的培养。经过三年时间的发掘培养，在他带过的学生里取得省级比赛前三名的就有十人。这十人中又有四个在全国奥数竞赛中取得了优异的名次，其中一位还获得了全国第二的好名次。 这次是受杨老师的邀请，到江城市来讲课，发掘一下江城市的数学尖子生源，为江城市培养一批奥数苗子。 这些话说的学生们热血沸腾，且不说竞赛名次的荣誉感，就是高考加分这一项，也足矣叫人心动。 时间宝贵，简单介绍之后，杨老师就叫大家拿出卷子，做第一张。限时一小时，然后当成批改。 这第一天自然是要摸底，好的坏的，好在哪里，坏在哪里，都得摸一摸。 能上这个补习班的都是尖子生，老师一声令下，就都拿出卷子低头做起来。一时，教室里只剩下沙沙的书写声，没有半点杂音。 看到学生们都很认真，杨老师欣慰的点点头。 一个小时转瞬而逝，罗芙馨卯足了劲，也才将将把前面的基础部分做完检查了一遍。后面的大题她只能草草写了些公式，根本没时间好好思考，更别提做完。 时间一到，大家就都停了手。卷子收上去，杨老师和许老师两个带着任飞翔和别校的数学尖子一起批改。 二十分钟之后，卷子又发回到学生们手里。不出所料，罗芙馨只有六十多分，差点就不及格。任飞翔比她好点，有八十分，然而他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她偷偷张望周围，发现真不及格的也有，整个教室里的气氛都挺低落。 看到自己一出手就把学生们震的七荤八素，省城来的许老师很满意。鞭子抽完了，就该给点胡萝卜。 所以许老师表示，大家考出这样的结果在他预料之中。 这张摸底卷题量大，题型新，而且水平是按照省城重点中学来的，江城市作为一个地级市，教育水平和省城有差距，这很正常。大家不必过于介怀。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意识到水平和省城的孩子差距很大，这班江城的尖子生门都心有不服。 好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全是许老师讲题，分析试卷后面的大题。前面的部分他不屑讲，基础分要是还抓不住，那还当什么尖子生。 这省城老师的讲课果然是不一样，解题的思路非常新颖，而且解法更多。每一道大题他还会略微展开一下，引导学生举一反三，开拓思路。 他一讲课，学生们就顾不上失落了，必须专心致志才能跟上他的节奏。 短短四十分钟，塞到学生脑子里的知识却超过以往两节课的课量。这便意味着，课后需要学生自己消化吸收，当然重复练习也是少不了的。 许老师不拖课，时间一到就结束讲课，布置了一张试卷的作业，明天课堂上会讲解。 许老师下了讲台，杨老师又上讲台，叫报到名字的学生留下，还有其他事情。 任飞翔被报到了名字，白雨也是，罗芙馨没有。 小福星立刻明白这些被留下的学生是要重点培养奥数竞赛的种子，她志不在此，所以不在其中也不觉得难过。 但有些想要通过这个高考加分的学生，因为没报到名字而面色难看。 第371章 ：拍马屁 白雨的分数也不高，只有七十多一点，但这一次只是初选，所以把她也列入其中。为此这小姑娘还特意回头看了罗芙馨一眼，神色炫耀。 真是个幼稚鬼，小福星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 和任飞翔说了声再见，就抓起包包飞奔出去。 可怜任飞翔还想跟她说句话，都来不及。 而这在白雨眼里，则觉得她是心虚难为情，所以溜之大吉。 顶着艳阳骑着自行车回福利厂，罗芙馨感觉自己犹如穿行在烤炉里。热辣辣的太阳炙烤在头顶，磕个鸡蛋都能滋滋冒烟。 不一会，皮肤就晒红了，隐隐作痛。 完了，这八成是晒伤了。她懊悔来不及，得赶紧去买点遮阳防晒的东西保护保护。 “瞧你这一头的汗！累了吧，快，喝完绿豆汤！”看到她满脸通红的骑着车回来，罗芙蓉是又心疼又埋怨，赶紧给她递上一只大号的搪瓷茶缸。 茶缸里半杯凉透的绿豆汤，解暑消渴。 罗芙馨接过茶缸就敦敦敦干了半杯，长吁一口气。 活过来了！有姐疼，真幸福。 “走，到食堂吃饭去。”罗芙蓉道。 福利厂小，工人少，所谓的食堂就是一间小平房里面配个小锅炉。食堂不烧菜，就那锅炉给热个饭烧个水。 以前厂里穷，连煤都烧不起，都是食堂大爷到外面工地里捡些没人要的木头段子劈开了当柴烧，凑合用。 如今厂里效益好了，不仅食堂有了煤，还安了吊扇，条件大幅度改善。 罗芙蓉蒸了一大盒米饭，饭里又捂了三根香肠，跟小福星一人一半，就着咸鸭蛋和自家带的小菜一起吃。这就算是有荤有素，荤素搭配了。 伟娟师傅晓得她要上补习班，住在厂里了，还特地带自家做的菜来给她，说是不能委屈了她。搞得罗芙蓉挺难为情，总觉得自己委屈了妹妹。 罗芙馨给囧的，赶紧婉拒了伟娟师傅的好意。她晓得伟娟师傅是想巴结自己，也不是说为了拍马屁，就是服装卖得好挣钱火，这老裁缝心里高兴，想要表达一下。感情是质朴的，但麻烦也是不小的。 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搞特殊化，惹得其他人不自在。 赶紧三口两口扒完饭，一溜烟就跑出去。 “姐，我去宿舍做作业。” 罗芙蓉也明白这是妹妹体贴自己，心里热乎乎的。 小福星回到宿舍，先打了盆凉水想擦一擦。哪知如今的自来水管都是随便接的，就放在外面，早就被晒成了温水。 唉，温的就温的吧，聊胜于无。 擦完身，她铺开卷子，趴在书桌上做作业。 所谓的书桌其实就是一台缝纫机。如今车间里换了不少电洋车，淘汰下来的老洋车一部分堆在仓库里，一部分折价卖给了工人。大姐也掏钱买了一台，价格很便宜，二十块钱，几乎等于白送。 本来是想趁着闲暇时间给家人做点穿的用的，哪知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用。 正好现在被罗芙馨用来当桌子使。 只可惜台面有点不平，好在垫个厚点的本子，对付一下就行。 宿舍的门窗都是朝南的，冬天舒服，适合晒太阳。可到了夏天就遭了，等闲开不得窗，一开，呼呼的热风往屋里卷，简直就像烤炉。 可关了门窗又不透气，屋里也没电扇。罗芙馨才做了小半面试卷，头上的汗就滴滴答答往下掉，砸在试卷上把答案都给沤了。 她赶紧起来，拿了毛巾端了脸盆出去，接水再洗一把。 结果门一开，差点跟伟娟师傅撞上。 “哦哟哟，当心当心！” 险险停住脚步，她定睛一瞧。 “伟娟师傅，你这是……” 老师傅笑眯眯送上一个大家伙。 “喏，给你送个电扇过来。瞧瞧你这一头汗，热坏了吧。你姐这屋里，要啥没啥的。大中午的你闷在里面做作业，别热出毛病来。放心吧，是车间里淘汰下来的。如今车间里都装了吊扇了，用不着这个老家伙，正好给你用。” 这可真是瞌睡碰上枕头。 “谢谢，谢谢。你这真是送来了及时雨！”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就笑纳了。 终于“拍上马屁”，伟娟师傅也蛮高兴，挥挥手，美滋滋的回去做生活。 擦了身，一开电扇，呼呼的风吹在身上，带来阵阵凉意。 她可算是能安心做作业。 只是老家伙太卖力气，吹得她卷子哗哗作响，非得背对着才行。 期间，伟娟师傅又在宿舍窗口晃悠了两趟。罗芙馨看见了，但装不知道，用心做试卷。 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她总算把试卷做完又粗略的检查了一遍。这张试卷跟第一张差不多，题型类似，显然就是作为头张试卷的补充练习存在。由此可见，这个省城来的老师确实有一手。好的老师不光要会讲课，也要懂得帮助学生融会贯通，学好记牢。 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把作业都收拾好，转身去了车间。 伟娟师傅果然是有事找她，柏文强的新款床品打样出来了，要她过目。 新做好的床铺摊开铺在打样间的大桌上，看起来并没有预想中的富贵华丽，扁扁的皱皱的，看起来普普通通。 这很正常，毕竟此刻这床单被套都只是一张皮，里面没筋骨，撑不起来。想要好看，得往里塞进棉被垫背，把“画皮”撑起来，才会像样。 她现在过，也就是检查一下尺寸和工艺对不对。 她一边用皮尺量，一边凑近了仔细看接缝，对版，锁边，甚至针脚是否整齐漂亮。 “好，做得好。尺寸都对，花样拼的也好。伟娟师傅，你的手艺真是没说的。” 受了夸奖，老裁缝也洋洋得意。不过得意自愈，也要跟她叹叹苦。 “这只床品是真当难做，接版接的我头痛煞。你看看，这花样接的怎么样？对的多牢！也就我这样的老师傅做得出。小福星啊，不是我泼冷水，这床品难做咯。裁剪个辰光稍微推板点么，花样就接不好了。这花样一破，布就都报废哉。嘎好的布，做坏掉浪费真当让人肉痛咯。” 第372章 ：简直脑子进水 是啊，都是全棉斜纹高密织，又经过水洗磨毛。摸上去是又软又光滑，毛茸茸的，让人觉得暖和和舒适。是专门用来做精品床品的料子，一米的成本价就在八块到九块之间，批发都要买十一二块。 罗芙馨点点头。 “不难做，那怎么能是精品呢！好做，别人家就都做去了，哪儿轮得到我们赚钱。” “这倒也是。就是精品做起来产量低，效率差。” “对，所以怎么做好产品又提高效率，就是对我们的考验了。伟娟师傅你是经验老道的老师傅，这方面肯定要你多想想办法。这只床品要是做好了，我跟柏老板给你请功。” “请功啥呀，做好了发我一个大红包就好。”伟娟师傅是一点不客气。 罗芙馨哈哈一笑。 “好啊，做好了么，这大红包是肯定要他出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有大红包，伟娟师傅就不怕难不怕苦了。 “好，那我就想想办法。不过小福星你也要在柏老板里帮我打个招呼，这床品难做，次品肯定不少，他得有心里准备。” “好，我一定会跟他说的。你放心，柏老板也不是头一遭做床品，难不难，好不好，他心里也有数的。” “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打发了伟娟师傅，她又到缝纫车间去看大姐。 哪知这一到车间里，就发现不对劲。 原本应该隆隆作响，忙碌不停的车间，却想起了男女争执的声音，夹杂着聋哑人特有的“啊啊”呼喊，一听就不对劲。 她赶紧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只见里面工人们都停了活，围成一团。当中一男一女正在争执。女的毫无疑问就是大姐，男的不认识。 大姐被那人扭住了胳膊，疼得只抽气。那男的咄咄逼人，瞪着眼骂骂咧咧，嘴里都是难听的脏话。 工人们分成两边，一边拉扯那男人，一边护着大姐。 此情此景，让罗芙馨怒发冲冠，怒吼一声。 “你给我住手！” 几个只哑不聋的工人听到声音，一看是她，赶紧让开路。纷纷伸手指指罗芙蓉，又指指那个男人，朝她“啊啊”的叫喊，跟她说话。 从“啊啊”的叫声里，她听出了愤慨和不平。 看到她来，罗芙蓉也双眼一亮，赶紧伸手求救。 “福星，救我。” 罗芙馨随手抄起一把凳子就冲上去，不由分说朝那个男人抡过去。 那男人吓了一跳，撒开手往后一退。 “诶诶，干嘛？想打架？我可不怕你。” 她趁机把大姐拉到身后护住，瞪起眼。 看清楚是个小丫头片子，那男的就放了心，满不在乎的一挥手。 “你让开，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 这闲事她还偏管定了。 罗芙馨把手里的凳子一扔，一把抄起旁边电洋车上摆着的裁缝剪，把锋利的刀尖对准那男人。 “打架？我不打架，我杀人！” 说着就操起剪刀狠狠往他面上戳。 没想到她是真敢动手，吓得男人直往后退。 “你干嘛？你疯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她停住手，哼哼一声冷笑，扬手朝旁边的一个女工做了个手势。 “你，快去吧伟娟师傅和车间主任都叫来，就说这边要杀人了，叫他们过来收尸。” 一听要去外面叫人，这男人就急了，想要追上去把人拦住。可其他工人们都围上来，把他拦住。 罗芙馨伸手一指，气势汹汹道。 “把他给我看住了。他要是乱来，就给我打。医药费我来出！” 转身赶忙看大姐。 “姐，怎么回事？没伤着你吧？这人哪儿来的，怎么让陌生人随便进厂子，这管理可不行？” 罗芙蓉一脸的不自在，叹了口气道。 “他是厂里的工人，新招的。” 新招的？怎么招了这么个玩意？ 原来这男人叫王茂发，是厂里新招的机修工。如今车间里已经一半都换成了电洋车，工人们也渐渐熟悉了电洋车的节奏，开始操作自如起来。于是岗位需要，厂里还从外面新招了一个机修工，负责维修机器。 王茂发原先就在服装厂干机修工，算是个熟练工。但因为生活作风有点问题，喜欢骚扰女工，就被原单位辞退了。 这福利厂要招机修工，他就上门来应聘。厂里不知道他往日的劣行，他自个也不会往外说，所以看他能马上干活，就给招进来。 王茂发进了福利厂，心里还挺委屈。觉得自己是从花团锦簇的“女儿国”，掉进了穷乡僻壤的“妖怪窝”。 在他眼里，厂里不是聋子就是哑巴，剩下就是又聋又哑。而且不同于别的服装厂，这里男工比女工多，难般有个年纪轻还平头正脸的，那也是个聋哑的残废。 这叫他怎么下嘴？可把他憋屈坏了。 好在这一片歪瓜裂枣之中，还有一朵“出水芙蓉”，那就是专管车间品控和教学的带班长罗芙蓉。 本来面对小领导他心里还有点犯怵，可听说这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带一个拖油瓶，立刻就抖起来，觉得自己的条件是高人一等，能被他撩是罗芙蓉的福气。 心里有了这样的主意，他就没事找事的在罗大姐身边转悠。 罗芙蓉眼里心里只有工作，觉得这人老在眼跟前晃悠，怪烦人的，但压根没把人往坏处想。她脾气好，与人为善，虽然觉得对方烦人，也不说重话，只是不搭腔，管自己忙自己的事。 可这个态度，落在王茂发眼里，那就是对他有意思了。 这世间总少不了这样自作多情，自信心过剩的男人。在这类男人眼里，女人都是低人一等的，而且闲着没事干，天天就发花痴等着男人撩。 男人肯撩女人，那是看得起女人，不能给脸不要脸。况且不为了勾引男人，女人穿那么漂亮干什么？ 所以啊，在这类男人眼里，女人啥也没干啥也没说，就是穿条花裙子，随便对人露个笑脸，都是在勾引他，都是对他有意思。 简直脑子进水！ 第373章 ：开了天恩呢 罗芙蓉的无言拒绝在王茂发眼里反而成了无声的鼓励，他越发的青头起来，整天摇头摆尾，跟乌头苍蝇似得，往她身上撞。 到这个份上，罗芙蓉就是再傻也觉出味来。当时她还没觉得对方有错，反而反省自己，觉得是不是自己哪儿表达不当，才惹得对方有所误会。 这不能怪她，主要是社会环境就是如此。但凡出点“桃色新闻”，社会就先要求女人自己反省。哪怕是三十年后，对受害者的羞辱也远胜于对为恶者的谴责。譬如“是不是女人自己穿的太风骚了”，又譬如“你要是没点啥，怎么人家就非得惹你，他怎么不找别人呢”等等。 总之错的不是为恶者，而是受害者。 不过好在如今的罗芙蓉已不是往日那个抹不开脸的小媳妇了，发现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于是直接找王茂发单独谈话，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问问没想到，她这个善意的举动却捅了马蜂窝，彻底把王茂发给得罪了。 她当时还给王茂发留面子，没说他半句不是，处处都是她不好，离过婚又带个孩子，配不上她。 她这是自谦，宁可埋汰自己捧着别人。 可王茂发不这么想，起先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要他给个明话。当时就不顾三七二十一，猴急白脸的握住她的手表白。 说什么虽然她是个二婚头还带个拖油瓶，可自个不嫌弃。还说什么自个年轻力壮能挣钱，又说她一个女人家那么辛苦工作干什么？女人的幸福是家庭，只要她往后好好操持家务，孝敬老人，再生个大胖小子，他多养个闺女也没啥。当然咯，成了一家人，她的工资就得交给他管，每月他可以给她二十块的零花钱。这可不少了，够她买件新衣服。 嚯，还真是开了天恩呢！ 他自说自话，自得满满，只觉得罗芙蓉要是不感激涕零，当场以身相许，那就是不识好歹，没良心。 罗芙蓉都吓傻了，搞不清这男人哪儿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蠢话。 她不说话，王茂发还以为她感动死了，竟然自作多情的凑上来要亲亲抱抱占便宜。 这下罗芙蓉可炸了，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撕开喉咙就是一阵尖叫。 福利厂小，这一声尖叫当时就把人都给招来，还以为发生凶案了。 第一个到的是伟娟师傅，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大半。当时就冲上去一把推开王茂发，护住罗芙蓉，质问他想干嘛？ 想干嘛？谈恋爱啊，怎么了？王茂发还振振有词。 可把伟娟师傅笑掉大牙，呸的就一口啐过去。叫他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人罗大姐能看得上他？他那点好？长得跟个倭瓜似得，家里没房没钱，挣的工资也不如罗芙蓉，他凭什么？ 人罗大姐那可是小福星的亲姐，在厂里是占着股份的。就是柏老板这样的有钱大老板，想要跟人示好都得掂量掂量，生怕唐突了佳人。 就他？猪八戒都比他强。 被伟娟师傅埋汰，王茂发起先不服气。可留心她话里的意思，敢情这罗芙蓉还是个家里有钱的主。好么，这下更是蚂蟥闻到血腥味，想要彻底叮上了。 立刻嚷嚷着，自己是一片真心。男人长得帅有屁用？小白脸只会吃软饭。男人有钱就变坏，像他这样的才实在。女人么，最大的幸福就是家庭，找个老实男人结婚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她罗芙蓉有啥好挑别人的？一个打折处理的二婚头，还带个拖油瓶，别人不挑她就不错了。 这一番“豪言壮语”，把伟娟师傅都气笑了。老裁缝见多识广，晓得跟这种混人讲道理没用，当时就直接报警了！ 警察倒是很负责，马上就来了。敢情也凑巧，正好是跟这个王茂发一个片区的，认识。 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这么一听，当时就批评了王茂发。说他是狗改不了吃屎，不识好歹。被单位辞退了一次还不够，到了新单位也不学好，又惹出这样的事。看来是真不想好好干活了，也不想想他家里什么情况？二老为了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街坊邻居的口水都快把他们家淹了，他还有没有点孝心。 到此，福利厂才知道这是个惯犯。 警察训完了王茂发，就给他求情，希望福利厂能留下他，再勘察勘察。 罗芙蓉心里是不想的，伟娟师傅也不同意。可车间主任和厂长老马架不住警察的劝说，就没辞退这人。 当时王茂发也保证自己再不犯浑，还跟罗芙蓉道歉了。 事情闹到这样，罗芙蓉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原谅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就是王茂发的缓兵之计。这主就改过自新了三天，又故态重萌，骚扰起罗芙蓉来。 他自个还想的蛮美，想着老话不是说“烈女怕缠郎”嘛。只要他缠住这个罗芙蓉，天天跟她献殷勤，总有一天能把人感动了，娶得美人归。 当然咯，罗芙蓉是个二婚头，他是亏了。可这不是她有钱么，有了钱，啥还不能忍的呢。多养个孩子是亏，可那是个女娃。女娃不值钱，随便给口饭吃就行。回头养大了白给人总有人要，要是长得好点，还能捞不少彩礼呢。这么一算，不亏还赚。 嘿，真是想瞎了他的狼心狗肺。 罗芙蓉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彻底爆发，狠狠的训了王茂发一顿。而且再次严正表态，她是绝对不会看上他的。 这下可把王茂发给惹急了。与其说是他因为一腔热情落了空而恼怒，不如说是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被个二婚头拒绝而恼羞成怒。 当时就差点要对罗芙蓉动手，幸而车间里的工人帮忙，把他围住了，总算没闹出事来。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是撕破脸。厂长老马和车间主任，还有伟娟师傅再次到场，这一回，伟娟师傅是没客气，当时就表态，必须把人辞退了。 开玩笑了，这罗芙蓉不仅是小福星的亲姐，也是她张伟娟的关门弟子，她要是再不表态撑到，那不仅会伤了罗家姐妹的心，也是丢了自己的面。 第374章 ：敢情这事没人管 老马和车间主任也晓得罗大姐的重要，这个王茂发已经给过机会，却还不知悔改。那就是咎由自取，被辞退也是名正言顺。 当时就下了开除通知，叫他立刻滚蛋，工资也当天结给他。 可王茂发不乐意了。丢工作是小，丢了发财的金元宝才让他肉痛。王茂发不甘心，又吵到劳动局去，说福利厂无故辞退他，要赔偿，还要罗芙蓉赔他感情损失。 就他，还有感情损失？这无耻的劲，真叫所有人开了眼。 老马气得差点撅倒，无比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把这祸水给留下了。没得办法，只能再报警了。可警察来了也不能解决问题，王茂发无耻，可毕竟刚要动手就被人阻止了，说破天也就是骚扰女同志，按照中国的法律至多只能把人批评两句，连拘留都够不上。 而且警察觉得这只能算男女感情纠纷，得当事人自己协商解决，他们没有这方面的执法权。至于厂里和王茂发的劳动纠纷，那归劳动局管，他们也管不着。 得，敢情这事还没人管了。 王茂发是越发得意猖狂起来，厂里开除通知已经出了，可他不认同。只要劳动局还没下仲裁文件，他就仍是厂里的员工，于是隔三差五就来闹事。 福利厂看大门的大爷倒是管得严，可架不住这混蛋会翻墙。这不，他翻了后墙，又跑到车间里来闹事。 说起来更气人，今天这家伙翻墙进来，倒不是来骚扰罗芙蓉，而是来搞破坏的。他不是机修工么，还懂点电，就随身带了一把绝缘钳子，想要把厂里的主电线给剪了，叫车间干不了活，亏死厂里。 他刚摸到电箱旁要动手，就看到罗芙蓉跟一个男的走过来，两人挨得还挺近，脑袋凑在一块，看起来情意绵绵的。那男的长的也挺好看，斯斯文文小白脸。 一看这情景，他就气的直冒火，电线也顾不上剪了，捏着钳子就追上来，要教训“奸夫淫妇”。 其实这完全是他心中有屎，看什么都是屎。那小白脸根本不是什么“奸夫”，而是福利厂新来的工人。他叫包明明，说起来也是个苦孩子，本来家里条件还不错，他自己也读书用功，考上了高中。可天有不测风云，高中入学体检的时候，他给查出喉部有肿块。市医院的医生建议家长带孩子到省城医院去做检查，这一检查，结果出来是肿瘤，要保命就得动手术。 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砸锅卖铁也要给他动手术。肿瘤的位置长得不好，包裹了声带，得把声带也一并切除。于是乎，好好一个健全孩子就成了个哑巴，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孩子在家休养了一年多，再去上学，不但跟不上学习，还被同学取笑。他只能退学，在家自学。这孩子聪明，在家自学也考出了高中文凭。可想要参加高考上大学，却是万难，身体条件不过关。 况且，家里为了给他做手术吃药养病，如今还欠着外债。 这孩子也懂事，拿到了高中文凭就打算出去工作，挣钱回报家人。 可工厂单位都要健全的正常人，他不但残疾，而且身体有病，处处碰壁。 后来街道给他联系了福利厂，让他过来学技术，好自力更生。他本来不情愿，觉得丢脸。而且那时候福利厂效益差，没奔头。 可如今福利厂焕发新生，他也碰壁碰的灰心丧气，就到厂里来试一试。 他也是运气好，刚进来就赶上福利厂设备更新，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学电洋车。本来他还觉得踩洋车做衣服是女人干的活，可看到车间里竟然好多男工，而且技术非常熟练。那五颜六色的布在他们手里，刷刷刷几下就变成各种衣服，尤其是做精品床品的那两位师傅，更是了不得。两米的床单被套在他们手里就跟手帕似得，随便怎么翻怎么弄，就把成品给做出来。 他这才明白自己是小看了裁缝这一行，当下就拿出高中自学的劲头，用心学习电洋车。 在福利厂，他这样的也算是高学历，人聪明，好学习，进步快。罗芙蓉也对他格外关注，平时也多偏心，多教他些。在她眼里，他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 包明明也喜欢罗班长，年轻漂亮又温柔，而且教学认真，待人热诚。她眼里没有其他正常人那种对残疾人的怜悯或彼时，她把他们看成和她自己一样，车间里的工人都喜欢她。 因为他是从头学起，想要跟上别人的进度，就得多学多练。所以市场见缝插针的找罗芙蓉问问题，多学一点。 结果就这么单纯的师生姐弟情，落在王茂发这个人渣的眼里，就成了“奸夫淫妇”。 他自作多情的要伸张正义，凶巴巴的抡着钳子就冲过来，把罗芙蓉和包明明的吓了一跳。包明明一见这情况就知道危险，赶紧推罗芙蓉跑，自个挡在前面。 罗芙蓉也没耽搁，一边扭头往车间跑，一边喊人。 包明明当然不是这莽夫的对手，当时举起胳膊去挡，就挨了一钳子，差点没把骨头给打折了，疼的直冒冷汗。 可他看到王茂发还要抡着钳子去找罗芙蓉的麻烦，就死命抓住那钳子不放，拖住他。 王茂发急着教训罗芙蓉，就把钳子扔了，人追到车间里。 于是就闹出了这事。 弄清了情况，罗芙馨更生气了。 什么男女感情纠纷？哪儿来的感情？这明明就是性骚扰，在国外早就该被抓起来拘留，严重的还得关牢里去。 可国内就不重视这块，何况如今还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 眼下指望法律，指望警察肯定是没戏，得靠自己。 想到这里，她是牙一咬，心一横，抓紧手里的剪刀，呼一下又冲上去，兜头就让人脸上扎。 不说她这劲够不够，至少那神色和眼神是真格的要玩命。 嚯，这是真要动手哇。 第375章 ：我杀人不偿命 王茂发一看形势不对，吓得连连后退，脸都白了。可退了几步，又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怕个小姑娘，太丢脸。就硬撑着架子不肯倒，嘴里还直嚷嚷。 “你，你会杀人吗你？来啊，往你爷爷心口扎！有本事你一刀扎实老子。有你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给我偿命垫背，我不亏。” 嘿，还占她的便宜，真是死猪不怕烫。 罗芙馨冷笑一声。 “给你偿命？我呸，你也配。” 看她挥舞着剪刀要跟那男人拼命，罗芙蓉吓得赶紧抱住小福星的胳膊。 “星星，你别乱来。你可是要考大学的，别跟这种无赖一般见识。” 她拍拍大姐的手。 “姐，你别怕，我心里有数。我还未满十八周岁，在法律上还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杀了人不用偿命，你就放心吧。另外我懂，我才不会以身犯险。哎，大家帮我拦着他一点。我先逗逗他，等他动了手，我这就是正当防卫了。” 王茂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粗人，根本没受过多少教育，是个法盲，哪里懂什么未成年人，正当防卫。见罗芙馨说的头头是道，一脸无所畏惧，心里就慌起来。 “你……你骗谁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小丫头片子，不懂不要乱说。” “那也没关系，就跟你说的一样，有你垫背陪死，我也不亏。何况我有钱，又年轻，法院妥妥不会判我死刑，运气好还是正当防卫，连牢都不用坐。而你，死了就是白死。你要是不信，那咋们就试试呗，反正我不亏。” 说着，她又举着剪刀步步逼近。还一边走一边朝周围的工人们喊话。 “诶，你们帮我拦住他。别怕，我杀人不偿命的。你们不用动手，帮我拦住他就行。诶，别让他跑了，快快，拦住他。” 哎哟妈呀，这是个横大胆的。这要是她真的杀人不用偿命，那他死了也是白死，亏大了。 王茂发当即就怂了，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其实论体格，罗芙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两军对阵讲究的就是个气势，她摆明了要耍横玩命，王茂发怕死，就怂了。说到底他就是欺软怕硬，瞧着挺横，遇上比他横的，立马就怂，本质就是个怂包孬种。 他想跑，可周围的工人们不干，一窝蜂的围上去。真当福利厂是好欺负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在此时，伟娟师傅和车间主任也赶来了。 “好啊，王茂发，你这个畜生，又来缠着罗老师了？”车间主任当场一声吼。 伟娟师傅也冲上来一把扭住这家伙。 “小兔崽子，姑奶奶不发威，当我是怂蛋。看我不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畜生。” 中年妇女的战斗力那可是杠杠的，当即就又是挠又是抓，又是打又是啐，把王茂发揍得嗷嗷直叫。 其他工人们见状也不客气，围上来人人有份，拳打脚踢。这混蛋平时也没少欺负工人们，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还是车间主任怕闹出人命，赶紧喊了两声。 “诶诶，差不多得了，警察快来了。” 一听警察要来了，工人们都纷纷停住手。 那个王茂发捂着自己的猪头，还逞强，瞎嚷嚷。 “我，我要报警，我要到派出所告你们去。你们打人，你们犯法。” 罗芙馨跳出来冷笑一声。 “你告去吧。我有钱，我赔得起，就挣一口气。打，给我狠狠的打，医药费我来付，打死算我的！” 他不是耍横吗？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耍横。 有了这话，工人们还有啥顾忌的。小福星可是大能耐人，出啥事她都能兜得住，大伙相信她。揍，赶紧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今天一次揍个够本的。 王茂发这回可尝到厉害了，被打的是满地乱滚，嗷嗷直叫。他又不是什么硬茬子i，明白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半点便宜，赶紧也识相求饶起来。 “救命！哎哟喂，我错了。爷爷，姑奶奶，小祖宗，饶命啊！” 呵，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对付这种无赖，讲道理是没用的，就得揍。揍得他知道疼了，才能长记性。 当然，杀人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这种人犯法，不值得。 差不多了，她就一挥手。 “好，大家停手吧。” 工人们纷纷停了手，围成一圈。 罗芙馨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瞪着那男人。 “以后还敢不敢再来骚扰我姐？骚扰工厂了？” 王茂发哪里还敢逞强，当即服软。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有胆来，我见一次打一次。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杀人放火我都干得出来！”罗芙馨伸手一指，恶狠狠道。 王茂发赶紧跪在地上，连连摆手。 “姑奶奶饶命，不来了，我再也不来了。” 可巧，这时警察就到了。一看这个架势，愣一下。 “打架了？” 罗芙馨跟变脸似得，一转身就换上一张笑脸，没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先开了口。 “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快快，把这位王茂发同志扶起来，可怜见的，都摔成了什么样。” 啊？摔的？警察是一个字都不信。 “真的，他自个摔的，跟我们没关系。不信你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说着，朝王茂发咧嘴一笑。 王茂发吓得浑身一哆嗦，蹭的就自己就蹿起来，顶着一头的鼻青脸肿赶紧表态。 “对对，我自个摔的，跟他们没关系，没关系。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 警察也不傻，哪能瞧不出来。可他自个都说是自己摔的，别人还怎么管。再说了，这都第三次了，纯属他自个欠教训。 得，把人带走吧，就当是“救人一命”了。 瞧不出来啊，这笑眯眯的小姑娘这么厉害，是个硬茬狠角色。瞧把王茂发给收拾的，这才真叫人不可貌相。 这一回王茂发是主动跟警察走，而且走得麻溜干脆，头都不回。 第376章 ：后悔不已 这车间里的闹剧眼下是解决了，可车间主任和厂长老马却面面相觑，心有不安。 瞧这事闹的，一厂的人都没保护好罗大姐，得靠人妹妹小福星亲自动手，太丢人了。 小福星可是仅次于柏老板的财神爷，要是因为这事得罪了人，那可备不着。 当下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开口打圆场。 该！伟娟师傅是一点不同情这两人。 男人哪懂女人的苦，靠他们真是一点都不指望。终归还是女人知道女人的苦，所以她一开始就说要辞了这个王茂发，杜绝后患。唉，她这苦命的徒弟。碰上了一个人渣前夫，这伤疤还没好，又遇上这么个无赖。得亏亲妹子给力，要不然真是遭不尽的罪。 这女人呐，真是苦。长得难看被人嫌，长得漂亮挨狗惦记。出点什么事，人家就都赖你，真是一步都不敢错。 看把人给吓得！她赶紧上前安慰罗芙蓉。 “别怕了，没事了。这畜生往后保管是不敢来了，你放心。” 罗芙蓉点点头，朝她感激的点点头。 说实话，她此刻心里真是对男人恶心坏了，也对自己有些生气。她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好？怎么老是会招惹上这些渣男呢？ 华国伟人模狗样儿，狼心狗肺。这个王茂发则是无耻卑鄙，自作多情。 难道天下就没个好男人了？还是她就遇不上好男人？ 最气的还是自己没用，又给妹妹添麻烦了。小福星气性大，脾气野，她是真担心。自己怎么着都好，妹妹可千万别被带累。 看到姐姐惴惴不安的表情，罗芙馨心里是说不出的生气和难过。 这根本不是大姐的错！若说有错，也是她太好了。 至于老马和车间主任，她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不仅是因为他们没保护好大姐，更是因为她明白，自己要是轻易就原谅了他们，别人只会越发不把大姐当回事。 反正总要有人来当恶人！ “小福星，这个……”最后还是老马熬不住，讪讪的上前想要解释。 罗芙馨一抬手。 “马厂长，你不必说了。我懂，你有你的难处。但我就这么个人，偏心，护短。谁要是给我姐不痛快，我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她年纪小，可气势大，吓得老马都一哆嗦。 这小丫头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敢。 “是是是，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她也不说信不信，反正信不信得看行动，光说没用。 “姐，你受了惊吓，先回宿舍休息休息吧。”她得好好安慰安慰，最重要的是要给她掰扯清楚，免得她把错都揽自己身上。 罗芙蓉倒是不怎么想休息，但考虑到此刻气氛凝重，还是先回避一下的好。 于是点点头，让小福星扶着回宿舍去。 两姐妹一走，老马和车间主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愣着干嘛？赶紧干活呀，单子都排满了。”车间主任赶紧招呼工人们干活。 这时，又有人扶着受伤的包明明进来。得知是王茂发打的，气得老马直叹气，又是一阵懊恼。只好找人把包明明送医院去瞧瞧，费用厂里出。 这事后来还闹得包家人过来吵，好好的孩子送到厂里学技术，却叫人打了。要是平常人也就罢了，毕竟厂里负责了医药费，也没伤筋动骨。可包明明是家里的独子，又身体特殊，别说伤了皮肉，就是少根头发包家人也得心疼死。 后来还是车间主任带了慰问品过去赔笑脸，再加上包明明自己坚持要留在厂里继续学习，包家人这才罢休。 这包家人刚闹完，柏文强也闹。 好家伙，他一眼没盯着，罗大姐就差点让个野狗给欺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气的还是自己没赶上英雄救美，错失良机。得知老马和车间主任还把人留下了，这才惹出事，他就心里老不痛快的，扬言厂里不安全，不靠谱，要找别的厂做活。 吓得老马和车间主任赶紧跟他解释，又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乱子。又去请罗芙蓉来给说情，这才把财神爷给留住了。 总之这事闹的，让老马和车间主任是后悔不已。 经过这事，老马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车间主任是回过味来。敢情这个罗芙蓉不仅是小福星心尖上放着的，也是柏老板心里惦记的。难怪那天张伟娟那么坚决的要辞退王茂发，这中年妇女是火眼金睛，早就看透了，所以是紧跟领导节奏。 这福利厂眼看就要大变样，厂子要扩大规模，往后这人事也会有大变动。 别看现在小福星和柏老板拍板保证，厂里的人事不会动。可这福利厂能有多少油水？赚不赚的还不是要靠着这两位大财神。 老马是科班出身，搞搞人事管理还凑合，做生意那是压根不行。 他要是想更进一步，还是得找对靠山站对位置。 这一点上，他佩服张伟娟，人家是早就瞄准了，紧跟小福星，捧着罗大姐。 他也得找个靠山，早点巴结起来，以备不患。 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往后再有点大事小事，这车间主任的态度就明显有了变化。当然这是后话，此刻暂时不提。 单说罗芙馨把大姐送到宿舍，开了电扇给她吹凉，又倒了水让她喝。 罗芙蓉一脸歉意，刚想开口就被妹妹拦住。 “姐，你可别跟我说，这是你的错，你给我惹麻烦了。” 还真叫她说中了，罗芙蓉就是这么想的。 一看大姐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心里是越发疼惜。 坐在她跟前，一把握住大姐的手。 “姐，你听着。你没错，你优秀，你漂亮，你会挣钱，这都是你的优点。” “我哪有这么好！”罗芙蓉被夸的不好意思。 “你就有这么好，要不那个姓王的怎么就非得惦记你？他又不傻，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你就是那天鹅！” 罗芙蓉不吭声，心里好像是明白了。 “可我压根没想过这些事。外面好姑娘多得是，他干嘛赖我？” 第377章 ：看不起女人 “人好姑娘又不傻，凭啥看上他呀？就他这样的，除非瞎了眼才看得上。”罗芙馨是一点不客气，狠狠埋汰王茂发。 罗芙蓉笑了笑。 “他也没这么遭吧？” “就有那么遭！这种男人最可恨，自己没用，还自我感觉特别好。这叫什么？这叫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一个人穷点，丑点，哪怕甚至脑子不好，都没关系。只要有自知之明，肯脚踏实地的努力，终归是能找到自己的一片田地。可就怕他这样的，穷丑蠢还不自知，那就是没救了。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手下留情。对他手下留情，那是害他。就得狠狠揍，揍明白了才是救他呢！” 这套“歪理”把罗芙蓉给逗笑了，心里的愧疚和难过也消散不少。 见大姐把思想包袱打开了，罗芙馨这才安了心。 这事一闹，也有好处。往日里那些瞧着罗芙蓉单身而动了心思的，如今都歇了。晓得她有个泼辣厉害的妹妹，又横又凶，很不好惹。况且人家还是柏老板惦记的，连柏老板这样的都怕着小福星，不敢造次，其他人更是想都不用想。 罗芙蓉本人并不知外面是这样的态度，只觉得这事之后，身边清净了不少。她还觉得挺好，有些没来由的热情怪让人别扭的，大家平平淡淡差不多就挺好。 罗芙馨知道自己是吓着别人了，那正好。她从不奉行“温柔娇羞”这一套，这世界本来就看不起女人，要是再自己把脊梁骨软了，那就别指望获得尊重。有些时候，被人怕，也是一种尊重。 为了散心，傍晚姐妹俩索性去逛夜市，吃大排档。 这几年江城市搞活经济，政府鼓励个体经营，特别开辟了一条步行街，专供个体户摆夜摊。夜摊的尽头则圈起来一块地搞大排档，专营宵夜。好这一条不足五百米的小路，一到夜里就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得了。 罗芙蓉也是第一次逛夜市，很是打开了眼界。 这路两边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小摊，卖书报杂志的，卖头绳头花的，卖日用杂货的，还有卖录音磁带的。拉条电线接个放音机，都是港台歌曲，什么谭咏麟，梅艳芳，小虎队，应有尽有。 但最多最热闹的还是卖服装的，男装，女装还有童装，甚至还有转卖牛仔裤的。在好几个摊子里，她还看到了自家厂子做的牛仔裙和牛仔短裤，好多年轻姑娘在挑选，卖的是真挺火。 看到自家做的衣服受欢迎，她心里止不住的自豪。 罗芙馨对地摊里的东西没啥兴趣，不过她现在急需遮阳帽和遮阳衣，就在卖帽子的摊上挑了一顶。听说她是为了遮阳，摊主还跟她推销太阳眼镜。这地摊上的太阳眼镜她可不敢买，能不能防紫外线都不知道。 买好了帽子，她又在一家清仓甩卖的摊位上挑了一件大号的真丝衬衫。这批衬衫据摊主说是服装厂的外贸单，挑出来的瑕疵品。人老外要求高，稍微哪儿走线不直，就算次品。货真价实的真丝便宜卖了，实惠中国人。因为是出口单，所以都是大码的。 罗芙馨就要大码的，适合遮阳。 路过一个书报摊的时候，看到还有卖各种笔记本的，硬面软面，大的小的，样式还挺多。罗芙馨就挑了四本软皮的，留着开学记笔记用。 两人从头逛到尾，看了一场热闹，又在大排档里点了两盘炒年糕。 吃完了炒年糕，又慢悠悠的往回走。半道，罗芙馨还买了两瓶冰可乐。 罗芙蓉是头一次喝可乐，辣的差点吐出来。后来听小福星说的，要慢慢喝，慢慢咽。别怕那辣辣的感觉，就要这种冰冰凉凉的刺激。 还别说，熬过了最初的辣，适应之后还真觉得又凉又刺激。就是喝完了打嗝冲鼻子，忍不住要打喷嚏。 “这外国人的舌头就跟咱们的不一样，净爱喝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是苦咖啡就是辣汽水。” “那可不好说，人外国人肯定也觉得咱们舌头怪，爱喝热水，爱喝树叶子泡的水，还吃树根树皮熬得药治病。说到底就是交流不够，咱们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咱们。等了解多了就知道，外国人跟咱们没啥区别，反正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多没少。” 罗芙馨说的简单轻巧，可罗芙蓉就喜欢她这份淡定从容，啥都不能让小福星吃惊害怕，这就叫大气。有这样一个妹妹，她这当姐姐就有主心骨，就有底气。 晚上姐妹俩洗了脸擦了身，躺在床上吹着电扇。她回想在夜摊的所见所闻，感觉自己的心眼和见识又扩大了许多。 她想其实这年头人要想挣钱吃饭，已经不局限于进厂进单位。国家搞市场经济，政府鼓励干个体，搞个体经营也挺有前途的。看看这条步行街，看看这些夜市摊，要是不趁钱，谁会搞这些？那必须是有赚头，才会这么多摊位。 而养活这么多摊位，可见老百姓对购物的需求有多大。 如今已不是当年买啥都得要票的时代，以前那叫什么来着，小福星说的“计划经济”。现在是有钱就能买，叫“市场经济”。 原来这就是“市场经济”啊，她感觉自己是越来越明白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罗芙馨照旧去上补习班，而罗芙蓉则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姐妹两个各自忙活。 补习班过半，罗芙馨的成绩也就将将稳定在了七十多分。任飞翔倒是进步很快，八十五分以上稳稳的，而且多次被许老师当众表演。好些大难题他都能解出来，水平已经开始接近省城的孩子。 大概是替她担忧，这位副班长还偷偷在她包里放了一本自己的数学笔记。 他不说，罗芙馨拿回厂里宿舍之后才发现。当时心里还纳闷，等翻开看到熟悉的笔迹，才知道是他的。 里面还夹了张纸条，说明这笔记本是他借给她看的，不用着急还，慢慢看，看懂看透了再还。 第378章 ：撞上了白雨 人家一片好意，她当然不能拒绝。当下就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抄起来，专挑那些她最容易犯错和还没搞明白的知识点。 还别说，任飞翔这数学课代表真不是白给，这笔记记得就比她强多了。对题型的归纳分析，真不是她这个数理化学渣能比。 等再见了面，罗芙馨就跟他道谢。 “任班长，谢谢你的笔记，可帮了大忙了。” 她是落落大方，诚心诚意，倒是任飞翔害了羞，闹个大红脸。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叫似得。 “没关系，不用客气。” 这少年纯情让她忍不住捂嘴笑，惹得任飞翔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懊恼。 高兴是为了自己帮上忙了，懊恼是自己太害羞，惹她笑话。总之是十八岁的少年心，又是风又是雨，一会阳光灿烂，一会大雨滂沱，忽上忽下，反应剧烈。 这一闹，试卷上就直接反映出来，他考砸了。 这下少年就更纠结了。 他的纠结少男心，罗芙馨是一点不关心。 最近伟娟师傅改进了工艺，那拼接的床品终于是做大货了。于是赶紧通知柏文强，把布拉到工厂去，准备大货裁剪。 这次工艺复杂，裁剪也不能跟以前那样一次性大批上，只能小批的裁。如此一来，人手就不够，罗芙馨自个也得去打样间帮忙。 厂里几个裁剪的老师傅在伟娟师傅的带领下一连忙了三天，天天是从天亮做到天黑，才算是把第一批一百五十套的布片都裁剪出来。 罗芙馨不会裁剪，就专门帮忙大包。床笠被套一捆，搭配各种蕾丝滚边，金银嵌条和长拉链。枕套抱枕一捆，搭配金银嵌条和短拉链，然后大捆加小捆就是一套。 到时候就一条流水线一套做下去，做完了再捆上，仍旧是一套。 她白天上课，下午做完试卷就得去工厂帮忙，一忙就得忙到晚上。罗芙蓉怕耽误她学习，一到九点就指定赶她回去睡觉。 她在宿舍看一小时课本就睡，第二天一早又得去上课，每天的日程安排都紧紧的。 忙完了裁剪，就得开始缝纫。缝纫这块她是帮不上满，可新款的床品柏丽娜那边画好了，早就等着她去指导验收。 十天的补习班转眼就到了尾声，罗芙馨的成绩还是稳定在七十五分左右。她自己没感觉，任飞翔比她着急，明里暗里提醒她好几次，可对方无动于衷，叫他气馁又无奈。 他心里是恨不得给她拔苗助长，顶好她也能考到八十五分以上，跟他一起去参加奥数竞赛，将来好高考加分。 罗芙馨对自个的成绩心里还挺满意，本来数学就不是她的强项，做这种高难度卷子能拿四分之三的分，她知足了。 补完了数学她倒是想补补化学，可不知上哪儿找补习班，于是就跟任飞翔打听。 这一块任飞翔比她懂，他跟数理化老师都挺熟，当下答应帮她跟化学老师问问，有没有补习班推荐。 罗芙馨赶紧谢谢他，又说没有补习班，找补习老师也行。 任飞翔便说，老师一对一上课太贵了，不合适。 罗芙馨是一摆手。 “没事，姐姐我有钱，不怕花钱。” 说的什么话，应该是她姐姐有钱，什么姐姐我有钱。瞧她这个德性，叫任飞翔又好气又好笑。 可说实话，他就是喜欢她这份随性大气。别的女同学多少都扭扭捏捏的，哪怕是白雨平时也装腔作势，但罗芙馨不一样。她就跟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似得，又聪明又狡猾，亦正亦邪，我行我素，特别自在得劲。 当年打朱明亮那一巴掌，叫人看了解气又痛快。 他的数学笔记罗芙馨都抄下了，又想到这位副班长帮了自己不少忙，怎么着也得谢谢人家。 请客吃饭就免了，太成人化。还是送点礼物吧，也不能太贵的，别吓着孩子，表表心意就行了。 可送什么呢？学生能用的，也就学习用品了。钢笔，书包，铅笔盒，笔记本？ 诶，笔记本不错。他这本数学笔记都写到挺后面，马上就要用完了。不如买本好点的笔记本，正好可以给他用来记笔记。 心动不如行动，等太阳下山，不晒人了，她跟大姐说了一声，就骑着自行车去百货大楼里看看。 既然是送人的笔记本，夜摊里的自然就太不上档次，得去百货大楼里看。 百货大楼文具柜台进的都是上海广州的货，档次确实高一大截。她看中了一本厚实的硬面笔记本，包的是皮革面，摸起来特别舒服。四角还包了金属边，保证使用过程中不会磨坏了。内页里还带一张檀木书签，打开来就是一股香气。 当然，价格也上档次，这一本就要十五块。地摊里五块钱一本，厚度也差不多。 她掏钱买了这本笔记本，听说是送人的，柜台售货员还建议她再花一块钱包装一下，更上档次。 她付了一块钱，售货员就麻溜的拿彩色玻璃纸给她整整齐齐的包上，末了还用彩色的织带打十字花，再黏上一朵同款织带做的花，跟港台剧里那是一模一样。 她拿了这笔记本，又转道去女装柜台看了看。 柜台里出水芙蓉的裙子早就下架了，但跟它款式差不多的还再买。做工也不比她们的差，有些地方还做了改进，有了自己的创意。中国人不缺聪明勤劳的，只要给点提点，就能举一反三，发扬光大。 她也看看别人的创意，吸收发扬一下。 正看着，突然就撞上了白雨。 她和白雨都愣了一下。 罗芙馨还没反应过来，白雨就先慌了，一句话不说，立马扭头就走。 她心里纳闷，怎么着？她长得就这么吓人，这就把人给吓跑了？ 可很快就有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跟着白雨一块离开，一边追赶一边还喊。 “小雨，小雨你等等。怎么回事？不看衣服了？” 这人谁啊？瞧着年纪像是白雨的爸爸。可白雨明明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爸爸早就没了。况且看这男人的穿着打扮，像是个暴发户，怎么看都跟白雨的家庭不搭。 第379章 ：靠美色怎么了 乍然看到这么一幕，罗芙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才回神，心里就觉得那中年男子瞧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想了好一会，突然脑中一闪，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到柏文强门市来打砸泼油漆的卖布老板么。要不是因为这出，她还不会跟柏文强结缘，共同创业。 这人叫什么来着？记得姓郭……对，郭利发，红彩布业的老板郭利发。 这可就更奇怪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卖布大老板怎么跟一个高中女学生一块逛百货大楼女装部？一个大老板，一个女学生，一个中年有钱男子，一个妙龄贫苦少女。 这瞧着……有点不大对劲。 其实论本心，她是不愿意往哪方面去想。没凭没据的，不能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可问题是，这要是没事，白雨干嘛见了她跟见了鬼似得，扭头就跑？ 这里边要没什么事，她怕什么呢？ 得了，反正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她的事。她就是倒霉，撞上了别人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摇摇头，把这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到脑后，她抱着笔记本出了百货大楼，骑车回福利厂去。 另一边，白雨是闷头跑到百货大楼后门口，见四下无人了这才喘口气。 谁能想到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百货大楼，背后竟有这么一个逼仄脏污的后门，就开在这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靠着灰扑扑的水泥墙壁，她一边喘气，一边心怦怦直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反正当时看到罗芙馨的一刹那，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自发的做了决定，扭头就跑。 郭利发在后面追，她也顾不得了，只想远远的躲开。 可到底是躲开郭叔叔，还是躲开罗芙馨，她心里说不清楚，大概是都想躲开。 明明一开始欢欢喜喜的，眨眼间就闹了个不欢而散，她心里真是烦透了。 依稀还听到郭利发呼喊她的声音，可她不想应，心里还觉得烦，怕他这么呼喊下去，把路人招来，反而闹得更多人知道。心想着别叫了，让她安静一会。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郭利发不再呼喊她，似乎是走开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逼仄狭窄，破旧脏污的楼道里，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其实，她究竟怕什么，她心里一直都很明白。只是她一直麻痹自己，不愿面对。 直到今天，面对罗芙馨那敏锐清澈的双眼，她无地自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知道，她这样子在别人眼里叫“傍大款”，叫“小三”。 之所以知道这些名词，是因为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看了基本言情小说。有台湾琼瑶的，也有香港岑凯伦，当然还有香港才女亦舒的。 相比于其他女生喜欢琼瑶的缠绵悱恻，她更喜欢亦舒和岑凯伦的故事。尤其是亦舒笔下的女主角喜宝，让她大开眼界。一个年轻，聪明又漂亮的女孩，被一个有钱的大富豪看上后，出资包养她，从此过上了以前连想象都不敢的富裕生活。 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她反复观看，流连忘返。无数次幻想自己就是喜宝，这个幸运的女孩除了没有钱之外，拥有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然后，有一个英俊富有成熟无所不能的男人从天而降，补足了她最后的短板。 从此，这个女孩就成了最无忧无虑的幸运儿。 然而后半部分她就不怎么喜欢了，尤其是不能理解喜宝的转变。她认为喜宝没良心，既然当初选择了老男人的金钱，往后怎么还能后悔？而且还恬不知耻的去勾引老男人的儿子，妄图找上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即能继续享受富裕的生活，又能拥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人不能这么贪心，贪心太多，就会变成“贪心不足蛇吞象”。 所以，喜宝最后的注定哪个男人都得不到，这就是她贪心的报应。但幸运的是，老男人还是把金钱留给了她。这说明老男人有多爱她呀，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郁郁寡欢，真不知她有什么好不满？最后的她，年轻漂亮，富有而且自由，什么样的人和物得不到，为什么不快乐的享受人生呢？ 要是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半夜都能笑醒。 正因为羡慕喜宝，也幻想成为喜宝，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郭利发的讨好和资助。 当然咯，郭利发是不能跟小说里的勖存姿相提并论。人家可是香港大富豪，在国外都有庄园和别墅。郭利发撑死了也就是个土财主，连勖存姿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所以，她虽然接受这个男人的钱，也并不会像喜宝对勖存姿那样，付出一个女人的全部。 既然她没有委身于郭利发，自然也算不上真正的“傍大款”“做小三”。 她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如此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郭利发带来的金钱福利。 但是今天，在看到罗芙馨的那个刹那，这脆弱的遮羞布就掉了个彻底。 从她扭头的那一瞬间，她无法再骗自己。原来，她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对的，这事会受到别人鄙视的。 也许，这就是喜宝后来不快乐的原因之一吧。她若有所悟！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她没偷没抢，没犯法，凭什么就不能用有钱老男人的钱？ 是老男人自己愿意的，又不是她逼他的。他那么有钱，她花一点怎么了？碍着谁的事了？又不花他们的钱！ 那些不相干的路人，凭什么来指责她，鄙视她？ 他们不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人人都跟他们一样，过穷日子，活的灰头土脸，一生潦倒。大家都穷，都倒霉，都难看，也就显不出这些无能之辈的落魄和寒酸。 她偏不！ 她就要过好日子，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好的用好的，还要越来越好。 靠美色怎么了？吃年轻饭怎么了？年轻漂亮是她的罪过吗？这是她的天赋，她的优势，她的致胜法宝。 她应该自豪，因为她比绝大多数女人强多了。 第380章 ：十二点的灰姑娘 那些又穷又丑又老，还蠢的女人，过的不幸福是活该！ 就像她的母亲，这个曾经拥有过美貌和年轻的女人，却因为愚蠢，碍于世人的口舌，埋没了自己的天赋。结果怎么样？ 瞧瞧她现在那个德性，就跟这世上受尽生活折磨的穷苦女人一模一样。 最可悲的是，她竟然还想把这个悲剧的命运强加在她的女儿身上。 不，不，不，她绝不接受，她绝不要跟母亲那样活。 哪怕是被世人唾弃责骂，她也要抓住所有机会往上爬，过好日子，哪怕要像喜宝那样出卖自己。 她只期盼，自己的价格也能像喜宝那么高，万万不能贱卖了。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之后，白雨翻飞的心绪在逐渐平静下来。等人冷静下来了，又不免懊悔。刚才不应该回避郭利发，万一郭叔叔以为她跑了，厌烦了，惹恼了这个有钱大金主，往后再也不找她玩了，那可就糟糕。 想到这里，她赶紧跑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亭，赶紧给郭叔叔发了个传呼。 郭利发正一头雾水，百思不解，听到腰里哔哔声响起，赶紧取出来摁了几下，就看到一条信息。 “叔叔，对不起，家里有急事先回，小雨。” 这才哦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真以为白雨是因为家里有事突然回去了，有事她可以提前说嘛，何必搞这么一出。不过没关系，小姑娘立马发了信息过来，可见是没跟他生气。言语里还隐约有着讨好之意，更让他确定，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他就放心了。还别说，偶尔来这么一两次小意外，还真挺刺激，有种找回了年轻时追女孩的感觉。 发完信息之后，白雨这才拖着有气无力的双腿，慢慢的往家走。 半道路过肯德基的时候，她进去点了一个炸鸡和一个冰淇淋，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 这是以前她路过无数次连看都不敢看的地方，在这里点一个小小的土豆泥就是她一天的饭钱，更别提吃炸鸡块和奶油冰淇淋了。 可如今她能自由自在的出入这里，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啊！ 她怀着对金钱的憧憬，一口一口虔诚吃掉了炸鸡和冰淇淋。然后起身去厕所，把身上穿的漂亮裙子换成了朴素的白衬衫和格子背带裙。 再出来的时候，她低着头快步离开，感觉自己就像是十二点的灰姑娘，时间一到就打回原形，为了避免和富丽堂皇的皇宫格格不入而惹来难堪，只能匆忙逃离。 回到闷热狭窄，且散发着隐隐臭气的家里，她就感到一阵憋气。 这个寒酸的地方，连抽水马桶都没有，上厕所只能用痰盂。虽然白妈妈收拾的很勤快，每次上班之前，下班之后都会去倒痰盂。可白雨还是能闻到屋子里散不去的臭味，这不是倒痰盂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把这屋子都沤透了的臭气，是贫穷的具象化提现。 她打开窗，宁愿让外面燥热的空气吹进来，也不愿意闻这臭味。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多待一天，身上就会多沾染一分臭气。 然而悲剧的是，这整一条巷子里都弥漫着这贫穷的臭气，无处可躲。 为此，她真感到绝望。 白妈妈下班后看到白雨端坐在窗前看书做作业，心里暗暗觉得高兴。 班主任姚老师要她看住孩子，她心里一直记的牢牢的。可她每天要上班，不能整天盯着白雨。幸而白雨自己也懂事起来，不再跟家长和老师对着干，主动远离了那个无耻老男人。 这让她感到很欣慰，也愿意花更多的钱给女儿整点好吃的。 白雨苦夏，一到夏天就胃口不好。她今天特意在菜市场给孩子买了一条昂刺鱼，小小的一条鱼就要五块钱，着实不便宜。可这鱼肉嫩，味鲜，跟干菜一起放汤，那味道能让人吞了舌头去。 正好给孩子补补。 她喜滋滋的剖鱼，昂刺鱼牙尖嘴利还带刺，把她手指都扎出血。她也不在乎，拿冷水一冲，就不管了。 精心烹饪了昂刺鱼，就招呼白雨吃饭。 “新鲜的昂刺鱼，快吃吧。你小时候最爱吃这鱼了，鲜得很。” 桌上的荤菜就这一碗鱼，其他都是素的。 白雨扒拉着米饭，用筷尖挑了一点鱼肉吃，再拿干菜汤泡了半碗饭，就饱了，不吃了。 白妈妈还当她是苦笑，心里疼惜 孩子，让她把鱼吃了。 白雨哪有胃口吃。她根本不苦夏，胃口好得很。只是胃口全给了炸鸡和冰淇淋，没位置给这昂刺鱼。 第二天去上补习班，今天是最后一次课。 对这个数学补习班她其实没多少兴趣，起初是听说有机会参加奥数竞赛，争取高考加分，就报名了。反正她在家里也待的烦闷，正好借机出来透透气。 可惜她并没有数学天赋，除了第一次考上了七十五分，往后的试卷练习都在七十分左右徘徊，早就被踢出了许老师的奥数小组。 这让她多少觉得有点丢面子，但说实话她对数学没兴趣，也学不进，索性就丢在脑后。之所以后面的课程继续参加，就是为了出来透气。 到了教室里，她下意识就找寻罗芙馨的身影。 罗芙馨到的比她早，正在跟同桌的任飞翔说话。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突然更凑近了任飞翔，不知说了什么，任飞翔就低头捂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罗芙馨摆了摆手。 白雨心头一跳，疑心她是在说自己的坏话。难道她把昨天在百货大楼见到自己的事告诉任飞翔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突突跳个不停。 就在此时，许老师和杨老师进来了，同学们都赶紧坐好拿出试卷，认真听课。 白雨也扭回头，皱着眉坐在位置上，越想越焦虑。 但其实这完全是她多思多想了，罗芙馨只是再跟任飞翔讨教昨天试卷里的大题而已。之所以突然凑近说，是因为她讲了个略无良的笑话。而任飞翔之所以看白雨，那也是因为白雨直勾勾的盯着他和罗芙馨看，少年还以为她怎么误会他们了呢，这才不好意思起来。 第381章 ：好像有点危险 这最后一节课白雨完全是坐如针毡，心不在焉。老师讲什么，她是压根没心思听，只想着罗芙馨会怎么说昨天的事。 好容易熬到结束了，偏偏杨老师和几个数学尖子生又出幺蛾子。说什么晚上要给许老师开个欢送会，就在一班的教室里。 七点开始，到八点半结束，别的学校的同学也可以参加，人多好热闹。 而且啊，这个欢送会还要搞出点新花样呢。不是那种大家拉好凳子桌子，表演节目的老一套.是开舞会，大家一起跳舞，而且是跳迪斯科。 杨老师跟他的同学借了一套设备，包括彩灯和录放机，以及音响，效果跟迪厅是一样一样的。 同学们学习辛苦，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放松放松。 哇哦，这消息可把教室里的年轻人给乐坏了，直呼“老师万岁”。 这个年纪谁不知道迪斯科呀，猛士迪斯科，人人都听过。而且跳迪斯科没啥要求，会扭会抖会跳就行，人人都能来一手。 工人文化宫和体育馆那边都是迪厅，可热闹了。 可这个迪斯科不受家长和老师的喜欢，三令五申不许学生去迪厅，怕被带坏了。 现在好了，在学校就能跳，还是老师带头组织，那家长可没话说了。 唉，要说这省城就是比江城市好。瞧瞧，人家的高中老师会主动组织学生跳迪斯科。这边的老师呢，就天天考试考试，看书看书，没意思。 教室里人人都激动兴奋，只有白雨闷闷不乐。 好容易等激动的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离开教室，她扭头去看，结果罗芙馨还跟任飞翔黏黏糊糊的在讲话。 她只能继续等。 那一边罗芙馨把包装好的笔记本连同任飞翔的数学笔记一起，用双手递给他。 “任班长，谢谢你借我笔记抄。这是一点小礼物，别嫌弃。” 任飞翔被吓了一跳，腾的就脸红了，赶紧摆摆手。 “这，这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能让你破费。不行不行。” 罗芙馨哈哈一笑。 “没破费。你别看包装的挺精致，其实里面就是一本笔记本，是我姐单位里发的，我借花献佛而已。” 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一听是她姐姐单位里发的笔记本，任飞翔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谢谢了。” 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罗芙馨咧嘴一笑，把包跨上，朝他一挥手。 “那咱们就下学期见了，拜拜。” 见她要走，任飞翔赶紧问了一句。 “晚上的舞会，你来么？” 她想了想。 “看情况吧，要是没事我就来。” 学生能有什么事，任飞翔就当她是要来的，欢喜的点点头。 她再次挥手，握着挎包的布带，轻快的跑出去。 白雨见她走了，这才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向任飞翔。 任飞翔还把手里的笔记本翻来覆去的看，玻璃纸的包装花里胡哨，看不透里面到底是本怎么样的本子。但这是罗芙馨送他的，无论是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 “任飞翔，刚才罗芙馨跟你说啥呀？”白雨走到他身边问道。 “嗯？没说什么呀，就是谢谢我借她数学笔记，另外还送了我一本笔记本。”他还把手里的两本笔记本都给她看。 这事不管谁来问，他都是不怕的。帮助同学进步，是他这个副班长应该做的嘛。 白雨摇摇头。 “不是，我是问还没上课前，她跟你说了什么？” 还没上课前说的话，这跟白雨有什么关系？奇了怪了，任飞翔皱起眉。 “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好奇。她有跟你提到我吗？” 任飞翔更奇怪了。 “她为什么要跟我说你的事？” “她没提吗？” 他摇摇头。 “她从没跟我说过你的事。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谢谢你啊。”白雨眼神闪烁，赶紧抱了书包离开。 任飞翔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疑惑。 这个白雨搞什么呀？神神叨叨，莫名其妙。 回到家里，顾不上搭理自己的父母，任飞翔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拆礼物的外包装。 一本精美厚实的笔记本就展露在他的眼前。 这笔记本一看就是百货大楼里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厂里发的。可正因为是买来的，他非但不觉得罗芙馨说谎可恶，反而更叫他心生欢喜。 因为这是她花了心思为他精挑细选的礼物！她越是花心思，越说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重。 翻开笔记本，一股檀木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内页里静静的卧着一张精美的檀木书签。 他翻看扉页，想要看看罗芙馨给自己写了什么寄语和祝福。然而很遗憾，扉页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写。 难道是她忘了？哦，她什么都没写一定是为了避嫌。 毕竟，学校里三令五申不许早恋。要是让人发现女同学偷偷送了他一本笔记本，父母说不得就会七思八想，胡乱担心。那样一来，对她和自己都不是好事。 拿起那小小的檀木书签，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书签，这香气可比什么祝福或寄语都好。无声胜有声，无形胜有形。 罗芙馨其实压根没想到要写什么寄语祝福之类的，对她来说这笔记本就是用来还礼感谢的，写了字多别扭。没得让任飞翔觉得，明明是送自个的东西，怎么她先写起来了。 说到底她就是欠缺一份浪漫心思，当然也是因为任飞翔在她眼里就是个弟弟。既然生不出绮思遐想，自然也不值得她去花浪漫小心思。 但这不妨碍任飞翔自己给她套浪漫人设，自我感动。 她已经投之以桃，他自然要报之以琼瑶。 从书架上取下他最喜欢的小说，翻开书里面夹着两张工人文化宫的电影赠票。这种赠票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兑换任何一个场次的电影，正巧最近上映《顽主》，他已经看过了，很不错，故事特别有趣，就想请她也看看。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脸就迅速的红起来。 约女同学看电影，这算不算早恋呢？好像有点危险。 第382章 ：不见不散 可他脑子里想象一下：自己和罗芙馨一起并排坐在电影院里，一起观赏一部有趣的影片的场景。 这不能是犯错误的事吧。 看《顽主》难道还能看出什么错误思想来？这又不是琼瑶爱情电影，或者凶杀暴力的香港警匪片。 不过，看完了电影，他还想邀请她一起去吃冷饮，或者逛一下新华书店。 天热，吃冷饮也没问题的吧。 逛书店是为了买课外辅导书，也没问题的吧。 对，没问题！ 自己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之后，他笃定的点了点头，再次握紧手里电影票，心好似欢腾的小鸟，噗噗的雀跃不已。 连母亲做好了午饭，叫他吃饭都没听见。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 瞧见宝贝儿子傻愣愣站在书架前，脸涨的通红，可把任妈妈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伸手摸任飞翔的额头。 “妈，你干嘛？我没病。”任飞翔一把抹开她的手，撅起嘴生气。 见他精神挺住，任妈妈松了口气。 “叫你吃饭，傻愣愣的，搞什么鬼。”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就来。”任飞翔跺着脚，把母亲推出去。 “这孩子，还知道害羞了。真是，当年又不是没见过他光屁股的模样，还跟妈妈计较啥。”任妈妈在门外摇摇头，转身到厨房去给他盛饭。 想着要跟罗芙馨一起看电影，任飞翔整个下午都没法安心学习，脑子里浮想联翩。 随着晚上舞会时间的临近，他又开始担心该怎么开口邀请。 直通通的把电影票塞她手里，说周末一起看电影去？会不会太冒失了。 那么夹在书本里给她，等她回家一翻书，就看到了。可她要是万一没看见呢？又或者在路上掉了呢？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把他为难坏了。 最后决定见机行事，总之一定要在舞会上把电影票送给她。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舞会，所以他还费了点心思打扮自己。穿上新买的衬衫和长裤，又穿了皮鞋。皮鞋还用鞋油擦了一遍，光可鉴人。 最后，有用他父亲的发蜡，把头发也打理了一遍。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了又看，这才满意的出门。 下了楼，骑上自行车，一路欢快的朝学校而去。 管门卫的老大爷早就得了杨老师的告知，晓得晚上有帮学生要来开舞会。 嚯哟，开舞会这不是搞资产阶级那套嘛，电影不是演的外国人动不动就开舞会，男的女的一起跳舞，乱七八糟的。 怎么如今学校老师也带着学生搞起这套？看来国家是真开放了，外国人那套都学起来了。 他就一个看大门的，也管不着这些，反正杨老师负责。 任飞翔把自行车停在车棚，大步流星的去一班教室。教室里已经焕然一新，课桌椅都给推到了边上，空出当中的地，供大家跳舞。 许老师借来的设备就摆在讲台上，功放音响一个不缺，顶顶要紧的自然是那个彩灯。 嘿，一插上电，灯就转，五颜六色的灯光撒的到处都是，还真跟迪厅里一模一样。 此时还没放嘣嘣作响的迪斯科舞曲，放的是流行歌曲，灯光也摇的慢慢的，很有些气氛。 几个女同学正在摆糖果瓜子，男同学们则都聚在另一边，假装研究那些机器，其实都在偷偷打量女生。 来参加舞会，女生们显然都用心打扮了一番，个个都穿上了漂亮裙子，有些还扎了歪辫子，带一朵鲜艳的头花，别提多俏丽。 他扫了一眼，没发现罗芙馨，以为她还没到，便把电影票仔细藏在裤兜里，转身去帮忙。 等教室都布置好了，人也来的越来越多。 有性急的同学偷偷把流行歌曲的磁带换上了猛士迪斯科舞曲，这下教室里立刻就想起了蹦蹦蹦的音乐，一下就把气氛给燥起来。 几个平时爱耍宝的男同学迫不及待就在舞池里扭起来，花样百出。 起先女生们都呲呲的笑话，可渐渐就也跟着摇摆起来。 任飞翔可没心情跳舞，只惦记着罗芙馨。 难道她不来了吗？ 他心里有些担忧，转身出去看看。 可巧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穿行在操场边，可不就是罗芙馨。 他赶紧追上去。 眼看着对方朝一班教室的方向而去，生怕到了教室就没机会开口，他赶紧喊了一声。 “你……等一等！” 前面的身影突然一闪，避到一边，停住了。 任飞翔迈步上前，耳朵里隆隆作响，心脏怦怦直跳，脸也越来越热。 糟糕，他一定是脸红了。幸好这里黑，没人看得见。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他要怎么开口？ 瞅着半隐在树荫里的窈窕身影，他满头是汗，视线都模糊起来。 天这么黑，路灯也不亮，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幸而他认识这条裙子，罗芙馨她们三个的姐妹装，当初可在学校里闹出了大新闻，差点要把警察招来。 这裙子让他印象深刻还因为罗芙馨穿上可真漂亮。 三姐妹之中，她穿着这裙子最好看。那一抹亮丽的身姿，如今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深吸一口气，他鼓足勇气上前，哆哆嗦嗦的开口。 “你……这个……你拿着。”手忙脚乱的从裤兜里掏出电影票，一把拉住对方的手，不由分说就把电影票塞她手里。 “周末，我在工人文化宫电影院那等你，不见不散。”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就羞得再也站不住，扭头跑了。 他跑的好似无头苍蝇一般，也不知自己要跑到哪里去，总之就是要跑。跑的气喘吁吁，两条腿都发酸了，这才停住。 顾不得地上脏，一屁股就坐在花坛边，一边喘气一边嘿嘿的傻笑。 送出去了！他把票送出去了！ 太棒了！ 然而他完全没想到，这票他是送错人了。 那一抹身影根本不是罗芙馨，在他转身逃走后，自树荫昏暗中走出的是身穿出水芙蓉裙子的是白雨。 这裙子漂亮，她舍不得扔掉，就偷偷藏起来，今晚穿着它来参加舞会。 第383章 ：不能白白放过 这样的举动令人匪夷所思，难道白雨就不怕被罗芙馨看到之后，当众揭穿她是小偷吗？ 她不怕！非但不怕，反而还故意挑衅。 她就是要告诉罗芙馨，就算她发现了自己的真面目，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身上这条裙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能证明自己偷了衣服吗？她能证明自己傍了大款吗？ 她不能！她说什么都没用！ 但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人真到学校里，她却又胆怯害怕了。 说来说去，她心里其实还是明白自己做的这些事都是不对的。之所以张狂招摇，说穿了就是因为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故意要装出一个不怕的样子，自我欺骗。毕竟她要不是真不怕，不介意，那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她自以为自己能扛得住一切，可其实什么都扛不住。也不怪她，终归是年纪小，心性不足。 她怕了，慌了，就磨磨蹭蹭不敢往教室去，专挑阴暗的角落躲避，下意识里其实也知道自己穿这条裙子见不得人。 她怕见的是罗芙馨，只是万万没想到，罗芙馨是没遇上，倒是遇上了任飞翔。而任飞翔看岔了眼，还把她当成了罗芙馨。 可白雨并不知任飞翔是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还以为他就是在对自己表白。 这也没什么奇怪！她本来就自恃一中的女神，好多男生暗恋她，明里暗里的想跟她交朋友，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瞧不起这些愣头青，没钱没势没本事，连成绩也不如她，哪里配得上她。所以整天端着她优等生的架子，以学习为重的名义拒绝这些没本事的小毛孩。 那些男生也都自惭形秽，不敢到她跟前造次。 没想到，还有不开眼的，而且还是任飞翔。 对这个成绩和她不相伯仲的同班同学，她非但没有半点好感，反而还挺讨厌的。谁让他成绩那么好，好几次名次还跑到她前面去，显得她学习退步了。 她把他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能有好感才怪了。 当然咯，在别的女生眼里任飞翔是即帅气又聪明，还被评为一中的白马王子。不少女生背地里都议论他，暗恋他。这些女生在她眼里，只觉得可笑又愚蠢。 他家里条件听说也不错，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小领导，收入比普通工人强多了。家里住的是单位的公房，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有同学去过他家，所以知道这些。 但据说他妈妈挺势利眼的，要是好人家的孩子去了，就眉开眼笑，招待热情。要是条件差的同学去了，他妈妈就爱答不理，冷冷淡淡。 总之，她虽然跟这个副班长没任何交集，可光是听那些八公八婆们的议论，也知道他许多事。 她对这个“白马王子”没兴趣，随手就想把电影票给扔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挺有趣。 她想起补习班里罗芙馨单独送礼物给任飞翔，还包装的挺别致，怎么瞧都是对这个白马王子有意思的样子。 既然是罗芙馨喜欢的人，那她可不能白白放过！ 于是就把电影票握着手里，嘴角微微一挑，心里有了算计。 另一边，任飞翔把电影票送出去了，就跟身上去了一块大石头，浑身都轻松了。再次进入教室，他脚步轻快，嘴角含笑。 几个女同学起哄让他表演节目，他也欣然乐意，到舞池中央去扭了几圈。 他跳的格外用心，原本是指望罗芙馨进教室的时候能看到他的舞姿，少年的一份小心思。 可惜，任他跳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教室的门口始终没有出现那个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这多少让他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罗芙馨收下了电影票，他的心又马上雀跃起来。 一直到舞会结束，罗芙馨也没有出现。 白雨也没有来，她半道就回去了。既然有了新的点子折腾罗芙馨，她就犯不上再穿着裙子去示威。她对这种半吊子的穷酸舞会没兴趣，郭叔叔带她去过五星级大酒店，那里的夜总会才叫上档次。 这一切的暗潮涌动，罗芙馨一无所知。 她本来就对舞会这种事兴趣缺缺，正好晚上工厂要出单，大姐忙得分身乏术，她自然是义不容辞去帮忙。 比起在舞池里挥洒汗水，她宁愿在仓库里干活出一身汗。 柏文强晚上也来了，带着二毛和他的大卡车。 这一批新做好的床品他只偷偷联系了两个老客户，直接带到福利厂仓库来看样。一看到样品，两个客户就各自定了两百套，还预付了定金。 到如今，这四百套的床单终于做好了，全厂的工人包括大小领导都帮忙打包，忙的是热火朝天。 因为是精品床品，包装又要上一个档次。为此特别定制了一批硬壳纸板盒，而且盒子还根据小福星的提点，做得跟百货大楼里买的高档点心一样，正面是镂空的，衬一块透明的薄塑料片。如此一来，能从盒子正面就瞧见里面床品的花色，直观又好看。 盒子也做得富丽堂皇，额外加钱做了烫金处理，印上硕大的标签“富贵人家”和出品方“文强布业”，底下也有清晰的文强布业地址和电话。 这四百套一气就把柏文强先前印的几套花色都用完了，大红的，玫红的，孔雀蓝的，深紫的。当初他还觉得一个花型做这么多颜色是不是太夸张了，哪知客户看中了花型之后，还当真是每个颜色的都要。 这才两个客户就把他那点存货都耗光了，接下来做什么？是不是得赶紧加印呀？ 罗芙馨一边手脚麻利的包床品，一边抿嘴一笑。 “印什么？加印多麻烦，这不是现成有存货么。” “啊？我没了，都用光了，真真的，不信你到我仓库里去看。”他还以为小福星没听明白。 罗芙馨嘻嘻一笑。 “你是没了，可别人有呀！” 柏文强起先想不明白，后来琢磨过味来，哎哟一拍手，伸手指了指她。 “你的意思是？” “反正人家堆在仓库里也没用，何不如咱们借来用用。说不得，你杀杀价，比你自己印还便宜呢。” 柏文强捂嘴噗的一笑。 “好，好，是这么回事。” 第384章 ：夏红彩 罗芙馨说的存货，指的是红彩布业仓库里的那堆，当年为了赶在他前面出货，郭利发叫人偷了版子到外地的印花厂去印了六千米。后来这批布因为尺寸不对，卖不出去，就只能堆在仓库里。 如今半年过去了，这六千米布还堆在仓库里无人问津。他确实听过小道消息，说是郭利发他老婆想要往外卖这批布，嫌堆在仓库里占地方了。可惜，这布的尺寸没人吃得消，故而价格是一降再降，也没人想要。 如今想来，这批布可不就是给他预备的。也亏得小福星这脑子，敢情半年前她就算计了这出？啧啧啧，这可不就是“神算小诸葛”了。 一面在心里佩服，一面就寻思着怎么去吃下这批布。他是肯定不能出面的，得倒两手，让别人去谈这笔买卖，他就躲在背后运筹帷幄。 他知道这事得避着郭利发，所以找的是夏红彩那边的人。 夏红彩是郭利发的糟糠妻，跟其他有钱布老板的糟糠妻不同，她是那种男人没法让她下堂的糟糠。 自打卖布发了财之后，起先夫妻两还同进同出，同甘共苦，感情和谐。可渐渐的郭利发就犯了有钱男人的通病，开始拈花惹草起来。 夏红彩闹也闹过，打也打过，哭也哭过，硬的软的都使过，也拉不回男人想要出轨的心。 事已至此她也想的明白，横竖两口子没感情了就分呗。离了男人她还不能过了？ 可想分也没那么容易！生意是两人一同打下的，好容易做到江城市卖布的龙头老大，这要是分了，老大的位置保不住不说，两人彼此的资产也得缩水一大半。 况且，郭利发也不想跟她离婚。他说他就是逢场作戏，就是玩玩，家还是要的，老婆也是要的。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不是那般忘恩负义的男人。 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仿佛他不但没错，还得捞个表演才对。 夏红彩要是信他这鬼话，那这么多年的生意就白做了。 可不信这鬼话也不行，委实是舍不得大好的局面和增增日上的生意。 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维持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呗。不过约法三章，红彩布业的生意照旧是一人一半，也照旧是男主外，女主内。 她管着财政大权，外面跑单子印布卖布都归郭利发。至于他要拈花惹草，搞七捻三，只要别搞到她眼皮子低下来，她就睁只眼闭只眼。 另外，搞多少女人她都不管，要是搞出“人命”来。这要是整出什么野种私生子，那休怪她翻脸无情。 她这辈子已经没法跟郭利发清算，再敢让她孩子受累，那可不行。 由此可见，这无论是强悍的女人，还是柔弱的女人，孩子都是她们最后的底线。自己受点委屈尚能将就忍耐，要是敢动她孩子，那就分分钟爆炸。 老板娘把着门市部的财政大权，管着门市部的买卖和仓库里进进出出的各色印花布，在红彩布业里那是说一不二响当当的铁甲女王。 郭利发在外面厉害，到了门市部里面也得低三分头。 印什么布，怎么卖，这都是郭利发说了算，所以当年他要盗印柏文强的花型，夏红彩是没意见。反正红彩布业的花型天天被人盗印来盗印去，他们盗印一下别人的又怎么了？只要能挣钱，江湖规矩算个屁。 可郭利发看走眼，让柏文强这小子给耍了，这花型就是个坑，尺寸是坏的，压根不能用。好这印出来的六千米布，就这么砸在手里。 当然咯，六千米布也就几万块钱的事。为了这几万块钱跟郭利发不痛快，呗不着。可问题是这六千米布堆在仓库里碍人眼啊，且不说看着就让人想起吃的瘪，也占地方不是。 红彩布业每个月都要出两三万米的布，光是仓库就租了老大一间，就这还不怎么够用，时常要去借用别地的仓库周转。 每次去跟外面借地方，她就想起半年不挪窝的那六千米。就跟刺似得扎在眼睛里，越看越不顺心。 打折往外卖的心思早就有了，可问题是人买布的也不傻。这布尺寸有问题，买回去不能做大件的床品，做小件的又卖不上价，高不成低不就，就是个鸡肋。 来看一个，就跑一个，都觉得呗不着。 当然也有真心想要的，可价钱压得太低了，连胚布钱都呗不过，她也不肯亏得太过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半年功夫就耽搁下来。 到如今，外面的新花样是层出不穷，这六千米布早就成了陈年旧款，越发卖不上趟。 这会子一听有人要，也不摆那龙头老大的臭架子了，只要价钱看得过去就买了。亏点就亏点，总比堆在眼前看着讨气强。 柏文强也鬼的很，他是存心想要这布，可又怕自己要的太诚心，反而惹人怀疑。所以跟委托去谈的那位布商约定好，他就给一个定好的数，差价都归小布商。 这么一来，小布商那肯定是卯足了劲狠狠压价，压的越多他才赚得越多。 也正因为他压价狠，反而让夏红彩觉得人家就是想来捡便宜，捡的到就要，捡不到就算，并非是存心冲着这花样来的。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夏红彩还是把这批布贱卖了，亏了三分之一的价。虽然肉痛。但好歹也去了心头的一根刺，也能腾出地方搁新布。 这六千米布分两趟运出了红彩布业的仓库，在外面兜了一个圈，最后都进了福利厂的仓库里。 直到这布平平安安进了厂里，柏文强才把憋在心里的一个气缓缓吐出，然后忍不住就仰天大笑，笑的喉咙口都朝了天。 那是得意之极！ 好，好，好！这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柏文强不是君子，所以报仇只能半年。 嘿嘿嘿，要是郭利发知道这事，那脸色得多有趣啊！他可真想现在就看到。 第385章 ：乐极生悲 该！谁让他算计别个，还仗势欺人。有钱了不起？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偷别人花型？ 这下偷了个大狗屎，摔坑里去了吧。 想欺负他柏文强，那可没门！他可是有小诸葛小财神保佑的，老天爷关照着的幸运儿！ 柏文强是洋洋得意，美得走路都能跳上几步，唱上两句。惹得福利厂里的年轻女工们笑的直捂嘴，说他没个正经大老板的样。 被人笑话他也无所谓，反正今儿个真高兴呀真高兴。 结果没美上半天，事情就出了纰漏。 这新进来的布，尺寸不对！这下可真是乐极生悲了。 “怎么了怎么了？”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他一头撞进打样间里，不解的问。 伟娟师傅拎着手里的布跟他抱怨。 “尺寸勿对啊，柏老板。这只布跟你前面拉来的那批，尺寸推板的大咧。照以前的尺寸裁剪，裁勿开，这下怎么办？” “啊？”他这下傻了眼。 赶紧把布扯开来，用皮尺这么一量。 果然有问题！ 他的布是严格按照小福星指使的尺寸，在印之前就考虑了缩水，成品经过水洗磨毛之后，完全达到床品应有的尺寸。所以，他的布能够完全按照罗芙馨在设计稿里的要求进行裁剪和拼接。 可郭利发的布是赶着时间偷印的，根本不知道还要考虑缩水，等经过水洗磨毛之后，每一个单元花型都要比柏文强的短上五公分左右。 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五公分，这布就没法按照设计稿的要求剪裁了，等于成了废品。 这下怎么办？难不成这花型没坑到郭利发，反而要坑上他自己了？ 这可不成啊！他才刚享受到一点复仇的乐趣呢。 柏文强顿时急出一头热汗。 还是伟娟师傅提醒他，还等什么，赶紧找小福星去，请小财神爷给想想办法呀！ 对对对，他还有小福星呢。 可偏偏罗芙馨这会上她的化学补习班去了，没在厂里。 哎哟哟，这可把柏文强给急死了。 好容易等罗芙馨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就忙不迭就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车把手，不管不顾的喊起来。 “小福星，救命啊！” 这是咋的了？ 罗芙馨给他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自行车。 “怎么了这是？” 柏文强赶紧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她这才明白过来，赶紧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你别着急，过去看看再说。” 把自行车停一边，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就跟他去打样间。 那布还摊在桌上，她先看了看，又拿皮尺仔细量了量。 这批布是郭利发从南边的印花厂做来的，水平倒是一点不比江城市的差，该有的细节一个不少，颜色艳丽，层次分明。 就是这尺寸出了问题，没考虑到缩水。 这也难怪，郭利发不知道这花型是要剪裁开了重新拼接，只当它是一个囫囵完整可以用的花型，结果就导致布印好了，看得人多，买的一个没有，砸在手里。 如今，这布到了柏文强手里，就该他承受这尺寸的问题了。 这六千米布是花钱买来的，不看在钱的份上，就是为了出口气，也得把它用了。当废品是万万不能的。眼下只能改设计，看能不能把这五公分的缺口给补上。 她皱着眉想了想，又拿起以前的设计稿仔细琢磨琢磨。把原先的设计稿在心里过了两边，她轻轻一拍巴掌。 “没事，把原来的设计稍微改动一下，这布就能用上了。” “真的？那你可快改，我这口气能不能出，就全看你的了。”柏文强一听能用，心里的重担是撂了大半。 罗芙馨朝伟娟师傅点点头。 老裁缝就凑上前来。 “伟娟师傅，裁剪仍旧按原先那个样子裁。少掉的五公分都扣在边上，尽量保证主花型尺寸够大。” 伟娟师傅点点头。 “行，这没问题。可边上缺的这五公分怎么补？总不能裁几条布缝上去吧，那多难看。” “那当然是不行的。底边缺的这五公分不用布，用蕾丝补。” “用蕾丝？蕾丝那么软那么薄，能行吗？” “当然不能用那些贴布装饰用的蕾丝，得用那种窗帘上的蕾丝。够硬，够重，正好能把边压垂下去。就是如此一来成本要增加，得赶紧到辅料市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蕾丝，顶好要五个颜色都全的。要是没有，那想办法定做一批也好。如果定做的话，直接做成金色，量大一点无所谓，以后也能用。” “行，那我这边先裁两套，让他们先做起来。蕾丝这块我下午去趟辅料市场看看，捡着合适的买点回来，你再过过目。” “行，就这么办吧。” 一听她们两个三四句话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了，柏文强这颗心总算是彻底落了肚。 这一边罗芙馨是学习创业两不误，忙得热火朝天。 那一边任飞翔可彻底蔫了，搅和得连学习的心都没了。 他周末兴冲冲的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工人文化宫，结果从早上八点半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等的是望眼欲穿，愣是连罗芙馨的头发丝都没等来。 难道罗芙馨骗了他？根本不喜欢他，所以不肯来赴约？ 这么一想，可把少年的满腔热情都给泼了个透心凉。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倒在床上就起不来。 他心里难受极了，这感觉就跟考试考砸了是一模一样。不，比考砸了还难受。考试考砸了，他有信心再考好。可罗芙馨不来赴约，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为什么不来赴约？难道真的是讨厌他？ 不对啊！她明明对他挺好的，还送他精挑细选的笔记本呢，这哪里是不喜欢他的态度。 再说了，她明明收下了他送的电影票，这就是愿意赴约的表现。 可为什么不来呢？难道不是她不想来，而是她不能来？ 是不是她家里出事了？或者她有什么别的事要忙，所以没时间来赴约？又或者……她有别的什么顾虑，所以不能来。 对，一定是其他的原因，绝不是她讨厌他。 在没有亲口听到她说不喜欢自己之前，他不接受那样令人伤心绝望的答案。 第386章 ：吊着他 任飞翔给罗芙馨找了许多理由，反正就是不接受她可能不喜欢自己的事实。 也许是为了证明他的想法，两天后他收到了一张不署名的明信片。 明信片很普通，是随处可见的风景人物。地址只写了收信人的，从哪儿寄的，谁寄的，一无所知。 留言是一小段英文诗，大意是表达我最真挚的歉意，并期待与你再次重逢，共享美好时光。 乍一看，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可稍微联想一下，他就立刻感到莫大的欣喜，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一扫前两天的郁闷和忧愁。 这一定是罗芙馨寄给他的明信片，用含蓄的方式回应了他的感情。 她是在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周末没能来赴约。她还期待与他重逢，共享美好时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也是喜欢他的。 太好了，太好了！ 而且，这明信片上还有淡淡的檀香味。这不就是罗芙馨的香味吗？她送他的笔记本里，就是这种味道。 看到孩子捧着一张明信片乐得喜笑颜开，任妈妈还觉得挺奇怪。 偷偷打量了一眼，那明信片又实在是普通之极，没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倒是那一手娟秀的字迹让人起疑，可写的都是英文，她也看不懂，只好把这疑问压在心里。 察觉到母亲的目光，任飞翔心中一动。 是了，这大概就是罗芙馨不能赴约的原因。她比他谨慎，显然是明白这种男女同学单独约会看电影的事容易惹人误会，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不能来赴约。 想想学校老师三令五申不许早恋，再想想家里父母管东管西，管头管脚，他深感她的这份谨慎是对的。 他得跟她学习，得学会守护这份感情。 可惜少年这份真情实感又表错了对象。这明信片当然不是罗芙馨寄的，她根本连看电影这回事都不知道，何论其他。 明信片是白雨寄的。 出门找了个邮局，随便买了张带风景的，抄了两句也不知从哪里看来的酸溜溜的英文诗，再写上任飞翔家的地址，就扔进门口的邮筒里。 她是一班的班长，有全班同学的通讯录，任飞翔家的地址自然是知道的。 任飞翔的邀约她当然事不会去的。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吊住任飞翔。她怕自己不去赴约，这傻小子说不定就飞了跑了，转头找罗芙馨去。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傻小子，可以用来报复罗芙馨，她可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跑了。 这明信片就是鱼钩，把他吊着，省的他脱钩。 至于周末男女同学一起看电影，这种事在她眼里太土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谈恋爱还约人看电影逛马路？也不瞧瞧这多热的天，没得把人晒化了不成。而且电影院里闹哄哄的，三教九流，人来人往，一点都不上档次。 她可看不起这么低级的约会。 周末她是另有所约，和郭叔叔一起去游泳，五星级大酒店的室内游泳池，这才上档次。 五星级酒店的游泳池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来的，得是有钱大老板或者外企白领才能享受。 郭叔叔是酒店的VIP客户，有会员卡，这才是上档次有身份的象征。 游完泳，他还会带她去酒吧喝鲜榨的果汁，加一点点红酒，味道好极了。 郭利发还给白雨买了泳衣。本来是要买买香港进口的，就是电视里那些香港女明星们穿的那样，三点式的。 白雨吓坏了，怎么也不肯穿，嫌太暴露。况且，她也没那个资本。人家香港女明星都是前凸后翘，魔鬼身材。她就是根干豆苗，撑不起来。 好在酒店里还有日本女学生款的连体泳衣，她这才穿了。 她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就不敢下水。 郭利发换好了衣服出来，浑身上下就穿一条泳裤，光着膀子袒胸露乳，油腻腻的将军肚挺着，两条腿上全是毛，就跟螃蟹腿似得。 这形象怎么看都是不美观的，她心里有点别扭。 郭利发自告奋勇的教她游泳，白雨不敢拒绝，只要任由他一条胳膊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让她浮起来划水。 她更不自在了，叔叔的手热烘烘的贴在哪里，让她没法不注意。 郭利发打着什么注意，白雨心知肚明。她明白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点什么，让这个油腻的中年老男人揩点油，她尚能忍受。 可今天在泳池里，他的举动越来越露骨出格，她就有点难以忍受了。又不敢翻脸，就假装自己游得累了，要去岸上休息，躲开老男人的咸猪手。 人是离开了游泳池，可那热烘烘油腻腻的触感却还停留在皮肤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便忍不住到更衣间去冲了个凉，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搓洗了一遍，才觉得好些了。 等她冲凉回来，却看到泳池里一个穿着三点式泳装的“波霸”正在跟郭利发打情骂俏。这波霸一遍发嗲撒娇，一遍还有意无意的拿自己的胸器去撞他。 郭利发也恬不知耻的嘿嘿直笑，跟那女人眉来眼去。 那女人早一步看到她出来，却并不回避，反而是越发乔模乔样的痴缠起郭利发。 左一个“郭老板”，右一个“好哥哥”，一边跟郭利发打情骂俏，一边还拿挑衅的目光瞥她，洋洋得意。 白雨顿时就被激怒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跟她抢男人吗？她也配！ 哪儿来的杂毛野鸡，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发骚，还有没有廉耻？ 还有这个郭利发也是，色眯眯的太不要脸。随便一个女人贴上来他就敢要吗？竟然还是当着她的面。 她气的扭头想走，可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她走了，说不得这个波霸真把郭利发给勾走了，那怎么办？ 想了想，她眼珠子一转，轻轻一脚嘴唇，走向泳池，一边走一边喊。 “郭叔叔，哎哟……” 脚一扭，咕咚一下就摔倒了。 第387章 ：我的乖女儿 郭利发听到动静赶紧回头，看到岸边她皱着眉低着头，伸手捂着脚脖子，顿时就心疼了。 “小雨！” 波霸一见小丫头片子使这等花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也上前一把抱住郭利发的胳膊，使劲拿胸器磨蹭，作起来。 “郭老板，我跟你说……” 可惜郭利发眼里只有小丫头片子，没有波霸。一把甩开那女人，扭头就上了岸，拦腰抱起白雨。 “小雨，你别怕，叔叔在这儿。” 他是务农出身的土财主，虽然养尊处优了多年，可也有一膀子蛮力。白雨瘦筋筋的一条小白鱼，轻而易举就被他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搁岸边的躺椅上，还殷勤的给她揉脚脖子。 “扭脚了吧？别怕，揉一揉就好了。瞧你这孩子，走路怎么不当心。乖啊，别怕别怕，叔叔在这。” 他手大有劲，手心又热烘烘的，捂着她的脚脖子足足揉了五六分钟，这份疼惜不是作假。 白雨打他拦腰抱起那一瞬间，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此刻被他揉着脚脖子，又听他关切的询问，明明脚没有受伤，可眼睛却自动自发的酸涩起来，眼泪也涌上了眼眶。 她觉得委屈，可又说不清楚这委屈是为了什么。 见她低着头眼泪汪汪的样子，郭利发立刻心疼不已。 “怎么了？是不是叔叔揉的太重了？那我轻点。你别怕，疼过这一阵就好了，忍一忍。” 他越是哄着她，她越是心里觉得委屈，忍不住伸手打他。 郭利发还当她是真疼的受不了，赶紧又把手势放轻了些。 “打，打，打叔叔，给小雨出气。” 这下，白雨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终于掉下来，伸手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 少女的哭声把郭利发的心都给揉碎了，想也没想就把白雨搂进怀里。 “别哭别哭，看把你委屈的。都是叔叔错，叔叔把你揉疼了。叔叔给你赔罪，等下带你去吃大餐，吃冰淇淋，好不好？不哭不哭，小鱼乖，叔叔疼你。” 他越是这么说，白雨越是哭得厉害。 郭利发是好话说干，急的抓耳挠腮。 白雨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推开他，抬起头。 看到他跟猴子似的苦着脸，不知该怎么劝自己，那样子别提多好笑。就噗呲一下，乐了。 她一笑，郭利发也跟着嘿嘿的傻笑起来。 “好了好了，小雨笑了，叔叔我可放心了。” 看他这傻乎乎的德性，白雨说不出心里一股什么滋味。以前她就觉得他土，丑，胖，没素质没文化，就是个暴发户，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可今天被他搂在怀里哄着，她感受到了父爱。 她从小就失去父亲，成长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之中。父爱的缺失，让她失去了很多本该拥有的东西。倘若她有父亲，很多事都会完全不一样，她的整个人生也会大变样。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自己有父亲。那么从小到大，她就能像别的女孩一样，被父亲疼爱着。她会穿着新衣服，被父亲带在自行车车架上，去公园划小船，骑小三轮车。巷子里的男孩女孩们也不会再欺负她，要是谁敢骂她打她，她就告诉爸爸去。 可她没有父！所以她一直渴望有一个父亲。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突然把内心深处这种对父爱的渴望移情到了郭利发身上。 虽然郭利发完全不符合她对父亲的想象，但他偶尔表露出来的那种关爱和保护，让她有一种父爱的错觉。 可惜，此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这种错觉真的只是一种错觉。把这份包含着龌龊心思的感情误以为是父爱的她，将要为这份错觉付出多大的代价。 郭利发遵守他的承诺，当真带着白雨去吃大餐，而且还是吃西餐。 这是白雨头一次到西餐厅吃饭，这里的氛围是那么的不一样。完全没有中餐厅里闹哄哄的感觉，每个人说话都轻声细语，连招待们工作起来也是轻手轻脚。 这一切，都是郭叔叔带给她的。 享受着他带来的一切好处，白雨生出了想要永远占有的心。 她不愿像泳池里那个波霸一样，靠出卖肉体来讨好有钱男人。她想用更高明的方法，也更冠冕堂皇。 “叔叔，你对我真好。”在朦胧的烛光下，她抬起头，深情的望着郭利发。 少女突然的表白，让郭利发受宠若惊。这还是头一次，白雨用这么正式又富有感情的对他表白。 能不对她好么？他是真稀罕这丫头呢。 以前白雨对他虽然也有讨好的意味，可多少还是带着一点鄙夷，瞧不起他身上的暴发户气息。他不傻，这些都看得很清楚。只是她是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有骄傲的资本，他乐意宠着她捧着她哄着她。 但今天，她变得不一样了。这让他有点激动，感觉白雨对他终于有了感情，心里很高兴。 虽然他就是想泡个女学生玩玩，可这真情实意玩起来才有意思呢。 看着白雨白生生的脸蛋，黑漆漆的头发，泪汪汪的大眼睛，红艳艳的双唇，窈窕纤细的少女身躯，无一处不叫他怜爱。 跟她相比，以前他交往过的那些都是庸脂俗粉，根本不上档次。 小雨不一样！小雨是优等生，是小公主，是他手心里的小白鸽，即漂亮又聪明，即纯情又高贵。 这等宛如公主一般的女孩才值得他去费心思，带出去才有面子。 想到这些，他就兴奋不已。 白雨并不知他心里想的是这些的东西，她用真情实感演着戏，深情道。 “叔叔，您能当我的爸爸吗？我从小就没了爸爸，我好想有个爸爸。” 爸爸？郭利发愣一下。 这是要他当她的后爹吗？他对白雨那个干巴巴的老娘可没兴趣。 这当然是他想岔了。白雨不会傻到撮合他跟自己的亲妈，她只是想给这段虚伪的金钱关系蒙上一层亲情的遮羞布。 见他犹豫，她赶紧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他。 “叔叔，你就答应我吧。让我做您的女儿吧，让我叫您爸爸吧。我太想要个爸爸了，像您这样的，能永远保护我的大英雄！” 高帽子是一顶又一顶的往他脑袋上扣。 郭利发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 “诶，我的乖女儿。” 第388章 ：肯德基打工妹 一晃眼，两个月不到的暑假就悄然而过。 新学期开始，高一（1）就正式升级成为高二（1）班。班干部们都提前到校，帮助老师准备迎接新生。 罗芙馨因为被撤职，已经不是班干部，故而跟其他“平头老百姓”一起是按正式开学的时间到校。 因为升入了高二，不仅教室要换，连宿舍也要换，少不得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这一回最先到学校的是张彩霞和王幺妹，两人都挑了靠窗的下铺，却又不约而同的把自己正对的上铺也占了。 王幺妹占上铺自然是为了白雨，她是白雨的小跟班，鞍前马后的伺候她，换一个安身立命。 张彩霞却对白雨敬而远之，连带着对王幺妹这个小跟班也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她占这个上铺是为了罗芙馨。 罗芙馨刚到宿舍，看到原本上铺的位置已经有人占了，就掉头要把旅行包搁下一个铺位上。哪知她才抬起手，就听到张彩霞喊她。 “罗芙馨，这边。我给你占的。” 诶？这是怎么回事？她很意外。 张彩霞喊完这声已经用光了所有勇气，这会子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罗芙馨突然明白过来。 张彩霞是在用这种方式跟她道歉，为那次偷裙子的事。 这让她很意外，但也感到欣慰。为了让她放下心中的包袱，小福星接受了张彩霞的示好，把自己手里的旅行包搁到了她的上铺。 张彩霞长吁一口气，表情自然多了。 罗芙馨朝她微微一笑，给她鼓励。 她则羞涩的低下头去，心里却热乎乎的。 在罗芙馨看来，张彩霞这样的示好已经足够表达歉意。当日她说原谅她，是真的原谅了，从未想过要秋后算账什么的。 但对张彩霞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很快其他住宿的学生也都陆续到来。柏丽娜是和郑美丽一起来的，如今这两个好的是如胶似漆，一起挑了个上下铺，打定主意要当连体婴。 原本她和罗芙馨的感情更好，可渐渐的却和郑美丽走的越来越近。 从感情上，柏丽娜肯定是更信赖罗芙馨。但罗芙馨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姐姐和老师，虽然令人感到亲切，可有时候也会生出一些敬畏，以至于不敢太亲近。尤其是跟她嬉闹游戏之类的，根本想都不敢想。 而跟郑美丽在一起就完全没这种心理负担！她可以肆意的跟她一起闹，闹翻来直接吵架打架都行，过一会两人就又和好了，继续嘻嘻哈哈闹作一团。相处起来格外轻松自在。 她们俩好上了，面对罗芙馨就有点心虚，怕她吃味。 哪知小福星根本不计较，反而是举双手赞成她们自己找乐子。 因为从心理年龄来说，她和这些小姑娘都是隔了辈的，相处起来她得迁就着她们，这其实会额外增加她的负担。 而郑美丽无论从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都跟柏丽娜是同龄同辈，比她更容易亲近亲密。这完全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好计较的。 况且她为了创业总是要忙这忙那，根本没时间陪这两个姑娘享受青春。她们能自己找乐子，她高兴还来不及。 中午吃饭三人还是同进同出，不过吃完饭，柏丽娜和郑美丽就相约去小卖部扫货，说要买跳跳糖吃。 罗芙馨索性自己回寝室，顺便把餐具带回去。 结果走到半道就被人拦住了。 “罗芙馨，你等一下。”是张彩霞。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 “这个……给你！”对方红着脸低着头，呼的一步上前，把一个捏的皱巴巴的信封硬往她手里塞。 罗芙馨愣一下。 “这是……” “裙子……赔你的裙子……你，一定要拿着，我……我……”她越说越急，越急越结巴，脸也越来越红。 罗芙馨皱着眉接过信封，打开来看了看。里面全是钱，簇新的八张十块钱。 这对张彩霞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抵得上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把钱给了我，你怎么生活？” “不是……生活费……是我……打工挣的。对不起，我……”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这是后悔的眼泪，她是真后悔那天鬼迷心窍，做了错事。 看着她哭，罗芙馨赶紧安慰她。 “我早就原谅你了，这钱你拿回去吧。” 张彩霞用力摆摆手。 “不行，你……一定要收下。你收下，我安心。真的，你一定要收下。你要是不收下，我……我……” 她心里着急，一时都想不出要说什么。 她是真心实意的要赔钱，这跟罗芙馨原谅不原谅没关系，她要的是自己的心安。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始终背负着良心上的谴责，无法原谅自己，以至于期末复习都三心二意，魂不守舍，结果当然是考砸了。 她是农村来的孩子，上高中，考大学，是她跳出农门改变命运的最后机会。她不能为了这个错误赔上自己的人生。 她想明白了，犯了错就得去弥补。只有弥补了过错，她才能得到解脱。所以整个暑假里她都没回家，在城里打工。 说来也是她运气，凭着一中学生的身份，她竟然被肯德基录取成了临时工。 每天她在餐厅打六个小时的工，一天能挣三块钱。虽然比起正式工一天挣五块钱要少，可也够叫她欢喜的。 这一个半月工作下来，她就挣了一百五十块钱，顶的上她一个学期的餐费还有的多。因为她干活勤快又不挑剔，经理还约她开学了继续来打工。 靠着每周双休日去打工，她就能挣下足够的生活费，减轻家里的负担。这让张彩霞对未来的日子更有了盼头。 靠着自己双手的劳动去挣钱，去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这让她觉得踏实。 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人生唯一一次做错事，就是被白雨坑了，参与了偷裙子。 每每回想起来，都叫她后悔不已。 所以她是一定要赔偿罗芙馨这条裙子的，她得把这罪赎清了，心里才能平静。 第389章 ：无妄之灾 张彩霞是真心诚意的弥补错误，她坚定坦诚的目光打动了罗芙馨。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就收下了，你放心吧，你什么都不欠我了。” 听到这一句，张彩霞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太好了，她终于解脱了。 罗芙馨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偿还了内心的歉疚，张彩霞才有勇气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你要小心白雨，她不是个好人。她害过好多人，马春芳也是她害的，还有柏丽娜和郑美丽，都吃过她的苦头。我也被她害了，想起来就后悔。现在我明白了，再不会去上她的当。只剩下王幺妹这个傻子，还在被她骗，将来指不定要吃什么大亏。”她皱着眉，低声提醒。 以前她不知道，还以为白雨至多傲气些，但是个好人。自打那次被坑之后，她才渐渐明白过来。一旦看清了白雨的真面目，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就全明白了。 原来一切都是白雨搞的鬼，这个人真可怕。 罗芙馨当然也明白这些。 “谢谢你，我明白的。” 见她明白，张彩霞心里就更高兴了。果然她没看错人，罗芙馨是个明白人。 解开了心中的包袱，她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前行，也终于能露出轻松自在的笑容。 “那我就先去教室了，等会再见。” “好，等会见。” 目送张彩霞一身轻松的离开，罗芙馨在心里替她感到高兴。 看来白雨那套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只要能把握住自己的心，她那点小伎俩就没什么可怕的。 张彩霞的这八十块来之不易，她的想个法子还给她。直通通的还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太伤人自尊，得动点脑子。 她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想主意，都没看到迎面而来的任飞翔，差点跟他撞在一起。 “小心！” “哇，好险。任班长，有事么？” 少年脸红红的，眼睛一闪一闪。 “那个，你好啊，罗芙馨。” “你也好啊。有什么是么，班长？” “没，没什么事。我就看见你，跟你打个招呼。对了，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哦，你喜欢就好。”搞什么呀？就说这个？ “还有……”少年却自顾自没话找话起来。 “嗯？” “数学笔记，你还要抄吗？我给你留着。” “哦，谢谢，暂时不用了。”感觉怪怪的，罗芙馨心想。 “不用谢，应该的。” “嗯……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 “哦，那我回宿舍去了。” “好，好的。” “班长再见。” “再见。” 她挥挥手，挪动脚步迅速溜走。 妈呀，任飞翔这是搞什么飞机，这干巴巴的尬聊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越走越快，一路小跑到宿舍楼，躲在墙壁后面悄悄往回看了一眼。 靠，他竟然还站在原地，还在看她。 看到她回头偷偷看自己，任飞翔又心情雀跃的朝她挥挥手。吓得罗芙馨赶紧缩回脑袋，扭头就跑。 她要是真十七八岁的少女，说不定这会子还能装一个懵懂无知。可她是二世为人的“老阿姨”，这要是还看不明白，上辈子就白活了。 乖乖隆地咚，这位任班长是情窦初开了呀。 少年慕艾很正常，但对象是她可就大不妙了。 早恋是地雷区啊！ 学校老师三令五申，学生家长也是严防死守，别说如今这个年代，就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这条红线还是老老实实刻在老师和家长的脑子里。 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这当然不是说她反对早恋，早恋本无错，只是很麻烦！她怕麻烦，更怕别人给她惹麻烦。 她忙啊，一头要顾着上学，一头要顾着创业，还要忙着家里的官司，哪有功夫搞这些风花雪月。 她也是想不明白，这任飞翔怎么就看上她了？她自认自己没有给过对方任何一点暗示明示，怎么对方就一头热起来？ 她也就补习班这十天跟他走得略微近了些，可出了教室两人就再没交集，这怎么也能惹出一身骚来？ 这就是是无妄之灾啊。 眼下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得想个办法，给这一头热的少年冷却冷却。 哎呀，这个要想办法，那个要想办法，事情怎么就这么多？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幸而还有令人高兴的事，华国伟和林国富的案子要二次开庭了，陈律师私下跟她说过，这一次宣判的可能性很大。 太好了，她早盼着这天！ 这一回她仍是跟姚金奎请了假，一大早就到车站去接父母。 等了好久公交车才慢悠悠的开到，她赶紧上前喊人。 “爸，妈？” 回答她的不是周连富和罗雪梅，而是两只大竹筐和一条扁担，咣咣就从车上扔出来，抛在她脚边。 她低头一看，竹筐里是满满当当，大箩套着小箩，见缝插针的还插着四五把竹炊帚，还有七八个篮子挂在扁担上。 这是怎么回事？ 再抬头，就看到母亲罗雪梅扶着父亲周连富出来。 “当心当心，台阶，悠着点。”嘴里是唠叨不停 “好好，我慢着呢，你放心。”周连富笑眯眯，一点不嫌老婆唠叨。 下了车，脚踏实地了，罗雪梅这才松开手，一把抓起扁担往肩上一论，很熟络的使唤起罗芙馨。 “扶着你爹，咱们走！” 罗芙馨赶忙上前扶住老爹。 “等一下，你们这是要干嘛？” 不是要上法院去吗？怎么带两箩筐，这是要去法院门口摆摊不成？ “什么法院门口去摆摊？你当我是那样没规矩的人？我这是要去集贸市场摆摊，做小买卖挣钱，懂不懂。”罗雪梅振振有词。 周连富赶紧也跟小女儿解释。 “你妈说难得来城里一趟，不能白瞎了这来回的车钱，不如带上我做的家伙什，到集贸市场去赶个早集，趁两钱补贴家用。” 原来如此，这敢情好啊！ 第390章 ：可遭了罪了 “这么说，你不去看审判华国伟了？”罗芙馨又问。 “不去，法院那地方规矩太大，我憋得慌。”罗雪梅一挥手。 周连富在旁边又悄悄给小女儿说。 “其实你妈是把自个嗓门大说错话，让法院叫人拉出去，就跟黄菊花似得，太丢脸了。” 罗芙馨捂嘴一笑。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娘怕高法官，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上回那是黄菊花自己作死，非要闹公堂，法官才叫人拉出去。只要安安分分的，法官不会乱拉人。 可罗雪梅是铁了心不去。 其实，她怕法官怯公堂是一回事，但更主要的还是想赶早市做买卖挣钱。 虽然两个女儿说外债的钱她们会还，可翻屋的钱从哪里来？将来福彬娶老婆的钱从哪里来？还不得靠他们老两口自个挣。 田里那点收成没指望，只够家里人吃饭。想要存下钱来，还得找别的路子才行。穷则思变，她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妇，可也知道看样学样。 村里有那脑子灵活的，早就干起了副业。有做小买卖的，譬如早上卖豆腐下午做点心，骑着自行车到处叫卖的。虽然辛苦，可能挣钱是真本事。 也有往外倒腾山货的，什么竹笋啦茶叶啦，有什么卖什么。这些山货在乡下不值钱，遍地都是。可到了城里就成了鲜货，能卖出好价钱。虽然要刨去来回车钱和在城里的花销，那剩下的也不少。 她看人挣钱眼热，心里也想搞点副业，捞点外快，贴补家用。 做豆腐做点心炒茶叶她不行，卖山货得看季节，不是现成就能拿得出。思来想去，就瞧见周连富在家做的这些竹篮竹筐竹箩竹炊帚，寻思着能不能把这些也弄到城里去卖。 乡下这些东西卖不出好价，城里人大方，说不定能挣到钱。 母亲想搞副业赚外快，罗芙馨自然是举双手同意。 这就对了！想要富，先动脑。如今是改革开放，搞活经济，遍地都是挣钱的机会。只要肯动脑，肯动手，挣钱致富那是绝对没问题。 卖竹制品能不能发家致富，这可不好说，但任何伟大的事业都是从小买卖开始的。 既然老娘只有打算，罗芙馨便帮她打听怎么去集贸市场，又亲自送她上了另一趟公交车。还提前给她买了票，省得她逃票挨白眼。 又多花冤枉钱，罗雪梅还挺不乐意。可小闺女那脾气，她也不敢反对。 周连富倒是支持小女儿，做父母的得给儿女当榜样，不能逃票。 父女两“穿连裆裤”，被“孤立”的罗雪梅哼一声，傲娇的挤上公交车，占住一个座位。 这可是买了票的，她坐着那是天经地义。 罗芙馨摇摇头，带着老爹坐另一趟公交车去法院。 父女两如今是一回生二回熟，熟门熟路的找到开庭的地方，进去找了个前排的座坐下。 陈律师也到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往检察院那边去。 过了一会，法官和书记员也都到了，时间一到，高法官就叫提被告。 华国伟和林国富两个又被提溜出来。 隔了三个月不见，华国伟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佝偻着背，走路都哆哆嗦嗦的，看起来好像生病了似得。 这是怎么回事？ 待在看守所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他这个样子，也太过了吧？ 难道是想装病保外就医？ 罗芙馨下意识就把他往坏处想。 但其实这回她是真冤枉了华国伟，他是真病了，心病。 上一回开庭，他精神亢奋，斗志昂扬，那是因为他心里还有期望，以为自己能脱罪，能重获自由。 可如今，他是再不敢这么想。眼下，能保住命就算他运气大咯。 原来他在看守所里被人教训了。 也怪他自己，没能认清形势，身陷牢狱，官司缠身，竟然还心存妄想，以为能靠一点“收受贿赂”的罪证要挟刘德胜，洗脱罪名。 殊不知刘德胜是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哪里肯让他脱罪逃生。 刘德胜安排了“反间妙计”，让林国富当庭改口供，把华国伟给陷坑里。这傻子到此还没回过神，回头还想着去找刘德胜帮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刘德胜哪有这闲心帮他，害他还来不及。 这不，为了叫他醒醒神，格外交代看守所里对他“多加关照”。 这一关照，他可就遭了大罪咯。 那真是照着一天三顿的打，没什么理由，反正狱友看他不顺眼，就能动手教训他。 看守所的条件很一般，住的是大通铺，一个班房关五号人。一般都会有个头，其他人都得孝敬他。新来的犯人也得孝敬“前辈”，识相的进了门就守规矩，不识相的挨几顿打也就学乖了。 华国伟起先不识相，进了班房还摆他的干部架子，叫几位“老前辈”们好一顿教训。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别人硬了立马就软。打了一顿就晓得厉害，往后乖乖当他的小弟，给老大和前辈们各种孝敬。 那会黄菊花常来看他，给他送了不少东西，大半都孝敬给班房里的老大和前辈，换来他在板房里不受欺负。 正是因为晓得这牢里的艰难，他才更渴望重获自由。 可他所托非人，心存妄想，自讨苦吃。 本来他好好孝敬着，班房里的老大也不想为难他，毕竟江湖规矩还是要讲的嘛。可谁让这小子自己不开眼，在外头碍着贵人了。人家往里面递话，叫兄弟们好好给他教教规矩。 那就得给他教规矩咯。这班房里的规矩，不是靠嘴巴教的，得靠拳头。靠嘴巴说没用，靠拳头揍，才管用。 这伙都是老油条，管教底下新犯人的手段那是溜溜的。打人也不是蛮打，把人叫到角落背人的地，专挑衣服底下的肉打，轻易不上脸。 上脸叫人看见了不好，不能给狱警惹麻烦不是。 狱警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手段，有时候看见了也睁眼闭眼。毕竟犯人那么多，光靠狱警管理，哪能面面俱到。有时候也得靠这些“班头”管着底下的犯人，他们也省便多了。 狱警是省便了，华国伟可遭了罪了。 第391章 ：双标犯 人家是一天三顿吃饭，他是一天三顿挨打。 而且挨了打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 反正是看班头一眼也挨打，躲着人也挨打，说话也打，不说话还打，有时候根本不找理由，想揍了就揍。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孝敬的不够，赶紧哀求班头，说会叫老娘送更多的东西来，好好孝敬各位大哥，求大哥饶命。 可班头无动于衷，任由他怎么哀求，照旧是一天三顿的打。 每次打还问，明白没有？ 他明白什么去？ 挨了几天打，他是熬不住了，偷偷跟狱警报告，还把衣服袖子摞起来，给人看伤口。 好么，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看守所里的犯人最忌讳什么？那就是打小报告！ 他既然告诉了狱警，那狱警必须出面给他解决问题。可狱警来了，一问怎么回事？班房里其他人都异口同声说他说谎，那些伤不是被人打得，是他自己摔的。 是打的还是摔的，狱警当然看得出。可问题是，所有人都证明华国伟是自己摔的，他能怎么办？ 除非华国伟有其他证据。 可他没有。 没证据怎么办？当然是没办咯。 狱警扭头走了，班房里顿时又开了全武行。这回是班头亲自动手，小弟们站在门口望风，还高声说话，掩盖他挨揍的呼号。 这一顿打比任何时候都重，是双重关照。 这丫就是欠揍！说他没规矩，还真是没规矩。敢告密？再敢告密，叫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一回打的狠，直接上脸了。眼圈都青了，牙也掉了，一头一脸的血。 等狱警过来，血都淌了好大一滩。怕闹出人命来，赶紧送到医务室。一检查，脸上和身上都是皮外伤，就是肋骨断了一根。也算他运气好，没戳进肺里去。 医生问他怎么回事？ 华国伟这回学乖了，自己说是摔的，不是被人打的。 看守所的医生是个铁娘子，生平最恨的就是负心汉陈世美。华国伟的案子她是早有耳闻，今时今日看到这现代陈世美被人暴揍，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大呼痛快。 这才叫现世报！叫你丫欺负善良的女同志，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打死都活该。 要不是她身为狱警不能动手，否则早替天行道了。自己不能动手么，上药换药的时候，酒精棉给他摁重点也好，痛死他丫的。 落到这般田地，华国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受了一番磨折。 在医务室里住了三天，医生就以没有生命危险为由，又把他转回到原来的班房。 华国伟知道，这次回去他要是不能讨好班头，这条小命就真的要折在里边了。 在医务室里想了三天，把前前后后的事的过了一遍，他总算是觉出点味来，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得罪了班房老大才挨揍，可如今想来并不是。该给的孝敬他是一点不少，该懂的规矩他也是完全照做，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得罪老大。 那既然不是得罪了老大，只能是另外有人要教训他？ 他一下就想到了罗家人，只有罗家人才会这么恨自己。 这要是在以前，想到这儿他就一根筋的执拗下去了。可也许是挨打让他脑子灵光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罗家人是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罗家人没权没势，就是一窝泥腿子。别说收买看守所里的犯人，就是看守所大门朝哪开，他们可能都不清楚。 这样的人家，能有这个本事和手段？怎么想都不可能。 那除了罗家，还有谁会想要他死呢？ 林国富？也不可能。林国富就剩个老娘，还是个老糊涂，哪有这机灵劲和手段。 莫非是……刘家人？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刘家人有这个手段和心计了。 可为什么呢？ 他不是刘德胜的女婿么？艳艳都给他生了儿子了，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到这会，他还心存幻想，想跟刘德胜当一家人，真是痴心妄想。 一回到牢里，他就给那班房的老大下跪磕头，一边哭一边哀求。让老大给他醒醒神，到底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这样“关照”他，死也让他死个明白。 班房老大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总算是开悟了。哎呀，真当他喜欢打人吗？还不是他太傻，欠教训。 可老大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就叫他自己好好想想。 他咽了咽口水，斯斯艾艾的吐出三个字。 “姓刘的？” 老大就笑了。 华国伟知道自己猜对了，可心里是一点不高兴，反而直勾勾往下坠，倍感绝望。 “为什么？”他不明白。 “这就得问你自个了？你总是做了什么让人不痛快的事了，人家才想教训教训你。总不能你啥也没干，人家就找你麻烦不是。我们也不是闲着没事干的。” 是了，自然是他做错了，才惹出这是非。 可他做错了什么？他不就是求着刘德胜救救自己而已。他难道不该救吗？就是看在艳艳和孩子的份上，刘德胜也得帮忙呀。 总不能叫艳艳没了丈夫，叫孩子没了父亲。 哟，他还敢想刘艳艳和孩子呢，真是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 不过到此地步他也算是回过神来，刘德胜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彻底放弃他了。 可难道对方不怕他去告密吗？他手里可有刘德胜犯错误的把柄。 问题就出在这个把柄上！他福至心灵，终于明白过来，就是这个把柄害了他！他要是不提把柄这茬，刘德胜至多是不帮忙，也不会落井下石。可因为他提了这个把柄，那姓刘的就存了要他死的心。 真是狠毒至极，一点亲情都不顾。这也是当爹的？宁愿看着女儿守寡，亲外孙出生就没爹？ 他还有脸埋怨刘德胜，也不想想自个抛妻弃女的时候，不也是一样一样的么。怎么，只需他对别人狠毒，就不许别人对他狠毒？说到底就是个双标犯！ 他害怕了，后悔了。他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第392章 ：当庭宣判 时至今日，落到这不田地，华国伟总算是真心后悔了。 当然，他仍旧不后悔自己婚内出轨，勾搭上刘艳艳，攀龙附凤妄图升官发财。 他只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没看清刘德胜的真面目！ 他就不该跟艳艳发脾气，只要艳艳和孩子在，刘德胜就绝不敢抛弃他。 呵，事到如今他还做着“夫妻恩爱”的美梦。殊不知刘艳艳压根就没喜欢过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就连孩子，都不是他的。 可叹华国伟，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只落得误了卿卿性命。 眼下不是能不能脱罪出狱，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问题，而是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看守所。 总算他对刘德胜还有个比较清醒的认识，晓得对方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要是不识相，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还能怎么着？他必须也只能识相。 可怎么才算是识相呢？ 班房老大见他开悟了，就不再叫人打他，而是让他自个好好琢磨去。怎么做才能叫外头那个贵人满意！ 华国伟想了三天，终于是想明白了。 刘德胜是要他去坐牢，彻底断了他攀龙附凤的念头。 华国伟自个想明白了，班房老大也就彻底放开手，不再对他进行“特殊关照”。 可虽然不挨打了，他的精神也一日比一日消沉，人迅速的瘦下去，越来越憔悴。 他身体的伤痛在恢复，可心却病了。 看守所和法院可不管你有没有心病，时间到了就再次开庭审理案件。 这一次开庭非常顺利。 检察院宣读了起诉书和各项证据，高法官将这些证据问询两位被告，是否认可。 林国富基本是问什么都说认可，偶尔有疑问，也是一些细枝末节，与主要的证据和证词无碍。 到华国伟这里，他是闷声不吭。高法官问了，他就沉默，仿佛是没听见。看他脸色很差，高法官耐着性子多问几次，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可点头是没用的，必须明确用语言表态。否则你不说话，只点头，回头说自己根本没说过认可，又要翻供怎么办？ 他心里是真不愿意认罪，认了罪就得去大西北把牢底坐穿，一辈子就完了。可要是不认罪，这趟回去，班房里的老大就又得好好关照他 他被打怕了，他不想就这么死在看守所里。 认罪就得坐牢，可坐牢还有出头之日。要是死在这里，那他是真完了。 为了活命，他只能含着眼泪回答一声。 “认可，我认可。” 这一声“我认可”，总算是让检察院和法院都松了一口气。陈律师也安心了，只要华国伟认了罪，这案子就是铁板钉钉。 高法官当庭宣判：华国伟犯故意伤害罪，犯罪事实清楚，且多次更改口供狡辩抵赖，属于情节恶劣，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这是按顶格判的，以儆效尤。 林国富犯交通肇事罪，兼有逃逸情节，本应从重处罚。但鉴于他的行为不是造成受害人人身伤害的主要原因，且事后也有投案自首的表现。两相对折，判处他有期徒刑一年。 另外支持受害人及其家属提出的民事赔偿，判令两被告承担受害人周连富及其家属治疗费用及其其他各项杂费共计五千多元，亦支持原告保留追讨后续治疗费用的权力。 一审判决书下达之后，十五日内可提出上诉，否则视为放弃上诉权。 法槌重重落下，表明一审判决正式下达。 罗芙馨长吁一口气，感谢法律，终于给予她和家人这份公正。 虽然这正义里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但至少华国伟这个畜生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她坐在法庭里，看着华国伟面如死灰的样子，在心里默默的祷告。 姐，我前世惨死冤屈的姐，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一世，这个害了你的畜生，他也被法律严惩了。 姐，我没放过他。我给你报仇了！ 泪水滑落脸庞，沾湿衣襟。 周连富也用手擦自己的眼角，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看到小女儿默默流泪，心里也酸溜溜的。 这本该是高兴的时候，可却只让人想落泪。 这份正义来之不易！今天看到这个罪魁祸首被绳之于法，而且从严宣判，这股怨气终于能化作眼泪从心里发出来。 好了，从今往后，他们家是真可以把这个畜生翻篇了。 正式的判决通知书还要等法院把书面文件打印出来，寄给陈律师。 罗家父女两个感谢了高法官和检察院的同志，又感谢陈律师，这才离开法院。 在集贸市场门口找到了正在摆摊的罗雪梅，把好消息告诉了她。 “才判了十年！呸，便宜他了。等他出来也就四十出头，日子还长着呢。照我说，这黑心肠的畜生就该判他一辈子蹲大牢，死在里面最好。”罗雪梅还觉得不够。害了她的闺女又害了她的男人，才坐十年大牢，便宜了。 罗芙馨倒是觉得差不多，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何况这一世华国伟的好多奸计都没有得逞，大姐没丢性命，囡囡也平安降生，健康成长。而华国伟的荣华富贵也成了泡沫烟云，落得个身败名裂。她对这个男人的恨意远没有前世那么重了。 罗雪梅还关心赔偿的事。 “也判了，让林国富和华国伟两人承担咱们的损失。华国伟是主要责任，承担八成，也就是四千多块。林国富是次要责任，承担两成，一千多块。两人加起来，拢共五千多。另外后续治疗费用追讨的权力保留，也支持了。”罗芙馨赶紧一五一十告诉她。 罗雪梅一拍巴掌，磨拳霍霍。 “好好，这下我可放心了。这就找黄菊花要钱去，这是法院的官老爷判的，说到那儿都是我有理。” “妈你说得对，找那老贼婆要账去，我支持你！”这事上，罗芙馨和母亲站一边。 她当然明白华国伟欠下的债，找他亲娘黄菊花讨要，在法律上是不合理的。老百姓不懂那些法律的条条框框，可老百姓心里自己有一杆秤。 第393章 ：这又是何苦 在法律上，黄菊花是不需要对华国伟犯下的罪行付连带责任。可在道义上，她对大姐和父亲遭受的磨难，难辞其咎。 华国伟是拍拍屁股去坐牢了，难道她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必须让这老贼婆尝尝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滋味！至于她会不会因此改过自新，罗芙馨根本不指望。 她要的就是干脆利落的报仇雪恨。 判决下来是个大喜事，一贯抠门省钱的罗雪梅也难得大方的在城里下了面馆，给全家人吃青菜肉丝面，开个荤。 一边吃面，一边还津津乐道的跟小福星显摆她的生意经。 她做买卖那是看人下菜，给不同的人报不同的价。譬如那竹丝炊帚，老太太大婶子过来看，她就说三毛钱一把，五毛钱两把。要是年纪轻的男同志和小媳妇过来问，她就说三毛五一把，六毛钱两把，能多赚个五分一毛呢！ 罗芙馨不说话，周连富批评老婆这样做不诚实。哪能看人下菜，是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别人不知道还则罢了，要是知道了，脾气好点的，下回就不来你这儿买了。来个脾气急的，还不得给你掀摊。将心比心，要是有别人这样对你，你自个什么想法？ 说的罗雪梅脸上讪讪的，偷偷看小女儿。罗芙馨也跟着点点头，支持父亲的说法。 看人下菜固然能赚到一点小便宜，可想要做长久生意，还是要以诚信为本。这个道理，不管是大买卖还是小买卖，都是想通的。 “那我，那我下回不这样了还不成！”对自家老公，她还是挺服气的。当年看中他，也是他为人诚恳，干活勤快，是个实在人。 周连富这才点点头。 罗雪梅就又高兴起来，继续眉飞色舞的讲她的买卖经。 她早上到的不算早，市场门口好地方都让人占了。可她眼尖手快，捞着个边角的地方给占住，把两箩筐一摆，就算是开摊了。 起初还不敢吆喝，抹不开脸。 眼见别人都自自然然的吆喝起来，她这才也试着张嘴。论嗓门她可是不输人的，就是城里口音跟罗家岙有区别，她一喊，那调跟人家不一样，怪别扭的。 可也是她运气好，城里人还就喜欢她这个土调调，瞅着就是正宗的乡下人，卖的东西肯定是正宗的山里货，不是批发市场里弄来的二道贩子。来往的行人就格外乐意在她的摊子上挑拣挑拣，她因祸得福，生意反而好。 但是生意好了容易惹人眼红，这不就有人来找麻烦，说这地是他摆摊的地方，她占了别人的摊位。 罗雪梅是没见识的农村妇女，可她不傻。市场门口的地方是公家的，谁都可以摆摊，先到先得。里面才是有主的划好了位置的摊位，不能随便乱占。 她知道观言察色，仔细看过别人怎么做的，这才学着样做。 这小伙子要是客气点，她也就让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人家对她不客气，那她也不客气。 论吵嘴打架，她在罗家岙十乡八里，那是谁也不怵。一城里小伙，还敢跟她比？ “骂不过我，他还想跟我动手。我是怕动手的人吗？也不打听打听，在罗家岙，我怕过谁？仗着是个男人就敢动手，他是不知道我罗雪梅的厉害！我那是一点没饶他，要不是后来市场管理出来了，我能挠出他一脸血。”咬着肉丝，她狠狠道，一脸得意。 罗芙馨没想到自个老娘摆摊还跟人吵嘴干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周连富是吓得赶忙摆手。 “哎哟，你就不能忍着点。这是城里，不是咱们罗家岙。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家里孩子怎么办？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福彬想想。他还等着咱们回家去呢！” 说别的罗雪梅不听，说宝贝小儿子，她是立马就听。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那我下回悠着点，我只跟人吵嘴，不动手了。” 嘿，她还有下回呢！ 那是当然的呀！这一趟就摆了个早市，她就卖出去好多件，挣了有八九块钱呢！就算是刨掉来回车费和这中午的三碗面，也能挣上六七块。 这就不少了！往后要是她一个礼拜能出来一趟两趟，挣个十块八块的，一个月就能攒下二三十块，一年就是三四百呢！这可不比进城打工挣得少，也不耽误农活和照顾家人。 而且到城里来，她既能赚钱，又能见世面，还开心，一举多得。 难怪好多村里人如今都往城里跑，这城里的钱确实比乡下好赚。 看着母亲为了每年能多赚三四百而沾沾自喜，罗芙馨心里酸溜溜的。她很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父母，自己和大姐都能赚钱，别说三四百，三四万都不在话下。 可话到喉咙口，还是硬生生又咽下去了。 授人予鱼，不如授渔于人！ 上辈子她是没少看到女儿能耐了，全家扒在女儿身上可劲吸血，一屋子好吃懒做的例子。 虽然自家父母都是勤快人，羞于如此。可家里毕竟还有个弟弟，这要是父母觉得两个姐姐反正能挣钱，贴补兄弟天经地义。那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且不说这股子“重男轻女”的恶习让她痛恨，就是对小弟的成长也极为不利。 好好一个聪明孩子，本来能长成个懂事能干的小伙子，如此一来只怕要溺爱成个废物。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想了想，还是瞒着吧。 帮助父母发家致富是应该的，但也只能帮，不能越俎代庖。 眼下父母虽然辛苦，可这些辛苦是做生意长经验的必要过程，不能因为她心疼父母就省了这个过程。如今吃亏受苦，将来才能发家致富。 吃过午饭，她又带着父母去了趟新华书店，给小弟买了几本名人名著和课外辅导书，捎带回去。 只要是给宝贝儿子的，罗雪梅就不埋怨她乱花钱。 在新华书店门口的车站送父母上车，她又转道去了福利厂，把案子判了的消息告诉大姐。 得知华国伟被判了十年，罗芙蓉长叹一口气。 “这又是何苦呢！” 第394章 ：阴阳怪气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华国伟自己做的孽，最终酿成一杯苦救，还是得他自己喝。 好好的一个国家干部，落到这般田地，真真是叫人可恨可悲可叹可惜。 事到如今，她对他是真的一点恨意也没有了。 倘若华国伟计谋得逞，负心之后当真过上了飞黄腾达的日子，她可能还会对他有恨，有怨。 可如今得知他落得个身败名裂，牢底坐穿的结局。她就觉得没什么可恨的了。 说到底老天爷还是有眼的，这人间还是有公正的。错了就是错了，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放过你。这就很好！这就是对无辜良善者最大的安慰。 况且，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恨他。 这才坐下不到五分钟，就有一波一波的人过来找她。 车间里的活要等着她看，学员们学习上遇到问题，也要等着她去解决，如今厂长老马和街道主任也来找她，还有柏老板，也跟她谈了好几次话。 对福利厂重组联合公司的事，街道很上心，积极推动。 柏文强也下定决心组建公司，正在准备各种材料，焦头烂额。 因为惦记着小福星也要组服装公司，所以他找罗芙蓉商量，看两家能不能一块把事办了。 罗芙蓉哪懂这些，得亏柏文强有耐心，特地给她慢慢讲解。然而他自个也是半桶水，两个凑皮匠能耐太小，凑在一起也顶不上半个诸葛亮。 最近，为了这些事她都快郁闷死了。本来觉得自己能踩洋车，能管车间，挺能耐了。现在才发现，自己还差得远呢。 罗芙馨听了哈哈大笑。 “术有专攻，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人人都懂的。这样吧，我找陈律师谈谈去，看他有没有主意。” “找律师？我们是开公司，又不是打官司。”罗芙蓉可不明白了。 “只要是跟法律有关，都可以找律师。再说了，律师也是有分工的。譬如陈律师就精通民法民事赔偿这块，解决咱爸的事就合适。但商法他未必精通，可律师之间也是互通有无的。我找他问问，看能不能推荐个懂商法的，过来指导一下。” “真的？还能这样？”罗芙蓉可开了眼。 她还以为只有要打官司了才找律师，原来开公司也能找。 “律师能做的事可多了，譬如买房子，写合同甚至迁户口等等，只要是跟法律有关，都能找律师帮忙。” “那得要钱的吧？”罗芙蓉问。 “那是肯定的，人律师也是个工作，没钱他就饿死了。”罗芙馨微微一笑。。 “我听说找律师可不便宜。” 得，看来大姐也是妈的亲传，凡事最关心钱。 “姐，成大事不能拘小节。现在找律师帮忙指导把关，可以少走弯路，也省的将来出麻烦。这开公司毕竟可是大事，牵扯的也是大钱，要是哪儿出了纰漏，将来的损失可就是如今律师费的几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了。现在付小钱，是为了将来不出大钱。”罗芙馨郑重道。 听着妹妹郑重其事的指点，罗芙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新知识。 刚看到大姐一脸惆怅，她心里还有点不安。此刻看到她又精神奕奕的投入工作，一点都不受华国伟的影响，罗芙馨表示很满意。 现在她可以彻底放心。，大姐对华国伟没有任何一点留恋和感觉了。 下午的功夫她又跑了一趟律师事务所。 看到她来陈律师还纳闷。 “判决书没这么快能下来！” “陈叔叔，我是有其他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哦，什么事？” “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个懂商法的律师？” “懂商法的？你要干嘛？” “我有个朋友要开公司，还要跟一个集体单位联合，组成一家新公司。可这方面他是一点不懂，就想找个懂行的帮忙指导一下。您看您有没有这样的朋友同事，给我介绍介绍。” 原来是要开公司啊！陈律师点点头，这样的朋友他当然是认识的。本来直接介绍自己事务所的同事给她，是最省便的。可陈律师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介绍给她的是另外一家事务所的律师，姓方，方律师。 据他所说，老方精通商法，而且专跑工商税务这些政府部门，很有一点人脉关系，在这一片吃的比较开。开公司组建公司，找他准没错，手续办的是又好又快。便是真有点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可以通过他去周旋周旋。 而且老方还愿意私下拉活，比去事务所找价格公道，只要记得说是他陈律师介绍的就行。熟人介绍的他才相信。 罗芙馨明白，这也是“搞活经济，发家致富”的一种。 当下就要了方律师的电话，谢了陈律师。 到外面公用电话亭，她把拿到的电话告诉了大姐，叫她一会找柏文强去，让柏老板联系那个姓方的律师。 跟人打交道这块，还是柏文强在行。 柏文强也正愁摸不着门道。 街道那边倒是挺热心，时常想插手帮忙，可他不放心。这公司可不是随便搞搞的，这里面牵扯着权和钱，他反正就一条，必须得自己来，谁也信不过。哪怕是自己一点点摸索，这硬骨头也得自己啃。不然到时候吃了暗亏，找谁说理去。 可巧瞌睡遇上枕头，小福星给送下来一个“智多星”。他当然得伸手接着。 哎呀呀，这律师怎么还管这个？他可是才知道。 柏文强怎么跟方律师打交道，又怎么跟街道和福利厂扯皮，就暂且不提。 但说小福星办完事往学校赶，到校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下午第三节 课都开始了。好死不死，这节还是姚金奎的语文课。 她上午请假，下午课都上了一半多了才回来。落在姚金奎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学习态度不端正。 可开学的摸底考她发挥不错，尤其是数学拿了高分，总成绩回到了班级前十，名列第八。 他就不好拿成绩说是，只能阴阳怪气的刺了她两句。 “某些同学不要以为开学摸底考成绩上去了，就放松警惕。学习是靠坚持，靠努力，态度不端正，凭着一点小聪明提高的成绩，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第395章 ：阴魂不散 哦哟，罗芙馨是真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中年男人。 说他是工作认真，对学生负责吧，偏偏班级里窝藏着白雨这么一个大毒瘤，他是一点看不见。说他不负责任吧，偏偏又抓她的学习抓的这么紧。 他真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 可难道她跟他都对质？又犯不着。终归他是老师，她是学生。他非要拿起“学习态度”这个大棒来质问她，她也是无话可说。 说也没用，说了只会被套上一个“狂妄自大，不尊师重教，不懂礼貌”的罪名。 罗芙馨啥也不反驳，一脸无所谓。顶着姚金奎的白眼，她也能泰然自若的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一点不羞愧。 有什么好羞愧的，她不是请过假了么。 她什么话都没说，却比那些跟老师对质对骂的学生还可恶。 这态度，落在姚金奎眼里，那就是对他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尊严的双重挑衅。 他是班主任，在学生面前当惯了“天皇老子”。他夸学生，学生就得感激涕零。他骂学生，学生就得痛哭流涕。 可偏偏罗芙馨是个油盐不进的顽石，叫他备受挫折。 她要是个差生，他还能归结于她本质不好，是个天生的坏胚。可她偏偏成绩不差，成绩好在他心里那就是好学生。可这个“好学生”整天不务正业，学习态度不端正，不尊敬师长，不团结同学，做事我行我素，他就不知该如何定义她。 他越想不明白，就越纠结，也越看罗芙馨不顺眼，觉得她哪儿哪儿都不对。 说到底，还是他对学生的印象太刻板，停留在整齐划一的时代。觉得只要读书认真，成绩好的就是好学生。一刀切！ 却忘了如今时代在发展，社会正处于一个剧烈变动的状态。随着国内搞改革开放，和国际接轨，国外的各种信息都一窝蜂的涌进来，解放了一大批年轻人的思想和观念。 新时代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受传统教育观念的束缚，他们注意到自由和独立，也开始追求这种自由和独立。很快他们还会明白，成功是多样性的，人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条条大路通罗马，只看你有没有决心毅力和行动力。 而且评判一个学生是好是坏，成绩不是唯一的标准。有时候，人品比成绩更重要。 譬如白雨，她成绩那么好，可她心眼那么坏。这样的学生能叫好学生吗？ 可就是有姚金奎这样的老师，把她当成好学生，为她保驾护航。直到现在，她害了那么多人，也没受到任何惩罚。 而像张彩霞这样的，因为成绩不好，就成了姚金奎眼里的差生。可明明她知错能改，积极向上，遇到坎坷从不怨天尤人，这是多好的品质。她难道不是好学生？ 偏偏对于姚金奎这种老师来说，宁要一百个白雨，都不要一个张彩霞。 暑假的化学补习班，罗芙馨觉得不错。补习结束之后特意问了老师，开学后还能不能继续到她这儿补习。得知老师开学后也会继续办班，周六周日都有班。她想了想，便报了周六的班，一学期是八十块钱。 老师还告诉她，中途要想换班也行，毕竟有些学生还会报别的补习班，时间上可能有冲突，会需要调整。 罗芙馨心里挺高兴，满心希望通过这一学期的补习，大幅度提高自己的化学成绩，为高考保驾护航。 老师的补习班就开在自己家里，厅堂里摆了两张四仙桌，一次可以坐八个学生。 周六的班八个学生都满了，罗芙馨到的晚，是最后一个。一进教室，就看到任飞翔赫然也在其中。 看到她，他还跟她招招手。 “罗芙馨，这边，我给你占了位。” 我的妈呀！罗芙馨差点跳起来，扭头想跑。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 幸亏她是个老阿姨的灵魂，当场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心里是早就作蒙克的呐喊装。 “好，谢谢你。”淡淡跟他点点头，就在那个位置坐下了。 不能不坐，而且也不能跑。这会她坐下了，还可以解释这是同班同学的情谊。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跑了，那没事都成了有事。 可旁边杵着这么一个“热情洋溢”的早恋少年，她还怎么能安心学习？ 任飞翔跟吃了猫薄荷似得，躁动不已。一会问她要不要纸笔，一会问她听不听得懂讲课，一会还要给她看练习题。 老师都拿眼看他好几次，他还浑然不觉。 罗芙馨可烦死了。 要不是怕当众翻脸惹出更大的非议，她早翻脸了。 不能翻脸，只好咬着牙，硬挤出风淡云轻的客套虚伪笑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谢谢你啊任班长，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可惜她的这些话，效果甚微！看同班的其他六个同学的脸色和眼神，就知道他们都误会了，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苍天啊！大地啊！她真是冤死了。 一下课，她连问老师问题都顾不上，收拾好书包拔腿就跑。任凭任飞翔在后面喊她也不回头！ 一路骑车狂飙回学校，她一路就想。 得赶紧想个办法，躲开这个荷尔蒙上脑的少年，不然她这八十块的补习班就白报名了。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去补习班。 屁咧，为啥不去？那是她交了钱的！就算不是为了钱，为了成绩，为了高考，为了上大学，她也得去呀。 不能为了躲个愣头青，她连自个的成绩都不顾了，那不是因小失大。 这么一比较，她就觉出魏冉的好来。 想当初魏冉也是对她有想法的，可人家兵哥哥就知书达理，发乎情止乎礼。 所以年纪小不是错，错的是没素质，不讲理！ 可任飞翔没素质，她不能没素质。得了，换班，从周六换到周日去！ 她特意周日跑到老师那儿，说要换班到周日。老师立刻就同意了，反正周日的班本来就人没满。 结果第二周她再去，好么，任飞翔也换到周日了。 她都惊呆了。 第396章 ：第三者插足 罗芙馨彻底无语，任飞翔还委屈呢。 他还质问她，为什么要换到周日来？害得他周六来上课，见不着她，还以为她家里出事了。问了老师才知道，她报了其他班，时间有冲突，换到周日了。 罗芙馨真是要晕倒。为什么要换班？当然是为了躲你呀，傻子。 不必说，这一节课她自然还是备受骚扰，一点没学好。 而且任飞翔比上一周更黏糊了，简直就是吃错药。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方这热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换班这招是彻底无效，她也不能叫老师把任飞翔赶走。任飞翔这么一闹，落在别人眼里已经不对了。她要是再闹，那老师和同学会怎么想？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得另外想个办法了。 躲是躲不了，那只能正面刚了。可难道她去跟这个少年摆事实讲道理，分析情感？ 那她才没那么傻呢！ 这年头琼瑶言情小说当道，这傻小子要是硬摆出一副言情小说男主的势头，来一个心诚则灵，金石为开，那她真要吐血去了。 最可怕的还有周围群众再来个推波助澜，狂喊“在一起”，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逼死人不偿命。 她是绝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的。 她想着任飞翔上这个补习班是为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那只能是为了跟她独处！ 那她就想办法破坏这个独处的基础。 没错，她要引入外援了。 最佳外援自然是柏丽娜和郑美丽，这俩跟她一个脾性，化学渣。 可结果一问她俩有没有兴趣跟她一起上个化学补习班，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狂摇头。 柏丽娜是没时间。她现在周末可忙了，要上美术培训班，还要上数学补习班，另外还要抽空跟郑美丽一道补英语，剩下那点时间还得给哥哥柏文强设计新花型。 对，如今她已经开始独立设计了。虽然还有点摸不着流行的趋势，属于瞎撞，可终归也能像模像样的捣鼓起来。 刚出的两个小花型，还小火了一把，被哥哥夸奖了呢。 她受到了鼓励，越发尽心尽力的学美术，立志要考上大学，念出个名堂来，叫当初看不起她兄妹二人的那些人开开眼。 所以，她是真抽不出时间再上一个化学补习班。 郑美丽倒是有时间，可她真心厌恶化学，看见那些化学方程式都想吐。反正她早就打定主意。将来考文科，数理化早就放弃了。 罗芙馨要是真需要帮忙，那她也能出个人头。只是让她学好化学，门都没有。 得，这俩好姐妹如今也靠不上了。罗芙馨是无语问苍天。 两人还奇怪，问她怎么了？好好的上个补习班，怎么跟上刑似得？她可是三人里成绩最好的，不至于学习学的这么痛苦呀？ 罗芙馨没打算瞒她们，就把补习班里遇到任飞翔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她再三保证，这绝对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妄想，而是确确实实的被人缠上了。 柏丽娜和郑美丽当然是相信她的。在这俩眼里，罗芙馨那就是个宝贝，她被人惦记上那实在是很正常。 所以问题不在于有人惦记，而是…… “这是绝对不行的！你已经有兵哥哥了，他任飞翔这是第三者插足！可耻至极！”郑美丽当即表态。 罗芙馨瞪大眼。 “我说，不是这个问题吧……” “对，美丽说的对。你家兵哥哥又帅又能干，任飞翔一个白面书生有什么了不起！我说罗芙馨，咱们可不能见异思迁，得对爱情忠贞！”柏丽娜却认同郑美丽。 没想到两人脑回路这么惊奇，罗芙馨真是服了。 “不是，问题真不是……” 问题不是“第三者插足”，是“纠缠和骚扰”。 不过这俩却已经自动自发代入到魏冉那边，异口同声，态度坚决的讨伐任飞翔。 “问题就是如此！这个任飞翔想趁着你家兵哥哥不在就撬墙角，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你放心，咱们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帮你去教训他！”郑美丽这个狗头军师还乱出歪主意。 “对，咱们把他约出来，当面把话说清楚。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柏丽娜是一拍即合，磨拳霍霍。 得了，这俩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罗芙馨赶紧拦住她俩。 “不行不行不行，你们别给我胡闹。”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这是捍卫爱情的尊严！情人眼里揉不得一粒沙，罗芙馨你可别犯错误！” “对，美丽说得对。你放心，我们陪着你，你不用怕那个任飞翔。” 罗芙馨是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们，你们怎么就觉得任飞翔和我不配呢？” 她是有点好奇。按说任飞翔也称得上一中的白马王子，怎么一说这事，她们就这么反感。难道是任飞翔什么地方得罪她们俩了？ “他人品不行！”郑美丽一挥手。 “怎么说？” “你家兵哥哥到学校来跟姚金奎吵架，给你正名，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他明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却还插足，这就是人品有问题。另外，我可听说了，他爸妈很不好对付！”郑美丽振振有词。 “啊？你还知道这个？” “这有什么，学校里差不多都知道。他父母是势利眼，看不起农村人。班里有农村来的男同学去过他家，他妈妈那脸色，呵，别提了。反正班里的男同学都知道，大家都不乐意去他家玩。” “对，我也听说了。还有别看他成绩好，可生活自理能力一塌糊涂。听说连袜子都不会洗，鸡蛋也不会磕，都要他妈妈帮他弄好了才行，可娇气了。” 还有这样的事？罗芙馨可是第一次听说。 “这么私密的事，你们也能知道啊？” “怎么不能！他中午也在食堂吃饭的，那天就有同学看见了，吃煮鸡蛋他都不知道要从大头磕。” “是啊。高一的时候，有一阵他妈妈身体不舒服住院了，结果他就穿着脏袜子来的，臭死了。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的，那袜子也是臭的。” 嚯，这还真是想不出。 第397章 ：找到救兵 “所以，他那个白马王子样就是假的，中看不中用。” “对，跟你的兵哥哥那是没得比。你要相信我们！” 是是是，她相信，绝对相信。 “我当然相信你们，不过找他出来谈话就不必了。不是我不想解决问题，是这样解决没用。你们也知道学校老师还有学生家长抓早恋抓得有多紧，我又是在姚金奎那儿挂了号的。这事要是闹出来，你们觉得姚金奎是会信我还是信任飞翔？” 一说姚金奎的好恶，两人都沉默了。 “还有你们说任飞翔的父母势利眼，很厉害。那就更不能闹了，到时候人家肯定倒打一耙，说是我带坏了他们的孩子。他是城里干部的孩子，我是农村土丫头，别人信谁？我上哪儿说理去？” 听她这么一说，两小姑娘这才意识到事情没她们想的那么简单，都皱起眉。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他耍流氓？” “放心，我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的。”罗芙馨拍拍胸脯。 熊孩子虽然令人头疼，可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对付个自作多情的愣头青，还是不成问题。 “要不我们还是陪你去补习班吧。我们不跟他闹，我们一左一右，保护你，把他隔开。”两人还是担心她。 看到她们俩的这份心意，罗芙馨欣慰的拍拍两人的肩膀。 “不必，你们两又不补习，坐那儿算什么？我另外找个要补习的陪着我，我就不信，多一个电灯泡他还敢乱来。” “另外找一个？谁？” 罗芙馨笑笑，她当然是心里有了人选才这么说。 她的人选是张彩霞。 “化学补习班？”张彩霞愣一下。 “对，我暑假就上了这个老师的补习班，开学摸底考分数就上去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小福星看着她的眼睛，一脸真诚的建议。 张彩霞有点疑惑，不明白罗芙馨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介绍补习班，毕竟两人平时没啥交情。可要说上补习班这件事吧，她确实是心动的。 她的成绩比王幺妹好点，文科属于强项，靠着刻苦用功都保持七八十分，属于中游。可数理化这块就不行了，尤其是化学，这些分子式，反应式，她是一窍不通。 她也想提高成绩，也知道可以上补习班是最有效的方法。可她一个农村孩子，别说没这个报班的闲钱，就是有也不知道上哪儿找靠谱的老师。 如今算她运气好，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临时工，总算手头宽裕了些。她也在寻思攒钱报个班，没成想罗芙馨就找上门来。 “补习班是要钱的吧？你这个班要多少钱？”手头钱不多，她得先问问价。要是太贵了，她可吃不消。 “八十块，一个学期，每周一节课。周六周日都行，我报的是周日的班。” 八十块，不便宜。可想想罗芙馨的摸底考成绩，提高了十多分呢，她着实心动。 “我……手头没这么多钱。”她暑假赚的钱一多半都赔给罗芙馨了，剩下的也买了身新衣服。十七八岁的少女，哪个能不想有身体面的新衣服呢。 当然，现在她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要报补习班，这衣服就不该买。 看她落寞为难的表情，罗芙馨赶紧道。 “我有个主意，你听行不行。” “什么主意？”张彩霞双眼一亮。 “上回你不是赔我裙子的钱，给了我八十块么。我就想……” “不行！”听了个开头，她就赶紧打断小福星。 “诶？” “那是我赔给你的钱，你可千万不能拿来给我付补习班的钱。你有钱，不缺钱用，那是你的事。我不能占你的便宜。我……”一码归一码，她人穷志不短，可不受嗟来之食。 罗芙馨晓得她自尊心强，赶紧又道。 “哎呀呀，你别着急啊。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不是你占我便宜，是我想占你便宜。” “你占我便宜？”这可让张彩霞不解了，罗芙馨看着可不像是个会占人便宜的。 “对，你听我说。你上回给了我八十块，正好可以拿来交补习班的钱。你别急，听我说。这个钱我当然不是白给你付的，你得还我的。当然，为了减轻你的还款压力，咱们用个国外的先进办法，叫分期付款。” “国外先进办法？”这没听说过。 “对。这分期付款的意思就是说，我现在借你八十块，你刚好能付补习班的钱。然后呢，这八十块你不是一次性还我，而是分成十个月还我。每月还我本金八元，十个月正好八十块。对不对？”罗芙馨给她解释。 这么一说她倒是明白了，可这哪能是罗芙馨占便宜，这明明还是自个占她便宜呀。 “诶，你别急。借钱可是要付利息的。这利息是每月两元，也就是说你每个月呢连本带利还我十块钱，十个月就是一百块。怎么样，是我占你便宜没错吧！借你八十块，你可得还我整一百呢。当然咯，我也不是白拿你利息。我会借你英语笔记抄，你看成不成？” 张彩霞这下可算明白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成，当然成。” 这借钱给利钱，在哪儿都是在理的。在老家那儿，民间私人借贷的利钱可比这高多了。 “我是周日上午的课，你跟我一道成么？” “没问题。我的班是周六上午和晚上，周日是下午。周日上午我有空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拉钩！”罗芙馨伸出手。 张彩霞也伸出手，和她拉了勾。拉完松开手，抿嘴一笑。 “对了，这个老师的补习班有点难度，你可能一开始会跟不上。但别怕，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我会帮你的。”她也得事先给张彩霞打个预防针。 张彩霞点点头。 她本来是还有点怕，尖子生去的补习班自己能不能跟上。现在罗芙馨说会帮她，她就安心多了。 虽然罗芙馨说是占她便宜，可她心里明白，对方这是想着法的给她护着面子。她所谓要利息的举动，说到底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第398章 ：电灯泡 张彩霞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能上一个靠谱的补习班还只是其中一个好处，罗芙馨答应会借英语笔记给她，这是第二个好处。尖子生的笔记，那都是藏着掖着的。班级里人人都较着劲呢，生怕别人超过去，自己给落下了。 而且，因为这事她还能跟尖子生做朋友，一起学习，这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罗芙馨这样，不计前嫌还肯拉同学一把，又介绍靠谱的补习班给自己，真是她遇上好人了。她越发庆幸自己主动跟罗芙馨坦白认错，获得了对方的好感，如今就受益匪浅。 可见这做人还是要诚信为本！ 罗芙馨也大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一个救兵了，像张彩霞这样认真学习的帮手非常好，到时候她就可以主动借着帮她补习提高的借口，避开任飞翔的骚扰。 除非任飞翔是个木头，脸皮贼厚。否则一定知难而退！ 心动不如行动，到了周六，等张彩霞下了上午的班，小福星就带她去补习班老师那儿报名。 张彩霞一看就是那种特渴望学习的孩子，老师当然欣然同意。交了报名费，因为她缺两节课，老师还退了八块钱。 罗芙馨给张彩霞，她摇着手不要。 小福星也没跟她客气，索性一起回学校吃饭，随后就在食堂给她讲化学题。 “我既然拿了这八块钱，就得把这八块钱的课给你讲了。”她说。 张彩霞不说话，就是用力点头，心里领她这份情。 待到下个星期周日，罗芙馨提前约好了张彩霞，两人一道去补习班。 她有自行车，张彩霞就提议自己骑车带她，反正她有劲，不怕累。 小福星知道这是张彩霞跟自己示好，便欣然同意。 两人并排进了教室，一眼就看到任飞翔。 这少年看到罗芙馨就想打招呼，可再看到张彩霞，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嘴里的呼喊也哽在喉咙里出不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还一脸纳闷。 怎么回事？就是防着你呗。罗芙馨在心里哼一声，一眼都不去看他，自顾自拉着张彩霞一道，坐到另一张桌子去。 任飞翔心里那个急啊，心里有无数的话想问她，可都碍于张彩霞这个“电灯泡”照着，不敢过去。 同班的其他几个学生也觉得奇怪，看看这边急的坐立不安的他，又看看那边稳如泰山的她们，心里直犯嘀咕。 这是怎么滴了？小情侣闹矛盾了？ 呵呵！狗屁情侣！罗芙馨在心里吐槽，她跟这个愣头青除了纯洁的同学关系就再没有其他。 张彩霞见那边的学生老看她们俩，心里也觉得奇怪。但她以为是自己和这班尖子生格格不入的缘故，心里就有点自卑起来。 罗芙馨拍拍她的手臂。 “别怕，老师挺和蔼的。有啥问题你就问她，别憋着。回去还有想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咱们互通有无。” 幸好还有她！张彩霞点点头，嗯了一声。 心想，这上补习班果然还是要跟同学一起才好，相互有个照应。 一学期八十块的补习班，她可不敢浪费。等老师到了，她就立马坐的端端正正的，一脸认真。 老师先给大家发练习卷做，然后批改讲解。 练习卷有难度，怕张彩霞做不出心里难过，罗芙馨在旁边又给她眼神鼓励。 有她在身边“保驾护航”，张彩霞也放开了拘谨，拿到卷子就埋头认真做起来。 见她投入到学习中去，罗芙馨这才也放心的也做起卷子。 没有任飞翔在旁边捣乱，这次的试卷她做的很顺利。做完了略微检查一遍，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张彩霞，见她还没做完，就自己先过去交卷。 那边任飞翔见她交卷了，也赶紧拿起试卷过去。 这阴魂不散的牛皮糖，她真是无语了。 可少年还觉得委屈，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无声的质问她。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得给他一个交代和说法。 什么交代？什么说法？他就是自作多情，自作主张。 她是一眼都不搭理，只管跟老师交流。 老师也不傻，早看出这俩有“猫腻”。任飞翔这个学生她是知道的，聪明，学得快，是个数理化尖子，老师眼里的榜样学生。 罗芙馨化学成绩只能算一般，但学习认真，进步快，也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因为都是好学生，所以格外不希望他们“惹是生非”。这早恋可是万万不能的，忒耽误学习。高二是关键时期，这要是因为感情问题而耽误了学习，成绩下降，那高三就得吃苦了。 本来她也以为两人是小情侣闹矛盾，可经过观察，发现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任飞翔这傻小子是一头热，人家小姑娘根本没那个意思。 尤其是等小姑娘都拉了个“救兵”过来挡驾，拒绝的意思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可任飞翔却还执迷不悟，这就不对了。 老师就想着，是不是该敲打敲打孩子，再不然跟家长通个信，提高一下警惕。 任飞翔还在纠结罗芙馨对自己的冷淡，却不知这头已经要后院失火。 他以为是自己的孟浪惹得罗芙馨不快，所以被她讨厌了。可他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和热情。 而且这事怎么能怪他一个人呢？罗芙馨不是跟他两情相悦的吗？明明私底下对他情意绵绵，为什么在众人面前就要对他冷若冰霜？ 对她的谨慎他理智上表示理解，可心理上越来越不能接受。 他就是想和她亲近些，想对她好，难道还错了？ 他觉得自个很委屈！ 人是坐在补习班里做题听课，可心却围绕在罗芙馨身边，坐立难安，心神不定。 试卷做的是丢三落四，错误百出，而且还出现了低级错误。 老师批改他的卷子直皱眉，当时就忍不住小声的训斥了几句，要他用心些。 当着老师的面，他是心虚的低头认错。可心里还没引起足够的重视，仍旧纠结着那点“情感伤痛”。 第399章 ：是个聪明人 张彩霞直到老师正式说练习结束也没能做完试卷，心里难免沮丧。好在身边有罗芙馨始终给她鼓励，她又重新振作。 老师开始讲题，她又跟不上思路。但她想起罗芙馨来的路上说的，听不懂别怕，把老师的板书都记下来，回头自己琢磨琢磨。 滴水穿石，铁许磨针，只要花功夫，就没有啃不下的硬骨头。 对，她脑子比不得那些尖子生灵光，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多用心，总能补上一些。 于是她卯足劲奋笔疾书，不管有用没用，老师在黑板上写的统统都记在本子上。 两小时的一堂大课结束，她笔记本里记了满满的三大页，练习卷也写的满满当当。这些学习资料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丰收的农夫，收获了一堆金灿灿的知识稻谷。 临走之前，罗芙馨还带她一起上去问老师问题。 她基础差，问的问题都是基础题。原本担心自己问的太简单，老师会不会嫌弃。可没想到老师非但没嫌弃，还很详细的给她讲解了一遍。 这个老师讲题跟学校的老师不一样，但效果更好。在她眼里很复杂的题目，给老师一讲，就变得简单了，她一下就听懂了，心里格外高兴。 当时就给老师鞠了个躬。 “谢谢老师。” 老师也喜欢她这种认真学习的孩子，微笑的点点头。 这更让张彩霞受到鼓舞，心中的忐忑也彻底消失。 第一堂课就感受到了一份收获的喜悦，她也越发感激罗芙馨对自己的指点和提拔。回去的路程也自告奋勇的蹬车，让她在后座坐着就好，享受服务。 看到她学习劲头高涨，小福星也很高兴。说到底她是“利用”了张彩霞，心里始终有点不好意思。如今张彩霞也能从中获得益处，她内心就好受多了。 两人欢欢喜喜骑着车出去，结果刚到路口，就被任飞翔给拦住了。 “罗芙馨，你等一下。” 小福星的脸顿时拉长。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相！她都表达的这么明白了，他怎么还纠缠不休？ 张彩霞急忙把车停住，看看任飞翔，又扭头看看罗芙馨。 看她脸拉的老厂，神色也不好，显然是根本不乐意看到任飞翔。再想起刚进教室那会，任飞翔坐立不安，满脸飞眉毛的样子，心里就有所领悟了。 不会吧？罗芙馨和任飞翔在搞早恋？ 这可能吗？ 一看她诧异的神色，小福星就知道她也误会了，赶紧跟她摇摇头，撇清关系。 张彩霞当然是站在她这边的，见她摇头，就回头对任飞翔说道。 “副班长，你找罗芙馨有什么事？” “我和她的事跟你无关！”任飞翔口气不善，目光直勾勾盯着后面的罗芙馨。 张彩霞皱了皱眉。 “任班长，学习上的事周一在学校说吧。我们现在要回去了。”说着，她就要踩脚蹬子。 别人都说任飞翔是白马王子，她可不觉得。就冲他现在对罗芙馨和自己的态度，哪里有半点王子的修养。 任飞翔不依，冲上去拦住她。 “不行，不许走。罗芙馨，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罗芙馨就是不下来，冷冷道。 “对不起，任班长，我和你没话可说。” 没话可说？没话，可说！ 这四个字就跟大榔头似得砸在任飞翔头上，砸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都会不过神来。 罗芙馨轻轻推了推张彩霞的后背。 “咱们快走吧，你还要上班呢，别耽误了。” 张彩霞点点头，用力一踩脚蹬子，自行车就摇摇晃晃的走了。 任飞翔还想去拦，可有其他的学生也骑着车说说笑笑出来，他又害怕了，赶紧躲开。 看他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罗芙馨心里是越发生气。 看到有人来，他还知道躲，可见也晓得这“早恋”要惹人非议。可这会子知道躲了，怎么在教室里，当着补习班老师和同学的面，他就不知道收敛了呢？ 说到底，他就是任性，就是胡来。热情上脑了，就不管不顾，没担当。 张彩霞骑着车，一路两人都没说话。 一直到了学校，下了车，又默默到宿舍楼下。 这一路她都欲言又止，罗芙馨便停住脚步。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没什么好隐瞒的，能说的一定都跟你说。” 张彩霞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 “罗芙馨，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我就是……反正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今天任飞翔找你的事，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尽管放心。我只是觉得……你可千万……不能犯错误。他是男的，你是女的。他是城里人，你是农村娃。出了什么事，肯定是你吃亏的。” 说完她就低下头去，用鞋尖默默的蹭地上的泥。这种事她在老家就见过，农村姑娘和城里小伙交朋友，要是能成自然是好事一桩。可要是成不了，那吃亏的必定是农村姑娘。 谁让她高攀人家，又是个女的呢。这世人的嘴，终归是对女人比较狠。 罗芙馨人漂亮，成绩好，是她们这批农村姑娘里最出挑的，也是最有机会考上大学，争光露脸的。要是在这种事上跌一跤，那就太可惜了。 没想到这个张彩霞竟然能说出这么通透的话来，叫罗芙馨越发高看她一眼。瞧着是个闷闷土土的农村丫头，可心却敞亮。 唉，她能说出“这事肯定是女孩子吃亏”，就足见是个聪明人。 小福星大步上前，握住张彩霞的手，由衷道。 “谢谢你。你说的我都明白！” 张彩霞抬起头，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肯定，眼神亮起来。 “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跟任飞翔没有任何一点超过同学情谊的地方。这件事，我比你还难受。你看他那个样，我真是被他烦死了。不瞒你说，本来我报的是周六的课。就是为了躲他，才换到周日。可你瞧瞧，他也换到周日了。我真是……” 第400章 ：迪厅门票 这些张彩霞当然也看出来了，但她就是怕罗芙馨挡不住“糖衣炮弹”，毕竟任飞翔无论是在班级里，还是在学校里都很有人气，人称“一中白马王子”。 此刻，看她一脸避之不及，烦恼之极的样，方才觉得安心。 “你别怕，往后我陪着你去，管叫他不能再妨碍你。”她握了握罗芙馨的手。 罗芙馨抿嘴一笑。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有你在，我可安心多了。” 张彩霞不好意思的也笑了笑，心里为能帮到她而感到高兴。 有了张彩霞的话，罗芙馨就跟吃了定心丸。 不过为了防止熊孩子任飞翔胆大妄为，在学校里也闹自个。她也只好惹不起，躲得起。在食堂吃完中饭就赶紧拿了作业和课本躲到福利厂去，在大姐罗芙蓉的宿舍里待着，即清净又安全。 等吃过晚饭，她才踩着晚自习的点回学校。 晓得她要躲任飞翔，不仅张彩霞主动帮她挡驾，就连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也自告奋勇的给她当保镖。三个人不间断的护着罗芙馨，把她围得跟铁通一般，滴水不漏。 同桌王幺妹还奇怪，怎么罗芙馨跟张彩霞走的这么近了？ 得知张彩霞还跟罗芙馨上了同一个补习班，她心里越发吃味不已。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同桌，可有这等好事，罗芙馨却只想着张彩霞，根本没问过自己？ 这算什么意思？ 难怪白雨说，罗芙馨这个人是知面不知心，就会装样子。 她心里吃味，每次张彩霞过来问问题，就暗暗翻白眼。 却忘了自己天天巴拉着白雨，让罗芙馨怎么跟她交心？再说了，这补习班是要钱的。她有钱吗？各种条件她都不具备，让人怎么“关照”她？ 王幺妹的这点小心思，张彩霞又没眼下，自然是看在眼里。但看见了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暗暗记住了这个人不值得交往。 毕竟，她很清楚，王幺妹之所以看不起自己，不就是因为她是农村妹。 可她凭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农村妹，谁比谁高人一等？ 再说了，人罗芙馨也是农村妹，她王幺妹敢看不起罗芙馨试试？ 所以不过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她心里明白着呢。 至于为什么她会觉得王幺妹看不起农村妹呢？道理很简单。 柏丽娜和郑美丽也经常来找罗芙馨，王幺妹怎么就不敢翻白眼了？偏偏她张彩霞来找罗芙馨，王幺妹就翻白眼？这种区别待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王幺妹的这点小心思，真叫人看不起。 说来也奇怪，任飞翔在补习班里闹腾的厉害，连带着回家路上还要拦车闹事。可到了学校，他就消停了，老老实实，不声不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知难而退了？ 罗芙馨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想的没错。 任飞翔不在学校里闹她，一则是怕姚金奎，二则是又收到了新的安抚。 白雨又给他寄了不具名的明信片，这一次不再是没滋没味的风景画，而是换成了热情洋溢的红玫瑰。 红玫瑰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看到这刺目红艳，热情如火的红玫瑰，他那颗被冰冻的心又再次腾腾的燃烧起来。 可面对私底下热情如火和明面上却冷若冰霜的梦中情人，他的心也跟受了冰火两重天似得，一会滚烫，一会冰冷，备受折磨。 这喷薄的爱意被不断的撩拨，压制，再撩拨，再压制，反反复复的纠结不已。 他的理智在这种折磨下越来越脆弱，而感情却越来越蓬勃。 就像一座被点燃的活火山一样，几近喷发，十分危险。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罗芙馨依然跟张彩霞一道上补习班。 张彩霞自认是她的“第一保镖”，把小福星护得滴水不漏。而罗芙馨也主动躲到她背后，别说跟任飞翔说话，就是看一眼都不看。 面对这样一个“双面情人”，任飞翔的内心无比痛苦。 少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罗芙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如果不喜欢自己，那根本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寄明信片。 可如果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从未遇过这样难解的情感困境，任飞翔毫无悬念的陷进去了。 他开始整天想着罗芙馨的事，上课也不认真听讲了。下了课就用眼神默默的关注她，再没有心思写作业。 回到家，他依然难以抑制自己对她的思念，可又苦于无法向她当面倾诉这份蓬勃的爱慕情感，只好诉诸于日记当中。他开始偷偷给她写情书，甚至写情诗。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写诗的天分！ 以前他是看不起现代诗的，总觉得无病呻吟，矫情的很。可如今自己饱受了爱情的折磨，才知道这些诗句字字都饱含这深情，令人读之感动。 当然，感动的其实只有他自己。这些酸溜溜的情诗要是真拿去给罗芙馨看，只会让她笑话。 写日记，写情书，写情诗，对纾解他内心的纠结还是颇有帮助。至少能让他排解掉每天在学校里无处发泄而积累下的热情，不至于在学校里露马脚。 可做这些事也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学习。他现在是靠着以前的底子，短时间里看不出有什么大影响，但考试成绩还是下降了。 各科老师和姚金奎自然是立刻就找他谈话，毕竟他可是老师们眼里重点关注的头等尖子生，是一中考大学的种子选手。 面对老师们的关心，任飞翔态度很好，诚恳认错，保证改正。 见他态度这么好，老师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批评了两句就完。 他自己也意识到成绩下降是很危险的事，收敛了心思重新去投入到学习当中。 可就当他想要收心学习，不再胡思乱想的时候，白雨又出了幺蛾子。 这一回，她不是给他寄明信片，而是偷偷往他的英语作业本里塞了一张迪厅的门票。 第401章 ：特别刺激 翻开作业本看到这张门票时，任飞翔的手都颤抖了。 怕人看见，赶紧把本子合上，塞进书包里。一到放学的点，他这回都顾不上注视罗芙馨，直接抱起书包是一溜烟就跑出教室。 这一路躲到没人的角落，才又掏出作业本，小心翼翼的翻开。看到书页里静静躺着的一张门票，这才长舒一口气。 像拿无价之宝似得，轻轻拿起这张票，他情不自禁的吻了吻。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这是罗芙馨的味道，令人陶醉。 他一厢情愿的认定，这是门罗芙馨送给他的。 这说明她也饱受情感压抑的痛苦，所以才会冒险在学校里给他门票。 而且这是什么？这是约会，是她主动提出的约会！如果这还不能说明她喜欢自己，那还要用什么才能说明？ 太棒了！他这一阵所受的苦难，终于都有了回报。 白雨并不知任飞翔一直误以为跟他“鸿雁传书”的是罗芙馨，她那头也一厢情愿的认定他喜欢的是自己。对这份感情，她当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可这不妨碍她耍着这小子玩，因为效果好啊。 只要任飞翔不好，她就高兴。 瞧瞧，不过是几张明信片的事，就搅合的这个头号竞争对手魂不守舍，整日胡思乱想，成绩也步步下降。照这个驱使下去，废掉这个种子选手指日可待。 老师们当然还想挽救他，找他谈话了，可她不会给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的机会。 所以，这张门票非但不是“定心丸”，反而是“催命符”，纯心用来害任飞翔的。只要这愣头青跌进“爱情”的漩涡里不可自拔，从此荒废学业，一蹶不振！ 这一中的头号尖子生的宝座，就永远只属于她！ 迪厅的门票是周六晚上的，这也是特意选的日子。她早就打听过了，周六晚上任飞翔有奥数培训班。 她故意选在这个时间，就是想让他逃课。 他不是奥数尖子么，还想参加比赛获奖争取高考加分，门都没有！ 她要他掉进坑里，摔个粉身碎骨，永远爬不起来。 任飞翔并不知自己已经跌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内心还沾沾自喜。因为得了这一张门票的安慰，周五的晚自习他也老老实实的，不再偷偷对罗芙馨行注目礼。 这让罗芙馨以为他是真的吸取了成绩下降的教训，准备收心了，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 周六她仍旧到福利厂去看书写作业，罗芙蓉趁机跟她好好说了说办公室的事。 有了方律师指导把关，这办公司的事俨然是按部就班，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公司的法人代表当初就说好了的，先登记罗芙蓉。等小福星满了十八周岁，拿到身份证，再转给她。 如今眼看这公司就要办起来了，这公司的名字，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 “公司的名字就叫贵芙人，另外也别忘了去工商局登记品牌商标，一个出水芙蓉，一个漂亮女人，另外再登记一个贵妇人的牌子。” “贵妇人？”这可是个新牌子，用来干嘛？ “做精品成熟女装，譬如皮毛类，毛呢类那种。出水芙蓉专做都市精英白领阶层，漂亮女人则针对大众流行款式和青年女性。如此一来，老中青三代，都有了。不管咱们这生意最终能做到多大，这个框架要先预备起来。免得到时候万事俱备，却没有东风，那就呗不着了。” 不愧是小福星，想得远，想的周到。 “我明白了。”罗芙蓉点点头。 最近厂里忙完了柏文强的六千米订单，柏老板床品卖的火，给厂里结账也结的爽快。工人们都拿到了丰厚的工资和津贴，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眼看着厂里形势一片大好，厂长老马拍板，给财务科披了条，要给工厂换个大锅炉。一方面改善食堂条件，另一方面则是推出重大福利。 福利厂要建职工浴室了！ 听到这个消息，罗芙馨也很激动。 太好了！这福利厂要是有了浴室，那她冬天就可以来这里蹭澡。不是她省钱，而是在学校门口的浴室洗澡虽然也方便，可寝室里终归人多眼杂，不如大姐这里清净方便。 到时候她再买个电吹风，再也不用担心天气不好头发晒不干，就更方便了。 她在这里喜滋滋的痛快洗浴的美好未来，那头任飞翔也踩着自行车，飞驰在夜色里，喜滋滋的畅想着跟她的美妙约会。 任飞翔当然不是第一次去迪厅玩，高一的时候他也曾跟几个“好哥们”一起来过。 当时还是瞒着家里的，因为这种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在老师和家长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年轻人都喜欢这地方，因为特别刺激。 他当时就被震住了，音乐蹦蹦作响，震得人心都跟着一起跳。偌大的舞池里满满当当全是人，男男女女一大帮子在舞池里疯狂的摇摆，每个人都跟疯了似的，肆意的发泄着身体里的青春热血。 看了真叫人也跟着疯狂起来。 男女青年们打扮得都格外时髦。男的一水的牛仔裤花衬衫，还有人在 黑灯瞎火的舞池里戴太阳眼镜，说这是国外最流行的打扮。 女的则都是超短裙，吊带背心，大波浪披肩发，脸上描画的就跟画皮似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嘴唇一水的血红血红。 舞池里又闷又热，夹杂着各种古怪的气息，有香水味也有人的狐臭味，说不出是好闻还是恶心。 这热烘烘的温度，咚咚作响的音乐，血红的嘴唇，摇摆的超短裙，构成了少年心中最初的两性刺激，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女人跟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生物。 可惜父母以和差生交往会影响他学习为由，不许他再和那些狐朋狗友，以至于他和这个有趣的世界只有一面之缘。 但这个神奇的地方留给他的印象却一直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也是那以后，他才逐渐注意起班里的女同学，发现了罗芙馨的与众不同。 一想到今天能和她一起摇摆在这热情奔放的自由之地，内心更是充满了期待和莫名的兴奋。 第402章 ：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任飞翔的这场期待注定是要落空的。 白雨自然是不会去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任飞翔捣乱。 任飞翔在迪厅门口左等右等，等了又等，也没有把他期盼的人等到。一颗心从兴奋等到失落，再等到绝望，最后是愤怒。 他想不明白！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罗芙馨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这样对他？ 如果上次她不赴约是因为谨慎，不愿意轻易露面，那这次怎么说？这次明明是她自己约他来的，为什么还要这样？ 她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难道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纯粹是为了愚弄自己，玩弄他的感情？ 他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人。明明，她的笑容是那样真诚，目光是那样坦荡。 可偏偏她却总是伤他的心。 不，不，他怎么能这样阴暗的猜忌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这个迪厅还有其他入口，她在另一个出入口等他，两人错过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也许，她也在找寻自己，也许此刻她也在埋怨自己。 他们是被命运捉弄的有情人，所以不能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而放弃。 他下意识的又开始疯狂为罗芙馨找借口，好安抚自己躁动不安，避免自己感情崩溃。 好容易等情绪稳定些了，他决定到里面去看看，说不定就能遇上她。 这么一想，任飞翔转身走进舞池。 站在门外，已然能听到里面咚咚的强烈节奏，一道里面，喧闹轰鸣，充满刺激性的音乐就像怪兽似得，猛朝他扑过来。热烘烘的气息夹杂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和摇曳闪烁的七彩灯光一起犹如一双有力的手臂，一下就把他拽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一脚踩进舞池里，差点跌倒。 脚下的地板，竟然是会动的。随着咚咚的节奏声，一震一震。 一年过去了，迪厅又换了许多新花样。 好容易稳住了身体，任飞翔踮起脚，睁大眼朝四周望。 罗芙馨，你在哪儿？ 迷幻摇曳的七彩灯光下，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都变成七彩斑斓的颜色，导致个个的面容都失了真，仿佛不是真人，而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妖魔鬼怪。 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罗芙馨。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个个都推搡着，摇晃着，呐喊着，疯狂扭动，如魔似疯。他被人群推搡着，朝舞池中央而去。 突然，他眼前一亮。 那条裙子！他看到了罗芙馨那条熟悉的裙子。 他一下就高兴起来，卯足力气朝那穿着出水芙蓉裙子的少女挤了过去，一边还高声呼喊她的名字。 “罗芙馨！罗芙馨！这儿，我在这儿。” 可隆隆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轻易就掩盖住他的呼喊。 好容易挤过人群，挤到那少女身边，他赶紧拍对方的肩膀，还凑到她耳边去喊。 “罗芙馨！” 少女一下就回头，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画了大浓妆，带着大耳环，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罗芙馨 她是谁？她不是罗芙馨！ 他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对方少女却好奇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是个颇为帅气清秀的少年，顿生好感。于是咧嘴对他一笑，扭动这水蛇一般妖娆的腰肢，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刚想开口道歉解释，那少女就挺着胸脯贴上来，要跟他跳贴面舞。 他吓坏了，伸手一把推开那少女。 “你做什么！” 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少女立刻就恼怒起来。可巧，她男朋友回来了，看到她面前站这个愣头青，一下就拉长脸。 “喂，他是谁？”那是个长头发穿喇叭裤花衬衫的小阿飞，一脸流里流气，指着任飞翔质问女孩。 女孩眼珠一转，赶紧一把拉住长头发，大声道。 “我不认识他，他非礼我。” “啥？”长头发起初还没明白。 那浓妆少女就伸手摸了自己胸部一把，然后又指了指任飞翔。 这下长头发明白了，当即就拔出拳头照着任飞翔的脸咣几揍过去。 “臭小子，敢动我马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任飞翔怎么也料不到对方会直接动手，一时不察，被走了个鼻血开花，嗷的一声就往后倒。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鼻子热辣辣一阵生疼，伸手一捂，满手的血，顿时就吓傻了。 “你……你怎么打人？” “打得就是你！臭小子，你爹妈没教你不许对别人的女朋友动手动脚吗？”长毛一脸嚣张，指着他鼻子嚷嚷。 旁边浓妆少女挽着长毛的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得意洋洋。 长得帅了不起吗？敢看不起老娘，就叫你这臭小子吃瘪。 人群顿时散开，把他和长毛还有浓妆少女三个围在当中。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非但不劝架，还都起哄。 “打，打，打。” 起哄声，舞曲声，夹杂着摇晃不停的灯光和油光满面一脸兴奋的各色面孔，还有那两张嚣张跋扈的得意脸庞，以及自己的鲜血和疼痛都化成一剂催化剂，投进任飞翔早已经充满了不安，绝望和愤怒的内心。 嘭的一声，他心态炸了。 “我跟你们拼了！”少年嗷的一声，跳起来，跟长毛扭打成一团。 “哦哦哦！”周围的群众更加兴奋起来。 周围人的呼喊声，他根本听不见。他只听见自己心脏咚咚的跳跃声，血管里血液哗哗的流动声，还有拳头砸在人身上脸上砰砰作响的声音。 当然，大多数的拳头都落在他脸上和身上，一个读书的学生怎么可能是一个街头小混混的对手。 不多时，他就只能抱头蜷缩成一团，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迪厅保安过来驱赶人群，把长毛拉开，指不定他还要挨揍多久。 本来保安息事宁人，只想把人带离舞池，有什么问题外面自个商量去，哪怕再打一场也行，只要不在迪厅里闹事就成。 长毛已经出了气，心里也是准备放过他了。 可偏偏任飞翔不服气，觉得自己挨这顿打太冤枉，就一定要报警。 第403章 ：妈妈救我 长毛也被拱出火，报警就报警，敢对他女朋友耍流氓还这么横，臭小子就是欠教训。 浓妆少女当然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可事已至此她也肯定不能改口。 好么，等到警察来了，简单询问一下，得，打架斗殴，见怪不怪，三个都带走。 这个时候任飞翔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想去就去，正好把事情说清楚。 可等他进了派出所，跟长毛一起被关进拘留室里时，这才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浓妆女孩被留在外面，接受警察的询问。 女孩自然是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任飞翔头上，一口咬定他在舞池里对自己动手动脚，而且旁边的人都看到了的。长毛是她的男朋友，一看到这个场景，就推搡了任飞翔。可任飞翔就扑过来打长毛，后面长毛打他是自卫反击。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碰过她，她说谎。”任飞翔在旁边一听就急了，赶紧反驳。 浓妆少女也跳起来。 “你明明拿手搭我的肩膀，又凑到我耳边说下流话，还拿手摸我的腰和胸。舞池里的人都看见了的，警察叔叔，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们。” “我没有，你撒谎，你冤枉好人。警察同志，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是在诬陷我。”任飞翔急忙辩驳。 “行了行了。你有没有非礼她，我们自然会去问。但你跟那男的动手打架，总是真的吧，没人冤枉你。”警察打断他的话。 任飞翔愣一下。 “我……是他先打我的，我是自卫。” “不管你是自卫还是主动攻击，终归是跟人打架了吧？” “这……我……” “好了，既然你们都动手了，那就是互殴，就是打架斗殴。不必说了，扰乱治安拘留三天。” 对警察来说，这种小混混争风吃醋打架的事见多了，反正迪厅里男的都是小混混，女的都是小阿飞，没一个好的。 浓妆少女一听拘留也嚷嚷。 “警察叔叔，我男朋友可是冤枉的，怎么也要拘留？还有非礼的事怎么说？我不能白叫人摸了吧？” 一听要拘留，任飞翔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哀求道。 “什么？拘留？不，不行。警察同志，我不能被拘留。我还要上学，我不能坐牢。警察同志，求你帮我打个电话，我要叫我爸爸妈妈过来。” 一听他还要上学，警察皱了皱眉。又听他要打电话叫父母，倒像是个好人家出来的孩子。想了想，就说。 “那你报个电话号码，我给你去打电话。” “谢谢，谢谢你警察同志。”他赶紧报了自家的电话号码。 见他家还有电话，料想家里条件不错，父母说不定还是领导。警察也不敢怠慢，转身就去打电话。 关在一起的长毛一见这个架势，立刻给自己女朋友使了个眼神。 这臭小子要找家人捞他自个，那怎么成。小爷不能白挨了这个打，得让这小子的家人出点血才行。 浓妆女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好容易逮到一只肥羊，当然要痛宰一番才过瘾。 任飞翔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人家眼里的肥羊，就等着磨刀霍霍向猪羊。 任妈妈接到警察电话，起初还以为是恶作剧。 她儿子飞飞去上补习班了，怎么可能在派出所被人拘留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可等对方一再声明，自己是派出所的警察，而她儿子任飞翔现在就被关在拘留室里，因为跟人在迪厅打架闹事进来的。等待他的将是三天拘留的处罚，如果家长还对孩子负责的话，就赶紧过来。 任妈妈这才相信，儿子真的出事了。 可好好去上补习班的孩子怎么会进了派出所？而且还是因为跟人打架，还是在迪厅。孩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她想不明白。 时间不等人，她得赶紧过去救儿子。立马跟自家老任交待一声，拎着包骑着自行车过去。 一路骑得满头大汗，急匆匆跑进派出所。 “同志，我是任飞翔的妈妈，任飞翔现在在哪儿？” 听到母亲的声音，任飞翔再也忍耐不住，后悔害怕的眼泪刷刷直流，赶紧跑到门边，抓着铁栏杆大声呼喊。 “妈，妈，我在这儿，你快救我！” 听到儿子的呼喊，任妈妈终于相信孩子真的在派出所里被关起来了。 她赶紧就跑过去一看，差点就晕过去。 “飞飞，飞飞你怎么了！” 她英俊潇洒的儿子，却是一脸的乌青鼻血，一身狼狈。 从小到大都备受保护和关爱的天之骄子，此刻却像丧家之犬一般，任妈妈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妈，妈，救我，我不要待在这儿，妈，我怕！”看到母亲，任飞翔忍不住哭这求救。 他不要坐牢，他要上学，他好害怕。 “别怕，飞飞，妈妈在，妈妈一定救你出来。”任妈妈赶紧安抚自己的孩子。然后转身去找警察。 “警察同志，我儿子可是个好孩子啊。他是绝对不会跟人打架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迪厅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儿子跟人打架，你说我们弄错了？我看是你弄错了吧。还有啊，你儿子还涉嫌非礼女同志呢。”警察没好气的指了指一同过来的浓妆女孩。 任妈妈更不信了，尤其是顺着警察的手指，看到那边描画的跟个妖精似得的女孩，怎么也不相信儿子会做那样的事。 “什么？非礼……女同志，就她？根本不可能！” “诶诶诶，你这个中年妇女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你儿子非礼我，对我动手动脚。迪厅里的人都瞧见了，可以给我作证。我男朋友是看到我被你儿子欺负，才叫他滚远点。可你儿子倒好，打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没办法才还手的。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迪厅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女孩理直气壮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儿子一个清白。” 第404章 ：公了私了 打架已经够荒谬，怎么还有非礼？这要是传出去，她和老任都不用做人了。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能相信。 “真的假的，我们警方肯定会做调查。眼下这打架斗殴，总是赖不掉的。你们要是一定要等调查结果出来，那这人就得先关在我们这儿。”警察说道。 “诶，警察同志，我要等调查结果。我愿意留在这儿配合调查，等待一个属于我的公正处理。”长毛立刻表示自己愿意蹲拘留所。反正他是蹲号蹲惯了的，不怕事。 任妈妈一听这话就变了脸。 这个长毛一看就是个小混混，蹲派出所还不跟蹲自己家似得。可她家飞飞还要上学，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被关在这里。 “不行，我儿子不能待在这儿。警察同志，他还是个学生，他周一还要上学。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把孩子带回去。” “那怎么成！他打人，还非礼我女朋友，警察叔叔，你可不能包庇这小子。”长毛立刻叫嚷起来。 “对对，你们警察可不能偏心，要拘留大家一起拘留，凭什么让他走？”浓妆女孩也嚷嚷起来，里应外合。 任妈妈气得直发抖。 “你们，你们厚颜无耻。都是你们这些坏蛋，害的我儿子受苦，我不许污蔑我家飞飞。” “哟，这位阿姨您可搞清楚了，是你儿子对我动手动脚，我才是受害者。”女孩一拧腰一挺胸脯，叫嚷起来。 “就是，他还打我了呢。您睁眼瞧瞧，瞧瞧，这都是他打人的证据！”里面长毛也摞袖子卷裤腿，甚至脱衣服，给人看身上的伤。 其实论伤口，任飞翔脸上身上才是遍体鳞伤。可谁让他动了手，就算只是打了一下，也算是互殴。 任妈妈终究是见过世面的，晓得自家儿子这是被讹上了。可眼下不是计较真假对错的时候，得尽快把孩子带回家去。 孩子要是在拘留所里待上一晚，事情就真说不清楚了。 事到如今，这个亏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吃了。 于是她转而对警察示弱。 “警察同志，我家飞飞真的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做父母的，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他今年已经是高二，明年就是高三，要准备考大学。孩子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请求政府给他一个的机会。” 既然任妈妈说了软话，警察便也见好就收。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这边肯定也是想要帮孩子一把的。说到底，这事也是你们孩子自个非要报的警，我们才秉公处理，本来这点事，根本懒得管。” “是是是，孩子还小，不懂事。” “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儿，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这事目前有两种处理办法。一个是公了，就是人先关我们这儿，我们派出所进行调查，依据调查所得的事实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 “不行不行，不能公了。” “那就只剩下私了。” “私了是怎么说？” “私了就是你们两家自己协商，都不追究这件事了。那么我们这边批评教育一下，就可以放你孩子回去了。” 任妈妈沉思了片刻。 “警察同志，私了的话，孩子不会留下案底的吧？” “不会不会，私了就是你们两家的事，我们就不插手了，哪儿还可能留案底。” 她这才点点头。 “那我们就私了。” 可长毛那边不同意。 “私了？那怎么成。老子白挨打了？我女朋友白给他摸了？不行！”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任妈妈忍着怒意问。 “怎么样？很简单，就是赔钱。老子挨了打，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总得有的吧。我女朋友被他非礼，名誉损失费青春赔偿费，总得有的吧。”长毛一脸得意洋洋。 任妈妈晓得自己是遇上无赖了，可眼下却不能跟这无赖翻脸，只好继续问。 “那你们到底想要多少？” “一口价，五百块！”长毛狮子大开口。 任妈妈听了差点晕厥。五百块，她和老任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没五百块，这个无赖，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妈妈跟长毛交涉，任飞翔觉得很不理解。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妈妈要跟长毛妥协？ “妈，你别听他的。我没做过，你信我。” 任妈妈当然相信自个儿子，就那女孩流里流气的德性，儿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可眼下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还是派出所的警察看不过去，给任妈妈使了使眼色，叫她先回避一下，自己上前跟长毛交涉。 “差不多得了，装什么相。就你女朋友那德性，白给人都不要。别给脸不要脸的。” “诶唷，警察叔叔，我女朋友怎么了？兴许那臭小子就喜欢这款呢？” “差不多得了啊，别跟我这儿装蒜。人家是学生，跟你们不一样，见好就收吧。” “得得，既然您老发话了，那我不得卖您一个面子。得了，我吃点亏，就当做好事。一口价，三百块。怎么样？我这可是真受伤了，三百块就够吃药的。”长毛指着身上的伤口卖惨道。 警察也知道这种无赖难缠的很，叹口气，出去跟任妈妈交涉。 “三百块就三百块吧，只要他肯放过我儿子，我也认了。谢谢你了，警察同志。”任妈妈重重叹一口气。 于是乎，任家花了三百块钱，这事就这么私了了。 任飞翔也终于被从拘留室里放出来。 往日昂首挺胸，神采飞扬的他，此刻就跟被冰雹打过似得，背也驼了，腰也弯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蔫了。 看到孩子这个样子，任妈妈就是心里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走吧，飞飞，跟妈回家！” 第405章 ：任飞翔请假 在任飞翔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罗芙馨一无所知。周六晚上的她正和创业的小伙伴们沉浸在喜悦和忙碌之中。 柏文强的新床品卖的都差不多了，剩下最后的二十多套被他自个留下，另有用处。 交代柏丽娜设计的“凡尔赛玫瑰”也最终定稿并完成，一比一的纸样摊在仓库里，白炽灯下看都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喜得柏文强连声赞叹。 办公司的事也有了重大进展，柏文强的文强轻纺贸易公司和罗家姐妹的贵芙人服装公司都已经拿到了工商局登记注册，不日就可拿到税号，正式开张营业。 当然，为了注册这两个公司，柏文强手头的流动资金差点给折腾干了。幸而这一批精品床品卖的好，总算没让他蹩脚。等缓过了这一阵，得好好算算账，盘一盘公司里的余钱，准备合股搞大公司。 他还出新花样，赶时髦，给每人都印了名片。自己自然是文强轻纺贸易的总经理，小福星不便出面，合伙人就写了罗芙蓉，印的是副总经理。这边贵芙人服装公司，总经理自然是罗芙蓉，伟娟师傅又加了入股金，合成一万块，也当上了公司的产品质量总监，以后就专管服装生产这块了。柏文强也合了两万块的股金，当上了销售经理，挂个名头。 这一下人人都成了经理，个个升官发财。 罗芙蓉把两张名片翻来倒去的看，越看越觉得糊涂。她怎么就成了“经理”了？谁能想到她这么家庭妇女农村姑娘，有朝一日能当公司总经理？虽然是暂时代小福星当的，可也叫她颇有成就感。毕竟，这公司的成立也有她亲力亲为的一份功劳。 往后有了公司，再联合福利厂一道成立大公司，这是真要干一番大事业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要和从前不一样了。 伟娟师傅也很高兴，想不到人到中年竟然给她撞上了发财的机会。嘿，她这半老太婆往后也是“经理”了。往日里看那些小青年大领导们当个经理耀武扬威，没成想，自己也成了风光人物。 好啊，这时代真是好！以前不敢想的，不敢做的，如今都能做了。 见大家性质都高，也为了庆祝公司成立。柏文强请客，大伙在大酒店里吃顿好的。 柏丽娜和郑美丽自然是也要来的，三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这边在大酒店里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时候，那边正是任飞翔被人痛揍的辰光。 因为晚上喝了几杯气泡酒，第二天罗芙馨就睡过头了。好在是星期天，不用赶早上学，她就赖在大姐的宿舍里不起来。 直到张彩霞过来找她去补习班，她才想起还有这出。匆忙刷牙洗脸，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跳上自行车去上补习班。 还是张彩霞怕她肚子饿，中途停了一下，在路边的小摊里买了四个奶油小攀当早饭。 这奶油小攀就是中式蛋挞，只不过酥皮是白的，里面的陷多加奶油少加蛋液。 罗芙馨还把手里的奶油小攀分了一个给张彩霞，两个小姑娘吃着奶油小攀，一路欢声笑语别提多开心。 到了补习班，没进教室时，两人彼此看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 心里想的自然是又要遇见牛皮糖任飞翔了。 哪知到了里面一看，他不在！ 这是怎么回事？任飞翔不来上课了吗？难道是终于知难而退了？ 罗芙馨和张彩霞面面相觑。 嗨，管他呢。他要是知难而退了，那是再好不过，往后大家都省便了。 烦人的牛皮糖不在，她们还更自在。两人很快就把任飞翔丢在脑后，专心投入学习。 因为一直有罗芙馨帮忙课后再辅导，张彩霞如今也渐渐跟得上老师讲课的进度了。后面的大难题她还是吃力，但前面的基础攻坚部分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 看到老师打勾的越来越多，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不断进步的快乐，越来越有学习的热情。 周一上学，看到任飞翔没来，班里的同学都觉得很奇怪。 姚金奎对大家解释说，任飞翔生病请假了。 同学们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罗芙馨也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但想到他周日补习班也没去，可能是真病的有点严重吧。 这件事并没有在班级里引起多少议论，只是到放学的时候，班里有几个同学商量着要去任飞翔家里看看，顺便给他送课堂笔记去。 罗芙馨也就在旁边听了一嘴，没往心里去，自顾自跟着柏丽娜和郑美丽去食堂吃饭。她是没兴趣去任飞翔家的，万一又让这家伙误会，那就得不偿失。 倒是白雨自打听说任飞翔病了，心里就若有所思。去任飞翔家看望，也是她暗中撺掇的，目的就是想去探探究竟。 一行人坐着公交车到任飞翔家，给他们开门的是任妈妈。听说他们来探望孩子，任妈妈嘴巴里说谢谢可就是不让大家进门。 “飞飞感冒了，身体弱，不方便建科。而且他得的是流感，会传染，为了你们的健康着想，也最好不要和他接触。这些课堂笔记我就代他收下了，谢谢你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私下都议论任妈妈势利眼，真小气，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也有偏心任飞翔的同学，说任妈妈这也是为大家着想，万一他们进去看了被传染了感冒可就不好了。 这话听着就牵强，别说只是感冒，就是真有传染病，也不至于连看一眼都不让看了。反正任飞翔这事怪怪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舒服也罢，不舒服也罢，反正他们也不能硬闯进去看任飞翔。 既然看不到，大家也就各自回家，散了。 只有白雨从任妈妈诡异的态度上看出一点端倪，任飞翔感冒了所以请假，这个借口她是一点也不信。 任妈妈不让同学们进去看任飞翔，一定是他现在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看到。看来这个周末任飞翔身上肯定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就是跟她送的迪厅门票有关。 这要是真的，那她可得偷着乐去。 第406章 ：考砸了 任飞翔这一请假就请了整整一个星期。 周日的补习班他也依然没去，罗芙馨和张彩霞只当他是真的感冒很严重，等闲不出门。 直到周一，他才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学校，重新出现在教室里。 一个星期不见，同学们都觉得好像跟他有些生疏了。 他也不跟人打招呼，从进教室到坐下，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同桌的男同学跟他打招呼，他也懒洋洋的，爱答不理。 一直跟他交情不错的几个同学也上前跟他搭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感冒好了没有？他也只是嗯啊几声，并不作答。 走得近了还能看到他脸上残留的伤痕，让人浮想联翩。 白雨自然也留意到他的异常，尤其是看到他脸上残留的一点伤痕，心里暗自得意。果然是出事了，看这样子一定是跟人打架了。看来她那张门票起了大作用了！ 罗芙馨并不留意他的举动，但偶尔感觉背后有视线袭来，心里就觉得不妙。 是任飞翔吗？难道他还没死心？他可真够烦人的！ 任飞翔当然没死心。但与其说是对她仍有热情，不如说是怀有仇恨。 他以前有多喜欢她，此刻就有多恨她。 恨她的无情，恨她的残忍，恨她的冷漠。 他是为了她才挨打的呀！可看看她，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也许他不能再骗自己她是喜欢他的，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从头到尾都是在玩弄他，是在欺骗他。 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他？ 他做错了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 好几次他都想冲到罗芙馨面前，狠狠的质问她。 可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她一听会否认。 看着眼前无情无义的她，再回想起被他当宝物珍藏的明信片和笔记本，他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之极，可笑至极，又可悲至极。 可事到如今，他还舍不得扔掉她送的笔记本和那些明信片。 他还留恋她给予的错觉。 好吧，谁让他爱她呢！也许，这就是早恋的苦涩。 敢情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琼瑶小说的男主角，一会爱一会恨，一会惆怅一会伤感的。 可惜，他这头还在为爱伤风为爱感冒，那头更大的打击又接踵而来。 他请假归来就遇上了月考，七门功课七场考试连番轰炸下来，考的他是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打从小学开始，他就一路当尖子生，学习对他来说就没什么难的。考出好成绩对他而言，那是理所当然，轻松之极。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月考他却考砸了。而且不是小砸，乃是大砸。 本来门门功课九十分以上的优等尖子生，这次考试却有三门功课都掉到了七十分以下，其中化学更是出现了罕见的六十五分。 六十五分啊，对他这样的尖子生来说，低于八十分就是不及格，六十五分等同于考零蛋。 其他语文，英语，政治也下滑的厉害，只有数学保持住了九十分，但也仅仅只是九十分。 要知道他平时数学考试那是必须一百分以上，因为有附加分。 这样的成绩出来，他的总分别说名列前茅，就是中上都保不住，直接跌到五十名开外，跟二班的学生混一块去了。 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相比于他的惨败，罗芙馨却考了个好名次，从前十又回归到前三。她这次主要是靠化学拉分，平常只能考八十分的化学，这次考了九十五分，一下就把总分拉上去了。 而第一名依然还是白雨。论学习考试，白雨确实有一套，对这点罗芙馨也是不得不服。 看到罗芙馨重新进入前三，白雨是恨得牙痒痒。可看到任飞翔跌到五十名开外，她又觉得痛快。自己略施小计就干翻一个强力对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任飞翔就是个没脑子，而她才是货真价实的聪明人。 只是罗芙馨太可恨了，打不死的小强。她得想个办法，把这农村妹也给搞死，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考出有史以来最差的成绩，任飞翔整个都吓呆了。成绩一发下来，他就没脸再待在教室里，当时就背着书包逃回家去，连晚自习都不敢去上。 孩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连晚饭都不出来吃，也不去上晚自习，可把任妈妈给吓坏了。还以为他是旧伤复发，赶紧推门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孩子裹着被子躺床上一动不动。 她赶紧开了灯，把被子掀开，把孩子扳过来。 却看到任飞翔满脸是泪，哭得一抽一抽的。 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看到宝贝儿子哭得这么伤心，任妈妈赶紧问他怎么了。 是不是哪儿痛？赶紧带他去医院看看！ 任飞翔是满心委屈，扑到妈妈怀里就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考砸了的事说出来。 任妈妈这才知道孩子成绩下降的这么厉害！上次化学补习班的老师就打电话过来，隐晦的跟她提过这个问题。说这一阵孩子的学习态度不端正，要家长引起注意，多关心孩子的学习情况，及时跟老师交流沟通。 她当时还以为老师是在跟自己按时要收礼，心里还埋怨对方。毕竟飞飞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孩子又格外聪明，在学习这块从来不让家长操心。 她就跟老任提了一嘴，让他抽空送点东西过去，反正家里别人送来的东西也多。 可今天才知道，老师的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孩子的学习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这可怎么得了？她心里着急坏了。 孩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打架请假的事闹得？对啊，孩子请假一个星期没上学呢，成绩下降也正常。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 一个星期不上学，成绩下降是正常，可从年段第一跌到五十名开外，这就绝对不是一个星期不上学那么简单。 还有孩子为什么去迪厅，也是个问题！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是不是孩子偷偷交了什么坏朋友，被人给带坏了？ 第407章 ：铁证如山 一想到孩子可能结交了坏朋友，任妈妈心里是真着急，恨不得当场就对任飞翔进行一场深刻的拷问，把问题搞清楚。 可看到怀里的宝贝儿子哭得这么伤心，她又把愤怒给按捺住了。 眼下还是先安慰孩子要紧，得把孩子的心扭过来，重新回到学习上。 当下便是对任飞翔一阵好言好语的安慰，表示这只是暂时的成绩下降，是因为他缺课一星期的关系。只要他努努力，好好学，立马就能赶上去。 眼下虽然他考砸了，但爸爸妈妈不会因此责怪他。他在父母眼里依然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老师也不会就此放弃他。 在母亲循循安慰之下，任飞翔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第二天虽然依然觉得丢脸难堪，但还是鼓起勇气去上学。他想母亲说得对，自己只是因为缺课才考砸的，只要他认真了，考到年段第一还不是信手拈来。 送孩子上学出门，任妈妈也出门去上班。临下班的时候，她提前请假一小时回到家，对任飞翔的房间展开了一场细致的搜索。 她心里怀疑任飞翔成绩下降另有原因，前一阵就觉得孩子古古怪怪的，时常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偷偷捣鼓。父母进门，他就神色慌张，好像在藏什么东西。 孩子到底隐瞒了什么呢？她的好好找一找，说不得就能发现影响孩子成绩的原因。 好这一找，就把任飞翔藏得那点宝贝心思都给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笔记本，明信片，包括他那些肉麻的情书还有酸溜溜的情诗，统统都给翻出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笔记本还则罢了，毕竟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写。可明信片那是一张张都摆在眼前，而情书情诗更是铁证如山。 事到如今，任妈妈不得不承认，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她的宝贝儿子任飞翔不只是交了坏朋友，更糟糕的是，孩子早恋了！ 早恋，在八九十年代父母眼里，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多少成绩优秀的孩子，都是跌倒在这个深坑里，毁了一辈子。 她的飞飞，被给予了厚望的宝贝儿子，可不能让这种事给毁了。 到底是那个狐狸精害了她的飞飞？她一定要找出来。 她知道飞飞跟这个小丫头片子有联系，她瞧见了，孩子偷偷藏起来的一些东西。以前没留意，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征兆啊。 可惜她当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才让孩子摔了一个大坑。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少年郎还觉得自己这些宝贝藏得挺好，其实他那点小动作早就落在当妈的眼里。他的房间都是任妈妈整理的，哪儿能藏东西那是了如指掌。 然而翻遍了整个房间，找遍了所有可疑的物证，还是没找到小狐狸精的名字！ 这让任妈妈很不满意。 等到老任下班，就把这些东西给他看。 老任，也就是任飞翔的爸爸，看到这些“铁证”也是怒发冲冠。 任爸爸在单位里那是一把好手，业务能力强又长袖善舞。然而他是样样都好，就是学历欠缺，是个大专文凭，还是自考的。比不得新来的小同志，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一落地就跟他平起平坐，叫他恨的牙痒痒。 正是吃了学历的亏，故而他对孩子的教育从小就抓得紧。 任飞翔一直都是父母眼里的好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习好，一路给夫妻俩争光露脸。说出去，外面谁不夸他们两口子把孩子教的好。 他和任妈妈可就等着孩子考上名牌大学，挣个响当当的文凭回来。 可现在倒好，这臭小子竟然搞起了早恋。 早恋那可是有毒的，再好的孩子要是沾了早恋，那是百分之百就毁了。 一想到自己这个眼看就要成龙成凤的孩子会被人给毁了，任爸爸就又气又急。扬言要到学校找“臭小子”算账去。 任妈妈赶紧劝住他。 “可不能闹到学校去！学校现在还不知道呢，这要是闹到学校去，孩子就真毁了。飞飞打小就是个乖孩子，一定是受人挑唆诱惑才走了歪路。咋们还是好好跟孩子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孩子一定会明白咱们家长的苦心。” 对，飞飞是好孩子，一定是别人带坏了他。 可会是谁带坏了孩子呢？ 两口子面面相觑。 对任飞翔身边的朋友，他们一直管的很严。家里条件不好的，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自身素质低下人品不好的都被排斥在外。只有经过他们严格挑选，家世，成绩，人品俱优的孩子，才能跟任飞翔来往。 这样的孩子，只有那么两三个而已。 而这两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是男孩，有一个是女孩。 难道就是那个女孩子跟飞飞闹起来早恋？ 这个女孩乃是任爸爸上级领导家的亲戚，在江城市另一所重点考中上学，成绩略比任飞翔差点，长得普普通通人倒是挺白净的，但家里条件比任家好。 一想到是这个孩子，任爸爸和任妈妈心里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反对了。 “等孩子回来了，好好问问他。真要是跟莉莉好上了，那再说。”任妈妈充分暴露出她势利眼的本质。 任爸爸也点点头。 “嗯，先问问再说。” 任飞翔并不知家里父母已经准备好了三堂会审，他这一天在学校里都觉得很难受。 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不管是听得清还是听不清，他都觉得是在议论自己。 他现在变得很敏感，总觉得自己请假一周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人人都知道了他的糗事，个个都在背地里嘲笑他。 当惯了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白马王子，他可不想变成同学们嘴里的罪犯和小丑。 如果让人知道他跟人打架，差一点被拘留，那他宁愿去死。 放学铃响起，他就想拎着书包往外跑，一刻也不想待在学校里。 可偏偏班主任姚金奎还把他叫出去单独谈话。 第408章 ：颠倒黑白（四更） 姚金奎只是想问问他的情况，表达一下老师对学生的关爱。可在任飞翔眼里，却觉得他的问题都是陷阱，是想要刺探他请假的真相。就连姚金奎脸上自以为亲切关爱的笑容，他也觉得是别有用心的家校，其实是在嘲笑和讽刺他。 这虚伪的关心让任飞翔感到厌烦，恨不能跳起来打掉老师脸上这可笑的面具。 可他终究不敢，只好低着头，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和不耐，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好容易摆脱了老师的纠缠，他一刻也不能忍耐，飞快的骑上自行车，夺路而逃。 就连背后同学跟他打招呼的呼喊也视而不见。 可万万没想到，回到家也不得清净。 当母亲拿出他珍藏的明信片和情书情诗，质问他这些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任飞翔整个人都崩溃了。 “你们怎么可以乱翻我的东西！”他愤怒的朝父母大声吼叫。 把任妈妈吓了一跳。 见孩子非但不认错，还敢吼家长。任爸爸当即拿出父亲的威严，狠狠一拍桌子。 “你连整个人都是我们的，翻你的东西又怎么了？你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有脸怪我们？飞飞，你真是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面对父母的失望，任飞翔心里委屈极了。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呜的哭起来。 “你还有脸哭！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些破事交代清楚，我绝饶不了你！”任爸爸瞪起眼。 跟人闹早恋，还跟小流氓打架，差点把自己折腾进了看守所里。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像话！ 孩子一哭，任妈妈就心疼起来，赶紧拦住自家老公。 “好了，老任，别吓着孩子。咱们自己的孩子，咱们心里还不清楚？飞飞是个好孩子，肯定是别人带坏了他。” 说完又去劝任飞翔。 “飞飞啊，爸爸妈妈对你寄予多少厚望，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乖孩子，快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怕，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只要老老实实跟我们说，妈妈一定给你做主。” 面对父亲的大棒和母亲的胡萝卜，任飞翔哪里还扛得住，当场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就从他给罗芙馨打电话，告诉她暑假要上补习班开始，一路说到她给自己送了笔记本。收了笔记本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任爸爸给的电影票拿去送她。再讲到后来她给自己寄明信片，表达爱慕之意。自己受了感动，就写了情书和情诗。但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地址，都没寄出去。后来，她又给他偷偷送了迪厅门票。他就去了，结果没遇上她，却遇上了那对小混混，就被打了，还给讹上了。 他心里有好多好多委屈，因为害怕一直都不敢告诉父母。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受不了诱惑，所以一错再错。 现在他好后悔，好害怕！ 在叙述的过程中，为了保护自己，推卸责任，任飞翔下意识的把自己描述成了受到引诱而误入歧途的孩子，而把对方描述成捉摸不定，玩弄感情的恶人。 他自以为这只是一点小小的修饰，为了应付家长的不得已。却不知这些话落在他父母耳朵里，那是越发觉得罗芙馨可恶可恨。 原来小狐狸精的名字叫罗芙馨！ 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个好东西，妖里妖气，古里古怪。还福星，整个就是以祸星，专门害人的扫把星！ 自家好好的孩子，就是叫这种别有用心的小妖精给带累坏了。 明明自家孩子是好心好意，帮助同学报补习班，可这小狐狸精却痴心妄想，用这些下作手段勾搭孩子，真真是用心险恶，无耻至极！一农村来的土丫头，以为勾搭上城里男孩就能跳出农门，当上城里人？想得美！ 飞飞也是太天真，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哪里知道这些穷人家的小丫头心有多坏，人又多贱。略微给点好眼色，就以为人家对她有意思，巴巴的使这些不要脸的下贱手段。 瞧瞧，还写明信片，还晓得用红玫瑰，这是一个好孩子该懂的？ 还给飞飞作业本里塞迪厅门票，这是藏着什么样的下作心思啊！晓得去迪厅玩的小丫头能是好孩子？那是好孩子能去的地方？就是个小阿飞，小破鞋。 任家父母俩是光凭孩子一面之词，就把罗芙馨给恨上了。觉得错都是对方的，自家孩子则完全是无辜。 任飞翔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把责任推卸完了，又觉得心虚，巴巴的跟母亲求情。 “妈妈，爸爸，这事你们可千万别到学校去说。我觉得丢脸！” 这傻孩子还知道丢脸！可不就是丢脸，好好的一个尖子生，差点就让个下作小丫头给毁了。想起孩子在派出所里遭的罪，那脸都给打肿了，差点就留了案底，任妈妈心里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窜。 这种不要脸的丫头片子，她能轻饶了她？必须不能啊！ 当晚夫妻两个就让任飞翔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犯错误，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许有一丁点的早恋想法。 任飞翔已经被吓破了胆，就老老实实写了保证书。 看在他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任家夫妻俩暂时就放过了孩子。 把憋在心里的事都说出去了，任飞翔心里倒是痛快轻松许多。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一阵的点点滴滴，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罗芙馨？明明对方一直在玩弄自己，可他就是看不透。 非得等到撞上南墙头破血流，才明白过来。 现在他想明白了，事情就该过去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和她就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相交的可能。 他是想得挺好，觉得一切到此结束。 可任妈妈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自家儿子吃了这么大的亏，遭了这么大的罪，凭什么罪魁祸首的小狐狸精却一点事没有？ 这不公平！ 她必须得给孩子讨个公道！ 第409章 ：告状去（五更） 任妈妈义愤填膺，决定去学校告状。 学校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学习的地方。 好好的学校里，出了这个么害人的小妖精，那还得了？她今天能害飞飞，明天就能害别人。她得替天行道，把这小狐狸精揪出来昭告天下，叫所有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让她再也不能害人。 得，这是正义感上身，要搞事啊。 任飞翔并不知自己母亲有了这样的打算，自顾自上学去。 等他走了，任妈妈就骑着自行车，先到单位请了会假，然后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到学校去。 姚金奎是认识任妈妈的，晓得她是个厉害的女人。看到她过来，以为是为了孩子成绩下降的事，赶紧起身打招呼。 “哟，任科长来了，是为了任飞翔这次月考的成绩吧？我也正想跟你好好说说这事。” “这事先不急，我是另外有更要紧的事跟老师你谈。” 咦？另外更要紧的事？这可让姚金奎摸不着头脑了。 “那你坐你坐，坐下慢慢说。” 任妈妈抿着嘴，手里捏着挎包，一脸矜持的坐下。 “姚老师，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趟来是跟你反应一个情况！” 反应情况？姚金奎更不解了。 “其实这个情况跟我家飞飞这次成绩下降也有一定关系！”任妈妈开口道。 想起任飞翔因为罗芙馨受的罪，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于是乎，就把任飞翔说的那些事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姚金奎。 任飞翔为了逃避责任，对“事实真相”做了一番有利于自己的“修饰”，到了任妈妈嘴里，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和鄙夷，又对这变质的“事实真相”做了进一步的“修饰”。于是乎，落到姚金奎耳朵里的“事实真相”是完全变了样。 罗芙馨俨然就成了当代妲己，九尾狐转世，那是坏到掉渣，贱到极致。为了残害“无辜少年”那是不遗余力，丧心病狂。 因为任妈妈描述的太过惊悚，导致姚金奎根本不信罗芙馨会是这样的人。 是，对罗芙馨这个学生，他心里也有诸多不满。傲慢，任性，胆大，心野，不服管教。可要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不要脸天天勾搭男同学，那他是一点不信。 罗芙馨是这样的人？不可能！他姚金奎不说看人百发百准，那也不能有眼无珠。 他当了那么多年班主任，学生里那些作妖作怪的，哪个能逃得过他的火眼金睛。就算他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可班级里他有耳报神。他可从没听说罗芙馨跟哪个男同学有什么搞七捻三的是非。 就去年，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了朱明亮一个耳光，把这班小子都给震住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她搞七捻三？ 至于任飞翔，他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说他对罗芙馨有意思，老盯着她看，怪怪的。 他本来也想跟任妈妈说说这事，管管孩子。可万万没想到，任妈妈先找上他，先把罗芙馨告了一状。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虽然心里是不相信这事，可当着任妈妈的面，他也不敢提反对意见。 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家长，跟这些家长相处多了，他也有自己的一本小九九。 越是不识字大老粗的家长，越是信服老师。老师说东，家长不敢往西。可越是受教育程度高，越是官大的家长，那老师的话就没啥作用了，家长反而要管到老师头上。 任飞翔的父母，显然就是这后一种家长。 这类家长当惯了领导，听不得反对的意见，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他想了想，便点点头。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把这孩子叫过来，当面问问她。” 任妈妈一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她跟那小狐狸精当面对质？敢情，老师不相信她说的？ 姚金奎赶紧解释。 “我哪能不相信您说的，只是这情况太重要了，我必须得对您和任飞翔有一个交代。不若把那孩子叫过来，当面问个清楚。她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任飞翔的事，就让她给您当面道歉。我一定严肃的批评她，叫她以后再不敢乱来。” 当着任妈妈的面，他是一点也不敢给罗芙馨开脱。 任妈妈心想也晓得姚金奎不敢敷衍自己，叫过来也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敢在她跟前作妖作怪。 至于道歉，她可不稀罕。她要这小妖精滚蛋，想攀高枝，她要叫她摔个稀巴烂，连书都读不成。 看任妈妈声色厉茬的样，姚金奎心里也替罗芙馨担忧。不过眼下这事必须弄个明白，要是假的，不能冤枉了学生。要是真的，那他也得为班级里其他的孩子剔除这样的害群之马。 不过鉴于罗芙馨这次月考成绩优异，他心里又有点不舍。但愿他没看走眼，不然可要损失一个考大学的好苗子。 “好，你叫她过来，我要当面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我家飞飞！” 见她同意了，姚金奎赶紧亲自过去叫人。 这会子正是上课时间，英语老师正在讲台上讲月考试卷。这次月考有难度，尤其是增加的听力和阅读理解的词汇量，导致一些死读书本的孩子成绩普遍下降。往常能考八九十分的，这次好多都只有七十多分。往常六七十分的，又有好多不及格。 班里就三个孩子稳住了成绩，白雨，罗芙馨和郑美丽，都是女孩。 白雨一直是全校有名的尖子生，又参加了学校的英语角，还是英语课代表，没考砸那是理所当然，必须的。 郑美丽据她所知，入学以来英语就是强项，她妈妈还去了美国留学，孩子有这个学好英语的环境。 倒是罗芙馨英语考得好，让人感到意外。毕竟她是农村来的，这农村孩子学英语是真吃力。也不知她是人特别聪明，还是外面在上补习班，反正词汇量是一点不比白雨和郑美丽少。 看到姚金奎站在教室门口，英语老师停下讲课。 姚金奎走进教室里，伸手指了指罗芙馨。 “罗芙馨，你出来一下。” 第410章 ：跟想象的不一样 上课上到一半被叫出教室，罗芙馨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站起来走出教室。 其他同学也觉得奇怪，以为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或有什么人来找她，所以班主任才来叫她出去。 英语老师用教鞭拍了拍讲桌。 “我们继续讲课，大家认真听讲。” 就把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都给拉回来，除了任飞翔和白雨。 白雨纯粹是见不得罗芙馨好，看到姚金奎又拉长着一张脸把罗芙馨叫出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只要罗芙馨倒霉，她心里就高兴。 任飞翔也注意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脸色不好看，而且目光似有若无的瞥过自己，心里就咯噔一下。联想到自己昨晚对父母坦白了情况，他怀疑是自己父母到学校来找老师谈话，牵连到了罗芙馨。 他心虚，忍不住替她担忧，可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大错，错在她。她要是不玩弄自己的感情，何至于惹上麻烦。 怀着这份纠结的心，少年在教室里坐立不安。 而另一边，罗芙馨跟着姚金奎去办公室。半道上，他还是忍不住提前问了一句探探她的口风。 “罗芙馨，你老实跟我说，你跟任飞翔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罗芙馨就愣住了。 她跟任飞翔到底怎么回事？这什么意思？ 姚金奎一脸“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的表情。 可她是真不懂！罗芙馨眉头一皱，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拨了回去。 “姚老师，我跟任飞翔没什么事呀？” 姚金奎晓得她是个厉害的，并不像别的学生，老师板个脸就能把真话吓出来。 于是冷冷哼一声。 “任飞翔的妈妈到我这儿来告状了，说了你不少事。你要是真做了什么，赶紧跟我去道歉，求人家原谅你。你放心，你是我的学生，我终归是要对你负责。” 什么？任飞翔的妈妈到学校来告她的状了？告什么状？罗芙馨瞪大眼愣住。 明明她儿子骚扰她，反而倒打一耙？还要她去道歉？道什么歉？她做错了什么？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得！她也不是三岁小孩，早就明白了。所以说这种事她为什么要避之不及呢？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女人不公平，太苛刻。 碰上这种事，女孩子就注定要吃亏。别说是真有点什么，就像她这样，什么都没有，出了事还能泼她一身脏水。 这要是换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早就懵了，吓都要被吓死。幸而是她！她躲着这事，那是怕麻烦。可如今事情都找上门来，躲是没用的。 反正她心里没鬼，她什么都不怕。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她不怕跟人当面对质。 她腰板挺得直直的，目光毫无惧色，坦然面对姚金奎。 “姚老师，我和任飞翔什么事也没有。我不知道任妈妈为何要告我的状，反正我问心无愧，敢跟她对质。” 好，她问心无愧就好，总算他没看走眼！姚金奎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当了十多年的班主任，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学生，心里有没有鬼，讲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点点头，带她到办公室里。 任妈妈看到姚金奎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小姑娘，显然就是那个什么罗芙馨。当即睁大眼，抬起头，要瞧个分明。 她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妖精。 然而这一瞧，却全部是那么回事。这个罗芙馨，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在任妈妈的想象里，罗芙馨就该是个标准的小狐狸精样。 狐狸精该长什么样，不好说。一百个人有一百个想象的模样，那终归长得漂亮是一定的。这一点罗芙馨完全符合，她长得那是挺好看，鹅蛋脸，宽额头，大眼睛，高鼻梁，红嘴唇，堪称肤白貌美。 可问题是狐狸精的重点还有气质。气质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这狐狸精的气质么，终归是妖里妖气，矫揉造作，反正电视电影里都是那么演的，那些个女妖精，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子勾搭男人的骚气。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这种气质。 她就站在老师身后，身量不算矮，人也瘦瘦的，但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瘦。整个人很精神，背挺得直直的，昂首挺胸，双目有神，落落大方。 听飞飞说这个罗芙馨是农村来的，可瞧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穿戴打扮和气质，可一点不像农村的。 当然咯，农村姑娘进了城也都知道要脸，自动自发的学着城里姑娘的打扮。可这举手抬足的气质不是靠换件衣服能装的出来。农村丫头没见识，就算打扮的再时髦，也脱不了那股子小家子气的怯懦和无知。 任妈妈那是眼毒的很，可在罗芙馨身上打量了好几圈，也没看出她哪儿小家子气，哪儿怯懦，哪儿无知。 这小姑娘面对她的目光那是一点也不怵，就站在那里大大方方让人看。 这绝不可能是罗芙馨，准是姚老师叫来问话的其他学生。 任妈妈心里想着，对罗芙馨的眼神也和善了些。 姚金奎把罗芙馨领到办公室里，伸手一指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声色厉茬的中年妇女。 “喏，这是任飞翔的妈妈。” 罗芙馨早就看见了。这任妈妈跟班里同学描述的完全一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精明势利的气质。那眼神，打量谁都跟估价似得。价钱贵的，她就高看两眼，对你笑眯眯。价钱低的，她就翻个白眼，冷眼相待。 姚金奎以为任妈妈见到了罗芙馨会暴跳如雷，然而对方却按兵不动。这让他以为任妈妈是准备来讲理的，便大着胆子给她介绍。 “任科长，她就是罗芙馨。我在路上大致问了问这孩子，她跟我反映的情况，和你说的有些不同。” 原来这小姑娘真是罗芙馨！任妈妈吃了一惊，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瞧着这小姑娘不像是个会搞事的呀？不对，哪个坏人脑袋上写着“我是坏人”？还不个个都装的跟好人似得。这小狐狸精也不一定全是妖精样，说不定就有这种装神弄鬼的。 第411章 ：黑锅她不背 这能装神弄鬼的狐狸精，可比那一脸妖里妖气的更可恶。因为她更会骗人！ 你看这小姑娘，不就把老师骗的团团转。 可惜，狐狸精只能骗男人，骗不了女人。 她今天是来告状，手里捏着真凭实据，心里那是理直气壮。 小狐狸精的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逃不出大罗金仙的法宝。她就不信，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这罗芙馨还能睁眼说瞎话。 当下看向罗芙馨的眼神又变得鄙夷冷漠，冷冷一哼，从包里把笔记本掏出来，对着姚金奎道。 “姚老师，你问问她，这个笔记本是不是她送给飞飞的？” 姚金奎看了看罗芙馨。 罗芙馨看了那笔记本一眼，点点头。 “是我送给任飞翔的，感谢他暑假里打电话到我姐那儿，通知我到学校来上数学补习班。” 这个数学补习班姚金奎是知道的，感谢同学帮忙，送个笔记本，倒也不是什么罪过。光凭这一点就说罗芙馨对任飞翔使坏，勾搭他早恋，那也太牵强了。 姚金奎虽然痛恨学生早恋，可也不至于这么风声鹤唳，是非不分。 任妈妈冷笑一声，一脸抓住罗芙馨小辫子的得意。 “还有这些，也是你搞的鬼！” 说着，就把任飞翔夹在笔记本里的明信片拿出来，啪啪啪甩在办公桌上。 看到那些明信片，罗芙馨是真的愣住了，当时就摇摇头。 “这些不是我送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些明信片。” 任妈妈蹭的站起来。 “你还敢撒谎？当着老师的面，你有胆做，却没胆认？要不是你给飞飞整天寄这些乱七八糟的明信片，能把我们孩子给带累坏了？要不是我们家长及时发现问题，差一点孩子就被你这种不要脸的小丫头给毁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罗芙馨也是气得怒火不断往上窜。 什么叫孩子让她给带累坏了？她带累谁了？任飞翔？明明是他骚扰她好么？她才是被带累的那个！ 但她也知道，跟盛怒之下还偏心眼的父母讲道理，那是没用的。 眼下只能摆事实，用事实击溃谎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真相只有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明信片翻了翻，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便又放下。 “任妈妈，你说这些明信片是我寄给任飞翔的，有什么证据？” “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这些东西不是你寄的，还能是谁寄的？除了你对我们家飞飞有非分之想，其他还有谁？你不是还送了他笔记本么？我去查过了，这个笔记本是在百货大楼里买的，要十多块钱呢！” 任妈妈拍着桌上的笔记本和明信片道，又看了一眼姚金奎，意思是你看看这孩子，铁证如山之下还狡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不小呢。 姚金奎并不搭腔，而是上前拿起那笔记本和明信片，都仔仔细细翻了翻。 这笔记本包了牛皮，四角又都镶着金属花边，确实是高档文具，价钱不菲。里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也没写，就夹了一张檀木书签。书签上也是空空荡荡，一个字都没有。 这笔记本罗芙馨自己承认是自己送给任飞翔的，这个没什么疑问了。但实话说，这笔记本里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写，她要是不承认，任妈妈也没证据说这笔记本就是她送的。 现在有疑问的就是这两张明信片。这明信片一张是风景照片，一张是红玫瑰，要说有问题，他瞧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罗芙馨写了明信片给任飞翔，那也不能就此说她勾搭男同学呀。 要勾搭，写情书不是更好？明信片外面可不包信封，摆在那儿谁都看得见，一点隐私都没有。何况还是这么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明信片，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明信片上写的字他也仔细瞧了瞧，要说有什么问题，暂时是没发现。只是奇怪的是，这明信片上只有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也就是任飞翔的。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那是一概没有。 这也就难怪罗芙馨要质问任妈妈，说这些明信片是她寄给任飞翔的，有什么证据。 对啊，没有寄件人的名字和地址，怎么就能认定这明信片是罗芙馨寄的呢？ 他也想问问，于是就指着明信片上应该写寄件人地址和姓名的地方。 “任科长，这儿没有寄件人姓名和地址啊。” 任妈妈自然也早就注意到这个，可她相信自己儿子说的。 “飞飞不会对我和他爸爸说谎，他说这明信片是罗芙馨寄给他的，那就一定没错。” 任飞翔是尖子生，姚金奎心里下意识就认定他不会说谎。于是又看向罗芙馨，看她怎么解释。 罗芙馨暗暗冷笑，在心里翻一个白眼。 这话说的，敢情她儿子不会说谎，那说谎的就一定是自己咯？ 真是好的坏的，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是，她早该明白了不是，在任妈妈这种家长眼里，但凡孩子出了什么事，那就一定是别人的错，自己孩子那一定是无辜的，受牵连的，像白莲花一样纯洁无瑕。 狗屁！明明就是任飞翔搞不灵清，对她三番五次的骚扰。现在倒好，错的反而是她了。 她不服，这黑锅，谁爱背谁背，反正她不背。 拿着两张莫名其妙，漏洞百出的明信片就想往她身上泼脏水，没门。 “姚老师，且不说这明信片上根本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根本不能证明是我寄的。就说上面的字迹，那也不是我的。你若是不信，可以拿我的语文作业本来比对。对了，还有英语作业本。那上面还有英文诗呢，也可以对一对。” 假的就是假的，没有就是没有，她是真金不怕火炼！ 对呀！还可以对笔迹！姚金奎暗暗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立马从作业本里翻出她的本子，又跑到英语老师的桌子上，翻出她的英语作业本。 把两本作业都摊开了，跟两张明信片这么一对比，结果那是一目了然。 第412章 ：叫他来对质 明信片上的字，确确实实和她的作业本对不上。 任妈妈这下有些慌了，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 “这……会不会是你叫别人写的，所以字迹对不上。你使了小聪明，叫人抓不到你的小辫子！” 她要是这么说，那罗芙馨真是无话可说了。 事实真相都摆在眼前了，承认自己搞错了就那么难？ 然而对有些人来说，承认自己错了就是那么难。 显然任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没关系，她认不认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必须搞清楚。 罗芙馨深吸一口气，面朝姚金奎道。 “姚老师，既然任妈妈说是任飞翔一口咬定这明信片是我寄给他的，那就请他过来和我对质吧。” 一听她要把飞飞也扯进来，任妈妈就急了。 “不行，不能去叫任飞翔。” 为什么不能？罗芙馨回头看任妈妈一眼。 “任妈妈，既然你相信任飞翔没有说谎，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当着我的面把这些话再说一遍？除非，你心里害怕，不敢让他跟我对质。” 没错，她这就是激将法。 任妈妈哑口无言了。 姚金奎也觉得罗芙馨说得对，这种事当面说清楚最好。任飞翔说的是这样，罗芙馨说的是那样，到底哪个真，哪个假，当面对质才能见分晓。 任妈妈心里当然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可她怕事情闹起来对儿子不利。尤其是飞飞跟人打架差点被拘留的事，学校现在还不知道呢。这要是飞飞一不留神说漏了嘴，那可就遭了。 小狐狸精固然可恨可恶，可孩子的前程更重要。 今天收拾不了这个小妖精，她暂时忍了这口气，总有一天会抓住这个罗芙馨的小辫子，把她赶出学校去。 “好，算我没抓住你的辫子，让你逃过一劫。但你别得意，往后我会盯着你。只要你敢对飞飞不利，我绝轻饶不了你。” 任妈妈抓起包，指着罗芙馨威胁道。 说完，转身就想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罗芙馨一步上前，拦住她。 “不许走！” “你想干嘛？”任妈妈瞪起眼。 小福星那是一点不怕，瞪眼比眼睛大吗？谁怕谁呀。 “事情还没说明白，任妈妈你还不能走。” “罗芙馨，你做什么？”姚金奎可知道她是个胆大心野的，生怕她冲撞了任科长，赶紧喝道。 做什么？把事情弄明白呗！凭什么别人泼了她一身脏水就能拍拍屁股走了？ 她得给自己要个说法。没瞧见人都威胁她了，还把她当罪犯狐狸精呢！ 这黑锅，她是坚决不背的。 “姚老师，任妈妈，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名誉，没搞明白之前，您不能走。” “你算老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给我让开。”任妈妈伸手就要推她。 罗芙馨一把握住对方的手。 “凭我是无辜的，凭我不服气。您跑到学校来骂我是狐狸精，我看在您是任飞翔的妈妈，是长辈的份上，耐着性子跟您摆事实讲道理。可您说不过我，就想跑，临走还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那可不行！今天这事您要是不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我是不会罢休的。您硬要走，我也不会硬拦着不让你走。可你走了，我就去报警，我要叫警察来给我评评理，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要吃这样的冤枉？我没做的事，就是没做，谁也别想冤枉我。” 她理直气壮，毫无畏惧。 她可不是小孩子，会怕事。她不怕事，谁要是敢惹她不痛快，她一定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一听她要去报警，任妈妈可真急坏了。 姚金奎也急了。 这话别的学生说他是不怕的，可罗芙馨说，他是真的怕。因为她是真的会报警的，她报警有瘾。 于是赶紧劝任妈妈。 “任科长，我看罗芙馨说得有道理。这事是得搞明白了才行，她也没啥要求，就是跟任飞翔对个质。我看任飞翔也是个好孩子，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把误会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任妈妈看看姚老师，姚老师给她一个“这孩子不是闹着玩的”眼神。她思量前后，一把甩开罗芙馨的手。 “好，既然你非要闹个明白，那就叫飞飞过来，给你一个明白。不过……” 她又转身面朝姚金奎。 “不过为了保护飞飞的隐私，我要求另外找个地方说这件事。” 这没关系，姚金奎也怕事情闹起来自个脸上不好看。毕竟每次罗芙馨说要报警，都没什么好事。 罗芙馨对此没有异议，反正她就是要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于是姚金奎把两人带到自己在学校的宿舍里，转身去教室叫任飞翔。 任妈妈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罗芙馨则站在着门口，两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 任妈妈看着她守着门口防止自己逃跑的样子，心里觉得郁闷，这明明是她有理的事，怎么搞的好像她没理了？ 罗芙馨心想这本来就是你没理好么。 那一头，英语课刚好下课了。姚金奎赶紧赶到教室门口，朝任飞翔招了招手。 任飞翔心里觉得不妙，连忙起身跑过去。 “姚老师？” 姚金奎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问，跟自己走。 他就闭上嘴，乖乖跟上去。 班里大部分同学虽然此刻都觉得有点奇怪，可老师叫学生出去也很正常，并不往心里去。 只有白雨留了心，隐隐觉得不安。 同样留心的还有张彩霞，她是知道罗芙馨被任飞翔骚扰的事。先前罗芙馨被叫出去，这会子轮到任飞翔，难道是姚老师也知道了？ 知道了也好，让姚老师教育教育任飞翔，别再骚扰罗芙馨。 她想的蛮好，殊不知这会子情况是越发糟糕，任飞翔一家子都来骚扰小福星了。 跟着老师到宿舍里，任飞翔瞧见站在门口的罗芙馨，心里就不由矮了一截，情不自禁低下头去，气虚起来。 罗芙馨让开路，他走进去，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母亲，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真心慌了，想扭头就跑。 第413章 ：玩弄感情（四更） 任飞翔想跑，可他跑不了。后面堵着姚金奎和罗芙馨，他没处可跑。跑不了，那就只能站在那儿，接受现实。 “飞飞！”任妈妈看到宝贝儿子立刻就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别怕，妈妈在这儿。你把昨天跟爸爸妈妈说的话，再跟老师说一遍。你实话实说，妈妈给你做主，这儿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先给儿子打气。 姚金奎也赶紧表态。 “对，任飞翔，你实话实说就行。” 任飞翔低着头不吭声，偶尔撩起眼皮看看老师，又偷偷看罗芙馨。 罗芙馨不置一词，她倒要听听，他怎么个实话实说。 他不敢说。 “飞飞，你快说呀？你在害怕什么？别怕，妈妈在这儿，没人能伤害你。”说着，任妈妈急了，以为孩子怕罗芙馨，狠狠瞪了她一眼。 任飞翔又抬起头看她，还是不吭声。 罗芙馨也是不说话，等他说。 她越是这样，任飞翔越是难过。他想不明白，这事明明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怎么她能这么平静？她难道不害怕？她难道不心虚？ 小福星心想我有什么好心虚害怕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你这孩子，快说呀？这个笔记本，这些明信片，是不是这个叫罗芙馨的给你的？是不是她纠缠着你，骚扰你？你说呀？”孩子死活不吭声，任妈妈也急了，忍不住推了儿子一把。 任飞翔还是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任妈妈就当他是说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伸手指着罗芙馨嚷嚷起来。 “听听，听听，飞飞说了，就是你弄得鬼。” 罗芙馨冷哼一声，看着任飞翔。 “任飞翔，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 任飞翔怯生生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低下头去。 见儿子真怕这小丫头，任妈妈气得又推搡他一把。 “你怕她干嘛？妈妈在这儿给你撑腰，谁也别想欺负你。” 罗芙馨冷笑。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任飞翔，那笔记本是我送给你的没错。我是当着补习班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送给你的，我问心无愧。可那两张明信片是怎么回事？没凭没据，你凭什么说是我寄给你的？” 明信片？任飞翔抬起头，一脸疑惑。 “不是你寄给我的，还能是谁？” 这话说的！反正除了她，谁都可以。 “这我怎么知道？我只问你，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寄给你的呢？这明信片上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都没有，你怎么就认定是我寄的？” 他凭什么呀！ 任飞翔愣一下。 “可除了你，还有谁会给我寄明信片？” 谁爱寄谁寄，反正就不是她。罗芙馨也是奇了怪了，搞不懂这少年的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会给你寄明信片？” “你……你不是……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所以，给我寄明信片。”任飞翔说完还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罗芙馨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 “你哪儿看出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任飞翔惊呆了。 “你……你……我……我……” “我就是送了你一个笔记本，谢谢你告诉我数学补习班的事而已。我既没有对你表白过，也没有对你暗示过，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我喜欢你？好，我现在明明确确，当着你妈妈，和姚老师的面，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对你有任何超过同班同学友谊的想法。你听明白了吗？”罗芙馨真是要被这个自作多情的少年给气笑了。 这都什么事！ 被她明明确确的拒绝，任飞翔心里那个委屈啊，眼泪是夺眶而出。 “你……你骗人……你明明……你……呜呜呜呜……” 宝贝儿子一哭，任妈妈那个心疼啊。 “飞飞，别哭。妈妈在这儿，宝贝别哭！” 说着，就把任飞翔抱在怀里哄。 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飞飞哪儿不好，她干嘛不喜欢飞飞？ 得，这会子又怨罗芙馨不喜欢任飞翔了！小丫头喜欢她儿子，她就鄙夷人家高攀不起。可小丫头不喜欢她儿子，她又气别人有眼无珠。终归是她儿子是个宝，必须人见人爱。 见任飞翔被妈妈搂在怀里呜呜哭，罗芙馨真是一眼都不要看。 妈宝男！ 果然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还是郑美丽和柏丽娜说得对，这个任飞翔哪能跟魏冉比。瞧瞧人家兵哥哥，差不多的年纪就顶天立地是个男子汉。再瞧瞧任飞翔，还是妈妈怀里吃奶的小宝宝。 哪个男人更好？就连她这个两辈子都没好好谈过恋爱的爱情白痴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看到她鄙视自家宝贝儿子，任妈妈是气在心头可也明白，自己儿子是真自作多情了。 这小姑娘看来是真对自家飞飞没想法，是自家宝贝儿子一头热，看上小姑娘了！ 真是没见识，一个农村丫头有什么好的？宝贝别哭，咋们考上大学，将来找个城里姑娘，气死这农村丫头去。 哟，任妈妈想的还挺远。 虽然偏心自己儿子，可任妈妈也不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他们家是真搞错了。 可那这两张明信片是怎么说？要是没这两张明信片，飞飞也不能中了圈套，被耍的团团转！这到底是谁在搞鬼？ 这事她得查个清楚，不然太憋屈了。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妈妈抱在怀里哄，任飞翔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难堪。赶紧七手八脚的把母亲推开，伸手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质问罗芙馨。 “罗芙馨，你太过分了。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你怎么能这样玩弄我的感情！” 玩弄他的感情？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说你不喜欢我，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拿我给你的电影票？你当初要是直接拒绝我，我怎么会误会？这就是你的错，就是你玩弄我的感情！”任飞翔控诉道。 罗芙馨一下就抓住他话里的关键点。 “等一下！你说什么？我拿了你送我的电影票？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414章 ：真相大白（五更） “就是那天，开舞会的那天！我亲手给你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任飞翔说的理直气壮，一看就是真话。 罗芙馨皱了皱眉。 开舞会那天？班里有开过舞会吗？哦，对了，她想起来了。是数学补习班结束那天，给许老师送行开的舞会。 “可那天的舞会我根本就没去啊！”她说道。 “不可能！你说谎，我明明看见你了。”任飞翔一口咬定。 任妈妈也给儿子帮腔。 “飞飞不会说谎，说谎的就是你。” 姚金奎也看着她，等她解释。 罗芙馨呵呵一笑。 “我没说谎！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补习班最后一天，任飞翔是问过我，晚上班里的舞会我会不会来？我记得我跟他说的是，如果没什么事，我可能回来，有事就不来了。是不是这样？” 任飞翔也点点头。 “对，你是这么说的。晚上你来了，我看见的。” “你见鬼了！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去。” “不可能！”任飞翔叫起来。 “你说有事就有事？你说没去就没去？你有证据吗？”任妈妈也在旁边帮腔，问她要证据。 说实话，她心里宁愿还是罗芙馨当罪魁祸首，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小福星偏偏不如这母子俩的愿。 “我当然有证据，不光有证据，还有十多个证人呢！” 那天她是在福利厂帮大姐她们包装，仓库里十多号人一起干活，多得是证人。 “你们不信，可以打电话到福利厂去问。那天晚上要出货，吃过晚上我就帮着打包整理，一直忙到了半夜，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参加学校的舞会。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任飞翔非说看见了我。也许是真见鬼了吧！” 这怎么可能！新中国早就打到一片牛鬼蛇神，哪儿来的鬼。 任飞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睁大眼愣愣瞪着罗芙馨。 她说什么？她没去？那他看到的是谁？他明明记得自己把电影票塞到了她手里，难道那是个鬼？ 这不可能！他不信。 “你说谎，我真的看到你了，我还叫了你，你停下来了。我还拉了你的手，你的手是热的，怎么可能是鬼？” 一个坚持说她去了，咬牙切齿，铿锵有力。一个坚持说没去，证据证人都有，一脸坦荡毫无畏惧。 两个说的都像是真的，可又都像是在撒谎，叫屋里两个成年人也是分辨不出。 平心而论，任妈妈肯定信自己儿子。可小丫头太坦然了，又叫她摇摆不定。 姚金奎更愿意相信罗芙馨，因为她说的前后一致，有凭有据。但任飞翔也不是个爱说谎的孩子，他也分不出两人谁真谁假。 除非这俩孩子说的都是真的！可这么一来不就是真见鬼了？ 看他一脸要崩溃的样子，罗芙馨是一点也不同情。可她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没去，任飞翔怎么就看到了她？还叫了她？还拉了她的手？ 要么是他看错了，要么就是有人冒充她。可那会是谁呢？又是为了什么？ “你真的看到我了？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我？你看到我的脸了？”她问道。 任飞翔支支吾吾。 “我……我……我也不知道！” 他叫住了她，拉了她的手，可他真的看清她的脸了吗？ 并没有！她当时隐匿在阴影里，他压根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话！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什么叫不知道？ 任飞翔急忙解释。 “当时天黑，我也没看清，可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什么话！没看清你还敢说一定是她？罗芙馨拳头发痒，很想揍人。 任妈妈也着急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知道！你穿着那条裙子，我都看见了，绝对不会认错！”少年急忙又解释。 嗯？裙子？什么裙子？罗芙馨感觉自己听到了关键词。 “就是那条姐妹裙！你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三个都有的裙子，我绝对没看错，这个绝对可以保证！”少年看看她，又看看妈妈和老师，恨不得诅天咒地的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一说那条惹是生非的裙子，姚金奎点点头。 “对，罗芙馨是有这么一条裙子。可是……” “可是这条裙子在百货大楼里卖了好几个月，整个江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这裙子。你凭什么一口咬定穿这条裙子的就是我？”罗芙馨都被气笑了。 原来他是依据那条裙子，认定自己看到了她！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这裙子厂里做了两百条，就算江城市只出了一半货，那也有一百个人可以冒充她。 任飞翔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妈妈在旁边也叹气。说来说去，自家儿子就是指着一条裙子说是这个罗芙馨，确实太不靠谱了。 那如果飞飞真的认错人了，那么收下飞飞电影票的到底是谁？这个人跟后来捉弄飞飞的明信片有没有关系？ 任妈妈到底是人精老干部，一下就想到了关键处。 任飞翔作为数学尖子生，逻辑思维能力也不差。以前是被激情热恋冲昏了头脑，钻进牛角尖里，什么都看不清了。如今抽丝剥茧，当面对质，把真相假象都摊开来摆在眼前。他要是再糊里糊涂，那就对不起他尖子生的身份。 可比起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跟纠结于自己的“自作多情”。 一直以来，支持他死钻牛角尖的信念就是“罗芙馨对他有情”。而支撑这一信念的，就是那一晚她和他的“私相授受”。 可一旦这一晚成了“认错人”，那么他这份激情热恋就全成了泡影。 所以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罗芙馨真的对他没意思，是他弄错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一头热，自作多情，可能还让她备受困扰和骚扰。 天哪！回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做的种种糗事，他简直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永远不出来。 太丢脸了！他怎么会……天哪……好想死！ 少年懊恼的哀嚎一声，抱住脑袋蹲下。 第415章 ：他到底得罪了谁 “飞飞！你怎么了？”任妈妈吓得赶紧去拉扯他。 还是罗芙馨阻止了她。 “阿姨你就让他喊两声吧，他脑子现在肯定乱的很，喊两声痛快一点。任飞翔，你听着。人不疯狂枉少年，谁年轻的时候没点糗事破事，你要纠结就这会，过了就赶紧起来，我还有话问你呢！”又对少年喊话道。 任飞翔压根不想理她。 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见到的人，就是她。 可她那句“我还有话问你”，倒是真的把他的思绪从一团纠结里拉出来。 她还要问什么？他都丢脸死了。 他捂着脸，抬起头，一脸委屈的从指缝里看她。 “你还要问什么？”瓮声瓮气道。 “你起来！这事咱们得分析分析！”罗芙馨上前把他拉起来。 任妈妈想拦，但想了想还是没拦。 任飞翔站起来，高高大大瘦瘦的少年，耷拉着脑袋，跟被晒蔫了的苋菜梗似得。 他都没脸面对她。 罗芙馨却没心思搭理他的羞涩委屈，摩挲着下巴，皱着眉思索片刻。 “你刚才说，你叫我，我就停住了。也就是说，当时你以为那个人是我，所以叫的是我的名字。而那个人听到你喊我的名字，却停住了，就是存心打算冒充我咯？” 任飞翔想了想，摇摇头。 “我当时没叫你的名字。我就是喊了一声，她就停了。”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一定是个女孩，这他不会弄错。 罗芙馨瞥他一眼。 得了，傻小子。你喊了一声，人家就停住了。就凭这，你就认定是我？你傻不傻！ 还有，凭什么他就认定那家伙是女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女装大佬这种生物么？算了，女装大佬这种过于先进的生物还是别说出来，免得吓坏了这傻小子。 “照你这么说，对方可能也不知道你把她当成了我！” 任飞翔想了想，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是有这个可能！所以他就更可笑，更丢脸了。他可真是闹了大笑话，蠢透了。 罗芙馨摇摇头。 你也知道自己蠢透了呀！还好，没蠢到底，酿成大祸。 然而她不知，其实任飞翔是差点就酿成大祸了。他为了这乌龙事，还跟人打架了，差一点就被拘留，留下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案底。 天哪！少年真想锤死自己。 把任飞翔说的情况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罗芙馨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事情就是任飞翔自己搞错了。他看到个穿跟自己一样裙子的女孩，就误以为是她，然后一厢情愿的给人手里塞了一张电影票，以为是和自己约好了去看电影。对方虽然也没拒绝，但也可能是当时吓懵了，忘了拒绝。 那么这就是一起彻头彻尾的乌龙事件！虽然很糗，很荒唐，可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多，到时候任飞翔兴冲冲的去电影院门口等，结果佳人根本不出现。到此事情也就结束了。 任飞翔点点头。 是啊，当时他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来，他也没办法，当时就死心了呗。 可偏偏…… “可偏偏你又收到了明信片！”她伸手一指。 他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就一口咬定，这明信片是我寄给你的？毕竟上面连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都没有。”这个问题她刚才也问过了，但那会任飞翔还不知道真相，现在他知道了，又会怎么说呢？ 任飞翔皱着眉，仔仔细细想了想。 这会子误会都搞明白了，他自然不会再一厢情愿的认定这些引起误会的明信片是罗芙馨寄的。 可这些明信片确实很诡异！之所以让他那么轻易就误会了，就是因为这明信片来的时间太凑巧。 就在电影院约会失望之后，而且还有那英文小诗，也恰好就是表达歉意的。 所以他会误会，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如果说第一张明信片是一个误会，那么第二张明信片又怎么说呢？ 再有，明信片上虽然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可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却明明白白是他。所以这个明信片是寄给他的，而且确实表达了一些引人误会的信息，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谁寄的这些明信片？目的又是什么？ 少年恢复了理智，逻辑思维能力也就回来了。 罗芙馨点点头。 “对，你分析的很对，这就是问题所在！” 受到她的肯定，任飞翔情绪振奋了些，人也精神不少。但随即又想起自己闹得大乌龙，脑袋又耷拉下去。 罗芙馨压根没注意到这些，而是用力点了点手指，给他补充道。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这个给你寄明信片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因为他没喊过她的名字，所以对方可能压根不知道他把她当成了罗芙馨。那么如此一来还“将计就计”，只能是针对他而来，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误会了，以为那就是她，才把她给牵扯进来。 她就是彻头彻尾的被连累的无辜者！ 这一点任飞翔也承认，所以才难以面对她，太尴尬了。然而想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又说不出的别扭。 虽然罗芙馨说不管那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他心里明白，那个人绝对没安好心。 对方要是没恶意，怎会如此藏头露尾，形迹可疑？而且自己因为这个恶作剧，差一点就酿成大祸。要他相信对方没恶意，那是万难。 可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得罪了谁？要这么捉弄他。 看这两孩子你来我往，跟电视里演的大侦探似得，开始破起案来。任妈妈和姚金奎是面面相觑。 任妈妈当然也想到，这个搞事的人绝对没安好心。照现在小姑娘和飞飞两个的分析，那人就是存心捉弄飞飞，而且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么一想就不得了哇。她原以为是农村土丫头想攀高枝，勾引自家宝贝儿子。可现在全不是这么回事，是有人存了心要害飞飞。 第416章 ：害人精是同学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个贼这么处心积虑的惦记着自己宝贝儿子，任妈妈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她赶紧看向姚金奎。 “姚老师，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给我们孩子一个说法！” 嗯？情况不是说明白了，都是任飞翔自己搞错了，怎么还跟他们要说法？姚金奎和罗芙馨也是想不明白了。 倒是任飞翔，自打理智恢复之后，脑子越来越好使，一下就想明白了。 “对啊！这个捉弄我的人，一定是我们班里的同学！”他一下就叫起来。 诶？是班里的同学做的？谁？姚金奎骇然。 而罗芙馨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立刻跳出一个嫌疑人。 那就是白雨！ 之所以她会一下想到白雨，原因有三。 首先是那条引人误会的裙子。开学的时候，张彩霞跟她坦白，是白雨教唆她偷了郑美丽放在皮箱里的裙子。后来这条裙子被白雨拿走了，说是处理掉了。到底怎么个处理，谁也不知道。 其次就是暑假的那个数学补习班，白雨也参加了，所以她也知道那天晚上要开舞会，会出现在学校就顺理成章。至于她为什么要穿这条“赃物”来参加舞会，她也想不明白。 她是一贯搞不明白这小姑娘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老做些莫名其妙的坏事。 最后就是白雨这个人嫉妒心强。她以前老想不明白白雨为什么针对自己，现在看到她又针对任飞翔，突然就明白了。 白雨就是嫉妒，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比她强。任飞翔成绩与她不相上下，被她忌恨上再正常不过。 然而想想白雨一个高中生，为了陷害同学竟整出这么多事来，也是匪夷所思。 看看同样年纪的任飞翔，还是个傻小子呢！ 任飞翔说是班里的同学害他，姚金奎脸色一变，这话可不能乱说，他得有凭有据。 任飞翔当然有凭据，可他不敢说，就看看任妈妈。 任妈妈在心里掂量了掂量，开口道。 “姚老师，飞飞说的没错，这个害人精就是他班里的。飞飞前一阵不是请了一个星期的架吗？我对你说他是感冒了，其实并不是。他是在迪厅里被人打了，不得不在家养伤。” 为了搞明白事情真相，任妈妈还是把最重要的信息透露了一些。 “啊？在迪厅被人打了？”姚金奎大吃一惊。 这，这任飞翔为什么要去迪厅那种地方？那种地方都是小混混小流氓，可不是好孩子该去的。 任妈妈点点头。 “可不是么！飞飞之所以会去迪厅，就是被这个害人精害的。” 当下，任妈妈就把有人往任飞翔作业本里夹迪厅门票的事说了。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同班同学，还能是谁。任飞翔就是受了蒙骗和诱惑，巴巴的跑去迪厅跟人见面，结果被小流氓缠上，挨了一顿打。 她和老任没办法，只好给孩子请假，在家疗伤。 罗芙馨一听就知道，事情没有任妈妈说的那么简单。一句打架就轻描淡写的掠过，为什么打架是压根没提起。任飞翔可不是文弱书生，他除了成绩好，体育也不差，要不怎么能当上一中的白马王子，就是因为他确实很优秀，堪称文武全才。 这么一个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能站在那里让人白打不还手？ 肯定是互殴了！那就是打架斗殴啊！说不定还闹到警察局去了，要背一个拘留呢！ 这要是背一个刑事拘留，那就是一辈子的案底。 闹出这样的祸事，也难怪任妈妈明知道事情不可张扬，还气得按耐不住，到学校来找事。 这份心情她是能理解的，可就是手段太差，脑子太蠢。没搞明白来龙去脉就往无辜群众头上扣屎盆子，太恶心人了。 既然能确定是班里的人搞鬼，那白雨的嫌疑就更大了。 可姚金奎并不这么认为。 门票夹在作业本里就一定是同班同学搞的鬼？这作业本又不是只放在教室里，还去过办公室呢，说不定是别的班级的人搞鬼，把门票塞进任飞翔的作业本里。 这样想也有道理！但论顺手，还是自己班里的同学更顺手。反正任飞翔和任妈妈更愿意相信是班里的同学搞鬼。 可班里的同学有四十多个，女生也有近二十个，去掉刚刚洗脱了嫌疑的罗芙馨，剩下也有十多个。到底哪一个呢？ “对笔迹！把所有班里学生的笔记都对一对，肯定能找出真凶。”任妈妈想起罗芙馨自证清白的办法。 罗芙馨点点头，这个思路很正确。 “任飞翔，你说门票是夹在作业本里的，什么作业本？” 任飞翔想了想。 “是英语作业本。” “哦，英语作业本啊！”罗芙馨点点头，然后就不吭声了。 起初任飞翔还以为她要发表什么新见解，可等了好一会也等不到，就觉得奇怪。但看她一脸“你自己想想”的表情，突然就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不敢相信。 罗芙馨一挑眉。 “你不信？那就对对笔迹咯！” 任飞翔捂住嘴，脸上变颜变色的。 任妈妈看看罗芙馨，又看看儿子。 “飞飞，怎么了？” 任飞翔皱着眉。 “妈，你把那两张明信片给我。”任妈妈不解。 “飞飞，你要干嘛？”任妈妈不解。 “给我！”任飞翔催促。 任妈妈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明信片，给他。 任飞翔一把抓过明信片，扭头就往外冲。 “飞飞，你去干嘛？”任妈妈赶紧追出去。 可任飞翔腿长脚快，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一件这个架势，罗芙馨也赶紧跟着跑出去。她怕这傻小子太冲动，万一到教室里去找白雨对质，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这怎么就都跑了？姚金奎也傻了眼， “他去干嘛？你们去哪儿？”不行，他也的跟过去，不然指不定又要出大乱子。 罗芙馨一路狂奔，越过气喘吁吁的任妈妈，一路飞奔跑回教室去。如今他们升高二了，教室在二楼。 然而到教室门口往里一看，既没有任飞翔也没有白雨。 第417章 ：打得好 去哪儿了？罗芙馨愣一下。 对了，办公室！她赶紧又掉转头，往办公楼跑。果然，任飞翔就在姚金奎的办公室里。 而且还不止他一个，英语老师和白雨也在。 英语老师正挡在任飞翔面前，嘴里还在斥责他。少年抿着嘴一声不吭，双手握得紧紧的，一手捏着半本作业本，一手捏着被撕了一半的明信片。 对老师的斥责他是充耳不闻，只是恶狠狠的瞪着跌倒在地的白雨。 白雨跌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十足一个挨欺负的可怜样。她手里也捏着半本作业本和撕了一半的明信片。 得！看到这幅情景，罗芙馨反而一颗心落了地。虽然傻小子还是冲动了，也打草惊蛇了，不过重要的证据还是保住了。 而且，这样的结果也挺好。正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都说明白了。 想到这里，罗芙馨是慢悠悠走进去，挑眉看着白雨。 看到她出现在办公室里，白雨立刻就慌了神。 她怎么来了？ 等后面任妈妈和姚金奎来了，更是脸都白了，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倒是英语老师看见姚金奎来了，大松一口气，赶紧转身招呼他。 “快快，姚老师，你来好好说说这个任飞翔。他怎么能打女生呢？太过分了。” 姚金奎也纳闷，这任飞翔跑回办公室来干嘛？又怎么跟白雨起了冲突？ 小福星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任飞翔到办公室来干嘛？对笔迹呀。刚才她不就是拿了办公室里的语文作业本和英语作业本，给任妈妈对笔迹，自证清白的。任飞翔既然知道了害他的人是白雨，那肯定要过来对一对白雨的笔迹。 他也不傻，不去找白雨要作业本，而是自己到办公室里拿。 可显然白雨也不傻，从她和任飞翔都被叫出教室，就想到事情可能败露，又跑到办公室来打听情况，还拿英语老师做幌子。也是，她是英语课代表么，要不怎么能近水楼台，不知不觉就把迪厅门票夹任飞翔的英语作业本里呢。 然而她并不知她们四人已经转战到姚金奎的宿舍说事，而且已经分析出了真相。更没想到任飞翔会沉不住气，跑到办公室来对笔迹。 这下，就撞一块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任飞翔当时就想质问白雨，为什么要害自己。 幸亏他这会已经理智回笼，所以知道最要紧的还是拿到作业本，比对笔记。所以瞪了白雨一眼之后，他就跑到姚金奎位置上找她的作业本。 白雨心虚，不敢和他对视。可她看到他手里的明信片，又看到他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立刻就明白，对方已经知道真相了，而且要对笔迹。 这可不行！这一对笔迹，她不是全露馅了。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夺他手里的作业本。 然而她这一扑，也照样露馅。 任飞翔见她这架势，那还用说，妥妥就是害人精啊。想抢证据，门都没有。当时就往回拽作业本，好这刺啦一声，好好的作业本就给撕成了两半。 拿到了半本作业本，白雨才回过神，抢作业本有什么用？要紧的是对方手里的明信片，那才是能置她于死地的铁证。 于是又跳起来去抢明信片！ 可她哪是任飞翔的对手，根本抢不到。任飞翔是男生，劲比她大，人也比她高，她瘦瘦弱弱的，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开。 白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急的眼泪都迸出来。 英语老师可看不过去了，任飞翔竟然打女生。立刻上前去阻拦，要夺他手里的半本作业本还给白雨。 见老师拦住了任飞翔，白雨又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手里的明信片，想要夺过来。 任飞翔哪肯让她抢走这重要的证据，死死捏着不放。要不是老师挡着，他不能动手，不然他真的要打白雨。 白雨是拼了命要抢回证据，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这明信片又不是牛皮做的，这一扭一拉一拽，刺啦一声，也给撕成两半。 白雨力道收不住，噗通一声又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抢过来的两个半片的明信片。 而就在此时，罗芙馨到了，随后任妈妈和姚金奎也到了。 她再想动手已经来不及。 听老师说任飞翔打女生，任妈妈当然是不信的。可事实摆在眼前，地上确实跌坐着一个眼泪汪汪娇滴滴的女学生。 看到这个女学生，任妈妈就立刻皱起眉。 比起那个罗芙馨，这个女孩更像狐狸精。 再看看自家宝贝儿子怒气冲冲的瞪着这个女生，手里还捏着半本作业本和撕了一半的明信片，她立刻就明白了。 敢情这个女孩就是害飞飞的小妖精！好哇，该打，打得好！ 不仅飞飞要动手，她也要打。 任妈妈当即怒发冲冠，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拽住白雨的胳膊，抡起巴掌啪的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白雨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随后耳朵就嗡嗡直响，半边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呸，狐狸精，敢害我家飞飞，看我不打死你！”任妈妈还不罢休，又呸的一口唾沫吐她头上。 白雨压根听不见她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打了，心里那是又气又恼，又羞又怒，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跟这个中年妇女拼命。 可她装惯了好孩子小白花，根本不会撒泼。更何况论撒泼，她又哪里是中年妇女的对手。任妈妈瞪着眼怒发冲冠，那气势别提了。 白雨哪敢跟她对打，吓得坐在地上直愣愣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会噗噗的掉眼泪。 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英语老师和姚金奎那是别提多心疼。 尤其是英语老师，白雨是英语课代表，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被人欺负，而且还是大人欺负小孩，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倒是姚金奎有些回过神来，看看白雨手里的作业本和明信片，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妙。 莫非白雨真的就是那个“害人精”？ 第418章 ：苦肉计（四更） 任妈妈还在气头上，上前一把推开英语老师。 在她眼里，这个老师也不是好的，包庇狐狸精，欺负她的飞飞。地上那个是小狐狸精，这个是大狐狸精。 “飞飞，你没伤着吧？别怕，妈妈在这儿。就是她害得你，对不对？呸，不要脸的小妖精！”一面安抚儿子，一面又回头啐了白雨一口。 任飞翔举起手里的证据，抬头看向姚金奎。 “姚老师，对笔迹！” 任妈妈一听这话，赶紧把孩子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自己先对了对。这明信片上的字迹那是刻在她心里的，这会子一看白雨的作业本，立马心里就明明白白。 好哇！果然就是这个小妖精搞的鬼。 顿时气得直咬牙，伸手一指白雨。 “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家飞飞？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说！” 姚金奎顿时觉得事情难办了。 面对任妈妈的指责，白雨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瘫倒在地。 而罗芙馨则走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拿起白雨的英语作业本，递给任妈妈。 “喏，这还有英语笔迹，也可以对一对。” 任妈妈一把抓过作业本，翻开一看，立刻又是一阵冷笑。 跌坐在地上的白雨，人也随着她的冷笑颤抖起来。 英语老师到这会也回过神，晓得事情有蹊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吭声了。 就在此时，一阵响亮的上课铃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短暂的寂静。 英语老师心里是不想走的，眼前就是一场好戏，不容错过。 可她总不能不去上课，毕竟工作比八卦重要。 于是乎，拖拖拉拉的拿起讲义和课本，又拖拖拉拉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看姚金奎，想让他给自己解释解释。 姚金奎不知该怎么解释。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实在不想在办公室里把事情闹大。不幸中的万幸是，此刻办公室里只有英语老师，而且对方马上就要离开。 姚金奎死不开口，英语老师也只能无奈离开。 等人都走了，姚金奎赶紧把门关上，然后看着地上跌坐着的白雨，重重叹了口气。 他也不傻，看看眼前这副场景，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不，他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为什么会是白雨？ 到这会，他宁愿出事的是罗芙馨，也不愿是白雨。 白雨在他眼里可一直是听话懂事的好学生，反倒是罗芙馨，一直就是个麻烦精。你看这会她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给任妈妈递作业本，撺掇拱火呢。 要说她惹是生非，才是正常。 可罗芙馨显然已经摘清了所有嫌疑，如今就看白雨怎么洗脱嫌疑了。 可问题是，白雨这个样子，是能洗脱嫌疑的样子吗？ 他心里是一点没底。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责问，白雨心里是真的害怕。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一声不吭，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博取同情。心里却还不死贼心，盘算着怎么狡辩和推脱责任。 她这幅样子骗骗别人还行，想骗任妈妈这样火眼金睛的中年妇女老领导，那是远远不够。 任妈妈心里已经认定她是害人的妖精，那她装什么样都没用了。她越是装样，在任妈妈心里只会越发觉得她恶心。 敢害她的宝贝儿子，她是绝饶不了这小妖精的。 “姚老师，你也来看看吧。看过，就什么都明白了。”任妈妈拍拍手里的证据，招呼姚金奎。 姚金奎无奈，只得上前去看这些证据。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么结果，只是看了，更死了心。 不管是中文笔迹，还是英文笔迹，都毫无疑问就是白雨的笔迹。 他重重叹口气。 “白雨，你先起来。” 就是问话，也得让孩子先起来。这又不是旧社会，大老爷升堂，底下犯人要跪着回话。 白雨颤巍巍的起来，低着头，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她这幅样子，着实怪可怜的。原本还气呼呼的任飞翔，突然就泄了气。英语老师说他打女生，那是绝不可能。他是绝对不欺负女生的。他刚才是气头上，为了保护证据，这才推了她一把。 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想要报复她，惩罚她的想法。他只想问明白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害他？他哪儿对不起她？ “白雨，你自己说，这是不是你写的？”姚金奎把拍了拍手里的半张明信片。 白雨低着头，手里捏着抢来的那一半明信片，不吭声，装死。 任妈妈冷笑一声。 “你不要以为你不吭声，就可以抵赖的过。你不吭声，行，那我就把这明信片交到你们学校教育处去，让学校给我个说法。” 一听她要把事情闹大，白雨就慌了神，噗通一声就跪到她脚下。 “阿姨，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跟任飞翔开个玩笑，阿姨，你相信我！” 求过了任妈妈，她还转头去求任飞翔。 “任飞翔，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 一边说一边哭，还一边给任飞翔和他妈妈磕头，卖惨卖的那叫一个不遗余力。 任飞翔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吓得赶紧往后躲。 “你快起来，你别这样，我……我没有怪你，你快起来，我原谅你就是了。” 这样的白雨好吓人！ 任妈妈到底是老江湖，一眼就看穿白雨的诡计。把宝贝儿子护到身后，对着白雨又是一口唾沫。 “呸！你原谅她干嘛？她说是开玩笑就开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那我叫人把她打一顿，也说是开玩笑，她肯不肯？别以为哭两声磕个头，我们就该原谅你。你想得美！” 然而白雨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既然豁出去了，就不会善罢甘休。 当即又朝母子连跪着爬过去。 “任飞翔，你打我吧，你打我一顿出气。我绝不还手！” 这话说的，任飞翔哪敢打她，吓得赶紧往自己妈妈身后躲，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吓都要给她吓死了！ 第419章 ：我还有话说（五更） 白雨越是这样逼，任妈妈越不肯放过他。 跟老母鸡似得把孩子护的严严实实，她怒气冲冲，伸手一把推开白雨。 “你再敢上前一步试试？我可不是飞飞，你再敢靠近飞飞，我大耳刮子抽死你！” 说着，就扬起巴掌。 她那大巴掌的厉害，白雨可是领教过的，立刻吓得不敢上前。 白雨大行苦肉计，姚金奎自然是吃这套的。看到她又是哭又是跪，又是磕头又是哀求，也真是可怜的很。 忙不迭跟任妈妈求情，说什么小孩子难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既然这样诚心诚意的道歉了，不如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可任妈妈不干！ 小狐狸精骗别人，可骗不了她。真心后悔的孩子不是她这样的！这又是磕头又是下跪，哪里是道歉，是逼她和飞飞呢！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狐狸精鬼的很。 本来这小姑娘要是真诚心诚意的道歉赔礼，她也不会死揪着不放。可这样的逼着别人原谅的道歉，那不行，她还非要追究到底了。 这一点罗芙馨是任妈妈站一边的。到这个时候，白雨还算计别人，就怪不得别人也算计她。 而且不止任妈妈要跟她算账，她也想跟白雨算算裙子的账呢！ “那任科长你到底要怎么样？”姚金奎也是心累，女人怎么都这么小心眼呢？ 呵，看他这幅“怜香惜玉”的德性，任妈妈打心眼里鄙视。男人啊，被狐狸精骗了还以为自己怜香惜玉，做好事呢。 真真可笑至极。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只想保护我家飞飞！她这是开玩笑嘛？反正我不信。班级里有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小人，我可不能放心。要么她自己转学滚蛋，要么咱们就到教导处去评评理。”任妈妈直接釜底抽薪，让白雨彻底滚蛋。 转学，白雨并不怕。她如今当了郭叔叔的干女儿，有大老板保驾护航，转个学还不是小事一桩。可问题是，这事不能让妈妈知道。妈妈要是知道她还跟郭叔叔来往，那一定会跟她闹，到时候就麻烦了。 姚金奎也不乐意白雨转学。白雨成绩好，是他手里考大学的种子选手。她要是转学了，将来考上名牌大学的功劳就成了别人的，那他不是白费了这么些年的心思。 不行，不能让白雨转学。 他赶紧劝任妈妈，给白雨说好话。 “任科长你先坐下，息息怒。千错万错都是这孩子的错，我一定好好批评她，严加惩罚。说起来这也是个苦孩子，她能上学不容易。要是换了别的孩子，您说让她转学，我二话没有。可这孩子，她不能转学啊！” 当下，把白雨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跟任妈妈说了。而且为了给白雨博同情，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在姚金奎的叙述下，白雨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小白菜，要多惨有多惨。 还没出生就死了爹，当寡妇的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白雨拉扯大。白雨打小除了过年，就没吃过肉。就是过年了，别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她也只能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 得亏成绩好，在学校和街道的帮助下，总算一路品学兼优升学到了高中。白妈妈就指望孩子考上大学，给自己争光露脸，后半辈子也有靠了。 任飞翔从来不知道白雨的身世这么可怜，听得都呆住了。 虽然他知道她是靠奖学金和别人资助才付得起学费和生活费，可万万没想到她惨到从小连肉都没的吃，新衣服也没得穿。这对打小就娇生惯养，物质富裕的他来说，无法想象。 罗芙馨也是头一回听白雨的身世，不过并不觉得她有多惨。 这世上比她惨的多的去了，不说说前世的囡囡，那经历就比白雨惨一百倍。还有隔壁周家的周芙秀，摊上那样的爹妈，还被人拐卖，不也比白雨惨的多。 白雨打小没爹，是挺可怜。可她还有亲妈的疼爱，还有那么多好心人资助。虽然物质匮乏，可至少还有一个属于她的遮风避雨的家。 多少乡下农村女娃都没上学的机会，就是能上学，也潦潦草草读几年书罢了。她可是平平安安的读到了高中，还要考大学。 如果就因为身世惨，所以做坏事能被原谅，那这世界上身世凄惨还努力活着的好人，该怎么说？ 这又不是演电影，每个坏蛋都要有个凄惨的童年，博人同情。 不好意思，完全同情不起来好么！ 听了白雨的身世，任妈妈也是非但不同情，反而越发的瞧不起白雨。 心说难怪这小狐狸精小小年纪就这么坏心眼，敢情就是有娘生没爹教，根子里就缺教养。 她宁可同情路边的野猫野狗，也不同情这样坏到根子里的小妖精。 可她也知道，这个白雨身世凄惨，博人同情。她要是真闹下去，别人就会说她仗势欺人，欺负孤儿寡母。 并且她也不想真闹到学校教导处去。 毕竟事情闹大了，万一把任飞翔跟人打架斗殴，差点被拘留的事闹出来，影响也不好。 她刚才就是漫天要价，先把气势做足了，好落地还钱。 既然姚金奎打出了苦肉计，她也就顺势下坡。 可死罪能饶，活罪难逃！ “既然你姚老师给她求情，那我总要给你几分面子。”任妈妈口风一软。 姚金奎一听这话有戏，赶紧捧场。 “是是是，任科长您宽宏大量，给孩子一个机会。我一定让她好好道歉，好好检讨。” 嗯，这是要放过白雨了？罗芙馨一看势头不妙，赶紧上前一步道。 “任妈妈，姚老师，请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姚金奎一听这话，心里就着急。这个罗芙馨早不开口，晚不开口，这会子突然开口，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没瞧见老师和家长说正事呢。对了，这儿已经没你的事，你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呵，刚才她在上课，不由分说就把她叫出来。这会子又嫌她没眼色，要打发她回去上课。怎么着，真当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丫头？ 想得美！ 第420章 ：白雨你怎么说 罗芙馨不搭理姚金奎，而是看向任妈妈。 任妈妈本来就不想轻饶了白雨，一看罗芙馨有话说，赶紧给她帮腔。 “这事本来就跟她有关，她在场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这事罗芙馨也吃了冤枉，是得给她一个说法。罗芙馨同学，任妈妈错怪你了，向你道歉。我家飞飞也是受了小人的陷害，你千万别怪他。” 因为要用得着她，所以任妈妈很大方的给罗芙馨道了歉。 罗芙馨也见好就收。 “任妈妈你客气了，您也是为任飞翔担忧才急坏了，我能理解。我就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搞明白，想当面跟白雨和任飞翔证实一下。” “什么地方没弄明白？你说你说。” 见罗芙馨还纠缠不休，白雨心里暗觉不妙，偷偷拿眼看她，眼神闪烁不已。 罗芙馨却懒得看她，面朝任飞翔。 “任飞翔，刚才你说了，是看到有人穿着我和柏丽娜她们那条姐妹裙，所以误认为那个人就是我，对不对？” 任飞翔点点头。 “对，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你能肯定，你看到的就是那条裙子吗？” 任飞翔还是点点头。 “我能肯定。我看你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都穿过，我记得很清楚。” 那裙子很漂亮，她穿着更漂亮，令他印象深刻，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那好。那么你能肯定白雨就是那天晚上被你误认为是我的那个人吗？”她又问道。 “这个……”任飞翔却不能肯定了。 从逻辑推理来说，白雨是那天晚上的最大嫌疑。可要说一定是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两张明信片是她写的。 但其实若不是她自己下跪磕头承认是自己跟任飞翔开玩笑，别人只能肯定明信片是她写的，不能肯定是不是她寄的。倘若她一口咬定说这明信片是别人要她帮忙写的，不是她寄的，那他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她说谎。 当然，如此一来，她就得再找个替罪羊，去顶替寄明信片的罪。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别人信不信她这套说辞，也不一定。 然而白雨虽然聪明狡猾，可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并没有强大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乱的素质，事情败漏，被人一吓就慌了神，自己认了罪。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那是万难。 到这里，白雨也意识到自己认罪认早了，不过她也明白这话已经改不了，接下来的应对她只能提高警惕，越发要当心了。 于是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心里想着该怎么编瞎话，尽可能的挽回败局。 这死不悔改的样子，罗芙馨都看在眼里。 她没兴趣当警察破案，给白雨定罪，还天下公道。 她想做的，能做的，就是趁此机会，还自己一个公道。反正靠别人是没指望的，不如靠自己。 “你没法肯定对吧，因为你没证据。不过没关系，我知道那个人肯定是白雨，因为我有证据。” 这话一出，白雨就慌了，瞪着眼看她。 证据？她有什么证据？自己什么时候落了证据在她手上？她怎么不知道？ 罗芙馨不搭理她，继续说道。 “姚老师，我提议现在去我和白雨的宿舍，让白雨开她的皮箱。我相信，任飞翔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条裙子，肯定就在她的皮箱里。我更相信，这条裙子，就是当初郑美丽被偷的那条。” 这话一出，白雨整个就呆住。 姚金奎看看她，再看看罗芙馨，眉头皱的紧紧的。 万万没想到，这事还能扯出上学期的官司。那条裙子闹得沸沸扬扬，他可是记忆犹新。白雨当时指着罗芙馨振振有词，说她惹是生非，污蔑同学。而他那个时候是相信白雨的，还拉了偏架。 可现在…… “白雨，你怎么说？”他希望白雨能给自己一点信心，有个好说法。 可白雨怎么说？去宿舍开箱子？不，那是万万不能的。 抬起头，看到姚金奎期待又怀疑的目光，她无言以对，只能心虚的别开头。转头看向罗芙馨。 “我……我……罗芙馨，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磕头！” 说着，朝她扑过来。 罗芙馨赶紧躲到一边，不跟她有任何接触。 任妈妈看到这里也是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个叫白雨的小妖精竟然还偷同学的裙子，啧啧啧，这真是坏到根子里了！ 飞飞要是被这种下作胚缠上，那真是一辈子都毁了。万幸她火眼金睛，手段雷霆，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她真是又后怕又庆幸。 姚金奎也是大跌眼镜，心情咕咚咚直往下掉。没想到偷裙子的人真是白雨，她还自己承认了。 这还是他心目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白雨吗？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学生那么陌生。 老师失望的眼神让白雨心如死灰，可事到如今她是万万不能让人去开她的箱子。一则她箱子里确实装着那条裙子，但这并不是最要紧的。因为这条裙子百货大楼里就有的卖，她完全可以狡辩说，这裙子是她买的。虽然怎么解释她有钱买这么贵的裙子也是个麻烦，可至少能洗脱偷东西的罪名。 然而，她皮箱里有问题的东西并不只有这条裙子。还有许多比那裙子更贵更好的衣服，甚至还有一套高档内衣和一套国外进口的化妆品。这些东西，显然她也无法解释是从哪里来的。 这要是被姚金奎看到了，不就知道她和郭叔叔仍有来往。到那个时候，只怕姚老师越发要对自己失望，甚至又要告诉妈妈。那她的麻烦就更大了！ 被罗芙馨欺辱，令人难堪。可她更怕失去郭叔叔，那样她就只能回到以前贫穷可怕的日子去。 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她又怎能再回去挨穷受苦？ 两害取其轻，她宁愿在这儿丢脸受辱，也不愿失去荣华富贵的日子。 想到这些，白雨低下头去，把自己想象成落难的公主，蒙冤的圣女，此刻的受辱遭难，都是忍辱负重，只为了将来一飞冲天，叫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她，欺负她。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 第421章 ：他不甘心 白雨心里这些自欺欺人，颠倒黑白的想法，罗芙馨是一概不知。 其实她也不知道白雨的皮箱里到底有没有那条裙子，她就是这么一说，诈一诈。 哪知白雨这么不经诈，一下就招了，到叫她觉得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想想也是，这会招了，丢脸归丢脸，终归看到的只有他们四个人。要是真到宿舍里去开箱子，那可非得闹得全校师生都知道。到那个时候，她可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 而且当着那么多老师同学的面，真要查出点什么，姚金奎就是想要包庇她都难。 现在么，姚金奎要是铁了心要保她，那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不止罗芙馨这么想，白雨也很快意识到此刻唯一的救星是姚金奎。于是赶紧放弃了恳求罗芙馨，转而去抱姚金奎的大腿。 “姚老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帮帮我。我好害怕，我好后悔，我还要考大学，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眼泪那是不要钱的往外冒。 这些眼泪，连同后悔和害怕，都是真实的。然而，她怕也只是怕自己会被开除，后悔也只是后悔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至于愧疚和改过，那是丁点没有。 自己最看重的学生竟然是个满口谎言的小偷，而且还搞起了早恋。这要是换一个别的学生，早就成了十恶不赦，被他放弃。 可对白雨，姚金奎的心情很矛盾。失望和厌恶都有，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不甘就此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尤其是当着罗芙馨和任妈妈的面。 因为一直以来，在他眼里，罗芙馨就是个顽石朽木，虽然成绩不错，可不服管教，任性妄为，成绩再好也没用，将来不会有出息。 而白雨才是美玉栋梁之才，不光成绩比罗芙馨好，人品也出众。即听老师的话，又团结同学，管理班级也出色能干。这样的孩子才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尖子生，将来一定比罗芙馨这块顽石有出息。 至于任飞翔，成绩自然是好的，家世也优秀，是个无可争议的好学生。可这个学生的好坏与他无关，好也不是他的成绩，坏也不是他的污点。 只有白雨，这个无依无靠的苦学生，才有资格证明他的眼光是最正确的。 他就等着白雨给自己争光露脸，将来考个名牌大学，证明这一点。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到高二，白雨这个完美尖子生的招牌就砸了，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被罗芙馨和任飞翔两个一道狠狠的砸了。 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有心放弃白雨，可这就等于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失败了。 他实在不甘心。 白雨这块美玉固然有了瑕疵，可将来高考考的不是人品，而是成绩。她的成绩可是实打实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 现在才高二，一切还来得及。小树长歪了，那就给她扳直咯，照样还是一块栋梁之才。 白雨还有机会，他也还有机会，不能现在就放弃了。 想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救一救白雨。 白雨也从他这声长叹里听到了自己的一线生机，赶紧又添油加醋道。 “姚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帮帮我。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改正，将来考个名牌大学报答你。” 这话让罗芙馨和任妈妈听了直想吐。 听听，到这会她还耍心机，一点不知悔改呢！ 但姚金奎就爱听这些，但他也知道，眼下白雨能不能过关，还得看罗芙馨和任妈妈的意思。而任妈妈刚才的话风已经软了，显然有的谈。现在主要是罗芙馨到底想怎么样？ 所以，他把目光对准小福星，装出一副要跟她好好商量的语气，问道。 “罗芙馨，上一回是老师没能及时发现问题，让你受委屈了。这一次真相大白，老师都知道了。我一定会为你做主，好好批评白雨。白雨她也知道错了，我让她把裙子还给你，再赔偿你的损失，你看是不是看在你们是同班同学的份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罗芙馨在心里冷笑，心想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哄呢。她倒是愿意给机会，可白雨愿意改过自新吗？况且，她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帮助白雨改过自新，她要的是自己的清白和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计上心头。 “姚老师你说得对，我和白雨是同班同学，只要她真心实意的认错了，我当然会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姚金奎一听这话就高兴了。 “好好，你们同学互相帮助，相亲相爱，老师看了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白雨一听罗芙馨要放过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可又觉得自己的生死被捏在最讨厌的人手里，又一阵沮丧。 任妈妈则看了小福星一眼，心里觉得奇怪。这小姑娘突然插一杠子扯开去，她还以为她要搞什么大事，结果就是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不会这么简单吧？ 当然没这么简单！ 看到姚金奎和白雨面露喜色，她话锋一转，又说道。 “不过，这件事总该有个书面说法。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白雨给我写一份悔过书和一份保证书，让我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我就一笔勾销，再不计较。” “悔过书？保证书？好好，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让她好好检讨这次的错误，保证改过自新。”姚金奎大包大揽，拍着胸脯就应承下来，一点不问问白雨乐意不乐意。 白雨当然不乐意。 写什么检讨？干嘛要悔过？为什么要给罗芙馨保证？ 她不干！ 不干？那就开箱检查，直接通报教育处，让全校师生都看看，高二（1）班的班长白雨是个偷东西的贼！ 罗芙馨一瞪眼，面带威吓。 白雨立刻吓得低下头去。 姚金奎是恨铁不成钢，心想这个白雨难道是被吓傻了？写个悔过书和保证书就能过关，还不好？真要弄到人尽皆知，背上个通报批评甚至开除她才乐意？ 她要是顽冥不化，那他也省了力气，不用救她了。 第422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直 怕姚金奎不再帮忙，白雨赶紧点头。 “我写，我愿意写。” 任妈妈一看这个形势，眼珠子一转，也插嘴道。 “我看这主意好，我也没别的要求，就让这个白雨也给我家飞飞写个悔过书和保证书。我这可是看在姚老师你的面子上，放人一马。” “是是是，任科长你是大慈大悲，白雨，还不给任飞翔和他妈妈道歉，谢谢人家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姚金奎一面对任妈妈笑，一面又板着脸指挥白雨。 白雨低着头，脸是一会白一会红，跟蚊子似的开口。 “对不起。” 任妈妈可不想这么轻便的就饶了她，眼皮子一翻，冷冷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你大声点呀，要有诚意。”姚金奎又催促道。 白雨眼泪又冒出来，大声道。 “对不起，我错了！” 任妈妈这才冷哼一声，那眼角余光瞥她一下，随即又嫌恶的别开头去。 而站在她身后的任飞翔也皱着眉，别开头，心里对白雨是又鄙视又怜悯。 对少年来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冲击三观了。他虽然和白雨没什么交集，可在心里也是高看她一眼的，毕竟论学习成绩，白雨是唯一能胜过他的女生，在他眼里，她至少是个聪明人。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个老师同学眼里“品学兼优”的尖子生，竟然会害他，还偷东西，还撒谎使阴谋诡计。 这让他难以接受，每天和自己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的同班同学，竟然是这样一个“坏胚”。 而且还是个女生！女生也有这么坏的人吗？ 罗芙馨心说少年你也太没见识了，谁跟你说女生就不能坏了？坏人就是坏人，没有男女之分。 事情到这个份上，姚金奎觉得已经是完美解决。 “那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等会就让白雨去写检讨书，到时候再让她亲自交给任科长。对，罗芙馨你也有。孩子们的学习要紧，让他们都回去上课吧，可不能落下了功课。” 这就想走？那可不行。 “姚老师，还是让白雨就在这儿当面写吧。不必长篇大论，也不必花言巧语，只要实事求是，把事情写明白了就行。” 任妈妈也赶紧帮腔。 “对，就在这儿写。我的亲眼看着，要是哪儿写的不对，那我可是不依的。” 她还是那句话，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不能开除了白雨这小妖精，那也得拔她一层皮。 没想到这检讨书就要在这儿写，白雨有些慌了，用求救的目光看姚金奎。 可姚金奎只想赶紧把事情了解了，反倒催促她。 “既然这样，那白雨你快写吧。”还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推到自己办公桌前，拿了白纸和钢笔，让她赶紧写。 对他而言，只要不闹到学校领导那儿去，不给白雨被处分，别说写两份检讨书，就是写十份也没问题。 白雨内心那个屈辱啊，那个委屈啊。 白纸上一个字还没写，眼泪就已经滴滴答答落成了一片，叫人看了别提多可怜。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任飞翔有些看不下去，心里觉得罗芙馨和妈妈太咄咄逼人了。白雨虽然可恶，但毕竟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如今她既然知道错了，也道了歉，还保证会改，事情就可以过去了。 看到他微微指责的眼神，罗芙馨在心里冷笑。 这种一文钱不值的假仁假义，她真是一眼都不要看。 老祖宗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直！仁慈善良这东西，要用在对的人身上，那才有意义。把仁慈善良用在错的人身上，那是对仁慈善良的侮辱。 白雨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她干嘛要对她仁慈善良？ 她的善良仁慈，只给那些真正去悔过和改正的人，譬如张彩霞。 她要是现在轻易放过了白雨，那是即对不起张彩霞，也对不起自己。 她就是要她写悔过书和保证书，因为这才是真凭实据，真材实料。白雨要是再敢对她使坏，她就拿她自己写的东西打她的脸。 因为她不相信白雨会改过，所以也不指望她会写出真材实料的悔过书和保证书。 “姚老师，让白雨先给任飞翔写悔过书和保证书吧。我的这份，我给她写，到时候她照抄就行。您和白雨放心，我不会歪曲事实，更不会添油加醋，我一定照实写。”她可不会给白雨搞春秋笔法的机会。 不等姚金奎发话，她就自顾自拿起英语老师桌上的钢笔，又拿了自己的语文作业本过来，直接在本子上刷刷写起来。 姚金奎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叹口气，对白雨道。 “那行，白雨你就先给任飞翔写检讨书。” 任妈妈一听这话，真想当场给这个罗芙馨鼓掌叫好。这小丫头，厉害的，像她。 说真的，她到有点喜欢这小丫头了，对脾气。要是这小丫头真喜欢上飞飞……不行不行，这个罗芙馨太厉害了，飞飞不是她的对手。这要成了，飞飞还不给管的死死的，太吃亏了。 任妈妈也是思路太宽广，想太多了。 这份检讨书白雨写的艰难，任妈妈是这也挑剔，那也挑剔。一会说她写的事实不清楚，一会嫌她态度不诚恳，总之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写了一遍又一遍，足足改了四五遍，才勉为其难的过了。 写完了，她还要白雨当面再念一遍，要大声的，要口齿清晰，要感情饱满。 总之，就跟恶婆婆折磨可怜小媳妇似得，把白雨折腾的事面无血色，神情恍惚，憔悴不堪。 相比之下，罗芙馨就显得慷慨又大方。直接写好了样板，让白雨照抄就行。 抄写之前，她先把样板给姚金奎看。 “姚老师，你先过过目，看我写的有没有问题？” 这个姿态还是很端正的，姚金奎自觉受到了尊重和礼遇，倒是对她和善许多。 拿过来简单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转而把这份检讨书递给白雨。 “喏，你就照样抄一份吧。” 第423章 ：三角恋（四更） 正如罗芙馨所料，白雨根本不打算在所谓的“检讨书”里坦白自己的过错。她还抱着幻想，企图用一些春秋笔法来掩饰自己的过错，推卸责任。 可万万没想到，罗芙馨先下手为强，给她写了个模板。她心里是抗拒的，但转念一想，不如将计就计，假装自己是受了胁迫才写下的这份检讨书，到时候就算对方拿出这东西来威胁她，她也可以翻脸不认账。 然而等她拿到这份样板，仔仔细细这么一看，却惊呆了。 这份检讨书罗芙馨以她的口吻写的，行文很简洁，基本就是交代事实经过，几乎没有任何文学修辞，就跟一份报告似得。 可问题是，事情明明是她做下的，罗芙馨却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这也是姚金奎觉得奇怪的地方，他还以为这是罗芙馨靠逻辑推理出来的。 “在白雨之前，她的同伙就已经主动跟我坦白过了，一切细节和经过我都知道。”罗芙馨给他解惑。 “同伙？谁？”竟然还有同伙，姚金奎惊了。 同伙？白雨立刻就想到了张彩霞。 好哇，原来自己是早就被人出卖了。这班农村丫头都联合起来欺负她这个城里人，可恶至极！ 她还埋怨别人欺负她呢，也不想想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罗芙馨当然不能出卖张彩霞，摇摇头道。 “对不起姚老师，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因为我已经原谅对方了，答应为她保密。” 姚金奎知道她是有主意的，只能作罢。 那一边白雨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翻账，只好咬着牙不情不愿的把这份样板抄了一遍。 罗芙馨让她写了日期，又签了字。还请姚金奎和任妈妈，连带任飞翔一道，也在旁边签了名，做个见证。当初她就是拿住了这份有力证据，干翻了华国伟和刘艳艳两个贱人。今日是故技重施，也要拿住这份证据，好好治一治白雨。 正所谓招数不在老，管用就行。看白雨那咬牙切齿的德性，就知道这招管用。 任妈妈是很痛快的签了字，愿意做见证人。 任飞翔有点不乐意，觉得罗芙馨有点过分了。白雨已经按她的要求做了，可她还是这么咄咄逼人。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罗芙馨是这么强势的人，有点难以相处。 罗芙馨对他这点小心思一点兴趣也没有，见他捏着笔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就看向任妈妈求助。 还是任妈妈给力，一拍儿子的后背。 “写呀，愣着做什么？写完了回去好上课，老师都说了，别耽误了学习。” 这么一吼，任飞翔就低下头去，麻溜的把名字签了。 拿好检讨书，仔仔细细核对一遍，确认无误，罗芙馨这才满意。 “姚老师，任妈妈，那我就先回教室去了。”趁机告辞。 姚金奎长吁一口气。 “好好，你们都回教室去吧，学习要紧。” 他可早盼着这一刻，赶紧了结了这桩官司吧。 任妈妈也出了气了，只是还有点放心任飞翔，赶紧又对孩子郑重嘱咐一句，才放他回教室。 “飞飞，自己留神点，别傻乎乎以为身边都是好人，当心那些没安好心的小妖精。” 说完，还狠狠瞪白雨一眼。 白雨低着头，眼泪又巴巴的往下掉。 任妈妈看了就来气，小妖精，装模作样给谁看。 任飞翔心里觉得烦，匆匆一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你回去吧。”说完，自己先跑了。 今天这事闹的，他心里烦死了。自己出糗丢脸不说，还看了一场闹剧。好这一下，白雨的形象毁了，罗芙馨也毁了，搞得他都快要对女同学有恐惧心理了。 他这心思要是让任妈妈知道了，肯定拍手称赞。好得很，省得他想七想八搞早恋。 罗芙馨也扭头就走，一眼都不看白雨。 白雨低着头，落在最后。 姚金奎则陪着笑脸，送任妈妈出去。 三个人前前后后依次回教室，把上的好好的化学课给搅得一团糊涂。化学老师有心瞪他们三个，批评几句，可偏偏这三又是班里乃至年段排的上号的尖子生，说不得。 老师只能生闷气。 前面罗芙馨和任飞翔被叫出去，班里还有人猜是不是他们搞早恋的事暴露了，被姚金奎拉出去挨批评。毕竟有眼睛的都瞧出来了，任飞翔那是天天盯着罗芙馨看，那眼神就别提多热烈。 为这些闲言碎语，柏丽娜和郑美丽，还有张彩霞三个，还跟那些油腔滑调，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吵了一架。不许他们胡言乱语，诋毁罗芙馨。 哪成想世界变化快，转眼白雨也不回来了。班里同学又异想天开，竟然说这他们搞三角恋，越说越不像话。 气得柏丽娜她们都不想跟这些男生再说半句话。 结果，这才到第三节 课，形势又突变了。 他们三个都回来了。 最先到的是任飞翔，垂头丧气，一脸懊恼，看起来就像是个挨批了的样。 同学们都觉得自己猜对了，很是兴奋。 柏丽娜她们自然是最关心罗芙馨，见任飞翔这个样，心里就替她担忧。 好在很快罗芙馨也回来了，看她神闲气定，昂首挺胸，一脸从容，她们三人心头的重石就砰然落地，大松了一口气。 她们是放心了，其他同学都纳了闷。 这是怎么回事？瞧着罗芙馨的样不像是被批评的。难道柏丽娜她们说的是真的，这事就是任飞翔自作多情一头热，人罗芙馨根本没那个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柏丽娜她们则趾高气昂。 这本来就是事实！ 这官司还没闹明白呢，后面一脸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白雨也回了教室。 这下，可把全班同学都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哭的是白雨？难道她才是真任飞翔搞早恋的，所以也挨了批评？可明明任飞翔一直关注的是罗芙馨啊？ 难道真的就是三角恋？任飞翔喜欢罗芙馨，可罗芙馨不喜欢他，但白雨喜欢任飞翔。 妈妈呀，这不是演琼瑶言情剧么？ 还别说，某种程度来说，这帮子脑洞大开的学生还真猜对了部分“事实”！ 第424章 ：爸爸救我（五更） 这节化学课，化学老师上的是心力憔悴。 班里出了这样的劲爆事件，学生哪还有心思念书，一个个心驰荡漾，浮想联翩。 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刚走，柏丽娜和郑美丽就跟炮弹似得蹿到罗芙馨跟前。 “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 罗芙馨给了她们俩一个“万事OK”的手势。 察觉到不远处张彩霞也用关切的眼神看她，连忙也向她点了点头。 光是一个手势自然无法安抚好姐妹，柏丽娜和郑美丽把她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另一边，任飞翔身边也围了不少人。他跟赶苍蝇似得不停把人赶开，一句话也不肯说。 而白雨，则早在老师离开之时就捂着脸飞奔出教室，任谁都追不上。 如此看来，最坦然最光明磊落的毫无疑问就是罗芙馨，谣言自然是不攻而破。 白雨一路飞奔，低着头捂着脸，泪水那是哗哗的不停流淌。 她要躲起来，躲到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去。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可恶，可恨！ 她好恨，恨揭穿了真相的罗芙馨，恨羞辱了自己的任妈妈，恨无知却好命的任飞翔，也恨对自己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姚金奎，就连教室里那些叽叽喳喳对她指指点点的同班同学，她也照恨不误。 总之全天下的人，只要此时此刻比她幸福快乐的，她都恨。 跌跌撞撞跑得晕头转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 回学校？回教室？不，她才不要。她不想看到那些人得意洋洋的嘴脸，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犹如丧家之犬的狼狈。 回家？那个臭烘烘乱糟糟穷得连一文钱都不值的家，她不要！ 那她还能去哪儿？还能去找谁？ 这个时候，谁能来救她？谁能来帮她？ 对！郭叔叔，她还有郭叔叔。 她掉转头，飞奔向学校门口的报刊亭，用公用电话拨出熟悉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她的满腹委屈就化作泪水，再次喷涌而出，带着哭腔凄凄惨惨的喊了一声。 “爸爸，救我！” 郭利发没想到这个时候白雨会打电话过来，起初他还以为是老婆夏红彩，差点就要破口大骂。等听清是白雨，还带着哭腔，心一下就软了。 “小雨？是小雨？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快跟爸爸说，爸爸替你教训他去。”急忙问道。 听到这些话，白雨就更委屈了。 对，就是有人欺负她了，就是得好好教训那些混蛋。 爸爸，她要是有爸爸该多好。有了爸爸，谁也不敢再欺负她。 她呜呜的哭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电话那头的郭利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是上蹿下跳，坐立不安。 “小雨，别哭，别哭。哎哟喂，你这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你在哪儿？快告诉我，我这就过来找你。” 这会子白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抽抽搭搭的回答。 “我……我在学校门口……报刊亭……爸……爸爸，你快来！呜呜呜呜” 再不来个人好好哄哄她，疼疼她，她是真要崩溃了。 “好好，我这就过来，你等着，别动啊。哎哟喂，我的小祖宗。”郭利发挂了电话就火烧屁股似得蹿出办公室，都顾不得跟手下人交代一声，就颠着将军肚，迈着小短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等他心急火燎的开车到学校门口，就看到白雨蹲在路边，头埋在胳膊里，就跟被霜打雪催过的小白菜似得，一副的可怜样。 他赶紧停车，球似得滚出去，咕噜噜就到她跟前。 “小雨？小雨！是我，爸爸来了！” 白雨抬起头，好这一脸的泪，眼睛都哭肿了。 郭利发那个心疼，就别提了。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他的小公主，看他不废了丫的去。 想也没想，赶紧一把抱起白雨，搂在怀里是又搓又揉，哄个不停。 “小雨不哭，不哭。爸爸来了，爸爸疼你！谁欺负了你？告诉爸爸，爸爸叫人卸了他的膀子去！妈的，敢欺负我的人！” 白雨起先是委屈极了，急需有人捧一捧哄一哄。可等郭利发来了，在学校大门口这么搓揉捧哄的，她就后怕了。 万一被老师和同学看到了，那可怎么得了？ 于是赶紧推了推郭利发。 “爸爸，你带我走，我不想在这儿。” 这还有什么说的。 “好好，走，爸爸带你吃冰淇淋去，别哭了啊！”郭利发就跟捧着金元宝似得把她抬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看了一场西洋镜的报刊亭主皱了皱眉。 那女学生不是一中顶顶有名的白雨么？成绩呱呱的好，每次都考年段第一，总是被表演。 可这白雨不是家里只有个妈妈，爸爸早就死了吗？这个“爸爸”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开着小汽车，戴着大金链，一看就是暴发户。 这一中的尖子生怎么跟个暴发户扯在一起，还管他叫爸爸？难道白雨的妈妈改嫁了？ 而且她怎么瞧着这男的对白雨……那个腻味！越想越觉得恶心，一个暴发户，一个女学生，在学校门口狗扯羊皮，搞什么搞！ 要说中年妇女对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敏感性，那真是火眼金睛。 远离让她难堪无助的校园环境，坐在窗明几净的高档冷饮店里，白雨的心情也渐渐恢复，各种小心思也都冒出来。 面对郭利发关心的询问，她当然不能说自己陷害同学被家长告状，还被人揭发偷东西，这太丢脸，有损她尖子生的形象。 于是她倒打一耙，转而说是任飞翔喜欢她，在学校里骚扰她。他的妈妈颠倒黑白，反而到学校来告状，诬蔑她勾引男同学。 还有个不要脸的女同学，因为喜欢那个骚扰她的任飞翔，就跟老师打小报告，说她搞早恋。 老师听了谗言，还冤枉批评她，她真是委屈极了。 郭利发一听就怒发冲冠，一拍桌子。 “好哇，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你。别怕，小雨，爸爸给你出气，好好教训教训这班兔崽子！” 第425章 ：暗潮涌动 郭利发说要替她教训欺负她的人，白雨心里是跃跃欲试，可又瞻前顾后。 “这样……可以吗？” 郭利发拍着胸脯保证。 “怎么会不可以？敢欺负小雨，就该受到教训。你就放心吧，交给我来办，保管妥妥帖帖。小雨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只要快快乐乐就行。” 不去想他内心的龌龊思想，光看这个劲头，还真像是要当白雨的好爸爸了呢。 白雨也真把他当爸爸了，觉得他为自己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爸爸就应该保护女儿，就应该疼爱女儿的嘛。 有人替自己撑腰，她心里就有了底气，万般委屈总算有所补偿。 哼，她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罗芙馨也罢，任飞翔也罢，就等着吃好果子吧。 她在冷饮店里把任飞翔和罗芙馨两个都给卖了，可怜傻小子还同情她，怜悯她，觉得罗芙馨和自个妈妈欺人太甚。殊不知毒蛇就是再小，那也是毒蛇，农夫与蛇的故事早就告诉我们，同情毒蛇只能是死路一条。 罗芙馨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毒蛇和豺狼盯上，危机四伏。 在外面吃过中饭，白雨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不情不愿的回了学校。 倒不是她爱学习，而是怕姚金奎见不到自己到处找，再扯出她跟郭叔叔在一起，那可就遭了。 她回到教室里，往常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走狗，此刻都消失无踪。 面对此情此景，她默默在心里冷笑。这般忘恩负义的势利眼，见她落势了就跑的远远的，她也不稀罕。等着吧，总有一天她要夺回失去的一切。到那个时候，她们还不得乖乖舔她的脚底。 唯一斯斯艾艾凑上来的，是往常被她看不起的王幺妹。 “白雨，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王幺妹小心翼翼的问，心里是真的为她担忧。 说道欺负白雨的人，她还回头瞪了一眼罗芙馨。 在她心里，那些什么三角恋的，都是谣言。看到罗芙馨耀武扬威的回来，就一心认定是她欺负了白雨，她心里还替白雨打抱不平。 对王幺妹这种是非不分的睁眼瞎，罗芙馨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她不是圣母，救不了所有人。自己要往火坑里跳的，她也拦不住。 倒是张彩霞看见了，帮她瞪了回去。心道这王幺妹真是没救了，人傻不可怕，心眼瞎了才可怕。 但王幺妹认定自己是正义使者，而且一门心思要对白雨忠心耿耿。别人家都是势利小人，她才是第一大忠臣。 然而这个大忠臣在白雨眼里是一分钱不值，以前看不起她，现在照旧还是看不起她。在她眼里，王幺妹跟罗芙馨一样，是农村来的土丫头，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不过白雨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她应该团结群众，多交盟友。农村土丫头虽然档次低，但现在能用也要用了。 于是勉为其难的对王幺妹露了一个委委屈屈的浅笑。 “我没事，都是一场误会，你别问了。” 说完，眼圈又红了，马上又要掉泪的可怜样。 王幺妹心里是越发心疼他，也越发怨恨罗芙馨，连带着也怨任飞翔。大家都看出来，任飞翔喜欢罗芙馨，那他肯定是帮着她一起欺负白雨。 至于罗芙馨为什么欺负白雨，她是压根没想过。反正白雨这么可怜，肯定是别人欺负她。 其实说到底并非王幺妹真的傻到看不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看清。人是社会性动物，天生喜欢抱团取暖，拉帮结派。 王幺妹作为一个没啥特色，成绩普通的农村学生，在班级里就是个彻底的小透明。可她偏偏又不甘心透明，为了找一点存在感，总希望能跟哪个成绩好的尖子生做朋友，好有个依靠。 本来她是想依靠罗芙馨的，作为同桌，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不知怎么搞的，她和罗芙馨就是说不到一块去，关系也越来越僵。 反倒是张彩霞跟罗芙馨越走越近，关系越来越好。 她心里嫉妒张彩霞，也埋怨罗芙馨。这股怨气，如今就被她接着白雨发出来。 而且，为了表示自己也有依靠，她是越发的要跟白雨接近。 出了这样的事，白雨在姚金奎心里印象分大跌。往常最受倚重的她，如今被班主任老师打入冷宫。虽然没当众撤了她班长的职务，可好多班集体的工作和荣誉都渐渐转移给了副班长任飞翔和上学期提拔上来的新学习委员身上。 往日里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学生，如今都围绕到老师新宠的身边去，把她丢在脑后。 白雨心有不甘，可也知道自己眼下只能装可怜，装悔过。暂时不能再得罪姚老师，也不能得罪同学，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于是她明面上装着对一切名利得失都云淡风轻，暗地里则通过王幺妹加紧笼络一些成绩不好但学习刻苦的中下游学生，给自己物色新的帮手和走狗，另一方面也在等着郭叔叔帮她报仇雪恨。 她暂时蛰伏，不作妖了，一班就太太平平的。 罗芙馨以为这一遭白雨是吃了教训，长了记性，总该有所长进。殊不知她是一点也不悔改，还在背地里作妖，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地下还是暗潮涌动。 却说郭利发答应给白雨出气，教训欺负她的坏人。可他贵为大贸易公司的老总，断没有亲自出马去打两个高中生的道理。他毕竟还有生意要忙，就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过是交代给底下人，找两个小混混，去教训教训就行了。 底下人也不会亲自出马去找小混混，自然还是吩咐底下人。 这桩官司层层发包，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遍了半个江城市的社会网。都说一中高二（1）班，有两个学生得罪人了，上面发话，要教训教训这两个不开眼的。 也是小福星的运气，这消息提前一步被人传递到了柏丽娜跟前。 第426章 ：江湖事江湖了 柏丽娜以前当善财童子，结交三教九流，当年也算半个社会人。后来结识了小福星，力争上游，改过自新，摇身一变去当好学生了。 可当年三教九流的人脉并没有全丢了，大部分的狐朋狗友现在都断了联系，只有几个品性尚可，靠得住的“社会人”，还保持着联系。 这一趟就是这几个靠得住的朋友，传递消息过来。因为晓得她是一中的学生，怕她受到牵连。 听到这消息，她没想到会跟罗芙馨有关，就是奔着同班同学，能帮帮一把的想法，托人再仔细打听打听。 好这一打听才知道，要挨教训的竟然就是罗芙馨，还有任飞翔。 把她吓了一跳！ 而且来汇报的人说了，那边人已经找好了，就等着下手。 她哪里还坐得住，赶紧放下手里画了一半的稿子，飞奔出门跳上出租车，直接往福利厂赶去。 跳下车，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撒腿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 “小福星？罗芙馨？快，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罗芙馨正在宿舍里写作业，听到这鬼哭狼嚎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赶紧扔了笔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柏丽娜扑上来一把抓住她，跑的是一头汗。 “你……你惹上大麻烦了！” “啊？”大麻烦？什么麻烦？ “有……有人要打你！” 有人要打她？罗芙馨听的是目瞪口呆。凭什么呀？谁要打她？ 看柏丽娜这个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灵清的样，她赶紧把人拉到宿舍里，让她坐下，又倒了杯水给她。 “你快喘口气，喝点水，喘匀了再说话。” 柏丽娜喝了半杯水，好容易喘匀了气，这才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听完小福星更纳闷了。 “这……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教训我？我得罪谁了？” 柏丽娜也摸不着头脑。 要说得罪人，她头一个想到就是白雨。可问题是白雨又不认识社会上的小混混，没道理叫这些人来教训罗芙馨。 她提到白雨，罗芙馨倒是若有所思了。 白雨是不认识小混混，可保不齐白雨认识能帮她找到小混混的人。 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一下就想到了那次在百货大楼里撞见的人——郭利发。 白雨跟郭利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凭没据的，她也不好胡乱猜疑。但除此之外，她是真想不出自己还的罪过谁。她一个高中女生，从来不跟社会上的人有来往，谁会要教训她？ 而且，这事还牵扯到任飞翔，这就又跟白雨扯上了关系，叫她不多想都难。 “你快想想办法，这要是闹出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柏丽娜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安全。 罗芙馨也知道小混混难缠又恶心。 这种小混混，大奸大恶他做不来，可骚扰捉弄那是门清。而且这班人游手好闲，没在正经工作，可以天天来学校门口骚扰你捉弄你，你还要不要正常学习生活了？ 一旦被这些癞蛤蟆缠上，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别说女生惹一身骚，就是男生也不好过。 “要不我们报警，找警察来帮忙！”柏丽娜提议。 罗芙馨摇摇头。 “现在报警没用！人都还没找上门来，你就算报了警，警察抓谁去？即便人真的找上门来了，骚扰我捉弄我，甚至打我。报了警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他们要是敢对你动手，就叫警察抓起来，关牢里去。” 呵，关牢里有什么用。这帮子小混混，哪个不是二进宫三进宫？进局子还不就跟进娘家似得，他们才不怕。 进去关两三天，最多半个月，放出来继续骚扰你，你怎么办？你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说牛皮膏药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那怎么办？”一听这话，柏丽娜可急了。这也太恶心人了！ 江湖事，江湖了！ 罗芙馨思索片刻。 “这事得找你哥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对对，找我哥。我哥认识的人多，让他也找两个小混混，当你的保镖。谁要是敢打你，我们就打他！”柏丽娜恶狠狠道。 小福星哭笑不得。 “你就别添乱了。还保镖呢，我上学就带两小混混一起去？别把同学和老师都吓死就成。” 柏丽娜想象了一下，也噗嗤一声笑了，笑过了又垮脸。 “那你说怎么办嘛？” “你哥认识的人多，我想请他帮忙，找人打听打听，到底是谁要找我的麻烦。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总得先知道对手是谁，才好想办法。不然，就光收拾了几个小混混，有什么用。小混混满地都是，收拾了眼前的，立马人家就能再找一班过来。烦不胜烦！” 柏丽娜点点头。 “对，要找到幕后黑手！” 事不宜迟，小福星跟大姐罗芙蓉交代一声，就又打车去文强布业的门市部，找柏文强去了。 柏文强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新床品卖得好，找他订货的客户那是源源不断。亲妹子画好的“凡尔赛玫瑰”，厂里也已经做出了大货。他已经交代二毛，赶紧开车运到仓库来。这可又是一笔大生意，他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 上一回的床品花叫郭利发吃了个大亏，六千米布砸手里。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这回他的凡尔赛玫瑰，一看又是这么个别扭尺寸，愣是没人敢盗印。 这会子他又开了公司，当上了总经理，名片发出去，那是倍有面子。如今外面已经不叫他柏老板，改叫柏总了。 看到妹妹和小福星手拉手过来，他是立马笑脸相迎。 “哎哟哟，咱们两位财神爷来了。来来来，哥哥这儿有新到的好料子，赶紧的，你们都挑两身，做新衣服去。”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自打罗家姐妹开了服装公司，他就留了心，特意印了一批好服装花，就等着借花献佛呢。 “没心思搞这些，都烦死了！”柏丽娜是一点不给他面子，伸手一挥，嚷嚷道。 瞅了瞅两人的脸色，柏文强看出些端倪。 “哟，好大的火气。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第427章 ：终于知道了 一说被人欺负，柏丽娜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对，有人要欺负我们。” “谁啊？这么不开眼。告诉哥哥，哥找人教训他们去。”柏文强立刻拍着胸脯给妹妹和财神爷撑腰。 罗芙馨赶紧摆摆手。 “没人欺负丽娜，是有人要找我麻烦。” 找小福星的麻烦？那不就是找他的麻烦，这可是他的财神爷！ 这下柏文强也急了。 “怎么回事？” 柏丽娜就跳起来，又把事情对他也说了一遍。 柏文强听完就火了。 “还有这样的事？哪个不开眼的，敢教训你？得了，这事包我身上，我这就找人去，妈了个巴子，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想当年我柏文强也是混社会的，敢对我妹子动手，我看有人是活腻味了！” 摞起袖子，磨着后槽牙，一股子江湖气就冒出来。 要是平常，柏丽娜非嫌弃自家哥哥匪里匪气。可今天不一样，觉得哥哥特别帅，特威风！ “对，教训丫的，敢动我姐们，不想活了。” 得，兄妹俩都一个德性了。 罗芙馨赶紧劝住。 “行了，又不是演古惑仔，喊打喊杀的。我来找你不是要你跟人打架，是想托你打听打听，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我一个高中生，怎么就惹上社会人了？我也是想不通。” “对啊！你是个学生，天天就念书，怎么就惹上这事？”柏文强一拍巴掌，也觉得纳闷。 小福星心里是有所怀疑，可没证据不好说。倒是柏丽娜又忙不迭给她哥哥递情报。 “要说得罪小人，咱们班里有一个，叫白雨的，整天跟小福星过不去。对，当年诬陷我作弊的那个人，也是她。” 还欺负了亲妹子，这个白雨真够可恶的，是欠教训。 “白雨？她是干啥的？她家里人混社会的？”柏文强问。 柏丽娜摇摇头。 “她就是个学生，老爸早死了，家里就个亲娘，没认识混社会的。” “那她是个小太妹？自个认识道上的？” 罗芙馨摇摇头。 “她成绩蛮好的，应该不认识外面的小混混。” “那这是怎么回事？”柏文强也糊涂了。 “我想可能是有人替她撑腰。” “谁？” 小福星就把那天在百货大楼里看到的事告诉了柏文强。 柏文强一听就瞪起眼。 没想到这事还跟郭利发有关，这可就耐人寻味了。说不得，这不仅是冲着小福星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呢。 这又是怎么说的？这下轮到罗芙馨纳闷。 柏文强立刻得意洋洋起来。 “嘿嘿，还能怎么的，就是他知道了呗。” 知道了什么？ 还能是啥，就是后院失火，六千米布白给人做了嫁衣的事，郭利发终于知道了。 原来柏文强这一阵咣咣的往外卖床品，虽然一开始搞得挺神秘，不许人声张。可这床品卖出去了，人家买家肯定要往自家柜台上摆。 这么好的货，摆在柜台上还不立刻招人眼。买的人多了，外面就都知道了。柏老板那只稀奇古怪的床品花，已经派上了用场，而且卖的可火了。 样品一摆出来，花样里的西洋镜也就戳破了。 原来这稀奇古怪的尺寸，是要裁开做拼接的。至于怎么裁，怎么拼，买一套回去研究研究就有数哉。 可是当初大家都心里没底，都不敢盗印，现在就错失了赚钱的机会。只有郭利发，财大气粗，印了六千米，这下可捞着赚钱机会咯。 郭利发也是这么想的，当即一面叫人去外地买一套床品回来研究，一面亲自到仓库去提布。结果到了仓库一看，花花绿绿的布是塞得满满当当，可哪里有他盗印的那一只？ 这布难道长翅膀飞走了？ 赶紧叫人过来一问，才知道这藏了半年的六千米宝贝布已经叫他老婆夏红彩做主，贱卖掉了。 当下把郭利发气得，头上仅剩的几根癞头毛都飞起来，当场就破口大骂。骂夏红彩是猪猡狗脑子，神气勿灵清，把他的宝贝给糟蹋了。 他在仓库里发飙，当时就有人去给夏红彩报信。 夏红彩一听，也是气得怒发冲冠。骂她猪猡狗脑子，她不生气，两口子私底下骂的再难听也没关系。可当着底下人这么骂她，还是在仓库里，是她的地盘上，就是不给她这个老板娘面子，这她不能忍。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她要是不给自己争口气，那往后还怎么做事。 当即抡起胳膊杀到仓库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郭利发撕打起来。 夏红彩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郭利发能发家，那一半的功劳都是她的。当年夏红彩在印花厂打样间里做生活，帮他偷了多少好花样，扶着他一步步发起来，功劳甚大。她不仅在花样上对他帮助颇多，就是生意场上，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这个女人彪悍的很，一点都不输男人。轻纺市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是非多。各路小混混大流氓，黑吃黑，黑吃白，花样精来的个多。要是角色不厉害，那就等着别人吃的一干二净。 郭利发在外面跑生意，全靠夏红彩坐镇后方，跟这班三教九流打交道。她一个女人家要是不彪悍不泼辣，那分分钟就被人吃掉了。 现在生意做大了，红彩布业成了龙头老大，他郭利发就忘恩负义，忘了夏红彩的威风和厉害。今朝敢这么骂她，夏红彩要是不给这“陈世美”一点厉害瞧瞧，往后就别想再有说话的份。 老板和老板娘干架，旁边人是一点也不敢劝。 夏红彩神勇无敌，把郭利发挠了个满脸开花，一身乌青。她自己当然也鼻青脸肿，可终归是叫负心汉晓得了自己的厉害，自己为自己挣回一口气。 郭利发在老婆这里讨不到便宜，只好骂骂咧咧的回去。 回去后是越想越气，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谁把这六千米布买去了，肯定是柏文强这个贼胚。 他心里明白自己是被柏文强坑了，咽不下这口气。故而放出话去，要给这贼胚好看。 第428章 ：提醒他一声（四更）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故事在里面，但罗芙馨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郭利发肯定是要针对你的，但教训我这桩事，应该跟你无关。” “为啥？” “因为他不只是教训我，还要教训任飞翔。” “任飞翔？谁啊？” “我们班的副班长，一个男同学，成绩蛮好的。”柏丽娜给他解惑。 “这个男同学跟你什么关系？为啥连他也要教训？” 晓得柏文强想歪了，罗芙馨赶紧跟他解释一番。任飞翔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也受白雨的牵连。 柏丽娜听了这一番前因后果，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个白雨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她图什么呀？任飞翔哪儿惹她了？你也没惹她？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是不是心里变态啊？”对这个快意恩仇的少女来说，白雨的脑回路简直不可理喻。 可不就是不可理喻，罗芙馨叹口气。 “我哪儿知道，可能她就是心理变态。” 柏丽娜伸手抚了抚胳膊，感觉自己跟个心理变态同班还同寝室，太可怕了。而且更让她觉得可怕的事，白雨跟那个郭利发算什么关系？ 一个有钱老男人带着一个高中女生去百货大楼买衣服，两人不是亲戚也不是父女，这算什么关系？ 这不就是傍大款，当小蜜么？！白雨竟然做这种事？天哪，她也太不要脸了吧。 亏她还装的跟白莲花似得，竟然是这么无耻恶心的人。跟这种人当同班同学，她都觉得丢脸。 柏文强想了想。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这就找人帮你去打听。要是真的是这个白雨跟郭利发告状，搞出来的事体。你想怎么解决？” 罗芙馨想了想。 “如果真是这个郭利发搞的鬼，那就只能找能降得住他的人出手了。” “降得住郭利发的？谁？” “他老婆夏红彩！” 小福星一说夏红彩，柏文强就明白了。对对对，与其找别人跟郭利发斗法，不如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听说夏红彩虎威十足，一定能降得住郭利发。 “行，那我这就找人打听打听，你等我消息。” “那眼下怎么办？那边都找好人了，就等着动手，万一撞上了怎么办？”柏丽娜还是担心罗芙馨。 “要不暂时请假，躲几天？”柏文强出了个馊主意。 立马就被两个妹妹瞪眼。这顶什么用，躲得过一时，难道还躲一世？ 倒是罗芙馨想了想。 “终归在学校里应该是没事的，小混混也不傻，学校不敢乱闯。大不了这几天我不出去，每天都在学校里待着。” “那我陪着你，保护你！”柏丽娜抡着胳膊给她助威。 小福星笑笑，感谢她的鼎力相助。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柏文强感觉到自己任务重大，当下就去找人打听。 要说在轻纺市场人面广，那还得看二毛。跑运输的，跟卖布的买布的，各路三教九流都有来往。又因为钱来钱往，货来货往，跟那些道上混的也有几分交情，不然这生意就保不住平安。 二毛因为到处跑车，指不定在哪儿，所以他就打了个传呼过去，叫他看到就回电。 二毛如今也鸟枪换炮，盖了哔哔机。呼机一响，拿起来一看，是强哥呼的，立马就找了个电话亭回电。 柏文强就把小福星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下，托他打听打听。又说嫌疑对象有现成的，就是郭利发，要他想办法确认一下。 小福星对二毛来说也不是外人，这小丫头既然是强哥的妹子，就也是他二毛的妹子。自家妹子莫名其妙就被让人给盯上了，当哥哥的哪能不帮忙。 得了，他这就找下面兄弟们放话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不说二毛怎么打听情况，但说到了周日，柏丽娜就叫了亲哥柏文强一道，开车把小福星和自己送回学校去。 这样比较安全。 到了学校，看到任飞翔，柏丽娜瞧瞧拉她胳膊。 “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他一声。万一……让他也留点神，当心点。” 她虽然讨厌任飞翔骚扰小福星，可说到底也是同班同学，要是出点什么事，也怪不落忍的。 罗芙馨点点头。 “行，我去跟他说。” 便上前过去。 “任飞翔，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也不等他同意不同意，就先转身出去了。 任飞翔愣一下，心里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葛，可她这一句话已经惹得班里好多人朝这边看，眼看又要议论纷纷。他心里觉得烦，赶紧跟出去，想要把话跟她说清楚。 “罗芙馨，你……”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罗芙馨直接一伸手，打断他的话。 “你别误会，我找你只是想跟你说明一个情况。” 当下就长话短说，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任飞翔听完瞪大眼，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现在外面有小混混等着教训我？而且这些人可能是白雨叫来的？这不可能！我不信！” 这个罗芙馨报复心也太强了吧！白雨叫小混混来教训他，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白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哪儿去认识这些小混混？说谎也不打个草稿！ 见少年一脸不信，还怀疑起了她，罗芙馨表示她是一点都不意外。反正现在她在任飞翔眼里就是个蛇蝎心肠，洪水猛兽，到不像是白雨陷害了他，是她陷害了他似的。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我提醒过了，就这么着吧。”说完，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随便少年爱信不信。 跟这种没见识的愣头青说不清楚，她又不是圣母转世，上赶着要对他负责。反正她来告诉他也是安自己的心罢了。省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总说她没提醒过他。 任飞翔还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的瞪着她。 他心里还是不信白雨会这么做，可罗芙馨的态度又叫他不能不心生怀疑。反正他是真糊涂了。 晚自习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看白雨。 白雨如今很低调，基本也不跟人说话，就低着头看书做作业。偶尔会帮几个成绩不大好的学生讲解一下题目，倒是变得比以前亲民多了。 看她白白瘦瘦，文文弱弱，可怜巴巴的样，是会叫小混混来打他的人吗？ 他还是不敢相信。 第429章 ：我昨晚遇袭了（五更） 自习结束之后，任飞翔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整理好书包骑车回家。 一中有三个年段，六个班级，大部分都是走读生，晚自习放了那是乌压压一群人从学校里出来。走路的，汽车的，坐公交车的，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前呼后拥，你来我往，别提多热闹。 混在人群中，他左右看看，怎么也不相信会有社会上的小混混跳出来教训自己。 然而出了校门，渐渐地人群就散开了，大家三五成群，四六成双，各自飞。 起初还有人跟任飞翔一路，慢慢的他就落了单。 落单了他也不怕，这一路都是大马路，不仅有路灯，而且路上也有行人，谁敢乱来？ 他自顾自骑着，眼看就要进小区了。 任家住的是工商局宿舍楼，任爸爸在工商局上班，大小也是个领导，家里分了个大套，就在小区过道边上，交通很便利。 他一抬头都能看到自家窗台透出的灯光。 这一路平平安安的，什么事也没有。罗芙馨吓他呢！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很安全的时候，突然路边阴影里就蹿出几条人影，也骑着自行车，扭扭歪歪的就朝他靠过来。 他起初还不在意，以为也是回小区的。可等人骑着车往他这边撞，他就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避开，可那些人已经骑着车前后包抄他。到这会，少年也明白了，是真有人等着教训自己。 他是吃过小混混亏的，知道这会不是他逞强逞能的时候。他要是跟人动手，那就是打架斗殴，是会被刑事拘留，要留一辈子的案底，就算考上了大学也找不到好工作了。 当下一不做二不休，把车子往地上一人，背着书包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 “救命啊！杀人啦，抢劫啊！” 那几个小混混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而且还这么怂，都愣了。这一愣，任飞翔就蹿进小区里去。 听到这喊叫声，小区里的居民都探出头来。 “怎么了？怎么了？” 事情败漏，小混混们也只好一哄而散，溜之大吉。 任飞翔一路跑到自家楼道里才停住，靠着墙大口喘气，心咚咚直跳。 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有追上来的脚步，这才相信自己甩掉那些小混混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罗芙馨说的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白雨要害他？ 为什么？ 他都没得罪过她，她害了他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这个人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 彻底看清白雨的真面目，少年感觉自己三观受到了莫大冲击。 原来女人，真的是不能看外表的啊！ 你看白雨柔柔弱弱，文文静静，好像小白兔一样。一副只有别人欺负她，陷害她的善良软弱样。哪成想，她不是小白兔，而是毒蛇。会咬人，会害人，危险的不得了。 还有罗芙馨，长得那么好看，待人那么热情，好似跟谁都合得来。可其实脾气很坏，待人冷漠，而且眼睛还很毒。谁都看不穿白雨，她却早就识破了。 女人，太可怕了！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 任妈妈看他表情不对，赶忙问他。 “飞飞，你怎么了？” 任飞翔赶紧摇摇头。 “没事，我没事。” 说着就跑回房间去，生怕母亲究根问底。 坐在书桌前，课外辅导书摊在面前，他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乱的跟一团麻似得。 晚上遇袭的事要不要告诉父母呢？他心里是后怕的，连扔掉的自行车也不敢去捡。可又觉得这件事跟父母说了，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万一妈妈又跑到学校去找老师，怎么办？ 他心里懊恼白雨睚眦必报，心肠歹毒。可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怕她一个弱女子不成？ 你看罗芙馨就一点都不怕。可她怎么不怕呢？ 是不是她已经想到办法对付白雨了？ 对，明天到学校去，找她好好谈谈。 工商局小区的治安不错，任飞翔扔在外面的自行车有人给他扶起来靠墙摆着，让失主自己领走。 他臊眉耷眼的领了车，闷头往学校去。 到了教室，看到罗芙馨，心里是着急去问她，可脑子里想起昨天自己信誓旦旦的斥责，越发不好意思了。 倒是察觉到他“热情洋溢”的注视，罗芙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想了想，心一横，还是上前去找她。 “那个……罗芙馨，你出来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说话时连眼睛都不敢看她，而且学着她昨天的样子，一说完就赶紧往外跑，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罗芙馨一脸莫名其妙，一直奉命“保护”她的柏丽娜也瞪着眼。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搞什么？他是不是又要开始发神经了？又要骚扰你？” 小福星拍拍她的肩膀，把这毛躁的小姑娘安抚。 “不至于，我出去瞧瞧。” 说心里话她是压根不想搭理任飞翔，但十七八岁的愣头青最容易头脑发热，她要是现在不搭理他，谁知道他转头私下又搞出什么事来。这里是学校，当着这么多同学老师的面，他总要注意一点形象。 她一出去，教室里就一阵骚动。 这是怎么的了？任飞翔和罗芙馨的“早恋风波”又起波澜了？看不出来哈，白马王子对罗芙馨这么痴情不悔，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这堵南墙上撞。而且，都不管不顾到直接要在学校跟她表白了？ 哇塞，这是要演台湾言情剧啊！ 男同学们个个群情激动，女同学们个个咬牙切齿，人人都投入情绪，准备参与一场好戏。 两位当事人对教室里脱缰野马似得脑补一无所知。 任飞翔等在教室外面已经心急如焚，他走的义无反顾，可到了外面就开始担忧。 万一她不出来怎么办？难道自己再进去叫一次？那不是太丢脸了？ 好在她还是出来了。他大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上去。 “罗芙馨，我……我昨晚遇袭了。” 第430章 ：帮忙帮到底 听任飞翔讲完他昨晚的“奇遇”，罗芙馨好一会没说话。 这还真是说来就来！她本来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侥幸，现在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白雨是来真的，郭利发还真找了人来对付她和任飞翔。 这真是……好好的高中生活要变成古惑仔电影了。 白雨到底是想干嘛？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以及这些事要是再闹出来，她又会落到何种境地？ 显然她是没想过。又或者觉得反正是别人替她做的，与她何干。却不想想，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她这点破事，半个江城市的小混混都知道了，要揪出她和郭利发有什么难？ 这要是再闹下去，把这事也闹破了。她一个单亲家庭出来的女孩子，跟个除了钱一无是处的中年老男人扯一块，名声还要不要了？ 到那个时候，她难道还指望姚金奎再保她？ 白雨这样的，都不知道该说她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反正是聪明劲全没用对地方，还不如笨蛋。 她不说话，任飞翔可急了。 “你，你说话呀？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哪儿知道怎么办。遇上白雨这样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况且昨天这少年还信誓旦旦的不相信她，宁愿相信白雨呢。 然而任飞翔已经把她当成主心骨，一门心思的要她出主意。 “那你昨晚是怎么解决的？”她好奇的问。 少年脸红一下。 “我……我还能咋的，就跑了呗。” “哦！”心想他还不算傻，知道打不过赶紧跑。 “那你回家就没告诉你父母一声？” 他立刻摇头。 “为什么不说？”妈宝不妈宝了？ 少年露出一个别扭的表情。 “我怕我妈又闹到学校来，那太丢脸了。” 这倒是，罗芙馨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那姚老师那儿呢？你也准备不说？” 他还是摇摇头，低着头，鞋底在地上拖来拖去。 “告诉他不就等于告诉我妈了。” 也对。 “那你这也不告诉，那也不告诉，你准备自己解决？” 他愣一下，抬起头看她，噘着嘴，一脸委屈。 “我……我这不是在问你嘛！” 呵，她该他的？他谁啊，她就得管他？ “要不是你昨天提醒了我一声，我说不定晚上回去就挨打了。可你既然帮了我，总得帮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吧。” 嚯，他还有理了呢。 “咱们是同学，又是同一条船上的，得互帮互助。”他又说道。白雨既然能找人对付他，那肯定也不会忘了她，这点逻辑推理他还是有的。 敢情这就被赖上了！罗芙馨叹口气。 “我也没办法。我自己都只能躲在学校里不出去，能有什么办法救你。” “啊？那我怎么办？要不我也躲学校里算了。”少年开始自暴自弃。 “你怎么躲学校？你是走读生，你要想住校，就得先过父母那关。你爸妈问你干嘛住校，你怎么说？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能同意你住校？” 少年垮了脸。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呵，敢情还是要她出主意？老大个人了，还撒娇？当她是妈呀？ “为今之计，你还是得告诉家长，让家长来帮你。这就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解决的问题！”她戳破他的幻想。 可任飞翔真是不乐意。 “那你怎么不告诉家长，不告诉老师去？显然你有办法解决，你行，我也一定行。反正我就是不想我妈插手，我爸也不行。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我以后换条路回家，再叫同学陪我。” 什么馊主意，小福星是一点都不看好。 “得了，还叫同学陪你一起回家，到时候连累同学一起挨打？你就饶了同学吧，人家太无辜了。你躲得了一时，难道准备躲一世？没听说过一句话没，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家打定主意缠上你，你躲得了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急的涨红脸。 “那我还能怎么办嘛？我要是真跟我妈说了，她说不定会给我转校。我……” 转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成绩这么好，换哪个学校都受欢迎。 可任飞翔不乐意。 凭什么呀，在一中他待得好好的。虽然出了这么一桩倒霉事，可这不是已经说开了。他就想上个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考大学。怎么就这么难？ 少年都委屈死了。 罗芙馨也是无语的很。心想活了两辈子，她竟然沦落到给个青葱少年当知心姐姐，累得慌。 “说来说去，你没别的意思，就不想让你妈妈又闹到学校来，对不对？” 任飞翔点点头。 这要是再来一回，他可真没脸在学校里混了。这事闹的！虽然不是他的错，可他真不想出这个“风头”。 “那要不这样，中午我陪你去一趟你父母的单位，找他们好好谈谈。这件事你瞒着是肯定不行的，你昨天躲过了，那今天呢？明天呢？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吧？” 说道一半，她停住，打量打量他的脸色。见他没反对，小福星又继续说。 “这要是哪天没躲过，真出了事，你父母还是照样要闹到学校来。到时候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不如现在说开了，让大人帮忙解决，你也好安心上学。” 任飞翔心里还是不乐意的，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她要是能陪他一起去，多一个人承担，他肩上的责任也少一点，心里也好受些。 终归还是小孩子，喜欢组团刷怪，有安全感。 “那，那你可一定要陪我去。我一个人……不敢！” 呵，还我一个人不敢。老大个架子，结果就是根空心稻草，还不如她一个小女子。 她叹口气，点点头。 “知道了。” 得了她的保证，任飞翔感觉心里的重石一半被她分去了，自己就轻松不少。想想自己昨天的铁齿铜牙，再看看今天自己的心虚气短，他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昨天……我错怪你了，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低着头，红着脸，跟蚊子叫似得呢喃两声。 罗芙馨点点头，又摆摆手。 “我回教室去了。” 说完扭头就走。 少年在后面追一句。 “那，那我们可说定了的。等会，等会一起过去。” “知道了！” 第431章 ：必须成功 这边两人一前一后回教室，那边教室里已经群情激奋。 实锤了，实锤了！这俩搞早恋实锤了！ 大家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虽然没听全，也没听清。但任飞翔那句“等会一起过去”是千真万确，毫无疑问。 这是约会啊！ 敢情任飞翔把罗芙馨叫出去，是为了告白。啧啧啧，难怪还脸红，还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虽然没听清他到底怎么个告白法，但反正两人还约了中午一起出去。 这不是实锤，是什么？ 真不愧是罗芙馨啊，天不怕地不怕，别人早恋那就得偷偷摸摸搞“地下党”，她倒好，直接教室门口敞亮亮的就约上了。 这要是换一个人，班里同学非鄙视不可。 可那是罗芙馨啊，敢跟姚老师叫板的尖子生，她还敢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打人呢。她谁都不怕，可厉害了。 这在别的人身上，那就是小太妹。可她成绩好啊，是尖子生，那就得叫特立独行，有个性。 这么与众不同的尖子生，简直就像新时代的偶像，闪闪发光。 罗芙馨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班里同学的偶像，而且群众脑洞已经突破天际，一路狂奔而去拉也拉不回来。 回到教室，感受到众人崇敬的注目礼，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吃错药了？ 因为晓得她很厉害，没人敢老虎头上拔毛。只有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哼哈二将，敢上前询问。 “他叫你出去干嘛？没骚扰你吧？” “你别怕，他要是敢乱来，我们帮你教训他。”郑美丽还挥舞拳头，跃跃欲试。 小福星叹口气。 “没有。就是中午得陪他一块去他父母的单位一趟，找他妈妈谈谈去。” “啊？你和他中午出去见他妈妈？”柏丽娜惊呆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你还同意跟他一起去？”郑美丽也张大嘴，回头看任飞翔，一脸震惊。 小福星，你这是要叛变“革命”啊！你家兵哥哥会哭的！ 这话一出，班里其他同学都蹭的竖起耳朵。 哟，都要见父母了，这速度，这魄力，霸气惊人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罗芙馨察觉到气氛诡异，赶紧拉了柏丽娜一把。 “你们别嚷嚷。我也没办法，他赖上我了。我要不想法给他解决问题，他能烦死我。” 柏丽娜瞪着眼，张大嘴，看看她，又回头看看任飞翔。这个任飞翔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怀疑。 其他同学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任飞翔。几个自恃跟他关系铁的男同学早已经安耐不住，跑过来对他挤眉弄眼。 “哇，这么大胆？直接拉去见父母了？兄弟，牛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少年囧的无以复加，扑倒在课桌上，用双臂抱住脑袋。 不过比起被人误会，他更不愿被人知道自己被混混盯上了的事实真相，尤其这些混混竟然还是白雨找来的。 说出去谁信？谁都不会信。那还不如不说。 至于被误会和罗芙馨搞“早恋”，反正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在全班同学诡异的注目礼之下，罗芙馨渡过了一个“难忘”的上午，深刻的体会了一把当明星偶像的恐怖。 午休铃一响，任飞翔就自动自发站在门口等她。 这短短五分钟的等待，他经受了来往同学的各种目光洗礼，鼓励有之，羡慕有之，伤心有之，嫉妒有之，千奇百怪。 不能辩解，他只好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直挺挺站在那里。 到这会罗芙馨再傻也咂摸出这班生活极度乏味无聊的学生到底脑补了什么。 真是天地良心，除了“早恋”，他们就脑补不出别的剧情了？凭什么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就只能早恋？说不定是一起手拉手组队开高达，拯救地球，打外星人呢？日本漫画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所以说还是思想太狭隘，生活太枯燥，缺乏想象力。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校园小路上，谁也没说话。这一路，依然是各色目光缠绕不已。 两人的“早恋绯闻”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一中，成为当日做火热的“头条热门”。 没办法，高中生的日常生活太枯燥无聊了。除了学习，就只能嚼点八卦闲谈丰富课余生活。这八卦闲谈里自然以男女同学的绯闻最有嚼头，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谁心里没点风花雪月的期盼。 可惜，老师家长管得严，有那点苗头的谁不是战战兢兢，偷偷摸摸，生怕被发现了，就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好这一对可太牛叉了，竟然在校园里当众表白，而且立马就要手拉手去见家长。 真不愧是一中的白马王子，任飞翔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人。 这女主角虽然没有男主角那么名震四海，可说起来也是一位“巾帼英雄”，至少敢大战老师三百回合的那种。 一般敢跟老师大战的学生，九成九都是差生。毕竟差生才要跟老师对着干，尖子生都是老师的心头宝，老师顺着他们还来不及。 可这位女主角，也就是罗芙馨，偏偏是个要跟老师对着干的尖子生。 要不怎么能拿下一中的白马王子呢！光靠成绩好或者长得好，一中那么多女孩，怎么任飞翔就愣是一个都看不上呢？敢情他就喜欢“野性叛逆”，不爱乖宝宝。 得知白马王子原来喜欢“坏女孩”，可让一杆子好孩子们扼腕长叹。早知道他喜欢坏的，大家也能叛逆哇。 现在好了，这白马有主了，两人还要去见家长了，大家可不就没机会了？ 不，还有机会！大家可以诅咒他们见家长不成功，被棒打鸳鸯。 然而比起诅咒棒打鸳鸯的学生，更多的学生却在心里默默为这对“小鸳鸯”祝福。 这一对男的帅，女的靓，成绩又都那么好，站在一起登对的不得了。倘若连这样的组合都成不了，那别人岂不是半点指望都没有？ 必须成功啊！给人间留点希望嘛！ 第432章 ：还是农村丫头好 路人的各种心思，两位当事人是不敢想也不愿想。 有些事一旦成了势，任你说破嘴都没用了，因为人们心里已经逻辑自洽，再难接受任何解释。 与其费劲口舌去扭转别人的思想，不如交给时间去证明。 反正这年头什么死的最快？流言。 如今是个巨变的时代，每天都有新花样。就这点绯闻，能保质一个月都难。 眼下，还是先解决棘手的麻烦要紧。 看到她从自行车棚里推出自行车来，任飞翔心里有点小小失落。 他还以为……她能坐他自行车后座上呢，原来她自己有车了啊。 “走吧，你前面带路。”罗芙馨可不管他这点少年愁思，跳上自行车，一挥手。 任飞翔也上车，用力一踩脚蹬子就飞驰而去。 怀着这份小小的失落，少年穿行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心里隐约觉得她没自己想的那么可怕了。 虽然嫌母亲烦，爱管他，可出了事，任飞翔还是想到去找母亲，而不是父亲。 父亲对他比较严厉，他跟父亲感情也淡，总觉得父亲就把他当成个可以炫耀的装饰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得知宝贝儿子过来看自己，任妈妈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儿子又高又帅，成绩也好，可是给她在单位挣足了面子。等他再考个名牌大学，她这张脸就能放出万道金光，闪瞎别人的眼。 又因为这么优秀的儿子是她一手养出来的，更觉得自己功劳甚伟。看儿子就跟上市公司老总看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一样，那份自豪和自得，就别提了。 她喜滋滋的下楼去接儿子，结果看到后面跟着的罗芙馨，顿时愣住。 “她？她怎么也来了？” 这一问，儿子就红着脸低下头去。 任妈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难道是自己宝贝儿子贼心不死，非要跟这个农村小姑娘扯一块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眼看任妈妈都要误会大发了，而任飞翔却连个眼色都不会看，罗芙馨想想还是得靠自己，赶紧上前解释。 “任妈妈，今天我们过来是跟你反应一个重要情况。” 反映情况？这又是哪出？任妈妈不相信农村小丫头，还是盯着自家儿子看。 罗芙馨伸手一把将任飞翔拽过来。 “你快跟你妈妈说清楚，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瞧着农村小姑娘这么粗暴的对待自己儿子，任妈妈心里挺不高兴的，心想飞飞要是真落在这小丫头手里，那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看他现在就不是这小丫头的对手，被管的死死的。 没想到自家母亲想的已经这么远，任飞翔被推了一把，总算回神，抬头跟自家亲妈诉苦。 “妈，我被人盯上了，有人要整我。” “啥？有人要整你？”一听这话，任妈妈总算反应过来，意识到宝贝儿子是真出事了。 有人要整飞飞？谁？这怎么刚灭了个小妖精，又冒出一个？还有完没完？ 可不就是没完没了么！ 话一旦开了闸，任飞翔也就不瞒着了，竹筒倒豆子的一股脑都说出来。从昨天罗芙馨给他警告，他还不信说起。又说道晚自习回家，在小区门口就遇上了几个小混混要别他的车，包抄他。 他吓坏了，又怕跟人打架闹丑闻，就赶紧扔了车跑了，还大声呼救来着。 他这么一说，任妈妈也想起来，昨天是听到外面有人喊救命啊抢劫什么的。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家儿子喊的。一想到儿子就在楼下遇上了歹徒，差点出事，当妈的心就被揪住了，生疼生疼的。 “你这孩子，既然昨晚就出事了，怎么不跟妈妈爸爸说？”任妈妈急的瞪眼。 任飞翔撅了撅嘴。 “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么。所以我就……” “这还叫没出事？你还等着出什么大事才叫出事！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真是要活活气死我。” “妈，我这不是怕我说了，你又到学校去闹嘛。我怕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还怕什么影响？那害人精都还不怕影响不好呢，你到怕？你这孩子，要我说什么才好。”任妈妈也是恨铁不成钢。 可这怎么又过来找她反应情况了呢？难道飞飞白天也遇上危险了？ 这么一想，任妈妈就急的不行。 “没有没有，白天没遇上。那些人还不敢到学校来闹事，我在学校好好的。我就是……就是心里害怕。然后罗芙馨就劝我来找你，把事情都告诉你。她说这不是我能解决的事，必须得告诉父母，让你们帮我。妈，我可都跟你老实交代了，你可千万别到学校去闹，求你了。”任飞翔再三请求自家母亲别去学校。 总算把事情搞明白了，任妈妈心里是又气又心疼。 这孩子，出这么大的事，还不让她去学校找老师找校领导呢。他想干嘛？就这么瞒下来，等着别人来欺负他？ 飞飞就是太天真，太善良，被她和老任保护得太好了。 回头想想，倒是要谢谢这个农村小丫头罗芙馨，这丫头说得对，这不是他们小孩子能解决的事，必须得告诉大人，告诉家长。 这么一比较，那白雨就是害人精，扫把星。还是这个罗芙馨好，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 不过这个农村小丫头又是怎么知道有小混混要欺负飞飞？她心里奇怪。 罗芙馨只好把自己这边的一些情况也跟任妈妈说了一下。不过她还是给白雨留了最后一点面子，没把郭利发扯出来。 这不是为了保住白雨的名誉，她在任妈妈这儿早就没名誉了。小福星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和寝室里的其他同学的名誉着想。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高中女生，大家一班十七八岁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跟这么个傍大款做小蜜的同学住在一起，说出去连她们的名声都要被带累坏。正所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人言可畏。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说，任妈妈暗自庆幸。 真是祖宗保佑，终归还是好人多，你看罗芙馨是好孩子，她的朋友就也良心好，来通风报信，总算没叫飞飞吃亏受难。 第433章 ：春天般温暖（四更） 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学校里是一定要去通知到的。 学校里出了这样的坏胚，不处分，难道让她坏了一锅好粥？ 任妈妈手臂一挥，说道。 “好了，这事既然告诉了我们家长，那就让我们大人来处理。你们小孩子就安心上课，读书要紧。尤其是你，飞飞，为了这个白雨你可耽误好多功课了。往后这个害人头就交给爸爸妈妈来处理，你安心学习就好。学校我是肯定要去的，这种害人头我能容她？不可能的。这一回要是不把这害人头赶出学校去，我就跟她姓。” 一听她要去学校，任飞翔就急了，赶紧一把抱住她。 “妈，你别去学校！” 罗芙馨也上前阻拦。 “任妈妈，你先冷静一下，这事目前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具体到底是不是白雨搞的鬼，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你这会跑到学校去闹，手里没证据，白雨完全可以否认的。” “没凭没据怎么了？我有她自己写的悔过书，赶不走她，我要闹臭她，叫她自己没脸再上学，自己滚蛋。” “那我也没脸了，我也不上学，我也滚蛋！”任飞翔急的怒吼。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没脸了？飞飞，难道你跟那个白雨有什么关系不成？别说你真看上那个小妖精了？”任妈妈也急了。 这要是看上那小妖精，她还不如他跟这个农村丫头算了，至少这农村丫头不会害飞飞，还帮飞飞。 这都哪儿跟哪儿！罗芙馨也是无语。 “任妈妈，事情闹大了固然能让白雨受到教训，可对任飞翔的名誉也会有损。” 说道这里，任妈妈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 农村小丫头这话是有道理的。 方才是气头上，她恨不得冲到学校去打白雨个落花流水。这会被拦住了，气头略微落了点，她理智回笼，就想得更多些。 白雨这个小妖精可以不要脸，反正她本来就是烂泥里的货色。可她的飞飞是金玉一般的人物，烂泥非要跟金玉混在一起，那吃亏的肯定是金玉。 虽然烂泥洗洗，金玉还是金玉，可跟烂泥混在一起的时候，金玉也怪叫人恶心的了。 同理，白雨固然恶心，可她要是铁了心非要缠着飞飞，还把飞飞硬拉下水。固然将来真相大白，飞飞可以脱身，可胡搅蛮缠的时候，飞飞肯定要受非议，连带着他们全家都得吃一场口水官司。这本来清白的，可能都给带累的不清白了。 这便是人言可畏，众口炼金。 任妈妈活了四十多年，这点生活经验还是有的。 飞飞还小，还有大好的未来和远大的前程。他还要考大学，将来还要娶妻生子，还要给她带来更多的荣耀和风光。 可不能被白雨这个不要脸的带累了，毁了大局。 打老鼠怕伤玉瓶，说的就是眼下的困境。 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妖精害她的飞飞，却无计可施？ 这口气任妈妈也是咽不下的。 再说了，就算她忍了这口气，难道这小妖精就能放过孩子了？只怕越发得寸进尺，耀武扬威。 所以还是得想个法子，把这小妖精解决了。只是不能声张，不能闹大，得悄悄的。 既然不能去学校闹，那她就到这个白雨家里闹去！ 她既然这么不要脸，任妈妈就叫她彻底没脸。 不过这回任妈妈也多了心眼，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并不声张，而是顺水推舟道。 “对，小姑娘你说得对，这事不能闹大，对飞飞不好。” 一听这话，任飞翔可松了一口气。 “那妈你不会去学校找老师了对吧？” 任妈妈点点头。 “对，我不去学校了，你就放心吧。不过，这几天我都来接你放学，晚自习就在家上，不去学校了，省的出事。” 这话又让任飞翔急了。 “啊？不去学校老师肯定要问的呀，我怎么说？” “这个好办。反正下个月你就要去省城参加奥数比赛，就说家里给你报了奥数补习班，你们班的姚老师肯定不会说什么。”任妈妈胸有成竹。 任飞翔撅了撅嘴。 “那你可千万不能骗我，不能这头跟我说不去闹，回头又偷偷找老师去。” “你这孩子，妈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咱还不放心你亲妈了。” 得了母亲再三保证，任飞翔这才相信了，表情立刻轻松起来。 然而罗芙馨冷眼旁观，却觉得任妈妈只怕是另有打算。不过家长插手也好，至少任妈妈会管着任飞翔，不会让他受伤害。这愣头青有人管了，她就可以卸了包袱。 想了想，少年还是心有疑虑。 “那往后呢？我总不能往后都不去上晚自习吧？” “往后就没事了呗。这些小混混也不能没别的事，成天就盯着你。整不了你，他们就肯定放弃了。你放心，妈妈会帮你搞定的，绝不会叫咱们飞飞吃亏受难。” “那反正你不能去学校闹。” “好好，我不去学校闹！”真是前世的冤孽，任妈妈对宝贝儿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妈，我饿了，还没吃中饭呢！”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他就忍不住对母亲撒娇。 一听儿子饿，任妈妈也心疼，又瞥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罗芙馨，眼珠子一转，从包里拿出二十块钱，塞到宝贝儿子手里。 “喏，妈妈给你钱，你带同学去吃肯德基，好好补补。” 可以去吃肯德基，任飞翔就高兴起来。 “谢谢妈妈！” 任妈妈则一脸慈爱的看着宝贝儿子，又顺便瞄了罗芙馨几眼，目光竟然也充满慈爱。 可怜见的，宝贝受了惊吓，得给他吃点好的压压惊。另外这个叫罗芙馨的农村丫头不错，对飞飞好，人也正牌，听说成绩也好，虽然家里条件不怎么样，但人品这一关是通过了任妈妈亲自验证。任妈妈一旦起了结交之心，那是不遗余力，暖如春风。 任飞翔心里也感念自己的关心和帮助，心里甜丝丝的，就连看着她的目光也甜甜的。 罗芙馨被任家母子两个用“春天般温暖”的目光盯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第434章 ：最爱学习啦（五更） 中午这一餐，两人还是去了肯德基解决。 这会子就算赶回学校去，食堂也关门了，只能在外面吃。她又不想把任飞翔引到福利厂去，索性还是跟着他，去肯德基解决。 当然，买炸鸡可乐冰淇淋的钱，她自己付了。 这让少年备受打击，觉得她太见外了，连个向她道谢的机会都不给。 吃炸鸡的时候就一直噘着嘴，摆小媳妇样。 她才懒得搭理这愣头青，捧着炸鸡块就猛啃，一点不顾忌淑女形象。 十七八岁的身体，正是渴求油脂和糖分的年纪，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一天吃五顿才管饱。而且怎么吃都不胖，简直幸福到飞起。 见她这“无情无义”的模样，任飞翔满腔柔情蜜意都化成东流水，心里的委屈和愤慨也只能化作食欲，对着炸鸡块发泄。 好这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就抓着鸡块啃，啃了一块又一块，啃出一桌的鸡骨头。看得餐厅服务员都一头雾水，搞不清这俩帅哥美女是来约会呢？还是来报仇雪恨？这是跟炸鸡有多大的仇？ 吃了两个冰淇淋一大杯冰可乐，身体里满满的糖分和油脂，总算是抚慰了小福星郁闷的心情。 吃饱喝足的任飞翔也平静了许多，思维逻辑也恢复了正常，回顾自己这一阵的所作所为，感觉自己还是太急躁了。一开始急着跟她谈朋友，后来又急着否定她，到这会又急着跟她重归于好，到底是年轻，太冲动。 罗芙馨这人有主见，脾气大，但能力也强，而且脑子灵活，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你看她都通过他妈妈的检验了，任妈妈那眼光多挑剔啊。 至于她是农村来的，家里条件不好这一点，少年觉得没什么。她这么聪明，成绩也好，只要不出意外，考个重点大学不成问题。等上了大学，她就是跳出农门，直接成了城里干部，身份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他觉得人生未来的伴侣最重要的就是两点，一是他喜欢，二是他妈妈也喜欢。罗芙馨就很符合这两点。 既然要长远打算，那就不必急在一时。眼下就应该好好学习，共同进步。等一起考上了名牌大学，到大学里再恋爱也来得及。 如此想着，少年顿觉自己信心饱满，干劲十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小福星是不知道他有了这么“长远且具体”的打算。要是知道了，非得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脑子还是一本言情小说。 吃饱了两人就赶紧回学校，毕竟中午也有自修课。 也是他们倒霉，在肯德基吃炸鸡这一幕竟然被放学回家吃饭的同学给看到了。 一眨眼的功夫，这新出炉的热门八卦就传到学校。 任飞翔和罗芙馨中午在肯德基约会啦！ 哇塞，这是……成了啊！肯德基约会，那么贵的地方，家长不给钱，孩子怎么能去吃？所以肯定是通过了任飞翔父母的认证，这是直接盖章确认了。 妈妈呀，原来早恋也是能成的哇！众人面面相觑，一半人喜极而泣，欢天喜地。一半人鬼哭狼嚎，怨声载道。 等他们两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成了”。 刚进校门就受各路注目礼，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交缠着扑上来，差点没把两人吓的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这才一个中午的功夫，这群人的病情又突变了？ 不光学校里的学生知道他们“成了”，就连各年段的老师都耳闻了这一对“金童玉女”的八卦。 要说这些老师也是区别对待。换一对成绩差的男女学生，只怕个个都要跳起来棒打鸳鸯，大肆批判。可听说是高二年段第二和第三的两位同学搞早恋，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心要棒打鸳鸯，好好规劝规劝吧。又听说这对连家长都见过了，任飞翔的妈妈那在一中可是小有名气的，眼睛是长得头顶上的，别说学生，就是老师都等闲看不上眼。这能入她的眼的女同学，那的是什么样的人品和家世？ 然而罗芙馨却是个农村来的，家里父母就是两泥腿子，家世无从谈起。要说人品，那倒是顶呱呱的。入学成绩就是全县第六，年段第五。后来虽然有所下降，但那也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她心疼父母多操了心思，这才耽误了学习。这不，家里的事解决了，这孩子的功课立马又上去了，可见成绩是货真价实。 要说任飞翔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农村丫头，反正也说不清。但男人嘛，第一眼就是看长相，这个罗芙馨长得那是绝对OK的。皮肤是又白又细，一点没有农村丫头的土和黑。人也高挑，瘦瘦的，却不是风吹吹就倒的那种，瘦的健康有精神。 就是听说脾气不大好，敢跟老师对着干，姚老师一说起她那就一脸的头疼。上上个学期，还打班里男同学呢，虽然是那个男同学自己不做脸，得罪了她。可你瞧瞧这架势，那就不是个省油的主。 不过兴许任妈妈就喜欢这样的，跟她像呗。 既然连势利眼人精似得任妈妈都认可了，那别人也无话可说。 于是老师们也统一的默认，这对就不用管了。只要两人成绩不下降，爱咋咋滴。 绯闻男女主人公是压根不知道，他们的“恋情”连老师都肯定了，而且撒手不管。 罗芙馨回到教室就开始抓紧时间做作业。 她只是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人生经验多一些，可脑细胞并没有突变进化，所以高中的课程对她而言仍然有难度，尤其是这个作业量，太大了。一中的老师就会搞题海战术，手脚慢点的学生光是应付各门功课的作业，就够吃一壶。 任飞翔心里有了主意，也不再迷茫。时间有限，学习要紧。回到教室也是立马做作业，而且心无旁碍。 可怜班里其他同学都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采访两位当事人，结果被硬生生梗在喉咙里一个也问不出，别提多难受。 得了，真不愧是尖子生。瞧瞧人家这学习态度，早恋也不耽误学习，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做作业。 大家还能怎么着呢？自然是跟尖子生学习，也做作业咯。 一时间，人人受到鼓舞和激励，个个力争上游，热爱学习起来。 搞得姚金奎和其他老师都纳了闷了，怎么着，这同学早恋还有正面影响，能激发学习热情了？ 第435章 ：借一借势 不说一中里诡异的气氛，但说打发了两孩子回去的任妈妈立刻展开了行动。 既然要找那个白雨的家长去，自然得先知道她家住哪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没有去找姚金奎去要地址，而是采用迂回战术，找了一中另外一个老师，托她打听打听。 白雨在一中是名人，年段第一，种子选手，她的身份信息要搞到手太容易了。随便找个活动信息表，上面就有她家里的地址，甚至还包括她妈妈的名字和工作单位。 一个电话，就汇报到了任妈妈手里。 呵，街道福利厂的临时工。就这么个家庭出来的穷学生，竟然还敢跟她斗。 任妈妈冷笑不已。 得了，那她就抽空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养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害人头。 任妈妈正行动起来，那头柏文强也收到了二毛打听来的消息。 小福星被人惦记上的事，确实跟郭利发有关。不过这事郭利发也就随便交代了一句，主要操办人是他的狗头秘书。 这边小混混的老大根本不认识郭利发，也不认识郭利发的狗头秘书，是个谁也不认识的中间人拉的线。那个中间人也不知道这一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以为是毛孩子闹矛盾，小打小闹，也没想要拿两个孩子怎么样，就是吓唬吓唬完事，应付了差。 柏文强听到这儿吁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这一阵不会出大乱子。可老被人这么惦记着也不自在，还是赶紧了断的好。 二毛又表示，要不是他提前点出了郭利发，查到这儿就算完了。因为说了跟郭利发有关，所以他又小混混老大往上摸，这才摸到了郭利发的秘书。 这个狗头秘书，江湖人称龟公公，做生意的本事一点没有，就会欺男霸女，狗扯羊皮，天天干的就是给郭利发拉皮条的活。但这种人吧，跟三教九流都认识，大奸大恶做不来，小奸小恶那是天天有。 郭利发为了讨好他的女学生，就指使狗头秘书去找人教训小福星和那个男同学。狗头秘书就把这事发包下去，自个也不沾手。这么一层一层落下来，最后落到小混混这儿，也就有了这么一出。 说起郭利发这个女学生，嚯，因为这事也在轻纺市场这圈小红了一把。这个女学生可不得了，如今正是郭利发的心头好。又因为还没吃到嘴，更是把这老王八钓的心痒难耐，那是要什么给什么，要天上的月亮，这老王八也屁颠屁颠搭梯子给这大宝贝摘去。 听说这女学生还认了郭利发当干爹，张嘴闭嘴就叫他爸爸。哎哟喂，别提多腻味。 也不知小福星怎么就惹着这女学生了，搞出这些破事。 一中不是个好学校么，怎么也有这种害群之马？好好该念书的年纪，不用心读书考大学，竟然去巴结有钱老男人，傍大款当小蜜，这也太不要脸了。不要脸还则罢了，竟然还找社会上的小流氓欺负同班同学，当自己演古惑仔哇？ 这种孩子，家长也不管管？ 二毛是一肚子吐槽。 柏文强心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家里摊上这么个“大宝贝”，可不就是气数哉。跟这个白雨一比，当年天天吃喝玩乐不好好学习的亲妹子都乖的跟小天使似得。 既然确定了真是郭利发在捣鬼，那事不宜迟，得赶紧告诉小福星，让她拿个主意。柏文强也不耽误，直接去了趟学校，找亲妹妹柏丽娜。 柏丽娜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过来，多半是打听白雨那事有消息了，就拉着罗芙馨一道到学校门口。 两边一碰头，把事情一说，小福星长叹一口气。 好吧，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落实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白雨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说的不是找人报复这事，而是她跟郭利发搞在一起，她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雨是真的看不出这个有钱老男人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还是说，她知道，但她已经准备好付出代价。又或者，她知道，但她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了这个老男人？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很傻很天真。 是，这个世界上不乏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女人，而且自古以来，前赴后继，绵延不绝。可正因为这不是什么太阳底下的新鲜事，所以这些女人的结局也是早已注定，毋庸置疑。 虽说一千一万个里难免能出一个奇葩，踩着男人的头顶拼杀出来，功成名就。可相对的，那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可都陷在泥沼火坑里再也爬不出来。 白雨作为一个只有一点小聪明，根本没有多少人生经验的高中女生，她真的明白自己要为这条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她真的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这个代价吗？ 唉，反正明白也罢，不明白也罢，罗芙馨知道自己是救不了白雨的。 这世上，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能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正所谓，人当自救，才有他人救。 自甘堕落，执迷不悟，谁还能救？ 眼下，她还是救自己要紧。 “怎么样？既然事情确认了，那我去找夏红彩说说？”柏文强问道。 罗芙馨点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请夏红彩出马收拾这个局面了。” 但柏文强心里还有疑惑。 “这点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郭利发常年在外面彩旗飘飘，夏红彩也是知道的。光拿着个高中女生的事去跟她说，只怕人家懒得管。” 小福星点点头。有钱人家的破事多，夏红彩身经百战，小小一个白雨确实请不动她。 不过，这不是还有任飞翔的父母嘛。 在国内，有钱人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当官的。毕竟人家手里有权，管帽子一压，再有钱也得弯腰。 她刚见过任妈妈，知道她在工商局上班，据说任飞翔的爸爸也是工商局的，而且大小还是个领导。呵呵，那她就借一借任家势。 第436章 ：我女儿不是女流氓 “先不忙，我这边再给你找个人，你们一道过去。她的话夏红彩一准得听。” “谁？” “也不是外人，就是任飞翔的家长。” “任飞翔？” “就是跟小福星要一块挨教训的，我们班的副班长，他正追求小福星，天天骚扰她。”柏丽娜给他解惑。 “别瞎说。任飞翔早不喜欢我了，他现在怕我。”罗芙馨赶紧解释。 “那你中午还跟他一块去见他妈妈，完了还在肯德基约会呢，别人都看见了。” “那是他非要赖着我，我就是陪他去跟他妈妈说这事。他老大一个人，结果胆子跟兔子似的。他妈妈倒是客气，让他请我吃肯德基答谢。我哪能要他请客，我自己有钱，自己付的。” “好，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自己付钱，有排面。咱们自己有钱，不稀罕他的臭钱，不跟他搭噶。”这点柏丽娜赞同她的做法。 柏文强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赶紧插嘴。 “这个任飞翔的妈妈，说话真能管用？” “当然能，他父母都是工商局的，父亲还是个领导。县官不如现管，碰上现管，夏红彩肯定得给个面子。” 这工商局可管着他们这帮做生意的，别看官职大小，个个都是现管。何况对方也是当事人，不怕不出力。柏文强点点头。 “那行，什么时候成了你就呼我，这事反正包在我身上。” “嗯，谢谢文强哥。” “谢啥，咱们自己人。” 怎么去找任飞翔的妈妈说这事呢？罗芙馨想了想，最好的时机当然是放学后，任妈妈来接任飞翔的时候。 既然有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她也就把事情暂时放脑后，就等着时间到了，任妈妈来“自投罗网”。 而另一边，任妈妈下班提前请了会假，踩着自行车往街道福利厂去了。 白雨的妈妈工作的街道福利厂是做玻璃瓶的。江城市没有大型的汽水厂罐头厂，只有一家啤酒厂，效益也麻麻的，连带着这玻璃瓶厂也半死不活。 厂里的工人能跳槽的都跳槽了，只有白雨妈妈这类怕折腾的老实人，还宁可拿死工资也不挪窝。 然而这福利厂的效益是真的不好，靠这点死工资吃饭也就刚够饱肚。过日子还要穿衣要柴米油盐，即便是白妈妈这样怕折腾的老实人，也不得不想办法找点零工打，贴补家用。 任妈妈赶到玻璃瓶厂的时候，正赶上白妈妈下班，急匆匆要往菜市场赶。她在菜场找了个帮工的活，给人杀鱼，挣点外快。还能捞点客人不要的鱼鳔鱼鳞，改善改善生活。 任妈妈刚打听到她，就瞧见她骑着辆破自行车蹿出去。她也赶紧蹬车追上去，这一追就追到菜场去，在鱼摊里找到了白妈妈。 任妈妈先不上前，而是站在稍远的地方打量白妈妈。 白妈妈被生活雨打风吹，跟任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却生生比她看着老十岁都不止。任妈妈自己还是一头乌油油的黑发，可白妈妈两鬓都染了霜华，瞅着越发老相。 然而虽然经过岁月摧残，可白妈妈脸上依稀还残留着年轻时的娟秀风流。尤其是眼睛，往上挑的眼角自带妩媚风情。只是这点风情如今都掩埋在鱼尾纹里，不仔细看都难觅踪迹。 白妈妈是个闷葫芦，到了鱼摊里就是低头干活。她身量不高不大，可因为常年做事，也练出一把手劲。任他如何活蹦乱跳的大鱼小鱼，到了她手里统统是一命呜呼，三下五除二就刮鳞去内脏，收拾的干干净净，干活是一把好手。 任妈妈打量了好一会，怎么看怎都觉得这个白雨的妈妈就是个挺正经的劳动妇女。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瞅着白妈妈倒是个守得住的清白人。也是，白妈妈这个品貌，当初只要裤腰带稍微松一松，找个男人靠一靠，也不至于过的这么辛苦，老的这么快。 可就这么个“贞洁烈妇”怎么就养出那么个不要脸的害人头小妖精？看来根子还是在白雨自己身上，她就是个坏种，教不好。 为了自家儿子，她也不得不当这个恶人，敲打敲打白妈妈，谁叫她自己没教养好女儿。 任妈妈于是昂着头走上前去。 她站旁边看好一会了，摊主还以为是主顾上门，连忙起来招呼。 “哟，大姐，看上啥了？我这摊里的鱼都是新鲜鲜活的，买了还管杀……” 任妈妈理都不理他，直接叫唤白妈妈。 “喂，你，你是不是白雨的家长？” 白妈妈这才抬起头，看她一眼。 “白雨？我是白雨的妈妈，您是……” 瞧着像个干部，又像是老师，这人她不认识呀。 任妈妈冷笑一声。 “我姓王，是高二一班任飞翔的妈妈。我有事找你，跟你家白雨有关。” 说完，便抿着嘴，眯着眼看她。 白妈妈一头雾水，可瞧着对方态度不善，心里有点发虚。难道是孩子在学校里惹事了？ 任飞翔，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白雨的同班同学。 她是个老实人，一瞧这个架势赶紧把手里的鱼和刮刀放下，站起身，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从摊位里出来。 “是任妈妈呀，你找我什么事？我家白雨没惹事吧？” 任妈妈再次冷笑。 “你家白雨能耐大得很，要找人教训我家飞飞呢！我这个当妈的没法子，只好来找你这个当妈的，请你管教管教你家女儿。好好的学生，就该好好读书上学，一个女娃子，学什么香港古惑仔。不当学生，她是要当女流氓吗？” 任妈妈的话跟刀子似得，那是一点不留情面的往白妈妈脸上扎。她声音大，口齿又伶俐，这一番话说出去，立刻吸引了鱼摊周围人的注意。 哟，这是怎么了？谁啊，就女流氓了？来往群众都停下脚步，赶着来瞧热闹。 白妈妈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啊？我家白雨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您是不是搞错了？她可是一中的尖子生，怎么会是女流氓。” 第437章 ：是我求求你 任妈妈是有备而来，从包里拿出白雨写的检讨书，举在手里扬了扬，高声道。 “搞错了？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你女儿亲笔写的检讨书。她能耐可大了，还写情书寄明信片勾引我儿子呢。我儿子还要考大学，哪有心思搭理她。她倒好，找上外面的小混混，要教训我儿子。这不是女流氓，是什么？” 一听还有检讨书，白妈妈慌了神。 “不，不可能，你说谎，我不信。” “我是不是说谎，你自己看。”任妈妈把检讨书怼到她眼皮底下。 白妈妈伸手要去拿，任妈妈一把收回。 “只许看，不许拿。万一你抢过去撕了，岂不是毁掉这重要的证据。”她可防着一手呢。 白妈妈赶紧摆摆手。 “我不抢，我就看看。” 任妈妈这才又递过去，自己亲手拿着给她看，不许她碰一下。 白妈妈睁大眼一看，果上面然是白雨的笔记。可这些字拆开了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她怎么就看不明白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检讨书真的是白雨写的吗？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怕她不信，任妈妈还指着末尾的签名道。 “睁大眼看清楚了，这是班主任老师的签名，老师都知道这事，这是真真的，我可一点没弄虚作假。” 白妈妈因为不相信，故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包括底下白雨的签名，老师的签名，还有日期。不仅她看了，旁边围观的裙子也伸长脖子看了，更有好事者还把检讨书的内容大声读出来。 好么，这下半个菜市场都知道白雨做了什么丑事。 白妈妈这才回过神，赶紧求任妈妈。 “孩子还小，犯了错我们家长一定好好管教她，任妈妈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白雨这一回吧。我求你了！” 说着，就要上前给她跪下，眼泪汪汪的。 把任妈妈吓得赶紧往旁边躲。 这母女两怎么都一个德性！如今是新中国新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好这对母女，跟旧社会来的小媳妇似得，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哭哭滴滴，也忒惹人烦了。 “你别求我，是我求求你。求求你女儿，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我家飞飞没什么能耐，就只会读书。我和老任就指望孩子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他还小呢，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狗扯羊皮。就算我们家要找媳妇，那也得找人品家世配得上的。就你家白雨这大能耐，外面认识小混混，要教训我们飞飞呢。我可求你，求你这宝贝女儿高抬贵手，别缠着我儿子了。” 说是求白雨，其实是连损带骂，把白妈妈羞得抬不起头。 有亲笔写的检讨书为证，还有老师签名，这事在群众看来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孩子。小小的年纪不好好读书，尽想着谈恋爱。偏偏人家男孩子还不喜欢她，她倒好，不知难而退，还找外面的小流氓去教训人家好男孩。 哎哟哟，这做派，可不就是女流氓么。 可也有人说，白雨这孩子大家街坊邻居都知道的呀，那是年段第一的尖子生，怎么会做这种事？别是男孩子纠缠她不成，倒打一耙吧？或者根本就是弄错了。 听到这些质疑，任妈妈直接跳起来。 “呸，成绩好就一定人品好？论成绩，我家飞飞也考过年段第一，可不比她差。你们都可以去打听打听，一中的任飞翔，谁不夸是个爱学习有上进心的好孩子。我这么好的儿子，可不能让这种不要脸的小妖精带累坏了。你们也是当家长的，这家里的孩子摊上这样的事，我们做父母的能不着急上火？哎哟喂，我可真是……”她越说越生气，伸手指着白妈妈。 “瞧瞧你们家养出的害人头，勾搭外面的小混混，要打我儿子。趁着他晚上放学，在路上埋伏。要不是我家飞飞机灵跑得快，这才没遭殃。我可告诉你，你女儿要是伤了我儿子一根毫毛，我跟你拼命！” 一听还有这茬，群众立马纷纷倒戈。 这可不得了，小孩子之间能有多大矛盾？至于要叫人去打同班同学，还在路上埋伏。 这心肠也忒歹毒了，难怪人家家长找上门来。 白妈妈是百口莫辩，心里怎么也不相信白雨会做这样的事。可这检讨书，这找上门来的任妈妈，都在告诉她，白雨已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任妈妈因为等会还得去接任飞翔放学，故而也不跟白妈妈多纠缠。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来给白雨和白家拆台丢脸，顺便让白妈妈管教管教自己女儿。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便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检讨书收好，跨上背包，扬长而去。 白妈妈也在菜场里待不住，低着头羞愤而去。剩下一众三姑六婆和闲汉，把今天这场闹剧当成下饭的佐料，嚼了又嚼。 这点事，经过众人的口，那是添油加醋，花样百出。等传到白雨家附近，整个都不成样了。 变成白雨在学校勾搭男同学被老师发现，责令写检讨书。她还不知悔改，勾搭不上男同学就去外面勾搭小混混。还让小混混来打老师，结果打了同学。同学家长找上门来，把白妈妈臭骂了一顿，闹得满城风雨。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白雨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要脸，搞七捻三，狗扯羊皮，伤风败俗，毫无廉耻。总之她以前有多好，如今就有多坏。 那些曾经被她比下去的小孩，也都跳出来添油加醋，说她怎么尖酸刻薄，嫉妒心重，在学校里阴奉阳违，陷害同学，总之就是个两面派，不老实。这些事，有些事真的，有些是胡编乱造，有些则是添油加醋。 反正传闲话人人爱，但谁也不负责，因为不用负责，所以更加胡扯乱说。 出了一口恶气，任妈妈神清气爽，一路踩着自行车到学校。结果迎接她的不仅有宝贝儿子，还有农村小丫头。 第438章 ：找他老婆去（四更） 看到儿子跟罗芙馨腻在一块，任妈妈顿觉孩子没救了. 这是真铁了心要跟农村丫头在一块了？ 顿时看向农村丫头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 小福星见任妈妈盯着自己面色不善，赶紧上前解释。 “任妈妈，我这边是有新情况要跟你汇报。” 又有情况了？该不是借口吧？任妈妈表示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哪能呢！罗芙馨也是无语至极，心说她跟任飞翔是根本没有的事，就别老扯一块了，心好累。 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大家都好解放。 于是便把柏文强找二毛调查来的情况统统都告诉了任妈妈，这会子她也不怕受牵连了。彻底解决问题，比什么都重要。 她再也不想跟白雨和任飞翔扯上关系了！ 一听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个有钱老男人，任妈妈都惊呆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个白雨，也太离谱了吧。 任飞翔也惊呆了。他以为白雨就是坏，哪成想还这么贱？她还是学生啊，怎么能……这不就是外面说的傍大款和做小蜜么。这也太不要脸了！ 一想到这样一个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还是班长，他还曾经佩服过她，他都恶心得想吐。 小福星心想你吐个啥，这点冲击就遭不住，那往后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各路奇葩纷纷出笼，你还活不活？年轻人，要经受得住时代的考验哇。 任飞翔心说这考验还是不要算了，他宁愿一辈子当纯洁乖宝宝。 “所以你的意思是，与其找白雨解决问题，不如直接去找那个郭……过什么来着？” “郭利发。” “对，郭利发，找那个卖布的要说法去？” 罗芙馨摇摇头。 “找那个人没用，得找他老婆，让他老婆管他去。” 任妈妈一听，就点头。 “对，男人有钱就变坏，找男人没用，得找他老婆。他老婆能管吗？”万一是个没用的，那找了也是白找。 “他老婆叫夏红彩，就在轻纺城管门市部，红彩布业。这女人厉害着呢，能管郭利发的事。” 厉害就好！ “那我就这么去找，能行吗？我又不认识这个夏红彩。” “我找人带你一起去，他认识。” “谁？” “柏文强，是柏丽娜的哥哥。柏丽娜也是我们班的同学，跟我关系铁。她哥也是卖布的，在轻纺市场也有门市部，叫文强布业。他答应帮这个忙。” 任飞翔也点点头。 “嗯，柏丽娜是我们班的，跟罗芙馨是好朋友。她是美术特长生，正在准备考级，将来好上美院。”他还机灵的给柏丽娜加了光环。 一听也是个准备考大学的好孩子，任妈妈就对柏家兄妹俩好感大增，信任度也大增。 “那行，这事关系着飞飞的安全，我是肯定会管到底的。” “那就拜托阿姨你多操心了，谢谢阿姨。”这感谢小福星是真心的，由任妈妈出面比她或柏文强出面都管用，一则名正言顺，二则效力更强。 于是留下任妈妈的办公室电话，又给了柏文强的门市部电话，小福星目送任家母子离开。 她在门口报刊亭给柏文强打了电话，告诉他事情妥了，让他直接联系任妈妈就成。还嘱咐他，这事就让任妈妈做主，他就当个陪客引荐的就行。 柏文强也是老江湖了，明白其中的关窍，都应承下来。 小福星这才长吁一口气。 至于事情到最后白雨会怎么样，她才懒得管。 书本里早说了，力是相互作用的。白雨总不会以为自己做了恶，就不会受到孽力反馈。能量是守恒的，为恶者，注定会被自己的恶给害死！ 没等柏文强联系任妈妈，任妈妈就直接亲自找上门来。她也要看一看，这个“陪客”到底行不行。 好在柏文强没掉链子。如今他生意红火，门市部摆满了各色花布，客户人来人往，很有一番兴旺景象。 乍然看到这么个一身领导气质又精明势利的中年妇女，柏文强就知道是那位工商局领导来了，赶紧热情洋溢的把人招呼进门市部里，还叫小叶泡咖啡招待。 任妈妈看他店里一拍正经气象，上来招待的店员也穿戴整齐，举止正派，虽然老板本人有油腔滑调的嫌疑，但整体是个光明正大的门面，做的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便对他高看一眼。 她也不闲扯，开门见山，要他带路，去会会那个夏红彩。事关宝贝儿子的太平和前程，她不想耽误功夫。 柏文强也不含糊，当即把店里的生意交代给小叶照顾，自己亲自带着任妈妈过去。 红彩布业就在轻纺市场门口，占据最醒目的门面，走五百米就到。 一路过去，看到这热热闹闹的市场，任妈妈也不得不承认这班做生意的是真有钱。瞧瞧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进进出出就是几千几万的生意。她和老任的工资也算高了，可跟这班布老板没得比。 不过这些都是暴发户，好多大老板表面上看起来风光的很，但内里粗俗不堪，一无是处。像那个郭利发就是，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泥腿子，靠着改革开放的机遇，凭一点小聪明发了财。有了钱也不知道搞一搞慈善，帮一帮群众，就欺男霸女，搞些狗扯羊皮，花花绿绿的事体。真真是不休德，不积善！这种人家的财富都是沙地上建高塔，虚的很。 她虽羡慕布老板有财，可还是认定自家孩子应该好好读书，考大学成才。不读书是不行的，就算是要做生意发财，也是书读的越多越好。 当然读成书呆子也不好，读书是为了明白道理，增长知识，可不是为了死读书，读成个书呆子。 飞飞虽然会读书，成绩好，不过人生经验还是少了点，所以才会年轻轻就看上个农村丫头。终归是没见识过好的，把根稻草当金条。 等他长大了，去读大学，见识更多更好的女孩子，自然就忘了农村小丫头。 这么一想，农村丫头也不足为惧，她大可不必太紧张，搞得飞飞为难。 任妈妈一路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就到了红彩布业门口。 第439章 ：女大学生更值钱（五更） 底下人说柏文强来找她，夏红彩都愣了。 这小子还敢来找她？好大的胆子。 难道他以为自己真不知道买了那六千米布的人就是他？还是以为女流之辈好欺负，他是打算上门来炫耀了？ “还有另外一个人跟着他，说是工商局的人。”底下人又汇报。 工商局的人？什么意思？以为带个工商局的人过来，她就会怕他？她在工商局也是有人的，不是他随便拉个小虾米过来就能吓唬住。 不过对方都明晃晃的打上门来了，她要是连面都不露一下，没得叫人说她被吓着缩起来了。 “走，下去会会这小子。”手臂一挥，这彪悍的胖女人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下楼去。 柏文强和任妈妈就站在门市部里，打量着挂在外面的各色花布。 红彩布业的气派那是没话说，这并排五间打通一起的门面，简直就是个印花布的海洋。各种市场里有的好花样，这里都有。没有的，这里还有。叫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晕头转向。 这么一看，这个郭利发是真的有钱。也就难怪白雨这么个有前途的尖子生，都掉进他的金钱迷魂阵里。可要任妈妈说，这个白雨还是眼皮子太浅了。她就算是打定主意要卖，为啥不等自己考上大学之后再卖呢？这女大学生的名头，怎么着也比女高中生值钱吧。 难道说她就是趁年轻赚快钱？可也不想想，万一耽误了考大学，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么，缺教养就是缺教养，就算读书好，这脑子也不聪明。 两班人见了面，夏红彩的注意力都在柏文强身上。然而柏文强却退居二线，只当任妈妈的影子。 任妈妈也不推辞，一马当先。 “你就是夏红彩吧？郭利发是你老公对不对？” 这话一听就蹊跷。整个轻纺市场还有谁不知道她夏红彩？郭利发跟她的关系，还要问？ “你是哪位？我们红彩布业可是有正规牌照的，年年都是市里的纳税先进。你们工商局的候局长还夸奖过我们呢！”先把大人物的名号抬出来，亮一亮她的实力。 哪知任妈妈根本不关心这些。 “我不是来查你的店铺的。我是想跟你说说你老公最近的情况。” 啊？郭利发的情况？这老王八又做了啥？不会招惹上眼前这个老娘们了吧？ 不会啊，这种老娘们根本不是老王八的口味。难道是招惹上她的女儿了？ 夏红彩变颜变色。 任妈妈也不跟她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你晓得白雨吗？一中的一个女学生，跟我儿子是同班同学。” 啊？她家是个儿子，那就更不是老王八的口味了。等一下，白雨？哪个白雨？女学生，这倒像是老王八的口味了。 她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任妈妈见她露出了然的神色，当即就把白雨跟郭利发的关系，以及白雨跟自家宝贝儿子的恩怨，连带着牵连农村丫头的这一段，统统都讲给夏红彩听。 夏红彩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破事！ 平心而论，这些破事，她是一点也不想管。 凭啥？凭啥这个老王八在外面拈花惹草，她却要来替他擦屁股？谁惹出来的祸，谁自个受着气，关她屁事。 可她也知道，她不管，谁管？ 老王八管不住脐下三寸，为了个女学生就去找高中生的麻烦，结果惹上了高中生的家长。呵呵，他是充英雄为红颜，潇洒的不得了，可高中生的家长却来找她的晦气。 她要是不管，这个高中生的家长肯定不会罢休。 要是平头老百姓，她也不管了。任你闹去，奈她何。 可偏偏人家是工商局的人，对他们这班做生意的来说，个个都是现管。而且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得罪了小鬼，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给你下个绊子，也能摔你个狠的。 小鬼不能得罪么，她也只能捏着鼻子给老王八擦屁股了！ 当下态度就软了，给任妈妈赔笑脸。 “有这种事体的啊？这怎么可以呢，哪能欺负小孩子，太不像话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的，任妈妈是吧，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跟老郭说一声，这种事体我们是绝对不会做的。回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任妈妈也不跟她纠缠。 “你有数就好，那我就等你的答复。” “我有数，我绝对有数。小张啊，去拿只礼盒过来，我送送客人。任妈妈你别客气，这是我个人的一份心意，让你大老远走这么一趟，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情况，我是一定要谢谢你的。”说着，就把一只小巧精美的高档床品礼盒塞到任妈妈手里。 任妈妈当然不会贪图一只礼盒，但也晓得这是生意场上的人情来往。她要是坚决不收，对方还以为自己要狮子大开口，越发麻烦。 当下也不吭声，只是点点头，就把礼盒拎着。 任妈妈有礼盒拿，柏文强只落得两个白眼。 今朝有外人在，她是不好跟他算账。等下次没有外人了，看她不剥他一层皮。敢耍花样骗她手里的布，小赤佬真是有眼无珠，当她夏红彩是吃素的么？ 柏文强心想若不是为了小福星，他才懒得来。就算真有下次见面的机会，谁怕谁？谁跟谁算账还不一定呢。六千米布难道他就不该买？本来就是盗印他的花型，按照轻纺市场的规矩，他一分钱不给，直接拉走都是天经地义。说起来，这规矩还是她红彩布业自己定的呢。真当是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双标玩的真溜。 两看相厌，多说无益，各自冷哼一声，一拍两散。 任妈妈跟柏文强告辞，骑着自行车回去。半道去了一趟一中，转手就把这只床品礼盒送给了她认识的一中老师，谢谢对方提供白雨的身份信息。 这一边夏红彩也赶紧叫人把郭利发的狗头秘书叫来，细细查问。 龟公公见了正宫娘娘，吓得是背脊骨都断了，哪里还敢隐瞒，当下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 夏红彩这才知道白雨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440章 ：傻儿子 原来这个白雨就是郭利发资助的那个贫困学生啊！ 她就知道这个老王八不是好东西，狗改不了吃屎。说什么帮扶贫困学生，是做善事为儿女积德积福。 狗屁！到头来还不是为了玩女人，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还给儿女积德积福，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不过夏红彩虽然被气得眼冒火光，可此时此刻她还并不觉得白雨是个多大的人物。 男人手里有几张钞票，引得一班小姑娘跟饿狗扑屎似得往老男人手里撞。这种骨头轻脸皮厚的小姑娘，她见的多了。什么白雨，黑雨，红雨，灰雨，终归是这个去了那个来了，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接连不断。 除非男人手里钞票彻底用光，否则这班小妖精是赶也赶不完。赶不光，那她索性就不赶了。反正后来者居上，自己会把前面的赶走，不用她操心。 然而这个白雨还是有点手段的，竟然能吊着老王八快一年了，还没让他得手。郭利发仗着手里有钱，玩女人跟吃菜似得，根本没有多少耐心。看来这个白雨还是蛮对他胃口，要这样讨好。 呵，为了讨好这个宝贝，老王八青头绿头的去找高中生的麻烦，真当是脑子发昏，神气勿清。惹出祸水来，还要她帮忙擦屁股，恶心煞！ 但顶顶恶心的还是老王八认了这个小妖精当“干女儿”。哦哟哟，自家屋头没有女儿么？要到外面去认个干的来？ 他不要面孔，她和儿子女儿还要脸呢。平白无故多了只狐狸精当女儿，这个福气她可不敢享。气的咧，恨不得拿刀剁了这两个狗男女。 然而儿女这桩事体上，她有暗伤，硬不起来。不好找郭利发撒气，只好把龟公公拎过来骂一顿，骂的是狗血淋头。 叫他赶紧去把放出去那班小混混都叫回来，不要再惹是生非。惹出祸水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至于郭利发那边，由她顶着，老王八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她说的。 龟公公哪敢不尊，老板娘可是敢把老板脸孔挠成肉丝的狠角色。他虽然背上有龟壳，够硬，可也不敢惹母老虎。当下领了正宫娘娘的懿旨，出去宣旨。 这一桩浩浩荡荡的灾祸，在夏红彩的干预之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灭了。 有柏文强通风报信，罗芙馨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事情了结哉，心里长吁一口气。 从今往后，她是再也不想跟白雨和任飞翔扯上关系。 那边夏红彩也打电话给任妈妈，又是道歉又是感谢，顺带便还交了个朋友。任妈妈到也喜欢她这样爽快厉害的脾气和财大气粗的底气，反正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么。 警报解除，任飞翔也终于又回来上夜自修。任妈妈不放心，又接送了他两天，确实没有再碰到奇奇怪怪的人和事，这才放他自己上下学。 因为心里已经决定看在儿子面上，不跟农村丫头计较。故而每次见着罗芙馨，也都跟她点点头，打打招呼。 她是长辈，罗芙馨也不好板个面孔扮傲娇，也只好客客气气的点头打招呼。 个么落在别人眼里，越发是觉得她跟任飞翔是铁板钉钉，要不任妈妈怎么都跟她这么亲热。 哪里亲热了？除了点头打个招呼，其他话是一句没有，这也叫亲热？标准也忒低了点哇。小福星对群众的脑补功力也是无语了。 他们这边是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边白雨心里就不高兴了。别人活得好，她就受不了。 不是说好了郭叔叔帮忙找人，教训罗芙馨和任飞翔的么？怎么他们两个一点事也没有？难道叔叔骗她？ 于是小宝贝就气呼呼去质问老男人，是不是骗她？ 小宝贝生气了，郭利发当然要找龟公公过来算账。 龟公公当即就把正宫娘娘卖了，自己的责任是推得一干二净。 碰上夏红彩，郭利发也要让一头。虽然小宝贝要紧，可他也不是色令智昏，神智全无。夏红彩不是无缘无故吃干醋管风流账的女人，她管他的闲事肯定是有别的缘故。 不过当着“宝贝女儿”的面，他还是要做做大男人的牌子，把夏红彩骂了个狗血淋头，贬得一无是处。说她是河东狮吼，母猪成精，脑子有病，神经发作，多管闲事。总之是家有猛虎，他这个男人是要多苦有多苦。若不是为了儿女有个完整的家庭，他早就跟她离婚。 哦哟，标榜的嘞，好似圣人一般。 白雨听他说的自己那么苦，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回过头来安慰他，问他跟家里那个母老虎到底怎么回事？ 在“宝贝阿囡”的安慰下，郭利发大吐苦水。 说起他的这个糟糠原配，真是一肚皮的淘气。他对夏红彩是感激之情有多重，仇恨之心也有多重。 按道理讲夏红彩帮他成就事业，又给他郭家生了一儿一女，也是功成名就，无懈可击。 可那是外人看看的，外人哪里晓得他身临其中的痛苦。他对她的怨恨，恰恰就饱含在这一份功成名就，万事大吉之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个不省心的儿子。 他挣下这么大的一个场面，自然是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夏红彩给他生了个儿子，这本来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可偏偏这个儿子……是个傻子！ 这还要从他起家那会说起。 那会他还是个厂里跟单的，跑点辛苦钱，挣份死工资，日子过得苦哈哈，一点油水也没有。 认得了夏红彩之后，通过她偷印花厂里的花样，自己印布卖布，挣下第一桶金，尝到了甜头。 当时夏红彩在印花厂打样间里做生活，人矮胖矮胖的，长得也不好看。她相中了自己，晓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就加倍对他好。这个女人干活利落，脑子聪明。她在打样间里，排到他的生活总是做的又快又好。厂里有了好花型，她也总是偷偷留块样给他。 她对他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觉得脾气对胃口，就谈了朋友。后来她肚皮里有了，就见了两家人的父母，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第441章 ：带籽虾 那个时候，他手里已经有了几张钞票，在轻纺市场开了自己的门市部，像模像样做起生意。 夏红彩也从厂里出来，专心帮他管门市部，当起了老板娘。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夏红彩肚皮争气，头胎就是大胖小子，他心里是真开心。 办满月酒就花了小一万，请全村老少男女一道吃流水席，办了三天三夜，真要多风光多风光。那个时候万元户多稀罕，他一场酒席就花掉一个万元户，谁不夸他财大气粗有本事。 有了儿子，他挣起钱来是越发着心着力。心里想着要挣下一个大好江山，将来都留给儿子。 结果怎么样呢？别人家的儿子是日过日有新鲜样，他这个儿子越是长大，越是不对。 小毛头的辰光还看不出，反正小毛头么，不是吃就是困，要么就是哭，拢共就这三板斧。 可稍微大点起来，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了。 人家是五个月抬头，六个月翻身，七个月会爬，聪明点的，八九个月就会咿咿呀呀喊爸爸妈妈。 他这个儿子不会笑，不会坐，不会翻身，木呆呆的。到了两岁还不会叫人，两只眼睛么也是眼大无光，看人总冒傻气。 他心里觉得不对，可又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就一直拖着。 拖到三岁，别的孩子都能上幼儿园，跟着老师唱儿歌了。他的儿子才刚刚会喊爸爸妈妈，还是只有一声的，要么一个爸，要么一个妈。 他想想是拖不下去了，责令夏红彩带着儿子去医院看看。 到医院里做了一番彻底的检查，儿子的身体都是好的，可智力低下。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医生说怀疑他们父母两个有家族遗传。 胡说八道！他八辈祖宗都是正常人，从来没出过傻子。除非是夏家有问题！ 可夏红彩也是诅咒发誓，自己家里绝对没有傻子基因，不信叫他自己去村里问。 他哪敢去问，去问了，他儿子是个傻子不就暴露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问医生怎么办？江城市的医生说没办法，要么他们带孩子去上海北京的大医院看看，说不定大城市大医院的专家会有办法。 好在手里有钞票，去北京上海都可以。 先去了北京，又做了一番全面的检查，确定他的儿子确确实实是智力低下。问医生是怎么回事？医生也说可能是家族遗传。问怎么办？医生说没办法。如果是遗传性的智力低下，那就是天生的。叫他们等小孩大点了，就送专门的育才学校去，至少能学会生活自理，将来过过日子没问题。 放屁！他的儿子应该是做大老板，做大生意，发大财，光宗耀祖的。读育才学校的傻子，才不是他的儿子。 不死心，又带着孩子去上海看。上海的专家也确诊是智力低下，听他们两口子坚持家里绝对没有出过傻子，倒是提出了另一种原因。 这个原因还是从夏红彩身上发现的，得知她在印花厂里工作，又是打样间的，经常跟印花颜料接触。医生告诉他们，印花颜料是有毒的，可能是怀孕初期，接触了这些有毒性的颜料，导致孩子发育畸形，出生后就表现为智力低下。 好了，这下原因找到了。 他心里是怨的要死，可想想要不是夏红彩在打样间做生活，自己也不可能在她的帮助下发财。终归是有因就有果，要认账的。 好在他们俩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反正家里有钱，养个傻子也养得起。 只是从今往后，夏红彩是再也不许接触印花颜料。其他有毒的东西，也统统不许再碰。终归是要生一个健康的小孩出来，才行。 在上海专家的指导下，两口子精心准备，历时一年多，夏红彩又怀上了孩子。 两口子都很高兴，一心期盼这个孩子是个健康正常的孩子。 至于傻子，自然是养在家里，请了个保姆照看。四岁多快五岁的孩子，也不给他去读幼儿园。平时郭利发也不带他出去走动，怕丢脸。 傻儿子越长大越傻，乱吃乱玩，大喊大叫。除了吃和玩，其他什么都不懂。 看到这个傻儿子他就来气，当初有多欢喜，今朝就有多厌恶。 夏红彩倒是照旧喜欢傻儿子，把他当宝贝。而且因为他不喜欢，越发觉得傻子可怜，越发对傻子好。自己肚皮大了，还要去照顾傻子。 他叫她离傻子远点，她不听，非要去当好妈妈。 结果怎么样？ 好端端怀了六个月的胎，被傻子踢了一脚，掉了。 一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啊！他嫡嫡亲的小儿子，一个绝对正常的儿子，就这么被傻子断送了。 他一直怀疑傻子是故意的，就是知道弟弟是来抢他位置的，所以先下手为强。 这一胎流产，伤了夏红彩的身体。往后再想怀孕，就是千难万难。 为了再怀一个孩子，她是吃了多少药也不知道，反正扔出去的药渣能堆满一个房间。吃得个人是又黄又胖，黄的么就是中药那个颜色，胖的么也不是好胖，是浮肿的虚胖。 人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子中药气，熏得他想吐。 这叫他怎么跟她生小孩？两个人躺被窝里，抱着她就跟抱着一块泡涨了的中药一样，啃一口都是苦的。 家里摆着这么一个老婆，这么一个傻儿子，他哪里还有心思回家。只好借着生意忙的借口，在外面应酬。 应酬场上难免有逢场作戏，他又格外需要一点温柔漂亮的抚慰，这么一来二去，就有了外人。 那个时候，他虽然外面有了人，但绝没有要抛弃夏红彩的想法。 外面的花花草草虽好，可都不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是他的原配糟糠。这班女人他晓得咯，享福可以，同甘共苦只能是做梦。 要说哪个女人靠得住，那还是他的原配糟糠最靠得住。 夏红彩心里也对他有愧，生不出儿子，她心虚，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时候，他外面那个女人怀孕了。 第442章 ：宝贝阿囡 他晓得之后，心里是很高兴的，带着这个女人到上海去做检查。上海的医院里做B超，做出来是个儿子，把他乐坏了。 他终于又要有儿子了。 他想的蛮好，这个儿子么，肯定是要领回去认祖归宗的。他给外面那个女人一笔钱，叫她生了孩子就走。儿子领回去给夏红彩养，叫她妈妈。他这也算仁至义尽，面面俱到。 可夏红彩容不下这个外来的便宜儿子，得知他在外面养了个“带籽虾”，就上门来讨债。 带籽虾是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哪里是她这只母老虎的对手，一巴掌一拳头，就把母子两个都打的落花流水。 可怜他第三个儿子，也这么没了。 三个儿子都伤在夏红彩手里，一个傻，两个夭，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是铁了心要跟她离婚，另外去找人。他大好的基业，总不能没有儿子继承吧。那个傻子，她喜欢她去养，反正他不要。 结果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夏红彩怀孕了，已经快四个月。因为她长期吃药，小日子不准，以为是吃药的关系没来，都不知道是有了。 个么怎么办呢？只好一人退一步，继续将就。 夏红彩回家养胎，他花了一笔钞票，把带籽虾打发走，但不回家去，继续在外面流浪。离婚的话他是不提了，但要他回家，除非她把肚皮里这胎保住，平平安安生下来再说。 是男是女，他也不强求。终归是要她生一个正常健康的孩子出来，给他一点信心。 夏红彩大概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那一阵是真安分了。门市部里的事体也不大管了，安安心心在家养胎，就连她最喜欢的傻子也偷偷送到乡下老家去，就怕他再伤着肚皮里的孩子。 但这一胎还是养的艰难，她终归是伤过身子，已经做疾了，习惯性流产。 五个月勿到，就见了红，胎心不稳。夏红彩吓得连忙住到医院去保胎，三个专家管着她一个胎，千辛万苦的保到八个月，孩子还是提前出来了。 可怜呐，生下来就跟小猫大小的一只，五斤都不到。生下来就送到保暖箱里养，每天几千块的钞票掼下去，连奶粉都吃进口的。就这么养了快一个月，花了五万多，毛六万的钞票，总算是把这个小毛毛保住了。 可惜，是个女娃儿。 虽然这个女娃儿小的跟个猫似的，可经过医生彻底检查，证实是个正常健康的小孩。出院那天，是他去接的，抱在怀里，看这一团小小的肉，他心里是又肉痛又欢喜。 这正常小孩真的是不一样，小女娃那么小，眼睛就会跟着他的声音走，就晓得他是爸爸，会对他眯眼笑。 到半岁多，就会抬头翻身，七八个月会爬会蹿，一天一个样，越养越新鲜。 及至一岁不到点，小女儿张嘴叫他爸爸，他眼泪水都流下来，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小女儿越是聪明伶俐，他就越是厌恶大儿子的蠢笨不堪。 但也许是傻子大了也会懂事，大儿子长到七八岁，也晓得这个小毛毛是妹妹，做哥哥的要疼爱妹妹，不能打不能骂不能欺负。 傻子以前只知道自己傻吃傻玩，有了妹妹，就把自己喜欢的好吃好玩的东西，偷偷给妹妹。 看到傻子对妹妹好，他对傻子的厌恶也少了一点。 有了小女儿，他跟夏红彩的关系也缓和不少。两个人总算你当妈妈我当爹，像别的夫妻一样好好的养起孩子来，过上了正常的家庭生活。 他有钱，愿意给小女儿最好的生活，宠的她跟个小公主一样。小女儿大名叫郭倩倩，小名叫宝宝，是他亲自取的。 大儿子的名字还是跟着小女儿报户口的时候一道取的，叫郭子豪。夏红彩想的，他才懒得想。 小女儿一天天大起来，会跑会跳，会唱会笑，聪明伶俐，活泼可爱。 他心里越加欢喜，也越发遗憾。有子有女凑个好，他现在女儿有了，就缺一个儿子。 傻子不算！傻子是个次品，他要的是合格产品。 有倩倩作证，夏红彩对生一个正常儿子也有了信心。然而她的肚皮不争气，已经五六年没动静。女儿越来越大，她越来越老，能生的几率是越来越渺茫。 而他，年纪越来越大，想要儿子的心也越来越旺盛。 夏红彩自己也想办法，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山里妹，叫他跟山里妹困一张床上，说是借山里妹肚皮用，生一个儿子。 山里妹长的是马马虎虎，但腰细屁股圆，看起来就是个会生儿子的模样。为了有儿子，他也只好把自己当种马，跟山里妹困觉。 山里妹是块好田，就困了三个夜头，真当怀上了。 夏红彩很欢喜，把山里妹当王母娘娘供着，养在他们的别墅里，好吃好喝的伺候。还给她买一百多块的孕妇装，虽然那个时候山里妹的肚皮根本没鼓起来，根本不用穿孕妇装。 他心里么也是欢喜的，终归是自己的种，不管肚皮里是男娃还是女娃，他都要咯。反正家里有钱，养多少都养得起。 但这一回，出蹩脚的是他的宝贝女儿倩倩。 倩倩大了，七八岁的小女孩，大人以为她还小，其实她懂得比大人还多。她又是聪明的孩子，想要做什么事情，会自己偷偷想办法。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山里妹肚皮里的小毛毛是来抢她和傻子哥哥位置的，就唆使傻子去撞山里妹的肚皮。 傻子懂个屁，一把子蛮力气，听了妹妹的话，就真的去撞山里妹。 把山里妹从楼梯上撞下来，肚皮直接掼扁。四个月的肚皮，还看不出是男是女，但反正这个胎扁了，活不成。 他回来得知这么个结果，抡起胳膊粗的木棒打傻子。傻子被打的嗷嗷乱叫，就把主谋给供出来。 夏红彩护着小女儿，怕他也打女儿。 他怎么打？那是他最欢喜的倩倩啊，是他从小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哄大来的宝贝阿囡啊。 他舍不得碰她一根头发，当她是眼珠子一样。 可就是这个宝贝，狠狠的伤了他的心。 这个家，这个家里的人，都太可怕了。 第443章 ：贵人贵子 郭利发算是看透了，他想要个儿子，靠夏红彩是根本不可能。还是要靠他自己！ 他也曾经怀疑，是不是他命里无子，所以才会一胎又一胎的出事。为此，去过一趟五台山，求神问佛。 山里算命的老和尚给他看手相，说他命里是有儿子的，而且是个贵子。 他听了很高兴，拿出一万块钱要给菩萨捐金身。 又问老和尚，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贵子？ 老和尚告诉他，要再等几年。他现在身边有小人，而且还没碰到贵人。等碰到了贵人，就会有贵子。 他把老和尚的话记在心里，既然菩萨叫他等几年，那他就再等等。 故而后来虽然拈花惹草，处处留情，但都不叫那些女人生孩子。就是有了，也打掉，不要，因为都不是他要的贵子。 他如此表现，夏红彩也投李报桃，不管他这些风流账。 两口子貌合神离，凑合过。 小女儿倩倩也长大了，出落的越发漂亮标致。他心里还是很欢喜这个女儿，但终归是扎了一根刺，时不时要痛一痛。 好在女儿是别人家的，嫁出去了他也就了了心事。是好是坏，将来都是别人家的事，他不用管到底。 至于傻子，他不认傻子，自然也不会去管他。 他就等着他的贵人，等着他的贵子。 现在遇到了白雨，郭利发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遇到命中注定的贵人了。 白雨年轻漂亮，聪明伶俐，他的儿子要是投胎到她的肚皮里，将来可不得是个文曲星下凡才够。这文曲星下凡，不就是贵子么。 正因为有这么个想头，所以他才越发对她有耐心，哄着她，捧着她，宠着她，要跟她培养感情，水到渠成。 等白雨生下他的贵子，不管多肉痛多吃亏，他都要一脚踹了夏红彩。好迎娶他的小贵人，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当然咯，这个想法现在还搁在他肚皮里，不能往外说。 白雨并不知郭利发把她当成了会生贵子的贵人，既然对方抬出了正宫娘娘，她也不敢跟夏红彩别浪头。 因为心虚。像她这种小妖精，最怕的就是正宫娘娘。因为正宫娘娘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她们的把戏。 当然心虚之余，她还是要给自己找借口。她虽然是傍大款，但并没有插足对方婚姻的打算，只想当个便宜阿囡，背靠大树好乘凉。所以比起那些既要钱又要人的小妖精，她属于有道德的傍大款。 嚯，傍大款还有道德了，也是发噱。 听了一耳朵有钱老男人的牢骚之后，她也不往心里去。反正男人有钱就嫌弃糟糠妻，自古有之，并不稀罕。正因为不稀罕，所以郭利发的这点痛苦实在不值一提。他有钱有势，有儿有女，却还这样不满足，那让那些没钱没势，没儿没女的怎么活？ 故而她心里对他是一点也不同情，但为了讨好他，还是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充当好女儿的角色。 就这点不痛不痒不值一钱的好话，越发让郭利发觉得她是自己的红颜知己，贴心棉袄。 所以男人发起骚来，也是智商为零，丑态毕露。 没能教训成高中生，郭利发自觉有愧，为了弥补对白雨的亏欠，他自愿充当善财童子，为她花钱。 没出一口恶气，白雨也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安慰，譬如好吃好用好穿的。 好吃的东西能藏到肚皮里，可好用好穿的，她不知往哪里藏？ 那个破破烂烂的家，不行。那个同样破破烂烂的宿舍，也不行。 她感觉自己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休憩享受，很痛苦。 郭利发很有眉眼，主动提出为她张罗一个真正属于她的“避风港”。 “我记得下个月是你生日，我给你办个生日宴会，就在大酒店里办，请好多好多人来，好好热闹热闹。而且你马上就要满十八岁，到了十八岁你就是大人了，可以从家里搬出来住。你那个家，我有数的，根本不配你这样的小公主住。那个宿舍也别住了，都是一班跟你不对付的黄毛丫头，你看你住的也不舒服。让我给你买个房子，就像那种公房样子的，装修一番，让你一个人住，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多痛快。” 买房子，给她住？天上掉下大馅饼了。 白雨惊呆了。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的小公主，我还能骗你不成？” “可是……买个房子……很贵的呀。”要好几万呢，虽然他钱多，可难道他真的能给她花这么多钱？ 小宝贝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郭利发那是豪气万千，拍拍胸脯。 “那点钱算什么，为了你，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你是我的宝贝阿囡，我欢喜你呀！” 说欢喜的时候，他情不自禁握住白雨的手，用力搓揉了一番。 白雨被他搓的心里发毛，可想着价值好几万的房子，这点发毛也不值一提了。当即甜甜一笑，扑到他怀里。 “谢谢爸爸，我最爱爸爸啦！” 郭利发抱着她哈哈大笑，心里别提多得意。 这一头假冒父女“恩爱缠绵”，那一头郭利发的正牌女儿郭倩倩得知自家那个没皮没脸没良心的老爸在外面认了个便宜干女儿，气得是怒发冲冠。 别家的小公主都是当温室花朵一样养大，可夏红彩却女儿周倩倩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从小就不对她隐瞒家里的情况。因为她明白，老王八已经靠不住，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一双儿女。 大儿子是个傻子，傻子虽然傻，可对母亲和妹妹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小女儿虽然小，但小而精明，从小就值得依靠。而且个性要强，聪明能干，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王八以为只要他对小女儿好，女儿就会偏心他。却不知这件小棉袄是从她肚皮里生出来的，天生就跟她亲。她也从小给女儿灌输，家里的万千财产都是要留给她的，决不能让外头的便宜小野种夺走。 第444章 ：自私的父爱 郭倩倩对父亲郭利发的感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父亲对她宠爱有加，从小到大她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郭利发不缺钱，只缺健康正常的孩子。老天爷终于给他一个，他就把这些年珍藏着死活不肯泼洒出去的父爱一股脑给了女儿。 从小郭倩倩就是要啥有啥，有时候她不要啥，郭利发也一厢情愿的给，而且绝不吝啬。 八十年代，普通人家的孩子还只能玩玩撒尿和泥巴。条件好点的，买个洋娃娃木头积木。她就已经有从香港进口的芭比娃娃和从美国进口的电动小汽车。 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市面上最好的。 家里还有个傻子哥哥比这，别人家的父母难免重男轻女，宠着儿子苛待女儿。而郭家，女儿是珍珠，儿子是豆腐，而且还是臭豆腐。 爸爸爱她，她也爱爸爸，而且小时候她爱爸爸多过于妈妈。 因为妈妈还有哥哥，哥哥是个傻子，妈妈心疼傻子，有时候对傻子比对她好。所以小时候她讨厌傻子哥哥，打骂过他。可不管她怎么打骂，傻子哥哥还是傻呵呵对她笑，一点不记恨。被妹妹打了，回头还把自个兜里的糖果点心给她吃。 既然打了没用，她慢慢也就懒得打了。 大概是傻子哥哥缺的那点聪明老天爷也补到了她身上，所以郭倩倩打小就特别聪明。大人总以为小孩子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懂事。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懂了很多事，尤其是家里的事。 傻子哥哥虽然是个男孩，可因为傻，所以不讨爸爸喜欢。 她是个女孩，可因为聪明健康，所以爸爸喜欢。 可爸爸有了她，却还是想要个男孩！ 一旦爸爸有了男孩，那别说傻子哥哥，就连她也得靠边站。 所以，她怎么能让爸爸有男孩！哪怕，这个男孩是妈妈也想要的。 她唆使傻子哥哥当替罪羊，把怀着小野种的山里妹撞下楼梯去。山里妹肚子里的野种没了，爸爸就只能继续爱她一个。 可万万没想到，爸爸竟然为了个野种要打她。 这一次，是妈妈舍弃了傻子哥哥，护着她。哥哥果然成了她的替罪羊，被揍的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她连一根头发都没伤着，可她的心，却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爸爸，竟然，要打她！ 而且是为了一个要夺走她一切的野种！ 曾经她有多爱爸爸，现在就有多恨他。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只教大家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因为这是真的，世上真的只有妈妈好。 她以前嫉妒妈妈更疼爱傻子哥哥，可现在才明白，连傻子哥哥都会疼爱的妈妈，才是真爱孩子的家长。妈妈连哥哥都那么爱，又怎会不爱她？ 而爸爸，他的爱是自私的，有代价的。 倘若哥哥不是傻子，爸爸还会爱她吗？ 又倘若山里妹真的生下了一个不傻的小野种，而且还是个男孩，爸爸还会爱她吗？ 不会！不会！！不会！！！ 所以你看，小孩子什么都懂。 打那以后，她真正的把傻子哥哥当成了哥哥。 哥哥傻，可哥哥对她的爱是真的，不需要任何代价。 妈妈的爱也是真的，只是要分一半给哥哥。 但妈妈说了，家里的钱都是她的，决不能分给外人。 从她十岁起她就牢牢的记着这一条。 等她长大了，她会接收父母现在拥有的一切，别墅，门市部，房子车子，银行里的存款，还包括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傻子哥哥。 她会和妈妈一起，坚决捍卫这些本就该属于她们的财产，决不允许外面的女人和野种分走一分一毫。 妈妈已经对爸爸绝望了，所以外面那些狐狸精分走爸爸对她的爱，她也无所谓。她只要钱，只要儿女，只要她一手打下的生意。 可她还是要爸爸的。虽然爸爸的爱很自私，但自私的爱也是爱，哪怕是变质的父爱，她也绝不分给别人半点。 可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冒出一个叫白雨的小妖精，妄图跟她分享“爸爸”。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说这个白雨还是个尖子生，成绩非常好。这让她嫉妒成狂。 郭倩倩如今也是高中生，但比白雨小一岁，还在读高一，而且不是普高，是职高。她虽然从小被人夸聪明伶俐，可在学习考试这块，却并不比家里的傻子哥哥高明多少。 小学成绩尚可，初中就一落千丈，她的时间要用来看电影看小说看漫画，压根没时间看课本。幸而家里有钱，大把的钞票砸下去，还有职高愿意收她。 反正她又不用靠读书来挣钱，就是考出个大学生来，难道还能找到比做生意更来钱的工作？ 做生意不需要文凭，她父母都是小学文凭，照样是有钱大老板，手底下还雇着好几个大学生呢。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学习不好，成绩差有什么不对。 然而现实却告诉她，有的选的话，家长都还是喜欢能考大学的尖子生。 呵，爸爸可真是贪心啊。有了聪明伶俐，活泼健康的女儿还不够，还要个能考大学的女儿。 想得美！ 她要撕烂那个小妖精，叫爸爸的痴心妄想彻底落空。 于是郭倩倩纠结了职高里的一帮小混混，准备找个机会杀去一中，要给白雨好看。 然而未等郭倩倩杀到一中收拾白雨，白妈妈就已经提前下手，把女儿拘在了家里，准备好好问问，她这一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妈妈大闹菜市场之后，白妈妈就想冲到学校去好好质问女儿。可她走到一半，退缩了。 事关女儿的前途，老实了半辈子的女人也不得不用一点小心思。学生家长找上门来，但老师却没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要么这个学生家长在撒谎，要么就是老师还不知道这件事。 倘若她冒冒失失就跑到学校去问，反而把事情闹大了，闹得不可收拾。 任妈妈骂的难听，落在白雨头上的恶名也难听，可正因为难听，所以越发不能闹到学校去。 得偷偷的，关起门来解决。 第445章 ：滋滋的冒血 白雨没想到自己难得回家一趟，竟然会落入母亲的圈套。 郭利发答应给她安排房子，她心里高兴。这份喜悦无人能分享，她只好回家，跟自己最嫌恶但也最亲密的母亲分享。 当然咯，她是不会对母亲说真话。她只是花钱买了一个奶油蛋糕，回家和母亲分享，找的借口是下个月她生日，十八岁的生日，标志着她正式成年的生日，很值得庆祝一番。想必，即便是一贯吝啬的母亲，也不会对她为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买一个蛋糕而唠唠叨叨。 但没想到，母亲的反应比唠唠叨叨更糟糕。 她竟然绑架了她。 白雨瞪着母亲，眼中满是愤怒。 白妈妈的眼里也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担忧和羞愧。 “你说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勾搭了班里的男同学，还跟外面的小混混鬼混？你倒是说话呀！” 她希望从女儿嘴里听到否认，坚决的否认。以证明，她的孩子仍然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白雨什么都不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不是一个孩子看着她的母亲，更像是看着一个仇人。 白妈妈感到心寒，感到憔悴，感到愤怒。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小时候那么乖巧听话，怎么越长大，就越不听话了呢？ 她是她的妈妈，难道还会害她不成？她都是为了她好啊。 她才多大，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够早恋？ 男同学不喜欢她，那就收回自己的心，好好念书，考大学去。怎么能跟外面的小混混去鬼混！ 她可是考年段第一的尖子生，怎么能跟小混混在一起？那根本就不配。 哈？她也知道不配？那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而否定自己的女儿呢？ 白雨心里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 为她好？为她好就可以冤枉她，污蔑她？就可以给她设圈套，囚禁她？ 亏她还买蛋糕回来，想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可结果……真令人失望啊。 看到女儿冷冰冰的眼神，一声不吭的蔑视，白妈妈恨铁不成钢，扬起巴掌就要打她。 然而白雨根本不躲。 来啊！打她啊！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打！她既然听了任飞翔妈妈的鬼话，正该跟那个老泼妇一样，打她一个巴掌，狠狠的骂她是个害人头，小妖精。 对，她就是个害人头，就是个小妖精。怎么了？ 谁敢欺负她，她就要以牙还牙，害死他。 白妈妈这个巴掌怎么也落不下去，最后只能恨恨的打在自己脸上。 是啊，子不教，父之过。白雨是女儿，女儿没教好，可不就是她这个母亲的罪过。 不知道她现在开始管教女儿，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是来不及了。白雨已经大了，哪里还能乖乖让她管教。 她蹭的从椅子上站起，决定不再和这个愚蠢的女人废话。她要离开这个家，彻底的离开这个泥沼。 “你去哪儿？”白妈妈一把拉住女儿。 白雨用力狠狠甩开她的手。 “不用你管。我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已经成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再也不用受你的管教。从今往后，咱们路过路，桥归桥，谁也不用再管谁。” 甩下冷冰冰的狠话，她扭头就去拧门把手。 “不许走。你是我的女儿，别说十八岁，就是八十岁，我也得管你。你今天要是不认错，不把自己的错误说清楚，我不许你走出家门。”白妈妈还当她是八岁的孩子，冲上去一把扭住她的胳膊，要她认错。 白雨哪里肯依，伸手就去推她。白妈妈死拽着她的胳膊不放，母女两个就在门口扭打推搡起来。 白妈妈今天是铁了心要管教女儿，可白雨也是铁了心要脱离原生家庭的泥沼。起初两人只是推搡，渐渐各自都用了力，变成扭打，甚至撕打。 终归是自己的亲生闺女，白妈妈心里有气，可手还是留了劲。不然凭着她杀鱼的本事，早就把白雨这个学生妹拿下。 可白雨是一点没留情，使出吃奶的力气。而且越是用力越是恨的咬牙切齿，手底下的劲道也越来越疯。 挣脱不了白妈妈的手，她急的眼红，扭打推搡中伸手就抓住一个物件，狠狠击向白妈妈。 起初是打中了白妈妈的肩膀，白妈妈吃了疼，哀嚎一声，可仍然不松手。 白雨就红了眼，咬着牙嘶吼着，用力击打白妈妈的脖子并一路向上，打中她的脑袋。白妈妈被打中脑袋，只觉得两眼发黑，情不自禁就松开手。 她松了手，白雨就挣脱出去，扑向门口，用力拧门把手。 可门被白妈妈反锁了，怎么拧也拧不开。 白雨气的怒吼一声，反身冲回去，到白妈妈伸手搜钥匙开门。 白妈妈见她回来，又伸手把她抓住。 “白雨，你……” 没等她说完，白雨就抡起手里的玻璃瓶狠狠砸在她头顶上。 这一下她是发了狠劲的，哐啷一声，玻璃瓶在白妈妈头顶上碎了，血滋一下就冒出来。 白妈妈话也没说完，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她软绵绵倒在地上，血滋滋的往外冒，渐渐在后脑汇成一滩。 看到血，白雨总算是清醒过啦，她害怕了，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可此时她还不忘在白妈妈身上搜索，找到了钥匙，就赶紧开了门，夺门而出，一路狂奔。 她这一跑就跑的不见踪影，留下白妈妈一个人在屋里生死不明。 也是白妈妈的运气，隔壁邻居看到白家的门半掩着，屋子里却半天没有响动，就觉得奇怪。 在外面喊了两声，里面也没人应，就上前凑到窗户口往里瞧。 这一瞧，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后脑勺红红的一大块，瞧着像血。 吓得嘞，魂飞魄散，赶紧大声嚷嚷起来。 “快来人呐，白家出事啦，杀人啦！” 这一喊，街坊邻居都跑出来。有胆大的推门进去，赶紧把白妈妈扶起。一探鼻息，还有气，又七手八脚的用门板抬着送医院去。 第446章 ：女人变坏就有钱（四更） 白家乱成一锅，学校这边却还一无所知。 尤其是寝室里，没了白雨这个搅屎棍，人人都安分守己，一派和谐景象。 张彩霞忙着打工，一大早就没了人影。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睡到中午才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快活的不得了。吃过午饭，两人又一起手牵手，去上补习班。 二班的高小兰和刘梅自成一派，同进同出，基本不和一班的人交往。 罗芙馨周五晚自习下课就直接去福利厂，压根不回宿舍。 剩下王幺妹一个人落单，心里郁郁寡欢。看着别人都有地方去，有伙伴一起玩，她心里很是羡慕。 白雨周六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 这一阵白雨跟她亲密了许多，以至于王幺妹产生了误会，以为自己成了白雨真正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该相互增加了解。 她便突发奇想，打算去白雨家探望。 白雨当然不会主动告诉她自己家在哪儿，但王幺妹也留了心眼，在班级联系册上记下了白雨的家庭地址，坐公交车一路问过去，还真给她找着了。 因为是第一次拜访同学家，她还花了点钱，在批发市场买了一斤便宜的苹果，拎在手里。 结果么，自然是既没有碰到白雨，也没有碰到白妈妈。 她到的时候，白家门口聚了不少街坊邻居，叽叽喳喳跟个菜市场似得，很是热闹。 她还上前打听，这是不是白雨家。 一听这话，这班八公八婆就炸锅了。 “你是谁啊？你找白雨干嘛？” “我是白雨的同班同学，我过来看看她。”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众人面面相觑。 “哦哟哟，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白雨家里出事了，好吓人啊。” “啊？白雨家出事了？白雨没事吧？” “白雨？她没事，是她妈妈出事了！” “白雨的妈妈出事了？” “是啊，脑子都被敲破了，留了好大一摊血啊。”邻居比划着手脚道。 “真当吓死人咯，困在地上一动不动，脸都煞白煞白。” “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人敲破头了？这是进贼了吗？” “勿是进贼么，就是遭劫了。” “也可能是有人蓄意报复呢？你们知道的，白雨她跟外面的小混混也有勾结了。” “对对对，那天菜市场里不是还有人去找白妈妈算账么。” “哦哟，这小姑娘以前蛮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女大十八变，变好变坏哪个能打包票的。” “好像有人看到，白雨早上回来了的。” “真的假的？” “真的，我阿公老头看到咯，还跟她打招呼。她理也不理，来得个高傲。” “那我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她呢？白妈妈出了这样的事体，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不在身边。她要是在这里说不定白妈妈就平安无事了。” “谁知道。说是进贼了，也没人看到。大白天亮的，哪儿来的贼骨头？屋里就白雨和白妈妈两个人，白妈妈出了这样的事体，白雨又不见了。你想想看？” “哟，你这话的意思是……打了白妈妈的是白雨？这可不能乱说的。” “我有没有乱说，看咯。反正我觉得白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这个女娃儿，是越来越不对了。你看她现在闹出来的事体？哪一桩是好看的？勾引男同学，勾搭小混混，我还听说啊……”其中一个八婆突然压低声音。 “什么？”另外几个一听戏肉来了，都纷纷竖起耳朵。 那个八婆面色得意，越发神秘兮兮道。 “我听说，白雨她还在外面傍大款，当了人家的小蜜呢！” “哦哟哟，真的假的？” “有人看到了的。那个男的开了小汽车过来，白雨抬腿就钻进去了。” “开小汽车的，有钱大老板？” “再有钱也是个老男人了，都能当她爸爸。” “哦哟，会不会人家小姑娘就是找个便宜爸爸呢？” “便宜爸爸？我看是便宜老公。男人又不傻，肯白白给你花钱，还不是为了那点事体。小姑娘懂个屁，给点好吃好穿的么，就上钩了。眼皮子浅，面孔也不要了。” “对对对，外面都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我看白雨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好衣裳，可不就是变坏就有钱么。哦哟，那么老的男人，她也真舍得。” “有啥不好舍得的，要卖么就要趁年轻，年纪大了，谁还要？像你，白给人都没人要了。” “哦哟，说来说去，说道我头上了。你也不是一样，老的跟个风干橘子似得，别说有钱大老板，就是你家老头都不要你了。” “哈哈哈哈哈。” 几个八婆又自顾自嚼起舌头来，嘻嘻哈哈的把白雨那点事都给抖落出来。 王幺妹听的是目瞪口呆，心里怎么也不相信她们嘴里说的那个坏女孩会是白雨。 好容易捡了个空档，赶紧开口问了一声。 “白妈妈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她。” 这几个八婆见她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便告诉白妈妈被送去了第二医院，就在急救室。 王幺妹当即掉头去了医院。 白妈妈正在急救室里输液挂水，刚刚醒了过来。 一醒来得知自己在医院，就担心医药费，挣扎着要出院。 医生哪里肯放她走，怕她走不出医院门口就跌倒死掉，那不是背牢哉。 陪同送来的街坊也劝她留在医院，为了省钱丢了命，呗不着的。 巧王幺妹一路问过来，找到了急救室，看到白妈妈可怜巴巴的躺在病床上，心里十分同情，就自告奋勇帮忙照顾。 送白妈妈过来的是两个邻居大哥，本来就不方便照顾，这会也正好把人托付给她。自己就先回去了，临走把身上带的钱都留下，好交医药费。 白妈妈心里感激两位大哥，眼泪汪汪的，要爬起来道谢。结果一动就头晕人恶心。 医生叫她赶紧躺下。这是脑震荡的表现，所以才不让她出院。 得知王幺妹是白雨的同班同学，特地过来看望自己，白妈妈眼泪水就哗哗的往下流。 白雨啊，她的白雨，她真是被这孩子伤透了心。 第447章 ：带我去见她（五更） 看到白妈妈流眼泪，王幺妹也跟着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她并不知白妈妈是为了女儿伤心，还以为白妈妈是为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难过。 难怪白雨总是一副孤芳自赏的冷傲姿态，实在是周围人对她误解太深。 她把手里拎的苹果搁白妈妈床头，一边跟白妈妈说话，一边帮她照看盐水。 白妈妈昏沉沉的，看着她，心里想着白雨。一面气恼孩子不听话，跟自己扭打还动手，真是伤透了心。一面又担心白雨就这样跑出去，回家发现自己不在，也不知到哪里去找自己。 她还担心，白雨做了这样的事，万一被学校知道了，会不会受处分？ 越是多思多想，她的头就越是疼的厉害，人也开始发冷打寒战。 吓得王幺妹赶紧叫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怕出事，赶紧给白妈妈又加了镇静的药水，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一会。 加了镇静剂之后，白妈妈总算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另一边，白雨跑出家门之后，就直接去了郭利发的公司。 她冒冒失失闯到公司去，把郭利发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到办公室里，关上门。 “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白雨吓得浑身发抖，衣服上还沾着一点血迹，看起来形迹可疑。 “乖女儿别怕，爸爸在这儿，爸爸保护你。”郭利发以为她受伤了，赶紧把人拽到怀里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 他这么一摸，白雨醒过神来，伸手推开他。 “我没事，是我妈妈。” “你的妈妈？她怎么了？” “我……”她刚想说她用玻璃酒瓶打了妈妈的头，把人头都打破了。可转念一想不能这么说，打人已经是错，打自己的母亲那是错上加错。万一郭利发因此厌弃她，那就得不偿失。 于是赶紧改口道。 “我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摔倒了，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爸爸，我妈妈会不会死？”说着，伸手就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从指缝里偷偷看郭利发。 一听是白妈妈摔了一跤，郭利发就一点不在意了。 “不怕不怕，小雨不怕。你的妈妈一定会没事的。摔一跤擦破点皮，流点血不会死。” 白雨心想那可不是擦破点皮的事，流的也不是一点血。 “妈妈真的不会有事吗？爸爸你可别骗我，要不你派个人过去，到我家去看看情况吧。我心里害怕，不敢回去。” 她怕回去看到妈妈还躺在那里，而且已经死了，那她不就等于杀了人。杀人是要偿命的，她可不想死。 郭利发根本不当一回事，摔一跤就能摔死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不过为了安抚小宝贝，他还是派出龟公公，去白雨家看看。 “放心吧小雨，你的妈妈现在一定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然而白雨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安危。 龟公公领旨授命，开着车到白家所在的胡同，去查探究竟。 说来也巧，王幺妹那边也受到白妈妈的嘱托，回家来看看。 白妈妈睡了一觉，情况总算慢慢稳定下来。因为脑震荡的关系，她还不能离开医院，甚至不能下床，得躺上一天一夜，确认没有问题，才能挪动。 她心里担心白雨回家看不到自己，会着急。就求王幺妹去家里看看，要是遇见白雨，就跟她说一声。要是遇不见，至少也写张条，给白雨提个醒。 王幺妹担心白妈妈的安危，不敢离开。可架不住白妈妈苦苦哀求，又保证自己一定老老实实躺在这儿，绝对不动弹。她要是不会去看看，她心里难安。她心里不安稳，又怎么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 王幺妹心想果然是儿女连着妈的心，便点头同意。 她这一回来，刚好就碰上了龟公公。 白家的门已经由街坊邻居帮忙关上了，此刻围在门前的人群也散了，就只剩下她一个。她从窗口看了看，又在周围看了看，确认白雨没回来，正要扭头往医院去， 结果，龟公公就上前来询问。 “你是谁？为什么打听白妈妈的情况？”见眼前这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很可疑，她听了街坊邻居的闲话，疑心这就是害白雨蒙冤的罪魁祸首，便瞪着眼睛质问。 龟公公却反问她。 “你又是谁？干嘛站在这白家的门口？” “我是白雨的同班同学，我过来看望她。” “哦，我是白雨干爸的秘书，是白雨托我过来看看家里的情况。” “白雨的干爸爸？”这是谁？白雨什么时候多了个干爸爸？她怎么不知道。 “白妈妈的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白雨很担心她妈妈的情况，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我回去告诉她，省得她担心。” 王幺妹却多了一个心眼。 “白雨在哪儿？你带我去见她，我亲自当面告诉她。” 白妈妈担心白雨，她要是能见到白雨，让她一起去医院见白妈妈，白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龟公公皱了皱眉。他是个人精，一看王幺妹这个架势，就晓得白妈妈没什么大事，否则哪还有心思跟自己扯这扯那，早就急着找白雨了。 不过他要是就这么回去说白妈妈没事，谁知道那个白雨信不信。要是这小妖精又在郭利发面前吹风，指不定自己又得屁颠屁颠去跑腿。 想了想，还不如把眼前这个土丫头带过去，让她跟白雨说去。 “那行，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白雨。” 王幺妹就跟着他出去，走出巷子看到他开的小轿车，还吓了一跳。 她可从没坐过小汽车，连怎么开门，怎么上车都不知道，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 瞧着这土丫头的囧样，龟公公在心里乐开了花，跟看个西洋镜似得。不过他不敢表露出来。怕她回头跟白雨抱怨，白雨又跟郭利发吹耳边风，那遭殃的还不是他自个。 所以表面上他非但不笑话王幺妹，还挺热情的给她讲解。 惹的王幺妹以为他是个好人，自己刚才错怪了对方。 等龟公公把车开到公司，带着王幺妹见到了白雨。 白雨都愣了，差点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暴露了。 第448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幸而王幺妹先开了口。 “白雨，我可见着你了。你快跟我去医院，你妈妈还在急救室里。她很想你，你快去看看她。” 好了，白雨这下明白妈妈没死。因为能想着见她，肯定问题不大。 “妈妈她……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你快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但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她赶紧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含着泪问道。 王幺妹就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她。 得知妈妈现在是脑震荡，血已经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待在医院里挂着盐水，还有医生照看，没什么大问题，她就大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不用杀人偿命去坐牢了。想想也是，她才多大的力气，怎么就能几下把人给砸死了？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妈妈自己不对。听信别人的谎言，非要把她关起来，比她认错。她都这么大了，下个月就是成年人，还把她当三岁小孩子一样管教，叫人怎么受得了嘛！ 杂志上说，家长要尊重孩子，要理解孩子。可惜那时国外发达国家的家长，不是国内这班封建家长。 她也是不幸，投胎在国内，又眼瞎心盲，落在这样的人家。要是当初投胎在国外该多好，譬如美国啊日本啊，发达国家的小孩子多幸福。 她在心里埋怨父母，埋怨社会，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是一点也没错。 “白雨，你快跟我走吧，白妈妈她还在医院等着你过去。”王幺妹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就着急，开口催促，还伸手来拉她。 这地方让她不舒服，待着浑身难受。白雨为啥要跟这么一个老男人待在一块？虽然来时那个开车的油腻中年男人已经大致跟她说明了一下，说这个矮矮胖胖的老男人是他的老板，也是白雨的干爸爸。 这个郭老板一直在资助白雨上学，是个好心人。这次也是白雨自己过来找郭老板说话，郭老板关心白雨，这才派他到白家去看看。 到了办公室里，郭老板也对她微微笑，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可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就想带白雨走，离开这些有钱老男人。 可白雨不想走。 走，为啥要走？走了去哪里？去医院，她才不要。 白雨不漏痕迹的避开王幺妹的手，低着头抽泣一声。 她这一哭，王幺妹就以为自己心里的担忧成了真，吓得脸都白了。 “白雨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说着，瞪眼看郭利发和龟公公。 两个男人也糊里糊涂，搞不清状况。 白雨抬起头，主动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没人欺负我，是我和妈妈闹了点矛盾，所以不敢回家去。” “闹矛盾？是因为……学校里发生的事吗？”王幺妹问。 白雨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越发凄苦悲切。 “你知道的，我是被冤枉的。可妈妈她……她不相信我，还打我，骂我，把我关家里，不让我回学校，非要我认错。所以我……” “所以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推了她一下，结果她摔倒了，流了血。我好害怕，又没人能帮我。我家附近那些人，他们都看不起我们家，都欺负我。所以我跑到爸爸这儿来，请他帮忙。”白雨把自己的责任撇清，把打白妈妈说成是推了一下，故意伤害就成了意外事故。 她眼泪汪汪，王幺妹就轻易的相信了她。 原来如此！对，白雨家附近的人都好可恶，说她那么难听的坏话。明明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在她们嘴里却成了那么坏的人。她们就是嫉妒她，嫉妒她漂亮，嫉妒她聪明，就跟学校里那些嫉妒她的人一样。 她早就被白雨洗了脑，一直认定是周围人嫉妒白雨，所以诋毁她，诽谤她，诬蔑她，欺负她。 今天只是没想到连白妈妈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她真替白雨感到难过。 好在白雨还有她，她相信白雨，也会帮助白雨。 这个可怜的傻女孩，一个人说白雨不好，那可能是误会，可所有人都说白雨不好，那就该想想白雨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只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白雨如是，王幺妹亦如是。 “她们都是坏人，我都听到了，她们说了好多你的坏话，把我气坏了。”还气鼓鼓的给她抱不平。 听王幺妹这么一说，白雨就知道这傻姑娘又被自己糊弄住了，可以继续利用。 于是越发握紧她的手道。 “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幺妹？” 感受到她的期盼和信任，王幺妹立刻激动的用力点头。 “嗯，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白雨又问。 她继续用力点头。 “当然，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就帮我照顾妈妈，好不好？”白雨趁机提要求。 “我现在还不能亲自去她身边照顾，所以想请你这个最好的朋友代表我，这样妈妈一定会感受到我对她的爱和愧疚。虽然妈妈不相信我，还那样对我，可她仍然是我最爱的妈妈。我相信她一定会明白我是清白的，被人冤枉的。幺妹，你也会帮我跟妈妈解释的，对不对？” 王幺妹吃她这套迷魂汤，得到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激动喜悦之情难以自制。 “嗯，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我这就到你的妈妈身边去，一定替你好好照顾她。” “谢谢你，幺妹，你对我太好了。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最善良最忠诚的朋友。”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我帮你是我应该的。” “那你可千万要记住，见了我妈妈，别说我在这儿。你就说我回学校了，怕她生气打我骂我，所以不敢去医院。等她原谅我了，我立刻就飞奔到她身边去。答应我！”末了还不忘嘱咐她为自己身在何处保密。 “嗯，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第449章 ：妈妈我错了 把王幺妹骗的团团转，白雨心中得意。一面在心里讥笑王幺妹是个傻丫头，一面却装出感激的样子。 “谢谢你，我好担心妈妈，你快点去医院，把我的歉意带给她。妈妈那么爱我，知道我跟她说对不起，她一定会很高兴，病也会好的更快。” “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医院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白妈妈照顾好的。” 王幺妹被忽悠的迷迷糊糊的，等回过神来，已经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 而办公室里，白雨又装成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对着郭利发哭哭滴滴的诉苦。 她说她现在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学校，成了一个彻底的“小孤女”，心里很彷徨，很无助。 把郭利发心疼的嘞，骨头都酥了。自告奋勇为她打点衣食住行，照顾这可怜的小孤女。郭老板大手一挥，钞票一撒，就把白雨安排进了大酒店的套房里。 还跟她保证，立马就去给她弄新住所，暂时在酒店里委屈几天。 白雨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大酒店装修豪华，各种家电齐备，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富贵天堂。让她一辈子住在这里，她都乐意。 不过大酒店再好，也不是属于她的。相比之下，能拥有自己的房子，而且价值十来万的好房子，她更高兴。 白雨住进了酒店里，郭利发也高兴的不得了。 去学校他不敢，去她家她不肯，现在好了，小宝贝就在酒店里，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郭利发赖在房间里不走，白雨心里觉得很烦，嫌他碍眼。可也知道如今她的衣食住行都得靠他，不能得罪。于是眼珠子一转，既然赶不走，索性利用的更彻底些。 她马上就要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新家了，家里肯定什么都缺，眼前这个大钱包，不用白不用。 于是就撒娇说酒店里的东西用不惯，也没衣服换洗，要出去采购。当然她说是自己会付钱，可她有什么钱？有也是郭利发给的。 郭利发为了讨好她，当然不会让她出钱，自动自发化身钱包，一路金钱开道，从百货大楼的一楼扫货扫到三楼，又从三楼扫到一楼，恨不得把整个百货大楼都买下来，讨她欢心。 白雨这一趟大采购，心里是真痛快。来时的惶恐和不安，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欲望被满足的快乐。 自打她拿了郭利发的钱之后，想买点什么已经不成问题。但因为要避人耳目，东西买了就得找地方藏起来。可家里不能藏，也没提防藏。宿舍里她就一个皮箱，一个帆布包，也藏不了多少，所以每次买东西都要克制着购买欲，总是买不痛快。 现在好了，酒店房间那么大，也没人管她，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而且马上她就要有新家了，那么大一个地方都是她说了算，买多少东西都放得下。 这么一想，她简直不想停止购买的欲望，想把一切都占有。 曾经她有多窘迫，现在就有多满足。 钱，真是好东西啊！她想要好多好多钱，越多越好。 这一场大采购，她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开心的不得了。 可怜白妈妈还在医院里受苦受罪，一面忍着伤痛一面思念女儿。听了一句七转八拐而来的“对不起”，她就无条件原谅了白雨，又开始担忧她的前程和未来，面对前来询问的警察，只说是她自己摔倒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一片感天动地，无怨无悔的慈母心，让旁边陪着照看的王幺妹感动不已。觉得白雨真幸福，有这样疼爱她保护她的妈妈。 可白雨呢，压根就不关心白妈妈，早把她抛在脑后。 白妈妈在医院里子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无论如何都要求出院。说来说去，她就是怕花钱。 王幺妹守了白妈妈一晚上，连晚自修都没去上。 反倒是白雨，穿戴一新回到学校，倒是替她请了个假。晚上也没回宿舍去睡，直接打车回酒店，美美的享受了一晚席梦思的睡眠。 也得亏郭利发被家人招回去了，没机会来骚扰她。 周一一大早，王幺妹顶着两只熊猫眼回到学校。见到白雨她很高兴，赶紧告诉她白妈妈出院回家了，很想念她，而且已经原谅了她。 请她快回家，去看望一下白妈妈，好让白妈妈安心。 白雨压根不想回家，但心里也明白自己必须回去一趟，做个认错的姿态，安抚一下白妈妈。要不然，白妈妈后悔了，生气了，到学校来告诉老师，那她岂不是又有麻烦。 一想到自己还要敷衍这些身边的累赘，她就觉得心好累。 好想快点长大，快点远走高飞，自由自在，该多好。 “幺妹，谢谢你。你陪我一起回去，帮我一起跟妈妈解释，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末了，还要拉着王幺妹当垫背。 王幺妹却把自己当成忠肝义胆的好伙伴，愿意跟她同甘共苦。 “好，我陪你去。你别怕，你还有我。” 中午放学，白雨回宿舍换了一套旧衣服，然后带着王幺妹一起回家。 白妈妈头上还抱着绷带，因为失血脸色苍白，虚弱不堪。早上王幺妹掏钱给她买了点馒头豆浆，中饭她也没力气烧，就吃早上剩下的冷馒头，喝冷豆浆果腹。 看到白雨回来，白妈妈很高兴。 “小雨……” 当着王幺妹的面，白雨唱作俱佳的喊了一声。 “妈妈，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眼泪汪汪的扑到白妈妈怀里，还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孩子这一扑，一跪，一哭，白妈妈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你这孩子……妈妈不怪你，妈妈只是担心你呀！” 白雨心想你担心我什么？你担心我发财发达了就不认你这个妈，所以宁可我跟你一样一辈子挨穷当个普通人。 心里是嫌弃的，可嘴巴却花言巧语的辩解起来。 第450章 ：她很好用 还是那一套老说辞，学校里同学欺负她，老师冤枉她，同学家长诬蔑她，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都是谎言。她什么也没做，她是清白的。 妈妈要是不信，可以问同学。王幺妹能作证，她是无辜的。 王幺妹一脸忠厚老实，又一口咬定白雨说的是真的，白妈妈也就将信将疑起来。 是啊，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备受老师喜爱，同学信任。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不要脸的小妖精？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难道真的是别人冤枉了孩子？那相信了谎言的她，岂不就是对不起孩子了。 这么一想，白妈妈的心更疼了，一脸羞愧的跟白雨道歉。 “小雨，是妈妈不对。妈妈错怪你了，妈妈对不起你啊。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妈妈！”看到妈妈也被自己蒙骗住了，白雨心里越发得意。 搞定了母亲，白雨就一身轻松的回到学校。 她如今有了好去处，自然也不会宿舍了。王幺妹问她去哪儿，她就说回家照顾妈妈去。 王幺妹还夸她孝顺。 三天后，郭利发到酒店里找她，跟她邀功，说自己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爱心小窝”。 说是小窝，其实一点也不小。两室一厅的公房，外面是饭厅，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只房间。大的做卧室，小的做书房。客厅里沙发茶几，还有电视机电冰箱和一台放像机，可以放录像带。电器都是外国进口的，效果特别好，可不是国产货能比。 卧室的大床用的是席梦思，跟酒店里的一样，人躺上去就跟躺在蛋糕上一样，又软又舒服。 书房里有书桌和书柜，还有一台双卡录放音机。这是郭利发特地从百货大楼里给她买的，可以放流行歌曲的磁带，也可以放英语磁带。 卫生间里装了抽水马桶和浴缸。白雨还是在酒店里才学会怎么用抽水马桶和浴缸，一用过就格外喜欢。有了抽水马桶，再也不用闻厕所的臭气了，多么文明高级啊。 这个小窝太棒了，她爱死这地方了。 “爸爸，你对我太好了，我爱你。”白雨兴奋的扑到郭利发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乱蹦乱跳。 郭利发趁机也抱住她，上下揩油，哈哈大笑。 “爸爸也爱小雨。小雨是我的小公主，小宝贝。只要能让小雨高兴，爸爸花再多的钱也乐意。” 白雨以为这房子是郭利发买下来送给自己的礼物，从今往后她就拥有了这个美丽的爱心小窝。 但其实这房子是郭利发租的，没花多少钱。虽然租金比别的房子贵好几倍，可比起买房子的钱，那只能算零头。 花不多的钱，就能让白雨主动抱他，还说爱他。郭利发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得了这么宝贝小窝，白雨就跟平地捡了个金元宝似得，内心十分矛盾。平白无故发了一笔大财，她怀里揣着个大宝贝，恨不得跟所有人好好炫耀一番，叫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开开眼。可这宝贝来路不正，她又怕别人知道了，笑话自己，挖苦自己，甚至还鄙视自己。 这两种矛盾的心折磨着她，让她不得不找个人发泄发泄。 最好的发泄对象，当然是王幺妹。 这个被她灌了迷魂汤，洗脑洗的彻底的傻丫头。 她把王幺妹带到自己的小窝去做客。 “往后，这就是我的新家了。怎么样？棒不棒？是不是跟电视里香港电影里演的一样？”白雨跟她炫耀。 王幺妹都傻了眼。 这是什么样的天堂？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地方？ “这……这是你家？” “对啊！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你爸爸？你爸爸不是……哦，你说的是那个姓郭的。你怎么能拿他的东西！”王幺妹急了。 “为什么不能拿？他是我爸爸，他乐意对我好。他自己愿意的，我凭什么不能要。”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我爸爸是轻纺城最大门市部的老板，随便一笔生意就是十几万块。这房子算什么，还没他一笔生意赚得多。”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柏丽娜的哥哥不也是卖布的么？有点臭钱就耀武扬威的。可她哥哥在我爸爸跟前，那就是小蚂蚁。你说我爸爸多厉害！柏丽娜的哥哥开个国产破汽车就拽的跟什么似的，我爸爸的车全是外国进口的，而且不止一辆。” 王幺妹没想到这个郭老板这么厉害。在她眼里，柏丽娜的哥哥已经很有钱了，想不到跟这个姓郭的一比，竟然差这么多。 可这么有钱的老板，怎么会白白对白雨这么好？他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吧？ 面对这个质疑，白雨当然不能承认郭利发确实没安好心。 “你想什么呢！我爸爸是那样的人吗？他是喜欢我学习成绩好，哪个家长不爱尖子生？像他这种大老板，不差钱，差的是面子。他自己女儿成绩差，丢脸。所以就认我这个成绩好的做干女儿，好挣回点面子。” 原来如此！王幺妹被她这套给说服了。 “那你可真幸运，能找到这么好的爸爸。” 幸运？白雨可不认为这是幸运，这是她聪明，是她自己抓住了机遇。要是像王幺妹这么蠢的，就是把郭利发送到她面前，也照样没用。 不过王幺妹的羡慕满足了她的炫耀心，为了笼络住这个傻姑娘，她额外施恩，把自己不爱穿了的一条裙子送给她。 “喏，这也是爸爸给我买的裙子。我不爱穿了，给你吧。这可是百货大楼里卖的，要 一百多块钱一条呢。” “这么贵？我可不敢要。”一百多块钱一条的裙子，把王幺妹吓坏了，这太贵重了。 “怕什么，给你你就拿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照顾妈妈呢。这种裙子我多得是，不稀罕。”白雨大方的一挥手，把裙子塞到她怀里。 一摸到裙子柔软顺滑的料子，王幺妹的心就被抓住了，手再也没法松开。 见她抓着裙子不放，白雨暗暗得意，知道这个傻丫头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 她需要王幺妹，这个傻丫头对她很忠心。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可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很方便，很好用。 第451章 ：乐不思蜀 一场天大的祸事就这样被白雨用欺骗和谎言消弭于无形之中。 她悄无声息的搬出了宿舍，床铺上的东西虽然都还留着，可人再也不回来睡。 王幺妹对外宣传白雨是回家照顾妈妈去了，白妈妈摔了一跤，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外人不知真相，都以为白雨孝顺。 而王幺妹自己，也时常抽空去白雨家，名其名曰帮助白雨照顾妈妈。其实是去白雨那个“小窝”，蹭吃蹭喝沾光享福。 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俨然成了形影不离的好闺蜜。 旁人都笑话她没眼色，没脑子。如今白雨落脚了，再也不是老师心目中的NO.1，还拍她马屁做啥？又捞不到半点好处。 王幺妹心里也笑话别人。她们懂什么，不过是老师和家长的跟屁虫，一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 白雨既聪明又能干，比学校里所有人都厉害。 能结交白雨这样的朋友，是她的荣幸。何况白雨能给她的好处多着呢！ 以前她跟着白雨是为了能提高成绩，可现在，她发现享受生活比学习重要多了。 白雨的小窝太棒了！ 冰箱里永远有吃不完的好东西，汽水，蛋糕，冰淇淋。白雨都不稀罕吃棒冰，只吃冰淇淋，而且一定要草莓味的。 白雨的衣柜里装满了各种漂亮衣服，五颜六色，五花八门。全是从百货大楼买的，可不是外面批发市场的货色。 还有客厅的外国进口大彩电，和放像机。想看什么电视剧就看什么电视剧，不想看电视剧了，还能去外面租录像带看呢。香港片，外国片，电影录像，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白雨书房里摆着好多小说，武侠的，言情的，香港的，台湾的，甚至还有外国的小说。 每次到白雨家里做客，她都跟阿里巴巴进了藏宝洞似得，眼都看花了。 对于白雨来说，她之所以允许王幺妹时不时到“新家”来玩，一方面是为了找个人炫耀自己的财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个免费的女仆。 王幺妹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扫地，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她都乐意做，还做的津津有味。 白雨享受着有人伺候的大小姐生活，所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把自己吃剩的零食，不爱吃的饭菜还有穿腻了的衣服，随便给点出去，就够王幺妹感恩戴德，欢天喜地。 而王幺妹则觉得这是白雨作为朋友送给她的礼物，根本没想到对方只是把她当成便宜女仆。 白雨待在自己的“福窝”里，每天都过的像天堂一般。唯一令她不满意的是，还得上学。 人生苦短，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周只有七天，除开上学，能留给她享受生活的时间真是太少了。 要看电视，要吃零食，还要看小说书，根本没时间做功课和念书。 可作业不做，第二天就交不上去，交不上作业，老师就得找她麻烦。这可怎么办呢？ 有办法！自己做作业太辛苦，那就拿别人做好的作业，直接抄上去不就好了。多方便，多省事，省下来的时间，又可以享受生活，真是太美妙了。 于是白雨授意王幺妹出面，从其他同学手里买来做好的作业抄。 起初这样做，让王幺妹很是提心吊胆了几回，生怕被老师发现，白雨又要吃苦头。 可白雨因为成绩好，老师根本没想到她会抄作业，就算发现一些问题，也不会想到她是抄别人作业导致的。 一来二去，见白雨抄作业没被发现，王幺妹也心思活络，跟着一起抄起来。还美其名曰，物尽其用。反正作业买来了，抄一个是抄，抄两个是赚。 抄作业可真是太方便了。往常要花三四个小时才能做完的作业，只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抄完。剩下的时间，她就可以用来看小说，看电视。 她最近迷上了台湾琼瑶的言情小说，好看的不得了。 王幺妹为人老实，长相忠厚，老师也不会觉得她是个会抄作业的学生。反而还因为正确率提高了，以为她跟着白雨一起学习，进步了呢。 日子过得太爽，王幺妹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毕竟是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寝室，罗芙馨还是很快就发现了白雨和王幺妹的异常。同时，她还听到了一些传言，说王幺妹在抄作业。 想到大家都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女娃子，读书都不容易。她这样白白糟蹋上进努力的机会，小福星真替她担忧，忍不住出言指点过几句。 然而对方已经被白雨洗脑洗的彻底，她的一番好心好意落在王幺妹的耳朵里，都成了别有用心的挑拨和算计。 非但不听，反而越发认定白雨说得对，罗芙馨虚伪又阴险，处心积虑的要害白雨，而且也见不得她好。 看到她这样执迷不悟，小福星心里很不好受。这王幺妹都开始抄作业了，还能好到哪里去？ 还是张彩霞劝她，人各有志。 俗话说好言语劝不了该死的鬼，她出言提醒已经仁至义尽，王幺妹自己不听劝，跟她没关系。 也只能这么想了。罗芙馨叹口气。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唯一与众不同之处也就是比别人多活了几年，多一点人生经验。 她不是神仙，不是圣人，救不了所有人。 于是把救人的心思放下，专心去关注身边的人，忙自己的事。 服装公司成立之后，大姐工作更有干劲了。公司经理这个称呼不光给了罗芙蓉荣誉感，也带了更大的压力和动力。 在省城买的那本日文服装书，小福星已经转送给了她。罗芙蓉如获至宝，自发钻研起来。跃跃欲试的做了两套秋装，如今刚下了生产线，立马就被百货大楼要了三十多套过去，摆在柜台最醒目的位置贩售，听说反响不错。 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让她更有信心和动力去钻研服装这一块。不仅主动跟着伟娟师傅学习裁剪，还自己到新华书店去买了两本专门讲剪裁的书。趁着工作间隙，时不时翻一翻，看一看，学一学。 第452章 ：和气生财 罗芙蓉也没想到，离开学校好多年，如今却又捧起了书本。然而一旦捧起专业书本，她立刻也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学起来分外吃力。 说来说去，还是吃了没文化学历低的亏。 乡下女孩根本不重视教育，反正长大了就是嫁人生孩子，书读的再多也没用。 她读到初中毕业，在罗家岙已经算读书多的女娃。能看书看报，会写会算，不管是过日子还是到厂里上班，都觉得蛮够用的了。 可如今从工人变成了领导，站在了不一样的位置上，她方才明白，自己的学历还是太低了，书读的不够多。 初中毕业的文化，也就够她当个普通工人普通妇女，想要当个能领导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光会看报纸哪够，得看得懂专业书籍，看得懂市场形势。 这可不是一个初中毕业的人能够胜任。 她现在可明白妹妹小福星为啥不去上中专，偏要考大学。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想要往更高的地方爬，这学历也是越高越好。 而且越是专业的东西，越是没办法自学成才，必须得经受专业的教学指导。 得知这个情况，小福星就提议大姐去上夜校。彼时夜校这一块还很正规，是许多有志青年提高学历的好出去。学费也不贵，时间也灵活。 罗芙蓉是心动的，可如今厂子里生产忙得很，公司刚成立也需要她方方面面都看顾，委实抽不出时间去上学，这个念头只好先留在了心里。 就在此时，柏文强送来好消息，联合公司各方参股谈的差不多了，预计月底就能拿出方案来，下个月有望正式成立。 “真的？”罗家姐妹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可废了我不少劲呢！”柏文强用力点点头。 哎哟，这个联合公司能谈下来，真当是不容易的。可比做小福星设计的那些精品床品还麻烦。 床品再复杂，终归是跟机器打交道。开公司这块，却是跟人打交道，而且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又精又贪又算计。人人都想分一块大蛋糕，占一个好位置，个个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便是原本没有多少名利心的老马也被拱起了“上进心”，想要挣一把董事长的宝座。 街道主任也是心思活络，仗着福利厂是街道名下的集体资产，想要把自己的一堆亲戚塞进公司里捞好处。 柏文强即不能得罪了这些有权有势的，可又不想公司还没成立就被人刮分的一干二净，只好一面拉一面打，一路艰难周旋。 唯一省心的就是罗家姐妹了。虽然这联合公司是小福星的主意，可现在都交给他来办，她一点也不插手，也不争权夺利。罗芙蓉跟小福星一个心思，放心让他去办事，自己在后方安安心心做生意做生活，可给他省了好多力气。 有这样省心省力的得力后方，管的两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在前面也有足够的底气跟街道和福利厂周旋。 大不了打持久战呗，看谁先沉不住气。 也是大家的运气，上面吹下来一股新风气，让他赶上了好时候。 原来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全国上下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一班私有企业是越搞越活，蒸蒸日上。而原先风光无限的老牌国营单位却越来越式微，从盈利渐渐变成亏损，再加上国营厂职工福利这块的包袱也越来越重，严重阻碍了企业发展。 为了盘活国有资产，搞活经济，诸如生气，上面开始提倡搞公私合营或直接由公转私，彻底减轻企业负担。 江城市几个大的国营厂，包括机械厂，都已经开始吹改革风了。要搞私人承包，由公转私。但因为厂里工人抵制，一直无法开展下去。 街道下面的各色集体单位也被这股风刮到，好多街道都趁机甩包袱。譬如白妈妈待得玻璃瓶厂，就准备由共改私，鼓励私人承包。 然而做玻璃瓶没搞头，没人愿意承包，一直就僵着。也有看上厂里那块地皮的，愿意出钱承包这块地皮，搞别的产业，可愿意出钱的只要地皮，不要厂里的那班工人。工人们不乐意，又只能僵着。 福利厂所在的街道也收到了上面的指示，并且要求他们做表率，要做的漂亮。 政治任务压下来，街道主任前后思量一番，为了自己能向上挪腾挪腾，就准备向柏文强递橄榄枝了。 主任态度一软，老马闻弦知音，也跟着软了态度。 柏文强见好就收，立刻也小退一步，表示万事好商量，和气生财最要紧。 于是三家又欢欢喜喜的坐在谈判桌上，把酒言欢，共商大计。 如今各方面参股的比例都谈的差不多了，文强布业占股百分之二十五和芙贵人服装公司占股百分之十五，福利厂占股最多直接超过一半，百分之五十五。这主要是因为它是个集体单位，有执照，有地皮，有机器，有工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另外还有一点零零碎碎百分之五的股份，到时候大家员工持股，也算是人人有份。 既然持股最多的是福利厂，罗芙馨建议，让柏文强也不用再坚持了，董事长的位置就让给老马吧。 反正董事长的位置只是看着风光，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实权。正规上市企业里，董事长自然能一言九鼎。那是因为人家是上市公司，看得就是手里的股份和权力。 现在这个联合公司，就是个草台班子，一点也不正规。所谓董事长也就是名头好听好听罢了，手里的权力只怕还没厂长大。 再说了，老马虽然是福利厂的厂长，但福利厂却不是他的产业。真正能决定福利厂归属的，其实是街道主任。可街道主任是当官的，不好来当这个董事长。那这个好听听的名头，还不如给老马，即讨好了老马，也算买个面子给主任。 老马现在都五十五了，到六十岁退休，也就能当四五年的董事长而已。 真正要紧的位置，还是总经理，管着底下所有的部门经理，是个有实权的位置。 柏文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第453章 ：年轻的女强人 他回去就表态，支持老马当董事长，老马立刻投李报桃，支持他当总经理。 街道主任自己不能出马，就推举了一位亲戚，当上了副董事长，实际是他的傀儡。而他老婆则成了公司里出纳，会计这个位置归了福利厂原本的老会计。 推荐老会计的是福利厂原车间主任，明面上老会计和车间主任都是老马这边的。实际，两人已经偷偷投靠了柏文强。 老会计的女儿和女婿也都是会计，女婿进了柏文强的公司，女儿则接了罗家姐妹服装公司的会计活。 眼看着公司里的好位置被刮分的一干二净，柏文强替罗家姐妹着急，心里要为她们两个也留好位置。 罗芙馨哈哈一笑，摆摆手，表示自己志不在此。至于大姐，她还需要更多锻炼。 大姐现在还是生意场上的菜鸟，虽做出了一点成绩，可吃亏上当的经验还远远不够。没这个本事，就算塞到她手里，她也握不住。给一个人与能力不匹配的财富，这不是帮她，而是害她了。 眼下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更合适她，柏文强也罢，福利厂也罢，联合公司也罢，都是大姐可以依靠的大树，却不是她想要大姐去掌控的资产。 况且，凭着前世对大姐的了解，她也明白大姐并没有太强的名利心和事业心。大姐前世就是个再传统不过的农村妇女，有一点小聪明和小本事，但更多的还是安分守己勤恳劳动的基因。 这一世她带着大姐进入了另一条人生线，开启了新篇章。可到底未来要走多远，还得大姐自己去走。 她不可能扶着大姐走一辈子，要是那样做，就算大姐走得再高再远，也不是她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而是成了自己手里的一个傀儡。 至于她自己，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成长，以便开启一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崭新人生。 不过她倒是建议柏文强在公司里安排一个“设计室”，这个设计室主任的位置，可以留给大姐。有了设计室，便能名正言顺的招聘一些美术设计专业毕业的年轻人过来，大姐也能跟着这些接受过专业学习的年轻人学习专业知识。 至于将来这个设计室何去何从，想必柏文强自己也明白。柏丽娜是要考美院的，将来学的肯定也是设计相关。等她大学毕业了，设计室里肯定要有她的位置。 设计室这个位置即重要，又不显眼，正是一步可以徐徐图之的好棋。 柏文强听了连连点头。 要是没见识过小福星的本事，他肯定不会重视设计这块。可现在不同了，他很明白设计这块对轻纺行业有多重要。 由此他是越发庆幸自己遇见了这个小福星，改变了他柏家兄妹两个的命运。从小打小闹的小布商，一步一步走上了大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他那原本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妹妹，也变成了爱学习有上进心的好孩子，而且早早的有了人生目标，要做一个设计师。 这是他们兄妹俩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生。 他真是打心里感激小福星。 终于在月底，把各方面的条件都谈下来，公司也顺利报批到工商局。 因为是街道扶持，政府牵头的工程，工商局那边也是一路开绿灯，一个礼拜不到就把手续都给批下来。 柏文强加急加快，请当初给他刻印的那个老师傅做了一块公司的牌匾。 公司的名字也是他请罗芙馨想的，要大气，要响亮，又要清新脱俗，还要好看好记，条件是木牢牢多。 这当然难不倒小福星，提议这个联合公司就叫“江城市万紫千红实业有限公司”。做轻纺生意的嘛，自然是要大红大紫，挣它个千万百万。 “好，大红大紫，千万百万，听着就吉庆带劲。”柏文强满口称赞。 当下，这块万紫千红的招牌就挂在了福利厂门口，把原来那块又破又老的招牌替换掉了。 为了庆祝万紫千红成立，街道还特别搞了一个仪式，请了市里几个领导来剪裁挂牌。 柏文强先前留下的几十套精品床品就用在了这个时候，每个与会的领导都收到他这份小小的心意，公司的几位重要领导也有，是人人有份，人人欢喜。 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都要来采访拍录像，不仅要登报纸，还要上电视。 老马和街道主任都穿的西装笔挺，就连伟娟师傅和车间主任，也都穿的格外端庄有派。 罗芙蓉也不敢怠慢，穿了小福星给她选的一套职业装，还拿出先前买的口红眉笔，简单化了个妆。 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打扮过之后，她真是一点也不输电视上演的那些白领丽人。 记者过来拍照片的时候，见她是年纪最轻的一个经理，还是个女经理，格外留心。于是特别对她做了一点采访，好额外多写一写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强人。 头一次面对记者，罗大姐心里直打鼓，紧张的不得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寻找妹妹罗芙馨的身影。 然而小福星却故意把自己藏起来，让她独自去面对。 好在记者也是个年轻女性，问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说起工作，罗芙蓉心里有谱，越说越顺。再加上天天被妹妹耳濡目染，也颇能说两句场面话，拔高一下调子。诸如提倡妇女同志自力更生，创业发展，年轻人要做出表率，承担社会责任之类的。 白天是正式场面，晚上就是娱乐活动。 由柏文强前头，公司组织，在大酒店里包了两只包厢，请各位领导和董事，以及公司重要员工一道吃饭，好好庆祝庆祝。 豪华包厢里都是各方领导，由柏文强和厂长老马以及街道主任三人负责招待。 罗家姐妹坐的是普通包厢，里面都是自己人，伟娟师傅，老财务，车间主任等等。大家都是熟人，也就不劝酒灌酒，个人随意，吃饱吃好最要紧。 旁边那桌酒饱饭足之后还有其他活动，这边这桌是吃好饭就自个回家，明天都还要上班干活，要早点休息。 吃到晚上八点多散场，罗芙馨吃得都有点饱，就跟大姐说，出去先不忙坐公交车，陪她路上走一走，好消消食。 哪知刚出了包厢门口，还没走到外面大厅，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第454章 ：帮我救白雨 罗芙馨撞上的是王幺妹，确切的说是王幺妹撞上了她。 王幺妹走的匆忙，像颗炮弹似得低着头往前冲，不管不顾就要撞上小福星。 “小心！”罗芙馨赶紧喊了一声。 起初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穿着一身不合身套裙的女孩就是王幺妹，只是觉得好危险，伸手拦了一把。 听到声音，对方险险停住脚步，抬起头。 “对不……罗芙馨！” “王幺妹？你怎么在这儿？” 王幺妹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的跳起来。 “快！快帮我……帮我去救白雨！” “啊？”这下她可真的愣住了。 救白雨？白雨也在这儿？为什么要救她？她怎么了？遇到危险了？在大酒店里能遇到什么危险？吃饭不给钱？ 一头雾水！ 王幺妹却急的直跺脚。 “你别傻愣着呀！去晚了白雨就没救了，快跟我走。” “等一下！你把话说清楚，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罗芙馨可不惯她这急脾气，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一脸严肃问道。 冒冒失失跑过来差点把人撞了，也没好好道个歉陪个不是，就拉着她要去救人。救人可以，也得先把事情说清楚。没头没脑的就要她帮忙，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 不能怪她多思多想，实在是事关白雨，她就得多留个心眼。 见她不肯帮忙，王幺妹气得直瞪眼。心想罗芙馨果然不是个好人，白雨有那么大的危险，她都不帮忙。 对了，她怎么会帮忙，她恨不得白雨越倒霉越好。她也是急病乱投医，竟然找这个白雨的第一大仇人帮忙，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哼，不求她了，她自己去救白雨。 于是狠狠瞪了小福星一眼，扭头就走。 嘿，这人真是……罗芙馨差点被气笑，这什么毛病？ 她有心不管这事，可又过不去那点不值钱的良心。当下让大姐在大厅稍等一会，自个冲上去拉住王幺妹。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雨究竟怎么了？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我自己去救白雨。我找警察来帮忙，抓这些坏蛋！”这回轮到王幺妹一把甩开她的手，气鼓鼓道。 “找警察？怎么回事？你这么没头没脑的去找警察，警察难道就会过来了？你当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听你指挥。” 王幺妹愣一下，随即一咬牙。 “我要去报警，报警有人要……要侮辱妇女。” 罗芙馨一下就瞪大眼。 什么话？侮辱妇女？谁侮辱谁？白雨吗？这都什么鬼？ 王幺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可事到如今她心里也乱的很，慌得很，怕的很。 罗芙馨虽然不是好人，可她天不怕地不怕，在学校都敢怼老师，可见胆子很大。 如果她愿意帮忙，肯定不会怕那些坏蛋。 咬了咬牙，她点点头。 “你……你不要告诉别人，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白雨……白雨她那个什么干爹，根本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他带来的那帮狐朋狗友，也都是臭流氓。他们……他们给白雨下药，说要……” 那种话，她都说不出口。红着脸，抿着嘴，眼泪都被逼的哗哗的。 罗芙馨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不是说谎，白雨是真的要遭。那个郭利发本来就打着玩弄女学生的主意，可偏偏白雨鬼迷心窍，与虎谋皮。这下好了吧，老虎要吃人了吧。 心中暗暗叹气，她赶紧追问王幺妹。 “白雨呢？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包厢里，你快跟我一起去救她吧。求求你了，罗芙馨。我知道你讨厌白雨，可咋们是同班同学，你不能见死不救。” 到底是谁讨厌谁啊。算了，这会子不是扯这些的时候。 小福星用力点点头。 “你快带路，我们赶紧过去救她。” 王幺妹双眼一亮，伸手一抹眼泪。 “这边走，快。” 两人掉头往回走，又扎进了酒店的包厢楼层里。罗芙馨跟着王幺妹一道，在曲曲折折的包厢走廊里绕来绕去，差点都绕迷路了。 “怎么回事？还没到吗？”小福星都急了。 王幺妹更着急，一边捏着自己的裙子，一边噼里啪啦掉眼泪。 “我……这儿的路都差不多，我忘了我从哪儿来的。” 眼看她是个靠不住的，罗芙馨只好自己出马。 “你还记得订的是什么包厢么？名字叫什么？” 王幺妹想了想。 “叫什么牡丹厅。” 得了，知道名字就好，找个人问问吧。 赶紧退回去，拉住个服务员问了一声，总算走对路。 可这么一折腾，等她们两个赶到牡丹厅，里面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满桌狼藉，还有两个服务员正在收拾地方。 “人呢？怎么都没了？白雨到哪儿去了，这下可怎么办？”王幺妹急的直哭。 小福星心里也着急，皱了皱眉，赶紧又拉着她问服务员。 “同志，我想问下牡丹厅的客人已经结账了吗？” 服务员的人还反问她。 “你们是谁？问这个干嘛？” 她赶紧把王幺妹拉过来。 “我朋友刚才就在牡丹厅里吃饭，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没人了。她心里着急，都哭成这样了。” 服务员看看一身高档服装的王幺妹，又看看同样穿戴不错的罗芙馨，脸色略微好看了些。 “这屋里的客人刚走没多久，怎么没等等你们？” 一屋子都是油头肥腻的有钱男人，再看这两年轻轻的小丫头，啧啧啧，这年头，这班年轻小姑娘真是乱的很呐。 “他们有说要去哪里吗？” “这我们哪儿知道，我们有不负责管这个，干嘛要问。” “那有看到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嘛？她也跟着一起走了？”罗芙馨又问。 王幺妹也回过神，插嘴补充。 “对，年纪跟我们差不多的，长得很漂亮，穿一套白裙子的女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有危险，求你们帮帮忙，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另外一位一直沉默的服务员似乎是被她打动了，拉了拉另外那个服务员的胳膊，努了努嘴。 第455章 ：寻找白雨 那个一直刻薄脸的服务员看了王幺妹和罗芙馨一眼，似嫌恶又似无奈的叹口气。 “你们这个时候才来，还有什么用！那个女孩子都被灌醉了，站都站不起来，老男人早就把她一道带走了。你们到哪里追去？你们这班小姑娘啊，哪里知道这班老男人的龌龊心肠。你们以为这是白吃白喝的吗？是要拿你们的肉来换的。你们两个运气好，没被人惦记上。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那他们有没有说接下来要去哪里？”罗芙馨追问。 “还能去哪里？肯定是找个地方糟蹋那个女孩子呗。或许是直接上楼开房去了，也或许是去别的地方。我们哪里能知道。出了这个门，谁还管这些。”说完，这个服务员又自顾自打扫起来，恨恨的把桌上狼藉一片的残羹剩肴都扫到垃圾桶里。 王幺妹傻了眼，苦哈哈看向罗芙馨。 “这下怎么办？白雨怎么办？我怎么办？” 怎么办？她问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算了？那白雨岂不是……”王幺妹哭的稀里哗啦。 不管怎么说，她对白雨的关心是真的。罗芙馨也是看在她这片真心的面上，拉着她到前台去问。 “你好，我想问下，酒店里有没有个叫郭利发的开了房间？” 前台服务员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你问这个干吗？客户的信息我们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我有个同学跟郭利发一道来的，现在她不见了，我们想找他问一问。你要是不说，那我们就只能去找警察报警，说有人拐走了我们的同班同学，想要对她不利，到时候让警察过来问你们。”她一脸严肃道。 前台服务员立刻就紧张起来，旁边像是主管的人马上走过来，低声问了两句。 这个主管赶紧上来赔笑脸。 “小同学，你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帮你看一下。” 说着拿来登记簿翻了翻。 “我们看过了，今天郭老板没有在我们酒店订房间。他上个月倒是订过一次，但早就退房了。” 这么说来，郭利发和白雨不在酒店里了？ 那也未必！也可能是别人订好了房间，他直接过去就好。 可酒店里这么多房间，这么多客人，她们又从何知道郭利发和白雨在哪一间呢？ “谢谢你们。”罗芙馨也没有主意了，只能带着王幺妹离开。 王幺妹低着头哭个不停。 “怎么回事？这是你同学吗？她丢钱了？”罗芙蓉在大厅里等了半天，终于看到妹妹出来，赶紧问了几句。 罗芙馨摇摇头。 “出去再说吧。” 看她脸色凝重，罗大姐就不问了。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王幺妹。 王幺妹感受到她的温柔体贴，感激的接过手绢，抹眼泪。 “谢谢。” 三人出了大酒店，立刻被扑面而来的萧瑟夜风激得打了个寒颤。尤其是王幺妹，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秋天太阳一下山，降温就特别明显。大酒店里早早就开了暖气，温暖如春。可一到外面，深秋的凉意就滚滚而来。 一路步行，远离这一片灯红酒绿的霓虹，王幺妹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芙馨皱着眉问道。 王幺妹抽了抽鼻子，又抿了抿嘴。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阵，她都跟做梦似的，跟着白雨过着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每天都快乐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幸福生活的底下，竟然藏着如此龌龊不堪的罪恶。 这事还要从上个月郭利发为了讨白雨欢心，说要给她办个生日宴说起。 本来郭利发并不想在生日宴这天就对白雨下手。 他对白雨是很看重的，也愿意跟她多培养感情，慢慢发展。可架不住身边的狐朋狗友撺掇挑唆，说什么女娃子大了，心就容易野。他的小雨读书这么好，人又长得那么漂亮，等考上了大学，到外面见了世面，还会看得上他这个半老头子？ 要知道外面有钱的男人多得是，小雨能傍上他，自然也能傍上别人。要赶紧下手，趁早拿住，顶好让她赶紧怀孕生孩子。这女人啊，生了孩子就老实了，再也不会想东想西。 郭利发当时还反对，说小雨是要考大学的，这有了孩子还怎么上学？ 别人就笑话他当干爸爸上瘾了不是，还真指望干女儿考个大学来给他光宗耀祖？ 女人要来干嘛？不就是暖被窝生孩子么。你看中的事她会读书的本事，这个本事传给你儿子么就好了。 自家儿子么当然是书读的越高越好，儿子的妈读那么多书做啥？女人读书越多心越野，没听过老话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再说了，她现在读高中，将来读大学，读得好，再读研究生甚至出国留学。一路读书读上去，还有什么功夫给你生儿子？ 她是年纪小，现在不生，将来生也来得及。你都几岁了？真当准备七老八十再养儿子？还来得及么。 再说了，年纪轻生小孩恢复快。你么也趁年纪不大的时候多生两个，多子多福嘛。 说的郭利发是心服口服，这才下定决心，趁早拿下白雨。 他手里有钱，生日宴会很快就安排好了，就在这大酒店里办，档次蛮高，场面也好。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也为了讨好白雨，他还特地给她买了一身新衣裳和一套钻石首饰，这一笔就花了小一万。 特别是一只钻戒，精挑细选，石头又大又亮，戒指的分量也十足，还是最时髦的白金戒指。送钻戒意义非凡，他是存了要跟她“求婚”的心思。 白雨并不知他有这样的想法，看到亮晶晶的首饰，早就欢喜的昏了头，哪里还想得到其他。挂在他身上又跳又蹿，一个劲的说“谢谢爸爸，爸爸对我最好了”。 她还把这套首饰和衣裳都炫耀给王幺妹看，把这土丫头给羡慕的不得了。 第456章 ：好人难做 生日宴自然是要请客的，郭利发叫了一班狐朋狗友捧场，也让白雨叫她喜欢的朋友，大家一道闹热闹热。 可白雨有啥朋友？她倒是想请同学来捧场，见证自己的辉煌。可心里有鬼，又怕别人来了，表面恭喜恭喜，背后却说她是傍大款当小蜜。 她也晓得自己做的事不上台面，丢人现眼，就不敢向外透露。 想来想去，只能邀请王幺妹，为此还特地再送了一套新衣裳给对方。 王幺妹很高兴，觉得自己确实是白雨最好的朋友。 其实白雨一则是请不到其他人，只好请她一个。另外也提防着郭利发那些狐朋狗友使坏，要她一道来，当个保险。 她只请了一个土丫头，郭利发也不反对。 王幺妹虽然土，但十八岁的女孩子光是这份青春也值得一看。何况王幺妹的土总让他想起当初那个给他怀了孩子的山里妹，他对这个土丫头也有一点补偿心理。 到了生日宴的那天，白雨打扮一新，又带了全套钻石首饰，喜气洋洋，富贵闪闪。 坐在大酒店的大包厢里，面对众人的吹捧和夸赞，笑的很灿烂。被人像公主一样宠着捧着，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在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孩，只要她想，别人就愿意为她奉献上整个世界。 王幺妹那个时候也替白雨感到高兴，因为觉得她这个干爸爸是真疼她，舍得花这么多钱为她庆祝生日。 然而宴席上那些老男人总是千方百计的灌她和白雨酒喝，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可她们两个都年轻，涉世不深。被几个老江湖用话赶着逼着，就算是心里不乐意，也只好喝了，不然就是不给叔叔伯伯面子，不给郭老板撑面孔。 王幺妹在老家也喝过米酒，家里父母颇有些酒量，她遗传了父母的体质，比白雨能喝。只是她酒品不好，一喝就脸红，瞧着跟没酒量似得。 喝了几杯啤酒，她脸涨的通红，就找机会去上厕所，想洗把脸清醒清醒。 结果在厕所里遇到了同桌的两个老男人。 她当时怕自己出去被这两人取笑，就偷偷躲在门口面，想等他们走了再出去。 哪知这两人站在门口嘻嘻哈哈聊天，把她和白雨当成卖笑的粉头一样调笑取乐。说她们是眼皮子浅没见识的小丫头，要不是有把子年轻紧绷的皮肉，谁乐意往她们身上花钱。尤其是说白雨，带着一套首饰耀武扬威，殊不知这些是她的卖肉钱。 她听得火冒三丈，很想冲出去打这两个男人的脸，狠狠啐他们一口。 可紧接着这两人话锋一转，就说到等下还要再多灌白雨两杯，不能辜负郭老板的嘱托。另一个还说自己给老郭弄到了好东西，搁酒里能助兴，就是贞洁烈妇喝了也立马变豪放女。还说剩下的那个土丫头也不错，谁要是看上了，他们也能帮忙灌酒灌药。 土丫头虽然长得一般，可瞧着就是个雏。给雏开苞据说可以旺财，不容错过。 两人哈哈大笑，说了许多污言秽语之后，这才得意洋洋的走了。 王幺妹这才明白这生日宴根本就是鸿门宴。而那个郭利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心人，就是别有用心老流氓。 白雨被骗了，而且马上还要吃大亏！ 她哆嗦一下，赶紧追出去，想要回到包厢里把白雨救出来。 然而跑到一半又停住。光靠她一个人，能从一堆豺狼虎豹手里把白雨救出来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呀！ 对，她得去找帮手，去报警，找警察叔叔来抓这些坏蛋。 想到这里，她又掉头跑出去，结果跌跌撞撞，昏头六冲，差点撞到了小福星身上。 哪里想到，就这么一撞一问一跑的功夫，这包厢里的人就都走空了，白雨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了。 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讲明白，王幺妹口风一转，又埋怨起了小福星。 “我当时向你求救，你直接跟我过去，说不定就能救到白雨。可你偏偏要拉着我东扯西扯，结果好了，耽误了功夫，让那姓郭的老流氓把白雨带走了。我看你就是见不得白雨好，是纯心要害她。呜呜呜呜。” 这话说的，真是把罗家姐妹都气的不轻。 好么，好心好意帮帮忙，反而惹污哉。 明明是她自己拉拉扯扯，毛毛躁躁，事情都讲不清爽，求人帮忙还摆大架子，人家欠她的么？她说去救人，就非得跟她走？ 得，罗芙馨也算见识了。这年头啊，好心没好报，好人最难做。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要是千年作恶，难般做了一桩好事，世人就夸你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相反，你要是一辈子做好事，临了做了一桩恶事。好么，你就是“晚节不保前功尽弃”。 你说可气不可气，可笑不可笑。 这世道，对好人要求比对恶人高得多。你要做好人，做再多再好也有人挑剔，也有人不满意。你要是做的稍微不好，那这点不好就被人无限放大，无限挑剔。 好人这样难做，也难怪没人要做好人了。 看看王幺妹怎么对她，就知道。 “行行行，我是坏人，我见不得白雨好。所以你也不用指望我了，你自己去帮她吧。再见。”罗芙馨可不惯她这脾气，当即挽着大姐的手，扭头就走。 王幺妹没想到她是说走就走，又追上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白雨在哪里受苦受难还不知道，你怎么能自顾自走了？你得跟我一道去找她，去救她呀。” 罗芙馨停住脚步，扭头看她一眼。 “救她？到哪里去救？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那你让我到哪里去救她？” “你，你帮我找她呀。” “为啥我要帮你？” “你……我……我们是同班同学，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呀。” “哦，那我刚才帮过你了，你不是还怪我耽误你救白雨，骂我见不得她好么。既然我是坏人，我耽误了你，我见不得她好，那你还找我帮忙做啥？你不怕我继续耽误你，继续害她？”小福星反问道。 王幺妹被她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57章 ：问心无愧最要紧（四更） 罗芙蓉在心里默默为妹妹叫好。说得对，帮了忙还不见情，活该没人帮。 “那……那难道就让白雨这样被人糟蹋了？”王幺妹的眼泪水又流出来。她心里是真的替白雨担忧可惜。 看在她这份真心的面上，罗芙馨难得多点她两句。 “白雨那么聪明一个人，难道就真不明白郭利发对她好是有目的的吗？无缘无故，一个有钱老男人给她花钱，还是这么多钱，她心里就真没有想过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吗？她做了那么多事，处处害人，难道也没有想过会有报应的吗？你天天跟她搞在一起，看着郭利发给她做这些事，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你就没替她想想？劝劝她么？今朝是她落难，明朝会不会是你，你就不多想想？你呀，该清醒清醒了吧。” 说完，扭转头，挽着大姐的胳膊，大步离开，再也不理睬王幺妹。 王幺妹愣在原地，看着罗家姐妹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 王幺妹能不能醒悟，罗芙馨心里一点也没底。对白雨，她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可这件事依然让她觉得难过，心里堵得慌。 白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自然是她自作自受。可就算她再坏，也不过是个十八岁刚成年的女孩。这个社会的险恶，她能懂多少？ 在这场丑恶的阴谋之中，最应该受到谴责的是郭利发这群用金钱玩弄女性，败坏道德又冒犯法律的人渣。 可现实很残酷！即便她能确认，在这场阴谋里白雨是受害者，郭利发是罪犯。可她那什么来证明呢？ 没有证据，就无法报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罪行发生，而无能为力。 而她几乎可以确定，事发之后，白雨也不会报案的。 白雨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更没有破釜沉舟为自己挣一个公道的魄力和决心。她一定会屈服于这个社会的潜规则，打落牙齿和血吞，甚至很快就和罪犯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一想到事情最终只会落得个如此黑暗的结局，她就郁闷极了。 罗芙蓉在旁边察言观色，妹妹的脸色难看至极，阴沉沉的默不作声，叫她心里有点毛毛的。也不知她是在担心同学，还是因为同学的不识好歹而继续生气。 想到有个跟妹妹同样年纪的女孩此刻正在经受一场屈辱和磨难，她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这世道对女人真是太艰难了！长得难看，要别人嫌弃。长得好看，要别人惦记。男人在这种事上跌一跤，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能继续前进，往后这事被挖出来，也不过是年少风流，趣闻一桩。 可女人呢？在这种事情上跌一跤，就是一块终身不愈的疤，要带进棺材里去。 那个白雨，真是太可怜了。 遇上这样的事，她将来可怎么办？ 没能帮上忙，她心里也很难过。但这不是妹妹的错，小妹已经尽力了。 “这桩事体，要不要告诉你们老师？或者找那个同学的家长去，终归要找个大人来才行吧。”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提议道。 罗芙馨却摇摇头。 找老师是万万不能的，姚金奎根本不顶事。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只会想着怎么甩掉包袱，根本不会想着去救白雨。而告诉白妈妈？白妈妈能做什么？去救白雨？她知道去哪儿救吗？以及，她去了，真的就能救下白雨？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果没遇上王幺妹，不知道这件事，那她还感觉好点，至少不必背负现在这种负疚感。 “等明天去上学，看看情况再说吧。” 也许明天白雨自个回来了呢。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心里挂念着这件事，导致周日在补习班上课也有些心不在焉，被张彩霞问了几句。她不好说白雨的事，只能推脱晚上没睡好，精神不济。 好容易等到周日晚上，罗芙馨早早的就去了学校晚自习。 结果白雨没有出现在教室。 白雨没来晚自习，姚金奎很生气，在班里对她进行了点名批评，说她这一阶段学习态度很不端正，而且他已经听到了一些对她不好的评价，如果证实这些评价是真的，那么就要撤销她的班长职务。 也告诫其他同学，不要掉以轻心，要端正态度，学习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态度不端正。 末了直接点名任飞翔暂时代行班长职务，从今晚开始带领同学们自习和课文朗读。白雨这个班长暂停职务，等她认识了自己的错误，端正了态度再说。 姚金奎一走，其他同学就在底下议论纷纷，白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来晚自习了？也有人说道她最近不住宿舍了，经常回家去住。以及，关于姚老师说的不好的评价，又是什么相关。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乱飞，然而终归是不知真情，议论也议论不到点子上。 只有王幺妹坐在座位上木愣愣的发呆，不知想到什么，就又眼泪汪汪的。 罗芙馨有点恨铁不成钢，低声问她。 “你去过白雨家没？她还没回来？” 王幺妹瑟缩一下。 “我……我昨晚直接回寝室了，今天也一直待在学校里，没……没去白雨那儿。我……我不是不关心白雨，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罗芙馨却对她的辩解不感兴趣。 也就是说，目前王幺妹也不知道白雨的情况如何。 她心里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管这个闲事。 管，她怕自己是多管闲事，到头来，白雨非但不会感激，反而还要埋怨。 不管，万一白雨真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那她心里也会一辈子过意不去。 罢了！反正她在白雨眼里就不是好人。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让对方感激认同，只会埋怨警惕。那索性她就由着自己的本心做事好了，终归问心无愧最要紧。 “明天要是她还不来上学，我们就去她那儿看看，你带路。终归，要去看看的。”她对王幺妹说道。 第458章 ：吃坏了肚子 王幺妹感激看她一眼，用力点点头。 是应该去看看的，到底怎么样，心里有个数。她一个人去，好害怕，以前觉得那地方是天堂一般，现在却只能想到魔窟地狱，吓死人。 如果罗芙馨陪着一道去，她就不那么怕了。 然而周一一大早，白雨就出现在了教室。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苍白，好像生了病一样。但整个人精神还是可以的，至少神智是清醒的。 看到她出现，王幺妹很高兴，跳起来就要上去跟她打招呼。可白雨好像压根没看见她似得，根本不搭理她。 她兴冲冲跑到半路就停住，因为白雨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可眼神冰冷刺骨。不像是看着最好的朋友，倒像是看着一个死敌。 王幺妹吓了一跳，再也不敢靠近。 白雨就掉转头，自顾自把书包在课桌里放好，慢慢走出了教室，主动到办公室里去找姚金奎认错。 姚金奎看她面孔白僵僵，走路也慢吞吞，一副气虚的样子，就皱了皱眉。 白雨态度很好，诚恳认错。说她昨天在家里吃隔夜饭菜，吃坏了肚子。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夜自习也没法来上。今天吃了药好了点，就赶紧到学校来上课，就怕耽误了学习。 姚金奎马上就相信了她的话，毕竟她看起来就是病了一场的样子，不像作伪。所以还安慰她学习要紧，但身体也要紧。真当吃勿消么，还是回去多休息半天。 白雨连忙说谢谢老师关心，吃了药已经好多了，能够坚持上学。高二很重要，她不能耽误了功课，辜负学校和老师的期待。 这话姚金奎爱听，当下又觉得她是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对她表扬了一番。 她谢过老师，又慢慢的走回教室，闷声不响的坐在位置上。 早自修是由任飞翔主持的，本来他还担心白雨会说什么，但对方安安静静坐着，一点也不吭声，似乎是默认了老师的安排。 因为她身体不适，连体育课也请了假。大家在外面长跑流汗，她就坐在教室里做作业看书。 姚金奎昨天夜自修还说她学习态度不端正，今天看来简直不要太端正。 只有罗芙馨和王幺妹心里明白，白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可这种事，又能跟谁说去。 王幺妹好几次都想上前都跟她说话，可都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击退。明明白雨一句话也没说，可她已经感觉到对方浓浓的恨意。 她想白雨是应该恨她的，因为她没有去救她。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她想过办法了，也努力过了，可……慢了一步。她希望能跟白雨说清楚，得到对方的谅解。 这份心思，她没法告诉别人，只能找罗芙馨倾诉。 小福星却劝她不要庸人自扰，作茧自缚。 据她观察，显然白雨压根不打算告发郭利发。她到学校来上课，就是为了粉饰太平。那就说明，她根本不想结束现状。既然她不想揭发，那王幺妹去说三说四，表示自己没能去救她是有苦衷的，又有什么意思？ 白雨会想听她的解释吗？根本不想好么。 她的解释会对改善白雨的现状有用吗？根本一点屁用都没有。 此时此刻，王幺妹去解释，只会等于是打脸揭伤疤，白雨只会更恨她。 何况，她的解释根本不是为了白雨好过，是为了她自己好过。这种解释，有还不如没有。 被罗芙馨揭穿自己的虚伪面目，王幺妹面色难堪，觉得她思想太阴暗，说话太难听。 小福星只想冷笑，难听，那是因为这是实话。 “照你这么说……白雨就这样放过那个郭利发了？”王幺妹不信。 “那不然呢？她要是不想放过对方，现状就应该到派出所去报警。可她去了吗？” “我不信。白雨不报警，是因为怕丢脸。这种事……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往外面讲。她肯定是要离开那个姓郭的，那个男人……那么老，都可以当她爸爸。” 说道爸爸，她又想起这个郭利发还真是白雨的爸爸，虽然是认的干爹。可一想到这个，就越发觉得恶心。 罗芙馨却笑她天真。 白雨不仅不会报警告发郭利发，而且两人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白雨现在已经掉进坑里吃了亏，以她的心性，既然不能把郭利发绳之于法，那只好继续把对方当提款机，用金钱来弥补她的损失。 而郭利发也不会轻易放手，他是个生意人，给白雨花的钱越多，就会要从她身上捞回来更多，否则岂不就是做亏本生意。 这么个套路下去，两人只会纠缠的越来越深。 可这条路只能是不归路，前方没有任何光明可言。 小三转正？十个小三里能有几个转正？能转正的，那得是大婆战斗力不足。郭利发那个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 别说白雨，就是十个白雨加起来也不够打。 再说了，白雨难道就甘心吊死在郭利发这个老男人身上？只怕她自己也不甘心。 可她才多大年纪，有多少本事，能跟这些老狐狸斗？ 而这一切的结果，在白雨主动靠近郭利发，打算与虎谋皮的时候，其实早已注定。她真是一点都不看好白雨的下场。 “我不信，我不信，白雨……不是这种人……”事实就摆在眼前，可王幺妹还是不肯相信。 她要是相信白雨就是这样的人，那她以前所做的，岂不就全成了笑话。 所以她不信。 可白雨接下来的表现却无一不在验证罗芙馨是正确的。 她继续上学，继续去那个姓郭的给她安排的小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再也不邀请她，也不再假装和她做朋友，对她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她对陌生人是冷漠，对王幺妹，却是仇视和怨恨。 没办法，她必须找个人来恨，否则无法排解内心的苦闷和不甘。 她不能恨自己，不能恨郭利发，那就只好恨王幺妹，恨那些看不起她，推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有人。 第459章 ：爸爸爱你啊 白雨知道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天晚上的场景。 当她从那张污秽的大床上醒来时，看到身边躺着的是同样污秽不堪的郭利发，整个人都差点崩溃了。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是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她看过一些港台小说和外国影片，理论上已经不是那种一无所知的天真少女，她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光溜溜躺在一张床上意味着什么。 她也曾偷偷幻想过自己上大学之后，在大城市遇到一位年轻英俊富有的男人，对方因为她的容貌和聪慧而产生爱慕，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她被对方的一片真情感动，与他发展处一段甜蜜的恋爱。然后两个人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走到这一步。 但现实却残酷的就像一个黑色幽默。 不用等到上大学，她就遇到了一个爱慕她青春美貌和小聪明的男人，也对她展开了热烈且豪放的追求。但这个男人并不年轻，相反还又老又丑，肥的跟头猪似的。 面对这样的肥猪老男人，她当然不可能产生什么爱恋之情。于是对方就用了下作手段，把她玷污了。 她好恨！恨眼前这个贪得无厌，厚颜无耻的老男人。 她都做了他的女儿了，还不够吗？ 她叫他爸爸啊，他怎么能…… 她恨恨的看着对方，当时心里都想要杀了他。 这个老男人却跪在她脚下，一边自责的打自己巴掌，一边苦苦的哀求她。祈求她的怜悯，奢望她的爱情。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小雨，爸爸爱你啊。爸爸是鬼迷了心窍，爸爸喝多了，才做下了错事，爸爸不是人。你打我，你骂我，我绝不还手。” 说着，还来拉她的手，让她打他。 那脏污肥腻的触觉，让她觉得恶心。 “你滚！你不要碰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白雨跳起来，破口大骂。 “你这是犯罪，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郭利发愣了一下，见来软的不行，索性就来硬的。 狠狠一抹脸，冷笑着从地上爬起。 “好啊，你去告吧。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就说你是出来卖的小姐，我是给钱了的。像这种情况，至多算我嫖娼，多花点钱连拘留都不用。而你，就算是卖淫，妥妥要关拘留。你看到底谁倒霉。”态度十分嚣张，一副我有钱我什么都不怕的跋扈样。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白雨气得怒吼。 明明是他用下作手段玷污了自己，怎么还能赖她出卖自己？就凭他这个样子，也配她去卖？做什么春秋大梦。 看着她恶狠狠瞪着自己，满脸的嫌恶和不屑，郭利发也被拱起了怒火。 好哇，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片子。平时吃他的用他的，花起他的钱来是一点不手软。收房子要礼物的时候，颠着跳着，抱着他的脖子喊“爸爸好，最爱爸爸”。这会子当爸爸的真疼疼她了，她就掉转面孔要报警，说他玷污她。 敢情他的钱就应该白白给她花？她当他是冤大头么？ 一个有钱男人给一个漂亮女人花钱，打得什么主意，她会不懂？ 他看她是装痴作呆，想骗谁？就骗骗她自己吧。 他冷笑两声，无情的撕开她的遮羞布。 “我胡说？你自己数数，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身上穿的戴的，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就连你上学念书，也都是花我的钱。而且我还有朋友可以在证明，你就是个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无耻女人。给你买的东西，我可都是留着票据的，随时能够拿出来作证，证据之下，你觉得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 这一番话，把白雨无情的击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懵了，郭利发赶紧又一抹脸，换上一张嬉皮笑脸，凑到她面前哄劝。 “小雨，爸爸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好。你别怕，只要你乖乖的，爸爸还跟以前一样疼你。哦，不对，比以前更疼你。你不是想去北京上大学吗？爸爸给你出学费。你将来想要出国留学，爸爸给你钱。你要房子，车子，票子，金子，只要你想要，爸爸都给你。小雨，爸爸疼你，你也要疼疼爸爸呀！” 说着，又拉起她的手，搓揉起来。 白雨被搓的一阵阵恶寒，感觉自己的手背上好像爬满了毛毛虫一般的恶心。这些虫子顺着手背一路爬，爬到她的心里，胸膛里仿佛有什么脏东西在翻腾，恶心的令她窒息。 他竟然还有脸自称“爸爸”，这么恶心龌龊的人，怎么配当她的爸爸。 她的爸爸才不是玩弄女人的臭流氓！ 她多希望自己的爸爸能从天而降，暴打这个无耻龌龊的男人。 可她的爸爸死了，在她出生之前就死了，即不能现身来保护她，也没有给她留下一分钱的遗产。 她的爸爸，没用。 她只能靠自己。 她还要读书，还要考大学，她还有更远大的前程，她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而正因为她现在还不能倒下，所以她绝对不能去报警。 在一阵阵恶寒中，白雨整个人越来越冷，脑子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很清楚，郭利发刚才说的不是吓唬，是真心话。如果她报了警，他一定会反咬她一口。而他说的那些，也确实是事实。所以她非但不会成为被人同情的受害者，反而会变成别人嘴里无耻下贱出卖自己的拜金女孩。不但得不到任何帮助，反而会被人唾弃和鄙视。 到那个时候，别说读书考大学，就连好好生活都成了做梦。 而且更可悲的是，就算她真的是完全无辜的完美受害者，就算警察主持正义真把郭利发送进了监狱，那么等待着她的结局，依然不会是一个好结局。 一个被人玷污了的女人，在这个社会眼里是不洁的。这样一个不洁的女孩，怎么还能拥有幸福美好的未来？一个不洁的女孩，还怎么能代表一中去争取荣耀靠上名牌大学？ 就算她能回到学校，周围的同学老师，甚至学生家长，又会怎么看她？而她如果离开学校，仅仅拿着初中文凭的她，又能在社会上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第460章 ：封个大红包 在那种情况下，她恐怕会过的比妈妈还糟糕。 妈妈守寡，还会受人同情。她呢？只会被人唾弃，甚至可能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到时候什么阿狗阿猫下三滥的男人都能来占她的便宜，比郭利发还不如。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未来，她决不允许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曝光，绝对。 可难道，她就这样白白被人玷污了吗？ 她不甘心！ 好，既然这个老男人说她是卖的，那她要看看他到底能出多少钱来买自己？ 车子，房子，票子，金子，她统统都要。 她现在什么都不信，只信钱。什么都不要，只要钱！ “那你给我钱！你给我钱，我就不去派出所告你。” 一听这话，郭利发立马拍着胸脯凑上去。 “钱，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白雨想了想，用力一咬牙。 “给我一万块，我就放过你。” 说完恶狠狠的瞪着郭利发，心里想着对方要是敢跟她讨价还价，她就跟他鱼死网破。 哪知郭利发根本不在乎钱。一万块算什么，就是她要十万块，要一百万，他也给。她可不单单是一个女娃子，还是他未来儿子的亲妈。将来是一家人，无论给她多少，最后不还是落在自己怀里。 “好，我给，我给。只要小雨你开心，给再多我都乐意。”嬉皮笑脸道。 “那你现在就给，我现在就要。否则就是你骗我！” “行，我这就叫人把钱送过来。你别急，别气。”说着，他当真就拿起酒店客房里的电话，打给龟公公，叫他赶紧带一万块现金过来。 彼时取钱可没现在这么容易，到处都是取款机和自助银行。老百姓要取钱，都是拿着存折或银行存单到柜台去取，取得也多是十块八块，最多几百上千。要取上万的钱，还得提前预约，不然柜台没准备，钱都不够取的。 他大半夜的要一万块，真真难死龟公公。 只好又打电话到公司财务那里，硬生生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赶到公司开了保险柜，取了一万块现金出来，装包里带到酒店。 这一万块还是买布的客户付的定金，有零有整，厚嘟嘟的一包。 摊在大床上是满满当当一大滩。 “喏，这一万块，都是小雨你的。你是好姑娘，今晚上见了红。我心里高兴，本来就该给你封个大红包。这一万块，就是我给你的红包，你不跟我要，我也要给你的。”郭利发笑嘻嘻说道。 哈，睡了一觉，卖了一万块，她也算是没有把自己贱卖。 白雨伸手抓住一叠钞票，狠狠用力捏紧。就是因为她穷，所以要站在这里被人用金钱侮辱。 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得有钱。想要欺负人，也得有钱。 郭利发不是说喜欢她么，好啊，那就把钱都给她吧。 卖一次也是卖，卖两次也是卖，终归是要卖了，索性就卖个彻底吧。 就看这个郭利发，能出多少钱买她。 她可不是路边那些便宜的女人，她很贵的。 事到如今，白雨还在痴心妄想，要继续与虎谋皮。 而郭利发，见她抓着钞票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被自己的金钱攻势打动了。白雨这点小聪明，在他这个老江湖眼里，不值一提。 她就是个贪图享受的虚荣女孩，只要大把的金钱砸下去，就一定能搞到手。 这不，现在就拿下了。接下来大棒子加胡萝卜，软磨硬缠，把这小丫头缠住。等她怀了孩子，一切就尘埃落地。 到那个时候白雨就再也飞不出他的手心了。 郭利发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此时定然对她百依百顺。只要她肯低头，继续保持关系，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他这种讨好的姿态多少安慰了白雨内心的愤怒，但要她完全接受他，肯定是做不到的。就连继续跟他保持关系，她都觉得恶心。 想起他那个肥腻臃肿的样子，她饭都吃不下，晚上觉也睡不好。 睡在那个小窝里，她就害怕他晚上会突然闯进来，又要跟她发生关系。 对她来说，这种事情即恶心又痛苦，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为了逃离郭利发，她又搬回了寝室里，但每天都早出晚归，仿佛又变回了高一开学时的白雨，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当中，心无旁碍，孤傲冷艳。 但其实她内心失踪汹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和仇恨。 她仇恨身边所有一切比她幸福的人，尤其是对学校里这群不谙世事，天真幸福的学生。每天看到她们脸上挂着那种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梦想的脸，她就恶心的想吐。 她嫉妒她们，嫉妒她们拥有这简单的幸福。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和别人没有两样，可她自己心里明白，她腐烂了，从身体里发出了腐败的气息。 那是一个恶心的有钱老男人传染给她的腐败，来自金钱和虚荣的腐败。 而她，却不能拒绝这种腐败，反而要依靠这种腐败继续活下去。 有时候她也会幻想，假如一切能重来，她是否还会选择这条道路？ 不是不后悔的，可她逼着自己不能后悔。 在“爱心小窝”里看不到她，郭利发就生气了，认定她这是要逃跑，要离开自己，当即就断了她的生活费。 其实依照他以前给白雨的零花钱，随便哪一笔都够白雨半年一季用的。就算他立即断了供养，白雨也不会捉襟见肘。 可如今的白雨早不是以前的她，自打有了源源不断的零花钱，她已经学会了大手大脚花钱。无论买什么都要最好的，只求最贵的。 所以郭利发一断零花钱，她就立刻感到自己没钱花了。 要她从新端起搪瓷盆跟着其他同学一道去食堂排队打饭买菜，她已经做不到。要她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漂亮新衣服穿，只能抠抠缩缩的攒点钱到批发市场夜摊里的挑廉价的衣裳，且一年到头都可能买不起一件新衣，这种日子，她也再不想回味。 她已经被养娇了，再也离不开金钱腐败的生活。 第461章 ：女神换人当（四更） 深秋的天，寒意愈浓，气温不断下降。 一十月的天，穿棉衣显得臃肿，穿单衣却挡不住寒气。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都迫不及待的穿上夹衣，又爱赶时髦的学生还穿上了风衣和夹克，打扮的跟杂志上的电影明星一样。 可学校里要求穿校服，校服之外只允许穿运动服，不许奇装异服。每天都有带着红袖套的老师站在门口检查，谁要是穿的怪里怪气，妖里妖气，就会被记下名字，扣班级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校服大，跟个面口袋似得。学生们就把校服穿在外面，自己的衣服穿里面。进校门的时候，一个个都裹得臃肿。等到了教室，立马把校服脱了，露出里面的时髦打扮，争奇斗艳。 作为人不老，心却老的小福星，这些九十年代流行的时髦她是懒得赶。对她来说，穿衣打扮，得体大方就行，最要紧的不是时髦，而是自己感觉舒服。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是学生，学生就的以学习为主。着装简单大方，便于行动就好。毕竟，学校有体育课，还有各种活动，穿的太怪异，很影响身体活动。 别人不爱穿的校服，她倒是一点不嫌弃，天天穿。偶尔洗了，就穿自己买的运动服。 她的校服也是按着身量买的，一点不像面口袋，穿在身上是将将好。 依她的审美来看，往后各大学校里的校服其实都挺好，审美没问题。问题是在尺码不合适，人人都穿着大一号的运动服，个个都套面口袋，能好看？ 三十年后的家长买大号衣服是为了偷懒，一套校服穿三年，省事。 三十年前的家长则是可惜衣服，一套合身的校服孩子也就穿一年半载，太浪费了。不如买大号的，一步到位，穿够三年，省钱。 如此一来，这校服就要么大，要么小，刚刚合适了，也是一眨眼就过去，毕竟十七八岁的孩子长身体，变化快。这就导致这校服穿在学生身上，愣没合身的时候，那还能好看的了。 运动装不好看，也大多是这个道理。毕竟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人生最朝气最青春最有活力的时候，这份活力就足够引人注目。只要不是恶意糟蹋自己，怎么穿都不该太难看。 小福星穿着合身的校服和运动装，因为尺码合身，别人嫌土气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非但不土还格外好看。 青春少女正当时，身姿挺拔面容秀美，剪裁合体的运动服穿在身上，衬得她精神抖擞，朝气蓬勃。 每次检查老师都把她当做榜样，规劝那些胡乱穿衣赶时髦的学生改邪归正。 也有真跟她学的，也穿起校服和运动装，可少有人能跟她似得不“可惜”衣服，肯比这身量来买，导致其他人穿着一身臃肿，一点没精气神。 这下她可差点成了众矢之的。毕竟本来没人比着，大家穿着不好看，还能赖衣服不好。现在有她比着，谁还能再赖衣服头上？ 可她要是穿外面买的时髦衣服，大家还能说她作妖作怪，爱打扮赶时髦。偏偏她穿的是人人嫌弃的校服，只好无可奈何的承认她是天生丽质，高人一等。 如此一来，渐渐的，这一中女神的名号就换人当，不知不觉转到她头上。 而曾经的一中女神白雨，则因为流言蜚语缠身，而渐渐蒙上了阴影。 据说有人看到她跟一个开小汽车的有钱老板进出豪华大酒店，样子很亲密，好像是傍了大款。再联系到这一阵她穿衣打扮越来越讲究，可她哪儿这么多钱买衣服呢？这不是刚好验证了流言。 还有人说，白雨搬出宿舍根本不是回家照顾受伤的妈妈，而是住进了有钱老男人给她买的房子里，当起了二奶小三。 这个流言因为太险恶，被不少人抵触。那些是白雨的忠实倾慕者们，大多是思想单纯，性格内向的男生。因为受到白雨我见犹怜的小白花形象吸引，而自动自发的组织起来，在私底下默默的爱慕她，保护她。 但传播流言的学生却言辞凿凿，绘声绘色，还是吸引和满足了许多人的好奇八卦之心。 对于这些流言，白雨无力阻拦。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相。 如今的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真的后悔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可以跟有钱老男人周旋应酬，即便是走在河边也不会湿鞋。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钱老男人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加恶劣和卑鄙。 直到现在，她也依然相信，只有金钱能带给她幸福和安全感。可是她没想到，获得金钱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出卖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她越来越能理解喜宝了。 有钱老男人的钱很好，可他们本人很坏。他们又老又肥又吝啬，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块钱都是高利贷，要成倍的收回。 越是跟郭利发待在一起，她就越觉得厌恶和绝望。曾经包裹在这个老男人身上的光环，如今就跟他身上的衣服似得，一层层都剥下来。他包藏在衣服里面的丑陋和恶心，也都彻底袒露在她的眼前。 明明她的身边围绕着许多青春朝气的男孩，可她偏偏要被这样一个肥胖，苍老又丑陋的男人拥抱。 他摧毁了她对男人曾经有过的美好幻想，也摧毁了她对爱情的美好期盼，更摧毁了她对性的那一点点朦胧的期盼。 她觉得好恶心，男人，好恶心。 这种事，好恶心！ 好几次她中途都差点要吐了，被恶心吐。可那该死的老男人却还以为是他身强力壮，让年轻小姑娘受不了了，越发得意洋洋的变着花样折磨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后悔的想要跳起来，永远逃离这一切。 可逃离了这一切，她拿什么生活呢？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难道还要失去金钱和享受？ 绝望，厌恶，后悔，又不甘，各种负面情绪累积在她的心里，让她日益憔悴。 新一月的月考，她又考砸了，名次一掉再掉，赫然落到了五十名开外。 第462章 ：这是条死路 这一下不用姚金奎找她，白雨也感到事情大大不妙了。 她是一无所有的人，除了学习成绩好，就只剩下年轻和美貌。 然而年轻美貌虽然给她带来了金钱，可也带来了无尽的耻辱和后悔，她已经后悔了。 老男人是靠不住的，靠天靠地还是得靠自己。所以回过头来，她又再次看重自己拥有的好成绩。学习成绩比男人可靠多了，能给她带来美好的前途以及无比的荣耀，而不会向她索取其他。 可现在，这个唯一可靠的依靠，也要离她远去，怎能不让她惶恐。 她主动到姚金奎那儿去认错，痛哭流涕的保证自己一定会 好好学习，重新赶上去。这一阵发挥失常是因为上次她吃坏了肚子，并不是她没好好学习。 然而这一次看了她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姚金奎却一言不发，看她的眼神不再饱含期待和自豪，甚至都没有愤怒，只有冷漠。 末了，他冷冷的开口。 “好了，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多休息休息。班长这个职务，我看暂时你就卸下来吧，也好减轻负担，保重身体。” “姚老师，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决定了。” 白雨失魂落魄的被赶出了办公室，一颗心好似掉进了冰窟里，冷的发颤，不断坠落，掉进越来越深的黑暗之中。 怎么办？老师都不骂她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姚老师已经准备放弃她了。 不，这不可以！她不能被放弃，她还要考名牌大学，成就远大前程。 她不甘心！ 白雨颤抖着，在这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意中，渐渐清醒过来。曾经笼罩在她脑子里的层层迷幻在被这股吓人的危机感驱散，让她看清了自己此刻正在站悬崖边上，只差一步就要坠落永劫不复的深渊。 前方，是一条死路。跟着郭利发，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辈子当这个老男人的玩具？这不是她要的结局。 虽然她一直羡慕喜宝，也立志想喜宝一样通过一个有钱男人成就自己。可问题是，郭利发是勖存姿吗？ 当然不是！ 这个猪头一样的油腻中年男子连给勖存姿提鞋都不配。勖存姿是香港巨富，世界名流。郭利发算什么？至多就是个土财主罢了。 就算这个土财主真是爱她爱昏了头，学着勖存姿的样子，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她。那她也呗不着。毕竟这个男人如今才人到中年，还能活好几十年。比起等他老死把钱留给她，只怕更早到来的是她人老珠黄，被抛弃的下场。 而那个时候，她还能依靠什么？依靠他给的钱吗？就那点钱够用什么。 就算是要做喜宝，她也得找个货真价实的勖存姿，而不是此刻这个肥腻的土财主。 所以，跟着郭利发，这条路是走不通的。继续走下去，只会越走越窄，越走越死。 她的趁早断了这条绝路，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怎么能把宝贵的青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她得好好读书，考名牌大学，将来出国留学去。像喜宝那样，到美国，到英国去上大学，上世界一流的大学。 喜宝凭什么能获得勖存姿的青睐？除了她的年轻美貌之外，不就是她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瓜，有一个世界一流大学学生的身份。 越是有钱的男人越虚荣，自然希望身边的情人不仅美貌如花，还得聪慧过人。 想明白了自己应该去走的正确道路，她便下定决心要跟郭利发了断！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好好想想，高中剩下的时间怎么办？ 另外再找个更好的资助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郭利发不肯，她也不愿再上这个当，吃这个亏。江城市再有钱的男人撑死也就是个土财主，她看不上。 那就势必得靠她自己了！ 省吃俭用，回到以前苦哈哈的日子？她想想就替自己难过。不过再难过也得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就是不想吃这个苦，所以现在才会受这样的罪。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不能再因小失大。 可是，能不能少吃点苦呢？她不介意吃苦，只是实在不想回到曾经那段，连穿条内裤都要用旧衣服改的苦日子。 那已经不是苦，而是残酷，是屈辱。 想来想去，还是得有钱。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可钱从哪儿来呢？她想了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谁给了她如今的屈辱，她就问谁要钱。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钱还是的从郭利发那儿要。 分手是一定要分手的，不过不宜操之过急。她得想办法多挖点钱，存起来，等分手以后用。到那个时候，虽然不能再去百货大楼买衣服，不能再进大酒店吃喝，可至少她还能比较体面从容的生活，安稳渡过整个高中。 等到她考上名牌大学，去了大城市。凭着她的年轻美貌和名牌大学学生的身份，还愁找不到比郭利发更好的有钱男人？ 既然决定再忍耐一段时间，好多捞些钱度日，她便暂时按捺了日益加重的焦虑和愤懑，对郭利发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郭利发并不知她心里打着捞一笔就踹了他的主意，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片“真情”终于把白雨感动，心里还美滋滋的。 白雨就趁机跟他要钱要高档礼物，以前是他给什么，她就收什么。这回是她主动出击，要这要那，而且专挑值钱的金银首饰和高档手表。 这些都能换钱的，实用。 郭利发这会子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只要能让她高兴，给什么他都乐意。只是这些高档礼物也不能白给，既然她收了礼物高兴了，就也该让他高兴高兴。 付出了多少，就该讨回多少的好处，他是个商人，可不做赔本买卖。 看在金钱的份上，白雨就强忍着厌恶陪他寻欢作乐。 第463章 ：傻子相亲 为了早日实现让白雨怀上自己孩子的心愿，郭利发还特地买了稀奇古怪的药给自己补身助兴，期望能早日在她肚子里种出一个聪明伶俐的宝贝儿子。 老男人索求无度，白雨就跟着他过颠三倒四的日子。白雨要上学，晚上还要晚自习，所以除了双休日以外，没有其他时间能陪他。所以一旦她放假回家，郭利发就定要吃些乱七八糟的药狠狠的折腾她。 这让白雨不堪忍受，为了压抑心中的厌恶和愤怒，她学会了喝酒。一瓶酒灌下去，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说来也可笑，当初郭利发就是把她灌醉了之后玷污的，如今她也学会了这招，自己把自己灌醉，忍受他的玷污。 白雨心里发苦，只能安慰自己，捞够了钱就跟这个老男人分手，到时候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忍受这些屈辱。 双休日过的浑浑噩噩，周一她每天坚持上学，可因为没能休息好，整个人就精神恍惚，面容憔悴。 她这幅奇奇怪怪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生出更多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就连班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奇奇怪怪起来，有直接鄙夷的，也有疑惑不解的，更有八卦好奇的。 她因为精神恍惚，困倦疲惫，根本没办法察觉周围这些细微的变化。其实就算是察觉了，她也没力气改变。因为光是忍受郭利发的纠缠，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和耐性。 现在唯一能安慰到她的，只有一个饼干盒子。 盒子里装着这一阵她跟郭利发要来的钱和各种首饰，她给自己设了一个期限，等到这饼干盒子满了，就跟郭利发分手。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她的心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喜悦和安慰。 她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就能获得解脱了。 然而就在这个饼干盒子快要满了的时候，郭利发的女儿郭倩倩终于找上门来。 郭倩倩早就想找白雨的麻烦，给她这个胆大妄为敢冒犯她郭家千金地位的小狐狸精一个教训。 可她亲娘夏红彩把她给拘住了，不许她闹事。 因为她那个傻子哥哥成年了，马上就要相亲。夏红彩怕女儿闹出事来，惹得郭利发不快，把傻子的婚事搞砸，岂不是辜负她一番经营。 要知道郭利发从来不承认傻子是郭家少爷，也压根不关心傻子的婚事和将来，靠这个没良心男人张罗傻子的亲事，那根本没指望。 可老王八虽然没良心，但却是一面招风耀眼的好排面。傻子再不济，顶这个郭家大少爷的名头，多得是好闺女让他挑选。 要是恼了郭利发，大家撕破脸，那傻子就挑不上好媳妇了。 这个傻儿子是夏红彩的心头肉，她早就盼着给傻子成家，娶个健康漂亮的媳妇，生一窝小宝宝。傻子有了后，将来有儿子女儿和媳妇照顾他一辈子，她也就安心了。 另外她心里也有个不可告人的念头，她想看看，傻子跟健康媳妇能不能生出个不傻的健康孩子来？ 这要是能生出个健康的小孙孙，那她就能在郭利发面前挺直腰板。 她对得起他郭利发，她给他生了儿子，也给他养了孙子，他郭家的根没断，他就不能再拿儿子的事气她。 可这个念头是万万不能让女儿知道的。 夏红彩打着如意算盘，所以在傻子相亲这段日子里，她必得拘着自己亲闺女，不能让她胡来。至于那个叫什么白雨的小妖精，就暂且让她得意几天，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候收拾她。 只是万万没想到，郭利发的如意算盘比她打的还早，更精。 要不是老王八那群狐朋狗友说漏嘴，她都不知道他已经搞上了学生妹，而且还打算让这个学生妹给他生儿子。而且还打算学生妹怀上孩子之后，就跟她离婚。这一回郭利发是下了决心的，就算舍得一身剐，也要一脚踹了她。 夏红彩气得双眼冒火。 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跟小狐狸精生儿子，重组家庭，做梦去吧。 他想拆家分财产，她绝无允许。老郭家每一分钱，都是属于她儿子和女儿的，外人休想分的一分一毫。就是他郭利发，活着可以用，死了，也得给她的儿子和女儿留下。 老王八既然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立马叫来小女儿，让她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识相不要脸的小娼妇。 这一回不用给老王八留面子，不但不用留，还要狠狠砸，狠狠打，非得叫老王八和小妖精知道好歹不可。 郭倩倩早就摩拳擦掌，得了母亲的许可，立即带着一帮子在职高里搜罗的虾兵蟹将，骑着自行车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一中。 一中她早就布了眼线，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 出发之前，就派了小弟过去通风报信，叫人把白雨引出学校，好动手。 那眼线得了令，立刻就去找白雨。说起来，白雨的名声在一中败坏的这么快，这位眼线也是鞠躬甚伟。若不是他每日在学校里散步各种流言蜚语，其他人哪能知道那么多细节，传播的如此绘声绘色。 这会子正是中午，白雨刚刚在食堂吃完中饭。 她现在也重新回到食堂吃饭了，因为要省钱，也为了提早适应将就的生活。但食堂的饭菜早就不适合她的口味，买一碗菜也吃不完。好在现在她不是需要可惜一盘菜的时候，吃不完么就倒掉呗。 回到学校，远离郭利发的纠缠，这让她疲惫不堪的身心暂时得到休憩。 因为睡眠不足，她中午得回宿舍去小憩一下，于是吃完饭就往回走。才刚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 “白雨，外面有人找你，你快去看一下。” “谁找我？” 她昨晚为了补功课，熬了夜，人有点着凉，脑子也昏沉沉的。眼前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但又不熟，她记不清自己是否认识这个人。 可显然对方认识她。 “她说她姓郭，指明要找你，你快去看看吧，好像是急事！”那个男生又道，又催促她。 第464章 ：看热闹去 男生说的是“她”，但白雨听着就是“他”。姓郭，她就想到郭利发，心里立刻涌起一阵恶心和懊恼。 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双休日纠缠了她两天还不够，她都回到学校了，还要来找她。这是他能来的地方吗？他就不能给她一点休息的时间？ “我不要见他。”她把脸一沉，扭头要走。 “那个人说了，你要是不去，她就直接到学校里来了。”男生却拦着她，不让她走。 白雨心里烦急了，想要伸手推开这个不识好歹的陌生人。可转念一想，又皱起眉。 不行，她不能让郭利发闹到学校里来，这样会暴露他和自己的关系。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这个老男人分手，那就越发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暴露。不然以后就算分手了，别人也把她跟这个老男人扯在一起，以此嘲笑和侮辱她。 倒吸一口凉气，她脑子清醒了许多，狠狠瞪了那个男生一眼，板着脸默默向校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偷偷观察背后，看那个男同学有没有跟上来。 她是提防别人跟着，偷窥自己的秘密。然而那个男同学转身就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根本没跟着她。 她这才放了心。 可她不知道这个男同学虽然没有跟踪她，却转身就跑到二班的教室里，又做起了义务宣传员。 “嘿嘿嘿，有好戏看了，哥们快跟我来。”兴高采烈的招呼班里的狐朋狗友。 一班正闲的无聊的男生女生都朝他汇过来。 “什么好戏？” 见自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男生就意洋洋的卖弄道。 “现在暂时保密，你们别声张，悄悄的跟着我，哥们带你们瞧个刺激的。” 别人却不肯轻易相信，反而起哄。 “哟，还保密呢。什么刺激热闹，把你得意成这样。你要是不透个底，我们可不上当。” 男同学哪肯被人看轻，况且心里也憋不住这嘚瑟，就眉飞色舞爆料。 “学校后面那条巷子里，马上就要演一出精彩好戏！” 见他把地点都说出来，众人果然被吊起了胃口。 “什么好戏？你快说。” “斗破鞋，打小三！” “啥？啥叫斗破鞋？啥是打小三？”有些人还不解。 “我知道我知道，破鞋就是乱搞男女关系。小三就是傍大款，跟有妇之夫发生关系。”有人也急忙忙跟着卖弄起来。 “哇，这个可太精彩了！”一听是这种风流案，人人都兴奋异常。 “这小三破鞋是谁啊？谁要都她？”还有人提问。 那个男生就又神神秘秘的卖弄道。 “小三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们大家都认识的，名气很大呢！” “谁啊？是谁呀？”这可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住了。 说是小三破鞋，那毫无疑问是个女的。一想到身边有个名气很大的女同学给有妇之夫当了小三，这一个个是即好奇又恶心，嘻嘻哈哈，你指指我，我指指你，都胡乱猜测起来。 最后还是这个爆料的男生自己熬不住，把谜底说出来。 “嗨，瞧你们笨的，这都不知道。小三就是咋们学校的女神，白雨！” 一听是白雨，好多人都惊呆了。 “不可能！白雨是年段第一的尖子生，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真的假的？白雨不是尖子生么？看起来还挺清高的，怎么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就是，你可别乱说，当心被人告诽谤。” “对，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我们可告老师去。叫老师批评你，叫你爸拿皮带抽你。” 好多人都不信。 被人质疑，那男同学就急的跳起来。 “我诽谤谁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有真凭实据的。许她白雨傍上大款，给人当小蜜，就不许我替天行道，给她曝光？她自己做出来的丑事，害怕别人说。” “你有什么真凭实据？”有人问道。 “她跟她那个卖布老板的破事，早就有人看见了，谁还不知道呀。你们都是被她那个装相给骗了，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事也就你们这群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我们圈里早就都知道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时也有人出来给男生助阵。 “这事我也听说过。好像那个男人就是给白雨资助上学的那个，特别有钱，在轻纺市场开门市部的。” “真的假的？白雨那个资助人不是个中年老男人吗？那男人都能当她爸爸了，她也能那样？” “嗨，她这叫卖身，有钱拿就行，谁还管钱是从谁手里拿的。没瞧见她这一阵穿的都是名牌高档服装，哪来的钱？想想不就明白了。” “我不信，白雨不是这样的人。”还有坚信白雨是小白花的，怎么都不肯相信。 男生就冷笑几声。 “你们要是不信，就跟我一起去过去瞧瞧呗。这会子，那个有钱大款的女儿都找上门来，要当面教训白雨呢。是真的是假的，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一听大款的女儿都找来了，立刻都兴奋起来，嚷嚷着要他带大家去看热闹。 “哎哟，真的假的？那这热闹可必须得瞧啊。” “快快快，在哪儿斗呢？快带我们去瞧好戏。” 这男生就得意洋洋的一挥手。 “走吧，都跟着我，别丢了。” 耀武扬威就出了教室，后面跟乱蜂似得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学生。 几个原本不信的同学也变得将信将疑起来，犹犹豫豫的也跟了上去。 因为事情发生在二班，隔壁一班的学生只看到二班的人一窝蜂似得跑出去，连午自修都不上了，都觉得奇怪。 也有不敢出去，但耐不住心中兴奋的学生，忙不迭把这劲爆的消息传播到一班。 得知姓郭的女儿找到学校来要教训白雨，把王幺妹吓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赶紧扭头就往外跑，想去救白雨。 上一回她没能救成，这一回可不能再失败。 然而跑到半路，她就停下脚步。想了想，掉转头，往宿舍跑去。 第465章 ：你给我住手（四更） 王幺妹要去找罗芙馨，叫她一起帮忙救白雨。 罗芙馨趁着午休的功夫，借用柏丽娜和郑美丽的热水壶，打了三壶开水，准备洗头。 哪知这热水还没拎到宿舍，就在楼下被王幺妹截住了。 “罗芙馨，快……帮我……一起去救白雨！”喘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中间都要断气。 “啥？救白雨？”怎么又是救白雨？这还有完没完了？ 王幺妹也算是知道她的脾气了，赶紧深吸两口气，把事情简单讲明。 “我听二班的人说，有人……有人来找白雨算账了……是那个……那个姓郭的……女儿，要教训白雨。白雨……已经被骗出去了。” 郭利发的女儿找上门来了？罗芙馨挑了挑眉。低头看看手里拎着的三壶热水。 “你等我一下！” 转身就走。 “哎……”王幺妹见她还往宿舍楼里去，就急的叫起来。 然而罗芙馨只是拎着热水壶到宿管老师那儿，把三壶开水寄在那儿，转身又跑出来。 “走，过去看看。” 看到她出来，王幺妹心情一振，赶紧跟上。 “你知道白雨被骗到哪儿去了吗？”她一边疾步往校门口走，一边问。 “我不知道，但二班的人知道，他们都跑过去看热闹了。”王幺妹赶紧回答。 那行，跟着人群走，看哪儿人多热闹就是哪儿了。 出了校门口，果然就看到几个二班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 “出大事了，快去瞧好戏咯。” “哪儿呢？哪儿呢？” “就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哎哟喂，不得了，可热闹了。比电视里演的还好看！” “快快快，去瞧瞧。” 一窝蜂的就跑了。 罗芙馨和王幺妹相互看了一眼，也赶紧跟着这群人跑。 学校后门的巷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吵得跟菜市场马戏团似得，还时不时发出哦哦的声音，仿佛是为围在中间“表演”的人喝彩助威一般。 还有些女生似乎是被这场激烈的表演吓到了，时不时捂着眼睛别过头去。然而围观的男生们个个都兴奋异常，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为精彩的表演献上喝彩。 罗芙馨慢慢皱起眉。 这一幕让她想到了那些曾经让她头疼不已的课文。 前世的她在学生时代最厌烦的就是背诵语文课文，尤其是鲁迅先生的文章。总觉得那些文章干巴巴的，一点没意思。别的文学家都是歌颂什么赞美什么，把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看了读了就是一种享受。 然而鲁迅先生却总是在批判，总是在战斗，就没啥值得欣赏赞美的人和事。俨然是生命不息，斗争不止的狂战士。 可等到年纪大一些，人生经历更丰富一些之后，才发现鲁迅先生对那些人和事的批判是如此的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而之所以让人感到不舒服，恰恰是因为写的太真太实在。 就譬如眼前这些闹哄哄看热闹的人，不正是鲁迅先生笔下那些应该被批判的群体么。 看这种热闹也许确实比看革命党人杀头要罪孽小的多，但实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鲁迅先生眼里，中国老百姓不去拯救自我，改革国家，反而把看革命党人杀头当成一桩趣事，从中获得欢愉，是一种堕落和罪恶，应该批判的。 那么此刻在她眼里，一高这些未来的国家栋梁们，不在教室里好好学习，反而兴冲冲的一窝蜂的跑到这里来看批斗小三的风流案，同样也是一种堕落，值得批判。 深吸一口气，她皱着眉冲上去，一把扯开外面层层叠叠看热闹的学生，硬生生挤了进去。 挤到里面，真相大白。 白雨果然在这里，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中等身材，一脸蛮横的女孩，正用脚踢打她。 在这女孩的踢打下，白雨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发出哀嚎。 但比起挨打，更糟糕的是她现在的样子。 白雨此刻极为狼狈，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直接能看到里面的内衣。下半身的长裤也被扯掉，只剩下一条内裤。这还是她死死拉住了内裤边不撒手，才没被人剥掉。但动手的人亦不甘心，用剪刀把她的裤子剪破了，大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 身上大腿上胳膊上，全是撕打拉扯过程中被抓伤的痕迹。她皮肤白，尤其显得这些伤痕狰狞可怖。 这下她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围观的那些男生要发出如此响亮的喝彩。 可她不明白，看两个女人打架，其中一个被粗暴的扯掉衣服，脱的差不多快光了，真的值得这些男生喝彩吗？ 这是哪个课本上教的道理？ 她皱紧眉头，怒喝一声。 “住手！” 郭倩倩正踢的痛快，半路突然冒出个程咬金，喊住手。就勉强停住，抬头看了罗芙馨一眼。 小福星压根不理会对方，脱下外套就冲上去，盖在白雨身上。 虽然此刻是正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可深秋的气温最高也不到十度，她被冻得浑身发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恨不得钻到这外套里去。 罗芙馨的外套根本盖不住她整个人。可巧，王幺妹也挣扎着挤进来，她赶紧又朝她喊一声。 “把你的校服脱了，快。” 一看白雨光溜溜晾在外面的两条大腿，王幺妹也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脱了校服，冲上去给她盖住下半身。 郭倩倩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跳出来救小狐狸精，也好，帮狐狸精的人也是狐狸精，一起打。 说着，就抡起胳膊要揍罗芙馨。 “小心！”王幺妹刚抬头看见，吓得脖子一缩。 罗芙馨赶紧低头，躲过这一击，随即蹭的站起来，瞪着周倩倩怒喝一声。 “你给我住手！” 她是二世为人，外壳看着跟周倩倩差不多大，但内核却是个人生经历丰富的老阿姨。而且多年当领导的气势，也不是盖的。这一瞪眼，就把郭倩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到亲娘夏红彩了。 “你……”吓得她当真住了手，还愣住了。 第466章 ：什么狗屁正义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你班主任是谁？你家长是谁？为什么跑到我们一高来欺负人？你说！”没给郭倩倩开口的机会，罗芙馨就气势十足的发出一连串质问，还朝着她逼近了一步。 郭倩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随即又昂起头。 “我是谁？我是谁要你管。你又是哪根葱，敢管老娘我的闲事？” 小小年纪，就喊自己是老娘，也不怕把自己生生喊老了。 小福星冷哼一声。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郭利发的女儿对不对？” 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郭倩倩愣一下，但很快又态度嚣张的挑衅起来。 “没错，老娘我就是郭家正牌的小姐，可不是地上那个不要脸的冒牌货。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小狐狸精的朋友对不对？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小妖精都一样，就想着勾搭有钱老男人，给有妇之夫当小三，靠出卖自己赚钱！呸，不要脸的骚狐狸，我打得就是你们这群臭货！” 说着，又抡起胳膊，要超罗芙馨脸上打。 小小年纪就这么嘴臭，张口闭口骚狐狸，臭货，就不能积点口德？骂了人不够，还想打人，她才是欠教训的主。 罗芙馨早一步伸手，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 “我叫你住手，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 郭倩倩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没法挣脱，人就急起来。 “你们快帮我打她。”赶紧叫起了帮手。 跟着她一起来的那帮小混混起先以为小福星也跟白雨似得，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哪知她也是说动手就动手的主。 赶忙上前护驾！ 打，打，打，动不动就是打，这位郭小姐显然是被宠坏了，需要被人好好教训一下。 她以为自己真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吗？就凭她这个小身板？要不是旁边有人帮忙，她跟白雨一对一单挑，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她罗芙馨可不是城市里的娇姑娘，种田插秧割稻晒谷子样样能干，还要帮厂里打包装箱搬运设备，没一点力气怎么行。当然咯，对付个成年男人肯定没戏，但对付对付这位郭家大小姐，显然还是游刃有余。 罗芙馨把手里的腕子用力一拗，痛的郭倩倩嗷嗷直叫。 她却不换不满，慢条斯理道。 “你们最好都悠着点，我胆小，经不起吓。把我吓着了，手底下没个轻重，说不定就把你们这位大小姐的腕子直接给撅折了。这到时候要是接不上，大小姐可就得一辈子当个没手的小残废咯。” 说着，又把手势加重了些，疼的郭倩倩眼泪都快冒出来。 听到她要把自己胳膊撅折，郭倩倩是真被吓到了，赶紧喊道。 “你们下去，别动。你……你给我放手，我的手腕要断了。痛，好痛。我有钱，我给你钱，你放手，你别管闲事。” 事到如今还想着用钱压人，这大小姐是真拎不清。 小福星一点没理会她的意思，手稳稳的扼着她的腕子，目光只盯着眼前这些蠢蠢欲动的小混混。 见他们真听话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略微放心些，于是赶紧给王幺妹使眼色。 “快叫白雨穿上外套，你扶她起来，我们离开这儿。” 王幺妹抱着白雨正发愣发抖，听到她的话，总算是回过神。用力推了推白雨，又七手八脚帮着她穿上外套。还用自己的外套围住她的下半身，暂时充当裙子。 白雨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整个人犹如风中落叶一般颤抖不止。她想要站起来，可腿软的跟面条似得，怎么也站不起来。 好在王幺妹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农村姑娘，跟拎柴火似得咬着牙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白雨摇摇欲坠站不稳，只好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整个人都个人都靠在她身上，人一阵阵的哆嗦。 被她这样依靠着，王幺妹心里又充满了要保护她的豪情壮志，再次感觉到果然只有她才是白雨唯一忠实可靠的朋友。 罗芙馨抓着郭倩倩慢慢朝王幺妹和白雨靠近，准备撤退。 郭倩倩却不甘心的叫起来。 “不许走，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都不许走。兄弟们，别管我了。给我打，狠狠的打。手可断，血可流，这口气我必须出。” 她到底是夏红彩的女儿，虎女不让其母。这会子被逼急了，也生出一把豁出去的气势，宁可被拗断腕子，也要打人出气。 听着这中二少女的豪言壮语，小福星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别说拗断她的手腕，就是扭伤都不会有。说到底这就是个孩子，经不起吓又没见识。 然而郭倩倩的豪言壮语鼓舞了她的手下，在她的催促下，那些小混混们又跃跃欲试的要包围上来。 更糟糕的是，连周围围观的学生们也被她的豪言壮语打动了，纷纷指责起罗芙馨和王幺妹多管闲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是非不分？明明是白雨自己做错了事，你帮她干嘛？她就是活该。” “就是，她自己不要脸，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活该挨打。你们俩帮小三破鞋，说不定你们俩也是同流合污的小三和破鞋。” “你以为你帮她是好心，是善良？不，你是在助纣为孽。郭倩倩才是受害者，她有权向白雨讨回公道。” 这是什么是非不分的胡言乱语？罗芙馨听得直冒火。 “你们都给我闭嘴！”她怒喝一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帮子小混混纠结在学校门口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学生，还正义了？ 要不要脸！ “你们口中的正义难道就是在自家学校门口看着一大帮男男女女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学生？你们口中的正义难道就是你们一大帮男男女女的学生看一个女同学被人拔光衣服扒光衣服？什么狗屁正义，你们这就是瞎看热闹，当众耍流氓，臭不要脸！”她毫不客气的痛骂。 一时间，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被骂的脸上讪讪的，谁也说不出话来，一时都鸦雀无声。 第467章 ：狐狸精算什么 只有带头起哄的那个眼线不服气，跳出来嚷嚷。 “就算我们不应该，那郭倩倩打白雨有什么错？是白雨先对不起她，她有权打白雨。” 罗芙馨瞥了那男生一眼，冷哼一声。 “好一个正义斗士！敢情咱们国家的法律法规都是死的，有人错做了事，直接打就行了，那还要警察和法庭干嘛？我们是学生，这儿是学校，有校纪校规管着我们，有老师管着我们，有家长管着我们，你算哪根葱？要你来主持正义？” “我……你……你这是狡辩。当小三就是不要脸，无耻，人人喊打，天经地义。” 罗芙馨冷哼一声。 “呵，瞧你这架势，敢情白雨是傍上你爹了，破坏你爹妈的家庭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上蹿下跳的？” “你，你胡说八道。白雨破坏的是郭倩倩的家庭，跟我无关。” “哦，你也知道跟你无关，那你这么起劲做什么？” “我……我替郭倩倩打抱不平。” “行啊，你替她打抱不平，那就搜集白雨犯错违纪的证据，到学校教务处告她去，让老师和学校来处置她。你有什么权利在这儿支持别人动私刑？” “我……我……”男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小福星冷笑。 “你什么你，你哪里是要替郭倩倩主持正义，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拳头不打在你身上，扒的不是你的衣服，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白看女同学露大腿，你还赚觉得自己赚了是不是，没少起哄喝彩是不是？你说你这是主持正义？你好意思么？别笑掉人大牙，你就是耍流氓，臭不要脸！” 她毫不留情的撕开对方的虚伪，骂耍流氓臭不要脸的时候，还狠狠的扫过在场所有的男生。 在她严厉的目光和犀利的批判下，这些赶来看热闹跟着瞎起哄的学生，都一个个心虚的避开了眼神。 哼，总算还知道廉耻。罗芙馨在心里冷哼，掉转头，目光看向郭倩倩带来的那批小混混。 “你们这么多男的，欺负一个女的，你们好意思吗？说出去能给你们脸上添光增彩吗？另外，这里是一高，白雨是一高的学生。她有什么错，有一高的老师和她自己的家长管着。你们有证据，就告到学校去，让学校按照规定处置她。我们谁也不会拦着。可你们想要以多欺少，在学校门口动私刑。那就是做梦！” 小混混们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只有郭倩倩还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不管，我就是要报仇雪恨，我就是要血债血偿。她敢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们一高的学生搞破鞋，给人当小三，臭不要脸，还得意了是不是？你们护着她，你们脸上就增光添彩？我就是要打，我要打死她，打死这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满腔愤怒，喷涌而出。 罗芙馨叹口气，松开手把她整个人推出去。 郭倩倩踉踉跄跄的跌出去几步，稳住身形，扭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小福星也看着她。 “好，她对不起你，可现在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羞辱也羞辱过了，还不满意吗？” “不满意。我要打死她！”少女恶狠狠道。 “好，你打死她，你去坐牢，你给她偿命，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说你为了妈妈报仇，你的妈妈会希望看到女儿去杀人，去坐牢，去枪毙？”她问。 郭倩倩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甘心的开口。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恨她，她最好死在我眼前，我才解恨。” 她恨，恨这些不要脸的女人，破坏她的家，夺走她的爸爸，还想要夺走她的财产。她要把这些女人都杀死，决不能让她们从自己手里抢走一分一毫。 罗芙馨看着郭倩倩，心里很可怜这个女孩。 “你错了，你就算在这里打死了白雨，你也不会开心的。” “不可能！这臭狐狸精死了，我会开心的不得了。”少女不服，昂着头喊道。 “你不会。白雨死了，还会有红雨，黑雨，灰雨。只要你的父亲不改邪归正，他身边就永远少不了这样的女人。你恨错人了。你恨白雨有什么用？就算是她不要脸，勾引你父亲。可你父亲要是自己不乐意，难道白雨还能强暴他？” 说道白雨能强暴别人，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来。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想想都觉得可笑。 可郭倩倩笑不出来。 因为她心里也很清楚，眼前这个一高的女学生说的都是对的。 她就算在这里如愿以偿的打死了白雨，可只要她的爸爸还想要拈花惹草，还想要生儿子，那就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白雨。 白雨从来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正因为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她的恨意才会这样绵延不绝，而且越积越深。因为归根结底，她恨得与其说是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不如说是恨自己的父亲。 恨他无耻，恨他无情，恨他明明身边有了爱他的家人，却一点也不珍惜，总是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更多。 得不到的宝贝儿子，是他永恒的心头最爱。她，妈妈还有傻子哥哥，三个人加起来也抵不过这个虚幻的儿子。 她恨父亲，恨那个压根不存在，但时时刻刻在威胁着她的“宝贝儿子”。 可这份恨意却不能得到纾解和发泄，一直就这样盘横纠结在她的心里，无时不刻的折磨着她，折磨着她的妈妈，也同样折磨着她那可怜的傻子哥哥。 而这一切，其实跟白雨这些狐狸精根本没关系。 如果眼前的白雨有十分可恨，那她的父亲郭利发的可恨程度则是把前前后后所有的狐狸精加在一起。 狐狸精算什么呢？不过是她父亲的玩具罢了。 是父亲挑选了她们，培养了她们，纵容了她们。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她父亲手里，是父亲给了她们伤害她和母亲的能力，这份伤害其实根本不是来自于这些玩具，而是来自于她的父亲郭利发。 第468章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一旦想明白了这点，郭倩倩身体里本来汹涌澎湃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只剩下一点微燃的残渣还散发出猩红的火光，然而也后继无力，奄奄一息。 然而愤怒熄灭了，并不代表仇恨也跟着消失。相反，因为没有了愤怒去发泄，仇恨被加倍的累积，压在心底，成了一座等待喷发的活火山。 说到底，她还是没用。她还小，还没成年，手里是既没钱也没权，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妈妈和哥哥，也没有能力把家业从爸爸手里夺回来。 所以她的仇恨毫无意义，不值一提，也根本伤害不到父亲，更无从让对方忌惮和改过。 她得长大，拥有更多的力量，到那个时候，她就能解决这所有一切麻烦和罪恶的根源，真正还自己和母亲，还有傻子哥哥一个公道。 小福星的话让她看清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也撕开了她一直用来麻痹和安慰自己的遮羞布，醒悟令人成长，但成长带来疼痛。 所以她无法感激罗芙馨，只是对向白雨复仇失去了兴趣。 但她仍然好面子，不肯轻易退缩，依旧昂着头，恶狠狠的瞪着罗芙馨几个。 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可巧任飞翔带着一班的几个学生赶来救人。 “都让开，让开。里面的人都住手，不许在学校门口闹事。” 挤进了里外三层的包围圈，任飞翔首当其中，一眼就盯住小福星，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背后护住，然后抬起头瞪着眼怒视郭倩倩和她身后的那些小混混。 剩下几个男同学也把王幺妹和白雨围住，保护她们。 “我们已经报告老师了，你们再敢惹事，就通报到你们学校去，一个也不会放过。”任飞翔又说道。 郭倩倩本来就没兴致再闹，趁此机会就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还在不断发抖的白雨和不为所动的罗芙馨。 “你们人多势众，老娘我不吃这个眼前亏，今天就先饶了你们。你们自己识相点，要是再敢招惹老娘，我就一个个把你们都撕烂了。呸，无耻的狗东西。” 末尾这句没有明确的指向性，既是在骂白雨，也是在骂她那不要脸的父亲郭利发。 郭倩倩带着她的亲卫队浩浩荡荡的走了，剩下围观的同学也赶紧各自识相，做鸟兽四散。 一时间，巷子里就都走空了，只剩下一班的学生。 任飞翔看了依靠在王幺妹背后，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的白雨。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什么东西刺到似得，赶紧别开头，看着罗芙馨小声的问。 “现在怎么办？” 他之所以会待人过来，是因为有人到一班来传话，说是一班的女神在外面被其他学校来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要受欺负。 一说女神他就想到罗芙馨，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叫上几个好兄弟就冲出来救驾。却没曾想，受欺负的是白雨，而且被欺负的这么惨。 看到罗芙馨没事，他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可白雨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关键时刻任飞翔会带着人过来帮忙，让小福星高看这个中二少年一眼。 至于白雨……现在这个样子，回学校肯定要惹起轩然大波。可问题是不回去，难道让她站在这儿丢人现眼？ “先回宿舍，至少换身衣服，然后我和王幺妹送她回家去。你帮我们跟老师请个假。”她皱着眉说道。 任飞翔立刻点头。 “好，都听你的。” 于是她和王幺妹一左一右搀扶着白雨，任飞翔带着几个男同学前后护卫，一路快步寄走，把白雨送回宿舍去。 幸好这回已经开始午自习，路上没几个学生。 回到宿舍，罗芙馨让王幺妹把白雨安置在她的床铺里换衣服。白雨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爬到上铺去，还是直接在下铺换衣服更方便也更安全。 至于要换的衣服，则直接拿了白雨的皮箱，塞进床铺里。 把床帘拉上，让白雨自己拿衣服换。 白雨蜷缩在王幺妹的床铺上，躲在床帘背后半天没动静。 王幺妹看看罗芙馨，想要拉开床帘瞧瞧白雨怎么了。小福星却朝她摇摇头，叫她不要动手，也不要说话。 又过了一会，就听见床铺里传来一声压抑但凄厉的哭声，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嚎啕，犹如受伤的野兽在洞穴里孤独的嚎叫。 这哭声让罗芙馨皱起眉，长长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虽然她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驳斥了那些无情围观的男女学生，但其实在她心里，并不觉得白雨有什么无辜的。 这就是她自己做的孽，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罢了。 白雨一直哭了足足十多分钟，凄厉的嚎啕声才渐渐低下去，紧接着传来开锁开箱的声音。 又过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她才伸手拉开床帘。 罗芙馨注意到此刻她换上的是一身陈旧发白的校服，但不是一高的校服，看尺寸应该是白雨在初中时穿的校服。 这多少让她有些诧异，但随即又觉得白雨选这样一身衣服，至少说明她还有救。看来这一场劫难终于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什么才是她真正该去拥有和争取的东西。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有机会改过自新吗？ 这也正是白雨心中最大的疑问。可她硬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一想这个问题，她就感觉自己立马要崩溃了。 “你还能站起来吗？”罗芙馨上前问道。 白雨低着头，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泪痕满布的脸和红肿不堪的眼。 “站得起来的话，我们就下楼，送你回家，你自己的家。” 回家？她愣了愣。回哪个家？不，她不要回那个她自己的家，她要回她真正的家。 她跳起来，一把抓住小福星的胳膊。 “不，我不回自己的家，我要回我真正的家。”说着，就要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罗芙馨被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 “好好，回你真正的家，你别急，我们这就走。” 她停住脚步，猛然抬起头，用力看着她。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明明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你站在这里，是不是就为了看我丢人现眼的样子？” 第469章 ：救你是为我自己（四更） 罗芙馨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白雨还有心思问她这些。刚觉得她还有救，这会又开始作，也是醉醉的。 深吸一口气，她有点很铁不成钢的看着对方。 “对，你说的没错，看你现在这个丢人现眼的样子，我是应该很开心才对。” 白雨整个人颤抖一下，脸白如纸。 可小福星嘴里说着开心，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开心。 “可我要是那样的话，跟你又有什么区别？跟那些看热闹瞎起哄的人有什么区别？跟打你骂你扒你衣服的人有什么区别？不，我不想变成你们这样的人。所以哪怕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也得救你。因为这就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你不懂，我也不指望你懂！” 白雨被她说的低下头去，再也没有半分狂态，整个人都蔫了。 “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不用你感激。你有功夫恨我，不如留点力气好好想想自己的将来。”言尽于此，至于她能不能听进去，随便吧。 小福星招呼王幺妹一起，搀扶着白雨下楼，回家去。 本来她想在校门口拦个出租车，快点。但江城市的出租车远没有往后那么多，这会子大中午的，的士司机们也窝在不知哪儿午休，路上空荡荡的。 不得已她只好让王幺妹看着白雨，自己跑出去几步，招了一辆三轮车过来。 王幺妹觉得坐公交车就可以了，罗芙馨可不认同。 白雨这个样子难道还要她挤公交车去，让更多人围观？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 三轮车自然没有出租车宽敞，好在三人都是瘦的，挤一挤也坐得下。 白雨家离学校不算远，十多分钟就骑到了。车费两块钱罗芙馨掏了，王幺妹不漏痕迹的松了口气。 三人一出现在巷子口，就有闲的没事干的八婆八公探头张望。 罗芙馨一概不理，目不斜视，双唇紧闭，一脸严肃的扶着白雨往家走。 此刻白雨虽然憔悴，但穿戴整齐，又是同学陪着，瞧着并不异常。八公八婆张望了一会，就各自别开头。 三人走到白家门口发现坏事了，白妈妈去工厂做工，此刻是铁将军把门。白雨这一阵天天住外面，根本没带钥匙。 “这可怎么办？”王幺妹傻了眼。 “怎么办？想办法呗？”压根就没指望过她。 小福星扭头看了看周围，从地上捡了一根铁丝，三下两下就把白家的锁给捅开了。 王幺妹瞪起眼。 “你……你还会开锁啊？” 罗芙馨都懒得理她，自顾自推开门。 就白家这种一点不保险的锁，是个人用点脑子都会开。门框和门板的缝隙那么大，随便捅根铁丝铁片进去，一撬就撬开了。 之所以白家不招贼，一则是巷子里来往人多，小偷想找机会偷东西不容易。二则是撬开了也没啥好偷的，除了一屋子破烂。 推门扶着白雨进去，让她在靠墙的小床上坐下。 小福星不漏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屋子。 原来这就是白雨的家。 比她想象中的清贫，但看得出白妈妈是个爱整洁又勤快的妇人，家虽穷，可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脏乱。 不过很快就会有暴风骤雨席卷这个一贫如洗的小家，希望白雨和白妈妈能够挺得住，尤其是白雨。倘若她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凭着她这颗能读书的脑袋瓜子，未来还是有大路可走。 就怕她想不开，非要往死路上走，那谁也救不了她。 暗暗叹了口气，她朝王幺妹招招手。 “你留下来陪着白雨，我就先回学校去了。” “啊？你要走？”王幺妹变了脸色，撅起嘴，用埋怨的目光瞪着她。 罗芙馨暗暗翻一个白眼。这个没眼色的傻丫头，或许此刻白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忌恨她，可她站在这儿终归刺对方眼。 还不如早点离开，也好让白雨安心思考一下将来怎么走。 王幺妹也知道白雨跟她不对付，可她一个人留下，总觉得独木难支，心有惴惴。 “那……那你记得跟老师说，算我请假。我……我等白妈妈回来了，就回学校去。” 她也想早点回学校去，毕竟功课也很重要。 小福星点点头。 “知道了，我会告诉老师的。另外……”她压根嗓音。 “你看着她点，她现在情绪不稳，你别没话找话的硬安慰她，尤其别跟她说那些事，免得刺激她。你安安静静陪着她就好，要是傻坐着难受，就看看能不能烧点水，让她洗把脸喝口热水。这人呐，缓过这一口气，就好了。” 从她的话语里听出真诚的关心，王幺妹用力点头。 “嗯，我记住了。” 罗芙馨这才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开。 迈步走在逼仄的巷子里，顶着一扇扇门窗背后闪烁打探的目光，她心情格外沉重。 白雨的事很快会从学校传到这里，她和白妈妈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残酷的暴风骤雨，这两弱女子能不能顶住这场风暴，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诚然，白雨落到这不田地，百分之八十要算她咎由自取。但她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赔上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大好前途。 白雨是蠢，但打着鬼主意诱骗女学生的有钱老男人才是真正的坏！ 比起白雨，更需要被众人唾弃的是郭利发这类无耻的老男人。 然而世人偏偏还觉得这些人有本事，但又掉过头来批判蠢女孩们拜金。却不知这些拜金女孩是谁培育出来的？ 只要有买笑的老男人存在，拜金女孩是死了一茬长一茬，永远不会有消失的一天。 所以光是唾骂拜金女孩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 但谁让女孩没权没势没本事呢？ 世人总是捏软柿子，这暴风骤雨自然就落到弱者头上。 就如同后世出了恶性案件，媒体总是要各种挑剔受害者一样。反正受害者是弱者，骂她不会有反抗，还能爽一波。 脑子里想着这些，她不知不觉就一路走回了学校。 第470章 ：把她当同犯（五更） 等到站在校门口，罗芙馨才发觉小腿都走得有些酸软了。 放慢脚步往教室走去，才刚到门口，就感觉同学们的目光欻欻的就朝她射来。每一双眼睛里都蹦射出无数个问题，人人都想从她嘴里得到第一手的新闻。 她顿感郁闷和疲倦。 饶了她吧，她可不想当八婆，背后说人闲话还洋洋得意。 正准备顶着众人的好奇目光进教室，却又被赶来的姚金奎喊住。 “罗芙馨，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得，肯定也是问白雨的事。也好，面对老师一个总比面对学生一群轻松些，她暗暗叹息，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姚金奎拉长着一张脸，阴沉沉的在前面走，心里是极度不悦。 他是察觉到白雨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也有了放弃这颗种子的心思。可万万没想到，白雨竟然还是个不定时炸弹，炸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个差生出了事，他还有话可说，反正是扶不起的烂泥，错了也正常。 可偏偏出事的是白雨，他曾经一心一意要培养的种子选手。其实这件事且不管是真是假，总之闹到这样，白雨这颗种子都是彻底废了。 这件事来的突然，他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等他知道的时候，几乎差不多全校师生都知道了，想要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 他是学校的优秀教师，时常被领导表扬，被家长巴结的主，这一回却当着许多老师的面，被教导主任狠狠批了一顿，闹得很是没脸。 说不后悔是假的，早知道会有今日，那天任飞翔的妈妈来找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他就该采取措施，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当下是赶紧把事情处理掉，挽回学校的名誉，也挽回他优秀教师的荣誉。 至于白雨……她做出这样的事，就该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就算她那个脑袋瓜子再会读书又有何用？学校难道还指望一个傍大款的小三去争取荣誉？丢脸还差不多。 这女娃子就是比不上男孩子，眼皮子浅，心眼子小，贪图享受又拈轻怕重，受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动不动就掉坑里去。 越想越气，连带着对罗芙馨的态度也略显恶劣起来。他没有把罗芙馨领到办公室去，而是带她到食堂背后僻静处谈话。 “你老实说，白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事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她跟你们是一个寝室的，天天都在一块，出了这样的乱子，你们就一点没察觉有问题？这件事性质很严重，整个学校从学生到老师都知道了。校领导已经找我谈过话，要彻查，要严肃处理。你不用想着包庇白雨，实话实说才有出路。” 罗芙馨一听这话就来气。 什么意思？敢情是把她当成同犯审了？ 她一不是白雨的家长，二不是白雨的老师，她凭什么管白雨？ 另外她干嘛要包庇白雨？有好处吗？ 但她也义务给老师提供信息吧，又不是警察办案，公民有配合的义务。再说了，白雨现在根本不住寝室，她上哪儿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气，找正主撒去，跟她何干？ 觉得白雨这事闹得不好看，打了他的脸，要找个人怪罪，没问题。怪自己去呗。 明明好多同学都看清了白雨的真面目，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天。可他这个堂堂班主任却时常为了一己之私包庇白雨，这才导致白雨往死路上越走越远。 他还赖她包庇白雨，真是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事到如今，这个姚金奎还死不认错，乱撒气，乱迁怒。 得了，爱咋咋滴呗。反正她也没义务帮助别人成长。 暗暗翻了个白眼，罗芙馨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回答。 “报告老师，白雨的事我不知道。她现在天天都回家去睡，根本不待在寝室里，除了上课我们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她的事，我一概不清楚。” 姚金奎愣一下。 “你不清楚？你和她没任何交集？那你干嘛这么积极的去救她？”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干嘛救她？不救她，难道让她在学校门口被小混混打？这丢的是谁的脸？还不是学校的脸，一班的脸。 她在心里冷笑吐槽，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帮助同学，维护学校荣誉是我应尽的义务。白雨是一班的学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同班同学在学校门口被别校的小混混欺负而袖手旁观。”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姚金奎皱起眉，直勾勾看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出点端倪，挖出点内幕。 这要是换一个学生肯定扛不住，可罗芙馨对他这个老师没有丝毫的敬畏和恐惧，目光一片坦然。 这本来就是她的真心话，救白雨跟她讨厌白雨没有任何冲突。 接下来姚金奎又问了许多问题，基本上都围绕着白雨这次受袭击的原因。外面传言她给有钱老男人当情妇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有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 罗芙馨一概以自己和白雨不熟，彼此没交集，不知道打发。 来来回回车轱辘话问了一堆，姚金奎还是没能从她嘴里打探到一丁点的有用信息，只好无奈的让她回教室去。 一回到教室，她就立刻被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围住，不由分说就把她夹裹着。 这两人也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赶着想跟她打听第一手消息。 “小福星，白雨的事，真的假的？” 她叹口气，朝两人摇了摇头。 “别问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这件事最终到底是个什么结果，看学校怎么处理吧。你们别跟着瞎起哄，管好自己就行。” 晓得她不会无的放矢，而且比别人都想得远，想得透。两人就都识趣的闭上嘴，不问了。 可教室里其他学生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八卦心，一窝蜂的涌上来，把她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要跟她打探消息。 第471章 ：你是不是傻 学生们的问题跟姚金奎的并没有什么两样，面对这些问题罗芙馨一律回答不知道。 从她嘴里打探不到刺激轰动的情报，这些同学就转而不满的嘲讽起她来。 “罗芙馨你是不是傻？到了这种时候还替白雨保密。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她会感激涕零么？她只会笑话你是个傻子。” “就是，我看你还不知道吧。白雨平时可讨厌你了，天天在我们这儿说你的坏话。” “对，她说你虚伪又小气，整天就知道装相，其实一肚子坏心眼。明明自己成绩挺好，可就是不乐意当学习委员。搞得你好像挺超脱，一点也不虚荣。其实你就是小气，不想帮助同学。你怕别人赶上你的成绩，比你优秀，超过你。”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可以作证。她还偷偷给你使过好多绊子呢，还在姚老师那儿打你的小报告。你今天竟然还会去救她，真是太傻了。” “还有那个王幺妹，也不是个好东西。别看她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其实心思比谁都多。她自甘堕落，当白雨的走狗，白雨叫她咬谁就咬谁。白雨说你的那些坏话，有一大半都是这个农村妹往外传的。你被她们两个骗了，你还当她们是好人，还帮忙。真傻！” “你们寝室以前那个叫马春芳的，就是被她害的退了学。这个白雨，手黑着呢。” 听到这些话，罗芙馨是一点也不意外。她早就知道了，这些人现在巴巴的把这些事告诉她，有什么意思呢？以为她会感激她们？还是会因为自己“眼瞎”而羞愤难当？ 一点都不会好么。 她们又不是为她好才说这些话，她们就是挖苦她，嘲讽她罢了。要是为她好，干嘛不早说？等到现在，白雨落魄了，这一个个都上赶着来踩一脚。踩白雨她管不着，可想借着白雨踩她罗芙馨，那就是做梦。 她们这样子真难看！要是白雨没落魄，她们敢说这些话吗？根本不敢。 不但不敢，还得摆着一张笑脸继续巴结她，讨好她。 切，早就看透了，真虚伪。 她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掠过每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们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我帮白雨的原因，我在外面也说过了。现在还是同样的话，白雨是好是坏，我不管。只要她还是一高的学生，还是我们一班的同学，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校的小混混打。这打的是她吗？是我们所有一高师生的脸。” “至于你们怎么想，我根本不关心。作为同班同学，我奉劝你们少管闲事，有这份功夫和精力，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学习才是正经。年轻轻的就跟长舌八公八婆学，没好处，也很难看。” 说完，一手拉起一个，就拽着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昂首阔步的走出教室。 懒得管这些墙头草！ 被她骂八公八婆，这些男女同学都一个个气得直鼓腮帮子。 “这个罗芙馨真是不识好歹。我看白雨是真没说错，她就会装相，太虚伪了。” “就是，她救白雨，还骂我们多管闲事，就是为了体现她与众不同，高大正义呗。呸，真不要脸。” “说得对。她以为只有她关心班集体，关心学校名誉吗？我们讨论白雨的事，也是关心集体荣誉。都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们班出了白雨这样的老鼠屎，还不许我们说两句了？我们这是批判丑陋现实。” “就是，说两句怎么了嘛。她白雨敢当小三，还不敢让人是说了？诶，你们说白雨真当了小三吗？别是有人针对她，故意闹事吧？” 几个男女同学讲着讲着就把罗芙馨撩开，专心致志的八卦起白雨。 “什么针对她？她不针对别人就好了。你以为白雨真是个白莲花？她路子可黑着呢。你们别忘了，她家多穷，根本没钱上高中。她能来一高，靠的是谁？不就是那个有钱的卖布老板，资助她上学么。” “有钱的卖布老板？” “对，就是这个有钱男人，跟白雨有事。” “哇，那白雨岂不是早就跟这个男人好上了？” “我看一准就是。” “那她可装的太好了，你看她刚上学那会，装的一副穷酸清高的模样，原来背地里就是个出卖自己的狐狸精啊？真看不出来，她这演技，也太好了。” 几个人纷纷咋舌，啧啧称奇。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去给人当小三？她成绩那么好，轻轻松松就能考上大学，干嘛非要去走这条路？” “还能为了啥？为了钱呗。成绩好怎么了？能当钞票用？能买好吃的好穿的？一点不能。想马上有漂亮衣服穿，有好吃的东西吃，那就得用钱。所以成绩有什么用，还是钱实在。想要来钱快，又不用吃苦费力，那就是当小三，出卖自己咯。” “话也不能这么说。成绩好就能考上大学，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照样能赚钱。到那个时候，想吃什么想穿什么，自己买不是更好。给有钱的老男人当小蜜，那多恶心啊。” “所以说她就是眼皮子太浅，外加不要脸呗。明明可以靠自己，可怕苦怕累，想走捷径。捷径是好走的？这不，掉坑里了。” “以前根本看不出来呀？” “狐狸精还往自个头上写名字不成？越是妖精越会装。也就有些人傻，看不明白，还当她是个贞洁烈妇呢。”说这话的女生还故意回头去看教室后排的男生，撇了撇嘴。 那里有好几个白雨的亲卫队，忠实粉丝。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算是最难以接受的一群人，受到的冲击和伤害不亚于姚金奎。由此产生的愤怒和不满，也是最重的。 被这些话语刺到，几个男生都低下头去，暗暗在心里怨恨白雨。 “白雨可真不要脸啊。她做出这样的事，会带累的我们都要跟着被人看不起呢。” “对，说得对。这种坏分子，绝对不能让她在待在我们班级里，得把她赶出去。” 第472章 ：一线生机 教室里沸沸扬扬的议论，罗芙馨她们三个根本没兴趣听。 跟着她一起来到外面，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心里也有许多疑问。 虽然她们两个绝对相信小福星做事有自己的考量，绝不会无的放矢。可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包庇”白雨，不肯在人前讲半句白雨的不是。 难道白雨这次也能安然无恙？她怕对方回来了秋后算账？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面对这两个自己人，罗芙馨叹口气，把心里的实话告诉她们。 “你们两个听我的，别跟着那些人议论白雨的事。白雨这件事打的是学校的脸，现在学校和老师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了，很快就会镇压校园里关于白雨的各种议论。白雨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关键是证据。可即便有真凭实据，难道学校就真的会以白雨给人当小三为由把她处理了？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会？难道白雨都这样了姚金奎还要包庇她？学校能同意吗？”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不解。 小福星摇摇头。 “姚金奎哪里还会包庇白雨，他现在只怕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学校也绝不会留着白雨，一定会处理她。可一高作为江城市最好的高中，发生这样的事终归是面子上有损。要让一高自个往外说是因为白雨给人当小三所以开除她，那是万万不能。正所谓家丑不外扬，学校肯定会低调处理她。白雨是留不下的，但理由不会这么难堪。说不定，会让她自己退学了事。” 想不到这事闹的这么不可开交，但结局也不过是退学而已。柏丽娜和郑美丽面面相觑，总觉得这样的结果对白雨来说，未免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罗芙馨却摆了摆手。 “你们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白雨要面对的却是更多。别说将来的困难，就是眼前退学之后怎么办，也够她喝一壶的。算了，这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两人点点头。 小福星又说道。 “你们看着吧。学校应该马上就会用强力手腕，狠狠杀一杀校园里对白雨这件事的议论。谁要是还敢嚷嚷这件事，肯定要倒霉。杀鸡儆猴呗，总要抓几个典型，杀一杀这股风头。所以我才说，你们管好自己，别瞎跟着掺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明白透彻之后，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就都各自管好自己的嘴，再没有半点打听八卦的心思。 班级里的其他同学还在洋洋得意的议论白雨的事，看到她们俩跟着罗芙馨一道，对白雨的事保持沉默，就笑话她们是跟屁虫，学着罗芙馨的样，装样虚伪。 殊不知这种种狂态早就都落在姚金奎眼里，恨得牙痒痒。 眼下这事就是他的一块疤，谁说这件事，就是揭他的疤，打他的脸。 他暗暗把这些学生都记着，到时候一并秋后算账。 至于罗芙馨，虽然没告诉他半点有用的消息，可管住了自己的嘴，不往外秃噜些有的没的，反倒令他高看一眼。觉得她虽然不服管教，性格霸道，可倒是个识大体有见识的小姑娘。 在女生堆里，算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了。 只可惜这个小姑娘太聪明，不服管，他也管不住。 眼下，他手里的好苗子不多了，只剩下任飞翔和新提拔上来的学习委员。这两颗宝贵的种子他得看得更紧些，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王幺妹在那天傍晚不到就回来了，白妈妈回了家，她就忙不迭告辞，就怕面对真相暴露的那一刻。 留下白雨一个人，她心里怪不落忍。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罗芙馨那么强大无畏。她想要帮白雨，可她太胆小了，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回到学校之后，面对周围人咄咄逼人的询问，她咬紧牙关愣是一句也不说。 她胆小懦弱，干不了轰轰烈烈的大事，但至少她能管住自己的嘴。 这些人休想从她嘴里撬出白雨的半点消息。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一个两个，装着关心白雨的样子，其实就是想看白雨的笑话。 明明当初都腆着脸拍白雨的马屁，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如今眼看白雨落脚了，就一个个变了脸，生怕自己挨不上踩白雨几脚。 都是坏蛋，她鄙视她们。 然而很快姚金奎也把她叫到办公室里，严加审问。 面对老师，她就扛不住了。姚金奎吓唬了几句，她就竹筒倒豆子似得，把什么都招了。幸而白雨后来跟她闹翻了，一直不搭理她，大酒店生日宴那天之后的事，她都不知道了。 她在姚金奎面前一口咬定，是郭利发下药玷污了白雨，而不是白雨自愿当有钱老男人的小三。白雨是受害者，真正该受到唾骂的是那个姓郭的。 那天她和罗芙馨想去救白雨，可郭利发早一步把白雨带走了，害的她们找不到人，这才酿成如今的大祸。 她的这份证词多少给白雨留了一线生机。 让白雨从一个堕落的拜金女孩变成了一个受迫害的无辜少女。 然而姚金奎也不是傻子。他比王幺妹更早知道白雨跟这个郭利发不清不楚，狗扯羊皮。当时他就严厉的批评了白雨，还叫来白妈妈监管督促孩子，要她跟那个郭利发彻底了断，再无瓜葛。 可万万没想到，白雨却自作聪明，骑上马下，阴奉阳违，骗了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她是咎由自取，一点不值得同情。 她害了自己还不够，也把他害惨了。 他对白雨有多大的期望，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个郭利发，打从一开始他就嗅到这老男人心里的龌龊。白雨是个孩子不懂事，这姓郭的是个大人，却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根本就是个人渣。 可就算错在姓郭的，白雨这一身的脏泥也洗不掉了，她是彻底废了。他能做的只是让白雨走的体面点，也好保住他优秀教师的名声。 第473章 ：时髦女郎 心里有了主意，姚金奎便严厉嘱咐王幺妹，不许再往外讲白雨的事，不管是谁问，都说不知道。 王幺妹本来就是这个打算，有了他的嘱咐，更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从此也把自己的嘴巴闭的跟蚌壳似得，谁也撬不开。 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证明白雨真的当了有钱老男人的小三，所以姚金奎在学校领导面前极力主张让为了保全学校的名声，不宜用伤风败俗的理由公开开除白雨，而是低调处理，让她主动退学，息事宁人。 这样的提议当然有人反对，好不容易他姚金奎落脚了，哪能不抓着这个把柄痛击一番。 便说外面人人都知道了，还怎么息事宁人！这么多师生都看着呢，学校要是低调处理，岂不是纵容了道德败坏的行为。 再说了，怎么就没有真凭实据。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叫来问一问，不就是证据。尤其是那个有钱男人的女儿，那可是苦主。把她找来，当着面把事情搞清楚，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位老师还自告奋勇要去职高找郭倩倩过来作证。 把姚金奎气得直翻白眼。 然而他运气不错，那位老师找到职高去，好容易打听到了郭倩倩，当面把这话一说，就被对方拒绝了。 她又不傻，自己父亲保养高中女生的事说出去脸上有光啊？ 教训小狐狸精，那是为了她自己出口气。给别人帮忙作证，她可没兴趣。 反正如今她也想明白了，她的对手从来不是这些狐狸精，而是她那个不要脸太贪心的父亲。 白雨被她当众羞辱，还暴打一顿，据说吓得连那个她父亲给她置办的那个家都不敢回去了。 她这口气就算是出了，往后的事，她没兴趣管。 苦主不肯来，就没人能证明白雨当小三，教导主任虽然生气，可也想保住姚金奎和学校的名声，就决定低调处理，让白雨自己主动退学。 另外为了尽快平息越来越难听的言论，学校还决定立刻封杀打压学校里关于这件事的议论，平息舆论。 谁要是还敢“胡言乱语”，就通报批评，绝不姑息。 得了教导主任的尚方宝剑，姚金奎立刻挥舞起来，大杀四方。先从自己班里下手，狠狠的抓了几个典型，毫不留情的给了通报批评。 在他的雷霆手段下，一班很快就没人再敢议论这事。 其他班级也在学校的要求下，处置了几个“胡言乱语”的学生。 一时间，表面上再无人敢议论白雨的事。 而白雨也在不知不觉中低调的办理了退学手续。 白妈妈是上午来的学校，当时学生们都在上课，几乎没人瞧见。 等罗芙馨她们中午吃完饭回到寝室，就看到白雨的床铺空了，这才知道她走了。 姚金奎也只是在晚自习的时候简单提了一句，告诉班里同学往后班里再没有叫白雨的学生。 她所在的那一排，全部往上移一位。于是乎，罗芙馨从第四排上升到了第三排，不再跟王幺妹是同桌。 至此，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个位置上都有了学生，再也没有空缺。站在讲台上往下看，一点也看不出这班里刚刚少了一个学生。 怕背上处分，班里的同学也闭口不谈白雨，仿佛她从未来过一班。 白雨存在过的痕迹，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只有王幺妹心里还担忧着白雨，在双休日偷偷跑去白雨家看望她。然而，白家只剩下白妈妈一个人，没看到白雨。 “白妈妈，白雨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白雨的同学来看望，白妈妈的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伸手把她往外推。 “走，都给我走。我没有白雨这个女儿，我女儿死了。你走！” 不由分说就把王幺妹推出去，嘭的关上门。 王幺妹还要上前去问，却听到屋里传来凄厉的哭声，吓得她不敢再靠近。 过了好一会，才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王幺妹心里也想过，白雨会不会又回到那个“小窝”里去了。 可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魔窟妖洞，打死也不敢再去。 往后她又去了白家几趟，依然没有看到白雨。 而每一次去，都看到白妈妈比上一次见到的更苍老。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白妈妈就仿佛老了整整十岁。背也驼了，腰也弯了，头发也白了，整个人都垮了。整个人也越发沉默，进进出出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孤独的就像一个影子一般。 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对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白雨的说三道四，议论纷纷。 终于，在一个寂静的黑夜，白妈妈悄无声息的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王幺妹也是再次到白家来探望，才从隔壁邻居那儿得知，白家没人住了。 她失落的回到宿舍里，躲在被窝下狠狠哭了一场。想了整整一夜，最终鼓起勇气，决定到那个“魔窟”去看一看。 正如她所料，白雨果然是回到了那个“魔窟”里，继续享受被郭利发保养的生活。 一个月不见，她大变了模样，变得都让她认不出来。 她烫了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脸上还化了妆，口红涂成血红，带着假睫毛，脸上还涂着一层厚厚的白粉，看起来就跟带了个假面似得。 身上穿着一看就很贵的高级时装，脚上还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嘚嘚直响。 明明是深秋初冬的天，王幺妹早就穿起了秋裤保暖。可白雨却还穿着玻璃丝袜，裙子那么短，两条雪白的大腿明晃晃的露在外面。 她不怕冷吗？她心想。 曾经白雨所拥有的清纯孤傲，惹人怜爱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电视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时髦女郎，千篇一律，面目模糊。 看着眼前这个时髦女郎，王幺妹怎么也无法把对方和白雨联系到一块。 这真的是白雨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第474章 ：别做东郭先生（四更） 眼前这个陌生的白雨让王幺妹感到害怕。 仿佛白雨已经被妖怪吃掉，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套着画皮的妖怪。 她都没敢跟白雨说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她怕自己跑的慢了，也被这个妖怪吃掉。 回到学校她谁也不告诉，把这事偷偷藏在心里。然而这件事就像一只毒蜘蛛似得，在她心里爬来爬去，还强行织出了一张大网，摆开捕猎的阵势，随时等着狠狠咬什么人一口。 她害怕极了，忍无可忍之下，找到罗芙馨去倾诉内心的恐惧和迷惘。 “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就是那个姓郭的把她害成这样，她怎么还能跟他在一起？她是不是傻了？还是姓郭的威胁了她？对了，白妈妈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会不会就是那个姓郭的绑架了白雨的妈妈，然后威胁她？要不然她怎么还会跟那个人在一起呢？白雨一定是被迫的。你说对不对？” 农村丫头下意识的给白雨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好证明她的堕落是被逼无奈，是有原因的。这与其说是为白雨找借口，不如说是为她自己。否则，她要如何相信，白雨就是天生堕落。 罗芙馨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成了王幺妹的“心理辅导师”。白雨这点破事，她动不动就来找自己，敢情是赖上她了。 白雨重新回到了郭利发身边，这对她来说毫无意外，甚至，早有预感。 倒是白妈妈和白雨反目成仇，并搬家远走，是她没有想到的。 至于白雨为什么明知害自己的人就是郭利发，却还要回头继续跟他在一起，这当然不是她自甘堕落。只是前面的道路太难走，相比之下，这条堕落的道路相对容易些，所以白雨就挑了这条道路走。 但这条相对容易些的道路，前方到底有没有出路，只怕白雨心里也很迷惘。 这条路也只是眼下看起来还算平坦，毕竟只要她愿意委身，郭利发会帮她安排好一切，也会把那些眼下会伤害她的狂风暴雨阻挡在外。 可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不仅路会越来越窄，也会越来越崎岖和坎坷。 在前方，阻挡着白雨的除了社会道德和法律，更有不会善罢甘休的夏红彩母女。 到那个时候，白雨能不能杀出一条出路，就不好说了。 说实话，她并不看好白雨的未来。如果她执意跟着郭利发一条道走到黑，那基本不会有好下场。毕竟，夏红彩母女两个可都不是省油吃素的。 “那白雨该怎么办？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要不你跟我一道去劝劝她，她那么聪明，肯定会明白这些道理。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死路上走。她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我……我知道你们都笑我傻，我也知道她其实不拿我当朋友看，可我……可我就是放不下她。”王幺妹说着就呜呜哭起来。 白雨对她而言，曾经是她最崇敬的存在。清高，孤傲，美丽，聪明，虽然清贫，但凭着自己的努力即将拥有一份远大美好的前程。她就像夜空中的月亮，是她的指明灯。她自己身上所欠缺的，白雨统统都拥有，哪怕是那些不好的地方。她胆小，懦弱，所以更羡慕白雨的狡猾和心计。 不要以为农村孩子就一定善良淳朴，王幺妹在老家可见识过不少比白雨更狡猾更有心计的孩子。毕竟农村资源匮乏，小孩子们为了争夺父母的宠爱和家里的资源，也是充满了各种勾心斗角。 她要是没有半点心计，也不可能从农村考到城里的学校来。只是她的心计有限，所以不得不套上忠厚老实的外壳，让自己看起来无害且愚笨，减少存在感，自然也少受排挤和针对。 但如果她能有白雨的头脑和外貌，她也一定会像她一样活得张扬痛快。 她憧憬白雨，所以如今看着她一步步堕落，内心的不甘和不舍远比别人更甚。 这份感情，也许算不上光明磊落，但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希望白雨能好好的。 没想到王幺妹对白雨这么用心，小福星倒是高看这个傻丫头一眼了。自古真心最难得，只可惜她的这份真心是注定要被辜负了。 “白雨比你聪明，你能想到的，她岂会想不到。你替她担心什么，说不定她是早有计谋。不过，你还是别再去找她了。” “为什么？” “一则你去找她，她看到你就会想起那天的事，心里肯定不舒服。二则……她现在那个环境，太复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听了她的话，王幺妹起初愣愣的想不明白。 罗芙馨的意思是白雨会害她吗？可白雨要害她，不是应该挽留她，继续假装跟她做好朋友，这样才有机会下手。而不是赶她走，还骂她。 不，她说的不是白雨，是别的人，是那个姓郭的和他那些狐朋狗友。 她想起了那天生日宴躲在厕所里听到的污言秽语，其中也说到了自己。是的，当时那些人连她都想一起害的。真是她运气好，躲在暗处偷听到了，就避开了灾祸。而白雨…… 如果她继续去找白雨，说不定又会撞上那些无耻的人渣。那一次她躲过了，那下一次呢？ 要是她也遭遇白雨那样的困境，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止住了抽泣，陷入沉默。 见她明白了，罗芙馨也就不再多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自顾自离开。 其后的日子里，王幺妹果然再也不去找白雨了。 期中考刚过，她的成绩又下降了，被姚金奎点名批评，尤其重点加了一句“交友不慎”敲打她。 在现实面前，王幺妹也明白自己没有悲春伤秋的功夫。这学期要是成绩再提不上去，家里可能就不让她出来念书了。 可没有了白雨，她又该如何提高成绩呢？ 危难之际，还是罗芙馨借了她笔记抄。从数学到化学，甚至还主动促成她跟张彩霞结对子学化学。 为此，张彩霞还埋怨罗芙馨多管闲事，当心东郭先生遇到狼。 第475章 ：有要事找她（五更） 对此，罗芙馨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我知道别人都不信，但其实我是真的希望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女孩都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开启人生新篇章。以前我不帮她，一则是她不要我帮，二则是她学习态度不诚恳。现在她既然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也真心愿意好好踏实的学习，那作为同班同学，我是一定会帮忙的。只是我能帮的也有限，具体她能学进去多少，还得靠她自己。你放心，我是既不想当东郭先生，也不想到圣人。我就是我，我是凭良心做事，别人怎么想我不在意。” 张彩霞点点头，明白她自己已经想的透彻，并不需要她的提醒。 同寝室一班的学生都结了对子，柏丽娜和郑美丽，张彩霞和王幺妹，她这个“领头羊”就能空出个人时间去关心关心联合公司的业务。 这一阵福利厂可忙坏了。从红双喜买的那批机器已经全部投入使用，还开了三班倒。 新公司成立之后，福利厂就招了一批新员工。这批员工都是女工，大多是正常人，而且都很年轻，学历都有初中文化。是街道和工商局牵头，在劳务市场组织的一次特别招工。 这批新员工由罗芙蓉亲自指导教学，目的是为了培养一批真正属于芙贵人的熟练缝纫工。 经过简单培训之后，这批新员工就分成三班，补充到原先的班次之中，跟着老师傅学习进步。 新员工刚上阵就遇上了两个大单。 一个是芙贵人的冬装单子，一个是柏文强的冬季床品单子。 由罗芙蓉挑选，经过伟娟师傅修改和试做，选定了两套女式冬装大衣和一套滑雪服作为出水芙蓉的主打冬季款。 冬装的料子贵，做工也精细，很是废了两位主管的一番心思。光是选料定裁剪和安排工序，就足足花了三周。面料定了高档雪花尼，配镶水钻的大扣子，看着就亮闪闪的贵气逼人。 料子好，价钱就贵。为了省成本，罗芙蓉都没买市场上现成染好的成品料子，而是托柏文强去外地进了白胚料，送到染厂去染色。因为是女装，所以选了三个色，大红，玫红和粉红。 也多亏了柏文强肯帮忙，从进胚布到送染厂下单，再到拍上机，成品水洗烘干，回头又运到福利厂入库，都离不开他的帮忙和指点。 染厂肯这么痛快的做活，也是看在柏老板的面子，毕竟谁认识她罗芙蓉。 罗芙蓉心里对柏文强那是感激不尽，同时也通过这件事跟着他一起下厂订单，学到了不少新知识。 她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对方。 柏文强是乐得开花，正愁拍不到罗大姐的马屁，可巧就送上这样的美差。要不是他自个还有床品单子要忙，恨不能全程陪同，一跟到底。 因为他时常带着罗芙蓉在厂里晃悠，以至于都传出他们俩的绯闻。都说罗芙蓉是柏文强的女朋友，要不怎么帮忙帮的这么起劲。 再加上两人还在同一个公司，当初又上过同一个报纸，更加着实他们是一家子的传言。 这传言对罗芙蓉在工厂和轻纺市场做事，自然是大有帮助。别人不看她的面子，也看柏文强的面子。就是一时款子不称手，也愿意给她赊账。 后面罗芙蓉把滑雪服的面料和里衬也自己进胚布去染厂染色，人家厂里就已经把她当成老客户看待。不但价格更优惠，而且结账也能延期。又想留住她这个客户，求将来的生意，连排期也给她特别提前。 这大大的减轻了芙贵人的流动资金压力，也让罗芙蓉做事更加得心应手。 很快，各色原料都到期，福利厂就加班加点，开足马力做芙贵人的冬装单子。 这边福利厂忙起了冬装单子，那边柏文强也紧罗密布的开始新一批床品单子的准备。 尺寸诡异的富贵人家和凡尔赛玫瑰都在市场上取得了好成绩，很是让他赚了一把。本来他是想催小福星设计新款，赶着年末再出一个新品，再赚一把。 但小福星说了，新款要出，但新花样不出。 这他可就纳闷了。这没有新花样，怎么出新款？ 罗芙馨就给他解释。所谓新款就是采用新面料，印老花型。 “什么新面料？” “珊瑚绒！” 珊瑚绒是最适合冬天使用的床品面料，柔软，厚实，还保暖。 其实论舒适度和保暖，厚实的全棉斜纹布以及高密织也很好。但珊瑚绒的特点是，皮肤直接接触不会产生冷感，自带暖意，用来做床品再合适不过。 当然，高档的珊瑚绒光是胚布就很贵，而且江城市不生产这类胚布，得从外面进。这就意味着运费高昂，成本增加。 这也就是为什么床品市场，尤其是江城市这块没有珊瑚绒床品的缘故。成本高，玩不起。 但他是想要占领高端市场，走在潮流先端，挣头口水的。那就得出其不意，剑走偏锋。人家玩不起，不敢玩的，他可以玩一玩。 柏文强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正因为别人没有，他有，他才能赚到别人赚不到的钱。 像富贵人家和凡尔赛玫瑰，也是这个道理。 打定了注意，他就亲自跑外地去看胚布。看好了就让二毛发车过去接，安心。 这一边罗芙馨则在原本的床品花型里挑选了几个合适印在珊瑚绒上的花样，等胚布进了厂，就直接可以拿版子出来开印。 当然因为面料不同，版子也需要小改一番，否则棉布上能印的，珊瑚绒上可能就印不出。 罗芙蓉投李报桃，当初柏文强陪着她在染厂做呢料，这会子他的珊瑚绒也要染色，就由她在厂里帮忙盯着，跟滑雪服的料子一块出。 印花厂这边也把柏文强的单子拍下去，赶着夜班上机印大货。 这边福利厂则已经根据小福星的设计，开始准备珊瑚绒床品的打样制作，选购各种辅料。 就在罗芙馨两头忙，团团转的时候。王幺妹突然找到她，说白雨要见她，有要事。 这是怎么回事？ 第476章 ：还你一个人情 白雨找她？有要事？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她能有什么要紧事找自己？难道又遇到了什么危险，需要她帮忙救？ 可说实话，白雨的事她已经不想管了。 她已经自己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除非她自己先走出来，否则没有人救得了她。 看到罗芙馨皱眉，王幺妹又怯生生的加了一句。 “她，她说是跟你有关的事。” 罗芙馨挑了挑眉。 “跟我有关？什么事？” 王幺妹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只让我叫你过去。我……” 你什么你，早就叫你别去再见白雨，怎么就是不听？ 看到小福星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又连忙解释。 “我没有去找她，是她来找我的。我也吓了一跳，不敢跟她说话。可她说要找你说要紧的事，而且是跟你有关的，必须要当面跟你说。我……我就……我是为了你。” “好了，我知道了。那么我该到哪里去见她？” “就在……她原来的家那边。” 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约在那里？那里跟她会有什么关系？不过白雨既然把胃口吊的那么足，不去见见就太不给面子。 罗芙馨想了想，答应赴约。于是就跟王幺妹两个坐了公交车，往白雨家过去。 白雨并没有在自家门口，她站在一条街以外的地方，怔怔的看着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就连她们俩靠近，也没有察觉。 “白雨，我……我带罗芙馨来了。”王幺妹小声的开口。 她这才清醒过来，先是仰头眨了眨眼睛，随后低头戴上墨镜。 深秋初冬的天，根本没有刺目热辣的太阳，但她却随身戴着一副墨镜，古古怪怪的。 脸上戴着墨镜，就遮去大半长脸，只剩下一个高挺的鼻梁和一张抹的血红的嘴唇。身上穿戴很时髦，但再无半点学生气，俨然一个社会姐。 看着眼前这个白雨，罗芙馨眉头皱的更紧。 “我来了，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找我？”直接开门见山。 白雨却不接话，而是对王幺妹开口。 “幺妹，你到外面给我们把风，有人来了就喊一声。” 这显然是要支开她，不让王幺妹听接下来要说的事。 但王幺妹还是点点头。 “哦。”应了一声，就当真跑远几步，到外面去把风。 看她这么故弄玄虚的样，小福星心中的疑问更甚。 这个白雨，搞什么鬼。 把王幺妹支开了，白雨才又开口道。 “罗芙馨，虽然你上次帮了我，但我还是很讨厌你。” 这还用你说，她也没喜欢过她。小福星心想。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讨厌你吧？明明，你没做过什么真正针对我的事。” 谁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也许就是八字不合，气场不对。小福星板着脸，在心里吐槽。 白雨却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撩起嘴角笑了笑。 “我就是讨厌你这种态度。”她说。 “你脸上永远带着一种胜券在握，对谁都无所谓的表情。” 有吗？罗芙馨心想。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脸上摆的是什么表情，一般都是面无表情吧。 “你明明是个农村来的穷丫头，跟我一样受人资助才能上高中，成绩也没比我更好，模样也不比我更强。可从来不害怕，从来不惶恐，明明自己处于劣势，却总是一副胜券在握，信心十足的姿态。我怎么也想不通，你到底靠什么这样自信满满？” 靠什么？靠两世积累的人生经验呗。等她活到自己这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自然对眼前这点挫折和困境，都表现淡定，收放自如了。 可这些话，是没办法跟白雨说的，所以她只能继续沉默。 “我总是在想，你有什么好这样自信满满的？明明手里的牌比我差，凭什么你就一副一定是你能获胜的姿态？所以我总是暗暗跟你较劲，想看你跌倒，看你失败，看你落魄。而我，我要在你面前比你成功。可是……” 说道这里，白雨深吸一口气，昂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长长叹息。 “可是我失败了。我没能看到你落魄，你跌倒，你失败。但你看到我失败了。” 罗芙馨皱起眉。 “不管你信不信，你的失败并不会让我开心。” 她点点头。 “我信。我现在明白了，你自信，你胜券在握，你淡定自若，都跟别人无关。别人信你也罢，不信你也罢，看不起你也罢，嫉妒你也罢，你都不在乎。是这样吧？” 罗芙馨点点头。 这是当然的。她的人生握在她自己手里，别人怎么看，她一点也不关心。好也罢，坏也罢，跟她无关，她一点不在乎。 “你这样真好，我真羡慕你。”她说。 “你找我过来，不会是就让我听你夸我？”罗芙馨吐槽。 白雨有些苦涩的笑笑。 “你看，你就是这样。别人怎么看你，你一点不在乎，一点不关心。好吧，该说的我也说了。我讨厌你，以前是，现在也一样。但你帮过我，这个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爱信不信都随你。我反正就当是还掉你的人情了。” “你要说什么？” “你大姐是在街道福利厂工作的吧？而且正在跟柏丽娜的哥哥谈恋爱吧？” 嗯？大姐在街道福利厂，这没错。可后面那句是哪儿来的风言风语？怎么她大姐跟柏文强谈恋爱了？罗芙馨愣了一下。 等一下，白雨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从郭利发哪儿偷听来的。郭利发跟柏丽娜的哥哥有仇，你知道吗？” 罗芙馨皱紧眉头，点了点头。 “怎么？姓郭的，要对柏文强下手？这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白雨点点头。 “当然有关系。听说你姐厂里刚进了一大批布，正要做什么要紧的东西。郭利发似乎在柏丽娜哥哥那儿吃过亏，一直想要报复。这几天他都在跟人密谋，要下手，地点就在你姐那个厂里。” “什么？他们要干什么？什么时候动手？”一听姓郭的要对福利厂下手，小福星是真的急了。 第477章 ：青春损失费 白雨摇摇头。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他跟人打电话，提到过你姐的名字。罗芙蓉，对吧。我听着就跟你像，后来想起来是你姐。他还提到了一个姓柏的，我本来不知道，但说有个妹妹在读高中，才想到是柏丽娜。反正他们已经计划了好些日子，动手可能就在眼前。我本来不想管这事，可你帮过我一次，所以我还你一次。总之，你爱信不信，自己看着办吧。” 罗芙馨当然是信的，因为基本信息都对的上。 其实柏文强早就防着郭利发会报复，但万万没想到，还会扯上大姐和福利厂。 “姓郭的要报复柏文强，为什么要扯上我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他眼里，既然你姐是柏文强的女人，对付她跟对付柏文强是一样的。郭利发又不是正人君子，对妇孺下手，一点不会心软。”白雨毫不客气的吐槽郭利发。 这个无耻的老混蛋！罗芙馨心里很生气。 她重活一世，好不容易从渣男手里把大姐救下来，又辛辛苦苦的帮着大姐开启了新生活。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决不允许一个无耻老混蛋来破坏。 她得赶紧找柏文强商量商量对策，决不能让郭利发得逞。 “谢谢你。”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白雨来报信。 白雨冷冷一笑。 “不用谢，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是为我自己。欠着你，我心里难受。还了，我就痛快了，下次还能继续害你。谁让我讨厌你呢！” 哈，行啊，有本事就来害呗。以前也没害成过，以后就能成？小丫头还嫩得很，跟老阿姨斗，没戏。 罗芙馨也冷冷一笑，算是接下挑战。 面对她的“挑衅”，白雨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还站在校园里，与心中的对手暗暗较劲。比成绩，比学习，比将来谁能考到最好的大学。 然而很快她意识到，那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已经失去了曾经她没有好好珍惜的校园生活。 看到她突然露出哀伤绝望的表情，小福星心里微微不落忍。一时冲动之下，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还要走死路？我以为你……跌倒过一次，就该学聪明了。可没想到你……” 女孩子要出人头地，太不容易了。白雨真是……自己砸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白雨苦涩的冷笑。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我怕穷，怕苦，怕累。你说得对，这是一条死路。可我没有办法，只能饮鸩止渴，偷的一时是一时。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明明我才刚满十八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我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很老很累了。” 罗芙馨沉默。 这就是吃青春饭的副作用，把青春卖给了别人，留给自己的可不就是苍老和疲倦。 “那你对将来就没个打算？” “我还有什么将来？”白雨反问她。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妈妈想想。你难道就一辈子不认她？你是真的觉得你的妈妈不要你了吗？不，她只是对你自甘堕落感到失望。她越是对现在你的失望，就说明她有多爱曾经的你。只要你彻底断绝和郭利发的关系，向你妈妈认错，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说完这些“苦口婆心”的劝解，小福星是真的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多愁善感，以至于不知不觉就“多管闲事”了。 “你说的，我明白。可正因为我亏欠了妈妈，所以我不能让她再为我过苦日子。我现在跟她认错，然后呢？我们两靠什么生活？要我像她那样窝在一个快要倒闭的破厂里干活，每个月挣一点根本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微薄薪水？罗芙馨，你可以笑话我吃不起苦，贪慕虚荣。但我是真的怕了那穷日子。人穷，就没有尊严。” “那难道你现在活的就有尊严了？” “没有。但至少我有钱了。” 这真是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罗芙馨也是无语了。 虽然她对着自己翻白眼，一脸鄙视，可白雨还是莫名的感受到了对方的一份善意和关心。所以不知不觉的她就愿意多跟罗芙馨说一说自己，因为现在没人再肯倾听她的真心话。郭利发只是把她当成玩物，任何事都可以用钱来打发。至于她心里怎么想，他压根不关心。而别的人，要么是为了钱巴结她，要么就是打心里看不起她，也根本不关心她心里想什么。 反倒是罗芙馨，这个她自认为的仇敌，是唯一能让她说两句心里话的对象。 “我……我也是有打算的。”她敞开心扉。 “什么打算？” “我跟姓郭的说过，不可能跟他一辈子的。我也不想真把自己的一辈子都陷在他这个火坑里，我也受不了。” “他肯放你走？”罗芙馨表示不信。 白雨苦笑。 “他当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给他生个儿子，他就放我走，还给我二十万青春损失费。” “什么？”罗芙馨瞪大眼跳起来。 “你答应了？你疯了吗？他说让你生孩子，你就给他生孩子？你当孩子是什么？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摆在橱窗里的商品。” 白雨的目光透过墨镜对上她的目光，悲伤但又有一种莫名的坚定和冷硬。 “我没有选择。要么出卖我自己，要么出卖我的孩子。反正那孩子有一半血是郭利发这个畜生的，与其牺牲我自己，不如牺牲这个畜生的孩子。” 罗芙馨真要被她气死。 “你有没有想过，生了这个孩子，郭利发却依然不放你走呢？” 那个老混蛋的话真的能相信吗？白雨会不会太傻了！ 白雨摘下墨镜，低头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镜片上沾染的湿气。 “我想过的。他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他人财两空。” 说完，又重新把擦干了的墨镜戴在脸上。 “我只会给他一次骗我的机会。人财两空，我说到做到。” 第478章 ：记住你今天的话 从白雨的这些话里，罗芙馨听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劝说白雨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停住。白雨告诉她这些是为了听她的劝说吗？并不是。 她只是通过和自己交谈，再一次确定了她自己早已经做下的决定，如此而已。 还是那句话，除非她自己下决心走出来，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把一直闷在心里的郁结抒发出来之后，白雨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但相对的，罗芙馨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匆忙道别之后，她就扭头赶去福利厂，并让王幺妹替自己请假，晚上她就不回学校去了。 王幺妹想问她白雨到底说了什么跟她有关的事，可看到她脸色那么难看，就不敢问了。 回到福利厂，罗芙馨先在厂里转了转，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车间，还特地到仓库看了看。 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 她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到办公室去打电话，呼柏文强过来一趟。 因为是她呼的，而且说明“要事相商”，柏文强立马就从印染厂赶回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花型有问题？”他心里没想着别的。 罗芙馨摇摇头。 看她脸色这么凝重，柏文强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那是……怎么了？” “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说郭利发要对你，对大姐，对福利厂下手。” “啊？”柏文强大叫一声。 “真的假的？谁告诉你的？消息可靠吗？他想要干嘛？他敢！” 对方就是敢，而且马上就要动手，只是不知道会怎么下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柏文强问道。 小福星抿着嘴想了想。 “消息说郭利发想在福利厂下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柏文强眼珠子转了转。 “肯定是要搞破坏，如今厂里正有两个大单子要做，随便搞点破坏，都会有不少损失。” 罗芙馨点点头。 “那么你觉得搞什么样的破坏才会对我们损失最大？” 柏文强想了想。 “搞我们的仓库？” 小福星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觉的。” 柏文强倒吸一口凉气。 仓库里现在堆着芙贵人的两只成衣料子还有刚做好的三百套呢大衣，马上又要进来他做完印花和染色的床品原料。要是有人在仓库里搞点破坏，就能把他们都一锅端了。 譬如，放把火。呵呵，俗话说得好，贼偷一半，火烧全无。 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罗芙馨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防备？ “我们先下手为强，把仓库里的料子和成衣都运走，让他们扑个空。” 小福星摇摇头。 “且不说这边肯定有人盯着，时刻通风报信。就说郭利发既然打定主意要整你，你把仓库搬空了，他掉转头烧厂里的设备，烧你的门市部，怎么办？你也把工厂搬空？也把门市部搬空？” 柏文强皱起眉。 “那难道就摆在那儿让他下手？还是说，我们多安排人手，提防着，他们来了，直接就地正法。” 他做了个挥刀的动作。 罗芙馨还是摇摇头。 “动私刑是犯法的，贼是肯定要抓的，但不能咱们主动。另外，既然厂里有眼线，说不定你这边安排人手，那边就知道了，就不来了。” “不来那不是正好。” “好什么。俗话说只有捉贼的没有防贼的，你天天防着贼，日子还怎么过？活还干不干？整天提心吊胆的，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啊。” “那你说怎么办嘛？我反正是没办法了。” “他们既然要下手，拦是拦不住，防也防不好。就让他们来吧，正面出击，一次搞定。”罗芙馨握了握拳头。 “就让他们来烧仓库啊？那咱们那些货，怎么办？” 小福星深吸一口气，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晓得这是要传授“锦囊妙计”了，赶紧附耳过去。 小福星面授机宜，嘀嘀咕咕了好一会。他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答应。 “嗯，好，行，交给我来办。没问题，一定悄悄的。哦，正大光明的来啊？可以，好，就这么办。嗯嗯，我明白了。” 交代完正事，她又突然问道。 “外面怎么在传我姐跟你谈恋爱？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一句，柏文强先是愣一下，随即别开眼，干巴巴一笑。 “哈哈哈哈，有这事？谁在胡说八道呀，没有的，没有的。” 罗芙馨看了看他。 得了，明白了，这流言里肯定没少他的推波助澜。 她不反对柏文强追求大姐，但反对用舆论向大姐施加压力。都说好女怕缠郎，可她偏偏不许别人对大姐死缠烂打。 大姐要是自己对柏文强有意思，她乐见其成。但柏文强要是用歪门邪道，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收拾渣男，她可是有经验的。 “你对我大姐的好，我心里明白。但我希望你也明白，大姐对我很重要，她是在男人身上吃过苦头的人，你想要追求她，一定要正大光明，真心实意。要是以为随便穿几句流言蜚语，以势压人，那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受到小福星的敲打，柏文强当即表明态度。 “我是真心的。我知道芙蓉她不容易，我就是喜欢她，想对她好。我对她有私心，但绝对没有半点坏心。” “那大姐对你呢？她要是对你没意思，不想跟你好，你怎么办？你是不是就因爱成恨，要对她有坏心了呢？” 柏文强愣一下。 听到她说罗芙蓉对自己没意思时，心里是真难受，也确实生出了一丝恨意。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小福星的顾虑，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福星，你放心，芙蓉她要是不喜欢我，那我就把她和你一样当亲妹妹对待。我不会恨她，也不会去害她。” “好，你记住今天答应我的话就行。另外，我也答应你一句。只要大姐真心喜欢你，我是绝对支持你的。” 有了她这句话，柏文强就觉得自己干劲更足了。 他就不信了，自己这么好的小伙，凭着一腔真情实意，还能打动不了芙蓉妹妹。 第479章 ：来了（四更） 曾经的福利厂，如今的万紫千红有限公司，这天晚上已经是九点半，天墨黑墨黑的。平常人家这个时间都已经差不多准备睡觉，周围民房也一片寂静。 然而福利厂这边却是厂门大开，灯火通明，车流不断，很是一派繁忙热闹景象。 在印染厂做好的两批床品料子，共计四千多米珊高档珊瑚绒，都装在大卡车里源源不断的运到了仓库里。 柏文强亲自当场督阵，亲眼看着雇佣的力工们把一包包料子从车上扛下来，背到仓库里整齐的堆放好。 仓库里已经堆放着不少做好的成品衣服，角落里还要一小部分剩下的衣服料子和辅料。空出来的地方将将够放下这批珊瑚绒。 一包接一包，四五个力工足足干了一个半小时，才把三辆大卡车上的货物都搬完。 美滋滋的领了货主柏文强的工钱，各自扒上卡车，回家去。 柏文强亲眼看着货物进仓，又亲自清点了一遍，最后关上仓库大门后，又交代库管人员一定要看好管好，防水防火防盗。 再三交代叮嘱之后，这才开着他新买的摩托车离开。 把他一路送出厂，库管又巡逻了一阵，确认各处都平安无事，也就转到库房旁边的小单间里去眯一会。 就在他转身离开不久后，一条黑影鬼鬼祟祟的绕着仓库走了两圈，又趴在门缝上往里探望了一番。仓库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可光凭这刚才那个热闹劲，也知道里面如今堆满了值钱的衣服和料子。 黑影捂着嘴嘿嘿一笑，转身又闪到阴影里，潜行而去。 布料入库后的第一个晚上平安无事。 到了第二天，因为新款珊瑚绒床品的打样还没有得到最后确认，所以仓库里的料子暂时都不动。等柏文强确认了打样，再提出来进行裁剪。 先从仓库里提出来的是之前入库的滑雪服料子，深红，宝蓝，墨绿，紫红，纯黑五个色，包括里衬一道，送到裁剪车间去进行裁剪。 手里有活，工人们个个加班加点，人人都争着月底拿高绩效和高产奖金。就连刚出师的那批新员工也在忙碌的工作中迅速的成长起来，并且看着老前辈们干活多挣钱多，也一心一意的练好技术，争取早日转正，也能拿上正式工资。 然而这一派和谐忙碌的景象之下，却暗暗流动了一股看不见的暗潮。 往日里批了条就能去仓库领料，如今却多了一道手续。库管的理由是新入库的四千米高档珊瑚绒料子太贵重，柏老板三令五申要求严加看管，防止有人偷布偷样。所以进出仓库都要有专人陪同，而且不许乱碰乱看。 对此工人们也颇有些微词，觉得影响工作，挺麻烦的。但见过那批珊瑚绒料子的都说，那料子是真好。那绒毛又长又软，摸上去就跟再摸大毛料子似得，暖和极了。花样倒是看不清，都滚在一起的，但花花绿绿艳丽非凡，光看那色就心里喜欢。 总之啊，这批料子要都做成了成品，柏老板肯定又得狠赚一票。 既然是这么值钱的玩意，小心仔细些也是应当。横竖他是厂里的财神爷，又是公司的总经理，他说了算呗。 大家怨归怨，怨完了也是哈哈一笑，该干活继续干活。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福利厂仓库里千真万确堆着柏文强四千米值钱料子的消息一转眼就传出去了。 城市另一头，肥头大耳，腆着啤酒肚的郭利发冷笑一声，对着电话下达指令。 “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如此，月黑风高夜，早已经在福利厂附近潜伏已久的两条黑影就摸进了厂里，迅速的朝仓库扑去。 此时是凌晨三点，正是人最渴睡的时候。库管早就在小平房里睡着了，灯虽然还亮着，可鼾声震耳。 “睡得跟死猪一样。”过来摸情况的一个黑影骂了一句。 “等下就是烤猪。”另一个跟着嘿嘿一笑。 说完，两人又摸到仓库去。 仓库此刻大门紧闭，门上挂着大锁，严严实实，固若金汤。 但这两人也是有备而来，从后腰摸出一把大铁钳，咔嚓一绞，就把锁链绞断了。三下五除二把链条抽掉，轻轻放在一边，两人一左一右，缓缓把门打开一条缝，闪身进去。 仓库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影影绰绰又仿佛能瞧见堆得满满当当的布料，一包包堆叠着。 就是这些料子了。 这两黑影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就拎起带来的塑料壶，拧开盖子，把里面的液体往这些布包上泼。 这些泼洒上去的液体气味刺鼻，赫然是煤油。 把一整壶的煤油都泼光了，也没泼遍所有的布包，可见这仓库里堆得布有多多。 “怎么办？里面还有好些没泼到？要不要再去弄一壶？”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摇摇头。 “出去一趟再回来，耽误功夫。万一那管仓库的醒了怎么办？就这样吧，反正这里都是布料，点了都能着。快动手吧，搞定了咱们赶紧溜。回头，还要跟老板要钱呢。” 一想到对方老板答应的赏金，前面那人就露出贪婪的目光，嘴巴一咧，嘿嘿一笑，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 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轻轻一抛。 燃烧的火柴划过一个抛物线，无声无息的落在洒了煤油的布包上。就听见嗡的一声，火光蹿起，顺着流淌的煤油就烧成一片。 一包包堆叠如山的布料就在火光中熊熊燃烧起来。 “撤。”另外一个黑影一会胳膊，转身而出。 可就在两人刚刚打开仓库门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大喊道。 “快来人啊，着火啦！” 咦？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两人面面相觑。 不好，赶紧的跑。 正要拔腿跑，却已经来不及。 原本在小平房里鼾声大作睡得跟死猪似得库管此刻却精神抖擞满面红光的带着许多人包围而来。 遭了，中计了！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第480章 ：原来是你（五更） “分头走。”其中一个大喊一声，扭头就往另一边跑。 另一个听到这句，也赶紧扭头往另外一边跑。 那一个跑得快，后面这个犹豫了一下，就错失良机。被库管和厂里的工人们团团围住，当场拿下。 车间主任上前一把扯掉那人蒙在脸上的口罩，定睛一瞧。 “原来是你！” 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前两个月被厂里开除的那个机修工王茂发。 原来王茂发被福利厂开除之后，就再也没找到过正经活干，成了社会闲散人员。找不到工作，他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一心埋怨福利厂。认为是福利厂把小事弄大，搞臭了他的名声，这才导致他找不到正经单位。 他对福利厂和罗芙蓉一直心存怨怼，想要进行报复。 也是瞌睡遇上枕头，可巧就让他碰上了郭利发的手下龟公公。龟公公专替郭利发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有消息说柏文强又要干一票大的，郭利发就指使他打听消息，安排人手，给柏文强一个教训。 因为传言说柏文强和罗芙蓉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这个报复的地点就落在福利厂。 而王茂发曾经在福利厂待过，就被龟公公招揽为得力干将。 另外还找了一个惯能偷鸡摸狗的小混混，两人组队，找机会对福利厂进行破坏。 这两人观察了厂里快半个月，是亲眼看着柏文强的高档料子进厂，这才决定动手。 却不料，刚下手就把人惊动了。这下来不及脱身，被人当场拿住。 当场拿住了其中一个纵火犯，可仓库的火已经点着了，这煤油可不是闹着玩的。火这么一烧，损失绝对不小。 被人拿住，是他晦气。可他终归也是报了仇了。王茂发心想。 然而他是万万没想到。今晚这一出是早在罗芙馨和柏文强的预料之中，为了防止有人搞破坏，他们早就在仓库里安排下了“锦囊妙计”。 那天晚上开进福利厂的三辆大卡车里装的确实是柏文强的四千米珊瑚绒料子，但包裹着这四千米料子的外包装却不是普通的油布，而是放火的石棉布。 同时这些防火布还单独进了一批，用来盖在芙贵人的成品衣服和原料布上。只是芙贵人的料子摆的靠后，王茂发带的煤油不够多，光是泼外面柏文强的料子就泼光了一壶煤油，后面的料子根本一点煤油都没沾上。 王茂发划了火柴点燃了煤油，别看火光熊熊，可烧得都是煤油而已，底下的防火布是一点没着。 防火布都没着，里面包裹着的珊瑚绒料子自然也是安然无恙。 而且，小福星也早就料到，对方极有可能会使用阻燃剂，不是煤油就是汽油。这些阻燃剂烧着了，用水泼是没用的，得用灭火器或沙子。 灭火器贵，买也来不及。倒是沙子便宜又好用，早就买了三四百斤堆在空地上。对外说是要盖房子修大门，其实是准备用来灭火。 只是没想到这石棉布这么给力，对手又这么肉脚，火势才刚蹿起来就被众人你一盆沙子，我一捅沙子给浇灭了。 除了仓库里滚满了沙粒，搞得脏乎乎之外，损失几乎没有。 唯一遗憾的是，凶手是两个，但现场只拿住了王茂发一个人，另外一个跑了。 原先的厂长老马如今已经卸任，升任联合公司董事长。现任的厂长是原先的车间主任，也姓马，人称小马厂长。 新上任的车间主任赶紧给连夜给小马厂长打了电话，告诉了厂里出事的情况。 小马厂长一听这话是立刻从床上蹦起，二话不说就穿了衣服骑着摩托车赶过来。 车间主任又给柏文强打了传呼，看到“人捉到了”四个字，他也赶紧连夜骑着摩托车赶来。 等两人到的时候，事情才刚刚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此时火也没了，人也抓了，除了看守王茂发的几个工人外，其他工人都已经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厂里早就恢复了平静祥和。 来晚了，没戏可唱，柏文强心里还有点小郁闷。本来他预想着自己来一个神勇无敌捉贼杀敌的表现，在芙蓉妹子跟前露一手。 可惜敌人太菜，群众太强，根本轮不到他登台表现。 事情闹起来时，罗芙蓉也被惊醒了，赶紧批了衣服出来看看情况。得知是仓库着火了，可把她吓得不轻，拔腿就跑去救火。 好在火势刚起来就被众人扑灭，她心里总算落了一块重石。可因为担心仓库里堆着刚做好的成衣受损，她又忙不迭的要冲进去探个究竟。 结果一看到里面被烧的发黑焦黄的石棉布，心里就急的发狠。 “没事，是石棉布，不是衣服。你看，里面好好的。”柏文强怕她急火攻心上了身，赶紧一把揭开外面盖着的石棉布，露出里面安然无恙的衣服，指给她看。 看到衣服都完好无损，她一颗心总算是落地，长吁一口气，腿一软差点要摔倒。 柏文强赶紧扶了她一把。 “你别慌，咱们的东西都好好的，一点没损失。”他又伸手翻开别处的石棉布，把里面好好的料子都给她看。 看到这些好好的布料，再看看那些烧焦发黑的石棉布，罗芙蓉就皱起眉，狐疑的瞪了他一眼。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这种事？要不然，怎么会早早的盖上了这些……石棉布？” 柏文强嘿嘿一笑。 “呀，被你看出来了。芙蓉你可真聪明，啥事都瞒不过你。” “少贫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说清楚。”罗芙蓉心里可还生气。 这种事今天防找了，总算是没出事。可往后呢？这要是不说清楚，她可没法安心。 柏文强这才把自己和小福星商量的对策和盘而出。 听完这前前后后来龙去脉，罗芙蓉先是一惊，后来就生气，脸涨的通红，跺着脚骂道。 “这是谁传的胡言乱语，我怎么就跟你谈恋爱了？” 听到她这样埋怨，柏文强心里一凉。难道，芙蓉妹子对他真的没意思？ 但罗芙蓉很快就接了一句。 “这种话传出去，要是有人当了真，岂不是耽误你找对象。真是……太过分了。” 呃……柏文强心想，不耽误啊，我想找的对象就是你。 第481章 ：放长线钓大鱼 小马厂长可没工夫管柏文强的小心思，得知仓库损失不大，总算松了口气。 新官上任这才几天，就出了这种事，他可是要担大责任的。 看见这个王茂发他就一肚子火。 老马厂长心慈手软，这瘪三道个歉服个软就放过了，如今落在他手里，严惩不怠。一想到自己大好的前程差点就被这个无赖瘪三给毁了，他更是不能放过。 没说的，扭送公安局，让这瘪三吃牢饭去。 只可惜还有一个同伙落网了，不过没关系，把王茂发交到公安同志手里，让公安同志好好审他，把另一个同伙也审出来，一网打尽。 小马厂长并不知这纵火案背后还有蹊跷，就以为是两个瘪三小混混搞破坏。要么是王茂发故意报复，要么就是两毛贼来厂里偷东西，偷完了就想放把火毁灭证据，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也说不定。 总之抓到这两个纵火的凶手就算结案。 可柏文强知道这两个只是小虾米，背后真正的大鱼是郭利发。 所以那漏网的虾米并非是那虾米运气好，逃脱了围捕，而是被人故意放走的。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把背后的大鱼也给扯出来。 天一亮，王茂发就被扭送到公安局。 公安局的同志一看到他，就头大。 自打王茂发不务正业成了小混混之后，可是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被群众扭送到公安局不下三四次，都拘留了好几次。 这一回又被人扭送过来，还以为他又上那家撬门偷东西了。 哪知这次他是玩大了，故意纵火！ 好么，这可是够上刑事案了。要是落实了，妥妥就得吃牢饭。 进了公安局，王茂发还不老实。他心里觉得火刚起来就被人发现了，损失肯定不大。既然损失不大，那又算得了什么。他只要咬紧牙关不招认，公安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可他哪里知道，有没有他的招供是一点不耽误破案抓同伙。 毕竟柏文强布了后手，早就盯上了漏网之鱼。 进了公安局，柏老板就又拿出他交朋友的本事，把办案的公安拉到一边，将自己这边早已经布好的明线暗线都和盘而出。 这份功劳，就交给这位公安同志了。他呢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守法好公民，向政府汇报情况那是他应尽的义务嘛。 公安同志也是老江湖，一听就知道这案子有内情，背后必定有大鱼。 大鱼就意味着大案，大案就意味着大功劳，大功劳就意味着升值进步。 这个送上门的人情，那是白要白不要。 当下表示他一定会秉公办案，务必不让柏文强这位被市政府点名表扬过的年轻企业家蒙冤受损。毕竟保护人民群众财产不受损失是他们应尽的职责！ 大家都是明白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心照不宣。 柏文强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打道回府。 天也亮了，人也醒了，再回去睡觉也睡不着，不如索性去福利厂，看看自己的单子怎么样了。 等他重新回到厂里，仓库里的沙子和烧焦发黑的石棉布都已经被清理出去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煤油味，进进出出领布料的人个个都掩鼻。 他刚在仓库转了一圈，就被伟娟师傅捉住，提溜到打样间去看样。 新款的珊瑚绒床品四件套已经做出来了，需要他确认。 小福星给他选了四个花型，都是原先比较流行好卖的基础款。 做的四件套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款式，床单略微花俏些，做了荷叶边，包上厚实的棉布布边。被套是正反两面的口袋样式，正面是花型，被面是跟花型底色同色的染色珊瑚绒。包边是金色边，里面还填充了包边绳，让这条金色的镶边更加立体，突出一种华丽的效果。两个枕套样式就是被套的缩小版，正面是花型，被面是染色布料，四周也镶金色边。 整件床品没有特别花哨的样式，主要就是靠布料本身的材质，凸显高档气质。 别看只有四件套，可用的料子扎实敦厚，折叠整齐打包装好之后是沉甸甸的一大包。光是这份分量，也足矣显示这套床品绝不是低档便宜货。 小福星的设计还有什么话说，柏文强是一丝挑剔的心都没有。伟娟师傅的手工也是没话说，老裁缝的手和眼都是毒的，能从她手里过的样品，肯定OK。 他当场就确认，接下来就是等芙贵人的滑雪服大货做出去一半，就安排他的床品接上去。 安排单子由伟娟师傅一手掌控，她当然是偏着芙贵人的。也知道柏文强对罗芙蓉的那点心思，就更是偏的光明正大。 柏文强果然毫无意义，老老实实等着芙贵人的货先出。 倒是罗芙蓉有点过意不去，和伟娟师傅商量了一下，明后天就给柏文强安排一个班次做大货。反正芙贵人的毛呢外套已经做完了，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货往外卖。如今天虽然一天比一天冷了，可终归还没到穿滑雪服的日子，可以缓一缓。 这让柏文强很是感动，心想还是芙蓉妹子向着我啊。这么好的女人，他怎么能不喜欢。 这要是拿下了芙蓉妹子，他和她那就是强强联手，双剑合璧。就跟郭利发和夏红彩一样，啊呸呸呸，想到一半他赶紧往地上吐唾沫。 他怎么能跟姓郭的那个老王八一样，他可没那么无耻，家里有个糟糠妻还整天在外面胡来乱搞，都搞上女高中生了，还是他亲妹子柏丽娜的同班同学，真是臭不要脸的。 另外芙蓉妹子也不会是夏红彩，那个母老虎，怪渗人的，也难怪郭利发要往外跑。 唉，总之那对夫妻没什么好让人学的。 他要做就做跟郭利发不一样的卖布老板。 以前他也不懂这些，甚至可以说根本看不起这些。觉得有钱么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什么是钱买不到，买不通的？如果买不到，买不通，那一定是钱不够。 可后来认识了小福星，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意识到做生意不能没有良心，不能不怕报应。 第482章 ：魏冉来信 良心这东西，有时候它不值钱，可有时候它最值钱。不值钱的时候，它是一文钱不值，连口饱饭都换不来。可值钱的时候，它能买你的命。 而报应，报应这东西以前他是不怕的。只要能赚钱，谁还怕报应。 可现在他懂得了思考，学会了多看多想多分析，就发现这个报应真是无处不在。 且看郭利发，自己做下多少孽多少恶。钱是赚的不少，可他身上的报应就少了？ 他藏在家里那个傻儿子，就是他最大的报应，不然为啥好好的老天爷就给他个傻儿子呢？他折腾来折腾去，就想要个正常儿子，老天爷给了他吗？再多钱都买不来！ 他们这群卖布的，在外面名声可不好。有了几张钞票，一个个都狂妄的很。欺压乡邻，玩弄女人，炫富卖弄，自以为是有钱什么都不怕，嚣张的不得了。殊不知这些丑态和恶事，老百姓看在眼里呢。 以及，有句话说得好，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做下了孽，是肯定会有报应的。想要不被报应，就得管好自己，别作孽。 所以他如今生意照做，可总是时常想想良心和报应，想一想，好多不该做的事就都不会去做了，该做的事也不会再犹豫。 譬如办这个联合公司，帮这家福利厂。 再譬如，小福星问他芙蓉妹子要是不喜欢他，会怎么办时。他就能好好想一想，做出正确的回答和选择。 这要是以前，他肯定就拿着手里的钞票往芙蓉妹子头上砸，已经只要钱够了就能买下别人的感情。 现在嘛，这种事，想都不敢想了。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良心和报应，所以他越发不乐意像别的卖布老板那样玩弄女人，花钱买笑。 老话说得好啊，黄赌毒。这三位灾星是连在一起的，一旦沾上一个，剩下两个也逃不出了。 而沾了黄赌毒，一个人就没救了，完蛋了，再多钱也没用。 他生意越是好，事业越是大，赚钱越是多，就越是怕这三个灾星。 别人是有了钱就想花花世界，他是避之不及。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想想，其中的关键还是小福星把他拽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到过的高度。 他现在站的层次是“对社会有责任感的年轻企业家”，这个有责任感让他有了责任感。 一个人一旦有了责任感，那境界就不一样了。 这份责任感有没有压力呢？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小。因为要对社会有责任感，所以他就不能太走歪门邪道，有时候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江湖脾气。 可这份责任感也带给他荣誉感和成就感，让他对人生和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和憧憬。 谁能想到，农村出来的放牛小子，能成为对社会有责任感的年轻企业家。 嘿嘿，他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等丽娜考上大学，双喜临门。真得回去重修祖坟，告慰祖宗了。 就在他的床品大货做的红红火火的时候，公安局的同志找到了他。王茂发的同伙已经落网了，而且还交代出了背后指使的人。 那个人叫朱富贵，江湖人称龟公公。据朱富贵交代，他是受了一个叫郭利发的人指使，找几个江湖小混混，烧福利厂的仓库，报复他。 但他们找到郭利发，对方却不承认有这回事。而且，第二天在看守所里的朱富贵就改了口供，说自己是主谋，没人指使。至于为什么要叫人烧福利厂的仓库，他说是看柏文强生意做得好，眼红嫉妒不顺眼，纯心报复。 这样一来，想要指控郭利发就很难了。除非能找到他指使朱富贵烧仓库的直接证据，譬如书信啊录音，或者证人也行。如果没有，就没法指控了，只能把朱富贵和另外两个动手的小混混处理了。 因为福利厂损失不大，所以案件金额也较小，判下来的刑期不会太长。 他要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那就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有力证据。 不然，这案子马上就要报到检察院去了。等检察院立了案，法院审了，事情就结了。 没能一把搂下郭利发，这当然很遗憾，但这样的结果也早在柏文强和小福星的预料之中。 像郭利发这种千年老怪，想要一次打死谈何容易。此一番算是打掉他一个左膀右臂，还对方一个教训。下次他要是还想使坏，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手里还有几个得力干将，是不是损失得起。 既然柏文强也拿不出其他证据，公安同志也只好遗憾的离开。这个案子最终还是没法变成大案要案，只能当做普通的故意纵火案处理了。但能破案也是好的，年终报告上终归是能写一笔，也算不虚此行。 时间犹如东流水，一刻不停向海流。 哗啦啦不知不觉间，深秋一裹，初冬将至。 一场大降温带来了第一次降雪，霎时间天地就一片白茫茫的。 江城市冬天虽然冷，可下雪也不是常有的事。 这一下雪，可把市一高的学生们给乐坏了。一个个都从教室里跑出来，兴奋的接雪玩。 小福星早早就穿上了福利厂自己做的滑雪衣，一点都不怕冷。 看到雪她也有点兴奋，不由想起三十年后微博上南方人遇见雪的趣闻。 前一周她接到了魏冉的来信，出乎意料之外，这封信竟然不是从北京寄来的，而是从广州。 收到这封信她才知道魏冉已经从军校毕业了，但并没有再次入伍，而是离开了部队转而经商去了。 这让她很惊讶。 魏冉在信里并没有说明自己弃戎从商的原因，只是告知了她新的收信地址，是一家在北京的贸易公司。这家公司是他和朋友自己捣鼓的，今年还参加了秋季举行的广交会。 在广交会上他可是打开了眼界，随信还寄来了三张照片，就是在广交会上拍的。两张是广交会会场入口和内部大厅的全貌，剩下一张是他站在自己公司摊位前拍的照片。 从照片上看，他们公司做的是能源进出口贸易。 这可是特来钱的生意，但不是普通人能做，得手眼通天。 想到他的家庭背景，也就不足为奇。 第483章 ：罗芙馨的禁令 不过比起他那家公司，她更感兴趣的是广交会的会场。真没想到，早在九十年代初广交会就已经是这么热闹隆重的贸易交流盛世。 瞧瞧这会场，这么大，摊位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中国人外国人，可真是一派繁荣景象。 什么时候，她和大姐的芙贵人也能去参加广交会，把她们设计制造的服装卖到全世界去，挣好多好多外汇。 不过眼下当然是不可能的。芙贵人还没有真正自主设计的服装，有的只是依葫芦画瓢的仿单。但她相信，芙贵人一定会成长起来了，大姐也一定会成长起来的。就像三十年后，中国会再次成为世界的中心一样，中国的企业也会再次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唱响属于自己的嘹亮歌声。 她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大致给魏冉汇报了一下，当然组建联合公司和服装公司她都没说明是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积极促成，反而把功劳都推到柏文强和老马厂长，还有街道主任头上。 也写了这天下雪的事。说到下雪，广州的冬天没有雪，而且气温也不低。这让魏冉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感觉很奇怪，还在信里跟他吐槽。不过他也提到广州那边挺乱的，因为来来往往的生意人太多，像火车站啊长途汽车站这类地方，都有各种恶性案件发生。 这也给罗芙馨提了醒，虽然广交会很吸引人，不过广州的安全问题也得多加考虑。 另外他还提到了内陆很多乡镇农村的务工人员都赶到珠三角这边来打工，也阴晦的提到了有些年轻女性走了歪路。国家改革开放，打通了对外沟通的渠道，进来的不只是好的东西，也有不少坏的风气。 罗芙馨对此很认同，但这就是改革开放的代价。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得到一些，必然要付出一些，成长和进步总会有难言的隐痛。 芙贵人的新款滑雪服也摆上了百货大楼的女装柜台，出水芙蓉如今已是江城市耳熟能详的牌子，专做高档女装。滑雪服一上市就受到了不少追求时髦的女性追捧，因为芙贵人的款式跟别的都不一样，有掐腰的设计，穿在身上即保暖又不显臃肿。而且颜色也更鲜明透亮，尤其是樱粉色和嫩黄色两款，最受到时髦女性的追捧，比原本预计可能会成为爆款的枚红色卖的还多还快。 而柏文强的珊瑚绒床品也早就卖掉了大半，仓库里剩下的货也早就被几个老客户预定，要赶在年前运走。 年底工厂没有太忙，而是一心一意的开始准备春装和全棉床品的新款设计。 柏丽娜如今已经开始独立设计，夏天和秋天都推出了她自己独立设计的几款服装花，罗芙馨便鼓励她尝试床品花设计，并且要打破思路，不局限于大花型，而是做一些更灵活的花样。譬如定位花，单边定位或双边定位。这类花型更多变灵活，用途也更广，花型的选择也更宽泛。 能够做全新的尝试，柏丽娜跃跃欲试，激情满满。 不过年底对她们这群学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期末考试。 如今宿舍里人少了，没了白雨这个蛊王，寝室里的人际关系单纯了不少，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也消失不见，大家都可以静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学习。 王幺妹通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成绩有了明显进步，尤其是她最薄弱的理科，基础题已经能抱住大半。她目前努力复习，巩固基础，就是希望期末考试能把理科都考到及格线。 张彩霞的情况明显比她更好，文科是她的强项，理科这块最短板的化学经过一学期的补课，提高了不少。但想在期末获得一个满意的成绩，她还需要最后冲刺努力一把。 为了期末能好好复习，她主动跟店长沟通，期末就不到店里上班了。但等期末考结束，她保证放假也不会去，可以工作到年三十和大年初一。 这两天人手是最不足的，人人都想回家过年，跟家人团聚，谁也不肯值夜班。她能主动提出上夜班，店长自然求之不得。为了留住她，也就同意她近期周末不来上班。 在紧张的复习中，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的时候。 大考前一天，罗芙馨定下死规矩，考试期间不许讨论考完的科目，不许交流答案。考完一门就放下一门，全力准备下一门。直到全部考试结束，这个禁令才能接触，大家才能自由讨论试卷内容和对答案。 起初寝室里的人都有点不理解，但柏丽娜和郑美丽，以及王幺妹和张彩霞四个都已经习惯相信她，信赖她的决定。所以虽然心中有疑惑，但看她神色如此郑重认真，也就默默执行下去。 二班的刘梅和高小兰对此不认同，可她们在寝室里属于弱势，也不好提出异议。 结果一到考试那两天，尤其是晚上回到寝室，方才明白罗芙馨这个禁令的意义所在。 考完试对答案，讨论试卷，是大家都习惯的事。可做这样的事，就让人没法静下心来，从已经结束的考试里抽出思绪，投入到下一场考试里去。结果就是，考完的试再对答案讨论也于事无补，而接下来的考试却因为对答案和讨论内容而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结果就是前面的搞不明白，后面的搞不灵清，错误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而一班的五个人，因为罗芙馨的禁令，考完一门就扔掉一门，全身心投入到下一门考试当中，注意力更专注，思维也能更清晰，自然是考一门胜一门。 等到成绩发布，除了王幺妹丢掉了她的短板数学，其他人基本都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标。就连王幺妹，虽然丢掉了数学，可化学这一门竟然考了七十多。要知道上半学期她化学可是连四十分都考不到，这等于成绩提高了将近一倍。连老师都当众表扬了她，让她很受鼓舞。 考完了，不管成绩好也罢，坏也罢，学生们都高高兴兴的准备起了放寒假。 第484章 ：回家去（四更） 自打白雨退学之后，任飞翔就成了一高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次期末考也是毫无悬念的拿到了桂冠，再加上他第一次参加省里举办的奥数比赛就获得了个人第三名的好成绩，可谓是双喜临门。 他的副班长职务也从白雨出事之后就转正了，如今是一班名副其实的班长大人，越发的光明耀眼起来。 有他这位明星学生照耀四方，多少挽回了姚金奎在白雨身上丢掉的面子，让他又能挺起腰板，端起他优秀教师的排面。 罗芙馨这次发挥出色，赫然从前十一下进不到了第二名，可谓是拿到了历史最好成绩。 姚金奎有心提拔她当副班长，可小福星兴趣缺缺。他也就作罢了，提拔了考到年段第三的学习委员当副班长，另外又选拔了一个成绩进步较大的学生接任学习委员。 年段前二十的学生基本都受到各种嘉奖，毕竟是学校寄予厚望的种子选手，平时多多鞭策，期末也要多多鼓励。 作为年段第二的小福星拿到了学习积极分子的奖状，还发了奖品和五十元的奖金。 刚入学那会，五十块可是一笔大钱了，够两个月的生活费。可如今时代变化太快，人民生活水平也跟坐火箭似得蹭蹭往上涨。城市里的工人工资已经从八十年代的三四十块一个月涨到了如今七八十一个月也不算多。经济效益好的工厂，工人的基本工资加各种奖金和绩效，轻轻松松就能超一百，尤其是中外合资或外商独资的那些企业，拿好几百一个月工资都不稀罕。 外面的社会变化快，对学校也有不小的冲击。 学生们也开始思考念书到底还有没有用？如果读书考大学是为了将来找一份收入高的好工作，那么眼下初高中毕业的，进工厂干活也能拿到以前国家干部的那些工资。又或者跟着父母亲戚去做生意，到处跑，这赚钱就更是海了去。 如此一来，这读书还有用吗？ 学生人心浮动，老师也坐立不安。 教职工的工资是固定的，由国家统一发，干好干坏不管，拿到手的都是死工资。干的好了，也就拿点荣誉，得点不大不小的奖金奖品，发不了财。 眼看着那些识字不多的普通人下海扑腾挣大钱不说，就连卖苦力气的工人兄弟们也一个个拿起了高工资，赶到他们前头去。 只剩下农民兄弟还留在原地，可跟农民比，这也太丢脸了。 而外面的世界却是一天天的变化，各种洋货充斥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进口家电，高档家具，糖果点心，衣服手表，好东西那么多，可兜里的钱也还是那么少。人心得不到满足，就得想着法变。 有些年轻的老师就都辞职下海去了，年纪大些的不敢辞职，也变着法办个补习班什么的，多挣点钱。 像小福星上的化学补习班，就是另外一个高中的化学老师私下办的。 总之这个浮躁功利的社会下，人人都在想法改变，好适应这个高速发展时刻变化的新时代。 寒假短，假期学校就没再组织补习班。罗芙馨早早就整理好行李，背着书包赶到福利厂去。 那头罗芙蓉也打包好了一大包东西，托她一并带回家。有她给家人买的衣服，还有给囡囡和小弟买的点心。 厂里前几天还刚发了年货，除了以前有的老三样，橘子苹果加鱼干外，今年因为效益好，又成立了新公司，额外多发一箱黄酒和一只肥鸡。算是给大伙补补，过年吃好喝好。 另外最贵重的是一只金华火腿，是联合公司领导层才有的年礼，要整一百多呢。 这些大包小包外加肥鸡和火腿，堆在她的小宿舍里是满满当当。 工厂里现在的活不怎么忙了，可她作为管生产这块的主管却不能早走。轮流值班的排班她排最后，要一直坚守到年二十九。 罗芙馨晓得大姐肯定又是心慈手软，排班的时候故意让着别人。可罗芙蓉觉得反正她年轻，让一让几个年纪大的前辈也是应该。 只是要辛苦她，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回去。 好在小福星是绝不会让自己辛苦的，这些东西靠她一个人肯定是搬不动的，自然还是打个的回去。 挣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嘛！ 这要是以前，罗芙蓉肯定会心疼钱。可现在她也想明白了，一则是不缺这个钱，二则是心疼妹妹。小妹说得对，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花钱嘛。花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享受嘛。 所以该挣挣，该花花。 本来罗芙馨准备自己出去叫辆面的过来，哪知刚好凑巧，柏文强坐着二毛的大卡车过来拉货。得知她要回罗家岙，二毛一个传呼把自己跑面的的小兄弟叫来，直接开到福利厂门口，还帮忙把东西都搬上去。 二毛还要讲客气，给小福星免单，被她拒绝了。 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这车钱可不能省。倒是让司机帮帮忙，开到家门口，再帮搬搬东西，她是不会拒绝的。 晓得她是个爽气有原则的，二毛也不跟她争，当即嘱咐了小兄弟路上照顾好福星妹子，就一起送她出去。 面包车四个轱辘哗啦啦一转，一个半小时不到，小福星就回到了罗家岙。 罗雪梅是早就在村口盼了好几天了，寻思这大闺女和小闺女也该回来了。远远看到有小汽车过来，就知道准时她那个花钱一点不心疼的小闺女回来了。 “司机大哥，前面是我妈，麻烦你停一下。”罗芙馨在车上也看到了，赶紧打招呼。 司机把车靠边停下，她就探出头去。 “妈，我回来了。” 看到小闺女精神抖擞的脸，罗雪梅就在心里笑开了花。 “咋就你一个？你姐呢？” “我姐要值班，二十九才能得空。” “哎哟，这么迟？厂里活这么忙？” “也不是活忙，主要是她管得多，离不开。” 一听大闺女管得多离不开，罗雪梅心里就美滋滋的，一点不介意了。谁能想到，她这柔柔弱弱的大闺女竟然也当了厂领导，管着一大摊子，还做起了生意。 要说她这闺女的命，可真是大起大落。 第485章 ：隔壁什么动静（五更） 起初她觉得大闺女招上了华国伟这个吃皇粮的国家干部，是好福气。可哪成想，华国伟是个没良心的，女儿这福气最终却成了晦气，差点连大带小都把命给填进去。 现在想起来，她都恨得牙痒痒。总算老天爷开眼，把那姓华的关大西北去劳动改造了。 该！黑了心的狗东西。 女儿离了婚，甩了渣男，抱住了性命。可一个离婚的女儿，还拖个孩子，她这当妈妈的想想，都觉得日子难过。 然而又是没成想，离婚之后大闺女进了城，学技术，进工厂，做生意，当领导。嘿，这人生的路道非但没有越走越窄，反而是越走越宽，越走越高。 敢情她和那姓华的离了婚，是福气。 哎呀呀，这个世道真是变化太快，都让她看不懂了。 不过看不懂没关系，只要两个闺女好好的，一家子日子越过越好，那就是真的好。 小福星开了车门，让自家亲娘上车。 “妈，你也上来，咋们直接开到门口去，搬东西方便。” “诶。你拉我一把。”罗雪梅也没推辞。大闺女小闺女越来越出息，她这个当娘的也越来越有底气。 面包车咕噜噜，一转眼就到了罗家门口。 罗雪梅就忙不迭的高声喊起来。 “当家的，福彬，快出来，帮搬东西。福星回来了。” 好这一嗓子，喊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那是，罗雪梅就是故意的，两个闺女有出息，她恨不得喊得全村都听见。 “妈，我姐回来了？姐带了啥好东西？快让我看！”福彬是头一个跑出来，跟个小炮弹似得，一头就扎到车跟前。 “你慢点，别撞坏了人家的车。”罗雪梅赶紧呵斥他，可脸上却带着慈爱的笑容。 罗芙馨打开车门，把一大包衣服先扔小弟怀里。 “给，你和囡囡，还有咱爸妈的新衣服。” “哦，新衣服来咯。”小福彬立刻高兴的喊起来，一点也不嫌重，捧着就一溜烟的跑回家去。 周连富也从家里出来，快步到跟前接东西。 “呀！爸你的腿好利索啦！”看到父亲甩掉了拐杖，走路基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了，罗芙馨高兴的叫起来。 周连富憨厚的咧嘴笑。 “好了，好利索了，走路没问题了。” 看到父亲由衷开心的笑容，小福星也跟着笑了，心里是真高兴。 罗家门口热热闹闹的搬东西，早就吸引了许多乡邻村民来看热闹。 去年过年，罗家两闺女就是大包小包的往家带。今年更是比去年还多，还热闹，可见罗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的。 瞧着罗家这两个闺女的出息，倒是让村里不少人对家里的闺女也有了想法。往常都说养闺女就是赔钱，可瞧瞧人罗家，闺女养得好非但不赔钱，还能给家里挣钱呢。 被村里人羡慕着，罗雪梅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当年罗家四朵金花，可是愁弯了罗老头的腰。好容易留下她找婿顶门户，结果连生两个闺女，可没少受闲气惹闲话。 可如今瞧瞧，她这两个闺女，比村里的大小伙子都有出息。 生闺女怎么了？养得好，照样能顶个大小伙子。 罗家门口热热闹闹的，却不见周家有半点动静。虽然两家本来就不对付，但一般罗家有什么事，她那个偏心眼的奶奶肯定得探头探脑一番。 可今天这动静都这么大了，也没瞧见罗小兰张望。 这就有点奇怪了？ 眼下门口的人太多，罗芙馨就把这疑问压在心底。 东西都搬到家里，罗芙馨付了车费，又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司机，这才转身回家去。 罗家门口，村民们还意犹未尽的议论纷纷。更有跟罗雪梅交情好的几个妇人，直接到屋里来打听，顺便看看罗家两闺女捎带回来的东西。 苹果橘子鱼干之类的，瞧着热闹，倒也不是什么稀罕货。一箱黄酒倒是不错，不过罗家没人喝酒，估计只能用来送礼。 经过颠簸显得有些蔫蔫的肥鸡，让罗雪梅解了绑腿的绳子，关到自家鸡棚里去。 最显眼的还是那只金华火腿，就是乡下人也知道是好东西。摆在供销社里要卖一百多块钱呢！ 罗雪梅当然毫不客气的炫耀。 “喏，这个就是我家大妞在单位里当领导的福利。普通工人就是发发橘子苹果，领导才有火腿。对了，福星啊。你大姐在她们单位里当了啥职务来着？老拗口的，我记都记不住。” “是产品质量总监，专门管生产的。产品做得好不好，能不能出库，都要她说了算。在她们公司里，跟经理差不多。”晓得亲娘是为了炫耀，所以小福星回答的格外响亮。 “对对对，总监，就跟经理差不多的。”罗雪梅笑的合不拢嘴。 几个相好的妇人就纷纷夸罗芙蓉有出息，她和连富大哥有福享了。 看着母亲那个得意劲，小福星摇摇头，拿了自己的书包上楼去，叫小弟过来问话。 罗福彬还以为二姐是要问成绩，赶紧主动汇报。 “姐，我这次考试又是双百分。老师让我当班长，还给我评了三好学生。不信，你看奖状。” 转头伸手一指贴在靠窗的墙壁上的簇新奖状。 小福星摸摸他的脑袋。 “好样的，这才是我罗芙馨的弟弟。给，这是姐给你的新年礼物。” 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摞的小人书。 “三国演义！”罗福彬立刻就跳起来，双眼一亮。 嘿，他最近就在用收音机听三国演义的评书，每天一段正上瘾呢。可巧二姐就给他买了全套的小人书。 “谢谢二姐。”小男孩抱着这一大摞小人书乐开了花。 小福星点点头，随后一把将弟弟扯到身边，压低了嗓子问道。 “隔壁最近什么动静？”说着，用手指头指了指隔壁周家。 小福彬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也压着嗓子神秘兮兮的回答。 “二姐，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我三叔家，出事了。” “嗯？”一听这个消息，罗芙馨就睁大眼。 第486章 ：衣锦还乡 周老三出事了？ 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罗芙馨顿时来劲。 不是她幸灾乐祸，见不得别人好。实在是周连喜这个货，太不得人心。虽然论理周家和罗家是姻亲，大面上算一家人。但那不是去年过年，周连喜自己嘴臭非要埋汰她大姐，结果闹得兄弟分家，彻底断绝关系。 而且依着周连喜那个脾性，出事是正常，不出事才是不正常。 以前他被圈在罗家岙这块小地方，还有周定胜老爷子看着管着，就是想作妖也作不出什么花样，掀不起风浪。 可这不是上半年老大周连贵把这个混账弟弟给弄到城里去上班了么。 嘿，癞蛤蟆出了池塘，那可不得去掀风作浪，到处恶心人。 就不知这周老三到底出的是什么事。 “快，给姐说说，怎么回事？”小福星赶紧细细打听起来。 别看罗福彬小，可脑袋瓜子机灵，记性又好，把自己这一阵的所见所闻，包括听来的各路消息，都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告诉了二姐。 农村里没有隐私，谁家出点什么事，一会功夫就传得满村都是，就连他这样的十来岁孩子都能听的真真的。 事情还要从上半年说起。 暑假里不是闹出了罗招娣狠心卖女，逼得亲女儿周芙秀离家出走的幺蛾子。罗招娣在罗家岙待不下去，就跟亲女儿学样，也闷声不响的跑了。 她自然是跑到城里去投靠周连喜，也不知怎么整的，反正两口子后来都待在城里，不回来了。 这两口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往老父亲家交饭米钱了，自顾自在城里享受。 罗小兰是天天在村里骂，骂罗招娣是个懒婆娘，没良心。自个在城里霸着汉子，却忘了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人不到么，饭米钱也不交，还要两口子倒贴钱帮她养儿子，真是个狼心狗肺，脏心烂肚的贼婆娘。 儿媳妇被她骂的是臭死，但亲儿子是一句都没落到。横竖在罗小兰心里小儿子才是亲的好的，坏的肯定是媳妇。 可她就是骂的臭死，周老三两口子是一点没损失，该怎么快活还怎么快活。 剩下周福全也是跟他爹娘一个性子，没皮没脸，没心没肺。周家老两口如今就这么一个正经孙子，也不能真不管他，让他去饿死。 虽然周老爷子已经对老三和这个金孙彻底失望，可罗小兰还当宝贝呢。所以骂归骂，孙子她还是要养要疼的。 这日子一晃眼就到了八月半，失踪许久的周老三两口子陡然就回到了罗家岙。 好这一回来，两人跟变了样似得。一人一套新衣服不说，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那个浩浩荡荡，大摇大摆，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看见。 回了家，周连喜就痛哭流涕的给周家老两口请罪，大意是儿子不孝，让老父亲和老母亲受苦了。如今儿子在外面总算混出个人样，就回来孝敬父母。然后赶紧奉上大包小包，有衣服有点心还有布头料子，花花绿绿的很是不少。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周连喜带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低档货。可落在罗小兰眼里，那就是小儿子发了大财，买了好东西回来孝敬她，是光宗耀祖，荣归故里。 把老婆子给乐得，是又哭又笑。上半年压弯的腰立马就挺起来了，恨不得昭告全村上下，她的儿子发财了出息了。 倒是周老爷子没被这眼前的花花绿绿所迷惑，他冷眼观察，就觉得老三两口子这一出透着诡异，虚的很。 因为周连喜光说发财，却不说怎么发的财，这就让人哪儿觉得不对。他明明记得，老大给老三介绍的工作就是个工厂看大门的，而且看得还是后门。这份工作也就领个死工资图个吃饱，哪能发财？ 所以老三这个财，只怕是发的来路不正。 可罗小兰顾不得这些。自打开年到如今闹得这一出出，把她几辈子攒的老脸都丢尽了。看着隔壁罗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两个闺女也越来越有出息，她的心就跟被毒蛇咬过似得，别提多难受。 如今小儿子发达了，衣锦还乡，总算她可以借此扬眉吐气，省的叫隔壁罗家太得意忘形，压到她头上来。 要说周老三家的周福全也是个人物，爹妈把他扔下自个跑城里去了，他也一点不着急不难过。如今爹妈“衣锦还乡”回来了，他也一点不生气不介意，只顾着拆点心包，把好吃的往嘴里塞。 看着这个傻吃傻长的“金孙”，周老爷子心里是一片苍凉，连带着也没心思管老三的事了。好也罢坏也罢，反正这个儿子是没指望了。 既然是“衣锦还乡”，周连喜两口子自然是要在村里好好炫耀一番的。 周连喜是满村的晃悠，见人就发烟，张口闭口就说他在城里的见闻。别个不想听，他还硬拉着唠叨不止。可别个转头问他是怎么发了财，他又神神秘秘不肯说了。 罗招娣也忙着跟村里的妇女们炫耀自己的新衣裳新首饰。所谓的新衣裳其实不过就是批发市场的货，而新首饰也全是假的，没一点真货。不过花花绿绿亮闪闪的，瞧着也新鲜。 她还学了化妆，把脸蛋涂的煞白，把嘴唇抹的血红，两坨胭脂就跟猴屁股似得。她自个觉得挺美，殊不知村里多少人笑话。说她是进了城就变了样，成了妖精了。 有些妇女就故意打趣她，跟她打听周连喜发财的事。哪知这婆娘跟她老公一个鼻孔出气，只要说到这发财的事，就成了锯嘴葫芦，一句也不透露。 村里就有人说周老三鸡贼，怕别人学了他的发财密招。 也有人说周老三这财发的不靠。，正正经经靠自个本事发的财，哪有不敢说的。说了又不会怎么样？说一说难道别人就能学去？不可能的。 像连富大哥家的大闺女芙蓉，在城里当了领导拿了高工资，人家也是有出息了，可曾瞒过别人？正正当当的有出息发大财，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第487章 ：看大门的 既然不肯说，那肯定是这发财的路子不正。这种不正经的发财，还不如不学。 可也有人觉得，管他正路子歪路子，只要是能发财就是好路子。 这两口子在村里作妖似得卖弄，风声很快就传到了隔壁村。得知周老三两口子回来了，还发了财，有钱了，上半年约定要买他们家闺女结果人财两空的那家人就找上门来要债。 债主一登门，周家两口子就跟老鼠见了猫，顿时缩起脖子再也不敢猖狂。 那户人家男丁多，纠结十来个大老爷们堵着周家的门口要债。 既然是“衣锦还乡”，那么区区五百块的债务也应该还的轻轻松松，然而周连喜却垮着脸说没钱。 别个哪肯信，当场就把他跟拎猴子似的拎起来，搜身。 然而他还真是个面子光，兜里除了一包装门面的好烟，就剩下十来块钱。 也搜了罗招娣的身，更惨，就一张五块钱，剩下全是五分两分的钢镚。 嘿，敢情这俩就是吹牛的。 就这点钱，怎么够还那好几百的欠债，债主不依。于是本村的媒婆一马当先，领着人就冲屋里，要搜刮周老三两口子带回来的东西。 这屋里原先就被他们砸过一回，已经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两口子带回来的东西，都被罗小兰放在了自个屋里。此刻隔壁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她是闭着门连面都不敢露。 没能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来人只好把两口子的新衣服扒了，也能抵两钱。罗招娣四处跟人炫耀的那些“首饰”也被媒婆给扒了，虽然是假的，可也能戴着玩。 末了为了泄愤，把这已经清洁溜溜的家又给砸了一遍，这才扬长而去。 周老三两口子一看苗头不对，这帮讨债的前脚刚走，这两货后脚也溜之大吉。这一回，照旧还是把“宝贝儿子”周福全给扔在脑后。 这两口子回来的耀武扬威，离开的灰头土脸，很是让罗家岙的老少男女看了一场猴戏，笑话了一阵。 小儿子的“衣锦还乡”落得个如此收场，罗小兰刚挺起的腰板霎时又折了。周老爷子虽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这场闹剧闹到如此地步，还是臊的他好几天都不出门，出门也躲着人，省的被人笑话。 只有傻小子周福全照旧是满村子乱跑疯玩，爹妈回来不回来，一点不耽误他吃喝玩乐。 周家这点破事很是让村里人嚼了一阵舌头，可如今这世道天天有变化，这点“戏文”嚼上两三月也就淡了。 可偏偏周家的戏文是连续剧，人们刚对周老三的糗事淡忘起来，这对气数夫妻就又闹幺蛾子。 这一回，直接是老大周连贵领着派出所的人找上门来。 说是，周老三周连喜和他那个懒婆娘罗招娣，两个一道犯了盗窃案，已经被拘捕了。 这案子马上就要移交到检察院，等检察院把案子提交到法院，那就是妥妥要判刑。这两口子就得去蹲大牢，往后就成了牢监犯。 这消息可真是晴天霹雳，把周家二老给劈得直接傻眼。 罗小兰还不信，扯着大儿子的衣袖，瞪着眼问。 “老大啊，你别吓我，老三真的被关起来了？他可是个胆小的老实人啊，怎么可能会犯罪。一定是别人弄错了，冤枉了好人。” 这话周连贵一听就冒火，就老三那个货，还胆小的老实人，还冤枉好人，啊呸。 拍着大腿告诉自个这个糊涂亲妈。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他就是没想到这混账敢这么胆大包天，走上犯罪道路。早知道老三这么不靠谱，他就不该把这害人精弄到城里去。 一听是真的，罗小兰当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开阵势就拜天拜地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大腿拍巴掌，跟唱戏似得开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些。周老爷子气得直跺拐杖。 “够了，你给我闭嘴，滚回屋里去。” 老爷子一发火，罗小兰喉咙里的哭嚎就嘎一声断了，赶紧一抹脸，呲溜从地上爬起，灰溜溜的回屋去了。 “老大啊，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定胜这才一脸焦急的问老大周连贵。 周连贵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父亲讲明白。 原来老三周连贵这些年来一直埋怨哥哥自己在城里当干部享福，却把亲兄弟扔在乡下受苦，实在是太没有兄弟情义。再加上亲妈罗小兰也在他耳边唠叨，要他提携兄弟，不然就是不孝顺。 烦不胜烦之下，周连贵就找了个关系，给周连喜在城里找了个活。 也不是什么好活，就是给工厂看大门的，还不是正门，是看后门。这家厂也不是陌生，就是华国伟以前待过的机械厂。 前几年机械厂还是个好单位，效益好，工资高，福利多。可如今私营企业搞得红红火火，老牌国营企业却江河日下。如今机械厂早不是香饽饽，要不然这看大门的活也轮不到周连喜这样的货。 周连贵是打着如意算盘，给老三介绍个穷地方，他受不住苦自个回去了，往后就再不能埋怨他不提鞋兄弟。 可没成想这周连喜还真就在机械厂看大门的位置上待住了。 起先他以为老三是好不容易进了城，见识了花花世界，不想再回农村，所以哪怕这工作挣钱少还没前途，也乐意待着。 如今才明白，他哪里是看中了这看后门的活，他是动起了歪脑筋，打起了机械厂后门那块空地上堆放着的各色机器和废铜烂铁的主意。 因为老三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机械厂，没找他这个大哥要过救济，他也就把这人扔在脑后不管。 等到派出所的人找到他，问他是不是机械厂看大门的周连喜的哥哥时，才知道老三出事了。 从派出所同志的嘴里得知，老三上岗没多久，就嫌弃这工作时间太长挣钱太少，要找他这个大哥换地方。可也不知打哪儿跑来一个收废品的，跟他搭讪，要买堆在后面空地上的废铜烂铁。 不白要，一毛钱一斤，现给。 第488章 ：再干票大的 机械厂后门那堆得废铜烂铁可不少，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统一的都是锈迹斑斑破破烂烂，看着就是一堆垃圾。 可这对垃圾在收废品的眼里，那可是金山银山，个个都能卖钱。 以前看大门的老头就经常拾掇些零零碎碎的废铜烂铁跟他卖两钱，得了钱就喝个小酒打点牙祭，丰富一下小日子。 这回老头下了岗，换上了周连喜，他就还来收废品。 周连喜没想到这垃圾还能卖钱，既然能卖钱，那肯定得卖呀。他正愁这活来钱少呢，想不到还能有这出。 这一来二去，他就跟这个收废品的成了狗肉朋友，混得是比亲兄弟还亲。 靠着每个月三五趟的往外倒腾废铜烂铁，周连喜不仅拿着机械厂给的工资，还额外能挣好几十块外快。 这一下他可不嫌弃这看大门的活不上档次挣钱少了，这是个金窝窝呀。别人不知道，他守得可不是后门，而是阿里巴巴藏宝洞的大门。 他一个人在城里逍遥自在，每个月就给家里十块钱，剩下的全是他自个的。 后门这边事少人少，他住在自己的小平房里，喝喝小酒，吃吃鱼肉，日子过得别提多美。 就是除了看大门就没别的事可干，这地平常也没人来，他一个人待着闲的发慌。 他说没事干，太无聊，那收废品的就找了两个朋友过来，大家一起打包红星消遣。 既然是打牌，肯定得讲点数，不然打着没意思。周连喜在罗家岙也是玩惯的，熟悉这一套。 起初打包红星他是赢得多，输得少。不管是赢的还是输的，都是小钱，躲不过一二十块。 他赢了钱就请客，哥几个一起买酒买肉，吃喝享受。输了，就卖点烂铁废铜，转手就能把账还上。 守着身边这个金山宝库，他是一点不愁。 赌这东西，是越赌瘾越大。渐渐的，一分两分的小搞搞对他来说已经没意思，周连喜就跟人玩起了一毛两毛的大搞搞。 他玩的大了，收废品的就有点吃不消，于是介绍了另外一个朋友过来一起玩。这个朋友气派大，钱多，就爱跟人玩大的，刺激。 可自打换了人，周连喜的手气就越来越差。起先还能赢几把，就是输也输不多。可渐渐的他是赢的越来越少，输的越来越多。 输了钱，他还跟以前一样卖废铁还账。可废铁才一毛一斤，就是一次性卖掉个几百斤，也就还个二三十块钱。可他输的是上百块，这账还不清。 还不清就只能先欠着，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欠的赌债就越来越多。 这新来的朋友脾气挺好，倒是一点不着急要他还账，手头紧就欠着，兄弟几个玩的开心最重要。 这话周连喜爱听，既然人家不要账，他也就混赖着，享受眼前的日子。 后来闹出罗招娣要卖女儿的事，周连喜之所以支持，也是想着把女儿卖了，得一笔钱好还债。可哪成想，罗招娣这个猪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硬生生让煮熟的鸭子都给飞了。 这婆娘还腆着脸跑到城里来找他，硬要赖下。 他当然是不能同意，可这婆娘说了，他要是不收留，她就跟周芙秀学，直接跑外地去，再也不回来，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连喜不想丢了老婆，只好捏着鼻子让她留下。结果这懒婆娘一来二去的，跟那个收废品的勾搭上了，给他带了绿帽子。 被人戴绿帽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可罗招娣勾搭了收废品的，心却还向着他，时常从收废品的那里捞点小恩小惠，回头又使在他身上。尤其是经过收废品的牵线搭桥，几个人偷摸着把机械厂堆在后面空地上的一台大机器给运出去卖了，干了票大的。 好家伙，这一笔就卖了一千多块。不仅一次性还掉了以前积欠下的赌债，还能多留下两百多块。 卖掉了厂里的机器，周老三心里也发虚。怕厂里发现了追究，就趁着八月半放假的日子，带着罗招娣溜回了罗家岙躲风头。 手里这两百多块，也全叫这两人换了衣服和吃喝点心，假装在外面发了财的样子，耀武扬威的“衣锦还乡”。 只是没想到，城里的债才刚还清，这乡下的债主就又找上门来。没得意两天，两口子又为了躲债，灰溜溜的跑回城里去。 回到城里之后，发现厂里根本没人注意到有大机器被人偷卖掉了。这周连喜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寻思着再卖一次，再发一笔。 这一回又买了一千多，两口子躲在小平房里数着钱，乐得合不拢嘴。有了钱，买吃的买喝的，穿好的戴好的。罗招娣是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妖里妖气，周连喜则仍旧是沉迷赌博，越玩越大。 这两人的狂态被人瞧在眼里，记在心上。不多时，机械厂的领导就收到工人举报，说看后门的周姓两口子在偷偷盗卖厂里的机器，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都说捉贼捉赃，厂里领导留了心，交代保卫科的人撒网捕鱼，务必要连人带赃一起捉到。 周连喜则因为三翻四次偷卖机器都没出事，胆子是越来越肥，胃口也是越来越大。他寻思着反正这些破烂机器没人要，不如就全给他发财致富，再来一票大的。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票大的，让他彻底栽了。 连人带赃，给保卫科的人都堵在了后门口，一个不落。 抓到了人，当晚就扭送去了派出所。派出所把人收了监，又派人到现场来勘察。 周连喜就是个胆小鬼，别看他做坏事胆大包天，可一朝落网，立马吓得屁滚尿流。都不用派出所的同志威吓，自己就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连带着罗招娣，收废品的还有那个新朋友，一个不落。 因为这伙人盗卖了好几次，加起来的数额超过五千块，属于金额重大，派出所就给立了案。 按说这种连人带赃一起捉到，而且犯罪分子都老实交代的案子，很快就能结案。可这不是周连喜身上还牵扯着城里当干部的周连贵嘛，周老三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翘，就想到了大哥，要找周连贵救自己。 第489章 ：兄弟之情（四更） 于是乎，周连贵就被派出所的人找到，这才知道自己这个气数弟弟捅了这样大的篓子。 听完老大的叙述，周定胜是又气又恼又无奈。 这个老三啊！真是叫他那个蠢婆娘给教养坏了。 小时候偷鸡摸狗，蠢婆娘不但不教训，反而还夸孩子能干。这下好了，长大了就偷公家的东西，犯了法，要坐牢去了。 就老三这个脾气，要是真进了监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得吃大苦头。而且这人要是进过牢，出来就一辈子洗不干净，到哪儿都受人鄙视。 不仅自己被人瞧不起，连带着亲戚家人也得被人看低一眼。 想想要是周家出了这么一个牢监犯，一家子男女老小都得抬不起头来。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要不是怕周老三坐牢连累自己升迁，周连贵才懒得管这个弟弟。 虽然对小儿子一家已经彻底失望，可也没有对亲儿子见死不救的道理。深吸一口气，老父亲周定胜含着热泪对大儿子道。 “老大啊，老三可是你的亲兄弟。是你把他弄到城里去的，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你可不能不管他。” 周家如今唯一有出息能依靠的就是这个大儿子了，他要是不帮忙，老三可就真的完了。 周连贵心里是压根不想帮忙。 他恨周连喜还来不及。这个老三，除了会占便宜拖后腿，还会干啥？还有他那个贼婆娘罗招娣，干啥干不行，吃啥啥不剩。 老话说得好，娶妻娶贤。娶贤妻干嘛？不就是为了要紧关头，男人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这女人能管一管。 现在好么，这个罗招娣还真是个“闲气”，老三要走歪路，她非但不管，反而跟着帮忙，两口子一道往歪路上走。 这下好了，一锅端！ 他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会答应把这两个祸害弄到城里去，把他也给坑了。 现在真是懊悔来不及。 可懊悔有什么用呢？ 也是看在老父亲的份上，他不想帮也得帮。 “爸，你别着急，我当然有想办法救老三。我跟人事主谈过了，托了关系说了人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总算人家肯高抬贵手，放老三一马，同意私了。” “真的？那么老三不用去坐牢了？私了？怎么个私了法？”周定胜一听这话，眼前一亮。 周连贵点点头。 “就是要老三他拿出钱来赔偿单位的损失，损失没有了么，这案子也就没了。单位这边不告，派出所就不会再把案子交到检察院去。” “那要赔多少钱？”赔钱是应该的，这个道理周定胜也懂的。 “人家说了，老三他做这种事体不是第一次，他自己交代出来前前后后就有十多起。这次被抓住的一次，金额最大，上千了。其他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人家说了，要他赔五千块！” “啊？五千块？这也太多了吧？”老父亲吓了一跳。 周连贵忙道。 “多？哪里多了。他做这种事体又不是一次两次，卖了好多次了，都是他自己交代出来的。老三进了局子里就吓破胆，别人还没问，自己就说的清清爽爽。他自己说的，黑纸白字，箩印都敲了，我也没办法。而且我哪里敢跟人家讨价还价，老三的死活还捏在人家手里呢。我要是讲价，别个恼了，不肯私了，非要公了，那老三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这个老三啊！真当是冤孽！ 周定胜气得直捶手。皱起眉思量了好一阵，又看了看老大的脸色，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老大你是个什么意思呢？老三家里这个情况，你也是晓得咯。两口子吃光用光，剩个锭光。我和你娘有两块棺材本，可就是全部拿出来，也填不满这五千块钱。我看，老三这件事，终究你这个大哥多出力了。你们是亲兄弟啊，你可不能不帮忙。你放心，你是我周家的顶梁柱，你做的付出，我都有数的。” 这话周连贵可不爱听。 作为周家的老大，顶梁柱，为周家付出，他是乐意的。可为了老三两口子，他是一百个不乐意。 这两口子从头到尾干过一件像样的事体没有？一桩都没有。 坑害兄弟，挖老爹老娘的棺材本，倒是干的起劲，干的熟练。 要他念兄弟之情，也不想想老三对他有没有兄弟之情？ 再说了，他不是已经帮过忙了么。要不是他去机械厂和派出所求情，人家肯网开一面，跟老三私了？ 难道这人情是可以白拿的？也是他真金白银的填出去，人家才肯跟他讲交情的呀。 当然咯，他拎过去的那几瓶好酒和几包点心，拢共也不会超过一百块钱，比这五千块是零头都没有。 可他也算是尽过一份心了么。 就算退一万步，他乐意出这个钱，那也得有钱拿得出。家里的钱都是捏在宋梅手里，要她拿出来救老三两口子，想都不用想。 而且，家里是三兄弟，怎么老爹只抓着他一个薅。这不是还有二弟嘛，把他叫过来，让他也出一份力嘛。 听说他家里两个闺女都有出息，尤其是二婚头的那个大闺女，都当上厂里的领导了，工资蛮高。叫他多出两块好了，反正女儿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挣再多的钱也不能留在娘家。 一听他说找老二要钱，周定胜就直摇头。 周家从去年到今年，晦气事体是一桩接一桩，让罗家岙的人看了多少笑话。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体，再去找老二，再让姓罗的笑话他？周老爷子表示，丢不起这个人。 周连贵心想，老爹你这样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爸，你怕丢脸，我不怕。老二他只要还姓周，就不能忘了自己是哪里来的。他要是真想跟我们断根，那他就把姓数也改了，我才服气。他还姓周，这桩事体他就是推不开的。我去找他，我来跟他说。你要这么想，这也是为了救老三。” 周定胜心里是不乐意的，但眼看老大一定不肯出全力，老三不能不救，想了想，也只好不要老脸了。 于是叹口气，点了点头。 老父亲同意了，周连贵当天夜头就到罗家来说这桩事体。 第490章 ：我有话说（五更） 听小弟福彬说道周连贵到家里来找老爸要钱就周老三，罗芙馨是瞪起眼就一蹦三尺高。 “什么？他还有脸来？妈不拿笤帚把他打出去？” 小男孩罗福彬用力点点头。 “打了！妈抡着院子里扫鸡粪的大笤帚，把大伯跟撵鸡似得赶，结结实实抽了一路！” “该！妈做得对，打得好，痛快！这帮子黑心肠没脸皮的东西。真当老爸是软柿子，由着他们随便捏？”小福星不由给亲妈点赞。 听到她夸自己好，正上楼叫她下去烧火的罗雪梅愣了一下。 “咋滴突然夸起我来？” 罗芙馨赶紧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妈，你可得劝着我爸，隔壁那就是个没底的窟窿。别说咋们家还欠着外债，自个也没钱。就是有闲钱，也不能填这个无底洞。” 罗雪梅一听这话就明白说的是周老三的事，冷哼一声。 “你当我傻？我能让那帮子狼心狗肺的得逞去？来一个我拿笤帚打一个。不过……” 她又叹口气。 “我就怕你爹心软。这会子来的是老大，我能打出去。万一老爷子亲自来说，我就打不得了。别看你爹过年的时候说的是斩钉截铁，跟那老三家的断了亲，不走动了。可人家终归是一个爹妈生的亲兄弟，哪能真断了？要是老爷子出面来说，我还不肯给，那你爹心里怎么想我？外头也得说我们太绝情。” 这倒是，农村最重的就是亲情和面子。更何况老爹善良，这要是周老爷子来恳求，他必定心软。 小福星眼珠子一转，赶紧凑到亲娘耳边说了几句。 罗雪梅立刻双眼一亮。 “好，这样好。你这小滑头，一肚子鬼主意，总算这么多年书没白读。” 末了，还夸了她几句。 不过夸归夸，活还是要照干。 “走，下去给我烧火去。” 罗芙馨当即哀嚎。 “我才刚回来。小弟，你去。姐可刚给你买了三国演义，你得报答我。” “我来烧，我来烧。”罗福彬一点没意见，拿着一本小人书就蹿到灶间去。 看着小女儿使唤宝贝儿子，罗雪梅气的翻白眼。 “有你这样当姐姐的？老大个姑娘，咋就这么懒。” 小福星是一点不在乎。 “老话说得好嘛，大懒扯小懒，小懒扯咪懒。当姐姐的使唤弟弟，天经地义，谁让他比我小呢。” 得，她还有理了。老母亲瞪懒女儿一眼，气鼓鼓下楼去烧饭。 气归气，老母亲还是在灶间忙活了好一阵，给刚归家的小女儿做了一桌好吃的。 如今罗家的经济状况好了不少。 虽然欠了外债，可两个女儿把这债包了。瞧着大女儿这个出息样，这点外债罗雪梅已经不放在心里。 这半年两口子靠着时不时去城里贩点手编箩筐和山里货，也攒了点小钱。发财是没有，但手头宽裕了不少。 手头有了钱，罗雪梅也不再跟往年似得抠门，乐意给家人吃的好点。 这不，以前过年摆盘才有的腌肉腊肉熏鱼鸡蛋，现在也上桌了。 大女儿捎回来的年货够送礼和过年的，可省了她不少花销，以前紧巴巴不敢吃的，如今平常日子也能吃了。 自家的熏肉虽然样子难看，可风味特别醇厚，跟香肠一起蒸，在磕上土鸡蛋，能下两三碗饭。 一家人团团坐，刚吃完晚饭，周定胜老爷子就登门了。 罗家母女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得亏是提前预备了对策，这不，就真来了。 老爷子登门为了什么事，周连富心里也知道。 他心里恨老三不懂事，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真是害人害己。他不心疼老三，老三两口子那是自作自受，活该。 可他心疼自个的亲爹亲妈，这都一把年纪了，本来应该是享儿孙福的时候，却还要为儿孙操心。 之所以老大周连贵来的时候，他不吭声，任由老婆把大哥用笤帚赶出去，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老大他没安好心。 他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不等于傻子。老大的算盘太精，尽想着坑别人，自己占便宜。帮爹妈，他没话说。让兄弟占便宜坑他的妻儿，那没门！ 老实人也有老实脾气，别拿老实人当傻子坑。 可这会子老父亲登门了，他是必然要搭手的。只是这一搭手，只怕就要把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都给垫进去。那可是他跟雪梅两个顶着毒太阳进城做买卖，一只箩筐，一斤干菜，一分两分，一毛两毛辛辛苦苦攒起来的。 为了多编几个箩筐簸箕，多卖点钱，他的手都被竹条给剌的满是伤口，一碰水就刺痛。都说十指连心，这份辛苦可不是嘴巴说说。 还有雪梅，种芥菜做咸菜晒干菜，晒笋干。背着锄头编织带上山去掘笋，几百斤的毛笋，都是靠着她一个人背下山来的。晚上两只胳膊都抬不起，他给拿药酒揉了半天才揉开。 他可以不心疼自己的力气，可也得心疼心疼自个老婆。 就连才十岁的小儿子，也帮着烧火剥笋，喂鸡喂猪，小小年纪就帮父母干活。 这钱不是大风刮得，天上掉的，是一家人的血汗变的。 可一边是亲爹，一边是妻儿，他真是两头为难。 看到自家丈夫为难又愧疚的眼神，罗雪梅心里的气也平了。 唉，当初看上这男人，不就是因为他心正人老实么。丈夫重情，她心里明白他的。 不过，给钱那是她疼自个男人，周家要是以为她和连富是冤大头，那就是做梦。 当着自家男人和老公公的面，她把小福星的主意明明白白说出来。 “爸，既然是您开了这口，我和连富看在您老的面子上，肯定是不会推辞的。” 有了她这句话，周定胜心里可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也有句话说。” “你说，你说。” 都这个份上了，儿媳妇就算有一百句话要说，他也得听。谁让现在是罗家人占上风呢。 第491章 ：罗雪梅的过墙梯 罗雪梅就给自家老公公掰扯起来。 “爸，连富是您的儿子，儿子孝顺老子，天经地义。可如今出事的事老三，连富是二哥，他头上还有老大。弟弟出了事，当哥哥的要管，可怎么管，得说个明白。我们连富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去年为了看他这条腿，家里还欠着外债好几千。大妞和小福星两个体贴我们，说这外债她们包了。闺女孝顺爹妈，是她们的道理。可我们当爹妈的也不能真狠下心来喝闺女的血，吃闺女的肉。没得叫人戳我和连富的脊梁骨，骂我们黑心肠不是。” 这话说的，指桑骂槐，就差就指着周定胜的鼻子骂他周家吃喝儿女的血肉，黑心肠。 周定胜心里当然不高兴，可形势比人强，这会子再不乐意也只能听着。况且，罗雪梅的话难听，可也也是老三自己做的事太难看。 上半年卖女儿的事，还近在眼前呢。 这个老三，真是家门不幸啊。 看老公公面有愧色，罗雪梅心里多少是出了点气。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公公和老婆婆两个偏心大儿子小儿子，亏待她家连富那是多少年了。 要不是家里儿女争气，日子越过越好，连富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呢。 这不，摆明了要断亲的，出了事还赖他们头上。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上回老大来过之后，我和连富也商量过了。老大在城里当官，有出息。我们连富没本事，就是个穷种地的，比不得老大挣钱多。可既然是给爹娘孝顺出力，咋们也不能拖后腿。我们就比着老大家的来，老大出多少，咋们连富也出多少。” 这话一出，周连富是一脸感激，看着自家老婆，眼里都带着泪花。 雪梅真是他的好贤妻，为了他，受苦了。 可老公公周定胜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儿媳妇这话说的漂亮。什么老二没老大出息，可也不给爹娘拖后腿，老大家的出多少，他们就出多少。可问题是老大能出多少呢？ 自个的儿子他自个心里明白，老大是个鸡贼的，装着最积极的样子，其实最不肯掏钱。 老大不掏钱，那老二家的肯定也有样学样，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两家兄弟都不出力，老三就只能去坐大牢了。 冤孽啊冤孽，生了三个儿子，当年罗家岙多少人羡慕，可现在呢？都是冤孽！ 看着老公公这个沉到滴水脸色，罗雪梅就在心里冷笑。 许他老公公有张良计，就不许她儿媳妇有过墙梯？得亏她有聪明小闺女，想出这么个当而皇之的应对之法，说出去到哪里都有道理的。 至于老大家的肯不肯出钱？这还用问？老大那个鸡贼货要是肯出钱，老公公还会腆着脸来捂她这块石头？ 老大不出钱，让老二当出头鸟的，想得美。 老大他不是自诩是周家的顶梁柱么？不是要跟老三争老两口的棺材本么？怎么该到他给周家出力的时候，就往后缩了？ 她倒要睁着眼好好瞧瞧，周连贵到底能给老周家的使多大力，尽多少心？且看看他这个顶梁柱到底有几分孝心！ 天天介在外头说她家连富是泼出去的水，这会子要掏钱了，这泼出去的水就又要搂会盆里去了？ 老爷子不去逼正经儿子，到来逼“泼出去的水”，本末倒置了吧？ 周家人就是算盘太精，算来算去，算得一家人亲情都没了，把自己都算进去。 到此周定胜也是想明白了。 走不通老大家那一步，老二家的也没戏。相反，老大家的要是通了，老二家的就没问题。 可老大不是老二，老大有外心有私心，就是没有贴心。 冤孽啊！三兄弟个个都有私心，为难煞他这个老父亲。 他是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把最贴心最老实的老二给人当上门女婿，把个好好的金疙瘩白白送给了别人。 看着老父亲弓着背拄着拐，摇摇摆摆的回去。周连富心里也不好受，觉得自己不是个孝顺儿子，对不起老父亲。 可他现在不止是老父亲的儿子，也是自家三个儿女的父亲。就跟老父亲为老三操心一样，他也得给自家的三个儿女操心。 他不能为了没出息没良心的弟弟和弟妹，把自家儿女给坑了。 再说了，他真觉得老三两口子也该受点教训了。要不是父母两个小时候太娇惯这个弟弟，他能长成如今这个揍性？ 看着老三一家，他是越发要管好自家的福彬。瞧瞧福全那个样，老周家是真没好种子了。 他坐在堂屋里闷闷不乐，小福星赶紧泡了滚烫的热茶送过去。 “爸，喝茶。” 小弟弟福彬也福至心灵，捧了橘子苹果给老父亲。 “爸，吃苹果，我洗的。” 看着这一对乖巧伶俐的小儿女，周连富紧皱的眉头就渐渐舒展开。 “诶，好，爸吃，你们也吃。” 罢了，想这些有用没用的做啥。个人有个人的命，老三的日子得他自己过。他就一个普通老百姓，管好自己的小家最要紧。 这一边罗家父女慈爱，儿女孝顺，其乐融融。那一边，周家点着一盏暗昏昏的点灯，乌漆嘛黑，人烟寂寥，看起来一点人气也没有。 周定胜一步一拄拐的回到家，老婆罗小兰就迫不及待的问他。 “咋样？老二家能出多少？” 老爷子叹口气，摇了摇头。 “咋？老二他不肯出钱？这没良心的狗东西，白生白养了他。”罗小兰立刻骂起来。 骂自个亲儿子是狗东西，那他这个当爹的是什么？周老爷子听了个倒仰，赶紧一跺手里的拐棍，喝道。 “好了，你给我闭嘴吧！老二家的肯出钱，只是……” 一听肯出钱，罗小兰又来了劲。 “老二家的肯出钱你就早说嘛，你摇摇头，我还以为这老二不肯就兄弟，没良心呢。” “良心？哼。”周老爷子冷笑一声。 都是私心，哪有良心。 瞧着老头子脸色不对，罗小兰赶紧把他扶到屋里坐下。 “咋滴了，老头子？老二家的到底肯出多少钱？你倒是说呀。” 第492章 ：周老爷子进城 周老爷子沉着脸道。 “老二家的说了，老大家的出多少，她就出多少。” 罗小兰一听这话，却觉得很好高兴。 “这不是好事么。老大家有钱，出的多，老二跟老大家出一样的，咋们说不得就不用出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心疼自个的棺材本。 见老婆子还没想明白，周定胜忍不住气得破口大骂。 “蠢货！你以为就你是精明的，别个都是傻的？我看你是最傻的。” 挨了骂，罗小兰也不敢回嘴，噘着嘴在旁边咕哝。 “我傻，你聪明，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天天得夸老三好，老大好，可现在你看看这两个儿子，哪一个是好的？”想到好好的金疙瘩二儿子就是叫自家这个蠢婆娘就硬生生逼走的，却留下两个白眼狼当宝贝，周定胜就一肚子气。 这埋怨来的没头没脑，叫罗小兰不知该怎么接。老三是不好么，老大总是好的，他自己平时不常常夸这个大儿子么，这会子怎么又骂起来了？ 周定胜也是鸡贼，出了事就怨别人，却不想想自己的错。 事情弄到这个份上，难道只是罗小兰一个人蠢出来的？罗小兰是蠢，可他不是自诩聪明人吗？他这么聪明，怎么以前不管管自家的蠢老婆，疼疼金疙瘩呢？ 说来说去，这桩事体里罗小兰有六分错么，他周定胜也得背四分，绝不是清白无辜。 可要他承认错误，那是万万不能。千错万错，都是别认错，他是不会错的。 “那你说，老大家的肯出多少钱？”周定胜问罗小兰。 罗小兰张了张嘴，在心里盘算了盘算。 “出个两千块……总有的吧。” 老爷子冷笑一声。 “两千块？你想得美。我看啊，你要他出两百块都难。” “啊？真的假的？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老二家的就是看透了老大的心思，才敢这么说的。不然你以为她是傻的？就算她是傻的，那还有福星这颗聪明种子呢！” 找他看，这个刁钻的主意就是小福星出的。这个小囡女，心思可不简单呢。 周老爷子闷闷想到。 “那，那照你这个意思，老大家的不肯出钱，老二家也不出，那老三怎么办？就让他坐牢监去？老头子啊，老三可是我们留着养老的儿子，他要是坐牢去，我们将来可怎么办？”罗小兰总算是明白过来，顿时慌了神。 养老？靠老三？趁早好歇。周定胜以为老婆子明白了，却原来还糊涂的很。 他救老三是为了养老么？养老他靠老大和老二就够吃饭了。 他是为了周家的脸面！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好把我的老脸豁出去，硬压下去。只要老大除了钱，老二家的肯定也会说到做到。” 罗小兰赶紧点点头。 “那你就快点叫老大过来，叫他出钱呀。” “叫他过来？他会来吗？你到他傻的。只有我自己过去了，我就不信，我都登门去说了，他还敢不拿钱出来。”周老爷子说道。 “对对对，你到城里去，亲眼看他拿钱出来。老头子啊，我看老大还是好的，都是他那个婆娘宋梅不好，天天撺掇着老大跟我们离心。老大赚的工资，也都被她捏在手里。老大手里没钱，他当然是拿不出的。你到城里去，叫那个宋梅把钱拿出来，就说是我们要在山里做坟坑，三兄弟都要出钱的。她要是这还不给，那她就是不孝顺老人，我到她单位找领导告状去！”罗小兰说道。 “好了好了，你去告啥状？你连她单位大门朝哪里都不知道。这桩事体我会处理的，你就在家里管好门口就是。” 周老爷子心中一动。老婆子虽然蠢，但偶尔也有开窍的时候。他正为这要钱的理由发愁，没成想这蠢婆娘到想出个好主意。 说为了不让老三坐牢，要兄弟出钱去赎，没得让宋梅嘲讽几句，还看不起周家。 说他和老婆子要造坟坑，要三兄弟出钱，倒是个天经地义的好借口，说到哪里都有理。 心里有了主意，他就叫罗小兰到灶间去烧水，洗脸烫脚灌汤婆子，早点休息，明朝早点进城去。 罗小兰在灶间忙了一通，把老头子伺候好了，又颠着两只小脚跑出去，满村的找金孙周福全，把这傻小子喊回来睡觉。 路过罗家灶间，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又嗅到香甜的烤番薯味道，恨得她暗暗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几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周老爷子就穿戴的整整齐齐，吃过早饭坐了拖拉机进城去。 他坐了公交车，直接到周连贵的单位里去。 老爷子样子很体面，周家大少爷从来没做过农活，虽然生活在农村，可养出雪白的面孔和一双柔软的手。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穿着夹棉的中山装，脚上踩着老大周连贵给买的棉皮鞋，手里还拎着一只人造革的公文包，跟个城里老干部似得。 门口看门的大爷还以为他是这个单位里的老领导呢。 “爸，你怎么来了？”周连贵一看到老爷子，心里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周老爷子也不跟儿子打马虎眼，冷哼一声道。 “我来做啥，你难道还会不知道？” 周连贵讪讪一笑，赶紧把父亲拉到一边。 他以为自己溜得快，能逃得出，想不到老父亲追到单位里来要钱了。 “爸，这事咱们回去再说，你可千万别在我单位里漏了馅。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影响我的前途。你是知道的，我们这小螺蛳壳里，个个都是手眼通天。我能升到现在这个位置，那是花了多大的心思，可不容易。这要是让人知道我亲弟弟进了派出所，还是个盗窃犯，那可不得了，非得把我踩的再也翻不了身不可。”想想都可怕。 周定胜当然知道官场阴私多，可老大既然怕有影响，就更该早点把老三弄出来。老三一天待在里面不出来，周家所有人就一天没好日子过。 第493章 ：骑到男人头上 “你既然晓得这事体厉害，那做啥还跟我打马虎眼？你快点出钱，也好早点把事体摆平。” “爸，我这不是手头没钱嘛。”周连贵赶紧叹苦。 “你手头没钱？那宋梅呢？她手头也没有？你们这些年挣得工资，就一分都没攒下来？老大，我是你亲爹，你是我亲儿子，咋们谁也别懵谁。” 说道宋梅，周连贵就一脸牙疼。 “我哪能蒙您啊！可这不是……唉，爸，宋梅她手紧的很。我一跟她要钱，她就跟我急。” “她是你媳妇，你是她男人，你跟她要钱，她跟你急，你这当家的还有没有一点脾气？这个家，到底是你做主，还是她做主？我看你是进了城，学了城里的酸脾气，成了个怕老婆的孬种。” 这话可就打周连贵的脸了。 “我哪能怕她，家里当然是我做主。” “你既然不怕她，你既然能做主，那就把钱拿出来。你给了钱，我立马就回去，不到你跟前来讨嫌。” “哟，爸您这话说的，可不就是打儿子的脸。您都来了，怎么着当儿子的也得孝敬孝敬您。可爸呀，这事不能光我一个出钱吧，我也出不起这么多。”他软磨硬缠。 “当然不会叫你一个人出，老二那边我也去问过了。” “他怎么说？” “他说你出多少，他就出多少。” 一听这话，周连贵就在心里骂娘。好么，老二也变坏了。这话说的，不是那他当冤大头坑么。 “所以你出多少呢？你出的少了，老二可也不会多给，吃苦的么终归是我跟你亲娘。反正是我们自己作孽，没养出孝顺儿子，活该老来吃苦。”周定胜慢条斯理的说丧气话，敲打周连贵。 周连贵听得直倒牙。 “这出多少，我得跟宋梅合计合计。” “说来说去么，你还怕你这个老婆。”周老爷子冷笑。 “爸，我们是两口子，这家里的大事总得跟她合计合计才行。国家都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要尊重妇女同志的意见。我是国家干部，得听国家的话。” 嚯，为了找借口，连国家都抬出来了。反正说来说去，这件事不通过宋梅他就不能做决定。 周定胜心里感叹，时代发展下去，城里这班女人是越来越厉害了。当年民国的辰光，这班城里女人就该闹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现在好了，越发厉害，能顶半边天了。再这样落去，只怕是整片天都要归她们管了，直接骑到男人头上去。 “那好吧，你就跟她商量商量。反正我把话先给你撂下，今天拿不到钱，我就不回去了。” 老父亲一派“无赖”姿态，叫周连贵叹苦连天。 心里真当是把两个弟弟怨煞，尽坑他这个大哥。 中午在食堂吃了饭，晚上周定胜就跟着儿子回家。 宋梅下班先去买菜，然后顺道接上补习班的女儿周倩倩，母女两个一起回家。 刚打开门，看到客厅餐桌前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公公周定胜，她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公进城来干嘛，她心里是明白的。 可想要钱，那就没门。 救济周老三？她是一个子也不会掏的。 当下就拉长了脸，也不叫人，拎着菜篮就自顾自往厨房去。后面跟着的周倩倩也有样学样，假装压根没看见周老爷子似得，梗着脖子往里走。 这母女两一回来就给他摆脸色，周老爷子心里那个气啊。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你们就算心里有气，也得喊人啊。 当下就咳嗽一声，瞥了自个儿子一眼。 周连贵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给老三掏钱他是不乐意，可亲爹他还是要的。再说了，看不起他的亲爹，不就等于看不起他么。这个宋梅也真是的，就算心里都老三有气，也没必要对公公撒气。而且，把女儿也带坏了，跟她一眼不懂礼数。 可他也鬼，不朝着宋梅发火，而是朝着女儿开炮。 “倩倩，见了爷爷怎么不打招呼？还懂不懂礼貌？你们老师就这么教你们？” 碍于父亲的威严，周倩倩停住脚步，一脸不乐意的叫了一声。 “爷爷。”也不是对着周定胜叫的，就对着空气，跟蚊子嗡嗡声一个大小。 叫过来，她就加快脚步，闪进自己房间去，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这孩子，真是。”周连贵还装模作样的骂了一句，回头对老父亲讪讪一笑。 周定胜冷眼旁观，觉得自个儿子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一言九鼎的权力，已经被宋家母女两个骑到头上去了。 这可，不行啊。 宋梅在厨房听得真真的，周连贵嘴巴里说的是老师没教好女儿，其实箭头指的还是她，当下恨得牙痒痒。 心想好哇，她这么作恶作歹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明明他自个也不乐意出这钱，到要在他亲爹面前装孝顺，拿她这个儿媳妇做筏子，把恶名都推到她头上。 这男人，也太鸡贼了。 她心里发狠，真相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把家里的存折扔周连贵的脸上。 你要当孝子，去当啊，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花吧。她倒也看看，他这个孝子能有几分成色！ 可转念一想，不行。这存折里的钱，有周连贵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这钱是他们两口子攒的，就算要花，也得花在自家人头上。 将来倩倩要上大学，要找工作，要结婚，要生孩子，哪一样不花钱？她只恨夫妻两的工资不够高，钱不够花。凭什么自家辛辛苦苦的钱，要白白给别人花？ 跟周连贵的矛盾，那是内部矛盾。跟周家的矛盾，才是外部矛盾。 内部矛盾暂时搁置，一致对外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她走到厨房门口，朝周连贵使了个眼色。 “连贵，你过来一下。我买了鱼，不会杀，你来杀。” 周连贵晓得这是有话要跟他说了，于是就跟老父亲讪讪一笑。 “爸，我过去杀个鱼。晚上咋们吃红烧鱼！” 说着，就转身溜进了厨房。 第494章 ：鱼肚子肉（四更） “你爹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那扶不起的老三，非要逼得我们活不下去是不是？”周连贵人刚进厨房，宋梅就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埋怨。 这话周连贵不爱听。 “什么叫我爹？他也是你爹。” 明明是一家子，怎么说两家话？还有什么叫逼得我们活不下去？这也不至于吧。再说了，他不还没叫她掏钱呢，她就拉长个脸给谁看。 看他皱着眉摆脸色的样，宋梅心头的火就一阵阵往上拱。 还她爹呢！她可没本事要这么个爹。她爹好好的，可从来没想着剥削儿女。 当初看上他就是因为他是退伍军官，国家安排工作，而且落地就是干部待遇。她是拿他当城里人，可万万没想到，这农村的土根子还扎根在他皮肉里，至今都拔不掉。 城里兄弟各自成了家，这就算是分家了。分了家就各过各的小日子，谁家兄弟这么天天坑老大，谁家父母偏心偏到咯吱窝，净坑大的贴补小的？ 就他们周家！还自以为有规矩，有个屁规矩。 她要是早知道他家里有这么不省心的父母兄弟，打死也不会跟他结婚。想当初明明有别的小伙子也追求她，是他自个跟她说，往后成了家自过自的小日子，由她当家，都听她的，她才选了他。 现在倒好，日子长了，当年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似的，都不记得了？ “是谁的爹，谁心里清楚。要我说，也不是你爹。他就是老三一个人的爹，老三是亲生的，你们都是外头捡来的！”宋梅冷哼道。 周连贵的脸色顿时难看几分。 “那你说怎么办？啊？我爹都亲自上门来了，我总得意思意思吧？一点都不出，那我爹可就不回去了。你是想让他老人家住在这儿？你要没意见，那我也没话说。” 双手一摊，耍起无赖。 把宋梅气得。好么，老的是老无赖，大的是大无赖，小的是小无赖，一屋子都是无赖。 她冷笑一声。 “你想意思意思？只怕你的意思意思，你爹根本看不上。我瞧着老爷子这趟来是要狮子大开口，反正家里的底你也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们单位明年就要分房子了，依你的工龄和职务，怎么着咋们也能换个大的房子。可换房子不是嘴巴说说，就那么几套好房子，僧多粥少，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去年咋们分不到，不就是因为没给上面送礼。今年你要是还不表示表示，就等着一辈子分不到房。你要是舍得不要房子，那你就孝顺你的亲爹亲弟弟去。反正到时候，我领着倩倩回娘家去住，我娘家不缺我们娘两的一张床一碗饭。” 说完，她就把菜咣的搁在砧板上，操起菜刀梆梆梆的剁起来。 每剁一下，都想象着砧板上搁的是周家人的脑袋。她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宋梅说的话，可说到周连贵心里去了，一时也沉默起来。 明年的单位分房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事，这要是把钱都拿出来救老三，他可真舍不得。 抓起菜篮里的鲫鱼，他用剪刀头狠狠戳进鱼鳃里，把鱼脑子搅成一团豆腐渣。大鲫鱼挣扎了两下就死透了，他又用剪刀刮鱼鳞，剖鱼肚。 要是手里这条鲫鱼是老三就好了，他是真恨不得掐死这个气数弟弟。 宋梅忍着气，收拾出了四菜一汤，又烧了一大锅饭。 别看她老公公周定胜人瘦，可饭量好着呢。 板着脸把饭菜送上桌，那边周连贵已经从食品柜里拿出了一瓶好酒，开了盖给自家亲爹整上一杯。 “爸，您尝尝这酒。” “倩倩，出来吃饭。”宋梅叫女儿。 周倩倩这才懒洋洋的从房间里出来，盛了饭上桌。 桌上的好菜早让周连贵都搬到老父亲跟前，摆在宋梅母女俩面前的就两碗素菜和一碗汤。 周倩倩顿时撅起嘴巴不乐意了。 “爸，我要吃红烧鱼。” 周连贵看了女儿一眼，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她碗里。 “给，吃吧。” 周倩倩嘴巴还撅着。 “我不吃鱼背上的肉，有刺。我要吃鱼肚子！” “你这孩子，给你啥就吃啥呗，哪儿来这么多毛病。鱼肚子上的肉给爷爷吃，爷爷年纪大了，不好挑鱼刺。你年纪轻，舌头灵，挑的出刺，吃鱼背。” 明明平时在家吃鱼都是给她吃鱼肚子的，怎么爷爷一来，她就得吃鱼背了？周倩倩不服气，拿眼瞪自个父亲，也偷偷瞪爷爷周定胜。 周定胜不理睬她，自顾自用筷子夹鱼肚子上的肥肉吃，一点不客气。 别家的老要是听到孙女要吃鱼肚子，肯定宁可自己不吃，也得给孩子吃。可周定胜不是这样的老人家。 一则他自恃是长辈，是周家的一家之主。饭桌上的好菜，本来就该一家之主先吃。二则周倩倩在宋梅眼里是个宝，在他眼里是个草，并不比老三家的周芙秀更值钱。三则，他就是纯心给宋梅一个下马威，告诉儿媳妇，这家里是谁当家，谁说了算。 这趟来他就没打算用软的，所以压根不会迁就宋梅母女两个。 看着当爷爷的只管自己吃，一点也不心疼孙女，宋梅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就也拿眼瞪周连贵。 周连贵成了夹心饼干里的夹心，这滋味可不好受。 看着宋家母女两个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周老爷子冷冷一哼，开口道。 “老大家的，你瞪你男人做啥？你男人这叫懂事，知道孝敬自个亲爹。我这当长辈的，一年到头难得来你们家一趟，吃你几口鱼肚子，就能把你吃穷了？你就这么舍不得？” 说完，把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放，不吃了。 周连贵被唬了一条。 “爸，您这话说得，宋梅她没这个意思。您吃吧，您就是吃我们家一百条鱼都是应该的。” “她那是什么意思，我明白的很。我还没老糊涂呢。老大你别说话，让你媳妇自个说。我看她打从进门起就憋着一肚子火，瞧着我不顺眼。敢情我这个当爹的，是进不得亲儿子的门了。人老了，就得挨嫌弃！” 第495章 ：诛了心（五更） 这话说的周连贵是一句话也不敢接，连忙拿眼瞥宋梅，要她给老爷子说几句好话。 宋梅那个气啊。 问她什么意思？她还想问问自家公公，他又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真是那种苛待老人的不孝儿媳？年年过年过节，往罗家岙送的节礼年礼，哪样不是她张罗的？哪一年少了这两老的一分一毫？ 她一年年的孝敬着，可事到如今有落得半点好？ 这两老当她是该的！ 也是，他们哪能想到这是从儿媳妇手里刮搭出来的，他们只觉得这是他们儿子挣得，该他们的。好的都是他们儿子的，坏的都是她这个外人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 好，她也不求这两老的念着自己这个外人的好。只求他们吃了喝了用了穿了拿了，知道点好歹。别尽想着从儿子儿媳身上搜刮，去贴补那个付不起的烂泥。 宋梅深吸一口气，也把手里的筷子啪的砸桌上。 “爸你既然说我心里有气，问我什么意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爸您这趟来为了啥，我也知道，横竖不过就是为了老三那事。可老三是您亲儿子，难道我们家连贵就是外头捡来的？老三的事要紧，我们家连贵的日子就不用过了？明年连贵要分房，要评职称，倩倩要高考，要上大学，桩桩件件都等着用钱。你尽想着把大儿子挖空了去填小儿子的窟窿，让我们怎么过？您要是见不得您大儿子好，当初就不该把他送到城里来，就该留着他在乡下种地，就没如今这么多事。” 前面几句都算她有理，可最后一句就诛了心。 果然周定胜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整个人都冷下去。 “当初我打算的事送老二去当兵，是你老公他自己有心，把老二的位置顶了。你说得对，当初我就不该让他趁了心，就该留着他在家种地，让老二出去。这要是老二进了城当了官，可不会忘了自家爹娘和兄弟，也不会娶你这么厉害的婆娘，在这里给我受气。” 这话一出，就把老大两口子的脸都打了。 宋梅气得眼泪都快出来，周连贵也阴沉沉的。 他知道，就因为当年自己把这当兵的差事抢了，老父亲心里就留了一根刺。之所以这根刺扎在父亲心里却不发作，那是因为他要依靠自己。 可如今父亲眼见他考不上，就要把这根刺拔出来，往他心窝里扎了。 这一扎是真的疼。 “爸，我没说不给钱，我这不是……”他徒劳的解释。 “给给给，你把家里的钱都给了吧。你当你的孝顺儿子去，不用管我们娘两的死活！”没等他说完，宋梅就直接发了飙。 “你给我闭嘴！老爷们说话，你个老娘们插嘴做什么。”周连贵心里也火，蹭的站起来，朝她怒吼一声。 “爸，不许你凶我妈。”周倩倩当然是跟亲娘一条战线，立刻帮忙。 周连贵也朝她一瞪眼。 “你也给我闭嘴。小孩子家家插什么嘴，这儿有你一个女娃子说话的份！” 从没见过父亲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周倩倩被吓傻了眼。 “你凶孩子做什么？有气你冲我来，你吼孩子做啥？”宋梅赶紧把孩子护怀里。 女娃子为啥就没说话的份？她就知道，在周连贵心里，一直不满意自己生了个女孩，就想要个儿子。他人是城里人，可根还是农村根，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他老周家的“传统”。 要不然怎么在两个老不死的眼里，她活泼伶俐的倩倩还比不上周福全那个又脏又臭的傻小子。就因为那傻小子是带把的，是个金孙。 呸！什么金孙，猢狲都比那傻子强。 心里是越想越恨。 周连贵心里也恨，狠狠瞪她一眼。 “都是你惯得，没大没小，不像话。” 又转头对周定胜道。 “爸，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们在城里花销也大，没存下几块钱。你要救老三，我不反对，我愿意出钱。可您总得给我也留条活路不是？不能只顾着老三一个，让我受苦吧。” 看着儿子压服了家里宋梅母女，周定胜心里略微高兴了些。 “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哪能只顾着一个，不管另一个。来之前我和你娘就商量过了，现在为了救老三，你们出钱。往后我们两个造坟坑做大事的钱，就不用你们出了，我们自己解决。这趟救老三要五千块，老二家说了，你们出多少，他们就出多少。我看就这样，你们两家一人一半。” “一半？这不可能！家里哪儿来那么多钱，我不同意。”没等周连贵回答，宋梅就急的跳起来。 一半就是两千五，她一个月工资也才一百五十多块，两千五就是她一年的工资加所有奖金和补贴，这得不吃不喝不用整整一年才攒的下来啊！ 老公公可真说得出口，嘴皮子一番就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闪了他的舌头。 还说得好听呢，这会子出了钱，往后造坟坑办大事的钱就不用他们出了。 她信他有鬼，不过是权宜之计的骗人话罢了！ 等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伸直了腿，难道还指望老三那个不要脸的来出钱奉丧事造坟坑？这笔钱，还不是得落到她们头上。 就算老两口自己存着棺材本做大事体，可难道这棺材本里就没有她和周连贵的钱？这棺材本是哪儿来的？还不是他们给的孝敬。 难道老三家的有给过一分一毫？花的还不是他们的钱。 说来说去，坑的还是他们一家。 老爷子的心太偏了，太不讲道理了。 方才还埋怨老婆多嘴多舌的周连贵，这会子一点也不怨宋梅插嘴了。 两千五百块，太多了，他给不起。 “爸，我们手头没这么多钱。”语气里也是带着埋怨的，怨周定胜偏心老三。 至于老二家的能不能出这么多，会不会怨，他才懒得管，横竖只要别叫他出这么多就行。 周定胜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老大不肯出这么多，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他之所以狮子大开口，就是为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要是一开始要少了，厚道了，那老大这小子就要不厚道了。 他故意沉默了半晌，这才有些无奈的开口。 “那你们自个说，能出多少？” 第496章 ：周老大出血 这一回，宋梅和周连贵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连贵怯生生道。 “那个……五百块！我们出五百。” “五百？五百块顶个屁用。”周定胜一瞪眼。 周连贵忙又腆着脸补充道。 “爸，您听我说嘛。我们这儿先出五百块，您回去跟老二说，我们出的是两千五，让老二多出点不就行了。他家两闺女不是挺出息的，挺能挣钱的。他要是能多出些力，我们不就省便了。再不齐，不是有个卖布的大老板看上他们家大闺女了么？让他们跟那个卖布老板借点钱呀，人家拔根汗毛都比我们腿粗。先借着应应急，回头我们慢慢还不就好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好一个如意算盘！ 周老爷子瞥自个儿子一眼，心里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晓得老大这人爱耍小聪明，爱打小算盘，可还真没想到他的聪明劲全使在自家人头上，这小算盘打的，也忒精了。 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聪明，净拿别人当傻子了。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以为这个儿子能依靠？连自个亲兄弟都能坑害的货，他眼里能有什么亲情。 冷哼一声。 “二老那里，我自然会去跟老二说，你这一笔跟他不相干。五百块你就想把亲兄弟打发了，老大啊老大，在你眼里，兄弟亲情就值五百块？” 看着兄弟三个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老爷子心里不知多痛心。 周连贵心里可一点没兄弟亲情。尤其是对周老三，别说五百块，五十块都没有。这五百块，还是看在亲爹的份上，要不然一分钱都没有。 “爸，我是真的只能出这么多。您不能只顾着老三一个人，不管您别的儿子吧。”他是咬死了不松口。 看他这幅绝情绝义的模样，周定胜也懒得讲亲情，直接讲利害关系。 “我这是只为了老三一个人吗？我这是为了咱们周家！老三要是真坐了牢，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们小家有什么好处？我反正是黄土埋到胸口的人了，两腿一伸眼一闭，跟我还有什么相干？可你是要上进的，你想要升官发财，你就得把这个屁股给我擦干净！老大啊，天下的好事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占了。你既然当初非要占了老二的便宜，如今你就得承担起当初他得承担的责任。我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掂量着办！” 把话撂下，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起身自个盛饭去。 儿子越是靠不住，他就越是要保重自己。该吃饭吃饭，该吃酒吃酒。 周连贵和宋梅两个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心里明白老父亲说的都是真话，可想想老三又觉得堵得慌。 但老父亲说得对，老三要是真坐了牢，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家。可这个钱……想想是真当辣手的，要割心头肉一样疼。 周连贵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宋梅的手。 “换房子的钱，我再另外想想办法。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你去拿存着来，我来跟爸讲。” 听到这一句，宋梅的眼泪水是再也熬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钱啊，她辛辛苦苦攒的钱。这不仅是钱，也是她的房子，她的梦想，她的希望。 这下好了，全叫人给毁了。 周倩倩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憋屈和难过，跟着红了眼，心里是把老周家的人都恨上了。 爷爷欺负妈妈，不是好人。奶奶偏心傻小子福全，看不起她是个女娃，更不是好人。三叔一家都不是好人，周家没有一个好的。还有爸爸，为了爷爷凶妈妈，也不是好人。 她把周家人都骂了个遍，却偏偏忘了她自己也姓周。 死到临头，周连贵还是要跟自家亲爹讨价还价。出一半他是绝对不来的，顶多再翻一番，出一千块。 可周老爷子觉得一千块不够。 老大出一千，老二出一千，那也只有两千块，剩下三千块岂不是都要他跟老婆子来出？他和老婆子攒了这么多年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也没三千块这么多。 再说了，总要留点钱给他养老的吧，哪能一次性都掏光的。 定归要老大再多出点！ 看看，儿子有儿子的算盘，当爹的有当爹的算盘，这两个真不愧是嫡嫡亲的亲父子，多像啊！ 父子两个跟菜市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了大半个钟头，终于一人退一步，定下一千五百块钱。 个么兄弟两个加起来就有三千块，周老爷子再把棺材本刮一刮，凑满五千块。 这一场讨价还价，父子两个都觉得自己是打了一场硬仗，可谓心力憔悴。 第二天一大早，周连贵就到单位请了假，先陪自家亲爹到银行里去取了钱出来。 他这样积极，当然不是因为孝敬亲爹，更不是因为急着搭救兄弟，而是怕亲爹再在城里待下去，就要变卦，要更多的钱。 早点打发走么，他也好早点清净。 送走了老爷子，周连贵就跟抽了筋的蚂蚱似得是整个蔫了，宋梅也生了病，口疮红眼都冒出来，连班都没法上。 皮包里装了一千五百块钞票，老爷子一路跟抱人参娃娃似得抱着，一点不敢错眼。 坐着公交车回到罗家岙，老爷子掉头就去了老二周连富家，把厚嘟嘟的一匝钱摆在桌面上给罗家人看。 “这是老大家出的一千五百块钱！你们自家说的，老大家出多少，你们就出多少。剩下的，我们老两口包圆。终归是要把老三救出来，不好叫他在派出所里过年。”从老大家拿到钱了，老爷子说话就底气足了。 目光掠过罗家每一个人，尤其是小福星。 罗芙馨和亲娘面面相觑。 周老大肯出一千五，她是真没想到。 如此看来，周老爷子是宝刀未老，还是拿的住儿子的嘛。 那既然周老大都出血了，他们也推不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小闺女想得通，可罗雪梅想不通。 第497章 ：信不过 当初那样说，是为了打发老爷子，并不是她真心乐意出钱。 她以为老大家会咬紧牙关，抗死不出钱。哪知周老大这次怂的这么快，不但真出了钱，而且还不少。 这不是坑了她和连富么。 一千五百块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在罗家岙，一千块就能买到一块整一间的地基，朝南向阳，顺风顺水的好地方。要是地方不大挑的话，一千五百块就够买两间的地基。 她跟连富两个辛苦了半年，也就将将攒了七八百块钱。正等着过年的时候，跟两个女儿打声招呼，明年再攒点钱，两个女儿里借一点，就去买两间地基准备翻屋。 现在好了，这么一点阿弥陀佛的辛苦铜钿，也要被狗夺了去。 叫她心里怎么能想得通！她舍不得，她不甘心，她不乐意。 罗芙馨晓得亲娘心里舍不得辛苦攒下的铜钿，不过眼下要是反悔，不出这笔钱，那父亲周连富的名声就会有损。 不说周定胜会怎么做，就说她那个气数奶奶罗小兰，肯定要到村里去拜天拜地的拆儿子的牌子，骂她父亲周连富不孝。 被骂不孝还则罢了，她最不愿看到的还是自家亲爹落得坏名声，到叫大伯周连贵趁着这次机会踩在她老父亲头上，去博一个孝顺儿子忠厚兄长的好名声。 那就太恶心人了！ 于是赶紧上前，伸手抚了抚亲娘的胳膊，又用力握了握。 罗雪梅多少也明白小女儿的意思，可还是撅着嘴摆脸色。 罗芙馨赶紧悄悄拿手指了指父亲周连富，叫亲娘看在老父亲面上，就让一让算了。 看到丈夫为难的脸色，罗雪梅的心就软了。可护住了丈夫的孝心和脸面，吃苦的就是她们自家人。她自己吃点苦不算什么，却让儿女跟着吃苦，她心里是真难受。 周老三是老爷子的小儿子，老爷子疼小儿子，天经地义。那她们家的福彬也是小儿子，她也疼自家小儿子。 为了别人家的儿子，就得她亲儿子吃苦，这叫她怎么能服气！ 想着这些，罗雪梅眼圈都红了。 看到亲娘委屈的样子，小福星心里也酸溜溜的。说实话，一千五百块钱她是一点也不心疼！钱算什么，钱就是王八蛋。 可她认为的一千五跟亲娘眼里的一千五，那是天渊之别。 农民没有固定收入，挣点钱，不容易啊！ 她爹妈不吃不喝辛苦劳作一年也才攒的下几百块钱。 这还得感激国家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允许老百姓搞点副业做点小买卖。要是以前，光靠种地，别说一千五，一年一百五都难。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自家的心血被人白白糟蹋还无处伸冤的憋屈。 她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 这钱，出是肯定得出，可不能出的那么容易！ 给的容易了，别个还真当她罗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一点都不会感激。当然咯她是不指望周家人感激，她就是要叫周家人记住，罗家不欠他们，是他们欠罗家！ 于是上前一步朗声道。 “爷爷，这两千块我们出。可你得让三叔给我爸写借条，这钱是借的，不是白给的！” 写借条？写借条有什么用。罗雪梅心里觉得小女儿的办法不管事。 就老三那个没皮没脸的，就是写了借条他也能赖着不给。自家丈夫是个要脸的，难道还能拿着借条上门逼债去？ 这借条，写了也是白写。 白写也得写！ 写借条不是指望周老三还钱，对他这等无赖，罗芙馨从来不指望。 借条就是个凭据，是个把柄！毕竟要让周老三这样的人不犯贱，那是不可能的。必须手里捏个把柄，他要是犯贱了，就拿这个把柄狠狠抽他。 周定胜晓得小福星在罗家是个能做主的小囡女，听了这话就点点头道。 “亲兄弟明算账，你这话也是有道理的。行，你们先出钱，等老三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们写借条。” 先出钱，等周老三回来写？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钱她不指望能要回来，这借条可不能再赖。 “不行，要写就当面写，当面讲清爽，一手借条一手钞票。”罗芙馨不同意。 “现在怎么写？老三现在还在派出所里关着，你让他怎么给你写？”周老爷子皱起眉，觉得小福星这小囡女也太咄咄逼人了。 老三再不对，那也是她的三叔，是长辈。她眼里还有长辈吗？ 罗芙馨可从来没把周老三当长辈，就那个气数人，也配？ “怎么不能？大伯不是说好了机械厂同意私了的么，那我们三方总要见个面，把手续交接交接。交接手续么，总要让我们见一见……三叔的吧。见了面，把事体讲清爽，三叔写了借条，我们就拿出钱来。爷爷你也好当场把钱交给机械厂的领导，事情了结清爽么，三叔就放出来了。你看，这不是一举数得，多方便。” 周老爷子想想倒也是。 说来说去，这小福星的意思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生怕别人骗了她罗家的钱去。反正罗家跟周家从来不是一条心，她信不过他这个爷爷呗。 “那好，我明天再到城里去一趟，找老大问一问，到底怎么个章程。你们把钱准备好，时间约好了，我们就一道进城去。”周定胜说道，随即眼神一转，落到亲儿子周连富身上。 小福星信不过他周家人，他也信不过罗家人呢！ “老二，做爹的把话放在这里。你这个儿子，我是相信的。当爹的相信你么，你可千万不要让亲爹失望。” 要亲儿子亲口答应一句。 周连富在肚皮里叹口气，点头道。 “爸，你放心，我跟雪梅都说好了的。” “好，有你这句话，做爹的就放心了。”周定胜也点点头，这才把桌上摊的一千五百块钱又收回到人造革的公文包里，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离开。 回到屋里，这一千五百块钱他也不交给别人，自己藏好。藏在哪里，连老婆罗小兰都不告诉。 第二天一早，就又坐了车进城去，找老大商量怎么跟机械厂私了的事。 结果，他这一走，罗家岙周家门前又出戏文哉！ 第498章 ：回来了 临近过年，村子里益发的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扫屋子，整理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家里的女人们个个忙得团团转。 男人们都忙着串门子，喝茶闲谈，摆一摆一年到头的生活经。 最快乐的要数孩子们，放假了一个个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得，三五成群，四六成对，从村头疯到村尾。女孩子们都懂事，稍大一点留在家里帮妈妈或奶奶干活，烧灶喂猪洗菜。小一点的不能干力气活，就帮忙带弟弟妹妹。小伙伴们就是聚在一起玩，也玩的比较文气，跳皮筋，拌花绳，丢沙包。哪像男孩子们，一窝乱蜂似得，一会打仗一会摔跤，手里有两零花钱的就买花炮，还专检牛屎上插，炸屎玩。 惹的过路的大人一阵阵的骂，越骂他们还越开心。 罗芙馨是百分百厌恶这种恶心的玩法，可架不住小孩子们就喜欢这股恶心劲，就连她家小弟弟罗福彬，一说炸牛屎眼睛也发亮。 一大清早，这小子就揣着她给的一块钱零花，兴冲冲的跑去买了一盒小花炮，跟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去炸屎玩。 临走前，她还特地让小弟换了旧衣服去玩，免得被牛屎沾到，糟蹋了好衣服。 罗家两口子都是疼儿女的家长，尤其是周连富，不仅疼惜儿女，还疼惜老婆。别家男人过年了就喝喝茶耍耍钱，女人忙得团团转，他们是插着手自顾自玩乐。 周连富却不出去闲谈刷钱，反而留在家里帮罗雪梅收拾屋子，准备年货。 小儿子放他出去玩，小女儿不爱出去玩，就索性给她一根鸡毛掸子，让她在楼下掸尘，做点轻省活计。 看小闺女挥着鸡毛掸子在楼下乱舞，根本不像个正经干活的样，罗雪梅心里就别提多着急。 你看她这个样，像是能嫁人当媳妇的样吗？家里的活是一点不会干，衣服勿会洗，下饭勿会烧，连掸尘都跟划乱水一样。跟她姐真是一点都比不来，这要是在以前，大妞早就大刀阔斧的忙活开了，她这个当妈的不知能省多少心，省多少力。 可小闺女有这样那样的勿好么，也有这样那样的好。胆大，心野，主意正，脾气大，在这个屋里能当一个大小子用。 可她本事就算再大，也不是真小子。将来总还是要嫁人做媳妇，这副脾气，这副做派，真当让人愁煞。 楼上亲娘心里愁煞快，楼下小福星是一点不在乎。嘴巴里含着一颗奶糖，她划着鸡毛掸子在楼下“跳舞”，自得其乐。 耍着耍着，就听到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刚刚出去不到半个钟头的小弟，跟个炮弹似得蹦进来。 “二姐，二姐，回来哉，回来哉！” 回来就回来呗，还大呼小叫的干嘛？外面牛屎不够他们这班坏小子炸了？这么早就回来。她手里揣着鸡毛掸子，皱起眉。 小炮弹手里抓着花炮，气喘吁吁，两只眼睛亮晶晶，里面闪耀着的全是八卦。 “二姐，你猜我看到啥了？” “啥？”罗芙馨一挑眉。 “芙秀姐，周芙秀，她回来哉。”小八卦兴奋道。 嗯？小福星立刻瞪起眼。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人已经到村口了，还是坐小汽车回来的呢，就是上回去省城你给我们坐过的拿什么……出租车。村里里人瞧见了，嚯，芙秀姐大变了样，她要是不说，我们都认不出来。”小八卦挥舞着胳膊上下比划一阵，说完，又扭头往外跑。 “哎，你去哪儿？”罗芙馨赶紧追问。 “我就是回来告诉你一声，大炮他们还在村口等着我玩呢。走了！”罗福彬压根不回头，一溜烟就蹿出去老远。 “这小子，被牛屎糊住眼了。”罗芙馨撇撇嘴，眼皮子上上下下翻了翻，手里的鸡毛掸子无意识的扫过条桌上的花瓶茶缸。 周芙秀回来了？这么快！这可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暑假里那事还近在眼前，周芙秀突然失踪，搅得村里人心惶惶。虽说大家都愿意相信她是一个人偷偷跑了，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心里终归有点发毛。 如今她活生生的回来了，到叫罗家岙的人都松一口气。 小弟福彬说她这趟回来大变了模样，还是坐着出租车回来的，想来应该是在外面混得不错，挣上钱了，不然也舍不得这笔花销。。 可既然在外面过的挺好，她干嘛要回来呢？ 回来过年，一家团圆，共享天伦？在别家可以，在周家那就是做梦。 暑假里闹的事，她难道已经忘了？周老三两口子对她，哪里有一点骨肉亲情可讲？ 周芙秀该不会以为，自己挣了钱来一个衣锦还乡，就能获得父母宠爱，在周家能抬起头来活着？ 只怕是万难。 她不能挣钱，周老三两口子就嫌弃她，要卖她换钱。她要是能挣钱了，这两黑心肠的肯定立刻化身吸血虫，扒在她身上不撒手，不把她吸干决不罢休。 更何况，眼下这个“要紧关头”，周老爷子为了救小儿子可是到处筹钱。周芙秀赶着这个时候来一个“衣锦还乡”，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过，这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要是周芙秀真傻傻的被所谓的亲情捆绑，出钱救父。那她就提自个的父亲谢谢她，这一千五百块的“贼人债”，罗家就省了。 一边掸桌子，她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闹哄哄的人声袭来。 一个时髦女郎被罗家岙的男女老少簇拥着，走过罗家的大门口。 罗芙馨踮起脚张望了一眼，在人群中只看到一个烫着大波浪，戴一个大红发卡子，穿一身紫红呢大衣的女人，对方脸上化着妆，一眼瞧过去根本不像周芙秀。 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个描眉画嘴的女人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这回看到了正面，千真万确就是周芙秀。 第499章 ：大耳光子（四更） 正如罗福彬所言，周芙秀是真大变了模样。 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站在罗小兰面前，把这眼花绿花的老太婆给唬了一大跳。 这是人是鬼？ 没错，在罗小兰眼里，周芙秀就算不在罗家岙寻死，出去肯定要活不成。 外面的世界多可怕，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囡女，身无分文，也没有大人领着，出去闯江湖，能有好结果？ 然而万万没想到，周芙秀不仅活了，还活的蛮好。 你看她这身打扮，哪里还像个乡下丫头，比城里的时髦大姑娘都不差。 不过么，在罗小兰眼里，周芙秀这身打扮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她那一头跟狮子狗一样的卷毛，还有面孔上五颜六色的颜料，瞧着跟旧社会国民党女特务似的。 “奶奶，我回来了，这是我给你从广州带来的点心，还有衣服。”见了罗小兰，周芙秀仿佛是一点都不记仇，满脸带笑的迎上去，还从包里拿出礼物来。 见到有东西给她，罗小兰就眉开眼笑，一把接过东西，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看，也不晓得叫亲孙女金乌，想拆礼物查看起来。 点心包装蛮精致，五颜六色的纸板盒子，上面还写着字，可惜她不认得。但看这个包装，也晓得肯定不是路边摊头里买的，怎么着也得是副食品店的档次，说不定还是百货大楼里的高档货呢。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八只烤的金灿灿的月饼，花纹来得个漂亮。 衣裳的包装也好，也是纸板盒子。她迫不及待就拆开，是一套内衣，还是绣花的。 旁边人看看么，这肯定是高档内衣了，要不少钱呢。可罗小兰懂什么，她看衣裳好坏就是看够不够大，料子够不够厚。小的，薄的，都是差的。 所以她对这套内衣不满意，张口就埋怨。 “也不买点厚实的衣裳给我，叫我穿这么薄的，你是要冻死我啊。”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都在肚皮里笑话她不识好歹，做出那样的事，孙女回来还肯叫你一声奶奶么，就是做孙女的大方懂事，更何况还带了礼物给她，越发要拍马屁才对。 可她倒好，一句好话都没有，还要埋怨呢。真当是个糊涂虫！ 照着上半年她做出的事体，周芙秀就算不认她这个奶奶都是应该。 面对罗小兰的抱怨，周芙秀脸色微微一变。不搭理这埋怨，她自顾自问道。 “爷爷呢？我爸我妈，还有小弟呢？怎么他们不出来？我也给他们带了礼物。” 她一说起周老三两口子，罗小兰双眼一睁，两只手往大腿上用力一拍，嗷的就哭起来。 “你还问你爹妈去哪儿？哎哟喂，真当是气数哉啊！我的老三啊，我的宝贝儿子啊，都是你那个勿要好勿要脸的亲娘，把我的老三给害了呀！” 一边嚎还一边伸手戳周芙秀的面门。 吓得周芙秀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更难看了。 “你说什么？我妈害了我爸？” “对，就是她这个杀千刀的害人头，带坏了我的宝贝儿子。我家老三多听话，要不是别人带坏，怎么会去做那种事体？”罗小兰是一口咬定周连喜是被罗招娣害的。 可周芙秀还是听的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她想明白自个爹妈一定是出事了。 她瞧瞧朝周围的村民瞥了几眼，发现周围人都竖起耳朵听罗小兰哭嚎，眼中闪耀着看热闹听八卦的兴奋劲，就知道这件事周围人还不清楚。 为了防止家丑外扬，她赶紧喝住罗小兰。 “奶奶，你不要哭了。有什么事，等爷爷回来再说。你先回去洗把脸，我自己进屋去看。” 她一说周老爷子，罗小兰这才回过神，自己说漏嘴了。 老头子临走之前是三令五申要她嘴上多把门，不许把这事往外秃噜，可她怎么就忘了？ 对，都怪芙秀这个死丫头。要不是她回来，还问起她爹妈，她会说这些事？ 瞧瞧，又把错怪在别人头上了，还真是周家的“优良传统”。 心里埋怨周芙秀，可人家送的礼物，却抓的紧紧的。 “好哉好哉，我们屋里又不做戏文，都站在这人做啥？走，都给我走。”挥着手把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赶走。 周芙秀趁机进了院子，拖着她的皮箱直接就往自家屋里去。 正门上了锁，可灶间的后门是虚掩着的。她从后门进去，灶间里冷冷清清，灶膛里一点火也没有，积的灰也是发硬结块的成年老灰。 显然，这灶间已经很久没生火了。 怎么回事？难道她爹妈都不在家做饭了？ 穿过灶间到堂屋，更是让她吓了一跳。 因为大门关着，堂屋里暗沉沉的。可原先摆在当中的八仙桌，条桌，方凳，长凳，一个都没了。 她伸手去拉点灯，绳子一拉就断。灯也没亮，抬头一看，灯泡都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 把皮箱靠墙放着，她又蹬蹬蹬上楼去看。 好么，楼上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管爹妈结婚时打的双人床没了，就连小弟和她各自睡觉用的竹板床也都没了。还有樟木箱，小书桌，方凳之类的，统统都没了。 难道她父母搬家了？不住在这里了？ 她记得自己离家之前，父亲已经进城去做生活，只留亲娘在家里。难道父母亲两个在城里定居了？那也没必要把乡下的东西都搬过去吧，城里又不用这些的。 可要是父母亲搬到城里去了，怎么奶奶还会那样埋怨？ 心里的疑惑是越来越多。 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就听到楼下哐当一声响。 她想起自己的皮箱还摆在楼下，赶紧踩着高跟鞋跑下去，结果就看到弟弟周福全正在那石头砸她皮箱上的锁。 “你干什么？给我住手！”周芙秀急忙蹿过去，伸手一把抓住周福全的胳膊，喝道。 周福全是一点都不怕她，抓着手里的石头就朝她身上砸。 吓得她赶紧撒手。 “你敢打我？” 他不仅敢打，还朝她吐口水呢。一边吐口水，一边还骂人。 “破鞋，不要脸，二手货。” 气得周芙秀冲上前去，狠狠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光子。 第500章 ：臭婆娘打我 周福全被打了一个耳光，起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这才明白自己是真被打了。 这还得了！ 傻小子嗷一声就嚎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来回的蹬。 周芙秀趁着他哭的功夫，伸手把自个的皮箱拉到身边。咬着牙冷眼看着他撒泼耍赖的亲弟弟，一张脸起先涨得通红，渐渐又白的发青。 要说整个周家她最恨的人是谁？ 既不是重男轻女的奶奶罗小兰，也不是狠心卖女的亲妈罗招娣，而是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她的亲弟弟周福全。 爹妈和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苛待她，她心里是怨过，但从来没恨过。 因为他们都是长辈，是生养她的爹娘，没有他们就没有她。她从小到大听得眼看，都是小孩子不能怨恨亲生父母，否则就是不孝，是大逆不道。死了就要十八层地狱，就是活着，也要去坐牢监，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她不敢恨也不能恨。 可弟弟周福全就不同了。 明明大家都是周家的孩子，凭什么弟弟就是宝，她就是草？就因为他是个男孩？ 男孩到底有什么用？至于这么宝贝？ 能干活？能生娃？能挣钱？ 她看不出自个这个傻弟弟能干嘛！ 明明家里的活她干的最多，她最听话，如今她还能挣钱了，挣好多钱。可爹妈和爷爷奶奶还是更喜欢弟弟！ 难道是因为周家的孙子就弟弟一个，所以宝贝？ 可在周家，弟弟唯一一个金孙，是个宝贝。可出了周家的大门，他又算个屁。 外面带把的男人多了去了，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就是个傻小子罢了！ 可她也明白，虽然她心里看不起这个傻弟弟，可这个傻子，在周家人眼里就是比她值钱。 这不，听到傻子的哭嚎，她的亲奶奶罗小兰就颠着两只小脚忙不迭的跑来了。 “咋了咋了？乖孙，我的宝贝，我的心肝，你咋哭了呀？” 看到亲奶奶来了，周福全马上指着亲姐周芙秀告状。 “奶奶，臭婆娘打我。” 听听，都不叫姐姐，叫臭婆娘。这嘴臭的，这心黑的，跟他爹妈一个样，真不愧是周老三和罗招娣的亲儿子。 一听周芙秀打了自个的金孙，罗小兰就蹭的跳起来，挥手打她。 “好哇，你个死丫头片子，敢打我孙子。我打死你！你个臭货，个不要脸的赔钱货。” 张嘴就骂的十分难听。 这要是以前，周芙秀肯定站在原地缩成一团，任由打骂。 可她到底是出去过了，长了见识也开了心眼，再不会乖乖挨打不知反抗。 只是乍然回到原生环境，一时恍惚，忘了躲。叫罗小兰在手臂上狠狠抓了一把，生疼生疼的。 这一疼，也激起了她的反抗之心，赶紧拉着皮箱往后躲了一步。 “你还敢躲！”罗小兰瞪起眼，四下里张望，想要抓个趁手的东西打她。 周芙秀哪能坐以待毙，抓着皮箱就往灶间跑。 “你还赶跑！”罗小兰张牙舞爪的追出来。 周福全一看奶奶帮他打臭婆娘出气，也欧欧乱叫的追出去。 周芙秀到底年轻，腿脚灵便。手里抓的这个皮箱也伶俐，底下是带轮子的。这是她的家，跑起来熟门熟路。 一溜烟蹿出灶间后门，她就一边跑一边嚷嚷。 “救命啊，我奶奶要杀我，救命啊！” 也是凑巧，罗小兰追出来看到院墙上摆着一把砍柴刀，就顺手抄起来做木棒，追打前面的周芙秀。 这会子快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路上也全是闲逛扯闲谈的。 周芙秀这么一喊，就把刚散去的人又给喊回来。 咋地？这才刚回来就又闹上了？还要杀人？ 赶过来这么一瞧，就看到罗小兰举着一把砍柴刀喊打喊杀，可不就是要杀人么。 大过年的，这是闹什么闹！ 大伙赶紧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把这老婆子拦住，夺下她手里的砍柴刀。 “大过年的这是做啥？孩子刚回来，还孝敬了东西给你，你这个当奶奶的，也不说给孩子烧饭烧水，道要拿着刀杀她？你这做的是什么大辈？罗家岙的风气，都给你败坏掉了。”大爷爷站出来，指着这老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大哥……不是我败风水，是这个死丫头片子不是东西。她做姐姐的打弟弟，我当然要教训教训她。你说我不会做大辈，那她这个死丫头就会做姐姐？姐姐哪好打弟弟的呀。”打她的金孙，不跟打她一样的，心疼得咧。罗小兰辩解。 大爷爷看了周芙秀一眼。 周芙秀这一路跑，跑的是脸也红了，气了踹了，还眼泪汪汪的。 于是就抹着眼泪对大爷爷哭诉。 “大爷爷，我没有打弟弟，我真的没有。” “她说没有打。”大爷爷对罗小兰道。 罗小兰愣一下，伸手拉过跟在背后的金孙周福全，推到前面。 “福全，你跟大爷爷讲，她有没有打你？” 周福全捂着脸喊道。 “她打我，臭婆娘打我脸。” 周芙秀眼泪汪汪的也喊。 “你撒谎，我没有打你的脸，我只是推了你一下。是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那石头砸我的皮箱，我叫你住手，你不听，还要拿石头来砸我，我吓了一跳，这才推了你一下。结果你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乱哭，还把奶奶叫来，说我打你。奶奶听了你的话，就打我。我这才往外跑，结果奶奶不仅要打我，还要拿刀杀我。呜呜呜，大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皮箱上，还有福全用石头砸过的痕迹。”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伸手指着皮箱锁眼的位置。 大爷爷眯着眼凑近看了看，锁眼的位置果然有新砸出来的疤痕，簇新的皮面上还有石头渣滓和灰尘的痕迹，看起来十分显眼。 这还有什么说的？明摆着的事体。 再想想周福全平日在村里偷鸡摸狗的行为，跟他爹妈是一个样，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样学样。 第501章 ：大爷爷问话 大爷爷立即就相信了周芙秀的说辞。 当即把脸一沉，狠狠瞪了周福全一眼。 “小小年纪，大小勿分，神气勿清。她是谁？她是你亲姐姐，不是什么臭婆娘。她跟你是同一个爹娘生养的，她要是臭婆娘，你算什么？你也是臭东西。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巴这么臭，我就叫人用牛屎给你洗嘴巴。” 一听要往他嘴里塞牛屎，周福全吓得立刻捂住嘴巴，一溜烟躲罗小兰背后去。 教训过傻小子，大爷爷又抬起头瞪罗小兰。 “好好的孩子养成这幅样子，你也不亏心么？你再这么糊里糊涂的纵容下去，就等着他跟他亲爹一个样去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爷爷这话本意是说周福全再不好好教养，就要变成跟周连喜一样的无赖混混，将来一辈子都没出息。 可罗小兰听在耳朵里，却认为大爷爷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晓得老三要坐牢了，所以拿福全这小子做借口，嘲讽她，往她软肋上扎刀子。 于是拗性脾气也上来，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会养，不用你们外人操心。我儿子好好的城里发财呢，什么事情也没有。等厂里的生活忙好了，他就会回来过年，你不要乱话三千，咒我儿子和孙子。” 这话大爷爷一听，就觉得不对。 他是好心好意提个醒，怎么成了咒人了呢？ 不对！这是说者有心，听着有意。罗小兰这话里，有话。 周老三发财这桩事，到如今是越想越不对劲。当初两口子来的莫名其妙，去的灰头土脸，村里不少人都说老三发财是假，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现在看看么，只怕比打肿脸充胖子还要虚。 他啥都没说，罗小兰自己就心虚，说出来的话这样奇怪。再想到起先周芙秀刚回来的时候，她无意间说的那些怪话。 两相对照，大爷爷觉得周老三八成在城里出事了。而且，可能还不是小事。 又联想到，这两天周老爷子是一趟趟往城里去，八成也是去处理周老三的事体吧。 这个周老三，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爷爷心里有点不稳当了。 人群里有机头灵的年轻姑娘，早就看着周芙秀一身时髦打扮眼馋心热，这会看看不讲理的罗小兰和冷清清的周家院子，再看看哭的苦兮兮的周芙秀，赶紧上前把周芙秀拉住，热络的拉起交情。 “芙秀妹子，走，先上我家坐会去，喝口热茶歇歇脚。” 说着，就把她往家带。 周芙秀本想推辞，可想想自家屋里空荡荡连个坐坐的凳都没有，再想想亲奶奶罗小兰那个狠心的样，当下暗暗一咬牙，当真扭头跟人走了。 她跟别人走了，罗小兰又觉得自己吃亏，生怕她皮箱里装的好东西都给了别人家去，急的要追上去。 “你做啥？是不是还要去杀人？”大爷爷一瞪眼，把她喝住。 她终归是怕这个老阿哥的，脖子一缩，悻悻然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拉着金孙周福全扭头回家去。 哼，且让这丫头片子得意一会，回头在收拾她。 至于她皮箱里的东西么，死丫头片子姓周，她的东西就是周家的。谁家要是敢从这死丫头手里骗东西，她就拿着柴刀砍上门去。看谁还敢占她罗小兰的便宜！ 看着罗小兰这副顽冥不化的德性，大爷爷是直摇头。 要不是看在罗小兰也姓罗的份上，他才多说两句，要不然周家的事体他才懒得管。可惜罗小兰就是个豆腐脑子，好话是一句也听不进。 这能那个办呢？只能凉拌。 “散了散了，都聚在这里做啥？都做自己的事体去。”把聚在周家门口的人赶开，驱散。 他自己想了想，掉头就去了隔壁的罗家。 周连富和罗雪梅两个在楼上掸尘，早就看到楼下这一场闹剧。 罗雪梅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看到婆婆罗小兰吃瘪，心里跟吃了奶糖一样高兴。 她是高兴了，周连富却连连叹气。看到自家亲娘拿着砍刀要杀亲孙女，看到自家亲的侄儿骂亲姐姐是臭婆娘，周家屋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大爷爷说亲娘败罗家岙的风水。依他看，罗家岙的风水败不败他看不出，周家的风水败了，确实摆在眼前，清楚明白的很。 好好一个家，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原先周家也不是这样的呀！ 是啊，以前周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是因为以前有他，有周芙秀这样的老实人在底下任劳任怨的受欺负，受剥削，上面这些吃肉喝血的当然活的痛快，活得潇洒，一大家子看起来蛮像样。 周家的变化就是从他们这班受压迫受剥削的，起来反抗了，一切就开始变了。 到如今连周芙秀这样被人卖了都还乖乖数钞票的“小白兔”，都知道跳起来咬人一口，这班吃肉喝血的哪里还能坐的安稳，吃得痛快？自然一个个都跳出来，群魔乱舞，丑态毕露。 周家家门不清，家风不正，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败风水的样子。以前看不清，是因为还有人可以剥削，上面这班吃肉喝血的就还装个样子。现在没得剥削了，就一个个都现了原形。 看周老爷子，看罗小兰，看周连喜两口子，再看城里的周老大，都是一样的。 大爷爷进门，罗芙馨赶紧一边招呼一边喊楼上的父母。 “大爷爷来了，您快坐，我去给你泡茶。爸，妈，大爷爷来哉，你们快下来。” 听到小女儿的招呼声，罗雪梅赶紧帮周连富把身上的围裙脱了，又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周连富整了整衣冠，这才下楼去招呼。 “大爷爷来哉啊。小福星，快拿橘子苹果和奶糖给大爷爷吃。” “诶，来哉。”罗芙馨早就伶俐的泡了滚烫的热茶，还加了一勺白糖，又端上一个果盘，送到堂屋的八仙桌上。 “大爷爷吃茶，大爷爷吃糖。” 看到罗家人这么殷勤招待，知书懂礼的样，大爷爷满意的笑着点头。 “好好，我吃，我吃。你们不要忙了，坐下坐下，我有事问你们。” 第502章 ：她也学精了 周连富赶紧坐下。 “诶，我们坐，您老说话，我们听着。” 小福星也趁机在一旁拉了个方凳坐下。 大爷爷晓得她是有出息的小闺女，在罗家人眼里能当大小子用，也就让她在旁边听着看着。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糖茶，他微微皱眉，捧着茶杯语重心长道。 “连富啊，我晓得你是个老实的。所以这桩事体我来问你，你也要老老实实跟我讲，不许扯谎糊弄我。” 周连富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不知道大爷爷要问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回答才叫老实。 罗芙馨在旁边听着，心中一动，马上想到了大爷爷要问什么，赶紧笑嘻嘻应承道。 “大爷爷你问吧，我们能说的一定老老实实都告诉你。” 这话说的。 大爷爷也不是老糊涂，伸手点点她。 “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不说了，是不是？” 小福星嘻嘻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小滑头！周连富嘎老实个人，怎么生出她这么个小人精。 大爷爷哼一声，转对一脸严肃的问周连富。 “连富，你老实跟我讲，你家老三在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果然是问这个！罗芙馨扭头看了看自家老爹。 周连富一脸为难。 老三的事，老父亲再三告诫不要让外人知道，说出去拆周家的牌子。可偏偏自家亲娘个只嘴巴最勿牢，自己往外秃噜。这下好了，把大爷爷给招来了吧。 大爷爷是大辈，又是罗家岙有威望的村老，他来过问，自家说还是不说？ 说了，亲爹肯定不高兴，家丑外扬。 不说，那就是不敬长辈，勿懂事务。 两难啊！ 看他这个为难的脸色，大爷爷就知道周老三一定是出事体了。 他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大辈，更是人老成精。问一句主要就是看看周连富的反应，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他心里有了底，就点点头道。 “好哉，勿用问哉。看你这张难煞个面孔，我心里也有数哉。个桩事体，我找你爹周老头去问。周家虽然姓周，可既然住在罗家岙，就得服罗家岙的管。他周老三要是在城里搞七捻三弄勿灵清，败我罗家岙的风水，那我是一定要有话讲咯。你有空也劝劝你爹娘，真当要管一管老三一家哉。看看老三，看看他那个傻儿子福全，哪个来塞？再勿管，当心他周老头晚节勿保。” 这话是重了点，但治顽疾的下猛药，不重不管用啊！ 然而大爷爷的一片好心，在罗芙馨看来是一点没用。 要是靠她亲爹说两句，能把周老爷子说动，好好去管教周老三一家，那现在周家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周家的病，是自上而下的病，而且已经不是顽疾，是绝症。 下猛药也勿来塞，医勿好咯！ 大爷爷勿问哉，周连富是大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明白，虽然勿问哉，可大爷爷心里也明白哉。老三个桩事体是瞒不住了。 大爷爷去问亲爹么，亲爹心里一定是勿痛快咯。他这做儿子的么，肯定是心疼亲爹。 可有啥办法呢？没办法！ 大爷爷吃了一杯糖茶，又扯了点闲谈，问了问周连富的腿，罗家的地还有罗福彬的功课。 周连富都一一作答，听到罗家一切都好，小日子蒸蒸如上，小儿女也都争气听话，大爷爷心里蛮高兴，微微笑，点点头。 “好咯好咯，你身体保重最要紧，儿女都听话，也会读书，你和雪梅以后有福享咯。” “谢谢大爷爷的吉言。” 大爷爷背着手离开，周连富送出门去。 楼上罗雪梅就迫不及待的下来，拉着小女儿打听。 “哪个？老三咯事体，大爷爷有数哉？” “罗家岙啥事体瞒得过大爷爷的法眼？勿是今朝么就是明朝，肯定要晓得的。”小福星一摊手。 罗雪梅撇撇嘴。 “我也说老头子在做梦呢，嘎大咯事体，哪能瞒得住。诶，那个周芙秀走过，你看到没？” 小福星点点头。 “哦哟，哪个变成嘎样式哉？”罗雪梅咋舌，伸手比了比头发和脸庞。 罗芙馨知道亲娘说的是周芙秀那个显眼醒目的大波浪头和脸上五颜六色的化妆品，这在大城市不足为奇，但在罗家岙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可算是西洋镜了。 “有啥奇怪，城里都烫头的呀，你又不是没见过。” 罗雪梅扁了扁嘴，挤眉弄眼。 “我在城里么是看到过，可也不是她那个样子。你看她那个眼睛，嚯，弄得啥东西，这么长？眼皮上涂啥颜色，绿不绿，蓝不蓝。还有那个口红，人家都是红的，她怎么是紫的？又不是中毒了，慌兮兮的。” 对周芙秀那张脸，她有不少吐槽。 小福星哈哈一笑。 “妈，人家喜欢，随她去好了，管那么多做啥。” “我也不是管，我就是跟你讲讲闲话嘛。也是想不到，这个周芙秀在外面混得蛮好的嘛。不过外面过的好好的，回来做啥呢？个吃血的气数人家，回来她不是还要受苦？” “那勿一定！”罗芙馨摇摇头。 “咋说？” “我看周芙秀这次回来，性格大不一样了。她以前挨打，都不会跑，也不会喊人救命。你看她这次，即会跑，又会喊，还能告状了呢。罗小兰和周福全两个加起来，都没在她手里讨到便宜呢。她的本事可比以前大多了！” 罗雪梅点点头。 “你说得对，她也学精了。不过周家屋里没好人，她一个女娃子，对付得了全家老小吗？” “对付得了也罢，对付不了也罢，终归是她自己的选择。周家的事体，我们不管。”小福星摆摆手。 罗雪梅却叹口气。 “你说不管，那你还叫我拿钱给老爷子？一千五百块啊，哦哟，真当肉痛煞。” 提到钱，她就皱起眉，捏着抹布做捧心状。 罗芙馨也学乖了，赶紧上前假装给她揉胸。 “顺顺气，顺顺气，你就看在老爸的份上。你放心，以后翻屋买地基咯钞票勿够么，你来跟我讲，我一定帮忙，好了吧？” 第503章 ：温州皮革厂 一听小女儿肯帮忙，罗雪梅就精神一振。 “你自己说的啊，我可记住了。” 个小老鸨手来的个紧，想要拿她的钞票不容易，还是大囡手把松，肯出力。今朝难得她自己开口了，她可不能放跑了她。 “是，我说的，你记牢。”小福星哪能不知道亲娘所想，心里笑着摇摇头。 罗雪梅这才舒一口气。 “唉，就算你出钱，那还不是我们罗家的钞票，我不是照样要肉痛。” “哪能，阿囡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你自己说的。”她也不忘怼亲娘几句。 罗雪梅气得一瞪眼。 “我以前随便讲讲的，你记得嘎牢，今朝来怼我。你个小囡女，真当是我的冤家。” 小福星一吐舌，嘻嘻一笑。 这要是在前世，她哪里肯吐这样的槽，只会在心底记牢怨恨。 可这一世，她已经想明白，也看真切，知道父母对她们姐弟三个的爱都是真的，虽然可能还是有点不那么平均，但这份爱是真实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心里最大的结已经解开了，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轻松吐槽亲娘的“重男轻女”，再不会纠结。 母女两个正闲谈着，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罗芙馨，小福星。” 是罗芳的声音。 罗芙馨赶紧迎出去。 “快进来，外面多冷。” 罗芳赶紧进门，搓着手跺着脚。 “你看到了吧，周芙秀。嚯，简直认不得了。” “我和我妈也刚说她呢，大不同了。”小福星招呼她到火盆边坐，又到了半杯滚烫的热茶给她。 罗雪梅赶紧从灶间去了一铲新碳，添到火盆里。 “快坐，吃茶，吃水果。”伸手把八仙桌上摆的果盘搁火盆边。 “谢谢福星妈。”罗芳捧住热茶杯捂手，拉过一把竹椅坐下，又迫不及待道。 “她去宝妹家里了，你知道的吧。” 小福星点点头，接了一句。 “我看到了。” 罗芳就顺着这话头说下去。 “宝妹你有数的吧，比我们大一岁的。她上学迟，小学里留了一级，才我们同一班，后来初中读了一年半就勿读哉。” “嗯，有数咯。她怎么了？” “她啊，高不成低不就，也是个宝器。她一直说要进城打工，可做活又拈轻怕重，换了好几个生活都勿来噻。上半年她嫂子给她在城里介绍了个理发店跟师傅学技术，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又跑回来，说生活苦，吃不消，勿肯去哉。现在一直就待在家里，也不出去干活。” “哦，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这不，她看周芙秀出去半年，回来打扮的跟个城里姑娘似的，就又心动了呗。不然你以为她干嘛要把人拉到自家屋里去坐？还不就是要跟周芙秀打听，她是到哪里发财，她也想跟着去呗。” “这样啊？那周芙秀有没有说她这半年干啥去了？” “说了。又不是只有宝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周芙秀前脚进了宝妹家的门，后脚就跟进去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想打听打听事门。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打听的，所以赶紧拿头一手消息来告诉你。” “那真是谢谢你咯，喏，大功臣，奖励你一块酒心巧克力。”小福星哈哈一笑，把一块包着电光纸的巧克力塞她手里。 罗芳也不客气，接过撕开包装就塞嘴里，一边吃一边说。 “宝妹她娘问她的，说你这边去了哪里呀？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好地方打工，才买得起这么体面的呢大衣，连头发都烫了。周芙秀就讲，她是到温州打工去了，在一家皮革厂里做生活。” “去了温州？真的假的？”罗芙馨有些疑惑。 “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还指着脚上穿的长筒靴说，这就是她厂里做的鞋子，卖的蛮好。” “那她在厂里做啥？工资怎么样？” “宝妹也问她这个。她说她是个女的，又是新手，在厂里就做点清闲的生活，帮老师傅割一割皮革。生活蛮简单，工资也还好，一个月包吃包住还给两百块钱。” “噗。”罗芙馨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顾着腮帮子瞪起眼。 “你信她说的？” 罗芳扁扁嘴，摇了摇头。 “我可不信。” “不信就对了。”小福星赶紧把嘴里的茶咽下去，伸手点了点。 罗芳也点点头。 “新手，做点清闲的生活，还要包吃包住，一个月再给两百块，哪能有嘎好的地方？骗谁呢！就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听师兄师姐他们说，刚出去分配到外贸公司，这也算好单位了把，试用期六个月，基本工资也就七八十块钱而已。还要跟着老师傅一道下工厂，工厂开夜班么，也得跟着工人一道上夜班，辛苦得咧。皮革厂打工的，才去了半年勿到，就有一个月两百块工资？我是绝对不信的。” 别看她还在上学，可也关心将来工作的事，晓得一些社会上的规矩。新手从来都是最倒霉的一批，被老板压榨，还要被前辈欺负，哪能跟周芙秀讲得那么舒服。 骗人也不编好点！也就宝妹这个鬼迷心窍的会相信。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那你说，她讲这样的谎言，有什么意思？就为了炫耀一下，打肿脸充胖子？这么一看，她跟她爹妈没什么两样。” 罗芙馨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看她赚钱赚得多，不是假的。但是不是在温州的皮革厂工作，就不好说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找了个赚钱的好生活，不肯告诉别人，所以撒谎骗人？” 小福星还是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为啥她能觉得周芙秀是真赚到钱了呢？还是要从她的穿戴打扮和送出去的礼物上来看。 她脸上的化妆是奇出怪样了点，但身上穿的呢大衣和脚上踩的高筒靴，都是货真价实的高档货。拿出来给罗小兰的礼物，也是高档货。 她穿戴打扮和礼物都是高档货，可见在平时也是习惯买好的，这肯定得手头有钱才行。 但她年轻轻的到底做了什么生活去赚钱，那她就不知道了。 第504章 ：抢粽子 在小福星家尽情八卦了一个半小时，罗芳就赶着吃中饭的时间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罗家也暂时恢复了平静，一家人吃过中饭，继续忙过年的琐事。 直到傍晚，周老爷子坐着拖拉机回来。不多时，周芙秀也拉着她的皮箱重新回到了周家。 罗芙馨站在二楼窗口看到这一幕，但看到了也仅仅只是看到，并不十分往心里去。还是那句话，周家的事，罗家人少管为妙。 吃过晚饭，就听见外面叮叮咣咣的一阵响动，不知又在闹什么戏文。 家里年纪最小的罗福彬跟炮弹似得蹿出去看热闹，不一会就跑回来报信。 “是村里的宝根叔同他老婆，带了好多东西去了隔壁。有床，有桌子，有板凳，好多好多。” 宝根是宝妹的爹，那这应该跟周芙秀有关。 罗雪梅见状就在门口张望，等宝根嫂出来，朝她招招手，两个女人在门口叽叽喳喳咬了一会耳朵。 过了一会，她就转身回屋，到火盆前把最新的消息报告。 “是芙秀跟宝根屋里买的床和桌子，还有个板凳。都是当初宝妹她哥结婚前用过的，本来留着给家里小孩用。芙秀说家里没床睡觉，问宝根嫂村里有没有人家有闲置的，买一张应急。宝根嫂就把自家这张床卖给她了，连桌子加板凳三件一套卖了八十块钱。啧啧，都用了十几年的老家伙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送人都不要，还卖这么贵。芙秀也傻的，人家要八十块么，也要还还价的。说八十块就八十块啊？老三两口子也是不要好，做出来的事体上不得台面。屋里跟日本鬼子扫荡过一样，要啥没啥。女儿回来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真当气数人家。” 小福星听了摆摆手。 “人家自己的钞票，她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咯。” 罗雪梅瞥她一眼。 “你是不在乎，你花钱比她还大手大脚。” 这哪能一样！她花钱都是买物有所值，可不会花钱充冤大头。 不过话头扯到自己身上了也是麻烦，她赶紧又扯开。 “那东西搬进去，周家二老就没说什么？” 罗雪梅嘴巴一撇。 “说啥？一分钱不出就有东西进门，高兴还来不及呢。老爷子的脾气你也知道的，只要不叫他吃亏，他会说啥。宝根嫂只进了老三的屋里，没去大屋里，具体啥情况也不知道。不过她说芙秀一直在大屋里待着，大概是有话跟老爷子说吧。” 周老爷子能有啥话跟周芙秀说？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周芙秀一回来就摆出这么个“衣锦还乡”的架势，眼下周家又是个要用钱的档口，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她这只肥羊的。 小福星把周家的事抛脑后，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大早，罗雪梅就在灶间里正在蒸粽子，昨晚睡前两孩子说早上要吃粽子。 今年罗家宽裕些，手头有了零钱，她就想着给家里孩子们弄点能甜嘴的东西吃。于是买了三十斤糯米，泡了水，裹起粽子。 论裹粽子的手艺，她不及周连富。周连富手巧，不仅能编竹筐簸箕，裹出来的粽子也格外细巧。尖角粽，四角粽，小粽子，大粽子，变着花样裹。 两口子一个管裹，一个管煮，给家里三个儿女准备了一串串香甜可口的粽子。 白米粽，蜜枣粽，黑豆棕，还有最受欢迎的肉粽，往锅里一蒸，各种馅料的气息混合着糯米的清甜，若叶的清香，顺着水蒸气就喷薄而出。 引得还在楼上酣睡的罗福彬是一个打挺就起床，哒哒哒的跑下楼来。 “妈，我要吃白米粽。” “有数哉，洗脸刷牙先。” “噢。”小男孩就乖乖打拿了牙杯牙刷牙膏出去刷牙。 这牙刷和牙膏还是二姐给他在百货大楼里买的，正宗小白兔牌，牙杯是个雪白的小搪瓷杯，上面还印着大红的“奖”字，是二姐特意买来奖励他考双百分的礼物。 因为他的牙具都别具一格，而且充满荣誉感，所以他不像村里别的孩子那么讨厌刷牙，反而很喜欢，主动每天刷牙两次。 洗完脸刷完牙，他一溜烟就跑到灶间里。 亲娘早就给他剥了一个大大的白米粽，上面还淋了一层厚厚的红糖，甜蜜的不得了。 比他起床晚一些的小福星打着哈欠也下楼来，看到这碗红糖白米粽，顿时觉得牙都快倒了。 “吃这么甜，你当心蛀牙。” “我刚刷过牙！”小男孩反驳。 “那你吃完了记得漱口。” “知道了。”小男孩捧着饭碗就往外跑。 结果一出门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周福全。 周福全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棉袄，脸上挂着鼻涕，瞧见他这碗甜蜜蜜的红糖白米粽就瞪起眼。 “弟弟，给我吃一口。” 说着，就伸手要夺。 罗福彬吓了一跳，赶紧把碗往怀里一抱，扭头就往回跑。 “妈，姐，福全要抢我粽子。” 不是他小气，舍不得一口粽子。实在是这个堂哥的样子太埋汰了！不说这脸上的滋泥，身上的脏污和鼻子底下那管鼻涕，就说周福全从来不刷牙这件事，就够恶心死小男孩的。 二姐说了，不刷牙的人嘴是臭的，嘴里全是牙细菌。 牙细菌就喜欢住在人的牙齿里，专吃人留在牙齿缝里的食物残渣，而且一边吃一边就在人嘴里拉屎放屁，所以不刷牙的人一张嘴，那臭气，可熏人了。 这粽子要是让周福全咬一口，那不得染上多少牙细菌？他还能吃？吃了就被传染了。 所以，坚决不能让福全碰他的粽子。 罗芙馨听到动静赶紧出去，一把将弟弟护在身后。 “你想干嘛？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抢弟弟的东西？” 一看他这个又是鼻涕又是口水又是滋泥的样，小福星不由皱起眉。 这孩子真是太埋汰了。明明周家也不缺他的吃喝穿戴，可怎么人就折腾的跟个小叫花子似得。周老爷子也不管管？这可是周家的金孙哇，就这么让他在外面丢人现眼？ 第505章 ：恶人先告状 看到小福星出来帮弟弟，周福全就不敢造次了。 因为去年见识过小福星掀桌子骂长辈的厉害，傻小子知道她不好惹。 把脖子一缩，急忙道。 “我没抢，就说说罢了。我是来叫二伯的，爷爷让我来的。” 说完，往她身后瞪一眼。 “小气鬼，喝凉水。谁稀罕你们家的破粽子，我家多得是。” 又怕罗芙馨替弟弟出气揍他，说完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告刁状。 “奶奶，福彬拿粽子馋我，不给我吃，福星姐还出来打我。” 听到他的刁状，罗小兰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到院子里骂。 “杀千刀的砍头鬼，欺负我家老实孙子，臭不要脸。福全乖，咋们不稀罕他们的臭粽子，奶奶给你煮年糕吃。” 大过年的骂这么难听，也是一绝。 罗芙馨翻了个白眼，伸手拍拍小弟的肩膀，让他到屋里去吃。自个转身到堂屋去告诉老爸，老爷子叫他过去。 八成，是要说进城见周老三和拿钱的事了。 周连富听了叹口气，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过去。 罗雪梅把剥好的肉粽送出来，小福星接过，一边用筷子掐出肉馅，一边说道。 “爸你等会，我吃完这个肉粽跟你一块过去。” 周连富还未回答，罗雪梅就迫不及待的答应。 “对，让福星跟着一道去，有她在我放心。” 周连富又叹口气，点点头。 他晓得自家老婆对周家不信任，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这怪谁呢？还是的怪周家人自己不做脸。 小女儿跟着去也好，有些事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讲，小女儿却能讲。 说实话，他虽然姓周，可如今也信不过周家人了。 幸而肉粽都是小巧的四角粽，罗芙馨三口两口把碗里的肉粽吃了，又跑到灶间用汤锅里的温水漱了漱口，赶紧出去。 “爸，走吧。” 周连富这才起身，跟着小女儿一道去隔壁。 隔壁大屋间的堂屋里，周老爷子早就等候多时，八仙桌旁边赫然还坐着周芙秀。 说起来，这还是周芙秀自出生以来头一次有资格坐在大屋间的堂屋里，平时她只有站在旁边端茶递水的份。 看到小福星父女两进来，周芙秀倒是蛮规矩的站起身，叫人。 “二伯，福星。” 周连富对她点点头。 “芙秀回来了呀，好咯，过年总要一家团圆才好。” 听到一家团圆四个字，周老爷子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说得对，一家团圆最要紧。” 这是自打周老三出事之后，老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看来老爷子是宰到肥羊了，罗芙馨心里嘀咕一声。 “都坐下吧，我把昨天进城去的事体跟你们都讲一讲。” 周老爷子进城的事并无任何新意，不过就是跟着周老大去见了机械厂的领导。那边领导当着周老爷子的面给了保证，只要周家把厂里的损失补齐了，这件事他们就网开一面。不过要快，马上厂里和派出所都要放假了，事体不要拖到明年去。 周老爷子当然是点头称是，答应三天之内必然凑齐五千块钱，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老爷子一定要亲自跟机械厂的领导见面谈谈，这个举动说到底还是对周老大有不信任，怕他从中捞偷手，所以要亲自见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确认无误，他才肯出钱。 老父亲这么不信任自己，周连贵心里当然是有气。可钱已经抛出去了，他这会子没有了主动权，只能都听老爷子的。 而且事到如今，他也觉得疲了，也希望尽快解决问题。老三的事体不解决，他这个年也过不好。 老二家虽然同意出一样的钱，但要求一手交钱一手写借条的事，周老爷子也告诉他了。 周连贵听完那是懊悔不及。 论精明，二弟才是深藏不漏啊。你看，他还知道要借条呢。而且，要老三自己当面写清，才肯给钱。连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 枉他自诩精明，结果连这么重要的事体都忘了。 现在要借条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也得要啊。都是一家兄弟，不能厚此薄彼。 老大也要借条，周老爷子却不同意。 老二要老三写借条，他同意，那是因为他知道老二是三兄弟里最仁厚的一个。 这张借条在老二手里，至多就是个把柄。他拿着这张借条，敲打一下弟弟，管束一下老三，这是应该的。 但要说拿着假条逼债，把老三逼到绝路上去，那是绝对不可能。 老大可不一定了！老大心狠啊。当初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坑老二，难道往后就能放过老三？ 他这个当爹的活着，还能管一管老大。等他两腿一伸，谁还能管？ 他是对老三绝望了，可也不能看着大儿子将来去逼死小儿子。骨肉相残，那是天理不容。 所以老大要借条，万万不能。而且这个态度，他是明明白白的摆出来。 就是信不过老大！ 周连贵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老父亲心里地位下降的这么厉害。 他心里委屈，可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威严还在心头不倒，所以委屈也只能认了。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周老爷子也把另一个态度摆的明明白白。那就是周家将来不归老三继承了，肯定是归他的。老三，太让他失望了，周家给他，只有败掉一个结果，没有第二个结果。 老大虽然心不够正，但周家给他，还不至于败掉。 当然，老父亲心里最信任最可惜的还是老二。可老二已经归了罗家，再也拉不回来。 这个态度，周老爷子只说给老大周连贵一个人知晓，并不往周家带，甚至连自家老婆罗小兰都不告诉。 罗小兰就是个糊涂虫，没指望。 知道自己还是父亲心中唯一能托付周家的人选，周连贵也就平了心气。反正钱也已经给出去了，主动权早不在他手里。 周老爷搞定了城里的事体，回到罗家岙得知周芙秀回来了，那是相当生气。 第506章 ：宰肥羊 还回来做啥？他当初要这小囡女走时，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从今往后，周家就没有她这个孙女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囡女，从来没出过远门，头一次离家就被人拐卖到穷山沟里，吃足苦头不说，连名声也败坏了。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小囡女被赶出家门，一个人闯江湖，能有什么好结果？ 当年之所以放这小囡女出去，并不是为了救她，或是什么爷爷疼惜孙女之类的。他就是不能让自己儿子背上卖女求财的恶名，给周家的门风蒙羞抹黑。 周老爷子眼里只有儿子，孙子，以及周家的名声和自己的面子。别说儿媳妇和孙女不值钱，就连老婆都是次要的。 他就没指望周芙秀还能回来，心里也不要她回来。 她在外面挣钱发财也罢，死在外面也罢，他都不关心。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他心里已经算死掉了的孙女，竟然回来了。 而且，好像还发了财。 对于发财这桩事，周老爷子报以极大的警惕性。老三的“发财”已经给过他教训，周芙秀的发财是真还是假呢？ 竟然是真的！ 因为，得知老爹和老娘在城里出了事，需要拿钱去赎，周芙秀二话不说，就从皮箱里拿出了一千块钱，交给周老爷子。 说是要为周家出一份力，对父母尽孝心！ 真心白银拿出来，周老爷子的面孔当即阴转晴。 有了周芙秀这一千块，他这边就可以少出一千块，省下来的都是自己的钞票。 至于周芙秀一个小囡女怎么会拿得出这么多钱，他一点也不关心。女娃子都是外人，外人的死活他不放在心上。 倒是这个“外人”懂孝心，让他很有感触。 家里这三个儿子要是也有“外人”这样的孝心就好了。 没想到周老爷子宰肥羊不但成功了，而且还宰到了一千块。 罗芙馨有些诧异了。 这可不是小钱啊，对一个在厂里打工的女孩子而言。 现在不是往后，厂妹的平均工资都得是三四千的时代，现在厂里的熟练工最多工资也不超过三百块，这还的是正规的外资工厂，效益特别好的那种。 九十年代初，沿海经济发达，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厂林立遍布。许多像周芙秀这个年纪，甚至比她更小年纪的女孩男孩，都跟前老乡一起去沿海打工。 外媒怎么说来着？血汗工厂。 光听着四个字就知道打工有多辛苦，而工资有多微薄。 后来更有国家媒体报道的黑心工厂，曝光各种欺压剥削打工者的手段，触目惊心。 但即便如此，还是止不住内地的年轻男女们往沿海地区流动，自然是因为内陆挣钱更难。沿海城市的工厂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可终归还是比闭塞的山区和乡村能挣钱。 而年轻人们也通过走出乡村，走出大山，到大城市里去打工，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从此开拓了眼界和见识。 有不少人还因此改变了命运，甚至创造了奇迹。 可即便如此，挣钱之难，打工之苦，还是往后那些九零后，零零后们无法想象。 所以周芙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孤身一人闯江湖，生存的艰辛就不必提。 她挣点钱不容易的。 可为什么一回到家，就拿出一千块钱来救自己“爹娘”。这爹娘可不是她罗芙馨的好爹娘，是周老三和罗招娣这对狼心狗肺的恶爹娘。 他们可是逼周芙秀离开罗家岙的元凶啊！她怎么就能放下这份仇恨，割肉饲虎？难道这个周芙秀是傻的？是被中国传统孝道给残害了的真圣母白莲花？ 她可不信。 罗芙馨在心里摇摇头。 周芙秀要是个傻的，早就死在外面，她既然能“逃出升天”，而且还“荣归故里”，怎么着也得有点见识和心眼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在外面到底什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想的要回到家里来，还出钱出力救自己的狠心爹娘，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呢？ 她心里想着，但面上不露。因为不管周芙秀打着什么主意，终归是周家的事体。 只要她不打罗家的主意，她要干什么，小福星都懒得管。 何况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芙秀要真是套着“圣母白莲花”皮的黑心莲，回来报仇的，那她还要给她鼓掌点赞呢。 罗芙馨心里想七想八，面上一声不吭。倒是周连富听到芙秀也出了一千块，啊的惊叫一声。 “芙秀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这么问是真替这个侄女担心。是觉得孩子挣钱不容易，怎么能这么轻易给这么多钱救她那两个狠心爹妈。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芙秀却以为他是觉得自个的钱来路不正，所以才有此言。 于是脸色微微一变，辩解道。 “二伯，我的钱都是我打工挣的，清清白白。我是为了救我爹妈，是我的一片孝心。您说对不对，爷爷。”但这话她自己说着心虚，于是又要周老爷子背书。 周老爷子收了钱当然站她这边。 “说的对，这是她打工挣的，她愿意拿出来救爹娘，说明她孝顺，是个好孩子。芙秀从小就听话乖巧，我没看错她。” 说道好孩子，他还看了罗芙馨一眼。小福星是他最看好的孙辈，然而这个孙女跟他一点也不贴心，所以再好再有出息也没用。 现在看看，还不如芙秀。至少芙秀晓得给周家出力，有周家人的自觉。 听到爷爷的夸奖，周芙秀忍不住挺起腰板。 她在周家从来没有存在感，也从来没得过大人们的一丁点赞扬和肯定。如今得了周家权威最大的周老爷子的肯定，让她心灵得到莫大的满足。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在周家是有尊严的，有地位的。 这都是因为她挣了钱了。 钱，真是好东西啊！ 她想要更多更多的钱，这样才能有更多更多的地位和尊严。 到那个时候，谁还能说她没出息？是个赔钱货？ 她要挣大钱，有大出息，比小福星还能干，比家里的金孙也比下去！ 第507章 ：她要一道去（四更） 看到周芙秀微微嘚瑟的表情，罗芙馨皱了皱眉。 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 周老爷子叫二儿子过来，主要就为了一件事，要钱。 既然老爹已经约好了时间，那周连富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家里只有七百块的存款，而且还捏在罗雪梅手里。要找两个闺女凑一凑，才能凑出一千五的现钱。 周定胜就让他赶紧回去凑，三天之内一定要凑到。 周连富答应着回了家。 回到家，他要找罗雪梅要钱，被小福星阻止。 “爸，妈攒点钱不容易，你别找她了。这个钱我跟大姐会解决的，你们不要操心了。” 一听这话，周连富就急了。 “哪能让你们出钱。我们赚钱不容易，难道你们就容易了？大妞还带着个孩子呢，将来娘两要吃要穿要用，那个不花 钱。她有钱就自己攒着，你也一样。读大学不要钱的吗？我听说外面大城市里生活水平高，花钱的很。你也要多为自己打算呀！” 听到父亲如此为女儿考虑，罗芙馨的心软成一片。 “爸，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咯。我和大姐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你不要操心。你信不信我？你信我就不要去找妈要钱。” 这个小女儿在他家里是当大儿子用的，说心里话，周连富还真信她。 “你们真的能解决？” 小福星点点头。 “那会不会困难呀？你们在城里生活，处处都要用钞票的。” “爸，姐和我都是住宿舍吃食堂，花不了多少钱。” “唉，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做爹娘的没用，要你们操心。” “没事，爹娘没用怕什么，儿女管用就行。大爷爷说得对，你们只要好好教养孩子，等着享儿女福气就行。是你们把我和大姐教养的好，才有福享。”小福星咧嘴一笑。 周连富也笑，伸手抚了抚小女儿黑黝黝的头发。 是啊，儿女教养好，做爹娘的才有福享。 不教养么，什么结果，看看他老爹就知道。 于是他就按兵不动，安心让女儿去操办。 罗芙馨去了趟罗芳家里，由她带着到村委打电话给大姐，叫大姐准备好钞票。 罗芙蓉在城里，并不知罗家岙发生了什么，接到电话说要一千五百块钱，还以为是小妹是又有新打算，才要用钱。 当即就答应下来，什么也不问。 倒是罗芳小吃一惊。 她知道罗家大姐如今非吴下阿蒙，可没想到魄力已经这么大。一千五百块钱一个电话就搞定了，问都不问。 罗芙馨哈哈一笑。 “这算什么呀，厂里进进出出都是几万十几万的货色，我大姐对钞票的数目都要麻木哉。” 罗芳咋舌。 “真的假的？那么个小厂，能做这么大生意？” 她是去过福利厂的，说实话，破破烂烂的，可不起眼。她在省城可是见过世面的，那种外商独资的企业也去看过，那个气派真当勿一样。 “早就不是福利厂了，现在是联合公司，生意做大哉。我姐现在是公司的品质总监，跟经理一个级别，大领导了。”小福星赶紧给她情报升级，也不乏炫耀之意。 在她心里，大姐的变化真是值得炫耀一番。 罗芳瞪大眼。 哇塞，开公司了呀，那真是不一样了。 罗大姐可真厉害。瞧不出来啊，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农村女子，学历也不高，本事也不大，这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大变样了。 啧啧啧，这要是罗家大姐都能咸鱼翻身，走上人生巅峰，那她这个中专生就更应该有信心了。 现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只要肯干肯想肯努力，就英雄不问出身。 看看罗家大姐的励志实例，让她这个有志青年也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了信心。呵呵，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她也要干出一番打事业来，叫罗家岙的人都看看。 谁说女人不如男！ 于是伸手拍拍小福星的肩膀道。 “福星，看看你大姐，再想想我们自己。咱们也要努力啊，你要考上名牌大学，我呢，毕业了就去干一番大事业。到时候咱们比比，谁是这罗家岙最有出息的娃娃。” 双眼闪闪发光，雄心壮志。 罗芙馨也伸手拍拍她的肩。 “好啊，一言为定。咱们呐，要给这山村换换新风气，叫大家伙知道，女娃子不但不比男娃子差，而且还更好。”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罗芳也点头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上午打的电话，下午罗大姐就打到村委，告诉小福星钱已经准备好了。 周连富立刻通知了周老爷子。 老爷子就打铁趁热，决定明天一起再去城里。这一趟要把事情彻底了解，把老三两口子接回来。 周连富明天要进城，可并没有跟自己要钱，罗雪梅心里觉得奇怪，就赶紧“拷问”了老公。 得知是小福星说的，这钱由她和大妞解决了。罗雪梅心里是又感慨又懊恼。 感慨是两个女儿懂事有出息，凡事家里的大事，都由这两孩子顶上了。尤其是大女儿，明明是命苦的一个，却靠着自己的努力翻了身，还越走越好。当爹妈的看着孩子有出息，又能干，心里哪有不高兴的。 懊恼么，自然还是因为钱。 难道女儿的钱就不是罗家的钱？拿出去她就不肉痛了么？还是痛的呀。 可这也是两个女儿的心意，她气归气，也闭了嘴，不吭声，自己掉头去灶间做好吃的，照顾好一家老小。 第二天一大早，罗雪梅就早早的准备好一家的早饭和洗面水。 周连富和小福星两个吃饱喝足，就到门口去等周老爷子。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跟周老爷子一起出来的还有周芙秀。 “芙秀说想念自己的爹娘，昨天跟我说了，要一道去。我想也好咯，路上大家有个照应。” 周芙秀会想念周老三两口子？她才不信。 不过这个周芙秀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第508章 ：又见吴大姐（五更） 罗家人和周家人一道做了拖拉机又转公交车，三转四回头的进了城。 到了城里，先跟周老大碰头。 周连贵看到周芙秀愣一下，但也不放在心上。主要是今天的周芙秀把头发挽起来了，脸上也不再有奇出怪样的化妆，看起来正常普通了许多。 周连贵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二弟周连富的身上。 老二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忠厚的。那条残废腿倒是真给他养好了，走起路来一点也看不出。省城的专家确实厉害，但最厉害的还是钞票。 想到钞票，他的目光又落到小福星身上。要说罗家哪个最刁怪，肯定就是这个小丫头了。所以写借条的主意，一定是这个小丫头出的。老二自己没出息，没本事，却养了个好囡女。 他家倩倩要是有小福星这份孝心和心机就好了，也不用他一个人顶着所有压力，真当吃力啊。 五个人又乘上另一班公交车，直接去机械厂。 罗芙蓉昨天就得了妹妹的嘱咐，一大早就在机械厂门口等他们。 看到焕然一新，气象大为不同的罗家大姐，除了罗芙馨自己，其他人都愣住了。 因为罗芙蓉等下还要和柏文强一道，代表公司去拜见市里的领导，所以出门前是打扮了一番的。 乌黑的长发简单挽起，别着一个镶水钻的发夹，太阳底下亮闪闪的格外显眼。 脸上也化了妆，不是周芙秀的奇出怪样，而是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的自然妆。看起来一点也不异样，只显得气色更好，人也更精神。 身上穿的是芙贵人自己设计生产的那套呢大衣，大衣长款修身，长裤剪裁得体，垂坠感记号，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更显得她身姿窈窕。 这一身是即精神又好看，还给自家的衣服打了广告。 看到妹妹和父亲来了，她立刻就上前招呼。 “福星，爸，来了。” 等招呼过自家人，这才转而跟其他人打招呼。 “爷爷，大伯，芙秀？芙秀回来了！” 看到周芙秀，着实惊讶了一下。 罗芙馨点点头。 “这几天刚回来的。姐，东西呢？” 怕姐姐问东问西，她赶紧把话题扯掉。 罗芙蓉早不是以前的弱白花，妹妹一个眼神，什么不明白。赶紧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她手里。 “昨天刚从银行取的，都是整的。比你说的多，我怕你不够用。” 小福星也不看，点点头。 “谢谢姐。” “谢啥，本来就都是你的。”罗芙蓉笑着瞪她一眼。 “姐你是不是有其他事要忙？有事你先走好了。” 罗芙蓉看看她，又看看旁边这些人。 “嗯，等下要到市府去一趟，那你陪着爸，我先去了。” “你去吧，我会搞定的。” 她当然相信妹妹，没什么能难道这个小机灵鬼。于是点点头，道别离开。 “爸，我先回去做生活了。爷爷，大伯，芙秀，我先走一步，再会。” 态度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怵。 周老爷子点点头，不吭声。看起风淡云轻，实际心里也是大起大落。 看不出啊，真当看不出。罗家大妞都这么有出息了！唉，老二家是越来越好。可再好，事到如今跟周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懊悔来不及啊。 罗芙蓉转身离去，走不多远，柏文强就开车过来接她。这辆车是公司新配的，平时都是老马和街道主任再用，今天要去市府，他拿来充充门面。 看到还是小汽车来接，周连贵更是咋舌。乖乖隆地咚，这个罗大妞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以前那个土丫头么？会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呀？ 当然可能，亲生女儿能错认，亲爹会认错？ 看来罗家岙的人没说谎呀，罗芙蓉是当了城里公家单位的大领导，真是大变了样，大有出息了。 这么看来，老二家是要换风水了。 不知怎的，他心里很不舒服。 本来么，周家三兄弟他最出息。可现在老二家是越过越好，大女儿当了公司领导，小女儿马上高考，要是再考上个大学，就越发不得了。 他这个大哥，就要被比下去了。 万幸老二是“嫁出去”的，终归在老爹心里是没用了。 不过么……他瞥一眼看看老父亲的脸色，看看，懊悔来不及了吧，可惜有啥用呢！ “爸，我们见了机械厂的领导后就直接过去吧。”把老父亲的心思扯回正事上。 一行五人跟机械厂的领导碰了头，负责的人恰好就是吴大姐，看到小福星还一挑眉。 “又是你？小福星，我记得你呢！哦哟，变成大姑娘了。” “吴大姐，过年好，是我。我是陪我爸爸过来的，这是我爷爷，这个是我大伯，这个是我堂姐。那个出事的是我三叔，今天我们全家过来看他。” “噢，我有数哉。好个好个，那我们就一道过去吧。”既然是熟人，吴大姐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扫过一眼，心中一动，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家人姓周，小福星却姓罗，看来问题是出在她爸爸上，敢情是上门女婿啊。 这就难怪她看这家姓周的风气跟小福星一点也不像，做出来的事体，真当勿要讲起。 不过小福星也晦气，碰来碰去都碰到这种气数人。前面是华国伟，现在是她三叔。 想不到小福星还能跟机械厂的领导扯上交情，真叫所有人意外。不过这种时候，有交情总比没交情好，所以其他人都沉默配合。 还是坐公交车，一路又到派出所。 吴大姐一马当先，说明来意，派出所就把周老三从看守所里提出来。 乍然见到老父亲和大哥，周老三是嗷的一声，扑过来就痛哭流涕。 “爸，爸，救我，大哥，救我啊。我不要坐牢，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看到亲儿子跟自己哭着求救，老爷子也红了眼，上前扶住他。 “好了，起来吧，你这回可要吃到教训！” “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回去一定改，我保证。我要是不改好，你就打我，骂我，不要跟我客气。”只要能救他出去，周连喜是什么话都敢说。 至于出去之后改不改，只有天晓得。 第509章 ：周老爷子耍花样 周老三的戏文骗骗他自己还差不多，这里三方人员，哪个不是人精？上他的贼人当？ “这是什么地方？让你大吼小叫的唱戏文？站起来，立正！”派出所的同志一声吼。 周连喜就条件反射的站直咯，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回。 “在凳子上坐好，不许大呼小叫。”派出所的同志伸手一指。 周连喜立刻端端正正的在折叠椅上坐好，再也不敢“唱戏”。 看到小儿子这么“乖巧”，周定胜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也许小时候他能拿出派出所同志八分的威严来教训这孩子，就不至于如今让小儿子落在派出所同志的手里吃教训。 懊悔来不及啊，来不及！ 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大家的时间都要紧，所以各自做好，马上就办正事。 吴大姐代表机械厂，周定胜和老大周连贵代表周家。 周老爷子从包里拿出三只信封，一只是老大周连贵给的一千五百块，一只是他和老婆子的棺材本一千块，还有一只信封里装的自然是周芙秀的一千块。 末了，把目光落在罗芙馨头上。 小福星也摸出信封，另外还有一张纸和一支笔，也看着周老爷子。 老爷子心里有数了，于是开口跟周连喜说话。 “老三啊，你自己做的错事，要自己承担责任。这一次是机械厂的领导开恩，派出所的同志宽大处理，这才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谢谢他们。” 周连喜也不傻，立刻点头哈腰道。 “谢谢领导，谢谢派出所的同志。” 吴大姐微微皱眉，打心里看不起这个周老三。这种贼骨头么，最好就是去坐牢监，接受劳动改造，争取啥宽大处理，有用么？这种贼骨头会改？她吴字倒写。 可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副厂长说能挽回损失最要紧。周老三去坐牢，对厂里又没好处。既然他家里人肯赔钱，那当然还是要钞票更实惠。五千块虽然只是蚊子腿，但蚊子腿也是肉啊。拿到手，过年给大家发点福利也好。 想不到厂里的福利还要靠这五千块，吴大姐就对机械厂的前景感到忧心忡忡，虽然马上就要过年了，可心里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 江城市多少老牌国营单位都倒灶的倒灶，改造的改造，机械厂恐怕也要顶不住了。 说不定明年就要开始末尾淘汰，逐渐下岗改制。虽然她在厂里大小算个领导，也是个老资格的工人阶级，可谁知道这台风尾会不会就扫到自己呢？ 要是聪明点，也许现在就应该开始想办法。 就不知，是自己留职停薪下海搏浪头去呢？还是到上面疏通疏通，调到别的事业单位去，好歹旱涝保收？ 搏浪头么？要担风险，福祸难料。到上面疏通么？僧多粥少，前途渺茫。 难啊，真是难。 谁能想到，铁饭碗也有要倒灶一日！ 这社会真是变化太快了。 没人知道吴大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这中年妇女一脸严肃的表情，看谁都跟看阶级敌人一样。 老爷子让周老三谢过吴大姐和派出所之后，又跟他讲赔偿机械厂的损失是五千块，这笔钱由周家来给他出。 这话让罗芙馨心里不爽。 什么叫这笔钱由周家出？敢情没罗家什么事咯？那她手里这一千五，就不用出了么。 毕竟她可是姓罗的，不姓周。 然而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毕竟得顾忌自家父亲的脸面。 但周老爷子这话，让她不爽了，于是直接插嘴道。 “爷爷，还是先让我三叔签字吧。” 说着，把手里的借条递过去。 周连喜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让他签了字就能离开这里，重获自由。于是立刻伸手去接。 “我签，我签，签哪儿？最后哪里是不是？咦，这是什么东西？借条？怎么回事？”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也上了五年小学，认识几个字，至少看得懂借条两个字。 “爸，这上面说我跟罗家借了一千五百块钱？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种东西，我不签的。我根本没跟罗家借过钱，这是她们坑我。小福星，你这算啥意思？你们罗家是啥意思？二哥你是啥意思？” 瞪起眼，一脸委屈。 委屈啥？既想要钱，又想要面子，想得美！ 罗芙馨一点不理会周老三的矫情，转而看向周老爷子。 “爷爷，你看，三叔他不肯签借条。这哪个办呢？明明是说好了的呀，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好了的？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从来没答应过。”周连喜还叫嚣起来。 结果又被派出所的同志喝了两句，再次缩起脑袋。 小福星对他一理也不理，就只看着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气得哼两声，心里是埋怨她太咄咄逼人，一点不给周家留面子。 有什么事，大家一家人回去不好说？ 回去还说个屁！罗芙馨在心里吐槽。 早就知道这老头不老实，都进了派出所了，还跟她耍花样。怎么着，以为她当着外人的面就不敢要借条了？那不可能。 别说吴大姐是她认识的，就是派出所，她也不是头回进，从来就不怕。 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事，怕个毛。 今天要是不写借条，这钱就休想从她手里拿走。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让老爸周连富拿钱的缘故，她老爸心太软，又要脸，肯定会上周老爷子的当。 她不要脸，她心硬心狠，她不怕得罪这老头。 周老爷子见逼不住小福星，就赶紧看二儿子周连富。然而周连富没钱，也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任由老爷子用眼神往他脑门后背上戳，戳成漏勺了也一动不动。 得，亲儿子都装死了，他还能怎么办？ 只好拉下脸，对另一个亲儿子好言相劝道。 “老三，你以为家里有多少钱？这赎你的五千块，是家里人凑起来的。你不给老二写借条，他就不出这个钱。没有他的钱，这五千块就凑不齐，你就不能出来。你自己想想看，这个借条应不应该签？” 第510章 ：真是个乖囡 周连喜这才知道，这借条里的一千五百块钱是为了这个缘故。 “我签，我这就签。二哥，小福星，刚才是我周连喜不懂事，你们大人有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来来来，拿过来，我马上就签。”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马就痛快的不得了。 这会不用人催，他自己就拿起笔刷刷刷写起来，两三笔之后一个狗爬样的名字就落在借条末端。 “同志，借个印泥用用，摁个手印。”罗芙馨还不罢休，不管要签名，还要摁手印。 周连喜为了能出去，可是一点都不敢挑剔，让摁手印就摁手印。 “小福星，三叔都依你了，你快把钱拿出来，救三叔出去。这鬼地方，我真是一天也不要待了。呜呜呜呜。”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说哭就哭，跟三岁小孩一样，还好意思了。 仔仔细细把借条收好，小福星这才从信封里拿出一匝簇簇新的百元大钞，一张一张数了十五章，剩下的又放回去。 把十五张百元大钞递给周定胜。 “爷爷，一千五百块，你拿好。我们钱货两清。” 说完，又拍了拍装着借条的信封，对周连喜咧嘴一笑。 “三叔，出去以后你可要好好改过自新，自力更生，努力赚钱。这一千五百块，我可等着你还我呢！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呀！” 周连喜心想，一千五啊，我到哪里去给你挣这么多钱？而且当他是傻的吗？要是能挣到这么多钱，他不好吃喝玩乐潇洒去，干嘛要还钱？ 都是自家人，汤锅里捞到镬里，还分什么彼此。 这厚脸皮黑心肠的，也不想想罗家人谁要跟他自家人？不嫌丢人倒霉的。 看到小福星借条拿到手，信封里还有不少余钱，看起来蛮轻松潇洒。周连贵是看在眼里，羡在心头，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然而心里的苗头才刚上脸，就被旁边的周老爷子狠狠一瞪眼，给吓回去了。 小福星是罗家人，罗家人跟周家人不对付，周老爷子也没办法。 可周连贵是他的大儿子，是周家的继承人，顶梁柱。要是也跟罗家人一样挖他脚板，那就是要活活气死他。 决不允许。 周连贵的想法胎死腹中，反倒是旁边勿声勿响的周芙秀突然插嘴。 “爸，这五千块里，也有我出的一千块呢！” 她话一出，周老爷子就把眉头一皱，冷冷瞥了这孙女一眼。 其实自打这孙女主动要求出钱起，他就疑心这孩子心里有什么鬼。这会子突然插嘴，也提出钱的事。怎么着？是看小福星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她也要有样学样了？ 这班小囡女，个个都是人小心大，不得了啊。 其实周老爷子大可不必担心周芙秀要爬到他头上去作威作福，她没这个胆。 但她也确实是看小福星的样，要摆明态度，不能让自己白出了这么大一笔钱。 她既然出了钱，就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让所有人知道。 周连喜是她叫了一声爸之后，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跟城里姑娘没两样的女娃竟然是自己的闺女周芙秀。 他还以为是大哥带来的同事。 等发现是自己的闺女之后，他又睁大眼好好的看了看。 这一看，心里就乐开了花。 哎呀呀，老话怎么说来着，十八岁的闺女一朵花，是越变越漂亮。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的闺女长得这么好看呀。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哦，五千块里她出了一千块。 哦哟，一千块啊，这么多钱，都是她一个人出的？那她是发财了呀！ 这真是好极了！他老早就打着靠吸女儿血汗过好日子的主意，可惜以前芙秀不争气，没出息，不会赚钱。现在好了，这闺女大了，懂事了，出息了，会挣大钱了。那不就是说，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你是芙秀？哦哟，我的乖囡啊。你真的出了一千块？” 听到乖囡两个字，周芙秀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点点头。 “是，我真的出了一千块。不信，你问爷爷。” 周老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芙秀孝顺，为了救你和招娣，主动出了一千块。” 周老三这下笑的更开心了。 “好，好，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比家里那个只会吃的傻小子强多了。这才是我的乖囡啊！阿爹以后都要靠你了，我的好孩子。” 忙不迭的夸赞周芙秀，一副连宝贝儿子都不要了的架势。 他就是随口一说，哄哄人而已。 可落在周芙秀的心里，却是比吃了仙丹还舒服。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得到父亲和爷爷的认同。 在她的认知里，爷爷周定胜是周家的权威，有了他的认同，就代表着她在周家有了地位和尊严。父亲周连喜是他们小家庭的权威，得到了父亲的认同，就代表着她在这个小家里也有地位和尊严。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周家的透明人。 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不过最终周家还是凑齐了五千块。 五千块交给吴大姐，吴大姐就代表机械厂签了谅解书。有了谅解书，周连喜的罪过就从刑事案变成了治安拘留。他在派出所已经关了快一个月，超过了治安拘留的时间。所以当天就能出去。 这鬼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留。 派出所同志打开了他的手铐，告诉他可以走了，他是拔腿就要走。 “等一下，还有你老婆，等等她。”老爷子把小儿子喊住。 周连喜这才想到还有罗招娣呢。 可怜罗招娣跟他是一道入狱的，至今连周家人都没去看过她一次，也不知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现在事体了解了，她也应该能放出来。 于是一行人又在派出所门口等罗招娣过来。 终于重获自由，周连喜是浑身骨头都发痒，恨不得立即出去吃喝玩乐一番，好好慰劳一下自己这大半个月的辛苦。 不过看看老大和亲爹阴沉沉的脸色，他也不敢造反。 不好搭理老大和亲爹，怕触霉头，惹风骚，于是就使出全副本事拍自家有了出息的阿囡的马屁。 第511章 ：打老婆（三更） 周连喜对着周芙秀是“乖囡长，乖囡短”，从头到脚一通夸。 把她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是世界第一大孝女。 周芙秀被夸的是晕晕乎乎的，仿佛觉得自己真成了亲爹的乖囡，最受他欢喜和疼爱。往日所受的种种嫌弃和磨折，都成了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罗芙馨冷眼旁观这对虚情假意的父女做戏文，感觉世界是真魔幻了。 然而更魔幻的还在后头！ 看守所的同志带着罗招娣过来，移交给派出所，派出所再把罗招娣移交给周家人。 看到自家老公和老公公，重获自由的罗招娣那个激动啊。 “连喜……”欢欢喜喜的就朝自家老公奔来，要演一出牛郎织女会。 周连喜看到她心里也有点小激动，正要迎上去。 可有人比他更快。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就越过所有人直接冲了上去，照着罗招娣那张剥落的脸，抡起胳膊，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香，把罗招娣都给打懵了。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一步，瞪大眼一瞧。 “芙秀？你是芙秀！” 冲上去打人的赫然是周芙秀，谁都没想到她会打自个亲娘。 看清打人的是自己的亲闺女周芙秀，罗招娣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往日里三杆子都压不出一个屁的老实闺女，竟然会打人，打的还是她。 她可是这死丫头的亲娘！ 好哇！个死丫头片子，反了她了。 当娘的还没跟她算离家出走，害得她人财两空的旧仇，这死丫头就敢打人。敢情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今天她非得打出当娘的本事，好好教训教训这小赔钱货。 旧恨新仇涌上心头，罗招娣是瞪着眼拧着眉，嗷嗷的就扑过去。 “周芙秀，好你个死丫头，竟敢打我？你个挨千刀，天打雷劈的不孝女。我今天非得叫你懂懂规矩不可。我打死你个烂人头，臭货！” 周芙秀乍然看到这亲娘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往日里被淫威所摄的她下意识的发起了抖。 可手掌心上火辣辣的刺痛却在告诉她，刚才，她是真的打了这个泼妇臭婆娘。 打得好，打的是真痛快！她的脑海里也翻腾着这十八年来的旧愁新恨，复仇的快感如同一股催化剂，淋在她鼓噪不已的心头，拱起熊熊燃烧的勇气和愤怒。 今日不同往日，今天她在周家可是有地位有尊严的，罗招娣想跟她斗？没门！ 狠狠一咬牙，她奋力一振，抓住罗招娣的腕子，声撕裂肺的喊道。 “你给我闭嘴，臭婆娘。都是你害了我爸爸，要不是你勾搭野汉，跟野男人一起害我爸爸，他哪里要坐牢？家里也不必花这五千块的冤枉钱。你才是害人头，臭货，赔钱货！” 把罗招娣骂她的话，统统骂回去。 哦哟，敢情，她还是替父出头？罗芙馨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是闹哪出啊？大过年的在派出所门口唱这么一出好戏，还嫌不够丢人？ 没瞧见吴大姐和派出所同志的脸色，都黑了么？ 可周家人一点不嫌丢脸，都冷眼看着母女俩打架，仿佛是一点不关他们的事。 周芙秀虽然有满腔复仇之火，可论撒泼打架那远不是罗招娣的对手，渐渐就落了下风。她赶紧扭头跟新上任正热乎的“慈父”周连喜求救。 “爸，你看她，这臭婆娘打我。她打你的乖囡，你快来教训她！” 听到“乖囡”的求救，原本站在一旁闲闲看热闹的周连喜立刻放弃看戏模式。如今周芙秀可不是赔钱货了，而是个金窝窝。他还等着靠女儿挣钱享福呢，这要是让罗招娣给打坏了，那可怎么得了。 当即甩着胳膊冲上去，一把薅住罗招娣的头发，抡起拳头就往她身上咣咣一顿乱砸。 “你个臭货，该打！我叫你害我，我叫你勾搭也汉子，我叫你打我乖女儿，我打死你个害人头！” 打的罗招娣是嗷嗷直叫，抱头求饶。 “别打了，是我呀。连喜，我是你老婆啊。” “打得就是你！”正好他在看守所里也憋着一团火没处发，打老婆撒气，天经地义。 他这边打老婆，周家人继续看戏，除了周连富。 周连富心善，见不得男人打女人。就是罗招娣有再大的不是，那也是给周连喜生了两个孩子的原配。两口子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去，非要在这儿闹！ 然而那终归是老三的家务事，他做二哥的，不好管这个教务室。 于是把目光投向自家亲爹和亲大哥，指望他们俩管管。可这两站旁边闲看热闹，瞧着那神态，还觉得周连喜打的对，打得好，打得呱呱叫呢。 毕竟在周老爷子心里，自个儿子就算再有错，那也得胳膊肘往里拐。他舍不得打自己儿子，那只好打儿媳妇。况且男人打老婆那是天经地义，罗招娣该打，打了才能让这个蠢婆娘长记性，下回别再犯浑。 周连贵更是乐意看老三两口子闹笑话，笑话越大，他越高兴。他可是出了一千五百块的巨款，看这连混账东西闹笑话演好戏有什么不对？ 打，狠狠打，顶好罗招娣也打周连喜，两口子打的成一团，打的头破血流，鸡飞狗跳，那才痛快呢。 得，一家子都是气数人！没救了。 最后还是派出所的同志实在是看不下去，严厉的呵斥了周连喜。 “你给我住手。这里是派出所，你在派出所门口打人，信不信我再把你抓回去继续关着？” 一听要继续关他，周连喜吓得赶紧撒了手。 他还觉得委屈。 “警察同志，她是我老婆，打老婆也要抓啊？” “是你老婆怎么了？老婆就可以随便打骂？她是你老婆没错，可她也是个人。你乱打人，就违反了治安条例，就可以抓你。这是国家法律规定的！”警察同志一瞪眼。 周连喜吓得一缩脖子，可嘴巴里还嘟嘟囔囔不止。 “国家还管我打老婆？打老婆怎么就犯法了？我管教自己的女人，还有错？” 第512章 ：你又怎么了（四更） 跟这种法盲真是没话可讲。 吴大姐厌恶的瞥了周连喜一眼，看到罗招娣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连鼻血都打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水泥地上，别提多惨。 于是好心上前问了一句。 “这位女同志，我看你情况不大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不要怕，这里有妇联，专门保护妇女同志的权益。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他要是还敢打你，你就到妇联去告他。妇联会为你做主！” 可惜她这一片好心好意，罗招娣是一点不领情。 这蠢婆娘一抹脸上的鼻血，扭头瞪她一眼，凶巴巴道。 “你是哪根葱，要你多管闲事！我们是两口子，一家人，我们的家务事外人管个屁。”说完，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跟丫头婢似得，委委屈屈往周连喜跟前一跪。 “老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就饶了我吧。你要是还不出气，你就打我骂我，我绝对不会还手。呜呜呜呜，我跟你回家，你别不要我。” 说着，拿主动拿头往他手里伸，一副任由打骂的样子。 周连喜哪敢再动手，万一真当又把他抓进去怎么办。 可手不动么，嘴巴可以动。冷哼一声，瞪起眼。 “贱骨头，不打不成器，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还朝吴大姐和派出所的人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 这话是回去好还要继续打呢！ 可罗招娣听了“回去”两个字，就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低着头站在他背后，做“小女人”样。 看到这对气数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把吴大姐气得是直翻白眼。 好哉好哉，真当是多管闲事多吃屁！别人家是臭鱼烂虾搭配好咯，要她多管闲事做啥？ 要是以前，吴大姐还会正义感爆发，好好给周老三两口子整整规矩。妇女能顶半边天，想顶半边天跟男同志平起平坐么，女同志自己也要争气！ 自己软骨头，腰板挺勿直，还顶个屁的天？顶豆腐都不行！ 可如今厂里下岗改制的事压在她心头，她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哪里还有闲心替别人整整规矩。 得，反正钱也拿了，字也签了，还管什么闲事。 走人！ 临走，朝小福星点点头，算是道别。 罗芙馨也一脑袋黑线，不好意思的朝吴大姐笑笑。 真是丢人现眼！ 她也是看走了眼，还以为周芙秀这次回来有了长进，要报复她的狠心爹娘，为自己争口气。 哪里知道她的长进是长到歪门邪路里去了。竟然是学会了抱父权的大腿，欺负比她弱的女人。 是，罗招娣自己对不起她，被报复也是应该。 可是罗招娣的罪，同样也是周连喜的罪。结果好么，她对周连喜是跟春风一样温暖，对罗招娣却是寒冬一样严酷。 这一冷一热的脸面做派，跟当初她爹娘对她和弟弟周福全的两面做派，有什么区别？ 一点没区别！ 所以周芙秀哪里是长进，简直就是倒退。 比男人作孽更可恶的，就是这种女人自己不争气。 可罗芙馨也知道，觉悟是要靠自己悟的。靠人说，那是强摁头喝水，她不喝，你再摁也没用。 周芙秀自己往歪路上走，别人去拉她，只会被她认为是妨碍和捣乱。 周家的破事，罗家不管！ 懒得再看这出丑的戏文，小福星过去扶父亲的胳膊。 “爸，事情办好了，三叔他们也出来了，咱们先走一步，去看看大姐。” 周连富看看自家亲爹，又看看另外两个兄弟，叹了口气。 “爹，我和福星先到大妞那儿去看看。” 听到他要去罗芙蓉那儿，周连贵就想跟着一起去。眼看老二家这大闺女是越来越有出息，他这个当大伯的就想走近走近，沾沾光。 “老二，你等等，我跟你们一道走。” 他这神色一动，小福星就提高警惕。 幸而周老爷子不乐见老大跟罗家走近，出言阻止。 “老二和小福星要去看大妞，老大你去凑什么热闹。人家是一家团聚，你夹七夹八像什么样。你跟我们走，我还有话要跟你交代。” 周连贵没得办法，只好灰溜溜的留下。 “爷爷再见，我跟爸爸就先走一步了。”见此情况，罗芙馨赶紧搀着老爸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父女俩先走了半条街，离得远了，小福星才打了个出租车，让自己和老父亲省便省便。 结果到了福利厂，大姐还没回来。 大姐的宿舍她有钥匙，父女俩就到宿舍里去等。 到中午，罗芙蓉还是没回来。罗芙馨从抽屉里取了饭票，带着父亲去食堂吃饭。 前一阵厂里买了新锅炉，不仅有了男女浴室，连带着食堂也提高档次。又因为新招了不少工人，食堂如今不限于蒸菜蒸饭，也卖现炒的小灶和大锅菜，方便工人和领导。 小福星自然是带老爸吃小灶，要了两碗青菜面，又打了两块红烧大排。食堂的大排料足价廉，很受工人们欢迎。这组合式的青菜大排面，也是工人们自己发明的。 “爸，我看大姐是真忙。要是等过了一点她还不回来。咱们就自己先回家，不等她了。”之所以是一点，主要是留点时间逛逛副食品店或批发市场，看有啥好的，带点回去过年用。 “诶，行，你做主就行。”周连富对小女儿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依赖。 吃饱喝足，父女两在宿舍里等到一点过，罗芙蓉还是没回来。 却没成想，没等来大姐，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关门口的大爷托个上小夜班的工人到宿舍叫她。 “小福星，外面有个女同志找罗总监，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同志找大姐？谁啊这是，要干嘛？ 嘱咐父亲在宿舍里等着，她到厂门口去看看。 结果一到厂门口，可吓了一跳。 “白雨？你来找我大姐干嘛？” 白雨一看到她，就赶紧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罗芙馨！太好了，你在。快，快救救我！” “啊？救你？你又怎么了？” 第513章 ：她要杀我 罗芙馨万万没想到来找大姐的人竟然是白雨。 而且，白雨竟然还要自己救她，为什么？ 白雨却没法回答，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神色不安的看了看周围，哀求道。 “你快让我进去躲躲，我现在很危险。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 看她的神色不似作伪，精神极度紧张，小福星只好皱了皱眉，跟门口的大爷打了个招呼，让她进了福利厂。 但并不带她去大姐的宿舍，怕她吓着父亲，转而把她带到仓库里去说话。 因为年前做的大货都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仓库里只剩下一批年初预计要做的春装料子，空荡荡的正合适。 地方空了，就有点冷。但好在此刻从高处气窗投进来的阳光温暖灿烂，站在背风向阳处，还是暖和的。 可即便是站在阳光下，白雨的脸还是半天红不过来，白惨惨的有点吓人，整个人还时不时的颤抖一下，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你到底怎么回事？谁把吓成这样？是郭利发吗？他要害你？”心里是一连串的疑问。 白雨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他，是他老婆，夏红彩。” 夏红彩？她怎么了？ “她……她要杀我。” “啊？”罗芙馨瞪大眼，真的假的。 “夏红彩要杀你？为什么？”这剧情……不对啊。 白雨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真的。” “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夏红彩干嘛要杀人？疯了？ 白雨没说话，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小福星一挑眉，张大嘴。 “你……不会吧……” 白雨看着她，抿了抿嘴，然后用力点点头。 “我怀孕了，是郭利发的。所以夏红彩要杀我。” 她还真怀上了啊！罗芙馨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距离上一回见面说要生一个孩子换钱换自由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我也不知道。”白雨的神色焦虑起来，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我根本没任何准备！我……可能在我和他谈好条件之前，这孩子就已经在了。我……我没想到现在就会有孩子！” 罗芙馨点点头，她明白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 白雨看似聪明，但其实有的只是一点小聪明和会读书考试的本事，在大事正事上那完全就是个糊涂虫。 当然，莫名其妙怀上孩子这种事，也不能全怪她。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搞出来的！ 她一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高中女生，能懂什么避孕知识？生理卫生课都不教这个，好吧，根本就没生理卫生课这回事。 至于郭利发，就更不能指望。且不说他这种无耻老流氓根本不会对女性负责，主动避孕。更何况他本来就打着让白雨给自己生孩子的主意，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 现在好了，他的计谋得逞了。 可既然白雨都怀上他想要的孩子了，这老混蛋怎么不好好照顾她？ “你告诉郭利发了吗？”罗芙馨问。 白雨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既然还不知道，那夏红彩又怎么会知道？”这逻辑不通啊。 说道这个，白雨恨得直咬牙。 “夏红彩这个贼婆，她，她买通了我的保姆。” “买通保姆？” 白雨点点头，这才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她。 原来自打白雨真跟了郭利发之后，就被他金屋藏娇，养在了一处别墅里。 按说郭利发对白雨也算是下了大本钱，这别墅区还是江城市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他原配老婆夏红彩还住乡下自己造的大屋，他给白雨却住城里的高档别墅，这俩跟在他心里心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金屋虽好，但又大又空，白雨一个人住着，觉得害怕。而且生活上没人照顾，日夜颠倒，三餐不继，她住在这里就跟蔫了的小白花似得，反而一天比一天不好。 郭利发心疼她，就请了个保姆阿姨照顾她。每日里打扫屋子，做一日三餐加点心，还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家里多个人也多分人气。 保姆是个本地阿姨，手脚勤快，做饭也好吃，说话细声细语，做事轻手轻脚，还挺对白雨的脾气。 有保姆照顾着，白雨的生活作息确实好了许多，人也精神起来。 因为这个保姆把白雨照顾的不错，所以郭利发还挺器重，不光给工资，还是不是给礼物和小红包。就连白雨也对保姆阿姨逐渐倚重起来，要是屋里见不着阿姨，她心里就发慌。 这个保姆阿姨也投李报桃，把白雨照顾的越发无微不至，简直就跟亲妈照顾女儿一般。 白雨连着两个月没来小日子，这才影影绰绰有了怀疑。当然，她并没有想到怀孕，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妇科病。 她虽然没有学过正统的生理知识，但看的书多，而且杂，尤其是那些港台国外的小说，多少讲过类似的情况。说女孩子私生活混乱，就容易出事。心里就怕怕的，想去医院看看，可一个人去，又觉得别扭。 她是个约等于没爹没娘的小孤女，身边也又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出了这种事都找不到人陪同。 最后还是保姆看她神色有异，多问了几句，得知这么个情况，立刻提议说她陪白雨去医院瞧瞧。 又说有什么事也不用怕，反正有郭老板在，他钱多，不怕事。这年头没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别人怕进医院，那就是怕花钱，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被保姆好生安慰了一番，白雨这才鼓起勇气，由保姆阿姨陪着去医院。 保姆还格外贴心，假装是她的妈妈，是妈妈带着女儿去看病。挂号什么的，也给她报了假名。 这会子可没有往后的医疗系统全国联网，全民通用社保卡这类的东西。挂号就是自己报名字，真的假的没人管。除非你是有单位报销，这才必须是真名，否则单位不认。 保姆阿姨给白雨报了个假名，叫赵小雨。 第514章 ：安眠药 市医院的医生见多识广，一说是两个月没来小日子，就直接问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性生活。 白雨是羞得低下头，说不出话来。倒是保姆阿姨镇定自若，都替她回答了。 说自个女儿小雨刚满十八岁，刚结婚没到半年，小日子没来，就想来看看怎么回事。 医生就笑了笑。 “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既然已经结婚了，八成就是有了。喏，去验尿，就知道。” 白雨一听有了，什么有了？ 医生还是笑。 “傻孩子，有小娃娃了呗。你可能怀孕了！”说着，刷刷刷几笔开好单子，让她们“母女”去交钱做化验。 白雨从诊室出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目瞪口呆。走路都跟踩在棉花上似得，轻飘飘，软绵绵，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保姆阿姨依然是大包大揽，行动如风。交钱，拿单子，又送她进厕所，还亲自在隔间外等着，嘱咐她要留足尿液。 等白雨出来了，她也一点不避嫌，亲自拿着东西交到化验处去。 说实话，当时当刻，白雨对保姆阿姨那真是别提多感激。这要是没她帮着管着，她可真什么都做不成。 坐在医院走廊的木头凳子上，她只觉得人都是飘在半空的，飞不上去也落不下来，就悬在当中，一点都不踏实。 直到化验结果出来，确认她是真的怀上了。 这才咣几一下，摔在地上，把她给疼醒了。 得知自己真的怀上郭利发的孩子时，白雨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厌恶，恶心。 总之是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 保姆阿姨看她神色不大好，就拿好单子直接带她回去。 白雨在半路上就发抖不止，脸都白了。 保姆阿姨赶紧把她搀扶进别墅，又扶着她上楼进房间，给她开空调暖和身体，嘱咐她坐着别动。她自个下楼去又是烧热水又是泡奶粉，不多时就带着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和一个滚烫的热水袋上来。 把热水袋塞她怀里，让她抱着，又拿奶粉给她喝。 看她像照顾亲女儿一眼照顾自己，白雨当时心里真是把阿姨当成妈妈一样，恨不得投到对方怀里去痛哭一场，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和恐慌。 然而阿姨终究不是她的亲妈，她想念妈妈，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深深的感受到当年妈妈是多么不容易。 可她是怎么对妈妈的呢？她想起来就觉得后悔，好后悔。 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好，阿姨让她赶紧喝奶粉，换衣服上床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她乖乖拿起杯子喝奶粉，可喝了两口觉得味不对，就有点喝不下去。 起初她并不知是奶粉里加了安眠药的缘故，以为是自己怀孕以后味觉不同。这奶粉是阿姨特意给她泡的，她要是说味道不对，不喝，总觉得辜负了阿姨的好意。 于是就磨磨蹭蹭的慢慢喝，阿姨心里记挂着楼下有事，很快就出去了。她趁机把剩下的牛奶偷偷倒在花盆里，假装自己喝掉了。 等阿姨进来收拾东西，见她喝了奶粉，就帮她换了衣服，让她好好休息。等会郭老板回来了，她就叫她起床。 白雨就抱着热水袋钻进了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她心里压着事，根本睡不着。 肚子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虽然此刻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这东西终究一天天要长大的。而且阿姨陪着自己一道去的医院，她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告诉郭利发。 所以，这个孩子是瞒不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用孩子换金钱和自由，可等肚子里真有了孩子，却又重新犹豫了。 她才十八岁啊，真的准备好当妈妈了吗？ 不，她没准备好。 更何况，生下孩子就一定是妈妈？ 她又没打算养这孩子。这孩子只是一个“商品”，一个价值二十万的“商品”。 她强迫自己把这个孩子看成一件商品，而不是一个人。可每每这种想法升起，另一种不适和厌恶就汹涌而来。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也许就是母性。可偏偏，她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孩子的妈妈。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她脑海里纠结，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汽车的声音，开进了别墅院子里。 她以为是阿姨打电话通知了郭利发，这老家伙一听她怀孕了，就兴冲冲的赶过来。 可她现在压根不想见这个老无耻的。见到他，她就恨不得去做流产，厌恶死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愤怒和厌恶让她情绪失控，一下从被窝里蹿起，跑出去想跟人吵架。 可等她走出自己的房间，听到楼下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时，整个人突然就警觉了，一下就冷静下来。 那不是郭利发！郭利发不会穿高跟鞋，只有女人才穿。 她是谁？她来干什么？ 她立刻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楼梯口听楼下的声音。 她听到保姆已经打开了大门，迎接一个女人到来。那个女人穿着一双坚实的高跟鞋，鞋底敲打在客厅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又冷又硬的嘚嘚声。 听着这嘚嘚声，白雨也跟着簌簌发抖。 “人呢？”女人问道。 “在楼上睡觉呢。我在奶粉里下了安眠药，正睡得死死的。”保姆阿姨回答。 安眠药？奶粉里下了安眠药！ 楼梯上白雨浑身哆嗦一下，整个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的怀上了？”女人又问。 “千真万确，我陪她去的医院，做的检查。喏，这是化验单。夏老板你看。”保姆阿姨又说道。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女人又冷笑一声。 “小丫头片子，人小，肚子到真管事。可惜，有本事怀孕，她还得有本事生。” 语气是又冷又硬，跟把出鞘的钢刀似得，在白雨的脸旁划过。 白雨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带着恨意的寒气，吓得她越发缩起脖子。 “好，你做得好。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把这个小丫头给我看住了，不要让她乱跑。我先去处理点别的事情，等会再来处理她。”那女人又说道。 第515章 ：唯一的依靠（三更） “我有数咯，我一定会看好她的。这种小狐狸精最恶心了，勾搭男人拆散别人的家庭，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为所欲为，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坏女人。”保姆阿姨一改平时的温柔体贴，咬着牙恨恨说道。 都不用看到她的脸，光是从这话的语气里，白雨就仿佛能看到她扭曲的脸和眼中的恨。 不必猜也能知道，这个阿姨肯定也吃过狐狸精的苦头，说不定家庭也是被第三者拆散的。 白雨这才想起，都快过年了，保姆阿姨也没说过要回家准备。平日里整天都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离开过，仿佛她就没自己的家。 现在想想，一切都有了解释。 而楼下那个叫“夏老板”的女人，她也猜到了是谁。一定就是郭利发的老婆，夏红彩。 原来如此，原来保姆阿姨是夏红彩安插在她这儿的眼线。 她怀孕的事，已经被保姆阿姨第一时间告诉她最大的敌人。夏红彩说要处理她，怎么处理？她要杀了她吗？ 想到这儿，白雨吓坏了，赶紧扭头往自个房间跑。 锁上房门，她背靠着门板，整个人簌簌发抖。她只是想卖掉孩子换钱换自由，可从来没想过为了生孩子丢命。 这下怎么办？ 跑，她得赶紧跑。她跟夏红彩斗，那就是以卵击石。她得去找郭利发，让这个老无耻的保护自己。 他不是想要孩子吗，那就搞定他老婆去。 可怎么跑呢？保姆阿姨肯定在楼下守着，说不定还会上楼来看看。 她怎么办？回床上装睡？ 这行不通，装到什么时候去？总会露馅的。而且夏红彩说了，一会处理好别的事情就过来处理她。 她装睡就是自投罗网，她的赶紧跑，马上跑，现在就跑。 想明白了关键点，她就立马把脱下的衣服都穿好，然后往棉被里塞了枕头，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又从柜子里找出床单和衣服裤子，打结系成一条长绳，从窗口扔出去。 这也是她从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里看来的，绝地逃生。只是如今轮到自己逃生，行不行就不一定了。 幸而这别墅只有两层，她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后院。 夏红彩是从前院正门进来的，车也停在前院，看不到后院。 这会子也顾不上她根本不会爬墙爬梯的事，反正是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 颤颤巍巍的爬下去，两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可说低也不低。她不敢往下看，就闭着眼磨蹭，落地没留神，还差点让石头崴了脚，万幸她爬的慢，总算安全落地。 跌跌撞撞的跑过后院，眼前又是一睹围墙挡着。幸而这是花墙，不高，能翻过去。就是围栏是铁的，还做的花里胡哨，上面还有尖角，有点危险。 但花里胡哨也有好处，供人脚踩手攀的地方多。她鼓起劲，七手八脚，费劲力气的翻了过去，外面就是一条小道，可以通向别墅区的后大门。 于是她就顺着这条小路往外跑。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往哪儿跑，反正就是跑，跑的越远越安全。 一边跑她还得一边避着人，尤其是避着车。她不知道夏红彩开的是什么车，就只好把所有进出路过的小汽车都当成是她，轻易不露面。 等没车经过了，这才赶紧低着头出了别墅区。 能住别墅区的都有车，以至于别墅区外面都没公交车站，要走好远才能看到，班次也少。 她摸了摸口袋，万幸有一点零钱，坐出租车也够。 可坐车去哪儿呢？ 第一选择当然是去找郭利发，能治夏红彩的就是他。 可她能想到去找郭利发，难道夏红彩就想不到？万一夏红彩就在路上等着她呢？万一半道她就被夏红彩劫了呢？ 这条路可不安全呐。 那不去找郭利发，她还能去哪儿？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国外侦探类小说，书里的角色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 人多，坏人就不敢乱来，因为没法偷偷摸摸害人。 对，她先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然后打电话给郭利发，叫他亲自过来接自己，再安排个安全的地方。 打定了注意，她就在路边招了个出租车，打车到市区最热闹最繁华的商业街。 这会子正是要过年的时候，街上买年货买新衣，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混在人群之中，白雨也确实感觉自己安全多了，整个人也放松不少。 不过她还有事要办，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郭利发。 然而她拨了号码过去，却怎么都打不通。想了想，又给郭利发打了传呼，要他见到速回，又标了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可左等右等，他也没回拨过来。 站在电话亭门口，眼看着人来人往，她的心却止不住的往下沉。 怎么回事？难道郭利发也靠不住了？ 呸！这老无耻的从来就靠不住。 她只能靠自己了！ 可……靠她自己，真的行吗？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人人都一脸喜气洋洋迎接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而她却举目无亲，前途茫然，白雨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孤独。 这个时候，谁能帮帮她？她还能依靠谁？ “所以，你就确定我会帮你？”罗芙馨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白雨在绝望无助之时唯一能想到的依靠。 她该感到荣幸吗？ 一点都没有，好么！ 别说她想不到，白雨自己也想不到。可当她极度无助的时候，脑子能想到的，可以依靠的，也值得信赖的人，竟然只有罗芙馨。 总之，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福利厂门口。 她知道罗芙馨的姐姐在这个福利厂里干活，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里之后，是不是真能找到罗芙馨。更不知道，见了罗芙馨之后，对方愿意不愿意帮助自己。 可她已经走投无路，哪怕这里就是南墙，她也得撞一撞试试。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跟小福星有什么“同窗之谊”，但她相信对方的能力和操守。 罗芙馨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她不可能看着自己无辜受害。 第516章 ：人要走正路（四更） 小福星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吗？”她明明就是自作孽。 可白雨用手捂着肚子，说道。 “我不是，可它是。” 看着她的肚子，罗芙馨哑口无言。 “那你想怎么样？”半晌，问道。 白雨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可我相信你，我听你的。” 听她的？得，这是打定主意赖上她了。 罗芙馨也是仰天无语泪长流。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呀，大过年的被这些“极品”给赖上。 可她能把白雨推出去不管吗？ 当然是不能。 正如白雨所想，她有她的原则和底线。白雨是自作孽，不可活。落得如今的地步，是自作自受。 但她可以受到道德的批判和法律的审判，却不能受夏红彩的死刑。 而且正如白雨所说的那样，她不无辜，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的生死去留，只有白雨这个生母能决定，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它。 “我问你，你真的想好了，要留下这个孩子？”罗芙馨一脸严肃的问道。 白雨却犹豫不决。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在不知道这个孩子之前，我是想要拿它换钱，换自由。可现在肚子里真有了孩子，我……我却真的不知道了。罗芙馨，你要笑我就笑吧。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想要。可……可我一想到这是我的孩子，它在我肚子里，我就……” 情之所至，她一脸痛苦，用手捂住了脸，呜呜的哭起来。 小福星沉默了。 其实此刻糊里糊涂，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白雨，倒让她高看一眼了。 总算这姑娘还没糊涂成个没心没肺的绝情人！ 她要是真能一点不在乎的处置肚子里的孩子，那她就是夏红彩，不是这孩子的亲妈。 “没关系的。你现在不知道，没关系的。”她难得好脾气的权威道。 白雨抬起头，泪眼朦胧，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现在可以不知道，但你不能永远不知道。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想清楚未来到底该怎么走？你可别再犯糊涂了。也别再把希望寄托于金钱或郭利发身上。你就想想自己，想想你的妈妈，一定要把这一团糊涂想明白。你懂吗？” 她显然是不懂。不懂也正常，哪个女孩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能想明白这么复杂的事？她要不是活了两辈子，她也糊涂。否则，当年也不会那么执拗的认定父母重男轻女，誓要与家人彻底割裂。 年轻啊，总是要走歪路的。但人不能一辈子走歪路，走错了一定要认，一定要改，再痛再难，也得走正路。 白雨虽然不懂，但还是点点头，把她的话记到心里去。 不过眼下，她该何去何从呢？ 罗芙馨深吸一口气，想了想。 眼下之计，当然是得给白雨找个地方待着。要安全，要隐蔽，至少不能让夏红彩找到。 至于白雨说夏红彩要杀她，那是不可能的。夏红彩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杀人犯法么。但杀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却是一定的。所以，白雨现在很危险，倒是真的。 还有郭利发，此刻肯定是靠不住的。夏红彩又不傻，怎会不知道郭利发就是白雨的靠山，她要整治白雨，肯定的先把郭利发整治了。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但现在白雨联系不上郭利发，肯定就是她的手笔。 对方风头正盛，只能先避避风头，躲一躲了。 可躲哪儿去呢？ 看着旁边变成了真“小白花”的白雨，一脸怯怯期待的看着自己，小福星只觉得世界太荒唐太魔幻。 可今天魔幻的事见多了，她也麻木起来。 要不带白雨回家？让她在自个家里躲躲？ 她心里又不乐意。 谁家过年在家里搁这么个别扭玩意，纯心找不痛快么？ 她虽然同意伸出援手帮一把，可也没圣母到这个地步。 想了想，她对白雨说道。 “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跟着我。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就给你找地方安置去。” 白雨点点头，反正都听她的了。 于是她先带着白雨去了宿舍，宿舍里周连富还等着女儿回来。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可就没车了。 “爸，这是我以前班里的同学，她家里出了点事，要我帮帮忙。我先找个车，安排你回家。我这边忙完了，等会跟大姐一块回来，你看成不？”直接开门见山，简明扼要跟老父亲说了。 周连富看看白雨，又看看自家小闺女，赶紧点点头。 “没事，你忙你得去，我自个回去就行。出门坐车，我都知道的。” 那哪成！父亲就算是腿好利索了，在她眼里也是珍惜保护对象。何况越是多事之秋，越要稳妥之上。 于是拉着父亲到街上，打了辆出租车，又拜托司机一路慢点开，直接送到家门口。为此，她还额外贴了司机一包烟。 看在她大方又孝顺的面上，出租车司机是满口答应，保证平平安安送到家门口，就放心吧。 看着出租车开走，罗芙馨这才长舒一口气。又回到宿舍里。 “小白花”白雨规规矩矩坐着，手里还捧着她给倒的水，都凉了，也不知道撒手。 “你等着，我去打电话，给你找地方。” 白雨还是点点头，一点都怀疑。 她越是这样，罗芙馨就越是无奈。 能怎么办呢？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她真是宁愿白雨跟以前一样阴险狡诈，跟自己勾心斗角，那她就能毫不客气的把人踹出去，撒手不管。 可她成了真小白花，她就……没法不管了。 到福利厂办公室，接电话，拨通的是桃林乡王家村村委的电话，找王幺妹。 电话是打过去了，可人什么时候来却不知道。她约定十分钟之后再打过来，就先挂了，干等。 过了十分钟，又打过去。就听到电话那端王幺妹气喘吁吁的声音。 “喂？喂喂？是罗芙馨吗？我是王幺妹啊，啥事？你找我啥事？” 第517章 ：王家村 得知罗芙馨要带着白雨到她家来，王幺妹搁下电话撒腿就往家跑。胸腔里一颗心是噗噗乱跳，七上八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兴奋抑或是害怕。 不管是白雨，还是罗芙馨，在她心里那都是不一样的存在。这两个女孩子犹如两座高山，伫立在她的眼前，一直都是她仰望的对象。 白雨聪明漂亮，就像书里写的多病多愁身的林妹妹一样，命运坎坷，惹人怜爱。 而罗芙馨也一样的聪明漂亮，但在书里就是薛姐姐，大方能干，令人信赖，值得依靠。 如今，这两个女孩都要来她家里做客，她怎能不高兴，不兴奋？ 可她也是真害怕！ 因为她家真是太穷，太破，太不起眼了。 桃林乡在陆桥镇本就是个穷乡，王家村更是桃林乡里的穷地方。这里的农民每年只有地里的那点收成，将将够填饱一家人肚皮。想要弄点闲钱，却是万难。 她家之所以难能供她上高中，那全靠大哥和大嫂外出打工，总算能攒下两块钱。 就凭这，她家在王家村算是过的不错的了。 可白雨是城里姑娘，罗芙馨虽然也是农村来的，可她家的情况哪能一样。她姐如今都当上城里单位的干部了，家里条件大不一样。 要把自己贫苦狼狈的原生家庭暴露在这两个“女神”面前，她心里能不慌么。 她家里要啥没啥的，拿什么招待这两位贵客？ 还没跑回家，她就泄了气了，耷拉着脑袋越走越慢。 “幺妹，做啥呀？接到电话没？找你啥事？”王家嫂子靠着门槛嗑瓜子，好奇的问她。 “接到了。是我同学，说要来家里看我。”王幺妹低着头，面色忧愁。 瞧着她这幅小家子气的丫头样，王家嫂子就有点看不上这个小姑子。 “同学来看你，这不是好事么。你摆着这么张苦瓜脸做啥？难道还怕家里招待不了你的贵客？喏，我屋里有瓜子和奶糖，到时给你凑个果盘。” 没想到嫂子肯帮衬，到叫王幺妹有点诧异。 其实王家大少是想通了。往年哥嫂两个是对她读高中很有意见，觉得是白花钱。可自打两口子出去打工之后，见识了外面文凭越高越受待见的影响，就改变了观念。 以前也是气她读不出成绩，花钱打水漂。今年她成绩有所上升，照着这个程度看，高中毕业肯定没问题。 在城里高中毕业就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就是出去打工，也能在那些厂里被人高看一眼，很容易就捞个小领导当当。拿的钱比干活的工人多不说，活也更轻省。 虽然幺妹是个女娃子，将来是要嫁人的，书读的再高，好处八成也是别人家的。可娘家出个跳出农门的姑娘，往后也能帮衬兄弟侄儿。光是妹子在城里，将来侄儿侄女读书出去，就有地方可以投奔。 毕竟人人都得为自己的后代想想，多留条路子。 想通了道理，哥嫂两个待她倒是和气多了。所以此刻，她有同学来，王家嫂子也愿意帮衬。 毕竟，同学来了，说是看王幺妹。可要是招待不周，丢的却是王家的脸。 城里娃子眼界高着呢，能到乡下农村来，那都叫屈就。 这边王幺妹趁着两人还没到，就自动自发的归置起堂屋，又是洗茶杯，又是洗盘子，还到菜地里去摘新菜，忙的是团团转。 而另一边，罗芙馨带着大包小包和白雨，正做着出租车在路上。 来之前她就把计划跟白雨交代了，这个过年她躲王幺妹家去。桃林乡王家村离江城市较远，而且比较闭塞，夏红彩要是能找到那地方去，那她比007还厉害了。 郭利发能被夏红彩制住一时，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制。等他脱了身，自然会去找她。 王幺妹过完年要来上学的，到时候白雨跟她一块回城就行。 只是寄居在别人家里，不方便受拘束不说，穷乡僻壤的苦日子，她也得有事先准备。真到了那地方，可不能耍城里娇小姐的脾气。凡事得忍，能让就让。吃的喝的用的，别挑剔。真吃不下，你不吃好了，也别使性子耍脾气埋汰人家。 她唠唠叨叨诸多嘱咐，白雨倒好有闲情笑话她了。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这么啰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何况，你以为我就没过过苦日子？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嘿，她这会倒有心思笑话她了，也不想想刚来的时候，吓得那怂样。 罗芙馨在心里吐槽。 她家里穷，她当然知道。可城里的穷日子能跟乡下的穷日子比？她过得苦，那是跟城里其他孩子比。跟乡下穷孩子比比看？她那就是好日子了。 说到底，她其实就是被自己眼前的苦给局限住了，以为她白雨才是天下最可怜的小白菜，就怨天尤人，满腔怨毒，到处害人。 其实呢？跳出她自己的局限，看看比她更苦的。 她就知道她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得珍惜眼前所拥有的。 可一个人要跳出自己眼界的局限，太难了。 她罗芙馨也是前世考上中专，走出农村，到大城市里学习工作生活，这才越走越远，越走越高，眼界越来越宽。 若没有前世的经历，只怕她如今未必能比白雨高明。 所以人呐，还是得读书，得走出去，尤其是女孩子。本来因为这个社会的“约定俗成”，家里父母长辈更愿意培养男孩子，而非女孩。而且因为生理原因，女孩想要在外面求生存，远比男孩艰难。 幸而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新时代，国家鼓励妇女学习工作，参与社会劳动。 倘若女性放弃这千百年来难得的基于，反而甘心当一个无才便是德的“贤良女子”，那真是辜负了好时代，也辜负了自己。 可人有劣根性，总是容易屈服于现实的困境。遇到困境，就自甘堕落，自我放弃，结果就 越走越窄，越走越低。 就像白雨这样，明明生在好时代，还有个会读书的好脑子，可她不愿吃苦，不愿奋斗，轻易被困难打倒，被金钱诱惑，结果…… 第518章 ：记得还钱 她有时候也扪心自问，救她干嘛呢？自甘堕落的人，能救吗？有救吗？ 可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苦熬了大半辈子却一无所获的白妈妈，还有这社会上仍在苦苦挣扎的其他无助女孩，她这颗心就硬不到底。 罢了，万事凭心而为，至于结果，交给老天爷吧。 于是在心里暗暗叹气，冷冷道。 “反正我也就这会唠叨唠叨，等把你交给王幺妹，我就功成身退。” “谢谢你，真的。这是我的真心话。”白雨向她道谢。 罗芙馨看她一眼。 “谢我有什么用，记得还钱。” 登门拜访，是能空着手白去的么？既然是要给别人添麻烦，自己就得识相点。又是大过年的，礼物总要带上，还不能薄了。 而买礼物就得用钱。白雨身上只有一点零钱，打了的，坐了车，还打了电话，早就花光了。 所以这买礼物的钱还是她掏的。得亏大姐多取了钱给她，不然她也没辙。 这真是，年尾流年不利，破财破大了，想想都觉得郁闷。 罗芙馨板着脸，凶巴巴的，语气也不好，可白雨明白，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好，我记着的，以后一定还你。对了，这手表押你这儿吧。我要是没钱还你，就拿这手表抵债。你放心，这可是好表，上海宝石花，值五百块呢。”说着，她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递给小福星。 还怕对方推辞，硬往人怀里塞。 然而罗芙馨是一点不推辞，伸手就接了。 “行，你再看看，身上还有啥值钱的没有？都拿出来给我。” 这让白雨有点奇怪，不过她也没怀疑啥，当真从头到脚都摸了摸，又从耳朵山摘下一对白金镶红宝石耳钉还有手上戴的一个钻戒。 这钻戒不是郭利发送的那个，那个被她扔在铁皮盒子里，看了就恶心。这是后来买的，小得多，也便宜的多，但也值个千把块钱的。 “都给你，都是好东西。没有你救我，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福星翻一个白眼。 “谁稀罕你的好东西。拿下来是为你好，财不露白懂不懂？你一个小姑娘，身上戴着这些，太惹眼。老话怎么说来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你也不用太相信我。” 白雨当然不会不信她。她早看出来了，罗芙馨不缺钱。而且她志向大着呢，拿会看中这些小玩意。 不过这话让白雨警醒了不少，去王幺妹家，她本来是一点没担心。王幺妹嘛，在她心里就那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女孩，而且还对他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和崇拜。 可王幺妹是王幺妹，她的家人是她的家人。她可以不提防王幺妹，却不能不提防她的家人。 说起来，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哪个会提防同学和同学家里人？她要不是见识过了人心的险恶，她一定觉得罗芙馨这人太阴暗，把人想得太坏了。 对，她以前就是这么埋汰她的嘛。说她这不好，那不好，还把人当成假想敌。 现在想想真是蠢！人家那叫看的明白，先小人后君子。要是当年她能跟她交朋友，从她身上学一学这为人处世的本事，就不会有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 但现学也不迟，她闷声不响，暗暗留心，一路多看，多听，多想，多琢磨，能学多少学多少。 出租车开到桃林乡，罗芙馨就带着白雨下了车。 白雨又觉得奇怪。 “干嘛不直接让车开到王家村去？”都已经走了这么远，在多开一段，也花不了多少钱。 罗芙馨左手一大块猪肉，右手是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只让她拎着几盒糖果点心。一边四下看看，一边说道。 “且不说王家村有没有路让车开进去，就是有，你坐着小汽车进村想干嘛？炫富？” 白雨愣了一下，把这话在心里过了过，就明白了。 她们是去王幺妹家做客的高中同学，坐着小汽车进村，太张扬了。这要是平时，张扬也就张扬了。可如今她是避难躲灾，越低调越好。 她这边刚想明白事，那边罗芙馨已经找到了一辆拖拉机，讲好了给两块钱，捎带她们去王家村。 如她所料，王家村压根没通水泥路，就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小汽车要是到了这儿，只能陷泥坑里趴窝去。 还是拖拉机厉害，力气大，底盘高，一路上下颠腾，左右摇摆，总算是开到了王家村村口。 拖拉机自然没有小汽车舒服，白雨都给震吐了，好不容易刚有点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 比起她晕车，罗芙馨更担心她肚里的孩子。 可别出事啊！这要是出了事，都没地方抢救。 幸而她只是晕车，肚子倒是没事。就是下了车，两腿发软，两眼发昏，别说拎东西，走路都难。 好在王幺妹提前在村口等她们，一看到有拖拉机过来，就赶紧迎上前。 “白雨！罗芙馨！” “快快，帮我扶着她。”小福星赶紧招呼她帮忙。 然后自己把鼓鼓囊囊的书包背上，一手拎着猪肉一手提着点心糖果。 “走吧！先上你家去。” 王幺妹也习惯于听她号令，赶紧带她们往家去。 结果半道罗芙馨就顶不住了。 身上带的东西太重了，她吃不消，扛不住。比起前世，今生她体能是严重下降。说到底，是挣了钱日子越来越舒服，吃得苦少了。 好在还有王幺妹，赶紧替她接把手。背书包拎东西，让罗芙馨搀扶着白雨。 这才坚持到了王家。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王家的老老少少都赶来看热闹。 瞧着两个娇滴滴的城里姑娘跟着自家丫头一道进门，都看得可稀罕了。 虽然白雨把身上特别值钱的东西都摘了，可她那一身穿戴打扮就不一样，罗芙馨穿的虽然没她那么时髦，可也是当季的新款。 这两人的到来，犹如两抹亮色，把王家灰扑扑土哈哈的小院都给点亮染彩了。 当然，比起她们俩穿戴，更吸引王家人的还有王幺妹手里拎的猪肉和糖果点心。 第519章 ：睁眼说瞎话 “快进去吧。”王幺妹赶紧招呼两人进屋。 罗芙馨一点没跟王家人客气，进了屋直接扶着白雨坐下，然后脆生生才开口道。 “王伯伯，王伯母，你们好。我叫罗芙馨，她是白雨，我们是幺妹的同学。白雨她晕车了，刚吐过，麻烦到点温水给她漱漱口。” 看她谈吐大方，神态自若，王幺妹的妈妈赶紧回了神，诶一声，转身到灶间去端水。 她又招呼王幺妹过来，指着她手里的猪肉和糖果点心道。 “来家里做客，也不知道买啥好，这猪肉就给家里舔个菜吧。这点心和糖果是我和白雨给王伯伯和王伯母买的，一点心意，你们别嫌弃。” 说着，就从王幺妹手里接过猪肉和点心糖果，都搁在堂屋的桌上。 没想到同学来做客，竟然还带了这么多礼物。 这么大一块猪肉，得有二十斤重。王家为了过年也早早的买了猪肉，可没这块肉漂亮好看。瞧瞧那雪白的肥膘，有一手指那么宽，能熬一锅猪油呢。 还有这些花花绿绿的糖果点心，也不是村口小店里的货色，一看就是城里买的，价钱可不便宜。 一说这些好东西都是送他们家的，王家人都喜形于色，看这两位小贵客的眼神也越发和蔼。 只有王家大伯，抿着嘴，不吭声。 王家大伯人虽然是个三杆子压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可正因为老实，所以看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反而心里不踏实。 一时，看看桌上的礼物，又看看这两个城里小姑娘，沉默不语。 王家大婶早就眼馋心热。多好的肉啊，有了这块肉，这个年可就好过了。还有这些点心糖果，多好看。自家肯定舍不得吃，留着送人走礼，又体面又周到。 往年家里煮一碗红烧肉，只能摆在桌上当样子，自家人是不敢伸筷子的。非得等到有客上门，才端出来招待客人。 可王家的亲戚也都是穷亲戚，看见肉就跟看见宝贝似的。一碗红烧肉上了桌，连滴油都不会给你剩下。 家里抠抠缩缩买的一点肉，也就将将够招待客人用。好不容易过个年，自家人想吃口好的，却捞不上。 虽然大儿子和儿媳妇去城里打工挣了点钱，家里条件好了不少。可农村人攒点钱不容易，要供小女儿读书，还要想着将来翻屋，开春要买化肥买种子，样样都要钱。 钱怎么攒？还不得从牙缝里抠。 这会子天上掉下一块大肥肉，怎能不叫她心中欢喜，眼中馋呢？ 人穷呐，就志短。 别说王家大婶，便是在外面见过了世面的王家大嫂和大哥，也对这俩城里来的女学生刮目相看。 哎哟哟，这城里小姑娘是真不得了。这出手，好气派。 瞧瞧人家这孩子养的，怎么就这么懂事，这么有派。肯定是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幺妹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将来可有的沾光了。 不过这家里还是王大伯做主，所以全家人都看着王大伯，等他发话。 王大伯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你们同学来家里做客，我们招待你们是应该的。买这些东西干啥？我看你们不像是来做客的。” 被怀疑了，这也正常，不怀疑才不正常。 罗芙馨不以为意，反倒是一脸坦荡的看着王家大伯，叹了口气道。 “唉，不瞒大伯你说，我们这趟来确实不全是为了做客。说起来，还是有一桩麻烦事要拜托你们。” 一听有麻烦事，王家的人都变了脸色，心里泛起嘀咕。 小福星却依然面色自若，转头指了指白雨，继续说道。 “说起来也怪丢人的，白雨她是个苦孩子，亲娘死的早，亲爹就娶了个后妈。老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白雨的爸爸虽然不是后爹，可家里有了后妈，终归不会真心待前头的孩子好。这不，她后妈瞧着白雨长得好看，又是个高中生，就想把她介绍给有钱大老板当填房。白雨她爸没用，不敢跟她后妈吵架，只能让她出去躲躲。躲过了这一阵，那大老板见不到人，也就作罢了。所以，我们这趟过来，就是希望王大伯和王大婶能收留她一阵。过了年，开了学，让她跟幺妹一块去学校。到了学校，有老师和学校领导管着，她后妈多少也得顾忌些。” 她是睁眼说瞎话，还说的跟真的似的。把白雨和王幺妹都震住了，尤其是白雨，简直不敢相信罗芙馨还会撒谎？而且还撒谎骗老实人？ 她不是好人么？好人还骗人？ 小福星在肚皮里哼一声。 好人怎么就不能骗人了？这年头，好人要想活得好，就是得比坏人还能骗人才行。 王幺妹也是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但她明白，白雨一定是遇上麻烦，才躲到这穷山沟沟里来。她不能揭穿罗芙馨的谎言，那样白雨就危险了。 倒是王家人听了她这个“后妈欺负小白菜”的故事，都义愤填膺的替白雨抱起了不平。 尤其是王大婶和王家大嫂婆媳俩，做女人的总是更容易代入其中，最痛恨的就是没良心的后妈和孤苦伶仃受欺负的小白菜。 尤其白雨还真一副小白菜的样子，格外能骗人。 “孩他爸……”王家大婶看着白雨的眼神都柔情似水了，催促自家老公。 人都到家里了，又是个娇滴滴可怜巴巴的小女娃子，而且还是自家女儿的同班同学。王大伯暗暗叹口气。 “我们这穷山沟里日子苦，就怕委屈了你们这些城里娃娃。”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白雨留下过年了。 罗芙馨赶紧回头一把握住白雨的手。 “白雨，你可以躲在幺妹家，安心过年了。你放心，幺妹家都是好人，你一定没事的。” 又回头对王大伯道。 “谢谢大伯，谢谢大婶。” 白雨也强撑着精神，白着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站起来给王家人道谢。 第520章 ：怕死就对了（四更） 王大婶一拍手。 “快坐下吧，可怜的娃。我给你熬点红糖水去，瞧你这小脸白的。别怕，这地方离城里远着呢，你那后妈绝对找不到这儿来。” 说着，就上前咣咣拎起猪肉和点心，脚步轻快的上楼去。 王家大嫂赶紧跟着婆婆屁股后面也上去。那么好的点心，她可得去挑挑，捡好的往娘家送去。 因为到王家村已经是傍晚，罗芙馨也没法回去，只能宿在王家。 说实话，王家村的条件真不如罗家岙。 因为得了这么多好礼，晚上王家置办了一桌好菜招待这两位小贵客。 王家大婶那是拿出了本钱来招待，炒菜都多放了油，末了还加一勺猪油，油水十足。 可冬天菜冷的快，加了猪油，一会菜上就白花花的飘起一层，看了就腻人。 当初在家里，白雨就格外嫌弃妈妈这么做。可如今，看到王幺妹家也端上这猪油菜，她却心酸的只想落泪。 曾经被她嫌弃的“过年好菜”，如今她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于是伸出筷子夹了菜送到嘴里，一吃，眼泪就掉下来。 看到她哭了，王家大婶还以为自己做的菜太难吃。 白雨却摇摇头。 “好吃，这才跟我妈妈做的一样好吃。我想我妈妈！” 她这是情之所至，说得是真心话。 听在王家大婶耳朵里，那是越发的心疼她，差点也跟着要落泪。 “好孩子，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别怕，待在咋们家里就跟你自家一样。咋们家比不得你们城里好，可咋们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 听了这话，白雨点点头。 是啊，穷家虽穷，可再穷也终归是自己的家。家里人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家人会保护你。 可这个道理，她偏偏要等失去了才明白。 晚上，三个人挤在王幺妹的房间里睡。 王家大哥结婚后，父母就在大屋旁边给他另起一间屋单独跟媳妇过，这才把以前他住的屋给了王幺妹。 屋里就一张竹榻和一张陈旧的书桌，桌前一个板凳，再没有其他家具。 幸亏这竹榻以前睡的是王家大哥，总算够宽，能睡两人。 王幺妹就自己打地铺，把床给她们俩睡。 王家大婶还特地从儿媳妇屋里拿了嫁妆被褥过来，给两位贵客用。 王家村电灯都少，七点刚过，整个村就都黑漆漆的了。 楼下王家人唠嗑，都是就着火盆的光，不舍得点电灯。 楼上给她们屋里点的是蜡烛，因为没有电灯。 三个人早早就洗了脸和脚，钻被窝里睡觉。 这觉当然是睡不着的，人人心里都思绪万千。 罗芙馨是想着明早回去之后，怎么跟家里人过年。过年的事其实不用她愁，父母会安排好一切。只是隔壁周老三一家都回来了，又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想想就头疼！ 还有那个周芙秀，以前在周家是透明人。想着这透明人也跳出来唱大戏了，周家……只怕是要更乱咯。 白雨也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奔波逃亡，她真是人累心累。此刻抱着罗芙馨的胳膊，她方才能感受到一点安全和温暖。 但抱着的是罗芙馨的胳膊，她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妈妈。 远离了城市，远离了所有纸醉金迷的荒唐，远离了郭利发和夏红彩，身处于这一片深藏于大山之中的静寂和黑暗里。 她开始真正的审视自己。 越是审视，她越是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她一直在仇视罗芙馨，仇视自己的母亲，可偏偏，这两个被她仇视最深的人，对她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母亲要她自重自爱，远离别有用心的坏男人。她不听。 罗芙馨要她自立自强，吃得眼前苦，争取将来甜。她还是不听。 结果怎么样？她被别有用心的坏男人骗，吃不尽的苦果和苦水。因为怕吃苦，她选择了捷径。结果怎么样？她就要吃更大的苦。 她怎么会这么傻？一路走来，始终选错？ 现在，深陷于泥潭之中，她又该如何选择？ 她好害怕。生怕自己这一次又选错，那该怎么办？ 如此想着，她就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罗芙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 她好希望有个人能帮帮她，拉她一把，给她指一个方向。她不想再走歪路了，她不要走那该死的捷径了。她只想走一条光明正道，走一条真正能属于她自己的路。 她不要金钱名利，不要荣华富贵，她只想找回自己的家人，找回自己的生活。 她想从头开始，重新做人。 听到她的哭泣和哀求，罗芙馨在心里叹口气。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问她怎么办？她说了，她就肯听吗？ 仿佛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吐槽，白雨从被窝里探出头。 “你说，我一定听。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怕了，真的悔了。好可怕，好后悔，我才十八岁啊，罗芙馨，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说完，她一口咬住棉被，呜咽嚎啕。 罗芙馨心里闷闷的。 “怕死就对了。这世上谁不怕死？可我看你一直就头铁的很，拦都拦不住，非要往南墙上撞。撞死你也不冤！你上回说二十万那事，我都不劝你。为什么？因为你不听劝。你就是这个脾气，非得自己撞上去，头破血流，痛彻心扉，你才知道错了。你要是真后悔了，想改了，就先把这个脾气改一改。” 白雨不吭声，咬着棉被安安静静听她骂。 “你今天非要我说，那我就再给你一句，最后一句。你要是不听，下回就别再来找我。找我也没用，没人能救你。” 她点点头。 “你说，我一定听。” “过完年，你回城之后也别找郭利发。你别把希望放他身上，也别为了他……再耽误你自己了。” 白雨不吭声，默默听着。 “另外，你找你妈妈去，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十年之内别回来。别再让你妈妈伤心了！” 第521章 ：多少钱我要了 深夜里的那几句肺腑之言，白雨到底能不能听进去，罗芙馨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她问心无愧就是了。 第二天起了大早，王家大婶烧了热腾腾的早饭，招待大家。 罗芙馨急着回家，匆匆吃了饭就要往村口赶。 白雨要送她，被她拦住。 她如今这个身体状况，还是自己保重要紧。 王幺妹表示她送，也被小福星劝住。让她在家好好照顾白雨，她自个能走。 最后是王家大嫂送她去村口找车坐。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村里人都等着过年，进进出出的人已经很少，几乎没车经过王家村。 还是王家大嫂带着她走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赶到隔壁村去。那儿有拖拉机，只要肯出钱，就能带她去镇里。 万幸，小福星是不差钱的。 于是乎，辞别了王家大嫂，罗芙馨坐着拖拉机离开了王家村。 等她到了镇里，再坐招手车回城，三转四回头，再次回到江城市福利厂门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一看到她回来，罗芙蓉就满脸心疼迎上来。 “瞧把你累的这样，这是干什么去了？爸还到村里打电话过来问了，问你回来没有？我说你还没回来，爸可着急了。赶紧的，你去宿舍洗把脸，歇一歇，我去给爸他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看到大姐关心的眼神和言语，罗芙馨这一路的疲惫得到了安慰。 点点头，乖乖回宿舍去歇会。 她在宿舍用热水洗了脸，又泡了滚烫的茶润润喉，这才捧着茶杯坐在椅子里歇脚。 哎哟，这一路，可真是累死她。 交通不便，真真是太折磨人了。 她真是无比想念三十年后到处都有私家车，村村都通公路的好时候。 这也就难怪农村穷，都说要致富，先修路。大山农田都是金窝窝，能长各种好东西。可没有好公路，这些好东西怎么出的去？ 出不去么，只能坏在山里，烂在地里，一钱不值。 可要修路，得有钱。没有钱，没有路。这又是个死循环了！ 难怪但凡哪个村里出个万元户啊，有钱大老板啊，企业家啊，地方政府就必然要去“化缘”修路。 唉，虽然罗家岙比王家村要强点，可村里也没条好路。罗家岙山里有茶叶，有果木，还有竹林，有草药，好东西多得是。要是能把这些好东西卖出去，何愁整个村子不致富？ 罗家岙的村路虽然能通车，可因为是条泥石路，遇到雨季或冰冻的日子，这路就不行了。要是能造一条不怕雨淋不怕雪冻的水泥路，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能通车。 不仅山里的好东西都运出去卖钱，就是罗家岙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也能更方便的出去打工见世面。 那该多好啊！ 真胡思乱想，就看到窗户上有人影晃动。 “姐？是你么？” 门被推开，柏文强笑嘻嘻的探进头来。 “不是你姐，是想当你姐夫的。” 自打跟小福星表白心迹之后，他的脸皮也越来越厚。 罗芙馨一撇嘴。 “文强哥，大过年的你不忙正事，还跟我姐这儿烧热灶啊？” 见她不排斥自己，柏文强就顺杆往上爬，直接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老大一个家伙什。 “你姐这儿也是正事，两不耽误。来来来，接把手。赶紧腾个地方放放！” “这什么呀？”她赶紧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挪了挪，腾出个地方来。 柏文强手里抱得纸板箱放下，敦的一声。 还有点分量。 罗芙馨凑上前去，一看这外包装盒，顿时挑起眉。 “哎哟，彩色电视机！还是个日本货，原装进口的？这可是好东西啊！这是哪儿拿来的？” 包装盒上全是缺胳膊断腿的文字，配着一副彩色的图案，表明里面装的是一台14寸的小彩电。这一看就不是国产货，赫然是原装进口的。而且商标还特眼熟，是耳熟能详的家电大牌，电视机行业里的翘楚。 见她是个识货的，柏文强就一脸嘚瑟，神神秘秘的戳过来，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小福星一挑眉。 “走私的？”这不是犯法嘛！ 柏文强摆摆手。 “什么犯法，这是合法的。二毛，记得吧？” 她点点头。开车的黄毛二毛哥，记得呀。怎么？这小子怎么还干起走私了？那可不行啊！ “什么乱七八糟！二毛开车开得好好的，哪能干那个。这电视机是走私来的没错，可人家这批走私货被海关截了，收缴入库。是海关那边拍卖出来，被省城的一家贸易公司买了。所以现在这电视机是合法的了！” 哦，原来是海关收缴的赃物。可这跟二毛有什么关系？ “那贸易公司欠二毛运输费，老板没钱抵债，就拿这电视机押给二毛了。” “啊？这么好的电视机用来抵债？老板脑子没毛病吧？”罗芙馨不信。 她可瞧出来了，这可是日本原装进口的电视机，在九十年代那可是市场上的超级抢手货。这东西在现在那就等同于钞票，甚至比钞票还值钱。毕竟八九十年代，中国老百姓迷信洋货，人人都爱洋货。 柏文强嘻嘻一笑。 “老板脑子当然没毛病，可没办法，他脑子好使，二毛脑子也不差呀。年关难过，当老板的都难过年。二毛用大卡车装了两车黄沙，一辆堵着他公司门口，一辆还堵着他仓库。他要是不给点真金白银的好东西，二毛就直接卸黄沙把他公司带仓库都埋了。这不，老板怂了，就把仓库里五十台电视机匀出二十台，押了当运输费。二毛就把这二十台电视机装车里带回来了。” “那两车黄沙呢？” 他又是嘻嘻一笑。 “半道运工地去了，这不轻纺城已经开建了么，人家明年还等着这黄沙开工呢！” 得，看来这黄沙还是“借花献佛”，二毛是一分钱没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搞运输吃的是走南闯北的饭。想要干好，就得吃江湖饭你，行江湖事。二毛显然已经是个中翘楚，要不然也不能在江城市轻纺市场立足。 行，既然这电视机来路没问题，那她肯定得要啊。 “多少钱，我要了。” 第522章 ：功劳全被抢 一说钱，柏文强就摆摆手。 “嗨，咱们之间还谈钱？伤感情了啊！我就是寻思你姐一个人住宿舍里，平时闲了也没个文化娱乐，多闷得慌。给她添台电视机，看看电视剧，听听流行歌曲，生活多滋味。寓教于乐，有益身心。” 哼，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泡妞送礼来了，对不对。 “呵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福星火眼金睛，戳破他的诡计。 可柏文强也是巧舌如簧，大道理一套套的。 “瞧妹妹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这叫关心下属，职责所在。作为联合公司总经理，我关心关心下属单位的重要员工，丰富一下员工的业余生活，这不是很正常嘛。” “油腔滑调，你就吹吧。你看我姐吃不吃你这套？老实说吧，多少钱？这电视机挺好的，要是不贵，我再要一台？” “还要？你学校宿舍能放电视？” “搬学校干嘛？我拿回家去。一台留这儿我姐看，一台拿回家去我家里人看呀。今年过年，就能直接看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不用听收音机了。” 柏文强一听这话，立刻一拍脑袋。他怎么就没想到！早知道往芙蓉妹子这儿送电视机会撞上小福星这只拦路虎，他就该直接送未来岳父岳母家去呀！ 错过了，错过了！懊悔来不及！ 他知道，小福星既然问了价钱，那是肯定要“买的”，坚决不会白要。于是眼珠子一转，准备抱一个“实惠价”，意思意思就行。 可惜他眼珠子刚转两圈，罗芙馨就猜到他要在价格里玩猫腻。 “说实价啊，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你这价钱要是不对，这台我都给你扔出去。” 手里有钱，能明明白白的买，当然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拿。 柏文强这份心意和人情，她领了。但钱，得算明白。 将来大姐能接受他，两家能成亲戚，那就是十台一百台电视机，她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下。 可如今事情连一撇都还没有，就得亲兄弟明算账。 得，晓得她是个“拗性”脾气，说一不二。 柏文强一面在心里哀叹自己运气不好，一面竖起五个手指。 “你给这个数吧。” 罗芙馨挑起眉，心里还不信。 他赶紧补一句。 “真的。那家公司就欠了二毛一万多的运输款，二十台电视机劈开不正好五百块么，我没骗你。” 她这才点点头。 “行。” 说着就从信封里掏出五张一百拍他手里。 “先给这台的。另外一台你明年再送吧，明天我跟我姐就一块回去了。” 收了五百块现钱，柏文强心里还挺不乐意，扁着嘴垮着脸。心里觉得自己离当上她姐夫的日子是遥遥无期。 可巧，罗芙蓉打完电话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柏文强杵在当中，一脸委屈巴巴的。 “哟，柏老板也在啊。这是怎么了？货出问题了？哎哟，这桌上怎么还有个电视机？” 不给柏文强开口的机会，小福星直接开口接话。 “这是我给家里新买的电视机，文强哥帮忙送来的。” 得，他现在就剩一送货的了，柏文强感觉自己心塞塞的。 “呀，那可真是谢谢柏老板了，为了这点事还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 柏文强心想，不耽误，我的时间对外宝贵，对芙蓉妹妹你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另外还是芙蓉妹子好啊，小福星太坏了。一眨眼的功夫，这电视机就成她让买的了，功劳全归了她一个，他连点渣都没捞着。 罗芙馨心说，这不是留了个“送货上门”的功劳给你么。 柏文强心说，呵呵，我就当搬运工啊？ 那还想咋滴？想当别人姐夫，就得先当搬运工，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 还能说啥？柏文强啥也没法说，只能乖乖当搬运工。 罗芙蓉的兴致也被桌上的电视机给吸引住了，上前是左看右看，伸手摸了又摸。 “哎哟，这还是洋文呐。诶，怎么后面都是小日本鬼子的字？敢情这是日本货啊？” 因为看过小福星那本日本原版书，所以她也知道这些缺胳膊断腿的“汉字”就是日文。 “嗯，日本原装进口货。” “那可挺贵的呀！百货大楼里我看见要一千多，还得有票。花这钱干嘛，你这孩子，真是！拿回去看你怎么跟妈说，她非得心疼死不可。”一听原装进口的，可把罗大姐吓了一跳。 嘴巴是埋怨的，可对这电视机还是摸了又摸，喜欢的不得了。 没办法，国产货先不说质量，就是这个外观，就比不上进口货。小日本的货，外观做的就精巧，看着就洋气。 “没事，被妈埋怨我又不是一次两次，哪次她不依我？” “这倒是。她脾气大，你比她更大。可这钱还是花太多了。” “这是二毛哥从省城进出口公司弄来的，比百货大楼里买的便宜多了。不信你问文强哥，这一台只要五百块。足足便宜一半呢，不买就可惜了。” 有了百货大楼里一千多块一台打底，这会再听到五百块，罗芙蓉果然觉得好便宜，不买太可惜，买了等于净赚五百块。 “真的假的？”她还是有点不信。 柏文强赶紧点点头。 “真的，人百货公司也是跟进出口公司进货的，属于二道贩子，价钱当然就贵。二毛直接那货，一手的，自然就便宜。” “哎哟，那回头我得谢谢二毛。要不是他拿到这货，我们可占不到这便宜。” 连二毛都捞着功劳，他还是个送货的，哎呀，亏大了。 柏文强感觉自己更心塞了。 可既然已经成了送货的，索性就送货送到底。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开着公司的小汽车过来接罗家姐妹，直接送她们回罗家岙。 打的还是“领导关心下属送温暖”的招牌。 罗芙馨晓得他是“假公济私”，但有便捷小汽车坐，还有不要钱的司机，何乐不为。 要说如今罗家岙的人也是涨了见识，见到小汽车来也不稀奇了。尤其是小汽车停罗家门口，都习惯了。 不过这趟柏文强用的是公司的车，鸟枪换炮，档次突飞猛进，着实也让罗家岙人又开了一次眼。 可等他从后车座把电视机抱出来，还是引起了不小轰动。 第523章 ：惹非议 罗雪梅是早就站在门口翘首期盼，等着两闺女回家。 昨天已经打电话过来，说是小汽车直接送到家门口，不必到村口等。 小闺女还嘻嘻哈哈的说有个大惊喜。 等看到这电视机，好么，惊是惊了，喜？一点没有。 一瞪眼。 “花这冤枉钱干嘛？” 她虽然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这电视机瞧着就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刚白白扔水里一千五百块钱，没得让她心疼的晚上都睡不好觉。转眼这不做人家的小囡女又往外扔钱，这真是要活活气死她。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死太晦气，不算不算。 “妈，买都买了，还说钱干嘛。让开让开，别挡道。” 才说了一句，小囡女就过来赶鸡赶鸭似得把她给赶走了。 柏文强趁机抱着电视机就进了门。 在楼上做作业的罗福彬听到动静，跟个炮弹似得冲下来。刚巧就看到柏文强把电视机放堂屋的八仙桌上，顿时就瞪大了眼。 “呀！电视机！姐，你买的？” 罗芙馨一点头。 “嗯，我买的。” “哦，我们家有电视机咯！”乐得小男孩跟窜天猴似得蹿起来，三步两步就蹦到八仙桌前，对着电视机又摸又拍。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拍它干嘛。拍坏了怎么办？”在罗雪梅眼里，八仙桌上摆的那玩意就是个金疙瘩，碰一下就往下掉金渣子，慌得很。 “妈，拍一下咋了嘛。小弟别怕，这玩意结实着呢，没那么容易就拍坏了！” 她是一点不在乎，可小男孩还是放轻了手势，摸了摸这塑料外壳。 “姐，这电视机怎么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这是外国货，开关不是用拧的，用摁的。喏，就这儿，摁一下就开。”拉起弟弟的手，往开关上摁了一下。 “它怎么不亮啊？”小男孩还奇怪。 “电都没插上，怎么亮。傻小子！” “那你快插上电，打开看看！” 结果一找插电的地方，又傻了眼。堂屋根本没插头！ 罗家根本没啥像样的电器，自然也不会有插头。得，这下还得去请村里的电工过来，现装一个。 就电工装插头的功夫，罗家堂屋和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看彩色电视机的。 等里面电工装好了插手，就直接插上电线。 此时电视机已经被摆在堂屋的条桌上，居高临下，好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我来我来，我来开。”小福彬举着手嚷嚷。 “好，你来当第一名。”罗芙馨拉了个方凳给他踮脚。 小福彬爬到方凳上，伸手用力一摁。 呲咚一声，电视机就亮了。不一会，屏幕上就出现了沙沙的雪花屏。 围观的村民都瞪大眼，发出哗的声音。 盯了这雪花屏足足一分多钟，小福彬才问。 “姐，怎么调频道？我要看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 “摁这里。”罗芙馨给他指电视机底下那一排的按钮。 他用力一摁，雪花屏就闪动一下，开始跳频道。 不一会，就搜到了中央台。此刻正在播放电视剧，赫然就是《红楼梦》，大观园里的女孩子们穿红戴绿，一个个出现在屏幕上，或走或跳，或说或笑，引起众人的惊呼不已。 “哎哟，出人影了，还是彩色的。” “真好看，红的绿的，跟真的一样。” “这放的是啥呀？” “是红楼梦。喏，那个就是贾宝玉，他旁边那个就是林妹妹。” “哎哟，这林妹妹可真好看。” “我怎么瞧着这电视机的颜色比村长家的好看。你看贾宝玉身上那衣服，红的多艳。” “这不是废话么。”帮忙装插头的电工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给众人解惑。 “这是进口货，洋玩意。你还别说，小日本的电视机就是比咱们国产里的好！” “外国进口的呀？那要不少钱吧？” “那是，百货大楼里买一千六百多块钱一台呢！还得有票！” 一听这小玩意要一千六百多块钱，可把罗家岙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这么多钱就买这么个小玩意？这也太不做人家了把。有这钱，买地基翻屋不好？再不然买自行车也好啊。又或者不要买进口货，就买国产的，能把三大件都盖齐了还有剩呢。 在罗家岙，娶个新媳妇也花不到五六百块钱，罗家倒好，买个电视机都够别人娶三个媳妇了。 看来罗家真是发财了。可就算发了财，也不能这么乱花钱。 看到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罗芙馨就渐渐皱了眉头。 罗雪梅听到这小东西要一千六百多块钱，气都差点背过去。 瞧着苗头不对，她赶紧大声道。 “不用这么贵！百货大楼里摆的那是原装进口机，我们这台是国内组装货，只要五百块就够。” 好这五百块三个字总算把罗雪梅这口气顺回来。 一听只要五百块，村民们都不信。怎么能差这么多？ 这谎言已经说出去，小福星只能继续圆。 “原转进口跟组装货不一样的，原装进口是在国外装好了运过来，外国人工资高，这机器价钱当然高。这组装货是零件运到国内，中国工人组装的。我们这儿工资低，组装好的电视机价钱自然也便宜。何况这机器，是摆在外贸公司里的样机，放了好几年了，你看连外包装都没了，只剩这个机器，所以格外便宜，只要五百块。是文强哥的朋友二毛哥从省城运货，捡便宜拉回来的。不信，你问文强哥？” 赶紧给柏文强使眼色。 柏文强立马拍着胸脯给她背书。 “说的没错，这是组装货，便宜货，不是百货大楼里的原装货。” 罗雪梅还是将信将疑。可就算只要五百块又如何？五百块也是钱啊！ 这不做人家的小囡女，将来可怎么嫁人过日子？当妈的真是心好累。 罗芙馨也觉得心好累。 这就是为什么她挣了钱也不敢往家买好东西的缘故！花钱一时爽，受人议论满头包。 农村不像城市，尤其是公房里，大家门一关，谁也不管谁。 在农村，谁家出点事，全村都知道。 就不知这一台彩色电视机，会惹出多少非议！ 第524章 ：谣言起 有了这台电视机，罗家的堂屋可比村公所还热闹了。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专门的过来的，也有意外路过的，总之到了罗家门口总要进来看看这台进口彩电的样子。 虽然罗家人一再表示这是个“组装的便宜货”，可就算它再便宜，那也是五百块钱从省城买来的，是这十乡八里最贵的电器。又是难得的外国货，足矣叫所有人赶个新鲜瞧个热闹。 这台彩电也争气，有人来看工作就格外给力，图像格外清晰，颜色格外鲜艳，惹得每个观看的人都对它啧啧称奇，真心实意夸它是台好彩电，值得这五百块的价钱。 然而伴随着人们对这台彩色电视机的夸赞，另一种批评的声音也逐渐响起。 罗家靠着两个闺女在城里发了财，有钱买彩电，却苛待同胞兄弟。兄弟借钱救急，非得当面写借条，否则就不借。这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分的这样清，比外人都不如，太没人情味，不厚道。 这言论还不是从罗家岙传出的，而是从周围几个村子传到本村。 几个闲汉八婆到处传罗家的小话，绘声绘色的跟人讲述周连富如何逼迫兄弟写借条的“恶行”，的跟电视里让杨白劳卖喜儿抵债的黄世仁一模一样。 罗家岙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这怎么可能！周连富多忠厚老实一人，怎么会苛待兄弟，逼迫兄弟？兄弟苛待他，逼迫他还差不多。 何况谁不知道他那两个兄弟都什么德性。 老大阴险，老三无赖，没一个好鸟。 要是借钱的事是真的，那肯定是老三周连喜。让他写借条，该啊！虽然写了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不写等于什么都没有。 别说应该写，简直是写得好，写得妙，写得呱呱叫。 可罗家岙本村的人不信这传言，外村的却把这谣言传播的越来越离谱。 连周老三被关在派出所里快一个月的事，也说成是因为兄弟逼债，不得不出去躲债。明明老父亲和亲娘就住在隔壁，他还能做出这种逼迫亲兄弟的事，可见有多狠。 又说罗家有了钱就臭显摆，买进口大彩电摆在堂屋里炫耀，还夸下海口，说这十乡八里没人能买得起大彩电，就属他们最厉害。 这种种匪夷所思的传言自然也传到了罗家人耳朵里。 罗家两口子当然也听到村外传来的谣言，罗雪梅气的是浑身发抖，当时就要操起砍菜刀，到周家去大吵一架。 好哇，要人救命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等出了钱把人弄回来了，就掉脸往她和周连富身上泼脏水。 呸，太不要脸。还说他们没人情，到底是谁没人情味？谁不是人？ 这种话，也就骗骗外村人，罗家岙谁不知道周连喜是个什么玩意。 呸，兄弟？谁跟这无赖做兄弟谁倒霉！ 还是罗家两姐妹一左一右抱住胳膊，把人给拦住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先过年要紧。要闹，也等过了这个年再闹！ “等过年？等过年这王八蛋就要上天了。我等不了，要我忍，我非得气死不可。”罗雪梅性子燥，可受不了这委屈。 一千五百块啊！上好的朝南向阳的两间地基啊！ 这帮子没良心的东西，好东西喂了狗！ 罗芙馨心里也气的很。 到底是谁被谁逼债？谁没兄弟情？谁没人情味？ 若说前一个炫富的谣言是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无意为之。那么这后一个含血喷人的谣言就绝对是有的发矢，故意为之了。 明明是她们家被这所谓的“人情”绑架，逼不得已出了一大笔钱。结果却被污蔑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她以为家里出了这笔钱，至少能让父母少受流言的困扰。毕竟农村不像城里，大家可以各管各。农村讲究的事同姓同族，家里人有难，兄弟姐妹要是不帮忙，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虽然她家和周老三家已经公开断了来往，可血缘关系之所以叫暴力关系，就是因为中国人讲究一个“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永远无法摆脱，就是法律都不支持你断绝血缘关系。 而且上面还有周家二老在，用亲情，孝顺两座大山压下去。她父亲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这舆论的压力。 可万万没想到，花了钱也买不到清净！ 她的父母还是被泼了一盆脏水。 那躲在背后制造谣言，煽风点火的幕后黑手，除了周家人再无别人。 尤其是那个周连喜，头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这个贱人。 这个周连喜，也是个气数人。别人家出了这样的丑，回来肯定得在家里躲一阵，避避风头，收敛一阵。 他倒好，回到罗家岙的头一天，就潇潇洒洒的跑出去玩。据说没半天的功夫，就跟村里的几个闲汉光棍一起吃酒赌钱，又称兄道弟，玩在一块了。 那些诋毁她老父亲的谣言，肯定就是从这家伙狗嘴里编排出来的。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才刚从派出所放出来，就又骨头发痒皮发贱，要惹是生非，欠人收拾。 这口气，决不能忍。 不过眼下马上就是大年夜，顶顶重要的守岁日子，就先把这贱人放一放。 等安安生生过完年，她非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个狗东西不可。 小福星暗暗在心里发誓。 于是低头在母亲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听了她的话，起初还气得直跳脚的罗雪梅精神一振，用力握了握拳头，咬了咬牙道。 “好，小福星你说得好。现在去闹，反而便宜了他们这窝狗东西。你说得对，过几天且有好戏看呢，我急什么。好，好，我等着。我倒要看看，周家这个年，怎么过！” 罗芙蓉离得远，没听清妹妹跟母亲说了什么。 等亲娘操着柴刀往柴垛去咣咣的劈柴，她一边担忧的看着母亲，一边扯了扯妹妹的胳膊。 “小妹，你刚才跟妈说了啥，把她给劝住了？妈当真不去周家闹了？我怎么心里没底啊。” 瞧着亲妈手起刀落，把劈柴当周家人砍，她看的是心惊肉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第525章 ：炫富 听了大姐的问话，罗芙馨哼哼一笑。 “没说啥，我就是叫妈等一等。现在闹，就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那多没意思。要闹也得等人都到场了再闹，等到了正月里，周老大一家也来了，人都齐了，再开大戏也来得及。” 罗芙蓉听了这话，想了想那个场景，浑身一哆嗦，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得，这个新年，罗家岙的人又有热闹瞧了。 因为心里憋了一股劲，大年三十这一天，罗雪梅是使出浑身的劲，风风火火的操办起家里的年夜饭。 周家人越是想要瞧罗家人的笑话，她就越不能让这帮子贱人得逞。 辛苦了一年，这最后一天自然是要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既要告慰祖先，也要犒劳家人。往年这顿饭便是十分好也得留些余地，毕竟过了年好饭菜得留着招待客人，做牌面。 为了争口气，这十分好的饭菜，罗雪梅下决心要做出十二分好来。加倍的优待家人，气死那些黑心肠的贼子贱人。 一大早就蒸粽子，蒸扣肉，蒸鸡鸭鱼，还熬了香油炸酥鱼，炸丸子，从灶间飘出的食物香气一整天都不消散。 自打买了电视机之后，收音机大总管小福彬就自己给自己升级，成了电视机大总管。可亲妈心疼电费，只许他晚上开一会，一家人看个新闻联播，看两集电视剧，就得关了睡觉。 但今天不一样，一大早亲妈就叫大总管把电视机打开，调到中央台。中央台正放去年的春晚，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很是热闹。 去年的春晚全家人是靠耳朵听的，还未曾亲眼看。这会倒是能好好回味回味，把脑子里却的画面补齐。 小福彬捧着粽子碗，只顾着看电视，都忘了吃早饭。 亲妈出来，他赶紧吓得低头扒两口，生怕被骂。被骂就罢了，万一把电视机关了，就亏大。 哪知亲妈非但不骂，还一挥手。 “乖儿子，把声音开大点。” “妈，你不心疼电费了？”小男孩诧异。 “不心疼了。辛辛苦苦攒的钱，与其打水漂喂狗，还不如给我儿子看电视。今天这电视机就开着，你爱看多久看多久。”罗雪梅哼一声，把手往围裙上一抹，昂首挺胸的走回灶间，又忙活起来。 “你声音开大点，我和你姐在灶间也听得见。刚才那歌唱的多好听啊，还有那小伙子扭屁股跳舞，可真稀奇。” 上回就听了个声，并不知道还有伴舞，这回可都看齐了。 得了“圣旨”，罗福彬还有什么话说，当即把声音调高。 好么，这电视机里的载歌载舞，热闹喧腾，立刻就都洒满了整个堂屋，还直接往屋外流淌出去。 这春晚一播就是四个小时，从大清早放到吃中饭都还没结束。 于是一家人又在这载歌载舞的热闹里吃了中饭。 中饭比不得晚上的年夜饭丰盛，但也料真量足，一家人都吃的嘴巴油光光的。 播完了去年的春晚，又接着放电视剧。 小福彬今天也被特赦，不用写作业，于是安心坐在堂屋里看电视。 不过他不爱看《红楼梦》，就换到中央2台，看动画片去了。 罗雪梅指挥着两个闺女帮忙端菜摆盘子，准备下午的祭祖重头戏。 往年祭祖都是摆十碗菜，以前穷，为了凑这十碗菜还得绞尽脑汁。三碗重头戏，鸡鸭鱼，能从年尾摆到第二年正月落台，都舍不得吃。 如今年景好了，家里宽裕了，这十碗菜总算是不用在费尽心机。 今年么，十碗都不够了，罗雪梅一手张罗，摆了足足十八碗。 不仅有必备的鸡鸭鱼肉，粽子年糕，还有吉庆果盘和传统的糕饼点心。另外还摆上了两个闺女从城里买来的各种新鲜零食，诸如大白兔奶糖，金币巧克力和奶油夹心饼干之类的。 名其名曰，给祖宗们也开开洋荤，尝尝新鲜。 小福彬看完了动画片，见祭祖的席面已经摆起来了，就听话的把电视机关了，好让大人们做正事。 吉时一到，全家人就由周连富和罗雪梅带领着，点蜡烛烧香，给祖宗磕头，请祖先享用子孙们的供奉，并保佑来年的随顺和一家老小的安康。 等家里人都拜过了祖先，罗雪梅又中气十足的一挥手。 “福彬，去把电视机开着。让祖宗大人们也开心开心，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酒吃饭。” 这还有什么话说，罗福彬立刻蹦跳起来，爬上方凳把电视机打开。 中央2台这会正放武打片《少林寺》，正反两派正打的热火朝天，正好让祖宗们也看个热闹。 罗家的电视机开的大声，少林寺里正反两派叮叮咣咣，嚯嚯哈哈的打斗声早就吸引了周围的大人小孩。 尤其是孩子们，趁着家里祭祖完了，就赶紧都跑出来，聚在罗家门口看电视。 罗雪梅并不赶人，反而把这些萝卜头都招进家里，让罗福彬招待。 小福彬自打在村小学当了班长之后，颇有了一番“官威”，立刻叫这班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依年龄身高分成两排。小萝卜头们坐板凳在前面看，大萝卜头们坐长凳在后面看，都规规矩矩的，抬着头聚精会神看电影。 罗芙馨还拿了一把水果糖，给孩子们分了分。 之所以不给瓜子花生，是怕这七八个人一起吃，地上全是瓜子花生壳，太脏。 几家孩子的大人有不放心的过来看，瞧见自家孩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有吃有玩，其乐融融。都打心眼里赞颂罗家两口子行事大方，待客周到。就连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格外懂礼貌。 一来二去，罗家堂屋里的人是越来越多。 大人们都聚在火盆边闲谈，小孩们则聚在电视机前。挤得罗家姐妹俩只能上楼去，正好罗芙蓉正想跟女儿好好亲近亲近。 然而囡囡早就习惯她不在身边的生活，比起漂亮妈妈她更喜欢跟小舅舅一起玩。尤其是听到楼下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更是撅着屁股要从罗芙蓉的膝盖上蹿下来，自个跑到楼下玩去。 第526章 ：洗短脚裤 囡囡如今都一岁多了，早就是个会跑会跳的大宝宝。罗芙蓉还想拘着她抱抱，可她还能喊，能哭。 听到楼上闹腾，罗雪梅就赶紧上去，把这小宝贝给抱下来。 看到女儿跟自己不清净，罗芙蓉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想想自己工作的辛苦，再想想女儿可爱的模样，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赶紧扭头偷偷抹了一把，用力吸了吸鼻子，生怕妹妹看到。 其实罗芙馨早看到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亲子陪伴和事业有成，对一个女人来说总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何况，大姐还是单亲妈妈，更比别人多一分辛苦。 作为妹妹，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默默握了握大姐的手，给她鼓励。 “等公司情况稳定了，就把囡囡接到城里去吧。正好，到那会她也该上幼儿园了。城里的幼儿园教算术画画，还有唱歌跳舞，小孩子都喜欢上幼儿园。到那个时候，她天天和你在一起，一定最亲你。姐，你放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罗芙蓉也点点头。 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过年天黑的早，下午四点天就暗沉沉的，外面的风也一阵比一阵紧，眼看又要下雪。 罗家堂屋里的老老少少都已经走光了，屋子里渐渐就安静下来。只有电视机里还演着电视剧，男女主人公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罗芙馨帮着母亲收拾堂屋，罗福彬不爱看这种谈恋爱的剧情，就跑去楼上看小人书。 囡囡倒是喜欢看电视，罗芙蓉趁机抱着她一块看，母女俩有说有笑，渐渐就亲近起来。 周连富则忙着清理火盆，准备好晚上守夜用的碳。 一家人都各忙各的，安静中别有一股祥和宁静。 收拾完堂屋，罗雪梅又拉着小女儿到灶间去忙活，准备一家人的年夜饭。 囡囡看了两集软绵绵的恋爱剧情，精神不济，泛起困来，小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得一点一点。 罗芙蓉就把她抱上楼去，脱了小棉袄塞进被窝里。嘱咐弟弟看好囡囡，自己则下楼去，也到灶间帮忙。 有了大女儿这个得力帮手助力，罗雪梅是三下五除二就把年夜饭整治出来。大菜是不必做了，祭祖席面上撤下来的直接都能用。只是摆了一下午都冷透了，该热的热，该蒸得蒸，再炒几个时令鲜菜下饭下酒都便宜！ 仍旧是堂屋的八仙桌上，把热好蒸熟外加新抄的各色菜肴都端上，又筛了自酿的新酒，一家人团团坐，准备吃年夜饭。 开饭前，周连富给罗雪梅使了眼色。 女人家就嘴巴一撅，脸色有点不乐意。当丈夫的偷偷朝她拱拱手。她于是叹口气，转身去灶间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小竹篮。 翻开盖着的新毛巾，篮子里是三碗硬菜，白切鸡和盐水鸭和一条红烧鱼。 “喏，老早准备好哉。”罗雪梅哼一声，表情看似埋怨，但眼神含情。 周连富就咧嘴一笑。 “辛苦你了，送过去吧，也是我们小辈一点心意。” 罗雪梅便拎着篮子出门，送到周家去。 她这边刚出门，周连富就亲自拿着装酒的锡壶，搁灶间汤锅里热着。等她回来就能喝热酒，免得冷就激心。 看到自家父母相亲相爱，相互体贴的模样，罗家三个孩子也相视一笑。 外面的天是越来越黑，风也一阵紧过一阵。北风呼啸，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又呜呜的要往屋里钻。幸而屋里堆了火盆，暖融融的炭火把寒冷都逼出去。 周连富看了看外面的天，心里挂念这自家老婆。 “这天，怕是要下雪。” 正说着，这雪花就飘起来。起初是盐粒子似得，悉悉索索的往窗户玻璃上打。不一会就成了羽片大小，卷在风里到处飞。 罗雪梅就在这风雪里归来，一进屋就猛拍自己身上。 “哎哟，这雪，一下就大了，差点迷了我的眼。” 周连富赶紧从汤锅里把酒壶捞出，筛了一杯热酒递给她。 “喝口热酒暖和暖和。” 接过酒盅一口喝干，热腾腾的新酒溜到肚子里，从肚皮里升起一股暖意，因寒冷而紧绷的筋骨就都舒展开。 罗雪梅长舒一口气，笑眯眯看了自家丈夫一眼，把酒盅一伸。 “再来一杯。” 周连富就乐呵呵的又给她倒了一杯。 连喝三盅热酒，罗雪梅整个人就都暖和了。 一家人赶紧都坐下，吃年夜饭。 小福彬又把电视机打开，这回音量调小些，不妨碍自家人闲谈。 就听见自家亲娘叹了口气。 “真当气数。年三十夜都勿太平，又在闹戏文哉。” 一听这话，周连富就皱起眉。 他不方便问，小福星就赶紧打听。 “隔壁又怎么了？” 罗雪梅哼一声。 “我不是送菜过去么，你猜我在院子里看到了啥？” “你看到了啥？” “我看到罗招娣在院子里洗衣裳。” 罗招娣洗衣服？这有啥奇怪的？罗芙馨不解。 罗雪梅又哼一声。 “洗衣裳是没啥稀奇，可年三十夜还要洗衣裳，就太奇怪了。而且她洗的还不是自己的衣裳，是……我都不好意思讲。” “啥衣裳？”罗芙馨更觉得不解。 罗雪梅就压低了嗓子，飞快的说了一句。 “她洗的是周芙秀的短脚裤！” “啊？”这下罗家两姐妹都惊叫起来。 所谓短脚裤，就是贴身的内裤。当娘的给亲女儿洗内裤，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落在罗招娣和周芙秀这对母女头上，那就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的事。 要说掉个个，周芙秀给罗招娣洗内裤，那还正常了。 可罗招娣给周芙秀洗？这是怎么回事？ 罗招娣幡然悔悟，要补偿女儿了？ 还是说…… “后悔？她是该后悔了。自己做出来的孽自己受，是她活该。从小到大，她这个当娘的就知道欺负女儿，这下好了，女儿大了，能挣钱了，就要回过来欺负她，叫她年三十夜用冷水洗短脚裤，洗棉袄棉裤，不洗干净就不许她进屋吃饭。” 第527章 ：周连富劝父 年三十夜女儿让亲娘用冷水洗裤头，洗棉袄棉裤，不洗干净就不许进屋吃饭！ 这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罗家众人是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虽然罗招娣落得如此下场纯属是自作孽不可活，可周芙秀就是要报复亲娘，也没必要在这个普天同庆阖家团圆的日子，不仅显得她太刻薄无情，传出去也惹人非议。 “有噶种事体？老爷子就不说一说？老三也不管一管？”周连富很是惊讶。 周老爷子那可是要脸的人，能允许家里出这种忤逆的事？要知道农村可没秘密，眼前发生的，明天就可能传遍全村，人人知晓。 周家出了这等女儿虐待亲娘的事，全家的脸面都丢尽。 还有老三也是，招娣就是再有不是，那也是他的老婆。他还是芙秀的亲爹，是一家之主，总要管一管的嘛。 一提这个周老三，罗雪梅呲了一声，一边说话一边摇头。 “勿要说起，说起么越发气数！我走过去送菜，看到这幅场景，心里多少奇怪。可你也知道的，周家的事体我是一点也不想管，管了要惹晦气。可我不想管么，罗招娣看见我，就不由分说拉住我的衣袖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是真当伤心。我看看么也真是罪过，可怜阿弥陀佛，一双手在冰水里浸得通通红，肿的跟胡萝卜一样。一脚盆的衣裳裤头，棉袄棉裤吃了水多重啊，拎都拎不起。她饿着肚皮洗衣裳，身上就穿了件薄棉袄，冰天雪地里，冻得簌簌发抖，牙齿都嘚嘚直响。说起来么也怪她自己，当年自己穿新棉，给亲女儿穿烂棉袄，亲娘做的跟后娘一样。现在好了吧，报应到自己头上了，真是现世报。” 她拍着巴掌细数罗招娣的可怜样。 “就是她跟我讲的，说周芙秀个害人头，到老三那儿去告刁状，说她把自己的新衣裳都弄脏了，害的她大年初一没新衣服穿。定归要她今朝连内衣内裤带外衣外裤都给洗干净，否则周芙秀就要不吃饭，要在房间里哭一夜天。老三现在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孝顺阿囡，阿囡告状么，马上就把罗招娣抓过来胖揍一顿，也不问问事体到底真的假的。反正真的也罢，假的也罢，他就是要打她出气。打一顿还不罢休，又要她去给周芙秀把弄脏的衣裳都洗干净，否则不许吃饭。周芙秀么也心狠，拿出一脚盆的衣裳让她洗。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洗？可怜啊！唉，说到底么，也是罗招娣自作孽。谁让她当初虐待亲囡，现在报应到自己头上，被亲囡虐待。人呐，真当不能不信报应！” 周连富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老三的缘故。 可老三为啥要帮着芙秀虐待自己老婆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罗雪梅撇撇嘴。 “你这个弟弟是见钱眼开，他即不跟老婆亲，也不跟女儿亲，他只跟钞票亲。谁给他钞票么，他就听谁的话。” 周连富立马就想到老三回来之后，在村里游手好闲，吃酒耍钱。出了这样的事体，他是一点不嫌丑，还大摇大摆的在村里出现。 这吃酒赌博的钱从哪里来？现在想想么，肯定就是芙秀给的。 那就对了，拿了芙秀的钱，他可不就得给芙秀撑腰，还助纣为虐。 可这叫什么事啊！ 这个老三，也太不像话了。 当初夫妻恩爱的辰光么，跟着罗招娣一道虐待亲囡。现在拿手人短吃人嘴软了么，又跟着亲囡一道虐待老婆。 真当是气数人家，家门不幸。 老爷子就不管管他？ 他心里奇怪。 还指望老爷子呢？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起周老爷子么，罗雪梅是越发鄙夷。 这么老大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洗一脚盆衣裳，要是看不见，老爷子的眼睛得瞎成什么样？ 他就是看见了也装不看见，纯心不管。 老爷子要是肯管儿子，当年就不会有周老大李代桃僵的事，也不会有周老三如今这个气数样。 老爷子不管事，老太婆则是跟着儿子一道欺负媳妇。 这不是罗招娣头一天受虐了，自打从城里回来，她在周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为了救小儿子出来，老两口也贴了一千块，罗小兰就把这笔损失都算在罗招娣头上。现如今在周家的地位，罗招娣比家里养的的鸡鸭牲畜都不如。 鸡鸭牲畜么，夜里也能到窝里去休息，吃一顿饱饭。 罗招娣则只能在院子里吹风挨冻洗衣服，连饭都没得吃。 现在周家上下都把罗招娣视为一等罪人，谁都能拿她出气。尤其是周芙秀，虐待起亲娘来那是心狠手辣，根本就不像是亲囡对亲娘，倒像是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除之而后快。 想不到周芙秀变成各了这个样子，老三家里是越发乱套，连带着爹娘都失了理智，做出来的事体一点也没道理规矩。 周连富心里是又难过又担忧。 难过自然是为了周家的败落，家里出了这样人伦颠倒，丧尽天良的事体，风水是败到一塌糊涂了。以前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可现在是不得不承认，周家是真的要败了。 担忧么，自然是担忧周家败了，老父亲和老娘亲要吃苦头。父母可以对不起他，可他做儿子的，却不能不为爹娘担忧。 长叹一声，他站起身，离开八仙桌。 “我到隔壁去一去。” 罗雪梅知道他肯定是要去跟周老爷子说这桩事体，劝一劝老爷子，管一管老三家。 可老爷子会听么？肯定不会的呀。 他说也是白说。 面对自家老婆的担忧，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份孝心，在老父亲和老娘亲眼里是一钱不值。 可难道因为父母亲看不起他的孝心，他就不说实话不闻不问，眼睁睁看周家败掉吗？ 他做不到啊。他姓周，他是周家的儿子，他做不到不管周家。 罗芙馨晓得父亲心里所想，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谁用情深，谁就更容易受伤吃亏。 为了防止老父亲去周家吃了亏，她便也站起身。 “爸，我陪你一道去。” 第528章 ：票子最亲 但周连富却摇摇头。 “你不要去，我自己去就好。” 那怎么行！外面风雪越来越大，天又黑路又滑的，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爸！”罗芙馨可不依。 但周连富却坚持。 “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里，不要出去，外面风大雪大，不安全。” 就是因为不安全才要一道去，她给他打手电筒照路，还能扶着他，走路稳当。 还是罗雪梅看出了苗目，也站起来。 “好哉好哉，还是我再走一趟。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们去去就回来。” 到这里，小福星也明白过来。父亲不让她一道去，肯定是有缘故。大概是老爷子说过什么了，佐不过就是她这个小囡女太厉害，周老爷子忌讳她了。 没得办法，她只好多叮嘱父母。 “妈！你路上可要扶着爸，慢慢走，一定要当心。爸，你说归说，劝归劝，也别太执拗。爷爷肯听么最好，他要是不肯听，不肯管，你也别强求。说到底，那是三叔的家事，你们兄弟分了房，家事你也不好管太多。真当要说么，就说这种事体闹出去叫别人知道，拆牌子，丢面孔。爷爷好面子，你说丢脸拆牌子，他多少会听进去。” 周连富点点头。 “我有数哉。” 把父母送出门，罗家姐弟三个就都站在门口看父母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 不多时，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又送过来一阵凄惨的哭声。似乎是罗招娣看到罗家两口子过来，又拉着他们诉苦了。 罗芙馨叹口气。 “福星，小弟，快进去吧，当心受凉。”罗芙蓉赶紧招呼妹妹和弟弟回屋，把大门关上。 一下缺两个家人，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也冷下去大半。 姐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里埋怨隔壁周家。 周家人作孽，还得罗家人年三十夜都过不好，真是晦气十足。 好在不多时，罗家两口子就相互搀扶着回来了。 姐弟三人赶紧把父母迎到堂屋，一个到热酒，一个拍衣裳，小福彬也伶俐的从父母手里接过蓑衣电筒，把东西都归置好。 各自喝了两盅热酒，两口子驱了寒气，总算缓过来。 “怎么样？爷爷肯听劝吗？”罗芙蓉好奇的问。 周连富叹口气，点了点头。 “能听多少是多少吧，老爷子心里也应该有数哉，反正总归是叫罗招娣进屋吃饭了。今朝是年三十夜，一家团圆的日子，这个样子也真太难看了。” 好了，既然周家也一家团圆了，那罗家就更该阖家欢乐才对。 小福星赶紧让福彬调到中央一套，快要八点了，春节联欢晚马上就要开始。 在主持人精神抖擞，热情洋溢的新年祝贺声中，罗家低迷的气氛终于渐渐消散。等那位将来红遍全国的小品明星登场之后，以精彩的表演惹得电视机前的观众捧腹大笑。 在酣畅淋漓的欢笑声中，罗家人一扫心中的郁闷，终于迎来了喜庆的新年。 而一院之隔的周家，却在新旧交替之夜依然阴云密布。 往年的年三十夜周老太爷总要全家一起守岁，可今年刚吃过年夜饭就把小儿子一家都赶回他们自家去。 老两口自己守岁。 年纪大了，不耐熬夜，罗小兰守着火盆直打瞌睡。 可老爷子心思重，满脑子都想着刚才老二两口子过来说的那些话，心里是越想越气。 他又不是瞎子傻子，能看不到想不到吗？他是懒得管，也没法管。儿子大了，不服亲爹管教了，他老二不也是这样的么。到有心思说老三！ 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可老二倒好，要管起他这个亲爹来了。 真是…… 得，罗家人想的没错，周连富这片孝心果然是热脸贴冷屁股，一点没用，还被嫌弃。 隔壁周老三屋里，楼上楼下是两重天。 楼上两间房，一间住着周连喜，一间住着周芙秀。 周芙秀自己花钱买了床和桌椅，屋里啥也不缺。又有周老爷子叫罗小兰搬来的厚实被褥，此刻窝在被子里，捂着汤婆子，吃着话梅看自个带来的时尚杂志，快活的很。 这一阵她心里是真痛快！往年积累下的怨气，狠狠的发泄出来，这感觉真爽！ 她就是要欺负罗招娣，当年这个比后妈还恨的亲娘是怎么对她的，如今她就要怎么回报给对方。 唯一的遗憾是弟弟福全被罗小兰护着，让她没能得逞。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一个一个收拾。 她总要拉一个盟友和靠山，用钱就能收买的亲爹当然是最佳选择。爷爷不行，爷爷的眼睛像探照灯，看她一眼就仿佛能看到她心里去，她肚皮里藏着的那点小心思就暴露无遗。 还是亲爹好，认钱不认人，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好糊弄。 就是这个好糊弄的亲爹花钱太狠。她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两千块钱，眼看就花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好在过完年她还能出去打工，等赚了钱，就回罗家岙继续报仇。 隔壁的周连喜也挺快活。他才懒得管老婆孩子死活，自个一个人躲在屋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原以为这趟回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哪成想老天爷对他不错，掉下个孝顺阿囡给他。阿囡会赚钱，手里的钞票是一张又一张，怎么都拿不完。 有钱好啊，有了钱，他可以喝酒，可以吃肉，还可以跟人耍钱玩乐。有钱的是大爷，他很识相，立马就把女儿捧成了家里的活祖宗。 在城里耍了一圈，见识了城市的繁华和快活，又派出所里走了一朝，见识了城里的另一面，罪恶与堕落。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世上什么老子儿子，兄弟姐妹，都没有票子亲！ 其他都是假的，只有钞票是真的。有了钱，什么老子儿子，兄弟姐妹，老婆情人，统统都会有。 没有钱，这些也统统没有。 楼上两个是自得其乐，逍遥快活，楼下就冷冷清清，天寒地冻，苦难重重。 第529章 ：正月初一拜大年 被村里人喊做傻小子的周福全，这会子却是耳聪心灵。 这小子敏锐的察觉到自打姐姐从外面回来之后，家里的形式就大变了样。往日里能给他保护给他优待的亲娘，落败了，不中用了。而亲爹则早就倒向了姐姐，而且压根没管他的心思。 而那个大变了样的姐姐，对他不怀好意。 他惹不起只好躲起，把亲妈扔在家里受苦，自个早就躲到奶奶罗小兰的怀里去。 儿子靠不住，老公没指望，可怜缩在楼下灶间里的罗招娣是以泪洗面，心比黄连还苦。 真是万万没想到，小白兔出去才半年，回来就变成了大老虎。 小白兔吃草长肉，又乖又胆小，被人捉住么，就要被吃掉。 可大老虎吃肉，又凶又厉害，而且还会吃人。这人要是被老虎捉住么，人就要被老虎吃掉。 周芙秀变成了老虎，回来一口就把她吃掉了。 她不敢恨丈夫周连喜无情无义，只要怨女儿是前世的冤家，今生就是来找她报仇的。难怪她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女儿，看见她就跟看见冤家一样，满心厌恶。原来这都是有缘故的！ 可怜她前世积下的冤孽，今生就要吃这样的苦头。 也不知现在吃斋念佛还来不来得及？ 也是痴心妄想！什么前世的冤孽，这分明就是她自己作孽，酿成的苦酒自己喝。生养孩子难道只要把人生下来就好？生养生养，生下来还得养。养得好，爹娘才有儿女的后福可享，养的不好么，周家屋里这一堆歪瓜裂枣前世冤孽就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罗招娣是不会懂这个道理，因为从小到大没人教。 农村养小孩，那就是生下来给口饭吃，能养活养大就是好爹娘。至于教育，那完全看运气。 譬如罗家两口子，其实也不懂什么教育。只是自己身正心正行事正派，言传身教之下，就养不出歪瓜裂枣。 而像周老三两口子，自己就是歪的，那底下孩子肯定也是有样学样，都长成了歪瓜裂枣。 所以教育也没什么大道理，老话说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也有像周老爷子这样心口不一的父母，心里想的是歪主意，但表面又要做正派人，其结果么就是教出完全不同的孩子。要么学正派的样，学成了周连富。要么学歪主意的样，就学成了周老三。剩下一个老大周连贵，则是得了老爷子的真传，绣花枕头稻草心，是个两面派。 这一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按下不说。 但说一夜大雪，凌晨时分，罗家岙的人就一个个出来放炮，迎接新年。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云霄，昭告着新的一年正式来到。 等这些炮声渐渐散去，罗家岙又恢复了平静，整个山村陷入酣睡之中。 天刚亮，就有早起的人开了大门，往外一探头。 嚯，好一片白茫茫的瑞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罗雪梅也起了个大早，忙着烧水收拾，准备迎接初一来的客人。 罗芙蓉在厂里习惯了早起，帮着母亲归置饭菜，预备席面。 周连富则拿着大笤帚在院子里扫雪，免得积雪化成冰，叫上门的客人滑一跤就遭了。 周家院子里也积满了雪，本该男人干的扫雪活却是由罗招娣在做。她穿的又破又单薄，缩着脖子抱着一把秃了毛的破笤帚，在院子里磨磨蹭蹭，半天也扫不出一块干净地方。 瞧着罗招娣这个倒霉可怜样，周连富是有心帮忙扫一扫，可想了想还是没挪步。 这要是扫雪的是老爷子，他肯定早就过去帮忙，宁可自己的先不扫，也得相帮亲爹扫干净。 可现在院子里扫雪的是弟媳妇，那他就得避嫌。 他是为了避嫌，可隔壁院子的罗招娣看到自己扫不干净，旁边周连富站着看好半天也不出来帮忙，心里就埋怨这个二哥没良心，袖手旁观。 这可真是个糊涂人！她也不想想，这是周家的院子，她是周连喜的老婆。她受苦受难，关周连富屁事？要心疼，他也得心疼罗雪梅呀，那才是他的正经原配。 所以说，破锅配破盖。罗招娣跟周连喜，那就是王八绿豆，臭鱼烂虾，绝配！ 等太阳升起来，照亮四方。罗家岙就越发热闹起来，来拜年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的登门了，起此彼伏的新年祝贺声不断想起。 小孩子们也都起来了，各自穿着新衣裳到外面显摆给小伙伴们看。兜里都揣了压岁钱，一个个就都往村口的小店里跑，买炮的买炮，买糖的买糖。 正月初一是好日子，大人们也由着孩子们吃喝玩乐，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才有过年的气氛。 罗小兰一大早也忙活开了。往年这都是老大家上门的日子，老爷子看重老大，总是嘱咐她好生招待。 以前她偏心老三，嘴巴里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可如今眼看着老三是越来越不中用，她心里的天平也渐渐移位。尤其是罗招娣个杀千刀不做脸的，给她脸上蒙羞，越发叫她厌恶。 然而老大是万般好，只可惜家里只有一个闺女。说来说去还是要怨大儿媳妇宋梅，肚皮不争气，性子就执拗。城里大姑娘就是勿实惠，勿听话。可老大欢喜，老头子欢喜，有啥办法？ 至于周芙秀，她向来是看不上的。就算会赚钱又如何？女娃子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再好也是赔钱货。 唯一的指望是金孙周福全，周家屋里的独苗苗。她是求神拜佛，祈祷这金孙能早日长大成人，有出息，挣大钱，给她这个奶奶争光露脸。 周老头一大早就等着老大一家上门拜年。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临近中午，还不见人来，心里就有点莫名着急。 老爷子拄着拐杖出门，亲自到村口去看看情况。 也是他的运气，刚到村口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推着自行车，前后都挂满糕饼点心，烟酒糖茶。 然而，来的只有周连贵一人，并不见宋梅和孙女周倩倩。 第530章 ：立规矩 看到这幅样子，周老爷子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了。 所以当时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对大儿子点点头，说道。 “来了，走吧，一道回家去。” 但这里是罗家岙，是农村。小山村没有秘密和隐私可言，何况回家的必经之路还要经过整个村子。 今天是正月初一，家家户户大门敞开，人来人往。村道上也全是玩耍的孩童，往来的人客。 周老爷子和周连贵刚一出现，就有那好事的村民过来打招呼。 “哟，这不是城里当官的周家老大嘛，来看你爹妈了呀。还带这么多好东西，可真是个孝顺儿子。诶，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呀？老婆和孩子呢？” 周连贵也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问，幸而心中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孩她妈带着娃去外公外婆家了，那边要办喜事，她们娘两去帮忙，过几天就来。”脸上乐呵呵的回答。 信不信的，他就不管了。 好在这个村民也就是随口一问，他怎么说就怎么听。哦了一声就自顾自走了。 然而这虽然是头一个问的，自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父子两一前一后走着回家，沿途遇见的村民十个里有九个要问同样的问题。 周连贵坚持同一个说辞，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有识相的，即便心里不信，嘴上也不多问，给别人留脸。 可也有那故意要挑事的，或就是纯心好奇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变着法的要从他嘴里掏出真话来。 面对这等纯心要他出丑的人，周连贵是气在心头，可脸上还得笑眯眯的不能翻脸。毕竟人家可以不要脸，他还得要脸呢。 并不很长的回家路，父子俩走的是意外艰难。 好不容易终于把自行车推进了周家小院里，周连贵不由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是走过万里长征。 可惜，一抬头就看到了前世的冤家。 老三周连喜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倚在门口嗑瓜子。 瞧见他推车进来，还嬉皮笑脸的跟他打招呼。 “哟，大哥来了呀！咋就你一个？宋梅和倩倩呢？怎么没来？” 这真是有完没完！ 瞧见他这没正行的无赖样，周老大心里的火就一阵阵往上拱。 问问问，问个屁！他一个人回来怎么了？也不想想这都是因为谁？ 要不是为了赎他出来，他小家的积蓄能被掏空？两口子能为这事吵架？ 就是因为这个，宋梅心里憋着一口气，大年初一大清早就带着女儿直接扭头去了娘家，铁了心不跟他一起回来。 就是要跟周家人怄气！ 做儿媳妇的宋梅可以一走了之，撒手不管，可他这当儿子的却不能不来。 他要是也敢不来，老爷子不由得上城里来闹，那他这日子就别过了。 可来是来了，这一路也真是遭罪！沿途的这些泥腿子，一个个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变着法的问他，他心里明白着呢。 这些人哪里是来跟他打招呼，他们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受了一路的气，好容易到家了吧，还得受这倒霉混账弟弟的奚落。 这一切，都是谁的过？ 就是他，周连喜！ 看着老大拉长着脸瞪眼看自己，一声不吭的，怪吓人。周连喜撇了撇嘴，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哼一声，扭头就走。 什么玩意！老大这人，在城里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真以为自己是县太爷了，到他跟前装模作样，谁稀罕。 他如今有了能挣钱的宝贝女儿，可不稀罕这马脸驴脾气的大哥。 既然看老子不顺眼，老子就不伺候你了呗。反正兜里有钱，哪儿都能快活。出去玩去！ 他扭头要往外走，周连贵沉着脸喝一声。 “到哪儿去？家里来客，你还往外乱跑，有规矩没有？” 周连喜一听这话就是冲自己来的，心里也不乐意了。 来客了？谁啊？他么？哦哟，他还知道自己是客人啊。瞧着他这德性，倒像是把自个当成周家的当家人了。 他是好心好意避避风头，可既然老大不领情，非要那他耍脾气，那他也不客气了。 于是停住脚步，歪着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个大哥。 “老大你什么意思？跟我讲规矩？什么规矩？谁的规矩？” “什么规矩？自然是周家的规矩。”周老大就一副自己是周家当家人的姿态，要教训教训这个弟弟。 可周连喜看他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心里更加不乐。 “老大，咱爹还好好的呢，这周家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来给我立规矩，就你？不配。” 周连贵一瞪眼。 “我是你大哥，怎么就不配给你立规矩？” “大哥？我可没你这么窝囊的大哥。连自个老婆孩子都拿不住，只能往我这个弟弟身上撒气，你也算是个男人？” 嚯，这话可戳了周老大的肺管子，捅到人心窝里去了。 他今天本来就憋着火，大清早一睁眼就到处受气。老婆宋梅，女儿周倩倩，亲爹周定胜，乃至于罗家岙那些嘻嘻哈哈瞎打听看笑话的泥腿子，一个个都给他气受。 就连这周连喜，都能往他头上拉屎拉尿。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揭了短，爆了丑，周连贵气得脸都黑了，伸手一指周连喜，扭头对周老爷子道。 “爸，你看看老三这德性。他说的这是人话吗？是我管不住老婆孩子，还是他扫把星连累别人？你评评理。” 大过年的不消停，周老爷子的脸色也不好看。皱着眉重重咳嗽一声。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老三，过年家里要待客，别成天往外跑，跟人瞎混。回你屋去，别再给家里惹祸了。老大你别管他，赶紧到屋里去，外面冷，进去暖和暖和。你娘早就盼着你回来了，快进去让她高兴高兴。” 既然老爷子发话了，两儿子多少要给面子。 周老三哼一声，扭头回自个屋里去。周老大也哼一声，把自行车靠墙停好，拎起车头车尾挂着的大包小包，进大屋去了。 三言两语把两个儿子都打发开，老爷子自以为是两碗水端平，即护住了小儿子的里子，也护住了大儿子的面子。 可其实两儿子心里都不服气。 第531章 ：周连喜护妻 周连喜觉得老爷子偏心老大，打压自己。是，他承认这一趟为了救自己，老大是出了血的。可这不是应该的么！他周连贵姓周，是周家的一份子。他能在城里当官享福，那是靠着他和老二两个在农村垫底，给他抬出来的。 要不然，当年这当兵的指标给了他，他如今也是城里干部了。 老大既然得了好处，那就得帮衬家里。 再说了，要不是老大把他弄到城里，安排了这个倒霉地方，他能遇上这些倒霉事？ 说来说去，他周连贵出钱那就是应该的。他周连喜没跟他要精神赔偿，就已经是看在亲兄弟份上。 结果老大还拿这点钱跟他呕上了。怎么着？是他撺掇他老婆孩子不回家的么？明明是老大他自己没用，在家没有夫威，让女人爬到头上拉屎拉尿，成了个软骨头的妻管严，这才丢了脸面。 这怪谁？得怪他自己。 这做男人就该跟他周连喜学，瞧瞧他在家里的威风。老婆孩子敢跟他别苗头？敢爬到他头上去？ 做梦也不敢！ 就算是敢造反，他也能打的这帮娘们不敢为止。 品品老大的窝囊，想想自己的威风，他自我感觉特别良好。 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装模作样的挥舞一下拳头，周连喜就感觉自己成了周家最爷们的男人，浑身充满了力量。 另一边，周老大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 听到动静，罗小兰就颠着小脚出来迎接。看到这么多东西，老脸立刻笑开了花。 “老大来了，快快，坐下坐下。把东西给妈，妈给你拎着。” 伸手把这些大包小包都接过去，可上下粗略这么一看，原本十分好的脸色就去了四五分。 无他，礼差了！ 别看这包裹盒子一大堆，看起来东西蛮多，可其实好东西没几样，大多都是样子货。 譬如硬件烟酒糖茶，都比往年低了档次。往年老大给家里送的是中华烟，次一档也得是云烟。酒要么是高档白酒，次一档也得是花雕和加饭。红糖白糖那是必备的，还得有奶糖奶粉。茶叶不能是纸包的，得是盒装铁皮罐子，看着就高档。 这些东西都周老爷子仔细收着，自己省着吃，大部分用来送礼请客，维持着周家在村里的脸面和排场。 可瞧瞧今年带来的，烟也普通的软壳烟。酒也是普通的瓶装酒，连个硬纸盒都没有。红糖白糖到还在，可奶糖变成了水果糖，奶粉变成了麦乳精，档次都低了。茶叶倒是一大盒，可里面全是塑料袋，不是铁皮罐头装的。 其他什么香糕红绿酥糖，鸡蛋糕饼干之类的点心，瞧着大包大盒，可其实都不上档次，花不了几个钱。 一看这个年礼，罗小兰的脸就拉长了。可她不怪自个儿子礼薄，就怪大儿媳妇宋梅刻薄。肯定是宋梅这个不做脸没良心的刻薄鬼，克扣了她儿子的孝心。 等会见了这刻薄鬼，她非得好好说两句不可，坏了规矩可不行。 可惜，罗小兰想着给宋梅立规矩，却不知宋梅已经先下手为强，给周家全家人都立了规矩。 她不来了，摆明车马告诉周家人，老娘不爽你们，不鸟你们，爱谁谁去吧。 把罗小兰气得，差点就要在屋里破口大骂。 还是周老爷子进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把她刚要涌出喉咙的臭骂给瞪回去。 不能对着大儿媳妇撒气，罗小兰也不白给，扭头到灶间对着小儿媳妇出气去，寻了个由头把罗招娣给骂了个臭死。 亲娘为了大哥的老婆骂自个老婆，周连喜可不乐意了。 罗招娣是他老婆，他爱打就打，爱骂就骂，这是他的权力。可凭什么他老婆要替老大的媳妇受过？ 于是蹬蹬蹬就跑过去，到灶间一把拉起罗招娣，梗着脖子对亲娘道。 “这是做啥？我在这屋里是死人是不是？逮着谁都能往我头上屙屎拉尿？妈，你有气对着大哥撒去，拿我媳妇出气干嘛？是老大自己拿不住媳妇和闺女，给你受气，关我们什么事。走，跟我回去，咱不受这闲气。” 说着，就把罗招娣给拉走了。 嚯，罗招娣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救世主似得。心里还觉得他对自己有情有义，是个好老公。 殊不知他把她带回自个屋里之后，劈手就是一巴掌。 “没出息的蠢货，还得我过去帮你说话。妈在老大那儿受了气，关你什么事？你就不会自己回嘴，叫她找老大去？瞧你那蠢样，真给我丢脸！滚！” 一脚就把她踢开，让她在楼下蹲着，他也不管，自顾自上楼自个逍遥去。 本来在灶间里挨骂，至多就是耳朵烦，但反正她皮厚，挨骂就不疼。灶间里暖和，趁罗小兰不在她还能偷点吃喝。可到了自个屋里，空荡荡要啥没啥，又冷又饿。 可怜罗招娣心头的甜蜜喜悦都还没散去，就一盆凉水泼了个透心凉。可这蠢货已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但不觉得周连喜人渣，反而还觉得他说得对。是自个没用，给他丢脸了。 于是就在心里怨恨罗小兰和周老大一家。 那头罗小兰听了周连喜的话，也当真回头去找周老大说道，埋怨大媳妇宋梅刻薄没规矩。 本来她要是单单埋怨宋梅，周连贵也没话说。毕竟他虽然认同宋梅对周家生气这事有理，可正月初一明晃晃的打脸，还让他一个人面对整村人看笑话的嘴脸，他心里也难受，也对宋梅有意见。 可偏偏罗小兰话里话外还带出了周连喜，意思是连喜虽然这不好那不好，可终归是拿的住媳妇和儿女，在家里像个男人，说话响亮。 哪像他，外面说得好听，是个城里干部，当官的。可在家倒成了“小媳妇”，还得受老婆的气，连女儿都不听他的。 一说起他那个“宝贝女儿”周倩倩么，罗小兰更是一肚皮埋怨。 周老头是打定主意要老大继承家业了，放弃了老三。可老大家里就一个闺女，将来这家业岂不是要给一个赔钱货外姓人？合着她和老头辛苦攒了一辈子的家当，最终都便宜了外人？ 这可怎么行！ 第532章 ：周老大问剑 可罗小兰也知道，国家现在提倡计划生育，干部要做表率，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要是多生，那就得撤职，还要罚款。老大不想丢了这干部的身份，就只能要一个孩子。 一边是自个亲儿子，一边是个外姓人赔钱人，她有时都在心里暗暗诅咒，顶好让这个周倩倩生个大病或闹个什么意外，就这么死了才好呢。把位置腾出来，生个大胖小子，那才是周家顶顶尊贵的金孙。 又或者，直接让宋梅挪一挪，老大重新找个媳妇，给生一个胖小子，那也挺好。这要是运气不好，还是个闺女，那也没关系。找个农村姑娘，就待在这罗家岙，生到儿子为止。不必去外面，就不用怕人查。等生出儿子了，再抱着孩子到城里去上户口，一点不碍事。 可老大要这个没规矩的城里媳妇，不爱农村姑娘，嫌农村丫头土，没文化没见识。又宝贝城里媳妇生的那个赔钱货，宁愿断子绝孙还不肯不要这老婆孩子。 她心里这阴暗的想法只能藏在肚子里，不敢透露分毫。 又想着，既然老大不肯休了媳妇，那索性把老三家的福全过继过去。福全是老三的儿子，也是他的嫡亲侄儿，正宗的周家人。把福全过继了，老大既有了儿子，将来就有了摔盆捧幡的孝子，她和老头也再不必担心周家的家业流落到外人手里去。 两全其美，多好的主意！ 亲娘这一番“高论”简直要把周连贵给气疯，尤其是过继周福全这一段，差点叫他当场掀桌翻脸。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父母一直在他耳边叨念“金孙”的事，他心里也是有过想法的。 他人在城里住了快二十年，可根还是在农村，有些“传统观念”终归是难以割舍。但说实话，宋梅除了脾气倔人刻薄点之外，真没别的可挑剔，至少在城里的工作和生活上，她还是对他很有帮助的。倩倩除了娇气些，对周家人没礼貌些，也没啥大毛病。在城里，一家人走出去，还是颇受人羡慕夸赞的。 所以只要不回罗家岙，他也基本感受不到“断子绝孙”的痛苦。 就那个集老三和罗招娣所有缺点于一身的傻小子，当他的儿子？光是想一想都要吐了，没得玷污了他。他宁可断子绝孙，死了没儿子摔盆捧幡，也不要老三的儿子。 可瞧着亲娘这个意思，倒觉得这还是个最佳选择！这到底是亲娘一个人的瞎想，还是老爷子也有这样的打算？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其实周老爷子心里根本没这样的打算，别说老大跟老三不对付，就是他自己也看不起周福全这个“金孙”。真要是能过继，他宁可要老二家的福彬，那才是个聪明伶俐的好苗子。 可那是罗家的根，想都不用想。 况且老大那是多精明的一个人，他既然想要周家的家业，又怎肯到头来把这家业白白给了别人？ 当然，老大没儿子确实是他心头的一块心病。可眼下这块心病不能提，提了就要伤老大的心，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可他没想到，他不提，罗小兰提了。不但提了，还猛戳大儿子的肺管，直接捅人心窝里去。 这直接导致，晚上周家家宴上，周连富当着周老爷子和其他两个兄弟的面，要老爷子当众宣布，到底有谁来继承周家的家业。 这等于是“逼宫”啊！周老爷子脸都黑了。 这个年，过不安生了。 看到老爷子脸黑，周连贵心里也忐忑，可他这回也是铁了心，非要老爹表个态不可了。偷偷摸摸，私下表态生的，不中用了。今儿个就得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昭告天下，他才安心。 没错，他这个态度不是针对老二的，就是针对老三和自家亲爹的。 罗芙馨没想到自己过年点个卯吃顿饭，还能看到这样的戏文。 她是陪老爹周连富过来吃饭的。依着周老爷子的想法，自然是希望小福彬过来。可小福彬不乐意上周家吃饭，吃不饱又吃不好，遭罪。罗雪梅也不舍得宝贝儿子受苦，可又不放心周连富一个人去，万一有个好歹，都没个帮衬的。 她倒是想自个陪，可她姓罗，是罗家人，往周家吃饭不像话。 没得办法，还是小女儿福星上阵。这孩子脾气大本事大，护得住自己和她亲爹，当娘的放心。 原本娘两还等着宋梅和周倩倩过来，一起找机会发落周家，出一出花钱打水漂的恶气，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可万万没想到，宋梅是气大发了，正月初一就给周家人上眼药，直接不来了。 她一个人出气了，到叫罗家母女俩没了“帮手”。 本来还以为要靠罗家自己想办法出气，哪成想没了宋梅，来了周连贵。 周老大一发就是大招，直接问剑老爷子。 嚯，这是要起内讧啊。那再好不过，直接省的她出手了。 小福星双眼一亮，立刻竖起耳朵，进入八卦看戏状态。 周连喜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在周家当了十多年的“太子”，连“皇太孙”都有了。可如今老爷子变了心，要改规矩了。 呵，还真当他稀罕周家这些破铜烂铁？ 山里这点天地家当，能值几个钱？全卖了也不值一万块！老大也是眼皮子浅，好意思跟兄弟争这点破铜烂铁。 他想要，那就给他呗！谁稀罕。 不过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张皮。老大想当“太子”，老爷子想改规矩，都随他们去。可他周连喜既然姓周，那周家该他的，就得给他。 一分也不能少！ 田，地，房子，老两口的存款，乃至于家里养的鸡鸭鹅，都得分一分。谁也别占便宜，谁也别吃亏！ 得，瞧着周连喜的意思，倒像是大年初一的晚上，要分家产了。 好么，周老爷子和罗小兰还活着呢，两“孝顺儿子”就要分“遗产”了。 真不怕把二老活活气死！ 第533章 ：我还没死呢（四更） 正月初一闹分家产，比去年闹分家更胜一筹！ 周老爷子就是心再大，也不能忍受儿子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他心窝上捅刀子。 当即啪的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我还没死呢！” “爸！您当心身体，消消气！”唯一站起来赶紧安慰他的，只有老二周连富。 老大不吭声，心里堵着一口气，即埋怨弟弟，也埋怨父母。 老三无所谓，跟老爷子他没多大仇，但跟老大他是仇很大。反正只要能让老大不痛快，干什么他都无所谓。 甚至如果老爹今晚上把所有家产都给了老二，他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老大没得到，他就最开心。 见老爷子生气了，罗小兰也赶紧起来劝慰。 “老头子你消消气，勿要发火呀。今朝是大年初一，大家要和和气气才好。” 又赶紧喊两个儿子。 “老大，老三，快跟你们爹陪个不是。你们两个闹着玩呢，叫老爷子别生气了。” 这话说的，大过年的闹分家玩？这可真有意思。 三岁孩子闹着玩，那叫有趣。两都过四十岁的成年人闹着玩，那就是丢人现眼！ “你不要去喊他们！”周老爷子喝道。 “让他们两个闹，继续闹。把我闹死了，他们好把这个家都分了，这才心满意足呢！” 大过年的说死，也是真晦气！ 周连富看着老爷子气的胡须直抖，心里是真心疼。 “老大，老三，你们真是太不应该了。快点给爹赔不是，有爹妈在，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闹？” 他真是想不通。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两兄弟过日子又不搭噶，为啥要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就算是为了那一千五百块钱，可这钱已经出了，一时也拿不回来，干嘛非要在这个场合闹脾气呢？ 他是不知前头还有罗小兰提过继的这出，要是知道了，只怕也得埋怨亲娘糊涂。 看着两个儿子谁也不服谁，梗着脖子怄气的样子，周老爷子心里真是别提多伤心。 他是决定把家业都留给老大，等他两腿一伸，老大就是周家的新当家。可那是在他死了之后，现在他还活着呢。老大就要逼宫，这算啥意思？ 非要闹得一家人四散分离才高兴？就这么容不下老三？那可是他的亲兄弟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大的心这么狠！ 还有老三也是，老大是哥哥，弟弟听哥哥的话，让一让哥哥，不是应该的么？为啥一定要跟老大争锋别浪呢？ 看到老爹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周连贵心里也很委屈。 “爸，不是我非要闹，实在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咽不下哪口气？是我这个做爹的让你咽不下哪口气？你说！”周老爷子问道。 周连贵心一横，把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爸，你偏心！你跟妈一道，都偏心老三！” 这话倒是真的，可惜也不该由他来说。小福星在一旁听着，心想。 论偏心吃大亏，三兄弟最亏的就是她老爸周连富。要是周老大还嫌父母偏心，那她老爸周连贵就比小白菜还可怜了。 听到这一句，周老爷子长叹一声。 一只手伸出来都有长短，当爹娘的有偏心，这有什么奇怪。 可要埋怨爹娘偏心，老二有资格，老大他没资格。 老爷子不说，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明白。 结果到头来，埋怨他偏心的不是老二，却是老大。真叫他心里好失望！ 一说父母偏心自个，周老三还不服气呢。 “老大你这话可太没道理了。说爹娘偏心我，那为啥参军的是你，进城的是你，当官的是你？你在城里当官享福，我在乡下种田受苦，还有老二，我们两个泥腿子，哪能跟你城里官老爷比？到现在，阿爹还要把周家都留给你，把我踢出去。这种情况下，你还说爹娘偏心我？你有没有良心的哇！我看你才是狼心狗肺。” 这一番话说的漂亮，堵得周连贵是一时无语。 可很快他也翻起账本，跟老三算账，拍着桌子吼道。 “说得好听，周家留给我？周家有啥？田啊地啊，难道我能来种？房子，我能来住？钞票？阿爹阿娘种田有多少收入？还不是靠我每年工资里扣下来的孝敬，积攒下来一点棺材本，结果也被你个畜生骗的去糟蹋掉。每趟我回来，那一次不是大包小包，烟酒糖茶样样有。这些东西都进了那个畜生的肚皮？你自己说。我孝敬爹娘的东西，都为了你们这群王八蛋，我就是不服气，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要跟我分家产，好啊，你先把吃了我的，拿了我的，用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还回来！” “放屁！”周连喜蹭的跳起来。 “谁吃的你的了？谁拿你的了？谁用你的了？什么时候你给过兄弟好处？一分没有。这事老二可以作证。二哥，你说，啥时候老大给过我一丁点的东西？你有拿过吗？” 周连富不做声，低着头叹气。 倒是罗芙馨，抿嘴一笑，脆生生道。 “三叔，去年大伯上我们家拎了两瓶酒，加饭酒。” 周老三听了呵呵一笑，伸手一摊，晒然道。 “那我还不如你们。你们还有两瓶酒捞着，我连两瓶酒都没有。” 细说起来，老大周连贵确实没往周老三家送过任何东西。在他心里，反正每年带来孝敬爹妈的东西大半都进了老三家，那他干嘛还要额外多送？ 可现在倒好，这竟然成了周老三埋怨他亏待弟弟的证据。 可把他气坏了。 “我没给你东西，难道你就给过我？” 周老三脸皮厚，面对指责脖子一梗。 “我是没出息的泥腿子，你是城里的官老爷，我有啥东西能给你？就算我想给你，你也看不上。我干嘛拿热面孔贴你的冷屁股，我傻啊。” 呵，他是不傻，他精明着呢，只进不出。 周连贵心想，你不傻，我傻，竟然跟一个无赖讲道理。 于是他掉头又去跟周老爷子讲。 “爸，钱财都是身外物，我并不是看重这些东西。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了叫我去过继福全的心思。你这是把我的脸往地上扔，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没用，生不出儿子，就算是继承了周家，也是断子绝孙的命！” 第534章 ：图穷匕见（五更）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所有人都吃一惊。 没等周老爷子开口，周老三就跳出来嚷嚷道。 “嚯，你也知道自己没儿子啊！你还有脸讲！你生不出儿子，却还非要继承了周家。阿爹阿娘辛辛苦苦攒下这个家，到头来却叫你白白送给外人。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可惜，孝顺的是外人，不是爹娘。你嫌弃我家福全，呸，我还嫌弃你呢。无情无义的狗东西，我的宝贝儿子也是你肖想的？有本事你自己生儿子去，我的儿子才不给你呢！哼！” 说完，还故意把脏兮兮的傻儿子往怀里一搂，疼爱的说道。 “好儿子，爸绝不会叫别人把你抢走了。” 然而傻小子周福全却觉得当大伯家的儿子挺好，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城里人，能像倩倩姐姐一样吃好的穿好的，还住新房子。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就得挨他老子的大耳刮子。 所以，傻小子其实也不傻，心里听明白。 周老爷子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大儿子这一番发难因何而起。 过继福全给老大？这是谁说的？他可从来没有这个想法过。 目光一转，就看到旁边罗小兰低着头，缩着脖子，闪闪烁烁不敢看他。 得，他心里有数了。好一个糊涂婆娘，真当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专门给他拖后腿。 “老大，这是你哪儿听来的糊涂话？根本没影的事。你爹我从来没想到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听信胡言乱语。你信爹不？爹啥时候骗过你？”老爷子赶紧说道，给周老大宽心。 可周老大已经起了疑心，不肯轻易相信老爹。 “爸，我信你。可你得给我一个准话。在周家，我是不是你选定的继承人？你说一句话就成。” 老爷子也知道这会不能玩虚的。不然，去年是群村看周家分家，今年就得全村看周家散家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道。 “是，你是我选定的继承人。” “好，有了爹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值了。”周老大得了这句准话，心里就舒坦不少。 不过他嘴巴说只要一句话，其实他要的可不止是一句话。 “既然我是周家的继承人，那我就有话要讲！” 拿住了这句话，他肚皮里藏着的后招就亮出来。 “去年咋们三兄弟分了家，我和老二本来就是单过，不相干。唯独老三，还赖得爹娘身边。爹娘心疼老三，偏心小儿子，我做大哥的也没话讲，吃亏就吃亏点。可去年年底出的这桩事体，搅得大家都不安生，我心里的话是不得不说。” “你要说啥？”周定胜问了一句。 周连贵继续说道。 “爸，就是因为你把老三留在身边，才养的他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他知道能靠你们吃饭，能揩我跟老二的油，占家里的便宜，所以才越发的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他就是扒在我们身上吸血的蚂蟥，迟早要把我们一家都吸干害死，才算完。我这都是为了周家，为了我们所有人好，才这么说的。你应该把老三彻底分出去，让他自己过日子，才能救他。” 原来他的目的就是要彻底赶走老三，真真是图穷匕见，亮出了藏在心里的刀子。 他话音刚落，周连喜就拍案而起，伸手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周连贵，没情意的王八蛋，不是人养的狗东西。你说这么多废话，原来就是想把老子赶走。我告诉你，周家现在还不是你的。周家是爹当家，我是爹的亲儿子，我就有资格住在这儿，靠爹妈吃饭。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可以滚蛋。反正周家不缺儿子，我也不稀罕你这个大哥！” 老大想赶他走，他还要赶老大走呢！ 又扭头对周连富道。 “二哥，你评评理。老大这个畜生，就是这么对我们这些亲兄弟的。当年抢了你当兵的资格，害得你只能去做上门女婿，一辈子被个女人骑在头上。如今又要把我也赶走，他好一个人独霸周家的家业。我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老子姓周，这周家的家业，该我的，一分也不能少。” 这个周老三，埋汰老大还要捎带上她父亲，小福星可不想自家亲爹扯进周家的一团乱麻里。当即拉了拉周连富的衣袖，低声道。 “爸，这饭没法吃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周连富张了张嘴，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三，再看看爹娘，最后目光落在自家小闺女身上。 罗芙馨也看着他。 “爸，回去吧。这事，你管不了。” 这一句“管不了”，终于让他长叹一口气。扶着小女儿的手站起身，怏怏的对周老爷子道。 “爸，我和福星先回去了。这事……你和老大，还有老三好好商量。不管商量出个啥意见，反正我都没意见。” 是，女儿说得对，他管不了。他都不是周家人了，哪儿还有他说话的份。 老爷子也叹口气，点点头，挥了挥手。 “回去吧，回去吧。” 得了“圣旨”，小福星是立刻扶起自家老爹，马不停蹄就往外走。 父女俩前脚刚走，周家大屋后脚就又吵上了。 吵闹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半宿，搅得周连富一夜都没好睡，心事重重。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罗小兰在院子里哭哭滴滴。 原来周老大和周老三谁也不肯让谁，吵了一晚上。最后是老爷子发了重话，说两兄弟再吵吵，就全给他滚蛋。 老爷子也是一宿没睡好，第二天起来就觉得头晕，身子重，起不来了。 吓得罗小兰赶紧喊人，叫送医院。 出了事，到显出哪个儿子更可靠了。 周老三只会大呼小叫，指着大哥把爹气病了。要他管事，送老爷子去医院，那是压根没指望。且不说他管不了，就是想管，手头没见，能进医院大门？ 所以还是得靠周老大，赶紧找了村里人帮忙，用拖拉机载着老爷子到镇里去。 可刚进了镇医院，见了值班医生，就被劝出来。 镇医院的医生说了，老爷子这是中风，得赶紧送市里去，镇里的医院水平太差，治不了！ 第535章 ：两头受堵 老爷子正月初一被俩儿子气到中风住院，说出去真是羞煞人，丢脸之极。 周家人当然不会把家丑外扬，可农村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老爷子送医院还是大家伙帮的忙。 这闹哄哄的全村人都看在眼里，昨晚上周家老大和老三的争执也都叫隔壁邻居听见，两厢一对照，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么，老爷子自个是进了市医院，罗家岙的纷纷琐事他想管也管不了。 老大周连贵陪着老爷子在市里，连同老娘罗小兰一道，也管不了。 就留下周老三一家，成了众矢之的，被村民们骂了个臭死。连带着周连喜因为偷公家的东西被抓进派出所关了小一个月，差点就要去坐大牢的丑事，也被抖落出来。 这下更是人人喊打，个个痛骂，一家子都成了过街老鼠。 他臭了，倒显得老大周连贵成了“孝子”，可这孝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爷子没单位，没医保，进医院的每一分钱都的自负。住院，挂号，打针，吃药，花钱如流水。 家里本来为了老三那事，就差不多掏空了。如今再摊上老爷子这事，连底都没了。 本来为了钱，宋梅就跟他闹。这下好了，连仅剩的一点钱也得掏出去，宋梅直接就在娘家不回来了，跟他怄气到底。 为了这事，周连贵心里也怄气。他也心疼钱，可这是亲爹，他不能不管。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哪知道伺候人。老爷子住着院，身边得有人伺候，他那个不着调的亲妈大字不识人也糊涂，根本靠不住。这个时候，不正是媳妇该出力的时候么。 可宋梅倒好，撒手不管，还跟他怄气。 这老婆讨得，还不如没有！ 他心里气不过，就到上门去喊人。结果被岳父岳母臭骂一顿，说他是无情无义，心里根本没他们的女儿，只知道自己。 宋梅年底因为受了气，身子不舒服，底下出了血。她自个到医院去检查，结果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孩子才两个多月，而且已经小产了。 她怕他知道了难受，就没把这事告诉他。这次过年，之所以回娘家，也是为了将养将养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怄气偷懒。 何况，家里的底都叫他掏空了，全拿去补贴周家。宋梅连吃个老母鸡补补都不敢花钱，只得回娘家来“刮搭”。 可他倒好，不心疼自个老婆就罢了，还要怪她没孝心没良心。 啊呸！到底是谁没良心？谁没孝心？ 他是有爹娘的，难道宋梅就没爹娘了？他要孝顺爹娘，难道宋梅就不孝顺了？ 他爹娘心疼儿子，难道岳父岳母就不心疼女儿了？ 孝顺老人是应当的，老爷子出事，儿媳妇在床头孝顺，并没有错。 可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底下还有一堆孙子孙女，自个老婆也身强体健，哪里就缺人伺候了？ 一个个健全人都不出力，非得要刚刚亏了身子的宋梅去出力？ 这叫什么道理？ 骂得周连贵是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宋梅惨白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一眼也不看他，就在旁边默默的流眼泪。 女儿周倩倩就站在亲妈身边，张开双臂抱着母亲，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亲爹。 周连贵本来心里就有点纠结没儿子，得知宋梅因为老三那事，受了气，小产了，心里就说不出的愧疚和难过。 虽然那孩子才两个月，都不知道男女，可万一是个男娃呢？ 那就是他的儿子啊！ 他心里突然就好恨。 他真是搞不明白，自个好好的小日子，怎么就折腾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到底是哪里错了？ 想来想去，错的不是他，也不是宋梅。是他那偏心的爹娘，和该死弟弟周连喜，以及老三那害人的一家子。 他是爹妈生养的，做儿子的不能怨恨爹妈。可老三，他和老三不共戴天！ 请不动宋梅，还落了一身埋怨，周连贵是灰溜溜的出了岳父岳母家，又灰溜溜的回到医院。 一到医院，就被亲娘罗小兰拉住，拉拉杂杂的跟他抱怨小护士偷懒，医生坑钱，同病房的病人晦气，陪同的家属霸道。 总之是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作对，要亲儿子给她出头，替她报仇。 她有一肚皮的怨气，别人对她也有一肚皮的牢骚和埋怨。 所谓小护士偷懒，不过是因为给老爷子拔针晚了点。那人家也不是伺候老爷子一个人的，得管着整个病区，总有个先来后到，迟迟早早的。 别的家属懂，看到盐水没了就把针卡住，就不会回血。 可罗小兰不懂，盐水没了就干着急。等小护士过来，就回血了。 这可捅了马蜂窝，就这一截不到五厘米的血，罗小兰要把小护士骂个臭死。 小护士脸薄，哪里是这个农村老泼妇的对手，当即哭得梨花带雨，别提多可怜。 同病房的病人和陪同家属都纷纷指责罗小兰霸道不讲理，都同情小护士。 罗小兰可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就以一当十，把整个病房的人都骂了。 小护士不顶事，只好医生自己过来给老爷子打针。因为药瓶子底的药水可能含杂质，就没抽，剩着。又为了推掉针管里的空气，把药水也挤出去一些。 这本是正规操作，都是为了病人好。可落在罗小兰眼里，这就是浪费药水，是坑钱。 她又跟医生吵起来。 她是个大字不识的老妇人，医生跟她讲道理，讲规矩，等同于秀才跟丘八讲四书五经。根本是鸡同鸭讲，讲不清。 别人不懂么，就听医生的呗。 可她不，她就觉得医院里没好人，护士偷懒，医生坑钱，连带着其他住院的病人和家属也不是好东西，要不然怎么尽帮着坏人说话，不帮她。 这边是亲娘的埋怨，另一边是医生护士和其他病人家属的埋怨，周连贵被两头堵，听了一脑袋鸡毛蒜皮的官司，整个人都要被逼疯了。 可这还没完，医院又来催缴款了。 钱钱钱，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第536章 ：家门不幸 这一回他也学乖了，直接问罗小兰要钱。上回老三那事，他家里已经出了一千五。老爷子住院，五百的押金也是他交的。 家里已经没钱了，得老娘自己掏棺材本。 他是想明白了，这钱留在他这糊涂亲娘手里，最终只会被老三骗去花了。不如现在就用老爷子身上，还算用得其所。 罗小兰不肯出钱，一屁股坐在病房的磨石子地板上要撒泼。 周连贵压根不理她，直接绕过去，问亲爹。 周老爷子总算是送医及时，虽然小中风了，可没落下太重的病根。目前虽然还不能起来走动，但神智已经恢复，也能简单讲两句话。就是精神不济，总是昏昏沉沉的。 好在老爷子心里也明白，此时此刻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大儿子了。 要是真把大儿子的心冷了，也来个撒手不管。那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话说，他都住院一天半了，老三却连看都不来看，可见这个儿子是根本靠不住。 所以，老大说要钱，老婆子不肯，他肯。 手指动了动，把大儿子招到跟前，把自己藏钱的地儿，悄悄的告诉了他。 要他去拿钱，都拿来，给自己治病，救命。 “老大啊，我这回可算是明白了，谁才是好的。你就是那个好的。” 末了，老爷子拍着大儿子的手，叹息道。 得了老爷子的信任，周连贵心里多少好受几分，于是点点头。 “爸，您放心吧，我这就骑车回去，把钱都拿了，一定不会叫你断药的。” 周老爷子点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诶。那我走了。” 父子两此刻倒是心意相通，又恢复了感情。 只有罗小兰还心疼钱，等儿子走了，就在老爷子跟前叽叽咕咕。 周老爷子闭上眼，自顾自休息，根本不理她。 老大周连贵前脚刚走，老二周连富就带着小闺女和小儿子过来探望。 看到往日里健硕倔强的老父亲，此刻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周连富的心就酸溜溜的，眼圈也红了。 “爸，您好点没有？我带孩子们来看看你。” 说着，就把小福星和小福彬带过来。 周老爷子睁开眼，侧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点点头。 “好，好，你们也是有孝心的。” 罗小兰看不上二儿子，可这会在大儿子哪儿受了气，就想找老二诉诉苦。 “老二啊，你可算是来了。我和你爹在这儿，可是遭大罪了！你要是孝顺我们，就得给我们出头。” 一听这话，罗芙馨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赶紧抢先一步插嘴。 “爷爷，你渴不渴，嘴里有味没？我爸给你买了好苹果，日本富士苹果，又大又红，可甜可脆了。我给你削一个尝尝吧！” 说着，把一兜子红彤彤的苹果提溜起来，给老爷子看。 周老爷子哪里会不明白，他也烦罗小兰，于是点点头。 “好，爷爷吃苹果。” 罗芙馨就从网兜里拿了一个大苹果，把剩下的都塞罗小兰怀里、 “奶奶，这些苹果可是进口的，可贵可好了，你也尝尝。” 这么大的苹果，总塞的住这老婆子的大嘴了吧。 连同苹果一起送来的还有桃子罐头和许多糕点，林林总总六七样东西，摆在老爷子的床头柜上，都摆满了。 老二家带来的东西又多又好，这让罗小兰觉得很得意，在众人面前显得她有本事，生养了两个孝顺儿子。 她心里得意，也就暂时不找儿子诉苦，放过周连富。 小福星一边削苹果，一边在旁边听周连富和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话。 周老爷子虽然精神不济，说话也慢，可神智清醒，条理清晰。显然没有落下什么很严重的后遗症，只要安心打针吃药，回去静养个半年，大致就能恢复如初。 只是想要回去安心静养，只怕没那么容易。 周连富跟老爷子聊着天，心里却压着事，不知该不该讲。 周老爷子也从他心事重重的表情里窥到了些什么。 “老二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连富停下闲谈，抿了抿嘴。 “爸，我没事。” “你骗不了我。你太老实，心里藏不住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爸……” “说吧，是不是老三？他又怎么了？” 罗芙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心想老爷子还真是宝刀未老，眼神厉害，心思敏锐啊。可惜，这幅七窍玲珑心却没用法看清自身的不足，这才导致了如今的祸患。 一听老爹点明老三，周连富长叹一声。 “爸，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动气。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凡事还有我和老大。” “说吧，我知道轻重紧要的。”周老爷子也在心里叹气。 这个老三，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的心。他也想不出，这逆子还能干出什么来？ 可万万没想到，周老三在害人害己这条路上，还真是勇创新高，“进步”不止。 “爸，老三他……偷了家里的钱，带着老婆和孩子跑了。” 听到这一句，周老爷子是一时没啥反应。倒是罗小兰，正捧着一个罐头，她不知道该怎么撬开罐头，又是拧又是挖，甚至还拿牙咬。此刻听到最喜欢的小儿子偷了家里的钱跑了，吓得整个呆住。手一松，罐头就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桃肉糖汁和碎玻璃都撒了一地。 “老二，你说啥？老三他偷了我和你爹藏得棺材本跑了？”瞪着眼问周连富。 周连富不吭声，只是叹着气点点头。 “你说谎！你一定是在说谎，老三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一定是你气不过，冤枉他，是不是？”罗小兰不信，指着周连富喝骂。 一直依偎在姐姐身边不声不响的小福彬跳出来，脆生生道。 “奶奶，我爹没说谎。三叔偷钱的事，全村都知道了。大爷爷还报了警，警察都来了。三叔把你家的门锁撬了，柜子和箱子的锁也都砸烂了，屋里翻得是一塌糊涂，衣服棉被撒了一地，乱的不成样。我们站在外面都看见了！” “不可能的，老三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别人偷的。”罗小兰还是不信。 “可只有三叔一家都跑了，村里其他人都没跑。不是三叔偷的，他为什么要跑了呢？”小福彬又道。 对呀，不是他偷的，他跑什么？ 这下，罗小兰也说不出话来了。 第537章 ：周老大低头 与此同时，周连贵骑着自行车回到罗家岙之后，看到的周家就是罗福彬讲得那副满目疮痍，不成体统的样子。 他整个都呆住了。 周家的大门已经被锁住了，是罗雪梅锁的，用的还是自家的锁。 见到周老大来了，她才赶紧出来，把钥匙塞他手里。 “老大你可回来了，喏，这是门锁的钥匙，你自己去看吧。唉，真当气数哉。” 当时，周连贵就觉得村子里气氛不对，每个人看到他来，都眼神闪烁，交头接耳。 他心里还纳闷，以为是村里人知道自己跟老三吵架，把老父亲气到住院，所以在背后说他的不是。 可等这会到了周家门口，方才隐约明白，事情可能跟他无关，但一定跟老三有关。 想起周连喜，他就一肚子火，恨不能掐死这个弟弟。一切祸事的根源，就是这个无赖混账。 可老三人呢？ 父亲都住院了，他怎么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捏着钥匙开了门，看到这满目狼藉，他都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就一个晚上没回来，家里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遭贼了？ 那个混账……他立刻就明白了。 为什么老二媳妇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村里人看他过来都那个样子，为什么老父亲住院了，老三却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为什么这会子老三一家都不见踪影？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家门不幸啊！真真是家门不幸！ 他赶紧跑到老爷子卧室，去翻找藏钱的那个铁皮罐子。 铁皮罐子还在远处，可罐子里的钱却都没了。老爷子辛辛苦苦积攒了大半辈子才攒下来的棺材本，一共是三千五百块钱。两千块是在存折里，一千五百块是在家里。 这不是去年年底，老三出事要拿钱赎，老爷子怕凑不拢，不够数，就把存着里的两千块都给取出来，连利息一共是两千两百多块。 本来为了老三要出两千块，后来芙秀出了一千，老爷子就只出了一千，所以这铁皮罐子里应该还剩下两千七百多块钱。 现在，全没了。 难怪老三要跑，手里拿着两千七百多块钱，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可老爷子怎么办？ 医院的催款单已经到了，不交钱就得停药。 医生说了，老爷子这病就得药跟上。只要好好用药，用够一个疗程，就能恢复到正常人生水平。回去静养半年一年的，将来自己料理日常生活没问题。 可要是药跟不上，那肯定会留下后遗症，说不得就不能走路，不能说话，一辈子要人照顾。 他能让亲爹变成那样？ 且不说不忍心，也不能承受啊！ 家里落个瘫子，全家人都得跟着遭罪。 老三啊老三，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太不是东西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得办法，只能去找老二商量了。这医药费，他一个人是真扛不住。 周连贵把周家大门重新上锁，转身就去了隔壁弟弟周连富家。 看到他来，罗雪梅是一点不惊讶。出事之后，家里人小主意大的小闺女就给她分析过情况了。所以见到周连贵登门，她心里早预案。 周连贵还有点抹不开脸，斯斯艾艾扯了一大堆，言下之意就是没钱了，老爷子的药却不能停，这医药费只能他们两家想想办法。他是老大，又要继承周家，大头肯定他来背。可这剩余的，能不能老二家也负担一些。 譬如眼下这催款单的钱，能不能他们先垫了。 出这钱，罗雪梅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她家连富都被周家赶出来了，周家的一根针一根线都没他的份，怎么这出钱就处处有份了？太不公平，太没道理。 可小闺女给她分析了，赡养父母是法律规定的公民基本义务，老爸既然姓周，是周家的儿子，那一辈子也逃不开这个义务。何况，老爸重情，就是能逃开，也肯定不会逃。 周老爷子生病住院，儿子们平摊医药费，这一笔是天经地义的。于情于理，老爸和她们都是逃不开的。 农村人重脸重名声，不能让老爸名声有损。与其等人催，不如自己主动点，也是老爸的一份孝心。 另外，小福星也给亲娘分析，出钱给老爷子治病除了法定义务和人情名声之外，其实也是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 现在她们不出钱，老爷子要是因为这个停了药，身体没恢复，到时候生活不能自理，还不是要儿子儿媳妇伺候？到那个时候，母亲作为儿媳妇，要是不去跟前伺候，肯定又要被人说嘴。而去伺候么，母亲岂不是要受累受苦还受埋怨。 到那个时候，真是面子里子都亏了！ 不如现在出了钱，既得了名声，也让老爷子能恢复身体，生活自理，也省了父母将来的辛苦，面子里子都不亏。 听了小女儿的分析，罗雪梅心里的弯就转过来了。 可她辛辛苦苦挣得那点钱，又得花出去，心里还是不好受。 “妈，钱没了还能挣。要是老爷子有个万一好歹，那你和爸可得背一辈子的恶名。你想想，孰轻孰重？” 罗雪梅叹口气。 “晓得了，我出钱。你说得对，钱没了，我和你爸还能挣。真要是因为我们没出钱，老爷子就出事，那你爸心里也得恨我一辈子去。我懂这个道理的。” “你懂就好。放心吧，翻屋的钱，我和姐都会帮忙的，你别担心。” 幸好她还有两个女儿可以依靠，看看，谁说养女儿是赔钱货？她可全靠了这两个闺女，尤其是这个小闺女。给她受多大的气，就给她顶多大的事。真是，前世的冤孽前世的修福，都是这个小冤家。 罗雪梅拍拍小女儿的手，心里是即欣慰又无奈。 所以面对周连贵，她此刻能平心静气的回话。 “连富姓周，我也是老爷子的儿媳妇，这个道理我们不会不懂。老大你放心，连富已经带着孩子们进城去看望老爷子，看病的钱也已经让他一道带上去了。” 第538章 ：就当他死了（四更） 周连富随身带了五百块钱进城，三百交了医药费，给老爷子后面续上了药和床费。剩下两百也交到老爷子手里，由他自个管着。 买东西也罢，继续缴费也罢，总之由老爷子自个说了算！ 说到底，他心里也觉得亲娘不靠谱。 又坐了一会，他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 而另一边，老大周连贵把周家东西略微归置了一下，也赶紧骑着车上来。这一趟赶的，连午饭都没功夫吃。 到了医院，他是又急又饿又累，憔悴不堪。 罗小兰见到大儿子，却只顾着问小儿子的事。 周连贵哪里还有心思管老三死活，没好气的挥开亲娘的手。 “妈，你就别装糊涂了。老三是个什么德性，你心里是真不明白？这事反正大爷爷已经报警了，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没心思管老三，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谁也救不了他。你也少管他，多管管老爷子要紧。” 说完，又赶紧凑到亲爹跟前。 还是老爷子心里明白，见他憔悴不堪的样子，心疼的问道。 “吃过饭了没？” 周老大听了这话，眼泪都差点流下来，摇了摇头。 老爷子就伸手指指床头。 “老二刚来过，买了不少东西。你赶紧吃些垫垫肚子，别饿坏了自己。” “诶，谢谢爸。”看到那大苹果不错，他赶紧拿了一个，也不洗，直接用手一擦，就咔咔的咬。 一边吃一边还问。 “爸，老二来看你，有说啥没？” 周老爷子叹口气。 “老二都跟我说了，我都知道了。” “爸，老三他……真不是个东西。他把我们家坑惨了！”周连贵恨恨道。 周老爷子沉默片刻，开口道。 “算了，我就当他已经死了。往后，咱们都别管他了。” 他这话一出，周连贵还没说啥呢，罗小兰就嚎起来。 “哎哟我苦命的儿啊。老爷子，连喜也是你亲生的娃，你咋能当他死了？他明明还好好的活着，你咋能不管他。” “你给我闭嘴！不许再提那个忤逆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护着老三，真是糊涂之极。 周老爷子气得差点从病床上蹿起来，可人一动，头就晕，眼就黑，气就喘。 “爸，爸你别起来，爸你快躺下。爸！妈！爸都这样了，你还要吵吵嚷嚷，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爸才甘心？你为了老三，是不是连爸的命都不管了？” 周连贵也发了火，赶紧扶住老爷子，回头朝亲妈怒吼。 被家里两个男人呵斥，罗小兰总算是回过神来，缩起脖子再也不敢闹了。 周连贵不敢离开老爷子，只能拜托同病房的陪人帮忙把医生喊来。 医生过来一瞧，赶紧给老爷子吸氧，又加了一个安神的药。再三嘱咐，不许吵闹，一定要让病人宽心静养，不能再让他动气受累。 周连贵送走了医生，瞪着亲娘，重重说道。 “妈，爸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跟爸的态度一样，都只当老三已经死了，再也不会管他。你要是再提老三，那你就跟老三过去。我也不管你了，我说到做到。” 看着凶巴巴恶狠狠的儿子，罗小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必须在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做一个选择了。 她偏心小儿子，可靠小儿子养老显然是没指望了。 “我……我就是这么一说，我，好好好，往后我再也不提他了，成不成。”她也不傻，知道养老还得靠大儿子。 “那你可千万记得我今天的话。好好照顾老爷子，不许再闹。回头我要是知道你又闹，就立马把你送回去。” “不闹了不闹了，我哪儿还有心思闹。”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自家老公和儿子训斥，罗小兰低下头去再也抖不起威风。 暂时理顺了满头的乱麻，周连贵这才有空回自个小家一趟。 事业单位上班早，过了初六就得去。他回家收拾收拾，马上就的准备上班了。 可回到小家，家里也是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 宋梅撒手不管，今年过年家里连年货都没有。 壁橱里的剩菜剩饭，都坏了，没法吃。他把这些都倒了，洗了碗盘。又找了一把挂面，给自己放了碗光面，对付一顿。 晚上躺在大床上，孤零零一个人，心里是格外想念老婆孩子。 等过几天，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单位的元宵节礼发了，就赶紧去岳父岳母家把宋梅和孩子接回来。跟老婆陪个不是，多说点好话，夫妻没有隔夜的仇。 他也想明白了，老婆孩子都是自个的。宋梅虽然脾气不好，可她发脾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小家。 千错万错，都是老三的错。宋梅生气是应该的，老三害了周家，也害了他的小家。 虽然老三偷了家里的钱跑了，导致老爷子的医药费也得他和老二两家平摊。可老三这个祸根终于是去掉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虽然老娘还犯糊涂，仍旧偏心老三，可老爷子的心总算是正过来了。老三彻底失了老爷子的心，也彻底绝了跟他争抢周家的资格。 往后，没了拖后腿的老三一家，他们的小家也彻底解脱了。 钱没了还能挣，往后再挣的就都是自家的了。 他是想得挺美，可完全不想想宋梅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觉得老三彻底失了老爷子的心，却没有好好想想，自己和周家是否也早已经彻底失了宋梅的心。 不说周家的破事，但说周连富带着一对小儿女回到家。 罗雪梅正领着大女儿在招待客人。 来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柏文强。 一看到小福星回来，柏文强就赶紧拉住她。 “出事了，大事。” 罗芙馨惊讶了一下。 瞧着柏文强的脸色，又慌又乱，看起来是真出了让他措手不及的大事。可仔细看，他的慌乱中并没有着急和为难，这事似乎不是坏事。 再看看大姐罗芙蓉，也是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于是她问了一句。 柏文强用手掩着嘴，压低声音道。 “郭利发死了！” “啊？真的假的？” 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啊！ 第539章 ：郭利发之死（五更）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敢乱讲？”柏文强自个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可怎么会？”罗家姐妹两个面面相觑，还是不敢置信。 周连富和罗雪梅并不知郭利发其人，只是听到有人死了才觉得惊讶。 可罗家姐妹知道郭利发是谁，尤其是小福星，更觉意外。这里面还扯着一个白雨呢，白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一码都还没整明白，这郭利发怎么就能死了？ 一个大活人，说死就死了？总的有个缘故吧。 而说起这个缘故，柏文强更是一脸匪夷所思之色。 原来，郭利发不是好死，而是横死。他是被人杀害的，而杀他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原配结发妻夏红彩。 “夏红彩杀了郭利发？真的假的？为什么呀？”罗芙馨可更不能理解了。 “我要不是听小赵说，我也不信啊。可这事是真真的，夏红彩都被收监了，就关在看守所里。这可是新年头一桩大案，还是这么个凶案，派出所那边都紧着皮呢，哪敢乱来。刚进去，夏红彩就自个交代了，是她杀的郭利发，而且还分尸了！” 所谓小赵者，就是上回郭利发唆使龟公公找人烧福利厂仓库那事，管事的刑警。柏文强会交朋友，就和这小赵也处上了。 小赵知道他跟郭利发有过节，所以这回在局里得了第一手消息，就悄悄告诉他了。 这是闹得挺大，市里都很重视，性质严重。不过要紧有多保密也没有，毕竟案情并不复杂，只是手段残忍，后果严重。所以他就卖了个人情给柏文强。 这事还没公开，但估计也瞒不住太久，所以要他早做打算。 柏文强得了这个消息，就立马赶到罗家岙来，找小福星商量商量。可不凑巧，小福星陪父亲进城看周老爷子去了，这会才回来。 所以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把事情说了。 一听这不仅有凶杀，还有分尸，罗家人的头皮都发紧，汗毛也竖起来。 夏红彩这么凶残，杀人还不够，还要分尸，就这么恨郭利发？ 想想倒也是可恨！ 这个郭利发，家里有老婆孩子，儿女双全，事业有成，可心还不满足。非要在外面拈花惹草，玩弄女性，还巴巴的养个女学生，还要人生孩子。 这哪个原配能忍？ 男人总以为享齐人之福就说明自个有本事，殊不知这哪里是福气，这是祸水！ 多一个女人就多一个争权夺利的，两虎相争，夹在当中的男人能有好下场？ 可惜能看透的有几人！ 然而女人也是想不开！恨男人，你倒是离婚啊。三条腿的癞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地跑。 没了这个郭利发，天下多的王利发，赵利发。好男人那么多，干嘛非要跟个歪瓜裂枣死磕？ 再退一步讲，你就算是恨死了这男人，非要弄死他。那也别自己动手啊！ 当然，这就也是犯法了，可终归没必要自己上，何苦呢！ 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儿女家人想想。 所有罪犯在犯罪之前，要是都能想想自个的亲人，想想后果，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冲动是魔鬼。冲动之下，人人都成了魔鬼。 柏文强压根不关心郭利发和夏红彩的死活，至多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该怎么办！ 这件事，对整个轻纺市场肯定有重大影响。郭利发死了，夏红彩收监了，是死是活不知道，可终归是逃不了牢狱之灾。这一下红彩布业的两个领头羊没了，红彩布业不垮也的乱上一阵。 红彩布业是轻纺城卖布的领头羊，它要是乱了垮了，那底下等着上位的可不就得趁机撅起。 柏文强跟郭利发是旧仇新恨，虽说再大的仇恨，人死了也都消了。可他还有雄心壮志，不趁着这个机会发难，乘势而起，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他也知道机会难得，不得不发。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所以想到小福星这儿取取经，听听说法。 对此，罗芙馨给他的建议是：按兵不动。 “为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反而要他不动呢？ “人人都想发死人财，你还凑什么热闹！我们自个的公司也刚成立，一切尚在起步阶段，要以稳为主。此时此刻，与其攻城略地，不如扎紧自己的篱笆，守好自己的江山。你别忘了，你的目标是床品这块。卖布已经不是你的主攻方向，你和红彩布业早不是一条道，你就算跑过去咬一口，也补不了你自己。”她缓缓说道。 “何况，郭利发是死了，可他的家人还活着呢。夏红彩那边也有亲戚，这事且有的官司可打。就是要分猪肉，肯定也得他们自个人先闹。外人哪里插的进去！我建议你别跟着掺和，静待其变为妙！” 这一番话，把柏文强一脑袋的热血浇下去不少。 他自个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也觉得小福星说的有道理。 他如今的业务跟客户，基本已经不跟红彩布业搭噶。郭利发就是纯卖布，什么都做，广撒网。而他是打定主意做床品，而且立志要做精品，做出档次。 已经不是一条道！这会子郭利发死了，其实旧仇新恨都可以放下了。 他不过是看别人心动也眼馋，想着那么一块大肥肉，不咬一口多吃亏。 可小福星说得对，红彩布业郭利发和夏红彩是领头羊，可底下也不缺好把式，能打能干的也颇有几个。 就算是要分猪肉，也得这些恶狼先咬了再说。 他一个外人，贸贸然冲进去，别没吃到猪肉却惹一身骚，那可就得不偿失。 抢猪肉的力气，还不如全用在自己的公司里。自个扎紧篱笆，做好产品，伺候好客户，安顿好工厂，比什么都强。 于是点点头，就把这事放下了，开始痛痛快快的喝酒吃饭，心情畅快了，连酒菜都格外香甜起来。 他是想开了，放下了，可罗芙馨还纠结着。 这事闹的，郭利发死了可一了百了，剩下白雨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第540章 ：不是偶然是必然 面对突发的惨案，罗芙馨也考虑立刻前往王家村，跟白雨说明情况，好让她早做打算。 可想了想她又否决了这个主意。 郭利发死的太突然，夏红彩也还在收监当中。案情虽然不复杂，可处理却会很麻烦。而且设计红彩布业这样一个大公司，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且不说这件案子一时半会不会解决，就是事后的利益纠纷也会绵延很长一段时间。 倘若只是白雨一个人，那反正郭利发死了，她就彻底自由，反而收益。可问题是她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这会子要是她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贫苦孤女携子夺产这种戏码，电视里看看就得了，现实中还是少沾为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想白雨有选错路！ 所以还是暂时按兵不动，静待其变吧。 她这边是静观其变，可郭家那边已然是全乱了套。 尤其是郭利发的女儿郭倩倩，完全被父母这一场灾祸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实话，家里有这么个倒霉父亲，天天想着外面找女人生儿子，夺自家人的财产，她也曾气得偷偷诅咒这老王八蛋，哪天被人杀了才好呢！ 这老混蛋死了，家产可不就顺理成章落到她和母亲手里。她们一家人就再也不用顾忌外面的野女人和私生子。 可等父亲真的死了，她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父亲再不好，那也是一座山，一座能替她挡风遮雨的大山。 本来这座大山倒了，她还有母亲这棵大树可以依靠。 可偏偏在这场荒诞的噩梦里，杀了父亲的凶手就是母亲。 这一下，她连最后可以依靠的人也失去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有力量，很能干，一伸手就是许多兄弟姐妹，一呼百应，想干嘛就能干嘛。 可现在她知道了，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父亲这座大山，母亲这棵大树在背后给她依靠和支持，她和学校里那些同龄人没有丝毫区别。 甚至，可能还不如那些人能干。 这个年才刚刚开始，江城市的绝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享受着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幸福。 可她却已经感受到一个可怕的现实，那就是她的幸福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家里已经乱套了，父亲那边的亲戚和母亲那边的亲戚都撕吧起来。傻子哥哥也被父亲那边的亲戚给抢走了，而她则被母亲这边的亲戚给扣下。 她想要保护哥哥的，她真的站出来，冲过去，和那些争吵撕打。 她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可无情的现实彻底打脸，她根本无法阻拦那些人把哥哥带走。 哥哥被吓坏了，哇哇乱哭，还尿了裤子。 她看到那些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可手却毫不犹豫的把傻子哥哥往外拖。 她冲上去想阻拦，可郭家人多势众，见她冲上来，反而还想把她也带走。她吓得赶紧往后退，在夏家人的保护下才得以脱身。 郭家的人凶恶如豺狼，然而母亲这边的亲戚也未必都是好人。 她哭着求夏家的人救母亲，家里有钱，花再多的钱也没关系，一定要把母亲救下来。 另外，她想要见母亲，她想妈妈。 她妈妈还活着，又没死。为什么郭家的人能抢走哥哥？ 可夏家的人却只叫她好好待着，别给人惹麻烦，其他的事，她不用管。 她怎么能不管？那是她的父母！ 可人家说她一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不给大人添麻烦就不错了。 夏家的人已经到派出所去见了夏红彩好几次，可一次也不带她。 郭倩倩心里这才明白过来，夏家的人也不可靠。 郭倩倩在外面思念母亲，看守所里，夏红彩也在思念着他们。 除了思念，她心里还有深深的担忧，以及无尽的悔恨。如果一切能重来，她是绝不会对郭利发动手。 哪怕这个男人拔出拳头，痛揍她到死，哪怕这男人在外面找一百个野女人，生一百个小杂种，要把所有家产都分走，她也不会再伸手去推他这一把。 因为此时此刻，身陷囹圄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是自由，是孩子，是她和孩子们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钱，那些名，那些利，甚至郭利发这个人，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事她的孩子，和她自己。 可后悔都已经晚了，时间不能重来，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 郭利发死了，而她也即将为他偿命。 杀人偿命，她并无怨言。可她舍不得孩子们，尤其放心不下她可怜的傻儿子。 小女儿聪明伶俐，而且也已经快要成年，即便没有了她这个亲娘，也一定能顺利长大成人，将来自力更生没有问题。 可她那个傻儿子怎么办？傻子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没了她这个亲娘，谁来照顾他吃喝，谁来陪伴他孤独？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就心如刀绞，后悔不已。 她不怕死，可她死的不安心，不甘心。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她知道自己有错，太傻，太冲动。可郭利发难到就没错？还有那个学生妹，以及她肚子里的小野种，他们才是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们步步紧逼，不肯罢休，她又怎么会冲动之下酿成大错？ 可她还是好后悔，要是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是绝对不会冲动的。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发生过的事无法再从来。夏红彩以为这一场灾祸是一时冲动的结果，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而是必然会发生的悲剧。 早在很久以前，这祸根就已经种下，这么多年来无数个看似偶然的小事件，最终汇成了如今这不可挽回的悲剧后果。 这一切仔细追究起来，最初的征兆其实还要从郭利发刚到白雨那会说起。 他把白雨视作能生贵子的贵人，为了包生儿子，也为了在小情人面前彰显他的“男人风采”，吃了许多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壮阳药。 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来路不正，说是药，其实根本就是“毒药”。 第541章 ：我要跟你离婚 郭利发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发了财之后，纵情酒色，吃喝无度，四十不到就挺着个老大的将军肚，还觉得很威风，是富贵的象征。 但其实按照后来的话说，他这就是三高，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 可那会老百姓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定期去医院体检的概念。非得病的不行了才肯进医院，进了医院也不肯老实遵医嘱吃药，总想着少吃药自己恢复。一是心疼钱，二是忌讳看病。 郭利发有钱，当然不会心疼钱。可因为是穷人乍富，花钱花在吃喝享受上，他觉得值。吃药打针，他就觉得亏。 一把年纪了，又不服老，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力壮。 又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在小姑娘身上逞威风，真以为自己是“身强力壮年轻态”，其实早就被酒色掏空，是药激出来的假象。 他这么作死，身体其实早就垮了，看着胖大一个轮廓，但这个胖根本不是富态，而是病态。 有了这么一个前提，再加上白雨怀孕这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祸事就酝酿起来了。 在得知白雨肚子里有了小野种之后，夏红彩当机立断，设计让客户拖住郭利发，不让他回金屋去知道这个消息。 她自己则在这边，让保姆阿姨下药，给白雨流产。只要小杂种没了，郭利发回来就算是大发脾气，也奈何她不得。 可万万没想到，白雨竟然识破了她的诡计，跳窗跑了。 而且这一跑，就跑的无影无踪，让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找不到人，她就怀疑是叫郭利发藏起来了，心里就怨恨上。 那边郭利发呢，摆脱了纠缠不休的客户，回到藏娇的金屋一看，好么，人去楼空。白雨和保姆阿姨两个一道，都不见了。 保姆没了就没了，他可以再找。可白雨没了，他上哪儿再找一个去？ 当时他就怀疑是夏红彩搞鬼，对自个的小情人下手了。 但这会，他还不知道白雨怀孕的事，自以为是夏红彩又吃醋，见不得他跟白雨好，要拆散他们。 夏红彩在他心里就是个泼妇，母老虎。白雨在他心里那是贵人，是小白兔。小白兔见了母老虎，还不得一口被人给吞了去？ 小白兔要是没了，那他的贵子也没指望了。 一想到夏红彩要活吃了他的贵人和贵子，郭利发心里就那个气啊，那个急啊，那个心疼啊。 当时就按耐不住，龙卷风似得滚回家去，找夏红彩要人。 夏红彩见他这个气势汹汹要吃活人的架势，还以为他知道小狐狸精肚子里有了野种，以及自己买通保姆阿姨准备下手的事，也越发肯定人是被他给藏起来了。 心里起初是有点虚的，可转念一想。虚个屁！再虚，狐狸精就要抱着野种上门逼宫来了。 不能虚，得硬刚，而且正面刚。他还有脸来跟她算账，她还要跟他算账呢！ 这公司，这家业，都不是他一个人的。想要挖她的墙角去贴狐狸精和狗杂种，门都没有。 这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她的孩子们的！ 郭利发这一听才知道白雨怀孕了，那个惊喜啊，那个高兴啊。可再一听这里面还有保姆的事，自己竟然是引狼入室，害了白雨。而且始作俑者，幕后黑手，就是眼前这个又老又丑一点没女人味，跟个母夜叉似得夏红彩。 当场就爆出一句。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夏红彩一听离婚这两个字，血就往脑门上冲。当时想也没想，就嗷的一声扑上去撕打郭利发。 她战斗力十足，可郭利发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打的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让。 老口子打架动手还动口，你来我往，互挖脚底板。把这二十年的夫妻情谊都抛在脑后，却把这二十年来各自在心里挤压的那些怨气和仇恨都一股脑的泼洒出来。 郭利发最大的恨自然是没儿子，以及是靠女人帮衬发的财。虽然外面人人都夸他本事大，有能耐。可私底下哪个不说他没儿子继承家业，又怕老婆，注定要做绝户。 夏红彩最大的恨自然是没生出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她样样都拿得出手，桩桩都是拔尖，以前多少人看不起她，现在就个个都得巴结她。可这些人表面巴结她，转头就在背后戳她的心窝，说她在能耐也生不出个有用的儿子，栓不住老公的心。就算挣下金山银海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外面的小三和野种。 儿子，终归就是一个儿子，是这两口子心里最大的一根刺，即扎疼了郭利发，也扎伤了夏红彩。 这两人是越吵越凶，越打越厉害。 女人就算再厉害，可从生理条件上还是不能跟男人比。夏红彩泼辣异常，可再泼辣也终究不是郭利发的对手。时间短两人还能打一个旗鼓相当，可时间一长，体力不支，就渐渐落了下风。 夏红彩被打的是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招架不住她就跑，她在前面跑，郭利发就在后面追。 两口子在偌大的别墅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也是闹腾的不得了。 别墅里此刻就她们两口子，傻儿子和闺女都去了夏家。也正是因为儿女都不在，没有旁人，所以两口子才打的无所顾忌。 夏红彩落了势，郭利发就乘胜追击。今朝是旧仇新恨一起算，他卯足了劲要痛揍夏红彩。 两人在楼下一个追一个跑，眼看着郭利发打红了眼，夏红彩心里也有点怕起来，就往楼上跑，想躲进房间里去。 郭利发察觉到她要躲房间里去，就加紧步伐，赶在她进门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往地上一拖，把人掼倒在地，压上去抡起两条胳膊，就用拳头咣咣的揍她。 打的夏红彩是鬼哭狼嚎，嗷嗷直叫。 看到她喊，郭利发只觉得心里痛快。积压了二十年的怨气，都发出来了。 他恨啊！他不是没有儿子的！他有过的，那个傻子不算。乡下妹算一个，会所里那个女人算一个，都怀的是儿子，他的儿子。可结果怎么样？都让这母老虎给害了。 第542章 ：先下手为强 现在白雨怀孕了，怀的还是老和尚跟他特意交代的贵子。 他的贵子！ 这夏红彩竟然还想要害白雨，害他的贵子，一而再，再而三，他怎么还能忍她？ 这个臭娘们，是不是非要他断子绝孙才罢休？ 离婚，必须离婚。就算是把家产劈一半，他也要跟这臭娘们离婚。 其实，他要是打定主意家产劈一半离婚。夏红彩虽然会闹，可最终也是会同意的。 可郭利发心里打算着劈一半家产，可嘴上不饶人，呱呱的说大话。 大意是夏红彩没给他生一个正常的儿子，在老辈手里这就是七出之罪，被休掉是天经地义。他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让她继续当郭太太。可她不识好歹，还要害他的贵子。他要是饶了她，那不是对不起郭家的列祖列宗。 他不仅要休了她，还要把她告到法院去。他要告她谋财害命，他前头两个儿子也不能白死了。他要让她坐牢，一分钱也得不到。 至于那个傻子儿子，他是不会养的，让这傻子去当讨饭佬，顶好在外面冻死饿死，死了才好。省的再给他丢脸！ 她要是识相，就乖乖自己带着傻子滚蛋。否则，他今天就打死她，替两个儿子报仇。 夏红彩要是读过书，懂得些法律知识，就知道郭利发是胡说八道，根本不用理睬。 可夏红彩只读过几年小学，也没接受过一丁点的法律知识，所知的都是口口相传的老经验老传统和一些江湖规矩。 听了郭利发的胡言乱语，就当了真。 郭利发要打她骂她，她都能忍。哪怕是要杀她，她也至多反抗。可郭利发说要让她的傻儿子去当讨饭佬，在外面冻死饿死，她就受不了。 傻儿子是她的心病，是她的疮疤，也是她最柔软最挂念的心头肉。 正因为郭利发厌恶这个儿子，所以她就加倍的疼爱和珍惜，说到底，其实也是在跟他怄一口气。 他不是讨厌傻子么，不是巴不得傻子死么？偏不。她偏要把傻子好好养大，还要疼他爱他，让这个儿子好好的活着，就在郭利发眼跟前活着，气死他去。将来等他死了，家产还要留给这个傻子，叫他死了都不能如愿。 可此刻，郭利发却口口声声要让她的傻子去死。 她一气之下，就嗷的一声蹿起来，用头撞向郭利发。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我跟你拼了！” 她这是真拼了命，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咚的一声就把郭利发撞的倒仰出去，连连倒退。 当时也是郭利发的运气，伸手一把抓住了护栏，总算没滚下楼梯去。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曲折的楼梯，这楼梯可是花了大价钱的，铺的全是花岗岩，漂亮是真漂亮，可危险也是真危险。这要是摔下去，不是头破血流，也得是鼻青脸肿。 “好哇，你个臭娘们，竟然还想杀我？我先杀了你！” 这一句真真是祸从口出。 夏红彩心里根本没杀的念头，可他说要杀她，就把人给吓坏了。当时脑子一热，就想着既然你要杀我，那不如我先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这女人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蹭的就从地上跳起来，扑过去恶狠狠的伸手用力一推。 郭利发原本就是站在楼梯口，全靠一只手抓着护栏才勉强稳住身体。他方才打的尽兴，看起勇武有力，其实力气也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又因为差点滚下楼梯，吃了一个惊讶，血压就飙上来，已经有了头晕眼花的症状。 这会子夏红彩用力这么一推，哪里还挡得住。 手一滑，脚一软，整个人就倒仰下去，咕噜噜就顺着楼梯滚下去。 正如他所料，这花岗岩的楼梯滚下去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鼻青脸肿。 他两个都全了！ 滚到楼下，后脑勺就咣的砸地上。可巧，客厅里铺的也是花岗岩，够硬。 血就汩汩的从七窍往外流，很快就淌了一大片。 他躺在楼下不动弹，楼上夏红彩软绵绵倒在地上，也是半天没动弹。好容易等她缓过劲，这才想起郭利发还在下面躺着没动，就扶着楼梯一步一步慢慢爬下来，看看情况。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地上的血，老大一滩，她一不留神还踩了一脚，鞋底全是血，红彤彤的，可吓人了。 到这个时候，她也慌了神，顾不得这血吓人，就扑上去摸郭利发的脸。 脸还是热的，但鼻子已经没气了。 郭利发死了？她杀人了！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呀，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啊！ 其实到这会，如果她懂一点法律知识或医学知识，就知道应该赶紧报警，赶紧叫救护车。 说不得郭利发送进了医院，还能抢救回来。就算抢救不回来，至少她这也算是尽到了救助的义务，可以免不少责任。 而报警，自然也可以洗清她故意杀人的嫌疑，她脸上身上都有伤，完全可以说是正当防卫。就算九十年代法律条文粗暴苛刻，最起码她也能落一个过失杀人，好好辩护，好好赔偿，再卖卖惨，也判不了几年。 可她不懂啊！不懂就慌了神，一晃神就冲动，一冲动就乱来，一乱来……就酿成大错，万劫不复。 夏红彩没有报警，也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更没有告诉任何人。 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不想死，所以郭利发的尸体就不能让别人发现。为了掩藏尸体，她一个人偷偷的把尸体拉到了地下室，并用家里的菜刀残忍的将他分尸。 分尸完之后，她又用家里的塑料袋和吃空了的米袋子，把这些尸块都包裹好，再用绳子捆扎好。也没往外扔，而是都整整齐齐的堆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上面用许多杂物盖住，不让人看到 因为此时是寒冬季节，地下室温度低，尸块放在这里即不显眼，也不容易腐烂，就不必担心会发出异味被人发现。 她又把客厅那一滩血也打扫干净，事后自己也洗了个澡，把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扔洗衣机里洗了。 彻底收拾干净之后，这才打电话叫两个孩子回来，一起过年。 第543章 ：蒙混过关（四更） 事情是发生在年二九的晚上，年三十这天郭家的两个孩子从夏红彩的娘家回来，到自个家过年守夜。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尤其是年三十这天，尤其讲究一家团圆守岁。 郭利发虽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完美的老爸，可年三十这一天还是会和自家人一起过，绝不会在外头鬼混。 所以女儿郭倩倩看到爸爸不在，是肯定要问一句，父亲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夏红彩心里肯定是慌的，不过经过一晚上她也想出了借口，就说郭利发到外面催债去了，过会就回来。 做生意的人年尾催货款忙是常有的事，郭倩倩小时候，郭利发为了催债有时大年初一都得到外地去，堵着人家门口要钱， 可如今生意做大了，他从郭老板变成了郭总，这催债的活早就不用他来干。 可母亲这么说了，她也没怀疑，就在家等着呗。 傻儿子只知道要吃要喝要玩要穿新衣服，郭利发这个只剩下名头的父亲在不在，他完全无所谓。不在更好，他还自在，省的总是惹父亲嫌弃，给他白眼看。 夏红彩就守在家里做年菜，张罗过年。偶尔到地下室去拿蔬菜猪肉什么的，总是下意识的看一眼堆在墙角的杂物，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年尾门市部虽然没什么大事，可男人们总想着找机会吃喝玩乐一番。郭利发作为这帮子油腻男人的领头羊，大家当然是以他马首是瞻。好事不能忘了他，何况还要郭总买单付钱，大家占个便宜。 可郭总却失踪了，打电话不接，打呼机不回，问别人也说没看见。 这人就跟消失了似的。 他们也打电话到别墅里，问夏红彩。 夏红彩说郭利发到外面催债去了，大家都不信。郭总要不要催债，郭倩倩不知道，他们还会不知道？ 不过此时没人怀疑夏红彩撒谎，反而觉得是郭利发撒谎。郭总哪里是去催债，肯定是去会他那个高中女生去了。 既然郭总是去楼台会，大家也就善解人意的不去打搅了。 如此一来，反倒让夏红彩给蒙混过关了。 可外面的人不怀疑了，家里人却渐渐要瞒不住。因为天慢慢黑下来，眼瞅着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可郭家的家主却还迟迟不归。 女儿郭倩倩已经第三次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夏红彩都说快了，说的时候神色也有点慌张。 可郭倩倩也以为郭利发是会小情人去了，把家人抛在脑后，所以母亲才会神色有异，心里还替她抱不平，亲自打了三个传呼，要郭利发快回来。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透了，电视里春晚主持人都出来报幕了，郭利发还是没有出现。 郭倩倩很生气，面对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却败尽了胃口。 夏红彩也吃不下，地下室墙角的那堆东西就堵在她胸口，结结实实的如同石头一般，又沉又硬。 只有傻子郭子豪一点没影响，伸手就抓糖醋里脊往嘴里塞，看到漂亮的节目主持人还呵呵傻笑。 等时间过了十一点，郭倩倩再也按耐不住，跳起来要往外跑。她要去找人，把父亲找回来。 夏红彩赶紧拉住她，叫她不要去。还说家丑不可外扬，要是闹大了，丢脸的还是他们一家人。 可郭倩倩不停，非要去。论丢脸，难道她们丢的还不够？怕家丑外扬，难道外面还有谁不知道郭利发养野女人想要生个儿子的事？ 她们的脸早没了，她们的丑早就天下皆知。 既然父亲都不要脸了，大年三十夜都跟小老婆过，不要自己的原配和亲生儿女，那她们还要给他做什么脸！ 索性大家都不要脸算了！ 但当妈的却跪下来求她，叫她不要闹。 看着母亲伤心欲绝，受尽屈辱却还要委曲求全的样子，郭倩倩心疼的要碎了，对父亲郭利发的恨也越发高涨。 当时她就暗暗在心里诅咒，诅咒他索性死掉算了，省的再伤母亲的心。 她以为这只是诅咒，发泄一下。殊不知这诅咒早已成真，郭利发真的死了，确实再也不会让夏红彩伤心。 郭家人过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年三十，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他们家按照惯例是要去郭利发的老家拜年，然后拜访老家的几个亲戚。 由于郭利发没回家过年，夏红彩就以自己被他伤透了心为由，索性不去郭家拜年了。郭倩倩提议直接去外婆家拜年，可夏红彩又说郭利发没在，去了只怕也是被人看笑话，也不想去。 郭倩倩一听这话也有道理。他们家财大气粗，不论是郭家这边还是夏家那边，都备受瞩目。往日里就算是全家整整齐齐的出去，也挡不住有些人背后说酸话，终归是眼红他们家生意红火发大财挣大钱。这要是知道郭利发年三十都不回家，抛下一家老小跟外头的野女人过了，那还不得得意死他们去，指不定要说什么难听的怪话呢。 她也不想见那些人的嘴脸，听那些怪话，这个年已经不好过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添堵。 于是一家人正月初一都没出门，哪儿也不去。 可她们不出门，不代表别人不上门。先不说来客人，就是往年等着她们一家来拜年的亲戚，也都很纳闷。 郭家这边靠着郭利发也发起了几户，这几乎因为都是靠着他发财的，所以格外巴结他。年年都是正月初一招待这家贵客，杀鸡杀鸭杀猪宰羊，都准备好了。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来。 于是就打电话过来问。 夏红彩接了电话，就是郭利发身体不舒服，昨晚上喝酒喝高了，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今天就不过去了，等他酒醒了，身体好点再说。 旁人也知道郭利发喝酒喝得比较凶，既然她这么说了，也就这么信了，根本没怀疑。 因为要巴结贵人，所以郭家那边的亲戚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探望。 这一探望才知道郭利发根本不在家里。 那这人去哪儿了呢？ 第544章 ：法网难逃（五更） 问夏红彩，夏红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郭倩倩是一问就上火，瞪着这些叔叔伯伯就来气。要不是他们撺掇着，说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屁话，她老爸就那么执着要生儿子？ 他们还有脸问人去了哪儿？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去他那个小狐狸精那儿了。 别以为肚子里有了货，就能把她的爸爸抢走。有本事别叫她找到那小狐狸精，否则她非一刀剁了她和那个野种不可。 从郭倩倩的话来，大家才知道郭利发连年三十都没回家，是在外面过的。 这打脸打的，确实够狠。看来是真铁了心也跟夏红彩掰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郭利发这一阵言语做派就透露出这股意思，大家多少也看出来。 这事闹得不漂亮，可说到底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管不着。 所以当时也没人在意，只是灰溜溜的走了，连年也没拜上。 这些人回去，就把这个第一手的消息告诉了自个这边的人。郭利发老家这边一听他要和夏红彩掰开，那是说什么的都有。那些跟夏红彩关系不好的，都支持他离婚，理由照旧是那不孝有三的屁话。可也有跟夏红彩关系还行的，就不支持离婚。因为离婚肯定要分家产，红彩布业这么大的产业，一旦要分开，必然伤筋动骨，两败俱伤。 小情人有孩子就有呗，不管男女生下来都认到夏红彩名下不就好了。这样一来，即不用和夏红彩掰开，分家产。要是运气好，生个儿子，那郭利发就有后了，皆大欢喜不是。 小狐狸精不算什么，男人有钱了，哪个不在外面花花绿绿。就算闹出孩子，也不过就是家里多加个碗的事。夏红彩是当大婆的，得有气量。 这些人还自告奋勇要来劝夏红彩，叫她息事宁人，退一步算了，别跟郭利发闹离婚。还要叫她放心，大家都支持她，不会让郭利发把小狐狸精扶正。 为了更好的说服夏红彩，郭家这边还联系了夏家那边，想要两家人联合起来，把这两口子再摁回去。 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劝和不劝离”，又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可问题是，郭利发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和”？ 然而这两家人根本不知道，所以都聚集到郭利发的别墅里来劝和。 夏红彩是有苦说不出，耷拉着个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别人瞧她这个忍气吞声的样，就以为她也不想离婚，越发觉得应该劝和。 倒是女儿郭倩倩义愤填膺，血气方刚，打定主意要母亲离婚，受够了父亲单方面出轨不忠，还打人的恶习。 原本那天她就觉得奇怪，怎么母亲脸上青青紫紫的，问了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现在想想父亲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那天与母亲发生了争执，并且还打人了。 母亲是好面子，当时还骗她说父亲出去要债，其实那会就知道他是跑狐狸精哪儿去了。 母亲傻，事到如今还想挽回这段婚姻，还要继续忍受父亲的不忠和殴打。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再受苦！新时代的女性得自强自立，她支持母亲离婚，找寻自己的新生活。 可她的意见，两家人都不理睬。一个还在上学的黄毛丫头，懂个屁。 大人说正事，黄毛丫头没资格掺和。 把郭倩倩给气得，在家里跟这两帮人大吵大闹，闹的是不可开交。 还是有人提议，吵什么吵，要吵也得把郭利发找来再吵。两口子的事，总得让他们两口子解决。 众人这才回过神，于是赶紧的找郭利发去。 可找来找去，这个人就是找不着。 打电话到他那帮狐朋狗友处问了，都说不知道。也派人出去，到各处他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全都没有。 这人，难道钻地缝里去了？ 同样找不到的，还有他那个小情人。 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怀疑了，说郭利发会不会出事了？ 此时此刻，依然没人怀疑夏红彩。所谓出事，也不过是担心郭利发自己开车，又喝了酒，会不会掉河里什么的。又因为连那个小情人也找不到了，还怀疑起了白雨，会不会伙同他人绑架了郭利发，甚至谋财害命。 于是，就有人提议报警。 一说报警，最害怕的当然是夏红彩。其实大家开始四处搜寻郭利发的时候，她就已经心慌心虚的不行。 可众人只顾着到外面找，谁也没想到郭利发就在这屋子里，形成了一个视觉和心理上的盲点。所以她就心存侥幸，希望警察也在外面找，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可警察不是普通老百姓，他们是天天跟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的人，思维方式和行动效率，都不是老百姓能比。 这警察一上门，自然是要先调查谁是最后一个见到郭利发的人。 问来问去，就问到了夏红彩头上。 夏红彩的那一番谎言，骗骗小孩子和外人还行，骗警察，尤其是骗有经验的老刑警，那是一点没用。 老刑警就问了她两遍，就从她漏洞百出的回答里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当时就在心里把她列为了第一嫌疑。 可问题是，郭利发到底在哪儿呢？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没有人，也没有尸体，那就只能叫失踪。 因为这个郭利发在江城市大小也算个人物，这又是开年第一桩要案，市局也很重视。老刑警就提议请警犬过来帮忙，想从附近开始搜索。 这警犬一登场是立马见分晓，当即就从别墅的地下室里，把郭利发的尸块给找出来了。 这东西一曝光，夏红彩整个人就瘫软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当时在场的还有郭家和夏家的代表，还有郭倩倩。看到警察把墙角堆着的这几个奇奇怪怪的塑料包裹捧出来时，几个大人立马就想到了，当即变了脸色。 郭倩倩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整个就吐了。 当天夏红彩就被收监，在警局里接受审问。 自打郭利发的尸块被发现并曝光，她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垮了，跟警察交代了自己的整个杀人分尸的经过。 第545章 ：群魔乱舞 把郭利发已死的消息告诉白雨，已经是临近元宵节的时候。 出乎罗芙馨的意料，面对这个劲爆的消息，白雨竟然表现的很平静。 对这份平静，白雨自己也略感意外。 相比之下，同行的王幺妹则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是凶杀？为什么呀？他们那么有钱，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大概可能就是因为太有钱。 有钱，男人就变坏。有钱，女人就不甘心。有钱，就有利益纷争。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富贵豪门也是屁事多。总之，要把握好这个有钱没钱的度，真是一个人生大学问。 王幺妹还沉浸在豪门凶杀案的震惊中，但罗芙馨和白雨都已经早一步想到了接下来的麻烦。 郭利发一死，相当于就切断了白雨和郭家的所有纷争。当然，前提是她不会动那个“携子要财”的念头。 另外，肚子里这个孩子，她又是个什么打算呢？ 面对她问询的眼神，白雨却并没有表露自己的想法，而是平静一笑。 “谢谢你这一阵的帮助，接下来的路，我就自己走了。” 这话让小福星皱了皱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看到她替自己担忧，白雨又是一笑。 “你放心，我已经傻够了，不会再傻。” 话是这么说，其实要不是从王家村出来，第一时间被告知郭利发死了，她可能还会再傻一回。说到底，终归是心气难平，欲壑难填。 为了这个郭利发，她吃了太多亏，受了太多苦，很难轻易就放过对方。 所以其实她在走出王家村，回到江城市的时候，心里还是想着要用肚子里这个孩子敲郭利发一笔钱。 但万万没想到，郭利发竟然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杀死的，死后又被分了尸。这个死相，不可谓不惨。 更没想到的是，杀死郭利发的凶手，就是夏红彩。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在白雨眼里，这就叫报应。而且是现世报！ 这世上是真的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到了，你想躲都躲不开。谁能想到，大过年的，说死就死了。 也正因为看到了郭利发和夏红彩的下场，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再也不报任何一丝幻想和不平。 难怪老话说“平安是福”，人呐，真是的失去过才知道珍惜。 她想明白了，什么钱啊，权啊，发财啊，富贵啊，都是空的。人呐，平平安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妈妈身边，跟妈妈在一起。因为只有妈妈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爱她，保护她的人。 只是，在回家之前，她还得做一件事。而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以外，她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罗芙馨！ 白雨说要自己走接下来的路，罗芙馨也没有任何办法。她毕竟是二世为人，接受过往后平等自立，自由的思想，不会因为自己是一片好心好意，就对别人强加干涉。 虽然白雨只是刚满十八岁，可人一过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就得对自己负责。 她能帮她，但也只能在对方允许的前提下。 于是，她只好和王幺妹一起回了学校。 进入高二的后半学期，班级的学生比高一高开学的时候又少了。好多跟不上学习的学生，都默默的退了学，早早的去打工挣钱。 如今到处都是经济搞活，打工挣的钱已经不比那些机关单位的少，甚至还多。以至于，市面上开始流行“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说话。越来越多的父母宁愿把孩子送到外面去打工，也不愿他们继续上学。 反正，就算是考上大学又如何？拼死拼活拼上个大学教授，也不过是拿死工资，读个十年书还要往里贴钱。还不如早早的去做生意，在外面搏一回，回来就是大老板，年轻轻的就能挣大钱。 总之，整个社会都在金钱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浮躁。 江城市的轻纺市场，也因为红彩布业两位领头羊的陨落而大受震动。正如罗芙馨所预料的那样，为了争夺红彩布业的产业，郭家的人和夏家的人都打成了一锅乱粥。 自己人内讧不提，还有各路浑水摸鱼的外人，各种内外勾结，吃里扒外。 门市部乱成一团，这生意还怎么做？红彩布业生意不好好做了，空出来的市场份额就引得各路英豪群起争之。 这是无主的肉，谁都能咬一口，谁都想咬最大的一口，谁都不肯让别人多咬了。 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纷争是从红彩布业开始，但绝不会在红彩布业结束，而是犹如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波及开去，最终乱到了整个轻纺市场。 从普通口角开始，到肢体冲突，再到寻衅挑事，打击报复，甚至聚众斗殴。甚至还爆发了一起故意纵火和雇凶杀人的恶性案件。 总之闹的是乌烟瘴气，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不得已，市府牵头，联合市局和工商管理，对轻纺市场的乱象进行了一次打击整顿。狠狠的抓了一批滋扰市场秩序的流氓和无业人员，又约谈了几家特别跳的商户，严厉警告。对不听警告，继续肆意妄为的几家刺头，则直接重拳打击，工商检查，税务监察另外还把商户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以各种刑事案件拘留审查。 要说这些人也是自己不做脸，平日里仗着兜里有几个臭钱，就在市场里横行霸道，生活作风问题也是一身漏洞。上面不管，就真以为自己是不坏金身。殊不知上面要管你，随手一抓都是小辫子。 在局子里关上一个礼拜，吃上几顿没油水的青菜煮萝卜，一个两个都清醒过来，纷纷举手表示愿意听从政府号召，争当文明商户，再也不敢犯事了。 好言好语的商量，不听，非得痛揍一顿，吃上牢饭，才明白过来。也是贱的很！ 第546章 ：成家立业 人人都被眼前的争权夺利迷花了眼，一个两个乱跳，闹得好好的市场乌烟瘴气，搅得上头头疼不已。 这一片乱象之中，唯有柏文强安分守己，稳如泰山。压根不管外面的狂风骤雨，一心只发展自己的事业。 外面越乱，就越发显得他稳。落在上头领导眼里，就觉得这个人稳得住，是个有造之才。 旧年他就被评为过“文明商户”“年轻企业家”，在领导面前也是挂了号的。 如今轻纺城失了领头羊，一片乱象。虽然经过重拳强压，暂时是消停了，可不过是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红彩布业已受重创，想要再独霸天下，已经是痴心妄想。 当务之急，是的扶持一个新领头羊，好压住这一片浮动的人心和乱舞的群魔。 柏文强的稳和乖，就显得格外出挑。可他样样都好，却有一个不足。 那就是没结婚！ 成家立业，在中国传统思维里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稳重的重要标志。虽然不能说绝对有效，但确实久经考验。 毕竟一个人有了家累之后，行事做派就不能只想着自己，得多想想家人。做人做事就有了顾忌，不敢肆意妄为。 这一条对男人尤其重要！君不见在政府机关里，能被提拔上去的基本都得是成家立业的人。单身青年，能力再强，领导也得掂量着办。 倒不是怕年轻人能力不够，性子不稳，而是怕找来的另一半不靠谱。 虽说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其实男人要是娶错了媳妇，把个搅家精抬进门，也是够祸害全家的。 要不怎么后来白家讲坛里有个老教授说“要是跟谁有仇，就生个女儿，宠坏她，嫁到仇人家去，绝对把他们祸害彻底”。 所以落到柏文强头上，就是这么个问题。 领导也观察了他几年了，从一个小门市部的小商户做起，慢慢变成了一家公私合营联合公司的总经理，论能力和运道，那是没说的了。难得的是还挺有觉悟，晓得做企业家得有社会责任感，懂得回馈社会，做事好，做人也漂亮。 在加上这次红彩布业出事之后，他表现出来的稳重又格外让领导赏识。 对中国领导来讲，看一个人行不行，稳重是一个分外重要的品质。这个品质，平时瞧不出，但关键时候能起决定性作用。 但问题是，他没成家。这要是万一找个性子轻浮，格外会惹事的媳妇，那可怎么办？ 到时候把人扶上去了，牌子做起来了，结果后院起火，烧成一片，那岂不是百年辛苦一场空？ 当然，他现在还年轻，还可以再看看。目前万紫千红的董事长也不是他，是老马。所以暂时还可以让老马顶着，他再培养培养。 可想要再进一步，个人问题也得提上议程了。 领导有了这个想法，就把联合公司这一片的都招来谈话。当然这次谈话主要还是打着关心市场商户的名头，谈谈心，多交流，多沟通，看看政府能帮什么忙。而政府有什么需要商户出力的呢，大家也多支持，多付出。 会议上说正事，下了会私下交流时，领导就稍微流露出这么一点意思。 柏文强年轻能干，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还单着呢？老马作为上级领导，也该关心关心底下年轻人的个人问题呀。不能只顾着挣钱，连家都不要了。 工作越是忙，不越是需要一个好媳妇帮衬扶持，这样男人才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再创佳绩。 敲鼓不用重锤，领导起个头，底下人就心领神会。 那还等什么呀，赶紧的，给柏总相亲介绍对象哇。 柏文强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鸿门宴”，也是措手不及。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该成个家了，可偏偏他看上的人看不上他呀，这才耽误到今天。 老马一听他有看上的人了，立刻兴奋的问是谁。 本来柏文强不想说，可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机会呀。他顾忌着罗家姐妹，迟迟不敢出击，可日子不能这么干耗下去。再耗下去，他得耗成大龄青年了。 况且男人都有事业心，领导都露出要栽培倚重他的心思，他哪能不动心。 所以不如就趁此机会，捅破窗户纸。 要是能成，那就是皆大欢喜。要是不成呢，那他就死了心，另找她人。 “这个人，其实马董你也认识。” “我认识的？谁啊？” “就是……就是……就是咱们公司的。” “咱们公司的？会计老头那女儿？不对啊，那闺女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说小柏，你可不能犯错误啊。”老马还糊涂了。 把柏文强急的，冲口就说出来。 “哪能啊，我说的是咱们公司的产品总监，小福星的姐姐罗芙蓉。” “罗芙蓉？哦，是她啊！”老马这才恍然大悟。 可心里却纳闷，怎么会是罗芙蓉呢？ 要说品貌才干，那罗大姐是没话说。可人家是个二婚的，还带个小孩。这柏文强还是头婚呢，又是个年轻能干的大老板。虽说长得不是顶英俊潇洒吧，可也起码是个普通人的正常长相，穿上西装打上领带这么一看，也是个精神抖擞的大好青年。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看上一个二婚头呢？ 这要是成了，岂不是他要给人当后爹去？ 要说老马也是瞎操心，人柏文强自个乐意给人当后爹，要别人多管闲事干嘛！ 可国内就是这么个氛围，尤其是年纪大的领导长辈，格外爱操心底下年轻人的终身大事。跟挑瓜捡菜似得评头论足，把人一个个分成三六九等，然后一一搭配。 而显然，柏文强和罗芙蓉不在一个档次，所以怎么看怎么不配。 可柏文强是铁了心，非罗大姐不娶，就央求老马做媒，去找罗芙蓉说一说。 罗家姐妹这边并不知柏文强已经准备出击。 罗大姐依然忙着工作，这一阵福利厂做完了春装，已经开始准备夏装。趁着空档，厂里接了几个外面的单子。是一家外贸公司的订单，做出口日本的儿童服装。 第547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日本单子要求高，儿童服装这一块更是高上加高。 别看是几块巴掌大的小布头缝在一起的婴儿小衣服，可拼接的顺序位置乃至于针法线头都有讲究。为了做出能符合客户要求的品质，车间里工人们很是被折腾了一番。 更要命的是，日本客户对瑕疵的容忍度也很低。不仅衣服要做的好，就连车间的环境，工人的卫生，都要讲究。 因为婴儿服装都是浅色系，送进来的布不管染色还是印花，用的都是活性颜料，绝对要符合欧盟的环保标准。这浅色的布料特别怕脏，要是车间环境不好，工人不讲卫生，随便哪儿一碰，布就脏了污了废了。 为此，这个订单的跟单员几乎是天天扎在厂子里，跟着一起搞卫生，做样衣，以便达到日本客户的要求。 跟单员姓李，叫李磊，车间里都叫他小李。 其实小李不小了，已经二十八岁，是标准的大龄青年。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显得年轻，戴一个圆眼镜，瞧着很斯文，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见人就给笑脸。 去年车间新招的工人都是年轻姑娘，见了小李都脸红，两眼还冒光。 但小李看中了车间里管品质的罗经理，没错，就是罗大姐罗芙蓉。 一家好女百家求。 罗大姐的好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白净秀气，性子稳重温柔，如今又成了能干的小领导，更添一份自信的光彩。 这么好的姑娘，柏文强能看上，别人自然也能。 小李这一阵天天在车间里，跟罗芙蓉一道搞这个订单的品质监控，一来二去，就把人看中了。 罗大姐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小李天天跟着她，眼睛又格外热情。得了空还买水果买饮料到车间，虽然是招呼大家一起吃，可最好的总是挑出来给她。 这里面什么意思，她不是不知道。 要说她对小李什么看法，那还真是不好说。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小李是罗芙蓉中意的类型，没错，罗大姐就喜欢这种斯文书生类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一头热的倒贴华国伟。 可正因为她在这个类型上吃过苦头，就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 所以心动了吧，她不敢行动。 这种事没跟罗芙馨说，找的是伟娟师傅。伟娟师傅算是她半个师傅，大家处的日子长了，知根知底，说了也不会笑话她。 要说做事业，那她是自信满满，一点不觉得自己输给男人。可要说这个人问题，她多少还是自卑的。 她是二婚，又拖一个孩子，在婚恋市场上，那是妥妥的次品。小李没成过家，是个正宗大小伙子。年轻有为，长得也好，还是个中专生。在外贸公司工作，事业单位。虽说是外地人，可人家单位福利好啊，工资高还管分房。 怎么看，都是她配不上。 她总觉得这事没谱，就不敢回应对方的示好。 伟娟师傅听了她的心事，到没一头热的鼓励她大胆出击。毕竟是经历过生活的年长者，看人看事跟小青年不一样。 年轻人总是崇尚爱情，有情饮水饱，真爱是无敌。 可伟娟师傅这样的年长者却更关心两个人如何生活过日子。 罗芙蓉要是仅仅只是离过婚，那问题不大。但她还有个孩子，小李能接受一上来就给人当后爸的设定吗？ 但她也瞧出来了，罗芙蓉既然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说到底还是心动了，要不也不会想这么多。这也难怪，她才多大年纪，正是花开的好时候，本来就该正经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才是。 原先她瞧着柏文强有戏，可如今看来，柏老板不是罗大姐的款。 没办法，缘分这东西说不清楚。 既然罗大姐有这个心，那她这个师傅也不能白当，总要帮徒弟一把。 于是就提议，由她找个机会跟小李谈谈，把具体情况给对方说明一下。小李要是自己能接受，那皆大欢喜。要是不能呢，反正罗芙蓉没出面，事后也不用尴尬。 这自然是最好不过！ 罗大姐心里很是感激伟娟师傅。不过拜托她过些日子再说，先忙完了这个订单，免得耽误了工作。如今在她心里，工作可比恋爱重要多了。 这一拖，两桩事就撞一块了。 一面是老马受柏文强所托，找罗芙蓉谈谈她和柏文强能不能有戏。 一面是伟娟师傅受罗大姐所托，找小李谈谈罗芙蓉的具体情况。 这两场细谈下来，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得知柏老板看中了自己，罗芙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么一个有钱大老板，而且还是年轻企业家，怎么就看上她这么个带孩子的二婚头了？ 在她眼里，柏文强的条件可比小李好多了。跟小李配她都惴惴不安，何况柏文强。 可不就是不配嘛！老马也是这个意思。 再三询问，罗芙蓉都表示自己不配，两人不合适，绝对不行。那老马就知道罗大姐的意思了，不配是一桩，没看中也是一桩。 反正，柏老板没戏。 而小李那边得知了罗芙蓉的真实情况之后，也陷入了纠结。 他既然到了二十八岁还没成家，就是一直没遇上自己看中的。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可偏偏又是个二婚的。二婚也就罢了，还有个一岁半的孩子。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 死心吧，他舍不得。谁知道下回还能不能遇上自己中意的，再等下去，他都要过三十了。老家那边都催的急了，父母恨不得赶到这边来督着他相亲。 可要是继续谈吧，这个情况他怎么跟父母讲呢？家里人肯定有意见。 总之，十分纠结。所以，只能跟伟娟师傅讲，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再给答复。 好在这会单子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客户最后确认，就可以拉到港口去过关，装箱海运，倒是不耽误各自的工作。 可这小李说是去考虑考虑再给回复，可人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得，一飞就不见踪影。 罗芙蓉等了又等，等不到他的回信，心里是即着急又委屈。 第548章 ：回心转意（四更） 同样委屈的还有柏文强。 自打得知他对自己有那种意思之后，罗芙蓉就明显有点避着他了。除非有工作上的事要谈，否则就不轻易见面。偶尔两人在厂里撞见了，往日和谐自如的气氛也不复存在，总是显得有些尴尬。 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宁可不表态，至少还能维持一个轻松的假象。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窗户纸捅破了，在补上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当然，后悔也只是一时的。他毕竟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了，商海浮沉，人生阅历成长，早懂得伤心只是一时的，时间终将治愈一切。 而且一时的伤心总好过永远的忐忑，就是小时候考试一样，考砸了就是考砸了，不会因为你蒙着头不看成绩单，该挨的那顿“竹笋炒肉丝”就不会落下。 他心里多少也能察觉得到，罗芙蓉并不喜欢他，至少不是那种想谈恋爱的喜欢。 事到如今，尘埃落定，他虽然心里难过，可也有了一种安定和平静，至少不用再纠结下去，耽误了彼此。 但得知伟娟师傅替罗芙蓉找小李谈话的事，才知道自己输得不冤，这里面竟然还有个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这种生物，他是一眼也不要看的。 当初还得芙蓉妹子受苦遭罪的前夫，可不就是这一款的。芙蓉妹子也是想不通，再找还要这款，就不怕重蹈覆辙？ 呸呸呸，他怎么能说这种晦气的话。芙蓉妹子已经吃过一茬亏，第二茬自然会警醒谨慎，哪儿就那么容易吃亏上当。 可当听到伟娟师傅埋怨小李做事不靠谱，说好了回去想想，就给回复，结果人跑了没影，把罗芙蓉给撂下，没着没落的不像话。 他又觉得这白面书生太可气了，瞧瞧，这一号的就没一个好鸟。 这下他自己不委屈了，替罗芙蓉委屈。 是男人就得干脆利落有担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句话就这么难？非得这么黏黏糊糊，婆婆妈妈，犹犹豫豫，像什么样！ 他为罗芙蓉抱不平，想去找那个白面书生问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个主意被伟娟师傅当场否决，这种事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小李不乐意呗。 既然他不乐意，那事情就这么过去好了。 罗大姐的委屈也只是一时的，等过一阵，事情忙起来，哪儿还有工夫想这个。 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谈个恋爱都能寻死觅活，天崩地裂。何况，这都还没正式谈呢，也就是个朦朦胧胧的意思而已。 本来这事情过一阵也就过去了，他要是掺和进去找人说理，反而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再说了，他算罗大姐的谁呢？有什么资格替她去要个说法？没得反而让罗芙蓉为难。 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柏文强的心都凉透了，心情很是沮丧。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隔一个月之后，这个小李又来福利厂做单了。 柏文强心想这臭小子还有脸来，这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 乍然看到失踪许久的小李，罗芙蓉心里也是有气的。不过对方是来下单做生意的客户，没有把客户往外推的道理。况且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不能混为一谈。 可哪知下了班，小李就推着自行车在厂门口等她，邀请她一起去看电影。 这个态度，显然是要跟她正式谈朋友了哇。 这个小李，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考虑就不见人影，说要谈朋友又腆着脸来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当福利厂的厂花是菜市场里的油菜花么？想买就买，能挑能捡？ 莫说柏文强看不惯，伟娟师傅也有话要说。 她是罗芙蓉的师傅，能顶一个长辈，管这事是有资格的。 当即就把罗芙蓉扣下，自个上前跟小李交涉，问个明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心里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将来又是个什么打算？ 说不清楚，那是休想把罗芙蓉领走的。 小李态度很好，见面就是笑脸，伟娟师傅长，伟娟师傅短，叫的很亲热。 先是跟伟娟师傅检讨，自己年轻不懂事，遇上问题就胆怯心慌，没有足够的担当。把罗大姐一个人扔下，自个跑的没影，让她受委屈了。 但话锋一转，又说自己也不是存心想跑。一则是工作太忙，那个日本单子要过关要跑海运，他得跟着押车，所以是出差去了外地。二则他也回了一趟老家，跟父母商量了商量。 没想到他跑老家跟父母说这事，伟娟师傅有点意外。这才哪儿到哪儿，八字都还没一撇，有必要就通知父母？ 李磊立刻表示他对罗大姐是真心的，是抱着结婚的目的，绝不是那种虚花头，所以当然要告知父母，让他们心里也有所准备。不能等到两人谈的差不多了，都要办正事了，再去跟父母说，万一父母不同意，那这事是办还是不办？这样不负责任嘛。 “伟娟师傅你说对不对？” 伟娟师傅想想，倒也有道理。 很多小青年觉得谈恋爱么，只要两个人真心喜欢就行，关对方父母什么事。过日子的是小两口，又不是跟对方父母过日子。就算父母不喜欢，大不了就不住在一起好了。 这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过日子，尤其后面还牵扯到养育孩子，那就是两个家族的事了。 中国是双职工家庭为主，夫妻两个都得上班干活挣钱。一旦开始养育孩子，肯定是需要双方父母帮忙。这要是婆媳关系恶劣，岳婿关系紧张，就意味着小两口无法从父母那儿获得帮助，得全靠自己带小孩。 小孩子成长可不是嘴巴说说。一岁以内是啥也不懂，吃喝拉撒全得靠大人，身边是一刻也离不开人。好容易长到一岁多，能跑能跳会说会笑了，好家伙，比之前还难带了。 为啥？因为管不住啊。这个时候的孩子啥也不怕，啥都敢碰，啥都往嘴里送。大人一个不留神，鬼知道她会吃下什么去。 第549章 ：小福星生气（五更） 一岁以内离不开人，你还可以把她放旁边让她自个躺着，在一旁看着就行。一岁之后就得跟在背后追着跑，当消防员，时刻保持警惕。 好容易养到满三岁，城里可以放幼儿园了，交给老师去烦。看似是能轻松一些，其实不然。小孩子上幼儿园，头一年就是小病小灾不断。一个小朋友感冒了，整个班的小朋友都得跟着来一遍。 家长分分钟就得带孩子去医院打针挂水吃药，生了病的小孩就跟离不开人了。 要是没有双方父母帮忙，家长就等着天天请假照顾孩子吧，还上什么班。 另外，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吵了架，就得靠双方父母劝和。这要是双方父母本来就不满意，那好吧，就等着劝分吧。即便是两口子不吵架，也架不住一回老家父母就叨念，感情好都能给你叨念成怨偶。 所以，两个人结婚要是双方父母不同意，那就得做好往后吃苦受罪的心理准备。 所以小李回家提前告诉父母，倒是个负责人的表现，伟娟师傅点点头。 “那你父母是个什么意见呢？你把芙蓉的真实情况都告诉他们了吧，他们有什么说法没有？” 这要是父母不同意，那事情还是拉倒的好。 李磊就叹口气。 罗芙蓉这个情况，要是他父母举双手赞成，那伟娟师傅也不会信的。反对那是必然的，毕竟确实不怎么般配。 但小李自己铁了心想要，在父母面前给罗大姐说了许多好话，把她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总之要是不娶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 小李也不是胡吹，罗芙蓉是工厂领导，公司经理，这个职业水平就挺高，配他这个外贸公司跟单员是绰绰有余。论工资，她可比他高一大截呢，何况还有年底的分红，公司的股权，那都是他这个打工的想都不敢想。 虽然她离过婚还带个孩子，可论年纪并不大，才二十六，比他还小两年呢。所以品貌长相，也很登对。 如今都九十年代了，离婚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他也打听过了，是对方出轨还搞出了孩子，错在男方那边，罗大姐完全是无辜的。 至于孩子，也养在老家，而且已经一岁半了，再过一阵就能上幼儿园，并不是还要人抱着喂奶的奶娃娃。又是个小姑娘，从小养起，就跟亲生的一样。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真心喜欢罗芙蓉，真心想要娶她。这要是不成，他可真不知下回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比她更好的，说不定就得等到三十岁以后才能结婚了。 总之，他是又说好话又放威胁，总算是把父母说动了，同意了这件事。 这不，得了好消息回到江城市，他就跑福利厂来报喜。 李磊说得天花乱坠，胸脯也拍的梆梆作响，看上去真是一片赤诚，真心实意。 但伟娟师傅终归是老江湖，并不十分信他的话。 比起小李的花架子，她还是更相信柏老板这些年的“革命友谊”，那是真金白银，真心实意付出过的，可比耍嘴皮子靠得住。 可瞧着罗大姐那个脸颊通红，芳心雀跃的样，可见是倾心了小李。她也年轻过，晓得女人动了心，脑子就成了豆腐渣。她只是挂名的师傅，并非对方的父母，也不好管的太宽，去棒打鸳鸯。 万一小李父母是真同意呢？两人要是后来成了，结婚了，将来回想起她棒打鸳鸯的事，那不是扎一根刺在心里。 她可估摸着，这个小李不是个豁达大方的，瞧着就挺会记仇，小心思满满的。 所以眼下拦是拦不住的。 既然拦不住，那就不拦。现在还只是看个电影，压压马路，谈谈恋爱而已，离正式结婚还早得很。 老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也保不齐这个小李是真心的呢？ 至于小李要是不真心，有花花肠子？ 那也没关系。 罗大姐脑子成了豆腐渣，还有小福星呢。 前头那个都结了婚了，孩子都生了，还不是照样被小福星收拾的明明白白。 依她所见，小李也不是小福星的对手。 他要是真心实意，反倒是好事，对他自己而言。要是花花肠子，那她就先给他点个蜡，提前超度了。 罗芙馨知道大姐交了新男朋友的事，已经是罗芙蓉和小李确定恋爱关系半个月之后了。 还是柏文强通知她轻纺城项目结顶了，可以去挑商铺，两人见了面，闲谈中说起。 她才知道，当下是大吃一惊。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这肯定是大姐故意瞒着自己，当时就对这个“新男朋友”有了怀疑。 因为如果这个男人没什么问题，大姐为啥要瞒着自己呢？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就主动告诉自己的呀，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是一桩喜事。 大姐还这么年轻，再找一个天经地义。她虽然希望大姐现在先搞事业，可也不阻拦她找第二春。女人嘛，有爱情的滋润，身心更健康。 可既然如此，大姐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要不是柏文强提起，她都不知道这事。 她这是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她？总不至于要等结婚了，才让她知道？ 心里就有点气，对小李这个“预备役姐夫”，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不过眼下轻纺城结顶可以选商铺的事更重要些，她也就暂时按耐住，先忙眼前的事。 接待她和柏文强的还是以前那个销售部经理，两年不见，这位经理腰围猛增，显得越发富态了。 见了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尤其是对柏文强。 如今柏老板可是轻纺市场的当红炸子鸡，又多次被上面领导点明表扬，前途不可限量。 柏老板生意做的红火，销售经理还希望他多多照顾，再买几个上铺呢。 柏文强也正有此意。 他早就羡慕红彩布业那个五间门面全部打通的门市部，那才叫气派。如今趁着兜里有钱，可以提前选门面，自然是想要挑并排连号的商铺，将来打通了也弄一个超有气派的门市部。 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大老板，实力雄厚！ 第550章 ：一命一福天注定 得知他确实有意再买几个商铺，销售经理招待的就更殷勤了，直接从设计室把项目图纸拿出来，让他挑的更明白。 柏文强知道当初红彩布业买了十个商铺，大手笔。心里就特想知道郭利发和夏红彩有没有挑过？挑的又是哪儿？ 说起这两口子，销售经理嘴里就啧啧作响，神色微妙。 谁能想到，轻纺市场赫赫有名的红彩布业会闹到现在这个模样？人这命呐，真是说不好。老祖宗说的旦夕祸福，就是这种了。 还别说，红彩布业当初可是轻纺城的大客户，项目才刚启动，他们就优先挑商铺了。要说郭利发和夏红彩，那眼光是真的毒，下手也是真的狠，心也是真的凶。 当时伸手那么一指，就把整个轻纺城最好的十个门面都挑走了，而且还是连成一排的。 说着，他就特地在图纸上指给柏文强看。 原来红彩布业挑的那一排恰恰就是轻纺城正大门左右两边，各五间门面。 这位置可确实太刁了。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这轻纺城的门面，当中是一个正大门进出，左右两边是八间门面。红彩布业两边各挑了五间，而且还不是紧靠着大门的，而是隔了两间。 如此一来，等于把左右这八间门面给一剖为二，一边剩一间，一边剩两间，当中它五间独大。这一间两间的门面，开的小布行那是绰绰有余。可谁乐意把自个的小门市开在虎视眈眈的大门市部隔壁呀，光是那门面的对比，就能把人寒碜死。 小门市部不乐意开，大一点的门市部也不乐意要这孤零零的一间两间，又不缺钱，哪儿不能找气派的去，非要跟人大门市部挤，唱对台戏？ 所以这么一搞，剩下的左右各三间零碎商铺，等于是没人要了。 那对红彩布业来说，就等于是花十间商铺的钱，就把这整个十六间正大门的门脸都给占住了。 这可不仅仅是一排十六间门面的事，这是整个轻纺城正门门面的事。 这要是成了，那就是说无论谁到了轻纺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红彩布业的门面。等于是整个轻纺城的气派都归了红彩布业，这效果，想想看，得多夸张！ “可惜啊，人的一命一福是天注定。有多大的命呢，就享多大的福。要是命不够大，却要享天大的福，那么老天爷就要看不过去了。”销售经理摇摇头，一脸微妙的叹息道。 言下之意就是郭利发和夏红彩这事是老天爷降祸，原因就是他们夫妻两心太凶，要的太多，命却压不住这天大的富贵和气派，就被反噬了。 这当然是迷信，而且毫无根据。 可老百姓就喜欢这些神神道道，玄之又玄的说法，用来解释那些没办法说明白却又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事。 郭利发两口子这事，虽然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却并没有见报，被市里压下来了，因为怕影响恶劣，扰乱市场秩序。 彼时还没有网络和智能手机，群众了解最新时事靠的是电视报纸和电台。只要这三个地方不登，影响就不大。 就是口口相传，传走样了。 这桩凶杀案在坊间就有多种版本，个个都跟电影剧情似得，要多曲折多曲折。 集凶杀，情杀，仇杀于一身，甚至还有封建迷信内容。而且还是不是本土的，属于外国进口的封建迷信。 说是郭利发和夏红彩跟外国巫师学法术，养小鬼招横财，结果横财太大被反噬，这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养小鬼的事，说得也是像模像样的。 本来嘛，郭利发以前就是个放牛娃，家里穷的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四十出头五十不到就成了江城市轻纺行业的领头羊，这发家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不是小鬼帮忙，还能是哪个？ 可惜啊，小鬼这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养的。养了就得折寿折福，这不五十不到人就没了吧。就是因为养小鬼发横财把他的阳寿和福气给折没了。 还说夏红彩为什么生出个傻儿子，也是小鬼捣的鬼。都养了小鬼了，还能让你有儿子？这么阴损的事，肯定得断子绝孙呀。 就是你命里有子，也给你弄成傻子，有了等于没有。 瞧瞧，群众的想象力，那是绝对超乎想象。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最终都能给你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柏文强跟着销售经理一起八卦了好一会，又感叹了几句，最后看着图纸也是心动不已。 这位置是真的好啊，可惜已经被红彩布业挑走了。虽然郭利发死了，夏红彩完了，可红彩布业毕竟还没倒，这十间门面还属于门市部的产业，外人没指望沾手。 他只好看其他的地方，看来看去，只有侧面转交还有门面空，一共六间，到也够他凑个五间大开脸。 可侧面终归不如正面轩敞气派，见过了好的，别的就有点看不上。 销售经理也瞧出他的意思了，就在旁边煽风点火。 “柏老板是不是也看上了？你要纯心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是话里有话呀！柏文强立刻眼睛一亮。 “怎么说？你要是能给我办成了，我可是重重有谢。” 销售经理也不卖关子，当即就跟他叽叽咕咕的咬了一阵耳朵，把事情说明了。 原来夏家和郭家早就把这十间门面给刮分了。 因为手里都抓着一个孩子，所以两家都要分财产。为了这十间门面，差点没打出狗脑子。那震惊上头的雇凶杀人未遂案子，说的就是这两家的内讧。 后来不是上面重拳出击，强压下来，就给他们两家平分了，一家分了五间。 这五间分到两家人手里，也不太平。自家人还闹呢！ 当年这门面是一间五万块，隔了两年都涨到十万了。这五间门面就是五十万，因为是连在一起的，位置又刁，价钱还能往上翻一翻，等于是一百万啊。 这么大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眼都红了。 人人都想咬一口的结果，就是谁也吃不到。 第551章 ：枪打出头鸟 别看郭利发和夏红彩两个生意做的很大，可底下两家亲戚都是草包，没一个成气候的。 要不然也不会惹得外面人抢生意，打成一锅乱粥，说到底就是没个能镇山的能人。 以前这帮人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两口子手里随便漏出点来，都够他们发个小财。如今这大树倒了，就树倒猢狲散，成了一滩散沙。 又个个眼馋郭家过大的家业，忙着抢“猪肉”，哪里还有心思做生意，都等着分财产发横财。 总之啊，红彩布业算是彻底完了。剩下的财产里呢，能分的都分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剩下这十间门面最值钱。 不管是夏家还是郭家，都没心思再开门市部，就是开呢，也开不了这么大的了。有心接手生意的呢，都想着霸占老门市部，毕竟位置也好，而且不用额外掏钱。 这么一来呢，这十间门面等于是用不上了，所以两家都想往外转手。 可如今市面上没有哪家有这个魄力，把这十间都吃下。就是有人愿意吃，他们轻纺城这边也不乐意给。把正脸都占住了，就气派一家，别的商户心里怎么想，整个轻纺城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以前那是没办法，商铺卖不出去，求着人买。可现在不一样了，客户多了，商铺不愁卖，轻纺城的腰杆挺起来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呢，如果柏文强想要这个正面的门面，他可以帮忙跟郭家或者夏家的人谈，而且以轻纺城的名义去谈。唯一的条件就是柏文强不能学郭利发，把门面一个人都吃了，做人不能太霸道嘛，和气生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涉及重大决定，柏文强是必要听听小福星的意见。 所以暂时没有给销售经理明确的答复，说要回去仔细考虑考虑。 他这样说，反而表明是真有心思想要。销售经理非但不恼，反而还劝他好好考虑。不过决定要快，毕竟跟他打听这些门面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动心的人还真不少。 “怎么样？这门脸可是真气派，位置也好。正大门，谁来第一眼都得瞧见，够排面！”柏文强是一脸兴奋，赞不绝口。 看罗芙馨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兴趣，这让他感觉跟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得，满腔的热情呲一下就给灭了，心里有点不大得劲。 “怎么？你觉得不好？哪儿不好哇？”他有点想不明白。 小福星摇摇头。 “恰恰相反，这个门面和位置确实好。可就因为这位置太好了，所以我反而觉得不好。” “啊？”他给绕糊涂了。 罗芙馨叹口气。 “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扎紧篱笆，管好自己。古人早就说了，广积粮，缓称王。现在外面群雄逐鹿，乱成一锅。你又不是没瞧见？你为什么能入上头的眼，被点明表扬，你心里不是早就明白了。就是因为你不瞎掺和。可这会子，你跳出来要把红彩布业的门脸吃下，你让别人怎么看？” 柏文强一怔，若有所思。 “可……我没想都吃下呀。五间，不，三间就够。我自个手头就有两间可挑，再买上三间，凑个五间，就占一边，也不行？”心里还是舍不得。 小福星摇摇头。 “不行。别说三间，你就是多问几句，在别人眼里都是罪。” “有这么严重？”连问都不让问？柏文强有点不信。 小福星叹口气。 “你还不信，不信你出了这个门去打听打听，只怕坊间都开始传你要取而代之的消息了。虽说你本来就想取而代之，可现在毕竟还不是时候。现在你要是跳出来当这个出头椽子，那就等着别人对你群起而攻之吧。” 柏文强听了皱起眉。 “没这么快吧？” “就这么快！”罗芙馨说道。 “现在外面都杀红眼了，上面硬压着，才不敢乱来，可其实底下个个都想乱来。但因为不成气候，所以都是乱打。红彩布业之所以内讧，也是因为外面没有一个像样的对手，他们就自己杀自己。可你现在跳出来，要吃下这些门面，他们就会把你当成假想敌，都联合起来打你。如此一来，说不得他们到自个团结起来了。你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柏文强沉默不语了。 “而且，红彩布业欺行霸市，本来就惹了众怒。仗着自己手里握着十个门面，就把轻纺城的正脸都给占了，这个举动，忒霸道了。现在郭利发暴毙，夏红彩入狱，外面多少人拍手称快，个个都说是咎由自取，活该倒霉。好了，你去吃这个门面，惹这个骚，也是想叫人说你霸道么？” “这门面是当然好，可太好了，惹人眼呐。多少人都盯着这门面，谁拿下，谁就是出头椽子，就等着枪打出头鸟吧。” 这些道理，柏文强也都明白，可就是心里不得劲。 “找你这么说，那这门脸就没人要了？谁要谁惹祸，谁要谁倒霉？” 小福星咧嘴一笑。 “怎么会。如果是一间两间卖出去，开个小门市，那肯定没问题。可你是想要一间两间么？” 他就没话说了。 “那怎么办？这么好的门脸不能要，那我还能选什么样的？” “我看转角那边一排六间就挺好。前面是个小广场，搞活动也宽绰，就是停车也方便。而且不显眼，全吃下了也不会有人说你霸道。” 这要是没见过正面的门面，他也会说这转角的好。可见过了顶好的，就瞧不上了。 不过柏文强心里也明白，自个现在是事业上升期，最怕的就是当出头辕子，被群起攻之。他现在要的是稳，一步一个脚印往上发展，冒然出头确实不妥。 就是心里不甘心啊，舍不得。 “好了，你要是真舍不得，那索性就买挑剩下的那两间，留个念想。这是挑剩下的，价格还能优惠呢，反正你也不差这十几二十万的。将来你找机会，把隔壁的门面慢慢吃下，终归还是有机会圆梦的。” 柏文强想想也是个办法，就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第552章 ：便宜不占白不占 做好了决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柏文强也是怕谣言传得比风快，当天下午就联系销售经理，说决定好了。 销售经理还以为他要吃下门面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哪知见了面，被告知他不要，当场就愣住。 “为什么不要啊？是不是嫌价钱贵？你说一个价，我帮你去谈，保证能压下来。那边也是急等钱，绝对能压价。” 柏文强摇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我怕死！” “啊？”销售经理张大嘴愣住。 柏文强就神神秘秘道。 “你都说了，多大的命，受多大的福。这个福分太大了，我怕折寿。这房子啊，有煞，凶得很。你别劝了，我心意已决。你放心，我还有其他的门面要买，亏不了你。” 柏文强自个买不了这些门面，就不介意狠狠诋毁一把，顶好卖不出去，他才高兴呢。 一听他还有生意照顾，销售经理也就不多说了。做生意的人迷信，他是知道的。说实话，他也觉得这房子有问题，说不定就是有煞。 柏文强虽然没要红彩布业的门面，但确实也要了被挑剩下的两间并排的。 另外轻纺城有两个侧面，他挑了靠路口的那面，虽然不是正面，但顺着道路过来，在车里就能瞧见六间大开的门脸，也很气派。而且六六大顺，是个吉利数字。 另外小福星也说了，不止要有店面，顶好把仓库也挑几个。另外有没有那种配套的写字楼住宿楼，捡好的也挑上几间。将来做办公室也好，做员工宿舍也好，都用的开。 除了那正面两间的门面用他自个那两间的份额买，其他的都以公司名义买，包括六间大开脸的门面，写字楼和宿舍楼，另外还有仓库。 至于小福星自个的两个份额，则挑了另外正面另一边剩下的两间。另外以芙贵人的名义，也另外要了一套一百四十平米的套件，和一间大仓库。 这一轮买下来，她额外又掏出去近二十万。 当然大头还是在联合公司，这一笔采购花掉了近一百万，尤其是那六间大开脸的门面，一下就是近五十万。 因为要走公司账目，所以今天只是定下采购意向，开票过账交款得让公司财务部门来办。 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提成吃到饱，项目经理服务周到，特地开了公司的豪车，载着柏文强和罗芙馨去现场看，亲自把门面，房子，仓库都给客户过过眼。 正所谓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亲眼看过，更能加强客户的购买决心。毕竟还没付款呢，得再加道保险。 说实话，工地里脏兮兮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好看。 那六间大开脸的门面此刻还都是小砌块堆叠，连墙灰都没抹，就跟没长成的大小伙子似得，老大一个架子，瘦骨伶仃。 但正因为架子大，所以瞧着还挺有架势。 在图纸上看，罗芙馨知道这门面层高有五米七，属于往后的LOFT形式。图纸上看不出，到了现场才发现是真的高，一层能当两层用，确实很划算。难怪单价也高，以前的五万块不仅没找，还往里又贴了一万多，买的就是这看不见的二层。 这样一来，等于底下可以当门面，上面隔一层，正好做办公室，非常紧凑合用。将来做万紫千红的总部，绰绰有余。 当然她还是额外提前买了写字楼，就是预备着将来可能公司发展，地方不够用。像芙贵人和富贵人家都有地方可以分出去。 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慌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往后可没现在这么实惠的房价了。 因为是公司名义采购，柏文强也得把这事通告公司内部。打的是相应政府号召，积极支持轻纺城开发，促进经济的名头。 轻纺城这一块本来就是市里的明星工程，大力扶持。他这一番积极认购，自然也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和支持。 上面都表态了，这个提议自然是顺利通过。 本来瞧着公司账目上余款越来越多，人人心思浮动。好他一下都给花出去了，到让大家都安定下来。 反正也是化作了公司固定资产，大家都能看得到，也没人说他是假公济私。 他也知道投李报桃，自己花了一笔，就赶紧趁着春暖花开的好日子，组织了一次公司旅游，发放福利，不仅免费旅游，而且还人人有礼，引得众人赞赏不已。 像老马，街道主任这类老派领导，都比较喜欢这类集体活动，可以带家属，有面子。 于是皆大欢喜，人人满意。 这类福利，其实公司里真正干活的人是压根享受不到的。活都忙死了，哪有功夫出去玩。 然而就因为公司组织了领导免费旅游，罗芙蓉却主动放弃，自愿加班，导致小李也没办法蹭到这波福利，结果两人就闹起了矛盾。 小李觉得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罗芙蓉只是个打工的，没必要为了单位累死累活的加班，就那点加班费，还能让她发大财不成？ 可罗芙蓉觉得这生意是小福星的，妹妹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她管着，她怎么能不竭尽全力。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八只手，要不然她能做的更多更好。再说了，这是钱的事吗？这是责任心和上进心。 而且，她不觉得苦和累。她喜欢工作，工作让她快乐。看到一件件漂亮的衣服做出来，运出去，挂在商店里，被许许多多的顾客挑选购买，穿在身上走出去，受人夸赞和羡慕。 这份成就感，才是她的追求。 尤其是从公司会议上得知柏文强买下了轻纺城的六间门面，将来要布置一个超大的展厅，专门用来暂时公司的产品。还有新的写字楼，员工宿舍和仓库，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她就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干劲十足。 但小李觉得她是个女同志，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就很好了。等将来两人成了家，难道她还要在单位里这样废寝忘食？那家还管不管了？孩子还顾不顾了？ 可罗芙蓉还没想到这么远的事，目前她就是想要工作，想要创业，想要把公司办的更好，想要做出更多漂亮衣服。 两人对未来，有了重大分歧。 第553章 ：送别白雨（四更） 罗芙蓉就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谈恋爱会影响工作，她就不该动了这个心。 她当然渴望家庭的幸福和温暖，也希望给囡囡一个完整的家。可一想到照顾家庭就意味着要放弃工作，至少是放弃很大一部分，她的心就很抵触。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有很大事业心企图心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渴望获得传统女性幸福的小女人。可当她自己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之后，品尝到了事业有成的成就感和荣誉感之后，她就不想再回到普通传统女性的幸福中去了。 但这样的选择，让她有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期待，也剥夺了孩子的幸福。 所以内心很纠结，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女儿，自私的母亲。 至于对小李，她也是有愧疚的，觉得自己耽误了对方。 他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确实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甚至也考虑过成家。但对方要的是一个顾家的妻子，一个能在他忙碌了一天之后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就做好了热菜热饭等着他的小女人。 曾经的她合适，可现在的她，不合适。 经过一番慎重思考之后，她就主动找小李谈心，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希望能和平分手。趁着彼此都还没有陷入太深，耽误太多功夫。 李磊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没能蹭上万紫千红的福利，发表了一点意见，就惹的罗芙蓉要跟他分手。 这太匪夷所思了。 她以为她是谁？是不愁嫁顶呱呱的十八岁黄花大闺女吗？ 她一个二婚头还带个拖油瓶的滞销货，有人要就该谢天谢地，凭什么还有脸对他挑三拣四？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有错吗？ 他没错啊。 他不服气。 当时就想翻脸，分手就分手，谁稀罕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现在分手，那就是他被甩了呀，说出去多丢人。不行，不能分。要分，也得是他甩她。 更何况他刚听说，万紫千红新买了好些房子，其中就有一部分员工宿舍，将来优先安排领导。 这就等于不久之后罗芙蓉也能分到房了。 他所在的外贸公司也有分房，要是两人结了婚，等于能有两套房。 这样的话，一套自己小家庭住，另一套正好可以给他父母住。他父母在外地，想要照顾他也不方便。将来有了房，正好搬过来一起住，就近照顾。 他既显了孝心，又有了可以帮忙照顾孩子的人，两全其美。 没错，他当然是要生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他都替别人养孩子了，罗芙蓉总不能不给他生一个，不然他就亏大了。 这么看来，她努力工作也是应该的。一个女人不拼命，怎么干到中层去？不做领导，她又怎么能有分房的资格？ 今时今日的奋斗，也是为了他们两的小家庭努力。 想到这些，他内心的愤怒和不平就渐渐消下去。 于是立刻变了嘴脸，又是道歉，又是哀求。表示自己错了，不该说她的不是。年轻人不趁着年轻是努力奋斗一把，难道还等老了去奋斗？ 他想明白了，以后一定支持她的工作，绝不给她拖后腿。 罗芙蓉没想到他这么通情达理，倒是很高兴。 于是，两人就又和好了。 这两人的分分合合，罗芙馨依然丝毫不知。实话说，她心里虽然有气，可看到姐姐因为爱情的滋润而变得更有活力，人也越发漂亮了，有气也只能憋着。 因为罗芙蓉还并未把小李正式介绍给家人，所以她这个妹妹也就假装不知道这个人存在，并不把他当成要紧人物看待。 在一片春暖花开之中，她再一次见到了白雨。 白雨是来跟她告别的，还给了她一套国外名著选，托付她送给王幺妹，留个念想。 她要离开江城市了，跟白妈妈一起回父亲的老家去。在她和白妈妈分开的那段日子里，白妈妈联系上了白家的亲戚，得知那边还有老房，有住的地方，就想自己一个人过去。 恰好，白雨处理好了琐事，找到了白妈妈。母女重新相认，就一起结伴回父亲的老家去。 所谓琐事，罗芙馨也注意到了。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她的肚子却一点都没涨，可见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对此她不想做任何评判，只能对这个劫后余生的女孩说一句。 “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白雨平心静气的和她道谢。 比起过年那阵，她整个精神面貌大为改观，人也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可见这一阵受到了精心的照顾，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心情有了改变。 随着郭利发的死亡，她终于从这场噩梦里彻底醒来，获得了自由。再也不必背负第三者的恶名，再也不用纠结要不要拿孩子换钱的罪恶感，终于可以面对现实，勇敢的承认自己错了，并为此向母亲道歉，忏悔。 她的心终于获得了解放和解脱。 为了这个错误，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无论何时想起，都是悔恨不已。 可她不会再逃避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再害怕去承担后果。因为她知道，至始至终都有母亲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到远方去重新开始。 在火车上，白雨再一次翻看开自己曾经最喜爱的小说《喜宝》，认真的阅读起来。 在经历过这一番狂风暴雨之后，她对这个故事有了全新的感悟和理解。 以前她羡慕喜宝，可现在她同情喜宝。 喜宝错了，一个女孩追求金钱并没有错，但她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付出了不能承受的代价。 喜宝最终被她说追求的金钱毁掉了，因为她迷失在了金钱之中。 一开始喜宝之所以能吸引勖存姿，是因为她充满了活力。她年轻漂亮，好学勤奋，她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夺人心魄。 可后来呢，迷失在金钱欲望中的喜宝，连曾经为之努力奋斗的学业都不要了。整天就是吃喝玩乐，甚至还赌博。她可是牛津的高材生啊，却连最基本的理财都懒得再管。她已经彻底废了，连对金钱的追求都失去。 曾经熊熊燃烧的火焰，成了一堆灰烬，这才是喜宝的悲剧。 太可怕了！ 第554章 ：拍照片（五更） 白雨真的很庆幸，郭利发死的太及时了，在她彻底变成喜宝之前就死了。 她终于可以幡然悔悟，彻底解脱，不用变成另一个喜宝。 她依然向往有钱的生活，但这一回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获得。 她依然保有喜宝已经失去的能力，那就是学习。她还能学习，她还会继续学习，她依然年轻漂亮，她能比喜宝获得更好。 最重要的是，她以后能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 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之所以仍然把这本小说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送别白雨之后，罗芙馨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叹她的改变，又得卯足劲头投入到期中考试当中。 高二下半学期的学习进度明显被加快了，老师们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起来，班级里逐渐了一种高考就在明天的紧迫感。 是啊，过完了这个学期，立马就是高三。那可是天天要喊老虎来了的一年！ 期中考七门功课两天考完，学生们一个个被考的面带菜色，头晕眼花。 每次大考之后，学校都会有同学崩溃。 一班也不例外，新晋的学习委员是头一个。第一天下午她把数学考砸了，考完下来跟同学对答案，发现自己解题思路有误，大题丢了一半。这导致下一门英语他也发挥失常，考下来一对答案，又是失魂落魄。 就跟多米诺骨牌似得，一个倒了，后面的也都受到牵连，全面崩溃。 另外还有几个原本成绩就起伏不定的学生，学习方法不正确，死读书，读死书。一味靠着苦用功来读书，天天复习到后半夜，结果睡眠不足，身体搞坏了，在考场上晕倒，一门课就算是白考了。又因为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门考砸了，走不出心理的阴影，导致后面的考试全部完蛋。 这一学期才刚过半，又是两个同学黯然退学了。 而学习委员也大病了一场，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等回到学校，课程都拉了好大一截，成绩自然也掉下去。 然后就陷入恶性循环。为了提高成绩，追赶学习进度，只好加倍努力，熬夜读书。可熬夜伤身，再加上心里包袱太重，身体承受不了，再次病倒，只能继续休假。 连折两员大将，姚金奎也不得不承认，学生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跟学习成绩是同等重要的。成绩再好，要是心理素质太差，身体太弱，那也坚持不到高考。 为此，不仅是一班，而是整个一高，都开始提倡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同时还要加强心理素质教育，提倡老师和学生多谈心，学生和学生结对子，大家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可学生们彼此却并没有互帮互助的心，因为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家彼此说好听是同学，其实是竞争对手。 帮助了别人，把自个挤下去了，怎么办？ 就连任飞翔的妈妈也时常跟他说，不要当班长了，等到了高三学习会更紧张，当班长要管各种杂事，怕耽误学习。 为此还特地找了姚金奎谈话，意思就是把任飞翔的班长撤了，让别人当去。 让谁当？白雨退学了，学习委员请病假了，任飞翔也要撂挑子，还有谁能顶上？罗芙馨？这就是个懒胚，一点荣誉感也没有。 姚金奎看了看自己班里凋零的样，可愁死人。 期中考结束之后，罗芙馨找机会回家了一趟。临行前照旧到福利厂转一圈，看大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带回去的。 罗芙蓉依然是买了一堆的东西，一半是给家里人的，一半是给囡囡的。 囡囡如今成了个小姑娘，已经是能穿花衣，扎小辫子，带小红花的年纪。罗芙蓉就特别爱给她买新衣服，以前还有空能自己做点，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就只能花钱买了。 可惜这些漂亮衣服穿在囡囡身上她都看不着，因为压根没机会回去，只能在心里想象孩子穿上的样子。 看着大姐眼里的落寞，小福星灵机一动，上车之前去了一趟百货大楼，买了个傻瓜照相机，再配上交卷，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照相。尤其是囡囡，得多照几张，把这些新衣服都试一遍，给大姐瞧瞧。 有了相片，大姐看着相片也能略减思念之情。 这照相机带回家，自然是又让全家人看了个新鲜。尤其是弟弟罗福彬，高兴的活蹦乱跳的。 小福星拆装交卷的时候，都瞪大了眼在旁边看着。 说实话，用惯了往后的智能机，面对这七老八股的傻瓜相机，罗芙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刚工作那会全国上下都只能用这个傻瓜相机，她也练过手。只是后来科技进步太快，一转眼就大江南北都是数码相机，这傻瓜机彻底被淘汰了。 如今在拿起这老家伙，也得多摆弄两下，才能找到感觉。 看到姐姐无师自通就能摆弄照相机，可把小福彬可羡慕坏了，也想试试这照相机。 “姐，你教我拍照片吧。求你了！” 罗芙馨拍拍他的脑袋。 “行，等姐弄明白了，就教你。到时候你就给我们全家都拍，到时候把照片都洗出来，夹在玻璃框里，挂在墙上，人人都看得见。” “哦哦，我要学拍照片咯。”小男孩乐得直欢呼。 看着小儿子高兴，罗雪梅也在一旁跟着乐。不过在她心里，还是觉得这照相机是白花冤枉钱，也就小闺女这个不做人家的会买。 罗芙馨一边摆弄照相机，一边跟母亲闲聊天，就问起隔壁周家怎么样了。 说起周家，罗雪梅就有一肚子的八卦。有些话不好当着自家丈夫说，反倒能跟小闺女吐吐槽。 “老爷子早就回来了，养的也差不多了，这几天天气好，已经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两圈，瞧着走路是没问题的。不过……” 话锋一转，神色有异。 小福星见状立刻凑过去。 “不过什么？” 罗雪梅压着嗓子神神秘秘道。 “不过，老大家两口子可不太平，听说都要闹离婚了。” 第555章 ：买地基 周老大两口子闹离婚？ 这可是个劲爆消息。 虽然九十年代是国内离婚爆发增长期，但像周老大两口子这种情况，能离的可能性很低。 一则两人都是事业单位编制，体制内对个人生活作风有要求。两口子闹离婚，在领导那里印象不好，影响升迁。就是在单位里，也容易坏了名声。 所以体制内的夫妻多得是同床异梦，即便没了感情，也凑合着过，因为一旦离婚，对事业打击太大。 况且两人还有周菁菁那么大一个闺女，就是为了孩子也不可能现在就离婚，怎么着也得等到孩子高考之后再说。 二则两人并非应该感情问题闹矛盾，主要还是家庭内部纠纷的缘故。按往后的话说，周老大就是凤凰男，宋梅气得就是他挖小家的墙角贴补老家，填不满的无底洞。 现在周老三彻底败落，老爷子摆明车马把这败家子提出家门。往后老两口等于是只认定周老大一个儿子，再不会贴补老三。周家的缺口主要在周老三，只要这个缺口堵住了，老爷子并非贪得无厌摆弄是非的那种老人，管好罗小兰还是绰绰有余。 宋梅往年又没亏待过两个老人，可见孝顺老人这一条她并不排斥。气得不过就是贴补小儿子，偏心眼而已。 只要没了周老三一家，宋梅心里的气终归是会平的。 “这倒是！都有那么大个闺女了，还有啥好闹得。要是没孩子，那还真说不好。老大对宋梅也不错，两口子以前小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么。主要还是周家给拖累的，根在周老三身上。现在老三跑了，宋梅也该消气了。”罗雪梅也跟着点点头。 不过罗芙馨隐约觉得，这里面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要说宋梅跟周家闹，跟周老大闹，为的是年前年后那点事，那周老三都跑了，她也该消气。没道理闹到现在都五月底了，还不消停。 恐怕，里面还有别的事。 不过那都是周家的事，只要不妨碍到罗家，她才懒得管。 终于摆弄好了照相机，她赶紧招呼弟弟过来拍照。 有了这照相机，可把小福彬忙坏了。一会抱着囡囡，一会又要抱家里养的小土狗，总之满脑子奇思怪想，都要姐姐给他照下来。 小福星倒是给囡囡多拍了几张，小姑娘一点不怕生，对着镜头就咧嘴笑，小脸肥嘟嘟的，跟日本富士苹果一样水灵，瞧着就是又脆又甜的好姑娘。 拍完了囡囡，她又给父母拍。 罗雪梅和周连富都挺不好意思的，怯镜头。一对着镜头，两人就僵硬的跟木头人似得。 让他们对着镜头笑，好家伙，笑的比苦还难看。好在有小福彬这个小助手，还有囡囡这个开心果，帮着调节气氛，总算拍了两张带笑脸的。 末了，又让他们一人抱一个，把家里这四口都照进一张相片里。 见姐姐照了一卷交卷，小福彬就眼馋的上蹿下跳，缠着罗芙馨教他拍照片，也想试试手。 小福星把拍好的交卷装封搁书包里，另外装上一卷，就手把手教他。 倒是罗雪梅心疼小男孩手脚不知轻重，怕他没拿稳摔了这金贵玩意。两百多块呢，可不便宜，都够买辆自行车了！ 可小福星一点不在意，摔了就摔了呗。二十多万她都一气花出去了，还在意两百块。 好一个财大气粗的德性，罗雪梅看了直翻白眼。 “你这么有钱，怎么不拿出来给我买地基翻屋？”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桩。 把照相机给弟弟，让他自己拍着玩，罗芙馨回头问。 “咋地？村里提这事了？” “快了。都在传了，说要批新地基。地方也都有准谱了，我去看过，正对大路的那一片就挺好。按咱们家的人口算，能批三间地基，够造一栋三层小楼。要说住人，两层也够了。可我寻思着，你和大妞就算嫁了人总也要回来住，不能没了你们的房间。将来囡囡大了，也得有个房间。福彬娶媳妇，生孩子，也得各有各的房间。再加上我们老两口的，二层小楼显然不够，得三层。这么一算，连地基带毛胚搭起来，只怕得好几万的钱。造房子的钱先另说，这买地基的钱可得准备起来了。我和你爹前一阵在山上割毛笋，晒笋干，买了一笔，攒了四百多块。你爹编筐子也卖了两百多，这就有七百块了。过年那阵你姐回来，也给了我一千块。这就有一千八了，再凑一凑就购买两间地基了。怎么样，剩下一间，你给意思意思？” 因为她是家里能顶事的闺女，罗雪梅也不瞒她，把家里的账本都报给她听。 小福星听了点点头。 “行，这一千我出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回城我就给你凑去，下趟回来就给你，说话算话。” 一听这话，罗雪梅伸手一拍大腿，兴奋的跳起来，扭头就找周连富报喜去。 “老头子，成了，咱们家的地基成了。” 看到母亲这么高兴，罗芙馨也跟着笑了。 前世里，看到父母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钱翻新屋，她总觉得是为了弟弟一个人，所以心里很厌恶。可如今从母亲口中可知，父母虽然偏心弟弟，可心里从来没忘了她和大姐，还有囡囡，新屋里也给女儿们留了房间。 所以她是由衷的希望自己能给父母足够的帮助，实现他们的梦想。 当然咯，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跟挤牙膏似得一点一点往外掏钱。就是怕露白财惹人眼，反而给家人招来灾祸。 解决了心头的大事，罗雪梅是神清气爽。当天晚上就整治一桌好饭菜，特别招待小闺女。 周连富示意她把好菜挑一些送周家去，她也没不高兴，放下筷子就挑了一碗送到隔壁。 周老三跑了，罗小兰就跟丢了脊梁骨似得，见着她也和气多了，不再随时随地甩脸色。看到她送了好菜过来，也能点个头露个笑脸了。 虽然罗雪梅不稀罕这个，可老公周连富稀罕。 第556章 ：还债 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罗芙馨下午就回城了。 临走前，罗雪梅还特地带着她去看了村里要批的地基，尤其是她看中的那几块。一脸的兴奋的指给她看，还畅想着盖什么样的房子，堂屋在哪儿，灶间在那儿，房间又是怎么分配。 虽然还是个梦想，可细节早已经想到非常具体。 不过既然是自己将来也要住的屋子，小福星还是提前提点了一句。 “妈，卧室朝南还是朝北，大的小的，我是无所谓。可有一样，必须要有，绝不能少。否则这钱我可不掏了。” “你要啥？”小囡女花头多，一脑袋奇思怪想。 “咱们家的新屋必须有卫生间，而且一层得有一间，省的到时候不够用。” “啥？你说啥？” “卫生间！就是厕所，放马桶的地方，还可以洗澡的。” “放马桶？马桶放房间里不就行了？你放心，保证给你买个新马桶，行了吧？” 还新马桶呢，她要的是抽水马桶！ “嗨，你不懂。反正我自有打算，等翻新屋的时候，再跟你细说。你放心，造卫生间的钱我来付，反正一定得有。”父母一辈子估计也就翻一次新屋，这基础的生活设备得一次到位，否则将来再改，就麻烦了。 奇出怪样，癞子多花头！罗雪梅在心里嘀咕，可嘴上也不多抱怨。有啥好抱怨的呢，反正她都说自个掏钱了。 带着一篮子小菜和山货回到学校，结果却碰上了吴大姐。 “小福星，来，找你有点事。放心吧，好事！”一见面，吴大姐就对她招招手，笑眯眯道。 啥好事？罗芙馨还有点纳闷。 跟着吴大姐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年轻女人，瞧着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等吴大姐把人一介绍，说是林国富的女朋友，小聂，聂文娟。 她这才想起来，是在华国伟的案子宣判那次，在法庭旁观席上看到的。 没想到，这聂文娟到头来还是跟了林国富。对了，林国富应该早就出狱了吧。他判得不重，才一年半。在看守所里已经待了快一年，能抵刑期，算起来压根不用坐几个月的牢。 可这林国富的老婆找她，能有啥事？ 心里是越发纳闷了。 然而吴大姐说得对，还真是好事。 原来林国富出狱之后，就又干起了老本行，帮人跟车去了。可因为坐过牢，正规单位都不肯雇佣他，只能帮私营的黑车司机跟车，挣点辛苦钱。 没干多久，他又给招揽到私人运输公司去了。 说来也巧，这私人运输公司就是二毛的车队。自打柏文强开了公司之后，二毛也跟着有样学样，跟人拼着开了个运输公司。私营单位没那么多讲究，经过朋友介绍，说林国富虽然坐过牢，但为人实诚肯干，二毛就收了。 其实跑运输的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本来就要带点江湖气，所以二毛招人不讲究那些，主要看有没有义气，实诚不实诚。 林国富自个也愿意干老本行，因为挣钱快。 他是欠了债的，家里还有个老娘等着他赡养，人情债金钱债，都得还。 他如今是从头做起，在车队里继续给人跟车，当二司机，每月拿基本工资和抽成。收入虽然比不得大司机，但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三四百块。 这钱他除了自个吃饭和去养老院探望老娘之外，都舍不得花，自个就攒着。 他出事之后，以前的亲戚朋友都断了。只有当初无奈分手的女友聂文娟还来看他。 他自个觉得已经配不上人家姑娘，就从没给过好脸。 可聂文娟自打知道自个和林国富的事是华国伟从中作梗，早就在心里原谅了他。 她这几年也受过情伤，再找也找不好，生生拖成了大龄老姑娘。家里为了她的亲事，愁的不行。 她自个也郁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林国富可靠。两人知根知底，谁也不用笑话谁。 在林国富被关起来那一阵，都是聂文娟去养老院看望他的老娘，帮忙照顾。 等他判下来了，也是聂文娟写信鼓励他，表示自己会等他出狱。 他判得轻，在牢里就待了几个月。出来后，还是不敢去找聂文娟，自个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给老娘送东西。 聂文娟晓得他是在躲自己，也没逼他，就继续照顾他的老娘，默默奉献。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人家姑娘这样执着无悔的付出，林国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正因为失去过，所以才更知道珍惜。可他自己想想自己这个条件，又怕让聂文娟吃苦头。 其实人聂文娟这一年多来也在观察他，看到他出狱之后找工作干活挣钱，没走歪路，这才下定决心继续等他。她也老大不小了，早就不是看重情啊爱啊的年纪，她就是想要找个实诚人过日子。 在二毛的车队干了半年，他终于被正式提拔，可以独立开车了。成了大司机，工资直接就翻一翻。 又干了两个月，他终于凑齐了两千多块，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聂文娟和吴大姐。 表示自己要还钱，要还债。 当年法院判下来，除了要坐牢之外，还得赔钱。可他没钱，只能欠着。 因为欠着债，所以他不敢回应聂文娟的感情。现在他终于筹齐了欠款，要一次性还清，彻底了断这一笔官司。 他坐了牢，还了钱，就彻底清了和罗家的债。 从今往后，他就要一心一意的还欠了聂文娟的情债！ 因为工作忙，他几乎天天要出车，没法找罗家人还钱。所以这笔钱就托付给了聂文娟，请她代为转交。 聂文娟并不知怎么联系罗家的人，也不好贸贸然上门去。所以就找了同单位的吴大姐，请她帮忙。 吴大姐是个热心肠的，这又是一桩改过自新的好事，自然乐意帮忙。 这才找到小福星的学校来，就是为了让聂文娟当面把这笔钱交给她。 这确实是一桩好事！罗芙馨压根没想过这笔法院的判决赔款还有能到手的一天，如此看来，林国富是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了。 第557章 ：有个人想给你见见 罗芙馨收了这钱，当场就写了收据，签了名。也让吴大姐在签了名，做个见证。 得了这张收条，聂文娟是长吁一口气。心里明白，从这刻起，她和林国富的新日子，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因为手头有了这两千多块钱，罗芙馨也就不去找大姐要钱了。 先把这笔钱存到她自个的存折里，她满了十八岁，有了身份证，就可以自己独立办存着，取钱用钱方便了许多。 顺便还去了一趟照相馆，把双休日刚拍的照片都送去洗。彼时可没有立等可取这样的好事，得拿了票，隔两天才能来取洗好的照片。 她拿着照相机回到寝室，看到这“老家伙”，可把郑美丽和柏丽娜给稀罕坏了，要借这照相机玩玩。 她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们俩自个掏钱买交卷就行。 这俩也都是不差钱的，尤其是柏丽娜。自打她自个独立设计花型之后，只要她哥柏文强每印一米布，都得给她这个首席设计师分钱。她哥赚的越多，她就分的越多。 如今，俨然已经是个小富婆。 而专门给她出谋划策，打下手的设计师助理郑美丽，也分的盆满钵满。 两人如今是想买啥就买啥，小日子过得可比罗芙馨潇洒多了。 这俩得了照相机是一刻都不能等，一溜烟跑出去买了四五个交卷，就在寝室里拍起来。还一路拍到食堂，拍到教室。 罗芙馨瞧着她们这个样子，想必二十年之后也是朋友圈发图文的一条好汉。 最终，因为在晚自习玩得太张狂，搅合的全班同学都没心思学习，尽看她俩照相，被姚金奎点名批评，还没收了照相机。 这下两人直接傻眼。 小福星可懒得理这两货，反正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到了时间她就去照相馆取了照片，把拍的乱七八糟的都丢了，剩下二十来张里优中选优，挑了几张好的，让师傅再多洗两套。一套自个留着看，一套送回罗家岙去。顺便还定了两个镜框，到时候一并带回去，好装相片。 另外这镜框她先不拿走，到周六连新洗的照片一块拿。 跑百货大楼里买了个精美小巧的相册，把囡囡和家人的照片都装上，她就带去福利厂给大姐。 看到照片里囡囡穿着花衣裳，小脸蛋红扑扑胖嘟嘟的可爱样子，罗芙蓉的心都快要化了。 工作中的辛苦和委屈，也都融化在女儿甜甜的笑容里。 “福星你咋想到的？拍的真好看，可把我喜欢坏了。”捧着看还不过瘾，她直接凑到照片上，往那小脸蛋上叭叭的亲两口，又自个噗嗤一笑，那手绢把照片上的口水印擦干净。 “瞧我都看傻了。” 看到她喜欢，罗芙馨就觉得这照相机和交卷都值了。 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家里人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么。家人的幸福，才是挣钱最终的意义所在。 把这二十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算是解了她对家里人的相思之苦。 末了把相册合上，她突然扭捏起来。 “那个……福星啊，你这个双休日有空么？” 罗芙馨一挑眉。 “咋了？姐你有事？” 罗芙蓉点点头。 “是有点事。” “啥事？” “就是……就是有个人想给你见见。” 一听这话，那个虽没见过但久闻其名且印象不佳的“小李”就浮上了小福星的脑海。 该不会，大姐是准备带那家伙见家人了？ 她皱了皱眉，赶紧道。 “这周不行。周末我得回家去，妈要买地基了，等着我送钱回去呢。” 一听是她没空，罗芙蓉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 “那就另外再找时间吧。买地基妈还缺多少，我这就叫人去取来给你？” 罗芙馨摇摇头。 “不用，我有。” 说完，就把林国富找她还钱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说起林国富，不可避免就扯到华国伟。这家伙被判了六年多，这会子还在大西北接受劳动改造，也不知他的小身板吃不吃得消。 另外黄村虽然就在隔壁，可也好久没听到黄菊花的消息了。 法院判他要赔的钱，自然也是没着落了。 姐妹俩又聊了会天，罗芙馨就赶回学校去。 把妹妹送上车，罗芙蓉走路回福利厂，走着走着心情就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她和小李满打满算也谈了三个多月了，她觉得时间还早，不着急见双方家长。可小李却急了，要见她的家人，把两人的大事提上议程。 不知怎么的，他这种急迫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有压力。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明明这一场交往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她和小李的年纪也都不小了，早点定下也是好事，可以早一点给囡囡一个完整的家。 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自己要再次步入婚姻，她心里就没来由的感到莫名的恐惧。 说到底，她终归还是被第一场失败的婚姻给吓着了，留下了心理阴影。 偏偏小李又跟华国伟是同一个类型，虽说天下不是所有白面书生都是负心汉，可想当初华国伟和她也是柔情蜜意恩爱缠绵过的，谁能想到这人心说变就变。 小李会不会变，她也不能打包票，谁都不能。 一想到人心易变，她这心里就不得劲。 另外离婚可比结婚麻烦多了，离一次婚就跟扒一层皮似得，九死一生。 这要是二婚也出变故，那她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再者，小李跟囡囡到底能不能合得来，她心里也没底。 总之，她就是觉得时间尚早，还不到谈结婚的时候。至少得再看一阵，慢慢让小李跟她的家人和孩子接触一下，彼此找找感觉，再考虑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其实她之所以不着急，也是因为自身已经有了足够自立的实力。 所以结婚与否，更多的是考虑对方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给自己一份可以依靠的情感。而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结婚就是为了靠男人吃饭，靠男人养孩子。 第558章 ：争地基（四更） 可小李并不理解她的这份心情，反而觉得她不真诚，甚至怀疑她另外有了人。因为他已经听到一些风声，说万紫千红的总经理柏文强，就对罗芙蓉有点意思。 甚至还有人在他跟前传小话，说罗芙蓉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丫头，能当上产品质量总监，靠的就是柏文强。言下之意就是说两人关系暧昧，不清不白。 试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话？所以他必须要罗芙蓉表态，把两人的关系砸实了。 以前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既然有了他，她就不能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罗大姐并不知道小李心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晚上见面就跟他说周末见她妹妹的事泡汤了。 小李就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玩弄他的感情，当场气得扭头离去，把她一个人扔在了电影院门口。 被如此粗暴对待，罗芙蓉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觉得小李年纪不小，可脾气还跟孩子似的，说翻脸就翻脸，显然不够成熟。 又庆幸两人幸亏还没成，要不然真结了婚，她等于家里又添一大儿子。 她是想给囡囡找个爸爸，给自己找个老公，可不是找个大儿子来养。 她心里觉得这事没意思，就把心放下了，没搭理小李。 小李回去等着她来找自己道歉，哪知她根本不在意，压根没来找自己解释，就越发的生气。可气了两三天，见她还是没动静，就自个先慌起来。 隐隐约约他也意识到，罗芙蓉心里压根没把这事看得太重。她是喜欢他没错，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但要说有多喜欢，喜欢到非他莫属，那纯属自作多情。 结婚这件事，是他急，她不急。 是啊，她有什么好急的。人家说一回生二回熟，她都第二回 了。 可他是真急了。 他对外说自己是二十八，其实早就过了二十九了，等到下个月，就实足满三十岁。在老家二十五没结婚就被人说闲话了，城里比较开放，可在他们单位，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就剩他一个。 他也就长了张娃娃脸，能骗骗陌生人，熟人哪个见面不催他赶紧找对象成家的。 这种事，谁先急谁就得受制于人。 他本来以为肯定是她先急，他可以稳坐钓鱼台，争取主动权。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是他先急，那就只能处处受制于人，落了下风十足被动了。 他被动，那只能他先低头。 没得办法，他又只好回头去福利厂找罗芙蓉。 这两人分分合合，暂且不提。但说小福星到周六，先去银行取了钱，然后背着书包就回罗家岙去。 一到村子里，就看见祠堂门口围着一大群人，闹哄哄的。 其中有个大嗓门，好像还跟人吵架呢。 仔细一听，嘿，这大嗓门的不就是她亲娘罗雪梅么？ 怎么回事？ 罗芙馨赶紧上前去看个究竟。 推开人群，挤到中间，就看到亲娘正在跟一个一脸精明刻薄相的中老年妇女争执，赫然就是当年不肯给大姐迁户口的罗嬢嬢。 “凭啥凭啥？论人口我家明明够数，总共六口人，为啥只能给我家标两间地基？明明别人家能标三间，四间，到我就不行？这是啥道理？我不服气。”罗雪梅一脸气愤，拍着手掌质问。 罗嬢嬢昂着下巴，做出一副铁面无情的姿态。 “凭啥？自然是凭道理。你家人口是六口，可你大女儿罗芙蓉和她的孩子是挂靠户口，怎么能算数？还有你小女儿罗芙馨，将来要考大学，户口也是要迁出去的，也做不得数。真当实际的人口只有你们两口子和罗福彬三个。既然是三口之家，当然只能标两间地基。” “放屁！就算我家大妞和囡囡的户口不算数，那也应该是四口人，凭啥小福星的户口也不作数了。她现在还没迁出去，就应该算她的户口。别人家四口之家可以标四间地基，起两栋屋。凭啥我家四口人就只能标两间，起一栋？这不讲道理。” 罗嬢嬢冷哼一声。 “别人家标四间，那是因为要分成两户。老的一户，小的一户。你们家福彬还这么小，又不分出去，怎么能多标？” “你说的都是狗屁。你的大孙子也就比福彬大了一岁，怎么你儿子可以标四间？难道你大孙子也要讨新妇了？要跟他爹娘分家了？”罗雪梅一口戳破罗嬢嬢的双标。 罗嬢嬢恼羞成怒。 “我家大儿子是正宗男丁，他有一份户口可以标地基，他儿子也是男丁，也有一份地基，当然可以标四间。” “那我家连富也是男丁，福彬也是男丁，为啥只能标两间？” “你家连富是上门女婿，假冒男丁，有啥资格标地基？” “放屁！连富是上门女婿，那我就是罗家的丁口，我也有份标地基。” “你是女娃，有啥资格冒充丁口？招个上门女婿借种，算你运气，生了个儿子。现在村里给你儿子一份地基，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是我不知足还是你心太凶？大家都姓罗，大家都是女的，你看不起女人，不为女同志争取权力，你算什么妇女主任。政府天天在宣传，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倒好，把妇女同志踩在脚底下，你算什么意思？我的两个女儿都在户口本上写的明明白白，我家连富也是正宗罗家的户主，我家福彬是罗家的男丁。我也不想多要，反正村里给其他人家是什么条件什么地基，我就也要一样的。你有本事叫你大儿子家也分两间地基，以身作则，那我就没话说。否则么，我就到镇里去，找政府要一个说法。” 别以为农村妇女好欺负，她可不怕一个小小的妇女主任。把她惹急了，立马到镇里告状去。她连城里法院的大门都敢进，难道还会怕个镇政府的大门？ 撂下狠话，罗雪梅在家人的劝阻下气鼓鼓的离开了祠堂。 一回到家就跟小女儿大吐苦水。 她是早就瞧出来了，罗嬢嬢就是针对她，针对她全家。 第559章 ：想办法（五更） 这趟放出来的地基，拢共就村路边上的那六间最好，前面没有遮挡，又正对着村路，特别敞亮开阔。当然咯，这六间地基的价格也最高，底价就是八百一间。还要竞标，肯定会拍到一千块以上去。 因为小女儿肯出钱兜底，所以罗雪梅这趟很有信心，大不了出四千块，一口气标下三间，正好盖个体面气派的三层小楼。 她心也不凶，只要了一半。剩下还有三间，足够另外一户也造个像样的小楼。 可偏偏罗嬢嬢家大儿子也看中了这六间地基，而且心更凶，一气要四间。不仅要造一栋三层小楼，还要另外起个堆积间做仓库用。 也怪她得意忘形，对外透露了口风，让罗嬢嬢知道她备足了钱要标三间，就起了歹心，要拿她开刀，所以处处刁难，摁死了只肯给她家批两间的地基。 还鸡蛋里挑骨头，一会说大妞和囡囡的户口是临时的，人数不够。一会又说她家连富是假冒男丁，不算数。 放他娘的春秋大狗屁！说来说去，就是要把四间地基都给她大儿子呗。 想得美！真当她是傻子，看不明白吗？ 村里早就都知道了，好多人背后都谏着罗嬢嬢呢，说她一个小小妇女主任也要以权谋私，真当村长和支书是个摆设？ 不就是仗着她儿子在城里开了个山货铺子，挣了两钱，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尽欺负同村人！ 罗雪梅撂下狠话，说要去举报告状。 村长和支书也不能不当回事。其实他们两人也对罗嬢嬢的霸道颇为微词，本来是打算让他们两家争这个地基，把价格拍上去，村里好多弄点钱。可哪成想罗嬢嬢心太凶，非要把罗雪梅摁下去，一人独霸四间。这要是让她做成了，村里还能捞什么外快？ 既然村里捞不到外快，那还不如秉公办事，连夜紧急开会，把罗嬢嬢也给摁下去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就贴了榜，表明家里有第二代男丁的，二代满十八岁才可以独立算户口，额外多标两间。 如此一来，彻底打破了不少村民的如意算盘。倒是家里有成年男丁，等着批宅基地翻屋成家的，都拍手称快。 其实村里人不仅气罗嬢嬢的霸道，同样也嫉妒罗家两口子蒸蒸日上的好日子。红眼病这东西，自古就有，不足为怪。 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果，罗雪梅也是高兴不起来。不过罗嬢嬢家大儿子也不能如愿，总算叫她心气平了一些。 可她梦想中的三间三楼的好楼房，没指望了。 瞧着亲娘郁郁寡欢的样子，罗芙馨赶紧把存折奉上。 可即便看到两千多的“巨款”，她也高兴不起来了。有钱，没地基，还不是白搭。 小福星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拉起她的手道。 “妈，你不就是想要起一栋体面气派，又够咱们全家一起住的三层小楼么，这有何难。” “是啊，起个三间三楼有啥难？另外地基多得是，我现在又不是缺钞票。另外标两间再买一间，有啥困难？别说三间三楼，只要我想要，就是四间三楼，四间四楼也没问题。可我就是喜欢大路边那块地基嘛，多敞亮开阔。可我知道这地基好，别人也知道。现在我跟罗嬢嬢家都只能标两间，她也想买，我也想买，谁也不让谁，谁都买不到。唉，我想想就觉得难过煞。”罗雪梅唉声叹气道。 是这个道理没错。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家亲娘和罗嬢嬢打擂台，结果却便宜了别人家。这么好的两块地基漏出来，谁标到都不肯让的。 “那你就标两块么，也能造屋的。”小福星道。 罗雪梅瞪她一眼。 “两间地基够啥用？造一栋给福彬讨老婆么是够了，可我们全家都要住，哪里够？难道将来让我们住老屋，跟他十万八千里远，隔两处去？那我生个儿子讨个新妇做啥？连儿子新妇的福都享不到。” 说来说去还是老辈思想，要跟儿子媳妇住一块。 这罗芙馨可不认同，不过也不准备说服亲娘，因为没用。时代进步，人的思想也会进步，但这都需要时间。时候没到，大环境没变，你就是说一缸子的大道理，也是说不通的。 “谁说两间地基就造不出够我们全家住的楼房？我看未必。” “两间怎么够？” “两间是不够，那四间够不够呢？四间不够么，六间总够了。” “四间都没有，你还想六间，做梦呢！都说了，标到了谁肯卖给你。” “我们不跟旁边买，我们跟后面的买。” “后面的？” “对啊。我看祠堂门口贴出来的图纸上标准，大路边上是一块六间地基，后面还有一块是八间地基。我跟你讲，你这样标，试试看。”说着，小福星就凑到亲娘耳边，叽叽咕咕口传心授。 一边说，还一边用笔在纸上划拉。 罗雪梅一边听一边看，不住的点头。 “这样啊，好，你的主意是真的好。不过，这花钱可越发厉害了。” “你就放心的花吧，有我给你兜底。喏，这两千块你先拿着，剩下的我还有。”豪气万千的把钱拍到亲娘手里。 怀里抱着两千块，罗雪梅的胆气也跟着冒出来。 “好，有你这句话，妈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想办法，我就不信，我这气派体面的三层小楼造不起来了。想让我吃瘪，没那么容易！” 看着亲娘又重燃了斗志，罗芙馨也跟着振奋精神。 她这可不仅是为了给亲娘争这口气，也是为了自己将来住的房子更舒服。正如亲娘说的，往后家里都得给孩子留房间，屋子是越大越好，房间是越多越好。 往后农村的宅基地也会越来越难批，而且等她考上大学，户口就得迁出去。为了囡囡能上城里的学校，大姐和孩子的户口势必也得迁到城里。再往后，福彬考了大学，还得往外迁。等于家里户口只剩下二老，想要再买新的宅基地造更大的屋，是想都不用想。 所以不如趁着现在宅基地转让限制还不严，家里人又都在户口本上，一次性买够基地，造个大屋，一步到位。 第560章 ：先对对口风 罗家岙多山，山里又种竹子，故而笋特别多。家家户户都有竹山，从山上挖了笋，再配上自家地里种的芥菜，晒成笋干菜，是农家一年四季必备的家产小菜。 冬天吃干菜肉，夏天喝干菜汤。 天一热，这碗家产的干菜汤就上了饭桌，解暑消渴，还能开胃生津，老少咸宜。 罗家趁着四月五月的好天气，也晒了一批笋干菜。留够自家吃的，剩下的都挑到城里卖了，小赚了一笔。 尝到了做小买卖的甜头，如今罗雪梅是天天打着山里各色山货的主意。 再过一阵，山里的金银花就要长起来了。她听说城里人爱喝金银花泡茶，清凉怯火，是夏天消暑的好东西。不仅老百姓会买，就是成药铺也在收购。 论斤能卖二十块一斤！虽然这东西分量轻，晒干了一斤能有一小筐。可毕竟是山里长得野物，没有成本，买多少都是赚头。 只是得快点去摘，不然等开了花，就不值钱了，得没开的才好。 另外还有苦丁茶，也是好东西，能卖五六十一斤。可惜这玩意金贵，长得少，炒干了分量就更少。往年自家摘来泡茶喝，也不过几两，只能留着自己用了。 大妞去年在厂里忙，车间里热，她又到处赶，口角就发热疮，就是靠吃苦丁茶才好的。今年收的也得给她留着。 还有黄花菜，也是好东西。鲜的能放汤，晒干了能炖肉，拿到城里也能卖钱。 总之，只要找对了出路，这大山就成了一座宝库，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贝。 其实罗家岙的山确实是一座宝库，山里不仅有各种山货和草药，还有祖宗先辈们留下的宝贝。 那就是漫山遍野的香榧树。 罗家岙山里的香榧树都是祖宗先辈们种下的，最大的都有七八百年，小一点的也有两三百年。可惜，香榧座果难，后人又不懂怎么伺候，这果子是一年比一年少。 到如今，便是七八百年的果树，一年也就借个五六十斤青果。全摘下来去皮晒干炒熟，也就全村一人分一戳。 早年山里的榧树比现在更多更大，当初村里没钱造祠堂，砍掉了不少，都当木材卖了。这香榧木成才不易，木质坚实，是上好的材料。 罗老头留给罗雪梅的传家家当里，就有两只榧木箱子，用了都二十多年了，不生虫不生驻，跟当年新打的时候一样结实。 可虽然香榧木是好材料，但论好上面还有香樟木，红木，黄花梨，也不算高档材料。可论平价材料，它又生长速度太慢，经济效益不成正比。 可罗芙馨是二世为人，晓得如今这鸡肋的香榧树将来才是这罗家岙全村发家致富的关键所在。 香榧自古就被誉为圣果，跟小核桃大核桃一样，都是备受人们喜爱的坚果美食。只可惜产量太低，导致价格太不亲民，所以就少有人问津。 不像小核桃，产量大，价格亲民，人人爱吃，也人人都吃得起。经济效益高，是山村致富的优良经济作物。 所以想要用香榧果致富，关键就是提高产量，降低价格，使它能走进老百姓家里去。 可惜，她知道光提高产量能致富，却不知如何提高产量。毕竟她学的是贸易，并不是果木养护。 本来要让父母发家致富，也不是难事。毕竟轻纺生意就是能发财的好生意，可问题是她爹娘是最地道的农民，习惯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劳作生活。 让他们去做布生意，那是赶鸭子上架，为难人。就算是赚到了钱，所获得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也是有缺憾的。 能让父母获得最真实最贴心的致富成就感，还是得扎根在这片他们最熟悉最依恋的山山水水里。所以她宁愿等那个真正能带领全村致富的领头羊出现，她再推动父母跟着一起搞香榧果的培育，赶上这趟致富快车。 只是完没有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快十年。 这当然是后话，眼下罗家人最关心的还是标地基的事。 罗雪梅心里记挂着翻新屋的远大计划，翻屋要花大钱，所以她得更加努力的挣钱。 挣钱很辛苦！可只要一想到能造一栋体面气派的三层小楼，让一家人舒舒服服的住在里面，就是再辛苦，她也乐意。 吃过了晚饭，把桌子收拾整齐，都来不及洗碗，罗雪梅就跑出去忙活起来。 自打得了小闺女的指点，她心里的阴云就散了一大半，到处都透着敞亮的天光。 事在人为，此路不通，就走别的路。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一条能走到。 罗嬢嬢非要难她，她偏不服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好好布置布置，运筹运筹，照样能把自己想要的地基标到手。这关系到罗家未来五六十年的家族大计，她可得卯足力气，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更何况，这事闹到如今，俨然已经关系到了面子。 罗嬢嬢还敢说她良心凶，胃口大。 好，那她就偏要良心凶，胃口大。这面子和里子，两个都要。 看到亲娘斗志昂扬的跑出去长袖善舞，运筹帷幄，罗芙馨深感老话说得好“真是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罗雪梅出去忙活地基大事，罗家父女两就在家里做活闲聊天。 现在家里每天晚上都离不开这电视机了，小福彬和囡囡要看动画片，罗雪梅要看电视剧，周连富要看农广天地，家里人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成了忠实的电视观众。 尤其是小囡囡，最喜欢看少儿节目，跟着一起唱唱跳跳，怪可人疼的。 看到全家人都喜欢这电视机，罗芙馨就就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千金难买“开心”二字，没有什么比家里人开心更重要的。 说到囡囡，她不免就要提一提大姐最近的“西洋镜”。这事她还不敢跟亲妈提，就是怕罗雪梅的暴脾气，一听大姐有了对象，八成就恨不得把两人押到民政局登记去，生米赶紧煮成熟饭。 可她总觉得这事不怎么靠谱，所以宁愿跟稳得住的老爸先对对口风。 第561章 ：这是遗传问题 “啥？大妞有对象了？谁？不会是柏老板吧？”原来周连富也早就看出柏文强对自家大闺女的心思。 小福星摇摇头。 “不是柏文强，你们不认识的，我也不认识。” 一听小福星都不认识，就有点纳闷了。 “那是谁啊？” 罗芙馨就把这一阵从柏文强处听到的各种八卦给自家父亲讲了讲。 既然是从柏文强嘴里听到的，自然对小李没什么好话可讲。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相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小福星对小李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虽有小李自己的原因，但柏文强的嫌恶也有决定因素。 现在从这两个对小李印象不佳的人口中得知小李这个人物，难免周连富也受到影响，对小李印象不佳。 尤其听说这是个跟华国伟一个类型的白面书生，周连富的嫌恶就更明显了。 大妞这是非要在一种男人身上栽两回跟斗？百无一用是书生，尤其是白面书生，干活不行还矫情，最是靠不住。 “那你姐是个什么意思？当真就看中这个小李了？”周连富皱起眉，问道。 “不好说。我这趟来之前，我姐说要让我们见见，瞧着这个意思，可能是要挑明关系了吧。” 都让小福星看了，看来是真动了心了。 周连富在心里叹口气，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老话总是有道理的。要是大女儿非看上这白面书生，拦是肯定拦不住的。 但女儿看上了还不成，还得他们也看看，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既然你姐要让你看，那就看看吧。我就担心，人家一个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子，还是个事业单位的，怎么就看上你姐了？这里面怕有事。” 周连富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并非埋汰自己的闺女，而是考虑到当今社会的现实。 小福星也跟着点点头，她也是这么个想法。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能为爱冲动，小李一个马上奔三的熟男，又是工作好几年的，想法肯定不会太单纯。 她倒不是怕人心复杂，就怕人心不正。 周连富叹口气，手里的活不停，嘴上叨念一句。 “好好的，怎么就冒出个姓李的。我看柏老板不是对大妞挺有意思的，怎么他就看着这个小李冒出来，什么也没表示？” “爸，你咋看出柏文强对我姐有意思？” 周连富呲一声。 “你当我和你妈是瞎的？谁没个年轻热闹的时候，我和你妈也是过来人。他要是没点心思，咋能年年往我们家跑？咱们家正经亲戚，都没他跑的勤。” “那你和我妈对他和我姐啥想法？” “我们还能有啥想法？像他这样的条件，又是知根知底的，自然比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李强百倍。可你姐偏偏看上那个小李，我们能有啥办法？诶，你说你姐这是什么毛病？咋就非看上这款的？我看你姐啊，就是喜欢长得好的。这找男人哪能只看外表，得看内在。光好看个面子有啥用，居家过日子得看里子。你可不能学你姐这样，知道不？”老父亲赶紧教育小闺女，传授生活经验。 他瞧着柏文强比那个没见过的小李可靠多了，尤其是知根知底这一点最重要。自家的情况柏老板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这前提下，还对大妞动了心思，而且这两年来一如既往的照顾他们全家，这份心意最实在。 男人呐，不能听那些花言巧语，就得看他实实在在的表现。 至少在他这个老父亲心里，柏老板是过了关的。 可惜，他喜欢了没用，大女儿喜欢才要紧。而大妞么，打小就喜欢花样子！ 罗芙馨心说大姐这脾气归根结底还是遗传自老娘。想当年周连富可是罗家岙这一片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亲娘罗雪梅一眼就叨中这美男子，可见也是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 只可惜大姐只遗传了亲娘的外貌协会基因，没遗传到火眼金睛的本事，只好让别人帮她把把关了。 她又嘱咐父亲暂时不要把大姐跟小李的事告诉母亲。 一则，母亲现在有大事要办，不要让这些琐事干扰了她。二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既然大姐都没正式带小李上门见长辈，那他们就不如装聋作哑，静观其变。 因为她瞧着大姐虽然对小李有意思，但并不是急着要结婚的样子。 听了这话，周连富倒是吓了一跳。 “咋滴？大妞不着急结婚？她想干嘛？” 在周连富心里，既然两人都谈恋爱了，哪能不奔着结婚去。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伙子，谈上三五年的恋爱也不嫌耽误功夫。这俩都什么年纪了？尤其是那个小李，过个年就奔三十了。 大妞这态度，不是白白耽误人家小李的青春年华，这可有点渣女的意味了。 小福星心说，许男人当渣男，就不许女人当渣女了？与其被人渣，她还不如大姐渣别人呢。 当然这话是不能跟亲爹说的。 “这不是得慎重嘛。大姐也是吃过一茬苦的，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到觉得这是好事，好事不怕多磨，好酒不怕陈。小李要是个靠得住的，那他就得沉得住气。再说了，大姐也是工作忙嘛。公司刚起步，厂里又离不开她，事业爱情两头兼顾，那是嘴巴说说的？可没那么容易。我看大姐现在重心在事业上，这挺好。靠天靠地靠父母靠老公，都不如靠自己。大姐自己有能耐，比什么都强。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爸你说对不对？” 周连富想了想，点点头。 他心里其实也觉得小李的情况有点不稳当，不牢靠。这么看的话，那宁愿大女儿自己多想想，多看看，不着急结婚的好。 毕竟，万一又看走眼，难道还离第二次婚去？ 那可是他和罗雪梅都不能接受的。 只有罗芙馨不以为然，别说离二次婚，就是三次四次，那也没问题。 只是离婚终归伤人心，而且烦，还要伤财。碰上个变态的，可能还要丢命，想想都可怕，所以还是能免则免。 第562章 ：就是鸿门宴 在家过了一夜，周日吃过中饭，罗芙馨就要坐车回学校去。 刚到学校就被姚金奎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起初她以为姚金奎又要找自个麻烦，哪知对方是好言好语，好声好气，有求于她。 原来，眼看高二也要临近尾声，任飞翔的妈妈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到高三之前必须撤销任飞翔的班长职务，免得耽误孩子的高三学习。 姚金奎如今手下无将可点，想来想去也只能把她拉出来溜溜。 并向她保证，这个班长职务只是暂时的，一旦有新的人才冒出，立马就给她撤销，换人上马。另外，任飞翔还会继续担任副班长，帮她分担工作。并且，任飞翔自己其实并不想卸任班长职务，只是无法反抗任妈妈的决定。所以其实她这个班长基本就是挂个名，给任妈妈一个交代。 当然，有句心里话姚金奎不能说。那就是她跟任飞翔是任妈妈钦点了的“小两口”，由她顶着，任飞翔放心，任妈妈也放心。免得将来处理起班务的时候，换别人跟任飞翔同出同进，任妈妈没得又要他这里来告状，说人小姑娘带坏任飞翔。 是她，就完全没这个问题，妥妥的。 姚金奎的话，罗芙馨是一个字都不信。把人骗上岗位，难道她还能撂挑子不干活么？她可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当班干部，她是一点没兴趣。但要说为班集体做点贡献，她也并非不乐意。 高三虽然学习紧张，不过相对的，班级里的人也是越发少了，管理起来并没有太大难度。 再加上如今公司里的事重头都已经压到大姐身上，她的空闲时间比以前多了，倒是可以分出一部分心来管理班务。毕竟，对她来说，管理这一个班级，可比上辈子管理公司要容易的太多太多。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姚金奎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有抬出班集体的大义，她也就没再推辞，点头答应出任班长。 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她脾气不好，性子又倔，难免要得罪人。到时候要是惹出什么事，还请姚老师立马撤她的职，千万别犹豫。 嚯，哪有这样的班干部，还没上任，就先说下岗，姚金奎也是头一次见。 可罗芙馨这号学生，本就是百年难遇。当然咯，姚金奎也只希望自己这辈子只遇见这么一个，不然头都要秃了。 不管怎么说，她肯接班长这个职务，总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然，罗芙馨没让他头秃，任妈妈也得让他秃。 这真是，女人太厉害，男人就秃头啊！ 晚自修上，姚金奎就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把任飞翔的班长撤了，改由罗芙馨担任一班的新班长。 要是换成别人，底下学生肯定得议论议论。 可偏偏是罗芙馨，谁也没话说。 一则她成绩摆在那里，期中考是全校第四，堪称优秀。二则么，大家心照不宣，认定她和任飞翔是“夫妻档”。人家任飞翔都没说话，自愿让贤，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只是苦了一些“爱慕”任大班长的女生，看着两人“双宿双飞”，恨得直咬牙。 别人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罗芙馨连一把火都没有，直接放牛吃草。 反正姚金奎说了，她就是顶个名头，活还是任飞翔干。人家自个乐意么，她当然能省力就省力了。 任飞翔也是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一则是他本身就喜欢当班长，搞班务。他出生于公务员家庭，天生就有“官瘾”，也习惯于领导和被领导。二则么，为罗班长分忧他心甘情愿。干了活出了力，心里还甜蜜蜜的。 然而罗班长是一点不体贴他的“为爱奉献”，比起班集体的荣誉，她更挂心大姐和小李这事。 老爹也说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是时候见见这个小李了！ 于是打电话到福利厂，跟大姐约起了时间。最后约定是周三下午五点半，一起吃个晚饭。 地点是罗芙馨挑的，江城市唯一一家涉外大酒店的西餐厅。没错，这就是个鸿门宴，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小李一个下马威。 大姐自个心里怎么想，她管不着，但她得让每一个想要追求大姐的男人明白，罗芙蓉不是婚恋市场的二手滞销货，是罗家的大宝贝。想要求娶这个大宝贝，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男人没钱没本事不要紧，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有愿意用真心去爱这个女人，去保护她，去照顾她的决心。那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小李能拿什么来打动她呢？她倒要好好看看。 乍然听闻罗芙蓉的妹妹同意见他了，小李起初并不以为然。 可得知这位妹妹约定在涉外酒店的西餐厅见面，他陡然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关于小福星的大名，他在福利厂是听说过的。不管是厂里的大小领导，还是底下干活的普通员工，说起罗总监的妹妹，那都是一脸“了不起”的感慨，而且与有荣焉的自豪。 可他就想不明白，一个高中女学生，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叫这一整个厂的人都夸赞不已？ 他以为小福星的能耐就是读书好呗，一个农村女娃能自己考到城里的读高中，而且还是江城市最好的高中，最优秀的班级，确实值得夸耀。而且这小姑娘成绩优异，名列前茅，是学校考名牌大学的种子选手，本事也确实不小。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然而这个小妹妹显然也把自己当成了大人物，瞧瞧这约的地方，嚯，她的档次跟外宾是一个级别的呢。 这家涉外酒店他也去过几次，都是接外宾去的。 西餐厅他无缘得见，但也知道价格不菲。据说里面一个菜的价格，就够外面小饭馆里吃一桌好菜。 这么贵的地方，他可负担不起。就是罗芙蓉的工资，也只够吃四五顿。 对此，罗芙蓉倒是一脸不在乎，轻轻一摆手道。 “没事，福星自个有钱，这顿她会付。” 第563章 ：咄咄逼人（四更） 小福星自个有钱？她付钱？ 这话什么意思？ 到叫小李惊讶费解了。 他有心问个明白，可罗芙蓉忙着工作，很快就搁了电话。 他左想右想，越想越糊涂。只觉得她这个妹妹是迷雾重重，神秘之极。也越发显得周三这场约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由的，还未见面，他就先怕起这个“小姨子”了。 吃西餐？电视里看过，可实际从没操作过。按说做外贸的不怕跟外国人打交道，自然也不应该怕吃外国人的饭菜。 可实话说，他们这批跟单员只是公司接了单，让他们负责而已，真正跟外国人打交道的另外有人。做单据也有专门的人，其实他们更多是跟工厂打交道，负责把订单要的大货做出来而已。 没跟外国人打过交道，学的英语也基本都是中式英语，哑巴英语，至于外国人的饭菜，最多也就吃过洋快餐，就是那个汉堡炸鸡。还有洋可乐和咖啡什么的。 正儿八经的走到西餐厅里去点餐，学着外国人的样子那刀叉吃牛排，从未有过。 人没经历过的事，就犯怵，就气虚。 为了应付转眼就到到来的周三之约，他不得不打听起吃西餐的注意事项，免得到时候丢人出丑。 吃西餐对于罗芙蓉来说也是头一遭，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随行还有小福星，这个妹妹在她眼里就是万事通百事灵，有她在，她就有主心骨，慌也慌的有限。 一转眼就到了周三，下午的课一结束，罗芙馨就赶紧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背着小挎包就出学校，直接打车去北海饭店。 北海饭店作为江城市新建的五星级酒店，一直是市里最重要的涉外酒店。一般有啥涉外活动，都会安排在这个酒店里举行。 西餐厅就在一楼，是对外开放的。说是西餐厅，其实也做部分中餐，譬如糖醋里脊，咕咾肉之类的。也包括一些中西合并的菜，诸如基辛格炸鸡，蟹壳黄等等。 毕竟人老外也会想要尝新鲜，试试中国菜。 一进门就有招待上前服务。 “您好，小姐几位？” “三位。请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点的位置，谢谢。” 她看起来很面生，但态度很从容，招待就以为她是跟酒店哪个住客约好了的，径直带她到僻静的位置。 坐下之后，她先叫了一杯柠檬水，然后拿起菜单翻看。 虽然在英语老师眼里，她是一班难得几个英语成绩优秀的学生之一，可说实话，她的英语还没好到能看全英文的菜单点菜的程度。 好在这是中国酒店，菜单除了英文还有中文，并不会看不懂。 只是面对这形形色色的西餐菜色，她也挺抓瞎。 牛排是不能点的，她倒是不介意，可大姐肯定受不了。刺啦一划开，血就淌半盘子。知道的那是肌红蛋白，不是血。可不知道的，就认定是吃生的，茹毛饮血太野蛮。 至于小李，她可没兴趣关心他喜欢不喜欢。 所以等李磊和罗芙蓉匆匆赶到北海酒店西餐厅的时候，就看到罗芙馨正跟招待窃窃低语，商量菜色。 看到大姐罗芙蓉领着个小白脸过来，她心里是止不住的叹气。 “姐，这边。就点这些菜吧，现在就可以上。”伸出手招了招，又扭头对招待说道。 招待点点头，抱着菜单离开。 罗芙蓉赶紧带着李磊过去。 “这是李磊，这是我妹妹，罗芙馨。”给两人做了个介绍。 李磊伸出手，罗芙馨没接，挑了挑眉，把人上下这么一打量，然后伸手一指旁边的椅子。 “都坐吧。姐，你坐我旁边。” 不由分说，先把罗芙蓉拉到自己身边。 李磊悻悻然收回手，只能坐到对面去。面对这个“小姨子”，他心里是越发没底了。 罗芙蓉心里也没底，她可没忽略小福星不接李磊手的细节，心里估摸着妹妹是对小李不满意。她根本没跟李磊接触过，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印象不佳呢？八成还是因为李磊跟华国伟是同款的缘故。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西餐有什么能吃的？我可没吃过，都不知道该点什么？要不你帮我点吧？”她悄声跟妹妹说话。 “没事，菜我已经点了，一会就上。我等会还要回去上晚自习，没工夫吃全套的。点的是简餐，马上就能吃。” 一听这话，罗芙蓉和李磊都松了一口气。 妹妹既然都安排好了，罗芙蓉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一点不担心了。 但李磊放松之于，心里又有点不得劲，总觉得她这个妹妹是越俎代庖，有点咄咄逼人了。 瞧瞧，约这种地方见面，又直接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一点不给别人选择的余地，一看就是控制欲极强。 这感觉，倒像她是姐姐，罗芙蓉才是妹妹，都得听她的。 不过这位妹妹气势老成，派头十足，但模样却是标准的女学生。细身量，小脸盘，个子不矮，但人瘦。模样跟罗芙蓉大同小异，一看就是一个爹妈生养的亲姐妹。 罗芙蓉在普通大众眼里，已经是个标准的美人。可她妹妹更年轻，模样也更胜一筹，又因为气势更足，连这份美都带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说实话，略有点不讨喜。但第一眼的惊艳，还是相当令人印象深刻。 李磊觉得小福星不讨喜，可罗芙蓉觉得妹妹是可靠又可亲。至于脾气大，那也是对外人，对自家人她可是再好不过的小妹妹。 再说了，要做大事，就得有这么一股气势。她在外面的时候，都是学着小福星的气势。只学了四五分像，人家就都夸她有气派，气势足，能独当一面。 可见妹妹的气势有多大，学一半都够她用的。 刚才打量了一眼，只把人大致看了看。如今面对面坐着，罗芙馨又把这个李磊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实话说，李磊论长相，那确实比柏文强强太多了。也难怪大姐会喜欢，不是只有男人爱美色，女人也爱。想想她上辈子那会，女孩子们追星，为“小哥哥小鲜肉”抛头颅洒热血的，图什么呀？不就是图小哥哥们长得好看嘛！ 这实在不是什么罪过，乃是人之常情。 第564章 ：当爸不容易（五更） 所以她虽然心里不看好这个李磊，但也还是愿意跟他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对方的优点，大家互相包容。 另外也是在见爸妈之前，先过过她的眼。这要是连她的眼都过不了，那就不用见爸妈了。 因为点的是简餐，菜色制作比较方便，流程也精简。故而很快招待就把做好的菜端上来。 她没有点血淋淋的牛排，而是点了熏鱼和烤肉，另外配面包和罗宋汤。蔬菜沙拉她不喜欢，觉得像吃草，所以点的是水果沙拉。 不用切牛排，罗芙蓉是很松了一口气。鱼肉肉质细腻松散，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划拉开，用叉子叉着就能吃，即便不懂如何使用刀叉也无妨。 烤肉已经提前被切成了小块，刚好可以用叉子叉着，一口一块。这也是罗芙馨提前叮嘱的，就是方便大姐。 面包是配罗宋汤吃的，干吃也行，蘸着吃也行。总之食物就是吃的，并不是到了西餐厅就得穷讲究，最要紧还是吃。 听着妹妹小声的讲解，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体贴，罗大姐越发觉得小福星是可亲又可靠。哪儿有什么咄咄逼人嘛，分明就是最贴心小棉袄。 小李在一旁食之无味，看着罗家姐妹两个窃窃私语，气势十足排场如天的“小姨子”连个正眼都不瞧自己，仿佛他就是个透明人。 心里多少也明白，“小姨子”是瞧不上他。 那她瞧得上谁？柏文强？ 呵，瞧瞧这地方，这花销，也难怪她看不上他，更喜欢柏文强。 暴发户比他有钱呗！ 可人暴发户有钱，干嘛要娶二婚头？男人也不傻，有钱的男人更精明。世上好姑娘多得是，柏老板那么有钱，想挑哪个就哪个，如何轮的上罗芙蓉？ 外面都传柏文强跟罗芙蓉不清不白，他信。但柏文强能娶罗芙蓉？他可不信。 这就纯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罗芙馨很清楚，柏文强从一开始喜欢上大姐，就是打着要把人娶回家去的主意。论先来后到，他李磊得排到五条街之外去。 可就跟贤妻往往要输给美妾一样，柏文强这样的实心人，也敌不过李磊这样的小白脸。 她心里是真有点替柏文强可惜，但天大地大，大姐喜欢最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李先生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我是说，和我姐的未来。”吃到一半，她突然开口。 李磊愣了一下，面对这个问题，感觉嘴巴里的罗宋汤是更酸了。 听听，她叫他李先生呢，就跟陌生人一样。 “我想尽快和芙蓉组建家庭”这是心里话，再拖，他可拖不起了。 罗芙馨一挑眉，心想他还挺急的嘛。 “那李先生知道我姐在老家还有个孩子吗？一岁半的年纪。” 李磊点点头。 “我知道。我会当好囡囡的爸爸的，给她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嗯，说的也挺好听的。可惜光说没用！ “那李先生对当后爸有什么感想和计划没有？恕我直言，照顾一个一岁半的孩子可没那么容易。”她抬起头，看了李磊一样，直言道。 李磊这下是半点胃口都没了。 问他当后爸有什么感想和计划？这话什么意思？ 照顾一个小孩子很不容易吗？在他眼里，小孩子懂什么，不就是吃喝拉撒这点事而已。等结了婚，他父母就会过来，照顾这么一个孩子不挺简单的事。再说了，还有罗芙蓉这个亲娘呢。 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咯，他既然接受了芙蓉，肯定也接受这个孩子。当孩子的爸爸，他也是乐意的。 可要说有什么感想和计划？这有必要吗？ “李先生在家有兄弟姐妹吗？”她突然又话锋一转，问起他的家庭成员。 “我在家是独子。” “哦！”她点点头，就没后话了。 这下李磊心里跟忐忑了，什么意思啊这是？她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福星心想，没啥意思啊。就是明白这个李磊根本不会照顾小孩，一点经验都没有。 就这，还想当囡囡的后爸？她可真是一点不放心。 这个小李对当后爸的概念，还停留在表面上。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当一个孩子的爸爸意味着什么？他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孩子的父亲。 囡囡是需要一个爸爸，可她需要的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爸爸，会照顾她，保护她，教养她的爸爸，而不是一个口头上的爸爸。 当然咯，指望一个没结过婚的男人无师自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那是痴心妄想。 她不是对李磊有偏见，只是他现在这个茫然无措的样子，显然是远远不能够胜任“姐夫”这个角色。 面无表情的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她放下刀叉。 “我吃完了。姐，下次再约个时间，我把囡囡带上来，和李先生见个面吧。” “嗯？哦，见面啊，行啊！不过麻烦吗？要是耽误你学习就算了。”罗芙蓉其实心里也挺想见见孩子的，可是工作太忙，根本没法回家。 “不麻烦，学习的事我心里有谱。” 她说有谱就有谱，罗大姐是一点不怀疑。 “那就找个双休日，我把囡囡带上来，咱们一起去儿童公园玩半天。”她又提议道。 “行，听你的。”和孩子一起逛动物园，这可是罗芙蓉梦里才有的亲子活动，哪有不乐意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吃完了，先回去上课。姐你和李先生慢慢吃，不着急，账我已经付掉了。对了，等下还有甜点和咖啡会上来，别忘了。”把事情都决定好了，她低头一看手表，就立马起身。 朝李磊微微一点头，就自顾自扭头离开。 罗芙蓉是一点没在意，亲眼看着妹妹走出西餐厅之后，就又低头吃剩下的菜。 而李磊是半点也吃不下了。 这个未来“小姨子”是真把他给煞到了，她说的做的，他是一点也不明白。 唯一明白得就是，对方不喜欢他，不看好他。 可既然不喜欢不看好他，为啥还要约下次见面呢？ 第565章 ：运动会 为什么还有下次？道理很简单。 要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不是。 小李是个什么样，大姐肯定比她更明白。既然大姐比她明白，却还是和对方继续交往，那么可见大姐对她自个眼里的小李还是满意的。 但小李还没跟囡囡接触过。跟未成年尤其是低幼龄的孩子交往，跟成年人交往，那是两回事。 小李跟大姐在一起时，能表现的令人满意。可不意味着，他面对囡囡时，也能表现的令大姐满意。 毕竟，囡囡不在身边时，大姐看小李的目光是以单身女性看另一个单身男性。可一旦有了囡囡，大姐的目光就会从单身女性，变成了孩子妈。孩子妈的眼光那可是很挑剔的，小李能不能过关，就不好说了。 基本上，从这点看，她是一点都不看好小李。 当然咯，如果小李这趟回去，肯下一点苦功夫，研究研究如何跟低幼龄的孩子相处，学习一下怎么给人当爸爸。 那不管他是当得好还是当不好，她都会肯定对方的努力，也会乐意给对方更多的机会去努力。 这就是一道考题，她已经把考点都给他划出来了，他要是自己不开窍，不努力。 那就只能，拜拜了您捏。 对小李这个“姐夫预备役”，罗芙馨的态度基本和大姐差不多，先看看呗。 她即不蔑视小李，但也没太看重。 当年刚重生的时候，她把华国伟看重，视为头号大敌，那是因为对方拥有法律身份。在国内这个看重家庭婚姻关系的氛围下，身为丈夫华国伟约等于小家庭的绝对掌权者，对大姐和囡囡拥有“生杀大权”。 而小李现在的身份仅仅是男朋友，没有法律身份，尤其事到如今都还未在老家登堂入室，对大姐和囡囡根本没有任何控制权。哪怕是今天就分手了，至多大姐被人诟病渣女，名誉受损。这种受损对未婚女性性质严重，可对大姐这个二婚女性来说，却又无关痛痒了。 别个婚都敢离，多谈几次恋爱又咋了？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瑕疵反而是一种优势，人间总不缺黑色幽默。 虽然说好了要再约时间到动物园亲子交流，然而这个约会的时间却总也凑不出来。 不是罗芙蓉工作忙，就是小福星学习忙。 当一班之长虽然没有当单位领导那么忙，可也不是真能挂个名头，啥事不管。任飞翔要准备省里的奥数比赛，为校争光，双休日必须参加培训班。这组织班级参加学校运动会的任务，只能交给罗芙馨处理。 她是头一次接手班队活动，两眼一抹黑。幸而任飞翔已经把班里能参加运动会的同学都动员起来了，名单也给她列出来。只需要她再次跟进参赛项目，安排好后勤工作就行。 在他看来，这些事不难处理，班里同学都很有集体荣誉感，对他的工作都很支持。况且他只是稍微放手一下，等奥数比赛结束，就会重新接受。 罗芙馨只要中间这一段代为管理一下就好，不难的。 是啊，他是不难，可换成罗芙馨就很难很难。 毕竟罗芙馨在班集女同学心中，可并不受欢迎。而一班参加学校运动会的主力军，恰恰是女同学。 一班男生文弱书生居多，一个两个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脸上带着个啤酒瓶底，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任飞翔这个文武双全的副班长。要不他怎么会在班里威信如此之高呢，盖因一班虽然人数上男生比女生略多，但整个班级氛围却阴盛阳衰。 男生钦佩于任班长文武双全，就是想跟他斗也都是自不量力。 女生则把任班长当成偶像，就跟后世的女孩子追捧小哥哥小鲜肉一样。 在这种前提下，任飞翔当然觉得当班长很轻松，基本上不管什么任务，只要他分配下去就行，根本没有任何助力。 换了罗芙馨上台主持大局，原本的助力统统变成阻力。 女生们支持任班长的工作，那是因为任飞翔是她们的偶像，为小哥哥打CALL是她们信仰。在任班长的领导下，夺取运动会名词，那是她们的荣耀。 罗芙馨，算哪根葱？凭什么领导她们？ 更何况，她还是女生们心里的头号假想敌。毕竟，她可是任妈妈钦点的，唯一可以和任飞翔有进一步接触的女孩。 而且她当了班长，等于就是把任飞翔给夺权了。班里女生们早就把她想象成了武则天慈禧太后一样的角色，认定她是“牝鸡司晨”，厚颜无耻。 她们奋斗努力是为了偶像任班长，可不是为了罗芙馨。罗芙馨想狐假虎威，对她们指手画脚，做梦去吧。 总之就是各种不配合！罗芙馨说往东，她们就全部往西。她说往西，她们就全部往东。她按照任飞翔的计划表，安排练垒球，这帮女生就立刻自己组织练接力跑。她好容易找出时间给她们练接力跑，她们就全跑去操场练跳远。 事事唱反调，就不听她的！ 不仅不听她的领导和指挥，还以班干部得起带头作用唯有，把最艰难的项目长跑甩锅给她。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班长不带头，怎么叫底下人服众？ 你看人家任飞翔，每次都报三个项目，还都能拿到名次，带头为班级争光。 你罗芙馨呢？去年的运动会就不报任何项目，不给班级做贡献，没有集体荣誉感。今年当了班长，要是还不报项目，那如何服众？ 她是班长，要报就得报最难的，大家都不乐意的。 那就是长跑！ 罗芙馨并非文弱书生，但体育也只是马马虎虎。长跑算是她唯一的强项，但要说跑出成绩，跑出名次，也有一定难度。 她是真心不想跑，但谁让她是班长，有些责任逃不掉。 那就跑呗！于是她还特意又在百货大楼买了两套运动服，然后天天早上一趟，晚上一趟，在学校操场练跑步。 好了，这下学校又有传言。 第566章 ：校园霸凌 说她穿着新颖时髦的运动服在操场上练长跑是假，臭显摆是真。别人家的运动服都是长袖长裤，而且颜色不是深蓝就是浅蓝，传统的那种。 她的呢，五颜六色，五彩斑斓，就跟孔雀开屏似得。而且款式还是短袖T恤和短裤。露胳膊露大腿，有伤风化。 这还不止，她还抹防晒霜！天天拿个塑料小瓶子在那里抹啊抹，抹了胳膊又抹大腿，啧啧啧，晒个太阳还能把她晒化了不成？怕晒干嘛不穿长袖长裤？ 就是故意，就是矫情！ 小福星真是无语问苍天。 我勒个去啊，五月底，艳阳天，谁跑步还穿长袖长裤，一身臭汗闷不死你哦！抹防晒霜怎么了？保护皮肤不受紫外线伤害懂不懂。喜欢白皮有错么？ 可她是谁？她是罗芙馨啊。她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根本不在乎。 不管流言怎么传，反正她是照穿不误，照练不误。 说来也怪，她我行我素，绝不改正。反而渐渐的，操场上穿着跟她同款运动服做运动的女生越来越多。 因为大家也不傻啊。短袖短裤的运动套装配回力小白鞋是既时髦又好看，还便于运动。都是爱美爱俏爱炫耀的年纪，谁不想美美的臭显摆。 穿得多人了，自然也没人再说她。 男生们对罗芙馨也很有意见！ 因为根据地下谣言所说，她可是逼走女神白雨的罪魁祸首。瞧瞧，白雨退学之后，她就当上班长了。基于谁得利最大，谁就是凶手的原则，这事在曾经的白雨亲卫队心里就是铁板钉钉。 这班人显然把白雨陷害她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这就是人性，除非当事人，否则旁观者总是容易倾向于看起来弱势的群体，认定她们才是无辜。白雨黯然退场，消失于众人之前，距离的拉开又让这帮亲卫队忽略她身上的缺陷，加强了曾经美好的假象，于是乎，白雨在他们心中又成了柔弱惹人怜的小白花，而残害小白花的恶毒女票自然也落在罗芙馨头上。 他们并不在乎真相如何，只是要为自己心中的情感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然也有心里喜欢罗芙馨，把她当女神的。可这女神毅然决然跟任飞翔处一块，叫其他爱慕者黯然伤神。于是因爱成恨，就也跟着针对她了。 还有旧仇新恨一起算的朱明亮，上蹿下跳的挑弄是非，找存在感。当初那一个巴掌，他可还没忘呢。只要能让罗芙馨吃瘪，他就比吃了人参果还高兴。 男生拢共能参加的就三个项目，一个长跑，一个接力跑，还有一个三级跳。 接力跑四个人是天天神出鬼没，总之没有一次在她眼皮子底下练过。练长跑的倒是不跑，可那小身板，戴两个啤酒瓶底，跑一圈就能喘得跟要断气似得，罗芙馨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来报这个项目。 她找这位同学谈话，大意是劝他放弃，结果被对方斥责看不起他，要跟她拼命。 她能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三级跳那个同学本来就是体育特长生，倒是不用她催，自己就会练习。然而这家伙是白雨亲卫队之一，看她就跟看仇人似的，从不拿正脸跟她说话。仗着身高比她高出一截，昂着头永远只给她一个下巴。 最可气还有团体项目，列方阵过主席台。那是根本没法练，反正她主持练，个个都跟中了十香软骨散似得，有气无力，左摇右摆，群魔乱舞。 非得姚金奎亲自上阵，才能押着毕恭毕正的走完。姚金奎一走，立刻散架。 全班同学齐心合力整她，就是想让姚金奎意识到，他们不要罗芙馨当班长，让姚老师赶紧撤了她的职务，重新迎回任飞翔。 被班里这么多同学厌恶和针对，要是换一个人，肯定得活活哭死，而且还会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毕竟，被一个人讨厌可以是对方的错，被一群人讨厌，那肯定也有她自己的错。 但罗芙馨毕竟不是单纯天真的青春少女，她是顶着青春外貌经历过社会洗礼的老江湖。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至多就是特立独行，独来独往，成了与众不同的异类。在国内的大环境下，异类总是容易受到排挤和欺凌。 当然这些少男少女之所以要卯足了劲对付她，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无聊。 对，就是无聊！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一个人身体和思维高度发展的时候，精力旺盛，情感激烈。可偏偏在这个年纪，大家都被强行摁在教室里埋头苦学。 学习多枯燥啊！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可不就只能内部消化。 再加上改革开放之后，国外和港台的电视剧，电影，小说，唱片蜂拥而入。在丰富了这班年轻人的视野之外，也丰富了他们的想象力和对刺激的渴求。 谁不想自己的青春来点戏剧化的情节？跟电影电视剧小说一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青春。 可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孩子，身边并没有可以轰轰烈烈的人和事发生。 而罗芙馨和任飞翔却不一样，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轰轰烈烈的青春戏剧。 当初这两位的“早恋事件”就给全校师生开了眼界，虽然后来经由学校老师家长三重高压，再加上罗芙馨刻意疏远，任飞翔低调克制，事件总算是平息下来。 可大家当初受到的震撼和震惊，依然留在心底脑海。 被压抑久了，人就渴望刺激，渴望有大事发生，并且还渴望参与其中。 自打罗芙馨当上一班班长，任飞翔退居副班长那刻起，别说一班学生在心里暗暗期待，就是其他班级，其他年段的学生也在默默等待。 等待着这对“小情侣”情海生波，再闹出大新闻来，给大家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一抹亮色。 所以在这个大前提下，几乎是潜移默化的，人人都在伸手推动这波“校园霸凌”的气氛。 大家不知道这波“霸凌”之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戏剧效果，但人人都在期待这个戏剧效果的出现。 第567章 ：偶像唔易做 在这种氛围下，就连最支持罪拥护罗芙馨的宿舍小团体，也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要站出来保护罗芙馨，跟班级恶势力做斗争。 只有暴风圈里的两位主角兴趣缺缺，一点也不想配合。 小福星已经三令五申告诫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激进分子，千万不能中了那些男生女生的圈套，冒然出击。人家就等着抓她的小辫子，而她们两个是她的专属亲卫队。从她们两个入手对她下刀，完全是有可能的，而且操作性极强。 她们必须更加自律，识破所有阴谋诡计，这样才是对她工作的最大支持。 以上，均为谎言。 罗芙馨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抚柏丽娜和郑美丽，不想她们闹事。 两位激进的亲卫队听了之后自然是热血沸腾，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绝对不会上那些恶势力的当，给她脸上抹黑。 说穿了，这两货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闲得慌想参一脚。 看到这群年轻人都这么兴致勃勃的要搞“战斗”，小福星觉得自己真是人未老心已老。 好在临近运动会前夕，任飞翔就回归了班级活动，重新管理班务。 他一回来，全班上下立刻变得齐心协力，服从指挥，阻力统统恢复成助力。变脸如此之快，就是防着罗芙馨跟他告状。 然而她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又不是小学生，受了委屈就找老师，找家长。她是成年人了，自己能解决问题。 再说了，虽然班里同学跟她唱反调，但私底下他们都自己组织了练习，没耽误功夫。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只是这群孩子想要表现自我和叛逆的道具而已，不敢反抗老师和家长，只好反抗反抗她这个徒有虚名的班长，过过干瘾。 一转眼就到了运动会正式召开的日子。 这一次一高玩了新花样，运动会没开在自己学校，而是额外租了场地。就选在工人体育馆，而且是和其他两所兄弟学校一起合办，口号是庆祝北京亚运会即将召开，全市青少年积极参与，响应号召。 因为是联合举办，所以比赛项目更多，参赛运动员也更多，竞争也更激烈。 作为一高闻名遐迩的白马王子，校园偶像，任飞翔在其他兄弟学校也拥有不少粉丝。这天光是来看他的迷弟迷妹就数不胜数。 作为一班正儿八经的班长和副班长，自然是有罗芙馨和他一起领队。 罗芙馨走前面，举班级牌，任飞翔走第二位，举红旗。他个子高，随便一举，红旗就迎风招展，要多潇洒就多潇洒。一出场就听到好多女孩子欢呼尖叫，跟迎接明星似的。 他越是风光得意，越是衬得前面直挺挺举着班级牌的小福星就跟机器人似得，要多傻有多傻。 队形安排是姚金奎决定的，服装也由他拍板，统一都是传统的宝蓝色带白条纹运动服，配白色运动鞋。 女生还统一都要扎头花，大红色的，要多俗有多俗。 男生手里都拿绢花花束，走过主席台的时候要朝领导们热烈挥舞，要多尬有多尬。 这方阵走的，罗芙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公开处刑，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就跟被走了一个小时似得，度日如年。 唯有路过主席台时，同学们呼喊口号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她感慨青春真美好。即便是做这么尬的事，也能彰显出一种年轻人都有的朝气蓬勃和青春洋溢。 走过方阵之后，大家各归各位。一高的位置不错，正对主席台。高一坐前排，高二在中间，高三坐最上面。 赛前各班老师都做大动员，要学生们赛出风格，比出成绩。作为江城市成绩最好的高中，一高的学生们在体育比赛上也要不甘落后，勇夺佳绩。不能让外面的人说一高的学生是死读书，书呆子。要让别的学校的师生见识一下一高文武双修的风范！ 作为文武双修的招牌，任飞翔自然是被一高的老师和领导寄予厚望。 他也不负众望，报了三个项目，都是他拿手的强项。跳远，短跑和男子长跑。在校内比赛成绩不俗，这次联合竞赛也一定能拿到靠前的名次。 有他参加的比赛必然是人头攒动，不仅本班本校的学生要去助威，别校的学生也要来旁观，还有听到他威名前来参观的。 总之，站在观众台上往运动场上一瞧，围着人最多的那个项目，肯定就是他的项目。 罗芙馨对追星没兴趣，与其在运动场上晒太阳，不如躲在阴凉地方吃零食。 郑美丽前一阵以报道运动会赛况需要拍照，并且也方便向报纸投稿为由，从姚金奎手里拿回了照相机。 这一回她自封前线第一记者，脖子上挎着照相机，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冲刺在赛场第一线，做采访报道，忙得是不亦乐乎！ 柏丽娜也怕晒，拿了速写本跟罗芙馨一道躲阴凉，一边吃零食，一边用铅笔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 进入高三之后她就要参加省里举办的美术高考考试，只有通过了这个考试，才能参加美术院校的校招考试。最后，她还是要跟其他同学一道参加普通高考，取得学校规定的录取分数，才有可能被她想去的美术院校录取。 在得知自己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入美术院校当一名本科大学生之后，她是大呼自己上当了，被小福星骗的好惨。原以为学美术是学渣上大学的捷径，却不知这捷径是即费力又花钱，而且还是逃不开高考。虽然录取分数会低很多，可仍然不能逃开这些可怕的文化课。这就意味着她反而要比别人学的更多，也更辛苦。 可后悔已经晚了，她现在是自己爱上了美术，已经离不开画画。 坐在观众席上看任飞翔为班集体荣誉奋斗拼搏，小福星感叹当一个偶像唔易做。 当一个偶像并非是脸蛋好身材好就行，最最重要还得性格好。你看他自己参加完比赛，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得赶紧去给自己班里的同学加油助威。 等比赛成绩出来了，成绩好他又得过去祝贺。成绩不好他也要负责安慰鼓劲，毕竟好多同学报的都是两个三个项目，不能因为一个项目成绩不好而耽误了下一个项目。 第568章 ：罗芙馨加油 任大班长犹如花蝴蝶一般，带着他的亲卫队们在赛场上翩翩飞舞，忙得是团团转。 飞着飞着，就飞到了罗芙馨身边。 “罗芙馨，你怎么还没换服装？马上就到你的项目了！”任大班长刚跑完五十米短跑，却一点也不气喘，直接穿着一身短装就过来，脖子上还挂着小迷妹送上的擦汗毛巾，热情洋溢的招呼她。 他一过来，身后就跟着一长串。大半是女生，零星几个男生。 这一长串小跟班统一都把目光落在罗芙馨脸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角”？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啊呸，什么女主角，分明就是恶毒女配。迷妹们个个都瞪眼，没一个给她好脸色。 罗芙馨那个汗啊。 “比赛不是十一点才举行的么？”长跑历来是压轴的项目，跑完基本等于运动会结束了。现在才十点半，还早得很。 “要提前统计名单的，一般是提前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主要是怕参赛人员有临时变动。”他提醒道。 是这样的吗？她已经好几十年没参加这类活动，早就忘了比赛规则。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从善如流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跑下去到赛场前报道。 “你知道赛点在哪儿吗？我带你过去吧。”任飞翔自告奋勇的靠近。 “不用不用，柏丽娜会陪我去的。”她赶紧一把将还傻坐着的柏丽娜拽起，拉到身边当保护伞。 柏丽娜嘴里还叼着果丹皮，接收到信号赶紧点头。 “嗯嗯嗯，任班长你忙去吧，我陪小福星就行。” “你知道赛点在哪儿吗？”任飞翔又问一遍。 柏丽娜看看罗芙馨，两人都是一脸抓瞎。 “看来是不知道，所以还是我带你们过去吧。”他咧嘴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牙。 任飞翔在前面带路，罗芙馨拖着柏丽娜一道跟在后面，再后面则跟着任飞翔的亲卫队，对前面的她虎视眈眈。 被夹在当中，小福星感觉自己就跟被押赴刑场的犯人似得。 押到比赛场地，果然其他选手都已经提前来报道。有些还在赛道边做起了准备运动。 罗芙馨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们，发掘个个都是英姿飒爽，信心十足。旁边也都是鼓劲加油的同学和朋友，气氛十分和谐。 嗯，再看她，身边是重重包围，耽耽虎视，一派围剿的气势。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罪魁祸首倒是一派阳光灿烂，而且热情积极的帮她报道了。还领了号码牌和两个曲别针。 “给，你的号码牌，快换好衣服，戴好牌子，准备比赛吧。对了，别忘了做准备运动。你知道怎么做准备运动吗？我教你，反正我等会也还要跑。”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忙你忙。”一把扯过号码牌，她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你别跟着我，我去厕所换衣服，女厕所！” 任飞翔刚抬起要迈出去的脚尴尬的落下。他是想跟过去，但绝对不想进女厕所。 罗芙馨也没想到自己会落魄到躲女厕所混清净。 小姑娘们个个都想跟偶像谈恋爱，却不想想真跟偶像成了对象，那日子就非常可怕了。光是偶像那些粉丝们的嫉妒和围攻，就够人吃一壶。 跑步的运动服就穿在里面，把外套和长裤一脱就完事。 号码牌是两块，前面一块后面一块。前面的一块她自己能别上，后面一块就拿在手里，等会让柏丽娜帮忙别上就行。 这次的运动服和跑鞋都换了新的。 江城市刚刚新开了一家运动品牌专卖店，她特地去支持了这个将来风靡全国的国产运动品牌，买了这一身新装备。 别看她表面上波澜不兴，好似对这次运动会赛毫不在意，其实暗地里也为自己的比赛项目做了周全的准备和必要的训练。 这身战袍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她焕然一新的回到赛场，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在这个人人都穿帆布球鞋跑步打球做运动的时代，她却格外别出心裁的穿了跑鞋。就连运动服也不是那种普通彩色条纹腈纶宽松款的，而是样式紧凑的短款，面料也是新颖的化纤复合材料，更加透气和舒爽。色彩也是是常见的深蓝白黑红，而是非常亮眼的鹅黄配深紫条纹，格外的轻盈柔和。 为了防止头发被汗水沾湿贴着脸难受，她还把长发挽起，扎了丸子头，再带上发带。 整个人看起来那是格外娇艳明媚，青春洋溢。 看得任飞翔眼都直了，宛如当初看到她穿那条裙子的时候。不过一想到那个样子，他就想起后来的乌龙事件，心头就无比懊恼。 现在好了，这个运动朝气的形象彻底覆盖了她那个裙子形象，成为他心目中的最佳形象。 “哇，罗芙馨，你这身打扮，就跟港台明星似的，真好看！来，快站好，我给你拍个照片，将来登报纸上！”郑美丽正好赶过来为她加油助威，顿时双眼一亮，发出赞叹。 小福星也不跟她客气，双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给她拍照。 旁边围观的人都叽叽咕咕的议论，大意是说她都还没比赛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取得名次，现在就拍照，有意思吗？就算是要登报表演，也得先让那些取得好成绩的人去，她算老几？ 罗芙馨心说这照相机就是我的，我自个给自个拍照不行啊？ 她比划了两三个姿势，都让郑美丽拍了照片。然后又让柏丽娜帮忙，把背后的号码牌也别上。 这一来二去，比赛的时间就到了。 因为是最后一项比赛，所以基本上空下来的学生都过来观看比赛，给自己的同学助威加油。 同寝室的亲卫队们都早早的站在跑道边，柏丽娜还准备了横幅，一直藏在挎包里。这会掏出来，四个人一人一个角拉着老长一条红底金字的横幅，格外气派醒目。 “罗芙馨你是最棒的！” 这对罗芙馨而言真是一个惊喜，就是为了她们这份心意，她也得好好跑。 一班其他人可没兴趣给她鼓劲，可偏偏任飞翔站在这里，还带头喊。 “加油，罗芙馨，你一定能跑出好成绩，为班集体争光！我相信你！同学们，让我们一起为班长加油。罗芙馨，加油，罗芙馨，加油！” 其他人也只好跟着喊。 “加油，加油。” 站在跑道上，小福星都快尬死了。 第569章 ：戏剧性场面（五更） 全班同学给她加油助威，同寝室的好姐妹还给她拉了横幅。 罗芙馨这要是不跑进决赛那个名次，都对不起大家。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小福星也想跑出成绩，可体育这块她是真没天赋。虽然天分不足，勤奋凑，可她连跑步也就这一阵，属于临时抱佛脚。 佛脚她是抱了，可佛祖肯不肯保佑，就不好说了。 总之她就奋力跑呗。 当然，她也知道策略，起先不用跑太猛，跟住大部队就行。留点力气和余力，等到最后一圈再发力冲刺。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却事与愿违。 一班的学生都在等着她这位女主角的戏剧化表演，结果等到今天也没见她表演什么新花样给大家看，就显摆她那几身新衣服臭美。 没成想，就在今时今日，激烈的比赛场上戏剧化的一幕却出现了。 罗芙馨穿的太靓太臭美，惹了别人嫉妒，在跑道上有人伸出腿，绊了她。 作为老江湖，小福星在商场上可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绊子，想要坑她可不容易。可这儿是跑道，运动场上她只能给菜鸟比肩。 人家轻轻一伸腿，她就啪叽一声，一个大马趴甩出去。 好险，用手撑住了上半身，不然连鼻子都要摔扁。 彼时可没有塑胶跑道，跑道上铺的都是沥青，上面还布满了各种小石子。她这一摔下去，两个膝盖就结结实实的磕在跑道上，顿时皮破血流。 一阵钻心的疼，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搞这样的小动作，一班的同学都纷纷叫起来。 “裁判，有人犯规。” 裁判到的也及时，立刻吹哨子，伸手一指，把伸腿绊人的叫出来。 人家也不抵赖，犯规就犯规咯，大不了罚下场，没成绩。那又如何？反正把这个显摆爱臭美的也给拉下水了，一命抵一命，不亏。 趁着其他运动员都跑出去了，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赶紧冲过去扶起罗芙馨。 看到她两个血淋淋的膝盖，都惊叫起来。 “罗芙馨你受伤了，疼不疼？你别怕，我们扶你到主席台那边去擦药。” “好过分，她们是故意的，我们都看见了！抗议！” “对，是故意的，这样的行为太恶劣了。毫无体育精神！我们抗议！”一班的学生纷纷抗议道。 虽然不喜欢罗芙馨，但被人搞阴谋诡计也太让人不爽了。 可那位绊人的学生显然是老油条，双手一摊。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故意的？这就是个意外，我已经被罚下场，取消比赛资格，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是，你们说故意就故意？我们都没看见。对不对！” “对啊，我们压根没看见！” 罗芙馨有同学，绊人的也有同学，也纷纷站出来帮腔。 裁判也没办法，又没录像，也没照片，怎么证明人家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那也只能取消比赛资格而已，不可能再惩罚更多。 郑美丽和柏丽娜扶着她，想带罗芙馨去主席台擦药。可她一迈步，两个膝盖就钻心的疼，压根没法走路。 “别走了，我来！”还是任飞翔上前，拦腰将她公主抱。 好这一抱，引起阵阵惊呼。好多女同学都忍不住伸手捂住脸颊，两只眼睛都瞪起。 妈妈呀，公主抱啊！出现了出现了，期待已久的戏剧化场面出现了！ 罗芙馨很尴尬，可这会子不是逞强的时候，除非她两个膝盖不要了。 少年迈开两条大长腿，走路有风的把人送到主席台。主席台有医务处，看到伤员过来，赶紧拿出消毒水和止血药。 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想帮忙，可看到那血淋淋的伤口都傻了眼，下不了手。 还是任飞翔动手，用茶缸里的凉白开给她冲洗膝盖。把伤口里的灰尘和细砂粒都冲出来，也冲掉那些血渍和脏污。 伤口就彻底暴露出来。 他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虽然看着可怕，但也只是伤了表皮，并无大碍。 “我给你伤口消毒，你忍一下，会有点疼。”他小声的对她说。 罗芙馨点点头。 “没事，你动手吧，我忍得住。” 话是这么说，可等他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口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有点疼纯属谎言，根本就是非常疼。 摔倒是没彻底飙出来的眼泪，这回是刷的就淌下来。 “这特么什么药啊？这么疼！” “双氧水！” 得，大意了！ 她以为现在虽然没有碘伏，但至少有酒精。酒精就够刺激的了，没想到是更刺激的双氧水。 简直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看她泪眼花花的，任飞翔就不忍心了，捏着棉花再也擦不下去。 “你擦把，我，我忍得住！”自己夸下的海口，流着泪也得认。 “那我擦了，我可真擦了，哎呀，你别哭，你别哭呀！”他擦一下，她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这叫他还怎么擦。 少年急的是手忙脚乱，自个的脸颊和眼圈也一块红了，也要跟着掉泪。 “我没哭，你别管我！” 罗芙馨一边吸鼻子，一边仰着头梦眨眼，想要阻止眼泪继续往下掉。可地心引力无法抵抗，泪水还是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淌，噼里啪啦的砸在胸口。 她这幅样子，他怎么能不管。任飞翔看得心都要碎了，忍不住伸手要给她抹眼泪。 小福星哪肯啊，一扭头别开。 “都说了你别管我。你行不行？不行我自己来！” 任飞翔没办法，只能伸手抹自己的眼睛，抿着嘴蹲在她身边，继续轻手轻脚的擦伤口。 青春美少女泪眼朦胧，梨花带雨。校园白马王子一脸心疼，细心呵护。 这算什么？现场版的台湾偶像剧么，要不要这么闪瞎狗眼！ 跟随而来的一班学生和看八卦热闹的别班同学，乃至别校学生，都看得一声不吭，人人都是一副狗粮吃到撑的表情。 擦拭好伤口，再涂上止血的药水。罗芙馨站起身，顶着两个红彤彤的膝盖一瘸一拐就迈开步，这一走，就疼得她龇牙咧嘴，左右摇摆。 “你要干嘛？”任飞翔赶紧扶住她。 干嘛？她伸手一抹眼泪。 “我要继续比赛！” 第570章 ：年轻真美好 赛道上，罗芙馨那组的比赛早就结束了，第二组的预赛也在她一瘸一拐走到之后刚刚结束。 得知她要继续中断的赛程，完成比赛，裁判老师看了看她受伤的膝盖，有些为难。 “算了吧，就算你完成整个比赛，也不可能取得什么好成绩。至多就是班级能拿到基础分而已！” 对啊，她来完成比赛就是为了这个班级基础分。 可别小看了区区两分的基础分，说不定到最后班级总分评选，就差这两分呢？ 她本来还想拼一把，冲进决赛，现在已经完成不可能。可若是连这两分基本盘都丢掉，那就更亏了。 何况，人争一口气！绊倒她的人不就是想看她跌倒失败么，她偏不。她偏要完成比赛，哪怕只是拿到基本分，那也是她一个人的胜利。 “老师，请让我完成比赛吧。这是我的心愿！我是班长，我不能给班集体拖后腿，哪怕只是两分的基本分，对整个班集体的总分也是一分贡献。求求你了，裁判老师！” 她深情恳求道。 “老师，请你帮帮忙吧。她刚才已经跑了两圈半了，只要跑完剩下的一圈半就行，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这两分的基本分，对罗芙馨个人，对我们一班，也是有很大意义的。”任飞翔也上前帮忙恳求。 “是啊，老师，你就让她完成心愿吧。” “对啊老师，两分的基本分也很重要。” “没错，罗芙馨，加油，我们支持你！你是最棒的！” 亲卫队不仅上前帮忙恳求，还拉起横幅给她鼓劲。 感受到这份集体荣誉感，一班的其他同学也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恳求起裁判老师。 “好吧，那就把剩下的跑完。”被这群年轻人的热情感动，裁判老师终于点头同意。 “快快，大家帮帮忙，把赛道清一清，好让罗芙馨跑步。”任飞翔立刻指挥班里的同学四散开去，把赛道上的人都清一清。 郑美丽和柏丽娜则扶着罗芙馨一瘸一拐的走到她刚才跌倒的位置。 “真的没问题吗？”柏丽娜担忧的问。 看她连走路也疼的龇牙咧嘴的样，还能跑步吗？ “不怕！罗芙馨，我看好你。向革命先烈学习，不怕困难，勇往直前。头可断，血可流，革命火焰不可灭。冲吧，班长！”郑美丽却拍着她的肩膀鼓劲。 小福星给她拍的踉跄一步，疼的脸都歪了。 “你拍她干嘛！又不是去打仗，还头可断血可流的！”柏丽娜气得捶打郑美丽。 郑美丽赶紧扶住罗芙馨，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罗芙馨在心里叹气，朝两人摆摆手。 “走吧走吧，你们两真是，净拖后腿。我自个站得住。” “那你当心点啊！” “你慢慢跑就行，不行走也行，别勉强啊。” 两个跟老母鸡似得，还是不放心。 “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小福星只得把两人推开，又挥挥手，赶出跑道。然后举起手，朝裁判老师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做好准备！其他同学不要在赛道上出现，赶紧离开。好，预备—开始！”裁判老师发号施令。 罗芙馨就迈开双腿跑出去。 她知道跑起来肯定很疼，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疼。每一次抬腿，每一次落地，两个膝盖就钻心的疼。 可自己耍的酷，就是哭死也得装到底！ 所以她硬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跑出去。因为疼痛，每一次抬腿和落地都很不自然，跑的也歪歪斜斜，跌跌撞撞，慢的就跟蜗牛爬似得。 才跑了半圈，眼泪和汗水就都淌下来。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这点疼，跟革命先烈能比？想想刘胡兰，想想董存瑞，她这点伤算什么。 然而精神鼓励效果不大，比不得现实的疼痛催人泪下。在跑步过程中，泪腺和膝盖已经成了两个独立系统。一个是想哭就哭，一个是想疼就疼，都不听大脑的指挥。 所以她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歪歪斜斜的往前跑。 青春美少女的眼泪总是打动人心，而挥洒汗水努力血泪，拼尽全力争取比赛成绩的运动精神也格外鼓舞人心。 赛道旁，一班的男女学生们都分散开，就像接力跑似得，一个接一个的为她鼓劲加油。 “加油，罗芙馨，加油！还有一圈，加油，马上就跑完了！” “加油，加油！罗芙馨，加油！最后一圈了，加油。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罗芙馨加油，胜利就在前方，加油！”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 “班长加油，一班必胜！” 渐渐的，所有同学都跟着一起喊起来。 “班长加油，一班必胜！” 听到他们竟然主动喊自己班长，本来只是怄气的罗芙馨突然就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认同感。 方才说什么为了班集体荣誉而战，只是打动裁判老师的官话而已。可此刻被班里的同学齐心合力呼唤为班长，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此刻确实是在为了班集体的荣誉而战斗！ 所谓班集体的荣誉，并非仅仅是指取得比赛好成绩，用个人荣誉给班级增光添彩。更重要的恰恰是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为集体去努力，哪怕是做出一点点微小的努力，取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可每个人都这样去做的话，汇集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个巨大的成就。 她是班长，理当以身作则，为班集体的荣誉而战。这不是冠冕堂皇的大话，而是最基本的责任。 所以，其实压根不必和别人怄气。 那个把她绊倒的人完全是得不偿失，不仅因为比赛资格失去了为班级获得荣誉的机会，就连最起码的基本分都丢了个一干二净，就为了对付她这个本来就不可能取得多好成绩的凑数选手？根本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罗芙馨，这边，这边。加油，你是最棒的！”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早已经在终点冲刺线拉起了红色的丝带，不断的朝她招手。 一班的其他同学也都聚集在终点，为她鼓劲加油。 赛道旁，还有许许多多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一高学生和其他学校的同学，也纷纷为她鼓劲。 “加油，冲刺，加油！”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她加快步伐，跑向终点！ 红色的终点冲刺线在她撞上的刹那断开，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她被人团团围住，眼前全是年轻朝气的笑脸，每一张笑脸都在六月初的艳阳下闪闪发光！ 年轻，真是美好啊！ 第571章 ：罗嬢嬢使坏 比赛的喧嚣还未散尽，期末考的压力就接踵而来。 马上就要升入高三，所有的任课老师以及班主任姚金奎却都早一步进入紧张状态，对班里的每一个学生频频施压。 罗芙馨一边埋头做作业，一边伸手轻轻抓挠膝盖上的伤口。 两个伤口早已经结痂，丑丑的。年轻的身体就是恢复快，现在伤口就开始发痒，她忍不住想挠，又怕抓出血，影响恢复，万一留疤就遭了。 如今，班里男女同学对她这个“冒牌班长”的排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年轻人的逻辑总是简单粗暴，大家既然为同一个目标奋斗过，那就是战友同志了。 所以虽然还做不到拥戴拥护，但彼此已经能和平共处。 以前总是收不上来的各种杂费，作业本，试卷，现在基本只要她一开口，小组长都自动收齐交给她。 任飞翔的奥数比赛名次也在前两天公布了，取得了全省第一名的好成绩，高考能额外加五分。这对学校，班级和他个人都是一个大喜讯。 不过他有更远大的目标，那就是全国竞赛拿名次。 但对任妈妈来讲，她则认为这是自己让儿子卸任了班长的功劳。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郑美丽关于罗芙馨带伤完成比赛的新闻报道，在江城市日报上刊登了。还配了照片，就是罗芙馨穿着漂亮运动服握双拳鼓劲的那张。 拍得还挺好看的，郑美丽意外发现自己有摄影天分，从而决定了自己未来的就业方向，她不准备当作家了，要当记者，将来报考新闻专业。 这个报道也让姚金奎在班会上当众表演了罗芙馨，认为她很好的维护了班级荣誉，体现了一班无畏艰难，勇于进取的班级作风。要班里的学生向她学习，也在学海上无畏艰难，勇于进取，考出优异的成绩，回报老师回报家长。 而他所谓的无畏艰难，勇于进取，就是要大家做更多的作业，更多的试卷。做的全班学生个个面有菜色，苦不堪言。 在临近考试之前，罗芙馨抽空回了一趟罗家岙。 一到家，就把亲娘罗雪梅拉到身边，喜气洋洋的跟她炫耀。 “成了，成了！” 小福星一挑眉。 “真的？” 罗雪梅一拍胸脯。 “当然是真的。你老娘我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哦哟，还会用成语了哈，电视没白看呐。 不等她问询，罗雪梅自个就喜滋滋的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所谓“成了”，指的就是她心头的第一大事，地基到手了。 罗嬢嬢谏气，硬是不肯让罗家标四块地基，结果把她大儿子的资格也给谏没了，真是损人不利己。 地基分三等，头等的地基，就是村路边上那六间，紧挨着一颗五百年树龄的香榧树。这一批都是八百块一间。 次一等的就是村里的地基，一共是十二间，头等的六块背后背后有八间，另外在村子边上还有四间并排的，靠近农田。这一批是五百一间。 另外还有第三等的，都是些零星地皮。地皮拢共的面积是六间，但小的连一间都不到，大的也就一间多一点，总之都不能独立成栋。适合那些想在老房基础上翻新的人家。这一批每间是两百块，多还少补。 这一回村里是公开投标，只要有资格的家庭，人人都可以投。如果同一块地基有多家人投标，那就是价高者得。 但每户都只能投一次。简单来说，就是同一块地基有三家头，价高者得，剩下的人家就不能再投其他，得等下一回。 这是为了防止钱多的人家争夺地基，不然抢不到头等的，就去抢次一等的，那没钱的人家岂不是白忙活。 村里人人都知道，罗雪梅看中了大路边上的地基，而且钱也准备好了。故而她出手投了两间之后，其他人反而都避开，不跟她抢了。因为抢也没用，肯定是她钱多，价高者得。跟她标同一块地基，只会落得失去资格这个下场。 唯一能跟她争得，只有罗嬢嬢那个做生意的大儿子。 其他人都等着罗嬢嬢跟罗雪梅别苗头，哪知罗嬢嬢是雷声大雨点小，反而掉头标了次一等的两间地基，就是靠稻田独立四间并排的那一块。她标的隔壁两间地基，则是有村里另外一家标了，跟她家关系很铁很近。 这基本就是摆明车马表示，这一排四间地基都是罗嬢嬢家大儿子看中的了。 旁人一见这个架势，也都不跟她争了。 剩下一等四间和二等八间地基，就归村里其他人标。 罗家关系最好的王建国家，标了罗家背后靠边的四间地基，一下就占了一半。王家的老屋也在罗家靠边背后的位置，如今新屋在选在背后，打定主意是要跟罗家继续交好的意思。 但村里也有人说，这是王家替罗家标的。罗雪梅打定主意要造大屋，两间地基怎么够？王家的儿子已经满十八岁，刚订了亲，彩礼就给了女方一千块，哪里还有钱买四间地基？王家的老屋还能住人，儿子结婚造新屋，两间地基足够了。 标四间，那就是打定主意要转两间给罗家。罗家凑不齐一排四间的地基，但可以凑前后四间的地基，照样能造一栋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三层小楼。而且位置就摆在村路边上，进村一样就能看到，足够气派。 这一招，比罗嬢嬢家跑村边上孤零零造一排四间体面得意多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话传出去，就被罗嬢嬢抓住了，跳动村里那些对罗家翻红眼病的，去跟王家争地基，哄抬价格。 可王家大叔也不是吃素的，有人哄抬价格，他当场就表态。真心实意要标地基的，那就把真心实意拿出来。不说全款吧，至少一半，拍出来叫大家伙看看。 手里一个镚子都没有，空口白话就标地基，这不是捣乱是什么？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让你糟蹋？ 这话在理，要标地基的又不是只有王家，罗家。其他想标的人家也怕有人捣乱，明明五六百块就能拿下的一间地基，给你哄抬成七八百块上千块，那还得了！ 响应者众多。 第572章 ：罗家的巧计 群众既然都有意见，村长和村支书也表态。不如想标地基的，当天都的现叫本价的一半，作为定金。没标到，到时候当场退还定金。标到了，反正缺多少也是当场补齐。补不起，那就得让给出得起的。 总之真金白银，明码标价，当场付清，谁也不用不服气。 这一套组合拳之下，那些想捣乱的就都没辙了。而真心要标的，也都拿出钱来，证明诚意。 罗家是早就准备好钱了，故而当场就交了八百块。 王家标了四间，也把一千块的定金缴了。 现钱结清的前提下，人人都慎重理智，故而后来再没有出现哄抬价格的情况。即便是明知道王家是替罗家标了两间，也无人有兴趣都争夺。因为一旦争不过，反而丢了自己的资格，得不偿失。还不如标自己有把握的，就算要额外贴钱，也是自己心甘情愿。 故而最后，罗家是一分钱没多出，就标到了大路边的两间地基。王家也是一分钱没多出，标到了背后第二排的四间地基。 罗家是一千六，王家是两千块，都是当场结清，明明白白。 村里也现场开了收据，写了地基的批条，交到两户人家手里。 当天晚上，罗家两口子和王家两口子就请了村长和村支书到罗家堂屋里，请二位作证，要写地基转让的文书。 彼时农村的宅基地还能自由转让，限制远没有往后那么严。 到这时，村长和村支书才晓得，背后四间地基王家是一间都没要，全转给了罗家。 文书上写明罗家给王家两千块转让费，一分钱也没赚，等于王家是义务劳动。 这是怎么回事？两家人就算交情再好，也没道理白帮忙呀。 罗家是好了，前两间后四间，而且都是靠边的，等于是独立的六间一整块地皮。那要是造起房子来，是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可王家有什么好处？王家的儿子都订婚了，就等着造新屋娶新妇。这地基全给了罗家，难道让新妇跟老两口一道住老屋？ 新媳妇肯么？就是新媳妇肯，新媳妇娘家也不肯。 好人是要做的，可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村长和支书想不通。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罗家和王家相视一笑，揭开谜底。 罗家当然不能白让人家帮忙，不仅不白帮忙，而且还是重谢。谢礼也不是金钱，而是罗家老屋的地基，也就是现在大家坐着的这个屋子。 王家和罗家两个老屋是挨在一起的，把两间老屋拆了，就是一个完整的三间半地基，足够王家造一栋体面的小楼，住下老两口和小两口。 另外罗家还额外买下了一块边角地，花了三百块钱，补足王家新屋稻地的缺损。 老屋翻新，最怕的就是稻地不足。如此一来，就两全其美了。 这下村长和支书全明白了，自夸两家人会算计。 于是，各自把地基转让的文书写了，都签上名，相互交换。 等第二天真相大白，全村知晓，也是个个都说罗雪梅刁怪，嘎聪明的办法怎么给她想出来的。自然也有人说罗家是真发财了，一下子拿出近四千块钱，可不是嘴巴说说。 至于罗嬢嬢，自然是气得破口大骂。 罗雪梅是一点不在乎，骂就骂呗，她非但不会疼，还心里美呢！ 不过美过之后，也发愁。 罗家的儿子才刚满十岁，结婚还早得很。可王家的儿子是现等着娶媳妇过门，所以这翻屋就在眼跟前。 罗家把老屋的地基给了王家，人家要翻新屋，罗家人可就没地方住了。 这就意味着，罗家的新屋得比王家先翻，最起码也得一块儿翻。 可翻屋的钱呢？这翻屋可比买地基更花钱。买地基她已经把钱都花完了，翻屋拿什么翻？ 小福星哈哈一笑。 “妈你就放心吧。等我回去就跟大姐商量商量，给你凑个一万块，够不够？” “一万块？！”罗雪梅一听就瞪起眼。 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够起毛坯的了。有了毛坯，至少就能住人了。先收拾个一件半件，能过日子就行。剩下的慢慢整也来得及，反正福彬还小呢。 可问题是，这一万块从哪儿来？ 她和大妞两个手里有钱，她是知道的，也信。可两姐妹凑一万块？她可就不信了。 “你们俩可不能动歪脑筋啊。公家的钱，可万万不能拿的，那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们有多少，看着给就行。实在没有也没关系，有了地基我心里就稳了，没地方住么跟别人家租间老屋也可以的。”她赶紧提醒小女儿。 中央台晚上有法制节目，两口子看了不少，学了不少。拿公家的钱那叫贪污，是经济犯罪，判的可不轻。 罗芙馨赶紧解释。 “没有的事。我们怎么会拿公家的钱？这都是我和姐自己挣得。” “你姐就拿死工资，你就会画画，一张就卖五十块。一万块你得画一年，少骗我。”罗雪梅不信。 小福星又道。 “真的。妈你想啊，我是不是很聪明很能干？” 罗雪梅点点头。 “那我这么聪明的小闺女，守着柏文强这么个大老板，我就不会动动脑子动动心思？” 罗雪梅一瞪眼。 “咋滴？你看上人柏老板了？你可差着他快十年呢，人家等着结婚过日子，你还要上大学，不中！” “不，不是。哎呀我的老亲娘喂！”万没想到亲娘会误会这么大，罗芙馨真是哭笑不得。 “没有的事。我说的是，跟着这么个挣大钱的老板，我稍微动点心思，跟着他做点小生意，卖卖布啥的。就从他手指缝里接点渣，也能发一笔不是。” 原来小闺女说的是跟柏老板一块做生意，罗雪梅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想，倒也是哈。柏老板是大生意，一年能挣几十万。小福星就是学他一星半点，一年整个一万块也不是什么大事呀。 这就难怪这小丫头花钱那么大方，敢情手里攥着上万块钱，难怪这么心大心宽。 第573章 ：打预防针（四更） 啧啧啧，她明明这么有钱，却还瞒着自个爹妈。还得她和连富两个为了买地基翻屋，累死累活的晒干菜编竹筐去卖，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瞧瞧，这就是她不肯说的缘故了。自个亲妈都埋怨上，换成别人，可不就得各种羡慕嫉妒恨。 好在罗雪梅也就是这么一埋怨。要她净等着女儿孝敬，吃女儿血喝女儿肉，那不就成了周老三和罗招娣？想想那两个黑心肠的，她可起一身鸡皮疙瘩。 埋怨归埋怨，挣钱还得靠自个。有手有脚的，干嘛啃女儿的血肉吃？做人不能太无耻。 有亲妈这句话，罗芙馨心里就平了。 目前公司发展不错，前景远大。将来父母肯定得知道自己两个女儿是挣大钱的，为了避免冲击太大，所以现在一点一点表露，给他们提前打预防针。 “不止是我呢，还有大姐，背靠着福利厂和联合公司，她也开始做点小生意呢！”她又开口道。 “啥，大妞也做生意？她行么？她那个脾气，也能跟人讨价还价？没得亏本，不中不中。”罗雪梅 “妈你也对大姐太没信心了吧。人家厂里和公司都相信大姐，让大姐管着生产，大姐早不是以前那样了。” “真的？那她做啥生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工厂她当然是卖服装咯。自家工厂做的，她能拿批发价，转手一卖，就是钱。” “那她哪儿来的本钱？” “嗨，她是工厂的领导，可以赊账。外面客户把卖货的钱送到，成本价上缴工厂，剩下的就是她的赚头。根本不用本钱！” “这么厉害？这不还是贪公家便宜么，会不会有事的呀？”罗雪梅还是不放心。 “没事，我姐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这种事肯定是要跟厂里说过的，厂里本来就是有跑业务的，他们也是挂账销售。我姐就是小买卖，挣点私房钱。” 听到是小买卖，罗雪梅总算稍微安心。 没想到，连大女儿都做起生意赚起外快，这世道真是变化太快。 有了小女儿的保证，她就彻底安了心。 “钱的事，你也不用太着急。我看王家大哥他们也得先筹钱，再动工。现在肯定是不会动工的，后面是五月六月，老话说五方六月不动土，七月八月又太热了，要动工也得是九月里。” 罗雪梅说的是农历，农历九月基本就是阳历十月了。 罗芙馨点点头。 “行，那我就十月份再给你凑钱。” 想到十月份就能拿到小女儿凑齐的一万块，紧接着新屋就能动工。等毛坯搭起，大事就成了一半，往后她就只剩下慢慢装修好房子，攒下福彬的老婆本，就等着新媳妇娶进门，做婆婆做奶奶。 想着往后的美好日子，罗雪梅的心就怦怦直跳，浑身是劲。 她也得赶紧忙活起来，多做活多挣钱，可不能净等着女儿送钱。这钱，得自己挣才最踏实，而且是越多越好。 日子有奔头，罗雪梅是走路都有风。 瞧着亲娘这一派风风火火的样，罗芙馨安心回城。 提前打了个电话给大姐，告诉她家里已经买好了地基，可能十月左右要开始动工造屋，让她预备一下，准备一万块的现金，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现在一万块在罗芙蓉眼里早不算大钱了，听完就点点头。 “行，我明白了，等会跟财务那点打个招呼，提前给你预备着。” 她有心提一提亲子游的事，但想到妹妹最近要期末考了，学习肯定忙，没工夫，就没说。 罗芙馨也没在意，回到学校继续复习。 越是临近考试，姚金奎对学生们就越严酷。整个班级的气氛在他的高压下，变得越来越压抑。 做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书，学生们个个精神不振，苦不堪言。 她能理解，姚金奎自打白雨那事后，就越来越对班级管的严，就怕再出这样的事。可他管的太严了，学生们一点气都不能透，反而心生叛逆。 再加上一百年不变的题海战术，做的人是头昏脑涨。很多同学光是应付每天的作业和试卷，就疲于奔命。一点休息放松的功夫也没有，精神又高度紧张，导致睡眠不良。 睡不好，自然影响第二天的学习。恶性循环下去，学生的状态是一天不如一天。 这股煎熬也影响到了整个寝室，头一个就是郑美丽，黑眼圈都出来了。王幺妹和张彩霞也是，脸色差了好多。也就她和柏丽娜还撑得住，她是心态好，柏丽娜是不在乎。 看着身边的朋友和同学都越来越憔悴萎靡，虽然是“冒牌班长”，罗芙馨也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拉着任飞翔一道，去姚金奎的办公室请愿抗议。要求给学生减负，并且每天挤出半小时体育锻炼的时间，给大家放松心情。 也就她，敢跟姚金奎顶嘴。 姚金奎可不认为自己有错，可他也怕这两位。罗芙馨是横大胆，任飞翔有任妈妈撑腰。 没得办法，只好同意，每天的体育课不占用，给学生们放松。至于减负，他没办法让每个任课老师都同意。但可以做出一个保证，就是期末复习阶段，没完成作业的学生不批评，不扣平时分。 这算是变相减负，只是学生们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减负，他就不保证了。 毕竟有些同学就是把老师的话当圣旨的，你告诉她可以不做作业，她也不会听的，照样老老实实的去做作业，哪怕熬夜也要完成。 这确实是个问题。再没有比中国的学生更听老师话的了！老师们都有升学压力，谁也不肯放松。学生们太听老师话，宁可把自己逼死也不肯给自己减负。 对此，任飞翔也是挺担忧的。 罗芙馨却一挥手。 “怕什么！除了必要完成的作业和试卷，其他的作业我们直接扣下。不发下去，他们就是想做也做不了。” “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想做就是使用我们手中权力的时候！” 第574章 ：不能妥协 对于班长和副班长的“先斩后奏”“滥用职权”，老师和学生都持不同意见。 那些苦于作业，对学习深恶痛绝的那帮差生而言，则是纷纷为两位班长叫好助威。认为两位班长大人乃是救民于水火的青天大老爷。再不济，也得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这批学生本来就不想做作业，反正做也做不完。 这回两位班长出手，把作业给他们减了。而且因为他们是差生，减的作业量最多。差生最讲义气，班长对他们好，他们就得给班长回报。以前看见这么多作业就头疼，一张试卷都不想做。现在一天就一两张试卷，做做就做做咯。反倒是收益最大，进步最快！ 中间随大流的一批则反正老师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换成班长了也一样，无所谓做多做少。少做点么，心里总是高兴的。以往做不完心里发虚发恨，连觉都睡不好。如今作业肯定做不完，做不完也没人记名字扣分，心情好了不说，睡觉也踏实。 以前做作业心里不乐意，现在是恨不得早点做完，就能自己休息。学习热情也上来了，做作业再也不是苦差事。 但有少部分同学对这个减负很有意见。认为两个班长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任性妄为不负责任”，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不吃苦怎么能叫学习？老祖宗为了考科举，那不个个都是头悬梁锥刺股，可见这受苦乃是理所应当。 他们两个是天才尖子生，不吃苦也能考出好成绩。可别人不是天才，能靠勤奋才能出成绩。现在他们两个利用职权不让别人勤奋，这不是打着让人考砸的念头，还能是什么？ 所以这批同学个个觉得减负就是自己吃亏了，心里不乐意。可他们也不想想，不想减负，那就自个加负呗，谁还拦着你们了？ 事实上，这部分学生确实也个个在私底下给自己加负。可偏偏这批学生都是死读书读死书的，加再多负也不可能提高成绩。 但他们可不管。 总之，成绩要是提升了，那就是他们自己勤奋的结果。要是成绩下降了，考砸了，那就是罗芙馨和任飞翔搞减负惹出来的祸。 总之，黑锅是有人背了！ 面对一班的“减负”，老师也持不同意见。 小部分尚有良知的老师反省了这一阵的高压策略，心里也觉得不妥。不等两位班长私自扣留，自己主动减少了作业。 可大部分的老师都认为这两个学生是要造反！是挑战老师的权威，是胆大包天，欺上瞒下！ 他们两个是老师么？不是。 他们是学生，学生就该听老师的话，哪有学生给老师立规矩的道理？还敢私自扣试卷，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这种行为要是不及时制止，引起其他学生效仿，那学校里起步乱套了。 老师们还怎么教书，怎么管学生？ 让学生来管老师得了！ 必须拨乱反正，严肃处理。 姚金奎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处理？ 罗芙馨倒是无权无势好处理，可任飞翔背后是任妈妈，那女人难缠的很。而且任飞翔是一高的重点种子选手，刚刚还给学校拿回了省级比赛的荣誉。 这样的学生，你能随便处理吗？ 那处理罗芙馨呗？ 平心而论，他心里也是埋怨罗芙馨的。这个学生真真是他的天魔克星，只要事情扯上她，准没好事。 可这一回，罗芙馨是他提拔上去的。这“减负”的行为，也是他默许了的。事到如今，激起众怒，虽然他心里也埋怨，可也有一股子不服气的劲。 因为他冷眼旁观，发觉这个减负还是有用的。 罗芙馨和任飞翔两个并不是那些老师以为的任性妄为，他们俩对班里学生的减负是有针对性的，因人而异。 对有余力的尖子生，两人虽然减掉了大部分的试卷，但却增加了小组讨论，还搞起了结对子，互助组。让彼此取长补短，相互切磋。 对那些欠点火候的同学，则是给每个人都找了结对伙伴，并且要求他们在完成每天作业的前提下，向课代表问问题。 因为课代表都是各科的尖子生，而且减负之后都有余力和空闲，这部分余力和空闲正好用来帮助那些有所欠缺的学生。 对那些差生，两位班长也让他们各自组成互助小组，每天的练习和作业都改成基础题，试卷的大题统统不用做。完成的试卷，由课代表批改。订正讨论则有小组内完成，没法解决的题目可以像课代表或两位班长求助。 基础题难度小，即便是差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小组内也能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家都是差生，谁也不用嘲笑谁，小组内气氛也比较融洽。 班级内大家各司其职，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气氛比以前和谐多了。 最主要的就是学习气氛好了，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都有了学习的信心和热情。 另外每天的体育课也得到了保证，年轻人哪个不爱跑跑跳跳，说说笑笑的。整天关在教室里做作业，好人都要给关死了。 有了体育课，出去放放风，透透气。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人也健康了。 可见这减负确有成效。 所以不论是为了学生好，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和面子，他都得挺罗芙馨一把。 不过依着他的想法，是顶好罗芙馨和任飞翔也能稍微调整一下，略作妥协。给各科老师们一个面子，不然外面的压力太大，他一个人也顶不住。 于是就把罗芙馨和任飞翔叫到办公室里，想跟他们两个好好谈一谈。 得知姚金奎是这么个想法，任飞翔心里有点犹豫了。 他不像罗芙馨那么能豁得出去，先天就对老师有敬畏感和服从心。姚金奎这么一说，他就想妥协了。 可罗芙馨不同意。 “姚老师，现在决不能妥协。” 第575章 ：军令状 这都什么时候了，离期末考就剩一周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次恢复前面的狂轰滥炸，疲劳攻势，只会让学生们彻底厌学，全部考砸。 哪怕只是部分恢复，也会打击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 作为二世为人，她经历过后世的各种教育改革，对填鸭式教育可谓深恶痛绝。 虽然她也不认同什么快乐学习这套，可学习也得以人为本。以学生的身心健康为代价去学习，怎么着都是不应该的。 减负不能妥协，朝令夕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见她一点不给面子，一口回绝，姚金奎脸色也不大好了。 “这是你不肯就能成的事么？你是学生，你有什么权利不让其他同学做作业？你以为你当个班长，就有那么大的权力了？” “姚老师，你是知道的，我这个班长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您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现在把我撤了也行。”罗芙馨单刀直入。 姚金奎皱起眉。 是是是，他哪能不会到她淡泊名利的很。 可她能立马撂挑子不敢，他能吗？他不能啊。非但不能，还得巴巴的给她收拾烂摊子呢。 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坑货，可他已经掉坑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气一软。 罗芙馨也立马软了口气。 “我也知道姚老师您是支持我们的。正因为有您的支持，所以我们的减负行动才取得了初步成效。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贸然改变策略，只怕反而会引起严重的不良后果。” 一听严重的不良后果，姚金奎的脸色更差了。 “什么后果？” “厌学！”小福星一脸严肃道。 这两个字也让姚金奎面色一沉，心情沉重。 罗芙馨赶紧趁机把班级里的情况给他分析了。 如今因为减负，学生们对学习的热情也上来了，每天都能获得学习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保持对学习的信心和热情。 十七八岁的年纪，本来天性里就对家长和老师有叛逆心。减负如今深得民意，如果中断减负，势必会引起学生的反感和抵触。 而这种反感和抵触表现出来的行为，那就是厌学！ 厌学的后果有多严重，他作为从业十几年的老教师，不可能不明白。 姚金奎的脸色更凝重了。 学生一旦厌学，那就等于完了。在他的教学生涯里，每一届几乎都会出现这样的学生，而且高发于那些原先成绩还不错的学生身上。差生无所谓厌学，厌不厌成就就那样，本来就没指望。可那些曾经成绩还不错，有希望考大学的孩子一旦发生厌学情况，那就十足让人痛心了。 其实早些时候他就在学生里发现了一些厌学的苗头，但那主要是因为学习太苦了。这么辛苦却无法提高成绩，所以就导致了一些自暴自弃的心理。好容易经过减负，一些同学重新获得了学习学习的信心，厌学的苗头就消减下去。 一旦取消减负，势必会导致这部分学生再次爆发厌学情绪，而且会比以前更严重。 到那个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如今这减负已经是离弦的箭，不可能再回头。就算是回了头，也得射到我们自个身上来。我明白了。外面的压力我会去顶住的，反正离期末考也就一个星期了。凭着我优秀教师的面子，怎么着也能顶住这一个星期。不过……” 话锋一转，他把眼前这两张年轻放肆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你们两个也得给我立下军令状！期末大考，一班的合格率和优秀率必须超过去年这个时候。有没有信心？” 任飞翔偷偷看了罗芙馨一眼，只见她昂首挺胸的面对姚金奎，大声道。 “有信心！” 他也赶紧挺起胸膛。 “老师，我也有信心。” “好！那你们两个就回去，把你们的本事都使出来。一定要把一班的学习风采给我打出来，成了，到时候我给你们请功。不成，那咱们三个就都得挨批评。” 听到挨批评三个字，任飞翔缩了缩脖子。可转念一想，批评又不会掉肉，也不疼，怕什么。这事再糟糕就是他不当班长呗，是有点遗憾，可要是现在退缩了，回头了，更遗憾。 罗芙馨对挨批评和撤职都无动于衷，倒是这一回姚金奎的果断和胆识让她高看一眼。 这老家伙在她眼里，一直就是个唯成绩至上的老古板，属于她最讨厌的那类老师。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优秀教师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看到真正有用有效的方法，还是立马就改变身段，果断支持！ 顶不住也得顶啊，姚金奎心想。事关面子里子，他也是豁出去了。 他也瞧出来了。自打白雨那事之后，学校里就有几个老师格外针对他，处处质疑他的教学方法。这会子更是拿着罗芙馨和任飞翔减负的事说嘴，就是要把他的风头压下去。 他原先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现在想想，他退了，人家就肯让他海阔天空吗？ 只怕是得寸进尺，更加步步紧逼。 这已经不是他退一步就能解决的事，既然没法退，那就只能前进，去战斗。 大不了这学期全班考砸，他丢一个大脸，也好过不战而败。 再说，万一胜了呢？那他就是绝地翻身。 人生嘛，总要赌一把！ 既然外面的压力由姚金奎去顶了，那么在班级内，罗芙馨和任飞翔就更加积极运作起来。 光靠减负来提高成绩，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学海无涯苦作舟，学习是必须要吃苦的。只是吃苦也得吃那些必要的苦，没必要的苦吃了，只会拖后腿。 盲目的刷题，做的头昏眼花，却无法提高成绩，这就是吃不必要的苦了。 刷题也得有针对性。基础不好的同学去刷试卷后面的大题，那就是自找苦吃。明明基础已经扎实了的同学还去默写课文抄生字，那也是吃饱了撑着。 所以该做什么题，做到什么程度，才是提高成绩的关键。 第576章 ：绝地翻身 罗芙馨和任飞翔的减负，就是要给不同层次的学生把不必吃的苦都去掉，让他们每个人都只吃那些该吃的苦。 吃了这些苦，成绩自然就会提高。 当然，他们这一套并不是每一个同学都认同。有些同学就是执着于试卷的大题，非要钻研难题。做不出来他就不高兴，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去钻研。你拦着不让他做，他还不高兴，觉得你捣乱。 他做不出来，就到处去问。人家给他讲一遍，那是情分。可他琢磨不通，回头再做还是不成，再问，那人家也烦呐。烦了，他就觉得是被针对了，是藏私，就生气。回去自个继续憋，一憋一个小时，还是憋不出。 这不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么。这样搞，苦没苦死，效果是一点没有，怎么可能提高成绩！非但不能提高，反而还要拖后腿。时间都花在后面大题上了，又没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复习巩固，一到大考，面对时间，光是基础部分就漏洞百出。 对于这种救不了的，罗芙馨是立马放弃。她的时间精力也有限，不可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而且说实话，为了搞这个减负，也真真影响了她和任飞翔的复习。 可军令状都立下了，拼也得拼一把。 临近大考的最后一天，两位班长做主，把所有的作业和试卷都取消了。 靠着这一天学也学不出花来，倒不如把脑子放空一下，顺便缓解一下紧绷的紧张感。 嘴巴上让大家把脑子放空，那是没用的，这不是你说放空就能放空的事。放松紧绷的脑弦，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运动。 所以全班去跑步！由任飞翔带头，罗芙馨押后，拉着全班同学绕学校操场跑步。 幸而最近一班每天都有上体育课，从未间断体育锻炼，虽然一个个还是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并没有人中暑或晕倒。 跑出一身汗，累的大喘气，身体的疲惫和痛苦让所有人都忘了大考即将来临的紧张和压抑。 放学之前，两位班长再次三令五申，告诫班里的同学，回家最好不要再看书，尤其严禁再做试卷。如果实在必须要做出一点复习的姿态，那就看各科的课本。另外晚上十点之前必须睡觉休息，以保证充足的睡眠，免得耽误第二天的考试。 同学们一个个都答应的挺好，但回家之后能不能遵守，就不知道了。 罗芙馨和任飞翔对视一眼，反正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效果到底如何，就等明天开始的考试见分晓了。 在宿舍里，有罗芙馨亲自管着，一班的五个都按时就寝了。二班的刘梅和高小兰在熄灯后又到走廊去挑灯夜读，也不知读到几点。 第二天上课，果不其然有精神萎靡的同学。好在只是零星一两个而已，大部分同学还是精神抖擞，显然休息的都不错。 每场考试结束，罗芙馨和任飞翔就轮流上讲台，严厉禁止同学对答案。 同时，向全班同学承诺，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之后，各科的课代表会把试卷答案贴到黑板上，到时候大家自己对就行了，不用急在这一时。 得知明天考完了就能知道答案，大部分同学也就不着急了。只有小部分同学还抓耳挠腮的，不对答案就浑身不舒服。可其他人不动，他们也没法，只能也按耐住。 于是，其他班考完都闹哄哄的，有人喜有人愁，哭哭笑笑比演电视剧还热闹。 唯一一班，每次考完大家都安安分分坐在自己座位上，要么看看书要么写写字，很是安静。 这边风光独特，叫每个路过的老师和学生都感到新奇。 姚金奎则昂着头表示，这就是一班的学习风采。这叫“宠辱不惊，淡定自若”，有那功夫闹哄哄的哭哭笑笑，不如抓紧时间准备下一门考试。 第一天四门考完，罗芙馨和任飞翔再次告诫同学要保证睡眠，并且回家之后也不要对答案。 四堂考试都没对答案，大家渐渐也习惯了不对答案的路数。又想着反正最后一天黑板上就会有课代表的答案，就没兴趣再跟别人对答案。对的错的还不一定，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在寝室里，罗芙馨也跟黑猫警长似得，瞪大了双眼，谁敢对答案，谁敢偷偷摸摸做试卷，当场拿下！ 像王幺妹这种死读书的，不做试卷心里就跟犯了罪似得，浑身难受，就是她重点监管对象。 张彩霞比她略强点，但减负之后也有明显的不自信表现。主要是需要鼓励和肯定，加强她的信心。 唯有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考之前也是嘻嘻哈哈，考完了还是嘻嘻哈哈，心理素质极好。 这边她严防死守，总算个个都精神十足。 但二班的那两个学生明显就乱了，大概是考的不大理想，晚上又挑灯夜读，想要再突击努力一把。 然而事与愿违。本来两人就睡眠不足，有经过四场大考，精神精力消耗殆尽。可晚上还不好好休息，又熬夜，到了第二天精神就更差了。 这种状态就是任飞翔这样的天才选手也考不出好成绩，何况她们两个。 一班的黑板上已经贴出了所有考试的答案，让同学们自己对。得知一班有正确答案，连二班的人也跑过来对，把教室挤得满满当当。 罗芙馨不想凑热闹，就提前回了宿舍去休息。 期末考结束之后晚自习会暂停，给学生们放松放松。 她在宿舍里看书，高小兰和刘梅两个回来，脸色都怏怏的，眼圈也红着，就知道肯定不妙。 她只能在心里无声叹口气。 学校老师加班加点批改试卷，第二天成绩就公布了。 拿到成绩，姚金奎就忍不住仰天长笑。 一班这次期末考的优秀率和合格率都再创新高，这下他可扬眉吐气，绝地翻身了。 唯一不足的是，两位种子选手的成绩都后退了。 任飞翔只拿了年段第三，罗芙馨是第四。这一回的年段第一和第二赫然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这次运气加实力就爆发了。 第577章 ：翻新屋（四更） 新出炉热腾腾的期末成绩发下去，几家欢喜几家愁。 班里有成绩突飞猛进的，自然又会有严重后退的。 而这几名严重后退的，恰恰就是那些不听指挥不要帮助的“顽固派”。 面对这些哭哭滴滴委委屈屈的学生，姚金奎也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 人家罗芙馨和任飞翔两个，为了给全班同学提高成绩，连自己的复习都耽误了。尤其是任飞翔，那可是妥妥的年段第一的实力，生生掉到年段第三。 他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任妈妈的咆哮。 可这么好的资源，白白给分享给别人，却还要被人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真是……让人说什么才好。 现在真相大白了！谁是黄鼠狼，谁是鸡啊？到底谁没安好心呐？ 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正如姚金奎所担心的，在得知任飞翔因为帮助同学管理班务而成绩下降的事实之后，任妈妈就跟龙卷风似得刮到了学校，严厉要求撤销任飞翔的班长职务。 与此同时，虽然一班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期末成绩，姚金奎也因此在此抖起威风，绝地翻身，可老师们对于学生干预老师教学，并且自作主张扣押作业的行为，提出了严厉抗议。 本来这事要是搞砸了，大家反而还能放过这两个孩子。小孩子嘛，犯错难免。他们犯了错，搞砸了，老师们宽宏大量，高抬贵手，那是一段佳话。 可偏偏他们搞成了，那就糟糕。老师没法下台不说，最怕底下其他学生也有样学样起来。今天是他们两个搞事，明天再来十个八个，一百个两百个学生也这么搞事，那老师们怎么办？ 此等歪风，坚决不能助长！ 于是乎，放假前夕的最后一次班会上。 姚金奎当众宣布，撤销罗芙馨和任飞翔两人的班长和副班长职务，由这次的年段第一和年段第二接任。 倒是维护了他一贯“以分数论英雄”的做派！ 此令一出，在班里引起不小的震荡。 如果说一开始同学们排斥罗芙馨这个班长，到后来体育会时接受到，那么经过期末考试之后，大家已经真正把她当成班长，并拥戴她。 此刻受到拥戴的班长和副班长被无故撤职，怎能服众？ 不只是其他同学不服，就连接任的两位心里也很慌。 这种情况下上台，如何服众？还怎么管理？ 好在罗芙馨和任飞翔对此早有心里准备，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姚金奎的决定。 “不关姚老师的事。是我妈妈要求的，怕耽误我的学习。”任飞翔笑着说道。 他成绩下降是铁铮铮的事实，姚妈妈的管天管地彪悍骁勇也是铁铮铮的事实，大家无话可说。 被撤销班长职务，任飞翔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能在卸任之前和罗芙馨一起，掀起一场改革，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这真是太痛快了！ 在少年的心里，她已经不仅仅是他慕艾的对象，更是能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有远大的理想，将来能站在他身边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伴侣，更要是事业上的伙伴。 而她，显然是一个最理想的对象。 罗芙馨也是潇洒的一摊手。 “我？我从来都无所谓的。你们都知道的，我很懒的，最烦管这些事。我以前是跟你怄一口气，非要做出件惊天动地的事，叫你们对我服气。现在你们都服气了，我目的达到，自然就功成身退。这就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自古以来，越是做事的人越是容易被人诟病。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她做这些事从来不是为了学校和老师，是为了自己。既然当了班长，她就得尽自己的责任。而作为班长，怎么能看着班里的同学受苦而无动于衷呢？ 现在大家都拿到了理想中的成绩，她也算是功成身退，不枉一番辛苦。 看到她这么潇洒了，还一脸轻松，同学们都撅起嘴，舍不得！ 可惜学生的权力太小，反抗无效，任命和撤销都是即时生效。 不过虽然两位大功臣最终都“黯然退场”，但经过这事之后，大考之后不对答案的规矩却在一班保留下来，并且还绵延到了整个一高。 另外还有越是大考越要减负，大考之前必须保证睡眠等等的习惯，也都保留下来。 也算是不枉他们一番努力！ 高二就此落下帷幕，热辣辣的暑假正式到来。 收拾好所有行李，罗芙馨就坐车回罗家岙去。 她是故意躲着大姐的，怕大姐提亲子游的事。 她对小李着实有点不感冒，所以能拖则拖。 回到罗家岙，就看到自家那六块地基赫然已经开始动工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等到十月份再动工的么？怎么提前了？ 赶紧回家去，准备问一问父母。 家里闹哄哄的，堂屋通风的穿堂口，坐着四五个刚刚饱食的青壮年汉子，正一边喝茶一边高声闲谈。 亲娘罗雪梅正在收拾八仙桌，桌上是一片狼藉，全是吃剩下的杯盘碗碟。 看到小闺女回来，还愣一下。 “回来了？吃了没？” 罗芙馨摇摇头。 “那你先等等，我收拾好桌子，就给你炒个菜热热饭。” 小福星还是摇摇头。 “不用。我吃两块饼干就行，天热，吃不下。” 罗雪梅也就不管她，自个继续麻溜的收拾桌子。 小福星则提溜着东西上楼去，把书包和网兜都卸下，随后下楼到灶间打水洗脸。 “妈，咱们怎么动工了？不是说好等到十月再动的么？”一边用凉水擦脸，一边问。 罗雪梅站在大灶前，一边刷碗一边开口。 “嗨，你王大伯家等不及了呗！” “啊？等不及，为啥？”王家小哥哥也才刚满十八岁，刚定的婚。虽说农村结婚早，可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罗雪梅呵呵一笑，脸上一阵挤眉弄眼，瞥了一眼小闺女，欲言又止。 罗芙馨瞧着有猫腻，赶紧凑过去。 “妈，咋滴了？” 罗雪梅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你也是个大姑娘了，这事跟你说也无妨。你王大伯要当爷爷了，所以等不及要造新屋，娶新媳妇过门！” 第578章 ：红红火火建新房 原来是王家大哥和小媳妇偷尝禁果，搞出了人命案！ 这才忙着要造新屋，连带着殃及池鱼，罗家的地基也得加紧动工。 好在这趟回来她身边还带了点钱，赶紧都拿出来交给亲娘，好付工钱。 彼时农村自建房打地基用的还是山里的石头，不是往后的钢筋水泥。如今九十年代，钢铁贵得很，用不起。罗家岙的自建房都不高，顶天了也就四层，用石头打地基就够用了。 打石头是重体力活，罗家这摊活用了两个大工，三个小工。大工一天十五块，是专管垒石头的师傅。小工一天八块钱，专管修整石头，给大工打个帮手。 这一天光五个人的工钱就得五十多块。 另外石头也得用钱买。罗家岙虽然山多，但山里都是土和砂，并没有合用的山岩。的从几十公里外的采石场把坚固耐用的正宗山岩买来。按车算，一车就得两百块。 罗家这六间地基，一共拉了三车大大小小的石头，才将将够用。 说道用石头打地基，罗芙馨就觉得奇怪。 “咱们村里的溪坑不是就有好多石头，干嘛还要从别地买？” 听了她的话，正在休憩的大工师傅就哈哈大笑。 早就听说罗家岙有个文曲星，还是个女娃子。今儿个见了，倒是个漂漂亮亮精神抖擞的好闺女。 可原来这文曲星也有不懂的事。摇笔杆子写文章打算盘，大工师傅自认不是文曲星的对手，可这打地基她还得服老师傅。 “傻闺女！溪坑里的石头圆不隆冬，让我们怎么叠？一叠就咕噜噜往下滚，到时候造上房子，不也得跟着咕噜噜滚来滚去？那还怎么住人。山里的石头砸下来就有面，好叠。” 这还不是好叠不好叠的问题。手巧的师傅就是用溪坑里的鹅卵石也能叠出漂亮的地基，可那地基看着整齐，用着不结实。造个土坯房平房尚可，想要造楼房那是万万不能。 要造漂亮的大楼房，还是得用山里凿出来方方正正的石头才行。 当然咯，要想造城里那种六七层，十来层的高楼，那山里的石头也不顶用了，得用钢筋水泥才够。 听说那大城市，像广州上海北京那样的，还要找几十层上百层的摩天大楼。那就得用打桩机灌浆，更费事了。 小福星也跟着笑。 看来她真是想的简单了，果然是一行有一行的门道。内行人觉得很平常的事，外行人就看不懂。 师傅们歇过午晌，就有开始干活。 大太阳热辣辣的，烤的人满脸通红。 罗雪梅还不得歇，指挥着小福星帮忙烧火，在大灶里少绿豆汤和干菜汤，等会送过去给师傅们喝，消暑解渴。 周连富在工地里帮忙，自个也打个小工。 他腿伤过，不好搬重东西，就拿个板凳坐着，抡铁锤砸石头。 山里凿出来的石头虽然比溪坑里的平整方正，可想要磊得严丝合缝，整整齐齐，也得适当休整一番。 大师傅慧眼巧手，大大小小的石头经过他们的眼，就知道该摆在那里。哪儿不合用，修多少，怎么修，都在他们肚子里摆着。 罗家的六间地基是既漂亮又敞亮，摆在村口大路边上，端的是体面。 打地基的两个大工师傅对这块地基是赞不绝口，自夸罗家两口子有本事。等三层小楼造好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大体面。 又说他养出两个好闺女，大的在城里单位当领导，能挣钱。小的会念书，将来考个大学出来，就等着乡里镇里发奖状，开大会表彰吧。 还有个小儿子也听话，跟姐姐一样会读书，将来必定也是个大学生，到城里去当官，给爹妈挣脸。 周连富不善言辞，可这些夸奖的话还是甜到了他心里，笑的合不拢嘴。 等到绿豆汤和干菜汤烧好了，罗雪梅就用竹筐装着，再装些小闺女带回来的桃子鸭梨和饼干，用扁担挑着送到工地去。 小福星想帮忙，被她赶鸡赶鸭似得赶回去。 “去什么去，那地方多晒，没得把你这身白皮晒秃了，到时候又喊疼。在家待着吧，等会囡囡睡醒了，就给她擦把脸喂点吃的。这小东西，嘴又馋又刁，就知道吃零食不肯吃饭，越来越不乖。你往后也少给她买糖，没得把牙齿坏了。” 嘴巴里埋怨着，可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 这外孙女是她一手带大的，就跟她亲。养着这小东西，总让她想起年轻那会刚养大闺女的时候。家里穷，好东西是丁点没有，着实亏待了老大。 现在家里光景是一年比一年好，她就把当年亏待了大闺女的都补到这外孙女身上。 别看她嘴里埋怨，可最疼囡囡的还是。 而囡囡也最更外婆亲，晚上都要跟外婆睡一块。 罗雪梅顶着烈日，挑着扁担，把甜的绿豆汤，咸的干菜汤，还有水果饼干送到工地。 主家招待殷勤，人也客气，大工小工看在眼里，吃在嘴里，自然也记在心里，干活更加卖力，做的生活也越发仔细尽心。 六个壮劳力一直忙到天黑，男人们就在溪坑里洗了澡，光着膀子就回去。 罗家堂屋里，早已经点了点灯，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好菜。都是极下饭有乐胃的硬菜，重油重盐，正适合做体力活的壮劳力吃。 罗家小姐弟两从小卖部搬了一箱啤酒，也早早的浸在凉水里湃着。虽然比不得城里电冰箱冰过的凉爽，但也别有一番清凉之意。 周连富在席面上招待师傅们吃喝，罗雪梅则带着小姐弟两个在灶间吃。 师傅们吃饱喝足，就都各自回家。 罗雪梅又得赶紧收拾碗筷，擦桌抹凳，忙活不停。 忙了一整个白天，吃过了饭两口子也不歇着。 罗雪梅帮忙劈篾条，周连富则编箩筐，争分夺秒的忙挣钱。 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看会电视，其实也不看，眼睛和手得忙着做活。但可以用耳朵听，跟听评书似得，也津津有味。 见母亲辛苦，罗芙馨就叫弟弟福彬看好囡囡，自己在大灶里烧水。 烧出的头一锅水都倾在大脚盆里，兑上凉水，又撒上几滴花露水，就给囡囡洗澡。 第579章 ：罗大姐回家 这小丫头年纪才小，可也知道臭美，必须滴上花露水，用香喷喷的水洗才高兴。洗完了，换上大姐给她新买的花裙子，叫弟弟福彬带着看电视去。 罗芙馨就用这洗剩下的水，再兑半锅热水，也冲洗了一番。 大镬里还剩半锅热水，舀上两瓢凉水，用炉膛里的余烬继续热着，留给亲娘洗。 终归是白天出了气力的，八点出头九点不到，人就困了。 罗雪梅去灶间用剩下的热水擦洗，周连富则把地上铺开的篾条和箩筐都收拾好，两口子就带着囡囡上楼去睡觉。 小姐弟两个在楼下又看了会电视，到九点半也上楼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口子就早早的起了，又在楼下忙活开。 乡下雇工干活，主家不包早饭，但师傅们到了得有点心。高档点的炖红糖鸡子，普通些的就炖点红枣汤。 如今是夏天，吃补血暖身的红枣汤也不适宜，故而罗家炖的是绿豆百合汤。 乡下人起得早，大多是天一亮就起来。夏天亮的早，四五点外面就亮堂堂的。师傅们早早吃过了早饭，在家做一点农活。到七点出头才过来上工，先吃了点心，然后就到工地去干活。 如此忙到中午十一点，就回来擦洗擦洗，吃中饭。 夏天的太阳太毒，当中午的不好干活，人吃不消。所以吃过中饭之后，大家也得歇会晌，缓一缓劲。 一般歇到下午两点，就继续开工。这一干就做到天黑，大概是七点不到的样子。 两顿正餐是归主家包的，有没有好酒无所谓，但必得有扎实的肉菜。不给人吃肉，谁肯卖力气？乡下人爱吃肥肉，油水足。顶好是肥肥的红烧肉，多加酱油多加糖，重油重盐滋味足。 在往后，这样的菜叫不健康。但在油水少的年代，这样的菜才够味。 主家的菜好，师傅吃的乐胃，干的活也才会更精心更仔细。 造房翻屋是农村人一辈子的大事，地基又是这大事的根本所在。故而除非是缺德缺心眼的人家，否则绝不会在这桩大事上亏待干活的师傅。 罗家上下齐心协力，把打地基的几位师傅招待的面面俱到。师傅们也投李报桃，活干的是又快又好，地基磊得整齐漂亮。 如此忙活了十天，这地基总算是打完了。 吃过最后一顿晚饭，就在明晃晃的电灯下，周连富把师傅们的工钱都结了。 罗芙馨拿回来的都是百元大钞，付出去轻飘飘的没多少感觉。 但拿到手的师傅们都喜笑颜开，心满意足。尤其是两个大工师傅，这十天就挣下三百块，抵得上城里一个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这既是手艺活也是体力活，不是人人能干。 小工师傅们也一人挣了八十块，下半年的种子钱就有了。 乡下人挣点钱不容易，靠着地里那点收入，压根没指望。必得是这样出去打零工，才能挣点攒点。 想罗家这样大方周到的主家不多看，结工钱结的爽快，招待的酒饭也好，做活也不苛待。 所以不论是大工师傅还是几个小工，都跟罗家打招呼，等起屋了，干活要喊人，可别忘了他们老哥几个。 周连富和罗雪梅自然是满口答应。 乡下人重面子，起屋翻屋是大事，大事来帮忙的人越多，说明主家在村里的人缘越好，威望也越高。 要是没人帮忙，拿钱都请不到小工，那就说明这家人在村里是人憎狗嫌，不得人心。 在农村，这就是丢大脸的事。 打好了地基，全家人结结实实休息了三天。 罗芙馨在家里是被当成半个小子使的，如今家里造房翻屋这样的大事，父母自然也要跟她商量。 她这趟下来又拿回家整一千块，付工资，买酒肉就去了六百多。家里这一阵刚攒了一百多块，连同剩下的不到四百块，只够付三车石头的钱。 起屋最花钱，要买砖，买水泥，买钢筋，买黄沙，还得请大工和小工，一笔一笔都是钱，而且还都是大钱。 罗雪梅想好了。 这屋子先起一层，搭出个样子来。到时候收拾出一个可以住的房间，全家人就搬过去。 这老屋就能腾出来，推到了，把地基空出来，好让建国两口子翻新屋。满打满算的，能赶在年底前搭出个样子来，对新媳妇有个交代。 小福星就纳闷了。 按说不管王家怎么赶时间，这新屋肯定是不能赶在新媳妇肚子里那娃娃出生前完工的。横竖都是要生完娃娃在办酒了，女方家怎么就这么急？非得逼着建国叔一家紧赶慢赶的翻新屋，连累的罗家也心急火燎的开工。 真是麻烦人！ 罗雪梅就白她一眼。 “你懂啥！这是新媳妇爹娘疼自个闺女，所以才逼着建国两口子翻屋呢。这会子把新屋翻好了，他们的闺女进门就能住新房，哪怕就是个毛坯子也好。要是现在不逼着造，等孩子生了，男方说不定就不着急翻屋，反正媳妇也过门孩子都生了不是。这新媳妇进了门，跟老两口挤那个老屋里。老两口和小两口就隔一层薄木板墙，那多不方便呀。” 罗芙馨点点头。 这事还真说不定。后世这种结婚前说的好好的，等媳妇进了门生了娃就翻脸不认的，比比皆是。 确实不可不防！ “当然咯，你建国叔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地基都弄好了，这新屋是铁定要翻。可新媳妇进了门，那就是王家的人。王家翻屋，新媳妇能不出力？这翻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看看你亲娘我，每天忙得累死累活。再看看你，当闺女多轻省。你说新媳妇的爹娘是宁愿让自个闺女吃苦受累给人造房子出力去，还是在家住着好吃好喝养着，过了门就能住新屋去？傻子都知道选哪个了！” 罗芙馨这才恍然大悟。 她长年累月看着隔壁周家的糟心事，差点以为农村的父母都是重男轻女偏心眼没道理。 现在看来，这世上还是疼子女的家长多。 周家这样的才是奇葩！ 说过了王家的事，又聊会自个家。听着亲娘话里的意思，还是要钱。 得亏她早就打了电话叫大姐预备着，既然如此，那她就进城一趟，拿钱去。 可没曾想，她还没进城，大姐就回来了。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李磊也来了。 第580章 ：小李委屈 前悲惨离婚妇女，现城里单位领导，罗芙蓉同志绝地大翻身之后，她的婚事就成了罗家岙人津津乐道的一转趣闻。 一开始，罗家岙及附近十乡八里的几个老光棍或大龄小伙子都削想过她。 可惜形势跟不上变化，罗家大妞的 行情跟坐了火箭似得，蹭蹭往上窜。到如今，大家都明白这农村人肯定是配不上她了，再次也得找个城里人。 罗家两口子起先为大闺女的将来着急过一阵，可到如今却又不急了。主要是因为有柏文强的存在，他那点心思瞒不过两个过来人。 一开始觉得自家闺女配不上他这个大老板，可如今自家闺女争气，行情见涨，渐渐就觉得般配了。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两口子乐见其成的时候，罗芙蓉却带着一个白面书生回来了。 本来带着她的新“毛脚女婿”上门，在村里得闹个大新闻。可也是机缘巧合，这一趟回来是坐着柏文强的小汽车来的。 柏文强常来罗家岙，村民都认识他，就没留神车里还多了一个李磊。 车子在罗家门口停了，罗芙蓉带着李磊下了车。 一进门，就跟爹妈打招呼。 “爸，妈，我回来了。这是李磊，你们叫他小李就行。” 李磊也赶紧打招呼。 “伯父伯母好。”顺手就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罗家两口子都傻了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伸手去接那礼物。 把小李晾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罗芙馨也大感意外，疑惑的看着大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这个李磊直接带回家了？ 罗大姐不敢看妹妹的眼睛，心里只发虚。 她也是没办法。小李催的急，非要让她带他回家见父母。她说工作忙，没空回去。他就天天的到单位来吵，还找小马厂长评理。说厂里耽误职工终身大事，不负责任。 吓得小马厂长赶紧给罗芙蓉放了半天假，好让她带人回去，见见父母。 他催得这么急，外人看了都说他有心，车间里的女工都还羡慕她，说小李对她是真爱。但说实话，这种真爱她觉得有点烦。 可又想着自己老这么拖着人家，也不厚道。 既然他想见见她的父母，那就见见吧。 赶巧，柏文强也到厂里下单。得知她要回家，就热心肠的提议开车送她回去。 她想着小李也要去，得避嫌，就当场拒绝了。可没想到小李却不介意，还谢谢柏老板。 这不，就都过来了。 对小李这个人，周连富是知道的，可罗雪梅不知道。乍然看到大女儿领回来这么个白面书生，当即就皱起眉。 这不是华国伟二号么？大妞这闺女怎么就这么死心眼，非得盯上这一号了。 这柏老板就站在旁边，她怎么就不睁开眼看看？好男人那么多，干嘛非得又选个白面书生。 她是打心里怕了这一款，瞧着就觉得晦气。 心里也埋怨柏文强，年年月月的往家里跑，尽对着他们老两口使劲有什么用？得对着大妞使劲啊。柏老板啊柏老板，你生意做的那么大，脑子蛮灵光的一个人，怎么就搞不定大妞这个人呢？ 现在好了，这人都领上门了，叫人还怎么说？ 虽然心里不满意，可来者皆是客。人家笑脸盈盈的上门来，手里还提溜了礼物，总不能把人打出去，那就太没礼貌了。 没得办法，周连富只能暗暗叹口气，给自家老婆使了个眼色。 罗雪梅一脸牙疼的伸手接过小李送来的礼物，勉强一笑。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那谁，福星啊，赶紧给客人泡茶。大妞你过来，帮我去把东西放好。” 顺手就把大闺女给捎带走了，到楼上去“严加拷问”。 周连富赶紧招呼柏文强和李磊到堂屋里坐。 罗芙馨泡了两杯茶送过去，又端了一碟西瓜，转身就上楼去，跟亲妈和亲姐一道。 “喝茶，吃西瓜，别客气！”周连富招呼道。 柏文强是老客人，自然不会客气。 “哟，这瓜好，沙瓤。”顺手捞起一块就吭吭的咬，西瓜子直接就往地上吐。 “你也吃，别客气！”周连富又招呼小李。 小李摆摆手。 “谢谢伯父，我不渴，等会再吃。” 其实他是被柏文强这随地乱吐西瓜子的行为给吓到了，嫌他太粗鲁，好脏。却不知农村都是这个习惯，罗家堂屋是夯实的泥地，自家人平时吃瓜吃果也是直接把果皮果壳往地上扔，吃完了笤帚一扫就干净了，方便。 他不吃，周连富也不硬劝。 一进门，李磊就感觉到罗家人对他并不满意。 他心里也觉得委屈。 这场恋爱谈的，真是太憋屈了。 他有啥不好？怎么罗家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态度？ 他一个城里事业单位的正式工，没结过婚的正宗小伙子，这样巴巴的倒贴他们一家农村乡下人，追求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农村女人，还不够有诚意么？ 为啥他们非但不感恩戴德，还一个两个都是这幅嫌弃的面孔。 难道他还配不上他们的女儿？ 罗家两口子心里只觉得不配，可小福星心里还真觉得配不上。 大姐将来还有远大前程，这个李磊有啥？ 事业单位又怎么了？城市户口又怎么了？谁稀罕呀。想要一个城市户口，大姐现在就可以有。事业单位那点工资，还不如大姐赚得多。 至于正宗小伙子，那满大街跑的男人里起码一半都是正宗小伙子，有啥稀奇的。 三个人就干巴巴坐着闲聊，得亏有柏文强穿针引线，不管光周连富和李磊两个，压根聊不到三句就得冷场。 经过柏文强的穿插叙述，周连富大致了解了李磊的情况。 对李磊，他是没有任何意见。小伙子条件蛮好，在城里找个登对的姑娘成个小家，那是绝对没问题。 问题是在他们家这边。 罗家两口子是相中了柏文强，又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算得上是知根知底。这个李磊样样都好，可就一样要命。那就是太像华国伟了，瞧着就叫人不自在。 第581章 ：下不了筷（四更） 这会子柏老板还帮着小李说话，到叫周连富心里有点生气。 他不是喜欢自家闺女的么？怎么就不出动出击，把人拿下？ 柏文强心里也苦的很。 他出击了呀，可全被芙蓉妹子给挡回来。感情这个事，勉强不来。老话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说实话，刚开始被拒绝的时候，他心里也难过，也埋怨。他自认条件不错，配得上芙蓉妹子。可万万没想到，芙蓉妹子还是选了别人。 要是换成以前，他心里得怨上她，更不可能像如今这样，还帮她，帮小李。 之所以他能放得开，一则是小福星早就提醒过他，叫他心里有了准备。二则就是人往高处去，眼界开了，心胸也宽了。 他有大好的前程要忙，有数不尽的生意要忙，没工夫给他悲春伤秋怨天尤人。只有那些眼界绿豆大的，没啥本事的男人，才会因为一个女人看不上自己而怨恨在心。 你有看上姑娘追求姑娘的权力，人姑娘也有看不上你拒绝你追求的权力，感情得你情我愿才美。人看不上你就纠缠不休，甚至还搞什么泼硫酸捅刀子的事，简直丢脸又无耻，还犯罪！ 那样的男人，他看不上。 大丈夫志在四海，得心胸宽阔！ 再说，他也是真心喜欢芙蓉妹子，真心的疼惜她。芙蓉妹子苦哇，当初摊上那么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一个女人家离了婚又带着孩子，生活不容易。 如今她有了事业，再有爱情，将来组成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庭，过上幸福快乐的好日子。 他心里也替她高兴。 那不是电视里说的么，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而不必管让她幸福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只要小李能让芙蓉幸福，那他就祝福他们呗。 楼下三个男人干巴巴聊天，楼上三个女人凶巴巴答问。 罗雪梅一上楼就毫不客气的拿手指头戳大女儿的脑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你这是要再找个华国伟那样的，可怎么办？” 亲妈一出口就戳自个的软肋，罗芙蓉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红了眼圈。 看到女儿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亲妈的心立马就软了。 “你这孩子。我又不是不同意，我是担心你呀。” “妈，我知道。我就是……” “你就是被小白脸迷了眼迷了心。你都吃过一茬苦了，怎么还不上心？你说，你到底看上他啥了？他工作好？工资高？还是他对你好？总的有个说法不是。” 小李哪儿好？罗芙蓉一时也说不出来。 他工作挺好的，工资也确实不低，对她么，也应该算是好。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想来想去，还真叫亲娘说对了。她一开始就是被他那个模样就迷中的。 对于这点，她心里也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这是以貌取人。 她答不出来，罗雪梅就在心里叹气。 自己生养的闺女，她还不晓得。这个大妞啊，就是喜欢花样子。 小福星抱着囡囡上楼去，就瞧见亲妈和大姐两个都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赶紧上前插嘴。 “妈，大姐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别烦她了。囡囡，快看是谁回来了？”拉起小丫头肉嘟嘟的小手，跟大姐打招呼。 看到自己最思念的女儿，罗芙蓉赶紧站起来，伸手抱住孩子。 “我的宝贝，想不想妈妈？” 囡囡看她有点陌生，可又记得她身上的气息，就瞪着两个大眼睛对她左看右看，小脑瓜里思考她到底是谁。 罗芙馨把大姐带回来的新衣服拎在手上，笑着凑趣。 “看，囡囡，给你买新裙子的是谁啊？” 看到新裙子，小丫头立刻想起来。 “妈妈，是妈妈！” “哎哟，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妈妈！”把罗芙蓉乐得抱着孩子就亲哥不停。 看到她跟孩子亲热，罗雪梅就暗暗叹口气，瞥了一眼自家小闺女，摊了摊手。 小福星咧嘴一笑，拍拍亲娘的手臂。 “没事，妈，看我的。” 这话一出，罗雪梅就挑了挑眉。 咋滴？这小刁怪要耍什么把戏不成？ 罗芙馨却眯起眼，只是笑。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总要吃顿饭再走。 罗雪梅把大女儿拘在灶间帮忙，等闲不让她出去跟小李碰头，管她就跟管黄花大闺女一样。 小闺女她放出去当耳报神，就在堂屋里坐着，听男人们闲谈。 小福彬拎着囡囡在楼上玩，小福彬看小人书做作业，小丫头就自个在床上玩。她得了新裙子，自个就能在那儿美一天。 煎炒烹炸，做出一桌美味，招待贵客。这贵客当然不是小李，而是柏文强。 对比着小李，罗雪梅是越看柏老板越顺眼。 瞧瞧，好好端一盘子西瓜给他吃，他愣是一片都没动。什么意思？嫌弃乡下人的西瓜不好吃？那干嘛还要娶乡下人的女儿当老婆？ 总之，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小白脸。 菜上齐了，全家人就团团坐下吃饭。罗家没有女人孩子不上桌的规矩，前几日分开两座吃那是优待做工的师傅，紧着肉菜让师傅们吃，好有力气干活。 今儿个是自家招待客人，自然是全家都坐下吃。就连小福彬和小囡囡都能上桌。 囡囡就坐大姐旁边，由她这个亲妈伺候着小公主吃饭。两边是罗家小姐弟，把她和小李彻底隔开。 囡囡是个挑食还不肯好好吃饭的小作货，把罗芙蓉折腾的自顾不暇，压根顾不上小李。 罗雪梅也不帮忙，只顾着招呼小闺女和小儿子吃菜。 周连富倒是招呼小李，可小李吃不惯农家菜。 城里炒菜用的是小锅小灶和菜油，炒出来的菜比较清爽干净，口味也轻。乡下是大锅大灶，还要加猪油。乡下人要做体力活，吃口重。再加上大锅涮洗不易，难免要留下一点灰渣，这一道菜出来，味道如何且不说，菜品就不如小锅小灶出来的好看，瞧着有点脏。 小李看着这样的菜，就下不了筷。 第582章 ：这是什么意思 不吃当然是不行的！ 自己要是一口都不吃，那就是打罗家人的脸。 罗家本来就不怎么满意他，他要是再露出嫌弃的意思，那他和罗芙蓉的事就算彻底玩了。 可说心里话，到这会他是真有点后悔了。 他好好一个城里小伙，干嘛要到乡下来受这份罪？ 可现在是骑虎难下！ 罗芙蓉的坏处，罗家的坏处，越来越叫他难以忍受。可罗芙蓉的好，他又舍不得。 心里就很纠结。 怀着这样一份纠结之心，他伸出筷子捡看着干净的菜夹到碗里。 万幸，这菜倒是新鲜的，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就是太油了些，还加那么多酱油，看着就口重。 看他跟小鸡啄米似得吃饭吃菜，比个娘们还娘们，罗雪梅就打心眼里瞧不起。 这位小李的矫情，比当年华国伟还厉害。 当年华国伟上门做毛脚女婿，她烧了好肉菜招待，他可是吃的满嘴流油，连声称赞。小李倒好，吃一口跟吃毒药似得，生怕她药死他似得！ 虽然华国伟后来没良心，不像话。可当毛脚女婿的时候，比小李强多了。 这个小李，真是连华国伟都不如。 罗雪梅心里这想法还是偏颇。华国伟是考出去当了城里人，根还是农村的根。小李打小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就这份适应性是不能比华国伟比。 不过他此刻表现出来的这份小气和矫情也确实太失分了，也不怪罗家人看不上他。 罗芙馨看看小李，又看看自家爹妈，伸手掩嘴，咳嗽一声，开口道。 “妈，咱们家打地基花了多少钱来着？” 这事她不是知道的么？怎么还问？罗雪梅心里嘀咕一下，不过下意识的还是开口回了一句。 “花了整一千了。” “这么说来，家里是没钱了吧。” “是啊，咋的了？” “那你不是说还要买砖头，买黄沙，买水泥，买钢筋，赶着要起屋，得多少钱呐？”小福星又问道。 这事她不是也知道的么？ 罗雪梅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过小闺女既然问了，她就照实说。 “买这些东西老贵了，砖头还好，镇里有砖窑，就近能买。红砖是两分钱一块，总得买个七八万块才够。黄沙水泥也得好几百，最贵的就是钢筋了，怎么着也得上千去。上梁搭屋顶还得买木头，油毛毡和瓦片，又是钱。还得请大工师傅，和帮忙的小工。做一工就得十块八块钱，两三个大工，五六个小工，一个月怎么着也得两三千块钱才够。请师傅还得招待酒饭烟茶和点心，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反正啊，光是毛胚搭起，就得上万块才够。这还得紧着花才行，不然这钱就没底了。” 一笔笔算下去，都是钱呐。 罗雪梅算一笔，小李的脸色就坏一分。等她算完了，他连丁点的胃口都没了。 他们家造房子，怎么非要在饭桌上算钱？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明显就是算给他听的。 什么意思？ 难道还要他出钱不成？ 这是哪儿的道理！ 瞧他这个胆小的样，小福星是一眼都不要看。转而对大姐开口。 “姐，妈的话你听到没有？这两个月的工资你都存着的吧？先拿来给爸妈应应急。成不？” 罗芙蓉听了立刻点点头。 “行，明儿个你跟我一道回城去，我把钱给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姐妹又自顾自吃饭，罗家两口子也不以为然，大女儿顾家，一直都是这样。柏文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心里知道罗家姐妹不缺那点工资钱。 可听到小李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罗芙蓉的工资可比他还高，去年到今年又涨了两回，已经快四百多块一个月了。她吃住都在厂里，花销少，工资等于净收入。这两个月存下来，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奖金补贴，肯定超过一千块。 好这一千块能买不少好东西呢，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将来他们两的小家庭都用得上。 现在好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没了。 这个罗芙蓉，怎么心里就一点没成算？娘家这是在吸她的血呀，她怎么就傻愣愣的，不知道反抗。 这下他可明白了，难怪她妹妹这么气派潇洒，赶紧就拿姐姐钱当自个的在用。 可太无耻了。 他有心想开口，替罗芙蓉说两句。可心里转念一想，他没这个资格。他和罗芙蓉还没成家，管不得她的账做不得她的主。 人家是一家子，妹妹刮搭姐姐，当爹妈的都不管，他有什么资格管。 可一想到整整一千块钱就这么拍拍翅膀飞了，他心里就别提多难过。 这还是在他眼跟前刮走的，以前他不知道，没看见的又不知有多少。 唉，这么一想，也不知这罗芙蓉手里还有钱没有？要是连置办小家庭的钱都没有，那可怎么办？难道全靠他一个人？他手里倒是有一点存款，置办一个像样的小家也管够。 可一想到她的钱全叫娘家人刮走了，他手里的钱就舍不得放出去。 不行，她要是不能出钱，那他也得悠着点。东西少点就少点，反正她工资高，等往后成了家，他就有权管她的账做她主，到那个时候，保管能把她的工资存下来，好好置办小家。 这么一想，他心里多少平静了些。 瞧他坐在那里魂不守舍，眼珠子乱转的样，罗芙馨就晓得他是惦记上大姐的工资了。 小样，两个月工资就把你吓得漏了原型。等下我再出招，你还不得当场现形？ 对，她还有后招呢。 拔了两口饭，她又开口问罗雪梅。 “妈，咱们背后王大叔家娶新媳妇，给了女方多少彩礼来着？” 怎么问起这个？罗雪梅挑了挑眉。 “给了一千块。” “哦，一千呐，还真不多。那金器有没有要？这结婚没金器可不行。”她轻描淡写道，说完，瞥了小李一眼。 小李顿时觉得自己跟被钢针扎了似得，浑身疼。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第583章 ：夹着尾巴跑了 乡下人娶媳妇要彩礼，这是封建传统，卖儿卖女，丢人现眼。城里可不搞这套！ 反正，他是不会给什么彩礼的。 罗雪梅顺着小女儿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小李难看的脸色，这下心里就全明白了。 敢情小闺女是在给小白脸下马威呢！ 该！她也赶紧添油加醋起来。 “金器当然是要另外算得，咱们农村里结婚就是个这个规矩，男方得给女家彩礼，还得给姑娘置办衣裳首饰。总不能叫人家姑娘头脸光着进门，那多寒碜。另外一年三节还得往姑娘家送礼走亲，家里男女老少的礼都的顾着，不能叫别人挑礼不是。这就是咋们农村的规矩！” 一言一语都是在敲打小李。 然而小李听得是一肚子火，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块肉，上了罗家的砧板。尤其是罗家这母女两，一人一把刀，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要商量怎么宰他一刀，割肥肉吃。 休想！真当他们女儿是宝贝不成？就是无价之宝，当爹妈的哪能这样卖儿卖女，太不像话了！ 他是越想越气，屁股都要坐不住。 然而罗芙馨还不打算放过他，又接着对身边的罗芙蓉说道。 “姐，爸妈说的话你可得听着些，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老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听着妹妹老气横秋的卖弄，罗芙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就抿着嘴瞥她一眼。 “我听着呢。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人小鬼大？他看她是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死不要脸。 看着罗芙蓉傻乎乎让自个妹妹坑，小李是又急又气。 可那“坑姐”的小丫头还在那儿呱呱叫。 “姐，等家里起了屋，这花钱可就跟流水似的。你那两个月的工资可定不了多少日子，一会就没了。刚才你也听妈说了，毛胚搭起就得一万多，想要弄好点，那花钱就没底了。咱们爸妈辛苦一辈子，心里就这点念想。我看怎么着也得准备个两万块，还得装修不是，总不能叫咱们住毛胚房，不像样。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得多准备点了，不能等到要的时候再打算，就耽误事了。” 罗芙蓉听了点头赞同。 “对，你说得对，是的多准备些。这是大事，我心里有数。小妹你放心，姐一定准备的妥妥当当，不会耽误事的。” “那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姐妹两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这话在罗芙蓉耳朵里，那是妹妹在提醒自个，要多留些钱出来，以备家里翻屋用。先前她打电话过来，要一万块，她就已经给预先留了。想来也能顶用一阵，剩下的每个月再留一些，等那一万块用完了就能顶上。 目前公司效益挺好的，这点钱不成问题。她心里还是有底有谱的。 她是有底有谱，可小李都快吓懵了。 姐妹两正常无比的对话，落在他里不亚于九天惊雷。 这造屋的一万块，难道还要罗芙蓉来出？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就算她一个月工资有四百块，一年不吃不用最多也就攒五千块。算她年底有奖金，有分红，那也超不过一万块去。 好这一年就白干了？全给爹妈造新房去了？ 这造好的房子，她有份吗？ 想想也不可能呀。她住在城里，将来跟他结了婚，也照旧是住城里，难道还能回老家来住？ 那这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白白的把自己的钱补贴给娘家？自个难道就真打算一分不留？ 那到时候她拿什么跟他结婚？拿什么过日子？ 哦，对了，她家里人还要跟他要彩礼，要金器，要一年三节的礼呢。 可这彩礼的钱，金器的钱，乃至于一年三节的礼钱，是花在罗芙蓉身上，花在他们的小家庭上的么？ 当然也是不可能。 那都是罗家人要的，跟他无关，跟罗芙蓉也无关。 那他凭什么给？ 不对，他根本就不该来！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罗芙蓉。 他是惦记这罗芙蓉的好处，可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这个罗芙蓉，压根就不是良配。她无节制的补贴娘家，心甘情愿的给娘家人吸血，现在两人还没结婚，这才没影响到他。等两人结了婚，那就瞧好了吧。这一家无耻之徒，只怕要扒在他们的小家庭上吸血，把她和他都吸干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李就吓得毛骨悚然。 不行，他决不能让自己落入这样悲惨的境地。只要他把罗芙蓉扔了，就没这些恶心人的破事。他得自救，这门亲事，他后悔了。 打定主意要后悔，他可真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好容易挨过这顿中饭，连饭后的茶都来不及喝一口，他就要告辞回城。说是想起单位还有桩要紧的事得办，要立马赶回去。 为了把他送回去，柏文强也没好意思多坐会，就开着车带人走了。心里也埋怨自己多管闲事，小李自个不情不愿不使劲，他给瞎操什么闲心。 小李走的时候变颜变色，脸色也不好，罗芙馨还当他是在农村待不惯，吃不好，心里还挺替他担忧的。 她哪知道小李那么能胡思乱想，而且还打了后悔的主意。 小李走了，罗家人都松口气。 罗雪梅偷偷在心里给小闺女点赞，这小刁怪，可真够刁钻古怪的，三言两语就把人小伙子给吓成那样。 她和周连富能是那种吃女儿肉喝女儿血的狠心爹娘？也太瞧不起人了。 毛脚女婿上门，女方家给下马威那是规矩。 不吃苦头，不做规矩，就想把人闺女娶回家去，有那么美的事？ 男人不吃苦头，哪里会晓得要疼老婆。 可这个小李倒好，几句话就吓破了胆，也忒没用了。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她女儿依靠？ 小福星也暗自得意。 小李吓得够呛，只怕他和大姐的事要黄。 不是她纯心针对李磊，实在是他表现太差，一点没担当。 假设她和爹妈真的是“吸血鬼”，那他既然喜欢大姐，怎么就没个决心，拯救大姐与水货为难呢？ 反而夹着尾巴就跑了！说到底，就是爱的肤浅，爱的没担当。 这种男人，根本就靠不住！ 分了才是大姐的幸事。 第584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罗芙馨就跟大姐一起回城。 罗芙蓉把存在财务那里的工资一次性都取了，再加上手头剩的凑成整一千，都交给小福星。 小福星一点没跟她客气，伸手就把钱接了，揣自个挎包里。 既然这戏已经唱起来了，那就得唱的真。且叫大姐好好看看小李的真正模样，也好明白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什么心。 想起屋，一千块钱哪够。 她自己还得签单批条，从芙贵人又领了两千，再找柏文强，又从富贵人家领了两千，如此凑成五千，用牛皮纸信封装了，仔细搁挎包里放好。 有了这五千块钱，就能用上一码子了。 因为家里急等着这笔钱，故而她也没工夫在城里逛逛看看，中午没过就坐车回去了。 不说罗家拿到这五千块如何花销，但说小李灰溜溜跑回城里之后，晚上一个人躺在宿舍里辗转反侧。 想着罗芙蓉的体面和能干，又想着万紫千红在轻纺城刚买的那一批套房，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再找一个，也未必能比她好。 城里姑娘虽然不要嫁妆，可像她这么能干漂亮的能有几个？就算有，也不会看上他这个外地男。 江城市富裕，有钱人多。条件好的姑娘家有的选，才看不上外地人。便是能看上他，姑娘也多多少少会有欠缺。要么家里兄弟多，净等着嫁姑娘好给兄弟腾地方。要么就长得欠点，挑他长得好看。要么就是自己条件差，图他工资高工作好。 总之，想要江城市的正宗城里姑娘，她只能低娶。 农村姑娘麻烦事多，要彩礼要金器，要这要那，可终归不会眼高于顶，才能看上他。而在农村姑娘里，罗芙蓉的条件显然是优中选优。 她固然有个能吸血的爹妈，可农村比城里更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他这个老公站得住说得响，能管住自个的老婆，拿住家里的经济大权，终归还是问题不大。 她手里没钱，拿什么贴补娘家？ 所以归根结底，是他得拿的住她。 想了想，他还是应该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两个人面对面，好好谈一谈。把现在的事，将来的事，都摊开来说一说。要是她能听他的，将来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给他管。那她以前贴补出去的，他也就既往不咎。 往后，两人好好过小日子就成。 他自我感觉挺好，觉得自己是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但凡人心是肉长的，都得服他。 可万万没想到，罗芙蓉听了他这一番“呕心沥血的肺腑之言”后，整个是目瞪口呆，惊讶无比。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跟你结了婚，往后家里的钱都得归你管，而且我再也不能管我爸妈的事，也不能管我妹妹和弟弟的事，不能再给他们钱，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不是钱的事。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样无节制的贴补娘家，你这样做不对。”小李赶紧说道。 罗芙蓉看着他，皱起眉。 这明明就是钱的事。 可问题是，钱从来不是事。 他凭什么管她？凭什么不让她给家里送钱？凭什么不让她管爸妈和弟弟妹妹？ 且不说她还没跟他结婚呢，就是结了婚，她拿自己挣的钱贴补娘家，碍着他什么事了？ 吃他家大米，花他的工资了吗？压根没有呀。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李这人这么小气抠门死心眼呢？ 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李磊没来由觉得心慌，可心里又委屈，觉得自己没错。 “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你好容易攒了两个月的工资，自己一分钱没花，就全给了娘家。那你接下来怎么生活？” 怎么生活？她手里又不是没钱了。吃住都在厂里，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再说了，她要是真手头紧了，可以跟小妹要钱。自家人，还在乎这个。 她是不在乎，可李磊在乎。 她能伸手跟妹妹要钱，可他也能吗？ 再说了，跟别人伸手要钱，哪有自己手里有钱来得痛快。 等将来他们结婚了，她没钱用了，难道也跟自个妹妹要钱去？她妹妹一个学生妹，手里能有多少钱？ 她怎么就不明白。明明蛮聪明蛮能干的一人，怎么到这事上就糊涂了？ 李磊想不明白，那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罗芙蓉对家人，对妹妹的心。在她最艰难，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唯一站在她身边为她拼搏，为她努力，为她战斗的，是她的小妹妹福星，是她的家人。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信赖的就是妹妹福星，她最爱的，就是她的家人。 她无以为报，给点钱，尽份心，又怎么了？ 何况家里出钱出力的大头，都在小福星身上。就连她如今的这份成就，也是靠妹妹扶持才有。她帮点小忙怎么了？ 别说出钱的大头根本是福星，就算这造房子的钱都让她一个人出了，哪又如何？ 那是她的爹妈，她的妹妹弟弟，她的女儿，她的最最亲爱的家人啊。 她不帮着他们，给他们花钱，难道给外人花吗？ 给他？他也配！ 她是个好脾气的老实人，可这会子老实人也生气了。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我花的事我自个挣的钱，又没花你的钱，你凭什么管我！” 这话说的小李噎住。 “我，我这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的这种好。”她冷了脸。 她态度越来越冷，越来越硬。李磊面子上下不去，也跟着呛起来。 “好，好，你不需要我对你好，那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罗芙蓉，你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对自己父母弟妹好，就是让他失望，那她也宁愿如此。毕竟，家人可比他重要多了。 见她一脸无动于衷，顽冥不化的样子，李磊恨得直咬牙，忍不住就甩下狠话。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不用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罗芙蓉，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压根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自个起身，扭头就气鼓鼓的走了。 罗芙蓉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伤心吧，有点。难过吧，难免。失望吧，必然。 但更多的，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随着小李的离开，她觉得这一阵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和压力也随之消散，竟然意外觉得轻松了。 第585章 ：歪风邪气（四更） 和李磊分手之后，罗芙蓉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把精力和时间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秋装主打款已经打样成功，马上就要投入正式生产。出水芙蓉和漂亮女孩两个牌子，如今在江城市本地已经名气不小。 出名有好有坏，好处是名气大销路好价格也能叫的高。但坏处也很明显，就是芙贵人一推出新品，市场上立马就出盗版和仿单，冲击市场，扰乱销售。 彼时国内还不注重知识产权保护，服装的标牌和设计无法申请版权。面对盗版只能以扰乱市场秩序唯有，据报道工商局，进行一点行政处罚。 可国家为了鼓励中小企业发展，促进经济改革，也不能赶尽杀绝，不让人跟风学样。 所以，为了占领市场份额，拔得头筹，芙贵人只能推陈出新，争创潮流。这就意味着，作为目前芙贵人新品的主要决策者，也就是罗芙蓉自己，得不断开动脑子，挖掘潜力，源源不断的设计出新颖独特的服装。 先前靠着小福星那本服装书还能变变花样，找找感觉。可越到后来，她越是发觉自身的不足。 光是靠抄，靠模仿，是没有前途的。如今她有的，只是手里这本外国杂志。把这点老本吃光了，那她又该靠什么去呢？ 还是得学习啊！靠天靠地靠父母靠小妹，靠外国杂志，都会到头的。只有靠自己，靠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才能永远有新东西出来。 工作再忙，时间再紧，她也得挤出时间去上学了。 好在九十年代流行夜大，就是专门给已经工作上班了的人开的。考试合格之后，也能拿到国家承认的专业技术文凭。 于是她就抽空去了趟教委，报了服装剪裁和面料设计两门课，决定接受系统正规的教育。 她既要上班，又要上学，人是越发忙了。忙起来就更加没时间想东想西，还觉得和李磊分手挺好的，既不耽误了他成家，也不耽误她学习。 可渐渐的，就觉得单位里的工人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因为忙，起初也不在意，没时间思考这些。 夜校的老师可严格了，她基础又差，别的同学都是高中毕业，中专毕业，就她一个是初中毕业。基础不好，学习能力就差，为了不拖后腿，她只能加倍努力。 别人老师讲一遍两遍就能懂，她不行。不懂，她就多问。每天都把问题记在本子里，第二天上课早点过去，专门到办公室去问老师，课后也追着老师问。 把老师都给问怕了，看见她就头疼。 她也难为情，可没办法，厚着脸皮也得问。 可等到厂里开始有了怪言怪语，她就不得不引起警惕了。背后说她几句，她是不在意的。但她就怕这些怪话影响了公司声誉，耽误了工厂生产，这可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赶紧找伟娟师傅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跟小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就黄了？”伟娟师傅本来就不看好她和李磊，可现在厂里传得怪话贼难听，她得问个明白。 罗芙蓉一脸不解。 “没咋的呀？我们就是不合适。” “咋就不合适了？我看你是还没搞明白状况，这事你得给我说明白了。” “怎么了？”她是真不解了。 她和李磊就是谈个朋友，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分手呗。怎么就搞得好像很严重似得？ 伟娟师傅是恨铁不成，伸手一拍大腿。 “你天天下了班就往外跑，一跑就没影，不到深更半夜不回来。你到底干嘛去了？你不知道厂里都传你什么怪话了。你呀你，还蒙在鼓里呢！” “传我什么怪话了？” “说你……说你另外谈了一个男朋友，跑去跟人鬼混，把李磊气坏了，所以跟你分了手。” “啊？这都是谁在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我和李磊早就分手了，我这一阵是在上夜校，所以才每天早出晚归。不相信的就到夜校去问问就知道，每节课都要点名报道，我是一节都不落。”她气的跺脚。 一听她是上夜校去了，伟娟师傅松了口气。可也敏锐的抓到重点。 “咋的？你和李磊早就分了？” “是啊，上回我和她一道回老家，那次之后我们就分了。就是因为跟他分手了，我才有了空，就去上夜校了。” “这么早？怎么回事？你爹妈没看上他？” 罗芙蓉叹口气。 “是他看不上我爹妈。” “啊？”伟娟师傅可惊讶了。 于是罗芙蓉就把自己跟李磊之间的矛盾一五一十都跟她说了。 若是平常普通人，那伟娟师傅肯定是站李磊那边。可问题是罗家姐妹不是平常普通人，而且做人么胳膊肘肯定往内拐，所以她听完之后当然站罗家姐妹这边。 “呀，这个李磊，也太小心眼了。你爹妈造房子，你们姐妹补贴父母，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哦，合着爹妈养儿女不就是指望将来能有个依靠，关键时刻儿女却撒手不帮忙，这像话么？这要是你们姐妹两没有，那给不起也没辙。可你们姐妹俩这么能干，手里有，那哪能不给。这还没结婚，李磊就惦记着你的私房钱。这要是结了婚，那还得了？啧啧啧，这种人，要不得！”她是连连摆手。 罗芙蓉叹口气。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知道原因了，伟娟师傅就哼一声。 “我看呐，如今厂里这股风言风语，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听了这句话，罗大姐也是若有所思。 可她心底善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看她沉默，伟娟师傅还以为她对李磊是余情未了，气得伸手一拍她后背。 “这种没担当，小心眼的男人，你还想他做啥。这股子歪风邪气，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传，越发是龌龊无耻。你别怕，有你师傅在，绝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先前我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敢替你出头。现在好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助长这股子歪风。” 女人家的名声多重要，哪能随便让人糟蹋。而糟蹋女人名声泄愤的男人，真真无耻小人！ 伟娟师傅是越发看不起李磊了。 第586章 ：她出事了 多亏伟娟师傅仗义直言，把厂里对罗芙蓉的歪言歪语给打下去不少。 可人性复杂，有的人自个生活无聊，就喜欢传这些没影的闲话。而且压根不顾事实和逻辑，反正是越离谱他就讲得越起劲。 所以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终归还是无法彻底销声匿迹。 不多时，又传来李磊交了新女朋友的消息。 这个的女孩罗芙蓉没见过面，也不认识。但不妨碍有些人没事找事就在她跟前说这事，，总想从她脸上的表情里分析出个三四五六来，好继续去传闲话。 然而她压根没空关心这个，也不感兴趣。工作那么忙，学习又那么难，光是顾这两头她就累死累活，哪儿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可她不关心，别人就传她是故作冷静，其实心里早就恨死了。好容易找到小李这么个肯收“二手货”的傻子，结果还被她自个生生作没了。 现在李磊已经找好了下家，可她却仍旧没着没罗，可不知心里有多急。 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惹得伟娟师傅没少骂人。 罗芙蓉心里对这些乱传闲话的人也生气，可她也知道，自个要真当面锣多面鼓的跟人叫起劲，那才是正中这些人下怀。 她的时间和精力可不能浪费在这些无聊事无聊人上，得做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事才对。 得知她跟李磊分手了，罗家人都松了口气。 前两天，罗雪梅定的红砖都拉来了。整整六车，四万多块砖。磊在空地上堆得跟座小山似得，瞧着就格外壮观。 罗芙馨也是头一回经历翻屋这件大事。 上辈子她为了逃避农村，逃避原生家庭，外出求学之后就一直没回来，直接留在大城市工作生活。 家里造房子，她寄过钱，但没回去帮忙。直到多年后，小弟福彬要结婚了，才勉为其难的回了趟家。 那个时候，家里的新屋早就造好了。 而且也不是现在这块地基，而是跟后面的王大叔家买了老房，在自家原址上重新起了新屋。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她自然也要见证家里这桩大事。 看到这么多红砖，很是惊讶。 “妈，买这么多砖，用得完吗？” 罗雪梅听了直笑。 “你这傻丫头。这点砖就够造一层而已，还问用不用的完？压根就不够。” “啊？要那么多砖？”她可惊讶了。 乖乖隆地咚。这么大一座砖头山，足足四万块红砖，竟然只够造一层。 真的假的？ 周连富也看着傻了眼的小闺女直笑。论摇笔杆子做学问，这小闺女是样样精通，可这农家事，她真是一窍不通。 “傻孩子。咱们自家造房子，哪能跟城里那样磊空心墙。这是传代的东西，自然得精益求精，咱们家要磊就得磊实心墙。这实心墙可吃砖头了，喂多少都不嫌多。况且，咱们家地大，屋多，墙也多，自然就更费砖。”老父亲给她解释。 “就是！尤其是你这小闺女，还奇出怪样的非要搞什么卫生间，平白无故就多一个小间。你也不看看你画的那图纸，整的多精细。人师傅看了，都说你呢。你图纸上多划拉两条线，一点不费力。可人师傅看了就得给你多起三堵墙。这多起的墙，能不吃砖？”罗雪梅也在旁边插话道。 罗芙馨这才明白过来。 “那咱们要起三层楼，岂不是还要再买八万块砖？” 周连富又笑。 “等起到二层三层就没必要再磊实心墙，磊空心墙就行。磊空心的，砖就省多了。” “为啥？既然是实心墙好，干嘛不都磊实心的呢？”反正又不差钱。 “说你傻还真是傻。你当这砖头是面粉捏的？砖头可重了。一层磊实心的，那是为了结实。二层三层还这么重，地基哪里吃得消。再往上还得盖顶盖瓦片，也是大分量呢！” 哦，原来是称重的问题。那这么看来，一开始用钢筋水泥打地基就好了，这样就能直接磊实心的三层楼，更结实。 不过算了，搞得太奇出怪样也不好。农村人接受新事物没那么容易，她搞卫生间就不知多少人背后说嘴。说她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净学城里的洋玩意，回来折腾自家父母，糟蹋钱，不做人家。 在家住了两天，她就回城去。 马上就要高三了，为了巩固成绩，考到理想的学校去，她给自己报了两个补习班。一个仍旧是薄弱项目化学，另一个则是数学。 数学这个补习班还是她们三姐妹一起报的，毕竟就算文理分科，或者美术生，这个数学还是一定要考的。 三个人商量好了，到时候一块去补习，互相监督，互相帮助。 她在大姐的宿舍里安顿好行李，就打电话去提醒柏丽娜，周一不要忘记早上八点的补习班。 结果这个电话打过去，就听见那头柏丽娜慌慌张张道。 “福星，不好了，出大事了。” “啊？”把她吓了一跳。 出事了，还是大事，怎么回事？是印花单子错了？还是床品花设计失误？怎么把这柏丽娜给慌成这样。 “不是，不是生意上的事，是郑美丽，她出事了。” 诶？郑美丽出事了！这下小福星也慌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她受伤了？她没事吧？她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每年暑假可都是学生事故高发的时节，什么溺水啦，车祸啦，总之防不胜防。 “不是，她没受伤，她现在就在我家，她……”话还没说完，这听筒就叫人抢过去。 小福星就听到电话那头哇的一声哭，一听就是郑美丽的声音。 听她这中气十足的哭声，她倒是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至少现在她平平安安的。 可电话里郑美丽哭得是别提多伤心，眼泪跟江河决堤似得，罗芙馨都觉得自己耳朵要被泪水灌满了。 “别哭别哭，怎么回事？好好说，有我呢！” 她是三姐妹的主心骨，听到她说“有我呢”，郑美丽就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圈，心里稳当了些。 抽了抽鼻子，哽咽着开口。 “福星，我……我发现……我发现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呜呜呜呜呜……” 第587章 ：离婚律师信 郑美丽发现了她爸爸和妈妈的离婚信？！ 这可真是个即劲爆又意外的消息。然而仔细思量片刻，又觉得这并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罗芙馨长长叹息一声，问道。 “你怎么发现的？你确定你看到你爸妈的离婚证了？” 郑美丽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我……我没看到离婚证，可我……可我看到我妈写给……写给我爸的信了。她在信里……要跟我把离婚，呜呜呜呜……” “这……你只看到信而已，怎么就能确定你爸妈离婚了呢？” “我……我还看到……我妈寄给我爸的……律师信。” “啊？” “都是……都是英文，我……我用字典查了……就是讲离婚的事。呜呜呜呜……” 她总算是听明白了。 看来美丽妈妈从国外寄了信过来，要跟美丽爸爸离婚。同时还有一份律师信，也是讲离婚的事。 唉，这律师信都出了，八成美丽妈妈是铁了心要离。 就不知美丽爸爸是个什么意见。 “这信……是你妈妈最近寄的吗？”她又问。 “不是！半年前就寄来了，我爸一直藏着，我都不知道。难怪我觉得妈妈好久没写信了，原来……呜呜呜呜……”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得，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两个在老地方等着，我这就过来，咱们当面好好谈谈。” “嗯，你可快点过来，我……我心里难过极了。我……”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罗芙馨只好又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拎起挎包就跑出去。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原先的文强布业。因为租期还没到，故而这门市部还开在原地，只是现在店里只剩下服装布还在卖，不再有床品布。 床品这部分，已经全部移到富贵人家去了。 柏文强自己也仍旧住在店铺上面的二楼，柏丽娜在这里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 此刻，郑美丽就待在外面的沙发上，趴在她怀里抹眼泪。 看到罗芙馨上来，她又蹭的跳起来，嗷的一声扑到她怀里。 “罗芙馨，我没有妈妈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呜” 她冲过来跟个炮弹似得，差点没把小福星撞倒。好容易稳住了，她赶紧扶着郑美丽，开口道。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你妈妈好好的在美国待着，什么叫你没有妈妈了。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她听了抬起头。 “我妈都跟我爸离婚了，而且不打算再回国，她都不管我了，我这不就是没有妈妈了么。” “你怎么知道她不管你了？你又没亲自问过她。” 这话让郑美丽愣一下。 “我……我怎么问她？” “打电话啊。打越洋电话，这不就是花钱的事。咱又不是花不起这钱。对不对。” 听了这话，她就不哭了，站起身扁着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那，那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怎么办？” “你不是说看到你妈妈寄给你爸的信了么，还有那份律师信。律师信上肯定有律师的电话，打电话问律师呀。” “人家会告诉我吗？” “当然会。你是你妈妈的亲闺女，这是你的权力。就算他不肯告诉你电话号码，那咱们不还有你妈妈写给你爸的信，信上有地址呀，你还可以写信过去，问一问你妈妈。这事吧，我觉得你不能自己一个人瞎捉摸，你得问一问你妈妈，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就算这事到最后是真的，那你妈妈也得给你哥说法不是。有个说法，总比你瞎猜要强的多。”小福星给她分析。 “对，罗芙馨说的很对。你瞧你，看了封信就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咱们又不是花不起那钱，咱们打电话，写信，方法多得是。咱们先问个清楚再说，免得冤枉了好人。”柏丽娜也在旁边帮腔。 “嗯，那你们可得陪着我。我一个人，心里害怕。” 她先前就是慌了神，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有了底，情绪就渐渐稳定下来。 “那行，那个信还在你家里吗？”罗芙馨又问。 “就在我这儿。”郑美丽转身从沙发上把自己背的双肩包拿起，从包里掏出两封信。 一封是手写信，显然是郑妈妈写给郑爸爸的。另一份是打印体，自然就是律师信。 罗芙馨是做外贸的，英文还可以，就先简单看了看那封律师信。 信里好多专业名词，她也不是看得很懂，但大致意思还是能拼出来。意思是郑妈妈委托了这家律师行的律师，向郑爸爸郑重提出离婚请求。随信还附上了一张离婚协议，也是英文的，用打自己打的。底下郑妈妈已经签了字，还写了日期，是半年前。 这张离婚协议她也不大看得明白，扫了一眼就放下。 再拿起郑妈妈手写的信，扭头问郑美丽。 “这信，我能看吗？” 郑美丽点点头。 “你看吧，看完了再给我分析分析。我现在脑子全乱了，越想越乱。” 经过她同意，罗芙馨这才拆开信仔仔细细看了。 幸而这是一封中文信，只要是识字的中国人都能看得懂。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只不过是中文版的。依照郑妈妈的意思，她是觉得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感情已经单薄，不适宜在一起共同生活。而且她已经在美国完成了学业，也找到了工作，正在准备申请绿卡，将来也打算留在美国，不回来了。 所以按照她的意思，她是不希望耽误了郑爸爸，这才提出离婚。 国内的一切她都留给郑爸爸，包括郑美丽。因为在她寄出这份离婚信的时候，郑美丽已经年满十八岁，所以也不存在监护权和抚养费的问题。但她在信里表示，愿意每年寄一千美金回国，由她承担女儿上大学的费用。 另外，如果郑美丽学业优秀，有出国留学的意愿，她也愿意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包括为郑美丽联系学校，安排住宿，甚至也帮郑美丽拿美国绿卡，当美国公民。 第588章 ：国际长途 总之，她知道自己辜负了郑爸爸，但无奈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希望郑爸爸能够原谅她。并且也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逃避作为母亲应尽的责任，希望以此补偿对美丽的亏欠。 最后她也留下了律师的电话，希望郑爸爸尽快联系律师，洽谈离婚事项。 郑妈妈在信里留的是律师的电话，而不是自己的，显然是下定决心要离婚。所以采取的是当事人回避的姿态，说穿了，就是不会再和郑爸爸进行任何商谈，没有商谈的意愿和必要了。 实话说，郑妈妈的表现算得上很得体了，也顾及到了女儿，尽到了责任。 这种事，其实在九十年代非常常见。基本上八十年代中期出国的那批人，几乎都是留在国外定居，抛弃了国内的一切。 平心而论，见识了国外的繁华先进，能有几人还想到回来的？ 除非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可即便是在国外做穷人，这会子也比在国内强。 没办法，九十年代的欧美实在是比中国强太多。 此时的中国人，乃至全世界，根本没人能想到二三十年之后，中国竟然会发展的那么快，整个就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除非是像她这样二世为人，否则谁又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所以郑妈妈做出这样的决定，即意外，也不意外。 今天这个事，早在当日她出国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根。 事到如今，她还能照章办事，写信回来好好说明，又愿意承担郑美丽的教育费用，也算得上是个负责人的母亲。当日，对郑爸爸肯定是亏欠的了。 但两口子感情的事，外人也没法插嘴。 只是外人觉得她做的得体，可作为这场破碎婚姻里最无辜的受害者郑美丽，她所受到的伤害，也是不足为外人道。 刀子割在谁的身上，谁才真正知道疼。 而她就是那个真正被刀捅了，真正疼的人。 这份伤，也不是靠着她们现在安慰安慰就能抚平，她和柏丽娜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一起渡过这最艰难的一段时光，然后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希望时间和成长，能渐渐抚平她的伤痛。 “这儿有律师的电话，还有律师的名字。今天是周五，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咱们这儿比美国快十二个小时，那么此刻美国那边应该是周四晚上十点左右。这会子律师都已经下班了，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不如等到晚上十点左右，我们再电话过去，找那个律师问问。怎么样？你觉得。”罗芙馨提议道。 郑美丽想了想，有些不安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电话通了的话，我们怎么说呢？万一说错了怎么办？万一咱们的发音不对，人家美国律师听不懂怎么办？咱们学的课文里，又没说怎么跟律师谈话，也没提到过……离婚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没事，说错了那就错了呗。再说了，你又不是要跟那个律师洽谈业务，你就是想跟他要妈妈的电话号码，想找妈妈。妈妈你总会说吧？女儿总会说的吧？你也肯定知道妈妈的名字的吧。你妈妈是他的客户，律师肯定不会忘了客户的名字。至于发音什么的，咱们又不是要去当国外的播音员，必须要牛津腔伦敦音。你想想，老外到中国来的时候，对着我们说你好，发音那么古怪，我们不也听懂了。那么到了老外那边，你发音怪一点，他们也听得懂。大不了，多说几遍呗。没什么好怕的！”罗芙馨安慰道。 听她这么一说，郑美丽原本不安的心还真放松了许多。不过小姑娘遇到大事，心里还是慌，就抓着她的胳膊央求道。 “要不，罗芙馨你帮我问吧。你胆子大，英语也挺好，你来问，肯定没问题。” 小福星点点头。 “行，我来问，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问道你妈妈的电话 号码。到时候你亲自跟她说明白！” “嗯，谢谢你！”有了她的保证，郑美丽就安心多了。 剩下来的时间，她们两个就在这里陪着郑美丽一起过。 下午郑美丽还打电话给自个爸爸，表示要和罗芙馨一道在柏丽娜家住一晚，三个人一起讨论数学。 郑爸爸知道三人一起报了数学补习班，就不疑有他，还为自个女儿抓紧学习而感到高兴。 晚饭三个人就到一条街外的肯德基去吃，柏丽娜特地点了好多她爱吃的，薯条，冰淇淋还有汉堡包。 可郑美丽心里压着事，根本没胃口吃东西。啃了半包薯条，就说饱了。 越是天黑，她就越是不安，越是焦虑。坐在沙发里，双手握得紧紧的，时不时的看挂在墙上的钟。 眼睁睁看着时针一点一点的爬过九点，就盯着分针。等分针转了大半圈，眼看越来越接近十二这个数字，她就蹭的站起来，朝罗芙馨喊了一声。 “罗芙馨！” 小福星朝她点点头，又按了按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在她和柏丽娜的注视下，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按数字。 国际电话有一长串的数字要拨，拨完了还得等，很是麻烦。 但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话还是接通了。 罗芙馨就拿出她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外贸员的水准，用不那么标准的英语跟电话那头的美国人沟通。 听着她跟电话那头你来我往的对话，郑美丽和柏丽娜的眼睛都快突出来。 乖乖隆地咚！小福星可真是厉害，竟然一点都不怕说英语，不怕美国人。你瞧她，讲得多流利，神情多淡定，态度多从容，真了不起。 罗芙馨一边讲，一边朝柏丽娜招招手，做了个要纸笔的动作。 郑美丽就先一步蹿出去，把背包里的纸笔递给她。 她就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又讲了两句，就搁了电话。 “怎么样？那个律师怎么说？”郑美丽迫不及待的问。 罗芙馨拍了拍桌上的纸。 “成了，这是律师给的电话号码。直接就可以联系到你的妈妈。” “真的！太好了。”郑美丽一下就高兴的跳起来。 第589章 ：打开心结 拿到妈妈的电话号码，郑美丽欣喜之后又陷入矛盾。 一方面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拨通电话，好好跟妈妈问个明白，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问来的并非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以及，她心里也有隐约的不安和愧疚。总觉自己这样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跟妈妈联系上，是不是一种对爸爸的背叛？ 她虽然年轻，可多少也能感觉到。她的爸爸把离婚这个消息一瞒就是半年，一点风声也不跟她透露。一方面是害怕这个消息会伤害她，可另一方面也表示爸爸并不想跟妈妈离婚。 一面是妈妈，一面是爸爸，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拉锯战，内心充满了摇摆。 打完电话，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半。 整个轻纺一条街此刻早已经陷入一片寂静，就连路灯也仿佛将要睡去，越发昏暗起来。 三个少女坐在沙发上，看着郑美丽从兴奋雀跃到此刻的患得患失，忧心忡忡，罗芙馨忍不住问她。 “怎么了？是不是近乡情怯，突然害怕跟你妈妈通电话了？” 郑美丽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呀？摇头又点头的，叫人好猜。”柏丽娜忍不住推了她一下，半真半假的埋怨。 她撅起嘴瞪一眼，然后又垮着脸。 “我……我也说不清现在心里的想法。我就是……” 她慢慢把心里的顾虑说出，也说出自己对未来的茫然。他的爸爸显然不想离婚，就拖着。妈妈又感觉是下定了决心，爸爸的拖字决真的能有效果吗？就算当真拖着不离婚，可远隔千山万水，妈妈打定主意不回来，爸爸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爸爸现在心里对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是爱，还是恨，亦或是不甘心？ 如果爸爸恨妈妈，那她去跟妈妈通话，是不是就是对爸爸的背叛？ 而她自己对妈妈又到底应该是什么想法呢？她应该恨妈妈吗？ “那你恨你妈妈吗？不要去想其他的东西，你闭上眼睛，就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你恨妈妈吗？”罗芙馨问道。 郑美丽看她一眼，然后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睁开眼，摇了摇头。 “我不恨妈妈，我还是爱着妈妈。” 妈妈是在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出国的，此刻停留在她记忆力的母亲也依然是那个年轻漂亮神采飞扬的女人。她的妈妈是高中英语老师，英语特别好，还会唱英文歌，唱的可好听了。 她依然记得妈妈参加歌唱比赛，穿着一条有长长裙摆的洋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花朵。妈妈站在讲台上，对着话筒唱她那时根本还听不懂的英文歌曲。唱的是那么好听，那么动人。 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妈妈而感到骄傲，即便在往后长达三年半的时光里，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妈妈，她也依然爱着妈妈。 因为妈妈是她的偶像，她无法不爱这个偶像。 可她也爱爸爸，照顾她生活的是爸爸，陪伴她成长的是爸爸，可妈妈伤害了爸爸，她还有权利去爱妈妈吗？ 这不是对爸爸的背叛吗？ 她心里很矛盾，很难过。 她看过电视剧，也看过小说。离婚家庭的孩子，最常要被问道的一个问题就是： 你选妈妈，还是爸爸。 她该选哪个呢？ “当然是选爸爸咯。你妈妈在美国，压根回不来。你就算选她也没用！”柏丽娜说道。 郑美丽跟着点点头，说的有道理。可是…… 罗芙馨赶紧拦住柏丽娜。 “你别胡说。美丽，别听丽娜的，她说的不对。” “不对？难道我应该选妈妈？”郑美丽不解。从内心上说，她确实更倾向于母亲。没办法，女儿天生就亲近母亲，何况妈妈还是她的偶像。可是……爸爸怎么办？ “不，你哪个都不用选。”小福星道。 “啊？”郑美丽呆住。 “哦，对哦，你满十八周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不用选。”柏丽娜也跟着说道。 “不是。这跟你是不是成年人无关，我说的你不用选，意思是即便你的父母离婚了，解除了彼此之间的婚姻关系，可他们两跟你的亲子关系，是永远也无法解除的。你懂吗？你的妈妈永远是你的妈妈，你的爸爸也永远是你的爸爸。他们离婚了，也仍然是你的父母，且永远是你的父母。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她看着郑美丽的双眼，郑重其事道。 郑美丽有些疑惑，但认真听着。 “当然，刚才那番话说的是法律关系，但从情感上来说，也是一样的。你觉得你爸爸爱你吗？” 郑美丽立刻点点头。 “那么你觉得你的妈妈爱你吗？” 她也点点头。之所以有这个自信，当然是因为那封信里妈妈说了，她愿意承担她的大学学费，也愿意帮助她出国留学，甚至还要帮她在美国定居。 如果这都算不上爱，那什么才算呢？ “你看，你的爸妈爱你，跟他们要离婚没有任何关系。由此可见，你爱他们，也跟他们要不要离婚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 她迟疑了一会，然后用力点点头。 “你说得对。他们就算离婚了，也依然爱我。我也一样可以继续爱他们。” “没错。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选择，你两个都可以爱，爱到天荒地老都是天经地义。” 解开了心结，她长吁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就轻松了。 “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在跟妈妈沟通前，先和你的爸爸好好谈一谈。” “嗯？” “你已经长大了，年满十八岁就是真正的成年人。我想你的爸爸瞒着你，是怕你受到伤害。但你应该告诉他，你长大了，已经能承担责任。” “真的可以这样吗？” “可以的！任何事，只要你去做，一定是可以得到一个结果的。你不去做，那就永远只能患得患失。” 她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第590章 ：广交会 由罗芙馨和柏丽娜两个一道，把郑美丽送回家。 临走两个还恋恋不舍，又忧心忡忡，说了许多鼓励安慰的话。 反倒是郑美丽，精神恢复了很多，还嫌她们两啰嗦，叫她们快走，不用担心。 两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各自回家，一边做作业一边还担心郑美丽能不能好好跟她爸爸谈话，父女两会不会闹的不可开交。 这么担心着，就到了周一早上。 罗芙馨准备好上补习班的东西，背着挎包骑着自行车出去。 到了补习班门口，就看到郑美丽和柏丽娜已经瞪着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跳下车上前看。 郑美丽精神状态不错，就是两个眼睛红彤彤的，明显是大哭过一场。 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小福星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样？没问题吧？” 郑美丽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和爸爸都说开了，也都好好哭了一场，没事了。” 这下心头的重石彻底落地。 看来不仅是郑美丽解脱了，就连郑爸爸也解开了心结，这真是太好了。最起码，父女两能够开诚布公的谈心，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有些事，一个人闷在心里，反而越想越钻牛角尖。坦诚的说出来，内心的痛苦得到倾诉，纠结才能解开，人也就慢慢放下了。 这类事并非一定是谁对谁错，只是这个时代变化太快，逼得人不得不去适应这场巨变带来的各种影响，好的，坏的，都有。 补习班的功课压下来，逼的三位少女压根没精力再去悲春伤秋。尤其是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数学渣，每天做试卷做习题就做的面有菜色，奄奄一息。 罗芙馨倒是还有点余力，可也得拿出功夫给她们两补，不然压根跟不上补习班的进度。 时隔一个星期之后，三人才稍微缓过一点劲。 郑美丽也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在家当着郑爸爸的面拨通了越洋电话，联系上郑妈妈。 具体这一家人是怎么沟通的，外人不得而知。反正郑美丽自打那天之后，情绪又上了一个台阶，可见结果是好的。 因为越洋电话很贵，半个小时就得五十多近六十块钱。郑爸爸一个月工资也就够打四五个电话，所以郑美丽不敢用家里的电话打。 柏丽娜很大方的拍着胸脯，表示尽管用她家的电话打，姐们不差这个钱。 郑美丽笑着摆摆手，然后双手一拍，喜滋滋说道。 “我自个也有钱。我想好了，我手里现在有三千多的存款。往后我每个月给妈妈打一次电话，每次五十块钱的话，这笔存款够我打六十次电话。一年十二个月，我能打五年。五年以后，说不定我已经出国留学，直接到美国了。到那个时候，我可以自己过去看妈妈，和她面对面交流。所以，我觉得即便我父母离婚了，但其实并没有任何改变。” 罗芙馨点点头。 “对，你这么想就对了。所以，加油吧，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这样你才能去好学校，将来也更有机会出国留学。”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那就再做一张试卷吧！” “啊，不要吧！”郑美丽立刻哀嚎。看到试卷，她是真的要吐了。 这边补习班上的昏天黑地，那一边柏文强也上赶着来找罗芙馨商量要事。 市领导找他谈话了，说要让他准备准备，明年市里要推荐他，跟着省里的代表队一起，带着万紫千红的产品去参加“广交会”。 一听这话，小福星就双眼一亮。 “这是好事啊！” 柏文强点点头。 “我也知道是好事，可问题是，这广交会是个啥玩意，我不懂哇！这会子叫我准备准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准备。” 罗芙馨心说，我懂啊，我教你。 可转念一想，不成。她一个最远就去过省城的黄毛丫头，怎么会懂广交会的事？这说出去没法解释。 于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你亲眼去瞧一瞧。依我看，不如趁此机会，咱们一块去广州看看。” “啊？去广州？” “对啊。去现场看看，你就知道自己改怎么准备了。否则，你就是到处去问人家，人家肯不肯说不一定，就是说了，你没见过，肯定也想不出来。这瞎准备能准备出什么好来？得亲眼看看，到现场，看看别的公司企业是怎么弄的，咱们有样学样，取长补短。便是该怎么去，怎么回，住哪儿，又怎么到会场，亲自去走一遍，等到咱们亲身上阵了，才不会晕头转向。你说对不对。” 对，说的有理。只是……柏文强面色犹豫。 “做任何事，只要是从没做过的新鲜事，这吃药花钱那么必须的。这钱你不花，将来贸贸然去参加，肯定也要花冤枉钱。不如现在主动花了，咱们还能学习。就是错了，也不用担心会耽误事。错过一回，下回就不会错了。更何况……”她压低嗓子，凑到他跟前又低声细语了几句。 “人家上头能注意你，终归也是有人帮你吹了风。这帮了忙的，你也得表示表示不是。正好，趁此机会，不如搞一个参观学习的项目。让公司里的几个领导也沾沾光，出去风光风光。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们满意了，自然会好好抬着你，你也能走的更长远。” 柏文强听了直点头。就是这个理，是正理，是真理。 一拍大腿道。 “行，那我回去研究研究，就以参观学习的名义，组织公司领导层去广州观摩广交会。我看机会难得，你和你姐也一块去吧。” “嗯，我回去跟我姐说一声，她要抽得出空，就一块去。对了，你回去问问丽娜，她要不要也一块跟去。” “她去干吗？” “她将来可是你的首席设计师，怎么不能去？广交会上肯定有全国各地的厂家公司，整好让她开开眼界，看看别人的设计如何，取长补短。另外，广州有美院。她可是美术生，也顺道去美院看看，提前感受一下大学氛围，激励激励她。” 第591章 ：坐飞机 嘿，还真挺有理。柏文强是心服口服。 瞧瞧，这小福星想得多长远，多周到。他遇上她，真是遇上了福星，遇上了贵人。 “那行，我回去就跟她说一声。她就自费，我自个掏钱就行。” 罗芙馨心想，哪用你掏钱，柏丽娜自个就是个小富婆，有钱的很。 又一想，既然她和柏丽娜都要去，干嘛不把郑美丽也拉上呢。虽然郑美丽解开了心结，情绪得到了恢复。不过父母要离婚这件事终归让她受到了伤害。不如趁此机会大家一块出去旅游散散心，也让她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好风光，开阔心胸和视野。 广交会上外国人满坑满谷，正好让她去见识见识，将来就是出了国，心里也不慌了。 毕竟，外国人也是两个胳膊两条腿，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立刻打电话给柏丽娜，对方一听就拍手称赞。 “好啊好啊，我们三姐妹一起出去旅游，这个主意太好了。” 她心里是真高兴。广交会和广州美院，就像两个闪闪发光的宝石，在她眼里发光。她早就想出去好好看看，见见世面。 江城市轻纺一条街的花型，对她而言早就失去了吸引力，看厌了。 一想到广交会有专门的纺织品展销，全国各地的厂家和公司都会来设点推销自己的拳头产品，甚至还有国外的港澳台的公司也会来参加。这就说明她不仅能看到国内领先设计，还能看到国外最新的设计。 这对一个下定决心要做面料设计的女孩来说，该有多大的吸引力。 一想到会场上那些吸引人的设计图样，实物布样，她真想现在就飞到广州去。 “我说，为了给美丽鼓劲，不如我们两给她合买一个相机，还有机票，当做礼物送给她，怎么样？她不是立志要当摄影记者么，正需要一个好相机。这一趟让她也去参观广交会，拍多多的照片，回来写几篇报道，给报纸杂志投稿，对她一定是极好的鼓舞和鼓励。” “你的主意太棒了，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柏丽娜赞叹道，一口就答应下来。 如此两人私下偷偷约定好时间，一起到百货大楼去给郑美丽选相机。 “就选海鸥牌的，祝她像海鸥一样展翅高飞，不畏惧大海上的风浪，勇往直前。怎么样？”罗芙馨提议。 “好，这个意义好。就买海鸥相机！”柏丽娜一口赞同。 在柏丽娜这边她势如破竹，达成所愿。可回头到了自家大姐那边，罗芙蓉却拒绝了。 不是她不想去广州见世面，而是实在抽不出空。 厂里的生产也她管，公司的生产也要她管，秋装销售这块还得她管，还要上夜校，她现在就已经跟陀螺似得团团转，哪里还挤得出空去广州。 何况，这一去还得整整五天时间。 “下回吧，等明年咱们万紫千红自个去参加广交会了，姐一定跟着去，好好开开眼。这一趟你先替姐去开路，省的我走歪路。你多拍些照片，回来给姐好好说道说道，跟我自个亲自去是一样的。”看到妹妹失落的表情，罗芙蓉赶紧安慰道。 哪能一样嘛！可眼下也只能如此。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该出发的日子。 为了安全起见，小福星特别要求这一趟去广州不要用火车，而是直接坐飞机。 九十年代广州经济飞速发展，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国的商人都奔到广州去寻找发财的机会，其热门程度相当于当年美国的淘金热。 人多的地方是非必然多，而钱多的地方则肯定滋生各种犯罪和黑暗。 广州火车站在九十年代的风评可谓糟糕至极，因为这里是各路商人进出汇集之地。当时没有现在如此发达的金融服务，金钱往来只需要在智能机上按几个数字就能搞定，根本用不到一毛钱的现金。可在当时，来广州做生意的商人手里都带着现金。 如此大量的现金自然就引来各种犯罪分子的觊觎，所以针对这些南北商客，甚至各地游客的抢劫诈骗恐吓敲诈勒索案件，层出不穷。甚至还引发了不少震惊全国的恶性案件，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 这次万紫千红考察团主要是去参观学习，公司的领导再加上三个青春妙龄的少女，安全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 所以宁愿多花钱买机票，也不能拿大家的人生安全去开玩笑。 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就是这个道理。 得亏这次去广州用的是公司考察学习的名义，如此就可以用万紫千红的名义向机场售票处订票。 九十年代初，买机票虽然比七八十年代容易多了，可必要的手续还是很麻烦。机票得提前一周就去预定，还得本人到场。 万紫千红是以公司名义订票，就得财务拿着公章和介绍信，还有市局给的批条，坐火车到省城去买。 罗芙馨三人因为已经年满十八岁，有了身份证，也能独立买票。 彼时也没有打折票，机票的价格全是国家定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从省城到广州的机票是五百块一张，足足比火车票贵了三倍。 但得知大家是要坐飞机去广州，不仅三个小姑娘激动万分，就连几位大领导也兴致勃勃，私底下纷纷夸赞柏文强会来事。 整个考察团一共是八个人，罗芙馨三姐妹三人，柏文强是即代表万紫千红，也代表富贵人家。另外还有财务一人，老马作为董事长肯定也参加，街道主任作为直属领导也被邀请参加，最后一人是代表福利厂的小马厂长。 一行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坐着由公司租的中巴车，直接往省城机场去。 开了足足两个小时，赶在早上八点前到达机场。 财务便从包里拿出每个人的机票，让大家带好身份证，由他领着一起过关验票。 这一行人在机场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尤其是罗芙馨三姐妹，各自都身穿富贵人的夏装新款，打扮的青春靓丽，招摇过境，引得众人频频关注。 第592章 ：都是免费的 省城的机场是自民国时代就存在的老牌机场，六十年代经过一次扩建，即成为全国客流量第一的国内国际机场。 可等到八十年代撞上改革开放的大潮，这国内第一的名头就被广州的白云机场给夺走了。然而即便不是全国第一，机场里仍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比起国内航班最多的白云机场，省城机场最多的还是国际航班。 八十年代中期，国家开放了出国限制，一批批怀揣着远大梦想的学子精英，纷纷出国去，留学的留学，工作的工作。 大洋彼岸的繁华和先进，吸引着刚刚打开了眼界的中国各路年轻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远渡重洋，背井离乡。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千山万水之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也不乏在大洋彼岸迷失和凋零之人。 资本主义的繁华和先进不一定是每个人的天堂，也可能是某个人的地域。 好在罗芙馨一群人并非是要远渡重洋，只是去千里之外的广州，观摩学习一年两度的盛会。 此时的候机楼主体还是六十年代扩建的产物，虽然在八十年代初进行了一次突击改建，可比起后世重建的庞然大物，还是显得太狭窄太陈旧了。 但除了罗芙馨这个二世为人的“怪胎”之外，此行其他人看到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候机楼，早已经兴奋不已。尤其是站在候机楼的窗口向停机坪望去，能看到一架架等待起飞的飞机。 飞机有大有小，有飞国内的，也有飞国外的，涂装也各式各样，千姿百态。 仰头望去，时不时还能看到起落的飞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引起人们阵阵惊呼。 收到新礼物的郑美丽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给相机装上交卷，然后举着这台新相机到处拍起来。 飞机的起落，机场的景物，乃至于每个旅客脸上的表情，都是她取材的对象。 见她会拍照片，柏文强赶紧招呼她给领导们也拍了几张。 大家一起排排站在候机厅里，用交卷记录下这珍贵的时刻。 不多时，广播里开始播报他们这次航班的登机信息。 于是大家有赶紧拿好随身的行礼，赶往通关口过关。 八十年代那次扩建，机场引进了三架大型的登机桥，六条自动行礼运输带。可惜这三架登机桥和六条行礼运输带都主要服务于国际航班。 毕竟人家出国带的东西多，行礼重，得优先给出国的旅客减轻负担。 国内航班的旅客还得靠自己的“11路”，步行从航楼站到停机坪上飞机。 财务给大家定的是南方航空的航班，一架小飞机，机票比大飞机便宜些。小飞机旅客少，大家排着队，在空乘人员的帮助和指挥下，很快就都上了飞机。 小飞机也不分什么头等舱商务舱经济舱，拢共就那么一点地方，人人都是进机舱，就连票价也是一样的。 罗芙馨三姐妹自然是坐在一块，在前一排，五个男人都坐在后一排。 上了飞机，大家也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纷纷交头接耳，对着飞机内部的各种设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空乘人员上来嘱咐大家系好安全带。 像老马这类老干部就吃陌生饲料了，安全带怎么系也搞不明白。 好在空姐们个个都是笑容甜美，服务周到。对于不会系安全带的乘客，都是走到跟前面对面亲手帮大家系上。 另外还告诫每一个乘客在飞机上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譬如飞起起飞降落时乘客不得离开座位，不可解开安全带。只有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经过乘务人员提示之后，乘客才能解开安全带，并在机场内走动，等等。 可惜，乘客们大多都很兴奋，没几个人能认真听乘务员讲解。 等乘务人员说完，过一会便是机长讲话时间。 等机长也说完了，飞机就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准备起飞。 “要飞了，要飞了！”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一左一右握住罗芙馨的胳膊，小声的欢呼起来。 尤其是柏丽娜，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兴奋的时不时往窗外望。 郑美丽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和她一道凑到窗户边张望。 “哇哇哇，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当飞机腾空跃起的时候，这两位又兴奋的欢呼。 罗芙馨被夹在中间，真是哭笑不得。 说实话，她们两个真够呱噪的。要是换成三十年后，肯定被人贴在往上批判，说她们没素质，在飞机上乱喊乱叫。 可此时此刻，乘飞机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件稀罕而又奢侈的事情。因此而兴奋，而欢呼，而雀跃，而大惊小怪，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何况，她们还是两个如此青春朝气的少女，同机乘客们就更加宽容体贴了。 别说她们兴奋，便是后排的五位男士，也在心里暗暗惊讶和兴奋。毕竟，他们也是头一回，端的是新鲜。 这一趟出来，先不说到广州的所见所闻，就是这坐飞机经历，都够人吹嘘一整年的。 等到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飞行体感平稳之后，乘务人员就提醒大家可以解开安全带，也可以在机舱内走动了。 于是乎，乘客们一个个都放下了原先的紧张和兴奋，开始伸胳膊蹬腿，舒展身体。 彼时别说智能机，就连手机都还没发明出来。一架飞机上一百多号乘客，要在机舱里共同渡过好几个小时。大家所能想到的消遣就是看书看报，聊天闲谈。 这个时候，乘务员就推着带饮料和小零食的推车出来，挨个问乘客们需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大部分乘客都事先打听过，知道飞机上的饮料和零食都是免费的，其实费用是包含在了机票里。 既然是免费的，那自然是一定要吃的，不然岂不是亏了。 也有小部分乘客并不知道这些事免费的，便小心翼翼的问要多少钱。乘务人员自然是面带笑容，和蔼可亲的告诉他们“都是免费的”。 好么，既然是免费的，那怎么能错过。 第593章 ：钱花的很值 这个乘客要可乐，那个要橘子汁，甚至还有要酒的。小推车上红酒白酒黄酒都有，啤酒也有，还是冰镇的呢。 不爱喝酒的女士小孩们也有各种小零食可吃。 饼干，蛋糕和巧克力，甚至还有水果。水果都是洗干净切成小块装在塑料盒里，乘客想吃就可以拿一盒。 总之绝对服务周到。 于是乎，一时间，机舱里那个热闹啊，就跟菜市场差不多。 看到空姐们应付形形色色的乘客，不管是刁蛮任性的，还是懵懂啰嗦的，甚至还有无理取闹的，却始终保持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细心周到。 譬如有个乘客非要把鞋子脱了，把臭脚搁别人椅背上，把前前后后的其他乘客都给熏的受不了。 是两个空姐好说歹说，又是哄又是劝，这才把乘客给说服了，重新穿上鞋子，解救了所有乘客。 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看的咋舌不已。 “这空姐也太厉害，这脾气，这口才，要我早就受不了了，非得跳起来暴走那家伙不可。” 一双臭脚差点把整架飞机的乘客熏死，相当于一场空难事故呢！ 罗芙馨听了哈哈大笑。 “人家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早就学习过如何应付这些难缠又不讲理的乘客。再说了，空姐的工资多高啊，这服务自然也是顶级的。” “多高？”一听空姐工资高，这两人就立刻打听起来。 “应该能有两千一个月吧。” “哇，两千一个月，这可确实是高。这就难怪了，我要每个月拿两千，我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郑美丽吐了吐舌头。 “没出息！亏你也是跟着姐混的，两千块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看我哥做生意，两万块那都是毛毛雨。”柏丽娜却取笑她。 郑美丽咧嘴嘻嘻一笑。 “是是是，咱们柏大小姐财大气粗，空姐那点工资算得上什么。” 柏丽娜哼一声。 “那是。我可不是吹的，将来等我上完大学，肯定是要跟着我哥一道做生意。你就瞧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企业家。” “诶诶诶，不是说要做首席设计师的么？怎么变成女企业家了？” “首席设计师也要做，企业家也要做，两个都要。” “哇，你还真贪心。” “那是。这才显得我能耐大！”柏丽娜是一点不心虚，自信满满。 郑美丽哈哈一笑。 “我要求不要，上完大学，我就看情况吧。能出国，就出去看看。不能就留在国内，到报社或电视台当记者去。总之，让我坐办公室我可做不到，我就喜欢往外跑，到处去看看。拍拍照片，写写文章，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你这就叫做享受自由的感觉，对不对。” “对，自由。那诗里不是说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瞧瞧，自由比爱情和生命还可贵呢。诶，罗芙馨，你将来想做什么？是不是也当一个女企业家，跟柏丽娜的哥哥那样？”郑美丽突然问小福星道。 罗芙馨噘着嘴思考了片刻。 “实话说，我压根还没想好将来到底要做什么。当然咯，眼下参加高考，考一个好的名牌大学，然后去上大学，这是一定的。至于上完大学之后干什么，我还没想过。” “诶？你还没想过？天哪，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规划好了未来，然后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攀登人生的高峰。原来，你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哇？”柏丽娜惊讶了。 小福星叹口气。 是啊，她对未来还真有点糊涂。 努力工作，实现人生价值，上辈子她已经做到了。 如今重活一世，如果还是照着上辈子的路线走，那多没意思。 也许是经过一世的缘故，这辈子她更希望跟着感觉走。就像郑美丽追求自由一样，她也想要达到一种自由的状态。 可如何去实现这个自由，以及这种自由的状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她却还是茫然的。 所以，柏丽娜说她也有糊涂的时候，并没有说错。 发现原来她也不是全能全知的，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反而觉得她更让人有亲切感了。 说实话，虽然小福星的“全能全知”很给人一种安全感，可同时也给人一种距离感，总觉得她和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一类人。可现在，知道她也会对未来茫然和糊涂，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倍感亲切起来。 “嗨，今朝有酒今朝醉。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去，我们活在当下就好了。来，为我们广州之行，干杯！ 郑美丽举起手中的可乐道。 罗芙馨和柏丽娜也举起手中的饮料，和她碰杯，大家相视一笑，哈哈直乐。 到了中午，飞机还提供午餐。 装在快餐盒里的飞机餐又引起了不少乘客的惊讶和称赞，毕竟这个时候快餐盒还不普及，大家都没见过装的这么仔细又精巧的饭菜。 九十年代的飞机餐和往后的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往后的人们吃的好东西更多了，所以觉得飞机餐难吃。可在当时，人们根本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即便是速冻加热的飞机餐，也都觉得是一种美味。 近三个小时的旅程，在吃完飞机餐后，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乘务员再次殷切的提醒每一个乘客系好安全带，并告诫大家飞机降落过程中绝对不能随意行走。另外耳朵感觉不舒服的乘客要及时告诉乘务员，好发给他们耳塞，减轻不适。 一想到马上就要到广州了，乘客们都赶到一阵兴奋。 飞机降落往往是整个旅程最危险的时刻，故而有一小部分乘客十分紧张，紧贴着座位，还闭上眼，嘴里还默默叨念些什么。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压根不害怕，还兴奋的东张西望，尤其是往窗外看。看着地下的白云机场越来越近，两个人也越发兴奋。 在飞机平稳落地之后，乘务员这才提示大家解开安全带，排队下飞机。 在门口，还有乘务员给每一位乘客送上小礼物，是一架装在塑料盒子里的飞机模型，盒子上还写着航空公司纪念品几个字。 想不到这段旅程不仅有吃有喝，末了还能拿个纪念品回去，每一位乘客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笑容，觉得自己的机票钱花的很值。 第594章 ：高档酒店 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个小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就到了千里之外。 万紫千红一行人不由个个翘起大拇指，赞叹这机票花的值。这要是坐火车，钱是省了，可大家伙得在火车上待一天一夜都还有剩。 坐的骨头酸屁股疼不说，车上的吃喝还都得另外花钱，末了也不会给啥纪念品。 坐飞机就不一样，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轻松爽快，吃喝免费还有得往回拿，想想都开心。 难怪书上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高科技就是好。 只可惜这飞机太高科技了，咱们中国不会造，只能跟外国买。嚯，这一架飞机，值老钱 了，人命币得好几千万呢。 就靠着咱们国内劳动人民给人封衬衫做鞋子，得卖出去几千万件衬衫，几千万双鞋子，才能挣回一架飞机。 太亏了！ 所以还是得靠年轻人好好学习，掌握高科技，学习先进本领。等到将来有那么一天，咱们中国人也能造飞机了。 到时候，大家就坐咱们中国人自己造的飞机出去旅游公干，那才骄傲呢！ 几位大领导纷纷感叹。 罗芙馨在一旁听着，心想这一天还真不会太远。反正在她前世，中国已经能造咱们自己的战斗机。想必在不就的将来，也能造出属于自己的大飞机。 八月的天，日头毒辣辣的。 彼时的候机厅是全开放的，也没有空调。从飞机上下来，在停机坪上晒了一路，人人都出一头热汗。 财务一马当先，一面帮几位领导看管行礼，一面给大家之路。 “这边走，出了门口就有出租车，咱们打车过去。” 八个人打了两辆出租车，直奔流花路而去。 广州的出租车气派和比江城市的大多了，江城市的出租车多是夏利，偶尔有几辆皇冠桑塔纳，价钱还比别的贵，司机脾气也更大。广州的差头基本上都是皇冠尼桑之类的高档日系车，统一刷成红色，既显眼又漂亮。 车门一开，扑面而来就是阵阵冷气，激得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听他们是要去流花路，司机就知道来参加广交会的。 白云机场在白云区，此时的白云区还是个农村郊区的样子，但一路开过去，到处都是打桩的隆隆声和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塔桥，处处都是一片大开发的新气象。 随着路旁越来越多的摩天大楼和广告牌的出现，预示着万紫千红一行进入了广州市中心。 广交会是老广人和参展客户对会展的俗称，全名应该是“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会展就设在位于流花路的“流花会展中心”。 毗邻会展中心有两家比较上档次的酒店。 一家是广州市的老牌五星级大酒店“东方宾馆”。跟广州享誉盛名的白天鹅宾馆一样，这家五星级宾馆自建设初始，就是为了招待那些来自世界各国的外商而设立的。 另一家也是五星酒店，叫“中国大酒店”，是中外合资的。由广州市政府出地，爱国港商集资，投资十亿港币建成的豪华外事酒店。 既然是高档宾馆，那价格肯定不会低。 但小福星拍板了，安全第一。宁可多花钱，也不要到时候花冤枉钱。 外事酒店安保设施更好，而且可以过滤掉很大一部分潜在的暴力罪行。 另外，既然是出来见世面，哪能扣扣索索的。 这两家酒店离流花会展中心最近，肯定住了不少参展的客商，住在这样的酒店里，能接触到的客商层次也会比较高。说不定这一趟还没参展，就能带几笔生意回去呢。 要是住普通酒店，那遇见的肯定也只能是普通客商，谁靠谁还不一定呢。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了享受。 辛辛苦苦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穿点好的，住点好的。挣了钱不能花，不能享受，那挣钱干嘛？ 罗芙馨表示，姐不差钱，姐就要住高档宾馆，好好享受！ 享受谁不爱，只是恨钱少。 反正这趟是公司报销，各位领导当然是从善如流，一个个也兴奋的很，准备好好享受一下五星级宾馆的招待。 然而计划丰满，现实骨感。 不论是东方宾馆还是中国大酒店，都没房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召开广交会，参展客商来的太多，早就把房都定光了。 他们是赶着时间来的，哪里还有空房留给他们。许多有经验的客商，早在半年前就订房了。 这真是，太让人郁闷了。 一行人站在酒店大堂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办了？ 柏文强找罗芙馨商量。 别看柏老板在江城市那是叱咤风云，威风凛凛。可出了省城，他的胆子就自动缩小，不得不依靠小福星这个贵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罗芙馨也是个没出过省城的黄毛丫头，可这胆气和见识怎么就这么大？ 由此可见，这读书是真的有用。你看她不就是会读书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读的多，读的精，读得好，就没有什么能难道她。 眼下，他是又得听听她的意见了。 虽然订不到房间令人懊恼郁闷，但罗芙馨不会被眼前这点困难打到。 豪迈的一挥手。 有什么好怕的！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手里有钱，难道还怕住不着店？ 广州市大都市，像模像样的酒店那是遍地开花，只是离流花会展中心远近点罢了。 不过这毒太阳底下走来走去太折腾人了，不如大部队就留在中国大酒店大堂里等候。由财务和柏文强出去，另外找个酒店。 这一回，她也不敢要求太高了，终归四星以上，交通便利就行。 房间有三间订三间，没有两间也行。 不要吝啬钱，双人标间没有，那就三人标间，在没有豪华套间也行。反正酒店还有加床服务，不会让客人没地方睡觉。 听她如此安排，柏文强点点头。 “这样也好。不过，咱们没住店也就待着这里？酒店不赶人？” 第595章 ：英雄救美（四更） 豪华酒店的大堂也格外豪华，摆着好多高档沙发，还配着茶几。 三三两两的客人都坐在这些沙发上闲谈，一个个都是衬衫领带，西裤皮鞋，一派商界精英之象。 其中还不乏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甚至还有大舌头大胡子的外国人。 广州人都讲粤语，他是一句也听不懂。外国人讲的都是外国话，他也听不懂。 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被陌生的人和陌生的语言包围着，柏文强就没来由的心慌气短。 罗芙馨哈哈一笑。 “放心吧，酒店大堂随便都可以坐，不是酒店客人也没关系，不赶人。只是不能过夜，有碍观瞻。” 那他可放心了。 于是赶紧把几位领导都带到休憩区，在沙发上落座，并告诉大家放心坐，酒店不会赶人的。 而他则带着证件和钱，跟财务两人出去找酒店订房。 刚要走，就听见自家妹妹喊他。 “哥，哥，快过来。” 一抬头，就看到柏丽娜站在酒店大堂的壁画前使劲跟他招手，旁边小福星正跟两个年轻男人说话。 他心里纳闷，就交代财务等会，自个快步赶过去。 柏丽娜一脸兴高采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喊道。 “哥，太好了，咱们有房了。” “啊？”他听了就愣住。 这怎么回事？才一转头的功夫，怎么就有房了？哪儿来的？ 他可真奇了怪了。 看他一脸费解的样子，旁边郑美丽哈哈一笑，伸手一指罗芙馨身边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道。 “这可多亏了咱们小福星的兵哥哥！是他给我们安排的房间。” 小福星的兵哥哥？这又是谁啊？ 还能是谁，自然是许久未见的魏冉。 小福星和魏冉虽然分隔两地，但一直在通信。在上个月的书信里，她就知道魏冉这次要和同事一道来参加广交会。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就留了心眼。想着万紫千红和富贵人发展下去，到明后年肯定也是要参加广交会的。到那个时候，她和他就可以相约在流花会展中心见面。 可万万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她心里是即懊恼又兴奋。 兴奋是两人一直远隔千山万水，只能靠鸿雁传信沟通有无。写信固然是一种传统的浪漫，而且更适宜倾吐心声，好多面对面无法讲出的话语，靠书信却能轻松写出。 可书信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慢了，而且篇幅有限。就算是寄航空信，从北京到江城市也得三天，寄挂号信得一个星期，哪有面对面说话来的方便快捷。 而且他们两已经有整整一年多没见面了，比那牛郎织女还可怜。牛郎织女一年还能见一次呢。 所以一想到两人都能在同一个城市，那见面的机会可不就大多了。 想想都觉得开心。 可懊恼的是，这事来的太急了，叫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早一点知道，她还能提前写信给魏冉，让他去接自己。可现在好了，虽然她也马上要去广州了，可他在广州哪儿，她却压根不知道。 流花会展中心大得很，广州就更大了，两个人能不能碰上面，就全得看缘分。 却不成想，她和他的缘分竟然如此妙不可言，竟然就在此刻撞上了。 说起来也惭愧，她只顾着烦恼怎么订酒店，都没瞧见他。还是他眼睛好，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自己。 这种被人自人群中一眼找到的感觉，她还挺喜欢的。 看到她抿着嘴对自己笑，魏冉就没来由的想脸红。 今天出门前他内心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欢喜，本以为是因为第一次参加广交会而兴奋。 可等到他走出电梯，在人群中看到那抹熟悉的靓丽身影，心就整个狂跳起来。 是她吗？他是不是看错了？ 一开始，他都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然而眼前这个幻觉太真实了，而且不仅有她，还有她那两个熟悉的好朋友。三个少女打扮的青春靓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一派朝气活泼的景象，早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看这样朝气动人的风景。 所以，这不是他的幻觉，这是真实的。 他的小福星，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天哪，才不过一年多没见，她就大变了模样。 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虽然已经惊艳于她的天生丽质，但那时她的美还带着稚气，就像枝头刚刚绽出的小小花蕾，一股子青涩的气息。 可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是一朵即将盛开的娇花，很快就将迎来最美好的时光。 何其有幸，让他看到了这美丽的花朵。 他心中一阵激动，便忍不住迈步上前，高声呼唤她。 “小福星！”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罗芙馨迟疑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福星，这边！” 当熟悉的呼唤再次响起，这一回她毫不犹豫的转身，于是看到那标杆似挺拔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大踏步的朝她而来。 “魏冉哥！”她真个惊呆了。 天哪，真的是他吗？ 他怎么看起来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是啊，在她的记忆中，魏冉一直是个大男孩，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年气，身姿挺拔就像一棵小白杨。可此刻走向她的却不再是一个大男孩，小哥哥，而是一个标准的男人。 当过兵的男人，背脊永远是直挺挺的。可他不再是消瘦的小白杨，而是长成了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脸上的少年气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刚毅和坚定。 唯有那一双看向她的眼睛，依然有她熟悉的温柔和爱慕。 爱慕！她突然就感到一阵羞怯，忍不住低下头去，从心底泛出丝丝甜蜜。 看到她露出少女独有得到羞涩之情，魏冉福至心灵，也感受到了小福星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他一直担心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看待，此刻终于能够稍微放心一些。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有数不尽的话想对罗芙馨倾诉。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当然还是英雄救美。 第596章 ：老实交代 得知万紫千红一行人订不到合适的酒店，魏冉当然不能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当即提议由他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其他客人那儿匀两间房给他们。 这也叫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解了。 这房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人匀给他们，那别人住哪儿去？ 难道魏冉的面子就这么大？能把别人赶走，把房间让给他们？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朗朗乾坤，哪有平白无故把别人敢跑，不让住店的道理。便是魏冉确实有些不一样的背景，那也是在北京管用。 这千里之外的广州，可不吃皇城根下那一套。 不过虽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却偏偏有的萝卜是多占坑的。 总之魏冉在总台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就顺利的弄到了两个套房。 这份本事，叫万紫千红一行人啧啧称奇，直夸他能耐大。 然而魏冉却并不鞠躬，微微一笑解释道。 “不是我面子大，主要还是刚好有空着的房间。” 这可奇了怪了，人酒店的前台明明告诉他们没房间了，怎么他去打几个电话，就有空房间了？难道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骗了他们？欺负他们是外地人。 并不是。 原来这两间房是广州一家进出口公司长期包下的，专门预备着给外商住的。这几天刚好空着，魏冉认识这家公司的经理，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对方就同意把房间借他用一用，当然费用就得他们自理了。 另外因为是招待重要外宾用的，所以是两间套房，价格比较贵。 “如果你们想便宜些的房间，我再想想办法。”魏冉补了一句。 柏文强连连摆手。 “这就很好，这就很好。魏先生你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谢谢你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就要这两间房，费用我们公司会出，您就放心吧。” 现在这个情况下，有房住就谢天谢地，哪里还会嫌贵。 于是乎，跟前台打了个招呼。立刻就有服务员过来，安排他们一行人入住。 总算是有地方住了，人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魏冉自然是陪同前往，而且帮三位女士拎包。 柏丽娜和郑美丽知道是沾了小福星的光，一人一边围着她，一路朝她挤眉弄眼，把人弄得脸都红了。 罗芙馨心里是真有一点懊恼，不过不是对魏冉，也不是对这两淘气丫头，而是对自己。 明明是个老阿姨的心，怎么还为这点小事脸红羞怯，简直对不起自己内心这一把年纪。 可正因为前世没有经历过一场货真价实的恋爱，无从感受这爱情的魔力，到了二世为人，乍然尝到这份甜蜜和喜悦，才越发让人羞涩扭捏起来。 这两个套间一大一小，小的那间自然归了三位女士，大的那间归五位男士。 客房服务员帮忙打开了房间，又把房排交给魏冉，并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内各种设施和使用方法。 空调，电视，点灯，电热水壶，还有按摩浴缸，抽水马桶等等。 每讲一处，都引得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阵阵惊呼。 因为这里是广州，临近香港，酒店的电视还能搜到香港的明珠台和无线台，可以直接看港片。 这可把这两位给乐坏了，直接跳上大床，窝在床上看起了电视。 魏冉帮罗芙馨一道把三个人的行礼都安放好，然后亲手把房排交到她手上。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都不由自主的红了红脸颊。 罗芙馨还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大床上津津有味看电视的两个黄毛丫头一眼，庆幸自己这囧样没被人察觉。 其实床上那两个机灵鬼早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这小鸳鸯的各种小动作小神态都看在眼里，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在肚子里偷着乐 。 十七八岁的少女，哪个不怀春。 看罗芙馨和她的兵哥哥甜甜蜜蜜谈恋爱，她们也觉得很开心。 “你要是有工作要做，那就去忙吧。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会有空了，我就去找你。”罗芙馨低着头，小声道。 魏冉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还是我来找你。另外，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呼机号码，另外我也住在这个酒店，我把我的房间号码和电话写给你，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说着，他就拿出一张名片，还有一支钢笔，在名片上写了房间号码，递给罗芙馨。 罗芙馨伸手去接，被他一把握住手。 她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嘴巴也张开，愣愣的看着她。 他也看着她，眼里全是说不尽的相思情。 她越发羞怯起来，想抽手，可他却握的那么紧，手心滚烫滚烫的，简直要把她的手都烫坏了。 他迟迟不松手，还越握越紧，她一面偷偷打量背后大床上的两人，一面朝他瞪眼。 “你……” 魏冉却突然笑了，然后松开手。 她赶紧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撅起嘴瞪了他一眼。 他还是笑，仿佛她不是在瞪人，而是暗送秋波。 小福星气的轻轻跺脚，伸手把他往外推。 “走吧走吧，忙你的工作去吧！” 把人推出了门，她有心甩上门给这没皮没脸的家伙一点脸色瞧瞧，可又忍不住从门缝里探出头去 。 可巧魏冉也正回头看，两人的目光又对在一起。 她赶紧避开眼神，羞得躲回门背后。 魏冉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站在门背后，小福星把手里的名片看了又看，把房间号码记得牢牢的。又把他的呼机号码和工作单位，联系电话也都记下。 末了，还把名片仔细的收在包里。 等把这一切都回味够了，她这才回到套间的卧室里。 柏丽娜和郑美丽早就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等她一进来，就把她整个“挟持”。 “快老实交代，你和兵哥哥两个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对，是不是安排了什么花前月下的秘密约会？赶紧都说出来，否则……” “我们就可大刑伺候了！” 这两人举着手在嘴边作呵气状，挤眉弄眼的朝她逼近。 第597章 ：音乐茶座 “你们，胡说什么呀。哪有什么秘密约会，没有的事。”罗芙馨一面摇头一面往后躲。 “好哇，看来是不肯说老实话。” “不老实，那就上刑。” 两人这就扑上来，把她压在大床上，一顿上下挠痒痒。 罗芙馨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挠痒痒。这下笑得，真是上气不接下气，直喊救命。 一顿“严刑拷打”，小福星彻底交代，当真没有秘密约会。 两个“女魔头”这才放过她。 玩闹了一阵，三个人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热汗。 郑美丽突发奇想，说这套房的浴室不是有个按摩浴缸么。不如咱们洗个澡，好好享受一下这资本主义先进生活。 这下三个少女又翻出各自的行礼，拿出欢喜衣服。 由罗芙馨打头，先去浴室研究一下这资本主义的先进设备。 不愧是五星级涉外酒店的豪华套房，浴室里不仅有硕大的按摩浴缸，还配套摆着按摩浴盐和泡泡浴盐，并有国际大牌洗浴套装，从洗发水到沐浴液，再到磨砂膏，护发素等等，一套整整齐齐，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大排场，可把三位少女给镇住了。就连见过世面的小福星，也不得不承认这中国大酒店不愧是广州久负盛名的五星级豪华酒店，服务质量和配套设施在这九十年代确实是非同凡响。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玫瑰泡泡浴的梦想。 即便是罗芙馨这样的冒牌少女，一想到玫瑰泡泡浴也满脑子冒粉红小星星。 三人异口同声选择泡泡浴盐，洒在浴缸里，然后放上满满一缸热水。 郑美丽还从套房的花瓶里摘了一朵红玫瑰，把花瓣都摘下来撒在雪白的泡沫上，这气氛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洗了这个泡泡澡，我都感觉自己变成白雪公主了！”郑美丽双手捧起泡沫和玫瑰花瓣，闭着眼深情感叹。 柏丽娜却掬水泼她。 “我看你不像白雪公主，像坏皇后，整天就知道臭美。给你一块魔镜，你肯定就跟坏皇后一样，天天问魔镜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被取笑臭美，郑美丽气的把手里的泡沫砸她脑门上。 “臭美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有男人婆才不爱美。” “你骂谁男人婆？” “谁应就骂谁！” “好哇，翻天了你，看我不收拾你这小蹄子 。” 两人就在浴缸里打闹起来，一缸水让她们泼出去半缸。 罗芙馨真是累觉不爱，搞不清她们怎么精力这么旺盛。泡在热水里她骨头都快酥了，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喊累。 看来冒牌少女就是冒牌少女，比不得真正的少女精力旺盛。 美美的洗了一个泡泡浴，浑身洗的香喷喷的，大家才意犹未尽的从浴缸里爬出来，嘻嘻哈哈的在水龙头下冲澡。 这冲凉的花洒也不一般，带调节的，可以快可以慢，可以大可以小，柏丽娜和郑美丽又在浴室里打起了水仗，差一点把整个房间都水漫金山了。 痛加涤荡之后，这两位正宗少女也终于精疲力尽，一路奔波的疲惫慢慢席卷上来。 拿着电吹风相互吹头发的时候，哈欠声就已经起此彼伏。 跟服务员说的加床还没送来，三人索性一起爬到大床上，盖着一床大被就呼呼大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要不是客房里的电话响了，三人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去。 电话是柏文强打来的，叫她们三个一起下去吃饭。 三姐妹这才又嘻嘻哈哈的起来，穿上漂亮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 乍然刚到广州，人生地不熟的，万紫千红一行人也不敢冒然出去乱走，索性就在酒店内部的餐厅吃饭。 既然到了广州，自然得尝尝本地的美食。 正所谓“食在广州”，广州的美食那真是数不胜数。从早茶到宵夜，从卤腊到烧烤，从炖品糖水到艇仔粥钵仔糕，各式各样，形形色色。从早上睁开眼一直吃到晚上闭眼睡觉，都不带重样的。 对于万紫千红一行人来说，对广州美食的影响大多来自于看过的港片里，总感觉香港人吃的跟广州人吃的差不多。 什么叉烧包啊，虾饺啊，冬阴功汤啊，哦对了，还有烤乳猪和各种生猛海鲜。 可惜，叉烧包虾饺之类都是早茶。现在是晚上，只能老老实实吃正餐。 再加上内陆的口味还是跟沿海有区别，为了照顾大家的脾胃，还是点了些差不离好消化的清淡菜肴，先适应适应。 白切鸡，煲仔饭，老火靓汤，还有刚出炉皮脆柔嫩的烤乳猪，在配上几道清炒时蔬，摆在桌上也是热热闹闹的一桌席面。 男人们喝酒吃菜，三个少女就老老实实喝点饮料，然后吃饭。 广州的米饭用的是粳米，不像江城市本地长得晚稻那么糯，吃起来略微发干。做成煲仔饭，吸收了腊肠卤肉的油脂，这才变得肥润香甜。 三个少女除了烤乳猪就最喜欢煲仔饭，把一个大砂锅都吃空了。 吃饱喝足，几位大领导就组团去酒店的花园散步消食。而柏文强则带着财务先去不远处的会展中心探探路，免得明天出门摸不着头脑。 三姐妹自然是先回房间休息，再决定晚上做什么。 坐电梯上楼，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早已经等候的魏冉。 柏丽娜和郑美丽立刻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伸手把罗芙馨往前推。自个则躲在她后面，对魏冉挤眉弄眼。 弄得她和魏冉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晚上有节目安排吗？”好容易止住了不断潮红的脸色，魏冉赶紧问道。 罗芙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我这儿有几张酒店音乐茶座的门票，不如大家一起过去坐坐，喝喝茶，听听歌，消遣消遣。”他提议道。 小福星还低着头不出声。 后面的哼哈二将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好啊好啊，正好我们晚上都不知道该干嘛呢，去音乐茶座见识见识也好。谢谢你啦，魏冉哥！”还一口同声的喊起来。 把魏冉也臊成了大红脸。 她们两个还洋洋得意的哈哈大笑。 第598章 ：大佬受我一拜（三更） 所谓音乐茶座，在九十年代初期那可绝对称得上时髦时尚。 虽然彼时港台靡靡之音和欧美劲爆舞曲已经通过卡带的形式传遍大江南北，可想要听现场版的，还得去音乐茶室和歌厅之类的高档消费场所才行。 当然咯，不管是音乐茶室还是歌厅，乃至于舞厅，门票都不算贵。 像广州最早的音乐茶室就开在东方宾馆，当时的门票只要五毛钱一张，虽然对比当时的工资也算是高消费，但门票从来不是这里消费的大头。 此类消费场所的重点还是在于各种饮料酒水，果盘点心的消费。门票至多是有了一个入场资格，想要在里面舒舒服服的享受，那还是要花大价钱的。 乃至于要为心爱的姑娘或心仪的歌手点歌鲜花，那破费就更大了。 故而此类消费场所聚集的都是一群兜里颇有几张钞票，不花不舒服斯基的暴发户或港台阔佬，当然还有外国人。 中国大酒店的音乐茶座就设在酒店第二层，面积不小，对外号称拥有全中国最大的舞池和最好的表演舞台。不仅有多个专业的乐队驻场，能唱各种港台流行歌曲和国内流行歌曲，不管是柔情绵绵的港台情歌，还是激情四射的国内摇滚，都能驾驭得住。 甚至还能点唱英文歌曲，颇受来此消费的外国人欢迎。 由魏冉领头，带着三位少女坐电梯下到二楼，经过一道玻璃门，就到了音乐茶座。 门口吧台里身穿马甲系着领结的服务生验过票，就周到的到他们进去。 里面灯光略暗，但依然看得清整个茶座的布局，并不影响视线。 魏冉的朋友早已经到了茶座，在舞台近处占据了一个好位置。 他走过去，把罗芙馨三人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这是我在江城当兵时认识的几个小朋友，她们几个是到广州来旅游的，晚上正好有空，就带她们过来消闲玩耍一下。这位是罗芙馨……”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其中一个人惊呼一声，跳起来喊道。 “福星妹妹！我记得你，你还记得我吗？” 罗芙馨定睛一瞧，抿嘴微微一笑。 “当然记得，你是王大哥，王驭舟，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我。哎呀，这真是山水有相逢，想不到咋们又见面了。” 王驭舟立刻伸出手，罗芙馨落落大方的和他握了握手。 “快快，把另外两个漂亮妹妹也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吧。”王驭舟性格活泼，立刻自作主张的喊起来。 被说成是“漂亮妹妹”，郑美丽和柏丽娜都乐得抿嘴笑。 罗芙馨朝魏冉看了一眼，他对她轻轻点点头。 于是她就把郑美丽和柏丽娜也介绍给王驭舟。 “这是美丽，这是丽娜，她们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哇哦，美丽，丽娜，连名字都是漂亮的。两位美女，我姓王，叫王驭舟。这位魏冉，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还有坐在我旁边这位，他叫钮天时。我们三是发小，打小在一个院里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王驭舟顺便把自己和另外一个年轻男人也介绍了。 郑美丽听了忍不住噗呲一笑。 “美丽妹妹你笑什么？” “你们是三兄弟，我们也是三姐妹，这缘分还真奇妙。”她笑着开口，落落大方说道。 王驭舟一拍手。 “对对对，缘分，这就是缘分！” 年轻人总是容易亲近，相互介绍过后，彼此握了手，就算是朋友。 有新人加入，王驭舟伸手就叫另外再叫酒水和果盘。 魏冉赶紧提醒。 “别叫酒，叫果汁就行。她们还是学生。” 王驭舟朝他嘻嘻一笑，挤眉弄眼道。 “就你护得紧！” 嘴里是取笑着，但招来了服务生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叫了几杯果汁，又加了一个果盘和几道西式点心。 趁着服务员上果盘的功夫，他就忙不迭的跟三位小美女打听起来。 得知她们是跟着大人一起来的，主要是来参观广交会。 这家伙又一拍大腿。 “哎呀，这可真是缘分。我们也是来参加广交会的。” 小福星就有点纳闷了。 魏冉不是搞能源的吗，这能源类的公司也能参加广交会？ 王驭舟就一副“妹妹你可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这能源公司怎么就不能参加广交会？我们公司还是明星企业呢，包了好大一个展台，专门做老外的生意。知道我们生产啥能源吗？” “啥能源？”罗芙馨问。 “黑色的金子！”王驭舟神神秘秘道。 郑美丽和柏丽娜面面相觑。 黄金黄金，金子是黄色的，怎么还有黑色的金子？ 小福星心中一突，情不自禁瞪大眼。 “煤？你们挖煤的？” 一听这话，王驭舟就捧腹大笑。 “我的好福星妹妹，哥哥怎么能是挖煤的。挖煤自然有别人去挖，我们是开公司的，只管往外卖煤。” 就这句也让罗芙馨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三个年轻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妈妈呀，敢情她的魏冉哥竟然是“煤老板”？ 怎么办？感觉高攀不起了哇！ 好怕怕。 坐在旁边的魏冉明显感觉到她情绪有变，却不知她是怎么了，就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小福星也看他。 模样仍旧是记忆中的小哥哥，当然小哥哥现在变成了英俊小青年，可在她心目中终归还是把他当成一个弟弟。 万没想到，他压根不是“弟弟”，他是“大佬”。 大佬，请受我一拜！ 她那意义复杂的眼神，让魏冉更加忐忑，以为她对自己的生意有什么误会。 可在心里想了想，卖煤的，也不丢人吧？ 罗芙馨表示，不不不，一点不丢人，简直可以夸耀到二十一世纪。 说实话，她心里本来还有点小得意的，毕竟论事业有成她是颇有些底气。 哪知这世界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家轻轻松松就已经混成了大佬，流弊程度雄霸整个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世纪初。 不过这份本事她是学不来也比不来的，毕竟人家投胎技术好，背景就比她强。 所以，嗯，论事业她也是不差的。 她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 第599章 ：梦回唐朝 魏冉并不知罗芙馨心里已经浮想联翩，并且脑洞一开十万八千里。 还以为是光坐着闲聊，她觉得闷了，赶紧伸手一指舞台。 “快看，表演开始了。” 小福星顺着他的手看向舞台。 果然，舞台上灯光一边，霓虹闪烁中走上来以为身穿大摆洋裙却露着双肩的浓妆美女，手里拿着个话筒。 原来是主持人。 在主持人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中，第一位表演的艺人上台献艺，唱的是台湾天后邓丽君的《甜蜜蜜》。 这位女歌手声音甜美悦耳，模仿邓丽君颇有些神韵。就连着装打扮也朝着邓丽君的样子，很有点以假乱真的味道。 茶座的表演显然是花了工本的，不仅有歌手，还有舞者上台伴舞，众星拱月，花团锦簇。舞者们个个身披轻纱，姿态婀娜，全是些二十郎当岁的大姑娘，伸胳膊踢大腿，也颇有一番看头。 一曲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的情歌唱完，果然获得了观众不少的掌声。 还有人上台献花，搞得像模像样的。 等舞台上的人都下去了，主持人又上来报幕。这一回表演的是双人舞，而且是很刺激的迪斯科。 话音刚落，舞台上就立刻想起节奏感十足的迪斯科舞曲，人还没出来跳，五颜六色的灯光就先跟着舞曲的节奏上下翻飞起来，把整个舞台打造成一个五彩斑斓的奇异世界。 又不知从哪里吹上来一团团薄雾轻烟，在舞台上翻滚着，让气氛更加奇妙。 三个久在书楼潜心向学的学生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个个都瞪大了眼，生怕错过了精彩的镜头。 在激烈的舞曲躁动中，一男一女两个舞者翻滚跳跃着蹦上舞台，合着舞曲大开大合的舞动。 一会独舞，一会合舞，胳膊大腿就跟武侠片里的武林高手似得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郑美丽和柏丽娜也是见识过的。虽然不敢去迪厅舞厅开眼，可也在电视录像带里看过美国迪斯科屋，也在自个房间里偷偷扭过几下，过过干瘾。 可她们那几下哪里能跟眼前这对男女舞者比，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短短三分多钟的舞曲，就跳的两位舞者是大汗淋漓，热气腾腾。就连整个音乐茶座的气氛也顿时燥起来，温度都好像升高了不止十度，人人心头都烧着一把火，屁股也仿佛要坐不住，跟着一起跳一跳。 两位舞者手拉手谢幕，引得满堂喝彩。 立刻也有人捧着鲜花送上去，两位舞者还一人一捧，朝观众挥舞手中的花束，在掌声中潇洒退场。 这鲜花的环节是不是托不好说，但气氛确实搞得很好。 可见高档会所的表演确实不同凡响，至少肯花工本。 因为刚刚剧烈躁动了一场，所以紧接着的表演就是略舒缓型的。依然是唱歌，但和前面的迪斯科一样，是男女组合。 既然是广州的地面，自然不能不唱粤语歌。这一回唱的是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经典电视剧主题歌《铁血丹心》。 听到熟悉的韵律，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是一阵激动，在底下还偷偷跟着一起唱。 晚上的表演可谓精彩纷呈，即便是二世为人的罗芙馨，也不得不承认这中国大酒店确实有一套。 不过虽然“小地方”来的她们看得大开眼界，但瞧着久经沙场的三位男士却都对表演性质缺缺。 显然，他们是看多了，就不觉得稀罕。 不过等舞台上的表演又过了两三个之后，主持人上来报幕，说接下来上台的是代表着中国摇滚新力量的一个年轻组合。 小福星就挑了挑眉。 摇滚？难道是崔健？这可大牌了哈。 不过可惜，并不是。 主持人下台而去，灯光骤然昏暗，等再次渐渐亮起时，舞台上就出现了四五个长发飘飘的年轻男子。 哎哟喂，原来是唐朝，这标志性的长发飘飘，可不令人印象深刻！ 当年考到外地读书的她看到这支乐队时还惊艳了一把，想不到男人也能留长发，还一点都不娘。当然，事后想想也觉得好笑。凭啥男人不能留长发，古时候男人不仅留长发，还梳辫子呢，有什么好奇怪。 这乐队一登场，早先兴致缺缺的三位男士都不由自主的挺起腰背，坐直了。 尤其是王驭舟，还兴奋的跟三位妹子打招呼。 “哎哎，这可是我哥们的乐队，唐朝乐队，听过没？超酷超牛超棒。” 用了三个超，溢美之词不言于表。 “没听过诶。”郑美丽和柏丽娜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摇滚她们听得不多，只知道崔健，一无所有嘛，大家都知道。 王驭舟就垮了脸，有点闷闷不乐。 罗芙馨赶紧安慰他一句。 “我知道，梦回唐朝嘛。” 他立刻双眼一亮。 “呀，福星妹妹你也听过他们的歌啊，怎么样，棒不棒。” “很好。他们要出专辑了吧？”她记得唐朝的第一张专辑是九零年出的，应该录的差不多了吧。 “嘿，福星妹妹你可真消息灵通。已经录好了，马上就要上市。等上市了，我叫我哥们给你签名，送你一张CD，怎么样？” “那敢情好啊。我可得留着，将来准升值。” 一听能升值，而且还有歌星签名。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也不甘落后。 “王大哥，我们也要！” “好好，都有都有。”王驭舟一拍胸脯，人人有份。 旁边钮天时不漏痕迹的白了他一眼，嫌他把自个兄弟当人情送。 罗芙馨假装没看见。心想几张签名CD算什么嘛，煤老板还舍不得这点钱？至于兄弟人情，唐朝的音乐事业此刻才刚刚起步，正是需要宣传的时候，送CD难道不是宣传么？ 既然都要拿人家签名CD了，她们三个自然要给唐朝乐队鼓劲加油。一曲唱罢，就属她们这桌鼓掌鼓的最起劲。 魏冉他们三自然也要为哥们捧场，不仅站起来鼓掌，王驭舟还吹口哨。另外还安排了好多花篮花束送上去，把气氛做足。 唐朝又唱了两首歌，就退场下去。 第600章 ：放开那个女孩 到这会，表演就暂时告一个段落。舞台上上来一个乐队，开始演奏舒缓的舞曲。灯光转换到舞池，由茶座特邀的舞者携手划入舞池，为大家开舞。 很快，座位上站起一对对男女，纷纷携手划入舞池，翩翩起舞。 魏冉也站起身，朝罗芙馨伸出手。 小福星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在学校那会她是学过跳舞的，可别小看九十年代的中专生。当时学校老师还鼓励学生学习跳舞，毕竟是面对外商的专业，总要学点基本应酬和交际。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舞步她还记得住么？ 可别贸贸然下了舞池，结果却把人脚都给踩肿了，那就可太丢人。 郑美丽和柏丽娜却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就伸手呵她痒痒。 这哪儿顶得住！ 她蹭的一下就跳起来。 都站起来了，再坐下去，岂不是当逃兵。她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只好偷偷瞪了两位损友一眼，微微一笑，伸手交给魏冉握住。 魏冉也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虚虚的拢着她的手，带她入舞池。 下了舞池，罗芙馨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又隐隐不怀好意的歪了歪脑袋。 “要是踩坏了你的鞋，那我可是不会负责的哦！” “没关系，踩坏了，正好换新鞋！”他咧嘴一笑，伸手轻轻挽住她的腰，带着她转圈滑出去。 万幸，久远的肌肉记忆还残存着。渡过了起初的僵硬和些许凌乱之后，她找到了记忆中的感觉，配合着魏冉的舞步，在舞池里轻轻转圈。 跳舞的乐趣就在于，当你找到节拍之后，舞步就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而整个人的意思却徜徉在舞曲中，跟着节拍翩翩旋转，有一种仿佛自己化身为飞鸟或游鱼，在天空翱翔，在水中畅游。 明明舞池里有许多人在起舞，可魏冉带着她却如入无人之境，自由自在。 她不免在心中感叹，他挺会跳舞的。 就不知这么好的舞步都是跟谁练得？这么想着，心里就有点吃味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小儿女气。 他跟谁跳舞练就这一身舞艺，很重要吗？ 在这美好的时刻，不享受这份难得的气氛，却想些有的没的自己气自己，不仅小家子气，而且还不尊重人。 与快乐的人，做快乐的事，别管今夕与明朝。 把心中的杂念甩在脑后，她抿嘴一笑，愉快的转圈，享受着与他徜徉伴飞的快乐。 可惜，快乐没几分钟，就有不和谐的声音掺杂进悠扬婉转的舞曲里，把原本和谐的曲调打乱打碎。 “这位先生，请你住手，不要这样！”一个年轻女人突然呼喊起来。 伴随着她的呼喊，又响起粗鲁的男人咒骂声。 “你放开我，救命！”女人又呼喊道。 随即又是一阵拉扯，咒骂的声音。 把原本翩翩起舞的人都打乱了，众人纷纷停下舞步，四散开去，躲避那一对争吵的男女。 魏冉也感觉带着罗芙馨避到一边。 小福星踮脚朝里面张望一看。 看到人群包围的中央，是一个红头发的高大男老外在纠缠一个长发中国女孩。 那男子一只手紧紧抓着那女孩的胳膊，另一只手粗鲁的拍打女孩的脑袋和后背。嘴里叽里呱啦的，讲得全是英语。声音很大，语速很快，在咒骂那个女孩。 长发女孩穿着时髦，打扮洋气，还颇有些身材。被那老外抓这胳膊，她一边呼救一边还跟那老外对打对骂。 围观群众见一个老外欺负中国女孩，都纷纷站出来指责老外，为女孩抱不平。 可那老外气焰嚣张，指着女孩不停的说“hooker”，还伸出五个手指，示意他是花了五百块，买下了这个女孩，有权对她为所欲为。 原本还替女孩打抱不平的众人得知女孩是个出来卖的，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再不管闲事。 老外见状越发得意洋洋，伸手一把抓住女孩的后背，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把人搂到怀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上下其手，乱摸乱啃起来。 女孩一边踢打这个老外一边大喊救命。 “放开我，我不做你的生意了，我还你钱，我还你钱！” 她这样说，众人越发确定她确确实实是个出卖自己挣钱的堕落女人，也就越发不搭理她，纷纷冷漠的转过脸去。 仿佛这个女孩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是个坏女人！ 看到这幅场景，罗芙馨忍不住皱起眉，扭头看了魏冉一眼。 魏冉也低头看她，目光里既没有鄙夷，也没有冷漠，而是一种坚毅。 她心里顿时就有勇气和信心，握了握他的手，转身要上前，却被他伸手拦住，自己抢先而去。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他大步上前，朝那肆无忌惮的老外喊道。 那老外没想到还会有人管闲事，当即把怀里的女孩往伸手一拽，昂着下巴上前，伸手指着魏冉开骂。 期间依然夹杂着许多难听的脏话，但大意她听明白了。 是说自己是美国公民，受到美国政府保护，叫魏冉这个中国人少管闲事。那个女孩就是个出来卖的，他花了五百块钱，包了她一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完，还朝他挥舞了一下拳头，炫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这老外说了什么，魏冉没听懂，但不妨碍他明白对方的意思。跟他面前秀肌肉？这不是关公面前刷大刀么。 别看咋们魏冉小哥哥瘦瘦高高的，仿佛没肌肉没力量。可他当年是在部队摔打过的，还在集体大练兵里获得过个人优秀。 这老外别看胳膊上肌肉一块块的，可那是激素催出来的，全是样子货。 魏冉冷哼一声，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握住老外的胳膊，一个擒拿手，就把人胳膊掰到后背去。 “哎哟哟！”老外吃了疼，就撒开拽着女孩的手，转而朝魏冉挥拳而去。 魏冉又趁机把女孩拽到自己这边，然后一个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拳头，抬腿往老外屁股上来了一脚，把人踹得扑出去。 咕隆咚，就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第601章 ：这里是中国 那女孩脱了险，也没说谢谢魏冉，反而是转身要跑。 罗芙馨皱了皱眉，上前拦住。 “你跑什么？别人救了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走，好意思么？” 女孩低着头，缩着肩膀，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我又没要他救。” “哦，那好，我把救你的人叫回来，让那老外来抓你。”小福星一挑眉，冷冷道。 跟她耍横玩无赖，谁怕谁啊。 女孩立刻变了脸，使劲摇头。 “别，别，我……我错了还不成，我……我是怕惹事。我……” 彼时中国人恐洋严重，也难怪这女孩害怕。可现在她要是走了，等会魏冉就说不清楚，真要惹骚。 所以她不能让她走。 “怕什么！这里是中国，是中国人的地方，他一个洋鬼子欺负中国人，凭什么我们中国人要怕他？你给你好好待着，别让救了你的人寒心。” 说完，用力看了这女孩一眼，上前去帮助魏冉。 女孩噘着嘴，这一回倒是不跑了，老老实实待着。 而周围群众见有人出头管事，又听到罗芙馨掷地有声的那几句话，也都重新围上来帮忙。 那一边，红发老外已经从地上爬起，正捂着胳膊骂魏冉。 字字句句都离不开他美国人的身份，示意这是国际性事件，还说要控告魏冉，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还多了个帮腔骂人的，应该就是这老外的随行翻译。 说来也好笑，老外欺负女孩的时候，陪同而来的中国翻译不出面。等着会老外被中国人欺负了，这中国翻译却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帮着老外一起呵斥魏冉。 事情闹大了，那边卡座上的王驭舟几人也赶紧过来助阵。 另一边，音乐茶座的经理也赶忙过来看看情况。 有了翻译助阵，老外气焰十分嚣张，一直嚷嚷着报警，要把事情闹大，顶好闹成国际事件，叫魏冉吃不了兜着走。 茶座经理一听要报警，脑袋就摇的跟破浪鼓似得。不敢得罪洋大人，就想让魏冉低头。还骂那个中国女孩，败坏他的生意。 见自个兄弟被一个老外和两个二鬼子欺负，王驭舟和钮天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撩袖子捋胳膊，准备干架。 看看茶座经理，在看看中国翻译，罗芙馨气得直摇头。又见这两位京城小爷还准备干架了，赶紧上前插话。 “你给我住嘴。”她伸手一指老外喝道，随后不等这老外回话，又立马掉准头对准那中国翻译道。 “这个什么查尔斯先生是美国哪家公司的？你把名字报给我，我这就打电话过去投诉。告诉他的顶头上司，就说这位查尔斯先生在中国玩的可开心了，还招妓。他说中国人管不了他，那就叫他的美国上司来管他！你要是不说，我也不怕。报警，叫警察过来，把他的底查一查，我照样能弄到他的公司地址。我告诉你，我们不差这点国际电话费，我们就要个理！” 一听她要打电话到美国去告状，翻译顿时就急了，赶紧一把拉住还在咒骂的老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这位查尔斯先生一听这娇滴滴的中国小丫头还要到他美国公司去告状，顿时哈哈大笑，一点也不信。 罗芙馨冷笑一声，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用英语告诉他。 “美国和中国的时差是十二小时，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也就是美国的早上九点半。想必你的公司领导已经上班了。我也相信，你的公司把你送到中国，是让你来工作的，而不是让你来招妓惹事的。我倒要看看，你的公司同事们知道你在中国招妓，还打女人，会是个什么反应。或许，还该打电话到你居住的社区，让你周围的邻居，还有你的家人，你的孩子也知道知道，你在中国都干了些什么！” 她这一番话说完，查尔斯的脸都白了，慌忙的摆手道。 “不不不不，请你别那么做，千万别那么做。” 哈，所以还是怕的咯！还是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露脸的好事咯？ 呸，在中国人的地盘上装什么洋大爷，八国联军的时代早过去了。 她冷哼一声，伸手一指被他欺负的中国女孩道。 “向这位女士道歉！” 查尔斯不敢怠慢，赶紧对着女孩连声说“对不起”。 女孩虽然不懂英语，但对不起这个单词还是懂的。看到这红发老外跟自己道歉，一脸惊讶，忍不住使劲看罗芙馨。 想不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这老外吓成这样。 跟女孩道过谦，小福星又伸手一指魏冉。 “也向这位先生道歉！” 红发老外又赶紧向魏冉道歉。 王驭舟和钮天时也很是惊讶，看着罗芙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只有魏冉表现淡定，只是微微上翘的嘴角暴露出内心的自豪和得意。 “行了。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记住，这是中国，不管你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在中国的地盘就得遵守中国的规矩。别说你是美国人，就算你是外星人，也不能随便欺负咋们中国人。”罗芙馨这才板着脸一挥手，示意那中国翻译赶紧把这丢脸的洋鬼子带走。 顶着周围无数个中国人的责骂和鄙夷，中国翻译和老外两个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 茶座经理赶紧跳出安抚客人们，又让乐队再奏起欢快的乐曲，冲淡刚才的冲突。 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孩当真把跋扈的老外教训了一顿，还给自己道了歉。长发女孩这一回是诚心诚意的上前跟她和魏冉道谢。 “谢谢你们，谢谢！” 罗芙馨点点头。 “不用谢，人当自重而受人尊重。只要我们每一个人自尊自爱自强，就没有人能随便欺负我们。” 女孩听了这话羞愧的低下头，朝他们鞠了一躬之后，扭头快步离开。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没有听歌看舞的心情，于是一道离开这里。 走出音乐茶座，罗芙馨就看到刚才那个长发女孩快步走向一个依靠在宾馆大理石柱子边的时髦女郎，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后，一道离开。 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皱起眉，轻轻“咦”了一声。 第602章 ：男女平等 “怎么回事？”站在旁边的魏冉注意到她的异样，小声的问了一句。 罗芙馨赶紧摇摇头，抿嘴一笑。 “没什么，就是想起刚才的事还是觉得心气难平！” “可不是。明明是咱们中国人的地盘，怎么净叫这些洋鬼子耍威风，简直欺人太甚。”王驭舟立马和声。 就连一贯沉默的钮天时也点了点头，可见内心也是颇为气愤。 女同胞们自然更关注女孩被欺负，却无人肯出手帮忙这一点。 但男士们却有不同意见。 “这女孩也是不自爱，倘若她不做这等营生，又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五百块呢，人老外凭什么就给她怎么多钱？能白给？肯定是要拿回来的。”王驭舟一脸鄙夷。 钮天时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但也明显是站在男人的立场。 “也难怪她们，谁做这行是自愿的呢，说不定是逼良为娼。” 郑美丽和柏丽娜互相看一眼，虽然心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可嘴巴却无从反驳。 还是小福星摇摇头道。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出来卖的，那也是你情我愿。不能因为男人出了钱，就能为所欲为。今日里，倘若我们因为某些女孩不自爱，受到欺负侵害的时候就不去保护她，帮助她。那么等到底线不不退后的时候，恐怕连清白无辜的女孩在路上被人欺负，路人也不愿意出头管闲事了。毕竟，谁知道这女孩是真清白还是假清白呢？难道我们非要对方是完美受害者，才能去保护她的基本权益？这种思想要不得，对受害者太不公平，太苛刻。对侵害者，又太宽容，太仁慈。” “罗芙馨你说得太好了。把我心里觉得怪怪的地方都说出来了。你说得对，不能总是要求受害者是完美无缺清白无辜。这对受害者太不公平了。就像那个女孩，她确实自甘堕落不自爱，可她被人欺负也是真实发生的，不能因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觉得这种欺负女人的事情就是应该的，正常的。这明明就是不应该的，不正常的，是错的！”郑美丽举双手同意她的言论。 柏丽娜也旁边点头。 “没错。男人就不该打女人，不管这个女人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打人就是不对的。” 王驭舟和钮天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末了只好统一的朝魏冉摊了摊手。 “好哇，你这个福星妹妹可真是伶牙俐齿，而且还是个女权主义者呢。” 听到王驭舟说出“女权主义”四个字，到让罗芙馨有不小的惊讶。 “你还知道女权主义？” 王驭舟哈哈一笑，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瞧妹妹你说的，哥哥我的思想可以绝对紧跟国际潮流。开放懂不懂？身体的开放只是初级阶段，真正的开放是思想！” 呵，还有脸说思想开放。思想开放还抹黑“女权主义”？ 不过在九十年代能知道女权主义确实是走在国际潮流先端了，比往后的绝大部分男人都新潮。 虽然心里明白没必要跟男人争什么“主义”，因为两性差异，男性是很难从根本上了解女性主义，也就是女权主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位“思想开放”的新青年叨念几句，也算是表达一下她内心的理念。 “王大哥，你一定也认为女权主义就是跟男人争权夺利，要这要那吧？” 王驭舟一挑眉。 “难道不是？” 她微微一笑，反而把目光看向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 “与其说女权主义，我到觉得用女性主义更贴切。争取女性权益，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才有的。比起当年解放全中国解放世界的革命先辈们，其实我们还差的远了。往远的说，国际三八妇女节，就是国际女性前锋们为我们争取到的权益。往近了说，新中国的婚姻法提出的无条件离婚，就是咱们国内的女性革命前辈为我们争取的权益。再往近了说，我们三人能跟其他男同学一道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接受同样的教育，这也是革命前辈们为我们争取的权益。这些就是女性主义，也就是女权主义。其实她一点洋派，一点不异样，她就存在于我们生活当中。毕竟，男女平等的口号，大家总都知道的吧。这，也是女性主义的一部分，甚至还是女性主义最终追求的目标。不是争权夺利，不是男女对立，你死我活，而是平等，实现彻底的男女平等。” 这一番言论对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来说，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明明都是耳熟能详的事和话，可怎么就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落在她们两个的心里，也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平等，男女平等，彻底的男女平等。 明明是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几个字，可越往下细想，越觉得不简单，不平凡。 倒是王驭舟听了这些话却抱起不平。 “哇，福星妹妹，难道现在国内还不够男女平等？毕竟我们国家的口号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半边天都让给你们了！” “看，让给我们，这就是不平等。真正的平等，难道不应该是，这半边天本就该是属于我们女性的么？”小福星微笑说道。 王驭舟顿时哑了嘴。 “何况，现阶段的平等也不过是在大城市里显得平等而已。在广大的农村乡镇甚至更偏远的地方，女孩就真的能跟男孩平等了吗？不说远的，就说我的家乡，在农村只有男孩能分到宅基地和田地，女孩根本没有。这哪里平等了？” 三位男士更无话可说了。 王驭舟摸了摸脑袋。 “这个，都是一家人，分给家里的男人，女人不也能享受到的么。” “要这么说的话，那分给家里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难道就享受不到了？” “这肯定享受不到呀。女孩出嫁了，这些地和田不就成了别人家的。” “这不还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一套。革命先辈们好不容易打破了压在老百姓头上三座大山，彻底粉碎了这些迫害人封建糟粕。可你这思想开放的新新人类，怎么对着女人却还讲这三从四德的老一套呢？” 第603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王驭舟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末了，重重一拍大腿。 “行，福星妹妹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服了，服了！” 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听到这句话，一左一右抱住罗芙馨的胳膊，激动的欢呼跳跃起来。 虽然她们心里还有点糊里糊涂的，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而欢呼。但总觉得小福星这些话是代表所有女孩子们说的，非常解气，非常厉害，值得欢呼。 三位男士发挥绅士作风，送三位女士回房间。 魏冉当然不会错过第二天的邀约，难得重逢他当然是想多跟她见面，最好是能单独相处，两个人，面对面。不过，为了小福星的名誉考虑，单独见面还是不怎么恰当。 好在她们一行是跟着考察队来的，横竖是要逛广交会，大家的目的地相同，总有碰面的机会。 六个人刚到房间门口，就发现柏文强和福利厂的小马厂长就在等在门口。 一看到魏冉三人，就立刻迎上来。 “魏先生你好你好，我们是特地在这儿等候，就是想跟你当面表达谢意。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要不然我们可就只能睡大街了。” 睡大街当然是夸张，不过感激之情却是真的。当然表达感激之情并非是唯一目的，作为“好交朋友”的柏老板，当然不会错过巴结认识大佬的机会。 魏冉打个电话就能联系到房间，而且还是这么高档的豪华套房，这份能耐和人面就够他敬仰。老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有本事的朋友是多多益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忙不是。 这一趟他们是来参观考察广交会的，要是能巴结上魏冉这样人面广本事大的朋友，人家稍微提点一下，带你多走走，多看看，多认识几个人，就受益无穷，远好过自己瞎碰乱撞，乱吃亏。 大人们登场，三位女士就知道他们是要谈生意了。 对这些事，柏丽娜和郑美丽没啥兴趣，而罗芙馨心里也搁着别的事。于是三人跟他们道别，就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外，柏文强是热情洋溢，非要做东，请魏冉和他的朋友一到去酒店的高档会所消费娱乐。 然而这三人刚从音乐茶座出来，已经没兴趣了。 得知他们已经去消费过了，可把柏文强急的抓耳挠腮。想起广东人喜欢宵夜，又转而邀请他们一道去吃宵夜。还找借口说自己是想要平常正宗广州美食，想请魏先生带带路，指点指点。 指点广州美食是借口，指点些广交会的内幕门道才是正经。 魏冉也是在商圈里混，哪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碍于小福星的面子，只得带着王驭舟和钮天时两个一道跟柏文强去宵夜。 不说男士们汲汲营营为财忙，但说三位女士回到房间之后，就看到加床已经安排好了。 套房地方大，卧室大床旁边就有老大一块空地，正对着落地窗。窗外就是阳台，可以直接观赏庭院里的美景。 原本这地方摆的是一套西式小沙发和圆茶几，靠墙还有个小木柜，用来摆放茶具和玻璃杯。 这会子，这些沙发茶几都给移到外面阳台里。空出来的地方搁了长一米宽的单人床，铺上了雪白的缎面被褥，床位还铺着金黄色的床旗。 原本被褥凌乱的大床也帮她们收拾好了，在床位也铺着一条同款同色的床旗。 看到这条床旗，郑美丽可奇怪了。 “这条东西是干嘛用的？样子怪好看的，两头是尖的，还带穗子呢。” 柏丽娜也好奇的拨弄。 小福星笑笑。 “这玩意叫床旗，也没啥大用处，就是外国人跟咱们不一样，不兴上床要脱鞋。他们要躺了，就随便往床上一躺，穿着鞋子也会上去。这不是弄脏了被子么，所以就铺上这么一条，挡一挡。另外什么行李扔床上啦，在床上吃东西啦，也都能挡一挡。当然咯，好看也是一个用途，摆着显档次。” “原来是这样，还真讲究。”两人听了点点头。 这可真是，不住高档酒店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这一套可都是从国外传来的，由此可见外国人是真能享受，也真讲究。 什么时候，咱们中国老百姓也能这么享受，这么讲究就好了。 “怎么不行？像丽娜，不是会设计床品了么。你将来在床品里搭配床旗，卖给咱们中国老百姓，大家不就也能享受到了。” “对呀！”柏丽娜一听就一拍手，双眼一亮。 郑美丽也笑着拍手。 “好啊好啊，我看这趟回去你就可以设计了。这玩意好，摆在那里是既好看又有用，而且显得特别高档。你哥不就是想要做高档品牌嘛，我看这个床旗，必须有。” 柏丽娜也点点头，把这个点子记在心里，看床上的这块床旗是越发仔细。 要不老祖宗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果然闭门造车要不得，还是得走出去，多见世面。 这不，来广州还不到一天，就学到了新知识，也有了新点子。 如此一想，大家对未来几天的广交会之行也越发期待起来。 看到两个小姑娘兴致勃勃的研究新东西，展开新想法，罗芙馨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只是与这份喜悦格格不入的是她刚才看到的一幕，在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柏丽娜和郑美丽窝在大床上研究那块床旗，而她则一个人躺在刚摆好的单人床上，默默的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跟魏冉他们一道走出音乐茶座的时候，她看到帮助过的那个女孩在大理石柱子背后跟另一个年轻女孩说话。 而恰恰就是这另一个年轻女孩，赫然是她熟悉的老面孔——周芙秀。 她很想在心里安慰自己，是看错了。毕竟那个女孩脸上涂的跟画鬼符似得，还烫了个大波浪，带着极夸张的大耳环，穿着打扮十分时髦，怎么看都跟乡下妹子周芙秀不搭噶。 可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第604章 ：这才是她该有的气魄 如果说一开始她不能确定，但当她注意到周芙秀之后，对方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慌慌张张的拉着那个长发女孩跑了。 这幅样子，她就很难再骗自己是看错了。 既然没看错，那就是真的！ 可周芙秀不是带着周老三两口子去温州打工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广州？ 她想不明白。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周芙秀怎么会跟那个长发女孩混在一起？ 其实当初周芙秀“荣归故里”时，她就起了疑心。可这种事没凭没据的不能往人家女孩子头上扣，她也只能搁在心里暗暗怀疑。 到如今，再看到这么一幕，这心里的疑问就又增加了几分确信。 可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胡言乱语。可她又上哪儿去证实呢？ 想来想去，最好还是能找到昨天那个长发女孩，问一问。顶好再带她去见一见，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周芙秀，以及，周老三两口子是不是也在这儿？ 理论，周老三一家的破事，她是懒得管。 可农村是个闭塞的小社会，血缘是暴力纽带。她老爸姓周，这一辈子到死都没法跟周家撇清。要是周老三一家真的在这儿，那她也好回去告诉老爸，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另外，周芙秀要是真自甘堕落，那她们罗家也得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受牵连。 总之，没看到那可以当不知道，不知不罪。可她看到了，就不能再当不知道，也不能真一点不管。就算不管周家的闲事，可也不能被这摊烂泥给连累了。 心里有了主意，摆在眼前的问题就只剩下，上哪儿找那个长发女孩去？ 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连个花名都没有，广州那么大，大海捞针都比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容易。 看来，凭她的力量是不行的，只能找人帮忙了。 至于找谁，也只有唯一一个选项。 想到魏冉，她就侧过身去，把微红的脸颊遮住。 如果说以前她想要考北京的大学，只是一种单纯的对首都的向往。那么如今这个念头有了更具体也更现实的意义，她想要去北京，去见魏冉，到他身边去。 可是，她明年才高三，还有整整一年不能再见到他。 这份感情真的能经受住这时间和空间的考验吗？ 不是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魏冉，只是在很多年以后，现代新新人类越来越“爱情困难”。每个人都愿意宠爱自己，所以不愿在爱情中受伤委屈。这种长距离的异地恋，十之八九都是失败告终。 新新人类不相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恰恰相反，他们相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就应该在朝朝暮暮”。 魏冉那么年轻，那么能干出色。首都又是整个中国政治经济的中心，能人辈出，人才济济，好姑娘满地都是。 她一个乡下农村丫头，就算确有几分过人之处，可他身在百花丛中，难保不会被花迷了眼，把她这朵山野小花给忘在脑后。 那怎么办？ 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纠结了好一会，她突然又对自己懊恼起来。 真讨厌！她怎么会有那样自怜自哀的想法？简直就跟恋爱上脑的无知少女似得，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在哪儿纠结来，纠结去，净想些有的没的，一点屁用也没有。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俗话不是说，女人一恋爱，智商就为零。 呀，她怎么也变成了这样，好怕怕。 不行不行，她可绝对不能一恋爱就智商为零，也能因爱胆怯，自怜自哀。 怕什么！一家好女百家求，只要她自己本事高，能耐大，害怕没有好男人追求？没了魏冉，这世上还能有魏东，魏西，魏南，魏北呢！ 再说了，要是魏冉因为异地恋而移情别恋，那就是他对不起她。她凭啥为了个对不起自己的渣男患得患失，自怜自哀？这不是自己坑自己么。 倘若她真爱情冲昏头脑，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那也没事。只要他男未婚，她女未嫁，女追男也无妨。 新新人类嘛，就愿意自己宠自己，自己成就自己。只要她喜欢，只要不犯法，不缺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当然咯，他要是跟人结婚了，那就拜拜了您捏。毕竟重婚是犯法的，而且做第三者缺德！ 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好，这才是她该有的气魄。 自己给自己加油鼓劲一番之后，她总算是重获平静，可以心安理得的入眠。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番洗漱之后，她用房间的电话拨打魏冉的呼机号码，约定在中午十二点在酒店大堂碰头。 柏文强昨晚跟魏冉他们一道宵夜，吃到了凌晨一点，等回去洗漱睡觉，都两点多了。不过今天依然起得早，而且精神振奋。 “我跟魏先生他们约好了，上午由魏先生带我们到流花会展中心逛逛，顺便参观一下他们公司的展位，观摩学习。中午我们就在酒店吃饭，休息一下，到下午两点半，就去跟会展中心的人碰个头，认识一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晚上你们三个自由活动，我们几个大人要去办正事。” 简单交代了一下整天的安排。 上午参观会展中心，看展台，柏丽娜和郑美丽是乐意的，正好见识见识。不过下午跟会展中心的人碰头，她们就没兴趣了。于是就决定下午她们自己活动，会展中心那么大，一个上午根本逛不完。要是有意思，她们下午也逛去。 这个提议罗芙馨支持。广交会对游客来说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能看到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其他国家送来参展的各种商品，各种各样你想不到也从来没见过的稀奇玩意，都会出现。 这可比逛庙会热闹多了，三天三夜都看不完！ 她要不是心里搁了事，她也得痛痛快快逛三天去。 和魏冉以及他公司的人在大厅碰头，罗芙馨和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确认中午的“秘密约会”。 看到魏冉眼里止不住的欢喜和期待，小福星在心里暗暗惭愧。 唉，都怪周家，破事多，连累她。 第605章 ：沉迷美色 好容易挨到中午十二点，罗芙馨匆忙吃过午饭，跟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交代一声，就下楼去大厅。 临走两个少女还对她挤眉弄眼，嘻嘻哈哈，显然也认为她是要跟魏冉去楼台会。 小福星在心里苦笑，坐着电梯下去，到了大厅就赶紧往休闲沙发区走去。 魏冉早已再次等候，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就立刻起身，大步朝她靠近。 看到他一步步走来，罗芙馨的心些许激动，忍不住握紧拳头。 怎么办？她好像也有一种是在秘密约会的错觉了。 不行不行，办正事要紧。 可当他站到她身边，低头俯视她时。 小福星还是难以抑制的迷醉了片刻。 天哪，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好帅，而且，很有男人味！ 一定是身高的缘故。就如同女孩子是“一白遮百丑”一样，男人也是“一高遮百丑”，身高给力太加分了。 他有多高？一米八肯定有的，好像还超过了。这个身高看着高，但又不吓人，应该是没超过一米九的。 瘦瘦高高，正是一个衣架子的好身材，把这套简简单单的衬衫西裤都衬托的有了意大利高定的味道。 怎么办？她突然好想给他买衣服，享受亲手打扮他的乐趣。 那么宽的肩膀，那么窄的腰，那么长的腿，这样的好身材不好好打扮就太浪费了。 不过高定的服装好贵的！嗯，所以一定要努力赚钱呀！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瞧，把魏冉都瞧得有点心慌慌起来。 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哪儿不得体？ 可瞧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带着笑意，含情脉脉，柔情蜜意，又叫他放下心去，还偷偷乐。 然后又好奇，她看什么，笑什么呢？他哪儿有什么好看好笑的地方？好奇怪！ 唉，反正，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叫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就跟乱撞乱跑的小马驹似得。 在美色里沉迷了好一会，罗芙馨这才回过神。 哎呀呀，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差点都忘了正事。 赶紧咳嗽一声，用指甲掐了一把手心，然后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口。 “那个，对不起，其实我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魏冉也连忙绷直了越翘越高的嘴角，板着脸一点头。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怎么回事？” 于是罗芙馨就把昨天从音乐茶座出来之后看到的事都告诉他，也把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大致说了说。 魏冉听完，微微一皱眉。 “照你的分析来看，十之八九就是你的那位亲戚了。” 他也认同她分析的，如果仅仅只是小福星一眼“看错”，那么对方根本没必要匆匆忙忙就跑了。正常人遇到不认识的别人盯着自己瞧，怎么着也会回瞪一眼，有些甚至压根不理睬。如果是个男人盯着女人瞧，女人慌慌张张跑了，那还可以解释为害怕对方有企图。可一个年轻少女看着另一个年轻姑娘，这姑娘还会被吓跑，那只能说明对方心里有鬼。总不可能是年轻少女长得太吓人吧？ 罗芙馨是个吓人的样子么？ 得到魏冉的肯定，她心里很高兴。 “那么，你想怎么找呢？”他又问道。 小福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女孩，并不是那种遇事慌乱手足无措的性格。 罗芙馨抿了抿嘴。 “我想先打听打听昨天我们救下的那个长发女孩。她和周芙秀认识，找到她，自然也能找到周芙秀。我看那个女孩是经常出入高档休闲会所的样子，说不定音乐茶座的人会对她有印象，可能知道她的来历。” 魏冉点点头。 “你想的不错。走吧，我这就带你过去问问。” 她也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道去二楼的音乐茶座。 茶座在中午也开业，只是客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舞台上也没有热闹的表演，只有驻场的乐队在弹奏一些舒缓的音乐，歌手合着乐曲唱着软绵绵懒洋洋的情歌。 气氛比晚上要慵懒自在多了。 中午因为人少，所以进场也不需要门票，只要消费即可。 魏冉带她直接走向吧台。 吧台的服务员正拿着一块白毛巾懒洋洋的擦玻璃杯，看到有客人来，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招呼。 “二位想要喝点什么？” 魏冉看了小福星一眼，然后点了一杯果汁和一杯苏打水。 果汁和苏打水都是现成的，服务员很快就送上两杯加冰的饮料，还插上花里胡哨的彩色吸管和小花伞。 付账的时候，魏冉多加了五十块钱。 服务员愣一下。 “先生，钱给多了。” “那是给你的小费。”他微微一笑。 对方立刻双眼一亮。 “谢谢先生。” 随后，魏冉就开口打听。 “我想问一下，昨晚你当班吗？” 服务员点点头。 “我当班的。我们白天不开业，中午十一点半才开，你们还是头一波客人呢。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昨晚从那红毛洋鬼子手里救了露露的两位客人，哎呀，你们可真给咱们中国人长脸，好样的！” 露露？听到他说出长发女孩的名字，罗芙馨忍不住一挑眉。 魏冉也注意到了。 “露露，昨晚那个长发女孩叫露露？” “是啊。她来过我们这儿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跟着不同的男人，有老外也有港商，总之都是有钱男人。唉，说起来她也是活该。做这种行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们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一世。” 听了这话，魏冉和罗芙馨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一问就问对了人。 “那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吗？”他又问道。 服务员撩起眼皮仔细看了魏冉一眼，又扭头看了罗芙馨一眼，微微皱眉。听到他们打听露露的情况，他就知道那五十元小费不是白给的。不过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把露露给卖了，得问一问。 “你们……找她干嘛？” 第606章 ：寻找露露 魏冉微微一笑。 “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想请她做个证明。毕竟，昨天的事扯上了老外，恐怕会有些影响。我们想请她一道去领导那边说明一下，证明我们确实是见义勇为，不是乱打人乱管闲事。” 听了这话，服务员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这倒是应该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儿，只晓得一个大概方位。那也是她自己说的，说特别喜欢吃越秀公园东门对面的那家小北园的早茶，还说那家的虾饺做的最好，她每天都要吃，吃一年都吃不厌。我想她大概就是住在那边，所以天天都会去吃。你们去那边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找到她。她花名叫露露，真名叫啥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次听她的小姐妹喊她，叫她花妹。她很嫌弃这个名字的，说太土了，一听就是乡下妞，一定要别人叫她露露。她长得漂亮，又年轻，打扮得也时髦。她也经常在我们跟东方宾馆这样的高档酒店里做生意，好多有钱男人都喜欢她，还有港商想要出钱包养她呢。不过露露说被包养太没自由了，宁可自己在外面单飞，说这样自由自在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唉，现在这些年轻姑娘，想法很开放的。” 从这位服务员嘴里了解了不少有用信息，魏冉和罗芙馨两个就连点的饮料都顾不上喝，就直接走人，准备去越秀公园附近再碰碰运气。 看到他们白白点了两杯饮料却一口都不喝，服务员笑着摇摇头。 瞧着两人都年轻轻的，想不到出手还这么大方，可见中国这批先富起来的人手里是真有钱。想想也是，这是什么地方？中国大酒店，五星级高档宾馆，能住得起这地方的人还会缺钱？ 既然他们不喝，那就白白便宜了他。 赶紧把吧台上两杯原封不动的饮料拿下，偷偷藏在角落里，等另外一个负责送饮料点心的女服务员过来了，招呼她一起享用。 不说茶座这边服务员偷吃偷喝，但说罗芙馨和魏冉两个一道出了酒店正门。 虽说越秀公园就在这附近，可十二点的太阳就跟火球似得。她娇滴滴一个美少女，魏冉可舍不得她在烈日下煎熬。 还是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送到东大门对面的小北酒家去。 所谓小北酒家其实指的是北园酒家，越秀公园的北园酒家就开在小北路，所以附近的人都叫这里是小北酒家。 北园酒家最出名的自然是早茶，此时虽然是中午，可在店里吃茶用点心的人还是不少。 魏冉和罗芙馨都吃过午饭了，肚子饱得很。可一进这北园酒店的大门，被四面八方袭来的食物芬芳这么一刺激，还是忍不住起了食欲。 于是相视一笑，还是老老实实点餐。 毕竟，想打听也不能白打听，总得消费消费，意思意思。 既然是半个世纪的老店铺，自然是有招牌菜。而到了广州吃早茶点心，有些项目也是必点的经典。诸如蛋挞，虾饺，叉烧包，粉肠等等。 罗芙馨点了蛋挞，虾饺，红米肠，还有甜姜猪脚，女孩子么吃猪脚补胶原蛋白，美容。 魏冉点了北园烧麦皇和流沙包。 这些食物统统打包带走。 实话说，北园酒家的环境是真的好，屋前背后都有园林风光，还有小桥流水，要是上二楼往窗外看，那风景就更美了。 这么好的地方难得来一趟，却自从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多少有些遗憾。 罗芙馨和魏冉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打算，将来要是还有机会来广州，是定然要好好逛逛这越秀公园美景，好好尝尝这北园酒家的美食。 付了账，照旧是给上菜的服务员小费，然后跟她打听几乎每天都要来这儿吃虾饺的露露。 说起这位爱吃虾饺的漂亮美女，服务员还真有印象。 “哦，就是那个爱吃虾饺的北妹啊，你们打听她做咩？” 说完，用奇怪的眼神瞥了瞥魏冉，又看了看罗芙馨。 所谓“北妹”是广东潮汕乃至香港对北方女孩的统一称呼，当然是含贬义的。但它也特指那些“捞偏门”的北方女孩。 所以服务员这眼神就很有意思了，大意是魏冉瞧着高大帅气又多金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找北妹的人。况且旁边还有罗芙馨这样一个美少女陪着，就更不像了。男人再大胆，也不能当着这么漂亮的女孩找北妹呀！ 在吧台是魏冉解释，在这里就有罗芙馨来解释。 “我们是受她家人委托，来广州找她。她好几年没回家了，家里人很想念她，想叫她回去看看。” 服务员一听就哦了一声。 因为这种情节实在是烂大街，耳熟能详，见怪不怪了。 “那你们到酒店后面那条巷子去打听打听，好像她就住在那附近。因为她好几次都穿着睡衣拖鞋就过来打包，肯定是住的不远。她嘴巴好刁的，就要吃刚出笼的虾饺，稍微凉一点的她就不要的，宁可现等都要吃刚出笼的。每次都好麻烦！”又趁机埋怨一句。 魏冉赶紧谢谢她，然后和罗芙馨一道提着打包的东西出去，转道往酒家背后的巷子去。 这里有越秀公园的锦绣美景，也有中国大酒店和东方宾馆以及流花会展中心的富丽堂皇，现代气派，及至北园酒家的全木结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温婉古典。 无一处不显示广州是个现代，富裕又饱含文化底蕴的城市。 然而，不过是绕着北园酒家走了五六十米的路，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进到一条窄窄的小巷子里。 富丽堂皇，婀娜多姿，现代棋牌的广州就陡然显出了她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高大的骑楼耸立在小巷两边，把这条狭窄的巷子越发逼得阴暗逼仄。面朝巷子的是骑楼的背面，无数根私拉乱接的电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只精神错乱的蜘蛛织出的一张失败的网。 星星点点夹杂在电线间的，是五颜六色的衣服裤子，甚至还不乏儿童的尿布，女人的内衣和男人的裤衩。 第607章 ：她在广州好着呢 骑楼是广州独有的建筑，属于中西结合的变形。 倘若是以艺术的眼光去观察，自然能发现它无所不在的美。譬如前面檐口山花做出的那些精美石雕，还有富丽繁华的艺术铁栏杆，都是中西合并的美学典范。 然而好看的都在脸面上，这里是不好看的背后。 但其实脸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因为如今广州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一派现代气象。这骑楼是又老又旧，也没有舒适的现代化设备，早就被许多广州人淘汰，成了无数进广打工捞钱的外地人的居所。 住的人多，又杂，东拉一根晾衣绳，西接一根电线，犹如无数条麻绳捆绑住骑楼。再加上各种私搭乱建的违章建筑，往原本气派漂亮的楼房上贴上一块块烂膏药。 如此折腾之下，焉有好看之理？ 更何况，广州要建地铁，这些老建筑就统统成了危楼，要拆掉造新楼。 既然是要拆的，那就更没人又心思去装扮收拾它，越发任由它一步步加速破败下去，越来越不成样。 骑楼高的有四层，矮的也有二楼，里面密密麻麻不知住了多少人家。 在这一片找一个人，也只是比大海捞针略微强些。 好在今天他们俩是看了黄历出门的，运气特别旺。正走着，就瞧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不就是那个露露，而且她就跟北园酒家服务员说的那样，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出门，要不是那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还真瞧不出是那晚的时髦女郎。 魏冉当即就轻轻扯了一下罗芙馨的胳膊，她也朝他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朝那熟悉的身影包抄上去。 对方也察觉到异常，一抬头，看见是他们两个，就皱起眉瞪眼。 “你们想干嘛？我可告诉你们，我老公就在附近，我一喊他就过来。” 小福星一听这话就噗嗤笑了。 “你不是最爱自由自在的生活么？怎么还嫁人，找个老公来管你？” 露露立刻就垮了脸。 “你们到底要干嘛？纠缠不休，也太烦人了。” 罗芙馨把手里拎着的早茶点心往前一递。 “刚起床还没吃早饭吧？喏，请你你虾饺。放心吧，是刚出炉的，正烫着呢。” 一听她连这个都知道，露露的脸色就能垮了，不服气的瞪她一眼，一把夺过点心，扭头就走。 罗芙馨赶紧拉着魏冉跟上。 露露当然不可能带他们回家，像她这种年轻轻就孤身在外闯荡的女孩，肯定懂一些自我保护。就是一开始不懂，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一阵，能平安活下来的，肯定也是学会了的。 她一路带着他们走出了黑巷子，来到越秀山脚下一座小公园里。 大中午的没人有闲心逛公园，故而这里空荡荡的。 热辣辣的太阳晒着，罗芙馨很快出了汗。 好在公园里有个亭子，四面透风，赶紧躲进去。 露露就把点心搁在凉亭的桌子上，自个一屁股坐下，自顾自拆开包裹查验起来。 见里面真的都是吃食，而且还确实是北园酒家打包过来的，虾饺还热腾腾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拿出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虾饺塞嘴里，就大嚼痛吃起来，一点也不顾形象。 等到一笼虾饺落肚，她这才舒一口气，懒洋洋的开口。 “说吧，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是找我做生意，那我可得把话说在前头。虽然你们救了我，可我一分钱也不会打折。包夜五百，单做一百，不二价。当然咯，如果是帅哥你来，那我可以免费。” 末了，还嬉皮笑脸的调戏魏冉。 魏冉板着脸，眼神是一丝也不动，看她就跟看着石桌石凳一个样。 她就没趣了，切一声，转头看向罗芙馨。 小福星开门见山。 “是我找你。昨天晚上从音乐茶座出来之后，在外面大理石柱子旁边跟你说话的那个女孩，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露露挑了挑眉。 “你打听她干嘛？哦，我知道了。你是秀秀的亲戚对不对？我就说你瞧着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像秀秀。你们眉毛那里特别像！” 她伸手指了指眉毛。 被人看穿，罗芙馨多少有点懊恼。可血缘就是这么暴力，她也没办法。谁让她跟周芙秀有同一个爷爷呢，像也是应该的。 不过听到她说“秀秀”，就基本可以肯定，确实是周芙秀了。 于是无奈的点点头。 “嗯，她是我堂姐。” 露露就笑了，神情有些得意。 “你找秀秀干嘛？叫她回家吗？” 罗芙馨摇摇头。 “我就是想知道她在这儿干什么？过的怎么样？她是从老家跑出来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露露听了这话就撇嘴。 “还骗我，不老实。她爹妈都跟着一块来的，怎么能说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还家里人不知道她的情况？小妹妹，骗人你还太嫩了。” 小福星叹气。不是她骗人，而是实话太难听。周老三一家子从罗家岙跑了的事，真真是家丑。 好在搁在十万八千里，在广州她也不怕丢人。 就又无奈道。 “我说的家人是我们家族的人，不是她们一家子。他们一家子偷偷摸摸从村子里跑了，害的我们这些亲戚提心吊胆。好容易在这儿碰上了，所以我必须得找到她，最起码知道她在这儿过的过怎么样，回去好跟家里人有个交代。也省的她爷爷奶奶担心牵挂！” 最后一句纯属弥天大谎，但反正世人爱听这套，她就说呗。 说起来，她其实也是个“小骗子”呢，说谎胡扯都不带脸红眨眼的。 露露不是傻子，一听是一家人从村子里偷跑出来，就知道这家人肯定是在村子里犯了事，待不下去才跑了。 又想想周老三和罗招娣的无耻德性，就撇了撇嘴道。 “她好着呢，她们一家三口都好，在广州待的可开心了。你们家里人就别担心了，要是他们欠了你们的钱，那倒是可以找他们要去。周芙秀有钱，她老公是香港人，每个月都给她五千块家用。” 啥？老公？香港人？周芙秀结婚了？ 第608章 ：真不是东西（四更） 露露一听就哈哈大笑。 “结个屁的婚！她老公在香港有老婆，她就是被包养的二奶。二奶懂不懂？就是小老婆，不用办结婚证的。” 罗芙馨一听周芙秀被个香港人包养了，当了二奶，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别提多难受。 可周芙秀过年回家不是说在温州打工的么？怎么就到广州了？还给人包养了？这是怎么回事？ 露露一边用筷子夹红米肠往嘴里塞，一边开口道。 “温州？她倒是说自个是从温州过来的，当我傻子呢。温州话我又不是没听过，她根本一句都不会说。不过她老公和她确实是在温州认识的，她老公到广州来做生意，她就一块跟过来了。” 敢情在温州那时候就被人包养了啊？ 露露摇摇头。 “没，她在温州就是做洗头妹。她老公是常客，两人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她就被她老公包了，不再外面接活。” 啊？原来她所谓的在温州打工，就是做洗头妹？这个香港老公，敢情还是嫖客转正？ 罗芙馨简直不敢相信。 周芙秀当年是个多胆小多老实的女娃，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甚至怀疑露露说谎，故意诋毁周芙秀。可想想周芙秀在过年那一阵的“财大气粗，挥金如土”，她又无话可说了。 不过，既然周芙秀有香港老板包养，而且每个月还给五千块的家用，怎么还要出来接活？ 她可不认为周芙秀出现在中国大酒店跟露露碰头，是单纯的来酒店吃饭消费。 可五千块一个月的家用啊！ 九十年代万元户都还香着呢，一万块都够在罗家岙起一栋三间三楼的气派楼房，在城里也能买一栋二层小民居。 虽然广州是花花世界，花销大，可周芙秀得是多会花钱，才能有五千块的家用还出来接活捞外快？ 总不至于是她“爱岗敬业”，又或者“有忧患意识”，打算存钱养老？ 总之，想不通。 听了她的费解，露露是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息，摆了摆手里的筷子道。 “别提了，她就是缺心眼呗！傻，傻透了！” 什么意思？ 原来，周芙秀那个香港“老公”是对她动了真感情的。不仅每个月给她五千块的家用，还在广州给她租了房子租，房租都不用她掏钱。 等于这五千块家用是净赚，就是给她吃喝打扮的花销。 这要是换一个女孩，那还不跟掉进福窝里一样，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什么都不用干，就伺候一个老男人呗。而且这个老公一个星期就来广州两天，其他时间都在香港，陪他的大老婆和儿女。 想想看，一星期两天，一个月都不超过十天。十天她就净赚五千块，羡慕死人好不好！ 反正露露说起时，那嘴脸妥妥的羡慕嫉妒恨。 可偏偏周芙秀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这五千块钱老男人是给她捯饬自己用的，她倒好，转手就给了她爹。 哦，对了，这个秀秀不知怎么回事，亲爹不亲娘。见着她爹那个亲热啊，见着她娘就跟前世仇人今生冤家似得。每次把钱给了她爹之后，必得要撺掇着她爹把她亲娘揍一顿骂一顿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她那个爹，真真是无耻之极。 在广州什么都不干，就靠女儿卖肉挣钱养他。 本来嘛，这种事在广州也不是稀罕事。那些出来捞的姑娘，身边都跟着这类男人，要么是哥哥，要么是亲爹，要么就是所谓的老公或男朋友。这些男人就靠女人挣钱吃饭，她是一眼都瞧不起。 在露露眼里，这些女人就是蠢！挣钱的是她们，凭什么享受的是男人？为了几句甜言蜜语，和廉价的爱情，就把自个的血肉都掏出去给人白吃白喝。 蠢透了！ 而且这些男人还特恶心，让女人出卖自己去挣钱养活他，末了还要嫌弃女人脏，简直是比畜生都不如。 养条狗还知道跟养活它的主人摇尾巴献媚呢。 她就宁可一个人单干，才不要这种吸血鬼跟着。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自个的，花在她自己身上，痛快又舒服！ 可秀秀也是个傻子，香港老公给的钱都给了那个无耻亲爹，她自个还要吃饭花销，另外拿了家用，男人来的时候总得有几身漂亮衣服，让人高兴高兴吧。 这都要钱呐！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要靠她卖自个挣。 想想也真是可笑！手捧着金饭碗还要讨饭吃，不是傻子是什么？ 本来她还羡慕秀秀，现在是一点不羡慕了。 而且…… 话锋一转，她面色凝重。 “秀秀接活比我凶多了，只要给钱多，什么活都敢接。我都提醒过她了，可她说缺钱。还不是因为她那个亲爹还玩上了六合彩，为了买彩票，欠了别人不少钱，秀秀的包身钱给他还不够拿去填债的。要不秀秀不额外接活往里贴钱，早就被追债的人砍死在街头了。” 周老三还迷上了六合彩？还欠了好多钱？还被人追债？罗芙馨可真是惊呆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沉迷进去倾家荡产，跳楼上吊的数不胜数。 周老三要是真沾上这个，那就等于是完了。 “我是总劝过她了，叫她别再管那个爹再管下去只会连她也害了。可她听不听，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她堂妹，说不定你劝劝她，她会听。她那个亲爹，真不是东西。不仅吃女儿血肉，连老婆都被他逼着去卖。四五十岁的，在老家都是当奶奶的人，还出去接活，能接到什么活？也就那些穷打工的，给个五块八块就做，简直就够猪狗似得。太恶心人了！”露露一边说一边露出作呕的表情，连点心都有点吃不下。 罗芙馨也变了脸，咬着嘴唇，眉头皱的紧紧的。 周老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这家人可真成了毒瘤烂疮。毁了周家她不关心，可就怕牵连到自个父亲。 不行，她的找周芙秀，好好跟她说一说。 她要是能听劝，赶紧带着一家人回去，那还有救。再不济，让周老三两口子回去，也行。 可她要是不听，那她也只能由她去了。 第609章 ：电子手表 得知小福星要跟周芙秀见面，露露摇了摇头。 “我可不知道秀秀住哪儿，她不让我知道，怕我撬她老公。” “那你知道到哪儿能见到她吗？不一定非要到她家里去。”说实话，罗芙馨也不乐意去周芙秀住的地方，怕见到周老三两口子，徒惹麻烦。 “这好办，她这几天都在会展中心附近趴活，你给我个呼机号码，我要是见到她，就呼你。” 她哪儿有呼机？给的只能是魏冉的呼机。 是魏冉的号码，露露就立刻笑了，还朝他眨眨眼。 “那我们就多联系了，帅哥！” 魏冉看着她，淡淡开口。 “你找到人，呼我可以。其他，好自为之。” 不知怎么的，露露就从他的话里听出寒意，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尴尬的一撇嘴。 “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严肃。” 把呼机号码收好，她也吃饱喝足，站起身打道回府。 “别跟着我哦，小心我把你们带沟里去。”还警告他们。 小福星和魏冉就坐在凉亭里，压根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才冷哼一声，扭着腰摇摇摆摆的走了。 听了一脑袋周老三和周芙秀的破事，罗芙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种事，她回去怎么跟父母说？都不好意思张口。 魏冉看了她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这个周芙秀和她的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很麻烦嘛？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她摇摇头。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事说麻烦也麻烦，但也不是太麻烦，主要还是太恶心人了！” 怕他误会自己是跟他见外，罗芙馨索性就把周老三一家跟自己家的关系大致说了一下，又把自打过年一来发生的一些事也简单说了说。 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一则魏冉不是那种到处嚼舌头的八公八婆，二则这破事塞在她心里也怪难受的，找人吐吐槽她也轻松些。 “什么叫家门不幸？这就是。摊上这种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就怕我爸的清白人品都给这个周老三带累坏了，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真没一件是人做的事。” 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曲折复杂的八卦，魏冉也是始料未及。 “这也算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由小福星家这些事，他也联想到了自身，有感而发。 罗芙馨敏锐的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情绪，心中一动，但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说起来她也是早有疑问。 当初他来跟自己告别，说的是要去北京上军校。军校的学制一般也就一年到两年，他估计是一年制的。上军校在部队可是个吃香的路子，相当于是镀金，出来就能升一步。 可奇怪的是，他军校出来之后却并没有继续在部队发展，反而是离开部队下海经商。 虽说这生意做的是红红火火，钱也没少挣，还搞起了炙手可热的能源行业。可依照常理，像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优先会选择进入体制内，轻易不会进入商圈。 他却为什么偏偏反其道而行呢？ 这里面是不是就有他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意思？ 但他从来没说过这事，所以她也就不问。尊重对方隐私，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 他愿意说，她就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做他吐槽的垃圾桶。他不愿意说，她就当不知道，安安静静的闭嘴。跟八公八婆似得瞎打听，刨根问底，还美其名曰是关心对方，一片好心。那纯属耍流氓，而且无耻。 因为接下来就是等露露的信，其他也没什么可做的了。罗芙馨和魏冉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就打道回府。 正好酒店里的人也都午休起来，大家就一起相约去会展中心。 大人们自然还是办正事，去“交朋友，打交道”。三位女士则自由活动，逛展厅。 广交会一年开两次，每次基本都要开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正式开展一般是半个月，前后各有几天预备和首尾的日子。开展时分为三期，如今正是第一期的时间。 万紫千红对口的服装轻纺展会，时间在第三期，他们来得还是早了些。 现在这期，也就是第一期主要是机械电子类产品。展出的产品大的像汽车，拖拉机，摩托车等等，还有家用电器之类。小的像电子表，电子钟，计算器等等。 虽然没有服装轻纺展会那么吸引人，可也让三位女士看了个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特别是一个电子表展区，那五颜六色形式各样的电子表，把这三人都给看傻了。 江城市的百货大楼和高档商店里，柜台上摆的就是这一类的电子表，但样式没有这里的新，颜色也不如这里的全。 在广州这边已经开始流行迪士尼款式的，米老鼠唐老鸭，各式各样的都有。还有日本卡通款式，花仙子，机器猫，铁臂阿童木等等。 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 展区的手表不仅展览，而且直接对外销售，批发零售都可以。有兴趣做电子表销售的客户直接就可以在柜台拿货，厂家就是广州本地的工厂，量大可以直接去厂里看货，而且价格更优惠。 罗芙馨看得心痒痒，想到家里还有个弟弟，给他买一块电子表带着，随时随地都能看时间，多好。还有囡囡也可以来一块，这电子表不仅有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和手镯样式，还有直接挂脖子上的项链项圈样式。总有一款适合你！ 上前一问价格，嘿，手表式的普通款五块钱一个，国外卡通卡八块钱一个。手镯样式的也是八块钱一个，项圈项链的略贵一点是十块钱一个。 这可比百货大楼便宜一半！ 连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也起了兴致，立马挑选起来。 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人，都喜欢买买买。这三又都是兜里有钱，可以自己做主的。 好家伙，一你块，我一块，她一块，你一个，我一个，她一个。一气就挑了二十多个，还意犹未尽。 要不是罗芙馨提醒，得留点余地看其他的，那两个还能继续买。 实在是太好看了，还便宜。 第610章 ：苹果电脑 因为她们挑的多，柜台还给了优惠价，每个又减了五毛钱。最后算下来这二十多个电子表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大部分还挑的都是比较高档的款式。 这一买就把购物的兴致给勾出来，三个人喜滋滋拎了一袋电子表，立刻就奔向下一个展位。 结果在第二个展位就看到一模一样的电子表，卖的还更便宜。三人就忍不住跺脚懊恼，觉得自己买亏了。 不过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第二个展位虽然有一模一样的款式，但功能和做工都不如第一家，而且款式变化也不如第一家多。 难怪虽然卖的便宜，可顾客远不如第一家多，可见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这下总算气平了。 经过这一遭，三人就多看多问，货比三家，不再莽撞了。 这一路又买了一些计算器，花式电子钟。最后在一个国外展台，赫然看到了家用电脑。 “呀，计算机！我在我爸办公室里看到过，可厉害了。”郑美丽立刻叫起来。 罗芙馨也双眼一亮。 妈呀，可看到好东西了。 计算机这东西，进入中国已经是七十年代，而且还是在军队才用得起，发指令还得用打孔纸带。到八十年代通过改革开放，计算机进入到了工厂单位，属于特别先进的设备。 直到八十年代后期，才出现了个人电脑家用电脑，但普通人家还是买不起的。能买得起的非富即贵，一般都是大学教授或者设计员的高级设计师，买来也是为了工作使用。 真正普及到家庭个人使用，还得等到九十年代末，家用电脑实现了国内自己生产和组装，这才把价格给拉下来，让老百姓也能用得起了。 此时摆在展厅里的个人电脑已经和后来的有了基本相似之处，大配件反正始终就是这么几样，显示器，主机，键盘和鼠标。 当然，还有了后来家喻户晓的操作系统。只是，现在这个操作系统还很简单简陋，操作性也很差，远没有后来的花俏华丽，简单方便。 不过即便如此，靠着敲打键盘和划动鼠标，就能让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块头自己唱歌跳舞画图画还做各种各样的事，足矣叫所有人啧啧称奇。 要不怎么中国人叫这玩意是“电脑”呢，人脑能做的事，它都能做，而且还做的更快更好，绝不会有错。 展台前围了好多人看，人人都觉得稀奇。 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因为实在太贵了。 彼时的中国，除开一些暴发户和做生意的有钱人，一个人月收入能上千的，都算是高收入人群。可即便如此，这也要一年不吃不花才能买一台电脑，普通人哪里消费得起。 所以大家也就看看热闹，真正有兴趣购买的，很少。 对于罗芙馨来说，买一台电脑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买来也没用。此时的计算机相当于一个存储器和处理器，适合存储和管理各种信息和数据。她又不搞什么文学创作，科学研究，没那么多信息需要储存。 对于来自三十年后的她而言，电脑最吸引她的还是能上网。 互联网就像是一个精彩的奇异世界，而电脑就是通向这个世界的任意门，只要把电脑连接上网络，就能随时随地进入那个精彩纷呈的奇妙世界，多么神奇！ 可惜，此时此刻，全球互联网还是个梦想呢。即便是美国也才刚刚实现小规模的区域网，离连通整个世界还遥遥无期。 不过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却被展厅里的其他两款个人电脑给吸引住了。 吸引郑美丽的是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来自赫赫有名的IBM公司。 虽然苹果公司比IBM更早退出笔记本个人电脑，但当时那个产品却反响不佳，唯一受到肯定的是索尼公司为其带来的外形设计风格。反而是IBM的笔记本后来者居上，以起稳重坚实的性能取胜，至于外形上这跟它的性能一样，看起来就很稳重。 四公斤多的分量还是怪吓人的，但比起大块头的个人电脑，还是显得轻盈小巧了。 郑美丽的理想是当记者，正需要做文字处理的工作，要是有电脑的帮助，那编辑排版可就太方便了。而且笔记本电脑方便移动，她去哪儿采访都能带着，只要有电就能用。 不过一问价格，一千五百多美金，加关税折合人民币快要三万了，把小姑娘给吓了一跳。 太贵了，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 另一边的柏丽娜这看中了苹果的个人电脑，主要是它配套的图形处理软件太方便了。看工作人员操作软件，把图片这样变那样变，就跟变戏法似得。这要是用在花型设计上，那可就帮了大忙了。 譬如配色这一块，实际画画的时候，要是颜色不满意，那就得重来。 可在电脑里又不一样了，只要按几个按钮，涂好的颜色就都能取消，而线条却还留着，原封不动。然后点几下鼠标，像换什么颜色就换什么颜色，这不是神奇是什么？ 也难怪她心动，苹果电脑在设计室这一行那可是备受推崇的神器，自古以来。 上前一问价格，好么，也是一千多美金，而且还不包括软件，软件另买也得一百多美金，另外还有关税，加在一块折合人民币要两万多。 比郑美丽看中的那台是便宜多了，可也够吓人的。 两个小姑娘兴冲冲上前，白着脸惨淡而归，离开好远才各自长舒一口气。 彼此看了一眼，双眼里都是一样的字。 钱，钱，钱！ 钱是好东西啊，得努力赚钱，将来才买得起自己想要的电脑！ 买不起昂贵的电脑，两人又转而买了两台游戏机，一会就给迷上了，玩的不亦乐乎。 罗芙馨本来也想买一台送弟弟，可看到这两个沉迷的样，赶紧作罢。 还是等小弟再长大些，有了自制能力以后再说吧。或者，直接将来买电脑算了。 万幸，便宜没好货，这计算机完了一个多小时就破了。气得两人杀回摊位去退货，把钱要了回来。 她怕她们再去买游戏机，回头耽误学习，赶紧拉着两人去逛车展厅，看看豪车，开开眼界。 第611章 ：豪车展 豪车展的面积是最大的，位置也是最好的，而且参观人数也是最多的。 九十年代初，在国内的大部分地区，万元户已经是一户家庭所能拥有的最大体面。寻常人家家里要是有两台自行车，都算是家境宽绰的门户。拥有私人小轿车，基本上只能是做生意的老板人家。 即便是暴发户，也不是人人买得起好车。二三十万的日系车，是大多数中层老板的首选。样子漂亮，开起来舒服，也省油。 只有那类真暴发户，钱多没处烧的，才有底气买真正的豪车。 广州作为毗邻香港，全国经济最热的地区，二三十万的日系车都能用来开出租，所谓的豪车展要镇得住场面，怎么也得是五十万起步的正宗大牌名车。 诸如九十年代人们耳熟能详的日系尼桑蓝鸟，丰田亚洲龙，本田凌志等等，还有公务车首选的奥迪，美系的福特，别克之类，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往后人尽皆知的豪华大牌，诸如宝马，奔驰，甚至还有一辆从香港过来的劳斯莱斯，绝对够气派。 当然，标新立异，夺人眼球，还是要属几辆颜色娇艳夺目，身形流畅玲珑的敞篷小跑。莲花，凌志，三菱，红的像火，白得像雪，娇黄艳粉高贵紫，颜色是要多奇葩就多奇葩。 这五台小跑就犹如五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女，摆在台上，在灯光下搔首弄姿，吸尽眼球，引得无数人啧啧称奇。 饶是罗芙馨这样有大见识的二世人，都不得不感叹这跑车的审美是自古就怪，并非后世人奇葩。 至于郑美丽和柏丽娜，简直就看傻了。 乖乖隆地咚，见惯了红黑蓝绿的大块头，乍然看到这等妖艳的小妖精，简直不敢相信这也能叫车？ 为什么只有两个坐？这有什么用？ 跑车能有什么用？除了炫耀，一无是处。 你说追求速度，跟人比赛？真当人人是赛车手？普通人飙高速跟人赛车，不要命了么？ 就是炫耀，赤果果的炫耀。这是人类难以抑制的本能！ 凑过去一看那价格，好家伙，最便宜的一辆是五十万，贵的那辆直接超一百万。 老天爷！哪个钱多没处烧的会买这玩意就为了开出去炫耀玩？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两个小姑娘把头摇的跟破浪鼓似得，怎么也不相信会有人买这种车。 小福星心想你们还是见识少了，低估了土财主们对炫富的追求和执着。 花五六十万买个跑车算什么？这些在跑车堆里都还算不上高档呢。 像往后的迈巴赫，五六百万一辆，不也照样有人买。还有有钱都买不到的布加迪威龙，上千万的价格，还得看脸。 所以这展厅里是看的人多，买的人么，翎毛凤角。 一路看一路叹，这一圈下来，可是让两位小姑娘开了眼。满眼睛塞的不是各式各样的车，而是钞票。 这上面摆的一辆辆车，哪里是车，全是成捆成捆，一摞一摞的人民币！ 这广州，真是太富了！ 不说郑美丽，就说柏丽娜吧。在江城市，她哥如今也算有了名号的大老板。她作为大老板的嫡亲妹子，怎么着也能拍着胸脯夸声富裕。 可来到广州，她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眼界太窄，见识太少。 她哥那点底子，算个屁。跟广州这班暴发户比，只能算小虾米。 不过没关系，她哥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她更年轻，机会就更多了。 现在全国形势是一片大好！她要好好念书，多学本事，多长见识，将来做一个比哥哥更厉害的女老板！ 小姑娘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郑美丽没她那么“志向远大”，她就觉得这一趟是真开眼界。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呐，果然得出来走走看看，长长见识，才能有所突破。 譬如现在，看了这满眼的金光闪烁，财气冲天，她是压根没半点心思纠结父母离婚那点破事了。 不是她不关心父母，而是这时代正在巨变，每个人都应该向前看，向前冲，不要被这个好时代给抛下了，否则要后悔一生。 往后看的人，不会有未来。所以，她才不会再纠结父母破碎的感情和婚姻，她要先前看，先前跑了。 好好念书，参加高考，去上大学，用心学习，将来出国留学，当记者，跑全世界各地去。 她要看更大更精彩的世界！ 小福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安排的散心之旅，却激发了两个少女的雄心壮志。 比起她们，她反倒是“落了下乘”，一心就想着恋爱和纠结于家事，压根没机会考虑未来。 逛到六条腿都酸了，三人才意犹未尽的回酒店。 先在打听的沙发区休憩，还把各种战利品拿出来观赏把玩，开心的不得了。 可惜她们只能在广州待三天，等不到后面的家装，玩具，服装的展期，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这广交会年年办，流花会展中心又不会跑，今年没买够，那就明年，后年，大后年，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 真真是一语成谏。柏丽娜是怎么也想不到，未来自己会和广交会接下十几年的渊源，几乎每年都要带着公司的产品来参展。而且不仅是广交会，就连国外的展销会，她也会去参加。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大人们也是一脸的兴奋和激动。托魏冉他们公司的福，柏文强他们认识了好几个广交会的领导，相互递了名片。 这当然只是第一步，但有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这第一步。毕竟没头没脑的，谁肯认识你一个外来客？这可是看了魏先生的面子。 交朋友这一行，柏文强是高材生。魏冉给他递了一个台阶，他就立马跳上去，把对方领导给巴结住了。后面怎么交往，加深感情，互通有无，那就看柏老板怎么长袖善舞，联络沟通了。 几个小朋友买的电子表电子钟和计算机，倒是引起了老马和街道主任的兴趣。难得来一趟广州，又到了广交会，总要带些土仪回去。家里亲戚朋友分一分，送人也体面。 当下问明是哪儿买的，相约明天一块去大采购。 第612章 ：就这么回事（四更） 吃过晚饭，简单梳洗之后，罗芙馨就坐在单人床边的沙发上看书。 眼睛盯着书本，但心却其实四处漂浮，摇摆不定。 就连柏丽娜和郑美丽跟她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我们要去附近的超市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去？”两人问道。 刚刚从会展中心出来的时候，她们就瞄见这附近有个超级市场。关于超市，她们原本只在英语课本和电视里看到过。柏丽娜去过省城，在省城开了一家超市，叫乐购。那个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别提了！ 可惜她那次是匆匆路过，要忙艺术考试的事，根本没闲心进去逛逛，瞧瞧热闹，长长见识。 这会到了广州，正好附近有一家，哪能再错过。 郑美丽也是个爱新鲜，凑热闹的性子，所以两人相约一道过去，助威壮胆。 小福星摇摇头。 郑美丽和柏丽娜也不多劝，相视嘻嘻一笑，认定她是要留下跟魏冉单独约会。 她们也不算猜错。 她留在酒店里，确实是为了魏冉。毕竟和露露约好了，见到了周芙秀，就呼魏冉。魏冉得了消息，会马上带她一道过去，所以她不能走开，免得他找不到自己。 唉，现在真是不方便。哪像往后，人人随身带手机，处处有网络，找人特方便。 就是太方便了，时时刻刻都要被打扰，也够烦的。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走得早，天才刚黑下去，广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离热闹还早些。 她放下手里的书本，推开玻璃门到阳台去，望着楼下花园里的小桥流水，默默出神。 人的命运真的很神奇。 像她，死于非命却又获得重生，于是就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周芙秀，如果当初她没有跟着大姐一道去城里招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走出罗家岙的念头。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娃，过祖祖辈辈过的日子。 可就是那一次，她走出了山村，从此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最后，越走越远，竟然一直走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曾经的她绝不会相信周芙秀竟然会跑到广州去。当然，更想不到的是，不止是她在这儿，就连周老三两口子也跟着跑到了这里。 至于周芙秀给一个香港老男人当了二奶，就更是不用想。对了，还有周老三玩六合彩，欠了一屁股债，还被人追债。 她是一贯坚持人应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尤其是女人。窝在一个小地方，眼界和心境只会越来越窄，一碰上什么事，就会活不下去。就像有个调查统计的那样，八十年代国内自杀的高危人群是哪一些人？ 农村妇女！ 为什么？就是因为眼界太窄，心思太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负的。所以一点点小摩擦，就容易引发极端情况。 知道八十年代末，全国兴起南下打工。这些农村妇女们走出闭塞的乡村，走到大城市里去，开了眼界，长了见识，自杀率立刻就下来了。 可这种情况，在周芙秀和周老三两口子身上，却恰恰相反了。 尤其是周老三两口子，他们要是不走出山村，或许也就是赖赖唧唧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虽然依旧是害人害己，但终归要比现在平静平安多了。 所以这走出大山，到外面去见世面，对周芙秀和周老三两口子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真说不好。 她在那儿胡思乱想，以至于差点都没听见敲门声。 好容易回过神，赶紧跑过去开门。 来的是魏冉，一见面就开口道。 “露露呼了我，说周芙秀就在东方宾馆的舞厅门口，我们这就过去？” 罗芙馨点点头。 “这就过去！” “好！” 她回去背上挎包，然后关了门，就和他一道出去。 晚上没太阳，走路不用怕晒。东方宾馆离中国大酒店不远，走路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小福星穿的是平底鞋，还能更快些。 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周芙秀，自己该怎么劝她，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魏冉也不打搅她思考，就是默默的带路。 打从看到东方宾馆那招牌标志的牌坊，再到位于主楼三楼的舞厅，又走了近十分钟。 论气派，还是东方宾馆略胜一筹。 魏冉在门口买了一张门票，带着小福星进去，女士进场是免票的。 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但里真正的夜生活还早些，故而舞厅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大多是坐着闲聊。而且女多男少，男士身边几乎都有舞伴，只有少少几个单独的，散散的坐着。 另一边的吧台边，则聚着不少打扮时髦，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孩，大多手里都捧着一杯橘子水或苏打水，也不喝，就这么握着，目光来回的掠过门口。 魏冉人高腿长，一出现就引起注意。但看到他身边自带了一个女伴，这些女孩又都纷纷扭过头去。 只有其中一人高高的举起手，用力一招。 “这边这边！” 是露露！罗芙馨和魏冉赶紧过去。 露露端着她面前的苏打水站起来，朝他们一努嘴，然后往卡座方向去。 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看到周芙秀，小福星皱了皱眉。 露露却不以为然，一屁股坐在卡座里，把手里的苏打水扔在一边，然后打个响指叫服务员过来。 “人呢？你是耍我们吗？”小福星有点生气。 露露却不搭理她，只朝魏冉眨眨眼，然后对着服务生就点了许多酒水和点心，还有一个大果盘。 “都算在这位先生账上，快点上！” 魏冉用警告的眼神看她。 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娇滴滴道。 “魏先生，还有小妹妹，不要那么紧张嘛，凶巴巴的好吓人的。你们来的不凑巧，秀秀刚刚接了个活，跟人上楼去了。没事，是个快餐，一会就下来，最多半小时就搞定！” 这话让罗芙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就连魏冉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可两人都没走，反而坐下来。 罗芙馨还生气了，板着脸，嘴巴抿得紧紧的。耳闻是一回事，亲自撞上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觉得，恶心。 露露见了噗嗤一笑，轻佻的一甩手。 “小妹妹你别生气嘛。你年纪小，不懂。其实男人女人就这么回事。” 第613章 ：左右为难 就这么回事？哪回事？ 露露口无遮拦，惹得魏冉板起脸，冷冷瞪了她一眼。 吓得她脖子一缩，赶紧低头吃果盘，不敢再胡言乱语。 倒是罗芙馨只是皱着眉，默默生闷气。 她之所以不高兴，一是因为周芙秀的事恶心到她了，二是为了这种事懊恼的自己真真就跟露露说的一样，太嫩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前世她一门心思拼事业，根本顾不上男女之情这档子事。说没有想过，那是假的。她也是人，会累，会痛，会哭。尤其是事业受挫，举步维艰的那段日子，也曾想过进入婚姻逃避现实，找个人依靠，自己就能轻松点。 可那个时候，她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在原生家庭受到的那些创伤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一点完全属于自己的资本，想要靠着男人生存，那只能选择毫无尊严的活着。 想要有尊严，有自由，那只能咬紧牙关，自己扛。 再加上有个她敬佩的前辈，当然也是女的，曾经给过她一个珍贵的忠告，让她前世里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怀。 这个前辈靠着自己的能力进入了世界五百强的外企，一路从普通员工做到了中层干部，直到快五十岁仍然没有结婚。 这在当时的国内，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底下的员工都偷偷骂她是“老处女”，说她肯定心理变态。 因为生意上有过接触，彼此气味相投，当年成了莫逆之交。 这位前辈就告诫她，倘若她想要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那最好尽早做好“一辈子单身”的心理准备。 当时的她觉得很不能理解！ 为什么女人想要做一番事业，就得选择一辈子单身？难道这世上那么多女强人，就个个都是“光棍”了？分明是前辈自己不想结婚，就拿事业当借口。 好多电视，小说，电影里，事业有成的女性不一个个都还家庭美满，幸福双丰收么。 这才是女人最完美的成就！ 但后来她自己一步步打拼事业，越走越高，并且也见识越来越广阔的时候，方才发现前辈当年所说，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只可惜，实话难听，她当时竟然还反驳质疑。 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女强人有么？那当然是有的。当倘若这些女性不进入婚姻，不生儿育女，那么肯定能取得比她们现在大得多的成就。 这些双丰收的女性之所以能双丰收，只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超人”，是属于翎毛凤角。 普通女性要是学她们的样子，那不知得多惨。 尤其是在国内这个环境，本来就要求女性照顾家庭，照顾孩子，好给男人解决后顾之忧，当好丈夫“背后的女人”，支持男人的事业。 一旦一个女性“抛家弃子”的干事业，往往非但不会得到社会的肯定和支持，反而会被责难和反对，因为她“不守本分”。 而女性出于母爱本能，又让她们无法割舍对孩子的爱，为了孩子往往会选择亲自哺育抚养。养一个孩子那可不亚于打一场艰难的苦战，当母亲可一点也不比在事业上拼杀更轻松，相反，还更苦更累更艰难。所以想要事业家庭双丰收，就意味着这个女性要付出双倍甚至成倍的精力，才能达到目的。 而这份双倍，成倍的精力，若是完全用在事业上，那这个女超人能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可想而知！ 她当初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就认同并遵从了前辈的这个忠告。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并非女超人，只不过是比普通女性略强那么一丁点而已。像她这样出了头脑和能力略强，但没有丝毫家庭帮助的女性，想要在事业上做出一点成就，那就只能二选一，并且全力以赴。 她选择了事业，放弃了家庭。 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最终她靠着自己的力量开了公司，有了一份不那么大但也足矣自豪的事业。 当她手里有了一定资本之后，她就想要弥补自己人生当中曾经落下的遗憾。于是，回过头去寻找大姐和囡囡，结果…… 老天爷待她也不薄！前世她事业有成，心中最大的遗憾虽然没能完全弥补，但也做到了血债血偿，恩怨分明。 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毕竟她还有了重生这个天降福缘！ 靠着重生，她终于救了大姐，救了囡囡，还和父母以及弟弟解开了心中最大的心结。 就连事业这一块，如今也是小有建树。 如果要说这两辈子她还有什么没有尝试过，那就是男女之情和家庭儿女了。重活一世，她当然会有想要试一试的渴望。 可前世的思想和经历仍然左右着她，让她内心始终摇摆不定。 这份纠结，以前一直被她压在心底。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眼前还有一个决定人生的重大事件，就是高考要顾，男女之情，家庭女儿什么的，还可以往后靠靠，不必急在一时。 虽然也知道魏冉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但她的应对也一直是浮于表面，并没有深入内心。 直到魏冉离开江城市，空间的距离把他和她两个人分开之后，往来通信却渐渐把她的心和他不断拉近。 原本面对面无法说出的话，落在信纸上却能娓娓道出。 当初魏冉就在她眼跟前的时候，她就把他当成个兵哥哥，小弟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长辈意味。 可当他远离她之后，从信纸上浮现出来的他，却成了一个更加立体，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年轻男人。 他时而是弟弟，会对她抱怨撒娇。时而又成了哥哥，会听她抱怨，由她撒娇。时而又成了一个含情脉脉的男人，会把炙热的感情隐藏在字里行间，对她默默倾诉。初看并不显眼，可细想之后，总让她面红耳赤，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个多变的他原本只是她脑中的幻想，因为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并不能跟信纸那头的他真正对应。 信纸那头的他，在她的心里仍然是那个兵哥哥，小弟弟。 原本她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来到广州，与他偶遇。 第614章 ：干嘛管我的事 看到那个本该存在于她脑中的幻象，赫然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她当时心里的第一念头，竟然是害怕。 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简直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不是什么哥哥弟弟，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对她有企图，有想法，想要和她一起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的男人！ 而该死的是，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可她没有经验，不知道什么样的应对和选择才是正确的？ 怎么办！ 她内心的惊惶和欢喜交织纵横。人也被劈成两半，一半不管不顾奋不顾身的要去品尝爱情的滋味，而另一半则声嘶力竭的呼喊，要她振作，不要为了这种无所谓的东西浪费感情和精力，她应该继续朝着自由和独立前进，这一世凭着老天爷给她的金手指，她能取得比前世更高更远大的成就。 她真的很纠结，两边都是她想要的，为什么就一定只能二选一呢？ 这个世界难道就真的没有两全其美？还是说，是她太贪心的错？ 活了两辈子，竟然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也不曾体验过婚姻与家庭。却口口声声的说这些对女人不好，她有这个资格吗？ 可成就自我，前程远大也一直是她内心执着的追求，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女人应该做自己的事业，应该去成就自己，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真理。她以前确信，现在也依然如此。 那她应该如何选择？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能思考，一旦往深处思考，就没法再做出选择。 可凭着冲动去行事，又不是她的作风。 真是，太纠结了。 小福星板着脸，皱着眉，一声不吭的思考。比起周芙秀的破事，和露露的肆无忌惮，她心里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情感选择。 魏冉一直在旁边默默的观察，起初他也以为她只是在生闷气。但渐渐的，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就意识到她是在思考。 是什么样的问题会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不认为是因为周芙秀。 打从第一次见到她起，他心里就明白，这不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不，应该是，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 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更因为她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淡定。 她可是凭着一己之力，救下姐姐和侄女，还干掉了渣男姐夫的小英雄。 区区一个周芙秀，不能成为她的困扰。哪怕是周老三两口子加进去，也不够她一个人打的。 对这烂七八糟的一家人，他从未替她担心过。 可她还是这种凝重的思考着，叫他心里有些忐忑。 他知道她很厉害，很能干，很强大。可她终归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这个世界那么大，总会有难到她的人和事。 是谁？是什么事？让她这样为难？ 告诉他，让他来帮她。 当然，他是万万没想到，让她为难的恰恰就是他自己。 如果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竟然是和事业同等分量，分庭抗争的存在，估计他肯定会高兴的笑起来。 看着魏冉深情脉脉的注视着罗芙馨，一句话没说，可从眼睛里却流淌出千言万语，而且每一句都是甜言蜜语。 露露的冷盘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切，秀恩爱给谁看！真是的。 虽然老话说那啥无情，那啥无义，可其实她们这些人心里也有对爱情最纯真的渴望，而且一旦陷入爱情，比谁都真，比谁都纯。 就像她的好多小姐妹，一面跟客人虚情假意，花招百出的骗钱坑人，可一转头就对着自己的男朋友是掏心挖肺的好，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身血肉都榨成汁，喂到对方嘴里去。 她时常笑她们傻缺，可内心却也有一份羡慕。 至少她们还愿意去爱，去相信男人。而她，连这么个人都找不到，遇不上。 三个人，三种心思，一时都陷入沉默。 直到周芙秀归来，这才打破了平静。 因为罗芙馨和魏冉是背对着她，她还以为露露在招揽生意，就不以为然的过来。 直到走到桌前，还没察觉，自以为妩媚的一招手，娇滴滴喊了一声。 “露露，是你刚认识的朋友吗？嗨，帅哥，我叫秀秀。” 还朝魏冉眨眨眼，然后扭过头一看，整个人就浑身一震，愣在当场。 “芙馨？你是罗芙馨？你怎么在这儿？” 小福星抬头看她一眼，眉头皱的更紧。 眼前这个一脸浓妆，穿着时髦却暴露，还浑身散发着刺鼻香水味的女人，怎么也无法跟她记忆里的那个周芙秀划上等号。 虽然过年那一阵，她就已经大变了样。穿的时髦，也化妆，还烫头，可终归身上还残留着一种属于农村姑娘的质朴和简单。 可现在这位？是一丁点的质朴都没了，也绝对不会再简单。 周芙秀瞪了她片刻，见她不说话，就扭头瞪露露。 “露露，你认识他们两个？” 露露点点头。 “是啊，这个小姑娘说是你的亲戚，想见你，我就叫他们过来了。” “你……你干嘛管我的事。”周芙秀气得一跺脚，扭头要走。 “芙秀，坐下吧，我只是和你说几句就完。”罗芙馨站起身。 周芙秀停住脚步，头却不回。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你和我没说的，那和留在老家的家人呢？你们一家偷了爷爷的钱跑了，爷爷当时还躺在医院里，等着这钱救命。你有想过他吗？”小福星质问道。 周芙秀沉默了片刻，随后冷笑一声。 “早在我离开罗家岙的那一晚，爷爷就把我逐出家门了，说往后周家再没有我这个孙女。我都不是他孙女了，还想他干嘛？” 罗芙馨没想到当初还有这么一出。 这倒是周老爷子会做的事，会做的话，也算是自作孽吧。 “那你弟弟呢？你们就把他仍在老家不管了？”她又问道。 这下周芙秀笑的更欢了。 “福全？他死了最好。在周家我最恨的就是他，都是爹生妈养的，凭啥他就样样比我强？不就是多了个把，有什么了不起。我现在会挣钱了，我才是爸心里最能干的闺女。福全，爸早就不要他了。” 第615章 ：她就是中了邪 听到她这么说，罗芙馨总算是大致明白了周芙秀的想法。 原来如此！ 难怪她对周老三掏心挖肺的好，原来不过是为了跟弟弟争夺父亲心中最疼爱的孩子这个位置！ 这个傻妞！露露说得对，她就是个傻缺，傻透了。 看着周芙秀那梗着脖子的倔强神情，她心里说不出一股什么滋味。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又为她的这股傻气，有一丝心疼心酸。 感情丰富，真是女人最大的软肋。自古以来，无数的女性为了所谓的感情，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人吃掉。 周芙秀的想法自然是可笑可悲的，但并不是匪夷所思，相反是再正常不过。 要不然这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扶弟魔”“孝顺女儿”呢？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感情，为了家人而心甘情愿的付出。 当然咯，周芙秀远没有那些无私奉献的女孩们来的高尚，她的风险是有目的的。就是通过奉承巴结她的父亲周老三，从而压迫残害她的母亲和弟弟，以达到复仇的目的。 芙秀恨弟弟福全，恨母亲罗招娣，在她心里，造成她不幸的是这两个人。 可其实，她的弟弟和母亲也是传统恶习的牺牲品，和她根本是一样的。 她真正的仇人恰恰是她以为的保护伞，也就是她的父亲周老三，周连喜。 可她却“认贼作父”，成了伥鬼。 罗芙馨替她感到悲哀。 她以为周芙秀走出罗家岙，会有获得重生的机会。 但现在她知道，芙秀人是出去了，但她的心，她的灵魂，还是扎根在山村，遵从着最传统又蛮荒的习俗。 她就救她吗？罗芙馨心想。 不知道。 因为一个人之所以能被救，起到决定因素的并不是那个施救的人，而是她自己。 只有自己想要被救，努力去被拯救，才会得救。 否则，一个人纯心作死找死要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所以关键还是在芙秀自己身上。 “芙秀，你在广州过的好吗？”她叹口气，转了话题。 周芙秀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她一眼。 “好啊，当然好。我在这儿有吃有喝，有漂亮衣服穿，比在罗家岙好千万倍。” “可广州终归不是你的家，你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家吗？” “回家？干嘛回去？那穷山沟破地方有什么好，我才不想回去。罗芙馨，收起你那可笑的嘴脸吧。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这样高高在上的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管东管西。你姓罗，我姓周，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你没资格管我。” 她冷哼一声。 “我不知道露露这小蹄子跟你说了些什么，反正我就这样了。我靠自己挣钱吃饭，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你们骂我脏，可我的钱一点也不脏，花出去还人人都爱的很。你不爱钱吗？有什么好清高的。” “我不跟你说这些，反正我知道，此时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我就跟你说一件事，你自己顾惜自己一点，别为了你那个黑心肠的爹把自己整个卖了。他不值得，你懂吗？”罗芙馨说道。 这一句，周芙秀没回嘴，只是别开头，垂下眼皮若有所思。 “要不要回家，随便你。只是你不要觉得，远隔千山万水，老家的人就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了啥。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一句把周芙秀刺激到了，跳起来瞪眼道。 “罗芙馨你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回家去说我的丑事，败我的名声，我就会在乎，那你可想错了。我早就不在乎了。这个世道很现实，只要有钱，你就是大爷。你以为那帮穷鬼看到我穿金戴银的回去，会笑话我吗？呸，他们只会羡慕我，还会跟我学，也想挣大钱，发大财！” 小福星皱眉。 “你要是觉得我是喜欢多嘴多舌，到处乱叫的人，那我也没办法。但我把话说在前头，反正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到时候你回了老家，听到丑话，却怪我，那我是不会认的。毕竟，没做过的事，我怎么认。” 周芙秀不吭声了。罗家人的品性，她还是认的。 她刚才不过是强壮声势罢了，其实心里还是慌的。父亲周连喜的债务已经快把她逼到绝路，一家人早就商量着，再捞一笔钱之后，就跑回罗家岙去躲躲风头。等风头过来，在到别的地方混。反正，她这个生意是到哪儿都能做。 回罗家岙她还想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可不想被人当破鞋吐口水。 所以听到罗家岙的人可能会知道她在广州做什么，心里还是害怕的。 看她脸色有变，可见有些话还是听进去了。 但这些听进去的话到底能不能救她，那就不一定了。 尽人事，听天命呗。 并非小福星圣母心，只不过是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终归想拉一把。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人，能伸手拉一把，已经是极限，要她尽心尽力去救，也只有大姐和囡囡这样的血亲而已。 周芙秀，够不上这个资格。 言尽于此，罗芙馨便朝魏冉点点头。 “话说完了，告辞。芙秀，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先一步走了。 魏冉从钱包里抽出两张整的一百元，扔在桌上，也跟着离开。 露露一把抓住钱，又伸手把服务员招来，把账付了，多余的钱统统塞自己包里。 面对罗芙馨，周芙秀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两人一走掉，她就全身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木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 心里也是一团烂糟糟的，堵得慌。 看她这个病恹恹的样子，露露皱了皱眉，把自己刚才扔在一边的苏打水推给她。 “喝点水吧，我看你脸色很差。” 涂了那么厚的粉都盖不住她越来越难看的气色，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周芙秀也在心里问自己。 还能怎么着，她就是中了邪呗！干这一行，最怕的就是中邪，惹上脏病！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惹上病了。 第616章 ：月色正好 不说周芙秀中了“邪”该怎么办，但说罗芙馨快步出了东方宾馆的歌舞厅，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一直走出了酒店旋转门，才在外面大吸了一口气。 大门外，依然是灯红酒绿，人来车往的繁荣景象。 可如今这份繁荣富贵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动人美丽了。 广州的繁华是真的，但繁华背后的阴影也是真的。这里创造着数不尽的财富和传奇，可也无情的吞噬着许许多多年轻的血肉和生命。 这就是广州，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胸中的郁闷之情这才稍微纾解了些。 看到跟上来站在她身边的魏冉，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没关系”的眼神和微笑。 倘若她真是十八岁的少女，那此刻肯定是要三观碎裂，大受打击的。 可好在她是二世为人的“老阿姨”，所以，这点破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她脸色好转，魏冉一直提溜着的心渐渐放下。 “要一起走走吗？”他提议道。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九十年代初的广州夜空已经看不见多少星星，此起彼伏的工厂和工地，还有彻夜闪烁的霓虹，把原本点亮夜空的繁星遮蔽掩盖。 只剩下一轮如钩的残月挂在半空，却还不如那五彩的霓虹更吸引人。 但如此良辰，身边又站着一个对的人，不做一些浪漫之事，就太辜负这大好青春华年。 于是她遵从内心的感觉，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并肩，慢慢走在东方宾馆的牌坊下。 “过完这个暑假，你就要升高三了。又想过，考什么样的学校吗？”这句话一直放在他心里，此刻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小福星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侧着脑袋。 “不是早就说好了的么？我要考到北京去上学。” 他暗暗在心中长吁一口气，点点头道。 “是的，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但那是在书信里，比起书信，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才更安心。 “又想过读什么专业吗？早一点找到学校，想好专业，我这边也好帮你提前打探打探，到时候填志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他又问道。 这可真叫她有点为难了。 上辈子她学了外贸，做了半辈子的生意。总不至于这辈子，依然要重复以前的道路吧？这多没意思。 老天爷特意赏了她重活一世，怎么着也该好好享受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问题是，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人生呢？ 说到底，她心里也没有准确的概念。 “你不是会设计布样花型么？不如就读设计类的？”魏冉在一旁建议道。 读设计？这倒是个可以考虑的方向。不过……她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她想要先保留一下，作为秘密的惊喜送给他。 于是抿着嘴眯眼一笑道。 “你说得对，我应该去读设计，就这么订了。” 看到她笑，魏冉也忍不住笑了。 “好，将来你一定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设计师。” “那是必须的。”她一脸自信的笑。 他就喜欢她这自信的模样，会发光，照亮他的眼，他的心。 这一路他们漫无边际的闲谈着，说着彼此分隔两地之后的经历。大部分事都早已在书信里说过，但并不妨碍又拿出来重提，并温故而知新。毕竟，写信可不比得人在眼前，活色生香。 也说不了不少没写在信中的事。尤其是魏冉，说了一点他家里的事。 他的父亲年纪大了，正在考虑要从位子上下来。他的母亲希望他能接替父亲的班子，但他自己却志不在此。下海从商，自然是受到了家里的反对，尤其是他母亲，甚至还把他的外公找来，跟他谈心谈话，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他的父亲倒是明确的反对，但显然也是对他这个儿子感到了失望。父亲从小很宠爱他，但又因为工作的关系，不怎么在家，就对他少有管教。一方面他的父亲对他总有一份亏欠内疚感，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和他这个孩子有隔阂，总之父子两的相处始终带着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就像两只刺猬，想要彼此靠近，但又举步维艰，生怕会刺伤对方。 他是在母亲和外家的照顾下长大的，童年说实话要比国内绝大多数的孩子都幸福富裕。但是，正如他一直说的那样，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自己是铁了心，要走另一条道路。但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有没有彩虹，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在母亲心里，就觉得他是叛逆，是在向家人复仇。而在父亲眼里，则觉得他是不懂事，被宠坏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都是，但又都不是。 在几个哥们眼里，他一直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好兄弟。但其实他内心也会有惶恐和不安，对未来也有迷惘和踌躇。 所幸，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多少没辜负当初做下的决定。 罗芙馨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偶尔插一下嘴，点个头，或嗯一声，让他能更自然从容的倾诉。然后，悄悄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些事，她心里很高兴。这说明她在他心中已经是可以依靠和依恋的对象，所以才会这样对他倾诉自己的迷惘和困惑。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露出他内心真实的柔软时，就如同一头猛兽对人露出它柔软的肚子一样，那是一种绝对的信赖。 她很高兴被他信赖，并以拥有这份信赖而自豪。 把一直聚集在内心深处的压力倾诉一部分出来，魏冉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当感觉到她温暖柔软的手握住自己的大手时，他内心泛起了一层层似水柔情的缠绵涟漪，让他情不自禁的反握住她的手，手指紧紧相扣。 残月在空中散发出更加温柔的光芒，脉脉的撒向人间，笼罩住她和他并肩相依的身影。 第617章 ：幼儿园男生的档次 九点半刚过，魏冉就把罗芙馨送回了酒店套房。 柏丽娜和郑美丽已经从超市回来了，两个人四条胳膊，差点没把超市搬空。 一看到她就赶紧伸手招呼。 “快快快，我们给你也买了好多吃的。超市可好玩了，简直就是天堂！” 她朝魏冉道再见，然后转身到卧室。 大床上，床边的地摊上，都堆着许许多多的零食。 有苏打饼干，瑞士巧克力，可乐，雪碧，还有蛋黄派，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郑美丽手里还拎着一个亮闪闪的大袋子，朝她挥舞一下，发出卡拉卡拉的脆响声。 “快来吃这个，薯片，超好吃！” 说着，就抓起一大把，往她嘴里塞。 被塞了满满一口油脂和卡路里，嚼着酥脆咸香，熟悉无比的滋味，罗芙馨也忍不住点头。 “好吃！” 年轻，真好，可以大口痛嚼油炸薯片，也不用担心会发胖。 听到她也说好吃，郑美丽得意的仰天狂笑，也往自己嘴里狠狠塞了一大把。跟着她一块嚼，发出更响亮的咔叽咔叽声。 柏丽娜不甘落后，拿出一包小小的糖果，撕开一个口，在掌心里倒了一些，伸到罗芙馨鼻子底下。 “来来来，尝尝这个，可有意思了。” “这什么玩意？”小福星问。 “糖果，好吃的。”柏丽娜是不由分说就往她嘴里倒。 一吃到嘴里，罗芙馨就立刻瞪起眼，哇的一声跳起来。 “是跳跳糖！”说着就吐出舌头。 那些小糖果还在她舌头上噼噼啪啪的跳个不听。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就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坏小孩一样，都仰头狂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往自己嘴里倒跳跳糖，然后摇头晃脑的跟着嘴里的糖果一起跳。 她真是服了这两个。 年轻，真是疯狂！ 广州作为中国沿海经济最发达的地方，又是与国际接轨最近的地方，超市里的东西那就俨然也是一个世界各地全球化，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卖的。 好多罗芙馨以为还要再过十几年才会出现的东西，此刻早已经摆在了广州大超市的货架上。 足见广州在这个时期是多么的走在时尚先列。 三个女孩在房间里玩闹了大半夜，最后终于精疲力竭，酣然入睡。 第二天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叫醒。 是王驭舟，受了魏冉的托付，前来带三位女士游览广州的大好风光。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愿意自己来。但是公司的事需要他去处理，昨天为了帮小福星找周芙秀，已经累积了不少工作，今天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时间了。 得知罗芙馨一行还打算去看看广州美院，故而只能拜托稍微有空闲的王驭舟，代为照顾。 三个妙龄少女逛广州，安全是第一位。要是没有信得过的人跟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开门的是郑美丽，睡眼朦胧的瞄了王驭舟一眼，立马就把门关上。 王驭舟还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哪知里面郑美丽已经发疯似的哀嚎。 “完了完了，我的形象完蛋了。头发也没梳，脸也没洗，眼睛里还有眼屎，天哪，我完蛋了！” 柏丽娜从床上扔一个枕头砸她，让她闭嘴。 罗芙馨则拿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往棉被底下缩。 酒店的冷气开的足，晚上睡觉都要盖棉被，不过这才是夏天最美好的享受！ 好在王驭舟自个在门外想明白了，知道三位小女士要脸，关了门正在捯饬，于是很有绅士风度的站在走廊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房门再次打开。 这一回从里面出来的是三个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少女。 闻到烟味，统一的皱起眉，怒视他。 王驭舟赶紧把手里的烟灭了，然后挥舞着胳膊赶了赶烟味，这才咧嘴一笑。 “三位漂亮的女士，有兴趣跟我一起吃早茶吗？哥哥请客，随便吃。” 这还有什么说的。 三人抿着嘴含蓄一笑，纷纷点头。 “那行，咱们这就下去，坐车。哥哥带你们去真正的老牌店铺，吃最正宗的广州早茶。”把手里的车钥匙挥舞一下，他得意洋洋的显摆。 三位少女跟着他一道坐电梯到地下一层停车场。 他开的是一辆切诺基，大块头，粗狂风，雄赳赳气昂昂的筋肉汉子。 郑美丽咋舌。 她还以为他说开车过去，是开那种精巧别致的日式车，再不然四四方方板板正正的桑塔纳奥迪之类也行。 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吉普车！ 因为逛过车展，所以知道这切诺基可不便宜。 当这么多钱，买这样一辆车，为什么呢？ 罗芙馨倒是明白，王驭舟和魏冉一道当过兵，都开过军车，像他们这样的子弟，多少都有军队情节，自然就喜欢这类粗狂雄壮的吉普车。 “别怕，这车看着粗粗笨笨，其实开起来才给劲呢。像那种日本小鬼子的车，都是样子货，敢跟哥哥我的车撞一个试试？分分钟教他们做人！”王驭舟得意洋洋的炫耀。 郑美丽一扭鼻子一吐舌头。 这个王大哥也太不会说话！这还没上车就说撞车，太不吉利了吧。 不过挑剔归挑剔，有车坐总比没车坐来的强。况且，她还没坐过这么“别致”的车，今儿个坐一坐，也是开眼界长见识。 当下就一马当先，爬了上去。 得亏她们三个都不算矮，不然这种高底盘的吉普车，还真不大好上。 不过吉普车就是比小轿车宽绰。后座上坐三人，一点都不挤。 等三人坐稳了，王驭舟就喊一声。 “三位，您可坐好咯，我们这就出发。走你！” 说完，一踩油门一扭方向盘，这吉普车就跟个愣头小子似得，蹦跳着冲出去。 “哇哇哇！”后座上三个女孩都叫起来。 他还洋洋得意的哈哈大笑，智商和情商就跟幼儿园男生一个档次。 第618章 ：水货一条街 王驭舟一路开车，带罗芙馨她们三个穿梭于广州的大街小巷，最后到了荣华楼，去吃早茶。 荣华楼是个二层的混凝土骑楼，虽然不如伴溪酒家和陶陶居有名，但有广州独一份的折子戏可看。二楼前厅骑楼面向马路，坐在靠窗的位置，喝喝茶，吃吃点心，听听粤剧，别有一番风味。而且身居闹市，揽窗凭眺，还可以领略一番广州真正的风土人情，红尘烟火。 这可不是那些装修考究，又位于大酒店里的茶楼可以比的。 吃早茶，虾饺是必点的，尤其是对外地客人而言。半透明的粉皮包裹着粉红色的虾仁，晶莹剔透，色香诱人，格外的受女孩子喜欢。 别家的虾饺都是一笼三个，荣华楼别出心裁，是一笼四个，正好他们一座人人有份。 荣华楼二楼还有专门的饼屋，卖他们店里独家生产的荣华麻香酥，还有各种传统月饼。 咿咿呀呀的粤剧，三位年轻的女士是一句也听不懂，至多能看个热闹。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她们三个表示来者不拒。 王驭舟既然大手一挥要请客，这三位自然是毫不客气，点了满满一桌，让他这个大男人狠狠的见识了一把青春少女的食量。 请女人吃饭，他也不是一回两回。可他的那些个女伴，哪个不是小口樱桃，食量跟小鸡仔差不多，吃个一两口就喊饱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喊减肥，剩下的五天是喊累了，休息一下。 可这三位，好家伙，是真能吃！ 明明一个个都瘦筋筋的，就算是比较有分量一点的柏丽娜，也只能算是正常身量，可这肚皮怎么个个都是无底洞？ 这一盘盘，一笼笼，长江流水似得。她们不怕吃了会胖吗？ 郑美丽一边大嚼，一边给他讲解。 “王大哥你这就不懂了。知道高中生有多辛苦吗？我们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七门功课，每天一张试卷，一天就是七张。七张试卷啊！做下来我脑细胞都得死光，不吃多点，谁顶得住？” 柏丽娜也跟着点头。 “对！不只是脑细胞要死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要死一遍。我们早上还要做操呢，六点半就得下楼。体育课还得跑步，跳远，做仰卧起坐。哦哟，一想起仰卧起坐，我的肚子就抽筋。” 郑美丽赶紧把刚送上来热腾腾的叉烧包送她跟前。 “别慌，多吃点，压惊。” 罗芙馨也一边叹息一边感慨。 “你别看我们会吃，可我们消耗也大。我们还要长身体呢！” 想前世里，年轻那会，因为穷，都没能好好吃。后来事业发达有钱了，可这年纪也上去了，身体也成了吃一口胖三斤的体质，没得吃。 这回老天爷恩赐，让她重活一世。现在她是兜里有钱，身体素质也棒棒的，当然是要痛快的吃。把以前没能享受的，都给享受回来。 美食，是人类生存的第一动力！ “对对对，长身体，我们还要再发育呢！”郑美丽低头看看自己的胸，然后用筷子夹起一个叉烧包塞嘴里，努力发育。 王驭舟都被她们惹笑了，真是服了这群小机灵鬼。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点明白魏冉找个女高中生的原因了。 还别说，跟这群有趣的小姑娘待一块，说说笑笑是真轻松。 她们年轻，朝气，浑身都散发着青春和活力。最重要的是，她们一点也不扭捏，不装腔作势，对他也没有任何企图。 她们在他面前肆意的笑，大口的吃，是如此真实而鲜活。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 这一顿早茶就吃了两个小时，吃的这三个大胃王都直呼“饱了饱了，不行了”。 吃完了，他又带着她们在周围走走逛逛，消消食，看看广州的风土人情。 作为同样喜欢搞怪的年轻人，王驭舟当然不会带她们看什么正儿八经的风土人情，而是带她们去了一处专卖走私货的“黑店”一条街。 好这黑漆漆的巷子里，一个店铺挨着一个店铺，密密麻麻。大的也不过十来平米，小的四五平米，就跟豆腐干似得一块。 每家店里摆满了各种来路不明的“水货”，把四面墙壁都塞得满满的，有些店甚至天花板上都堆着货，压在头顶上慌兮兮的。 可老板和来往的客人是一点不在乎，都低头顾着自己的生意经。 她们就也只好不怕了，专心看货。 这一看，就被勾住了眼。 什么口红粉饼，服装鞋帽，甚至还有各种家用电器，就连日本的红白机和各种游戏卡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儿卖不了的。 叫三位少女如同跟着兔子进了异世界的爱丽丝一样，看得眼都花了。 罗芙馨也是头一回逛“水货店”，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不起眼的小店里，赫然有不少国际大品牌。 像几家专卖化妆品的小铺子，什么资生堂，迪奥，圣罗兰，都有。不过各家店铺也都有类型区别，这家卖日本货，那家就是一水欧美货，想来肯定是进货渠道有所不同。 店里大多都是真货，当然也免不了有些水货中的水货，就看客人自个的眼光精到不精到了。 价格么，肯定比正规店铺便宜一半，所以只要会淘，就能拿到便宜货。 进了这种店，是没有女人能守住自己钱包的。 三人纷纷买了口红和防晒霜，郑美丽还多要了一根眉笔。她眉毛淡，店主给她画了几笔，就多做一笔生意。 服装店里也是各路资本主义国家粉墨登场，欧美的，日韩的，港台的，要怎么洋气就怎么洋气。那款式，那颜色，就是跟国内的不一样。 不过服装这块，小福星拦着不让买。 郑美丽和柏丽娜不解。 倒是王驭舟点头赞同。 “福星妹妹你可真懂行，佩服。不让你们买是对的，这些衣服，来路不怎么清白。你们又不缺衣裳钱，我听说福星妹妹家里还是做服装生意的，想穿什么好衣裳，让她家里做呗。别买这些二手货，鬼知道是从什么玩意身上拔下来的，说出来都怕吓着你们。”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天翻起白眼，还吐出舌头，做一个恐怖死尸的样子。 第619章 ：广州美院（四更） 把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都吓得瞪大了眼，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这年头什么东西都能走私，就连垃圾都能卖钱。 这些衣服当然有干干净净走私过来的成衣，可也不乏被当成垃圾走私进来的二手翻新货。 看着干干净净，其实鬼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上一个主人又是什么情况。这种来路不明，不清不白的东西，还往身上穿，想想都可怕。 这下两人可不敢要了，连看都不敢看，赶紧扭头就走。 出来之后又钻进了一家卖小家电的铺子里，玻璃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动剃须刀，小烤箱，小音箱，最吸引人的当然是打日本过来的各种放音机和CD机。 CD机贵，CD也贵，她们三个只看看，没打算买。Walkman倒是便宜，而且实用。四四方方新华字典一般大小，用来听磁带最方便。既可以听流行歌曲，也能用来听英语磁带，一举两得。 本来这种机器摆在正规大店里怎么着也得几百块一台，可在这种水货店里一台也就一百多一点，便宜近一半。 这便宜的部分主要就是关税。 也难怪老百姓都偷偷买水货，实在是太便宜了，她们三个也没忍不住，一人买了一台。选的还是索尼的，没办法，外观最好看。 出了电器铺子，又到了一家专卖国外杂志和卡带CD，以及录像带的店铺。 嚯，这下是更开眼了。这资本主义国家的文化娱乐，可真是不得了。 光是歌曲音乐，就有各式各样的。什么高雅音乐，爵士蓝调，摇滚抒情，花样真是不少。还有黑胶唱片，CD，卡带，录像带可选。 因为看到进来的是三个娇滴滴的少女，老板就没好意思拿出珍藏好货。 郑美丽看到国外杂志就惊喜的叫起来，什么《时代》啦，《纽约时报》啦，都是在电影小说里才看到，现在可算是见到实物了。当下就挑选起来，要买几本回去，用来学英语。 罗芙馨也看起了国外的时装杂志和时尚杂志，挑拣起来。 柏丽娜对杂志报纸不感兴趣，就看卡带，给刚买的放音机扩充装备。 郑美丽和柏丽娜是浅尝辄止，倒是罗芙馨选了一大摞，都是带彩页的精美杂志。不过其实这些杂志在国外都算“垃圾”，属于过期作废被人扔掉的东西。但走私到国内却成了她眼中的宝贝，毕竟国内的时尚审美差着国外二三十年，就算是别人过时的“垃圾”，也够国内吃上好几年。 得亏这趟王驭舟是开了车来的，就她们三这购物的狂热劲，买这么多东西要是靠11路运回去，半道就能累死。 眼看太阳越来越毒辣，她们三个也消食消得差不多了，王驭舟就赶紧带她们上车，一踩油门去广美。 广美在昌岗，老远就能看见它标志性的红墙大门。 越是接近，柏丽娜就越是紧张。 考美术生对她而言一直是一个抽象的信念，可现在，这个信念渐渐具象了。 虽然广美未必是她高考会选择的志愿学校，但这个美院的形象因为广美而变得具体，变得真实。 九十年代的广美并没有往后在大学城的新校区那么广阔美丽，此刻的她仍是一座位于闹市区的普通高校。虽然经过一次次合并扩建，如今的规模早已经比建校初期大得多。但比起其他知名学府，她还是显得有些狭小。 但一进入学校，就能明显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 那就是艺术的气息！ 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油味道，那是油画颜料必须用到的介质。 自建校起就伫立在道路两边的松树笔直高耸，近半个世纪的成长，让它们犹如卫兵一般，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学子。 漫步在这条布满绿荫的道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低头写生的学生，到处都弥漫这一股学校特有的学习氛围。 到了广美，当然不能不去美术馆看看。那里摆着历届学生，还有学校老师的作品。如果柏丽娜想要考广美，观摩一下学长们的作品，揣摩一下老师的喜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即便她的最终选择不是广美，看一看其他美术生的作品，也是一个获得有用信息的渠道。 对艺术，王驭舟是一窍不通。所以看到三个少女在一幅幅作品之前评头论足，小声嘀咕，他没法感同身受。 不过置身于这一片安静的环境里，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平静。 离开广美之前，三个少女站在荷花池前合影。十八岁的青春华年，人比花更娇。 广美后门出来是晓港公园，拐个弯就到了美术街。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条街靠近广美，自然是靠美术吃饭，专卖各种颜料和画具。 到了这条街，柏丽娜可就如鱼入水，欢腾的不得了。 这一下她可拿出了暴发户土财主的气势，挥手就是买买买。 从颜料到画笔，再到画纸，一路横扫。 这儿的颜料可真是好！她虽然跟了个会画油画的老师，但自己擅长的却是水彩和水粉。这条街里有卖从日本走私过来的水彩颜料，是她从没见过的。 装在一个个小磁碟里，整整齐齐的摆在盒子里，那颜色，一下就把她的心都抓住了。 老板看出她是个不缺钱，舍得花的主。即特意拿出试用的套装当场给她试，这一试，就把她兜里剩下的钱都给掏出来了。 从纯色买到金属色，还有珠光色，她统统都要。 到最后想买其他的，只能把罗芙馨和郑美丽的兜也掏干净。花光最后一块钱，她这才无可奈何的收了手。 王驭舟都预备被这几位小姑娘掏钱了，但这三位压根没跟他开口的打算。 他自己要请客是一回事，跟男人要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们和他的关系，还没到能跟他借钱这么好。 她们不跟他伸手，这让王驭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伤心。原来这三个小丫头，心里还是防着他这个王大哥的呀！ 第620章 ：面子里子二选一（五更） 留在广州的最后一天，万紫千红全员开启疯狂买买买状态，抓紧最后的时间采购。 虽然没能待到第三期纺织品展销会的日子，但这不妨碍柏文强带着罗芙馨三个直奔广州的轻纺时常进行大采购。 看到新奇别致的花样，就买它两三米。甚至还买了三四套床品，端的是花样新奇，做工考究，值得拿回去参考学习。只是广州热，床品都是薄款的，也没有法兰绒的。 之所以逛市场还带着罗芙馨她们，自然是要让三位女士给他作参考，共同挑选。 柏文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论做生意，跟人打交道，他自信比这三个小姑娘强一百倍。可论审美和眼光，那他只能自叹不如。 而且，带着三个小姑娘挑花布，也是个很好的掩护。没人会怀疑他是在“偷花样”，只会觉得他是个大方的哥哥或叔叔，疼爱这三个小辈。 他还特地在市场里买了两只大旅行包，一路买一路装，把这两个包都装满了，手里还拎一个大塑料袋，满赞而归。 老马他们则是继续逛广交会，展厅那么大，展位那么多，别说一天逛不完，就是给一个星期都不够。 难得来一趟广州，走太远的地方他们也不敢。这地方好，繁华，可危险也多，都是有所耳闻的。买东西还是在这种正规的地方安全，找人也方便。 晚上吃过晚饭，大家就各自回房，早点休息。 明天依然是一大早的飞机，机票是早在他们出发前就订好了的，当时落地后直接在白云机场取了回程票。 来的时候，女士们行李略多，几个男士都是轻飘飘一个旅行包，省便的很。可回去了，人人都是大包小包。柏文强是一人带了四个包，要不是财务借他一条胳膊，真不知怎么带的回去。 魏冉抽出时间来给小福星送行，亲自开车，给三位女士当司机。 柏丽娜和郑美丽很识相，伸手就把罗芙馨推进驾驶室，两个自个嘻嘻哈哈钻进后座，还朝他们挤眉弄眼。 剩下五位男士，坐的是公务车。身量大，位置宽绰，样子也气派，一点不输小汽车。惹的老马和街道主任啧啧称赞，还跟柏文强建议，自家公司也可以考虑买一辆这种公务车，人多的时候比小汽车合用。 柏文强打个哈哈，只说今年要是形势好，挣了钱，那就买。 老马和街道主任就哈哈大笑，说公司前景这么好，哪有不挣钱的。 柏文强心说你们是光享受不出力，哪里知道这挣钱的辛苦。看看，他这总经理还得扛包采购呢。当老板的辛苦，谁当谁知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挣钱的滋味是会上瘾的。 来过了广交会，见了大世面，开了大眼界，眼前的繁华热闹更让他相信全国上下的形势那真是一片大好，更有信心好好发展公司，多多挣钱了。 对于他们这一行人竟然是选择飞机出行，魏冉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随即想到这是小福星，又觉得很合理。她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带给人无数惊喜。 离别总是令人忧伤，可罗芙馨知道，此刻的离别并非永别。很快，她会北上，飞到他的身边去。 魏冉也知道，此刻的离别是为了将来的再聚。所以他会在北京等她，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过关的时候一行人遇到了一点麻烦，行李超重了，而且是严重超重，必须办理托运。 柏文强立刻拍板表态，托运的费用也算在路费里，回去报销，于是人人都安心了。 一回生二回熟，回程的飞机，万紫千红全员都表现的淡定多了。上了飞机就主动系安全带。飞机爬到高空，又主动跟乘务员要吃要喝，舒展开身体开心的聊天，打发起事件。 三位女士仍旧坐在一块，查看彼此的战利品。尤其是柏丽娜，对在广美那边买的几盒日本水彩颜料是爱不释手，看了又看。 还别说，这颜色是真的好看。罗芙馨都能预计，柏丽娜会灵感爆发，用这批颜料创作不少新花型。 看过了颜料，她又央求着小福星给她看买的那些杂志。 起先不注意，现在想想，那些服装杂志上不仅有好看的衣服，也有许多别致新奇的花型设计，能给她许多灵感。 罗芙馨叫她稍安勿躁，回头这些杂志都会送去她姐那儿。她想看，自个到厂里或公司去借呗。 不过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哦！ 柏丽娜当即表示，自己一定有借有还，而且好好珍惜这么珍贵的参考资料。 三个小时之后，飞机就在省城的机场落地。 一行人先拎着随身的行李下了飞机，然后越过停机坪到候机厅，再转到行李处，等待其他行李出来。 等八个人的行李都拿齐了，这才又排着队依次走出机场大厅。 公司的司机早就等候多时，开得还是一辆中巴车。把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安置好，大家又依次上车。 这一回是真的要回家了。 万紫千红的总部就设在街道名下的一栋二层小楼里，原先是供销社的办公楼，后来供销社起了新楼，就都搬过去了。这旧楼就留着，正好便宜了万紫千红。 因为是六十年代末期的产物，虽然样式土气，但结构坚固，再用上个五六十年都不会有问题。 只是和万紫千红不搭，显得没档次。 但租金便宜，半卖半送，毕竟这是街道主任说了算的事。 柏文强觉得，反正轻纺城的门面已经买了，现在公司人还不多，就凑合凑合用呗。没必要为了追求什么档次去租写字楼，花冤枉钱。 而且别看楼土又老，可楼前有个院子，大门还正对一条车道，不管是进出小汽车，还是大卡车，都很便利。 柏老板是个实在人，面子和里子二选一，他一准选里子。 要面子？那他柏文强早就买豆腐撞死了。做人呐，不能死要面子，会活受罪的。 也因为知道公司已经在轻纺城有了极气派宽绰的门面，所以此刻条件略艰苦，公司里的大小领导和各色员工也都不觉得掉档次。 反正等轻纺城完工，大家就都搬到新楼里去。 到那个时候，是要多体面，就多体面。 第621章 ：文曲星与财神爷（六更） 回来之后，大家就各自忙开了。 柏丽娜跟罗芙馨借了一本杂志，回头就钻进自己房间里，开始构思新花型。好颜料得配好花型，她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郑美丽则忙着要把交卷送照相馆去洗，还要回去憋新闻稿，好好写一写她在广州和广交会的所见所闻。能写的东西太多了，广州的风土人情，广交会的热闹兴旺，还有坐飞机的趣事。她感觉就这趟广州行，够她写半年的稿子。 罗芙馨则忙着赶去福利厂，把买来的杂志，布样还有送给大姐的礼物，都送过去。 在水货店里选化妆品的时候，她多买了一套，就是准备给大姐用的。 一看到那些外国杂志，罗芙蓉的眼睛就亮了，比看到化妆品和电子表还高兴。 “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上夜校学服装剪裁和设计，正愁看不到好的衣服样子。没想到你从广州带了这么多书回来，够我学上好几年的，真是及时雨。小福星，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姐爱死你了。”说着，即扑过来，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可把罗芙馨吓了一跳。 大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朗大方时髦了？ 罗芙蓉自己也不好意思，捂嘴噗嗤笑了。 “我是跟电影里那些外国人学的，她们一高兴就亲来亲去的。” 电影？大姐看外国电影？跟谁？她立刻心中警惕。 可别她走了三天，又冒出个“小李，小刘，小张，小王”来。 罗大姐笑着摇摇头。 “是夜校的老师，女的。老师懂的可多了，还请我看电影。我也看不懂讲什么，就觉得那些外国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好看，剪裁很特别。老师也说了，就是让我看她们的衣服，多看，多学，多想。这不，你买的也是外国杂志，正合适呢！” 夜校女老师啊，吓死她了，小福星这才放了心。 因为回来已经是下午，她也就不赶着去罗家岙，直接在大姐这儿过夜。 晚上吃过饭，洗了澡，就从仓库那边要了些塑料包装袋过来，给这次买回来的二十多本杂志包书皮。 还贴上标签，编上号码。 这可不是看着消闲的杂志，这是芙贵人公司的重要资料呢！ 看她用塑料包装袋包书皮，罗芙蓉又是一阵惊讶。 “小福星你这脑瓜可太灵了，这是怎么给你想出来的。这包装袋做书皮可真好，透明的，不影响看封面，还能保护书本，有意思。” 普通的书皮要么用报纸，要么用牛皮纸，好一点的就用挂历纸。包着是挺刮了，可不透明，把封面给盖住。 这些杂志的封面也很好看，盖住了可惜。 用塑料包装袋包裹，虽然因为袋子上印的字也会盖住一些，可大致还能看清封面，不影响使用。 真好！ 包完书皮，姐妹俩又一块躺床上，叽叽咕咕讲了半夜的闲话。 听着妹妹描述广州的繁华和热闹，罗芙蓉感觉自己也长了翅膀，飞到了广州，见识了一番。 “明年，万紫千红肯定要参展，姐你可一定要去看看。这一趟我们没赶上纺织品展会，太可惜了。明年你替我去看，回来告诉我。”末了，罗芙馨拉着大姐的手说道。 罗芙蓉用力点点头。 “嗯，姐一定去，好好看看。” 谁能想到，她有一天会有去广州看看的胆量和勇气。这在以前真是不敢想，出省城都够叫她心慌的。 罗大姐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不一样，好不好呢？那当然是好的。 现在的自己，比以前的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做过了现在的自己，她可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自己了。 现在她就想着多学习，多干活，多努力，多挣钱，变得更好，更好，更加好！ 第二天一大早，罗芙蓉帮小福星整理好行李，又送她上了车。然后自己捧着这二十本杂志就去芙贵人，碰上伟娟师傅，看到她手里这一大捧杂志，立刻瞪起眼。 这花花绿绿的杂志谁不爱，伟娟师傅也是识货的。上回小福星带来的那本日本服装杂志，就叫公司挣了好多钱。那书上那么多衣服，够芙贵人做两三年的。 没想到那本书还没做完，小福星就又从广州带了新书过来。 哎哟哟，这国外的东西可真是好。瞧瞧外国人身上的这些衣服，啧啧啧，真是不一样，不一样。 得，有这二十本书，够公司吃上十年了！ 她真是慧眼识英雄，扒拉上了罗家这两尊财神爷，这些后半辈子可发达咯！ 伟娟师傅想的挺美，但罗芙蓉却觉得总是靠模仿国外的设计不行的。模仿别人的，怎么着都是落人一步。 想要快人一步，挣头口水，还是得有自己的设计。 不过眼下她是不敢说的，这主意只能搁心里。 搞设计搞创新，那可不是嘴巴说说的，得有底气。什么底气？失败的底气，亏钱的底气。 目前不管是芙贵人还是她自己，都没有这个底气。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搞模仿，先挣钱要紧。 罗芙馨坐着出租车回罗家岙，刚到村口就看见自家地基上已经垒砌了许多面红墙，一楼已经初具规模。 看到有小汽车过来，工地上的人纷纷抬头看。 正在挑砖的罗雪梅赶紧把扁担放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擦脸，朝在一边拌水泥的周连富喊了一声。 “连富，是福星归来了。” 只有她家这个不做人家的小囡女才会这样，每次回来都是出租车，气派大的咧。 周连富呵呵一笑，朝她挥挥手。 “你快去接她，帮她拎一下东西。” 罗雪梅就一路小跑过来。 罗芙馨就叫司机停了车，自个下车，从后备箱搬东西。 大包小包，吃的穿的，五花八门。罗雪梅一边在心里埋怨她花钱太凶，一面又暗自得意。 花的凶，那也得有才行。虽然这小囡女不做人家，可挣钱的本事也是真大。 反正，她这个当娘的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那就安心享福吧。 看到罗家女儿又坐着小汽车回来，还大包小包的往家拎东西，罗家岙的人都说周连富和罗雪梅是享福了，不光是养出了文曲星，也养出了财神爷。 这女娃子养得好，真是一点不输男娃子。 罗家就是铁铮铮的例子！ 第622章 ：提前防备 罗家的日子红红火火，真真羡煞罗家岙一干男女老少。 然而正如魏冉说的那样：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招待做工的师傅吃过晚饭，罗雪梅把桌子都收拾了，又在大灶里烧热水给自己和小女儿洗澡。 丈夫和小儿子回家的时候直接就在溪坑里洗了，不用热水。 女人家就是麻烦，得烧热水洗，不能沾凉水。尤其是小福星，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年轻的时候受了凉，等往后就得吃苦头。 当娘的哪能不替闺女惦记着这个！ 劳累一天，舒舒服服洗个澡，全家人终于可以一边乘凉一边休息。 往常这个时候，罗家院子里都是人，都来看电视。 可今天村里停电了，电视看不成，各家大人孩子就都在自个家里纳凉了。 彼时农村的电一到夏天就时常要停，线路老化是一部分，被城市用电占了也是一部分。总之啊，九十年代农村人的生活可远远比不上城里人舒服。 好在农村比城里凉快，尤其罗家岙多山，太阳下山，暑气渐渐消散。山里的凉风一吹，还是带点寒意的呢！ 父母辛苦了一整天，这会子好容易得了闲纳凉休息。小弟福彬也好囡囡一道摆弄着新买的电子表，舅舅和侄女两个开心的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本该是多好的阖家欢乐之际，可小福星还是得张开口，说一说败风景的事，让父母糟一糟心。 “爸，妈，跟你们两说个事。”她开口道，面色凝重。 虽然夜色昏沉，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自家闺女一开口那个语气，就叫罗家两口子面面相觑。 这糟心事自然就是在广州碰见了周老三一家。 这是怎么了？能让他们家这个“横大胆”的小闺女这么为难？ “啥事？是不是你和你姐的生意出事了？别怕，家里少不了你们姐妹俩一口饭吃。”周连富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摇摇头。 “不是咱们家的事，但跟咱们家有关，大有关系！” “跟咱们家大有关系的事？啥事？”罗雪梅是真想不出。她倒是想到了周家，可老爷子两口就在隔壁，老大一家在城里，这都是摆在眼跟前的，没听说有啥事啊。 除了……她猛然瞪起眼。 “是跟隔壁老三家有关？”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瞧她亲娘这敏锐的直觉。罗芙馨立刻点点头。 罗雪梅顿时歪鼻子撇嘴巴，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周连富一听是老三家的事，赶紧问。 “咋的？你在广州见着老三他们了？” 小福星又点点头。 这下两口子都瞪起眼，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 “老三家不是跟着芙秀一道去温州，怎么到了广州？” 温州对罗家两口来说就已经是个一无所知的地方，广州更是天涯海角，就跟异世界一样。 不只是他们，就连周老爷子，周老大，甚至罗家岙的村民，大多都认为老三两口子是跟着周芙秀一道去了温州，可怎么竟然在广州让小福星碰见了？ 怎么跑那么远？ 罗芙馨一脸古古怪怪的表情。 这让她怎么说才好？ 重重叹一口气，开口道。 “爸，妈，你们听我慢慢说。这事吧，不大好。你们且听着，听了就搁肚子里，别往外说。” “咋地？老三他们出事了？”一听这话，周连富就忍不住慌神。 他心里对这个弟弟是有气的，恨铁不成钢。可再有气，也终归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心里也是有挂念的。 可罗雪梅一听，是好不以为然。就周老三那个作死的脾气，出事那叫正常。不出事，才奇怪呢。 罗芙馨就把自个在广州怎么撞见了周芙秀，又怎么去找她，和她当面说了些话。以及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一些事，当然还包括周老三沉迷六合彩，欠了一屁股债，逼着自个亲女儿和老婆下海的事，都一股脑的说了。 说道这些丑事，她好几次都张不开嘴。又得压着声，避一避小弟和囡囡。 唉，这周老三一家，自个作死也就罢了，还总是拖累别人。摊上这样的亲戚，真是八辈子倒血霉。 周连富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事，连罗雪梅都听傻眼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还是人干的事么？ 这周老三也太无耻，太不要脸了吧！那可是他的亲闺女，是他的结发妻。周芙秀和罗招娣两个是傻子么？他让干嘛就干嘛？都不知道反抗？ 这要是换了她，还不得拿大耳刮子抽死这狗东西。 阿呸！好比不比，她拿自己比干嘛。自己是能看上周老三的那种瞎眼女人？要怪也的怪罗招娣自己瞎眼，这两口子，也是臭鱼配烂虾，天赐的一对。 只可惜了芙秀，这闺女的命也太苦了。 被外人拐卖，被亲娘卖，现在好了，连亲爹也卖她。生在这种人家，真不知她是做了几辈子的孽。 见自家老娘还同情周芙秀，罗芙馨只觉得亲娘还是天真了。 周芙秀可一点不要别人同情，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对，挺值，挺骄傲呢！ 这才真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爸，妈，这事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听完就搁心里，提前有个准备。我就怕周老三在广州待不下去，还得回来。到那个时候，你们可要心里有数。” 如果说没出罗家岙之前，周老三就是个恶心人的小怪。出了罗家岙，进了城，这小怪就升级成了中怪。等到如今在广州“历练”一番，如今这周老三是五毒俱全，遍身流脓的大怪了。 这破坏力和危险性，不容小窥，得提前防备。 罗雪梅听了是立刻点头。 “你说得对，是得提前防备一手。不然到时候又赖到我们身上，那就不止是恶心人这么简单。当家的，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咱们这房子才造到一半，这起了半拉楼，可就停不得了，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不能把咱们翻屋的钱，给他周老三去填债。” 第623章 ：一家子都有毒 罗雪梅说的直接，周连富脸上就有点下不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终归是我亲兄弟，我不能不想想。” 一听他还真有这想法，罗雪梅就瞪起眼。 “想什么想！你当他是亲兄弟，可他当你是兄弟吗？你别想他，你得想想咱们福彬。这可是你亲儿子，这是给他娶媳妇的房子。还有咱们两个闺女，这造房子的钱她们也出了的，她们也有说话的份。反正这事我是不能由你一个人做主的。那什么，电视上怎么说的，民主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福星，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自家亲娘看电视还长了大见识，都能说出民主表决了。 罗芙馨当即举手支持。 “对，妈说的对，我支持妈。” 旁边偷偷听着的小机灵鬼福彬，也跳起来接了一句。 “我也支持妈，支持姐。” 囡囡一听小舅舅这么说，也牙牙学语道。 “我也是，我也要支持外婆。” 罗雪梅挺着腰杆，把这两孩子搂怀里道。 “听听，都支持我呢。” 周连富长叹一口气。 “好好，你们都支持外婆。唉，我也知道你说得对，可就是这心里……难过啊！” “难过又能如何？你就是在这儿难过死，他周老三能体谅你？感激你？他就是个狼心狗肺，不值得。”罗雪梅道。 周连富点点头。 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是有时候想起小时候，三兄弟偷偷在地里烤红薯，一起分一块红薯吃。那个时候，兄弟三个的感情多好啊。 可哪里知道，这人长大了，会变得这么快，这么多。 其实这纯属是他童年滤镜，才觉得周连喜小时候不坏。老话说，三岁看到老，周连喜打小就鸡贼，自私。仗着自个是最小的儿子，受爹妈宠，净欺负老实的二哥。也就周连富心善，老实，主动关爱照顾弟弟，被欺负了也不往心里去。 可小时候周老三就是坑蒙拐骗，危险性也不大，至多就是坑一坑自家人。但他长大了，尤其是现在，还心野了，那就真成了碰一碰就能毒死人的毒瘤。 不止是他一个，这一家子都有毒。 “这件事……要告诉老爷子和老大他们吗？”罗雪梅朝隔壁院子努了努嘴，问周连富。 周连富也朝那边看了一眼，皱起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老爷子养了半年，身子才稳当了。虽然现在能走能说，和以前差不多。可我瞧着，还是差了不少，终归是大亏了一场。这种糟心事，还是别让他知道得好。知道了，也不过是又气一场，没得再生出病来，就不好了。” 有句话他留在心里，没说出口。老爷子知道了，生气生病。他亲娘罗小兰知道了，可不知又得惹什么是非。到时候老三还没回来闹腾，自个亲娘先闹腾起来，那才叫好看呢！ 他是想想都心累。 自家老公是心疼亲爹亲妈，罗雪梅可没这份孝心。但也知道老两口要是因为周老三的事折腾起来，还遭殃的还是她和连富。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说微妙。 至于周老大那边…… “等老三真的回来了，就打电话给老大，把事情跟他说。他如今是周家当家做主的人，这事他不管也得管。”周连富也是想明白了。 周家的事，他就算有心想管，也管不了。自家人不许，老大也不会同意。 罗雪梅点点头。 “诶，都听你的。” 把塞心里的破事说出来了，小福星心里轻松不少。 见二姐和爹妈说完了正事，小弟福彬就缠上来要她讲广州的见识和趣闻。 小福星就给他看自个买的walkman，还给他放英语磁带听。 英语磁带不稀罕，walkman小巧别致挺有趣，可放磁带的大块头录放机他也看到过，这个就是小得多罢了。倒是同walkman一道来的耳机，可把小男孩稀罕坏了。 这怎么带头上就能听这么灵清，一拿开又什么声音都没了，好神奇的两个小喇叭！ “姐，我也要学英语，你也给我买一个嘛！”他央求道。 旁边罗雪梅瞪一眼。 “买啥，这东西瞧着就贵。现在咱家要盖房子，钱得用在刀刃上。等你上初中了，你姐这个用旧了，正好给你用。” 一听自己只能用旧的，而且还要等上初中，小福彬就撅起嘴，不乐意了。 罗芙馨哈哈一笑，伸手拍拍弟弟的脑袋。 “姐给你买新的，咱不用旧的。不过现在确实不能给你用，这耳机虽好，可伤耳朵。你还小，要是现在用这个，听力容易受损。等你上初中了，姐给你买个更好的，也能保护你的听力。” 二姐懂得多，而且从来不骗人，说话最算话。她这么说，小福彬就听到心里去，用力点点头。 “嗯，我听姐的。” 小孩子都聪明着呢，知道二姐手最松，最喜欢买新鲜玩意。听二姐的话，当好孩子，好处多多的。 虽然没有walkman，可他有了电子表和电子闹钟，还是米老鼠唐老鸭的，又好看又时髦。这要是明天拿出去给小伙伴们看，还不得羡慕死他们。 夜渐渐深了，罗雪梅就回屋点了两盘蚊香那到楼上去。等熏的差不多了，就招呼家人上楼睡觉。 罗芙馨在家待了一个星期，便又收拾好行李回城去。 马上就要升入高三，学校组织年段前二十的尖子生进行暑期补习，夯实基础，好在高三发力，也算是提前让他们进入学习状态，免得懈怠了。 趁着提前到校的机会，她索性把宿舍也打扫了一下，席子毛毯被褥被套，该洗的洗，该刷的刷。趁着太阳好，都狠狠的晒了一遍。 等真开学了，其他人忙得焦头烂额，她就从容不迫。 在补习班里见到她，任飞翔很是高兴，还总想跟她搭话。她懒得搭理这愣头青，以前觉得这家伙烦人，但终归是小孩子而已，犯不着计较。现在她心里有了魏冉，就更觉得这小子烦死人，看哪儿都不顺眼。 魏冉多好，比这愣头青强一百倍！没办法，是人都有慕强心里，魏冉长得好，能力好，对她也好，她哪能不喜欢呢。 第624章 ：腾房搬屋 一个女人心里有了她中意的男人，再看别的，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任飞翔哪里知道她是心中有人了，还以为自己太冒失，大庭广众下骚扰她，又犯了忌讳。赶紧缩起脖子，收敛言行，再不敢越雷池。 旁人看他们两个就跟看电视剧似得，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讨论他们俩的八卦，比讨论学习还来劲。 日子一晃就到了开学，住宿的学生都回来了，忙着打扫收拾，互相询问暑假怎么过的。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炫耀她们坐飞机去广州玩的事，还把飞机上的纪念品拿出来给人看，还有手腕上新买的电子表，惹得班里同学是啧啧称奇。 坐飞机啊！普通人做个火车去广州都能炫耀上一年，何况还是飞机。啧啧啧，真是有钱。 更让人羡慕的还在后头呢！ 开学典礼上，高三年段被点名表扬的既不是年段第一的学生，也不是给学校获得比赛荣誉的任飞翔，赫然是成绩只算中游的郑美丽。 原来她写的《万紫千红看广州》的新闻稿，在江城日报上发表了，不仅有大篇幅的文章版面，还配了彩色照片。 这篇文章旁边还有点评，说是紧扣时代脉搏，发出时代之声，这可是不小的赞誉。 郑美丽被当众表演是一点都不怵。 她如今可是坐过飞机，去过广州，见过大世面的姑娘了。而且心怀远大志向，将来还要出国留学。眼前这点小小的荣誉，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过有喜就有悲！ 开学摸底考，郑大姑娘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她的文科成绩倒是保持的不错，理科因为暑假补习了数学，这一门有了不小提高。可化学物理却又再创新低，徘徊在了及格边缘，被老师点名关注。 看她垮了脸的样子，柏丽娜是哈哈大笑。 “让你得意，别显摆了，快学习吧。” 哦哟哟，学渣还敢跟她提学习，哪儿来的脸！她至少还及格了呢，她柏丽娜呢，都不及格好么！ 郑大姑娘毫不客气的吐槽暴发户，两人又在宿舍里吵起嘴，打起架。 宿舍其他人也是见怪不怪，反正这俩是吵架一三五，打架二四六，天天吵天天打还腻在一起，也算是欢喜冤家。 日子就在吵吵闹闹中悄无声息的过去。 很快就到了九月底，马上就要国庆节了，街上挂满了红旗，校园里也早早的出了庆祝祖国母亲生日的黑板报，中午的广播稿也都是国庆贺词。 罗家也迎来喜事，新屋的一层已经磊好了，整整齐齐的红砖实心墙，把六间地基隔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房间。 罗家的新屋是小福星画的图纸。还是用尺比着画的，旁边标了比例尺。虽然比起正规的设计图纸，那是差的远了，可造屋的老师傅看了，还是自夸这小囡女本事大。罗家两口子是养出文曲星了，一准能考上大学，当个女状元。 小福星设计的罗家新屋整体是个趴下的“L”。正脸两间，堂屋是当中第二间，堂屋后面是楼梯，楼梯占半间进深，隔开前后两进。堂屋旁边是堆积间和灶间，说是堆积间，其实也只是放些干净的农具和一张小饭桌，方便直接从灶间端菜过来吃饭。堆积间大且空，主要是留着给周连富堆毛竹和编竹篮竹筐。 因为进深是两间，前一间做了堆积间，后一间就是灶间。灶间也很大，靠墙磊大灶，再摆上橱柜，空地上还能摆张小圆桌。灶间留了后门，直通一道狭长的陇，到时候垒砌墙，就是个小后院，能养些鸡鸭。 楼梯占半间，后半间就被小福星规划成了卫生间。乡下人不知道啥叫卫生间，罗雪梅就给人说，是洗澡拉屎的地方。 大师傅就赞小福星讲究，这洗澡还有专门的一间。不顾听说城里人是这样的，还贴瓷砖，装水龙头，能淋浴，很是方便。 趴下的“L”多出来的一截门脸是两间，进深是一间。这两间就是两个规规矩矩的房间，现在就当客房和仓库用，将来等罗家两口子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利，爬楼梯不安全，就可以住在这两间里。正好前面对着院子，种花养鸟都可以，地方敞亮又宽绰，光线也好，冬天还能在廊下晒太阳。 而且，这两间和主屋是分而不离。倘若将来福彬在罗家岙成家，老两口的生活也不用跟小两口的叉在一起，互相干扰。 试想，小两口和老两口的卧室要是贴隔壁，晚上说个悄悄话，隔壁都能听见，那多尴尬！ 多少婆媳关系就是因为两对夫妻的生活搅合在一起，产生无数矛盾，才闹得鸡飞狗跳。这种分而不离的状态，能让彼此都松快些，矛盾自然也就少了。 当然这些话跟自家爹娘讲，是讲不通的。乡下人不知道什么叫“距离和隐私”，也不讲究这个。所以小福星的借口就是方便老两口的晚年生活安排，年纪大了上楼下楼太不方便，对膝盖也不好。尤其老爸腿还伤过，得更加注意。 现在爹妈还年轻，腿脚也便利，住二楼没关系。可等年纪大了，还是住一楼保险。万一在楼梯上摔着磕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一楼这两间屋就是备着他们养老的。 一说是保护腿脚，罗雪梅就毫不反对。自家老公的腿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接回来的，怎么保护都不为过。 磊好了一楼，就不忙着往上磊了，而是先把稻地用水泥浇了！养水泥得花好些功夫，趁着天好赶紧的，等黄梅雨天来了，就麻烦咯。 这么紧赶慢赶，终于在九月底把稻地也做好了。 到此，罗家就得给后面王大叔家腾老屋了。 早在罗家翻新屋的时候，王家就已经把自个的老屋推了，也开始翻屋。罗家的地基翻屋用不上，主要是用来做稻地，乡下人屋前必得有一块宽绰敞亮的稻地，否则屋子造的再气派也不算好。 第625章 ：缺点化学反应（五更） 罗家要搬屋，两个闺女就都从城里回来帮忙。 连柏文强也开了个面包车过来搭把手。小面的身量不大，可肚量大，把座位都倒下去，车肚子里能装不少东西。 虽然从老屋到新屋就一屁股的路，可四个轱辘就是比人两条腿快，人跑一趟，它能跑三趟，装的还多。 罗家在村里人缘好，这回搬屋村里好多人来帮忙。王家更是义不容辞，王大叔王大婶和王大哥三个，都格外出力。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小面的助力，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一间半二层楼的老宅搬了个空空荡荡。 往日里觉得满满当当，哪儿都是东西，可搬到新屋，才发现老家就这么点东西，一楼那四四方方的两间空屋装满就没了。 等搬了家，罗雪梅是越发觉得小闺女这备着给他们两口子养老的一楼并排两间，做得好。 这两间是额外先抹了墙灰，装了简易门窗。如今，一间用来当堂屋，另一间则前后隔开，老两口的木床搁前半间，小福彬的单人木板床搁后半间，作为我是用。 两个闺女的床只能先堆在正宗堂屋隔壁的堆积间里，暂时是没地方安置了。 等新屋完全翻好了，六间三楼，多的是房间，随她们挑，想要哪个就哪个。 罗芙馨是早就想好了，到那个时候她就选副楼上面的房间。和主楼分而不离，距离感，私密性都是刚刚好。 反正主楼就留给弟弟福彬，毕竟乡下还是讲究男孩继承家业，顶门立户。破除传统习俗不是一朝一夕，靠得还是潜移默化，以及榜样的力量。 这一世，她的心态早就平和了。知道父母心里有她和大姐，还有囡囡，家里至始至终有她们三个娘子军的位置，这就够了。 中午大家在老屋吃了最后一顿饭，临走就把屋子锁了，全家人都到新屋去。 明天老屋就会有人来拆，拆下来的砖瓦木料都还给罗家。新屋稻地够大，堂屋和堆积间也大，不愁地方堆。 老屋是罗老头造的，用的木头都是自个从山里伐的，全是好木头。 如今罗家翻新屋了，这些老木头还能用得上，也算是传承罗老头的遗志。 想到当年亲爹留下自己顶门立户，临走还嘱咐她要把罗家传下去。如今她养出了一对好闺女，又生养下能福彬这个男丁，再到如今重新翻屋，新屋又大又宽绰又气派。 想想以前的苦日子，在看看如今的好日子，罗雪梅是情不自禁的呜呜哭起来。 周连富晓得她的心思，就握着她的手，给她抹眼泪，还小声的哄。 “哭啥，搬屋是好事。瞧你，一把年纪，还在孩子们面前丢脸。别哭，啊，是好事。” 罗雪梅一边应一边却哭得更厉害。 三个儿女也被她引得眼泪汪汪。罗芙馨是想起了前世，大姐死，囡囡残，她最后虽然报了仇，可也是横死。就留下福彬和爹妈，一路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前世有多苦，有多恨，今生就有多好，值得加倍珍惜。 罗芙蓉也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她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华国伟，差一点把自己和家人都害了。万幸，她有好妹妹，好弟弟，好爹娘。有这些家人帮着扶着，她跨过了别人跨不过的坎，如今还收获了属于自己的事业。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她鼻子酸溜溜，可心却甜滋滋。 小福彬虽然不懂为什么好好的搬新屋，亲娘却哭了。可他作为最被母亲疼爱的小儿子，亲娘流泪，他心里也难过，也想哭。可小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所以就强忍着。 只有小囡囡毫无顾忌，直接哇的一声咧开嘴嚎。她还以为有人欺负外婆，就替外婆委屈。 她一嚎，罗雪梅就不哭了。用手背一抹眼泪，把鼻子醒了醒，就赶紧抱起这小丫头。 “不哭不哭，囡囡不哭。外婆是被沙子迷了眼，不是受委屈。走，外婆带你买糕糕去。” 一听买糕糕，小丫头就不哭了，一边抽鼻子一边还说。 “我要吃鸡蛋糕。” “好，就买鸡蛋糕。” 下午，姐妹俩就坐着柏文强的面包车回城。 临走，罗雪梅特地把大闺女拉到新屋背后，叽叽咕咕咬了一阵耳朵。 出来罗大姐脸通红通红，一脸别扭。 小福星心里想问亲娘说了啥，可顾忌着前面开车的柏文强，就一路忍着。 晚上姐妹俩吃过晚饭，坐一块看杂志聊天。她才忍不住问了。 罗芙蓉登时又脸红。 “这让我怎么说？妈就问柏文强是什么意思？我又是什么打算？” “嗯？”罗芙馨有些不解。 “妈还想把我和柏文强凑一对呗。”罗大姐小声道，说完就赶紧低头去看书，遮羞脸。 “那你到底怎么想？要我说柏老板可以啊，这些年他对咋们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了。姐你要是再矫情，他可说不得就要跑了。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大老板，好多人盯着他这块肥肉呢。” 罗芙蓉抬头瞪一眼自家妹子。 “瞧你说的，还把人比成肥肉。他好，我也知道。可我……总觉得跟他，缺了点什么。唉，你不懂，你还小。” 说完又低头，脸涨得通红。 这要是以前，罗芙馨可能还真不懂。但现在，她懂了。 “我懂，你是说跟他缺少一点化学反应，对不对？” “啥？” “就是少了那种心动的感觉。” “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我不和你说这个，你还上学呢，好好学习要紧，别学外面那些坏孩子，搞七捻三。” 罗大姐瞪起眼，教训妹妹。 小福星嘻嘻一笑，不以为然。 正因为她现在懂了，所以也就不怪大姐矫情扭捏。谁让女人是感性动物呢，又不是男人，说爱就能爱，没爱也能性。 女人掉入爱情是需要一种感觉，要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柏文强很好，大姐很清楚。可对大姐来说，正因为他太熟悉了，反而就缺少那种感觉。 只能说，要么他们俩就没缘分，要么就是还缺少一个契机。 这种事，只能交给时间去处理，外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626章 ：结婚请帖 趁着妹妹在身边，罗芙蓉赶紧把自己选定的几套新款冬装设计给她看看，找点意见。 这次出水芙蓉的冬装放弃了滑雪衣，专心主攻精品大衣，走高档路线。滑雪衣的款式则都放在了漂亮女孩这边，泾渭分明。 冬装大衣这次参考了小福星从广州带来的一本杂志，上面有八七年迪奥冬装秀的专题报道。本来罗芙蓉也不知道什么迪奥迪迦之类的，可这不是上了夜校，得到老师的熏陶，才知道这迪奥可是法国大牌，享誉国际盛名。可惜只闻其名，未见其面。这下在杂志上看到“真容”，方才惊叹这国际顶级大牌真是名不虚传。 跟人家一比，出水芙蓉都给比成了烧火丫头，天差地别。 虽然这次的冬装大衣参考了人家国际大牌的设计，但说实话，学也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那精妙的剪裁，不看实物，不亲自到工厂去看师傅手作，是学不到的。 她们也就是依葫芦画瓢，防个样子。就连想抄人家的配色，工厂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胚布拉进去，一打样，根本就是两个色。 真叫人沮丧！ 小福星赶紧安慰姐姐。 模仿这条路好走，可想要有所创新，这也是必经的阵痛。 遇到困难不怕，看清不足也好，饭终归是要一口口吃的。就是人家迪奥，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国际大牌，人家也是从作坊做起，一点一点打下江山。 一步一步来，不着急。 听了妹妹的开解，罗芙蓉心里好受多了。 小福星就开始翻看这次的设计和打出来的样布，结果这一翻，从厚厚的笔记本里掉出一张红彤彤的请柬。 “这什么东西？”她捡起来一看。 赫然是李磊的结婚请帖，专门发给大姐的。日期订的是十月一日，还是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里办酒，似乎场面不小。 大姐都跟他分手半年多，他结婚还给她发喜帖，这什么意思？小福星挑起眉。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大姐怎么把这东西夹在笔记本里？难道是旧情难忘？ 罗大姐看到这东西，先是一慌，随后一脸懊恼。 “我压根没想去，他结婚不结婚关我什么事？还叫人给我送这个，真没意思。” “那干嘛不直接扔了？” “我怕扔出去被人看到，又传我小话。你是不知道，李磊今天结婚，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呢！”罗芙蓉一噘嘴，埋怨道。 难怪一说今天搬屋，大姐死活要回来帮忙，一点不挂念工作，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既然你觉得这东西麻烦，不如我帮你处理了。”她随手就把这请帖撕成两半，然后扔在搁蚊香的瓷盘里，划了根火柴就烧了。 罗大姐没想到她是说烧就烧，心里又是下意识一阵慌，但转念一想，烧了也好。本来这东西搁她手里就跟个烫手山芋似得，放着也不是，扔出去也不是。 她怎么就没想到烧掉呢？这多方便，多干净。 把混贴烧成灰烬，罗芙馨随手就倒进垃圾桶里，再不看一眼。 而罗芙蓉也觉得去了心头一块阴影，舒服多了。 等出水芙蓉的精品冬装挂上江城市大商场的柜台时，罗家的新屋已经起到了三楼，就差结顶。 此时，江城市的报纸上登了重要信息。 年初郭利发被害的案子，判下来了，凶手夏红彩一审死刑。 消息一出，夏红彩的亲闺女郭倩倩就大闹了法院，骂法院判决不公，冤枉她母亲。她妈妈才是受害者，郭利发是咎由自取，死了也活该。 闹完了法院，她还跑到市政府门口去下跪请愿，让法院改判，饶她母亲一面。 这一回，不管是夏家的亲戚还是郭家的亲戚，都来拉她回家，不让她闹。 结果这小姑娘当街“舌战群儒”，把两家的亲戚都臭骂了一顿，狠狠的撕开所有人的伪善，指明他们不让她闹，就是想要她妈妈去死。只有她妈妈也死了，他们才能心安理得的霸占她家的财产。 这两场大闹，也把郭利发往日的那些破事都翻出来，除了他玩弄女人抛弃儿子对不起老婆的事，还是欺行霸市哄抬价格欺压良善的事，统统都扯出来，总之是身败名裂。 看着郭利发死后都还叫人臭骂，柏文强是心有余悸。 心想小福星说得对，这做商人也得有社会责任感，也得懂得廉耻。正所谓盗亦有道，别看你活着的时候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可死了，也得叫人臭骂，家人不得安宁。 人呐，不能光看眼前，也得想想往后。 不过他眼前就有一桩麻烦事，叫他十分头疼。 老马这一阵热心于给他介绍对象，一心想要他成家，好更进一步。 他推了好几次了，终于推不掉，只好去跟人女孩子见面。对方是老马的一个远方侄女，叫方明明。 方明明今年二十四岁，师范中专毕业，如今在市里的东风小学当音乐老师。人虽算不得大美女，可气质好，白白净净还会弹钢琴，怎么着是个优质对象。 姑娘要求高，家里给她介绍过老师，警察，公务员，她都看不上。 一听这样的高素质高要求女孩，柏文强心里就犯怵，觉得自个配不上。 可老马叫他不要妄自菲薄，见一见面又不会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手里有一份体面的事业，还被评为市里的年轻企业家，绝对算得上年轻有为。 于是，他就心怀忐忑的去了。哪知这一见面，对方就把他给相中了，要跟他继续见面，正式谈朋友。 他对女方也不能说没好感，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对方这么一个优秀的姑娘，他一个大老粗暴发户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何况，他心里也觉得，自己跟罗大姐是没缘分了。你看人家跟李磊都散了半年多，也没跟他有什么进展，可见是真没这个心。 他也老大不小，该成个家，安顿了后方，全力拼事业。 既然对方有这个意思，也就顺水推舟，两个人谈起来了。 这一谈才知道，他跟小方老师是真说不到一块去！ 第627章 ：是我档次太低 柏文强对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尤其是郭利发这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不会因为自己手里有几个钱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就该看上自己，哭着喊着要跟自己好。 所以和小方老师谈恋爱，他第一个要搞懂的问题，自然就是对方看上他什么了？ 论相貌，他也就是个普通人。即不是白面书生，也不是帅哥酷男，就是一张大众脸。 论学历，就更不能看了。初中是毕业了，但那也是因为国家规定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只要不是傻子人人都能毕业。 论地位，他虽然现在算是小有成就，可要说多有地位，也没有。能耍威风的地方，也就这豆腐干大的公司。就这，上头还有好几个领导压着呢。 唯一可取之处，那就是有钱。可有钱人堆里，他也算不得出挑。比起普通打工的，自然是多得多。但他是去过广州，见过大世面的，晓得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就说魏冉，魏先生他们几个，年轻轻的倒腾能源，那才叫真爆发户呢。 他柏文强挣点钱，还得自己倒腾胚布，跑工厂，亲力亲为。魏先生他们根本不去工厂，也不到处跑，就打打电话，跟人说说话。喝喝茶，吃吃饭，那钱就哗啦啦淌进口袋里。 不过他心里明白，那些人都是有来头的，不是他这个泥腿子出身能比。 所以他心里认定，小方老师就是看中他的钱了。 看中他的钱，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钱是好东西，谁不爱。小福星那么聪明厉害，不也爱挣钱么。 只要小方老师跟自己合得来，两人能一道过日子，就没什么大问题。 但问题就是两人合不来，没法一道过日子。 而且，小方老师对他，动机不纯！ 虽然当着他的面，方明明是夸他年轻有为，性格幽默，说她就喜欢他这样的。可柏文强又不傻，相反跟人打交道多了，他是人精堆里的人精。 方明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差得远了。 小方老师是讲究人，每次见面不是约在咖啡厅，就是西餐厅，都是有情调的高档场所。一杯咖啡就顶的上普通三口之家一天的饭菜钱。 每次买单的自然是柏文强。 他倒不是心疼这点钱，谈朋友男士付账天经地义。只是觉得依着小方老师的家庭条件和自身收入，肯定是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费。明明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费，可每次见面都要在这样的消费场所，就显得有点贪慕虚荣和爱占小便宜。 而且见面没几次，小方老师就开始打听起他的资产和身家。 两人毕竟是以结婚为前提谈的朋友，打听他的身家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他能给她交真底吗？那必然不可能啊。她问他有没有车，他说没有，这是真的，车是公司的，他自个名下确实没有。 问他有没有房，那自然也是没有。先前买的门面，都挪到公司名下了。大半在万紫千红，小半在富贵人家，他名下反正是没有。 又问他手头有没有钱？他也说没有。这也是真的，钱都在公司里。公司运转处处离不开现金，只愁钱不够的。他跟其他人一样，每个月都是拿工资过活，年底才有分账。而去年的分账，也让他投进公司里了，手头只有一点死工资。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方明明就怒了，转头老马去抱怨，说柏文强敷衍她，糊弄她，是个骗子。他根本就没钱，是个皮包公司的老板。 老马一听就摇头，柏老板怎么能是骗子呢？万紫千红那是正规公司，可不是什么皮包公司。他生意做的那么大，还刚组织大伙去广州玩，来回都是坐飞机，这能是没钱，这能是骗子？肯定是弄错了。 就跟自个这个侄女说，柏文强肯定是跟她开玩笑，他好交朋友，最喜欢跟人开玩笑了。 方明明可不听。开玩笑？婚姻大事，是能开玩笑的？她可是听说这是个有钱大老板，才见面的。他要是个穷光蛋，那她干嘛浪费时间？ 他要是真有诚意，那就赶紧买车买房，准备结婚。车子必须是贰拾万以上的，房子必须一百平米，而且要在市中心。 对了，还要给她买钻戒和首饰，婚礼要中式西式两套都全，酒宴一定要在五星级大酒店办。另外，婚车必须都是进口车，国产的不上档次，她才不坐。 这些都办到了，她就相信他的诚意。 老马把方明明的话传到，还强调，她就是要看看他的诚意，不是贪慕虚荣。等两人结了婚，这些东西不还是他们小家庭用的么。至于酒宴婚礼啥的，人生就这么一次，当然得隆重。婚车高档些，也是他柏老板的体面。 总之，这些要求，对他柏文强来说，都不是问题。 柏文强心说，对，这些都不是问题。可问题是，他没想跟方明明结婚。 一听他没想结婚，老马就生气了。 这什么意思？敢情他是玩弄小方老师？这怎么学了资本主义的腐败作风，手里有几个臭钱，就打算玩弄妇女同志了？ 这可是要犯错误的！ 柏文强心说，这怎么就玩弄妇女同志了？谁玩弄谁啊，明明是他被小方老师玩弄，好不好。 他是打算找个老婆，可没打算请个祖宗。这才刚谈一个月不到，就这么多要求，这要结了婚，跟往家里请了个祖宗奶奶有什么区别？ “说来说去，你还是嫌弃明明要求太高。可你也不想想，明明这样的姑娘，能要求不高么？她是当老师的，人又有才华，将来你们的孩子，能受到高档次的教育和熏陶。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你自己文化素质不高，就该找个取长补短的，也是对下一代负责。”老马循循善诱。 可柏文强铁了心。 “老马你说得对。可我这不是档次太低了么，配不上小方老师啊。你看，小方老师是教音乐的，能弹钢琴，能看五线谱。我看那五线谱就跟看电线杆子上的电线似得，一个都看不懂。” 第628章 ：爱情闹剧 “再说，那些车子房子，我是真没有。公司刚起步，正是用钱的档口。你是董事长，你也知道的，咱们公司刚买了轻纺城门面，仓库和宿舍，钱都花出去了。我手里，是真没钱。我跟你们一样，现在也是靠工资过日子。” 他这话，老马是一个字都不信，除了他说配不上明明这句。 这个柏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么可能手里没钱？明明说得对，他就是不诚心，糊弄人。明明这么好的条件，配他是讲究。他既然不诚心，那就拉倒。好姑娘又不是没人要，干嘛受他这个泥腿子的闲气。 当着老马的面，柏文强自然是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可心里想的却是拉倒最好，谢天谢地。 得知柏文强先甩了自己，方明明气得直接到万紫千红来，当面甩了他两个大巴掌，大声告诉所有人，是自己甩了他。 柏文强捂着脸，一句也不敢反驳。 只要能让这祖宗奶奶放过自己，就算她甩他好了。 可方明明才不会这么简单就饶了他，不仅要当众甩他，还要给他在外面做宣传，说他是个“骗子”“穷光蛋”“吝啬鬼”。打着谈朋友的名号，其实是想玩弄妇女。幸亏她及早识破，才没有被他得手。 一下就把柏文强的名声给败坏了一大半，以至于他到工厂来下单，女工们都对他指指点点，也不给他好脸看。 甚至还有人说，罗芙蓉之所以看不上他，就是因为早就识破了他的真面目。 反正不负责任的八卦人人爱，不仅要传，还要添油加醋，越说越不像话。 柏文强也没想到自己谈个失败的恋爱竟然还捅了马蜂窝，幸好比起请小方老师这个祖宗奶奶回家，他宁愿被马蜂蜇！马蜂蜇固然令人头疼，可终归是一时的。这要是真把方明明娶回家去，那他才倒了大霉，半辈子不得安生。 正所谓娶妻娶贤，他吃了这一谏，越发谨慎小心起来。宁可单着，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 反正啊，经过这么一场闹剧，他是暂时熄了找对象成家的心。 罗芙蓉是从伟娟师傅口中得知了柏老板的恋爱风波，更没想到还扯上了自己，听得是直瞪眼。 没想到柏文强的爱情路也这么坎坷波折，真叫她生出几许同命相怜的意味。 好在流言蜚语的寿命都短，没过多少日子，大家也就渐渐不谈这事了。 只是给柏老板介绍对象的人少了，有也不是正经介绍对象的。柏文强不敢惹骚，统统拒绝。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高三学习紧，老师们个个是卯足了劲，要赶在这第一个学期把一整年的教学大纲都讲完，下个学期全留出来复习冲刺。 罗芙馨跟着老师的进度学习，每天都跟打仗似的，时间过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为了能顺利考到北京的学校去，她也是卯足了劲。外省的学生要考北京的学校可不容易，不是高分不会录取。 别看她在一高分数名列前茅，可摊到整个省，不见得有多少优势。 说到底，还是关心则乱。她以前从容，那是没有必须要到北京去的紧迫感。如今有了，就自己给自己压力。 郑美丽已经决定专攻文科，彻底放弃了物理化学两门课。唯有数学文理都得考，她报了补习班，加紧学习。她想好了，再次也得考个省重点，拼一拼，就考个全国重点。 柏丽娜最终选择了就近的上美，这样方便她来回。毕竟柏文强的公司还要靠她设计花型，她要是上学离得远了，来来回回不方便。 想要考上美，不仅要高考分数达标，通过美术等级考试，另外还要参加学校自己举办的招生考试，取得合格。三项都符合的学生，才会被录取。 毕竟是国内知名美术院校，对生源是优中选优。 为了好好准备校招考试，她还特地抽空去了一趟学校，参观考擦一番，摸了摸底。 再把从广美看到的风格和上美的风格比较了一番，综合在一起之后，酝酿出自己的应考思路。这还是小福星叫她的应试技巧。 得知她要参加上美的校招考，罗芙馨建议她把一直以来设计的花型稿件都整理一下，然后成品的广告图片也都收拾出来。顶好做成一本画册，直接带过去，连同她的应考稿件一起给老师。 老师都喜欢有特色的学生，她有实际设计经验和成品，可以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增加入取几率。 柏丽娜听了直点头，立刻回去精心准备。说来还是要感谢小福星，每次有了新产品，都让大哥拍照整理做广告册。现在她要整理这些资料，只要把这些广告册翻一翻，理一理，就都有了。 这一整理才发现，这两年多，她们还真出了不少好设计。 看着这本整理出来的图册，满满都是成就感。 想想她刚入学时那个浑浑噩噩的学渣样，在想想如今的成就感和自我追求心，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变得这么好，这么令人期待。 所以，小福星真是她和哥哥的大福星。 有同感的还有郑美丽，也觉得自己在高中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罗芙馨。亏她当初还觉得小福星是坏人呢，想想真可笑。 柏丽娜说得对，罗芙馨就是个福星！只要跟她做朋友，就能交好运。 罗芙馨却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 人当自救，才有人救。她们两个要是自己没有上进的心，她就是再帮忙也没用。 霜降之后，气温一下骤降。罗芙馨决定回家一趟，拿个厚实的棉被上来，盖两层。 新屋的已经结顶，而且瓦片也盖上了。一楼的门窗也都装好了，墙也粉了，收拾的干干净净。可惜是那种老式的木头门框。自打她在广州酒店里见过了铝合金门窗，就看不上这木头的了。可别说罗家岙，就是江城市也没装铝合金的。不仅贵，也没货。 二层和三层的门窗还没装，也没粉内墙，显然今年是不准备做了！ 第629章 ：周老三归来 照她的意思，反正不差钱，不如一步到位。可周连富却不同意！ 他晓得两个闺女有本事，能挣钱，也肯为家里花钱。可这道理不对！ 大妞将来得重新成家，还得养孩子，手头不能没有钱。小闺女马上就要高考，考完了要去上学，这学费和生活费也得有。 当爹妈的没用，不能补贴这两个闺女，如今亏着心向闺女伸手，把新屋盖起来了。 就该知足了！ 腆着脸去吸女儿的血，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那是老三，不是他。 他和雪梅两个有手有脚，自个也能做活挣钱。福彬还小，又不是等房子急着结婚。慢慢挣，慢慢攒，一点一点总能把这新屋收拾整齐。 如今么，一层就够住了。二层三层就是现在装好了，也是空着，没人住，反而白浪费钱。 罗雪梅到没觉得花女儿钱有啥不对，不过老公心里既然有这么个想法，她是肯定支持的。反正现在屋已经起了，她心里就宽了。看着家里气派的三层小楼，她现在是梦里都能笑醒。 心情格外好，就没啥放不开的。 听到父母是这么个意思，罗芙馨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才是一家人！你为我，我为你，互相帮助，互相疼惜，家庭才会越来越和睦，越来越兴旺。 一个个都只往自己兜里捞，恨不得吸对方血，吃对方肉，心里全是小算盘，这家就没好日子可过！ 既然父母如此决定，她也就放下这事。 不过有件事她还是得提前包下，不劳父母动手。 “这三层楼的卫生间，都我来收拾，你们别管。”知道一个屋子里最重要的房间是哪个吗？不是卧室，不是客厅，是卫生间。 没有卧室，你可以睡沙发。没有客厅，你可以请客人坐餐桌边，也能谈事。没有厨房，你可以叫外卖。 没有卫生间，你咋整？往家里搁个马桶？臭不死你！ 还是天天跑公共厕所？累不死你。拉肚子的话，且看你能不能撑到目的地。 所以，最重要的房间，是卫生间。 对此罗雪梅没意见，反正什么卫生间也是这小囡女自个整出来的奇出怪样，她自己收拾最好，免得别人整不明白还落她埋怨。 见小女儿是铁了心，周连富也就不争这点小细节。 倒是小福彬一脸兴奋。 “姐，咱们家搞卫生间，是不是也要装大浴缸，能游泳的那种？” 他是在电视里看到的，好大的浴缸，可漂亮了。 “行，到时候给你整个大浴缸，能养鱼还能游泳。”小福星一口答应。 小男孩就高兴的直拍手。 还别说，后来罗家卫生间的大浴缸，真叫罗雪梅拿来养鱼了。过年买几条大肥鱼，就养在浴缸里，客人来了直接抓一条现杀现吃，鲜活。 看完了自家的新屋，她也回去看了看老屋的地。 老屋已经拆得干干净净，地也给整平，全浇上水泥，往后这就是王大叔家的稻地。比起造成房子，她倒是宁愿老家的地变成稻地。 至少她还能在这地面上走走，感觉感觉过往的日子。 王大叔家的新屋也像模像样的竖起来，三间三楼，虽然不像罗家那么花样百出，但也是规规矩矩，板板正正。 跟罗家一样，一层是实心墙，往上磊空心墙。内外墙都还没刷，门窗也没做。 钱不凑手，跟罗家一样，也得继续挣钱，慢慢整。 王家把新屋起了，女方家来看过，还挺满意。王家大哥的好日子就定了，就在年底。过年就是一家团圆，开年还能抱个娃娃，好事成双。 虽然没刷墙没装修，可这三间三楼摆在那儿，就叫人看了心里欢喜。往后女儿嫁过去，日子就又靠了。至于后面嫁过去一家人挣钱攒钱收拾屋子，那就是应该的了。毕竟住着新屋的也有小媳妇的份，当父母的得给女儿算计，可也不能算计得太过。 算计的太过，就是把人当傻子。男方可能为了娶媳妇过门，一时忍了，可往后长久过日子，这根刺就得发作，那最终受苦的还是自家闺女。 真正的聪明人首先要懂得适可而止，否则只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家大叔大婶看到她过来，还给她吃糖。等王大哥结婚，还要请她吃席。 王家大哥正在做活，给自家打门窗，一说结婚就一脸腼腆。身边跟着挺大肚子的小媳妇，睁大眼瞧着小福星，一脸的好奇。 这可是罗家岙的未来女状元，文曲星，瞧着确实跟别的农村丫头不一样，特洋气，像个城里姑娘。 罗芙馨对她微微笑，这小媳妇就羞得往王家大哥身后躲，看来小两口感情还挺好的。 小福星在家过了一夜，第二天起大早要赶回城。 罗家的新屋就在村道边，如今坐车可方便了，出了门走几步就是村口等车的地。 今年九月之后罗家岙通了招手车。邻村的一户人家包了一辆中巴，开起了这条线路。自此，罗家岙和黄村，乃至附近十几个村子进城，都不用再坐拖拉机去县里倒车，直接在村口等这中巴车就行。 招手车就是招手就停，上车就走。 只是这线路一天就一班车，早上出发，下午回程。错过了，只能等第二天。 车票单程是四块钱，不算便宜。像罗家两口子进城卖货，还是乐意做拖拉机再倒公交车，来回也只要四块钱。 但对这一条线路十来个村子的年轻人而言，这单程四块钱还是值得的。大家出去打工，回家过年都方便了，而且也就一年半载坐一趟，四块钱买个方便舒服，还是值得的。 农村的年轻人口外出打工，挣钱比在村里务农来得多。手头有了闲钱，大家也知道花钱享受便捷。 而年轻人在外头挣了钱，回家置办东西，翻屋建新，也给乡村带来了新的变化和活力。 所以，如今乡下的日子也是一天一个样，天天有变化，当然是越变越好。 小福星带着大包小包站在村口等车，没曾想，招手车没等来，却把周老三两口子和周芙秀给等来了！ 第630章 ：金戒指（四更） 看到周连喜和罗招娣，还有周芙秀三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罗芙馨眼都瞪圆了。 他们怎么回来了？ 肯定是在广州彻底待不下去，跑回来了呗。 她是知道周老三的底细，可不知道的要是看到这三的模样，肯定以为他们是在外面发财了。 周连喜是一身皮大衣，老远就闻到那浓浓的皮革味。大冬天的脸上还带个墨镜，肋下还夹个小皮包，装出一副香港老板的派头。 罗招娣满头的卷，烫的跟狮子狗似得。耳朵山戴着金灿灿的大耳环，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因为个大，一看就是假的。脸上抹的那叫一个五颜六色，脸皮白的像面粉，偏偏脖子还是黑的，就跟奥利奥饼干似得。黑眉毛，蓝眼皮，紫嘴唇，整个就跟山洞里的妖怪跑出来似的。 周芙秀瞧着到还正常，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呢大衣，领子竖的高高的，遮起半张脸。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围巾，还戴手套，过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很怕冷的样子。 唯一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不知是眼线糊了还是晚上没睡好，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那黑眼圈，看起来有点病歪歪的。 下了车，周芙秀也看到她，目光稍一接触就撇开了。知道她是明白人，所以不敢跟她对视。 但周老三却不怕，瞧见站在路口等车的她，就犯贱，嬉皮笑脸的走过来跟她搭讪。 “哦哟，这不是小福星么。怎么？在等拖拉机？啧啧啧，瞧瞧你细胳膊，大包小包的拎的动么？喏，三叔给你钱，叫个出租车，小轱辘一转就回城去，方便。” 说着，从肋下的小皮包里拿出一张五块钱，用两根手指头捏着，招猫逗狗似得在她跟前晃了晃。 罗芙馨不吭声，也不伸手，就板着脸直勾勾看着他。 可巧，招手车就来了。 她就冷哼一声，拎起脚边的包裹，扭头上车。 一个字都懒得跟周老三开口，彻底无视。 周连喜气得把五块钱塞回自己口袋里，吐了口唾沫咒骂一句。 “呸，给脸不要脸的穷酸货。老子发财挣的钱，你们一个都想沾。” 末了，挺起胸膛对着身后的女儿和老婆一会胳膊。 “走，回家去！” 小福星坐车回城，故而并不知后来发生的事。不过凭着周老三这个作天作地的脾气，想必这一趟回来肯定又要在罗家岙和周家掀起不小的风浪。 可惜她现在学业紧，要忙着期末考，不然肯定得回家听听风声去。 不说罗芙馨在学校怎么忙学业，但说周老三带着老婆女儿往家走。一眼就瞧见村口那体面气派的三层小楼，就立刻瞪大眼。 他不知道这是罗家的新屋，还以为是村里那家发了财，起了这么体面的小楼，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心想着他要是发了财，肯定盖个比这更气派的。就像广州老板人家的别墅那样，前后都有院子，还种花种树，停着小汽车。 那才叫有钱人的生活。 罗家岙的人再有钱，那也不过是土财主，暴发户，盖出来的房子也是土里土气，没什么了不起的。 看到别人家发财盖新房，正常人虽然心里羡慕嫉妒恨，可肯定是想着自个怎么也挣钱翻屋挣脸去。 可他不，他就在心里埋怨老婆和女儿。这两个不中用的，接的活少，挣得钱也少，没本事助他发财。这一趟回来，兜里就那香港老男人给的五千块。他没交给那催债的，而是自己截下。 五千块肯定不够盖房子，想要盖个跟广州大老板一样体面的房子，得好几万块钱呢。 可钱从哪儿来呢？ 他就动气歪脑子。 离开半年多，罗家岙是大变了模样。好多人家都在起新屋，显然兜里都是攒了几张钞票。 他这不是缺钱么，正好，罗家岙这些泥腿子兜里的钱，可以拿来用用。 怎么从别人兜里掏钱？这可难不到他周老三。 这么一想，他在广州那边交的“学费”也不算冤枉，毕竟是学到了本事。 心里想着美事，周连喜就看这些日子过得比他强的农户都顺眼多了。 这一行人刚出现在村子里，就引起了注意。等看明白是周老三一家，村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不过比起当年周芙秀风风光光回来，人人凑近乎打听，这一回周老三一家回来，村里没人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只是站在旁边指指点点，脸上也全是奚落的表情。 这让周老三很不爽。 他捯饬的这么光鲜亮丽，就是想要荣归故里，接受别人的羡慕嫉妒恨。可羡慕是一个没有，看猴戏得倒是满坑满谷。 更让他不高兴的还在后头呢。 等走到家门口，瞧不见罗家的老屋，他整个愣住。 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可看看旁边，自家低矮的老房好端端的杵在原地。可见没走错呀！ “我二哥家的屋子呢？哪儿去了？”难道是二哥家越过越差，把老房卖了？ 他心里就没想着罗家会好。 旁边的人听了，就噗嗤一笑。 “你二哥家好得很，盖新屋了，就在村口大路边上，六间三楼，气派着呢。你回来没瞧见？” 啥？村口那气派的三层小楼是罗家的新屋？ 他不敢相信。 他不信，村里人就更乐了。 “有啥好不信的。罗家两个闺女可能干了，两口子也勤快聪明，倒腾山货挣钱。你们三兄弟里，如今最有出息的还是老二，连城里当干部的周老大都不如周连富。” 至于他周老三，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鞋底烂泥，提都不用提。 没想到二哥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周老三心里却是越想越气。 沉着脸气鼓鼓回家，一进门就听见亲娘罗小兰嗷的一声叫，颠着两只小脚就从屋里蹿出来，一把薅住他的胳膊，拜天拜地哭喊起来。 “你这杀千刀，倒路死的小畜生，你还知道回来？把我和你爹的棺材本还给我？” 周连喜生怕老娘扯坏了他的皮大衣，赶紧一把抱住罗小兰。 “妈欸，我回来了。我在广州发了财，给你买了金戒指，你快戴上看看！” 第631章 ：驱虎吞狼（五更） 一听有金戒指，罗小兰就顾不上哭了，一抹眼泪鼻涕就问。 “哪儿呢？快给我看看。” 他就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箍箍，塞在罗小兰手里。 一看还真是个沉甸甸，金灿灿的金箍，罗小兰两只绿豆眼就发了光。 “嚯，还真是个金戒指。怎么上面还有块玻璃？” “什么石头，这叫红宝石，宝石懂不懂。知道慈禧太后不？人家手里的戒指都是红宝石的，可值钱了。” 罗小兰哪懂这些，反正他怎么忽悠就怎么信呗。 一听是值钱的东西，就乐得老婆子眉花眼笑的。 “妈你快戴上瞧瞧！哦哟，真气派，真体面，就跟慈禧老太后似的。”周连喜是乱拍马屁。 罗小兰带着那金箍，左看右看，笑的合不拢嘴。 村里人隔着老远，也瞧不真切，只看到黄澄澄红艳艳的一个戒指，戴在罗小兰那只干巴鸡爪似的手上，一点也不好看。 听到周连喜从外面回来，给亲娘买了金戒指戴，村里一些没见识的就都在心里羡慕嫉妒起来。 当然也有心里明白的。且不说这戒指是真是假，就说周老三偷了周家老两口的棺材本，回来就给娘一个小戒指，亏的还是老两口。 也就罗小兰是个缺心眼的，没瞧明白这里面的偷手呢。 糊弄住了亲娘，周连喜两只贼眼咕噜噜一转，问道。 “我爹呢？” 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他亲爹周定胜还没出来？ 罗小兰还在那儿美呢，把手上戴着的金箍是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一听这话，就随口道。 “你爹出去遛弯了，一会就回来。” 他提溜着的心就落了肚，赶紧搀起亲妈的胳膊，又给身后跟着的罗招娣和周芙秀使眼色，顺顺当当就进了周家大门。 而另一边，在外面遛弯的周老爷子也扭头进了罗家新屋里。 周连喜打从出租车上下来，老爷子就瞧见了。自打过年小中风，老爷子心里就把身后事挂念上了。 真真是旦夕祸福，人要是出起事来，压根不给你考虑后事的机会。 这身后事他信不过别人，得自己定下才安心。 故而出院之后，打从能自个出去遛弯，他就在村子附近看起了己穴，给自己好一块好地方埋骨。 今儿也是碰巧，他慢腾腾上了山，去瞧瞧自己分到的那棵大榧树。 榧树根深叶茂，旁边一块空地，坐山靠水，是个敞亮的好地方。他瞧了好几回了，越看越心动。 可今儿个这吉穴不吉，刚上山就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村口。起初他还没想到是自个的小儿子，就瞧着眼熟。还是看到罗招娣那个狮子狗的发型，才脑子里一个激灵，想起来了。 这一明白，心里那个气啊。 血是一阵阵的往天灵盖上涌！得亏他心里还记着医生的嘱咐，叫他往后千万别再动气动怒，这一回是他运气好，给救回来，还没留下太大的后遗症。下一回有没有这样的好运，可就不知道了。 而且这中风，第二次一定比第一次更凶更险。说难听点，这要是直接去了，反倒是运气。最怕是人没死，却瘫了，跟块石头似得躺床上，屎尿都得人伺候，那才遭罪呢！ 周老爷子一辈子好体面，可不想自己落到那个地步。 所以当时就顾不得地上脏，赶紧坐下来，闭上眼到气，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一边到气他心里也想主意。 这个老三他是看透了，养老是一点没指望，坑爹那是分分钟就出招。 这趟回来打扮的人模狗样儿，好像是发了财。可老三的发财，他是一个子都不会信。知儿莫若父，老三就不是个发财的命。 这败家子已经不止一次坑了他，坑了兄弟，这回再回来，指不定又要怎么坑人。 他要是还想干干净净多活两年，那是绝对不能让这败家子搅家精进门的。 然而凭着现在他这个病歪歪的架势，再加上他老婆子罗小兰那个糊涂狗脑子，肯定拦不住老三进门。 可他拦不住，有人拦得住。 远的就老大，近的有老二。当然咯，老二管这事不怎么方便，但老大绝对合适。 如今他养老得靠老大，把这事交给老大去处理，也能让老大安心，而且父子两个更贴心。 他如今腿脚不便，进城找大儿子不方便。所以慢腾腾下了山，扭头就进了罗家的新屋。 周连富和罗雪梅两个早上忙着编竹器，连小女儿都没送上车，自顾自在堆积间里忙活，也就不知道外面出了热闹。 等老爷子进了门，把事情这么一说，两人才傻了眼，面面相觑。 既然是亲爹的嘱托，周连富自然是一口应承。 罗雪梅赶紧帮他把编好的竹器收拾收拾，有给他装了一口袋风干栗子和一口袋笋煮干菜。虽然她跟老大家也马马虎虎，不过上门哪有空手的，带点山货也算是个意思。 周连富换了出门的衣服，有在兜里带上几块钱，这就挑着东西进城去。 周老爷子说完了事，也不走。 罗雪梅也不能怠慢公公，赶紧给他泡了茶，又拿了小福星从广州捎来的点心，给老爷子吃。 周老爷子也不跟儿媳妇客气，当真老神在在的坐在罗家的新屋里，喝茶吃点心。 一点没回自个家的意思。 罗雪梅起初还纳闷，可后来也回过神。心想老爷子到底还是明白的，晓得自个回去也只能让周老三往他心里添堵。还不如留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没人给他淘气。 想明白了公公的意思，她也就自顾自忙活去了。 周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一边也瞧着罗家的新屋。 这新屋是真的好，又大又宽绰还敞亮。老二家这是出息了呀！ 想着老二有出息，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不过死过一回，他也想开了很多。 老大如今被他留着养老和继承家业，这老二就是他的双保险。老大要是将来也靠不住了，他至少还有这个二儿子。老二媳妇就是个刀子嘴，该孝敬的从来不少一分。老二是个实诚孩子，有自己一口吃的，怎么着也不会不管爹娘死活。 所以老二家过的越好，他只会更安心。 第632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周连富进了城，下车之后先在车站附近的集贸市场，把挑去的竹货都倒给了一家杂货铺。 这还是罗雪梅进城时自己招揽的生意。周连富的手艺地道，罗家做的山货也实诚，集贸市场杂货铺的老板娘就张罗着要收一部分，放在自家的店里贩卖。 虽然这儿是批发价，赚头少，可一次性能卖出去不少货，薄利多销也有赚头，而且还省了他们自己叫卖的辛苦。 罗雪梅算了算账，就答应了。往后就约定每个月往这家杂货铺倒一次货，有啥要啥。 尝到了甜头，她又跑去别的集贸市场，跟人推销自家的竹货和山货，还真又找了两家做批发。如今两口子做的活大部分都供应这三家杂货铺，剩下的就自己摆摊零卖。 周连富要进城，正好也要送货，索性就让他一并带去。送了货，收了钱，他就拎着要送人的山货，坐了公交车往老大周连贵的单位去。 周连贵是在事业单位工作，门口有看门的老大爷。 周连富是难得来一趟，虽然是做了一点打扮，但还是个标准的农村汉子模样。 老大爷不认得他，自然不会放他进去。就叫他在门口等着，自个摇了电话上去，把周连贵给叫出来。 得知老二来找自己，周连贵马上就出来。 如今老二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眼看着两个闺女都有了出息，他也不敢再怠慢这个兄弟。毕竟，他跟老三已经撕破了脸，剩下这个二弟，自然要拉做盟友。 “二弟，还真是你。走，到我办公室去坐坐。”赶紧把周连富往里招呼。 门口老大爷看周连贵一脸热情洋溢的招呼自家泥腿子兄弟，心里还纳闷。这周科长平日里不是眼睛都摆在头顶上，最是看不起这等没钱没势的乡下人么？怎么今天对个泥腿子这么热情？难道这泥腿子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周连贵把自家弟弟带到办公室，还给他泡茶，拿的也是装在铁罐子里的好茶。 “老二啊，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城里啥都有，我和你嫂子想吃啥，现卖就行。对了，咱爹和咱妈在家里都好的吧？” 周连富捧着茶杯，老老实实开口。 “自家做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你们留着尝尝这山里的味。爹和妈都好，爹现在每天早上都出去遛弯，听医生的话，锻炼身体。这趟我过来这边，也是爹的意思。” 对老大这“无人献殷勤”的做派，周连富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好像是憋着什么坏心眼又要害自己似得。 说起来，他还真是有点被这个大哥给坑怕了。 殊不知这一回，周老大是真没坑他心，也是真想跟他套套关系，拉进一把。其原因跟他差不多，周连贵是被老三周连喜给坑怕了。所以遇上不坑人的二弟，他真是忍不住的心生欢喜。 然而万万没想到，老二这趟来，带给他的却正是他最害怕的消息。 “啥？爹让你过来找我？咋的，家里有事？”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周老大一下就抓住周连富话里的重点。 家里当然是有事！ 可这事让他怎么说才好呢？周连富一脸的为难。 老父亲看到三弟回来，吓得连自个家都不回，扭头就朝他家新屋跑，而且立马要他进城找老大，搬救兵。可见老爷子是真把老三当洪水猛兽看待，一点父子情分都没了。 怪谁呢？想来也只能怪老三自己，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伤透了老父亲的心。 他是“嫁出去”的儿子，周家的事不好多管，如今也只能靠老大去救老父亲，管管老三和周家了。 于是他叹口气，把老三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周连贵。 “什么？老三回来了？”周连贵一听就蹭的跳起来。 随后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个混账东西，他还有脸回来？”来回踱了十来圈，这才站定，恶狠狠痛骂一声。 “他回来干嘛？是不是在外面把钱败光了，又跑回来准备偷家里的钱？他是不是非得把咱爸气死才甘心？这个害人精，怎么就不死在外面算了。” 听老大咒老三死在外面，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可这事也不能全怪老大不念兄弟情，老三做出来的事，也真是太伤人。 别人还不知道，这老三和他那一家子在广州出的那些丑，只当他是在外面混得不好，又跑回来。可他是知道的，老三在外面是捅了大篓子，再不跑，就得真被人捅死在外面。 “先不说老三那些破事，大哥你还赶紧想想咱爹怎么办？”他提醒道。 周老大皱起眉。 老三才刚回家，亲爹就叫老二进城来找自己，说明在老父亲心里，已经只认定他一个儿子，老三已经被彻底放弃。 这多少让他心里舒畅了些。 看一想到老三做的那些恶心事，就立刻堵得慌。 这无耻的癞蛤蟆不在眼跟前带着，他还能眼不见为净。如今一想到老三回来了，往日的仇恨就在心头翻涌。 尤其是老三坑了他和宋梅辛辛苦苦积攒的体己，还偷了爹妈这么多年存下的棺材本，这可都是他的钱啊！ 可他倒好，坑了他，还拿着本该属于他的钱跑外面去享受。 花光了钱，混不下去了，又腆着脸跑回来。 怎么着？还想回来当周家的儿子，继续坑兄弟，偷钱，啃爹娘的老骨头？ 做梦去吧！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一回，他是非得把老三赶出家门不可。 心里下了决心，周连贵就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即找领导请了半天假，跟周连富一道直接赶回罗家岙去。 此时已经是中午，马上就该吃中饭。出门前，罗雪梅特意给了周连富饭钱，让他别省着，就在城里吃了再回来。 可这会周老大急着回罗家岙，根本不给他吃饭的时间。他心里也挂念老父亲和老三，就饿着肚子坐车回家。 第633章 ：为民除害 乡下人进城不方便，城里人下乡也不方便。 等两兄弟倒了车回到罗家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周连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知道老大也没吃，就赶紧招呼他一道往家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周连贵是坐办公室的，单位抽屉里摆着各种零食，上午也有吃点心的习惯，这一路他只顾着生闷气，也没觉出饿。 这会子经他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中饭呢。 本来他想着老爷子落在老三手里，指不定又要遭什么罪，正等着他这个儿子去救。早点过去，也好早点救老父亲与水火危难。可转念一想，这还是场硬战，他要是饿着肚子，气虚力不足的，可怎么跟老三斗？ 对，还是得吃饭，吃饱了人才不虚，有力气可以好好跟老三打一场。 于是一点头，两兄弟就往罗家新屋去。 周老大也是上个月才回来过，那会周家的三层小楼还没结顶。如今看着像模像样的小洋楼伫立在村口，心里也是羡慕不已。 他现在虽然在城里上班，住的是公房，也终归是农村出身，根在这里，也有一颗田园牧歌的心。农村有宅基地，可以造自建房，不像城里，只能住盒子大的公房。公房自然有公房的好，整洁舒适。可自建房也有自建房的好，宽敞气派。 只要农村的汉子，当家做主的，谁不想盖一栋体面气派的房子，叫人见了都竖起大拇指，夸一声能干。而且，这房子可是能传代的好东西。 二弟如今已经是能让人竖起大拇指夸耀的一家之主了。 周连贵心中颇为感慨。 两兄弟一进门，就看到堂屋里老神在在坐着的周老爷子。 “爹？你怎么在这儿？” 周老爷子是一直在这儿，连中饭都没回家吃，就在罗家吃的。 说来也好笑，周老三一回来，罗小兰就跟中了邪似得，得了一直不知真假的金戒指，就把自家老头子抛脑后，把个败家子搂在怀里当宝贝。 指使着儿媳妇在灶间给儿子做好吃的，却忘了周老爷子还在外面晃悠，一直没回来。 当然，老爷子也叫人送口信过去，告诉罗小兰，说自己留在老二家吃饭了，顺便看看老二家的新房子。 罗小兰和周连喜都巴不得他不回来，得了口信还高兴呢。 周老爷子在罗家新房堂屋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不仅把儿媳妇罗雪梅给挤兑的只能躲在堆积间里埋头做活，就是路过的村民也个个好奇，忍不住跟他搭话。 问他怎么不回去？小儿子都回来了，还给他老婆一个金戒指，把罗小兰乐得，眼都笑没了。说不定他儿子兜里还有一个金戒指，等着给他呢。 周老爷子脸上笑着，嘴里应着，心里却破口大骂。 金戒指？一个金戒指就把罗小兰就糊弄住，这婆娘的眼皮子也太浅了。可他早该知道这女人就是个糊涂脑子缺心眼。 别说金戒指，就是个金手镯，那也要不得。不仅是金戒指要不得，就连老三也一并要不得了。 那就是个祸根，是讨债鬼投胎来的，留在家里只能招灾惹祸。 可想要把老三这个祸根从周家切出去，得靠老大这把快刀才行。 正想着，这老大和老二就都回来了。 罗雪梅听到声音也赶紧从堆积间跑出来，她可不关心周家如何，只看到周连富一脸疲惫，面色也不大好，就心疼极了。 得知他是没吃中饭就直接赶回来的，就在心里狠狠骂老大，也偷偷骂老爷子，当然也少不了周连喜的份。 反正啊，都是周家的破事，连累了连富和罗家。 周连富晓得她心里有气，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老大早点过来，早点把问题解决，也好。 就偷偷拉扯她的胳膊，让她去灶间整治点东西出来，填填肚子。 她才不关心周老大饿不饿，要不是看在自家老公的份上，她就拿笤帚把周家父子都赶出去。 好在中午招待老爷子吃喝还有剩，也来不及煮饭，她直接用剩菜搭了点鲜菜，煮了一锅汤面条，盛了慢慢两个海碗，端出来让周连富和周老大吃。 兄弟两个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稀里哗啦的扒面条。 周老爷子就在慢条斯理的开口问周老大。 “老大啊，你瞅着这事该怎么办？” 周老大捞面条的手一顿，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撩起眼皮看了自家亲爹一眼。 从周老爷子眼里看到一丝鼓励，他心中一动，把手里的面碗放下，正色道。 “爸，既然你问我，那我可就老老实实说心里话了。” “你说。” “分家，彻底分家。”周连贵斩钉截铁道。 周老爷子点点头。 “嗯，是该分了。”这也是他心里的主意。 得了这一句，周连贵的胆气就更足了，越发理直气壮道。 “早就该分了。按理说，咱们三兄弟是早就分了家。分了家，就得自个过自个的。可老三不要脸，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腆着脸跟你们住一块，吃喝都蹭你们老两口的。这些就都算了，去年把您给气出病来，他不到医院看您，反而趁着家里没人，把你们二老辛辛苦苦攒下的养老钱给偷了，拍拍屁股跑了。爸，这样的白眼狼您要是还留在身边，那就是后患无穷啊。” 说起那些破事，他心里的怒气就一层层往外冒。 “如今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跑回来。他想干嘛？还想再坑我们一遍？当我们都是死的吗？爸，我和二弟也是要养家糊口过日子的，也是靠手做做吃饭的。我们可都经不起老三再坑我们一回了。他要是只坑我们，也就罢了。我就怕他再坑您，再把您气出病来，那可怎么办？” “不是我不念兄弟情！是老三他自己过得太过了。这一回，必须把他彻底从家里分出去，让他带着家人自个单过去，不许他再坑害家里其他人。”说完，用力一圈砸在八仙桌上，发出邦的一声巨响。 这一回他是铁了心，要拿出了他老大的气势，为周家除害。 第634章 ：只当白生白养 周连贵铁了心 要“处置”老三周连喜，为周家“刮毒疗伤”。何况这一次还得了周老爷子的支持，更是要一步到位，永绝后患。 面对老大和亲爹的“毅然决然”，周连富只落得一声叹息。 一家子亲生骨肉，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也是怅然的很。 反倒是罗雪梅，这一回是支持老爷子和老大的。老爷子可算是明白了一回，没在稀里糊涂的和稀泥，坑儿子。老大也总算是承担起了他顶门柱的责任，以前是刀子没割在他身上，不知道疼。如今周连喜这把钝刀子捅他心肺里，这才知道疼，知道该割瘤子。 早该如此！这么多年来，尽让她家连富吃亏受苦，如今总算是报应到他们自个头上，活该。 至于周连喜的死活，她是一点也不关心。 既然是铁了心，就不能关起门来讲什么亲情仁义。周连贵和老爷子都不忙着回周家，而是转道去把村长支书和村老都请了，让他们主持公道，当个见证。 给周家这些破事当见证，村长支书和大爷爷，还有老支书四个都要当吐了。 没曾想这破事是一桩接一桩，从前年到去年再到今年，特么还是裹脚布长本评书连续剧。 而每一次，都是周家这个老三惹的事。 如今，周老爷子主动请他们四个出山主持公道，可见是最后一点脸皮都不要了，对这个老三彻底绝望。 “那就去吧，早点完事也好归去吃夜饭。”大爷爷发话。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周家而去。 看到这罗家岙的“四大天王”都出面了，其他村民也立刻嗅到风声，纷纷赶来看热闹。 自家的破事又要让全村人围观一遍，往日得羞臊欲死的周老爷子，今儿个却表现的稳稳当当，云淡风轻。 真稳当还是假稳当，不好说。但心死是真的，不仅心死，而且心慌，心怕，怕得他不得不破釜沉舟，壮士断腕。 周老爷子这一辈子，经历过大起大落，从城里家财万贯的资本家少爷到穷山沟里的泥腿子，他什么没见过。能平平安安活到如今，没遭过什么大罪，受过什么大苦难，凭的是什么？ 是他对危险和时局的敏锐嗅觉！ 他一个城里大少爷，能舍下脸，狠下心娶个乡下大字不识缺心眼的农村丫头，为的是什么？ 是为了活命！ 在那些泥腿子和城里书呆子们还没嗅到时代风云巨变的时候，他就提前感知到了危险的临近，于是赶紧抛弃了城市转入乡村，抱了泥腿子的大腿，这才保住了自身的安危。 后来时局稍微好转，也是他嗅到了上面政策的导向，霍出家里的积蓄，给儿子弄到参军报国的名额，送去军队镀金换身份。 再后来，他也早早的嗅到了改革开放的时代巨潮，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和氛围。可惜，他老了，搏不动这巨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年轻人下海挣钱。 好在他还有儿子，可以指望。 然而偏偏就是这几个儿子，让他心力憔悴。 到如今，他又再一次嗅到了生死攸关的危险气息，就来自于自己养出的“好儿子”周老三。 他怕自己要是再不决断，就真的要“晚节不保”。说起来，晚节不保都不算啥，反正靠着老三那一手坑爹坑兄弟的本事，他这当爹的名声也早丢完了。 他就怕自己晚年受苦，一把年纪还要给这个败家儿子擦屁股。 这“擦屁股”的破事，做一次就够了，再往里贴钱，他就是傻子。 他这一辈子没受过苦，养儿子是为了防老养老，可不想到老却为了儿子受苦。 所以，会让他遭罪受苦的儿子，不要也罢，只当是白生白养了。 周老爷子一旦想明白了，那就是彻底的绝情无情，都周连喜再不会抱一丝幻想和父子亲情。说到底，他就是个自私的男人，自私的父亲。 一行人到了周家院子里，周老爷先开了口。 “老婆子，我归来了。你关着门做啥事体？快开门。” 农村人只要家里有人，门户都是敞开的。一来是告诉别人家里有人，有事直接进门喊人就行。二来也是表现出家里好客敞亮的意思。 可周家倒好，大白天的外面虚掩院门，里面紧闭门窗，也不知里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事。 听到外面老爷子喊，里面罗小兰赶紧应了一声。 “哎哎，来了。”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就开了。 一抬头，看到自家老爷子就站在院子里，身边还跟着城里的老大，后面还有村里的干部和村老，另外围墙上院子外，还有张头探脑看热闹的各色村民。 这等阵仗，一下把罗小兰可震住了。 “老头子？老大？村长支书？你们这是做啥？” 做啥？当然请大家来主持公道，处置老三。 看到亲娘扒着门框鸡爪似的手上，小手指戴着一个金晃晃金灿灿的嵌宝戒指，奇出怪样，老不正经。别人家戴戒指不是中指就是无名指，怎么还有戴小手指的？一看就是尺寸不对，还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家伙。 也就他这个缺心眼的老娘当是真的，还戴在手上炫耀，简直丢人现眼。 老大周连贵当即冷哼一声。 “妈，是不是老三回来了？他就在屋里对不对？” 一听这话，罗小兰脸色一变，先是别开眼躲避儿子的视线，又撩起眼皮偷偷看老爷子的表情，嘴巴却不吭声。 周老爷子面无表情，伸手把她轻轻一推。 “你让开，让我跟老大，还有村长他们进屋再说。” 罗小兰赶紧低着头让开。 周老爷子领着众人进了门，一眼就看到站起身避到旁边的周连喜。 “爸，你回来了。”看到老爷子回来，周连喜赶紧扯出一脸的笑。 可这笑是皮笑肉皮笑，比哭还难看。 周老爷子是一眼都不要看，眼光一瞥，落在他身后的罗招娣和周芙秀脸上。 这两个都赶紧低下头去，可不妨碍他看清这两位脸上五颜六色，头上乱七八糟，身上稀奇古怪，打扮的就跟西游记里的妖怪似得。 第635章 ：给钱他就走 周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别开头，目光就落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好家伙，桌上摆的是满满当当，杯盘狼藉。罗小兰显然是捯饬了一桌好菜，招待归来的“娇儿”。而“娇儿”也是投李报桃，拿出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孝敬”亲娘。 周连喜不傻，晓得自己离家前做了混账事，这一趟回去想要再进家门，得好好巴结父母。两位双亲里，显然是亲娘罗小兰更容易吃糖衣炮弹。故而不惜工本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给罗小兰的。 有点心，有烟酒，还有衣服，乱七八糟堆在桌上，看起来倒也挺热闹的。 他说得好听，这些东西都是从广州买来的高档货，其实就是在江城市集贸市场买的地摊货而已。就糊弄罗小兰不懂行，他说啥就信啥。 只有一举攻下罗小兰“芳心”的那个宝石戒指，是真的从广州带过来的。可惜，根本不是什么金嵌宝，就是个银戒指镀了金而已。那所谓的红宝石也是假的，就是块有色玻璃。 这戒指还是周芙秀在温州发廊里做的时候，一个客人拿来哄她玩的，当是把这小姑娘骗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真遇上了一掷千金的大老板。后来被店里的其他姑娘给笑话了，她就臊的把这戒指扔皮箱里。 结果被周连喜捡去，先是拿来哄老婆罗招娣，现在又拿来哄亲娘罗小兰，堪称一物多用。 见老爷子目光落在这对乱七八糟的礼物上，周连喜赶紧趁热打铁的献殷勤。 “爸，这些东西都是我买来孝敬您和我妈的。” 罗小兰也赶紧给儿子说好话。 “是啊，老头子，老三心里还是有我们做爹娘的。你看看，他还给你买了香烟老酒呢，都是外国货，从香港过来的呢，值老钱了。” 周老爷子是一句都不要听。 什么外国货，根本就是假冒货。当他人老眼花不懂行吗？外烟外酒他年轻的辰光在省城和上海不知见过多少，想蒙他，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医生都说了，要他往后戒烟戒酒，安心保养。老三送这些东西给他，什么意思？是想叫他早点去死吗？ 一想到当初他就是被这个老三气得住院，而且还把养老的棺材本偷走，差一点害得他在医院被断了药。 要不是老大跟老二靠谱顶用，及时把钱送到。他现在就躺在床上做瘫子了，一辈子的体面都完蛋，死都死不痛快。 作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周定胜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原谅周连喜。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这个老婆就是个糊涂虫缺心眼，跟她讲不通。 讲不通，那就不讲。所以他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挥了挥手里的拐杖，下命令道。 “你把桌子赶紧收拾出来，我跟老大请了村长支书和大爷爷过来，要在堂屋谈正事。收拾好，你们女人家都到里面去，不要搭浆带水的添乱。” 罗小兰一看他这个阵势，心里就发慌，张嘴还想说话。却被老爷子一瞪眼，喝道。 “还不快去？等我收拾你么？” 她浑身一震，赶紧低着头上前收拾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对罗招娣发号施令。 “你是死人，就站在旁边看我做生活？还不快过来帮忙。周芙秀，你也是，快来做生活。” 连周芙秀也逃不出。她还朝自家亲爹周连喜递眼风，想他给自己说两句。哪知周连喜这会子只顾着担心自己，压根没心思管她。 没得办法，她只好拖着有些低烧的身体，低着头上前去帮忙。 三个女人七手八脚的把八仙桌收拾干净，罗小兰就跟赶鸡赶鸭似得，把罗招娣和周芙秀都赶到灶间去。 她自己则出来帮忙，想借着泡茶端瓜子盘的机会，看自家老头和大儿子到底要做啥事体。 哪知周老爷子压根不给她旁听的机会，重重一跺拐杖。 “你到里面去，外面是男人家谈正事，跟你无关。” “我，我帮忙泡茶，不妨碍你们的正经事体……” “不用。老大，你给村长支书和大爷爷，还有老二泡茶，用好茶，铁罐头装的那种。” “诶，爸，我有数哉。”老大周连贵当即拿了茶杯和热水壶，又从大厨里取了茶叶罐，亲自泡起茶来。 罗小兰见自己插不上手，只能灰溜溜回灶间去。 看到自家唯一的帮手都被赶走了，周连喜感觉到这次的局面对自己很不利。 瞧着老大的神色，洋洋得意又凶相毕露，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对他动手。而老爷子从进门到现在，只瞥了他一眼，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显然老父亲对他已经冷了心，只怕也是打定主意扒住老大一个了。 至于老二……老二早就不是周家人，管不了周家事。 这么看来，老爹和老大是要对他动手了！ 他们想干嘛？逼他走？把他赶出周家？赶出罗家岙？ 休想！他周连喜姓周，没人能把他赶出周家。他的户口在罗家岙，他生在这里，养在这里，也没人能把他赶出这里。 除非，他们给钱，给钱他就走。有了钱，让他上哪儿都行。反正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只要兜里有钱，不管在哪儿他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才不稀罕这穷山沟，和这份穷家业。 心里有了主意，他就又恢复了混不吝的无耻样子。 看到老三脸上又露出这种无赖相，周连贵是恨在心头。怎么着？真当他这个老大是白给的？这一回要是再让这混账东西坑到自己，他就把这老大的位置让给周连喜，宁愿去当老小。 泡了茶，请大爷爷和老支书坐最上首的主位，村长和小支书坐了下面一点的副位，周老爷子这个主人家老当家，只在下首占了个位。 而周连富这个当儿子当小辈的，在这么多大辈面前，根本轮不到坐。只不过大家知道他腿伤过，不好久站，才拿了条长凳让他坐着，免得累了伤腿。 而周老大，压根就没要坐，直挺挺站在堂屋当中，斜眼看老三周连喜。 这个架势，周连喜也知道是三堂会审，针对他一个。输人不输阵，他也仰起头，一脸不屑的看着老大。 一副“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那就上来试试”的挑衅样。 第636章 ：他还小 见他还一脸顽冥不化的德性，周连贵就直接发难，指着周连喜的鼻子大声喝道。 “周连喜，你还有脸回来！” 这一嗓子，把周连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起脖子。可很快他回过神，跟乌龟伸头似得，又把脖子抻的老长，瞪着眼回嘴。 “放屁，这儿是我家，我当然能回来。” “你家？呸，这儿是周家。周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姓周，周家就是我家。” “呸，你也有脸说自己姓周。也不想想你干出的那些事，坑害父母，坑害兄弟，坑害子女，你就是那丧尽天良的畜生。周家有你，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终于逮到机会臭骂周连喜，周老大是毫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一桩桩的数他的丑事。 被当众打脸出丑的周连喜恼羞成怒，跳着脚也破口大骂。 “放屁，论坑兄弟我哪里是你老大的对手，当年你坑老二，抢他参军名额的事，大家伙可都还记着呢。你当了兵，娶了成立媳妇，在城里当干部，吃香的喝辣的，把我和爹妈扔在这山沟沟里吃苦受罪，你也好意思说我？我是周家的儿子，我姓周，我就能回来，这就是我的家，你算老几，你连户口都不在周家，不在罗家岙，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说这户口，周老大还真吃瘪。 他如今是城里户口，早就从周家的户口本迁出去了。论起正理，他还真不算周家人，确实没资格管周连喜。 故而，一时哑了炮。 可他背后这不是还有周定胜，周老爷子么。 老爷子见大儿子吃了瘪，重重一跺拐杖，瓮声瓮气道。 “他管不了，那我呢？我是你亲爹，户口本上我是户主，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老爷子一呛声，周连喜就哑炮。嘴巴一撅，脖子一梗，儿子学老子，也瓮声瓮气道。 “你是我爹，你当然有资格。” “好，既然我有资格，那我今儿个就把话说明白了。今天我请大爷爷和老支书几个过来，就是想请老哥几个给我做个见证，今天我要把这个不孝子，就是他周连喜，从我周家彻底分出去！” 听到老爷子掷地有声的说要把老三彻底分出去，老大周连贵是喜上心头，别提多激动。回头看向老爹的目光，也是分外热情。 他是喜了，周连喜可就悲了。一听自个被老爷子定性为“不孝子”，而且是要彻底分出去，他就急的扯着脖子大喊。 “妈，妈你快出来，我爹要把我赶出去，不让我活了。” 他一声喊，里头灶间一听竖着耳朵偷听的罗小兰就嗷的一嗓子蹿出来，朝周老爷子扑过去，要闹自个老公。 老爷子早在听见周连喜梗着脖子喊出那声“妈”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再到听见罗小兰的一声嚎，就腾的蹿起来避到一边。 “老大，过来管管你亲娘。”还朝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周连贵当即蹿过来，一把薅住亲娘罗小兰，直接拽到一边数落。 “我的妈欸，您就别给我爸和我们添乱了。我们弎都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你就只顾着老三不顾我和老二？老三做的那些缺德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把爸给气出病来的元凶，还偷了你们养老钱跑了，这样一个白眼狼你还当他是个宝，妈你缺心眼不？你这偏心眼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对自个这个缺心眼还偏心眼的老娘，周老大也是一肚子怨气。 罗小兰还觉得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大儿子哭诉。 “你们都是我生的，我怎么会偏心。可这不是老三还小，你们都是哥哥，哥哥让着弟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哎哟喂，都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了，还小？这话说着也不亏心。 在场的人都是纷纷摇头，心里都觉得这婆娘确实是个缺心眼的。罗家岙谁不知道她偏心小儿子，又有谁不知道周连喜就是个缺德玩意。 糊弄谁呢！ 罗小兰还想朝周老爷子哭诉，可周连贵早已经不耐烦，直接把这老妇人往灶间推。 “妈，这儿说正事，你不要来捣乱。男人家的事体，女人家少管。” 灶间里罗招娣和周芙秀也听到了，纷纷跳起来要给周老三帮腔。 “老大，你这是想干嘛？我告诉你，连喜他姓周，福全是周家的独养金孙，你休想把我们赶走！”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还提那个金孙啊。这宝贝“金孙”可是被他们全家丢在罗家岙不理不睬半年多，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值钱的“金孙”。 听到亲娘提弟弟，周芙秀就一肚子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福全？纯心招大伯怨恨不是。她伸手把罗招娣推开，赶紧上前赔笑脸。 “大伯，别听我娘胡说。我爸有些事是做的不地道，可我爸和你终归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有话好好说。咱爸对不住你的地方，您多担待，我替他给您赔不是。” 没想到这以前干把菜似得总低着头不吭声的芙秀，如今一张嘴倒是能说出几句漂亮话，叫周连贵吃了一惊。 心想老三这糊涂窝里竟然还有个聪明人，只可惜，晚咯。 周芙秀是想说点软话，打打感情牌。可落在罗招娣耳朵里，就觉得她这软话是丧气话。母女两个在广州就天天在周连喜跟前为了争宠而互相扯后腿，这会子为了表现自己比女儿更忠心耿耿，这婆娘就跳起来薅住周芙秀的头发，大巴掌往她身上拍。 “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片子，好大的脸，敢替你爹跟人赔不是？你个赔钱货，算哪个排位上的祖宗？你就是个卖肉的臭货，给老娘滚！” 一脚把周芙秀踹的在地上滚一圈，她跳起来指着周连贵骂道。 “周连贵，你就是个绝户命，没儿子的断种。我家连喜才是周家顶门立户的男人，我生的儿子福全才是周家正宗嫡亲的金孙。你算老子？老爷子，你要是死了还想有儿子孙子摔盆捧幡，你就不能把连喜赶出去。否则，你老了死了，就让个丫头片子给你捧排位吧！” 末了还梗着脖子朝外面喊。 第637章 ：周老三滚蛋（四更） 堂屋里的周老爷子听到这些混账话，气得是浑身哆嗦，差点就站不住。幸亏坐在长凳上的周连富看见了，赶紧跳起来扶住老爷子。 “爸，那就是个糊涂婆娘，你别听她瞎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儿子闺女都一样。” 能都一样么？绝对不可能啊。周定胜就是个老古板，要不然也不会整天心心念念的要留个儿子养老送终。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他是想留个儿子养老送终，可不是想留个祸水害人害己。 何况听听这混账婆娘的屁话？这等逆子逆媳，他还留着干嘛，过清明么？ 分，彻底分出去，一刀两断，以绝后患！ “分家，彻底分家，现在就分！”老爷子跺着拐杖，连声喝道。 罗招娣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表忠心的话却叫老爷子更加坚定了分家的决心。 周连喜看老爷子是铁了心，也就不打什么感情牌。两个贼眼珠子轱辘一转，又梗着脖子道。 “好，分就分。既然老爷子你这么狠心，那我当儿子的也不能吃亏。这屋子，地，还有家里的钱，都得拿出来好好分一分。少了我一毛钱，我都不依。” 嚯，他还要分钱，分地，分房子哇！ 这无耻的德性，都把周老爷子气笑了。也叫本来还对他有几分同情的周连富也彻底心凉，更让前来看热闹和主持公道的人都再一次见识了他的无耻和无知。 且不说这周家的户主是周老爷子，家里的田地和房产也是老两口挣下的。不管是按照村规民俗还是国家法律，这些财产都是属于老两口的。老两口愿意分，那当儿子的就能要。老两口不愿意分，当儿子的就一分钱也不能要。 更何况，家里还有什么钱？钱早就都叫他偷光了，花完了。 灶间里的罗招娣一听老公要分钱，分地，分房子，立刻也来了精神，嚷嚷道。 “对，少一毛我们都不依。老大根本不是罗家岙的人，老二是嫁出去的，我们连喜才是正宗儿子，我们福全是正宗孙子，我们得占大头。” 想得美！她不提这个金孙还则罢了，一提这个，可算是给周连贵提了醒。不只是要赶走老三，还得把他生养下的那个傻儿子也赶走。 周家是属于他的，周家的金孙只能是他的儿子，别人的，休想！ 当即伸手就甩了这婆娘一个大耳刮子，还指着她的鼻子喝道。 “你个臭婆娘给我闭嘴！你想要钱，要房子，要地是不是？好，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报警，叫派出所过来抓人，你们全家去坐牢。你们就到牢监里去要钱要地要房子去吧！” 一听叫派出所的公安过来抓人，送他们去坐牢，罗招娣就慌了神。 她可是在看守所里住过的，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再也不想回去。就赶紧缩起脖子，不敢再吭声。 倒是外面的周连喜，一脸无所顾忌。 “报警？谁怕谁啊。你叫他们过来，看他们敢不敢抓我？咱们这是分家，家务事，人家警察根本不管。” 周连贵从灶间出来，冷哼一声，斜着眼看他。 “对，分家他们是不管，可盗窃案他们肯定管。去年你把爹妈的养老钱都偷走了，那个时候我可是报了警的。这案子如今还在警察手里搁着呢，你们全家都是嫌疑犯，你是头号嫌疑犯。你说警察来了，会不会管？这事，大爷爷和村长他们也是亲眼见证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老二，你别再犯糊涂了。老大没骗你，当初是报了案的，警察都来了，村里人人都看见。”周连富也忍不住开口。 原来当初真的报了警，周连喜顿时就慌了。 他可是有案底的，而且在广州也犯了事，这要是进了派出所，那可就别想出来了。 他一慌神，周连贵就趁热打铁，上前逼近道。 “你不是要分地，分房子，分钱么？好哇，那就先把你欠我们兄弟，还有爹娘的旧账都算一算。去年为了把你从派出所捞出来，我和老二可都是出了钱的。我出了一千五，老二家也出了一千五，爹妈出了一千，你闺女出了一千，拢共凑了五千块，才把你和你老婆从看守所捞出来？这事，你认不认？” 周连喜眼珠子乱转，张嘴就想赖账。 可周连贵根本不给他机会。 “派出所里有你亲自画押的保证书，老二手里有你亲笔签的借据，你赖不掉的，老三。还有你偷了爹妈的养老钱，一共是多少，我都是一笔笔告诉了警察，统统记在本子上，一分钱你都别想赖。” “你不是想分地，分房，分钱么？先把这些钱都还给我们，再来跟我们分钱，分地，分房！还是说，你是要我们报警，叫警察来跟你好算算账？” 说完，他一伸手，摊到周老三鼻子底下，要债！ 周老三哪里肯给钱，也当真怕警察，立刻心虚的缩起脖子。 这不要脸的无赖样，周老大是一眼都不要看，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鄙夷的冷哼一声，掉转头回到八仙桌前面。对着村老和村干部，还有外面所有围观的村民道。 “今儿个周家这分家，就是要把周连喜这个无耻混账东西，彻底逐出周家。” 末了又回头，冷冷看着周连喜。 “周连喜，你要是自己识相，就立马带着你的老婆孩子滚蛋，以后再也不许进周家的门。要是不识相，那就别怪我大义灭亲，这就打电话叫警察来抓你！” 周连喜看着上头一脸大义灭亲的老大和父亲，又看看一脸恨铁不成干的老二，还有冷眼旁观的村老和村干部，以及外面对他指指点点，一脸鄙夷的村民。心里也明白自己今天是休想讨到半点便宜，弄得不好，还会前功尽弃。 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韩信还受胯下辱，何况他周老三。 得，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且让老大得意这一会。等他翻了身，再报仇也不迟。 第638章 ：无处安身 周老三还想着秋后算账，报仇不晚。可眼前周老大却要旧仇新恨一起算，都不给他坐热板凳的机会，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把这个弟弟扫地出门，彻底驱逐。 而且这一回，他是铁了心要连根拔，老子儿子一块滚蛋，决不许周福全这个倒霉傻小子再赖在周家，吃周家的米饭，住周家的大屋，占着周家“金孙”的名头。 没想到老大这么狠心，连他的小儿子都不放过。 周连喜是破口大骂，骂周连贵黑了心肠，没情没意，狼心狗肺，一点兄弟情义也不顾。又骂老爷子偏心眼，三碗水端不平。 哎哟喂，他还有脸埋怨父母偏心眼？以往老两口的心眼都偏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享受着好处，就连个屁都不放。如今这个成了落脚蟹，也吃起偏心眼的亏了，就跳起来骂人。 这要是偏心眼的好处就得挨骂，那头一个要被骂死的，就该是他自个。 可这一回周老大和周老爷子都是铁了心，他就是骂破天，骂出花，这父子两也是共同进退，不为所动。 骂不动老爷子的心，他又赶紧哀嚎着喊亲娘。一声声鬼哭狼嚎的“妈欸，我的亲妈诶”，把罗小兰的一颗“慈母心”都快给生生嚎碎了。 别看周连喜如今已是四十出头五十不到，怎么看都是个老大不小的成年人。在罗家岙，他这个年纪的人早一点的都当上爷爷了。可就这么个爷爷辈的活宝，在罗小兰眼里，却跟外头蹒跚学步的小奶娃娃一样。 她是恨不得搂在怀里抱着，端在手里捧着，含在嘴里护着。 一想到小儿子要被赶出家门，吃苦头，她就心疼的不得了。因为心疼小儿子，所以就格外的怨恨大儿子，还有老爷子。 这个老大，打小就心眼多，人霸道。当年为了他自个的前程，就把老二的参军名额就抢了去。他如愿参军，又如愿进城，当起了干部享起了福，可何曾想过底下两个兄弟？ 压根没有！他自个吃上皇粮，端起了铁饭碗，却叫两个兄弟在乡下继续当泥腿子，一辈子没机会翻身。 老二还则罢了，反正已经是别人家的，再有出息她也享福不到。 可老三是她的心肝宝贝，当哥哥的却一点不拉扯，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她天天说，天天念，可老大就是装聋作哑。她就知道，这个大儿子心里只有他自个，压根没有兄弟。 埋怨了大儿子，她又埋怨老爷子。 她心想老头子总觉得他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其实全是狗屁。看他养出的三个好儿子，一个个都被他的神机妙算给折腾成了什么样。 倘若当初把参军的名额直接给老三不就好了，反正老二要嫁出去，根本用不着这个名额。老大要留着养老，根本不应该进城。 两兄弟换一换，不是大家都欢喜么。 这糊涂婆娘，还做春秋大梦呢。 母子两一个在外面嚎，一个在里面嚎，就跟二重唱似得，差点没把周家的屋顶给掀翻。 前来围观的村民和做见证的村老村干部，看了周家一场又一场的闹剧，到如今也有些厌烦了。 说实话，周老大对兄弟的无义，老爷子对儿子的无情，都让人感到厌恶。可周老三的无耻，也让人同情不起来。 周家这些破事，真是太叫人恶心了。 不管周老三乐意不乐意，不管周老大无情不无情，总之周老爷子下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个家是分定了，这个小儿子他是真不要了，乃至于唯一的“金孙”他也不管了，彻底放弃。 所以周连喜全家都被扫地出门，而且一点东西都不会给他们。 另外周老爷子还当着众人的面发话了，这个儿子他只当是白生白养。从今往后，逐出家门，再不是周家的人。无论他将来是好是坏，都跟周家无关。 他要是发了财，周家也不会沾他一毛钱的光。他要是落了势，周家也不会借他一毛钱的光。 总之，他虽然还姓周，但跟周家彻底没关系了。 这不仅是分家，更是断绝父子关系，彻底的恩断义绝了。 万万没想到，周老爷子竟然是下了这样的决心，反倒叫原本嫌弃他太绝情绝义的罗家岙村民都情不自禁对周连喜心生各种忌讳。 试想，周老爷子确实是个自私的人，可并不是傻子。儿子一走大半年，好容易回来了，亲生父亲非但没有表现出父子重聚，一家团圆的喜悦，反而是迫不及待的就把这个儿子分出去，还断绝父子关系，彻底划清界限。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周连喜在老爷子心里就是个彻底的害人精，沾上就得死。 周老爷子怕死，所以就连父子亲情都不顾了。 连人家亲生的爹都这么怕，旁人还敢沾？ 当真是不怕晦气，不怕死么。 至于这个周老三到底有什么晦气，那就不得而知。但反正周家老大和老爷子的做法，总是有根据的。 人人都怕死，人人都嫌晦气。 这一下周连喜一家在罗家岙就成了人人喊打，人人嫌弃的老鼠。 被从周家赶出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周连喜还想的蛮美，觉得自个兜里反正有钱，还怕没地方住？只要他拿出呱呱响的钞票来，别人还不是上赶着借他房子住。 可万万没想到，他人臭了，连累的兜里的钞票都成了臭了。罗家岙的人不稀罕他的臭钱，更不想让他进自个家门，带来晦气。 罗家前一阵托付给王家大哥一并打的门窗都交付并装好了，如此一来，虽然楼上的房间都还没刷过，看起来简陋。但有了门窗再摆上一张床，至少能暂时住人了。万一过年家里来客人，就再也不用跟住人挤一块，安排的开了。 到如今两口子又攒了点钱，买了半车红砖，请了一个大工一个小工，帮忙垒院墙。 请工就得找到点心酒饭，故而就做了这桂圆吞鸡子的好点心待人。罗芙馨放假回来的巧，也有一碗好点心落肚。 这一回来就从自家亲娘嘴里听了周家这段“热闹戏文”，心里是啧啧称叹。 第639章 ：黄村一霸 老话说得好，真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她这个便宜爷爷，眼力还是厉害的。她是晓得周老三一家在广州惹是生非，躲债才逃回来的。老爷子又不知道这些底细，可心里就已经预警到了周连喜带来的危险，当机立断，断臂割瘤，以绝后患。 这份眼力劲，不容小窥。可惜，老爷子眼光明明这么好，当初却没看准人。把毒蛇当宝贝，把宝贝当稻草，这才惹来如今这么多的祸事。 说到底，还是眼光好不如心性好。 “那周老三一家后来住哪儿去了？”小福星一边吃着亲娘煮的桂圆吞鸡子，一边好奇的问。 罗雪梅麻利的用锅帚刷大镬，准备置办中午待客用的饭菜。听到小女儿的问题，鼻子哼一声，嘴巴朝隔壁黄村的方向一努。 “喏，就在黄村弄了间破屋，一家老小都搬过去了。” “啊？住到黄村去了呀。” “就是呀，而且你猜那间老屋是谁的？”罗雪梅还神神秘秘的问。 “谁的？” “就是黄菊花的那间老屋。” “啊，周老三一家住了黄菊花的老屋？那黄菊花住哪里？”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小福星也惊讶了。 “谁知道她住哪里。”反正自打华国伟被判刑之后，这个黄菊花就跟没影了似得，十乡八里都见不着人。周连喜一家在罗家岙找不到地方住，就辗转去了黄村。也不知怎么弄的，一家四口就搬进了黄菊花那间破屋里。据说还是周连喜见这屋子空着，就起了邪心，用石头砸开锁，全家人搬进去，就把屋子强占了。 黄菊花压根不知道。 “啊？这不是犯法么？”没想到周连喜住在那儿竟然是闯空门，可叹黄菊花在黄村横了半辈子，净她欺负人，没人敢欺负她。这下自个的老屋却被人闯空门强占了，这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犯法？犯法的事体他做的还少？”罗雪梅一脸不以为然。 这话让小福星一挑眉。 怎么着？这个周连喜又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罗雪梅正有一肚子的八卦要讲，趁着倒水煮菜的功夫，赶紧把锅盖一闷，跑到后头跟小女儿咬起耳朵，叽叽咕咕一阵讲。 “什么？周连喜在黄菊花那间破屋里开起了赌局？”罗芙馨惊呼。 “都成了赌窝了！” 这周连喜在广州玩上了赌博，回到这里就把广州的那一套搬过来耍。起先是他把人叫到黄菊花那间破屋里一起打牌摸牌，玩着玩着他说没意思，要耍新花样，就把广州学的新玩意教给附近的人。 这十乡八里的乡下人哪里见识过广州这大城市的玩法，当即就沉迷下去。一来二去，来他这儿玩的人是越来越多，他索性就开起了赌局，专门抽头。 如今那屋子成了这附近有名的赌窝，十乡八里的闲汉八婆都赶过去玩耍。每天是天一黑就闹腾，不到天亮不会歇。。 这有赌的地方必有是非，吵嘴打架那是天天有。更有输急了的抢钱偷东西，闹得黄村是鸡犬不宁，群众怨声载道。 “就没人管管？”罗芙馨觉得奇怪。 这周连喜又不是黄村的人，他一个外村的在黄村开赌局，还闹得这么鸡飞狗跳，黄村的人能容他？ 罗雪梅一撇嘴。 “黄村的人当然不能容他，可他们也不敢管。” 这又是怎么话说？ 原来这周连喜不止在广州学了赌博的新花样，也学了这博彩一行的规矩。他晓得自己是外村人，在黄村没根基。之所以敢闯空门强占房，还开赌局大把捞钱，那是因为他拜过了码头，找了本地的靠山。 黄村原本就有一霸，仗着自个的兄弟是村干部，又在城里认了公安局领导的干亲，就在村子里欺男霸女，鱼肉乡邻。 这个小霸王势大钱多，黄村没人敢跟他呛。 黄村村子小，人也少，乱事多。不像罗家岙村子大，人多势众，村民团结，村干部也有所作为。村民靠着外出打工和做点小买卖，家家户户的小日子都蒸蒸日上。 黄村穷，种地又不来钱，年轻人能出去的都出去了，不出去的就是懒胚闲汉，不像靠力气干活挣钱，就指望天上掉钞票，自个好白捡。 都是这么 一般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懒胚，整天东游西荡，不干正事。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打架赌博，再不然还有狗扯羊皮，乱七八糟的事。 罗家岙容不下周连喜这等无耻无赖，到了黄村，他可是老鼠掉进了地洞，可算是找到“家”了。 周连喜占了黄菊花的空屋，隔壁的人自然要找他理论。人家是防着这个破落户要回来，才不干占这空屋。可没曾想，隔壁的人没占到便宜，到叫他一个外村人来占便宜。 这哪里能忍！要占便宜，也得黄村人先占。 瞧瞧，农村人可不全是善良淳朴，也有刁钻无耻的货。 可这周连喜也不是白给，论耍横耍无赖撒泼使坏，他可是这一行的人才。当即就跟人吵起来，还动了手。 能给黄菊花当隔壁邻居的，那能是良善之辈？必须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这家就请了那黄村一霸过来，要给周连喜全家好看。 哪知这黄村一霸过来平事，非但没给周连喜一家好看，反倒是把黄菊花的隔壁邻居给痛揍了一顿。 为啥？因为周芙秀。 人黄村一霸看上周芙秀了。 也难怪，周芙秀那模样本来就不错，又是在广州见过世面，会捯饬的时髦姑娘。那打扮，那做派，一登场就把这村霸给震住了，惊为天人。 在这村霸眼里，周芙秀这样的就跟仙女似得，衬得这村里的女的，都成了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 周连喜一看这个架势，当然立马把女儿双手奉上。 从此，这周芙秀就成了村霸的女朋友，而他自然也成了村霸的“老丈人”。仗着村霸的威势，他在黄村自然是想干嘛就干嘛。 小福星万万没想到这个周连喜竟然能这么无耻，也是叹为观止。 罗雪梅一撇嘴。 “这算什么，更无耻的还有。” 第640章 ：丑事 “啊？还有更无耻的？” 罗雪梅麻利的把锅里煮好的菜盛起，一努嘴。 罗芙馨立马盖上保温的粗瓷碗，端着到堆积间，把菜摆上桌，随后又急忙回到灶间，继续听亲娘八卦周老三的破事。 罗雪梅往镬里加了菜籽油，把杀好洗净，十来条一指长两指宽的小鲫鱼搁油里煎炸。在滋滋的煎炸声中，继续讲周连喜的无耻勾当。 周连喜自个开了赌局坐庄抽头，天天吃喝玩乐，那是别提多逍遥。 可被他当礼物送出去的周芙秀能有好日子过？虽然那村霸是真稀罕她，看她不稀罕村霸。见识过广州花花世界和香港老板的阔气，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村霸这种一嘴臭气，一身滋泥的泥腿子。 可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也为了能在老家有个容身之所，就是在不喜欢她也只能忍了。 可忍这种事，终归是叫人不开心的。 她不开心，那倒霉的肯定就是罗招娣和周福全。 周福全看着是个傻小子，但其实心眼一点不比大人少。他知道姐姐恨自己，爸爸靠不住，亲娘没有用，他只能靠自己。 这罗家岙十乡八里的事，他是跑惯了的。除非回家睡觉，否则别人休想见到他在哪里。 他整天往外跑，等闲不在周芙秀跟前慌。周芙秀就是恨他，也没法折腾他。 折腾不找这个弟弟，那她心里所有的怨气自然是要发泄到亲娘罗招娣身上。 打骂那是天天有，不给吃饭，不给睡觉，那也是常事。 她一个当女儿的天天这样折磨虐待亲娘，外人看在眼里都说她是个狠心肠，不孝顺的。可周芙秀不管，她是村霸的相好，谁敢在她跟前嚼舌头，她就叫那个泥腿子把人家墙都拆了，屋顶都掀了，看还有人管闲事，说闲话不？ 她这么仗势欺人，一来二去就没人敢再说什么。 周连喜也不管，别人就更没资格管。 可怜罗招娣落在她手里，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按说罗招娣到这个地步，也该是受人同情的角色。然而她既然是周连喜的老婆，那就不是一般人。 她儿子福全会跑，她这个当娘的有样学样，也跑了。 别人都以为她是跟儿子跑一块，娘两躲着那父女俩。看哪里想到，后面就出了那样的丑事，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出了丑事？什么丑事？”罗芙馨问。 罗雪梅表情怪异了一下，往锅里撒了一把蒜子和大葱，急躁的一摆手。 “丑事么就是丑事，这种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少打听，听了也没好处。” 这下小福星顿悟了，这肯定是那方面的丑事哇。 于是闭嘴不问。 炸好的酥鱼摆上桌，这菜就都齐了。 罗雪梅又从房间里拿了过年留着的好酒好烟，摆在桌上，这才叫小福星出去喊人吃饭。 罗家招待的酒饭一贯是上好的，大工师傅和小工，以及来帮工的王家父子，都吃的很尽兴。 几个大男人卯足力气干，这院墙一天工夫就垒得整整齐齐，即气派和好看。 大工师傅还跟小福星炫耀。 “文曲星，你来看看，是不是合意？” 她画的图纸，肯定是要她看过的。 罗芙馨还真仔仔细细看了，又对了图纸，对着大工师傅翘起拇指道。 “跟我画的图纸是一点也不差，非常合意。” 听到她说合意，大工师傅是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倒是旁边罗雪梅还要埋怨。 “别人家垒院墙么，就是垒墙壁，你倒好，还要做什么花坛，留树坑，真当是癞子多花头。我们的稻地是晒谷晒笋干的，又不是城里人养花种草的别墅，要那么多讲究做啥？这花坛树坑垒一垒，又废了好多砖头水泥呢！你要种花么，花盆弄两个就好了。” “好哉好哉，她喜欢什么样就让她弄么。我看种花种树也蛮好，院子里种棵果树，将来我们也有水果好吃。那花坛，你不喜欢种花么，种菜也可以的嘛。这样你要摘菜都不用出门，直接在家就能摘到了。”周连富劝道。 一听要把花坛种菜，小福星就撅起嘴跺脚。 “家里那么多地还不够你们种的，这花坛我要种花的。花苗花种我自己会从城里买的来，你们不要种菜。”她还指望将来推开窗就能看到开满花的美美院子，可不想推开窗看到一院子青菜萝卜。青菜萝卜虽然好，可应该种地里去。 “你要种花么，我到山里给你去掘两株兰香花来种种么就好哉，干嘛还要到城里去买花苗花种，多花冤枉钱。” “妈，我不要兰香花，我要种别的花。”她早就想好了，家里这么好的院子，这么好的院墙，正适合种会爬墙的蔷薇，靠边再种一排月季。到了季节，满架蔷薇，迎风招摇，那该多美。 至于兰香花，她也是喜欢的。可兰花是保护植物，不能随便乱挖，还是留在山上的好。 她说要种别的花，罗雪梅又开口。 “别的花山上也有，我给你去掘，又不用你出力。” 山上的花可多了，野蔷薇，野百合，五颜六色，也很好看，而且好种好养活。 哎呀，她真是跟自家亲娘讲不通，罗芙馨急的是直跺脚，惹得几个帮工的师傅都哈哈大笑。 还是周连富心疼小女儿，赶紧解围。 “你种你的，她种她的。反正这院子这么大，花坛这么多，你们想种的都能种。我还想种棵石榴树和桃树呢，到时候就有石榴和桃子可吃，多好。” 先前他也不觉得这院子里要做什么花坛，可这会子说起来，倒觉得种点花花草草和果树，挺好的。既好看，又能吃，还喜庆。像石榴树，红红的花，多热闹。石榴还是多子多福的象征，看着就喜庆。 跟自家亲娘讲不通，下午罗芙馨就气鼓鼓跑到罗芳家去玩，不肯帮忙了。 罗芳因为马上要实习的关系，这几天回来，跟着她爸一道进城，去落实实习单位。 看到她来，立马也拉着她八卦。 从罗芳嘴里，她可算是了解了亲娘不肯说的那桩“丑事”。 第641章 ：不除不行（四更） 罗芳在这村子里人面比她广，这事还是从当事人之一口中得知，所以可信度更高。 至于这个当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心心念念要跟周芙秀一道去温州打工，也当时髦姑娘的宝妹。 不过说起这事，宝妹是又气又恼，又羞又臊。 原来，被周芙秀欺负的狠了，到处乱跑的罗招娣不是跟自个儿子躲一块瞎混，而是偷偷钆了个姘头，躲在姘头那里。 而这个姘头，赫然就是宝根叔！ 乡村里没人能有隐私，何况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不知宝根叔跟这个罗招娣是怎么搅合到一块，反而这两人是漏了痕迹，被人看到了。这一来二去，就有不好听的风声传到宝根婶耳朵里。 宝根婶那可是个不容人的性子，本来宝根叔在这事情头上就出过事，两口子刚结婚，宝根才六七岁大的时候，宝根叔就跟别人好过，被宝根婶抓住了。 据说还是光屁股堵在床上，别提多丢人。 宝根婶自然是不甘罢休，又哭又闹，差点没把宝根叔和那个女的撕烂了。 宝根叔也是狠了心，打了宝根婶一顿，扬言要跟她离婚。 可结果，宝根婶肚子里有了宝妹，两口子没离成。往后带着两个孩子，夫妻俩就磕磕绊绊的过日子。一转眼宝根都娶媳妇，宝妹也长大成人，按说两口子也该都歇了火气，这辈子就这么着了。 可万没想到，临了，宝根叔又搞出这等破事。 这一次，又被宝根婶给堵在了破屋里，抓了个现场。 好家伙，宝根婶那是宝刀不老，把罗招娣从破屋里揪出来，扔在村路上一顿暴打，衣服都给撕烂了，闹的是别提多难看。 宝根叔这一回可没像以前那么痴情痴心，罗招娣挨打，他是一点事没有，瞅着宝根婶没注意，掉头就溜之大吉。 一点不管罗招娣的死活。 出了这等事，宝根婶是旧愁新恨一起算，揪着罗招娣就找周连喜算账去。 得知罗招娣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周连喜一把夺过自个老婆，也抡起拳头揍了一顿。可揍完了，就管宝根婶要钱。 宝根婶当时就愣住了，凭啥跟她要钱。 周连喜就说了，他的老婆能她老公给睡了，那不能白睡啊，得赔钱，赔他这个老公精神损失费。 一口价，三百块！ 哎哟喂，这等无耻无赖之言，真叫宝根婶目瞪口呆。 这钱她当然是不可能给。可周连喜不管，仗着他有黄村一霸的支持，就伙同一班地痞流氓，到宝根家闹去了。 这个周连喜是一点不要脸，别人被戴了绿帽是躲都来不及，他倒好，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村里宣传，闹个人尽皆知。 这一闹，全村人都知道宝根叔跟罗招娣搞破鞋了。 家里出了这等丑事，连累宝根和她媳妇，以及宝妹都没脸出门。本来宝妹还在跟人说亲，出了这样的事，连亲事都砸了。男方家觉得宝妹家里门风不正，跑的那叫一个快，把宝妹都给气哭了。 宝根婶都恨死罗招娣和宝根叔两个了。 然而宝根叔也不是省油的灯，周连喜敢上门要“精神损失费”，他也能撕破脸，当着众人的面，表示罗招娣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姘头关系，是他花钱嫖娼。 睡觉的钱，早就当面结清，怎么还要给精神损失费？ 自个老婆成了土娼，睡过她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周连喜想要精神损失费，那就一个个找去呗。 就把跟罗招娣有过关系的男人，都一个一个指出来。不提黄村的闲汉老头，光是罗家岙就不下五六个。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本来是来看热闹的，这下都成了热闹的一份子。 这五六家都闹腾起来，两口子当众打架吵嘴，端的是不可开交。 要说周连喜也真是个“人物”，人家两口子都打成一锅乱粥了，他还有兴趣凑热闹，当真跟这些男人都要精神损失费。 好么，本来这些人都怨宝根叔不地道，自个遭殃就拉大伙一道下水。现在周连喜跳出来讹钱，那大家就把枪口都对准他，一块轰他。 这人呐，一旦有了外部的共同敌人，内部矛盾就得到了转移。本来还打的狗脑子乱飞的两口子，这会不打了，一致对外。 不止是他，连同罗招娣一块，统统都赶走。 赶跑了周老三两口子，这些夫妻心里还有怨气，就都跑到周家去骂。骂周家养出的好儿子，这样祸害大伙。 可周老爷子也有话说，打从周连喜刚回来，他就把人赶出家门，断绝关系。当初就说了，往后这个逆子时好时坏，都跟周家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只要周连喜还姓周，就跟周家有关系。 别个也不服。 最后还是惊动了村长和支书，过来劝架。 这事闹的，其实村长，也就是罗芳爸爸，跟小支书两个也早就商议过了。 周连喜在黄村搞赌局，把这十乡八里的村风都给带坏了。十赌九输，这输急眼了的人，什么干不出来？偷鸡摸狗那都是小的，盗窃抢劫也不少，就怕再闹出杀人放火，那可就不得了。 还有这乱七八糟的男女作风问题，也叫人恶心头疼。好好的村子，都变成了什么样。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叫底下孩子们看了，都不学好。 这个赌窝，这个周连喜，俨然就成了一块毒瘤，不除不行。 他们打算召集附近几个村子的干部和村老，大家一块商议商议，看怎么解决。 至于那个黄村一霸，必要时，这事还要捅到乡里，县里去，叫上头给个说法。 总之，不解决的话，大家是别想过个好年了。 得知村长他们要处置周连喜，罗芙馨是举双手赞成。 她也没想到这个周老三破坏力竟然这么强，把这十乡八里都给搅合的乌烟瘴气。 可惜她第二天就要回城，不知道村里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村里怎么处置周连喜还没拿出个主意，周连喜自个就先跑了个没影没踪。 第642章 ：独门秘方 周连喜跑路，当然不是因为听到风声说要办他。 这等蠢材，仗着自己背后有黄村一霸支持，哪里会把村干部放在眼里。 可万万没想到，他是后院起火，恰恰是把这背后的靠山给得罪了。 怎么得罪的？这还要从周芙秀身上说起。 在广州见到小福星那会，她就感觉自己身上不自在，好像是惹上了邪，也就是得了那种脏病。 当时她心里就很慌，想要去医院看看，治一治。 要是以前，这种事她肯定要跟露露说。可因为父亲周连喜欠了六合彩的赌债的事，她被露露说了好几回。说得多了，她心里就有点烦露露，不大乐意再跟她说自己的事。 这要是说她因为接活接的狠了，一不留神惹了脏病，指不定露露又要怎么说她。说她两句她还能忍，毕竟露露说她，那也是为了她好。可就怕露露拿那种嫌弃的眼光看她，那她就真受不了。 更何况，露露就是个大嘴巴。万一把自个惹了脏病的事说出去，闹得人尽皆知，那她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如此一想，她就谁也没说，自个偷偷去找医生看病。 本来有病治病，那也是好事。可她这不是手头没钱，怕进医院。又怕自己这个病，被医院里的医生看不起，就没敢去正规大医院，而是找了那种街头贴牛皮癣小广告的地下黑医。 这不是耽误事么！这地下黑医哪能是治病救人的人，那就是坑钱。而且，还是专门坑她们这种出来做生意的女人和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因为晓得她们这种人都没什么文化，又心疼钱，不敢去大医院，以为找地下黑医就便宜省钱。殊不知这天下“便宜没好货”那就是真理。这种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黑诊所，所谓的医生可能就是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能给病人开出什么治病救人的药来？ 据说有个“医生”，就靠着一瓶高锰酸钾，“行医”十多年，专骗这些无知的女人，赚的是盆满钵满。 周芙秀找的这个“医生”总算比那个“高锰酸钾”强一点，还知道给她开消炎药，让她吃一个疗程，还说吃完保管治好。 一听能治好，她就心花怒放。对着“医生”千恩万谢，花了五十块钱，领了二十多颗白色的小药片就回家吃药治病去了。这小药片连外包装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药，她也敢往肚子里吃。 得亏这不是什么毒药，就是最最普通的消炎药片，而且很便宜，到正规医院去配，都花不了十块钱。 可她偏偏不相信正规医院，非要到这种黑诊所来挨宰，还觉得自己是捡便宜，赚了。 她这病吃消炎药有用吗？有用。 能根治吗？当然是不能。 她身上这种毛病，是能根治的。只要到正规医院，按照疗程吃药打针，就能治好。就是这病会传染，治疗期间绝对不能再乱来，而且最最重要的事，绝对不能怀孕生孩子，不然会传染给肚子里的胎儿，造成各种先天性的疾病，甚至死胎流产。 这要是去正规医院，医生肯定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诫她。 可她偏偏去了那种骗人骗钱的黑诊所，结果就遭殃了。 吃了几天药，她感觉确实好多了，就一心认定那医生是好的，药也是好的。 吃药的这几天，她确实没再出去接活，安安心心躲在家里治病。可问题是，周连喜能让她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不干活？ 绝对不可能呀。 他就是指着这个女儿的血肉吃喝呢，周芙秀要是不接活不挣钱，他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去外面玩牌享乐？ 广州这地方，那可是什么都要钱的。就连吃口水都要给钱，没钱，一天都活不下去。 她不接活，不挣钱，在周连喜眼里就是偷懒，就是不孝顺，就是没用。 周芙秀最怕的就是让这个父亲失望，自己就又会跌入曾经的噩梦里去，成为家里最没地位，最没尊严，受尽欺辱的底层。她好不容易靠着自己挣钱的本事，爬到了其他人头上，又怎么甘心再次掉下去，被人欺负。 没得办法，她只好又出去接活。 这治病都讲究一个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可她这个“工作”是日夜颠倒，作息不定，三餐不济，哪里谈得上什么好好休息。 人一累，这病就更加凶。这下不仅是身上不舒服，而是直接发高烧，身上还出了奇怪的疹子。 她骗客人说这是被蚊子咬的包，可人客人也不傻。看她脸色这么差，身上的包不是一个两个，就怀疑她是有脏病的，不要她。 一次两次，风声就传出去，那些高档的歌舞厅，音乐茶座的生意，她就不能做了。 她一过去，人家茶座歌厅的服务员就来赶她，其他在这儿做生意的姑娘也赶她，怕她败坏了名声。 她只能转去站街，拉散客。可街上的散客哪有那种高档场所的客人兜里有钱，她的身价就直线跳水，收入了一降再降。 更糟糕的是，她自己感觉，吃了药也不管用了，病是越来越严重。 于是乎，她又到那黑诊所去看病了。 那诊所里的“医生”自然是把她狠狠吓唬了一通，说她自己不按时吃药，又开工操劳，把原本的小病给折腾成大病了。 周芙秀自然是吓坏了，求着医生救救自己。 这“医生”就跟她说，她这个情况，吃原来的药已经不管用了，得吃他专门配置的“独门秘方”。既然是独门秘方，那自然是贵的，要不怎么能叫秘方呢。 而且一个疗程是不够的，得看三个疗程，才能根治。 只要能根治，别说三个疗程，就是十个疗程，她也得吃呀。周芙秀自然是央求这个黑医给她开那个独门秘方。 “医生”就给她开了一个疗程的，叫她先吃着，觉得有用就再来继续第二，第三个疗程。 好这一个疗程就宰了她五百块，是上一回的十倍！ 就这，周芙秀还觉得值，还相信他。 第643章 ：捞一笔就跑 这回拿回去的不是小药片了，而是二十包药粉，还有一瓶紫红色的药剂。药粉都包在小小的白纸包里，依然是没有任何说明，根本不知道这药粉到底是什么。 那紫红色的药剂，是让她擦洗坐浴用的。毫无疑问，这紫红色的药水就是高锰酸钾溶液，看来这位“医生”也和那位高锰酸钾是一脉相承。 高锰酸钾溶液除了能消毒之外，没啥其他用处。而且药店里一块钱一大瓶，要多少有多少。可在这黑诊所里，这一瓶就要了周芙秀五十块。 可见这黑诊所里的黑医生，有多黑心肠。 周芙秀拿了药回去又是内服，又是外敷，一心一意的要把身上的病治好。 她怕人知道家里人知道自己有病，就偷偷跑到外面公共厕所去洗。 且不说她手里这些药根本不能治病，就说当时广州那个乱，公共厕所里就更脏，到哪种地方去“治病”，怎么治？ 没得反而更加惹邪！ 反正她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搞，心里还指望病能好。 说来也是她的晦气，她身上这种病，第一个爆发之后，会转入一个潜伏期。 她身上发疹子，就是到了第一个爆发期。如今吃了几天药，病是一点没治好，就按部就班的转到了潜伏期。 转到潜伏期，她身上的疹子就都消下去，人感觉也好多了。她不知道这是转入潜伏期了，还以为是医生开的独门秘方管用，在给她治病。 心里还格外欢喜！ 因为上回没好好休息，导致小病转大病，所以这回她是打定主意不出工，安心治病。她心想自己还年轻，只要把病治好了，凭着她的相貌，还能继续到高档场所去接活，赚钱容易的很。当然，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她得跟露露学，不带套的客人坚决不接。 瞧瞧，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想着卖自己赚钱，真真自甘堕落，没药可医。 也不是只有她，但凡挣过这种快钱的女孩子，都再也不会想去靠辛苦劳动挣钱。这种“工作”来钱太容易，尝过了这样的甜头，心志不坚，贪图享乐的女孩，哪个还能再回头去卖力气挣辛苦钱。 可是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每一件“礼物”背后偷偷标价。 你以为这是命运的“优待”，殊不知背后标签上的价格可能是“健康”，是“生命”，是“未来”。 就为了眼前这几年的舒服享受，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无比。 但她们看不到，因为这些标签都是贴在背后的。她们只看到礼物的漂亮奢华，却忘了去翻一翻背后的标签。 但有时候，即便是翻到了背后的标签，她们一样会选择吃下这带毒的糖果。 因为太多太多这类女孩子，从穷苦贫瘠的山村走到大城市，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礼物”，哪怕知道这礼物有毒，她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因为她们太穷了，身为女人，她们一无所有，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一件属于自己的“礼物”。她们太想拥有，可她们一无所有，能付出的只有她们自己。 所以她们就用自己去换，用青春，用健康，用未来，甚至用生命。 贪图虚荣的女孩自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可生来就一无所有的她们，也是可怜可悲可叹的受害者。 周芙秀只是想要尊严，可从未受过教育，手里一无所有的她，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去夺，去抢。她糊里糊涂的小脑袋里想不出什么精妙靠谱的点子，就那么糊里糊涂的去争，去夺，去抢。 到如今，害人害己，她依然是糊里糊涂。 这是她的错么？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应该都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她也确确实实是个受害者。 她每天出去接活，可回来一分钱也没有。一天两天，周连喜忍得。三天四天，他就不能忍了。周芙秀不挣钱，他就没钱花。 不挣钱的闺女，那就是没用的东西。 他觉得周芙秀偷懒，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孝敬父母，得管教管教。 管教孩子，他就一招，打。 周连喜打周芙秀，罗招娣是拍手称快。 周芙秀挨打忍不住，就跪在地上说了实话，说她病了，不能再接活，得治病。 这一听，周连喜就更气了。周芙秀可是他的摇钱树，她要是不能挣钱，那他怎么办？ 而且她病了，得吃药，吃药得花钱。这么一来，等于她非但不能往里挣钱，还得往外花钱。这可不妙。 眼看着父亲脸色越来越差，盯着自己的目光也越来越凶，周芙秀那个糊里糊涂的脑袋瓜子，总算是灵清了一回。 她赶紧跟周连喜哭诉，表示自己去看过医生了，医生开了独门秘方给她吃，说只要吃三个疗程就能治好。等她治好了病，就能继续挣钱给他花。 听到能治好，周连喜的脸色略微好了点。可眼下怎么办？她不挣钱，他拿什么还债？不还债，那就等着被人砍死在街头吧。 这边追债可是真会砍人的，砍胳膊砍大腿，都有，他是亲眼所见，怕得很。 周芙秀又赶紧说，他欠的债根本不应该还，都是别人设赌局骗了他。她要治病，反正在广州也做不了生意，不如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全家悄悄的逃出广州，回老家去。 反正那些人又不知道他们老家在哪里，天高水远，根本找不到。这赌债不就不用还了！ 周连喜也被逼债逼的急了，听到这番话，就动了心。 可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他有些不甘心。 当初说是出去挣大钱发洋财，到时候风风光光回罗家岙，这一分钱没挣到，反而是为了躲债灰溜溜回去，太没面子了。 周芙秀就赶紧又把包养她的香港老板抛出来，说等老男人把下个月的家用拿来之后，全家就卷着这笔钱回去。 五千块虽然不多，但也能让他们三个捯饬一番，风风光光回老家。毕竟罗家岙就是个穷地方，乡下人没见识，五千块也够叫他们开眼的了。 周连喜还是有些不乐意。 第644章 ：捣毁赌窝 周芙秀只好一咬牙，说自己最近吃了那个独门秘方，身体好多了，可以继续开工。马上要离开广州，正好再出去做几天，捞一笔。这挣来的钱，她都孝敬他。 到此，周连喜才勉为其难的同意回罗家岙去。 于是乎，他们一家子就这么坑蒙拐骗的凑了七八千块钱，偷偷摸摸的从广州逃回了罗家岙。 哪知回来非但没有感受一丝一毫“荣归故里”的风光，反而当天就被周老爷子和周老大两个联合扫地出门，丢尽了脸面。 因为是自己提出回家，结果闹得一家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差一点就流落街头。周芙秀心里害怕极了，怕挨周连喜的打。 故而被那黄村一霸一眼叼上，她就立马跟人眉来眼去，卖弄风骚，两人就勾搭上了。 她可是在广州闯荡过的，手里的那些本事这乡下土霸王哪里吃得消，很快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两个人好的是 蜜里调油。 也因为有了这黄村一霸，周连喜就霸占了黄菊花的老屋，开起了赌局。手里有了钱，又能吃喝玩乐，他自然又把这拢住了黄村一霸的女儿当成宝贝。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周芙秀自然不会忘了自己身上还有病。 从广州带来的药早就吃光了，外敷的洗剂也用完了。没得办法，她只好借着进城买衣服的机会，到江城市去找医生看。 这一回，她找的还是那种电线杆子上的牛皮癣小广告。 进了门，就问那冒牌医生有没有独门秘方。 像她这种打扮时髦，眉眼不正经的年轻女人上门来求医，都不用问冒牌医生就知道她身上什么病。在听她说什么药粉啊紫红色的药剂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帮子专门看脏病的“医生”都是一脉相承，手里都是这三板斧：便宜的消炎药，高锰酸钾溶液和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草药。 都不用检查，装模作样的号了脉，就给她开了一堆草药和她心心念念的白纸包包的药粉，以及紫红色的药水。这一套下来，要了她三百块。 嘿，比广州的便宜，还多了好多草药。周芙秀还觉得挺高兴，又觉得自己赚了。 吃这样的药，她的病当然是不会好，不仅不会好，反而还把那黄村一霸给传染了。 等黄村一霸也爆发，出了疹子，事情就大条了。 乍然看到黄村一霸身上出了熟悉的疹子，她心里就发慌。为了哄骗那男人，她就说是让蚊子咬的。 可这天都到了十一月，哪里来的蚊子。而且疹子是越出越多，还都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黄村一霸就觉得不对，一把揪住周芙秀，暴揍一顿，逼问她是怎么回事？ 周芙秀熬不住痛，就把真相说了。 黄村一霸听了，那是火冒三丈，狠狠劈了她七八个大耳刮子，把那张漂亮脸蛋都给打成了猪头，再一脚踢出去，叫她滚蛋。 这小霸王是越想越气，觉得周连喜这个王八蛋是明知自个女儿有病，还把人介绍给他，存心害人。就找人上门去，把周连喜的赌局给砸了个稀巴烂。 周连喜起初不知所以，还扯周芙秀，要摆老丈人的谱。被小霸王劈了十来个巴掌，叫他带着那个脏女儿滚蛋。他才知道周芙秀的病压根没治好，还传染给了小霸王。 心里就把周芙秀那个怨啊。 得知他后台倒了，那些曾经被他骗过欺负过的赌徒，自然都要找上门来，跟他要账。 见势不妙，周连喜就再次鞋底抹油，溜之大吉。只是这一回，他是一个人跑了，把全家都扔下。 他跑了，小霸王就把那个赌局交给别人管，他自个则赶到城里去治病。这个糊涂虫也跟周芙秀一样，压根不进正规医院，也找那牛皮癣黑诊所去。 周连喜跑了，小霸王进城看病，赌局换了人管，趁着这乱糟糟的机会，罗芳的爸爸，也就是罗家岙的村长，当机立断，迅速出击，集合十乡八里的愤怒群众和其他几个村的村干部，就把这个赌窝就捣毁了。 连县里的公安都出动了，抓了好几窝赌徒，还有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统统都拉到看守所去关着，叫家里人拿钱来赎。 没钱的，不来赎的，那就留在看守所过年得了。 赌窝被捣毁，附近村子都是拍手称快。 周连喜跑了，赌窝被捣毁，周芙秀得了脏病的事自然也暴露出来。连同罗招娣一起，也被人说有脏病。 这下好了，刚平息下去的风波，又起了波澜。那些跟罗招娣狗扯羊皮过的男人，家里都闹开了，都怕惹上脏病。 事情闹到这份上，罗招娣和周芙秀两个自然是不能在留下。不管是罗家岙，还是附近几个村子，都要求把她们这对臭货母女赶出去。 她们俩也知道待不了，就主动灰溜溜跑了，到城里去找生活。 罗招娣进了城，倒是如鱼得水。她知道自己没病，嫌弃周芙秀有病，压根不和她一块，自个单干。还找上了老情人，就是在机械厂后门卖废品的，两人又姘在一块。 周芙秀也不想和她一块，就自己在城里单干，一边挣钱一边治病。 可问题是，她的病压根没好好治过，到如今已经是越来越重，病入膏肓。 冬天衣服厚，她身上的疹子还能藏一藏。可问题是，疹子很快就爆发到了脸上，这怎么藏？ 藏不住，那就没法做生意。人家一看她脸上的疹子，就知道她有病。 人人都怕死，就是贪便宜的老光棍和穷光蛋，也不要她。 可怜周芙秀在城里待不下去，又偷偷回到了罗家岙。 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去找周老爷子求救，心里想的是当年她被亲妈逼得差点寻死，是老爷子救了她一把。虽然把她赶出周家，再不认她这个孙女，可当时老爷子给钱给物，确实救了她一命。 然而这一次周老爷子却铁了心不管。 他连儿子都舍了，唯一的正经“金孙”都不要了，何况她这个早就被逐出周家的“赔钱货”孙女。 第645章 ：关猪圈（四更） 对周老爷子来说，周芙秀这个孙女在当年他逐出周家的时候，就已经当她死了。 毕竟一个没本事没资本，除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年轻女人，她能靠什么活下去？ 如今的下场，早在当年就已经注定。 可周芙秀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活够，她还想把病治好了，继续出去挣钱，过好日子。 在广州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她忘不了。 周老爷不救她，固然有心狠的原因，但也有怕惹众怒的缘故。 她是得了脏病的女人，在农村人眼里，就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是自甘堕落的象征。 周老爷子要是敢收留她，那就等着家门口被人用大粪糊住吧。 那些被罗招娣带了绿帽的妇女，那些被周连喜骗过害过的人，那些被黄村一霸欺负过的村民，如今都把这些账算在她头上。 虽然这明明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甚至她反而是其中错最少的那个，可谁让她是被抛下的？谁让她做没用，最弱小呢？ 但也许是真被逼到了绝路，连兔子都会跳起来咬人。 周芙秀被逼到了绝路，也会跳起来反抗，跳起来自救。 她拿了一根麻绳，要到罗家岙的祠堂去上吊。 罗家岙的人，周家的人，要是不让她留下，不让她活，那她就吊死在这个村子里，做鬼也不放过所有人。 一个人一旦豁出命去，终归是能挣得一点利益。 农村人都惧鬼神，怕报应。虽然全村人都恨不得她去死，可谁也不愿意她死在村子里，而且还是这种横死。 没得办法，只好还是村长和支书出面，跟周老爷子谈。 就算他当着众人的面，把小儿子周连喜逐出周家，可只要他老爷子还姓周，周连喜还姓周，周芙秀还姓周，那周家就脱不了干系。 现在周芙秀这样闹，他周家不管是不行的。不能让她再这样闹下去，万一出了事，他周家跑不了，全村人都跑不了。 对村长来说，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周芙秀真死在罗家岙。 当然，周芙秀有病，看起来就不是个长命百岁的样。她肯定是会死，但怎么死，是个大问题。 她要是真吊死在罗家岙的祠堂，就算不是祠堂，是别的地方，那也是不得了的事。这要是传出去，外村的闺女还肯嫁到这里？本村的闺女还能嫁到外面？晦气死了。 除了周芙秀作妖作死之外，村长还地方村民搞事作怪。大家都对周连喜和罗招娣有怨气，会发泄到周芙秀身上，周芙秀再来个上吊诅咒，把这些人逼急了，一狠心提前把她给弄死了，那就是杀人案！ 村子里要是出了这等事，他这个村长连同小支书，还有老支书这个老党员一道，统统都难辞其咎，大家头上的乌纱帽就都别想要了，半辈子的老脸也全丢尽。 所以当务之急，得把周芙秀管住。一不能让她寻死，二不能让她出去到处晃悠，惹起众怒。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关起来。 她是周家的人，周家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个看管的任务，就落在周家人头上。 面对村长和小支书，周老爷子是沉默不语，脸拉的老长。 罗小兰听到一半就跳起来，拍着大腿抱怨，死活不肯管。 小儿子跑了，罗招娣也跑了，扔下周福全一个，又没了着落。她把周福全当宝贝，不敢违背老爷子的话，就偷偷的接济，给点吃喝穿戴，好歹没让这傻小子在外面饿死冻死。 可那是她的金孙，她管的心甘情愿。周芙秀算个屁？一个赔钱货，还一身脏病。村长竟然要把这么个臭货往她家里塞，万一她也给惹上病怎么办？ 村长一听这话就气得想笑。 她还惹上病？她以为这病是怎么惹的？糊里糊涂，屁事不懂，跟着老婆子没话可讲。 关键还是得看周老爷子认不认。 周老爷子当然不想认，可不认行么？ 他姓周，说到底是外姓人。这里是罗家岙，要是罗家岙的人连同他们老两口一起嫌弃厌恶，那他将来连个落土为安的地方都没了。 重重叹一口气，周定胜开口道。 “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那我也没话说。” “老爷子，你可别糊涂呀！”罗小兰一听这话，急的团团转。 “男人家讲大事体，你个糊涂婆娘少插嘴。”老爷子一口呵斥，震得罗小兰闭上嘴。 转头他又对村长和小支书道。 “但既然要我管，那怎么管就由我说了算，你们不能插手。到时候我管了，你们又来说三说四，管东管西，那还不如现在就把人拉走，你们自己管去。我反正不会来说三说四，管东管西的。” 只要他肯管，村长和小支书还有什么说的。 不过村长心里终归还是有点不放心，少不得要提醒一句。 “犯法的事体还是不能做的，闹出人命官司来的话，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这倒是句大实话，周老爷子点点头。 “我有数的。” 那既然他有数，村长和支书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晚，村里就召集了一批大胆无忌的汉子，连夜捉拿周芙秀。 这些汉子虽然胆大无忌，可也怕惹上她身上的脏病，动手之前都穿了不要的破衣服，把头脸都遮住，还带上劳保手套，保护的严严实实，就露两个眼睛。盯着周芙秀的目光，就跟猎人看山里的野猪野狗似得。 周芙秀自然不肯轻易就范，可她一个弱女子，身上还有病，哪里是这伙男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吊在一根竹竿上，就如同被捆着送去挨宰的肥猪一样。 送进了周家的猪圈里！ 以前周家还养猪，可自打周老三一家跑了，光剩下老两口就没这个力气和功夫养猪，这猪圈就一直空着。 周芙秀被关进了猪圈里，周老爷子嘱咐罗小兰一天送两次饭，不能把人饿死了。 把人饿死，那是犯法的。 罗小兰心里恨周芙秀，哪里肯送好菜好饭？就是剩菜剩饭都不乐意给，就把米糠和馊掉的泔水给她吃，把她当猪喂。 第646章 ：非法拘禁是犯罪 可周芙秀是人，人不吃猪食。罗小兰给她猪食，她自然是要骂的。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再傻乎乎把周家老两口当长辈尊敬。不但不尊敬，反而还要当成死敌一样痛骂。 什么老畜生，老不死，，将来一定会有报应，没儿子送终摔盆等等，什么恶毒骂什么。 这不仅是骂周家老两口，就连周家三兄弟，包括她自个的亲生父亲和亲弟弟都一块给咒了。 她越骂，罗小兰就越作践她。老爷子说不能饿着她，她偏不，连猪食都不给她吃。 周芙秀饿极了，就没力气骂人。 可周老爷子也不是死的，得知罗小兰不给周芙秀送饭，就举起拐杖打她。 罗小兰没得办法，只好弄点剩菜剩饭给周芙秀。 周芙秀吃了饭，有了力气，就继续骂。 总之这爷孙俩是闹的家宅不宁，鸡犬不安。 罗家岙的人不用担心周芙秀吊死在祠堂讹他们，就有跑出来看周家的笑话，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罗小兰羞得是没法出门，就连周老爷子也不出去遛弯了，宁可在家待在。 罗小兰是想不明白。 以前她埋怨老爷子狠心，非要把老三一家都赶走。可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老三是好是坏先不说，那罗招娣和周芙秀绝对是两个丧门星，是的赶走，不然家宅不宁。 可现在，老爷子把丧门星又给弄家里，这下搅合的全家日子不好过，天天被人笑话，有什么意思？ 村干部让管，就必须管么？她不想管。 周老爷子自然也是不情不愿，但他好面子。既然已经揽了事，就总得把事情做好，做体面。他晓得即便自己说了不许饿着周芙秀，罗小兰也依然会作践她。可只要不是存心饿死周芙秀，那她怎么死，都跟周家没关系。 周芙秀病了，这个病是治不好的，也活不了多久。如今她还有力气骂人，但很快就连骂人的力气也不会再有。而且人也会开始变糊涂，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烂掉，原本漂亮的脸蛋变成比癞蛤蟆还难看，直至最后死掉。 这是个非常痛苦又不体面的死法。 想想周芙秀的悲惨结局，他对这个孙女就没什么好恨的，自然也懒得去作践她。 关猪圈里，那并不是为了作践对方，只是不想把她安置在自个屋子里。他不可惜这个孙女，他可惜自个的房子。这么好的屋子，将来还得住他的子孙后代，不能让她的脏病糟蹋了房子。 正如周老爷子所预料的那样，起初一个月，周芙秀还有力气咒骂周家老两口，咒骂罗家岙的所有人。可渐渐地，她就开始说胡话，在夜里疼的直叫，喊妈。 罗家岙的人都恨她，恨不得她早点病死。可听到她大半夜的喊疼，喊妈，有那心软的小媳妇老婆子，就跟着掉眼泪。 那是周芙秀啊。 村里不少大姑娘都跟她是差不多年纪，大家是一块在罗家岙长起来的。一块在溪坑里捉过鱼虾，一块在山里采过野花，也一块顶着烈日在田里做过活。 想起以前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一个好姑娘，如今却被人关在猪圈里，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货，不要脸。 都觉得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先前大家都把对周连喜两口气的气撒在她头上而恨她，现在回头想想，她有什么错？她摊上这样的爹妈，也是个苦命人。 可事到如今，谁还能救她？ 没人能救她。就算是可怜她的大姑娘小媳妇和老婆子，也只是偷偷往猪圈里扔点吃食，免得她挨饿。 结果，因为别人投食，罗小兰索性就省了送饭。周芙秀就这样饱一顿饥一顿的在猪圈里熬着，病情也是越来越糟。 “怎么能把人关在猪圈里？那是人待的地方吗？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期末考结束，放假归来的罗芙馨，在得知了周芙秀情况之后，气愤不已。 犯法？非法拘禁？罗雪梅听不懂这些，虽然她也觉得老爷子做的过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芙秀在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亲孙女，把孙女关在猪圈里，这说出去也太罪过人了。 然而老爷子一贯是个自私狠心肠的，赔钱货孙女在他眼里是一钱不值。比起孙女，当然是房子要紧，肯定不能让芙秀这样带脏病的住自个家里。 那不住自个家，别人家也嫌脏呀。所以关到猪圈里这件事，人人都说老爷子心狠，可没人敢去他跟前嚼舌头。 周老爷子一句“你心疼你领回家去”，就能把人活活噎死。 故而对小闺女生为此生这么大的气，心里还挺纳闷。 她跟周芙秀关系有那么好吗？要这样为人打抱不平？ 这不是她跟周芙秀关系好不好的事，这就是犯法，是迫害女性！ 关猪圈这种事，对罗芙馨来说，是有巨大阴影的。前世里，囡囡被华国伟遗弃在农村，成了童养媳。后来又被人拐卖，迫害成了白痴。囡囡就是被人用铁链锁在猪圈里，还在猪圈里生了孩子。 后来她去救人，看到那副场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这辈子重生，总算让她救下了大姐，护住了囡囡。可上辈子的阴影还留在她内心深处，她见不得眼前还有别的女性也受到同样的迫害。 哪怕，那个人跟她毫无关系。 而周芙秀，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堂姐啊。 她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无动于衷？ 不行，事情不在她跟前，她不知道，还则罢了。发生在她眼跟前，被她知道了，她就不能不管。 她要救芙秀！ 说着她就要往外跑，找村长和支书去。 得知她要救周芙秀，罗雪梅可急坏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破口就骂。 “你个小囡女真当胆子忒野了！她要你救啥？你救得了她啥？她生了那样的病，治不好的，本来就活不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连周家人自己都不接，你要去惹污做啥？你好端端的清白大姑娘，跟她这种臭货烂肉搭一块做啥？我不许你去！你兜里钞票多，都给我好了，我给你花。填那个无底洞做啥？谁会谢谢你？别人家只会笑你是个呆头鹅。” 第647章 ：我去说 “呆头鹅就呆头鹅，总比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被人折磨死要强！妈，芙秀是我堂姐，她是我爸嫡亲的侄女。周家人狠心看她去死，难道我们罗家也要跟他们一样脏心烂肺？就算治不好她的病，就算她一定要死，那也不能让她死在猪圈里。那太过分了！” 她忍不了这个，一想到周芙秀，就想到前世的囡囡。 周芙秀得病是她活该，可就算是活该，她也罪不至此。 “妈，我觉得小妹说得对。芙秀太可怜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刚刚过年归家的罗芙蓉也支持妹妹。 听到周芙秀的悲惨遭遇，她心里是即愤怒又内疚。 早知道芙秀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当年她真该带她进城去找个正正经经的活干。要是当年芙秀能进正规工厂做活，如今就不会这样。 这当然是罗芙蓉想多了，周芙秀的悲剧跟她丝毫没有关系。只是她心善，总是容易把不相干的悲剧也跟自己扯上关系，认为自己有错。 “救人是嘴巴讲讲的？救人是要钞票的。”罗雪梅瞪了两个女儿一眼。 别人家躲都来不及的破事，她们倒好，还要主动往身上揽？这不是缺心眼么。 可小福星一句“嫡亲的侄女”却打动了一旁周连富的心。芙秀就比福星大了一岁，打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遭这样的罪过。 对老爷子把芙秀关在猪圈里，任其自取灭亡的行为，他打心里不赞同。 哪有这样当爷爷的？芙秀再不好，那也是老爷子嫡亲的孙女啊。他能这样对芙秀，是不是也会那样对芙蓉？对福星？对菁菁？想想都寒心！ 可他心里不认同老爷子的做法，却没有勇气去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嫡亲的侄女在家里受苦遭罪。 直到小福星归来，二话不说就要救芙秀，就连一向懦弱的大闺女，也支持救芙秀。他才恍然觉醒，发现自己一个当爹的大老爷们，还不如两个闺女知良善懂道理有魄力。 “雪梅，福星，你们都别吵了。我去跟爹说！”周连富蹭的站起来。 “连富？” “爸？” “福星，你说得对。芙秀太罪过人了，她是我嫡亲的侄女，我是她的亲伯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那里受苦等死。爸好多事都做的不对，可我从来不敢去反抗他。以前我自己吃亏，也就算了。后来却还害的你们跟着我一道吃苦，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心痛。”他心情沉重的开口。 “爸！” “连富！” “多亏你们体谅我，也多亏你们要强能干，总算我们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现在我们家好过了，再看看老三一家，尤其是芙秀，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心痛道。 “不是我同情老三，老三做的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的孽。但芙秀真当是太可怜了！老三两口子太作孽，害了这两个孩子。” 可老三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谁的过呢？他心里很明白。说来说去，都是做爹娘的从小没教养好孩子。是周老爷的错，是罗小兰的错。 老话说，子不言父之过！可现在老爷子是越做越错，教坏了老三还不够，还要继续作孽。 这种事体，是要有报应的啊！ 他这个做儿子的，再装聋作哑下去，任由老父亲作孽，那真是不孝了。 所以…… “福星你不用去说，我去说。这桩事体，就是老爷子做的不好，我这个做儿子的去说。我要跟老爷子说，不能再把芙秀关在猪圈里了，得送她去医院治病。治病要用的钱，我们家来出，只当是为我们自己和孩子们积福积德。雪梅，跟着我，让你和孩子们都吃苦了。可做人要善良啊，作恶是一定会有报应的。”他沉重说道。 罗雪梅心里还是肉痛自家的钞票，可丈夫说的话有道理。有道理的话，她就会听。 罗芙馨立马给父亲拍手。 “爸，你说得对，我支持你。你放心，给芙秀看病的钱，我来出。我有！” “对，爸，钱我们来出，你们别担心。”如今罗大姐兜里有钱，也有底气了。 她们出，她们的钱不是罗家的钱了？她们出钱，跟罗家出钱有什么区别？罗雪梅瞪了两个闺女一眼，心里还是觉得好痛。 但父女三已经站成一条心，九头牛都拉不归来。 她还能说啥？再加上她是真心爱周连富的心善老实，心里再肉痛，也只能点头同意。 周连富揽了这事，自己一个人到隔壁去找周老爷子说话。让女儿们和罗雪梅待在家里，不要过去。 可母女三个在家，心里也是很牵挂。 不多时，隔壁就传来时断时续的争吵声。尤其是罗小兰的大嗓门，又是嚎又是闹，跟唱戏似得。 听到罗小兰在那里骂自己的父亲，罗芙馨又气又急，想要冲过去给父亲助拳，却被亲娘罗雪梅拦住。 “好哉，你去做啥？” “我去帮我爸，不能叫他被人欺负了。”她挥舞拳头，要去保护父亲。 罗雪梅是好气又好笑。 “你爹是个大男人，难道还会被个老婆子欺负去？那是他亲生的娘，就算骂他打他，又能如何。你去了，反而添乱！”半辈子夫妻，罗雪梅还会不懂自家老公么？那是他的亲爹亲娘，有啥不好听的话，说了也就说了，回头脸一抹，还是一家人。 要是其他外人插手进去，反而容易把事体闹僵。老爷子下不来台，不肯让别人救芙秀，这不是反而害了她。 还是让他们周家人自己说去，好的坏的，终归是他们的家事。 在周家堂屋后半间，周老爷子跺着手里的拐杖，气鼓鼓的瞪着亲儿子。 被自家儿子说“不仁不慈”，周老爷子的脸都气歪了。 他不仁不慈？他作孽作恶？这都是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他们剩下的两兄弟！ 老三一家都已经完蛋了，再不割瘤刮毒，连他们都要被拖累死。 第648章 ：周老爷子妥协 他是不仁不慈，作孽作恶，可他不做，难道让他们做？他们自己不来管，他管了，还要来埋怨他管的不好。这真当是多做多错，越做越错，只有不做才不错。 可不做，这烂摊子怎么办？ 说得好听，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会没用？怎么会不做？周连富表示，他来做，他来管。 把芙秀送到医院去，让医生给她治病。是死是活，都应该用正当正规的办法来处理。 送医院？医疗费谁出？周老爷子问。 周连富又表示，他出。 老爷子一听这话，气得撅倒。 罗小兰更是破口大骂，骂他是个傻子。 在老两口眼里，把钱花在周芙秀这个一点没指望的赔钱货身上，周连富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缺心眼。 他要是有钱没处花，孝敬他们老两口也好啊。不给父母孝敬，反倒给周芙秀花，这不仅是傻，更是不孝。 周定胜甚至觉得，这要是立场反过来，他管老二要钱救芙秀，老二一分钱都不肯出，那他还高看这个老二一眼。至少这傻儿子学精了学乖了，不会再到处摆他的烂好心。 可万万没想到，老二家的日子好了，他的烂好心却越发严重。 这叫他怎么能放心！老二这个性子，能守得住他那越来越好的家么？ 儿媳妇，还有小福星，就不管管老二？ 周老爷子真是以己度人，他自个是个自私无情的长辈，就以为别人也都是自私自利，没心没肺。 救周芙秀，不仅是周连富的想法，更是罗芙馨的主意。 对小福星来说，就周芙秀不仅仅是因为前世囡囡的心结，更是因为芙秀是个人女人！ 这个世界对女人已经太不公平，太险恶，太苛刻。倘若连女人自己都不救女人，那女人还有什么指望？ 可不管周连富怎么说，怎么劝，老爷子都铁了心，不让别人救周芙秀。 他自己作孽作恶，还觉得是为其他儿女考虑，是“正义之举”呢。是周连富不懂他的苦心，不孝顺。 罗小兰则只纠结于二儿子手里有钱，宁可给周芙秀这样的赔钱货用，也不孝敬她这个亲娘。就觉得老二果然是不如老三孝顺，老三是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可老三最贴她这个亲娘的心，最会讨她欢心。 哪怕老三周连喜是个恶贯满盈的歹徒，只要能哄她开心，她就觉得老三比谁都好。说到底，她跟周老爷子是一路人，就是个只顾着自己的自私货。也难怪她能跟周定胜过一辈子，真是绝配。 好说歹说都没用，周连富这个老实人也被激出了牛脾气。当下就在周家堂屋里甩下狠话。 “爸，我这是看在你是我亲爹的份上，才来跟你好好说。你要是执意不肯，那就别怪儿子不孝。” “咋的？你想干啥？”周老爷子瞪起眼。 罗小兰则立刻嚷嚷。 “你想不给我们老两口饭米钱了？你想饿死我们？你想造反？” 都这个时候，她心里关心的还是那点饭米钱。 周连富实在是懒得理自个这个缺心眼的糊涂亲娘，就定定看着老爷子。 “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到县里去，到市里去，去报警，叫公安同志下来，解救受迫害的妇女同志。爸，非法拘禁是犯法的，要坐牢监的！” 一听他要报警，还要叫公安来抓自己的亲爹，罗小兰就嗷一声扑过来，对着周连富一顿拍打，咒骂他是个烂心肠的逆子。 周连富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亲娘打自己。 小时候，他怕被亲娘打。罗小兰打儿子，那是一点不留情面。小孩子哪个不怕痛，哪个不怕挨打。 稍微大点了，他还是怕被亲娘打。但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怕被亲娘责怪，看不起。 到如今，再被亲娘打，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罗小兰老了，使出全身力气打他，他也不觉得有多痛。亲娘就是个缺心眼偏心眼的糊涂女人，看透了她的本质之后，周连富也不再期待她的赞赏和夸奖，所以也不会再为她的责备和鄙视而心痛。 罗小兰还在为自己能无所顾忌的痛打老二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宝刀未老”，照样能管教儿子。 殊不知，儿子早就已经不吃她这套了。 而她除了这套打骂哭闹以外，也再没有其他可以钳制周连富的手段。 周老爷子看着自家老婆打儿子，可不管怎么打，怎么闹，周连富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丝毫不退让。 他这是第二次看到老二这个样子。 第一次就是他被老大抢了参军名额，铁了心要去罗家当上门女婿，用这种方式反抗他这个亲爹的决定。 他就知道，周连富是铁了心，是真的会去报警，叫公安来救人。 所以，他只能妥协，只能让步。 周连富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新屋。 罗雪梅赶紧把他迎到屋里，让他做到火盆边，又喊小福星绞热毛巾给他擦脸。 好好的衣服上全是罗小兰拍打的脏手印，甚至还有鼻涕，恶心死人。 罗芙馨赶紧取了大姐让她捎带回来的新衣服，给父亲换上，又捏着鼻子把脏衣服扔大脚盆里去。心里想着冬天的衣服难洗，还有被单啥的，吃了水又重又冷。得给家里添台洗衣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这洗衣机可是这世界上对女人最好的发明！ 那边，罗雪梅已经泡了热茶给周连富捧着。 喝了两口热茶，他的脸色好了许多。看到围绕在身边的妻子和小女儿，一直阴沉沉的脸色也终于染上一丝笑意。 “爸，怎么样？爷爷同意了吗？”罗芙馨迫不及待的问。 周连富点点头。 “老爷子答应了。” 小福星心头一喜。 但周连富话锋一转。 “但老爷子说了，这几天不行，要等到过年落才能送芙秀去医院。” “啥？还要等到过年落台？那不是就是要等到正月十五过，这都还有半个月呢。芙秀被关在猪圈里，情况不明，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过年后去。不行，不能等那么久！”她一听就急了。 第649章 ：兄友弟恭（四更） 周连富点点头，叹口气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听隔壁的建国大哥讲，以前芙秀还能喊两声，骂两句，现在都听不到多少声音了，只怕是凶多吉少。早点救出来送到医院去，说不定还有活路。迟了……那就真作孽了。” 就是这个道理。救人如救火，早一天让芙秀脱离苦海，周老爷子也能少做一天的孽。 “所以我跟爹说了，等到过年后，可以。但等到过年落台，等不了。反正好说歹说，等到初五一过，想来城里的医院医生也上班了，就赶紧把芙秀送过去，在不能拖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怎么送？芙秀这个情况，我怕村里没人肯帮忙送她去医院啊！” 村民们都怕她这个脏病，当初捉她关猪圈都防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的情况只会更加不好，别人就越发不肯帮忙了。 罗芙馨咬了咬嘴唇。 “没关系，我们直接叫医院的人来搬她。医院的人知道怎么处理，不用罗家岙的人帮忙。” 不过就是多花钱的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见她心里有主意，周连富就放心了。这就是多读书见识多的好处，遇到什么头疼难办的事体，这个小闺女总有办法解决。 像他这样老实忠厚容易被人欺负的男人，能养出这么一个有出息的能干闺女，真当是老天爷赐福。 因为心里压着解救周芙秀这件事，以至于罗家过年的欢乐都少了几分。 好在还有小福彬和囡囡两个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孩子逗趣，总算把笼罩在大人们头上的阴云驱散不少。 罗家有了新屋，彻底远离了周家，一想到不用再面对周家人的嘴脸，全家的心情都轻松不少。 这是在敞亮的新屋里过头一个年，全家老小都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自豪。 罗雪梅是卯足了劲给全家人置办好吃的。如今手头宽裕，家里虽然没养猪，但跟王家拼着一道买了一头猪，分了半扇。 农户自家养的大肥猪，膘厚油多肉香。她又是腌又是熏，还酱了半扇排骨，又做了几串香肠。到如今如入味了，切的切，剁的剁，片的片，做成菜都摆上桌，吃得全家是满嘴流油。 油腻吃多了，就想吃点清爽的清口。她在后院鸡窝旁边还摆了个腌菜缸，腌了满满一缸的腌菜。取一颗，用菜叶子放汤，菜梆子切碎了拌麻油和味精，再放点蒜末。端上桌，立刻受到全家人的一致欢迎。又香又脆，爽口极了。 全家人吃饱喝足，就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水果点心，一起看春晚。 罗家的年夜饭下午就做好了，当时周连富就让罗雪梅盛了热饭热菜，又装了些糖果点心，连同一件去年大女儿穿旧了的滑雪服，装在一起，自个拎着送到周家去，给芙秀。 终归是过年，他没能立即把这个可怜的侄女救出来，只能略表心意，送些东西，安慰安慰。希望芙秀能撑住，等过了初五，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而他这些东西还是没能送到周芙秀手里，周老爷子不许。 “芙秀也是我的孙女，大过年的，我不会少了她一口年夜饭。你放心，你爹也是人，不是会吃人的老虎，真当会不仁不慈。” 说来说去，他那句“不仁不慈”还是伤了老父亲的心。可周连富并不后悔，伤老父亲的心和救人一命比，他选择救人一命。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昨晚上为了守岁，全家都熬了夜，所以初一早上就多睡了一会。 虽然新屋专门隔了卫生间，可整个罗家岙都没有污水处理系统，国内目前也没有专门的家用污水处理系统可买，罗芙馨想要在新屋装抽水马桶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好在有了专门的卫生间放马桶，而且男女隔开，一家人都方便了许多。 罗福彬在二楼刷牙，一眼就看到回老家过年的周老大一家，当即嚷嚷起来。 “爸，妈，大伯一家来了。” 周连富就出去打招呼。 这一回过年，宋梅和周菁菁都跟着来了。因为通了招手车，一家三口是坐车来的，比以往省便不少。 只是以前骑车带东西方便，如今坐车来只能到村口，得他们自个拎东西进村。 今年周老大成了周家正经顶门户的，为了一雪前耻，今年格外置办了许多东西带回老家，大包小包，三个人六只手，挂的满满当当。 周连富见状赶紧叫罗雪梅从家里拿一副箩筐和扁担出来，让大哥大嫂把东西都搁箩筐里，挑回去。 城里干部当然不会挑扁担，城里媳妇和城里姑娘也不会，所以只能是周连富来挑。 他是老实人，不在意这个。 周连贵如今是看得起这个二弟了，故而一见面就热情的打招呼。宋梅也破天荒的给了笑脸，就连周菁菁也主动叫了“二叔叔”。 两兄弟瞧着倒是一股子“兄友弟恭”的样了。 可到了周家老屋，宋梅的脸就拉下来，连带着周菁菁都翻起白眼。 原来他们迎面就撞上了周福全，这傻小子正捧着一个大海碗，里面全是热腾腾的肉粽，一边走一边用手抓这肉粽往嘴里塞。 吃得满面狼藉，别提多埋汰。 撞见大伯一家和挑着扁担的二伯，这傻小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往旁边一蹿，撒腿就跑了。这一跑，还差点撞到周菁菁，吓得这小姑娘尖叫起来，往亲妈背后躲。 “狗东西，什么玩意。”周连贵忍不住骂一句，心里老大不高兴的。 不是说好了把福全也赶走的么？老爷子说话不算话。 他哪里知道周老三这阵子造下的孽！周连富赶紧简略的跟老大说了说。 得知老三在罗家岙惹出这么多事，周老大不由庆幸自己是先下手为强，把这害人精赶出了周家。不然一家人都要被老三害死！ 周芙秀的事，周连富没说。因为晓得老大跟老爷子差不多，也是个没多少亲情的主。他怕说了，惹得老大不快，反而让芙秀遭殃。反正再熬几天，等过了初五，让城里的医生把人接走，芙秀就安全了。 周连富心心念念等着初五救人，却不知周芙秀压根没这个命！ 第650章 ：无耻的周老大 宋梅母女俩自打去年跟老三家闹翻，一整年都没来过罗家岙。如今到了新年，这对母女总算来了一趟，人来了，怨气也来了。 这一年，周老大两口子是面和心不合，各有各的心思。连同长大了的女儿周菁菁，一家人三种心思，各有各的小算盘，大怨气。 周老大自然是怨宋梅不体谅自己。他心心念念争夺家产，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家。如今老爷子终于跟他是一条心，父子连心，其利断金。这不，把老三一家都赶跑了，往后周家就是他一家独大。 他自认给宋梅和菁菁都争得了脸面，争得了利益。本该在家里受到无尽的欢迎和夸奖。 然而宋梅还是天天摆着一张“死人”脸，就连女儿周菁菁也对他这个父亲越来越冷淡。他跟宋梅争两句，这女儿就跟小狼崽子似得蹿出来，瞪着他这个亲爹，护着她那个亲妈。 他心里很不平衡。 另外还有更难以启齿的事。那就是自打宋梅掉了孩子之后，她就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硬邦邦的。他有时候回到家，想跟她亲热亲热，她要么是一脸厌恶，要么就是挺得跟条死鱼似得敷衍。 他是个男人，娶老婆就是为了有个暖被窝的热乎人。这被窝里躺一条冷冰冰的死鱼，谁受得了？ 她不乐意，他也没法勉强，就只好不过夫妻生活了呗。 可他才四十多，五十对没到，还是青壮年，就要他清心寡欲当和尚？这怎么受得了？ 穷则思变！既然家里找不到温暖，他就向外发展。一来二去，就外面有人了。 对方是个二十八岁的二婚头，叫丁萌萌。姑娘原先叫丁美花，她嫌不够洋气，太土了，难听，就自个改了名，叫萌萌。 十六岁进城打工，在服装厂干活。干了四五年，手里攒了点钱，不甘心回家嫁个泥腿子，就一咬牙在城里干起个体户，练了个服装摊。 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这小服装摊给她练成了小服装店，也算是鸟枪换炮，事业有成。 丁萌萌事业有成，就想找个城里小伙结婚，把户口迁到城里，再不回农村。可农村姑娘嫁城里小伙当时属于高嫁，当了媳妇就得伏低做小，讨好婆家。 她是如愿以偿嫁了个城里人，可问题是她的城里老公就是个普通工人，婆家的条件也是普普通通。这结婚置办婚房和酒席的钱，还是丁萌萌自己掏的。男方家又以城里没有给彩礼的习俗为由，一分彩礼钱也没给。 这就等于男方家是一分钱没出，白娶一个媳妇。而丁萌萌则是纯倒贴，除了终于把户口迁到城里，实现了农转非。 她是农村人，城里婆婆看不上她，小姑子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个老实的城里丈夫倒是喜欢她的，可这男人在家没什么权力，说话不响。又听了亲娘和妹妹的挑唆，要打压她，不敢维护她。导致丁萌萌在这个家里处处受委屈，还没人心疼，日子过得别提多难受。 再加上男人年纪大了，想要个孩子。可丁萌萌当时才二十二岁，事业又刚刚起步，自然是不肯轻易怀孕生育，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间和前途。 她不愿意生孩子，婆婆就天天跟她闹，小姑子也指桑骂槐。 她就想不明白。她又不是说不生孩子，只是觉得自个还年轻，可以等几年。国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么，她本来寻思城里人都思想开明，妇女地位高。可怎么她嫁的这户城里人，脑子就跟农村一个样？ 还是说，就因为她是农村姑娘，所以她们就敢用农村这套来折腾她？ 要是换一个城里姑娘，她们还敢不敢？ 就像她那个小姑子，二十五了还没嫁，比她年纪都大，怎么不急着结婚生孩子去？ 说到底，她们就是欺负她是农村来的，看不起她。 婚姻当中，男女地位不均等，很难获得幸福与和谐。 想明白了这一点，丁萌萌就主动分居，不想再被这户人家拖累。 好她一分居，男方就急了，巴巴的找上门来，恳求她回心转意。也是啊，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不花钱还倒贴的女人当老婆去？ 可丁萌萌一个农村出身能在城里独闯一片天的女人，多少还有有些眼力和心力的。 她是看透了，婆婆和小姑子就是两根搅屎棍，而她那个老公是个没用的，老公公则是装死，也靠不住。 她还年轻，离了婚又如何，至少她还有事业。老话说得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 比起当二婚头，没男人，手里没钱没事业，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她是铁了心离婚，而且愿意净身出户。 男方家见她是铁了心不回头，就立马变脸，对她是又打又骂，还造谣说她作风不正，勾三搭四，另外，嫁到他们家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原装货，是个破鞋。 到此，丁萌萌才明白为啥自打她嫁到这家受尽欺辱的原因。明明原先对她都挺满意的，怎么结婚后就变了脸，原来就是因为她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所以认定她不是好姑娘，对她心怀不满，发泄怨气。 可事实是，丁萌萌敢对天发誓，结婚之前她确确实实没有跟别的男人有过任何不正当关系。她一个十六岁的农村姑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进城打工，整天被关在厂里干活，为了挣点加班费，每天都累死累活，哪有那个闲工夫跟人搞对象？ 手里攒了钱，她也忙着练摊挣钱，根本没心思谈恋爱。要不是为了留在城里，给自己弄个非农户口，她压根就没想过结婚。 可万万没想到，结婚嫁人，她就嫁了这么个人家，嫁了这么个男人！ 不是说城里男人思想开明，见多识广么？怎么跟农村一样愚昧？ 她明明是个姑娘，可为什么新婚之夜没落红，她心里也很奇怪？ 可她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根本不重要。反正，这个婚，她是离定了。就是被泼上一身的脏水，她也要离婚。 第651章 ：愤怒的周菁菁 离婚对于一个女人的伤害来说，不亚于剐一身皮。 哪怕是丁萌萌这样要强有能力的农村姑娘，离一次婚也等于剐一层皮，血淋淋的疼。 所以更何况原本就懦弱可欺的罗芙蓉，要不是有小福星运筹帷幄，有家人鼎力相助，离婚能全身而退，根本想都别想。 总之丁萌萌舍得一身剐，终于离了婚。 然而一个女人在城里独自拼事业，其艰难也是可想而知。 练摊的时候凭着泼辣肯干，她就能闯出一片天地。可等到正式开店，生意做大做正规，就不是靠着泼辣肯干就够。 她一个农村来的，又是个离了婚的女人，手里还有点钱，在多少人眼里就是个人人能啃一口的肥猪肉。 想要护住自己的一片天，又想要再进一步，找一个靠山势在必行。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农村姑娘，能靠什么找靠山？自然只能靠她自己。 勾搭上周连贵也是机缘巧合，她被人举报偷税漏税，真搞得焦头烂额。可巧就在税务局遇上了这位领导，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经人介绍求到他门下。 她约了周连贵吃饭，交谈中得知他家里最近闹得不大愉快，就多关心了几句。她自己也是吃过城里男人亏的，所以格外同情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城里干部，觉得两人是惺惺相惜。 大概是谈的愉快，周连贵就出手帮忙，三下两下就搞定了她的事。 事情了结她自然是要答谢，好好请他吃一顿。这一回，她请的是他全家，还特地给他老婆和女儿都弄了高档时装做礼物。 结果来的只有他一个，而且见面还是大叹苦水，倾诉在婚姻中的不幸。 丁萌萌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这要是还听不出弦外之音，那就对不起她闯下的这一番事业。 周连贵是想要找个“情人”，排解婚姻里的苦闷。而她则也想找个靠山，往后生意能更进一步。两人各取所需，就搅合到了一块。 有了丁萌萌，周连贵是焕发了第二次青春。在家里被老婆女儿排挤的苦闷也得到了纾解，再加上丁萌萌在外对他事业多有帮衬，也让他在职场越发游刃有余起来。 譬如请客吃饭，给人送礼什么的，宋梅就远不如丁萌萌出手大方，安排得体，应对从容。 圈子里其他男人都有这类情人小蜜，带着丁萌萌出去应酬，远比带宋梅更有面子。毕竟丁萌萌年轻，还会打扮，又是在商场上历练过的，手腕手段更胜一筹。 他自以为自己跟丁萌萌的事瞒的是天衣无缝，可宋梅跟他结婚快二十年，哪里会看不出他的细微变化。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是及可怕又敏锐。 然而对此，宋梅只是感到愤怒和鄙夷，却丝毫没有伤心，反而还有一丝丝解脱。 愤怒是来自于周连贵对家庭和婚姻的背叛，鄙夷则是对他拙劣的遮掩以及根本掩饰不住的那股子洋洋得意劲，解脱是因为他有了情人，她终于不用在忍着浑身上下的恶心敷衍他，可以彻底解放。 至于伤心，没有，丝毫没有。她一点不伤心。 早在一年前，她就看透这个男人了，对他彻底失望。 没有了期望，自然就不会再失望，也不会再伤心。 她现在只关心周连贵这样带着他的情人上蹿下跳，到底能给这个家带来多少利益。 只要他能给家里带来利益，那她就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 离婚什么的，她根本不怕。 当了二十年的夫妻，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周连贵是个官迷。只要他还想当这个官，那就别想跟她离婚。毕竟，体制内这个作风问题还是很要紧的。 当然咯，如果他铁了心要离，那也无所谓。反正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也已经耗尽了，关键是为了离婚他能付出多少代价？ 只要价钱满意，她随时可以放弃周太太这个名头。 可要是他想什么都不付出，就把她甩了，那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二十年的夫妻可不是白当的，他没擦干净的屁股，她可是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心里已经对周连贵毫无感情，只剩下利益，所以对他所谓“为了家人争夺到了周家的继承权”，她是一点也不感冒。 就周家那副破铜烂铁的家产，有什么值得挣的？ 以前可能老两口还有点棺材本，如今，还有什么？ 顶门户的资格？那也只有周连贵自己一个人稀罕，她是一点不稀罕。 既然不稀罕，自然也懒得给周家老两口好脸。跟着一道回周家过年，那也是因为要做个样子给外人看。可要她再跟往日那样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休想。 反正如今她是想明白了，过日子，自个开心最要紧。 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让谁更不开心。 宋梅是对丈夫彻底失望后自我放飞，可落在女儿周菁菁眼里，觉得母亲太懦弱太无为，而父亲则越来越无耻，越来越嚣张。 她作为女儿，即为母亲的懦弱和父亲的无耻而愤怒，又为父亲对母亲的背叛而伤心羞耻。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什么都懂了。 父母以为他们俩的感情出了问题，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天天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任何一丁点的变化，她都知道。 去年她高三，结果高考失利，离大学分数差了一大截，最后只能报了个本地的大专。 父亲还埋怨她不好好学习，只顾着看闲书，所以考砸了。却不知，她就是因为他们感情出问题，又无意中得知父亲出轨，背叛了母亲，心生愤怒，自暴自弃，所以才考砸的。 她以为自己的愤怒能激起母亲的斗志，跟父亲撕破脸，闹一场，要么夺回父亲，要么就离婚，总之要夺回尊严。 可母亲根本什么也不做，完全的放任。 这让她很失望，也很绝望。 事到如今，过年一家人还要装模作样的回农村老家，去扮演阖家团圆的丑剧，更是让她内心无比愤怒和压抑。 第652章 ：险恶的周福全 大人们为了利益所表现出来的虚伪让周菁菁感到恶心。 她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破坏这虚伪的和谐，伪善的平静。 她想砸碎一切，让所有人都暴露出丑陋的真面目。 所以当她偷听父亲和爷爷的谈话，得知老家的猪圈里竟然关着周芙秀的时候，一个有趣的主意就从她脑子里跳出来。 她要把周芙秀从猪圈里放出来！ 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救周芙秀，她纯粹就是想要保护父亲周连贵，报复周家人。 从偷听的内容可知，周芙秀生病了，而且是那种不要脸的脏病。虽然她并不知这脏病到底是什么病，可也知道女人得这种病都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 而且，这种脏病是会传染的。女人得了这种病，男人要是跟她乱搞，就会惹上同样的脏病。 这很好，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正该给她那个不要脸乱搞男女关系的父亲看看！ 而把周芙秀放出来，肯定会让她那个自私自利的爷爷和没脑子缺心眼的奶奶头疼。只要能让这两个老混蛋头疼，她就高兴。 可该怎么才能把周芙秀放出来呢？ 猪圈那么脏，周芙秀也那么脏，她的病还是会传染的，万一她去放人，也被染上了怎么办？ 而且既然是关着，那猪圈肯定是上了锁。 没有钥匙，开不了锁，这也是个难题。 她认真思考起来，努力想办法，就连高考试卷上的难题都没让她这么开动脑子去认真解决。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想到一个突破口。 那就是，周福全！ 堂弟周福全在她眼里，就是个又脏又臭的傻小子。集他那对无耻父母之大成，是老家她最讨厌的人之一。 跟周福全相比，那个染了脏病的周芙秀都不那么讨厌。 但就是这个读书不行，满脸滋泥，十来岁还拖着鼻涕到处跑的傻小子，确实周家老两口心里的宝贝疙瘩，就因为他是周家第三代唯一的一个男娃！ 是金孙！呸，整一个土疙瘩，还金孙，屁个金孙。金孙要是他这个样，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周家第三代的男丁里，也就二叔家的福彬还像个样子。模样干净整齐，听说读书也不错，两只眼睛到聪明劲。穿戴整齐又整洁，瞧着倒像个城里娃。 可惜，福彬姓罗，不能算周家的孙子。 她因为是个女娃，哪怕家里当个宝贝，到了周家也得底那傻小子一头。这么多年，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怨气。 如今父亲终于把讨人厌的三叔一家给赶跑了，可没曾想，赶跑了大的，却还留这个小的。 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福全是周家仅剩的第三代男丁！ 农村这股子重男轻女的风气，真叫她恶心。 更恶心的是，这股风气也沾染到了她父亲头上。要不然，为什么父亲总对母亲那个不幸流产的孩子唉声叹气？不就是抱着，那可能是个男娃的心思么。 一想到父亲心里也想着要个男孩，她的心就充满了怨恨。 就让周家这个“金孙”去把周芙秀放出来，好好吓一吓周家的男人们吧！ 既然妈妈那么懦弱无能，那就让她来好好报复一下这些可恶的男人们。 至于怎么说动周福全去做这件事，在她眼里觉得很简单，因为周福全是个傻小子，傻小子是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不然怎么叫傻小子呢！ 当然，想要说动傻小子，也得有诱饵。福全就是个贪吃鬼，自然是用食物引诱他最好。 于是她就拿了一盒酒心巧克力去隔壁三叔家，引诱周福全。 “福全，听说你姐姐芙秀被关在猪圈里，你去奶奶那儿把钥匙偷来，给我开门看一眼，怎么样？我给你巧克力，不让你白干活。” 说着就把巧克力拿出来引诱他。 她当周福全是个傻子，可其实周福全跟他那个亲爹一样，看着傻，心眼一点都不少。 他不知道这个从来没给自个好脸过的堂姐为啥突然想要去看马上就要死掉的周芙秀，但他知道，奶奶说芙秀生了脏病，碰一下就会传染，从来不让他靠近。 大伯逼着爷爷赶跑了他的爹妈，还要把他也从周家赶走。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没想到这个周菁菁就自己送上门来。 只要他偷了钥匙，给她开门，然后从背后那么一推…… 周菁菁碰了周芙秀，就会染上脏病，也会浑身发愁，烂掉鼻子，痛苦的死掉。 那他就开心死了。 于是，这傻小子就一脸傻气的点点头，满口答应。 周菁菁手里拿着那盒巧克力，还自作聪明的继续说道。 “这巧克力现在可不能给你，等事成之后，再给你，省得你骗我。” 偷自家奶奶手里的东西，那可是周福全的强项。别说自家的东西他随便偷，就是其他人家的东西，他也早就偷过不少，不然他早就饿死。 趁着到灶间去蹭饭的功夫，他就从罗小兰身上把猪圈的钥匙摸到手了。 他在门口一闪而过，周菁菁就知道他得手了。在心里咒骂一句“小贼骨头”，也偷偷溜出去。 这一对堂姐弟是各怀鬼胎，一道摸向屋后的猪圈。 冬天天黑的早，农村的晚饭也早，可即便如此，吃完饭天也黑的差不多了。 幸而猪圈就在灶间背后，灶间点着灯，透出一点光，依稀还能看见轮廓。 还未靠近猪圈，周菁菁就感觉自己闻到了猪屎的臭味。但其实猪圈里早就没养猪，哪里还有猪屎味。有味，那也是周芙秀的臭味。 闻到臭味，周菁菁心里就有点后悔。她怕脏。 可心里还怀着对父亲，对周家的怨气，就一咬牙，走近了。 越是靠近，那股子难闻的骚气就越重，她忍不住屏住呼吸，一脸嫌弃。要不是旁边还跟着周福全，简直就要扭头跑路。 周福全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心里暗暗兴奋，偷偷搓着手，等着在背后下黑手。 周菁菁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电筒，打开照了照。用电筒往缝隙里照，她探头往里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 第653章 ：可怜的周芙秀（四更） 周菁菁又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门，又喊了一声。 “芙秀？周芙秀？” 可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让她不由怀疑，里面是不是压根就没关着人？又或者，周芙秀已经死了，所以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里有些慌了，也再次后悔。 可一想到父亲无耻的嘴脸，还有周家人对她们母女俩的苛待，她又一咬牙，坚持住了。 用电筒往下照了照，猪圈的门板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 她皱了皱眉，回头朝周福全伸手。 “钥匙给我。” 周福全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塞到她手里。 一想到他那手全是脏泥和油污，可能还有鼻涕，周菁菁就忍不住想把钥匙丢出去。 她在前面悉悉索索的动作，后面的周福全就偷偷举起手，等着她把门一开，就立刻用力一推。 哪怕推进去碰不到那个周芙秀，把周菁菁吓一跳，在屎堆滚一圈，他也乐意。 他满心想着怎么欺负人，怎么报复人，想的嘴都不由自主的裂开。 可偏偏周菁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压根就没打算开门救周芙秀，本来是想看一眼周芙秀现在的样子，所以还带了手电筒。可这里太臭了，让她联想到不好的东西，她怕恶心到自己，就不想看了。 所以拿过钥匙之后把锁打开，假装拿下，把门推了推，但没开，就又重新关上。 一边关还一边咣几咣几的砸上锁头。 “好臭，恶心死了，不看了。” 说完，一扭头，就看到身后的周福全举着双手，瞪眼看着自己。 “你干嘛瞪着我？” 周福全没想到她会回头，吓得赶紧把手放下。 “我，我想吃巧克力。”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里这么臭，他也能想到吃，真跟猪一样。 她内心嫌恶，就一股脑把钥匙和巧克力一起随手塞到他怀里，然后扭头就走。 没能坑到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堂姐，周福全心里很懊恼。但怀里多了一盒巧克力，他又觉得美滋滋。于是也扭头跑了，去享受他的美食。 至于猪圈里的亲姐姐会如何？他是一点也不关心。 周菁菁头也不回的往回走，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是一路小跑。 气喘吁吁的跑到老宅楼上，就砰的把房间门关上，还拿了把竹椅，把门顶上。仿佛是害怕有什么魔鬼跟在自己身后，要闯进房间似的。 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什么东西闯进来，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刚才把钥匙还给了周福全，并假装自己好像已经重新锁上了猪圈的门。但其实，那个锁头根本就没挂上，而且门也是虚掩的。 说实话，她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就怕里面关着的妖魔鬼怪突然冲出来，她都没地方躲。 好在里面的妖怪没乱来，可她心里也怕，所以赶紧扭头走，一路越跑越快。 她心里害怕周芙秀跑出来乱闯，所以就待在楼上不下去，免得撞上不该撞上的。 宋梅挂念女儿，也早早的上楼，还拎了热水和洗脚盆上来。母女两个就早早的洗脸洗脚，一块钻被窝里去。 周菁菁缠着要跟宋梅一起睡，宋梅也懒得跟周连贵同床。于是母女俩就睡里间，把周老大扔在外间。 不止如此，周菁菁还又拿椅子顶了门，不许自己父亲进里间。其实么，自然是防着周芙秀乱闯。 对此，宋梅是乐见其成，还觉得女儿果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跟自己最亲。 一家人三种心，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都睡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周菁菁醒来，扭头看到仍在安睡的母亲，又侧耳听了听屋外。 一片平静。 心里就纳闷，这个周芙秀，怎么就没作怪？难道是真死在里面了？还是说，其实里面压根就没人？ 昨晚上黑咕隆咚的，她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然而才过了一会，就听见罗小兰在外面惊呼。 “老头子，快出来，出事了！” 她赶紧一个跟斗跳起，连衣服都不穿就把窗开了，探出头去。 外面的冷风激得她浑身一颤，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听到女儿打喷嚏，宋梅赶紧起来。 “菁菁？把窗关上，当心感冒。” 周菁菁哪里肯听，探出头去听外面的对话。 原来罗小兰一大早给周芙秀送饭，结果发现猪圈的门大开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她吓得赶紧叫周老爷子过来，老爷子看了也愣住。随后一跺脚，赶紧喊周老大下来。 周菁菁就听到外面父亲起了床，蹬蹬蹬下楼去。 她赶紧也穿上衣服，踢开椅子，推门出去。 宋梅觉得奇怪，也连忙披上衣服，跟着下去。 楼下周连贵也到后面猪圈看了，登时急的跺脚，还埋怨亲娘。 “这是怎么搞的？妈是不是你送完饭没关好门？” 罗小兰当然不承认。 可这猪圈空了，却是所有人都看见。 周菁菁和宋梅下来，大白天亮的，她这回终于看清猪圈里什么样，当即恶心的差点吐了。 不过猪圈里没有周芙秀，可见她是真跑了。可她跑出来没到周家闹，又是去了哪儿呢？ 她满心疑惑。 周家人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却始终不见周福全。 她就怀疑是不是这小子把他亲姐姐救走了？ 这可真是“冤枉”了周福全，他要有那个心救人，还用等到今天？ 周芙秀丢了，那可不是周家一家的事。老爷子知道好歹，赶紧叫儿子去找村长，得发动村民，把人找到。 村长一听这个事，也是懊恼之极。 可眼下不是埋怨的时候，得赶紧找人。不然，这么个定时炸弹在外面乱跑，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 于是赶紧找了村干部和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大家分散去找。周老大和周连富也一并出去找。 说起找周芙秀，村民们都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年前她离家出走那会，大家也是这么到处去找她，怕她想不开寻短见。 想不到一年之后，大伙又这样找她。 上一回，她是平平安安的跑了。可这一回，她就没那么好运。 最终，村民在村子附近的鱼塘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第654章 ：查什么查 大过年的，在鱼塘里捞出一个死尸，真是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尤其是承包鱼塘的那户村民，简直是要撅倒，恨不得把周家人都抓起来暴打一顿。 真当是害人头啊害人头！周定胜这个老混蛋，养出周连喜这个混蛋儿子，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够，还要害别人。 大家都好好的过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可就是有了这一窝害人头，搅合的所有人都过不好年。 这事没完！承包鱼塘的村民要跟周家要赔偿。好好的鱼塘，掉进去一个带脏病的，这一塘的鱼还怎么吃？谁要买？吃了，谁知道会不会也得脏病。 这话说的！这毛病是人传人，可没听说过还能传染鱼，再由鱼传染给人的。 可农村的人哪懂那么多！周芙秀掉进鱼塘里死了，消息传出去，立刻就起谣言，说着鱼塘里的鱼也带了毒，吃了要惹脏病。 你要跟村民去科普讲道理，那是讲不通的。反正他们就是怕这个东西，闻风丧胆。 然而想要跟周家要赔偿，也没那么容易。毕竟周老爷子还养出一个好儿子，在城里当干部，比村长和支书权力都还大。 村长和支书也就管管罗家岙这片，人家可管着城里一大片。 周连贵不可能让个承包鱼塘的泥腿子讹了自个的亲爹！ 在中国，出了人命案，即那就是大事了。 村长把承包鱼塘的村民安抚住，然后到周家跟周老爷子和周连贵商量怎么处理周芙秀的死尸。 周连富也在周家，身边还陪着小女儿罗芙馨。 自打知道周芙秀死了，而且不是死在周家的猪圈里，而是死在一里外的鱼塘里。 周连富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心里止不住的涌起一阵阵寒意和怒气。 罗芙馨晓得父亲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芙秀的死，太蹊跷，疑点太多了。 这事，他们得去周家要个说法。 村长是代表村里来说的，村里的意思是这个人死了是大事。周芙秀既不是老死，也不是病死，是莫名其妙死在了鱼塘里。到底她是怎么死的，必须要查一查的，得给所有人一个说法。可这正月才第二天，就报警找警察？会不会不合适？人警察有没有上班都不一定。 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把尸体安置一下，等过了初五，就报警，叫公安同志们过来看看，查一查，弄清楚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安一安全村人的心。 这怎么还要报警？还要安置尸体？还要等到初五？太费事了。 周连贵一听就摇头。 还查什么查。这人还能是怎么死的，肯定是掉进鱼塘里淹死的呗。 其实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周芙秀本来就有病，难道还指望活个长命百岁？早死晚死一个样。 死了，才是解脱，对她，对周家，对罗家岙，都是一个解脱。 横竖现在人死了，就当她是病死的呗。反正周家不会找那个鱼塘的人要说法，但承包鱼塘的那户人家也别想讹周家。 当然咯，周芙秀不是好死，而且又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亲生的爹妈还跑的不见踪影，处理起来是有些麻烦。 可这大过年的，也没必要挺个死尸给所有人添堵。一切从简，该烧的烧，该埋的埋，趁早了结，大家都好安心。 他这是想要葫芦僧判葫芦案，糊里糊涂就把事情都抹了。 还“大家都好安心”，安谁的心？周家人都是没心没肺的，死了人还能安心。 别人可没法安心！ 村长不同意！周连富也不同意！罗芙馨更不同意！ 对村长来说，周家都是害人精。本来还觉得周老爷子和周老大有点脑子，可现在他觉得周家人的脑子都有问题。都死了人了，还这样稀里糊涂和稀泥。谁能安心？他可安不了这个心。 他再也不相信周家人，这事不能让周家人再胡来，必须得报警，按规矩办事。到时候有什么事，都公事公办。 说实话，村长心里也提防着周家人，怕这是个人命官司。他要是由着周家人乱来胡搞，到时候案子翻起来，那倒霉的就是他。 有公安局介入，好的坏的，死的活的，公安说了算，他也好摘清。 周家人要是老老实实同意报警，公事公办，还则罢了。要是鬼鬼祟祟，非要办葫芦案，那就由不得他怀疑，周家人心里有猫腻！周芙秀的死，有内情！ 不能怪村长起疑，实在是周芙秀死的太莫名其妙。别说他怀疑，就连周连富心里也犯嘀咕呢！ 他对亲爹和老大也有埋怨。 说好了，等过了年，到初五，就叫人来把芙秀送去医院治病。可怎么才刚到初二，芙秀就莫名其妙的掉鱼塘里淹死了？这人关在猪圈里不是一天两天，锁着猪圈的那把铁锁他是看到过的，就是个有力气的大男人一下两下都砸不开。 何况芙秀还是个病人，而且病的很重，连哼哼都没力气。如果不是有人从外面给她开了锁，她根本不可能自己砸开锁跑出去。 那么是谁给她开的锁，又是打着什么主意？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他实在不想把自己的爹妈和兄弟想的太坏，可一条活生生的年轻的人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没了，这可结搁在他心里，他过不去！ 那是芙秀啊！他嫡亲的侄女，打小看到大的孩子。 他不仅在心里怨爹妈心狠手毒，还怨自己懦弱无能。要是那天他不让步，直接就把芙秀送医院去，这孩子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罗芙馨也不相信这是意外，更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而凶手，就是周家人。 她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可她知道周家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芙秀的血，一个也不干净！ 周芙秀就是千错万错，她也没有对不起周家人过。可周家就是容不下她，要赶走她！赶不走，就害死她！ 可怜呐，周芙秀真是太可怜了。 看到芙秀这样悲惨的下场，总让她想起前世的大姐和囡囡。 第655章 ：必须查 今生她解开了与父母和原生家庭的心结，就以为自己身边的环境有了改变。可她错了！改变的仅仅是她家人的态度，整个周家，整个罗家岙，整个社会，依然是和前世一样的。 大姐和囡囡的命运获得了改变，并不代表别人的命运也能获得改变。甚至，改变可能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糟。 就譬如周芙秀！前世的芙秀，一辈子也没走出山村。为了给弟弟换亲，嫁给了穷光棍，一辈子活的窝窝囊囊。 而这一辈子，她走出了山村，可命运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糟。 看到芙秀这样悲惨结局，让小福星有一种无力和愤怒交织的痛楚。 一方面，她知道仅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救不了天下所有不幸的女性。可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对芙秀并没有尽力。 她感到后悔！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如果她更尽力一些，芙秀会不会就能活下来？哪怕是一辈子窝窝囊囊的活，那也比泡在冰冷的水里活活淹死强。 她要给芙秀要一个说法！不能让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果是意外，这意外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要说个明白！ 如果是人为，那就得把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 报警，必须立刻报警！这一回，不能再等，再拖了。谁知道这事拖下去，又会有什么变故！ 周连富父女两坚持立刻报警，这股紧迫和坚定也感染了村长，跟他们站在一边。 村长也是这会才知道，原来罗家答应出芙秀的药费，送她去城里治病，还跟周老爷约好了初五就打电话叫城里的救护车过来，都不用这边找人送过去。 这份情谊和仗义，也算是难得了。毕竟，周芙秀自个的亲爹亲妈都跑了，亲爷爷亲奶奶去而这样对她，只有这个隔了房的二伯和堂妹，愿意出手相助。 罗家真是心善积德的好人家。 可怎么就这么巧，周芙秀就没等到她得救的日子，莫名其妙就从一直锁着的猪圈逃出去，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这里头，怎么想都大有古怪。 也难怪罗家父女两个非要报警，非要差个明白，确实太让人怀疑了。 不过说实话，村长也不敢相信周家老两口会蓄意谋杀。只觉得是不是故意开了门，放周芙秀出去，让她自生自灭。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老两口的亲孙女啊。 这也太狠太毒了！难怪会养出周连喜这样的无耻败家子，实在是周家的根就不好。 周家死了人，罗家人嚷嚷报警，村长还同意了，当真打了电话到县里，叫了公安过来。 好这罗家岙大年初二，可有新鲜瞧了。 村民们也不出去走亲戚，来做客的也都赶巧了，纷纷聚在祠堂里，看公安局下来的法医检查尸体。 周家的人，罗家的人，还有村干部和村老，都在祠堂里。 周芙秀的尸体就摆在地上，直挺挺的躺着。 这可怜的女孩，光着脚连鞋都没有，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脏污的滑雪服，连裤子都没穿。头发乱糟糟的，还结着冰花。 人法医要解剖尸体，见有这么多村民围观，就赶紧叫人抬了两块门板隔一下，免得解剖的时候吓到村民。 隔着门板，村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不妨碍大家探头探脑，交头接耳，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眼睛瞪得老圆。 中国人这股好看热闹的劲头，真是千百年都改不了。 初步的尸检结果很快就出来，周芙秀肺里都是水，还结了冰，她就是被淹死的。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击打和於伤，脖子也没有掐过的痕迹，头上也没有重物击打的伤痕，更没有发现利器伤害的痕迹，所以初步可以排除他杀。 基本判定，就是落水淹死的。 当然，她究竟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下水。还需要到发现她尸体的现场去勘察过，才能下结论。 并且，现在还只是初步尸检，如果家属要求进一步尸检，那么尸体得赶紧送到市里去，让市里的法医做尸检。 县里的条件有限，好多检查做不了。 另外，进一步的检查是要钱的，家属得有心里准备。 毕竟目前来看，没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杀，极有可能就是个意外。 当然咯，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失足落水而死，也挺奇怪的。但县里的法医表示，周芙秀原本就得了病，这个病发展到她这个程度，会影响大脑。简单来说，就是人会疯疯癫癫，糊里糊涂，所以失足落水导致淹死，也是讲得通的。 但罗家父女不这么想，芙秀跑出去糊里糊涂搞不清方向，看不清道路，失足落水导致溺亡，这都可以说得通。 但她怎么从猪圈里出去的，这说不通！ 必定是有人把她放出去的，这个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必须查一查。因为如果这个人是故意把周芙秀放出去，让她出意外，那就是谋杀。 谋杀这两个字一出，叫在场的所有人都表情一变，尤其是周老爷子。 他万万没想到，老二和小福星竟然怀疑他要谋杀芙秀？ 这让老爷子很生气，瞪着儿子和孙女的目光满是愤怒。 他是这样的人么？ 然而围观的村民听到罗家文曲星的说法，却纷纷点头赞同，认为这是周家干得出来的事。 可见周老爷子的人品和名声，不仅在罗家父女心里已经一落千丈，在罗家岙村民眼里，也早已一败涂地。 罗芙馨赞同送芙秀的尸体到市里去做进一步尸检，这个钱她来出。 这不仅是给芙秀一个交代，也是给她自己心里一个交代。 于是乎，法医就借用村里的电话，打到市里去，通知市里接收尸体。而同行来的公安同志，则由村长和几个村民带领着，去现场勘查。 可惜，现场因为找到周芙秀的尸体后，为了打捞尸首而叫村民帮忙，连带着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人多脚乱，把现场都给破坏了。 公安同志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空手而归。 第656章 ：周菁菁坦白 为了查案，两个公安同志中午也留在了罗家岙，午饭就由周连富家里招待。 村长和支书一道陪同，周连贵为了探听消息也硬挤了进来。 饭桌上他三句话不到就把案情往意外上引，惹得周连富不快，跟他争了两句。周老大万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二弟，这一回竟然赶在外人面前给自己下脸，心里很不高兴。 村长和小支书两个坐山观虎斗，偶尔帮衬周连富几句，剩下的就是招呼公安同志。 意外还是人为，有公安局说了算，他周连贵说了不算。 虽然他是城里的干部，可这儿是罗家岙。县官不如现管，他就是在有能耐也迈不过村干部去。 这顿饭吃的是没滋没味，反正人人心里都落得不痛快。 唯有两个公安同志，观察了这些人的言行之后，心里便大致有了轮廓。 吃过午饭，又喝了一会茶，闲聊了一会天。两个公安就开始问询调查。 这问话的对象，自然是先从周家开始，毕竟人是关在周家猪圈里的。 第一个接受问话的自然是周家老两口。 大过年的出这样的晦气事，周老爷子脸色很难看，面对公安同志他心里也怪别扭的，总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已经成了个杀人嫌疑犯。 可是天地良心，他是真的冤枉。 他答应了老二初五让他把芙秀接走，就不会反悔。初五就能甩掉的包袱，他干嘛非要弄死，这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么？ 他自己觉得很冤枉，很无辜。可在公安同志眼里，一个能把亲孙女关猪圈里，不管死活的爷爷，也无辜不到哪里去。这按照刑法来说，这算非法拘禁和虐待。如今出了人命，那可以判刑的。 可农村有农村的特殊性，在这里家族家庭的力量远大于法律。而且农村人普遍不懂法，你跟他们说这是犯法，人家却觉得这是周家的家务事，外人管不着。 何况这个周芙秀的情况也特殊，身上带着那样的脏病。也能理解家里人为什么把她关起来，终归是外面的村民怕她身上的病，宁愿周家人关着她，大家都好安心。 只是把人关在猪圈里……也太恶劣了。 可眼下人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意思。当务之急是把事情调查清楚，给死者和活人一个说法。 遇着公安，罗小兰是吓得簌簌发抖。都不用人问，自个就把所有事都给抖落出去。然而这糊涂婆娘说话颠三倒四，啰里啰嗦，听得公安同志脑子嗡嗡直响。 她那一万句废话里，只有一句话引起了两位公安同志的主意。 她说，猪圈的钥匙昨晚弄丢了。 钥匙不会无缘无故弄丢，而且丢的这么凑巧，肯定是有人拿了。 这就说得通了，有人从罗小兰这儿拿走了猪圈的钥匙，然后开了锁，把周芙秀放出来了。 但这人是谁呢？以及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事情一旦有了突破口，调查就变得顺当起来。 尤其是周连贵押着自个女儿周菁菁过来主动坦白，交代事情。 这就把所有的疑点都解开了。 县里这两位公安同志或许办案手段没有市里省里的公安高级和花样多。可他们有丰富的与群众打交道的经验，看人是一看一个准。 这个周菁菁，一露面就眼神闪烁，神情紧张，一看就知道心里藏着事。 周菁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经过都交代了一遍。 按照她所说，得知周芙秀被关在猪圈之后，她心里很难过，觉得爷爷苛待这个堂妹。可她作为小辈，不能说长辈的不是，所以就想偷偷去看望一下芙秀，给她送点东西。 猪圈的门是锁着的，她不敢找奶奶罗小兰要钥匙，就拿巧克力贿赂了堂弟周福全，让他帮忙，把钥匙拿来，偷偷给芙秀送东西去。 福全拿了钥匙，带她去后院猪圈。可晚上太黑了，猪圈又臭烘烘的，她心里害怕，又嫌脏，半道就后悔了，自己管自己跑回屋里去。 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听见奶奶在后院喊出事了，才得知芙秀掉池塘里淹死。 她心里一直很害怕，可又怕大人责怪自己和福全，就不敢说。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会害了芙秀，心里很难过，很伤心。 说完，这姑娘就呜呜的哭起来，那眼泪掉的别提多真。 可这些话，罗芙馨是一个字都不信！ 周菁菁会同情周芙秀，还给她送东西？怎么可能！说她是为了去看芙秀的惨样，她还更信点。 不过周菁菁会是那种为了看别人的惨样，而叫人偷钥匙，摸黑去猪圈的人？ 正如她自己所得，天那么黑，猪圈那么臭，她害怕了，嫌脏了，就跑了。这一句才是她会做的事。 这一番话里，感情全是假的，但事情却是半真半假，真假半搀。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得把周福全也找来，问一问。既然昨晚是他们俩搞得事，那么口供两相对照，就能知道真假如何！ 然而，周福全却找不到了。 这个傻小子天天在外面乱跑，跟个地老鼠似得。平时看不到人影，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自己就从地洞里钻出来，回周家吃饭。 反正他到了饭点就会回来，罗小兰也就不在意他去哪儿玩。 可从昨晚到今天，从早饭到午饭，周福全都没有回家吃饭。 如此一说，众人才发现，周福全竟然也失踪了。 这下好了，找着了姐姐，丢了弟弟。 于是村里只能再组织人手，开始寻找周福全。可找遍了全村上下和周边地区，尤其是池塘和山沟，都没有找到周福全。连同他从罗小兰那儿拿走的猪圈钥匙，也一并消失不见。 这下，就成了“死无对证”。 这一边找不到周福全，那一边周老大一家要回城里去了。 虽然周菁菁身上疑点重重，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周芙秀是被人所害，也就等于案子不会进入刑侦程序。 既然不是刑事案，自然就没有嫌疑人。 周老大一家要回城，谁也没权利拦。 第657章 ：周福全背锅（四更） 可他们一家这样急巴巴的要走，终归惹人怀疑。 尤其是这周芙秀跑出猪圈的事，就是周菁菁起的头。虽然根据她的口供，最终导致周芙秀跑出猪圈的是周福全。可要不是她挑弄是非，这个周福全也不会去偷钥匙。 说来说去，她是脱不了干系。 然而这份干系至多就是大家嘴巴上谴责两句，即上不了民事，更上不了刑事。除了让她低着头走过村子，匆匆忙忙跑了之外，根本毫无痛痒。 罗芙馨感到很气愤，但也很无奈。 她毕竟是前世做过高管的，对情况分析比常人更快更严谨。 周菁菁会故意害周芙秀么？有可能。但杀人，而且还是预谋杀人，那不可能。周菁菁撑死也就是个有点坏心眼的刁蛮姑娘，要她杀人那是根本不可能，她没这个胆，也不至于坏到那个份上。 但这件事她肯定没说实话！她看似主动坦白，但其实是把锅都甩给了周福全。说是周福全开锁放走了周芙秀，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究竟是不是周福全放走的人，大概就只有她和周福全知道了。 可事到如今，找不到周福全就跟拼图始终缺一块，真相永远拼凑不全。 以及，周芙秀逃出猪圈之后，又怎么会走到一里外的鱼塘去，究竟是怎么落水的，也不得而知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坚持要把芙秀送到市里是做尸检，用更好更先进的检查手段再查一遍。 真相可能永远不会拼凑齐全，但能多知道一点，总比少知道强。 周芙秀的尸体被装在裹尸袋里，跟随公安同志一道，送往市里的检验中心。 随着她的离开，罗家岙再次恢复了平静。 “逃离”了罗家岙的周菁菁心有余悸，紧紧的依偎在母亲怀里。 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只是想搞一个“恶作剧”，让周芙秀大闹一场，给爷爷和爸爸找点麻烦。 如此而已。 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周芙秀竟然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掉进池塘淹死了。 这岂不就等于是她害了周芙秀一样？ 不，不是的，这根本不关她的事。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找借口。 虽然是她偷偷把锁打开了，可她又没告诉周芙秀，对方怎么会知道锁开了？她既然不知道，又怎么会开门跑出去？ 而且当时那么黑，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把锁开了，也说不清楚。 一定是周福全后面又捣了鬼，把自个亲姐姐给放出去了。 对，一定是这样。 都是周福全的错，跟她无关！ 她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渐渐的，就真的相信了这套说辞。 在周家老宅里，一直冷冰冰的宋梅突然主动叫住他，还把他带到老三家的空屋子里说事。周连贵就知道事情恐怕跟自己有关系，只是万万没想到，捣鬼的竟然是女儿菁菁。 对于女儿的“自作聪明”，周连贵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可这是他的女儿，要是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必须得想办法把女儿身上的嫌疑都摘清，如此就有了周菁菁面对公安同志的那套说辞，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周福全这个十来岁孩子的头上。 至于对方信不信，反正他这边是一口咬定，情况就是如此，绝不改口。 周福全在村里是劣迹斑斑，又是个傻小子，他说的话谁也不会信。而且周菁菁基本说的都是事实，除了偷偷开了锁这一点。 但恰恰就是这一点，才是导致周芙秀死亡的关键。 可是这一点除了她自己知道，他和宋梅知道，其他人是一概不知，就连偷了钥匙的周福全也不知道。 这钥匙既然是周福全偷的，那这黑锅他来背是再合适不过。 事情眼下就算是这么抹平了，可对于这个惹是生非的女儿，他真是越来越不耐烦。把母女两个送回家之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去哪儿，也没任何交代。 宋梅知道他在生女儿的气，可她一点不觉得女儿有错。 菁菁就是个孩子，得知周芙秀被关在猪圈里，觉得好奇想去看看，这有什么错？ 孩子心善，想要偷偷开了锁，放周芙秀出来，这就更没错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要怪就怪周家自己做的孽，老爷子不念亲情，把亲生孙女关猪圈里。 再说了，偷钥匙的是周福全。说不定菁菁记错了，压根就没开锁。是周福全开了锁，把自个亲姐姐放出去，毕竟人家是亲姐弟嘛。 说来说去，都是周家自己的错。是老爷子自己养出的“好儿子”，养出的好孙女，好孙子，自己人害死自己人，怪的了谁？ 要说菁菁也是倒霉，是被周家给连累了。还有他也是，非要她们跟着一块回老家，这下惹上这种晦气！不回去，不就没事了。 反正说到底都是周家的错，跟她们母女两个一点没关系。 至于周芙秀的死，她就更不放在心上。死了就死了呗，横竖又不是自己的女儿，用不着她去心疼。 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想想怎么怎么提醒周连贵，给领导再送送礼，把位置挪腾挪腾。去年分房因为老三家的事，错过了。明年还有一次分房，可不能再错过。他的位置要是能挪腾一下，能分到的房也会更好。 只要她还是周太太，他能获得的那些权力和地位，就都得分她一半。 至于外面那个小妖精，就是出钱出力的蠢货，留着也好。 等解决了房子，她还得盘算这给菁菁安排个工作。大专三年，眨眨眼就过去了。好工作可不容易找，一个萝卜一个坑，得提前打好招呼才行。 宋梅心里打着无数的小算盘，罗家岙那点事，早就被她扔在脑后。 对于这一点不知错，还死不悔改的母女俩，周连贵是无话可说。 反正他是越来越烦这母女俩了，也越看她们越不顺眼。 如今他有了丁萌萌，更加懒得在敷衍这对母女。他和宋梅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如今就是貌合神离！要不是闹离婚影响工作和升迁，他早就提离婚。 第658章 ：周老三讹钱 周连贵是周老爷子的种，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年轻的时候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坑了亲弟弟。到如今，自然也可以为了自己有个儿子去坑宋梅。 只不过考虑到他还要在体制内更进一步，暂时不能惹出什么生活作风问题，故而心中厌恶宋梅，却不能奈她何。 两人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夫妻关系，过同床异梦的日子。 对宋梅有了舍弃，自然也看不上原先的宝贝女儿周菁菁了。 在他看来，周菁菁已经被宋梅养坏了，压根不跟自己一条心。何况，女人将来是要嫁出去的，说到底还是外人，不比得儿子是要留在家里顶门户，那才是真正的亲人。 他有了丁萌萌，再加上母亲罗小兰总是长吁短叹的说什么香火男丁的话，心里早就开始松动起来，有了别的想法。 要是丁萌萌能给他生个男娃，那该多好！ 萌萌年轻漂亮，又知情识趣，她要是给他养个男孩，那一定会是个漂亮聪明的儿子。 到那个时候，他有了儿子，就有了香火，人生就圆满了。 想着圆满的人生，他就更不想待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只想到丁萌萌那里去，享受真正的温暖。 周家老三的破事还没完没了，这周老大又要这幺蛾子，由此可见，周老爷子的家教是真的 有问题。养出老大老三这样的，不足为怪。反而是老二周连富的忠厚老实，实属难得。 这也就难怪周连富在周家格格不入，被全家不喜。这不是他的错，实在是周家一窝子坏种，他成了异类。 因为周芙秀的事，罗家岙整个新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农村人又比较迷信，周芙秀生前被罗家岙的人打过骂过，受过不少欺负。如今她死了，还不是好死，是掉水里淹死，这就是横死。 横死的人死了会变成厉鬼，专门找生前跟她不对付的人报仇。 再加上她曾经扬言要吊死在祠堂里，发誓做鬼都不放过罗家岙的人，诅咒全村人。 本来罗家岙人心里就有鬼，再加上有人故意造谣造势，一时间各种谣言纷纷出笼，把周芙秀描绘成一个极凶极煞的厉鬼形象，分分钟就要从阴曹地府爬出来找人报仇，吓得是人心惶惶。 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神婆神汉，趁机大搞迷信活动，引得一些老头老太，在村里又是烧香又是念佛，闹的是乌烟瘴气。 眼看着村里这一派乱象，村长和小支书是看在眼里心在心头。 可好似老天爷还嫌他们不够烦的，一直跑得没影的周连喜也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要找承包鱼塘那户人家的麻烦，管他们要赔偿！ 这可把那户人家给气坏了。 好好的一池塘肥鱼，就等着过年过节的日子卖了挣钱。哪知道掉进去一个脏婆娘，把一池塘的鱼都给玷污了。如今外面都说他们这池塘里养的鱼有毒，吃了就会染脏病。直接导致今年罗家岙乃至附近十乡八里，过年过年谁家也不要鱼了。 往年讲究一个“年年有鱼”，谁家过年桌上能没条鱼？可今年不行了，宁可无鱼，也总比吃了鱼惹脏病强。 没人买鱼，连带捞起来送到城里去也不行。因为这被“污染”的臭名已经传出去，连带收水产的也绕着罗家岙的鱼塘走。 这户人家承包鱼塘，买鱼苗鱼饲料都花了好几千，这下都打了水漂了。 人家损失惨重，恨不能找周家要赔偿。 哪成想，他们还没跟周家要钱，这不要脸的周老三，倒跟他们伸手要钱了。 天理何在！ 可周老三既然敢从地洞里钻出来冒头，自然是有恃无恐。 原来他是跟罗家岙附近这一片的“佛头”狼狈为奸，准备要讹人。 罗家岙这个“佛头”靠“周芙秀作祟”这一单，吃了个盆满钵满。可世上哪有人嫌挣钱多的？他吃过了那些无知村民的香火孝敬之后，就寻思着继续用周芙秀的名头，找罗家岙几个大户也讹一笔。 这个“佛头”原本就是村里的一个闲汉，因为不想卖力气做农活，就假模假式的搞剃度，说自己出家当了和尚。其实背地里照旧吃肉喝酒，一点不忌。 这个经书都背不全一本的假货，就靠着一张能舌绽莲花的巧嘴，到处骗香火钱。 佛头眼看着罗家岙几户勤快能干的人家，靠着勤劳的双手致富，盖新房娶媳妇挣了钱，心里那是既羡慕又嫉妒。 要他靠劳动挣钱致富，那是万万不能。可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和一肚子鬼心眼，就指着坑蒙拐骗，挣钱发财。 骗的了钱，就到周连喜的赌局里去玩耍，一来二去，两人还成了莫逆之交，惺惺相惜。 后来周连喜坏事跑了，村长又组织人端掉了赌窝，又引来公安整治村里的治安，一扫各种乌烟瘴气妖魔鬼怪。 这佛头眼看时局对他不利，就也赶紧夹着尾巴躲起来。 过年出了周芙秀这桩事，这佛头就觉得机会来了，要拿死人做筏子，骗一波香火钱。 光是骗几个无知老头老太的钱，哪里填的满他的无底洞。要坑就得坑罗家岙几户有钱人家，那才是肉多。 他想借机发财，周连喜躲在城里也正愁没钱，两人一碰头一合计，就一拍即合。 头一个要讹的自然是承包鱼塘的这户人家。 周连喜是周芙秀的亲爹，打着给女儿要说法的名头，出头当一个苦主。 他在明，佛头在暗，煽风点火，给他造势。一时间，村里就传起谣言，周芙秀头七必要作祟，而且头一户倒霉的人家肯定是承包鱼塘那户。毕竟，她是在那户人家的池塘里淹死的。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户人家的池塘害死了她，她自然要找他们报仇。 这可真是一派胡言！倘若人真能死后有灵，变成厉鬼作祟报仇，那想必周芙秀头一个会去的人家一定是周家。毕竟造成她短短二十年不到悲剧人生的罪魁祸首，除了周家还有谁？ 可惜周芙秀死了就是死了，非但不能给自己争一口气，也根本无法作祟报仇。 所以死了还不得安宁，要被别人利用，去敲诈勒索。 第659章 ：周连喜挨揍 承包鱼塘的人家自然是不肯受周连喜勒索，可“三人成虎”，佛头煽动无知群众，在背后造势，搅得人心浮动，惶惶不安。 谁家没有小孩老人？谁吃五谷杂粮，能不生病？可如今，老人家多病，小孩子夜啼，都成了周芙秀作祟的证据。 再加上周连喜胡搅蛮缠，能为了钱躺人家大门口耍无赖，甚至跑到人家家里去脱裤子就拉屎，闹得别个大人叫小孩哭老人气女人羞，真真是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更有受到骚扰和蛊惑的相邻和其他村民，也渐渐惧怕起“周芙秀作祟”和周连喜的无赖，纷纷劝这户人家花钱消灾，息事宁人。 再加上又佛头在背后支持，全村的闲汉八婆都跟着一块嚼舌头看热闹，非但不说周连喜无耻，反而说这户人家不敬神鬼，必要倒霉。 这户人家承包鱼塘发了家挣了钱，村里本来就有眼红心馋的。这会子看人倒霉了，也上赶着踩一脚，说点破坏，发泄心头的怨恨。 说的人多了，仿佛这户人家真成了不敬神鬼，缺德冒烟，所以才惹上灾祸。而周连喜也真成了受害的苦主，渐渐惹人同情起来。 这户人家的家主还想要咬牙争一口气，可架不住周连喜是个没事干的无赖闲汉，有的是时间闹腾。可他们是要正经做活过日子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天天被人堵着门口闹。 承包鱼塘的这户人家，也就熬不住，服了软，赔了钱，息事宁人。 周连喜一开口就要了五千块，差点没把那户人家的家主给气死。讨价还价之后，总算是扯皮到两千块。 那户人家一次付清，而且要他写下文书，签名画押。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拿着他那个死鬼女儿的名头要他们赔钱。 只要给钱，写什么都没问题。哪怕是要周连喜管别人叫亲爹，只要钱给够，他也照叫不误。这人就这么无耻！ 这人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未必是你有理，就能获胜。无耻之徒往往能靠着闹事和耍无赖，最终把有理的给活活拖死。 到最后无理取闹的反而成了赢家，有理的反倒输的一塌糊涂。 得了钱，周连喜是喜笑颜开。 说起来也是鬼迷心窍，得了钱他就手心发痒，扭头就跑到赌场去玩两把，试试手气。 这赌窝就在罗家岙附近！村长当初带着人打掉了黄村的赌窝，也扫荡了一批赌鬼。可这班无赖混蛋那是春风吹又生，如今是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村子里，隐藏的更深了。 也就是周连喜这种资深赌鬼，才能摸到门道。 进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过过瘾就好。可没成想这一天他手气是特别好，压什么就中什么，把把都赢钱。 饶是“小搞搞”的赌窝，等他离开的时候，两千块已经变成了三千块。 赢了钱，周连喜心里很欢喜，觉得自己是运道旺。 可他却不知，他赢了钱，惹了眼，打从赌场出来，后面就跟上了尾巴。 这两条尾巴自然是在赌场里输急眼的赌鬼，看到他赢钱，就起了坏心。要说这场祸事也是周连喜自作孽，毕竟这两赌鬼之所以会变成赌鬼，就是当年被他在黄村搞得赌局给拖下水的倒霉蛋。 见了他，那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找上他，不仅是为财，也是报仇。 周连喜一边走还一边美滋滋的唱小曲。心里想着这两钱说好了跟佛头是一人一半，如今他小试手气，自己那一半就翻了一番，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尝到了这个甜头，他自然是还要跟佛头好好商量商量，再继续讹下一家。只是下一家用什么名头讹，有点费思量。 可恨人只能死一个！要不然今儿个周芙秀死这家池塘里，明儿个死那家农田里，后儿个再换一家，他不就天天有借口跟人要钱了。 他在前头走，那两个就在后头跟着。等到了僻静的山脚下，两人就从背后扑上去，拿麻袋套了周连喜的脑袋，用麻绳把他五花大绑，然后一顿拳打脚踢。揍得他是嗷嗷乱叫，直喊“好汉饶命”。 这两个倒也没想要他的命，虽然恨极了，可两个赌徒能有多大力气，天天熬夜不睡觉三餐不济，瘦的跟竹竿似得。 一顿打下来，周连喜怎么样不知道，他们也喘的够呛。 这两人主要是为财，打了一顿出了气，七手八脚的把他身上的钱全掏了，就扔下他自顾自跑了。 周连喜起初不敢挣扎，等听到打他的人跑了，这才用力挣脱麻绳，把头上的麻袋扯下，露出鼻青脸肿的模样。 身上这顿打还则罢了，他兜里那三千块没了，才叫他肉痛。 他也不是个傻子，平白无故走道被人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别个是跟着他来的，而且知道他兜里有钱。 那么谁能知道他兜里有钱？谁能这么一路跟着他？ 自然是赌场里的人。 所以他扭头就往回走，要去赌场里找抢钱的人，把钱要回来。 可自打他被人抢了钱之后，就开始走背运。刚走到半道，就遇上了黄村一霸。 黄村一霸看到他，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到周芙秀传染给自己的脏病，他就恨的牙痒痒。可惜周芙秀是死了，尸体也给运到城里去做解剖，算是叫人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他多少也算是出了气。 可这个周连喜，当初一出事就跑了个没影，叫他至今还憋着一口气。 这会子狭路相逢，那还有什么说的，揍就是了。 黄村一霸之所以能称霸，自然是有一膀子力气。虽然如今他得了病，没以前那么有力，可揍周连喜这个半老头子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就把心里这口气化成一股旋风巴掌和拳头，照着周连喜的脸和肚子就开练。 好这一顿打，给周连喜的脸是开了酱料铺，红的紫的青的黑的，蓝洼洼，绿油油，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周连喜鼻子都叫他打断了，牙也掉了四五颗，眼皮也肿了，腿都瘸了，被揍得七荤八素，倒地不起。 第660章 ：周芙秀讨替代 黄村一霸是恨不得要他的命，可也知道杀人是要吃枪子的，为了这个无赖，不值得。 于是痛揍一顿出了口气，就扬长而去。 周连喜倒在路边，压根没人理睬，这一晕就晕到了傍晚。 他是被冻醒的，醒来迷迷糊糊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往回走。 他晓得自己伤的不轻，得找人帮忙送医院。可罗家岙乃至附近几个村子，看见他都跟看见狗屎似得，没人会搭理他帮助他。 所以他摇摇晃晃的就去了佛头那儿。 佛头正等着他拿钱回来，两人平分。结果等了又等，都不见他来。有听人说周连喜拿了钱，掉头就去了赌场，说不定这两千块钱早就让他给赌光了。 佛头是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正要出去找他要钱。 结果这人就摇摇晃晃的来了。 好这一看，哪里还有个人样，都给揍成猪头了。 看他这幅样子，佛头心里是越发认定，他把钱都在赌场里输光了。要不怎么会被人揍成这个模样？ 周连喜跌跌撞撞往里冲，佛头一把将他拉住，直接问道。 “周连喜，钱呢？” 周连喜耳朵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就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见。 可落在佛头眼里，摇头就是说“没钱了”。 心里那个气啊！这个混账，输光了他自己那份，随便他。可问题是还有他那份呀，把他那份也输了，这可不行。 于是就拉着他的胳膊喝道。 “钱呢？是不是让你给输光了？不行，你必须把钱还我。我的那份，一分都不能少。” 周连喜耳朵里嗡嗡响，脑子也糊里糊涂，而且胸口又闷又疼，还反胃。他听不清眼前这人说了什么，只想叫他走开，他要个地方躺一躺，休息一下。 他伸手叫佛头走开，落在对方眼里就像是要打人。 佛头心里不恨。 “你还想打人？我去你的。”就伸手把他一推。 他顺势就倒下去，也是寸，脑袋咣几就撞在桌角上。 好这一下，就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佛头起初只顾着自己生气，还以为他是故意赖在地上耍无赖，就指着他鼻子又骂了几句。要不是还要留着这家伙继续讹人，他恨不得把人轰出去。 等过了一会，见他连哼哼都不哼哼，心里才开始慌起来。拿脚踢了踢，一点反应也没有，赶紧蹲下去，把人扳过来。 这一扳过来，赫然看到他脸色发紫，七窍流血，已经没气了。太阳穴上一块老大的乌青，显然就是刚才磕到桌角那一下。 这下可慌了神。 佛头跳起来要往外跑，去喊人，走到门口赶紧停住。 这人是死在他这儿，又是因为被他推了一把，撞到桌角。这就等于是他杀了人啊！ 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还想挣大钱发大财。所以不能喊人，也不能让人知道周连喜死在自个这儿。 幸而他住的偏僻，这会子天也黑的差不多了，几乎没人看到周连喜进他的屋。 所以这佛头就拿了个装化肥的大麻袋，把周连喜的尸体装了，用麻绳捆住袋口，先堆在墙角，用杂物盖住。 随后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等到半夜，夜深人静，这才偷偷背着麻袋出门，往山里去。 这一阵都在闹“周芙秀作祟”，天一黑外面就都没人了，都怕惹上邪祟。 正好方便他扔周连喜的尸体。 本来佛头是想把周连喜背到山里都埋了，可不知怎么的，在外面转了个圈，迷迷糊糊就到了周芙秀落水的鱼塘附近。 夜里的寒风一吹，顿时透心凉，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直发毛。 他天天骗别人说周芙秀要作祟，自己压根不信。可这会深更半夜到了鱼塘边，却也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可周连喜的尸体是不处理不行。 他牙一咬，心一横，索性把麻袋解开了，伸手提溜着麻袋的两个角，往上用力一拽。 就听见“噗通”一声，周连喜的尸体掉进鱼塘里。 反正已经造起势，说周芙秀要作祟，找人报仇。不如顺势推舟，就说这周连喜被他亲生女儿找了替代，所以掉进池塘淹死了，正好应了作祟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找亲生父亲做替代，那还不是因为周连喜两口子打小虐待周芙秀呗。要不是他们两口子要卖女儿给老光棍，这孩子能跑到外面去干哪行？ 说来说去，这世上周芙秀最恨的人，就该是这两口子。 如此想着，佛头也感觉自己仿佛是替周芙秀报了仇，是在伸张正义。 于是赶紧把麻袋和麻绳一收，合掌朝四周拜了拜，扭头跑了。 跑回家，把麻袋和麻绳都扔到茅厕里。又把家里的钱都搜了搜，全装口袋里，然后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这一晚，整个罗家岙都静悄悄的，就连平时爱叫的土狗，也都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发。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早起的村民推开紧闭的大门，整个村子这才渐渐恢复了生机。 昨晚发生了什么，村里无人可知。 直到承包鱼塘的那户人家赶早去看自家鱼塘，结果发现水里又多了一条死尸，当即是又气又慌。 怕又被人讹诈，都不敢喊人，先找了一根长杆毛竹，把这死尸赶到岸边，用力一挑。 这沉甸甸的死尸就咕噜一下翻转过来，露出真面目。 赫然就是周连喜。 看到死的是周连喜，这户家主当即呸的一声，骂了一句“活该”。再看到他鼻青脸肿，一身是伤的样子，顿时觉得蹊跷。 死人是大事，虽然害怕再被人讹钱，可死的是刚刚讹了钱的周连喜，就怕他们家也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还是赶紧去村里喊人，找村长打电话报警。 好么，这才刚过了正月，县里的法医和公安又来罗家岙了。 得知周连喜跟他女儿一眼，也掉进鱼塘淹死了，罗家岙乃至附近的村民都闻风而来看热闹。把这鱼塘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因为周芙秀的事，村长和小支书也有了经验，组织村民把鱼塘附近都围起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免得再次破坏现场，给公安同志破案添麻烦。 第661章 ：顺藤摸瓜 县里的公安和法医赶到现场的时候，周连喜已经叫人捞上来，尸体就摆在岸边。 旁边有个头发花白的小脚老太太，坐在地上拜天拜地的哭嚎，一看就是死者嫡亲的亲属。 在她身边围着两个壮汉，一脸警惕。仿佛这小脚老太太是个会变形的妖怪，随时会跳起来作乱。 也难怪他们如此严阵以待，实在是罗小兰脑子糊涂，破坏力极强。 村长再三嘱咐，必须把人看守住，不许这老婆子捣乱。 村长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罗家岙一连死了两个人，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知道要保护现场，保护证据。 村民们都给隔开老远，一个个踮着脚指指点点。 罗小兰是听到有人说鱼塘里又死了人，就颠着小脚过来看热闹。哪知到了现场才知道，这死的又跟她有关，正是她最最心爱的小儿子。 而且，周连喜那一头一脸的伤，又被冷水泡了一夜，都没法看了。 这老婆子一屁股栽倒在地，人都吓傻了。 她哭着喊着要跑过去看自个的儿子，却被村长安排的人死死拦住。心里是又气又急，对着那些村民就破口大骂，不仅要骂那些拦着她的人，她还要找鱼塘的主人，要找他们拼命。 她的儿子是在别人家的鱼塘里淹死的，那就要那家人偿命。 她不说这话则以，一说这话，那承包鱼塘的人家气得也是火冒三丈。 周家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尽可着他们家承包的这个鱼塘死。这女儿死完了，亲爹也死里头，下回是不是该换周老爷子也跌里头死一个去？ 这还有完没完了？ 他们还好意思跟别人要赔偿，他还想找他们赔偿自己承包鱼塘的损失呢。 这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他这鱼塘的名声都臭到底了。这往后谁还要吃这鱼塘里养出来的鱼？他承包的款子就算是打水漂了。 他还冤枉呢！ 还想要他赔钱？好啊，要多少？他乐意给。 可就怕周家人有没有这个命花这种缺德钱！不信，就看看周连喜的下场。 说起周连喜的下场，围观的村民也是窃窃私语，脸上表情十分诡异。 本来这一阵村里到处都在传周芙秀死的冤，心里有怨气，肯定要出来作祟。结果她还真出来作祟了，这一出手就把自个亲爹给害死了。 也怪不得村民们如此联想，实在是周连喜死的地方太寸了。天下这么大，哪儿他不能死，非得死在周芙秀淹死的鱼塘里。 这可不赶巧了么！ 虽说死在这儿真是晦气了承包鱼塘的人家。可在思想朴素的村民眼里，这才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已到，那就是统统要报。 这不，周芙秀不就报仇了么。 农村人确实见识少，容易糊弄，三言两语就被挑唆的人心惶惶，相信这些“恶鬼作祟”的谣言。可农村人并不是傻子，也有自己最朴素的善恶观。 周连喜是个什么货色，罗家岙十乡八里谁不知道。 他拿着自个亲闺女的死讹人家的钱，就真以为罗家岙人心里不明白，谁才是还是周芙秀的凶手？ 就是他，和他那个同样脏心烂肺的老婆，还有周家那对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老东西！ 这种无赖死了，那就是活该。全村人拍手称快！ 周芙秀虽然是个作祟的恶鬼，可她替罗家岙人做了一桩好事，把这恶棍无赖给弄死了。 与她，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与大家，那就是为民除害。 因为罗家岙的人都怨恨嫌弃周连喜，所以人人都觉得他的死的好。这种无赖，死了就死了呗，谁还乐意去探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在公安和村干部眼里，这人不管是好的坏的，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周连喜的尸体是在鱼塘里捞出来的，可这人究竟是不是掉鱼塘里淹死的，那可不一定。 毕竟，他这一头一脸一身的伤，得有个说法。 尤其是太阳穴上那个老大的乌青，怎么看怎么诡异。 县里的法医初步调查了一下，就给了个出人意料的结论。 周连喜不是落水溺亡！他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了。 他嘴巴和肺里都没有水，鼻子里有微量的水，但喉部气管都没有水。如果一个人是落水溺亡，那不管是经过一番挣扎求生溺亡，还是被人弄晕了扔水里淹死，口鼻气管和肺里是一定会吸入大量的水。 像他这种情况，只能是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了。死人是不需要呼吸，也不会挣扎的，自然肺里是一点水也没有。 既然他不是淹死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以及，为什么会在这个鱼塘里？ 死人是不会走路，更不会自己往鱼塘里跳的，肯定是有人把他的尸体扔到这里来。那么这个人，又会不会跟周连喜的死有关？ 甚至说，就是这个人杀了周连喜？ 一下从意外变成了凶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虽然要确立这是凶杀案，还需要更多的线索。但县里这位老公安看来，这桩案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凶杀案。 当下就先让法医把尸体往县里的殡仪馆送，在那里进行进一步的解剖。 而他，这留下来勘察现场，顺便在周围走访调查一番。 这一次因为村长提前叫人保护了现场，老公安很快就找到了线索，得到了两个清晰的脚印。 但除了这两枚脚印，周围再没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就是到村里进行排查和走访。 根据经验，杀了人之后凶手往往会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人都有趋吉避害的心里，一旦犯了事，就想到跑。这个时候只要查一查周围有谁突然离开，十之八九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还别说，这一查，就把佛头给查出来。 佛头在县城里被警察逮捕归案，是在案发七天后。 佛头归案，最开心的就是承包鱼塘的那户人家，其次才是周家二老。 得知周连喜不是掉水里淹死，而是被人给杀死的。可真叫承包鱼塘的那户人家是又喜又惊。喜的是这回周家人可赖不着他们家的鱼塘了，不能再拿周连喜的尸体来讹钱。惊的是从意外变成了凶杀，那跟周连喜有仇的必然被人怀疑，而他们家首当其冲。 第662章 ：罗小兰生病 好在这户人家很快就洗清了嫌疑。 一则是佛头跑了，自己暴露了自己。二则是他们家有时间证人，证明周连喜死的时候，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周连喜的尸体已经经过了正式的法医检验，确定为他杀。周连喜身上有很多伤痕，对他的身体都造成了各种伤害，但直接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太阳穴上的那一下撞击。颅骨破裂，脑内出血，最终休克死亡。 不过等到佛头归案，老公安对比了一下他的身材和周连喜的身材，就意识到这案子恐怕还有第二个凶手。 佛头之所以会游手好闲，靠招摇撞骗吃饭，说到底跟他自身条件也有关。他长得极为矮小，人也很丑，左手还点残疾，属于先天的那种。 因为身体条件太差，根本干不动农活，可人又贪图享受，就整天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到处骗人骗钱。 相比之下，周连喜长得那可是周正多了。 毕竟有周老爷子的血统在那儿摆着，周老大能顺利参军入伍，自然也是模样周正。周连富又是当年罗家岙出了名的美男子，自然也是相貌堂堂，身姿挺拔。周连喜虽然比不上两位哥哥，可也比一般人强些。 只是他二流子的性格，再加上猥琐的脾气，好相貌也叫他自个糟蹋成了流氓样，叫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这么两个人摆在一起，说佛头把周连喜暴揍一顿，在砸了太阳穴弄死，实在叫人无法置信。 虽然佛头自己供述，是他不小心推了周连喜一把，他头撞在桌角上，就倒地不动。但法医也说了，虽然太阳穴那一下是导致周连喜死亡的直接原因。可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或轻或重的伤痕，也是导致他死亡的间接原因。 毕竟，如果不是周连喜受伤在前，佛头这么轻轻一推，怎么就能把人给撞死了？ 所以警方又跑到罗家岙去展开调查，这一查，就把那天在赌场跟着周连喜出来，打了他一顿抢了他身上钱的两个赌徒也给揪出来。 这两货被警察叔叔逮到了，随便一下就全交代，对抢劫和打人的事都供认不讳。 不过两人明确表示，他们打完人抢了钱之后，周连喜的的确确还是活着的。 根据他们两个的供述，周连喜当时的伤并不太重。 想来也是，这两个赌徒也就比佛头强些，又是奔着抢劫去的，根本没有要杀人的心。抢了钱，他们就跑了。而且，当时天还没有黑，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 然而根据佛头的交代，周连喜到他那儿时，已经是晚上五点半快六点的样子，天都快黑透了。而且当时看起来伤得很重，走路都摇摇晃晃。 从周连喜被抢劫的地方到佛头住的地方，走路最慢也只要不到半个小时。那么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周连喜又是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呢？ 会把人这样暴揍一顿，除了抢劫，那必定是有仇。周连喜身上的钱那会已经被抢光了，所以抢劫不可能，只能是寻仇。 于是，查询范围就锁定在周连喜的仇家这一块。 警察才刚锁定范围进行调查，那黄村一霸就跳进大伙的视线里。 他跟佛头一样，听到风声不对，就提前跑了，结果反而暴露自己。 然而他不是佛头，跑的没头没脑，很快就被警察就揪出来。他是二进宫三进宫的老油条，又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这人跑到外面就无影无踪，一时半会找不到了。 找不到人，这一块就只能悬着。 至于那两个赌徒和佛头，则很快就进入司法程序，陆续被判刑。佛头被判了故意伤人致死，起步价就是十年往上。那两个赌徒又是打人又是抢劫，抢劫历来是重罪，都是从严从重判处，两千块在九十年代初也算是数额重大。于是一个十四年，一个十一年，也是牢底坐穿。 这三个被抓被判，可是让罗家岙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拍手称快。 尤其是佛头被抓，村里被他拱起的那股子妖风谣言也荡然无存，消散的一干二净。 只是周连喜偏偏会被他丢进周芙秀淹死的池塘里这一点，仍旧给整件事拢上一层神秘的阴影，昭示着这个人世间确实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两个赌徒被判刑坐大牢，对这一片好赌的人也都是一个警醒，一时间村子里好赌的风气也好了很多。 周连喜死了，罗小兰大受打击，病倒了。她是常年不生病的，这一病就是大的。周老爷子赶紧把大儿子周连贵叫来，一块送老婆子到城里去看病。 这一查，竟然是“独个字”。城里的医生建议周家人送她到省城或者上海北京的大医院去看看，或许还有机会。 听到医生这么说，老大周连贵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看看，说得轻巧。那是要钱的，而且要很多很多钱。 为了那个倒霉老三，老两口的棺材本都没了。他虽然在城里当干部，可每个月拿的也是死工资。过过日子还可以，去省城大医院治“独个字”？那也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就算他手里有钱，他也拿不出来。家里的存折都是捏在宋梅手里。上回为了老三的事，他拿了家里的钱去贴窟窿。打哪以后，宋梅看着存折就跟看眼珠子似得，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想来想去，要弄钱只能找老二。老二家两个闺女倒是能挣钱，老二也是个有孝心的，亲娘要看病，不会不出钱。 可问题是，老二家的那几个娘子军可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成全老二的孝心，他家的娘子军倒是肯出钱。但说不得又要提两兄弟一人一半，他没钱，估计就得跟老三一样，给老二写借条。 老三现在是死了，一了百了，当初借的那一千五百块是不用还了。 可他还想长命百岁，可不乐意一辈子欠着老二的钱，一辈子在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个钱，他不出，老二也不能出。 第663章 ：一人一半 看病的时候，周老爷陪着罗小兰在监察室门口休息，跟医生说话的人只有周连贵一个。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放弃亲娘。当时跟医生说话的时候，心里也是蛮矛盾的。 一方面是心疼钞票，但另一方面也心疼自己的亲娘。 他又不是天生的忤逆不孝子，这么多年来，该给两个老人家的饭米钱和点心包，以及各种孝敬，一点也没少过。 得知亲娘得了这种“独个字”的毛病，做儿子的心里也蛮着急。 医生说去上海北京的大医院想想办法，他也心动的。 虽然心里也肉痛钞票，但这种事体碰到了也是没办法。做儿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 可有些时候，人心是一念善，一念恶。端看当时到底是动了善念，还是恶念。 打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周连贵想心里还都是善念。想着怎么弄钱给亲娘去大医院再看看，要是大医院的医生也说没办法，那只好死心。 可等他走到监察室门口，看到就亲娘罗小兰坐在监察室门口的长椅上，面孔白的像纸，气喘如牛。 可她自己这样痛苦了，还要抓着老爷子的手臂替老三委屈。 哭哭滴滴的要老爷子拿出钞票来，给横死的老三做一场法事，要和尚道士念三天三夜的经，超度老三的亡魂。 另外还要给老三买一副好棺材，做一个好坟头。终归是老三死的太冤，生前受了太多委屈，死了也要给他风光风光。 说来说去，终归她心里还是惦记着老三。 听到亲娘张口闭口都是老三，事到如今，老三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的这么难堪，堪称身败名裂。可他亲娘心里还是偏向老三！ 他这个做老大的，真是心寒到底。 得，既然亲娘这么欢喜老三，那就不如就让他们母子两早点团聚吧。 就这一念之间，周连贵就抛弃了人伦亲情，人心向恶了。 周定胜被自家这个糊涂婆娘缠的的心烦头痛，看到大儿子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赶紧喝住老婆子的胡言乱语。 “老大出来了，先问问他你的病到底怎么样？老三的事体，随他去，你管好自己要紧。” 老三怎么样，他是真的没心情也没力气去管。 横竖还有两个儿子，老三就是再有不是，那也是他们两兄弟的亲弟弟。如今老三死了，死者为大，两个哥哥帮忙操持一下身后事，也是应当应该。 他现在只关心罗小兰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这种关心也并不是出于什么夫妻感情，他对罗小兰就没什么感情，不过是找个女人过日子，生孩子传宗接代罢了。 可他如今老了，将来的身体只会一天不如一天。要是罗小兰有啥不好，那谁来照顾他的生活？ 只有罗小兰好好的，他才能继续当他的周老太爷，每天有饭吃，有衣穿，家里啥都不用管。 周连贵心里有了主意，自然不会告诉他们真话。只说罗小兰是胃不好，医生开了点胃药，回去吃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听到只是普通的胃病，周家老两口都放了心。 尤其是罗小兰，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更有底气跟周老爷子磨，要他为老三风光大葬。 她一提周连喜，周连贵就脸色发沉。 “妈，你能不能不要犯糊涂了。老三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地痞无赖，泼皮瘪三！老三死了，罗家岙多少人拍手称快。你还要给他风光大葬？你就不怕我们周家的老屋被罗家岙的人推到拆白吗？” 他变了脸，罗小兰就缩了缩脖子，小声呢喃。 “他……他们敢！” “他们不敢，我敢！你不怕丢脸，愿意叫罗家岙的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我怕。我要脸，我不等别人家来扒屋推墙，我自己动手。为了一个老三，你是不是要让我们全家都丢尽脸，被人赶出罗家岙才高兴？老三是你的亲儿子，我和老二难道不是？你怎么不为我们两个想想？不为老头子想想？老三的事体，你不用再管。怎么弄，我和老二会处理。你要是执迷不悔，那你就跟老三过去。”他气鼓鼓的甩下狠话。 周连喜都死了，罗小兰还怎么跟他过去？除非她也当即死了，倒是能马上母子团圆。 可罗小兰也不舍得死，她还想继续活着，继续享大儿子和二儿子的福。 她这么不依不饶的作，一方面是真心疼小儿子，另一方面也是发泄心中的怨气。 正如周老大说的，周连喜死了，罗家岙是人人拍手称快，个个都说死得好。这都不是背地里说，就当着面说。可见这个周连喜在罗家岙是真真正正的人憎狗嫌，不得人心！ 她一个人斗不过这全村的嘴，就只能生闷气，回头往自个家人身上撒气，发泄怨恨。 说到底，就是怂，只知道窝里横。 哪知窝里的两个男人也不受她这个气，她这口气就憋在心里，憋出毛病。 这会子，老爷子和大儿子都发了狠话，她就偃旗息鼓，蔫头搭脑的回家去。 周连贵把周家老两口送回罗家岙，周连富立刻就赶过来，询问罗小兰的情况。 谎言已经出口，覆水难收。周连贵是一回生二回熟，面对周连富，神情自若的表示，罗小兰只是普通的胃病，吃一段时间的胃药就会好。 他这么说了，周连富也就放了心。 城里医生开的药，周连贵都拿回来了。大部分确实是调理肠胃的药，只有一种药是真正针对罗小兰那个毛病的药。 可这拢共二十来片的小药片是用一个药房的白纸袋装着，上面只写了服用剂量，没有标明名称。 罗小兰不识字，反正周老大说怎么吃，就怎么吃。 周老爷子也不会想到儿子会骗自己，就每天监督罗小兰吃药。 这些药虽然治不好她的病，可也确实能缓解病情。吃了一段时间，罗小兰就感觉自己好多了，还以为是真治好了病。 周定胜管着她，让她安心在家养病。周连喜和周芙秀的身后事，就全交给两个儿子去办。 第664章 ：遗臭万年 周连贵心里对周连喜厌恶至极，自然不会去认真操心这个混账弟弟的后事。索性全部推给老二周连富处理，说道要用钱的地方，也让他先垫付，到时候一起算总账，兄弟两一人一半。 得知老大把这破事都推给了自家丈夫，罗雪梅气得直跺脚，抡起扁担就要冲到城里去，好好跟这个周连贵算算账。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么？ 周家有好事，就头一个把周连富推开，说他是嫁出去的，不是周家人。 周家有倒霉事了，就头一个把周连富拉着，跟他讲兄弟情义，要他出钱出力。 真特么把他们全家当成傻子糊弄是不是？ 欺人太甚！ 见亲娘气得冒烟，罗芙馨就献计。 既然周老大说两兄弟一人一半，死了两个周家人，一家管一个，不是正好一人一半。 罗家自然是管周芙秀，周连喜就叫周老大管去。 小福星原本就打算管周芙秀的事，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没能在芙秀还活着的时候救下她，已经是个遗憾。事到如今，把周芙秀的身后事管了，也算是对她对自己都有个交代。 虽然管周芙秀的身后事还是要花一笔冤枉钱，可这样一来终归是叫周老大的如意算盘落空。只要能让这个精算盘的老大头疼，罗雪梅就觉得这冤枉钱花的不冤枉。 一拍大腿表示。 “这主意好，我去跟老爷子说。”晓得自家老公脸嫩，开不了这个口，所以她去说。 她兴冲冲就跑到周家去，见了周老爷子的面，就大叹苦水。先说造新房子花了多少多少钱，欠了多少多少债。再说小福星马上要考试，考出了就要上大学，要学费要生活费，又是一笔钱。又说她和连富挣钱怎么怎么不容易，咬着牙省下来的钱，都要留给福彬读书上学找工作娶媳妇。 挣钱这么难，花钱的地方却这么多。如今又要花钱给周连喜和周芙秀办身后事，他们家真是拿不出钱了。 要办，只能办一个。 两场身后事，两兄弟正好一人一个。老大是正经周家人，连富是嫁出去的，已经不算正宗的周家人。周连喜虽然被老爷子分出去了，可说起来也是姓周的，是正宗的周家人。他的身后事，应该由周家来管，连富不好跟老大抢着办。 按道理讲么，芙秀还没嫁出去，也算是周家人。可这不是连富心疼侄女囡，想表表心意。那不如就他们家负责芙秀，老大负责老三，正好一人一家，对半开。 周老爷子如今也不敢得罪这个二媳妇。 一则她是正宗的罗家岙人，周家反而是外来户。二则老二家就在村子里，跟他离得近。虽然他养老准备靠老大，可真当要紧辰光，喊得到的还是老二。 老二家的也没把事情全推了，到底还是管了一个。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有了周老爷子的同意，罗芙馨就跟着父亲，拿着周家的户口本和村里开的证明，一道去市里的殡仪馆领周芙秀的尸体。 上个月周芙秀的最终尸检报告就出来了。经过法医鉴定，她确确实实属于溺水身亡，身上没有值得怀疑的伤口和痕迹，正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至于她为什么会深更半夜跑到半山腰的鱼塘去，还掉进水里淹死，就不得而知。 当然，根据她患病的情况来看，即便不溺水身亡，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自杀的可能也不排除。 因为她得病是会传染的，根据规定，必须火化。 所以尸体出了冰柜就直接转去火化的地方，等罗家父女两个出来的时候，周芙秀已经成了骨灰盒的一堆灰烬。 周芙秀这一辈子，在周家就没享过一天福。如今死了，小福星是怎么也不忍心把她送回周家去。送回去，估计周家人也不会要。就算勉强收下了，也肯定是往哪里随便一埋，从此再无人去管。这还是好的，就怕周家人私下泄愤，把她骨灰扔了撒了，那才叫恶心人呢。 虽然人死万事空，可她自己是重生的二世人，心里终归还是希望芙秀死后能获得一点安宁和安慰。 城里倒是有公墓，可公墓要是无人祭奠洒扫，很快就成了荒坟，想想也渗人。 而且中国人讲究事死如事生，总希望死后有人祭奠，继续享受人间烟火。这不仅是生者对死者的美好祝愿，也是生者面对亲人死亡的一种心灵安慰和情感寄托。 她跟周芙秀虽然没什么深厚的姐妹情，可也希望她的骨灰能得到妥善的安排。 经过深思熟路，最终选择把周芙秀的骨灰盒寄放在了公墓旁边的灵骨塔里。这里有正规的寺庙，过年过节都会举行统一的祭拜和供奉，也有专人负责管理。 让芙秀在这里安身，想必她的灵魂也能得到一丝平静和安宁。 在缴费处一次性付了二十年的费用，罗家父女俩在灵骨塔前进行了简单的祭拜，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周连富回到罗家岙，心里倒是记挂着老三周连喜的后事。可罗雪梅天天管着他，不许他插手管着狗屁倒灶的破事。 周连贵是压根不想管老三的身后事，可老父亲把任务派下来了，他也推不开。 磨磨蹭蹭，一直磨到县里的公安给他打电话了，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趟殡仪馆。领了尸首，直接就拉火葬场烧了，连骨灰盒都不舍得买，就用个鞋盒把周连喜的骨灰装了，拎在手里。 他本来是准备拎着这一盒子骨灰回罗家岙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算是了结这桩破事。 可走着走着，心里就想起许多往事。想到罗小兰的偏心，想到老三无耻无赖坑人骗钱的破事，再想到因为自己没有儿子，爹娘就养着老三那个傻儿子当宝贝金孙，心里就烧起一把邪火。 都说人死了一了百了，可他偏不让老三一了百了，他要让周连喜死了也不得安宁，顶好的遗臭万年！ 眼睛一瞟，就看到前面有家公厕。 周连贵心中一动，嘴角一阵狞笑，拎着手里的鞋盒就钻进了公厕。 第665章 ：死循环 等到周连贵从厕所出来，手里的鞋盒就轻飘飘的，拎在手里一晃一晃，神态得意洋洋。 没错，他把周连喜的骨灰都抛进公厕的茅坑里，当真让这个弟弟“遗臭万年”去了。 拎着空鞋盒走在路上，他心里是真痛快。 可走着走着，又不自在起来。 鞋盒空了，骨灰没了，回到罗家岙怎么跟父母交代呢？ 想了想，就赶紧从路边的花坛里抛了一抔黄土，用塑料袋装了，搁鞋盒里冒充骨灰。掂了掂分量，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那个糊涂亲娘最偏心老三，要是看到自个拿个鞋盒装老三的骨灰，肯定心里不乐意，会想着拿别的更好的东西装。这骨灰一倒腾，不就全露馅了？ 不行，他得先下手为强。 为了不让罗小兰挑刺，他特意跑了一趟集贸市场，在市场里买了个腌泡菜的瓷坛子。花里胡哨，还怪好看的。 把那装着黄泥的塑料袋搁泡菜坛子里，冒充骨灰坛。 再扯了两尺花布，把这泡菜坛子包起来，抱在怀里。 嘿，更像那么回事了！ 平白无故有多花了几块钱，要是一开始他肯定心疼。可如今，一想到老三在公厕里跟米田共一块遗臭万年，他心里就乐开了花。 也就不介意为这点小小的痛快多花几块钱了！ 回到罗家岙，他就抓紧时间给老三“入土为安”。 罗小兰看到这花里胡哨的骨灰坛就哭得是稀里哗啦，她心疼她的宝贝儿子。 周连贵当然不能让她捧着这假货没完没了，就以要抓紧时间让老三“入土为安”为由，早点把这坛子弄山里去埋了。又说大操大办会惹众怒，周家在罗家岙为了这个老三已经丢尽了脸，惹足怨气，如今老三死了，要是再大办，指不定罗家岙的人要怎么大闹白事呢。 为了让老三平平安安入土，还是悄悄的埋了好。 真想办，也等风头过了，再办不迟。 他说的入情入理，罗小兰还当老大是重拾兄弟情，想明白了。 只有周老爷子晓得自个儿子的心，纯粹是拿漂亮话糊弄老婆子呢。不过罗小兰也是真糊涂，真烦人，能糊弄她不烦人了，他也好清静些。 把罗小兰糊弄住，周连贵就拎起泡菜坛子出门。雇了个邻村的老光棍，到周家的山里，随便挖了个坑，把坛子扔进去，盖上土就算完。 连碑也没竖，就戳了根木棍，算是做记号了。 还说这记号是留给周福全的，等他将来大了，可以给他爹迁坟办丧事。这个风光，是留给他这个嫡亲儿子的。 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除非将来周福全自己来管亲爹的坟，他这个做兄弟的反正是不会管的。 周老大扔掉了周连喜这个包袱，拍拍屁股就回城去。 罗小兰倒是心里记挂着小儿子，想去坟头祭拜，给周连喜送点酒饭，烧点纸钱。可她自个的身体都摇摇晃晃，病恹恹的，哪里爬的动山路。 就想着好好养好身体，等好些了，就给她这宝贝儿子好好办一场。 可惜没等她身体养好，周连喜坟头上插着的做记号的木棍，就被人拔了，不知扔到哪里去。他这坟头本身就是随便拍了两铲子土，雨一下，水一冲，地就平了，再没了记号，哪里还找得到。 不说周连喜这遗臭万年的可笑下场，但说日子一晃眼就到了罗芙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眼看高考只剩下一百多天的功夫，学校里各科老师都眼冒金光，恨不得把他们这班高三的学生跟太上老君在炼丹炉里炼孙悟空似得炼。 都说是“炼丹”了，可想而知该有多辛苦。 他们如今遭的罪，可一点不比炼丹炉里的孙悟空少。 每天发下来的试卷和各种练习册，堆在一起用火点了，能把全班同学都烤得熟透。 就这，老师们还不甘心。恨不得把大家伙的空余时间都占的满满的。顶好出了吃饭睡觉，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省掉，全用来做试卷和背重点。 小福星是真心不认同这种狂轰滥炸式的学习氛围，压力太大，疲劳作战要不得。再这样下去，没等高考把人逼死，人就得先崩溃了。 在她看来，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放松。这个放松不是说完全放松，而是要懂得放松心情，减轻压力，积蓄能量。毕竟高考是最后冲刺，倘若还没到考试，就先把人耗干了，那还有什么力气考试？ 更何况随着高卡临近，本身学生心理的压力就越来越大。还布置那么多的复习任务，导致学生无法保证合理正常的休息时间，一天天的累积下去，人能不垮？ 要知道是否能保证充足的睡眠和合理的休息，是保证人心理是否健康的关键因素。许多心理疾病的诱发，都跟失眠有关。 疲劳会导致学习效率下降，学习效率下降直接导致复习效果不佳，复习效果不佳就会让学生心里压力过大，而心里压力大了学生就会失眠，失眠必然导致学生无法好好休息，身体休息不好必然会疲劳，而疲劳又会影响学习。 整个一死循环，好不了了。 上一回她和任飞翔双剑合璧，顶住压力搞了一次减负，可因此得罪了全校老师，双双被撤职。 如今想要再搞减负，绝无可能。 姚金奎倒是因为看到上次“减负”带来的危机和机遇，最后一学期使用他“优秀教师”的权威，顶住压力给一班减负。 可效果甚微！毕竟减负这个口号太过于超前。此时主流的观念是“学习必须刻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越是到最后关头，越要卯足劲用力学。不少学生已经被带进了这种氛围里，主动开始死循环，拉也拉不出来。 你去拉他，跟她说这样不行，要停下来，不能再学了。只怕人家也不会觉得你是好心，反而觉得你是捣鬼使坏。 罗芙馨能做的，只是管住身边的人，不让她们也被拉进这个死循环里去。 第666章 ：办房本迁户口 就在罗芙馨奋战高考冲刺，学得水深火热之际。 轻纺城传来好消息，商铺和房子可以正式交付了！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这房子的钥匙就已经陆续交到几个购买商铺的大客户手里。万紫千红作为其中之一，自然也提前拿到了钥匙。 小福星搭了个顺风车，也提前拿到了商铺钥匙。可惜，芙贵人目前还属于万紫千红旗下，暂时分不开，这两间商铺一时半会还用不上。 虽然暂时用不上，但作为一个生意人，罗芙馨自然不会让房子白白空着。索性先租给了万紫千红做仓库，用来堆各种建筑装修材料。 毕竟，万紫千红上下都等着搬迁新址。拿到钥匙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搞装修，尽早搬迁过去，也好给轻纺城开展助助威。这毕竟是市里的重点扶持项目，他们也要为上面的大领导把把场面，表表忠心。 关于怎么装修，柏文强自然还是要找上她，取一取经。 然而小福星对于怎么装修没有任何建议，倒是对于公司各部门的位置和布置提了点建议。 像万紫千红这样生产设计经营销售一条龙的公司，一定要从一开始就把这些部门都彻底分开。这种分开不仅要从人员财务上分开，甚至还要从办公场所的安排入手，防止经营的部门插手设计部门，设计部门又影响生产部门。毕竟每个部门都有领导，到时候领导发话，底下人是听还是不听？没得惹出一团乱。 不如从一开始就彻底分开，大家各行其职。而且彼此都不在一块，眼不见为净。尤其是设计和销售这两块，顶好要隔开。 虽然现在设计这一块还不成体系，但可以提前划出来，暂时安排芙贵人和富贵人家两家公司使用。等将来芙贵人独立出去，富贵人家正好用这一块转成独立设计室。 生产这块主要在工厂，公司内部不需要安排太大的办公区域。但这一块也必须存在，上承设计室，下接销售部。 五间门脸的商铺，二层整个打通的话，足足有200平米，足够划分从设计到生产，再到销售和经营四块。 如何划分各个区域，让它们即独立又相互联系，就得他自个想了。 要是想不明白呢，可以找专业的设计室帮忙参考设计。 他自己做的这行，应该晓得设计室的重要性。这商铺怎么看都得用上一二十年，值得为设计花钱。 另外，因为公司有很多女职员，务必要多安排卫生间，以保证工作环境的舒适性和私密性。 万没想到她心里还记挂这公司有没有为女职员准备足够的卫生间，柏文强不知该说她是细心，还是思想独特。 在他看来么，公司装修就是要气派，让人一进来就觉得这公司实力雄厚，值得信赖，可以合作。 她提出的各部门独立分开又彼此联系的建议就很好，但这是对公司将来运作的建议，并不是对装修的建议。 装修这块，她竟然就只关心有没有足够的卫生间。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公司好不好，上不上档次，不能光提现在装修够不够豪华，店面够不够大上。客户上门，看得自然是这些外场面。可真正在公司里每天待着的，却是每一个普通员工。 正如她所说，公司里女同志多，确实得好好考虑她们的需求。能不能让员工安心舒适的工作，也很重要。 就譬如这个卫生间，她要不提，肯定会被他忽视。因为他是男领导，男同志上个厕所太方便了，真急了随便找个墙角都能对付。 他想不到女同志们的麻烦。 她不提，他想不到，到时候光把公司装修的富丽堂皇，结果员工上个厕所还得跑外面去，那可就闹笑话了。 这叫啥来着？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从这个多给女同志们安排舒适的卫生间发散开去，他都整个公司的构想就从原本的“富丽堂皇，气派十足”上跳脱开来。不仅要去考虑到员工的感受，也开始考虑客户的感受。 一旦有了这样的思路，找到设计师后该如何指定设计方向，就心里有谱了。 不过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小福星划分的是四块？既然已经有销售了，为什么还要经营？这不是重复了么？ 罗芙馨便给他解释。 销售是承接生产这块，产品做出来，肯定得想办法卖出去，这就是销售。 但经营并不是销售，经营这块其实不管怎么卖产品。或者说，经营这块包含怎么销售，但并不会直接去操作销售。 经营的主要服务对象，恰恰是公司本身。如何经营好公司，才是经营这块要管的。 也就是说，其实经营这块，其实就是公司的核心领导层。 柏文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奇怪，这一个个部门分开，怎么就没董事长总经理的地方了。原来他们这些领导都属于经营部门，统管整个公司，真正做决定的部门。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罗芙馨把他心里的乱麻都捋顺了，他终于心满意足，就准备告辞，去大展手脚开创新篇章。 “等等，我还有事拜托你帮忙！”小福星赶紧把他喊住。 “啥事？你说，我一准给你办的妥妥的。”还没问，柏文强就一口答应。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商铺既然交付了，不知道房本什么时候下来？我记得当初合同上写的是我姐的名字，索性做房本的时候，也直接写她的名字，将来好方便她和囡囡迁户口。这事得托你帮忙留心一下，能办的时候一块办了。我这边学习太紧，抽不出时间。” 当年说说好了三年之内大姐和囡囡的户口要迁出罗家岙，如今轻纺城的房子下来了，正好把户口迁了，囡囡可以到城里上幼儿园。 一听是罗芙蓉的事，柏文强自然是放在心上。 “行，这事我记着了，你放心。反正芙蓉妹子如今的关系都在公司里，房本下来公司也要去办理的，到时候都一块办了。” 第667章 ：高考来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七月。 除了1977年恢复高考的那一次，是新中国唯一一次冬季高考。此后所有的高考都是在夏天。 热浪滚滚，催动激情汹涌的青春。 十年磨一剑，一朝见分晓。能不能在这场决定终身的考试里击败千军万马，冲过独木桥，就看这三天的发挥了。 自打八十年代末搞起改革开放后，原本封闭的国内民众开始经历了一次次市场经济带来的浪潮冲击。 提前享受改革开放红利的南方大城市，因为做生意而发财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就有了“大学教授不如市场买茶叶蛋”的学习无用论。 但对于相对较为封闭，并未受到全面市场经济冲击的内陆城市而言。考大学，仍然是无数殷殷学子的最终目标。 彼时别说大学生，就是中专生都是国家包分配的。不仅上学的时候学费全免，而且每月还有国家补贴。学成毕业，国家还给分配工作。 当时的大学生那真就是国家精心培养的高等人才，待遇非常优异。 通过读书，参加考试，是无数学子，尤其是农村学生改变命运，成就自我的唯一途经。 而且，九十年代初大学还没有扩招，高考录取率不到百分之十。加上大专录取率，才将将能过十分之一，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此时的高考一共是七门课。语文和数学是主课，各一百二十分。英语，政治，化学，物理四门，各一百分。最后还有一门生物，满分是七十分。 这七门课加起来，总分是七百一十分。 这是理科的总分，文科总分略低，只要六百四十分。去掉物理化学和生物三门，改成地理和历史两门，少了生物的七十分。 但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都没有体育！这对体育细胞拙计的小福星而言，真是太幸运了！ 高一和高二的期末考试在七月五号就全部结束，成绩也发放到学生手里。七月六号要求除高三参加高考的学生之外，其他学生都离校放假。 整个教学楼都要被征用，作为高考场地。另外一所被征用的考场是市二中。这两个考场不仅要容纳本校学生参考，还将迎来不少外校生。 所有的教室都会经过严密检查，然后贴上封条，等待高考正式开始的那天，开放给学生和监考老师。 一高高三参加高考的是三个班级，应届的一班和二班，再加一个复读班。 原本三个班总人数本来超过一百人，可如今真正能参加考试的不足五十人。 进入高三下半学期之后，两个应届班人数就少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三十个不到。其中二十个都是一班的，剩下不到十个是二班的。 其他大部分同学都在高二下半学期和高三上半学期就退学，或者只毕业不参加高考。复读班的学生，也有一半人走不到最后，大部分是自己觉得成绩不理想，升学无望，主动退出了。 还有一小部分是无法承受最后冲刺的高压刺激，倒在冲刺线前面的一批学生。这批学生是最可惜的，眼看就要冲刺终点线，结果却偏偏倒下了。 但没有办法，高考就是如此残酷。 能坐在这个考场上的参加考试的，是真正的尖子生。这些学生不仅仅是成绩优秀，更是身体强健，心理强大。 但即便是如此，依照一高往年的大学录取过线率来看，也有将近一半的人会与大学失之交臂。 要不怎么说这考大学是优中选优呢。 这一场期待了三年的考试，对于罗芙馨而言，最终的感觉并不是紧张，也不是期待，而是“赶紧考完就结束吧”的解脱。 或许是因为上大学对她来说只是满足前世心愿的一种途径，并非唯一的途径。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 因为心里负担不重，所以考完一门，就意味着松绑一点，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一分。 所以不管成绩好坏，反正是越考越轻松，越考心情越好。 可对于把上大学当成改变命运唯一途经的其他学生而言，心里的压力就不同凡响。 考得好，那就是越考越有信心，越考越好。可一旦考砸了一门，那就直接影响剩下的考试。导致越考越遭，越考越灰心。 故而，走出考场的学生有些是欢天喜地，自信满满。有些则是蔫头耷脑，摇摇晃晃。 甚至还有考生在中途考着考着就崩溃的，直接就没办法继续考试了。这可比考砸一场还糟糕，中断考试就意味着这一科是彻底完蛋。能不能完成剩下的考试，也成了未知数，等于是提前结束了高考，而且彻底与大学无缘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其他参考的学生，还是监考的老师，都是满脸唏嘘，暗暗叹息。 在考试之前，罗芙馨就三令五申的警告柏丽娜和郑美丽，绝对不许对答案。不管是考得好，还是考的坏，总之考完一门，就立刻把这一门扔到脑后，不许在挂念。 为了估分，她们是要抄考试答案出来的。这答案出了考场，就统一没收，由她管着，不到考试结束，不许看，不许对。 柏丽娜和郑美丽对她是无条件信任，对她定下的规矩也是坚决服从。 夏天热，宿舍里没有电扇，更别提空调，又闷又热，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为了她们三个能安心考试，好好休息，同时隔绝杂音杂念。柏文强还特地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专门安排她们三人居住。 宾馆里有空调，还能冲凉洗澡，能让三个小姑娘在经历过地狱般的考试后，得到片刻放松和休憩。 不过，为了防止晚上开空调贪凉感冒，小福星还特地从药店买了双黄连和仁丹，每人一天一支双黄连和一颗仁丹，预防感冒和中暑。 学生们在考场里拼搏，考场外的家长和老师们，同样也在经历为期三天的煎熬。 第668章 ：学霸与学神的烦恼 高考年年有，大字不识一萝的农村妇女罗雪梅是从不关心这场国家大事。 然而今年不一样了，今年她的小闺女也参加高考，而且人人都说小福星会是罗家岙的第一位状元，而且还是女状元。 所以自打从电视里看到高考开始的新闻，罗雪梅整个人就变得失魂落魄，往日里极利索能干的女人做事也丢三落四，糊里糊涂起来。 不是大锅里焖饭忘了放水，少出一锅又干又焦的米粒。就是明明拿着米糠去喂鸡，结果怎么端出去的，就又怎么端回来，一只鸡也没喂成。 有一次劈竹篾还劈到手指，拇指上老大一道血口子，血都飙出来，肉也翻起，看得人心都发颤。 她还不觉得疼，傻愣愣的就这那手指冒血，血滴滴答答的淌出去小半碗。 没把一旁的周连富给吓死。 急急忙忙送到乡卫生所里，缝了四针，还留了疤。惹得周连富那一阵都不敢叫她动刀，生怕又劈出血来。 好容易等这三天过去了，罗雪梅整个人这算是清醒过来。 人清醒了，就急吼吼的打电话到大女儿哪里，追问小福星考的怎么样。 哪有刚考完就出成绩的，这也太性急了！ 不过考完最后一门之后，姚金奎就发了通知，要求班里参加高考的学生晚上七点教室集合，集体对答案。 数理化和生物的答案自然是由任飞翔提供，作为一高备受瞩目的种子选手，他是今年江城市理科状元的不二人选。其实早在高三下半学期，学校就已经给他联系到了省重点的保送名额。 但学霸有学霸的任性和骄傲。 他不要保送，他要自己考。而且要冲击全国重点大学，尤其是北京的大学。 这自然是因为他听说罗芙馨的目标学校就是北京的大学，他要跟她考一块儿去。 语文的答案由班主任姚金奎自己出，作为十几年老教龄，带过起码四届高三高考班的优秀教师，这份底气还是有的。 其他任何老师也在考完后第一时间汇同各科尖子生交出了答案。 晚上七点半，就由任飞翔统一在黑板上写板书，把七门课的答案一一公布，由学生们自己比较核对，估算成绩。 这一估算，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些同学对到一半就泪眼花花，甚至还有直接哭出声的，这必然是考砸了，心里受不住。有考砸的，自然也有考成的。然而烤成的终归是少数，且看到那些泪眼婆娑甚至大雨滂沱的，也不敢暴露欢喜之色，只能低下头去，怕刺激到这些同学。 还有些对了答案但仍然不肯死心的，抓着手里的答案纸跑去找老师，想要获得一点额外的支持和安慰。 往日里凶悍无比，刻薄如“晚娘”的任课老师们，今时今日也都化作春风细雨，尽量和颜悦色温柔细心的对待这些失落的考生。 大部分同学都基本接受现实，把重心从估分转移到填报志愿。 这是决定一辈子命运的大事，填好填坏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大部分同学都采取谨慎态度，多观望，多打听，多了解，多参考。 彼时还没有985，211，双一流的概念，只有全国重点院校和一般院校，以及专科院校的区分。 当然，有心的家长早就花了一整个高三的时间给孩子精心挑选和准备。 但大部分家长还是一头雾水，得靠学生自己摸索。 在高二下半学期，高考指南就已经发到每一个学生手里，给大家作为参考。一高自己也有本校的高考指南，以及历劫大学录取毕业生的成绩横向坐标对比。 每一个过线的学生都是学校重要宝贵的录取资源，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和名望。一高的老师们也会着重指导这些学生如何填报志愿。 总之，作为一高的学生，在填报志愿这一块还是可以比较放心的。 往日要到九点才结束的晚自习，八点半不到姚金奎就喊大家自行解散。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八点，依旧在教室集合，由学校老师统一指导填报志愿。 姚金奎刚喊了解散，郑美丽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罗芙馨身边，一脸兴奋的问。 “小福星，小福星，你考的怎么样？一定过了重点线对不对！” 罗芙馨点点头。 江城市用的是全国卷，难度不大。而且作为高考重点省份，考生普遍给力，分数都不会太低。 当然，这也意味着本省的录取分数线也会偏高。 这次初步估分，即便是保守统计她的总分也肯定在六百分以上。 这个分数无论如何都能过文科重点线。 但问题是，她想要的目标是北京的重点大学。这个分数就不是过重点线就够，还得出彩。 北京那几所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每个省份录取的名额加起来不足一百五十个。尤其是那顶尖的两所，只录取不到四十个，真真是尖子里挑尖子。 本省是高考重点省，学神学霸遍地走。她自认不是学神级别，这个分数能不能冲击心目中的大学，就不是很有底了。 得知她估分能超六百分，郑美丽就已经咋舌了。 乖乖隆地咚，这是什么神仙分数！都超去年的重点线一百多分了，她可想都不敢想。 不只是她咋舌，班里其他同学也哇哇的叫起来。 不过不是为了罗芙馨的六百分估分，而是为了任飞翔的可能冲刺七百分的估分。 理科总分就七百十，他的分数只要超过六百九，就能冲破七百分大关，毕竟他有奥数竞赛的十分加分。 七百分是个什么概念？那至少在江城市就是妥妥的理科状元，甚至还能冲击省理科状元。 他要是能成省状元，那姚金奎能乐疯过去。 可惜学霸学神也有自己的烦恼。罗芙馨担心自己的分数不够，怕不能冲击心目中的神圣殿堂。而任飞翔不担心自己的分数，可他担心填报志愿时的专业选择。 他心目中的专业不被父母看好，父母看好的专业他不喜欢。父母以“都是为他好”的理由，要求他放弃自己的选择，可他心里却生出了反抗之心。 相比与学神学霸的烦恼，学渣们则因为命运早已经尘埃落定，反而提前获得了心灵的平静。 第669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郑美丽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这次数学她毫无疑问的考砸了，估分勉强能过七十分。当然，这个分数是相对于那些考好的同学而言是考砸，对她自己而言，已经算是历史最好成绩。毕竟，到高二后半学期她的数学就已经掉到了不及格的行列。 英语和语文是她的强项，尤其是英语，她有信心能到九十五分以上。 政治一般般，背的她头昏脑涨，进了考场就忘了大半。客观题她就错了不少，主观题更是胡言乱语，估计也是个拖后腿的科目。 历史和地理她倒是还行，但高分也不可能。能保持正常水平就算是谢天谢地。 她是文科，六门课下来运气好能上五百分，运气差可能就只有四百七或四百八。主要是文科有好多主观题，分高分低不好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依照去年的分数线来看，过普通线绝对问题，怎么着都能上个大学了！ 柏丽娜略有点患得患失。 上学期她参加美术等级平等，已经过了。下半学期又参加了上美的校招，也过了，但成绩并不优秀。毕竟她是半路出家的美术生，比不得那些从小接受艺术培养的孩子。在美术这块，她有的是兴趣和投入，但说到天分天赋，也只是普通人的水平罢了。 艺术这一块，最怕的就是碰到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普通人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她在文化课这块，也是半路出家。虽然有小福星和郑美丽一路拉着扯着，磕磕绊绊的跟到了高三，可终归是基础薄弱，上升空间有限。 再加上要参加美术考试，也耽误了很多学习的功夫。 这一场高考下来，真是考的她心力憔悴，十分沮丧。 她自己估分，能过三百五就是谢天谢地了。去年上美的录取线是三百四十二，她如果能过三百五，那就稳了。可要是过不了，那就悬了。 轮录取分数，上美已经算比较容易过考的。像央美国美啥的，她是想都不敢想。 作为都是踩着“合格线”的难兄难弟，郑美丽是毫不吝啬的给她一个安慰的熊抱抱。 而罗芙馨则才刚刚从这刻起，真正感受到高考对学生的折磨。 考前愁，考完愁，填报志愿还得愁。等分数真正出了，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又是继续愁！ 然后录取通知书发了，依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该死的高考，还真是一场炼狱般的磨难。 冲出去，那是海阔天空任我飞。 可冲不出去呢？ 然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冲出去的才是少数的幸运儿。大部分都是冲不出去的，黯然陨落。 人生，真是即残酷又艰难呐！ 三姐妹第二天约在肯德基碰头，一起讨论怎么填报志愿。 彼时填报志愿是在正式出分前，属于“盲填”。估分毕竟不是正式出分，估高估低在所难免。在这种“蒙着眼睛”的状态下，大部分学生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会采取保守姿态。 除非是像任飞翔那种稳定性极高的真学神学霸，妥妥能出高分，从来是他们挑选学校，而不是学校挑选他们，只要按自己的心愿填报就行。 但大部分学生都只是普通人，面对决定一生命运的重大时刻，自然还是以稳妥为主。 对于郑美丽和柏丽娜而言，专业她们早就已经心有所属，家里人也没有任何意见，主要就是选择哪个学校的问题。 柏丽娜意属上美，主要是考虑到学校离家比较近，而且上美有艺术设计这个专业，是她心仪的专业。 但她就怕自己文化课分数不够，无法被录取。其他美院的话，除了湖美的分数比上美略低一点点，就基本都不是她能考虑的了。 哥哥柏文强做生意打交道是一把好手，可在学习这一块帮不上她什么。 如何填报志愿，她只能找小福星善良，让她给把把关。 罗芙馨倒是给她鼓劲，认为她即便分数略低，被上美录取的可能性也不小。 毕竟现在是九十年代初，大学都还没有扩招，艺考更不是热门。美术生虽然是艺考的主力，但这阶段绝大部分学生和家长都是希望通过文化课考试进入大学，将来获得一个国家分配的稳定工作。 培养艺术类人才，当前并非国家的重点，也不是广大家长的选择。 因为生源少，所以报考艺术类专业，只要不是特别稀罕的学校，基本是一报一个准，甚至可能还会因为招生不足而破格减分录取。 所以她建议柏丽娜大胆报上美，再填一个湖美做第二志愿，剩下一个保底的美术专科学院的志愿。 郑美丽这边也有烦恼，她本科线是必过，但重点线不确定。 她统考生，考多少分是不作数的，得看省排名。如果排名靠后，就算能过重点线，也不会被重点大学录取。 她这次估分，运气好才能过重点线，这可不够稳妥。 所以昨晚她和郑爸爸讨论过后，决定还是稳妥起见，选择普通类别里的学校填报，以保证她能顺利上大学。 毕竟在这个年代能上大学就是天之骄子！而且，郑爸爸自己是研究生，知道第一学历不够光彩的话，还可以考研再镀金。尤其是郑美丽还有出国留学这条路，想要把学历整的更好看，不急在本科这一时。 但问题是，即便是普通类目的学校也有好几百，有她想要的新闻专业的学校也有小一百，她挑花眼了。 罗芙馨给她的建议是选大城市的学校，譬如北广上深这类。大城市发展前途好，工作机会多。即便是她想要出国或考验，也是大城市的学校机会更多。 另外么，她这么臭美爱现又时髦，要是去山窝窝里，还不得憋死她。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她双手一拍，心里就有了决定。 “那我就报上海的学校，跟暴发户待一块去。” 上海的大学就那么几所，一旦决定了方向，选择起来就简单多了。 她和柏丽娜两个叽叽咕咕对着高考指南指指点点，翻了又翻，讨论的不亦乐乎。 罗芙馨说的口干舌燥，趁机拿起可乐喝。 刚喝了一口，一抬头，就看到任飞翔推门而入。 第670章 ：前途一片光明 任飞翔也看到了罗芙馨，立马就朝她们那座走去。 “罗芙馨，我想和你谈谈。” 小福星咬着吸管，一脸呆滞。 郑美丽和柏丽娜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看任飞翔又看看罗芙馨，然后很有默契的站起身，端着自己的可乐汉堡和高考指南就转移到后桌去了。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罗芙馨瞪着她们俩的背影。 两人表示，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就给一高这位白马王子一个面子。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去北京和魏冉团聚，小福星也就软了心肠。 青春少男的朦胧初恋，她还是给对方留点美好的回忆吧。 于是点了点头。 任飞翔原本板着的脸一下就松动了，赶紧在对面一屁股坐下。 然而一开口，就坏了她的好胃口和好心情。 “我知道你要报考北京的大学，我也是，说不定我们还能继续做同学呢！” 她眯起眼，面露不悦。 开什么玩笑！他是理科生，她是文科生，根本不可能被同一个专业录取。 但任飞翔不在乎，咧嘴一笑。 “做不成同班同学，做校友也好啊。在同一个校园里学习，不是很浪漫吗？” 哎哟，他还知道浪漫啊！可惜，在她眼里，他这种行为几乎要等同于骚扰了。 不过对于这种自信过度的愣头青，如果她冒然反对和斥责，不是激怒对方，就是反而激起更强的征服欲。 以她“年长者”的经验和智慧，对付这类毛孩子应该顺捋毛。 他还年轻，未来还长着呢。此刻的激情能保持多久只有天知道，说不定进了大学，开了眼界，就自己转移了兴趣，找到了更好更合适的对象。 于是就慢慢舒展开皱拢的眉头，不紧不慢的问道。 “哦，那你准备报考哪个学校？” 你报哪个，我就不报哪个！她心想。 说起报考哪个学校，任飞翔心里是早有决定，开口就爆出所有学子都耳熟能详的那两个字。 罗芙馨有点意外。 以他的成绩报考那两所大学其中之一，毫无悬念。不过她一直以为他会选择对面那家，毕竟感觉对面那家的气质和氛围更与他相合。 不过学神就是学神，他想报哪个就哪个，任挑任选。 作为虽然拥有好成绩，但还不能随意任性的学霸，小福星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好，既然知道他选的那家，那她就不能选了。不仅不能选，而且连对面的也可以排除了。 不然这小子过条街就能来找她麻烦，那就太烦人了。 当然咯，说她为了躲避任飞翔才最终决定了心里的报考目标，那就太草率也太看得起这愣头青了。 她想报考到北京去，但北京的著名大学还是以理工科取胜，文科虽然不若，但她又偏偏想要学跟设计相关的学科。这就很难挑选了！ 大名远播的那两所，都是理工科优势。跟设计相关且有优势的，偏偏又是个专科学校。她这个成绩去报考专科学校，没得把人学校老师给吓坏。 况且，她也不能免俗。是人都好名！ 她好不容易考出个高分，也想上个金光闪闪的学校，给自己这一世的学历添一笔浓墨重彩的亮色。 她既想要名校，又想要合适的专业，那么目光最终就只能从顶尖的两所移开，落在了隔壁那所上。 任飞翔的选择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借口，让她能彻底说服自己放弃不切实际的奢念，转而做出更踏实也更合乎她自身需求的选择。 光是看她那个放松的表情，任飞翔就知道她肯定是没选择那两所，心里就对小福星的“无情无义”有所怨念。 不过没关系，就算不在同一个大学又如何？他有手能打电话，有脚能骑车，北京还有公交车和地铁呢，怎么着都能找到她。 相比于她的“无情无义”，此刻更让他烦恼的是专业选择。 他自己喜欢的专业是计算机，可父母却给他选了金融和国际贸易，希望他学成能从事金融和贸易行业，又或者进入银行系统，捧上金饭碗。 可他对金融和贸易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想要报考计算机专业，可在父母眼里，这就是个跟机器打交道的活，将来就业面很窄，而且也挣不了大钱。 他知道父母这是为了他好，希望他将来有个好工作，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法说服自己去读不喜欢的专业。 这是关系到他一辈子的大事，他不想勉强自己一辈子。他人生中第一次想要反抗父母，为自己做决定。但当了近二十年的乖儿子，突然想要不乖，谈何容易。 光是过他自己心理这一关，就异常艰难。毕竟，他自个也没信心确定，计算机这个专业将来能有多少作为。 像他这样打小就异常优秀的孩子，考大学是为了实现自己人生抱负，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浪费在没有前途的事业上！ 这份苦闷他也跟姚金奎表达过，然而姚老师的看法跟他父母一样，觉得他还是选金融贸易这一类好找工作的专业更好。 这让他很苦闷，也越发明白自己根本不想听从父母和老师的建议。 昨天放学的时候，他听到罗芙馨她们三个约好第二天上午在肯德基碰头，就也过来了。 一看到她，他就忍不住想把心中的苦闷和委屈都告诉她，期望得到她的认同。 “计算机？你想报计算机专业？”罗芙馨挑起眉。 “怎么？你觉得不好？”他心禁不住往下沉，觉得很失望。 小福星摇摇头。 “没有啊！这专业很好啊，未来前途可期，一片光明！” “真的？你真的觉得很好？”他原本耷拉下去的浓眉一下就挑起来，眼睛也发出光芒。 干嘛？一惊一乍的。小福星皱了皱眉，不以为然道。 “当然是真的呀。计算机应用这一块，美国不是搞得挺热乎么。既然美国人搞得那么热乎，那肯定是有利可图的呀。” 她在广交会上都看到了，微软，苹果，IBM各路混战，从硬件到软件，都在抢滩占领前沿科技。更何况将来还有个互联网，简直不要太爆。 第671章 ：要求可真不高（四更） 一听她说美国搞计算机，任飞翔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 “对对对，计算机这块美国人可是走在世界前列了，尤其是个人使用的计算机这块，那真是一天一个新花样。个人计算机，就是电脑，你知道的吧？那玩意可神奇了，只要用键盘输入指令，就什么都能做。” 罗芙馨点点头。 “知道啊，个人电脑嘛。PC，personal computer。有台式机，还有笔记本。就是好贵啊，台式机要一万多，笔记本电脑要两万多甚至三万块。买不起！” 听到她说出这么多电脑相关的知识，任飞翔看她的眼神都冒金光了。 “你知道的可真多！”忍不住赞叹。 小福星不以为然。 这些在上辈子几乎是人人读懂的基本知识，不过现在是九十年代初，个人电脑才刚刚登陆国内没多少时间，还是个高档稀罕货。 她点点头。 “上次去广州，我们在广交会上看到了。苹果和IBM都有展台，所以了解了一些。” 原来如此！任飞翔也点点头。 “我是在省城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看到的，省城那边已经开始搞计算机学习。我们上次参加的一个考点学校就有计算机房，学生可以上计算机课，真叫人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们一高也能有计算机课，就好了。” “那可能还得等好几年，最起码也得五六年吧！”罗芙馨随口接了一句。 任飞翔挑起眉。 他以为她会说不可能，毕竟一台电脑就要一万多，一个计算机房怎么着也得二三十台电脑才够，多的要四五十台。这就是几十万块钱呢！ 学校哪里出得起！有这钱，还不如改善教职工楼，也给老师们分个福利房什么的。 可小福星还以为她嫌自己说得太泄气。 “那不然你以为呢？五六年都算快了好么。毕竟这玩意贵啊，要是真从国外进口，谁用得起。但只要能国产化，价格就能去一半多，大家慢慢就用得起了。只是要在国内办厂，怎么着也得四五年的功夫才够。所以我说五年到六年以后，可能实现，是有根据的。”她还解释给他听。 任飞翔已经心服口服。 “对，你说得对。我们得生产自己的个人电脑，这样才能让老百姓都用得起。” 啊！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下整个人豁然开朗。 计算机的就业前景，不就是发展中国自己的个人电脑么！中国有十多亿人口，就算十个人里只有一个人买得起电脑，那也是一个亿的巨大市场。 电脑有硬件和软件，硬件是一块市场，软件又是一块市场，等于一个产业可以创造两个市场。 而且都是非常巨大的市场，这可真是钱途一片光明！ 他越想越激动，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原本笼罩在心头的疑惑和担忧，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光明。 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去，赶紧把志愿填了交上去，然后打点行装去上学。 任飞翔蹭的站起来，伸手一把握住罗芙馨的手，紧紧的。 “谢谢你，罗芙馨！谢谢你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谢谢！” 小福星被他整的莫名其妙，整个人都僵硬呆滞了。 他握完手，就兴奋的撒腿跑出去，跟打了鸡血似的。 “哇你说了什么，这家伙兴奋成这样？不会是你答应跟他填报同一个学校了吧？” “小福星你可不能对不起你的魏冉哥！” 任飞翔前脚刚走，后座的郑美丽和柏丽娜就扑上来，好奇的问。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跟他报一个学校！我什么都没说啊，就跟他聊了会个人电脑，我哪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也一头雾水好不好。 “那难道他疯了？也不像啊。”柏丽娜不负责任的吐槽。 郑美丽摇了摇手指。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很有可能。说不定就是小福星不跟他报同一个学校，我们的副班长大人就受不了刺激，疯了。这真叫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可怜啊可怜。” 她还摇头晃脑的感叹起来，被罗芙馨翻了几个白眼吐槽。 “无情你个大头鬼！” 惹得柏丽娜哈哈大笑。 休息放松了一天，第二天重新回到学校，所有参加高考的学生都将在老师的指导下开始填报志愿。 罗芙馨刚到教室，就被张彩霞拉住。 她一脸通红，目光急切。 “罗芙馨，你……你觉得我该选择什么学校和专业？” 她因为参加了化学补习，就下定决心考理科。这次估分成绩不错，能够冲击一本线，专科保底。但面对密密麻麻的学校和专业，她是真一脸抓瞎。 她不懂，也无人可问，靠自己琢磨，又无从下手，心里很着急。 现在好容易见到了小福星，就把她当成救命的稻草，抓着不放了。 罗芙馨晓得志愿填报的重要性，也明白像她这样的努力求学的农村孩子对上大学所寄予的期望。 于是马上就抓紧时间给她讲解。 “你有自己喜欢的专业吗？以及有什么想要去的目标学校么？” 张彩霞摇摇头。 她只想着考大学，却从来没想过到底要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更没想过自己要读一个什么样的专业。 在她和家人眼里，考上大学就是跳出农门，端上铁饭碗。其他，似乎都不重要了。 “怎么能不重要！大学考到哪里，很大程度就决定了你将来会在哪里工作，甚至留在那里生活。对于女孩子来说，当然是选择大城市的学校更好，毕竟留在大城市找到好工作的机会更多。”罗芙馨解释道。 张彩霞点点头，认真的听着。 “另外专业也很重要。首先当然要看你自己的兴趣，兴趣是动力，不喜欢的专业学着就没劲，也学不好。所以你有想过自己喜欢什么专业吗？” 张彩霞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开低声开口。 “其实，我觉得在肯德基打工就不错，正式工的工资比我们县里的干部还高。你别笑话我，我就想上完大学，出来能找个跟肯德基正式工差不多工资的活，就够了。” 这要求可真不高！ 第672章 ：双喜临门（五更） 罗芙馨在心里叹气，但脸上还是对她鼓励的微笑。 “没什么可笑的，找工作想要工资高，再正常不过。那既然如此，不如你可以考虑酒店餐饮管理或市场营销之类的专业，本科专科都有。学校你就挑大城市的，不想出远门可以考虑省城的学校，离家近些。” 听了这么多，张彩霞心里就有些底了，开始自己琢磨起来。 罗芙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王幺妹在高三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就被老师们劝退不参加高考了。她的成绩太差，尤其是英语和数学，完全提不上去，理科三门就更不用想。 如今她已经在城里找到工作，比她们更早开始了新旅程。 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在招工方面还是比较吃香的。哪怕是进入生产单位，好好赶上一两年就能升上去当个小领导啥的。 她读了三年高中，花了家里不少钱。如今考大学没有希望，就要抓紧时间工作挣钱，回哺原生家庭。 对此小福星没有什么好安慰劝解的，人生就是这样现实而又残酷。唯一能给她的，只是一些劝告，譬如既然留在城里了就千万不要再回农村。 女孩子，尤其是农村女孩，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三个途径，要么读书，要么打工，要么嫁人。 第三个风险太大，完全是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唯有靠着读书和打工，才是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她虽然没能考上大学，走的更远。但读完高中也算是走出了农村，有了在城市扎根的资本。 她没有多少聪明劲和能力，但只要脚踏实地的去努力，也能在城市扎下根开出花。 另外也劝告她，回哺老家是应该的，但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将来她留在城里必然是要有自己的小家，心里要有个主次先后。 老话说得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钱这东西，留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别人都是假的，哪怕是父母。 另外做人做事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千万不要好高骛远，异想天开。不然一定会被现实打脸，摔一个粉身碎骨。 讲到这里，有句话她留住了，没出口。 但王幺妹还是听出了她未尽的意思，就是要她别跟白雨学。 她懂，连白雨的聪明劲都斗不过这险恶残酷的现实，她就更不用想了。 她就是老老实实工作，认认真真生活。好好干几年活，把欠家里的人情债都还了，然后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找个踏踏实实的对象，一起留在城里生活。 往后她的孩子就是城里人了，再不用吃农村人的苦。 这个胆小懦弱但坚韧的农村女孩对未来依然充满希望。 姚金奎在准八点到达教室，把志愿卡发下去，然后指导学生填报。 志愿卡是不允许涂改的，所以他要求学生先用铅笔填写，确认无误之后，再用钢笔描一遍。等墨水干透了，轻轻用橡皮擦掉铅笔痕迹，再次进行确认，以防万一。 学生的信息也要求仔细核对，名字和准考证号一定要两两对应，千万不能填错。 这是关系到一生的选择，每一个学生都认真听讲，绝不发出任何一丝杂音。等他仔仔细细讲明白之后，就开始用铅笔初步填写。 同学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认真填写，一时间，教室里除了沙沙的书写声，再无其他杂音，仿佛又回到了紧张的高三学习时光。 不过很快这份紧张和寂静就结束了，即便是再小心谨慎的学生，经过四五遍确认，以及周围同学帮忙确认之后，也都一一填好志愿卡，上缴给姚金奎。 姚金奎也把每一张志愿卡再仔细核对一遍，最后装入厚实的牛皮信封里，统一封口。 一个上午都没过完，一场人生重大选择就结束了。 姚金奎下午骑着自行车把一高学生的志愿卡都送到教育局去。 刚一进门，熟悉的老科员就一脸笑嘻嘻的跟他道喜。 “老姚，恭喜啊恭喜！你们一高这次可要露大脸了，双喜临门啊！” “啥？双喜临门？”姚金奎起初还不明白，随后突然福至心灵，整个就瞪大眼。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这种事，哪里好开玩笑骗人的？是真的！昨天下午其他几个县里的考生分数也都送来了，我们连夜核对了一遍，今天早上又复核了一次，千真万确。咱们大江城这一块的文理状元都在你们一高，可不就是双喜临门！两个状元都是你班里的学生，你可得发喜糖啊！” 哎哟喂！别说发喜糖，就是发红包他都乐意啊！姚金奎真是高兴的快要晕过去。 说实话，带了四届毕业生，带出“市文理状元”也不是头一回。他评上优秀教师那一次，就是靠着带出了一个文科状元。 但这一回是“双喜临门”啊！文理两个状元都是他带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一个“终身成就奖”，对一个高中班主任来讲这就能吹一辈子了！ 不过正因为这消息太劲爆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哪两个？叫什么名字？” 老科员晓得他这是想再确认一次，定定心。就特意把早就准备好的牛皮信封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把两张成绩条取出，摊开给他看。 “喏，就是这样两位。文科状元叫罗芙馨，总分考了六百十一分。理科状元叫任飞翔，卷面总分是六百九十二。他还有竞赛加分，嚯，那总分超过七百分了。不得了啊！说不定，这还是个省状元呢，老姚你可又添一功，今年的优秀教师还得是你！” 捧着这两张成绩条，姚金奎是看了又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不过比起任飞翔的高分，还是罗芙馨叫他大跌眼镜，心里是百般滋味。 想起高一入学时，他看好的是白雨，眼里根本没有这个罗芙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到最后，被他一直看好的白雨中途跌倒，而这个罗芙馨却越走越高，最终摘下了他以为白雨会摘下的桂冠。 可见人生是处处有意外，谁也不能未卜先知！ 第673章 ：被任爸爸忌恨 考生们的成绩很快都分发到手里，看到货真价实的成绩条，这便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部分同学的估分都和实际总分差不离，但也有估低估高的。 估低的学生，原本以为自己只能报个普通学校，结果分数出来竟然过了重点线，那志愿就填亏了。彼时学生不怎么挑专业，只要能上大学就好。所以过了重点线，只要愿意服从调剂，怎么着都能捞的重点大学上。 可如今志愿已经填了，说什么都是白搭。这就是盲填的最大缺憾！ 而那些估高了的，以为能过重点线，结果只过了普通线，甚至有的严重失误，连普通线都没过，只过了专科线。这种情况下，填报的志愿自然几乎都落空了。 但彼时还有调剂这一关，只要愿意服从分配，怎么着也能捞的学校上。虽然只是个安慰奖，但终归不会落空。所以相比之下，在盲填的状态下估高要好过估低。 至于以为能过线，但最终连专科线都没过的，则这一年只能算是白来了。要么准备复读，要么就这样毕业，准备找工作去。 郑美丽就是那估低了的，她最终总分是四百九十三，虽然没过五百分，但过了重点线。只要服从调剂，就能上重点大学。可她志愿里填的是普通大学，郑爸爸就觉得她填亏了。毕竟上个重点大学，名头上更好听。 这让郑美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郁郁寡欢起来。 被罗芙馨看到了，就赶紧开解她。 “你的理想是做新闻记者，那就应该认准目标去读新闻专业。糊里糊涂去读一个你不喜欢的重点大学其他专业，对你有什么好处？别人家是要靠重点大学这个名头来改变命运的，你又不是。你要认准目标，不要轻易被其他的东西左右。” 一下就把她点醒过来，放下了心里的纠结。 柏丽娜很幸运，成绩出来比去年上美的录取线多了两分。依照九十年代美术类学校招生困难的现状，她被录取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九十，基本已经成功。 而作为新出炉的文科状元，罗芙馨和同届的理科状元任飞翔则走到哪儿都被人围观。 本来这两人就是校园风云人物，高二闹早恋，第三闹“减负”，如今又闹出双状元，一路风头无量。 要说原先还有人不服气，觉得农村丫头配不上城里王子，可现在也服气了。 文理双状元，人家这就是金童玉女的绝配。 有听说，两位状元的志愿都填了北京的学校，就更加坐实了“双宿双飞”的传言。 有了这对状元做榜样，高二高一的学生都在背地里都传：早恋不可怕，只要成绩好，照样当状元。 搞得几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心里是蠢蠢欲动，也想跟这对金童玉女一样，不负青春好时光，学习感情两手抓。 明明这就是个误会，可不论是一高的学生和老师，甚至就连学生家长，都相信这是真的。 尤其是任妈妈，早就知道自个儿子对那个罗芙馨有点意思。原先还担心孩子早恋耽误学习，又觉得小福星是农村姑娘出身太低。可如今出了文理双状元，就连她也觉得既然孩子自个喜欢，这也挺般配的。农村丫头又怎么样，人家照样是状元，再到北京上大学，出来就是个金光闪闪的高材生，这身份就足够了。 倒是任爸爸有些不满，觉得儿子还没娶上媳妇就忘了爹娘。他一心想要任飞翔都国际贸易和金融，将来去银行上班，既挣钱又体面。 好这臭小子，受了那什么小福星的挑唆，愣是自作主张报了什么计算机信息与管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毕业了去看机房么？这有什么前途？ 可儿子大了不由爹妈，他非要读这个，怎么劝都没用。 他有心拿出家长的权威，用学费生活费要挟。然而任飞翔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告诉他，学校对成绩优秀的学生有各种减免，还有勤工助学。只要拿着录取通知书过去，不花一分钱也能上学。 把他给气的，连带着把小福星也给记上了。 罗芙馨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被任爸爸给忌恨了。对于校园里沸沸扬扬的谣言，她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 解释？那是没用的，也没必要。 一则就算你解释，说干口舌群众也不会相信。二则反正等到下一年有了新状元，就会有新传说。而晒死在岸边的前状元，不会再有人关心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一高出了双状元，不仅班主任姚金奎趾高气昂，就是学校老师和其他学生也都与有荣焉。 尤其是姚金奎，文理双状元都在他班里，这一重大教学成果不仅彻底洗刷了白雨退学给他带来的影响，也让今年一高偏低的过线率不再引人注目。 姚金奎之所以能成为一高的明星老师，就是因为他教的班高考过线率能过半。在江城市都说，学生只要上了姚老师的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门槛。 然而今年即便是一班，高考过线的学生也只有十八个，这还包括了五个专科过线的。也就说真正过了大学录取线的其实只有十三个，比往年低多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教学水平出了问题，而是学校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最重大的错误就是在期末的“高压”上，把学生逼得太紧了。 要知道临近考试的前一周，整个高三年段包括复读班，一共倒下了四个学生。这四个学生本来也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如果加上这四个，过线率基本就能跟去年持平。 而之所以在这么错误的教育方法下，还能诞生文理双状元，那自然是因为他顶住了高压，尽力给一班的学生减负，而减负的成果就出在了这两位状元身上。 毕竟，一高的每一位老师都不会忘记，就是这两位学生率先在学校和班级提出“减负”的口号，并在班级里推行，得到了许多同学的肯定。 所以这个“减负”，不可怕。非但不可怕，而且还很有用。 第674章 ：做个女驸马 对于姚金奎把能出文理双状元的功劳都往自己身上贴，罗芙馨是不以为然。但他能趁势提出“减负”口号，推行教育方法改革，还是让她高看一眼。可见他这个“优秀教师”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确实有头脑有本事。 她也衷心希望他的“减负”改革能成功，好叫一高将来的学子们能够在一个更科学更有效的环境里学习。 获得文科状元的桂冠，对罗芙馨而言，麻烦多过荣耀。 好这一下，学校要开会，市教育局要开会，就连省教育局那边也打来电话，要他们这些各地的状元在七月中到省里汇集一下，跟各大重点高校的招生办负责人碰个头。 另外，很快整个省的分数也统计出来。任飞翔最终凭借他的竞赛加分，击败了另一市的理科状元，成为本身理科总分状元。 这对一高来说，又是一桩大喜事。 罗芙馨则很遗憾，文科这块强中自有强中手。省会城市重点高中的文科学霸凭借满分作文，摘得了省文科状元的桂冠。 小福星只排名省第五。 但不管怎么说，本届这批精英学子们都会成为几个全国重点大学的争夺对象。他们可以享有挑选学校的权力！ 罗芙馨出了成绩之后，大姐罗芙蓉就第一时间打电话回老家报喜。 村长接到电话，立马就到广播站喊话，通报全村。 罗雪梅在广播里听到自家小闺女得了市里文科状元，还问周连富这是不是说小女儿考上大学了的意思？ 周连富也摸不着头脑，但第一时间就跑到村委去问个明白。 这才知道，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呢。但小福星是市里的状元，上大学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周连富也不懂什么文科状元，只听到小福星上大学是铁板钉钉，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笑的合不拢嘴。 村长和小支书也直跟他道喜，罗家岙终于要出大学生了，而且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状元。这可真是应了老话，罗家这个小福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周连富还在村委里跟人说话，罗雪梅就急不可耐的也跑来。她在家里待着，越想越觉得着急，偏偏周连富还不回来，心里就不由的慌起来，手里的活也做不好了，索性直接扔了，自己也跑来问个明白。 她一来，村长和小支书就赶紧也跟她道喜。 她就关心小福星到底考上大学没有？那个什么文科理科，她不懂。 此时听到广播，好奇的村民们也都朝村委这边聚拢过来，都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索性站起来再跟大家说一遍。 “咱们村出了女状元了！就是小福星，她这次高考，成绩很好，是市里的文科状元。雪梅你就放心吧，小福星都成了状元，还能考不上大学？别的都是学校挑学生，状元是学生挑学校，只要她想，什么样的大学都能去！” “真的假的？”罗雪梅瞪大眼。 “当然是真的。像去年市里的两个状元，都去了北京的大学。”小支书在旁边补充。 一听北京的大学，围观的村民包括罗家两口子都是哇哇作响，啧啧称奇。 在村委闲坐的老支书还推了推眼镜，有多补充了一句。 “那北京的大学，就是老辈手里的国子监。那可是不得了的，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当宰相的料。” 嚯哟！罗家这个小闺女还要去当宰相了不成？那不跟戏文里唱的一样了，做个女驸马？ 村民们面面相觑，啧啧称奇。 对农村人而言，首都北京那可是个至高无上的地方，谁要是能去趟北京，回来都能吹半辈子。考到北京去上大学，那得多大的能耐啊！ 罗家这个小福星，可真是个文曲星下凡，不得了。 没想到罗家岙的第一个大学生是个女娃子，而且一出来就是个状元，可真叫罗家岙的男女老少都开了眼。 尤其是对于一班老头老太来说，状元那是什么概念？那是能上金銮殿，让皇帝老儿亲笔点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星宿下凡。 罗家这个女娃子竟然也成了状元，可见这新社会真的是不一样了。 女娃子不仅能上学读书，也能当干部，还能当状元，去北京上大学，将来就是国家干部。 啧啧啧，看来这孩子养得好，还真是生男生女一个样！ 老支书哈哈大笑。 “什么女驸马，那是旧社会的事。现在是新中国，女人也能当国家干部，不用在女扮男装。小福星是个好孩子啊，给咱们罗家岙争光了。连富和雪梅两个也是有福的，家里出了文曲星，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红火。” 吉祥话人人爱听。得了老支书的夸奖，罗家两口子都笑的合不拢嘴。 其他围观的村里人也是赞不绝口，对着他们两口子道喜。 还有好事的，嚷嚷着要罗家分喜糖，办喜酒，还要唱大戏，好好热闹热闹。 周连富和罗雪梅都是一口答应下来，当即就打电话到大闺女的单位，让她问问小福星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好给她办酒，庆祝她考上大学了。 得知家里要给她办酒庆祝，罗芙馨是一个头两个大。 罗芙蓉晓得她是个怕麻烦的，赶紧叫她别心烦。这些事，家里都会给她办好了，她只要人过去就行。 这办酒是挺麻烦的，但也是必须。 她考了文科状元的事已经在村里传遍了，十乡八里跟罗家有亲的没亲的，都到罗家岙来祝贺。人家上门来祝贺，不管是送只鸡还是送包糖，做主人的都不能往外推，不然就是看不起别个。可收了别个的礼，主人家也不能不回礼。这一家家的去回礼，回到什么时候，能从年头回到年尾去，一年到头净回礼了，还干什么正事。 所以办一场酒，做流水席，请十乡八里的男女老少们好好吃一顿，也算是全了礼数。 何况，她是罗家岙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个状元，好大的喜事，也该让村里人都高兴高兴，乐呵乐呵。 至于钱，罗芙蓉表示她这几个月存下的工资有两千多，在农村够办三天流水席，还能请个戏班子来唱戏，很是体面周到了。 大姐如此说了，小福星也只能从命。 第675章 ：大买特买 不说罗家岙如何热热闹闹准备小福星的状元宴，但说三姐妹趁着罗芙馨要去省里跟其他状元聚会的机会，索性一道去省城采购，准备上大学的东西。 柏文强自打自家妹子高考分数下来之后，整个人就高兴的快要飘起来。 柏家打从祖上就是泥腿子，到他这辈总算是跳出农门在城里混出个人样，可论出身还是低人一等。 可如今丽娜考上大学了，柏家出了大学生，往后就不再是泥腿子和个体户，算得上是正经的读书人家。 谁能想到，高一时还是个混吃等死，只求混个毕业就好的毛丫头，如今竟成了大学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小福星。小福星，就是他们柏家兄妹的大福星！ 如今小福星要去省城，柏文强自然是要出力帮忙。哪能让柏家的大福星大功臣跟人挤火车去？得派专车，才够派！ 万紫千红新买了一辆商务车，容量大，连司机一块能坐八个人，还不拥挤。 柏文强就派了这辆车，把一高的两个状元连同随行的老师以及自家妹子和郑美丽，一道送到省城去。 有顺风车可坐，而且还是这么舒适的商务车，一高的两个随行老师和随行的教委领导还有什么话说。 到了省城，柏丽娜和郑美丽也住到省教委给状元们安排的招待所里。 说实话，住过五星涉外酒店，这两姑娘可看不上这破招待所。但为了跟小福星在一块，两位娇小姐还是愿意屈尊一下。 尤其是郑美丽，表示必须帮魏冉哥严防死守，免得任飞翔使坏，搞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罗芙馨是好气又好笑。 三姐妹一道省城，就忙不迭的大采购，任飞翔很好奇，主要是想跟罗芙馨待一块，就厚着脸皮也跟去。 她们三个自然不乐意，可随行老师本来就觉得她们三个女生出去逛街不安全，有男生跟着还好点。 没得办法，只好多带一个电灯泡。 一出门，柏丽娜就赶紧招手叫出租车。 这么大的太阳，她可不想一路晒过去。 出租车直接送到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场，三姐妹就一脸兴奋的冲进去。 什么生活用品是一概不买，罗芙馨表示这些东西到了学校都有发，不需要带。 当务之急最需要购买的，是防晒霜。因为大学有军训，毒太阳底下晒着可受不了。 一听这话，柏丽娜和郑美丽就点头赞同。上回在广州，她们就差一点被晒伤，幸好酒店有备防晒油，涂上就好多了。 这东西好，得买！ 任飞翔可是吃了陌生饲料，万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防晒霜”这种东西。他知道女人喜欢往脸上抹各种东西，但这个防晒霜还是闻所未闻？ 有用么？ “当然有用！不然等你在毒太阳底下被晒伤的时候，就来不及了。看到没，可以防晒四小时，保护皮肤不受紫外线的伤害。”罗芙馨指着背后的说明书给他看，然后又回头对郑美丽和柏丽娜补充一句。 “而且隔绝了紫外线，可以大幅度防止晒黑，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立刻获得两人的一致赞同。 尤其是柏丽娜，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养白了一点点，得知军训要在大太阳底下练走正步，都快愁死了。 有了这防晒霜，她就得救了。 认真看了一遍说明书，任飞翔最后下定决心也跟着买了一瓶。实话说还有点贵，这么小小一瓶，竟然要三十多块。 可她们三个眼睛都不眨就买了，尤其是柏丽娜，还一气买了两瓶，叫他心里自犯嘀咕。 她们三个家里这么有钱吗？柏丽娜家里是做生意的，有钱不奇怪。郑美丽爸爸是事业单位，收入好像也不错。那罗芙馨呢？ 对她，他是真的看不透。 三姐妹才不管他看得透看不透，只顾着自己大买特买。 高中三年，尤其是最后高三一年，她们都全力以赴的学习，压抑了整一年。如今诸事已定，一朝解放，可不得来个随心所欲。 这三手里都捏着小金库，花起钱来自然是一点不心疼。 去年她们在广州水货一条街买的化妆品，只敢偶尔拿出来偷偷抹一下过瘾，平时都不敢用。如今考上大学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化妆，那一管口红哪里够。什么粉饼封底，睫毛膏，唇线笔，统统都得加上。 尤其小福星还说了，口红不能只买一个色号，得多备两只。正式场合用一个色，出去约会用一个色，平时淡妆又得备一个色，门道那是一套一套的。 这女人进了化妆品柜台，那就跟猫进了鱼店一样，赶都赶不出。三姐妹一头扎进柜台里，试妆试得不亦乐乎。 导购也看出她们三个是肯出钱的，专门两个服务员陪着，别提多热情。 看她们三个眼睛不眨的大扫货，而且净买些没啥用的玩意，任飞翔只能感叹女人的脑回路跟男人果然是不一样。 在他看来，准备上大学的东西，不是应该买学习用品，生活用具之类的么。 怎么她们三个就买化妆品了？ 三姐妹纷纷朝他翻白眼吐舌头做鬼脸，表示男人不懂少插嘴。 买完了化妆品，三人又一头扎进服装柜台。 不过在服装柜台，三人没怎么多买。主要是省城的百货大楼的服装不见得比芙贵人做的好，有些还不如芙贵人。 她们三个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些衣服都看不上，还是更喜欢芙贵人自己做的那几套，尤其是出水芙蓉的系列，都是高档精品。 罗芙馨就表示回去到仓库自己挑，比在这儿买还便宜，还更好看。 从服装柜台出来，三人又转战电子产品柜台。 郑美丽要读新闻系，小福星就建议她买一个小录音机，做采访用得上。甚至还可以用在录老师的课，回去多听几遍，学的还能比别人更透彻。 这录音机回到招待所就被郑美丽用上了，给两位状元做采访。她打算趁此机会再做一片新闻报道，内容就是采访各地的文理状元，当然着重报道本地两位状元，好好夸夸他们。 为此她还特地多准备了几个交卷，要大展身手。 第676章 ：谁说女孩不如男孩 采访完本地的两位状元，郑美丽就把目标对准了其他市的状元。 这一圈采访下来，她心里就有了个疑惑，不，应该说是纠结。 那就是，难道女孩子读书就真的不如男孩吗？ 因为不管是学校这次高考过线人数，还是眼前这一批状元，统统都是男多女少。 像理科状元，几乎都让男同学给包了，只有一个女的。而文科状元虽然女同学占了半壁江山，可总数上毫无优势。 然而明明小学阶段，都是女同学成绩跟优异，男同学都还只知道疯玩傻闹。可到了初中，高中，女同学就越来越不行。 难道老师说的都是真的，女孩到了初中高中就不如男孩会读书？她心里觉得不服气，可铁铮铮的事实却摆在眼前，叫她不服不行。 这就，很让人纠结了。 得知她的想法，罗芙馨朝她点了点头。 “不，你的想法是对的。所谓到了初高中男生比女生会读书，那就是个谎言。” “真的？”一听小福星也这么说，她可来劲了，眼睛都发亮。 “可如果是这样，那怎么还是男同学考的更好呢？”柏丽娜到觉得老师说的是真的。 小福星却不认同。 基因决定智商，跟性别无关。真正导致现在男状元比女状元多的原因，是社会整体资源都朝男孩倾斜，女孩得不到培养，自然没办法往上发挥。 说穿了就是“重男轻女”的老习惯在作祟。 这一番言论可让任飞翔大吃一惊！ 要知道不管是家里的大人，还是学校的老师，都给他灌输一种女孩读书不如男孩的概念。哪怕明明小学的时候，班里成绩好的事女孩居多，可一到了初中，老师们就纷纷表态，女孩到了初中就不行了，而男孩则会开始发力。 以至于，男孩子初中成绩不好，老师也会对家长说，不要灰心，他是还没力，再坚持一下，等到了高中发力了，成绩就会提高。 而要是女孩子，哪怕是成绩一直很优秀，老师也会不时的惊醒她们，不要得意的太早，女孩子到了初高中就不如男孩，很快就会被追上。 他曾经以为这是老师对学生的一种激励，但照罗芙馨这么一说，倒成了“重男轻女”的歧视。 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这就是现实。不信你看，这次十个女状元里，除了我和另外一个女同学是来自农村的，其他都是城市女孩。你去问问她们，是不是都是家里的独生女？”小福星伸手指了指那些女状元们，说道。 “这跟是不是独生女有什么关系？”他不明白了。 “当然有关系！我刚才说了，为什么整体大范围来说女孩在初高中会表现的不如男孩，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女孩到了初高中阶段脑子不行了。而是从一开始，男孩和女孩所能得到的教育资本是不一样的。” 她伸手一指。 “为什么这些女孩能获得和男孩一样多的教育资源？那就是因为她们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家里人把本该给男孩子的资源，都给了这个女孩，所以她能够在站在这里跟男孩一起分享同样的荣耀。你再想想那些多子女家庭的孩子，尤其是农村的孩子，家里就这么点资源，可能分给一个女孩么？除非她真的读书很优秀，打败家里的其他孩子，才有机会站在这里。但很多时候，即便这个女孩是家里最优秀的，往往也要把资源退让给兄弟，就因为她是女孩！” “这难道不是现实吗？看着吧，我们这一代是七十年代出生的，就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女孩能靠着自己的努力站在这里。等到我们后面的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孩站在这里。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明白。所谓女孩读书不如男孩，那就是个彻底的谎言！” 她有些激动的握紧拳头，挥了挥手手臂。 任飞翔都听傻了。 而郑美丽则用力拍手。 “小福星，你说的太好了。没错，女孩子一样能考大学，一样能当状元。女孩一点都不比男孩差！” “不知如此，还有什么男生更适合理科，女生适合都文科，也都是骗人的。”罗芙馨继续说道，这下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任飞翔这回直接跳起来。 “前面你说的有道理，可这话就太没道理了。你看看咱们，我是理科状元，你是文科状元。我是男的，你是女的。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你怎么说？” 这点也得到郑美丽和柏丽娜的支持。虽然郑美丽认为女孩不比男孩差，可就她自身感觉，也确实觉得女孩更适合文科，男孩理科更擅长。 对任飞翔的质疑，罗芙馨不以为然的一挥手。 “我承认我更适合文科，但我不能代表所有。说女孩子理科不行的，你们难道忘了白雨吗？” 一说白雨，任飞翔就不吭声了。 虽然白雨中途退学，无缘高考。可她要是不退学能顺利参加高考，那这个理科状元能不能轮到他，还真不好说。 虽然白雨没有竞赛加分，可她文理双担，语文成绩跟数学一样优秀，她要是考一个满分作文，那就有可能在总分上超过他。 想起被白雨只配的恐怖，他还是不寒而栗。 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不服输。 “白雨也是个例，不能代表全体。” 罗芙馨点点头。 “对呀，白雨是一个个例。还有这次理科状元里的唯一一个女同学，她也是一个个例。可两个个例加在一起，难道还不能让你对这套理论产生怀疑吗？再譬如说你自己，你也算是文理双担，你就甘心让别人认定因为你是男生，所以更适合理科？” 这话可把任飞翔给问住了。 打小他就成绩优秀，小学语文数学都能考双百分，一路被人夸小天才。可到了初中，周围的大人，包括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说他适合理科。他自己也确实喜欢数理化，所以就不自觉的倾向了理科。 可回头想想，难道他就不适合文科吗？未必吧。 所以这个男生更合适理科，女生更适合文科，确实是毫无根据的。 第677章 ：录取通知书 在省城住了两天，任飞翔回到家。 父母问他在省城都见识了些什么？他只想到罗芙馨那一番关于男生女生的高谈阔论。 至于招生办的人到底说了什么，教委领导说了什么，其他状元说了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这些省里的尖子生，招生基本是当面面试，当面录取。毕竟优秀学生属于稀缺资源，即便是全国有名的重点高校，也得早下手。 当然，录取通知书还是会依照规定的时间寄到家里，并不是提前就有。 而且为了吸引这些优秀学子，学校还会开出各种优惠政策。譬如减免学费和各项杂费，提供奖学金和助学金。对部分家庭有困难的学生，还会安排勤工俭学，解决所有后顾之忧。 任飞翔家里条件不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在招生过程中，罗芙馨的表现又让他大跌眼镜。 依据她的成绩，报考的学校当然是无条件录取。但招生老师一直苦口婆心的想要劝她改专业，觉得她这么好的成绩，都艺术类专业太可惜了。 只要她愿意学校所有文史类热门专业，随挑随捡。像什么英语日语，新闻传媒，甚至理科的金融贸易也可以。 然而她偏偏铁了心，就是认定了艺术学院的平面设计专业。 这根本不是一个热门专业，每年招生都招不足，要靠调剂才能招满。而且学费还贵，杂费也多。 当然，她是特招生，学费杂费全免。 可问题是将来就业呢？她就不考虑就业么？ 也是想不通。 但反正她是铁了心，任凭招生老师怎么劝，就是不改专业。 招生老师最后也没办法，只能把她先录取了。指望她到了大学里，亲眼看了，亲身体会了，到时候再改也来得及。 只是到那个时候，就浪费一些时间了，可惜啊！ 任飞翔在旁边看着，心里也觉得可惜。可转念一想，他自个不也是不顾家人反对，铁了心要读计算机。招生老师见多识广，倒是跟他说计算机是个未来可期的专业，国家正在大力扶持，他是选对了。 那么罗芙馨的选择是不是也是未来可期呢？毕竟，在所有人都不认同他的选择时，她可是唯一肯定的人。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是替她瞎担心了。 任飞翔的“瞎操心”，小福星是一概不知。 她从省城回来，就直接回罗家岙去了。 一到村里，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男女老少都跑出来，想要看看女状元的风采。 乡亲们夹道欢迎，父母也站在门口接她，脸上带着喜悦又自豪的笑容。小弟福彬更是一溜烟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一路不撒手，昂着下巴趾高气扬，走路有风。 这热情如火，都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还要去县里开会，她在家休息了两天，就有背着挎包坐车出去。 好这一出去，村里男女老少见了她都打招呼，也不喊她“小福星”了，直接叫她“文曲星”。 上了车，司机也忙不迭跟路上所有乘客介绍，这是罗家岙的女状元，文曲星。 搞得她一路都被人注目，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把“偶像”的滋味。 七月底，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路从北京到省里，再到市里，再到乡里，最后由乡邮政所的邮递员，骑着那辆锈迹斑斑的二八大杠，在下午六点不到的时候，送到了罗芙馨手里。 “今朝下午刚刚到的，我马上就送过来了。要是别的信，肯定是明天送了。可这是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有数的。你们罗家岙的女状元嘛，这一片都传遍了。我想你们家里一定在等这份信，所以现在就送过来。快拆开看看吧，是不是北京的大学来的？”邮递员不顾满头的大汗，一脸兴奋的催促。 “快拆开，快拆开。”罗家人也都兴奋的催促道。 小福星深吸一口气，三下两下把信封拆开，抽出几张薄薄的纸。 纸都是对折的，要翻开才能看到里面的字。 罗雪梅不认识字，可看到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也伸长了脖子。 小福彬更是迫不及待的扒着姐姐的胳膊，踮起脚伸长脖子。 “是北京的大学，是北京的！哦，我姐要去北京的上大学咯！”小男孩大声叫起来，随后欢喜的举着胳膊到处蹦跳。 “真的？”罗雪梅瞪起眼。 罗芙馨点点头。 “嗯，是真的。” “哎哟喂，祖宗保佑，菩萨保佑！”她立刻一拍大腿，随后合起双掌朝四周拜拜。 小福星把录取通知书给旁边的周连富。 “爸，你看看。” “诶，诶，我看看，我也看看。”周连富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笑，眼都眯成一条缝。 自打邮递员进了罗家的门，就有路过的乡亲到处去说。 “罗家文曲星的通知书到了，大家快去看看呀。” 好家伙，村里干活的，闲坐的，就连正打算刷碗的，都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跑到罗家来看热闹。 村长和小支书也赶来了。 周连富赶紧把手里的通知书给他们看。 两人一看抬头上的大学名字，就啧啧称赞。 “好啊，好啊，真不愧是我们罗家岙的文曲星，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真是给整个村子争气。往后，村里的其他娃儿们也要跟小福星学习，好好读书，也考大学去。给村里，也给你们爹妈争光露脸！”到底是支书，时刻不忘做动员和思想教育。 晚上罗家就留村长和小支书，还有送信来的邮递员一块吃饭，别个辛苦加班把信送来，不留下吃顿便饭，就太没礼数了。 吃过饭，邮递员就骑着二八大杠回去了。村长和小支书还留在落脚，商量这个状元喜宴怎么办？ 堂屋间里，大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商量着。要办多少桌，要用什么菜，吃什么酒，上什么烟，还要唱几天的戏。烧菜的厨师请哪个，帮工要几个，端菜洗碗的小工叫几个。谁家出碗盘，谁家出桌椅。 事体是木牢牢多嘞！ 隔壁小卧室里，罗芙馨抚着簇簇新的录取通知书，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第678章 ：这大学上的太值了 上大学，对于罗芙馨而言是前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当年的农村女娃，凭着自己的一腔愤怒，考到外省的中专。她心里只想着如何逃离农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令她伤心绝望的地方去。 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原生家庭，她根本不敢奢望读高中考大学这样的事。 家里有弟弟，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她呢？ 可如今重活一世，她不仅弥补了前世最大的遗憾，救下来最爱的大姐和囡囡，也重新认识了自家的父母，明白了他们的苦衷和纠结。并且再也不怨恨自己的弟弟，从心里接受了这个聪明活泼，且爱护家庭的小男孩。 到如今，她还实现了前世连做梦不敢想的“奢望”。 她要去北京，上大学了！ 这一切，该不会是她在做梦吧？ 罗芙馨忍不住伸手在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 哎哟，好痛啊！ 可痛的高兴，痛的欢喜，痛的让她想要敞开喉咙大笑三声！ 真好！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罗家的状元喜宴连头连尾一共办了三天。 头天是小宴，请了几个有头有脸的长辈连同村干部一道，在祠堂里烧香，告慰罗家祖先。 这要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女人是不能敬祖宗的。 可如今是新社会，男女平等了，女娃也能考大学当状元！ 而且谁让罗家岙的后生们不争气，自己考不上大学还能怪人家女娃子太争气么？ 得知小福星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北京的大学，周老爷子把自己关在屋里唉声叹气。 这要是当年没把老二“嫁出去”，这个状元就是周家的了。如今，就该是他站在祠堂里，享受别人的羡慕和夸赞。哪轮得到罗家人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这个老爷子也是想多了！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罗家岙。 小福星姓罗，所以村民们才与有荣焉，愿意跟着一起热闹。她要是姓周，关罗家岙人什么事？ 再说了，他要是自个当年脑子灵清，对老二家的好点，把老三管住，今儿个这喜宴的上座，就有他一个位置。 可他自己脑子不灵清，偏心那个倒灶的周连喜，苛待实诚的周连富。现在弄到人憎狗嫌，怨得了谁？ 办完了小宴，第二天就是正式的大宴，请全村男女老少都来吃，而且是从早上吃到晚上。 流水席就办在罗家自己的院子里，地方管够。 祠堂门口的稻地上也早早搭起了戏棚，请的是市里的小百花剧团，给唱两天一夜的大喜。 这样喜庆的日子，自然也要唱喜庆的戏文，所以戏文选的是《女驸马》，正好也应了罗家岙的女状元。 往日里乡下人可看不到城里小百花的戏，今儿个都来开开眼。好家伙，戏台才刚搭好，底下就摆满了来占座的长凳矮凳，小凳方凳。 十乡八里的手艺人也都在这一天赶到罗家岙来，摆起各式各样的小摊，做起买卖。 引得罗家岙的男女老少不顾烈日当头就出来赶热闹，一时间就跟开了大集似得。 为了庆祝妹妹考上大学，罗芙蓉也从城里赶来，随同前来的还有柏家兄妹和郑美丽。 一见面，柏文强就把一个牛皮信封交给罗芙馨。里面是房本和户口本，房本写的是罗芙蓉的名字，户口本的户主也是她，另外还有一个囡囡。 有了这两件东西，小福星可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回头偷偷把这信封塞到大姐的包里。 对郑美丽这个城里娇小姐来说，这可是不仅仅是为了庆祝小福星考上大学，还是她第一次下乡赶集，这等热闹可不能错过。 她和柏丽娜两个也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三姐妹凑在一起，手握手笑的别提多开心。 同样赶来祝贺的还有罗芳，她现在在城里的贸易公司实习。得知小福星考上大学了，赶紧坐了车就回来。 看到如今大变了模样的小福星和罗家，也在心里由衷感叹，小福星是真有福的。不仅她自己有福，也给身边人带来福气。要不怎么罗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呢？ 这热闹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夜都深了，一群猴崽子们还不肯去睡，非要留在罗家堂屋里看电视。结果看到一半都一个个变磕头虫，被自家父母抱回家去。 郑美丽和柏丽娜就在罗家睡了。 乡下虽然没有空调，但山里的凉风吹来，照样凉爽宜人。 而且山里的空气好，晚上漫天都是繁星，还能看到一整条银河，惹得郑美丽拿起相机拍个不停。 可惜，傻瓜相机哪里拍得出银河的美，拍出来都是糊的，根本不能看。气得她握拳发誓，将来挣钱了一定要买单反，好把这些美景痛痛都拍下来。 等到第三天，就是零星的小宴，招待一些来晚了的客人。另外也把宴席上剩下的菜能分的都分了，不然留着也会坏掉。 至于不容易坏的各种烟酒糖果和点心，则都打包收好，等到了年结还要随礼用。 郑美丽和柏丽娜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坐柏文强的车一块回去了，一同回去的还有罗大姐。三姐妹约好，还要在城里碰头，一块到芙贵人的仓库去挑选衣服。 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又都要去大城市上学，哪能不准备几套亮眼的行头。 等欢庆的气氛渐渐消散，罗雪梅从小女儿当了女状元的自豪里清醒过来，立刻就意识到，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得解决。 大学的学费怎么说？ 小福星在市里跟着柏老板做生意，挣了点钱，这她是知道的。可现在她要去北京上大学了，还能跟着柏老板一块挣钱么？这要是不能挣钱了，那这个学费和将来的生活费怎么解决？ 罗芙馨一听，赶紧拍着亲娘的手道。 “不用钱。我是学校特招的优秀学生，学杂费全免。剩下的生活费我有，我乡里，市里，还有省里开会，都发了奖金，够用了。” 一听她读大学是免费的，而且还拿了奖金，罗雪梅这才放下心来。 不用操心她的学费生活费了，她又开始忙不迭做小菜，准备给小福星上大学的时候带去。还有什么棉被，席子，枕头被套，吃饭用的搪瓷盆，都得准备起来。 罗芙馨赶紧拦住亲妈，说这些学校都会发，不用准备。小菜也不用准备太多，带个一瓶就够了。学校有食堂，每月还有生活补贴，吃饭管够。 一听这也不用那也不用，学校都包了，不仅不要钱还发生活费。罗雪梅不由感叹，这个大学上的也太值了。 第679章 ：她不一样 罗雪梅为了小女儿上大学，准备了无数样家生。吃的用的穿的带的铺的盖的，是恨不得把整个屋里的东西都搬一半给她。 她听说北京冬天格外冷，泼盆水在外面，马上能结一层冰。 这那个来噻？小囡女冬天来得个怕冷，到了冬天不得冻死？ 学校里虽然会发棉被，可学校里发个棉被哪里有自家盖的厚实？而且照着小福星那个怕冷的架势，一床棉被哪里够，得盖两床。 那么正好，带一床自家做的棉被去。自家做的棉被厚实又软乎，用来盖。学校发的么，就用来压在上面，保证她再不会冷。 而且为了保暖，她还特地要去买新棉花，现弹现做。既然棉被要新做的，那么顺带便垫被也做一床。个么有盖有垫，保证温暖。 得知亲娘要她带大小两床被子去，差点没把罗芙馨给吓晕。 北京的冬天是挺冷的，零下一二十度呢。可北京有暖气啊，开了暖气比江城市这边开空调还舒服，根本用不上厚棉被。 然而已经来不及。 罗雪梅已经定了三十斤棉花，说好做两床大被，一床垫被。弹棉花的师傅得知是给文曲星做的棉被，开学要坐火车，带到北京去用，那可是卯足了力气，使出浑身本事，精工细作。 毕竟，这可是脸面，不能让首都人民笑话咱们江城人民的手艺不是。 等着两床大被和一床垫被做好，也差不多就到了小福星该出发的日子。 大学新生报到比普通学生报到要迟的多。录取通知书上写着是九月十一号到十四号为新生报到日期，罗芙馨决定提前出发，早点到，省的跟大部队撞一块，手忙脚乱。 这一趟去北京，她订的是火车。 之所以没选择飞机，主要原因是父亲周连富和小弟罗福彬要一块跟她去。 在罗家两口子眼里，小闺女是人小胆大心思野，在家能顶个大小子用。 可她再能干，在父母眼里也是个孩子。 今儿个这小姑娘要离开家人远行求学，到千里之外的首都去，叫家里人怎么能放心？ 你说小福星不是都去过广州了，还怕去北京？那不一样。去广州她是跟着大部队去的，有大人陪着，有都是单位的领导，家里人自然放心。 可这回她是一个人求学出远门，家里人自然是要陪着去的。 罗芙馨起先觉得没必要，凭着两辈子的见识和心眼，别说去北京，就是去国外，她也是不怕的。 可转念一想，她就闭嘴了。 她是不怕，可父母怕。要陪她一起去，这是父母对她的爱意表达，是关心她。 上辈子，她一个人去外省上中专，心里就格外羡慕别的同学有父母送。心里越发觉得自家父母重男轻女，不疼爱女儿，特别委屈。 这辈子父母的爱触手可得，她怎么还往外推？ 去，必须去。这辈子，她也要像前世里羡慕的那些学生一样，在家人的陪同下，迈入学校大门。 二姐和父亲要去北京，可把小福彬给馋坏了。中国的孩子，谁不对北京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去北京看升国旗，去故宫游览，去爬八达岭长城，这是每个中国孩子心中的梦想。 看着小弟眼巴巴的馋样，罗芙馨一拍手掌。一个是赶，两个也是赶，反正都要赶，不如把小弟也带上得了。 一则是让弟弟出去见见世面，二则也是让他提前接受一下北京重点高校的熏陶。让小弟亲眼见识一下真正的国家重点大学风范，也好激励他努力学习，将来也考到这样的学校去。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让孩子亲眼去看，亲身去感受一下。把心中“考大学”的梦想具象化，让梦想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奋斗目标，比说一千一万句的大道理都管用。 让小福彬也去北京，罗雪梅第一个念头就是钱太费了，肉痛。 小福星赶紧拦住亲妈。 “不费。小弟还小，可以买儿童票，比我的半价学生票还便宜不少呢。住旅馆他也可以跟爸一张床睡，不费钱。吃的喝的，他一个小孩子，又能花多少。妈你就别操心了，这钱我有，我给小弟出。” “谢谢二姐，二姐万岁！”小福彬机头很灵，马上抱住二姐的大腿。 看到小儿子一脸欢喜期待，罗雪梅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要不是家里得留人看着，走不开，她都还想去北京瞧瞧呢。 九十年代初，买火车票可远没有后世那么便捷。不仅是因为铁老大的服务不佳，还有各种硬件设施也跟不上。 这会子可没有全国联网，车站信息可以实时更新，第一时间推广到乘客面前。此时买票，得售票点的工作人员人工查询，人工出票，车票面额的计算也很复杂。出一张票最快也要一分钟到两分钟，效率极低。 总之，相当麻烦。 可既然决定带着父亲和小弟一块坐火车去北京，再麻烦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从江城市到北京，最快的空调特快也得一天一夜，肯定是得买卧铺票。为了追求舒适度，首选当然是软卧。 可软卧票比其他票都难买，要出示单位证件和介绍信，不是普通人随便去窗口就能买。 她原本打算请柏文强帮帮忙，通过万紫千红的关系买三张卧铺票。 结果没等她找上柏文强，大姐就打电话到村里，说是接到了任飞翔的电话，问她要不要一块买火车票。他爸爸有位老同学在火车站当小领导，可以帮忙买票，而且还能买到卧铺。 这还有什么说的，她当然是赶紧托付给他。 虽然晓得这小子心里肯定打着别的主意，但眼下父亲和弟弟上北京更重要。 真是天见可怜，任飞翔根本没打什么歪主意，就是一腔热情无处泼洒，逮着机会就想跟她表白奉献。 越是跟她相处，他就越觉得她不可思议。她脑子里想的，跟别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别的女孩子，这个年纪就想着追星打扮。跟那些女孩待一块，他觉得烦透了，一点没意思。 可她不一样，跟她待一块，他就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意见不一，那也是思想的碰撞，格外激情澎湃。 总之，他就觉得跟她一块，特有意思。 第680章 ：婆婆看儿媳 一转眼就到了该出发的日子。 虽然罗芙馨是百般拒绝，但罗雪梅还是自作主张的给她收拾出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晓得你怕麻烦，不肯拎重东西。叫你爸拎，总行了吧，不用你出力气。”她还如是说道。 小福星心想，可我也怕我爸麻烦呀。 然而当着亲娘的面，她是不敢再多说了，怕越说，亲娘越往箱子里塞东西。 除了个大皮箱，还有两床被子，也是满满一大包。 好在柏文强派了公司的车来接，总算不用她扛着去车站。 晓得今天是小福星出门的日子，村里的男女老师都出来送她。又见是罗大姐单位的司机开着小汽车来接送，更觉得罗家不仅小女儿有出息，大女儿也在单位混的很是体面。 要不然，怎么能让单位的小汽车过来接送呢。 父女一行上了车，司机一踩油门，四个轱辘一转，一个小时过点就到了城里。进了城就直接转火车站，刚到门口就看到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朝她用力挥手。 她们是给她来送行的，随行的还有罗大姐和柏文强。 看到父亲和小妹的车来了，罗大姐迎上前去，柏文强也过来帮忙卸东西。 人多力量大，根本就轮不到周连富拎包裹，罗芙蓉和柏文强两个一个拎棉被，一个抗皮箱，就都包了。 让大公司的总经理给抗皮箱，周连富心里觉得不踏实。可人柏文强心里很踏实，他乐意。 要不是小福星，他那原本混吃混喝的亲妹子能考上大学？ 要不是小福星，他这个轻纺市场的落脚虾能混到如今这个总经理的体面？ 这是福星财神爷，给财神爷抗行李箱，那是别人求不来的荣誉！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一左一右围着小福星，心里是即激动又难过。激动是终于到了大家要上大学的日子，难过这是三姐妹往后就要各分东西。 她们两个还好，都在同一个城市，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可小福星离得那么远，往后想要见面就只能等寒暑假了。她要是将来毕业留在北京，那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倒是便宜了任飞翔，听说他的学校离小福星的就六七里地，骑自行车都不用半小时。这小子肯定待着机会就往小福星哪儿跑，挖社会主义墙角。 小福星你可得撑住，不能对不起魏冉哥。 面对这两小丫头的担心，罗芙馨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过也不能怪她们俩多想，毕竟这趟的火车还是托任飞翔买的呢。 而且，他跟她是同一趟车出发，今天也在车站里。 任飞翔也是父亲一块送去，看到罗芙馨被郑美丽和柏丽娜簇拥着进来，赶紧就跑过去。 “罗芙馨，你可来了。” 小福星上前。 “嗯，来了。谢谢你帮忙买票。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言下之意是票拿来，剩下咱们就分头行动。 任飞翔却摇摇头。 “不着急。这趟车票太紧张了，我爸过去买的时候，软卧都已经卖空了，所以订的是四张硬座和一张儿童无座。” 诶？硬座？无座？原来他这么不靠谱么？要不要这么坑人？罗芙馨瞪大眼。 见她瞪眼，任飞翔赶紧又补充道。 “你别担心。虽然现在没软卧了，但等过两个站，就有卧铺空出来，到时候补票换成软卧就行。你就放心吧，叔叔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上车咱们不坐票面的位置，先把行李存乘务员那儿，人到餐桌去等，那儿很宽敞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 哎呀，差点没把她吓死。这要是二十二个小时坐硬座，屁股都得坐扁。 同样心有余悸的还有郑美丽和柏丽娜，乖乖隆地咚，得亏她们选了上海的大学，离得近，开汽车就能到。不然靠坐火车，得在火车上过夜。而且票还这么难买，太折腾人了。 可不是么！她这还算好的，二十二个小时，撑死也就一天一夜。有些偏远地区的学生，得做几天几夜的火车。而且还不是直达，还得倒车。这些学生为了省钱，还都选的是硬座硬卧，那可真是遭罪。 可为了求学，为了改变命运，再苦，大家也乐意。 既然罗家人到了，任飞翔就招呼小福星和她的家人一道，跟着自己和父亲提前进站。 任妈妈也到车站来送儿子，看到小福星还主动打了招呼。 “哟，小福星来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瞧瞧小福星这一身的气派，哪里像农村姑娘，城里姑娘也没她这么体面洋气。 心里是越发满意！ “任妈妈好，任爸爸好。”罗芙馨也赶紧微笑致意，看到旁边还站个一脸严肃领导模样的中年人，又加了一句。 任爸爸眉头微微一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任妈妈则挺热情，上前还拉住她的手，跟她聊家常。让她到了北京别客气，有事就去找飞飞。他们都是江城市出去的，又是同一届的文理状元，可不该相互扶持，互相帮助么。 嘴巴里说的是同学互帮互助，可笑开花的眉眼，倒像是婆婆看儿媳妇。 没得把小福星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得知小福星家里人也要过来送行，任妈妈还是特意打着相看亲家的主意呢。 这一看，就更没后顾之忧了。 小福星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家风，平心而论，配她的飞飞是足够了。 任爸爸也在旁边相看，越看越是皱眉。 他倒不是挑剔小福星，只是觉得很疑惑。在他心里，罗芙馨就是个读书用功努力的农村女学生。农村人再怎么努力，终归还是差城里人一截。就说这个见识和眼界，就不行。 任妈妈就知道在家夸这女学生长得好看，读书好，又听飞飞的话。可在他看来，相貌是其次的，读书好也就在学校里有用，出了社会靠的是交际和能力。听飞飞的话，那就是没见识，只知道盲从。 可此刻真亲眼见了这个“如雷贯耳”的罗芙馨，却发现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第681章 ：暴发户家的女儿 不管任爸爸对小福星有多少误解，也不管任妈妈心里怎么一厢情愿的误会，总之人到齐了，大家就要进站。 托任爸爸老同学的福，他们一行人从员工通道提前入站，随行的人就送到月台上。 柏文强一马当先，帮两位状元把行李都运上车。 他的殷勤让任妈妈怀疑他是罗家的女婿，要不怎么这么卖力气呢。 对比这个暴发户女婿，她越发觉得自家飞飞这个小女婿更体面，将来在罗家肯定也能拔得头筹。 行李送到乘务室，一行人就轻装上阵，到餐车去上车。 临上车，郑美丽提议，大家来拍照留念，把这一美好的时刻永远留住。 小福彬就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照相机，，还主动要当小摄影师。 可惜大人们都不相信他，最后还是由郑美丽操刀，先拍了几张正式的合影，作为留念。 随后的自由摄影阶段，就托付给这位跃跃欲试的小摄影师。 本来被大人们否定，小福彬还闷闷不乐，合影里都没笑容。到这会又被肯定，就兴高采烈的拿起相机，卡擦卡擦的拍起来。 还煞有其事的指挥大家摆姿势，做手势。 瞧他像模像样的摆弄相机，更是让任爸爸暗暗吃惊。显然这孩子是在家里使惯了相机，可一个农户人家，怎么舍得给这么小的孩子买相机？还让他随便玩？这相机的钱不说，胶卷也得要钱，洗照片也得要钱。 这罗家，经济条件不低啊。难道家里其实是做生意的，并不靠种田吃饭？ 这么一想，就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看那个忙上忙下的“大女婿”，不就是卖布大老板么。还有他们家那个大女儿，是做服装的。 这家就是个暴发户啊！ 任爸爸心里是看不起暴发户的。 站台上广播响起，催促旅客及时进站上车。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三姐妹相互拥抱，道别。 郑美丽最是感性，还没分手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淌，哭得鼻涕都冒出来。 她哭得太狼狈，一个人哭出三个人的份，到让小福星和柏丽娜哭不出来，还有点想笑。 看着妹妹上火车，这一走就得等寒假才能回来，罗大姐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这是小妹头一次离家这么远，还这么久，还没走，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挂念。 那次吃完喜宴回城，她在自个的皮包里看到了房本和户口本，这才知道小妹把轻纺城买的商铺和房子都落在她名下了，还把她和囡囡的户口也迁到了城里。 这是小妹知道自己要出远门了，所以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 一想到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处处被妹妹照顾，她这心里就又酸又热。 她自个也一直习惯被小福星照顾，可如今小福星走了，一去就得大半年。往后厂里和公司再遇到什么难题，她可找谁去？只能靠她自己了。 这么一想，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任妈妈本来送儿子上大学，满心喜悦，可看到小福星的朋友哭得稀里哗啦，也给勾得眼泪汪汪起来。 一边拿手帕擦眼泪，一边用力给儿子和丈夫挥手。心里不仅有一个母亲对孩子展翅高飞的自豪和喜悦，也有不舍和担忧。 她真恨不得自己也跳上火车，跟着一块去北京，照顾儿子。 时间一到，车站的工作人员就吹着口哨赶人。 送行的人都纷纷退后，而车上的人却还恋恋不舍，从窗户探出头来，不断朝外面挥手。 彼时火车的车速很慢，所以车站乘务员并不会阻拦这种行为。不像后来的动车和高铁，车速太快，这样的行为就太危险了。 罗芙馨乘坐的这趟是空调特快，车身是蓝色的，还很新。 餐车作为整列火车的门脸，更是装饰的别致又舒适，跟外面的高档餐馆没什么两样。 餐桌上都铺着雪白的桌布，还放着一个小花瓶，插着一朵绢花红玫瑰，显得很有格调。 餐车里供应各种饮料和食物，冷的热的都有，甚至还有冰淇淋。 一落座，任飞翔就跃跃欲试的想要请罗芙馨喝汽水，结果被无情的拒绝了。 小福星表示她自个有钱，自个买。 给一家三人都买了汽水，还给小福彬多加一个冰淇淋，罗家就坐在餐桌前休息。 他们一家就占了一桌，任飞翔只能跟任爸爸坐另外一桌。可人坐在这桌，心却飞到另外那桌，整个人跟背上长了毛毛虫似得，扭来扭去。 对于小福星自己识相，疏远自家儿子，任爸爸还是比较满意的。可自己儿子却被勾得魂不守舍，任爸爸心里是恨铁不成钢。 忍不住低声呵斥几句，叫他注意形象。 被父亲训斥，任飞翔就撅起嘴，一脸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可父亲还跟看小孩似得看着他，这也要管，那也要管，太不自由了。 罗芙馨才懒得管任家父子的官司，她自顾自坐在窗口，托腮望向窗外。 车速慢，窗外的景色缓缓流过，宛如展开一副长长的画卷。 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她的心情也不断变换着。 起初是淡淡的忧伤，为离别。尤其是看到火车驰过江城市的边界，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正在离开生养的故土，眼底就止不住的泛起潮意。整个人一下被迟来的离别愁绪占满，心里酸溜溜的。 可随着火车越跑越快，越跑越远。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一样，她的心又渐渐泛起期待和憧憬。 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也会随着这趟列车一起，奔向一个崭新的未来。 这是一个在她前世从未感受过的世界！她将经历前所未有的经历！ 那些前世她曾向往的，惧怕的，可望而不可即的，都想会被一一品尝。 这一世，她的人生将更加丰富多彩，也会走向不一样的辉煌和成功。 第682章 ：补票 在火车上起初大家都很兴奋，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小福彬，光是看窗外的风景就看了二十多分钟。 可渐渐地，就开始觉得无聊。 偏偏火车还走的特别慢，咣几咣几，摇摇摆摆，摇的人昏昏欲睡。 好在过了两个站，刚出了省会，就有卧铺空出来了。受了嘱托，乘务员就过来打招呼，让他们一行人赶紧去搬行李，换到卧铺车厢去。 这一行四个大人带一个小孩，刚好是一个卧铺间。 周连富赶紧拎皮箱，罗芙馨要搬棉被，任飞翔还非要上前帮忙。 小福星可不敢让他帮忙，旁边任爸爸虎视眈眈看着呢，多吓人呐。 再说了，他有那力气还不如搬自己的行李去，不是说长大成人，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么。敢情要干活，还是要打人伸手，他自个做甩手掌柜？ 献殷勤被拒，还被教训了两句，任飞翔的嘴巴就撅得能挂饭篮。 任爸爸一面觉得农村丫头说的有道理，可一面又觉得她太不给自家儿子面子，心里也是分外纠结。 罗家三人可不管这父子两怎么小心眼，自己管自己拎了行李，就跟着乘务员到卧铺车厢去。 一路穿过硬座车厢和硬卧车厢，都是满满当当，挤挤挨挨。 乘务员一边往前走一边得叫人腾地方，过道上也坐满了人，都是买了无座票的，便宜。 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穿越层层包围圈，总算是抵达卧铺车厢。 到了软卧车厢，人一下就少了一大半。 大多数乘客都待在卧铺间里，或躺或坐的休息聊天。只有少数的乘客坐在靠窗的简易坐上，看窗外的风景。 “喏，这间就归你们了。你们四个大人带一个小孩，正好一间。大件的行李可以放床底下，小件的可以放上铺的隔间里。还有这个门，可以关上，晚上睡觉了还能锁上，防止有人误进。”乘务员把门一开，就让他们进去，还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各种设施。 罗芙馨赶紧把皮箱塞床底下，把棉被扔上铺。 那一边乘务员已经拿出票夹，准备给他们四个补票。 江城市到北京的软卧车票价格是两百多，小福星是学生，可以打折优惠，小福彬已经买了无座的站票，不用再额外补票。他们原本买的是两个硬座和一个无座，所以现在就要补一张全价的软卧和一个半价的。 补了票，票却并不交到他们手上，而是直接换成一个带号码的圆溜溜的小铁牌，让他们每个人拿着。每个小牌子都穿着一根松紧带，可以套在手上，防止遗失。 这是铁路软卧的规矩，软卧的票都统一收在列车长手里，等快到站了，再还给乘客。方便管理的同时也能防止乘客坐过站，是软卧特有的服务。 这一来二去等于是多花了一张半的硬座票，但因为一路见识过了硬座和硬卧的拥挤和脏乱，她宁可多花钱多享受。软卧的一张票足足比硬座贵了三倍多，可这个舒适度却好的不止三倍。 譬如这个下铺，坐他们一家三个都宽敞的很。而且壁板上还有靠背，就跟沙发一样，坐着可舒服了。 这个小包间的空间也够大，人坐在下铺，腿也伸得开。而且晚上睡觉还能从里面把门锁上，很安全！ 另外软卧这边有独立的卫生间，不用跟硬座硬卧那边挤。就连梳洗用的水龙头，也有两个，更方便。 可对周连富来说，这去北京一趟光车钱就花了五百多，实在是有点肉痛。 五百多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了，在罗家岙都够起一间房。可在这火车上，就买两个铺，还只能坐一天，忒贵了。 可虽然心里肉痛这笔钱，看到小女儿舒舒服服坐这看书，小儿子舒舒服服躺在上铺吃零食，他又觉得这钱花的值得。 尤其是这小闺女，娇滴滴跟朵花似得，老父亲也舍不得她去硬座硬卧那边被人挤。 不过等回去了，就不必再买这软卧，太贵了。买个硬卧就行，反正他骨头硬，不怕硌得慌。福彬也是男孩子，不怕跟人挤。 他心里是打着省钱的主意，可小福星想好了。回去照旧买卧铺票，穷家富路。在家父母俩爱怎么省，她天高皇帝远管不着，没办法。可出了门，就得舒舒服服的来。不然挣那些钱干嘛，搁床底下垫床板么？ “爸，你坐着，我给你泡杯茶。”从床底拉出皮箱，取出亲娘硬塞进去的大茶缸子。在找到从山里摘的苦丁茶，捡了几片搁茶缸里。 卧铺简易桌下摆着一把热水壶，她拎起来，泡了一缸热腾腾的苦丁茶，递给周连富。 “诶，好闺女。你坐，别忙了，快坐吧。”接过女儿亲手泡的茶，周连富笑的眯起眼。 见姐姐给父亲倒茶，爬到上铺的小福彬也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带着的零食，递给父亲。 “爸，吃糖。你说奶糖腻，我给你挑的是水果糖，橘子味的，可好吃了。” “诶，好儿子，爸吃糖，你也吃。”周连富又笑眯眯接过儿子给的糖。 给了父亲一把水果糖，小福彬又找出话梅。 “姐，给你话梅，是大姐在城里买的，叫我给你。” “谢啦。”罗芙馨一把接过，伸手捏捏他的脸蛋，算是夸奖。 看对面父慈子孝女儿好，再看看自己这边跟个大爷似的驴脾气宝贝儿子，任爸爸就气得肺疼。瞧瞧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疼父母。再看看自己这个，都快二十了，还当自己是小宝贝，得爹妈哄着捧着，这真是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中午，该吃饭了。 周连富赶紧拿出自带的茶叶蛋和干面包，准备就着热水对付一顿。 罗芙馨赶紧把那几个茶叶蛋扔小福彬床上，伸手拉他。 “爸，咱们一块去餐车吃吧。餐车的菜都是现炒现做的，味道可好了，而且还能点菜呢。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别艰苦朴素了。要省回家省去，车上咱们不省。” “对啊，周伯伯，餐车那儿什么都有，你想吃面条包子也能现做。可方便了！”任飞翔也在旁边劝。 第683章 ：火车盒饭 去餐车吃饭是方便，可这方便是要花大价钱的，周连富心里明白着呢！ 就推说担心摆在床底下的行李，觉得包间里不能离人。所以让罗芙馨带弟弟福彬去餐车吃，回头给他带一份就行。 信才有鬼呢！ 这话小福星是一点也不信。 老爸一门心思就想省钱，等她和小弟去了餐车，一准就拿上铺那几个茶叶蛋和干面包对付。到时候她带着盒饭回来，父亲也肯定会把这盒饭留到晚上吃，到底能省一顿饭钱呢。 得，既然老父亲不肯去餐车吃，那索性一家三个都留在包间里吃吧。 一听她和小福彬也要留下，周连富就急了。自个随便对付可以，可舍不得让孩子受苦。 然而小福星却叫他宽心。 “爸，不碍事。不去餐车也能买到饭，你就看着吧，等会乘务员会推着小车过来卖盒饭。咱们买盒饭吃，成不。” 原来还有推车卖盒饭的，周连富这才放了心。 得知罗芙馨要留在包间里买过路的盒饭吃，任飞翔索性也一屁股坐下。 “爸，你自个去餐车吃吧，我也留在这儿吃盒饭。说起来，我还没吃过火车上的盒饭呢，今儿个也尝尝鲜。” 任爸爸一听就皱眉。 这孩子，想什么呢！推车上的盒饭有啥好吃的？要是好吃，怎么以前他带他出去，从没给他买过。那盒饭就是大锅菜，一锅乱炒。油多盐多，味道重。哪比得上餐车点菜，现炒现做，既新鲜又健康。 可任飞翔已经铁了心，要陪着小福星“同甘共苦”。 得，还没把农村丫头娶回家呢，就有了媳妇不要爹娘了！把任爸爸气得，差点冒烟，当真自个走了，心想叫他吃点苦头。 卧铺车厢里因为靠近餐车，一到饭点就有乘务员推着卖盒饭的小推车过来叫卖。 此时火车上的盒饭虽然是大锅菜，但也是列车厨师在餐车上用明火现做的，不是后来预先做好了在车上热了卖的那种盒饭，特别新鲜有味。 小推车刚在车厢前头出现，连头到尾的包间就都闻到食物的香气，乘客们纷纷探出头来，都要买盒饭。 这会子的盒饭也并不是往后装白色泡沫盒子里的样子，盛饭的器具就是那种最常见的老式大号铁饭盒。 底下是饭，上面盖着菜，规格都是一荤一素。 素菜是炒青菜炒萝卜炒莴笋，荤菜有荷包蛋，红烧肉，肉末茄子和大鸡腿。荷包蛋最便宜，一份一块钱。肉末茄子是两块，红烧肉和大鸡腿都是三块。 他们一个包厢里正好四个人，索性把这四个荤菜都买了，也不让乘务员盖在盒饭里，而是拿出自备的搪瓷缸子，打在里面。把四荤四素八个菜都摆在简易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大家一块吃，恰似一桌宴席，热热闹闹的气氛格外好。 只可惜小福星有点苦夏，看着肉菜胃口不开。就拿出亲娘给做的小菜，就着自家的小菜下饭。 这小菜格外香，勾得对面任飞翔只盯着她看。 她又不好意思，只好请他尝尝。结果这一尝，把他肚子里的馋虫也勾出来，一连吃了好几筷子，一下就去掉半瓶。 “这什么菜？怎么做的？太好吃了，又香又鲜。颜色也好看，红亮红亮的。”一脸意犹未尽的夸赞。 什么菜？虾酱！能不好吃么？是她亲妈买了别人地笼里放来的新鲜河虾，专门跳出虾膏虾子，用香油熬出来的鲜虾酱。十来斤的河虾，就熬出这么小小一酱菜瓶子，到叫他猪八戒吃人参果似得，给嚼了半瓶去。 罗芙馨心里可肉疼死了，偏偏骂又不能骂，说又不能说，只能生闷气。 任爸爸在餐车一个人吃的没滋没味，草草吃了一碗大排面，又打包了一碗小排面，匆忙就赶回来。 结果到了一看，好么，他们到是在包间里开起了宴席，吃的可热闹呢。 衬得他一个，孤苦伶仃，越发凄惨。 任飞翔吃饱了盒饭，又品尝了罗妈妈亲手做的虾酱，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小排面。任爸爸就气鼓鼓的把面搁床头，自顾自爬到上铺去看报纸。 底下罗芙馨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又拿到水房去洗干净，等会乘务员过来，会把饭盒收回。 小福彬吃饱喝足就又待不住了，嚷嚷着要姐姐带他出去玩。 罗芙馨也怕弟弟乱跑惹事，索性就跟着他出去走走，顺便消食。 “我也去，我也去！”任飞翔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独处”的好机会，立马跟小尾巴似得跟上去。 任爸爸在上铺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心里暗骂一句没出息。 周连富跟任爸爸聊不来，索性就躺在下铺休息。 恰好碰到火车靠站，要停一会。因为停靠的是个大站，足足要停二十分钟。 这两大一小也趁机从卧铺车厢下到外面月台上，好家伙，月台上满是推小车买各种零食特产的，吆喝声起此彼伏。 小福彬哪见过这等架势，立马拉着姐姐要去买东西。 任飞翔有过几次坐火车的经验，还上前帮忙讲价。看见什么还都要回头问小福星一句，要不要买？搞得买零食的小贩还以为他是个疼媳妇的小丈夫，而且小两口还养了这么大个儿子。 这可真是把人给吓死！ 罗芙馨是直翻白眼，任飞翔也脸红如血，三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买了点东西就落荒而逃。 月台上不仅有买车的，还有卖玩的，甚至还有卖各种杂志报纸的。这些杂志报纸有正规的，但大部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底下刊物，竟登些危言耸听道听途说的八卦谣言。譬如某位赫赫有名的港星，就不知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志上死了多少回了。 任飞翔可没见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刊，一时好奇就花两块钱买了一本，好打发时间。 好这一看，可让他“开震惊”了。 就没见过这么挂羊头卖狗肉，文不对题，狗屁不通的文章。别说各种新闻消息都是胡说八道，就连编个惊悚破案的故事也是智商捉急，逻辑掉线。 他那两块钱，就是打了水漂。这狗屁不通的玩意，看了伤眼，放着伤心，就是用来擦屁股，都嫌太硬。 第684章 ：夜半惊魂 晚饭一行人都留在包厢里买了盒饭。 虽然任爸爸更想去餐车吃，但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太难受了，所以他宁愿忍受便宜盒饭的重油重盐，也要留在大集体环境中。 这主要是集体生活留给他们那一代人的烙印！这一代人是在大集体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诸如大型国有重工业单位，大农场等等。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大集体当中，为了便于管理，所以不提倡个性，讲究整齐划一。 对每个人来说，身处于这样一个大集体当中，最害怕的事就是和集体格格不入。成为异类不仅会备受瞩目，也会被其他人排挤，甚至被集体当成不安定因素而淘汰。 人是社会性动物，离开社会就会失去存在价值，也就失去了生存能力。所以很多时候这代人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离开集体。 卧铺车厢晚上九点半熄灯，小福星姐弟两早在八点就拿着个人洗漱用品到书房去洗漱，任飞翔这个小尾巴照旧跟的紧紧的。 小福彬因为去月台买东西，跟这个“飞翔哥哥”混熟了。自己快快的刷完牙洗了脸，就赶紧把水龙头让给他。 在小男孩眼里，飞翔哥哥是全省状元，比二姐还厉害呢。当然咯，虽然飞翔哥哥读书比二姐厉害，可飞翔哥哥喜欢二姐，是二姐的“跟屁虫”，所以还是二姐最厉害。 等两位男士都梳洗完了，罗芙馨还在那边慢条斯理的洗脸。 任飞翔心里也是叹为观止。 看她满脸都是洁白的肥皂泡，哦，不对，是洗面奶，就是在省城那趟买的，瓶瓶罐罐一大堆。 满脸的泡沫用手指轻轻的按摩打圈，就这么慢条斯理的磨了好一会，才用干净的清水洗干净。还不是用擦的，得用双手合掌，掬水泼脸，一点一点拍打干净。 洗干净脸了，就用干净的毛巾擦掉水。哦，不对，不是擦干的，是一点一点摁，吸干的。 真是别提多讲究！ 好这洗完脸，看起来确实格外清爽结晶，白里透红都冒出光来。 等他们三个小的回来了，两位家长也结伴去梳洗。 虽然任爸爸依然打心里看不起农民暴发户，不过周连富一脸忠厚老实的淳朴样，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况且他又教出两个懂事听话的孩子，比他家少爷脾气的臭小子强多了，也叫任爸爸服气。 晚上小福星和弟弟睡上铺，让父亲周连富 一个人睡下铺。老爸的腿伤过，她怕弟弟晚上睡觉不老实，踢着父亲的腿。 晓得自家女儿这是心疼自个，周连富一脸欣慰。他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可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养了三个好孩子，这就够了。 任家父子也是任飞翔睡上铺。别看他白天把那本地下杂志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到了晚上还是再次翻开来细细品味。 温故而知新，方才觉得这地下杂志的混乱和狗屁不通也别有趣味，既荒诞又戏谑。虽然故事逻辑是一塌糊涂，但脑洞别出心裁。譬如有个故事就是讲某人掉进一本武侠杂志里，然后抢了原本书里男主角的各种奇遇，一路闹出种种笑话，还挺有意思的。 可惜看到一半就熄灯了，他只好意犹未尽的把这本装帧简陋，印刷模糊的地下杂志塞枕头底下，盖上毯子睡觉。 这是一趟空调车，车外是闷热的酷夏，可车厢里却凉爽得很。晚上睡觉必须盖薄被，否则容易感冒。 躺在这犹如摇篮般摇摇摆摆的车厢里，听着外面咣几咣几的催眠曲，包厢里的四大一小渐渐都进入睡眠。 这一觉就睡到后半夜，卧铺车厢里熟睡的人们就被一阵纷乱的踢踢踏踏脚步声惊醒，伴随着几下忽近忽远的高喊。 周连富最先惊醒，翻身下床，想要开门看看什么情况。 “别开门，先听听动静再说！”任爸爸赶紧出声阻拦。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噼啪一声，薄薄的门板激烈晃动几下，仿佛是有人跌倒撞在门上，又仿佛是有人想要砸门而入，惊得所有人都吓一跳。 就连睡在上铺的小福星姐弟俩和任飞翔也坐起来睁大眼，瞪着紧闭的门板。 门外的动静依然不小，噼里啪啦好似一群人在打架，震得门板咚咚作响。 好在这卧铺包厢的门看着又薄又轻，可却分外结实。无论外面怎么砸怎么撞，它就是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但依然能听到有人在高声呵斥。 “给我老实点，不许乱动！” 随后就听见啪啪的拍门声。 “开门，我是列车长，没事了。” 听到是列车长，任爸爸这才点点头，周连富于是拧开门锁，把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列车长，手里拿个电筒。先往包间里照了照，把上下铺都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异常，就对他们解释道。 “刚才是车上的乘警在抓小偷，让你们受惊了。没事了，人已经抓住了，大家继续安心睡吧，记得把门锁好，注意安全。” 原来是抓小偷啊！ “诶诶，我们记住了。”周连富赶紧答应，还探头朝走廊望了一眼。 果然看到两个乘警押着一个戴手铐的，往前面列车长办公室而去。 这一闹，别的包间的人也纷纷开门探头，打听消息。 列车长就一路解释过去，叫大家安心。 万没想到在火车上还能遇上这样的惊险刺激，真叫几个孩子开了眼。 周连富也不大了解情况，倒是任爸爸语重心长的提醒大家。 “你们别看我们软卧这边好像啥事也没有的样子，其实在硬座和硬卧车厢，乱的很。软卧票价贵，买的人少，人少是非就少。硬座和硬卧那边，人都是超员的，但凡能坐能站的地方都是人。人一多是非就多。那么多人，你知道哪个是人哪个是鬼？像这种后半夜偷钱摸包的贼骨头都是一窝一窝的，就指着车上乘客的钱包发财呢。抓了也没用，关几年放出来，还是个贼骨头。要不我怎么宁愿多花钱补票换卧铺，也不愿去坐硬座和硬卧？就是因为不安全。像我家里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我那放心他跟那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坐一块去？万一有个好歹，找谁说理去？宁可多花钱，也要安全第一！” 这话引得周连富频频点头，都是做父母的，最关心的就是孩子。只要孩子好，花多钱都乐意。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可再也不想着省钱了。 正如任爸爸说的，安全第一，花钱消灾！ 第685章 ：互帮互助（四更） 因为后半夜抓小偷的事这么一闹，后面大家都没怎么睡踏实。 早上才刚过六点，周连富就醒了，悄悄一个人起来，开门出去梳洗。 他起床惊动了上铺的小福星，也跟着起来。 小福星一起来，任飞翔也立刻跟拧了开关似得，睁开眼坐起，这下把下铺的任爸爸也给吵醒了。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起床梳洗。 只有小福彬贪睡，昨天又玩的累了，还在上铺裹着毯子呼呼大睡。 因为周连富不放心放在包间里的行李，所以小福星只能拿着大搪瓷缸子去餐车，给父亲和小弟带早饭。 正如任飞翔说的，彼时餐车的食物都是现做的，比往后可新鲜好吃多了。 休息了一晚，小福星的苦夏略有减轻。早上胃口不错，在餐车吃了一大碗稀粥，配着爽口的酸辣泡菜，还吃了两个葱油花卷。 任飞翔在家都是吃牛奶面包和鸡蛋饼的，可到这里，看小福星吃稀粥陪泡菜吃的蛮香，就也非要吃粥和泡菜。 对于儿子这一路的种种“犯贱”，任爸爸已经无力吐槽，索性随他去了。 结果泡菜太辣，把他嘴都辣肿了，灌了一大碗粥都压不下去，一路嘶嘶作响，跟条蛇似得。 等小福星拿着肉包鸡蛋饼和小排面回到包间时，小福彬也已经起床了。 闻到香喷喷的肉包味，小男孩就高兴的欢呼。他是即不苦夏也不晕车，活蹦乱跳，胃口极好，叫小福星羡慕嫉妒恨。 吃饱喝足，小福彬又嚷嚷着要出去玩，靠站买东西。 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要。就是买不到，看看也高兴。 他一路拍了好些照片，把去北京准备的交卷都快拍完了。 任飞翔自然还是跟着这姐弟俩，顺便也想去月台上看看，能不能买到那本地下杂志的下册。上册他看完了，可那个穿书的故事还没完，不上不下的难受。 结果才刚走到车厢连接处，就被堵着出不去。 原来好多人堵在那里，堆着什么指指点点，唉声叹气的。 这是怎么了？ 小福彬人小，一猫腰就钻进去。过一会探出头来嚷嚷。 “姐，里面有个大姐姐在哭，可伤心了？她怎么了？” 罗芙馨愣一下，这她哪儿知道哇？ 然而小男孩这么一问，到惹得旁边热心肠的八卦大叔给刚来却被堵在门口的众人解释。 “可怜呐，昨晚不是在硬座车厢抓了个小偷么。这姑娘的钱就被偷了！她是外省到北京去打工的，兜里就带了一百块钱，结果全让小偷给偷了，连衣服都给划破。这到了北京，让她吃什么喝什么去？该死的贼骨头，害人精啊！” “可不是。这小姑娘还算好的呢，至少有手有脚又年轻，到了北京找到活干，还能活。前头车厢还有个去北京看病的呢，身上带的救命钱也让这贼骨头给偷了。这下拿什么去看病？简直要人命啊！” 哎哟，这一说，把大家伙都给气得，纷纷指责小偷害人。也有庆幸自己把钱藏好了的，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也有不解的围观群众，就问。 “那小偷不是被抓住了么？怎么没从他身上搜到钱？” 又有人给解释。 “嗨，这些火车上的贼骨头都是团伙作案，一窝一窝的。昨晚就抓住了一个，身上没多少钱，早转移给别的同伙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还有人说昨晚看到作案的其实是三个人，两男一女。抓住的是个男的，另外那一男一女早就跑了。 有人又说你看见了怎么不喊，提醒一下。 那位就说，哪敢喊啊。这些贼骨头身上都是带着家伙的，你一喊就给你一刀，命都没了。 哎哟哟，群众听了纷纷咋舌。想不到这火车上还有这么卑鄙凶残的“寄生虫”，这出门在外，可真是千辛万苦，艰难重重啊。 群众可怜归可怜，感叹归感叹，可谁也没办法帮助那哭泣不止的小姑娘。 感慨了两句，有些乘客就回座位去，有些则下车买东西去，渐渐就散开了。 露出里面被层层包围的外省农村姑娘，蹲在角落里抱头抽泣，身边摆着一只破旧的人造革旅行袋。正如刚才八卦的大叔说的，这小姑娘的衣服口袋都让划破了，连旅行袋也被划了个大口子，显然就是那些可恶的小偷干的。 这次停靠的是个小站，只停十五分钟。 不多时，列车乘务员就拿着小红旗过来一路催促乘客们上车，免得耽误了。 看到这在门口哭泣的农村姑娘，他们也是爱莫能助。几乎每趟列车上都要发生盗窃案，防不胜防。 “姐，这个大姐姐好可怜。”小福彬心生恻隐，拉了拉小福星的手。 任飞翔就低声提议。 “要不咱们把买零食的钱都给她，至少能让她到了北京有便宜的招待所可住。” 也只能这样了。 罗芙馨点点头。 于是三人把带着身上的零钱都拿出来，还别说，这一凑也有四十多块。 小福星就拿着这四十多块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肩膀。 姑娘抬起头，眼睛都哭肿了，额头上全是汗。 她什么也没说，就拉起姑娘的手，把这些钱都塞对方手里。 那姑娘吓了一跳，蹭就站起来。可蹲久了脚麻，不但站不起来，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惹得小福彬噗嗤一笑。 把姑娘整个窘的，脸烧得通红。 罗芙馨回头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小福彬赶紧缩起脖子，吐了吐舌头，转身躲到任飞翔背后，还探出个小脑袋看。 “不不，我不要，我……我……我不是叫花子，我不要这个钱。”那姑娘虽然窘迫，但自尊心还挺高，不肯收钱。 小福星心想，打发叫花子也用不着这么多钱。 不过越是窘迫的人，自尊心越强。 她只好尽量和蔼的开口。 “你别多想。出门在外，难免遇上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怎么能说是打发叫花子呢？今天我帮你，明天别人有了困难，你也去帮助他们。如此一来，大家互帮互助，这个社会不就能越来越美好。” 第686章 ：到站了（五更） 有路过好心的大娘，也帮着劝。 “姑娘你就拿着吧，你是遇上好心人了。喏，大娘这里还有几个月饼，也给你。别嫌少，大娘家里也不宽裕。咱们穷帮穷，也是互帮互助。” 说着，就把篮子里用油纸包的半筒月饼塞姑娘的旅行包里。 小福星也索性把这些钱都塞那旅行包里，然后赶紧起身退开两步。 旁边八卦的大叔还夸赞小福星几个。 “你们三个是一家子兄妹吧，是上北京念书的么？家里大人教的真好，懂得帮助别人，都是好孩子。” 一听有人夸赞自己和姐姐，小福彬就忍不住炫耀。 “我姐和飞翔哥哥是去北京上大学的，他们俩都是状元。我姐是文科状元，飞翔哥哥是理科状元，可厉害了。我也很厉害的，我期末考试双百分，还是三好学生呢！” 这么能说会道的小男孩，惹得围观群众都乐的直笑。有听说小福星和任飞翔是去北京上大学的，还是两个状元，纷纷刮目相看，赞不绝口。 罗芙馨最怕应付这种场面，赶紧面带微笑，拉着弟弟退场。 临走时，回头看那仍旧坐在地上的农村姑娘，却看到对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就暗暗叹气。 其实她在出手相助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担心，怕自己是“多管闲事”。可心想就这么点零花钱，也不至于闹出“斗米恩升米仇”的事。再说了，这是在火车上。下了火车，天南海北，谁还人是谁，就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可没想到自家小弟如此“饶舌多嘴”，终归还是惹得别人多想了。 说实话，当好人其实也难。你帮了人，未必就能得到别人的感激，有时可能还会招来不必要的怨恨。 不过老话说得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反正她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 于是也没多想，就把这事放下了。 因为火车是上午到站，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魏冉，她的心就止不住怦怦直跳。 女为悦己者容！为了给魏冉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还特地跑到水房去洗了把脸，又拿出隔离霜薄薄的抹了一层，让肤色看起来更清透匀净。 其实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天然就是白里透红，哪里需要化妆。可化妆有时候就是一种心情，一种气氛，一种仪式，代表着她对即将到来的见面很期待，很重视。 不仅抹了脸，她还重新梳了头，又打理了一下刘海，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 等收拾好一切，这才昂首挺胸的回到包厢里。 因为早就见识过她的“爱臭美”，任飞翔也就见怪不怪了，倒觉得她这样挺好。女孩子嘛，爱干净爱收拾，打扮的漂漂亮亮，她自己高兴别人看着也高兴。 上午接近十点的时候，列车长过来给大家换车票，提醒注意到站时间。一行人赶紧整理好东西，做下车的准备。 十点二十五分，火车准点到达北京站。 从软卧车厢下车，倒还算宽敞，可一出月台，好家伙，这北京站就给一行人来了个下马威。 那个人多啊！满坑满谷都不止，当真是人山人海。 这北京是首都，外来务工的，做买卖的，那是天南海北，全中国的人都往北京跑。 这时候还没高铁，飞机也是有钱人和外宾才坐得起，绝大多数老百姓的选择就是坐火车。北京虽然还有别的车站，可北京站是到客人数最多，发车数量最多。 下了车，乌泱泱的人群就都往车站出口涌去，跟潮水似得。 别说小福彬傻了眼，就是后世见过春运世面的罗芙馨，也傻了眼。 也是，她前世主要活动区域就在南方。南方发展快，飞机高铁火车三管齐下，就算是春运压力也不大。 看到这么多人，她都有点晕，脚还发软，心发虚。 倒是任爸爸，见多识广，招呼被吓懵了的罗家三人，等等再走。 这会人多，浑水摸鱼的也多，要格外小心。 等人少一些，大家挤在一起，相互关照，赶紧过关出去。到了外面，一起叫个面的，直接送两个孩子去学校，既省便也安全。 周连富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全听他的。 然而小福星却摆摆手。 “不着急，我来之前通知了在北京的朋友，他会来接我。” 啊？她在北京还有朋友？谁？ 周连富听得愣住。 小福星微微脸红，赶紧解释。 “就是魏冉，他就住在北京。” “魏冉？”谁啊。 “就是当年大姐在医院生囡囡的时候，帮忙鲜血的那个解放军同志。他还是我上高中的资助人。” 哦，是那个好心的解放军同志啊。周连富这下想起来。 想不到这个好心的解放军同志这么热心肠，连女儿到北京上学，还负责来接。 这真是……唔，周连富觉得，小伙子怕不是对他家小闺女有想法吧？ 不过那个解放军同志是个好人，模样也是仪表堂堂，精神抖擞，倒是配得上他的闺女。 只是……周连富偷偷看了旁边“状元郎”一眼，果然任飞翔又撅起嘴，一脸不高兴了。 他知道，魏冉，小福星的兵哥哥，郑美丽和柏丽娜都在他跟前说过三四回了，每次都挤眉弄眼的。 可他觉得当兵的怎么配得上罗芙馨，罗芙馨可是高材生。高材生，就得配高材生，譬如他。 然而罗芙馨一提起魏冉，就脸红红，羞答答，怎么看都是对人家兵哥哥动了心。 任爸爸没想到这农村丫头行情还挺俏，自家儿子还没得手，又冒出个兵哥哥。这真是……无法理解。 既然罗家人有人接，那大家就分道扬镳，反正本来两个孩子的学校就不在一处。 正要道别，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小福星！罗芙馨！这里，看这里！” 听到有人喊自己，罗芙馨赶紧踮起脚，四下张望。 远处人群里有个又高又壮的举着手朝她挥舞，可瞧着不是魏冉的样子。 谁啊？ 那人冲破重重包围，总算是挤过来。 她这下看清了。 竟然是王驭舟！ 这可就奇了怪了。 第687章 ：不是普通人 王驭舟朝他们一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过关先出来，他在外面等。 小福星就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带着父亲和弟弟，拎着行李慢慢过了检票口。 一过检票口，王驭舟就赶紧挤过人群，跑到罗家人跟前。 周连富一看，这不是当年那个解放军啊？怎么回事？ 小福星赶紧解释。 “爸，这是魏冉的朋友，王驭舟。” 又回头朝王驭舟追问了一句。 “王哥，魏冉呢？他怎么没来？” 王驭舟抿了抿嘴，神色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爽朗一笑，回答道。 “魏冉他公司里有事，走不开，就拜托我过来接你。反正我有空，你就使唤我吧。来，我帮你拿行李，怪重的吧。我车就停在外面广场里，咱们直接去学校？” 他热络的从她手里接过大棉被，随手一抡，抗在肩膀上，一脸轻松。 真不愧是当过兵的，有一把子力气，体格好。 但他的异样让罗芙馨心里有些不自在，越发狐疑起来。但此时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就点点头道。 “那就麻烦王哥了。哦对了，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任飞翔和他爸爸。他也到北京来读书，能不能顺道也把他捎上？” 王驭舟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见是个嘴上没毛的四眼愣头青，就没放在心上，满不在乎的一口答应。 “行，没问题。我那车你知道的，劲大，再来你们五个也载得动。” 任爸爸没想到这半路峰回路转，小福星不仅有人接，而且还是开着车来的。有本地人开车直接送，自然是再好不过，也免得被陌生司机宰，多绕远路。 当即客气了一下。 “谢谢你了，同志。” 王驭舟咧嘴一笑，算是招呼过了。 周连富得知解放军同志有事不能来，而是托了朋友来接，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这小闺女年纪还小呢，暂时不想让孩子被这些事缠着。现在好好念书，等上完了大学，在想这些事也来得及。 于是一行人跟着王驭舟一起出站。 有他这个老北京带路，自然是方便多了，一点不用担心迷路。 他的车就停在车站外的广场上，依然是标志性的筋肉派吉普大切诺基。 看到这一身彪悍气息的大块头，小福彬的眼睛就亮了，伸手拉了拉罗芙馨的胳膊。 “姐，这车真好看，我能坐前头吗？” 罗芙馨点点头。 “行，你跟我一块坐副驾驶，把后头让给爸和飞翔哥哥他们。上了车你好好坐着，可别乱动，知道么。” “嗯，我一定听话。” “另外，还不谢谢这位王叔叔。” “谢谢王叔叔。” 听叫他王叔叔，王驭舟哭笑不得。 “别别，叫哥哥就行。” 这是魏冉的小福星，这小家伙将来就是魏冉的弟弟，叫他叔叔，没得他平白无故长魏冉一辈，乱辈了。 小福星这也才回过神，掩嘴噗嗤一笑。这一笑，让她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放晴不少。 王驭舟心里暗暗松口气。 哎呀，可算是笑了，不然看她沉着脸，他心里慌得很。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就是个嫩脸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拉长脸就这么吓人？ 切诺基车厢宽敞，一行五人上了车，也不显拥挤。车尾还有个大行李架，完全搁得下两个大皮箱和杂七杂八的行李。 小福星坐在副驾驶，让弟弟福彬坐自己腿上，然后绑上安全带。 王驭舟忍不住道。 “福星妹妹你放心，哥哥我是多年老司机，开的稳如泰山。” 罗芙馨晒然一笑。这系安全带是前世的习惯，毕竟不系要扣分的。 不过眼下即便是北京的车也不多，还远不是往后的“堵城”，路上确实比往后要安全多了。 但副驾驶是车里最危险的位置，保险起见，安全带还是系上的好。毕竟，坐在这位置的可不止是她，还有弟弟福彬呢。 把人和行李都安顿好了，王驭舟就上车。 “好嘞，那咱们就出发了。各位做好了，我可开了。” 一脚踩油门，双手打方向盘，车就开出去。 这一路的风景就在两边哗哗的晃过，小福彬一路叫个不停。 “姐，看，天安门！咱们到天安门了！我看到毛主席画像了！天安门广场可真大呀！” “姐，看，那楼好高啊！这就是书上说的摩天大厦吧？” “姐，快看，双层巴士。哇，好大的车，真有意思。” “姐，快看……” 小福星一路就嗯嗯不停，应和着。 周连富也跟着小儿子的手指着一路看，看不尽的稀罕。 这北京可真是不一样！路这么宽，车这么多，人也多。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真不愧是首都。 看到天安门广场和天安门城楼，他也很是激动。 这可是往日只能在电视和画报上看到的画面，这会却能亲眼所见。 好，真好，他是真开了眼了。 这有什么，隔这么老远在车上晃两眼有什么意思。 等她到学校报到完了，把东西都搁宿舍里。她就陪着父亲和弟弟到北京各处转转，大家一块上天安门看升国旗去，到时候还能去毛主席纪念堂看望主席，给主席献花呢！ 一听要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小福彬就乐得直拍手。 “我还要拍好多好多的照片，回去给妈妈和大姐看，对了还有囡囡。回头还要给班里的同学和学校的老师看呢！” 有他这只饶舌小百灵鸟在，一个人就能说出十个人的热闹，这一路倒是一点不闷。 任爸爸早年出差就来过北京，并不觉得眼前的风光有多吸引人。倒是这小福星的交友关系网，让他心里直嘀咕。 他只当她是个农村姑娘，家里做生意有点钱。万没想到，竟然还认识北京的朋友。 他自恃见多识广，一眼就瞧出这个王驭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随随便便就开的起四五十万进口车的朋友，可不是一般人。 听他们的对话，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叫魏冉的呢。可见她在北京认识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个圈子的。 可他不明白，罗芙馨这个农村丫头到底是怎么交上这些朋友的？ 第688章 ：交友太广泛 小福星能耐不小，让任爸爸刮目相看。 只是这位老父亲转而又觉得她的交友关系这么复杂，越发并不适合他家飞飞。女孩子还是单纯一点的好，交友关系复杂，总让人觉得不够检点和自爱。 回头，他得敲打敲打自家老婆说说这事，免得将来招一个祸水进门。 这可真是，想太多咯，任爸爸。 也不知这社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尊自爱”是个蛮好的词汇，可不知怎么一用到女人头上，就变了味。 女孩子爱交朋友，在众人嘴里就变成“不检点，不自爱”。 女孩子争强好胜，为了事业在外拼搏，跟男人一样混迹酒桌，喝的胃吐血。结果得不到半句安慰，反而落一句埋怨“不够自尊自爱”，活该。 更别提那些真遇上了罪犯和渣男，被伤害的女孩，也别想得到半点同情和安慰，反而要被埋怨一句“女孩要懂得自爱，少去那些不正当的地方，少交坏朋友，不就没事了”。言下之意，倒不是罪犯渣男的错，而是女人自己的错。 谁让你不懂自尊自爱，自我保护呢？ 然而这真的是女人“不懂自尊自爱”的错？ 搞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那还是新社会，新中国？直接回到旧社会不就好了。 女人当然要自尊自爱，可这个自尊自爱应该是从女性自身出发，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而去自尊自爱。而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外人，来指手画脚的规定女人应该怎么“自尊自爱”。 倘若不照着他心里想的去做，就一棒子把女人打成“不自尊自爱”。然而这绝对不是真正的自尊自爱，这反而是为了迎合别人委屈自己的“自轻自贱”。 所以啊，归根结底，自尊自爱是好词，可用这个词来刻薄女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坏蛋！ 任爸爸这边多思多想，旁边任飞翔也是思绪万千。 起初听到魏冉来接小福星，他心里就不高兴。可他在小福星跟前就“硬不起来”，只能自个生闷气。 结果来的不是兵哥哥，而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他心里又纳闷。 得知这大块头是那个兵哥哥的朋友，心想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兵的和大块头，果然都是一群粗人。 不过这大块头开的车真是不错！ 即便任飞翔是个“四眼”书生，可男孩子么，都喜欢这种粗狂机械风。 可正因为如此，他心里越发不高兴。因为即便他不懂车，也知道这种车不便宜。而且这种车绝不可能是什么单位用车，哪家单位会用这种越野车，也太轻狂了些。 这只能是私家车。 那么开的起这种私家车的大块头，肯定不是普通人。 而跟这种非富即贵的人做朋友，那个当兵的显然也不是普通人。 他可听郑美丽和柏丽娜说过，那个魏冉是开公司的，而且是很赚钱的大公司。在广交会上，光是展位就包了六个，老大一块地方，可气派了。 不过他比任爸爸强，并不觉得小福星交友广泛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她太优秀，所以才会吸引别的男人追求。而且正因为她优秀，被吸引的男人也都很优秀，让他很有危机感。 不过没关系，他还年轻，还有未来。只要好好学习，将来必然能够取得比大块头和兵哥哥更优秀的成绩。 男人嘛，又不是靠一把子力气就能取胜的。现代社会，谁还卖傻力气？要靠头脑，用智慧取胜。 论头脑，论智慧，那他是不输人的。 而且小福星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孩子，比起金钱，他觉得她更看重人品和智慧。 少年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四个轱辘开得快，尤其还是这种大马力的油老虎，不一会儿就到了任飞翔的大学门口。 一看这大学，王驭舟到对后座的四眼书生高看一眼。 能上这大学的，可是全国顶尖的学生，这小四眼还有点能耐嘛。回头他得跟魏冉告诉一声，要他留神这小四眼。 小四眼盯着小福星的眼神，那可骗不了人，迷得不要不要的。 这小福星，也太招人了些。 任飞翔和任爸爸下了车，跟王驭舟道了谢，又跟罗家人道了别。 任飞翔还恋恋不舍的，非要跟小福星约定周末去她学校找她，碰个头。 罗芙馨这会子心里可郁闷，哪有功夫搭理他。 王驭舟也怕这小四眼撬兄弟墙角，赶紧的把车开走，彻底断了任飞翔的“望眼欲穿”。 小福星的学校离任飞翔的学校并不远，开车不过十五分钟就到。只是任飞翔的学校还在二环内，小福星的学校直接出二环了。 在老北京概念里，二环以内算是正宗北京城，二环以外都算郊区，就是乡下。 虽然如今北京正在进行热热闹闹的扩建和改造，但二环外比起二环内还是多了些凌乱和乡土。 好在这地方虽然已经是三环，但因为有这么个著名学府在，附近这片还是挺热闹的。而且小福星是二世人，晓得往后这一片那可是中国炙手可热的“硅谷”，发展潜力不容小窥。 不过她没让王驭舟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去，而是老远看到那标志性的红色大门时，就叫他靠边停了。 “咋滴？妹子是怕王哥给你丢脸？”王驭舟有点不大高兴。 罗芙馨摆摆手。 “不是，你这车太长脸了，咱们初来乍到，不能搞特殊化，得低调点。” 她也不跟他说什么场面话，直接表明态度。 没想到她心思还挺谨慎挺成熟，到叫王驭舟高看一眼。 换别的年轻姑娘，早恨不得他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去，给自个张脸。她反倒要低调，小小年纪作风还挺老派嘛。 不过这是对的。她是新生，又是外地来的，没头没脑的往外炫，没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低调不是坏事。 “那行，我把车停这儿，我送你进去。这老多东西，怪沉的，我帮把手。再说了，魏子把你托付给我，我总得亲自把你送到才好，不然回去没法跟他交代。” 这没问题。罗芙馨点点头，也不跟他客气。 “那我就谢谢王哥了。” “客气啥，咱们是自己人。”王驭舟咧嘴一笑，把车靠边停了，就跳下车去搬行李。 这回他帮忙抗皮箱，周连富抗棉被。小福星就一手拎着旅行袋，一手拉着弟弟，跟在后面，最轻松。 第689章 ：新生报到 罗芙馨是提前一天到的，但学校门口已经早早的贴了各种告示，还有很醒目的箭头表示，指引来报道的新生。 更有早就到校的学长学姐，在门口接应。 一看到他们一行人，就有学生上前搭讪，是个学姐。 “请问是来报道的新生吗？” 罗芙馨赶紧上前。 “对，我是艺术系的。” “艺术系的，你等下。疯子，这边，你们的。”学姐一招手，就把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穿个文化衫的男青年招过来。 那叫疯子的男青年就跑过来，定睛瞧了一眼小福星，顿时双眼一亮。 “哟，是学妹来了，到的挺早。来来来，我带你过去报道。入学通知书和户粮关系都带了吧，趁早拿出来，等会得交上去。” 热情的招呼罗家人跟他过去。 幸亏到的早，此刻报到用的窗口人还不算多。 “疯子”学长一马当先，拎着罗芙馨挤到窗口边，叫她把材料都递进去，顺便还帮忙喊了一句。 “是艺术系的。” 里面的老师认识他，笑着点头应了一声。 “知道了。” 拿过材料和录取通知书一翻开就“哟”了一声。 “这是个状元啊，拿全免奖学金的高材生。乖乖不得了，疯子，你们艺术系总算也招到个状元了！” “真的？”疯子学长瞪起眼，一股脑把头伸进窗口里去。 “当然是真的。出去出去，像什么样。”老师伸手把他脑袋推出去。 疯子学长拔出脑袋，看着小福星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学妹，你可咋这么想不开？你都是状元了，挑啥专业不好？怎么就沦落到咱们艺术系了？” 这什么话！艺术系怎么了？ 小福星一挑眉。 “我就爱这专业，怎么了？我就挑我喜欢的，别的再好，我也不要。” 疯子咧嘴一笑。 “哈哈，这话我爱听。说得好，咱们学艺术的，要的就是这种我喜欢我乐意的洒脱。我叫封一航，是九零届的。别人都管我叫疯子。往后学妹有啥困难，直接找我，保管没二话。” 罗芙馨也咧嘴一笑，伸出手。 “封学长好，我叫罗芙馨。” 封一航握了握她的手，随后又探头进窗口。 “好了没好了没？” “好了，瞧你心急的。看到个漂亮学妹就咋咋呼呼！”老师手脚麻利的把各种材料登记入档，让后连同发票和学生信息，以及一张入学指导递出来。 封一航接过，又朝小福星一挥手。 “走，现在咱们去系里报道，然后带你去寝室。你到的早，寝室还有的挑。南边的好，向阳，冬天暖气也足。” 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 艺术系的报道虽说是由系主任邹老师主持，但其实实际操作的其实是由系里的几个学生干部。 封一航领着小福星过去，一进门就嚷嚷。 “诶诶，都来看看哈，咱们系里也有状元了。文科状元！”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目光全落在罗芙馨身上。 这要是换个别的年轻姑娘，肯定得羞红脸，低下头去。但我们小福星是不怕的，站在那里落落大方的让别人看。 “学长学姐们好，我叫罗芙馨。高考已经过去了，所谓的文科状元也是过去式了。往后我就是咱们艺术系的新生，请学长学姐们多多指导。” 瞧瞧这说话的水平，立刻叫众人高看一眼。心想真不愧是文科状元，这口才了得啊。 得知她报的是“平面设计”专业，更是叫大家疑惑。这么好的成绩，报啥专业不行？怎么偏偏挑了艺术系，还是个最不出挑的专业。 封一航又嚷嚷。 “说啥呢。人状元跟我说了，她就喜欢艺术，别的不爱。这叫什么，这就叫千金难买爷高兴。痛快！” 然而这话大家都爱听。来学艺术的，多少都有点特立独行，最不爱随大溜。 小福星则是谦虚一笑，补充解释道。 “其实我是半路出家，比不得学长学姐们从小受艺术熏陶，有天分。但我是真心喜欢设计，所以就选了这个平面设计的专业。” 哎哟哟，听听，这才叫学霸的谦虚。 她落落大方，又谦虚懂礼，说话还好听，惹得诸位学长学姐都对她好感大增。 封一航就把她托付给另外一个学姐，带去寝室。 “这是辛淑宇，九一届的，国画专业。她带你去寝室。” 艺术系向来招生难，而且本地生居多，每届新生能招满都不容易，时常要靠调剂。平面设计这专业更是系里的重点困难户，今年就招了十二个，男女都是六人，正好一个寝室。 学校的宿舍一共是五栋。其中本科生住了四栋，男女各两栋。剩下那栋是研究生部的，国际生住在校外，另外有一处宿舍。 艺术系的寝室南二楼，紧挨着文学系。她到的早，分给平面设计专业的寝室才住进去一个人，床铺还有的挑。 辛学姐一边领着她进宿舍，一边给她介绍。 南二楼都是文史系的的，南一楼是理工系。不过学理工的女生少，所以其实南一楼也住了不少文史系的。 男生都住北楼，北一北二，跟这边差不多。 宿舍是晚上十点熄灯，冬天略早，九点半就熄灯了。水房在一楼，打开水在食堂背后。另外她是全免奖学金，每月都有生活补助，领钱找生活部长。艺术系的生活部长是周鹏飞，学雕塑的。 小福星都一一记在心里。 到了寝室门口，辛淑宇先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请进”，这才从带着的牛皮信封里取出一个铜钥匙，把门开了。 “喏，这就是你们平面设计专业的寝室了。床铺还有空，你自己挑一个。这是钥匙，你拿着。回头钥匙掉了，你得自己配，毕业的时候交还给学校。” 小福星伸手接过钥匙，点点头。 “那你自己安排，我就先回去了。”辛淑宇说道。 罗芙馨点点头。 “麻烦学姐了。” 辛淑宇笑笑，转身离开。 小福星则握着手里的钥匙深吸一口气。 终于，她终于入学了！ 第690章 ：大学食堂 比罗芙馨早到寝室的是一位本地学生，叫童飞。她家就住在北京二环内，一个小胡同里。家里小，人多，索性早点搬到学校，还宽敞点。 罗芙馨跟童飞打过招呼，照旧选了她一贯喜欢的靠窗上铺。 把大皮箱搁靠门的皮箱架子上，再把棉被搁皮箱上。学校有发草席和蚊帐，她就先把草席铺上，把蚊帐搁上面，暂时并不整理。 “爸，王哥，这都中午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王驭舟还是头一回进女生寝室，正四下看得好奇。听到吃饭，就下意识想说他请客。 小福星哪能让他请，可他也不能让她请。推来推去，索性一起吃大学食堂，也算是不枉此行。 食堂专门开了个应急窗口，给新生和陪同家长兑换饭菜票。就连供应时间也往后调了一个小时，省的来晚些的新生和家长没地方吃饭。 北京的大学主食自然是以馒头面条为主，为了照顾南方学生，也供应米饭，但终归不是主流。 初来乍到，小福星还是很乐意尝试一下北方的饭菜。就买了馒头和面条，还叫了几个北方的家常菜，像京酱肉丝，酥炸小鱼，炒豆芽，木须肉。窗口还有卖北京烤鸭，是已经用荷叶饼包好的，里面还配着葱丝和豆芽，当中再摆个甜面酱的小碟，还挺诱人。她自然也是不能放过。 六个菜，一大碗面，再配一盆瓷实的大馒头，满满一桌，只花了不到二十块钱。而且量大管够，味道也不错。 王驭舟可是吃过部队食堂的，自认部队的伙食挺好的。不过见识了北京高校的食堂伙食，也不得不佩服国家对高级人才培养的投入。毕竟，高校食堂价格低廉，量大味足，品种还多样化。这样的食堂想要挣钱根本不可能，不亏本都是谢天谢地。再算上人工和损耗，还有烹饪的费用，年年都得拿一大笔补助。。 民以食为天，身为学生家长，看到学校食堂的伙食质优价廉，周连富自然是高兴满意的。 小女儿每个月有七八十块的生活补助，按照这个标准，吃喝足够了。她自个还有奖学金和私房钱，怎么着都能在北京生活的好好的。 他可算是放了心！ 等吃过饭，罗家人就谢过王驭舟，和他道别。 趁着往外送的功夫，王驭舟悄悄跟小福星说了两句。 “福星妹子，魏子他是家里有点事走不开。本来他是早盼着来接你，可这不是事情赶巧了么。你别怪他，他也……怪为难的。” 罗芙馨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让他先忙家里事要紧，我这边不着急。回头，我自个到公司找他去。” “那行，那我就先过去了。有事电话联系，公司上班时间一定有人的。” 送别了王驭舟，小福星就带着父亲和弟弟过去找地方住。 夏天闷热，罗芙馨就找了个附近一家新开的私营三星酒店，定了间房。彼时私营经济已经四处开花，不仅服务质量比国营好，酒店设备也新。 酒店房间都带空调，还有电视机，住着舒服。 本来她是打算让父亲和弟弟在酒店房间里休息，开了空调舒舒服服睡个午觉，等晚上吃过饭一家三人出去逛逛，先感受一下北京的市井文化。 而她自己则回学校寝室去，把床铺收拾一下，顺便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然而小福彬可不肯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非要跟她一块去学校。 没得办法，只好把老爹扔在房间里，姐弟俩去学校。 半道路过百货商店，就给小福彬买了几个胶卷，好让他在学校拍照。 罗家人都相貌好，他又打扮的挺整齐体面，一副聪明相。而且嘴还甜，见了宿管阿姨就叫阿姨好，阿姨也就不拦他，让他跟着姐姐上去。 罗芙馨上开了门，屋子里空荡荡的，童飞已经出去了。她就拿了脸盆和毛巾打水擦洗，让弟弟待在原地福彬别乱跑。等她收拾好寝室，就带他去学校转转，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 小福彬点头答应。 小男孩先在寝室了待了一会，觉得无聊了，就跑到走廊上去，东看看，西看看。 此时正值中午，学生大半都在宿舍休息，看到这么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小男孩瞪着大眼到处看，还觉得挺稀奇，都忍不住跟他搭讪，问他哪儿来的，是谁家的孩子？ 他也不怕生人，挺着小胸膛就回答。 “我是跟我姐来的，我姐是这个学校的新生。艺术系的，叫罗芙馨。我叫罗福彬，我是少先队员，还是三好学生！”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都夸他聪明能干。 见他脖子上还挂着照相机，又问他会不会拍照。 “我会拍照，在我们学校，我还是小记者呢！” “那小记者给咱们拍个照怎么样？”别个就笑着逗他。 “行，那你们站好咯，我给你们拍照。”他一口答应，当真就摆弄起相机来。 人家看他动作熟练，还举着手指挥大家做动作，越发觉得稀罕有趣。 不一会，南二楼来了个摄影师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宿舍楼。 小福星把床板和草席都擦干净，又挂上了蚊帐，还撩起来通风。等把一切忙完了，擦干手出去找弟弟福彬。 好家伙，就看到小弟被人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到姐姐过来，小福星立刻从人群里钻出来，跑到她身边，还举着手里各式各样的零食给她看。 “姐，这些都是大姐姐们给我的，我能要吗？”二姐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 小福星看了看，都是些小零食和小玩意，并不值钱。就点点头。 “行，你喜欢就拿着，别忘了谢谢姐姐们。” “嗯。”他点点头，立马回头大声道谢。 “谢谢大姐姐们。” 那些女学生们又忍不住笑起来，觉得他可真有趣。 罗芙馨也跟着笑了笑，拍拍弟弟的小脑袋，带他下楼逛学校去。 第691章 ：逛北京 其后几天，罗芙馨就一直陪父亲和弟弟在北京玩。 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参观毛主席纪念堂，还去了故宫和颐和园。 看升国旗得起个大早，往日贪睡的小男孩那天却早早就醒了。还特意穿上洁白的衬衫和深色的西装短裤，脖子上还挂一条鲜艳的红领巾，打扮的格外整齐精神。 站在广场上对着五星红旗举手致敬，小身板挺得笔直笔直的。 升完国旗，他还要姐姐帮忙照相。他要跟国旗班的解放叔叔合影！ 彼时长安街上还远没有隔离带，行人和车辆也远没有后来那么拥挤，走在街上还是挺舒服的。 街上机动车也少，最多的还是自行车和行人。 两边伫立着美丽的白玉兰路灯，婆娑的行道树投下一块块绿荫，为行人送去一片片阴凉。 小福彬忍不住举起他的海鸥照相机，卡擦卡擦记录下北京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 颐和园的风景令人陶醉， 故宫的金銮殿也令人惊叹不已，想象着这曾经是皇帝住的地方，看着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皇帝宝座，可把父子两个给稀奇坏了。 这当真是新中国才有的风景，乡下老农也能在皇帝老儿的家院子里信步闲游，可见新中国确实是人民群众当家做主了！ 彼时这皇帝的御座还能上去拍照留念，十五块一张。 小福彬就嚷嚷着要拍照。周连富心疼钱，一张照片十五块呢！ 罗芙馨却不以为然，立马掏钱付了，让父亲和弟弟都坐到龙椅上去，拍一张留念。 要知道往后可没这个福利了，趁早赶紧别错过！ 照片洗出来还需要时间，留下地址，到时候故宫的工作人员会用邮政挂号信给寄到家里去。 小福彬还不放心，扒着工作人员的桌子再三提醒。 “叔叔，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寄照片呀。我想让我妈妈和囡囡也看看故宫的龙椅。” 工作人员笑着答应。 “放心吧，小家伙，一定给你寄到家里去，保证让你妈妈看到照片。” “谢谢叔叔！” 只可惜九月的天太热，爬八达岭长城太晒了，这次就没去。 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小福彬心里就有点小郁闷。 不过小福星却以此激励他。 “这有什么好郁闷的，这叫留点念想！等将来，你自个考上北京的大学。到时候把爸妈两个都带上，一块爬长城去，当一个真正的好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小男孩想象了一下未来，就高兴的用力一点头。 “嗯！等将来，我也要跟姐你一样，到北京来上大学。爸，到时候你和妈一块来，咱们一起爬长城。” “好好，等将来咱们福彬也到北京上大学，爸爸跟你一块爬长城。”看到小儿子这么有志气，周连富笑的直眯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眨眼的功夫，三天北京游就要结束了。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北京的风景名胜和风土人情，可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罗家父子而言，这三天可是开了大眼界。 尤其是小福彬，这三天的时光让他留下深刻印象。再往后的岁月里一直激励他好好学习，努力向上，就是期望着有朝一日也要像姐姐小福星一样，昂首挺胸的带着父母去北京。 学校附近有一个火车票代售点，罗芙馨提前给父亲和弟弟买了卧铺车票，还打了电话告诉大姐，是那个班次，几点出发，几时到车站，好安排接送。 趁着最后一晚的功夫，她还带着父亲和弟弟去了一趟全聚德，吃了一顿正宗的北京烤鸭。 虽说在老北京眼里，未必全聚德就能算最正宗的烤鸭店。但对外地人而言，全聚德却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这不，罗家三人赶着过去，差点还轮不上座。人太多了！ 最后还是跟人拼了一桌，对方是两个旅游结婚的小情侣，也是外地来的。听说全聚德的烤鸭最出名，就也过来尝尝。 五大一小凑了个四仙桌，点了两只烤鸭，品尝了一顿久闻盛名的烤鸭宴。 这烤鸭也算得上是标准的北京特产，自然是不仅要亲自品尝，还得打包回去让家人也尝尝。 全聚德有专门供外带的礼盒装，还用上了最先进的真空包装技术，叫游客不必担心路上坏了。 小福星就买了一盒，也不贵，二十块一盒，一盒一只。 其他还买了稻香村的糕点，赫赫有名的京八件。这个得多买几件，回去用来送礼，即好看又体面。 到了北京自然还不能忘了吃糖葫芦，可惜天热，糖容易化，只能现吃，不好带回去。本来小福彬还想拿自己的零用钱给囡囡买串糖葫芦带回去，让她也尝尝这北京的特产。 虽然糖葫芦没法带，但北京御食园的果脯却都是小包装，不用担心会化了坏了，可以买些回去让小囡囡甜甜嘴。 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堆，装了满满一个旅行袋，另外还买了一些在火车上能吃的水果点心和零食。 这三天车马费，景区门票费，各种吃饭花销，都是小福星付的钱，周连富藏在鞋底的两张大团结愣是用不出去。 末了，把父亲和弟弟送到火车站，小福星又塞了点零钱在弟弟手里。 吃的喝的已经都买齐了，车上不必再买。各路停靠点，也叮嘱他不能再下去。来的时候人多，看得住他。可回去就他和父亲两人，他要是淘气，万一让人给拐了，那可没底找去。给他零钱是让他在车上买盒饭，免得父亲心疼钱，随便吃点点心干粮就乎。 因为在火车上遇见过抓小偷，小福彬知道这火车上未必处处都安全，就把姐姐的话记在心里，一一点头答应。 恋恋不舍的把父亲和弟弟送上车，罗芙馨站在月台上不断朝家人招手，目送火车缓缓启动。 送别了父亲和弟弟，这下就剩她一人在北京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不过等她回到学校，心里那份失落就立刻被寝室里热热闹闹的气氛给驱散了。 第692章 ：高档衬衫 寝室里其他同学也都到齐，桌上堆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大家正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天，热闹极了。 童飞一看到罗芙馨来了，立刻给大家做介绍。 “来了，咱们艺术系的女状元来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福星身上。 小福星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微笑着打招呼。 “什么状元不状元的，早就是过去式了。现在我跟大家一样，是艺术系九二届新生。我叫罗芙馨，大家可以叫我小福星。” “小福星，这名字有意思，听着就喜庆。我叫米司慧，我来自扬州。”坐在她下铺的女孩笑着说道，小脸蛋，白皮肤，张嘴一口小白牙，一看就是个江南小家碧玉。梳着一条长马尾，那别着一个精巧的塑料发箍，上面镶着水钻，一闪一闪的。家里父母肯定很疼爱她，才养出这样活泼又天真的个性。 “我叫计玉萍，来自大连。”童飞下铺是个略显成熟的姑娘，齐耳短发，皮肤有些黑，话语不多，看起来就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靠门的上铺叫骆艺珊，来自江西。头发剪得跟男孩子似得，身上穿着一件的确良的衬衣。衣服有些透，隐约能看到里面深色的内衣。 匆忙介绍完自己，她就忙不迭的问小福星身上的衣服哪儿买的，挺时髦的。 小福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今夏芙贵人“出水芙蓉”系列里新出的一款短袖衬衫，用的是棉麻混纺的料子，既保证挺刮又清凉透气，而且吸汗亲肤。 “这是我姐公司的一个牌子，叫出水芙蓉，这件是今年夏天的新款。北京这儿还没专卖店！” 一听她姐是服装公司的，骆艺珊就呀的一声惊呼。 “你姐是服装公司的呀？太好了。你身上这衬衫多少钱一件？我也想买一件！咱们是同学，叫你姐给我便宜些，批发价！” 罗芙馨还没回答，童飞就插了一句。 “得了得了，没听小福星说北京没有她姐公司的专卖店，你让她上哪儿给你变去？” 骆艺珊嘻嘻一笑，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难，让她姐给我寄一件呗。我觉得我和罗芙馨的身量差不多，就照她的号码寄就行。” 童飞噗嗤一笑，很不客气的吐槽。 “你当寄过来不要钱的？” “一件衣服有多重，能花多少钱。罗芙馨，你说对不对？”骆艺珊还是不肯放弃。 童飞就扭过头去，不漏痕迹的撇了撇嘴。 罗芙馨心里大致有数了，就微笑着开口。 “好啊，我跟我姐说一声，让她给你照着我的码寄一件。不过话的说在前头，单买一件可没有批发价，顶多能打个折。” 这让骆艺珊有些不高兴，但心里还是喜欢她身上那件衬衫，不仅款式别致，样子时髦，而且料子也不一般。于是狠狠心，又开口道。 “打折也好，多少钱一件？” “还行，不算贵。这衣服批发价是一百十八，摆在商店里零售价是三百多。我姐能拿到八五折优惠，大概也就二百八十多一件吧。你现在就要吗？我到楼下打电话告诉我姐一声。”小福星轻描淡写的说着，说完还咧嘴灿烂一笑。 一听这一件衬衫竟然打了折还要两百八十，骆艺珊顿时瞪起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罗芙馨，你不肯帮我买就算了，为什么还编瞎话吓我？就这么一件衬衫？要三百多？你懵谁呢？这哪里是卖衣服，这是抢钱呐！真是。” 旁边童飞早就憋了一肚子吐槽，到这会就忍不住捂嘴噗嗤笑出声。 “哎哟，你自己没见识还怪人家骗你？这有什么奇怪的，高档精品衣服都这个价，不信你到国贸和赛特广场去看看。几百块的衣服算什么，上千上万的衣服都有呢，真是少见多怪。” 小福星下铺的米司慧也点头附和。 “是的，我听说上海广州那边的服装也贵得很。小福星这衬衫看起来就很高档，价钱自然不低。不过三百块钱买一件衬衫，真的是挺贵的，我可吃不消。小福星，你家是不是开厂做生意的，这么有钱？”她还好奇的问一句。 众人又把目光都落在小福星身上。 毕竟要跟这些同学共处三年，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她决定不刻意隐瞒自己的一些基本情况。 于是依然是微微一笑道。 “我老家是农村的，父母就是种田的农户，收入一般。主要是我姐，在城里开服装公司，管着一家制衣厂，所以我就不愁漂亮衣服穿。” “哦，原来这公司是你姐开的呀。那你怎么不让你姐便宜点卖我一件，咱们可是一个寝室的同学，这点交情总有的吧？”骆艺珊还不死心，为了一件衬衫纠缠不休。 惹得童飞又翻白眼又撇嘴，连米司慧和计玉萍也不住看她，觉得她有些过分了。 罗芙馨也知道这种人脸皮厚，不知道害臊。你要是头一回不把态度给她摆出来，往后能时不时会纠缠你。 所以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火气，好言好语但态度坚决的开口。 “这公司也不是我姐一个人的，还有其他合伙人。我姐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便宜了，那其他合伙人心里怎么想？要不这样吧，我出钱给你买一件，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说完，抿嘴微笑，看着骆艺珊。 总算这骆艺珊还没厚脸皮到白要一件，赶紧摆手拒绝，脸都涨红了。 “不要不要，你不乐意就算了，也不用这么臊我。” 小福星心想你也知道我不乐意啊，那怎么还这么大脸纠缠不休。咱们虽然是同学，可正经说也是头一天见面。你这么大脸，我接不住！ 她还要嘀嘀咕咕，童飞直接拔高音量插嘴打断。 “好了，就你话多事多。人王娟到现在都没机会自我介绍，你也给人家留点时间。” 她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想起寝室里还有一个同学没开口自我介绍呢。 被点了名，一直默默坐在靠门边下铺的王娟顿时羞了个大红脸，斯斯艾艾的开口介绍了自己，声音也就比蚊子响点。 第693章 ：防晒霜 王娟来自贵州，自我介绍完了，就默默低下头，手里捏着一个苹果，也不吃。 新生入学报到，基本上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来的，讲究一份体面。但即便如此，寝室六个人里王娟的画风还是与大家格格不入。 不说身上穿的衣服如何，就说脚上穿的鞋子。 像小福星和米司慧，穿的都是时髦的白球鞋，是照着电影电视画报里港台明星的风格来的，叫休闲风。 童飞和计玉萍穿的都是圆口的皮鞋，配长筒丝袜。骆艺珊穿了一双簇新的塑料凉鞋，配着一双尼龙袜。 只有王娟，穿的是老式粗布布鞋，没有袜子。 她自个似乎也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画风格格不入，把两只脚一个劲往床底下缩，藏起来。 不过好在到了晚上，辅导员挨家挨户的给新生寝室送军训服，大家伙就都被画风统一了。 九月中的太阳依然毒辣给力，幸而小福星提前准备了防晒霜，立刻就拿出来抹上。 马上就要出去出操晒太阳，她还一个劲的往脸上抹面霜，叫别人都觉得奇怪。只有米司慧一拍手，叫出声。 “呀，你买了防晒霜，真聪明！能给我用点么？我怕这太阳晒着，不出五分钟我就得起皮。” “行，你摊手，我给你挤上。” 米司慧把手心摊开，小福星给她挤了一个五分硬币大小。 “你抹在会晒到的地方就行，这膏体有点厚，用力点推，别涂太厚，腻得慌。” 米司慧点点头，用掌心推开，一点一点往脸和脖子上抹。 见米司慧也抹了，童飞赶紧也伸手跟小福星要。 罗芙馨索性给每个人都挤上一坨，包括王娟。 王娟看着掌心里这坨带香气的膏体，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默默看别人怎么做，然后也照着样子抹。 骆艺珊又整幺蛾子，别人一坨就够了，她非要跟罗芙馨再讨一点，多抹些，感觉这样更能防晒。 结果好么，这大太阳底下列队走正步，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太阳火辣辣，底下新生就跟烤箱里的牛肉似得，一个个滋滋往外冒油。 别人涂的刚刚好，出了汗也不怎么腻乎。她非要涂两层，这下脸上油光锃亮，汗水模糊，就跟烤乳猪一样，别提多腻乎。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防晒霜还是起作用了。 一天晒下来，寝室里没人起皮，只是都黑了一层。就是小福星这瓶两百毫升的防晒霜，一下就去了一半。 童飞和米司慧她们几个不好意思老用罗芙馨的，就自己晚上抽空跑出去，到日化商店也买了防晒霜。计玉萍找王娟商量，两人一块拼了一瓶，省着点用也够了。 只有骆艺珊没买，每天就东蹭西讨，到处占便宜。 童飞看不惯她这样，只要她敢跟她要，就一定狠狠吐槽。计玉萍是和王娟合买的，两个人用还得省着点，自然也不肯给她蹭便宜。罗芙馨那瓶只剩一半都不到，她一个人用都够呛。 所以骆艺珊就猛盯着米司慧蹭，米司慧性子软脸皮嫩，哪里是她的对手。 因为不是自个花钱买的，她还不心疼，明明抹多了腻乎，她还是要多抹些，觉得这样才值。米司慧好好一瓶刚开封的防晒霜，大半都让她用了。 军训天天列队走正步，绕操场跑步，可把这班新生给折腾坏了。 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最后几天会有打靶练习！那可是真打靶，用的都是真家伙。别说男生一个个都兴奋异常，就连女同学们也期待万分。 虽说每个人只能打两发，仅仅只是过个干瘾。可这毕竟是真家伙，光是摸一摸，都叫人能回去吹一年。 大学军训在八九十年代其实也有备战的意义，所以才有这种打靶的训练。当然，这种训练很快就被停止了，因为国际形势趋于缓和，没必要备战了。 到了后面军训就主要是是为了锻炼学生体质，加强集体训练，便于管理。 打靶的器具用完都要上缴，唯独子弹壳可以让学生自个留着。小福星就把两个弹壳收好，准备放假回家给弟弟福彬，让他高兴高兴。这可是真的！ 一周的军训很快就到了尾声，学生会趁机贴出海报，周末要为新生开一个欢迎晚会，而且还是别出心裁的篝火晚会。 这可把所有新生的兴趣都调动起来，纷纷做起参加晚会的准备。 因为计玉萍是整个寝室年纪最大的，所以当之无愧被推选为寝室长。于是由她出面和艺术系其他几个新生寝室联络，看大家怎么出节目。 艺术系一贯在这个大学属于弱势群体，毕竟这是一所综合性的重点大学，学校师资主力还是在理工部，文科这边以外语和新闻媒体为主，艺术系比较边缘。 但别的地方不出彩的艺术系，在校园表演这块却是强项。毕竟有这里有表演专业，而且学艺术的都多才多艺，也善于表现自己。 米司慧能唱扬州小调，计玉萍就跟表演专业的新生联络了一下，找了个回弹月琴的女生，跟她一起搭配，出一个扬州小调的节目。 表演系几位乐器大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趁手兵器，准备了一个合奏节目。 油画专业和国画专业的几位年轻“画家”们准备搞一个服装表演，买了一堆文化衫，由他们挥洒泼墨，随性发挥，然后女同学们穿着在台上走一圈。 这次艺术系新生里女生一共到了二十五个，全被组织起来参加这场服装表演。王娟怕羞，彩排的时候怎么都伸不开手脚。还是罗芙馨过去，拉着她的手一起慢慢走，叫她别怕。并约定倒是真表演了也这样，不会叫她一个人尴尬。 有她带着，王娟就安心多了，渐渐也能走完全场，不再缩手缩脚，慌慌张张。 离周末只剩下不到一天，大家都忙着最后的准备，宿舍里一派忙碌之象。 说来也奇怪，明明大家是来上学的，可到了学校却一点不忙着上课学习，反而是忙着怎么“玩乐”。 但罗芙馨却觉得这样很好，这才是她一直想要感受体验的大学氛围。学习不仅仅是坐在教室里听课，也是通过各种活动让学生来表现自己。 好的学校不仅要教会学生学习，也同样要教会他们如何运用学到的知识表现自己。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好大学该有的教育态度。 第694章 ：表演出意外 篝火晚会如期举行！ 对于刚刚经历过三年地狱磨砺，头悬梁锥刺股，历经艰辛闯过独木桥的大学新生而言，这学校自由热烈的气氛简直有点……吓坏他们了。 瞧那在操场上熊熊燃烧的篝火，瞧那些自由欢呼，热情奔放的学长学姐，这哪里像是学校，这简直就是年轻人的游乐园。 既然是欢迎新生，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自然是一马当先的为新来的学生们表演节目。 有诗歌朗诵，有小品相声，甚至还有霹雳舞表演。器乐表演专业的高材生们自然也毫不客气的拿出得意的绝活，热热闹闹的给大家表演各种民乐，西洋乐。从古代名曲到流行歌曲，甚至摇滚，都是信手拈来。 尤其是钢琴王子游星若的表演，更是激起女生们全场尖叫欢呼。 当然，他不可能把笨重的钢琴搬到操场上来，而是抱了一把吉他，简简单单的唱了一首民谣。 但出色的外表，娴熟精准的演奏，外加低沉悦耳的歌声，早已经征服了全程观众。 尤其是那十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撩拨琴弦的动作，更是直接撩拨到了现场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心中，波动了她们的思慕和爱恋。 这一手简直把208寝室的六位女生都给震住了，就连罗芙馨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游星若确实不得了。得亏他是大学生，要是出去当偶像，那不知要波动全国多少少女的心。 最沉迷的还是米司慧和骆艺珊。 米司慧本来就感性，又处于最容易坠入爱情的年纪，看到如此出色，丝毫不逊于港台明星的校园偶像，哪能如不倾慕。骆艺珊则是少见多怪，来自小城乡镇的她哪里见识过这等极品王子，自然是惊为天人。 反倒是童飞，自小生长在北京，这类文艺青年早就见过不知多多少，反而是见怪不怪。 计玉萍到底年纪大些，人也成熟。虽然眼中也有惊艳和倾慕，但人稳得住，并不漏行。 王娟则根本就是个对流行和偶像文化接受不能，看得出她觉得游星若厉害的，但也只是挺厉害而已。也许是因为自卑和自尊双重作用，她对这类遥不可及，根本就是外星系的“王子”一点多余的想法也生不出。 学长学姐们表演完了，自然就轮到新生亮相。 能来这所大学的学生，都不是简单人物，再不济也是自个家乡的天之骄子，不少人手里都捏着绝活。 吹拉弹唱那是基本的，还有炫技炫头脑的，譬如艺术系的服装表演，秀的就是脑洞。 能上艺术系的女生有多活泼爱现，好这二十五个女生上了台，那是各领风骚，惹得台下群众欢呼阵阵。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米司慧和罗芙馨，以及另外一个叫艾兰兰的女孩。 米司慧引人注目是因为她和人合演的扬州小调，一下就把这个江南水做的女孩给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江南女孩那都是水做的，娇滴滴，水灵灵，明眸善睐，笑语嫣然，歌喉婉转，身姿婀娜，引得不少男同学怦然心动，个个摩拳擦掌，暗暗争分。 相比之下，小福星到显得有些暗淡。因为在她的长相之前，更出名的是“艺术系女状元”的名头。众人都想看看这个“脑袋被门板夹了”的女状元，到底长什么样？ 好在女状元没有让大家失望，并不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想来也是，能拿着状元成绩却执着学艺术的女孩，肯定是有灵气的。 艾兰兰的出名是因为她很酷！这位来自广东的女孩简直就是一个“西方人”。染了一头金发，耳朵上还穿了四五个耳洞，画着浓妆，据说到校第一天就抽烟喝酒，比男生还猛，简直就是个异类。 但她是油画系特招的学生，据说还是老师亲自到她学校去劝说来的，天分卓越，是未来油画大师预备役。 这次服装表演的服装，有几件就是她画的，那叫一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很是抓人眼球。 服装表演结束后，众人就下了舞台，在后台换衣服。 文化衫都是大号的，往外面一套就行，现在表演完了，也只要直接脱掉就好，很是方便。 罗芙馨把文化衫脱了，又帮王娟擦了脖子上沾染的油彩。她不知道这颜料是油性的，用水擦不掉，得用卸妆油。 正忙着，就听见后台涌起一阵骚动。 “欧阳芊芊呢？到哪儿去了？马上就是她的节目，人怎么却还没来？”有人焦急道。 “对不起，芊芊肚子有点不舒服，她去厕所了，马上就回来！”立刻有人小声的解释。 “上回你就说她去厕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去看过没有，她是不是掉坑里了？”催促的人脾气不大好。 被问的人一下语气就窘迫了，只剩下小声的嗫嚅。 “我……我去看过了，她……她说还没好……” 听到说“是不是掉坑里了”，惹得有人小声的笑出声，然后懒洋洋开口。 “那你再去看看嘛，催催她。这都已经给她换了两个节目，再换下去，晚会就要结束了。你要不问问她，她到底还能不能上台？不能的话，我们这边趁早换人。” 罗芙馨顺着声音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似乎是几个高年级的女生。 真奇怪，这个欧阳芊芊既然在这个时间表演节目，那肯定也是新生。她一个刚入学的新生，怎么就惹上这些高年级学生的注意？而且，似乎还隐隐带着敌意。 按说新生才刚报到，何至于这就惹着学姐们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事跟她无关，她也就肚子里想想罢了。 然而世界变化快，这原本跟她一点没关系的风波，很快就把她也给卷进去，而且一路卷到了暴风圈里，成了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第695章 ：赶鸭子上架 却说那个受气包女生当真又跑了一趟厕所，然后气喘吁吁的回来，告诉那两个高年级的女生，说欧阳芊芊不能来表演了。 她肚子很不舒服，已经让同学帮忙送去学校医务室挂盐水，还怎么来表演？ 听完这话，那个一直在嘲讽的女生就夸张的叹口气，把手一摊。 “好了，这下大小姐是彻底甩包袱，怎么办？” 而那个性格有些急躁的女生这愤愤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换人。她不上，那就换别人。” “换谁？” 这一说换人上台，人选就难以决定了。 欧阳芊芊是新生，这节目也算在新生表演里，那要换自然也得换新生上台。 然而她这个节目是和别人搭配演出的，新换一个，节目不熟悉不说，这人选也不大好找。毕竟这不是对唱双人舞什么的，而是英文对白朗诵。 因为这个欧阳芊芊是以写作优秀进入大学的特招生，所以表演的节目自然也是跟文学有关。 她这个节目还算是压轴的重头戏，跟她配对白的是大三的中文系男神郁夫。 这个郁夫可是跟钢琴王子游星若不相伯仲的校园偶像，其俊朗忧郁的外貌，玉树临风的身姿，还有缠绵悱恻的文笔，迷倒了一大批文艺女青年。 就连新生里都已经有了不小的粉丝群体！ 按说，安排新生跟他搭戏，应该没问题。要说跟文学有关，那新生里也有中文系的才女。跟英语对话相关，也有外语系的高材生。选择面还不小呢！ 反而凡事最怕但是！ 反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两位一听是这个节目要她们救急，都不约而同的表示“别人甩手不要的，我也不要”。况且，中文系才女已经表演过诗朗诵，外语系高材生也表演了英文歌独唱，已经出过节目了，可以正大光明的拒绝。 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突然有人提议，干嘛不找艺术系的女状元上台呢？她是文科状元，外语肯定不差。外形也青春靓丽，跟郁夫学长能匹配。而且她还没出过节目，正好让她出力。 好么，就这么一个人人觉得烫手，格外血雨腥风的节目，罗芙馨能接？ 当然不能啊！ 她自然是表示自己能力有限，还是另请高明。再说了，何必拘泥新生演出。就算是为了节目效果，也该找熟悉剧本的人上台救场才是。 这么一说，倒是引得两位学姐点头赞同。 其实她早就觉摸出来，这个节目之所以“血雨腥风”，关键就在那个郁夫和欧阳芊芊。也不知中文系才女和外语系高材生是不是也觉察到了，所以断然拒绝。 这种烫手山芋，谁接谁缺心眼。 然而，仿佛是有人偏偏要跟她作对。就听人群里有人喊。 “是不是艺术系的女状元没有自信表演节目呀？要不上台跟大家道个歉，我们就原谅你。” “就是，这点小节目还能难得到女状元？来一个！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末了还直着嗓子吼了一句红高粱。 惹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也跟着起哄，让罗芙馨上台。 似乎让她表演已经成了众望所归！ 得，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把她架火上烤了，存心的！ 罗芙馨面带微笑，可心里已经隐隐动了气。不过她可不能平白无故就被人扣个“屎盆子”，故而心中一转，面朝两位没能达成心愿的学姐说道。 “我看这事还是要问一问欧阳同学本人，看她愿意让谁替她。她要是同意，我再上也不迟。” 两位学姐面面相觑，然后就赶着那个受气包去学校医务室问欧阳。 可怜呐小身板的受气包就忙不迭的跑出去，过了好一会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欧阳说……她……她同意让……罗芙馨代她表演。” 两位学姐立刻就垮了脸，哼一声把手里的剧本扔下。 “她自己演不了，还要遥控指挥，真是好大的排场。” 受气包赶紧把掉在地上的剧本捡起，双手捧着递给小福星。 “罗，罗芙馨，那就，拜托你了。” 到这个地步，小福星也没办法了，只好接过剧本翻了翻。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剧本里的段落以前她就见过。 是名著《傲慢与偏见》里的经典段落，达西先生跟伊丽莎白表达了爱慕之情，并向她求婚，但伊丽莎白却拒绝了。达西先生就问为什么，伊丽莎白就跟他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愤怒。两人把彼此感情当中所有的分歧和矛盾，都一次性说了个明白。虽然这次对话以不欢而散告终，但正因为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得到了良好的沟通，为将来两人的和好以及顺利走向婚姻奠定了基础。 她曾经陪郑美丽一块看过这本小说，还有电影。这段经典段落，也无数次听郑美丽说起，并朗读。这段郑美丽都能背诵，耳濡目染之下，小福星也多少有些熟悉。 不过熟悉这些段落并不意味着她就能表演好角色，这是两码事。 所以当她落落大方的走上舞台时，第一件事就是要跟所有人说明事实，降低期待值。 “大家好，我是罗芙馨，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艺术系女状元。很荣幸能获得大家的肯定，邀请我上台表演节目，那我就厚着脸皮献丑了。” 说完，对着所有人抱了抱拳，并爽朗一笑。 见她如此大方得体，到叫所有人意外惊喜，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竟然都鼓起掌来，给她鼓励。 小福星微微一笑。 “谢谢大家的鼓励。” 眼看她风头正盛，忽而人群里又有人呼喊起来。 “郁夫，郁夫，让郁夫学长上台。” 一时间，惹得所有郁夫的粉丝们都跟着呼喊起来，立刻就把小福星的风头盖过去。 罗芙馨站在台上，不漏痕迹的挑了挑眉。感觉这个校园生活没有她原先想象的那么和谐美好了，看来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是从来不缺血雨腥风和是是非非。 而作为这场是非核心的郁夫学长，她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第696章 ：奇葩配奇葩 郁夫学长在众粉丝期待的呼喊和炙热的目光下登场。 当真人站在灯光下，罗芙馨却觉得，这个郁夫也不过如此。 可能是因为后世的审美眼光，让她接受了花样美男阳光潮男的概念，以至于对这种流行于九十年代的忧郁系文艺青年款不是那么感冒。 诚然这位郁夫学长有一个极俊朗的外表，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看起来十分有书卷气。因为身高腿长，撑得起衣服，普普通通的白衬衫也格外有形。 大概是学长很重视这次演出，所以还系了领带，穿着深色的西装裤，配了黑皮鞋。 这在九十年代，是很体面有形的打扮。 只可惜罗芙馨的审美太超前，反而更喜欢钢琴王子游星若的T恤牛仔休闲风。就连长相，她也更吃游星若的款，阳光小鲜肉！ 因为不是自己欣赏的款，所以面对这位“巨星”她保持得体微笑，其他就欠奉了。 作为学长，也作为男士，郁夫自然是主动跟罗芙馨打招呼。 “小福星是吧？我听说你的同学都这么叫你。你好，我是文学系大三的郁夫，请多多指教。” 没想到他连她让室友叫自己“小福星”都打听出来，可能这位郁夫学长是想以此表达一种亲昵感，可惜在她看来，两人是初次见面，这份亲昵越界了，反而让人感到不适。 不过她当然无法当众表达自己的方案，只能保持克制的微笑，简单握了握手就立马松开。 “郁夫学长你好。这剧本我是刚拿到，根本就不熟，表演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请学长多担待。” 她这种礼貌和疏远的态度让郁夫有些意外，见惯了女生们对他的热情和崇拜，陡然来了个不对他感兴趣的女生，反而让他注意起罗芙馨。 得亏他这种心思小福星不知道，不然非得吐槽这是当自己是言情小说里的霸总么。 “很好，女人，你引起了我的主意”。 呵呵哒！ “没关系，作为学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郁夫又再次表达了亲昵。 罗芙馨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谢谢学长，那就让我们马上开始表演吧。” 赶紧演完，赶紧下台，她都快受不了了。 好在这个郁夫总算还没有太昏头，当着众人的面，还是以表演为重。毕竟是文学系的高材生，哪怕是朗诵英文对白，也是煞有其事，还是标准的牛津腔，显然是练过的。 他感情很投入，在表达达西先生对伊丽莎白的爱慕时，目光注视着小福星，深情款款。 可惜罗芙馨却只顾着低头看剧本，还用手比划着句子，朗读起来。 因为这些段落她也是听熟的，而且当年郑美丽朗诵的时候用的是电影里的强调，她此刻依葫芦画瓢，听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 郁夫和底下观众一样，没想到她拿到剧本第一次上手就能有不错的表现，看来这个女状元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 只是她朗诵的速度明显比他快一拍有余，像是急着要结束表演，赶紧下台。 这让他有些郁闷。要知道多少女生争着想要给他配这个表演，她却反而还想快点结束。 真是太奇怪了！难道这是另辟蹊径的奇招？她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先引起他的兴趣，让他主动去关注她？很有可能！ 这么一想，郁夫又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随后更加卖力的表演，不止是向她，也朝着台下无数粉丝播散自己的魅力。 罗芙馨对他的魅力毫无感觉，只顾着低头念稿子，一鼓作气把剧本都演完了，然后微笑着下台一鞠躬，如释重负。 下了台就被寝室里的众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她跟郁夫学长同台表演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一定要说感觉，那也是汗毛林立，慌兮兮的。 “你慌什么呀？郁夫学长又不会吃人？”童飞不吃音乐王子，却中了文艺青年的毒，忍不住替郁夫学长抱不平。 米司慧是见一个爱一个，满眼都是星星的帮腔。 “就是，学长好帅好温柔好深情，我在台下看都感动的不得了。你怎么还害怕呢？” 骆艺珊则在旁边埋汰罗芙馨。 “肯定是郁夫学长魅力太大，我们的女状害羞了，所以害怕。” 小福星瞥她一眼，随即咧嘴一笑道。 “我当然害怕，我怕念错了惹人笑话，给我们艺术系丢脸。至于郁夫学长的魅力，好可惜，我只顾着低头看剧本，都没工夫看他。” 她这么一说，众人就都释怀了。她在台上确实全程低头看剧本，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这也难怪，她是临时顶替的，根本不熟悉这个剧本，能顺利完成表演，就已经很厉害了。 虽然是赶鸭子上架，被迫无奈的表演，但小福星还是一战成名，为自己“艺术系女状元”的名头做出了最好的证明。一时间，新生群体里对她女状元身份的各种风言风语，收敛了一大半。只有少数几个非要闹别扭的，还时不时说两句酸话，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觉得她是名至实归，确有实力。 本来小福星还担心那个不知什么毛病的郁夫，真跟言情剧里的霸总似得，非要闹着来撩她彰显魅力，给她平添无妄之灾。 以至于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在校园里当心留神，注意绕着这位学长走。 然而很快就让所有人跌破眼镜，这位郁夫学长光明正大的谈起了恋爱，而女朋友赫然就是那位没能上台表演的大一新生欧阳芊芊。 这个消息让全校所有郁夫的粉丝，尤其是女粉丝都大跌眼镜，伤心不已。 只有小福星一人暗暗庆幸，总算老天爷有眼，让奇葩配奇葩。 之所以她认定这两位男女主角是奇葩，自然是因为这才刚开学不到半个月，这两位就给她演了一场接一场的好戏，不是奇葩是什么？ 别的大学生可真没他们这么多戏！ 第697章 ：小福星生气 迎新晚会一过，整个学校的气氛就发生突变。 前头半个月都仿佛消失不见的授课老师和辅导员，系主任等等纷纷都跳出来，对着新生们一顿狂轰滥炸，暴风骤雨似得把所有新生都卷入到忙碌的学习当中。 早上要早起做操，匆忙吃完早饭就要抱着课本辗转在几个大课间听讲，中午还得跟学长学姐们一起拼杀食堂，好容易午休喘口气，下午又是密集的授课。 课本和参考资料是一本又一本，什么西方美术史，中国美学史，美学原理等等。 新生们是彻底被打服，这才终于回过神，想起自己是上了个全国重点大学，哪里会有轻松可言。 不过学习再紧张，也不能阻止学生们见缝插针的寻找快乐和消遣。这不，各个学生自己组织的社团，都纷纷出动来新生群拉人头，壮大队伍。 像什么文学社，摄影社，话剧社，电影社，篮球队，足球队之类的，甚至还有模特队。总之是五花八门，任君选择。 小福星因为在新生晚会上表现突出，被文学社和演讲社以及外语角都邀请了。 然而她对参加社团没什么兴趣，但碍于不找个社团参加意思一下，可能这类邀请就会无休无止的顾虑，她还是挑了个冷门的社团“保命”，那就是天文社。 天文社跟它在学校对应的专业一样冷门，且人少的可怜。拢共连社长加社员一共也才四人，而且社长已经是大四毕业，留校读研究生。研究生的名额不和本科一到算，也就是说如果今年这个社团不能再招一个社员补充新鲜血液，那么就会被取消社团资格。因为学校规定，每个社团最起码要有四个成员。 能拉到小福星这个人头，天文社总算是保住了存在的资格，已经对她感激不尽。至于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加入，其他三个社员外加升入研究生的挂名社长都并不在乎。 相反，因为他们天文社击败其他诸如文学社，话剧社这样的热门社团，成功招揽在新生晚会大出风头的艺术系女状元，还在校园里小小出了一把风头，增加了曝光率。 让这四个九十年代的资深宅男深感欣慰！ 因为社员都是宅男，所以社团活动基本就是在活动室看书闲聊，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会搬出历年来天文社成员集资购买的一台天文望远镜，到教学楼顶楼去看星星。 而且因为她是天文社这十年来唯一招揽到的一个女社员，所以其他社员一致表示，为了留住她这个唯一的种子，她爱咋样就咋样，哪怕只是在社团留个名根本不参加活动也没关系。 看得出，这几个社员是使出全身力气挽留她，就怕她要是扭头跑了，这天文社就彻底完蛋。 面对这群安静腼腆的天文物理系宅男，小福星觉得学长们还是挺可爱的。 对她而言，紧张的学习之余能到天文社放松一下心情和思绪，也挺好。 不过比起紧张繁重的学业，更让她郁闷的是自己跟魏冉的进展。 自打魏冉没能如约到车站来接她入学，她心里就一直窝着一股火气。 按道理，她应该相信魏冉。可为什么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他都没来找她？就算人不方便出来，那打个电话也行啊。 哦，他不知道学校宿舍楼的电话。 可他不是有汽车么，开车过来一下，彼此见个面也好呀。这又不是以前，天南海北，各处一方，想见面也没办法。 他不来找她，她也就憋着一股劲，不去找他，跟他怄气。 那什么来着，先爱的人注定要吃亏！在爱情之中，谁先退让，往后就一直都是弱势一方。 她觉得自己耐性很好，做好了对抗到底的打算。可万万没想到，这个魏冉也挺能憋，竟然不为所动。 这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她人到了北京了，就等于落到他手里了，不用再对她花心思？ 她是忍不住多思多想，想的越多，肚子里的火气就越旺。 又是那什么来着？真真是不懂相思，不知相思苦。才知相思，便要苦相思。她这是不碰恋爱，不知恋爱烦。碰了恋爱，就要烦恋爱。 这恋爱的滋味，可真折磨人。一会哭一会笑，一会甜一会苦，一会热一会冷，让人上上下下，折腾死了。 这样憋下去，憋到什么时候算完？再憋下去，非得把她肚子都气爆。 不管了，她得打个电话过去，好好问一问他。 这不是让步，这是质问。 她倒要问问他，工作有那么忙吗？生活中有那么多烦着他的事吗？为什么还不来找她？是把她忘了不成？ 他要是忘了她，那也好，大家一拍两散。 她立马回头另找，一点不耽误！ 罗芙馨给自己做了很多心里建设，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到校外的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 她不敢在宿舍楼的公用电话那儿打，怕自个跟魏冉吵起来。 魏冉给她留过名片，王驭舟也留了一张。因为心里在赌气，所以她偏偏拿王驭舟的那张，然后拨打他们公司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万鼎实业公司，请问您找谁？” “我找魏冉！” “请问小姐贵姓？” “姓罗。” “请问小姐您和魏总有预约吗？” 嗯？怎么打电话还要预约？这又不是上门见面。 她心里的火又旺盛一点。 “没有。” “请问小姐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大学生。” “哦，小姐是来应聘我们公司的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她索性嗯了一声。 “好的，你稍等，我这就传达给魏总。” “谢谢！”她也是服气了，敢情打电话找魏冉还得层层通报，过五关斩六将，这么麻烦啊。 好在没等多久，电话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福星，是你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到魏冉的声音，她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什么叫她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她要是不打电话，是不是他就根本把她这个人都给忘干净了？ 就不出声，噘着嘴在电话前生气。 第698章 ：魏冉道歉 罗芙馨的愤怒着实强烈，都不用出声，这怒气就一路顺着电话线钻到魏冉的耳朵里。小伙子福至心灵，一下就悟了，赶紧低声服软。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失约了，让你受委屈。” 他服软服的太快，令小福星措手不及，满肚子的委屈和抱怨都无处发泄。 而且，虽然他说了对不起，可怎么听起来语气里还带着委屈？ 他委屈什么？明明被忘在脑后的是她好么！ “既然知道让我委屈，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她噘着嘴抱怨。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魏冉长长叹息一声。然而长久以来一直累积在心中的思念，却因为她的声音而更加汹涌。 他是真的，真的，好想她。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扔掉电话，直接飞到她身边去，亲眼看看她，亲手触碰她，安慰相思之苦。 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因为不能，所以觉得委屈。 这份委屈，无人能诉，只有对她。因为她打电话过来了，让他确信，她也在想他。 魏冉的叹息除了委屈，还有化不开的疲惫和无奈，这让罗芙馨越发觉得奇怪。 怎么回事？让他来找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思索了片刻，试探的问道。 “是不是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好？” 一击即中，魏冉再次叹息，还发出无奈的苦笑。 罗芙馨挑了挑眉，心里还是疑惑。 他家里的事没完，为啥就不能来学校找她呢？难道这事情跟她有关？ 诶诶诶？该不是他把她的事告诉父母了吧？然后，她被魏冉父母给“丑拒”了，所以闹得他都没法来车站接她，也没法到学校找她？ 小福星是浮想联翩，越想越慌。 这这这，这题目可有点超纲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历经两世，头一回恋爱竟然就撞上“大运”，成了电视小说里常见的“丑媳妇”，被未来公婆嫌弃。 这可大大的不妙！ 她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恋爱的滋味，享受一下恋爱的美好，可还没打算直接就进入“受气小媳妇”的角色，展开“婆媳大战三百回”的剧情。 停停停，赶紧停一停，进度太快，她有点遭不住。 魏冉却并不知她已经思绪奔流三千里，无奈苦笑之后，就诚恳向她保证道。 “到周末，我们见个面，一起吃个饭。我还没祝贺你考上大学呢，这么大的喜事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见面，周末！听到关键词，罗芙馨总算回过神。 “好啊，周末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合适？” “那就周六上午吧。” “行。那我去学校接你。” 小福星下意识想要说好，可忽而心中一动，就摇了摇头。 “不用，还是我过去找你吧。” “你过来？” “对，我到你公司来找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知道怎么过来吗？要不要我派车过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我有你的名片，上面有地址。” “好吧。你上午几点过来？” “九点吧。” “好的，那你到了就直接上来找我。” “嗯，好。” “小福星，我……抱歉，稍等一下。” 罗芙馨听到他正要说什么，但被敲门声打断了。然后隐约就听见有人进来说什么什么人过来找他，有事要说。 看来他工作还挺忙的。 所以她等他再次出声，就抢先插嘴。 “你忙工作吧，我挂电话了，咱们周六上午见，拜拜。” 魏冉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就结束，抿了抿嘴。 “好，那就周六见了。” 就挂了电话，小福星从挎包里拿出装零钱的小钱包，付了电话费，又买了一根雪糕，边吃边走，回学校去。 这一路她都面无表情，嘴巴里吃的是甜滋滋的雪糕，可落到肚子里却泛出一股苦涩和酸意。 从电话她能听出魏冉是想来学校接她，这本来是个好事，证明他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和自己的亲密关系。 但因为前头那些事和那些话，却叫她心里打了突，留了心眼。 虽说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在西方自由主义冲击下，国内的年轻男女们也搞起了自由开放。像自由恋爱什么的，都开始司空见惯。 但即便如此，这个社会在男女感情这一块，对女性的要求和对男性的要求完全是两个样。 一个年轻有为的男性谈个女朋友，后来分了，这不算什么。合则聚，不合则散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众人只会劝解他，不会苛责他。 可换做一个女大学生和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谈恋爱，成了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成，那后头的麻烦就多了。 总有那些打着“关心你”旗号的三姑六婆要多问几句，怎么这么挑剔，这还有什么不满意？女孩子不要太挑，跳来跳去，把自己挑成老姑娘，那就嫁不出去了。 万幸，下回换个更好的，那还要说一句到底是眼光高。 要是换个不如上回的，就必定要被人说眼瞎，挑剔来挑剔去，就挑出这么个货，是缺心眼。 仿佛女孩子交个男朋友，就得接受身边人的检阅。她怎么想无关紧要，周围人怎么看怎么评说，才是重点。 更可气！男孩子多换几个女朋友，那叫吃得开，有本事。 女孩子多换几个男朋友，那就变成水性杨花，心高气傲，挑挑拣拣，品行不端，男女关系混乱，总之就没一个好说法。 男孩子谈恋爱晚归，谁会问东问西？女孩子要是晚归，那可糟糕了。你要是没有一个正当的光明正大的理由，就等着一盆盆脏水往你身上泼。 明明大家都是人，怎么就这么大区别？所以不能怪她“鸡贼”，实在是她心里有点慌。 你看谈个恋爱女孩子就这么不容易，更何况还要进入对方家庭，面对一群陌生人，乃至于将来还要生儿育女，一桩桩一件件，数不尽的关卡要过，想想就觉得头大如斗。 第699章 ：等着吃尽苦头吧 国外的年轻人十八岁就独立，搬出家去自由闯荡，想找啥样的女朋友和老婆，都跟家里无关。 可中国人不行，家里孩子即便成年甚至成家立业，自己当了父母，都不会完全脱离家庭。 有些甚至至始至终和家人住在一起。 那么他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全家人都能提意见。而这个女朋友能不过过五关斩六将正式荣升“老婆”，拥有最大决定权的反而不是本人，而是父母。 所以如果不能得到对方父母的认同，妻子作为一个“外姓人”，贸贸然加入到对方的大家庭中去，其所要面临的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当然，如果小两口能独立生活，那这个妻子尚能喘息。可这么一来，对方家庭对小家庭的照顾和帮助，也是别想了。 后世很多人都会说“本来两个成年人独立组成家庭，就不该指望双方父母帮助，人家没这个义务”。一心就想着靠父母帮忙育儿和生活，这就是“啃老”，应该感到羞耻。 理是这么个理，可事情没这么简单。 丁克？在九十年代丁克，那真是惊世骇俗，挑战全社会了。 小两口结婚半年没动静，不说双方家人，就是单位同事和领导，周围邻居大妈大爷，都一个个能理直气壮的跳出来问东问西，指手画脚。 说好听点，这叫关心你。说难听点，这就是骚扰你。 然后为了避免成为异类，生了娃。还上不上班？总得上班吧，不上班靠什么吃？ 那上班去了，孩子怎么办呢？国内目前城市大多数家庭都是双职工，不仅丈夫要工作，妻子也要工作。那么两个大人都去上班了，年幼的孩子谁照顾？ 不靠父母帮忙可以，那就得请保姆，花销先不说，请到的人能放心吗？后世在网上那么多保姆虐待婴幼儿的消息，触目惊心的很。 既然不放心保姆，也没有父母依靠，那就只能靠母亲自己带了。上班，那肯定只能请假了。 是，单位有产假。可产假也不能让你一休三年，对接到孩子上幼儿园呀。 说来说去，还不是得靠母亲自己。 就算运气好，请到个牢靠的保姆，总算是半年产假结束，妈妈顺利回到单位。 可这半年过去了，别人都早就升职加薪，新妈妈却成了一孕傻三年的废物，怎么说？ 而且才半岁的孩子，依然离不开母亲。年轻妈妈肯定把重心放在孩子上，那工作只能抱歉了。如此一来，升职加薪就更别想了。说不定还得拖同事后退，请他们多担待。 要说这一点，那九十年代的氛围到比后世强。彼时大多还是公家单位，虽然单位里的热心大姐八卦大叔很烦人，可终归都愿意伸手帮一把新妈妈，职场氛围比较融洽。 这要是后世私营企业，哪个有闲心长久照顾一个拖后腿的。便是公司领导也要嘀咕，不养闲人呐。年轻妈妈的职场艰难，可想而知。 然而社会还觉得这是年轻妈妈应该的，谁让你是妈妈，为母则刚嘛，母爱伟大嘛。 既然是伟大的母爱，那就得拿来当超人使咯！班照上，孩子要带，家务要做，一个都不能少，这叫爱情事业“双丰收”。 啥？老公？这就别提了。要说国内特有的“丧偶式育儿”了，展开起来那就没完没了，血泪斑斑，罄竹难书。 现代社会小家庭，如果只是单纯过二人世界，那有没有双方家长帮忙，无所谓。就能恋爱的时候一样，想多潇洒，就多潇洒。 可一旦二人世界变成三人世界，有了孩子，要是双方家长不帮忙，那就是千难万难。 万里挑一遇上个好丈夫，肯帮忙做家务带孩子，那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积德积福了。 这就不是人人都能遇得到的好事！ 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结了婚，尤其是生了孩子，这小家庭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对方家长的。所以，如果打从一开始，媳妇就不被男方家长接受，那别管男人爱不爱你，婚后就等着吃尽苦头吧！ 后世这类婚姻惨剧看多了，九死一生才能熬出一个，罗芙馨可不想让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 她就想好好谈个恋爱，也愿意敞开心扉去拥抱婚姻和生育。毕竟这是前世她没有经历过的，今生想要尝试一下。可她不愿意在有选择的前提下，非要挑个地狱模式去闯关。 这又不是玩游戏，错了能回档，死了能重来，剧情进行不下去还能网上查攻略。 这是人生，是不可逆的。 所以再不能确定自己能和魏冉顺利迈入下一阶段之前，她不想公开彼此的关系了。 她知道这样做有点“伤人”，毕竟魏冉是想要公开两人的关系，并且在为此努力。但没办法，这个社会对女人不怎么友好，逼得她不得不多“自私”一些。 她去他的公司找他，即便关系暴露，也不过是在他公司这一块。比起他来学校，暴露在同学和老师面前，要好得多。 她得在学校待三年呢，可不希望一件事被人叨念三年。 并且，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因为自己“状元”的名头在入学的时候惹人眼了，她明显已经感觉到学校里有人在暗暗针对她。 这绝对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恰恰相反，这是一种警觉性。 上辈子她一个女人孤身在商场上跟人拼杀，闯下一份事业，这种警觉性可帮了大忙。 没想到自己初到北京，就在学校和恋爱这两块都遇上麻烦，这让罗芙馨不免感到郁闷和沮丧，总觉得自己似乎离开家乡之后，就失去了好运的庇佑，步步艰难起来。 不过常言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这是否意味着，她应该在挣钱的事业上伸一伸拳脚，说不定运气全跑那儿去了呢。 第700章 ：人多瞎热闹 众人期盼的周末很快到来。 虽然学业很紧张，但到了周末大家还是该放松就放松。 前一阵军训，出一天操都累的不行，也没人乐意出去逛，只想回宿舍休息。后来又忙着迎新晚会，到现在又被老师抽着鞭子赶学习，忙得是团团转。 好容易终于到了可以放松的双休日，骆艺珊就在寝室里嚷嚷，大家一块去北京著名的经典逛一逛，玩一玩。 到了北京，哪能不去故宫博物馆看看？还有颐和园，景山公园等等！ 她这提议立刻得到米司慧和计玉萍的支持，童飞还热情的举手报名当导游，让她这个本地人带大家好好见识一下北京的风景名胜，保证不会让大伙在北京迷路。 有了她这个本地导游提供技术支持，还有什么话说。计玉萍也献计献策，提议找其他寝室的同学一道去，大家凑个团，人多热闹，而且各项费用平摊下来也会更省钱。 尤其是最好找几个男人跟着一道去，买票排队和挤公交的时候，有男生在比较方便。 米司慧拍着手给她点赞，说她这提议非常好。 童飞就忙不迭从上铺下来，要去别的寝室说这事。 计玉萍说先不忙，先把要去的人数都统计一下，心里要有个初步的计划。然后约定好时间以及负责人，还有到底参观哪几个景点，免得到时候人多嘴杂，意见不统一，反而不美。 她这话说的有水平，一看就是以前在学校里专门组织学生活动的实权干部。 “行，你咱们寝室的室长，你说了算，我们都支持你。”童飞立刻表态。 米司慧和骆艺珊也支持她主持大局。 计玉萍就提议先从自己寝室统计参加人数，顺便也讨论一下日程安排，也算是主持者优先权。 米司慧是第一个举手，骆艺珊也不甘落后，还拉扯罗芙馨和王娟，表示当然是全寝室都参加才对。 然而小福星却要“打她脸”，摆了摆手。 “真不凑巧，周六我还有事，不能参加活动，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她说有事，几个女生就纷纷瞪大眼，凑过来对她挤眉弄眼，问是不是提前与人有约？约她的是不是学校的男生？ 好哇，看不出来啊，地下工作做得不错，竟然都没人发现！ 小福星听了只是笑笑，摆摆手。 “我天天跟你们一块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我有没有搞小动作，你们还不知道？不是跟学校 男生有约，是真的有事。” 她说的到也对，大家天天在一块，有什么事能瞒得了大家。 一听不是“八卦绯闻”，众人很是失望。 不过新生那么多，想去玩的人也肯定很多，差她一个也没什么。 小福星表了态，计玉萍就去问寝室最后一个成员王娟。 王娟微微低着头，也小声的拒绝了。 “我，我也不去了，我也有事。” 她话音刚落，上铺的骆艺珊就嚷嚷起来。 “你有啥事？好好的集体活动你都不参加，你也太孤僻了吧！” 这话让王娟的头耷拉的更低，也让计玉萍微微皱眉，开口道。 “好了，这是自愿参加的活动。王娟有事不参加，这是她的权力。没事，下次还有机会的。” 王娟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其实计玉萍心里明白，王娟的事就是参加学校的勤工俭学，去图书馆当服务员，挣点生活费。她早就瞧出来了，整个寝室王娟的条件最差，她的生活费可能只有学校补贴的那点钱，吃饭是够的，但想要享受些什么，那就难了。 即便勤工俭学能增加收入，可在学校除了吃饭之外，买课外书和教材也得花钱。 计玉萍是高考复读两次才考到北京来的。 她的年纪比寝室里其他人都大，经历得也更多，也曾遭受过打击和挫折。所以也更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也更懂得维护那些困难学生的自尊心。 看到计玉萍维护王娟，小福星在心里给她点赞并加分。 果然，这个计划一提出，就得到许多新生的支持，参加人数甚多，光是艺术系这块，一下就有近四十人要去。 计玉萍便又提出两两结伴，以单个寝室为小组，两个寝室组成一个大组，由室长负责管理。然后在集成一个大团体，大家一起结伴出游。 又有同学提出，既然人数这么多，不如包两个中巴车，专门载着大家在北京转转。如此平摊到大家头上的钱，也不会比坐公交贵，而且跟方便。 还有同学提议买团体票，门票也有优惠。 总之是集思广益，展开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大讨论。 这一下就把九二届艺术系原本几个分散的寝室都给联合起来，尤其是男女学生得到了一个互相沟通交流的机会，年轻人的心一下就拉近了距离。 要知道在高中三年，大家可是被老师和家长们耳提面授，坚决要划清界限，抵制早恋。 如今到了大学，老师们才不管这个，家长也远在天边，松开了枷锁的年轻人们，怎么还能按捺得住蠢蠢欲动的心。 多少少男少女都憧憬着有朝一日到了大学里，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才不负青春美好的时光。 眼下，机会就在眼前，哪能错过！ 除非是没条件，或者缺心眼，要不就是条件太好，不在乎。 系里得知新生组织了活动，还特意拨了一笔两百块的出游费，算是系里对新生活动的支持和鼓励。到底是全国知名重点大学，资金就是充裕，连学生活动也能获得各种拨款支持。 当然，任何受到大众欢迎的事情，总会有几个“高贵冷艳”的人跳出来挑剔。 这就又要说到那个戏多奇葩，在开学没登场就惹尽眼球的欧阳芊芊。这股集体出游的风潮席卷到文学系，欧阳大小姐就不屑的发表言论，说“这是人多瞎热闹，她才不凑这个乱”。 也是，人家忙着跟郁夫学长花前月下，双宿双飞，谁要跟一班单身汉瞎凑热闹。 第701章 ：糟蹋一条好裙子 出游活动就定在周六，这样玩一天，周日大家能好好休息，不会影响周一上课。 周六一大清早，其他宿舍还在沉睡当中，新生这一块就都骚动起来。 不说女生们起早梳洗打扮，男生们也纷纷洗头换衣，务必要给女生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能在大学找到个心仪的女朋友。 罗芙馨虽然不去，但也跟着一块起了，认真梳洗了一番，还打开箱子挑衣服。 她这一开箱，可把骆艺珊羡慕坏了。 好几伙，那衣服是一套一套的，而且都是搭配好的。不过奇怪的是，她只带了夏装，一套冷天的衣服也没有。 这天冷了，她穿什么？ 罗芙馨笑笑。 “天冷了，就让我姐给我寄厂里新出的秋装冬装呗。反正每年都要上新款的！” 得，土豪！人家家里有服装公司的，哪里用担心没衣服穿。 她的衣服都是精品，骆艺珊看得心痒痒，就忍不住跟她借衣服。 “我俩的号不同，我的衣服你穿不下的。” 她偏不信！ 衬衫可能穿不下，T恤有弹性的，怎么能穿不下？还有裙子，套上就完事了，又不讲究尺码的。 罗芙馨也是服了这家伙。 为了避免别人说她小气，她就拿出一条裙子给她。 “那你试试吧。” 骆艺珊兴高采烈的接过，也不拉帘子，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裤子就换起来。 这裙子是出水芙蓉的牌子，走的是高档精品路线，卖得就是那个剪裁和做工。腰线和臀线的位置，特别服帖。但这也意味着，必须是买对码，否则，那就得把裙子撑爆了。 罗芙馨这条裙子是中码，而且还是她姐罗芙蓉给亲自改过的，更贴合。 好这套在骆艺珊身上，就卡在臀部这块，根本拉不上去。就这还是拉链全开的状态，就算勉强拉上去了，也根本拉不上拉链。 她不讲究，大家也没办法。可眼睁睁看着她把好好一条百褶裙跟拔河似得非要往上拔，都忍不了了。 “你快住手吧，这好好的裙子都快让你撕烂了。这可是高档精品，好几百块钱一条呢，你赔不起。”童飞心直口快，急的直跺脚。 其他人也纷纷劝她赶紧脱了。大家都是女孩子，谁也不愿意看着这漂亮裙子被糟蹋，太可惜了。 骆艺珊见自己真的穿不上，这才闷闷不乐的脱下来，甩回给罗芙馨。 嘴里还嘀咕。 “这什么高档货，这么难伺候。” 小福星低头看看手里的裙子。 得，原本针脚细密紧实的裙子，被这么暴力一撑，一拉，针脚全爆出来，款型都走样了。虽然裙子没破，但还是不能穿了。 她心里叹口气，把这裙子放回衣箱里，自己赶紧挑了一身简单大方的，就扣上箱子，免得再惹是生非。 结果就是这一身简单大方的搭配，也惹得寝室里其他人啧啧称赞。 “哎呀，罗芙馨你这身搭的真好看，就跟画报里港台明星一个样。”计玉萍也忍不住赞叹。 “就是，明明都是日常简单的衣服，怎么你配起来就那么洋气大方。”米司慧也点头称赞，还在心里暗暗比划，把这搭配记下了。 “在T恤衫外面配牛仔款袖衬衫，怎么给你想出来的，可真洋气！” “还有这牛仔裤，哎哟哟，这裤腿怎么还是破的？这是故意弄出来的吧？是那什么，国外流行的……嬉皮风格是不是？”童飞指着小福星牛仔裤上的猫须说道。 “嬉皮风格？这什么东西？”骆艺珊好奇的在旁边问。罗芙馨这身搭配要说好看也好看，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怪。 “哎，你不懂。这是美国流行的风格，叫嬉皮士。崇尚自由和平等的！” “崇尚自由平等就是穿破裤子？好好的牛仔裤，非要整成破的，这不是缺心眼么？” “所以说你不懂，跟你说不明白。” 见自己一不小心又成了众人焦点，小福星赶紧提醒她们注意时间，别忘了七点半要集合的。 大家这才惊醒，赶紧各自钻到床铺帘子后面，换衣服。 本来小福星还想化个妆，这下是不敢了。反正她时间还早，等其他人走了再化妆也不迟。 米司慧倒是拿出了口红和眉笔，对着床头的梅花镜子描绘起来。结果她的口红和眉笔差点又要遭殃，被骆艺珊给盯上了。 得亏童飞仗义相助，一股脑给米司慧收拾了，嚷嚷着“时间快到了，就别瞎折腾”，赶着骆艺珊出去。总算是保住了江南小碧玉的化妆品。 可惜，这些东西还是被骆艺珊惦记上了，往后没少蹭用糟蹋。气得米司慧索性把这口红和眉笔都给了她，自己重新买新的，省的天天被人惦记。 总算这一大清早闹哄哄的都出去了，寝室里这才重新回归了平静。 小福星累的长吁一口气，这才发现一直都没看到王娟。 说曹操，曹操到。王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两个白面馒头回来了，原来是出去吃早饭了。 小福星这才想起自己都忘了吃早饭，一大早就被骆艺珊给气饱了。 于是朝王娟微微点了点头，就也拿着打饭的搪瓷缸和饭票，到食堂去。 王娟也朝她腼腆一笑，然后低着头坐到桌子靠窗的位置，一边吃稀饭馒头就咸菜，一边看起书来。 北京的大学都有饭补，食堂的饭菜既便宜又实惠，基本上一天只要五块钱就能吃饱吃好。女生们还都自发结对打饭，一块拼菜，就更便宜了。 但即便如此，王娟还是选了价位更低廉的饭菜，节省饭钱。 他学生早餐都爱吃肉包和炸糖糕。生活费富裕的学生还能吃牛羊肉的面条，像西式的面包蛋糕，牛奶鸡蛋，也可以选择。 但她每次都只选白馒头，管饱就好。 就这，她心里已经很感激。要知道，在老家可买不到这么便宜和量足的白面馒头。 上了大学，有白面馒头吃，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第702章 ：被当成女流氓了 罗芙馨在食堂吃了早饭，就回到宿舍，从皮箱里拿出化妆包，准备化妆。 看着她从一个亮闪闪的皮革小包里往外一件一件的掏瓶瓶罐罐，然后又把这些瓶瓶罐罐挑挑拣拣，往脸上抹。 起初王娟还能不在意，自顾自看书，可渐渐的还是被吸引了目光。 察觉到她的视线，小福星扭头笑了笑。 “这是化妆品，其实天热也用不了多少，主要是隔离和防晒。北京这太阳，比我们那儿厉害多了。” 她不吭声，腼腆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用了隔离和防晒，再简单修了修眉，抹一点淡淡的口红，用指腹拍开。为了控油，再扫了一层薄薄的散粉。 简简单单不到十分钟，小福星就画好了淡妆。 扭头对王娟抿嘴一笑。 “怎么样？” 王娟也抿嘴一笑，低声说了一句。 “挺好看的。” 小福星笑的更开心了，一边收拾化妆包一边道。 “我也这么觉得。” 对她这股自信，王娟有些诧异。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一点也不反感罗芙馨的“臭美”，反而觉得她很“帅气”。 帅气这个词，往往只用在那些潇洒能干的男孩子身上。可在罗芙馨身上，她真的也感受到了那种不亚于帅气男孩的帅气。 她表面上平静，但内心却起了一个小小的风暴。忽而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总之，她觉得罗芙馨身上会发光。 在王娟的注视下，小福星背上挎包，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朝她摆了摆手。 “那么我出去了，再见。” 她也下意识的跟她摆摆手，轻轻回了一声。 “再见，一路顺风。” 得到她的回应，小福星笑的越发灿烂。 撑遮阳伞走到校门口，她打了个出租车，把魏冉公司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四个轱辘一转，很快就到了国贸附近。 付了车钱下车，她撑伞遮掩，顺便还扫视了一下四周。这一片可是北京的CBD，商务中心。能在这儿租写字楼开公司，实力可不小。当然，还要时髦。 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地址，在心里默默记忆了一下，随后她就转身进了写字楼。 写字楼进进出出的男女，都是行色匆匆，而且西装革履。男的都穿衬衫打领带，女的一水小西装A字裙，一派精英范。 比对罗芙馨，牛仔衬衫T恤衫牛仔破裤，脚上还踩着一双运动鞋，倒像是来捣乱踢馆，或者纯属迷路。 总之，一进去又是众人瞩目。 站在电梯里，承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她累觉不爱。 穿休闲服就不能进写字楼么？她又不是来工作的，她是来找人出去玩的。谁出去玩还穿正装？累不累。 好在今天是周六，来写字楼不是加班就是值班，比正规工作日人要少的多。 到了楼层，她就出去，穿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万鼎实业”的公司铭牌。 前台有人，她就上前打招呼。 “你好，我是来找魏冉的。” 前台的女孩看了她一眼。 “请问你找魏总有预约吗？” 罗芙馨点点头。 “好的，那请你稍等一下，我打电话联系一下魏总。” 小福星再次点点头。 前台刚播电话，那边玻璃门就推开了，出来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女白领，一脸强干精明之色。 前台看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电话，赶紧汇报。 “邬经理，有人找魏总，说是有预约的。” 说完，伸手指了指小福星。 那位邬经理一听找魏总，就挑了挑眉，再看到是小福星这么个打扮怪异的年轻女孩，直接就皱了眉。嘴角一撇，扭头呵斥前台。 “别人说有预约就是有预约？魏总早就发话了，今天早上他不接受任何约见，有要事。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过来随便说两句你就信，有点警觉性行不行？还等着闹以前的笑话？” 前台赶紧低下头，被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说完，那个邬经理就瞥小福星一眼，傲慢的扭头离开。路过她的时候，还不轻不重的撇下一句。 “小姑娘也真是不要脸，都找上门来了，也不想想你配不配。” 嗯？喵喵喵？这什么意思？罗芙馨也是惊呆了。 她这什么都没做的，怎么就被人DISS上了？ 明明她就是跟魏冉有约在先，怎么就成了说谎骗人，不要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就很生气！连带着也迁怒起魏冉！ 幸好她不是真年轻气盛，凭着前世的定力和休养，又想了想前后的事，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邬经理刚才说魏冉早就发话，说今天上午不接受任何约见，有要事要办。这要事，说的就是和她的约会呀！ 所以，这事跟魏冉无关，他是很重视这次约会，所以都提前把其他人和事挡在了外面。 只是底下人误听误传，反而搞拧了。 想明白了，她就不气了。 前台看她还不走，就好心的提醒她。 “小姐，魏总今天不接受约见了，你走吧，他不会见你的。” 小福星抿嘴一笑。 “没事，我在外面等他。他肯定要出来的。” 没想到这年轻女孩这么厚脸皮，前台也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 小福星也不在意，就转身自顾自走到旁边的等候区，找了把椅子坐下。 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四十分了。反正到九点，她还不上去，魏冉总会自己下来问问的。 对他，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她坐在等候区坦然自若的等，惹得进进出出的员工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甚至还有好奇的员工故意出来走一圈，就为了看看到底是哪个“脸皮厚不要脸”的女孩，坐在公司门口堵魏总。 这些人的行为让罗芙馨更加疑惑，到底魏冉惹了什么事，怎么搞的好像有女人要强迫他一样，以至于公司里员工都帮着他提防女流氓？ 她以为会等来魏冉，哪知先等来的却是王驭舟！ 王驭舟手里捏着车钥匙，一晃一晃的来公司，一眼就看到坐在等候区的熟悉身影，顿时双眼一亮，满脸带笑的迎上去。 “小福星，你来了！” 第703章 ：酸的人倒牙 听到王驭舟的声音，罗芙馨赶紧站起身。 “王哥。” 王驭舟笑眯眯的应了一声，随后伸手一指公司大门。 “你怎么不进去？魏子就在里面，正等你呢！” 怎么进？她都被他们全公司当成“女流氓”了，为了守护魏总的清白，不许她进呢。 小福星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说话了。 王驭舟也不是傻的，看到她这微妙的表情，心里就留了神，不漏痕迹的把这段揭过去。 “走，我带你进去找他。看到你，他不知得多高兴。” “那就麻烦王哥了。”罗芙馨笑笑，就跟着他走。 结果事情赶巧了，刚迈步，就看到魏冉推开门，从里面出来。 “小赵，今天有人来找我吗？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姓罗。”就直接往前台去，焦急问道。 前台的小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指了指等候区。 魏冉一扭头，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小福星，顿时整个人都亮了。 “小福星！”他大步朝她走去，情不自禁的朝她张开双臂，双眼里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 这目光里的深情，语气里的欢喜，都骗不了人。 罗芙馨在公司门口遭受的误解和委屈，都被这份重逢的喜悦和激动冲刷的一干二净。她也赶紧上前，一下就扑到他怀里，和他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天哪！不真正见到他，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如此如此的思念她。以至于，只要见到他，心里的那些委屈和暴躁，就都消失不见。 魏冉也紧紧的拥抱她。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明天，不，等会公司里就会传遍了。 但这又如何！被人议论的尴尬和苦恼，根本抵不上他对小福星的思念，以及久别重逢的喜悦。 天哪！她真是一天一个样。每一次见面，都让他由衷的惊叹。 她怎么能这样？这样不断的变化，越来越漂亮，越来越美好。 害得他都紧张担心起来！毕竟北京年轻有为的男士那么多，万一她看上更好的怎么办？ 两人目光交织，含情脉脉，可把旁边的单身汉王驭舟给刺激的不行，忍不住伸手招呼。 “嗨嗨嗨，哥们姐们，注意点啊！这里还有单身人士，别刺激太过。” 被他的自嘲逗乐，小福星掩嘴噗嗤一笑，不好意思的松开了魏冉。 魏冉也有些脸红，回头瞪了发小一眼。 “别理他，走，我带你进去看看我们公司。”说着，伸手就握住她的手。 小福星反握回去，和他十指相扣，点了点头道。 “好啊，那我可要好好开开眼了。” 受到她的激励和鼓舞，让魏冉心里甜丝丝的，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缠绵。 王驭舟忍不住又开口。 “差不多得了啊，别蹬鼻子上脸。我说魏子，瞧瞧你那嘴脸。哎哟喂，我都倒牙了。”他语气夸张，还伸手捂脸。 惹得前台的小赵也低头掩嘴笑起来。 魏冉假装板起脸朝他挥了挥拳头，王驭舟还回一个鬼脸。 都说男人就算到老也是个孩子，看来还真是。小福星偷偷在心里吐槽。 魏冉带着小福星参观公司。 实话说，这公司的规模和状态还是出乎她预料。看来北京的气象还是比江城更先进一些，何况魏冉他们还是去广州取经交流过的，自然是越发现代有派。 不谈公司结构和盈利，只谈办公环境的设置和公司员工的状态，跟三十年后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佐不过就是办公桌样式旧了些，花样少了些，也没有那么多电脑罢了。 但也已经是格子间，也有会议室和茶水间，基本就是照着外企的样子来。 眼看着这个一身休闲装，打扮怪异的漂亮女孩由公司两大领导陪同，趾高气昂的参观公司，叫里面来加班的员工一个个跌破眼镜。 这谁啊？这么大牌？连魏总和王总都成了陪衬，全伺候她一个。西太后也不过如此了！ 完了，他们刚刚还都装模作样的出去看热闹，还把人当女流氓对待，这不是得罪人了么。 不过要说惨，那还是前台的小赵最惨。这么个大人物来公司找魏总，还指明是早有预约，可她倒好，把人给直接拦外面了，干晾！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豆腐脑么？那豆腐脑还能吃呢，她脑子里就是豆腐渣。 就不会打个电话问问魏总！ 小赵在外面也是慌的不行，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她是准备打电话的呀，那不是邬经理出来说什么“魏总根本没约人，还下命令要把来约的都推掉”，所以她就……她真是信了邬经理的鬼！ 现在好了，邬经理拍拍屁股走了，就留她这个小鬼在公司挡枪挨炮。 哎哟喂，她怎么就这么惨！现在去跟人道歉还来得及么？ 这位大小姐到底什么来头？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哎，管她什么来头，反正往后再看到这位姑奶奶，她就把她当祖宗供。 这总行了吧？ 看在她投诚的份上，魏总可千万别炒了她。做前台的工资虽然不高，可这公司体面，活也清闲，她可不想走。 对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罗芙馨是一点不在意。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为了一些误会就去报复别人，那没意思。 认认真真参观了魏冉的公司，面对两位一脸期待的男士，她毫不客气的给了大力点赞。 “你们公司很好啊，看得我心里真羡慕！” “嗨，有啥好羡慕的，小公司，瞎搞搞，就是个玩。要说能耐，还是你小福星。瞧你多大年纪，才上大学呢，你就已经有服装公司了。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就是这个！”王驭舟开启商业互吹模式，也给她大力点赞。 小福星抿嘴笑，却眯着眼看向魏冉。 魏冉不吭声，只是看着她笑。 两人又对上眼，你看我笑眯眯，我看你笑眯眯。 把王驭舟给“恶心”的，在旁边偷偷做呕吐状。 难怪人家说，恋爱使人白痴！瞧瞧这两位哈，平时多聪明的人，这会就傻成这样。乖乖隆地咚，这爱情的魔力，可真不得了。 王驭舟在心里吐槽。 第704章 ：还是单身汉最潇洒 参观完公司，魏冉就直接开启约会模式，把公司里的事都扔给王驭舟，自个一个人带着小福星出去哈皮。 把王驭舟气得，直骂他“有了女人忘了兄弟”！ 唉，单身汉怎么就这么惨。不仅要被人秀恩爱刺激，还要替秀恩爱的人干活卖命。 惨，惨死了！ 要不他也找个人谈恋爱去，刺激回去！ 可转念一想，单身汉多自由，干嘛非要找个人来束缚自己。 魏冉能找到小福星那是他运气，万一他找个刁蛮公主祖宗奶奶回来，那不是自找麻烦。要知道这款的，可是把魏冉都吓得变脸色呢！ 想起魏冉的倒霉遭遇，他心里又好受多了。 看看，老天爷是公平的。魏子找到了小福星多幸福多运气，老天爷就派下个祖宗奶奶来折磨他，他的这场爱情且有的磨呢。 这么看来，还是他这个单身汉最潇洒！ 不说他这个潇洒的单身汉如何在公司卖命，但说魏冉和罗芙馨出去约会，但两人都不知道约会到底该干嘛。 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最后 还是小福星提议，不如就去逛街，轧马路。 反正这算是恋爱约会的标配，她年纪不大，但心老，还是走最保险的传统路线，心里安稳。 魏冉没意见，反正只要跟她在一起，待哪儿都好。 外面大太阳晒，真要轧大马路，那也够呛。所以这逛街其实就是逛商场，商场里有冷气，舒服。 既然是到了国贸商圈，这国贸是肯定要去的。 也不用开车，走路就能到。 两人手拉手慢慢走，一边细声细语的聊天，再说两句全天下小情侣都会说的“蠢话”，简直完美。 诸如“你想不想我”，“我好想你”，“你来了我可真高兴”，“我也是”，“你今天这身搭配真好看，青春靓丽”，“你穿的也好看，帅气英俊”等等，除了含糖量爆表其他毫无任何营养。 反正他们俩自个听着挺美挺乐，换一个人来听保管倒牙脸酸。 这外地人要是到了国贸，必然要被“震一震”。 但小福星在后世早就看惯了这种高档商场的架势，也就那样。 她倒是颇有些心情逛逛，主要是看看情况，倒不是为了购物。 她有心把出水芙蓉做成一个真正享誉全国的高档女装品牌，自然不能让这牌子只局限在江城市。要是能把这牌子送进国贸，开个专卖店，以北京为中心向外辐射，这效果应该会比在江城市开始，更好。 毕竟北京是首都，有首都效应。 打着“北京国贸商城精品女装品牌”的牌子向全国推广，肯定比小城市的名头强。 而且，彼时的国贸可没往后那么“冷艳高贵”。九十年代的国贸还是较为平易近人的，愿意敞开大门拥抱所以愿意进入商场的品牌，只要质量过硬就行。 毕竟，此时的国贸面向的还是北京普通大众，当然是条件比较好的那一批普通大众。 而且如今国贸里的牌子货还少，像各种欧美大牌也没有往后那么多，国内品牌的生存空间还很充裕。 她一边走一边看，看得认真，想的投入。 魏冉并不因她的目光没有注视到自己身上而不悦，相反，他就喜欢她这种“认真思考的状态”。 说难听点，北京的好姑娘那么多，全中国的好姑娘那么多，他为啥偏偏就喜欢这个小福星？那还不是因为罗芙馨就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她青春靓丽，这点没错。男人是视觉动物，魏冉不觉得自己比别的男人高贵什么。 可皮相是会随着时间消失殆尽的，而内在和智慧才是永恒不变。 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超乎普通女孩的成熟和智慧！ 她认真思考的模样，让他感受到一种平静和安稳。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他小声的问了一句。 他不仅仅需要这种平静和安稳，还想要分享她的智慧和思考。 罗芙馨扭头对他抿嘴一笑，表情略有些歉意。但双眼冒光，有星星在闪烁。 看得出，她此刻心里一定有了好主意。 他想要她和自己分享，想要参与到她的世界中去。 所以他也看着她，安静的等待她的分享。 “我在想，要不要在国贸开一家出水芙蓉的品牌店。这里的条件这么好，很适合我们公司这个品牌的塑造和推广。” 魏冉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她这个想法。 得到鼓励，小福星就把心里想法都一股脑的说给他听。 诸如据她这次观察，国贸的服装卖场是在三楼和四楼。三楼是国外品牌卖场，但逛了一圈她看下来，除了几个货真价实的外国大牌，有不少是“冒牌货”。要么是出口转内销的品牌，要么就是本地货索性整个似是而非的外国牌子，骗骗不识货的中国人。 别看这路子野，可彼时国人都“崇洋”，就喜欢外国牌子，又没见过多少世面，待着个英文名的就当时外国货，花多钱都乐意。就这么搞，照样能发财。 当然这一批野路子里，也有不少积累了原始资本之后，沉下心来专心开发自有品牌，往后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牌子了。 可大多就是来挣快钱的，捞到兜里就算赢。 挣钱谁不爱，可罗芙馨知道，一个企业想要做的长远，还是要讲点良心道德。所以要她去做“冒牌外国货”，她可不乐意。 国货当自强，中国人不可能一直盲目崇洋，这个市场也不会永远是“卖方市场”，到最后检验一个品牌是否值得老百姓选择，还是质量和服务。 好好做产品质量，把客户当成客户来对待，而不是当成肥猪来宰，就一定能获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市场。 当然，她也不是不思变通的人。市场就是王道，必要的妥协还是得做。譬如，这出水芙蓉的牌子是中文的，为了迎合目前的市场的需求，还是得另外再取一个洋名，增加点洋气，博得客户好感，刷点时髦值。 另外，不管是中文名还是洋名，都得在北京也进行正规的商标注册，防患于未然。 其他还有什么会员制，满就减，买就送之类的促销活动，她更是有一肚子主意。 第705章 ：一看就是小情侣 总之，这北京不仅仅是她学习成长的地方，也是她再创事业的舞台，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干一场。 看到她满眼都是亮晶晶的星星，整个人神采飞扬，叫魏冉是即倾慕又小吃醋。 哦，北京是她学习成长的地方，是她再创事业的舞台，就没其他了？ 小福星福至心灵，咧嘴灿烂一笑。 “当然还有你！全北京的风景名胜加起来，都不如你在我心里的美。是因为北京有你，我才来到这里。” 得了罗芙馨的甜言蜜语，魏冉心满意足。 既然到了国贸，逛了服装卖场，小福星当然不可能一件不买。女孩子逛商场，终归是管不住兜里的钱包的，除非钱包里压根没钱。 给自己买了一套泳装，魏冉便趁机邀请她下周末一起去游泳，小福星欣然答应。 两人就这么不漏声色的约了下一次。 逛过商场，就挑了一家咖啡厅歇脚。坐在柔软的沙发椅里，轻轻柔柔的聊天。 但基本上是她说得多，魏冉说的少。 这多少让小福星心里有点介怀，其实她一直藏着话没说出口。她很想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公司里的人看到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找他，就是那么怪异的反应。 她想听他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务事，惹得他不能来火车站接自己。 可她又害怕这问题一出口，万一他不愿意说呢？好好的气氛不就搞僵了。 唉，说到底这就叫“关心则乱”。 倘若是他是生意伙伴，她早就有什么说什么，开诚布公。 可偏偏他不是！ 她越是在乎，就越多顾虑，越不敢轻易开口了。 好在他在公司众人面前对自己的亲密和尊重给了她信心和勇气，让她有耐心都等待。 国贸有许多外资公司，所以商圈里也有不少的西餐厅。中午魏冉就带她去一家常去的餐厅吃饭，请她平常正宗的法式大餐。 吃法国菜最麻烦的就是流程，好在这本来就是休息天，又是约会，尽可以慢条斯理的浪费时间。 而且西餐厅别有一种适合恋爱的浪漫氛围，也很符合罗芙馨喜静的脾气。 音乐，美酒，大餐，对面又是心爱之人，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这一顿大餐从中午吃到下午，滋味如此不好说，但反正魏冉和罗芙馨聊得满意。 小福星跟魏冉说了服装制作和设计，以及面料选择的各种讲究。也说了创业的艰难和收获的喜悦。当然，她的讲述了不全是说芙贵人，有不少感慨是上辈子的经历。 魏冉默默的听着，在她说话的间隙偶尔穿插自己自己公司的事。也跟她讲了他的“煤老板”事业。 正如王驭舟曾经说的，他们不管挖煤，只管卖煤。煤炭又叫黑金，是个好东西。国内目前大力发展工业，像化工厂，发电站甚至普通人家冬天供暖，都得烧煤。国内目前煤炭需求巨大！ 当并非小福星想的那样，煤不是从地底下挖出来就能用。得经过加工，变成精制煤，才能用。而且，煤炭经过各种加工，会产生不同的副产品。有些能卖，有些则是废物。 听他说这些跟煤炭有关的知识，小福星一点也不觉得枯燥。知识是永远不嫌少的，懂得越多，才会对世界认识越深。不过由此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煤炭这个行业如此暴利，却最终还是被国家给打压和禁止了。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矿场操作缺乏规范，安全意识差，容易出事故，这么简单。 更因为煤炭精制的过程，太污染环境和地下水。 可她毕竟不是傻白甜的少女，会因此就跳起来义正言辞的指责这些事情。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和现实，想要发展，就得付出代价。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救世主，能救中国的只有中国人自己。可是一穷二白，要技术没技术，要资金没资金的中国，靠什么发展呢？ 只能靠自己，靠卖苦力，靠卖自己的“血肉”，去挣“血汗钱”咯。 所以，把中国的土地圈起来，搞经济特区，吸引外资开办工厂，给予种种优惠。然后还要从全国各地拉来大批大批的年轻劳动力，到工厂去做工，赚取微薄的薪资。 再就是把国内仅有的这些煤矿资源都开挖出来，廉价大量的往外卖，换钱，换技术，换机器。 而付出的代价，自然是青山绿水，和周围老百姓的健康，以及矿工们的生命。 惨吗？当然惨，既惨又苦。 可有什么办法呢？没钱没技术啊！ 国外投资者又不是傻瓜，更不是救世主，没有高额回报，谁稀罕投资你？ 所以这就是发展的代价，不是她一个人喊两声“我们要青山绿水，要保护环境”就能扭转的困境。 毫无意义，毫无用处的废话，不如不讲。 中国人不傻，只是中国人没办法。等中国人有办法了，有钱有技术了，自然就会改变的。 后来，国家不就大力整治煤矿企业，给套上层层枷锁了么。当然，被毁掉的青山绿水想要恢复，就得花更多的力气，更多的钱。但好在国家已经富裕起来了，只要愿意持续的投入和整治，青山绿水会回来的。 出了西餐厅，两人就在绿荫下漫步，消食。 国贸这一块在九十年代就已经是成熟的商圈，有大型商场，有各色餐厅，还有游乐园和电影院。 身处其中，让罗芙馨有一种恍惚回到前世的错觉。 当看到电影院的招牌，她就索性拉着魏冉进去。 看电影，也是小情侣的标配呢！ 她只顾着自己高兴，拉着魏冉一路小跑，欢声笑语洒落一地。却不知自己这欢脱的样子，落到了几个大学室友的眼里。 说来也是巧！童飞和计玉萍她们跟着大部队逛了故宫博物馆之后，就分道扬镳了。辗转到了国贸这块，逛着逛着没曾想就撞上了小福星和魏冉一块手拉手小跑着进了电影院。 那模样，一看就是一对小情侣。 第706章 ：你怎么介绍我 “刚才那个……是小福星吧？”童飞瞪大眼问身边的计玉萍和米司慧。 计玉萍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口的回答。 “大概是吧，看着有点像。” “什么呀，就是小福星，你看她那身搭配，就不是街上常见的。哇塞，手拉手一起看电影，还挺浪漫的嘛！难怪她不跟我们一块出去，原来她在北京有男朋友了呀！我看那男的，高高瘦瘦还挺帅的。”米司慧却在一旁肯定道，说完就双手捧脸，两眼冒星。 “这男的是谁呀？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童飞还在哪里琢磨。 倒是计玉萍摆了摆手。 “管他是谁，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太阳吧，这太阳太晒了。” 她这么一说，童飞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带她们两个去国贸的。 原本她们是跟着大部队早上一块出去的，大家一起逛了故宫。本来说好了，逛完故宫就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午去颐和园。 可不知怎么的，本来说的好好的事，到了外面就有人唱反调，非要从故宫出来就直接去颐和园。更有人提议去八达岭长城，妈耶，这大热天爬长城，怕不是要晒人干？ 还有人逛完故宫就觉得累了，要直接回学校。总之十个人能出八九个意见，无法统一。 童飞她们几个就觉得天热，想休息。索性脱离大部队，自个行动了。只有骆艺珊一点不怕热，精力十足，一个人跟着别人去颐和园了。 她们几个也懒得管她，童飞就提议既然都到了这里，不如去逛逛国贸。 国贸有冷气，反正不要钱。虽然国贸的东西穷学生买不起，可看看又不要钱。看的好，回头去动物园秀水街淘呗，老百姓总能想到对付的办法。 女孩子们说起逛街，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毒辣辣的太阳也不是事了，一路就从故宫走到这里。 也没想到就在这里遇上了小福星和魏冉。 这事对她们三个冲击都挺大，心里也许多想法。可女孩子进了国贸，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眼睛都来不及看了。 看到计玉萍和米司慧两个跟“乡下人进城”似得表情，童飞心里暗暗得意。虽然她也买不起国贸的东西，但这毕竟是北京的脸面，就是她北京人的脸面。 三个女孩在国贸逛得比在故宫还仔细，还快活，还乐不思蜀。 那头小福星和魏冉看了电影，正好赶上《杨贵妃》上映，就买了两张票进去。 这一看，让罗芙馨叹为观止。起初她选择看电影只是想要找点浪漫，找点情趣，享受爱情。但没想到这片子还真的挺好看，不仅画面精美考据，而且演员演技到位，尤其是女主角周洁，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杨贵妃”，尽显大唐该有的繁华雍容贵气。 比起往后瘦成排骨为美的审美，这杨贵妃的珠圆玉润，雍容华贵真是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谁说排骨才是美！ 只可惜，这是个悲剧结尾的故事。最终，为了皇帝李隆基的名誉和所谓大唐的安宁，杨贵妃还是被赐死在马嵬驿。反正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亡国必有妖孽，妖孽必是美女。杀一个女人，一床大被盖下来，大家就都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 杨贵妃对爱情绝望之后，怀抱着皇帝李隆基赐下的白绫从容赴死的那段，小福星忍不住流泪了。 导演拍的真好！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在你面前狠狠砸碎。至始至终，杨贵妃的形象都是那么美。然而就是这么美的一个女人，你要再屏幕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这一下，就把观众的心都给揪住了。 每一个被感动的观众都会在心里质问“这一切难道真的是杨玉环的错吗？” 这显然就是导演要抛给观众去思考的问题。 所以，片子拍的是非常成功。 对于看惯了三十年后各种高科技大制作的好莱坞电影的罗芙馨来说，重活一世能看到这样精良的国产电影，真是感慨万分。 谁说中国人拍不出好电影？拍不出大制作？拍不出精品？ 这不就是好电影，大制作，能流传百世的精品么。 看看，即便是来自三十年后的她，照样被震撼，被感动。 看她把眼睛都哭红了，魏冉赶紧买了包餐巾纸，抽出来给她擦一擦。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可看到不少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出来的时候也都抹着眼泪，就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被一个好故事感动了，这实在没什么可丢人的。 收拾好情绪，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小福星就提出要回学校。 魏冉提议有他开车送她回去。 这一回，她没拒绝。 魏冉双眼一亮，拉着她的手一起慢慢走回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人坐了电梯下去。在电梯里，小福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惴惴不安的问。 “你开的车……什么牌子？” 魏冉有些不解。 “马自达，是公司的车。” 她长吁一口气。公司的车就没问题了，必然是中规中矩的。她可真怕他也开一辆王驭舟那样个性十足的车，那就太惹眼了。 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魏冉就懂了，抿嘴笑了笑。 “那种奇奇怪怪的车我不也爱开，你别担心。” 那种车……他也不能开，回去老爷子要瞪眼吹胡子的。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罗芙馨却摇摇头。 “不不不，奇奇怪怪的车其实我挺喜欢的，就是怕太招眼，惹人非议。你知道的，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别看只是个学校，大家都是学生，但是人就会有想法，多人想法多，就会是非多。小心为上吧，低调一点总不会错。”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魏冉突然道。 “什么问题？”小福星看他。 他也看着她。 “那要是学校里你的同学看到我，你怎么说？” 哟，这就来了呀！她抿嘴一笑，眼睛眯成两弯上弦月。 “你想我怎么说呢？” 魏冉看着她，和她面对面，两只手都握住，松松的，但又稳稳的。 “我想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她就笑的更灿烂了，八颗整齐的糯米牙都露出来。 “好的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第707章 ：严加拷问 就这么心照不宣的确定了关系，其后两人都感到有些面红耳赤，但心里却都甜的冒泡。 对魏冉来说，虽然他心里是相信罗芙馨的感情，但有些话必须得切切实实的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才让人安心。 世人都觉得男人就应该“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是不对的。只要是人，都会害怕。越在乎，越害怕。 他在乎她，在乎这段感情，自然就会害怕。所以需要听她亲口说，才有安全感。 而对罗芙馨来说，正是魏冉在公司的态度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也能反馈给他足够的正反馈。否则，依照她原本的打算，可是准备隐瞒两人关系以避免麻烦的。就是因为，那时他给予的安全感不足了！ 安全感这东西，不仅要靠实际行动去做，同样也要靠嘴巴去说。 任何妄图只靠嘴说却不行动，或只靠行动去做却从来不说，最终都会悲剧。 因为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很容易不安，很容易被迷惑的生物。承认自己是人，所以有种种不足，所以需要别人给予反馈来加强安全感，这没错。 错的是把所有的安全感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一无所有，那就是本末倒置。 当然，她不会因为魏冉给予了足够的安全感，就傻乎乎认为两人的恋爱关系里没有任何挫折和阻挠了。 阴影依然存在，但这阴影已经不在他和她心中。这边从内部矛盾转化成了外部矛盾，那么她会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一起对抗这些挫折和阻挠。 论战斗力，她可不是柔弱小白花！ 看她自信满满，威风凛凛，充满斗志的样子，魏冉在心里偷偷笑。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他并非他一直给她展示的那么“强大无敌”，是一个可以冲锋陷阵，无所畏惧的战士。恰恰相反，越是他在乎在意的人和事，他越是容易纠结和害怕。 只是有些人害怕纠结，会退缩逃避，他从不。可他还是会怕，会难过。 所以他需要像她这样充满自信，充满力量，充满阳光的女孩。 从他在那破旧的乡镇卫生所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被她身上那强大的力量和光芒所震慑。 她可是会为了家人去勇往直前，大杀四方的女孩啊！ 什么都无法阻拦她，只要她愿意，她在乎，她想，她就会去努力！ 她一直认为是他在帮助她，保护她。可在他心里何尝不是她在鼓舞他，激励他。 正是看到她一个小小农村女娃，都能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去拼搏奋斗，自强不息。他才能鼓起勇气，走出“叛逆”的一步，去真正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人人都觉得他魏冉是太阳，热情真诚，照耀四方。可太阳的心里也有黑子，太阳也需要什么东西来照亮自己。 而她是他的太阳，照耀着他阴郁的内心。 这一次，罗芙馨让魏冉把车一直开到了学校门口，大大方方的从他车上下来，然后和他道别。 要不是怕让他送自己进去会太惹眼，她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她的男朋友。 可惜，两人都是比较理智低调的个性，所以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好在这里到底是北京，虽然看到校门口来了一辆进口小汽车，大多数进出校门的学生也就只是好奇的看了两眼而已。 魏冉看着她进了校门，这才掉头离开。 罗芙馨撑着伞一路走回宿舍。 宿舍里没人，就她一个，出去玩的几个还没回来。她刚洗了把脸，把脸上的妆卸了，正要爬上床铺去休息，可巧王娟包着几本书回来了。 仰头看到她，就腼腆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福星也朝她点点头，然后躺在上铺歇脚。 刚休憩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轰”的一声，宿舍门被撞开了。童飞她们几个就嘻嘻哈哈，吵吵嚷嚷的进来。 每个人手里都提溜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的是服装。 她们不是去故宫和颐和园了么？怎么带的回来的却是衣服？ 而且，怎么回来就她们三个，骆艺珊呢？她不是也一块去的？ 童飞她们三个闹了一阵，一抬头看到罗芙馨，就都“哦”的大叫起来。 尤其是童飞，还拍着小福星的床铺喊。 “罗芙馨，你快下来，我们有事要问你！” 米司慧也在旁边拍着手跳。 “对对，你这家伙，蛮得我们好苦。快下来，我们要对你严加审问！” 计玉萍倒是没吵嚷，在也在旁边捂着嘴笑。 这是怎么滴了，这一个个的？罗芙馨一头雾水。 看她还一脸茫然，童飞就假装板起脸道。 “你别装傻，我们可都看见了，铁证如山！” 看见啥了？啥铁证如山？ 米司慧熬不住，就拿手指比划脸颊，羞小福星。 “在国贸附近的电影院，你和谁手拉手来着？还给我们装傻，我们可都瞧见了！” “就是！难怪不跟我们出去，原来你是家人早已有约！”童飞也拿手指刮脸，臊她。 原来是这个呀！哎哟喂，真是，巧了不是！罗芙馨这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额头，懊恼的哎了一声。 计玉萍也难得开口打趣她。 “你别说我们认错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可瞧得真真的。” 小福星无奈的笑笑，把手一摊。 “这不是，你们都看见了嘛，就是这么回事！” 她承认了，这三个姑娘都兴奋的跳起来，就跟她们也恋爱了似得。 然后一个个都凑近，盯着她八卦。 “你快说你快说，那男的是哪儿的呀？瞧着可不是我们学校的。” “嗨，就那位男士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学生了。小福星对不对？” “我看他挺好的，跟咱们小福星是郎才女貌，正好一对。” 虽然被人包围着吵吵嚷嚷有点烦，但罗芙馨并不讨厌这三人善意的八卦。大学女生宿舍，哪个同学谈恋爱了不得引起大家一阵骚动？这就是青春的激情，在这个年纪，谁不对爱情有憧憬和期待。 自己没谈恋爱，看别人谈，听她们说，过个干瘾也好啊。 第708章 ：学生走丢了 小福星也没瞒着她们，就把魏冉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他是我在老家都高中那会认识的。” “哇塞，你们高中就认识了？你们高中能谈恋爱？老师不抓你们早恋？”米司慧都惊呆了。 “不是，那会他在我们哪儿参军当兵，就过我姐，所以我们才认识的。那会就是普通朋友。” “哇塞，他还救过你姐？所以你心存感激，以身相许？太浪漫了。” 什么跟什么呀！罗芙馨无语扶额，但也懒得解释了。 “后来他回北京上学，我们就一直保持书信联系。” “哇，你们还是笔友，这也太浪漫了！”米司慧都激动的直跺脚，满眼小星星。 “哎你别插嘴，让罗芙馨继续说。”童飞轻轻打她手臂。 米司慧脖子一缩，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两眼还亮晶晶的看着罗芙馨，催促她继续说。 “再后来，我就考到北京来了，我们约好了见面，嗯……觉得差不多了，就确定关系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呀！”她双手一摊，表示讲完了。 虽然她讲得干巴巴，一点趣味都没有。但对于几个正憧憬美好爱情的年轻女大学生来说，就这些信息就够她们脑补出一部二十集的恋爱青春剧，光是想想都兴奋。 童飞和米司慧两个就想着“郎才女貌，青春年少，远距离恋爱久别重逢”的浪漫剧情，倒是计玉萍想得更成熟些，也更长远些。 “这么说来，他是北京本地人咯？” 罗芙馨点点头。 “应该是的，他家就在北京。” “那他带你回家见过父母没有？” “还没有。”罗芙馨摇摇头。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你见父母呢？” 小福星还没开口，童飞和米司慧就先跳起来。 “哎呀，罗芙馨这才刚到北京多少天，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哪能那么快。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慢慢来嘛。” “就是，哪有一谈恋爱就见父母的？这也太快了。搞得这么正式，有点吓人。现在还是先享受恋爱的浪漫要紧！” 她们这么一打岔，计玉萍也就笑笑，不说了。 倒是罗芙馨朝计玉萍报以一个谢谢的微笑，晓得她这是在提醒自己。 不过她现在确实不急这个，当下总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童飞和米司慧兴奋了一阵，随后就被小福星一句“你们买了什么新衣服呀”给岔开，纷纷拿出新衣服试起来，还让小福星给她们参考怎么搭配。 试衣服可是女孩子们永远乐此不彼的活动，好这一闹就闹得差点连饭点都错过。要不是王娟弱弱的提醒了一句，大家都要没饭吃了。 匆忙扔下衣服，各自端着搪瓷缸铝饭盒啥的，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冲去食堂。 因为小福星恋爱被发现的事，大家就仿佛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彼此都更亲密了。 吃完饭回来，天热，大家就都打了水，把宿舍门锁了，在里面擦身梳洗。 还是罗芙馨想出来的办法，她带了冬天用的床围子，和晾衣服用的绳子塑料夹子等等，就在寝室的床杆子上拉起绳子，围上床围子，做了个简易的隔离。 四个人两两结伴，到帘子后面去擦洗，即避免过度尴尬，也让其他室友能正常看书休息，少点避讳，而且还能提高效率。 童飞和米司慧自然是拍手称赞，她们两个结伴先洗。 计玉萍倒是担心会不会把小福星的床围子给弄湿弄脏，罗芙馨摆摆手，女孩子擦洗身子，又不打肥皂，哪里会弄脏。弄湿了就晒一下呗，天天大太阳，一会就干了。 看她真的不在意，计玉萍也就不说了。心里对罗芙馨的大方爽气颇有好感，毕竟人人都不喜欢小气鬼。 罗芙馨和计玉萍也擦洗了一把，小福星还问王娟要不要洗，对方却闹个大红脸，使劲摇头拒绝了。 惹得童飞还笑话了几句，说她也太拘束了。大家都是女孩子，她有的大家都有，大家没有的，她也没有，被人看看又怎么了嘛。 结果她越说，王娟脸越红，脑袋也越耷拉下去，瞧着就跟受气包小媳妇似得。 她这个样子，童飞也说不下去了，悻悻然闭上嘴。 把床围子，晾衣绳，塑料夹子都收拾好，计玉萍还拿了拖把把地上的水都拖了。 收拾好一切，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皱眉。 “你们说……骆艺珊怎么还没回来？” 大家这才想起，对啊，骆艺珊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已经回来了吧，只是没回寝室。要不去别的寝室问问？” 计玉萍点点头。 “是得去问问。” 好这一问，就问出事了。 不止是她们寝室的骆艺珊没回来，其他几个寝室，包括男生寝室那边，都有不少人还没回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寝室长，计玉萍当然要去了解情况。 这一打听才知道，自打她们三个脱离大部队之后，整个“旅游团”就都散了架了。 中途去颐和园的那一批，也不知怎么搞的，又有一帮人非要去八达岭长城。还说什么“不到长城非好汉”，谁不去谁就是孬种。 好么，纠集了十来个男男女女，分了一辆中巴车就过去了。 骆艺珊，就在那帮人堆里。 计玉萍简直要气疯。 这么热的天去长城，这是找死！何况，那会都下午了，八达岭离北京市区多远？他们还赶的上嘛？等回来的路，不得抹黑开夜车了？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很危险！ 事到如此，就不是她一个小小寝室长能解决的，得赶紧报告系里的老师。 这下好了，连学校都惊动了。 艺术系老师一听十来个学生走丢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急的跳起来。赶紧组织高年级的几个干部，带着学生到附近去看看找找，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而老师们则赶紧打电话联系租车公司，问问车回来没有。 一时间，不止是艺术系乱成一团，就连其他几个系也都受到波及。 就在大家火烧火燎的时候，这帮任性的学生却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回来了。 第709章 ：看把她能的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几个外出不归，闹出骚动的学生统统都做了书面检查。 学校也出了通告，劝诫学生外出游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及时归校，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骚动和误会。 骆艺珊因为全寝室只有她一个被老师点名批评，还写了检查，心里觉得委屈，就一直板着脸闹情绪。 然而寝室里其他人压根不鸟她，自顾自继续学习生活，该吃饭吃饭，该聊天聊天。 她装了两天的架子，就装不下去了。瞧着寝室里其他几个都更亲密了一步，显得她好像被孤立了似得，又赶紧搭搭讪讪的跟大家说话。 其实大家根本没孤立谁的意思，只是人人都是小仙女，谁还乐意迁就谁似得，摆脸给谁看嘛。她既然服了软，大家也就既往不咎了。 于是从室友闲聊中得知罗芙馨竟然已经有了正式的男朋友，骆艺珊就直接惊呆了。 这也太快了吧？谁啊？是学校的男生吗？是新生里的吗？ 都不是！是校外的，北京本地人，而且长得还很帅，打扮的很体面，一看就是家庭工作都不错的男人。 这就更让骆艺珊羡慕嫉妒恨了。 虽然近了大学之后，所有学生的户粮关系都从原户籍提上来，搁在学校里了，也算是都成了北京户口。可这只是暂时的！ 想要把暂时的变成永久的，那就得在北京落户，最简单就是找个能给你落户的正规单位，把户口挂在单位里。等往后单位分配住房，户口再迁到房本里，就成了正宗的北京户口。 当然，女学生还有更简单的，就是直接嫁个北京本地户口的，把户口迁进去，立马就成。 这要是在北京找不到能挂靠关系的单位，那就只能把户口迁回原籍，老老实实当个外地人了。 这没想到，这个罗芙馨动作这么快，才刚进大学校门，就把这户口的问题都想到了。 可她怎么就这么好命，一来就找到了北京本地户口的优质男？ 人家就这么好命！这就是缘分！ 见她一脸酸溜溜的表情，童飞就忍不出刺她两句。 “罗芙馨是她们本地的文科状元出身，长得又好看，衣服搭配的也时髦洋气，家里又是开公司的。人有钱有貌有学问，还是咱们大学的学生，怎么就配不上北京的男人了？这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米司慧也拍手赞同。 “对对对，他们两个站一块，那就是金童玉女，赏心悦目。” 明明只是匆匆老远的看过一眼，可这一个个，就跟亲身经历似得，说得是津津有味。 只有骆艺珊噘着嘴不服气，可又提不出反驳的意见。 长得好看怎么了？这世上最美的是心灵美！ 光好看一张脸，光有几个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说寝室里几个女生的明争暗斗，但说小福星那天从魏冉的马自达上下来，也被不少学校里的学生看到。 要说开着小汽车送女大学生回学校这种事，哪个大学门口都有。但这类事吧，到了老百姓嘴里就带着那么一股子嘲讽和鄙夷了。 终归是觉得这些年轻女大学生们是仗着一点姿色和才华，就巴巴的去“勾搭”那些有钱男人，败坏道德风气。 所以小福星这事，也在校园里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好在她及时跟室友表明了态度，遇上这些闲言碎语，童飞她们都直接顶回去。 “那是人家正儿八经交往的男朋友，胡说什么呢！” 但即便如此，仍有些心怀恶意的揣测和别有用心的诋毁，在暗处涌动。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嫉妒。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罗芙馨一个十八线小城出来的狗屁状元，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会打扮，就招蜂引蝶。还勾搭上了北京有钱男人，让人家开小汽车送她回学校。什么意思？不就是显摆她能呗！ 看把她能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甩了呢。人有钱老板就是跟她玩玩，也就她傻。 还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笑死人了。人家怎么不带她回家见父母去？没见过父母，算什么正式！ 抑或有本来对罗芙馨有好感的男同学，起先还跃跃欲试。得知她已经找了北京本地的男朋友，对方还是个开私家车的有钱老板，就认定这个罗芙馨是个看重金钱，内心肤浅的坏姑娘。有钱男人能有几个好？她怎么就这么傻。 瞧着吧，有她后悔的时候。 反正啊，到时候被有钱男人甩了，别指望大家还会喜欢她。 这种话，说的人多了，也影响到童飞她们几个。年轻人总是容易受到影响，可她们跟小福星日夜相处，知道她不是那种女孩。可心里还是替她担心，担心那个魏冉靠不住。 就忍不住偷偷跟她说这些流言蜚语，要她心里留个神。 罗芙馨听了真是啼笑皆非，又觉得莫名恶心。 看看，这还只是大学校园呢，一个年轻姑娘谈个恋爱，就能惹来这么多非议。这得是对她有多大的恶意？她这是对不起谁了？ 女人呐，真是一步都不能错。你没错，人家还能给你鸡蛋里挑骨头。你要是错了，那真是一万只脚踏上来，不死不休。 长吁一口气，她自然是谢谢她们几个的关心。 说道魏冉靠不靠谱，她当然是态度坚定。 “我相信他。” “那万一呢？”米司慧多愁善感，总担心她受伤。 “万一就是不成，那也没什么。我又不是靠男人生活的女人，没了男人我就不活了。我是属于我自己的，没有男人，我照样能照顾好自己。”她笑着回答。 这话让米司慧愣住，瞪大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童飞给小福星鼓掌。 “说得好！这才是我们现代女性的风范！没错，有好男人，咱们就跟好男人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没好男人，那咱们就自己好好过。姐们，通透，爽气，我服你！” 计玉萍不说话，但也对着小福星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骆艺珊就在旁边不漏痕迹的撇嘴。心想你都这么急巴巴的找北京本地男朋友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圣女样，你装什么呀！等着瞧吧，总有你跌倒的日子。 还别说，这日子来得还挺快！ 第710章 ：你连我都不知道 话说这天罗芙馨和童飞她们几个在大课间下了课，就包着书本回自个教室去。 走到半路就给人拦住了。 “你给我站住！” 是个不认识的姑娘，长得普普通通，白白净净。打扮的挺洋气，穿着短袖衬衫百褶裙，头上扎两条麻花辫，绑着红绸发带，刘海还是烫过的。 一看就是照着当年上海滩赵雅芝的扮相打扮的，文艺女青年范。 这谁啊？小福星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一眼。 对方一脸趾高气昂，挑着下巴看她，一脸鄙夷之色。 “你就是罗芙馨？” 小福星挑了挑眉。 “我是罗芙馨，你是谁？”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对方还一脸惊讶之色，仿佛全天下就该知道她是谁。 她谁啊？又不是香港四大天王，人人皆知。 罗芙馨忍不住又打量几眼。瞧着对方身边也带着几个同学，其中一个还有点眼熟。这不是那天在后台被高年级学姐冷嘲热讽的小受气包么？难道说，这位“刁蛮公主”就是赫赫有名的欧阳芊芊？ 没错，这位刁蛮公主就是欧阳芊芊。 对罗芙馨，欧阳大小姐是早有耳闻。当初之所以愿意把登台表演的机会让给小福星，一来是她不乐意让高年级那两个学姐占便宜，二来是认定小福星第一次看剧本，而且还是英文的，肯定演不好，一准闹笑话。 既然是闹笑话的事，给她就给她咯，又不会抢她的风头。 虽然听说这个罗芙馨是九二届新生里的学霸，而且还是个大美女。可她就不信，学霸还能是美女？学霸不应该就是小四眼，土老帽么。就跟法学系，哲学系那帮才女一样，就跟土里挖出来似得，除了读书啥也不懂。 可万万没想到，罗芙馨不仅没有演砸，还大出了风头，越发坐实了女状元的名头。可不叫人恨得牙痒痒！ 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她自个吃坏肚子没法演出，小福星稀罕这机会？ 可欧阳芊芊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就觉得罗芙馨碍人眼，真讨厌。 再后来，她跟文学系的男神郁夫确定恋爱关系，在校园里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尽风骚，出尽风头。瞧着别的女生对自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她心里就乐开了花。这一高兴，也就把罗芙馨那点事抛在脑后。 心想，女状元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忘得一干二净，成了过眼云烟。 可没成想，她才得意没几天，就听说这个罗芙馨也谈恋爱了，找的还是学校外面的。一个北京本地有钱男人，开着进口私家车送她回学校呢。 起初她不以为然。到了北京打着钓金龟婿的外地女大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真能留下来的有几个？北京有头有脸的少爷们又不傻的，跟这些傻姑娘玩玩罢了。 可外面传得有模有样的，就连那男的姓什么，叫什么，都知道了。 说是叫魏冉！ 听到魏冉两个字，欧阳芊芊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一下就跳起来。 “你说什么？你胡说，你撒谎！” 跟她八卦的人吓了一跳，说自个没撒谎呀，外面就是这么传得。 欧阳大小姐却越听越生气。 “这怎么可能！魏冉哥哥是我姐的男朋友，怎么会跟那个乡巴佬谈恋爱？肯定是你搞错了！” 人一听怎么这还跟欧阳大小姐的姐姐有关系了？心里就觉得纳闷。 欧阳芊芊嘴巴里说着不信，可心里却打起鼓。就派出自己的得力小跟班，也就是那个小受气包，出去打探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受气包叫刘蓓蓓，打从高中就跟她一个学校一个班级的，算是大小姐的“贴身一等大丫鬟”。 刘蓓蓓到外面仔细打探一番，回头就来告诉欧阳芊芊，外面就是那么传的。说罗芙馨的男朋友叫魏冉，两人在她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她考上北京的大学之后，魏冉就跟她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艺术系那边还说他们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反正说的有鼻子有眼睛，挺像那么回事。 欧阳芊芊听得肚子都快气炸，心里别提多委屈，替自个姐姐委屈。 她姐姐叫欧阳菲菲，当年是当年外语系的校花。后来保送了本校研究生，这会就在学校里读书。这些“胡言乱语”说不定也传到她姐姐耳朵里去了，听了得多难受。 就急匆匆去研究生宿舍那边找姐姐欧阳菲菲。 研究生那边的宿舍比较空，而且可以自己找室友。欧阳菲菲的室友跟她一样也是北京本地的，平时就住家里，等于寝室只有欧阳菲菲一个人住。 而明明有家可归，却住寝室，欧阳菲菲则说是为了照顾妹妹芊芊。 欧阳芊芊上了大学想要住寝室，享受自由的成年生活。姐姐菲菲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校，就也住在学校看着她。 所以姐妹俩感情那是相当好，到哪儿都是一段佳话。 姐姐这么照顾自己，作为妹妹的欧阳芊芊自然投李报桃，也要关心姐姐。 好这过来一看，就看到姐姐偷偷在抹眼泪，显然已经听到流言蜚语了。 虽然欧阳菲菲跟她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可欧阳芊芊打小跟姐姐菲菲相处的时间最长。父母忙着做生意和应酬，小时候带着她的就是菲菲姐姐。 姐姐打小就对她特别好，什么事都迁就她。有好吃的，一定先给她。有漂亮衣服，也一定让她先挑。她想要什么，姐姐就给她什么。 姐姐不仅对她好，对妈妈也好。有阵子她妈妈身体不适，进了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也是菲菲姐姐一边照顾她，一边照顾妈妈，天天到医院去送饭送汤。 把母女俩感动的，要说家里她和妈妈跟谁最亲，那就是菲菲姐姐，连爸爸都得站第二排去。 所以看到菲菲姐姐流眼泪，欧阳芊芊就气得火冒三丈。 好个不要脸的罗芙馨，竟然敢造谣诋毁魏冉哥哥，让姐姐伤心，她非得教训教训这个乡巴佬不可。 她一扭头就往外跑，欧阳菲菲想拦都拦不住。 第711章 ：我说你不要脸 欧阳芊芊这一跑，就到艺术系这边来找小福星的麻烦了。 她想好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罗芙馨这个狐狸精的真面目！ 欧阳大小姐自诩为正义使者，于是纠集了一帮虾兵蟹将，就到罗芙馨下课的路上围追堵截。 看到罗芙馨，她就气势汹汹上前质问。 可小福星压根不知道她这是要干嘛，又为了什么，一头雾水，满眼疑问。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方很生气，而且不讲理。 但那又如何，难道她会怕么。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欧阳芊芊啊。”小福星点点头，懒洋洋道。 这语气，落在欧阳芊芊耳朵里自然是火烧浇油。 你瞧瞧她这个态度，多么嚣张，简直就是小人得志。大小姐心里想着，狠狠瞪着罗芙馨。 冷哼一声，昂起头傲慢道。 “对，就是我。罗芙馨，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不要脸？她哪儿不要脸了？这指责来的莫名其妙。小福星皱起眉，把脸一沉，质问。 “你说什么？” 她可不是什么二十郎当岁的无知女青年，活了两世，又当过公司高层，什么样的难缠角色没见过，还会怕这么个黄毛小丫头！ 她脸一沉，欧阳芊芊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老师和家长盯住了似得，下意识就心里一慌。可输人不输阵，她想起自己才是有理的，又赶紧摆起架子，把眼睛瞪得更大。 “我说你不要脸，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吗？” 罗芙馨哼笑一声。 “我耳朵没聋，但你脑子进水，所以胡言乱语！” 这话一出，周围有人就噗嗤笑出声。小福星瞥了一眼，竟然还不是她们班的。显然这个欧阳芊芊在新生里也不怎么得人心，见她被人嘲讽，就有人偷着乐了。 被罗芙馨说“脑子进水”，欧阳芊芊就气得涨红了脸，口不择言道。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造谣说我姐的男朋友跟你谈恋爱。你，你不要脸，你道德败坏！”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周围一阵骚动。 小福星谈恋爱这件事，早就传遍了艺术系，新生里也是人尽皆知。 而欧阳芊芊的姐姐，也就是欧阳菲菲，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新生堆里虽然名头不想，但只要稍微了解一点欧阳大小姐情况的人，都知道她有个在都研究生，曾经是外语系女神的姐姐。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学生，怎么就给扯到一起了？ 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嚯，好大的八卦，这下有好戏看了！ 乍然听到欧阳大小姐宣读自己的罪名罪状，小福星都愣住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她姐姐谁啊？她都不认识，怎么就冒出这么个人来？还说什么她造谣，说自己跟她姐姐的男朋友谈恋爱？她姐姐的男朋友，谁啊？ 魏冉么？可能吗？不可能的呀。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她当然是相信魏冉的，但也确定他有事瞒着她。而且这事，就跟他们的恋爱关系有关。 敢情，这个事，就是欧阳大小姐的姐姐么？ 她心里有了点谱，就越发仔细的把欧阳芊芊打量一眼，然后一脸淡然道。 “你说我造谣，你有证据吗？” “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我姐是魏冉哥哥的女朋友这件事，我们全家都知道。魏冉哥哥的妈妈也知道，我们两家关系可好了。我们还去魏冉哥哥家做过客，吃过饭。你呢？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也想高攀魏冉哥哥，你做梦去吧！乡巴佬，不要脸。”欧阳芊芊耀武扬威道。 本来她骂小福星就骂，可偏偏还要带上一句“乡巴佬”，这就惹得围观群众里有些学生不痛快了。 他们也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学子，能上北京的大学，心里别提多自豪。可这位大小姐上来就骂“乡巴佬”，看不起农村人，就让大家不高兴了。 “乡巴佬怎么了？罗芙馨长得好，学习好，怎么就配不上你们北京人了！你们北京人高人一等的么？你们北京人有四个眼睛两个鼻子吗？还是说你们北京人的鼻子眼睛都长头顶上的，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也有那伶牙俐齿的学生，当即跳出来反驳。 惹得其他农村来的学生也纷纷应和。 一看北京人惹了众怒，小福星身边的童飞赶紧跳出来表态。 “同学们，欧阳芊芊可不能代表我们北京本地学生。我个人代表我自己，我是北京人，我跟大家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是学校的学生，没有谁比谁高贵，谁比谁低贱。” 她的话也引起其他几个北京本地学生的应和支持。 “对，我们跟童飞一个态度。” “我们不跟欧阳芊芊站一块。” 欧阳芊芊见这些人跳出来败自己的威风，心里就越发生气。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说错话了。可要大小姐承认自己错了，那是万万不能。 所以错的都是罗芙馨，都是她不要脸，都是她惹的祸。 “反正就是你罗芙馨不要脸，魏冉哥哥根本不会跟你这种乡下丫头谈恋爱，你别妨碍他和我姐的感情！” 一说这感情纠纷的事，众人就不插嘴了，因为善恶难辨。 虽然欧阳芊芊的态度令人厌恶，可罗芙馨这边也暧昧不明。本来么，大家对她大学刚开始就“勾搭”上本地有钱男人，心有腹诽。这会子真出了事，也觉得是应该的。 罗芙馨到这会大致心里已经有了轮廓，敢情自己真是“运气好”，还真撞上了狗血恶俗的“嫌贫爱富”桥段。 本来吧，这事她决定是和魏冉慢慢解决。等魏冉那边解开了心结，愿意坦诚布公了，两个人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眼下，变化比计划快，她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既然你说魏冉是你姐的男朋友，那也该你姐来跟我讨公道，你跳出来，名不正言不顺。我跟你，说不清楚。”她开口说道，决定直接跳过这个芊芊大小姐，把背后那个正主拖出来看看。 第712章 ：让你可怜个够 众人一听，这话有理啊，就纷纷应和。 “对啊，让你姐姐出来说说，这可是她的事，也该她来才对。” 也许是凑巧，也许是早就安排好了，就在此时，欧阳菲菲也来了。 “芊芊，你别说了。”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入人群，一把拦住了欧阳芊芊。 “对不起，罗芙馨同学，是芊芊误会了，我代她向你道歉！”说着，这人还朝小福星微微一鞠躬，随后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罗芙馨定睛一瞧，好家伙，这个对手不简单！ 来的自然就是欧阳菲菲，说是欧阳芊芊的姐姐，但姐妹俩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欧阳芊芊就是个普通的中人之姿，因为比较会打扮，倒也算是个青春小美女。 可欧阳菲菲不一样了，她活脱脱就是个琼瑶小说里走出来的大美女。长得那叫一个月朦胧鸟朦胧，水朦胧烟朦胧，朦朦胧胧，如烟如雾，缥缈清纯。 总之吧，要是琼瑶阿姨这会到学校来选女主角，百分之百这位欧阳菲菲就得中选。 这么一个大美人泪眼汪汪，怯生生娇滴滴的站在这儿给罗芙馨道歉。 而相比于欧阳菲菲这琼瑶剧女主角的做派，小福星就是一副典型女二的做派了，她长相明艳大方，穿的也格外新潮时尚，又带着休闲风，就显得大大咧咧，不拘一格。 这两个摆在一个天平上，任谁都担心罗芙馨欺负了欧阳菲菲。 一下就把群众心里的天平就扭转了。 被姐姐劝阻，欧阳芊芊就不乐意了，气得跺脚。 “菲菲姐，我是在帮你诶。你怎么还跟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道歉，明明是她对不起你。魏冉哥哥跟你好好的，她凭什么插足，她就是第三者，就是狐狸精，就是不要脸！” 等妹妹骂够了，欧阳菲菲这才如泣如诉的伸手拦她。 “别，芊芊你别说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我们回去再说。”说完，有怯生生的回头看罗芙馨一眼，这一眼，差点眼泪又要掉下来。 罗芙馨瞪了一眼。 好了，对方眼里本来摇摇欲坠的眼泪，这下就真掉下来了，划过脸颊，别提多楚楚动人了。 引得周围一帮围观的男女学生，一个个都忍不住怜香惜玉起来。 尤其是一些血气方刚的男同学，更是义愤填膺。 小福星还只瞪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呢。他们就觉得她已经是狠狠的欺负了这个欧阳师姐，瞧瞧，都把人气哭了。 这个罗芙馨，贪慕虚荣不说，还插足别人的爱情，真是太不要脸了。 看到周围人都开始同情欧阳菲菲，罗芙馨心里就明白了。 敢情这个欧阳菲菲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火上浇油的。得了，这事今天显然不能善了。 小福星毕竟是二世为人，见过世面。既然对手都打上门来了，那还有什么话说，当然是痛击咯。 这个欧阳菲菲，就是后世典型的白莲花嘛，装楚楚可怜是不是？那姐就让你可怜个够。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住欧阳菲菲的胳膊。 “这位学姐，请问怎么称呼？” 欧阳菲菲没想到她上来就动手，吓得整个人哆嗦一下。她这一哆嗦，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好像真被罗芙馨给吓住了。 “我，我是芊芊的姐姐，我叫欧阳菲菲。同学，你，你捏疼我了！哎哟！”然后就挣扎起来，还假模假式的喊疼。 小福星也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却不松手。 “哎呀，对不起啊学姐，是我手势太重了。有没有伤到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医务室？要不去医院也行？万一把你伤到了可不好，我会内疚的。大家快来帮学姐看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同学帮个忙，送学姐去医务室看看！” 说着，就把她的胳膊拉起来，给大家看。 看看，到底伤着哪儿没有。 她不按套路出牌，打的欧阳菲菲措手不及，赶紧改口。 “没，没事的，不要紧的，已经没事了。” “这怎么行。学姐你要是受伤了，可是会有人心疼的，我也会内疚，还是去医院看看的好，拍个片子，打个石膏，以防万一。”她手牢牢的钳住这个欧阳菲菲，丝毫不松。语气越越发的热诚，担心的都仿佛要哭出来了。 到此，欧阳菲菲也觉察出，这个罗芙馨不好对付。 怕纠缠久了，反而对自己不利，便赶紧收了白莲花的伎俩，勉强对她笑笑，和颜悦色道。 “真的没事了。这就是一个误会，罗芙馨同学，这不光你的事，是芊芊弄错了。” 弄错了？欧阳芊芊可不服。 “姐姐，你怎么这么没用！你怕她做什么？我没有弄错，错的是她。罗芙馨，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我绝不放过你！” 大小姐伸手一指，等着小福星道。 这还就是小福星要的效果。 她立马高声接口道。 “对，欧阳芊芊同学，你说得对。今儿个，当着大家的面，咱们确实得把这件事说清楚。这怎么能是个误会呢？这误会要是不解开，那可是会害人的。” 这话迎得不少人认同。一则是大家心里都有基本的是非观，这两女一男乱七八糟的可不行，得掰扯清楚，以正视听。二则热闹八卦谁不爱看，尤其牵扯的还是学校两位女神。 而且，原本天平倒向欧阳菲菲的那些人，如今看到罗芙馨一脸淡定，主动要求弄清事实，反倒对她另眼相看起来。觉得可能这里边确实有误会，那就更得说清楚了。 不然，好好的，两个女神的清白都毁了，学校也丢脸，大家也脸面不好看。 可这样一来，就对欧阳菲菲不利了，她本来就是想给罗芙馨泼一盆脏水。按照一般套路，小姑娘都忌讳这种事，哪里敢站出来争辩。她要是不敢争辩，那流言蜚语自己会给她编排更糟糕的版本，到那个时候，不用她费一兵一卒，这个罗芙馨就得被人言活活压死。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罗芙馨根本不按套路走。 非但如此，她还掐着她的胳膊，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欧阳师姐，这事你和我都说不清楚，还是让魏冉自己过来，跟大家说一说，到底谁是他的正经女朋友吧！” 第713章 ：欺人太甚（四更） 罗芙馨说要去找魏冉，让他说清楚“到底谁是他正经女朋友”。 把欧阳菲菲给吓得直冒冷汗！ 到底谁是魏冉的女朋友，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反正她肯定不是。 因为她不是，所以心里就恨。恨谁？魏冉她不敢恨，所以只能恨罗芙馨。 其实她早就知道，魏冉有个挂在心头的农村丫头，两人还鸿雁传书，往来不断。就连这个农村丫头考上大学，要跟他见面的事，她也知道。 她原本打算趁着两人久别重逢的好日子，增加点“惊喜”。可魏冉太警觉，到了约定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行动，叫她毫无可乘之机。 她只知道魏冉有这么个农村丫头在心里宝贝着，却并不知这丫头姓甚名谁。北京那么大，每年来的新生那么多，魏冉不行动，让她上哪儿找去？ 可没成想，魏冉按兵不动，这农村丫头却没心没肺的，大大咧咧就把事情捅出来。看来也是小人得志，就禁不住要嘚瑟，猖狂了。 她知道的比妹妹芊芊要早得多，也早就偷偷观察过小福星。 据她观察，这个罗芙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来自农村，却并没有农村姑娘的小家子气。相反，她很对得起她女状元的名头，有急智，有胆量，有手段。 不过这样也好，普通乡下丫头，她还不稀罕对付呢。 在欧阳菲菲心里，就算这个罗芙馨有些手段和本事，那又如何？她再有本事，也是个刚满二十岁的黄毛丫头。又是从小城市来的，能有多大见识。 那点能耐，不就是会读书，能抖点文学包袱呗。这种所谓的“才女”“女状元”“文曲星”，她可见多了。当年多少这样的女学生，都败在她手里。 对付这类人，她有经验。 姑娘家脸皮薄，只要一鼓作气把脏水泼上去，叫她百口莫辩，事情就成了大半。到时候，自己再去卖卖可怜，装个样子，立马就把群众的同情心都抓到手。 到那个时候，除非这个罗芙馨打定主意不要脸面，不要名声，否则，她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只要这黑锅扣到了头上，想要再摘下，那就是千难万难。 这罗芙馨受了委屈，肯定得跟魏冉去闹。男人都好面子，这一闹两闹，闹烦了，还不就得一拍两散。 这个套路她熟得很，百试百灵。 所以欧阳芊芊之所以会听到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安排的。就是要让这个妹妹当出头鸟，充当前锋，替她给罗芙馨扣黑锅。 而她，只要假惺惺出去卖卖惨，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别人自然就会把各种脏水泼到那个罗芙馨头上。 只要这个罗芙馨臭了，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罗芙馨竟然不按套路走。而且还比她这么不要脸，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嚷嚷去找魏冉来，要他说到底谁是他正经女朋友。 她怎么这么有底气？她就不怕这样做，惹得魏冉不高兴吗？ 小福星当然不怕，而且底气十足。 为什么？因为她不是靠魏冉活的。她喜欢魏冉，但她仍然属于她自己。 她靠的是自己，当然有底气。 再说了，这种事本来就该男人出头。按说这个欧阳菲菲不就是想当魏冉女朋友呗，那有什么，找魏冉使劲去呀。跟她这儿闹有什么用？敢情就觉得，把她闹黄了，就能换上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可没工夫跟这个欧阳菲菲闹，要闹，闹魏冉去。 凭什么他惹得祸水，要她来挡。 当然咯，欧阳菲菲这个套路，她懂。后世多看两本宅斗宫斗也就能摸出个大概来，何况，她也是看过琼瑶小说的。对白莲花这种生物，了解的很。 不就是打楚楚可怜牌，上来就把对手先打成“恶毒女配”形象呗。女孩子脸皮薄，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嚷嚷这些男女朋友的事，这越是心急，越是百口莫辩。 而且，真要是落进对方圈套里，跟她掰扯“自己到底有没有插足别人的恋爱”，那就掰扯不清了。 毕竟，在法庭上有一种说法，叫“证有易，证无难”。 意思是，你想证明有什么，比较容易。终归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再不济还能自由心证。 可你要想证明没有什么，那就麻烦了。因为你的对手总能找到别的蛛丝马迹，来证明是有的。然后你就得一条一条去驳斥，结果就越绕越深，挣扎不得。 所以这种情况下，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全盘砸烂，另辟蹊径。 她不辩解，不证明，也不给欧阳菲菲说三道四的机会，直接跳过所有辩论过程，让魏冉出来说结论。 只可惜现在别说手机，就连大哥大都还没出。要找魏冉得打电话过去，让他开车过来。 但也好，当面说清楚，比电话里说更有用。 欧阳菲菲哪敢让魏冉来说，她将罗芙馨一脸淡定，双目坚定，怎么看都不是开玩笑的态度，心里是真慌了。 见势不妙，她就想脱身了。 白莲花脱身最常用也最好用的招数，就是装晕呗。反正她长得柔柔弱弱，看起来就是身体虚弱的样子。这会子被罗芙馨逼着，一头的冷汗，脸色也发白，正好可以卖个惨。 心里有了主意，她就立马气喘吁吁的叫两声。 “罗芙馨同学，你别冲动，别着急，这一定是一个误会。我绝对没有……我……我没有……”说着，整个人就眼皮一翻，软绵绵的往下瘫。 “菲菲姐！”看到她要晕倒了，欧阳芊芊也是分外着急，声音都劈了，冲过来伸手就用力推开罗芙馨。 “你滚开，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姐姐才甘心？你太过分了，罗芙馨！” 她这是真愤怒了，也是真关心自己这个结界，所以感情格外真实。 群众也被她这股愤怒和焦急给感染了，再加上欧阳菲菲当真惨白着脸，双目紧闭，看起来是真的很可怜。 这么一对比，好端端站着的罗芙馨可不就是欺人太甚！ 第714章 ：破除俗套的克星 欧阳菲菲说晕就晕，把罗芙馨给吓了一跳。 群众也被吓了一跳，立刻就有人提议，要把她送医务室去，让医生看看。 甚至还有几个男生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要帮忙扶欧阳菲菲。 可欧阳芊芊那会让他们帮忙，非要自己扶着姐姐。一边扶着还一边哭喊起来。 “姐姐，菲菲姐姐，你快醒醒呀！你别吓我！呜呜呜呜！” 欧阳菲菲再怎么瘦弱，也得是九十几斤的体重。欧阳芊芊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搀不动。她姿势也不得法，就这么拽着她姐姐的两个胳膊，使劲往上拉，自己费力不说，被拽着的人也不好受。 欧阳菲菲被她拽的胳膊疼，可为了卖惨，就闭着眼不吭声。又怕她真拽不住自己，摔地上，下意识就也抓着她的胳膊。 就是看到这紧紧抓着胳膊的手，小福星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晕，就是在卖惨而已。是被她逼急了，使得金蝉脱壳之术。而且还成功的博得了围观群众同情心，也让大家觉得自己咄咄逼人，气焰太嚣张。 行啊，俗套归俗套，还是挺管用不是。 可惜，她偏偏遇上了自己。自己就是来破除俗套的克星！罗芙馨心想着，把脸一抹，也大呼小叫的迎上去。 “欧阳学姐？欧阳学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欧阳芊芊，你快别哭了，大家赶紧一起帮忙，把人送到医务室去呀，还愣着做什么！” 一马当先，就拦腰保住欧阳菲菲。她可是农家女，不是娇小姐，手里有一把力气。 这一抱，就把欧阳菲菲整个从半瘫着扶起来。 看到她上前，其他人也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好家伙，这一下就伸过来十七八只胳膊，把欧阳菲菲给团团围住。 趁着轮哄哄的档口，罗芙馨是一点不客气，对着欧阳菲菲的纤腰就是狠狠拧了一把。 就听见她“哎哟喂”一声叫，整个人都蹿起来，一下睁开眼。 不给对方喊疼喊冤的机会，小福星就嚷嚷起来。 “呀，太好了，欧阳学姐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别怕，大家都在，我们扶你去医务室。” 欧阳菲菲眼泪汪汪，腰里那一下拧的，太疼人了。看到罗芙馨看似关心，实则暗喜的脸色，她心里就堵得慌。 伸手一指，开口。 “你……” 罗芙馨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上前一把就握住她的手，抢先道。 “学姐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了，这一切就是个误会。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魏冉有意见的，我相信他，我也相信你。学姐，你就放心吧！” 嘴巴里说叫她放心，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她。小福星的意思很清楚，她要么见好就收，赶紧下台阶滚蛋。要么，她就当真要叫魏冉过来，好好听听这个有趣的误会了。 至于卖惨博同情，只要她不怕腰疼腿疼全身疼，那就来呗。 到这个地步，欧阳菲菲知道自己是碰上硬茬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随后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柔柔道。 “对，你说得对，这就是一个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姐姐！”欧阳芊芊急的直跺脚，心里不服气。 可欧阳菲菲哪里还敢再让她闹，赶紧用力握住自家妹妹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姐姐，你……” “别说了，芊芊，我头晕，你扶我回寝室吧。”她柔柔道，脸色越发惨白，眼神也飘忽起来。 看自己姐姐这个模样，欧阳芊芊就是心里再有气，也得先顾着姐姐了。于是恶狠狠的瞪了罗芙馨一眼，就赶紧扶着欧阳菲菲往研究生寝室楼而去。 众人看了一场没头没脑的闹剧，纷纷意犹未尽，交头接耳。 小福星趁势感叹一句道。 “唉，真是的。人家欧阳学姐都说是误会了，偏偏这个欧阳芊芊还要纠缠不休，叫她姐姐下不来台。都老大一个人了，还让家里人这么操心，真是。” 欧阳芊芊在新生堆里风评直接分两极，巴结她的自然要把她捧上天。可不巴结她的，那就是个个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还要心怀怨恨的，就等着说她的坏话。 罗芙馨都起了头了，这些人哪里能放过机会，自然是跟着“描画”起来。 “就是！我听说欧阳学姐读本科的时候，就为这个妹妹操碎了心，可没少受委屈。”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高年级的学生，哪个不知道。欧阳芊芊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听说，欧阳菲菲跟她不是一个妈妈生的。欧阳芊芊的妈妈是欧阳学姐的爸爸后来娶的老婆，人家欧阳学姐是在后妈手底下生活，所以特别迁就这个妹妹。要不然……” 后面就不说了，让大家自行想象。 众人乍然听了个大八卦，顿时都来了精神，纷纷要跟这几位“消息灵通人士”打听。 然而对方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消息，翻来覆去也就这点劲爆材料，其他讲不出什么花来。 可就这个爆料，也够新生们“回味无穷”了。 罗芙馨对欧阳家的八卦没兴趣，解决掉麻烦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抱着书本去上课。 在这儿耽误了好些功夫，上课都要迟到了。 好在下堂课是计算机课，课程不重，迟到了也没什么关系。 如今计算机可是个稀罕玩意，大学里有个计算机房，一共有五十多台机器，可以一次上两个班的课。 她们平面设计专业上计算机课是跟环境设计一块的，因为大家都要学绘图软件。 不过介于有些同学还是第一次接触计算机，所以开始的课程老师还得从硬件软件，电脑的各种组成，以及如何开机关机等最最基础的课程讲起。 起初是在阶梯教室讲课，大家对这个计算机的幻灯片学习。直到今天才终于让学生们进了机房，可以正式摸计算机了。 对于见惯了往后更高性能更简洁便利的个人电脑，此刻机房里的这些“老家伙”们，自然是勾不起罗芙馨的兴趣。 但对于从来没接触过电脑的同学来说，这上机课可真是太有趣了。 第715章 ：趁热打铁再约会 大学机房的这五十台计算机还是八五年海外校友集资捐赠的，在当时可是轰动一时，很是为学校增光添彩。 到如今，这计算机房也是学校一处脸面。 这机房选的是一处朝南向阳的好位置，而且早就装了一台立式空调，夏天就开空调，冬天自然是开暖气。总之冬暖夏凉，务必让这五十台“祖宗”舒舒服服的。 反倒是上机的学生，是蹭了光了。 这机房门口还摆着一溜鞋柜和几十双一色的拖鞋，进机房就得换鞋，不许把外面的脏土灰尘带进来，免得伤了机器。 总之，规矩是木牢牢多。 此时的计算机也不是后来的模样，显示屏倒是大同小异，在出液晶屏之前，都是方方正正的大块头。就是底下的机箱变了样，八十年代的计算机机箱是横着放的，而且不大，就搁显示屏下面。不想往后是竖着放的，而且个头也大了一圈，桌上放不下就堆桌底下去。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九十年代初的学生来说，这计算机就是个稀罕货。好多人别说上机操作，就是亲手摸一摸，看一看的机会也没那么多。 大城市商场里倒是摆着了，可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谁买这玩意。一台就要一万多，这还是便宜的呢！ 乡镇县城来的学生就更别提了，压根就没见过实物，也就是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过照片而已。 这进了机房，可不就瞪大眼瞧新鲜了。这会不仅能看还能摸，而且还要亲手操作呢。人人心里都觉得兴奋雀跃。 当然咯，面对一台一万多钱的机器，也是个个心里都担着分量。 这东西金贵的很，万一给按坏了怎么办？ 所以老师上面怎么说，大家伙都是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就跟对付当年高考一样，严阵以待。生怕听错了一个字，摁错了一个键，就把这机器给弄坏了。 哪有这么容易坏！罗芙馨自然是不以为然。心想往后大家伙对电脑那个折腾劲，拔了插，插了拔，连开四十八小时不断电天天挂机，雷雨天还照样玩游戏血战到底，也没见这电脑搞坏的。 可见这机器皮实的很！ 因为老师讲的都是最最基础的东西，她也就没怎么留神听。 结果，一到上机操作就瞎眼了。 妈耶，这还是DOS界面操作，她给忘了，九二年微软的操作界面还没在国内普及呢！ 这下可吃了陌生饲料了！命令怎么输入来着？她就没好好听讲。 得亏坐在她旁边的是王娟，偷偷把笔记挪到她跟前。她瞄了一眼，这才输了命令，进入了一个小程序：英语打字练习。 小福星又是一阵茫然。 这还要练？ 对，这还要练。 毕竟这里大部分同学都是第一次接触电脑，第一次打字。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学生们都熟悉，可键盘上它们都在哪个位置，绝大部分都不熟悉。 哪怕是像童飞这样的本地学生，虽然高中也有机房，可全校学生都要轮一遍，轮到每个学生头上三年也就那么五六节课而已。计算机摸是摸过了，熟称不上。 当然咯，这里也有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家里早就买了电脑的，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可这样的学生没几个。 倒是有那家里条件还行，虽然买不起电脑，但给买了小霸王学习机的。对电脑不熟，但键盘玩的很溜。 这节课主要就是让学生们摸一摸电脑，正式的学会开机关机，然后进入操作界面，会输入命令打开程序，顺便熟悉一下键盘上字母排布。 等下一节课开始，老师还要教大家怎么打字。先练英文打字，然后就是背字根，准备五笔中文输入。 这五笔输入法是八三年发明的，解决了英文键盘中文输入的大难题，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创举。 但对于小福星这样经历过后世便捷的个性化拼音输入冲击的人来说，背字根，练五笔，真是太痛苦了。 老师说了，中英文打字输入这一块，还是计算机等级考试必考项目，务必要大家好好练习。 其他同学听了都是振奋务必，就罗芙馨一个人扁着嘴郁闷。 毕竟能来这个学校上大学的，不是学神就是学霸。谁害怕学习？学习怕他们还差不多。 不用老师督促，那勤学好问的就早早的对着课本背起了字根表。下了课还赶紧到老师那儿去买上机时间，两块钱一小时，可不便宜。但为了抓紧时间练习，提高熟练性，人人都舍得。 有些男同学还挺有头脑，上机贵，不如大家凑个钱，去外面淘一个小霸王学习机再淘个二手黑白电视机。反正寝室里供电，学习机的键盘和电脑键盘样子差不多，插上电大家伙是既能玩又能学，一举双得。 而且听说男生寝室有这么个学习娱乐双效的神器，还引得不少女同学也过去蹭玩蹭学，倒是激起了一阵男女联谊的热潮。 至于到底学生们是玩多还是学多，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小福星也跟着这波学习热潮背了几天字根表，就把课本扔在脑后，一眼都不要看了。 反正她知道将来会有层出不穷的输入法，现在学不学也没什么重要的，就不浪费这个脑子。 大课间出来的那场风波，自然是在学校里传遍了。倒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相比之下，大家更乐意传欧阳两姐妹的流言蜚语，毕竟欧阳芊芊比她可跳多了。 她反倒是连带的，说她好的也有，说她坏的也有，但终归大家都晓得她是正经有男朋友的。所以打她主意的人就少了，身边清净许多。 她也是趁热打铁，就在周末又跟魏冉约会去了。 这一回她是谁也不瞒，正大光明的让别人知道！ 有些事，她越是敞开了让人看，别人就越没法给你编排些有的没的。毕竟众目睽睽，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 寝室里几个对她这日子是既羡慕又佩服。 这才叫不负人生，不负青春！ 第716章 ：冒牌水鸭子 上回陪同买泳衣的时候，魏冉就了解罗芙馨的游泳技术也就是能浮个水而已，什么仰泳蝶泳蛙泳，一概不会。 想来也是，她老家门口就一条溪坑，水最大的时候也就淹到人大腿这儿，根本没学游水的条件。 还是后来山里挖了鱼塘，续了水养鱼，罗家岙这片的孩子们总算有了游水的地方。可后来鱼塘里出了事，淹死过小孩，大人们又三令五申不许孩子们去游水了。 反正那一片，孩子们学点浮水的皮毛救个急是有的，但正经学个游泳技能那是没必要。 晓得她是“冒牌水鸭子”，所以魏冉自然不会带她去游野泳。而是正儿八经的带她去五星级酒店的室外泳池，不仅有他陪同保护，还有正儿八经的救生员严阵以待。 去的也不只是她们两个，还有几个他的发小，也都带着女朋友，大家伙一群年轻男女热热闹闹的。 有这样热闹好玩的事，自然少不了王驭舟。他带的那女朋友可不得了，小福星瞧着挺眼熟，总觉得是在哪儿见过，可又想不起来。还是魏冉偷偷提醒，说是演过什么什么电视剧。她这才想起来，敢情还是个小明星啊。 不仅王驭舟来了，钮天时也在，他也带了人不过不是女朋友，而是亲妹子，叫钮天雯。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圆脸蛋杏仁眼樱桃嘴，瞧着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娇小姐。 这钮天雯一看到罗芙馨，眼睛就冒火气，可一转到魏冉这边，火气就烟消云散，顿时春风化雨，柔情绵绵。 妈耶，敢情这又是个对他有情的？ 小福星不由在心里好气又好笑，面上带着微笑，跟钮家兄妹打招呼，手指却偷偷在魏冉后腰上用力一掐。 可怜魏冉中了暗招，差点破功，脸上变颜变色，惹得钮天雯还关心的自问“魏冉哥哥你怎么了”。 其他还有几个朋友，跟王驭舟比较熟，据说是搞乐队的。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娃娃脸，身边跟着个打扮特个性特时髦的姑娘。其他几个男的长发的长发，短发的短发，个个也都标新立异。 小福星就想起上回在广州看的演出，王驭舟还跟唐朝的人认识，还说要送她们唐朝的签名CD呢。 说起这个，王驭舟就一拍胸脯。 “这哥哥哪能忘了！上几回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不，就给你带来了。” 说着，就从他车里拎出个印刷精美的包装袋，伸手拍了拍。 “里面一共三套CD，都是带海报的，还有签名。喏，你拿去，给那两个也分分，别说哥哥我忘事，兄弟的事，我绝不会忘。” “王哥你真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那我就不客气了，也代美丽和丽娜两个谢谢你。”小福星不客气的接过来，然后对他抱了抱拳。 “客气了不是，咱们谁跟谁！”王驭舟就是好面子，被人夸了就高兴。 小福星把包装袋转手就给了魏冉，他就接过拎着。 这小小的举动惹得其他几个姑娘微微侧目，尤其是钮天雯，又鼓起腮帮子生气，瞪了小福星一眼。 小福星觉得莫名其妙的很，自己做什么了？啥也没做啊？怎么这小姑娘就跟她欺负了魏冉似得？ 她是不明白，她刚才那举动落在钮天雯眼里，就是那魏冉当拎包的了。可不生气？ 可在罗芙馨心里，男朋友给女朋友拎包，那不是天经地义么。不然约会出去，让男人干嘛呢？好好当个“负重袋”不是男朋友应尽的义务么。 反正她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自己痛快最要紧。 男士们换装快，进了酒店俱乐部的更衣室，一会就都出来，在外面泳池碰头。 女士们麻烦，不仅要换装，还得擦防晒油。化了妆的还得临时检查一下妆容，顺便换些防水的，免得一下水再上来就糊了妆容。 小福星的泳装是魏冉挑选的，自然是保守之极。 她自个无所谓，只要安全舒适就行。 其他几位女士就不得了，好这泳装选的，那真是……效果卓越，尽惹风骚，吸睛那是百分百。 当然也是这几位女士身材好，撑得起来。 像小福星这样，肤白腿长腰细，穿别的衣服都挺好，撑得起。唯独欠缺点女性的前凸后翘，像性感泳装和旗袍这类，她就撑不起。 钮天雯更糟糕，穿着洋装她是甜妞小美女。穿泳装，她就是小女孩，比小福星还欠点。 好在两人都选了保守少女款的泳装，总算还能博一个青春甜美。 只可惜站在那几位成熟大姐姐身边，她们就显得嫩了。 这一比较，到把这两位“宿敌”给打成了同盟。小福星感觉钮天雯望向自己的眼神，一下善意不少。 因为肩负“教小福星游泳”的大任，入了水，魏冉就老老实实待在罗芙馨身边，手把手的教她怎么踩水，怎么换气，怎么做动作。 钮天雯明明已经会游泳，却也气不过，非要凑到跟前也装学生，要魏冉教自个。 魏冉自然毫不客气的拒绝，表示他精力有限，只能教一个学生，自然是女朋友优先。 他回绝的理直气壮，罗芙馨也很配合，霸占的理所当然，两个人支撑一套，浑然天成，别说外人，就是根针都插不进去。 其实魏冉在心里也挺纳闷，他知道自个在小福星面前脾气算好的，也很能退让。可对别人，他虽然从来不高声训斥或骂人，但回绝起来也是毫不留情。可为什么这些女孩子一个两个，非得往他这儿撞？他脾气又不好，也不迁就人，她们图啥？ 可见他还是不懂，不知道有些女孩子就吃“冷面煞星”这套。他算是温柔版的，自然更给这些女孩子“信心”，觉得自己有机可乘，能用热情融化他的心。 殊不知他心里已经住了人，哪里还有空档给别人。 但反正他和小福星心意相通，两人自成一统，就在游泳池里“开夫妻店”，你侬我侬。把一干围观群众，给堵的羡慕嫉妒恨！ 第71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四更） 别人怎么看，罗芙馨反正是一概不管。 谈恋爱又不是作秀，当然是自己高兴最要紧。 既然魏冉自己也认，他是她的正经男朋友，那试问哪个女朋友不想在热恋期霸着自个男朋友的？不趁着还有激情的时候热情洋溢，难道等将来老夫老妻了再热力四射？自己不嫌累得慌，别人也要看腻了。 别人看魏冉跟她打得火热，又互得紧，对小福星的态度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王驭舟和钮天时是知道的，这个罗芙馨非比寻常，他们的兄弟是动了真情，下了真心。所以这就是兄弟妻，不可欺。 然而别人不会这么想，人家都是头一回见小福星，对她的态度自然是看魏冉的意思。魏冉看重她，他们自然也跟着尊重。魏冉要是马马虎虎，他们只会更马虎。 可魏冉把她当宝贝，别个自然也得放尊重。 小福星悟性好，虽然起初怕水淹，可有魏冉在一旁护着，渐渐就放开胆子，不一会就踩水踩得像模像样，可以由人带着满满划水游。 游泳这件事吧，看着轻松，实际费力。划了两圈，她就累的喘气，手指也有些发皱。 魏冉赶紧送她上去，用大毛巾擦干，再裹上丝巾。 十月初的天，太阳底下热，可风一吹还是有了凉意。 她打扮得当，那边王驭舟带来的女朋友就上前招呼，带她去阳伞底下喝果汁饮料。 王驭舟则招呼魏冉下水比比，好好活动活动。在他看来，陪女朋友划水那就是小打小闹。正经跟自己赛上两圈，那才叫活动开了。 五星级酒店的游泳池本来人就少，这池子里玩的人也大多都认识。他说要比赛，别人就都纷纷上岸，把池子让给他耍。 小福星倒是瞧出来，这个王驭舟恐怕来头也不小，否则别个怎么能这么卖他面子。 王少爷还要拉上钮天时，人钮少爷可不乐意。他是靠头脑取胜的，才不要跟人比蛮力。 魏冉看小福星平平安安坐在阳伞下喝冰镇可乐，就放心的跟王驭舟去比赛。 钮天雯可逮着机会，赶紧跑过去当裁判，给两人喊预备，跳。 阳伞下两位“女朋友”却都冷眼旁观，自顾自喝饮料。 王驭舟这位明星女友还挺健谈，人也格外热情。自我介绍叫“胡静”，是个演员。问小福星叫什么，是做啥的？ 这没什么好瞒人的，罗芙馨就都简单回答了。 倒是听到她学校名，胡静惊讶的一拍手。 “哎呀，我可早听王驭舟说过，他好哥们魏子看中了个女状元，敢情就是你啊！” 小福星咧嘴一笑。 “算是吧，也就是个小城市的文科状元。到明年出了新的，我就过时了。” 胡静听了她的俏皮话，噗嗤一笑。心想难怪那个魏冉谁都看不上，就看上她。瞧瞧，模样也好，还是个才女，能说会道，大气端庄，接人待物不卑不亢，一点没小家子气，也没那些女大学生的傲气，确实不一样。 因从王驭舟的言谈里知道这是人家魏冉动了真心的姑娘，故而她便很有眼色的照顾小福星，待她很客气。 那边泳池里比赛如火如荼。 论体能，论技术，这哥俩是旗鼓相当。不过论爆发力，魏冉还是略输一筹，毕竟王驭舟块头更大，那肌肉群整的就跟健美先生似得。 但他肌肉多，在水里阻力也大，反而是个拖累。魏冉瘦，可肌肉紧绷，线条更流畅，在水里就跟鱼似得。 王驭舟起先爆发强，就挣了一头。可几圈下来，到让魏冉赶上去一头。两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惹得水池边围满了人，个个都为他们加油助威。 要说王驭舟也鬼，瞧着自己可能要糟，竟然蹿起来喊了一声。 “看，小福星怎么了？” 乍然听到小福星三个字，魏冉就下意识的停下划水的动作，蹿起来看岸边。 等他回过神，意识到这是好兄弟的诡计，已经来不及。 那头王驭舟哈哈一笑，跟条虎鲸似得蹿起来，也不管脑袋会不会疼，就咚的撞到池子边。 这还用说，自然算是他赢了。 魏冉是好气又好笑，瞪他两眼。 小福星听到有人喊自个的，也下意识站起来看水池里，正好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又气又笑。 这个王驭舟，真是……太坏了！ 可看到魏冉心里装着她，又心里甜丝丝的。 胡静见机，赶紧抓起一块大毛巾塞她手里，把她轻轻往前一推。 罗芙馨也不傻，抱着毛巾就跑到岸边去。 魏冉看到她过来，也懒得跟王驭舟计较，便划着水过去，双臂一撑就上岸。 小福星就抖开手里的大毛巾，踮着脚给他圈到脖子上。 魏冉就低着头，跟条温顺的大金毛似得，让她搓揉自己一头毛茸茸的短发。 方才站在远处看，就觉得水里的他跟条鱼似的，一身紧致的肌肉，线条别提多美。此刻离得近了，近距离看着他这一身紧绷绷的肌肉，再配上端正帅气的五官，叫她有些目眩神迷。 这叫什么，这就是小鲜肉啊！妈耶，迷死人！ 那怎么说来着？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这一醉，人就犯糊涂，忍不住就抓着毛巾两头，往下一拉，自个则踮脚往上一蹿，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魏冉先是一愣，随后就也低头追上去，往她嘴上啃了一口。 两人这动作都急，她那一啄，说是啄，其实就跟撞上去似得。魏冉也急，说是啃，那当真是啃，她嘴唇上都起牙印了。 完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又羞又臊，心里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得亏还知道这是公共地方，旁边好多人，赶紧讪讪的分开，连眼神都不敢对一块。 其实旁人早就都看见了，大半都想笑话他们。 太青涩了，简直惨不忍睹。 像王驭舟，直接给哥们表演一个“水畔热吻”，这才叫激情四射。 惹得无数人叫好鼓掌，瞎起哄。 王少爷还挺得意，跟美国电影明显似得，跟大伙招手致意。 第718章 ：特好特大卖场 有王驭舟的地方总缺不了热闹，可惜罗芙馨心里只有魏冉一个，魏冉眼里也只有她一个。他们两个自成一套，别人热闹不热闹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水里泡久了就容易起皮，而且就算涂了防晒霜，晒久了人也不舒服。 玩了两个多小时的水，几个男男女女就都爬上岸，冲个凉换身衣服，准备赶下一摊。 也是到了饭点，正好就在这五星级酒店里吃了，吃席面。 北京的本地菜肴也颇有一番特色，问题是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北京本地人，北京菜天天吃，早吃腻了。都到了外面吃席面，总得换个胃口。 要说菜做的精致，做出花样，那还得是淮扬菜。再加上淮扬菜是国宴的标配，到了这五星级大酒店，自然是要品尝一下国宴的水平。 酒店有个高薪特聘的大厨，专做淮扬菜，而且还是国宴大厨的师兄弟。国宴能出的菜，这酒店都能出，保证口味差不离。 小福星就算是在后世，也就在电视机里瞧瞧国宴的场面，哪里想到自个还能尝一尝的。 今儿个也是赶巧，倒是不虚此行。 既然是打着国宴的名头，经典的几个菜肴自然是不能落下。譬如热菜有蟹粉狮子头，红烧鱼翅，松仁玉米，松鼠鳜鱼。冷盘是大煮干丝，水晶虾冻，菠萝鸭片，凤尾鱼，炝黄瓜等等。还有搭配吃的点心，豌豆黄，炸春卷，四喜蒸饺。 总之是凉的热的，大盘小碟，五颜六色，精巧诱人。不说味道如何，光是摆盘搭配就叫人赏心悦目。 就这份“精工细作，色香味全”，确实彰显了国宴气派。 论口味，淮扬菜的口味不咸不甜，不偏不倚，四平八稳。不能每一道都夺人眼球，但终归能有一道菜合口味。这也是国宴最重要的要求之一，品质稳定，普适大众。 罗芙馨口味偏咸鲜，这淮扬菜她吃着就觉得略清淡，甜口的菜多了些。偶尔吃还行，要是天天吃就得嫌口淡了。 但这是大菜席面，哪能天天吃。 下午这些人又约着去某某山庄打牌消闲。虽然十月的气温比九月要凉一些，可白天还是热。而且紧接着就是秋老虎，反而燥。 下午更是热浪滚滚秋燥起的档口，还不如上午热的爽气。这样的时候，还是躲到山里去纳凉消闲为妙。 小福星对打牌搓麻这类娱乐没兴趣，就偷偷拉了拉魏冉的衣袖。 魏冉见机，就提出他先送女朋友回学校。 他这么一说，别的几个公子哥儿就都小吃一惊。 本来觉得他带个大学生过来，瞧着蛮宝贝的样子，倒是高看小福星一眼，认为她算是魏冉的女朋友了。 但女朋友也是分档次的，有些大家伙可以嘻嘻哈哈，譬如王驭舟今天的带的那个胡锦。有些则要敬而重之，譬如……就像他们看走眼的这个小福星。 因为魏冉竟然天没黑就要把这姑娘送回学校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姑娘是不跟人瞎混的，是魏冉的正经女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就会成为魏太太。 虽然不明白这个女大学生什么来头，但魏冉已经把这个态度表露出来，大家伙心里就的警醒点，别冒犯了佳人，得罪了魏公子。 所以两人说要走，谁也没纠缠，客气客气两句，就各自道别，放人了。 小福星压根没想到这帮子人精少爷肚子里对她的印象是九转十八弯，变了又变。只是隐约觉得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但她也明白这是看在魏冉的面子上而已，就没放在心上。 这一趟魏冉没有开公司的那辆马自达，而是换了一辆奔驰，样子很低调，黑漆漆一点不显眼。就是瞧着漆比别的车亮，看起来更精神些。 她上车就坐副驾驶，顺手就把安全带系上。虽然明知道这是整车安全系数最低的位置，可谁让这是女朋友专座呢，不坐亏心呀。 瞧着她那顺手系安全带的架势，魏冉不漏痕迹的挑了挑眉。 这一路开车回去，半道路过一家大型服装自选商场的时候，小福星赶紧伸手喊道。 “停停停，靠边停。我想去那家店瞧瞧！” 魏冉就打了方向盘，把车停靠在路边。 也是这会子车不多的缘故，要是在往后，他这样大喇喇停路边，非得招交警叔叔过来开罚单不可，还得扣分呢！ 这服装自选商场就开在路边，老大的招牌，名字还气得特古怪，叫“特好特”。 门口两个大喇叭，一边放流行歌曲，一边放商场广告，招呼走过路过的群众到店里瞧瞧。 门口海报是一个接一个，除了两扇大门敞开着，其他地方都贴上海报，全是各种服装品牌的优惠信息。 商场里人多，小福星赶紧把挎包摘下交给魏冉，让他拿着。自个则拉着他的手，一马当先往里闯。 好家伙，这商场门面瞧着不大，里面地方却够大。而且还不是一层，是两层。 楼下是女装，楼上是男装和童装。各种花花绿绿，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衣裳裤子，里外全有。 国贸那是精品高档服饰，这里就是大众款式，价格比集贸市场和夜摊的贵点，但比国贸那些要便宜多了。 款式也都挺新的，就是比南边要旧一些，也更保守些。没办法，一地有一地的审美和风俗。比起南边的开放和洋派，京城和北方还是更趋于保守。 起先小福星还抓着魏冉的手，一家一家慢慢看。后来就直接撒手，自顾自钻到人摊位里去，翻看人家的衣服，还对比价格。 实话说，款式没芙贵人的新，价格是一点不低。 若说国贸适合出水芙蓉，那这家“特好特”服装自选商城就非常适合漂亮姑娘。而且，照她现在看这个卖场的客流量，一旦芙贵人这两个牌子都在京城落户，出水芙蓉只怕还卖不过漂亮姑娘。 论单件价格，那出水芙蓉一件能打漂亮姑娘三件还多。可论走货，漂亮姑娘绝对能完爆出水芙蓉。 没办法，终归是普通大众人数更多，带货更强。 第719章 ：我们都很羡慕你 但理是这么个理，事情却得反着做。她得先上出水芙蓉，把精品店先开出来，竖起招牌好好亮个相。如此一来，再顶着精品女装的招牌，推销旗下的大众款式，就事半功倍了。 否则，你一个初来乍到的牌子，人家凭啥让你上柜？ 这就是做生意的套路！ 做生意，无外乎靠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人。 这天下无本的生意有，可风险太大，她不乐意。做生意要本钱，那是天经地义的。 本钱她有，但她缺人。 她得上学，靠她一个人折腾，要谈店面，搞装修，招聘店员，根本抽不出空。所以得找个合伙人才行，可找谁呢？ 她才刚到北京一个多月，新认识的人里除掉同校的学生，就没超过五个人的。 要找个合心意的合作伙伴，只怕没那么容易。 还是得先等等，再看看。 实话说，离开了老家江城市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被困住了，没法好好施展。说到底，其实她就是缺了“柏文强”。以前有柏文强当她的手脚，只要她出主意，柏老板就能举一反三，开疆拓土，她是一点不用费力气，两人合作无间。 可现在就她一人了，自然就处处施展不开。 眼看着挣钱的路子这么多，她却没法施展，心里也是挺着急。 这一着急，脸上就漏了相。魏冉一边用商场的广告单给她扇风，一边问。 “怎么了？刚才还瞧得挺兴头，怎么这会就皱起眉？” 小福星撅了撅嘴，并不瞒他，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苦恼都说出来。 不管是国贸的精品店，还是这服装自选商城的摊位，都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可怎么把这两只母鸡抱到怀里，就让她头疼死了。 早就晓得她聪明，挣钱有一套，但魏冉还是被她灵活的商业头脑，成熟的商业思维所打动。这人呐，看到自己关心的人成功就差一步，哪能不帮忙推一把。 “你别着急，回头我在朋友圈里问问，有人想搞服装这块没有。说不定，就能给你找个合作伙伴。” “真的！那我可就全拜托你了！”她一听就双眼冒光，而且一点不跟他客气，回头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魏冉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他认识的人比她多得多，圈子层次也略高，能找到合作伙伴的对象也更多。 她心里一点不觉得他帮忙就是自己占便宜。相反，在她看来，魏冉肯帮忙一则是因为喜欢自己，二则也是肯定她的商业思路，觉得有戏，所以出手帮一把。 所以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没错，她就是这么自信。 否则，她要是瞎胡闹的想法，他能出手帮忙？阻拦还来不及呢！当然，她要是瞎胡闹瞎乱想的女孩，他也不会看上她。 小福星心里可明白着呢！ “我尽力而为。不过，事情要是成了，你拿什么谢我？”魏冉也喜欢她这个爽气大方的态度，直白的跟她要好处。 “事情要是成了，自然记你一大功，给你开庆功宴。”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庆功宴了。” 嚯，他还挺有信心，小福星心里就更高兴了，咧嘴灿烂一笑。 “没问题！” 打从这服装大卖场出来，罗芙馨就赶紧跑到车上去，让魏冉赶紧开足冷气，好好凉快凉快。 哎哟喂，这卖场里的人太多了，靠着那十几台吊扇根本不给力，进去就出一身热汗。 可就这么热，也挡不住老百姓买衣服的热情。 为毛？因为喜欢呀！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老百姓兜里有钱了。有钱了就得花，大彩电大冰箱大沙发，那还是贵了点。买不起家电，买几件新衣服，打扮打扮自己，不也挺好。 何况年轻人爱俏，如今衣服款式多，换代快，一不留神，路上就能瞧见新花样。看到别人赶时髦，谁跟落下？这不就都进了大卖场，可劲淘起来。 而且这服装自选商场噱头足，尤其方便女同志选衣服。以前衣服都摆在柜台里，看中那件就得叫服务员取，服务员态度就算好，你多换几次也得烦。态度不好，直接甩脸子也不少。 哪像这自选商城，你自己看上就拿，看不上就放回去，不必麻烦服务员，想怎么挑就怎么挑。这女人进了服装卖场，还能不掏钱的？只要进了商场，那就得花钱！ 而且女人逛街从来不会是一个人，那必须是三五个小姐妹，一起去。这三个五个都花钱，归拢起来可不少，商场怎么能不赚翻！ 当然，这股抢购热潮也不是长久的，往后等消费者热情下降，维权意识上升，自然就会更加理智的消费，钱也就不是那么容易赚了。 但眼下，还是好赚得很。 等冷气打足了，魏冉这才掉转头，把车开到车道上，继续往学校去。 这一回到了校门口，她就直接邀请他送自己回寝室。 魏冉并没有多想，觉得小福星就是投李报桃。他带她见了朋友，所以她也带他去见同学，让彼此进入对方的圈子。 起初两人并排在校园里走，并不引起瞩目。可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意识到这是绯闻八卦的男主角现身了。能站在罗状元旁边的男人，那必然是那个据说还是欧阳女神男朋友的魏冉，魏公子。 可瞧着这男人跟罗状元手牵手，你侬我侬的样子，可见确实是在热恋当中。 那么就是欧阳芊芊搞错了咯，人家魏公子跟罗状元才是正经男女朋友，跟她姐姐没关系。 也有那好事者，当真去跟罗芙馨打招呼。 “罗芙馨，这谁呀，你男朋友么？”就是明知故问的。 小福星当然是不卑不亢，抿嘴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给别人介绍。 “对，他就是我男朋友，魏冉！” 魏冉这才约莫有些醒过味，虽然不明白小福星这是闹哪出，但也从容自若的跟人点头招呼。 “你好，我是魏冉。” “哦，魏先生你好。我是罗芙馨的同学，也是艺术系的。小福星可是我们系的大明星啊，你能找到她这样的女朋友，可真是福气不小。我们都很羡慕你呢！”既然人家是堂堂正正的男女朋友，识相的自然都会不吝赞赏。 第720章 ：爱情的完美结局 “谢谢，我也确实感到很荣幸。”魏冉也微微一笑，随后深情款款的看着身边的小福星。 罗芙馨立马做肉麻恩爱状，挽着他的臂弯，笑的别提多甜蜜。 就是这甜度太高，齁得魏冉有些倒牙。忍不住偷偷捏她手心，略施小惩。 小福星就两眼一翻，朝他吐了吐舌头。 好这一路，明知故问的不少，一个接一个。魏冉的脸都快笑僵了，罗芙馨也在心里直骂这班学生也太八卦了吧。 过五关斩六将，终于送到宿舍楼下，两人的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又在楼下演了半出“十八里相送”，罗芙馨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宿舍楼。 魏冉也演戏演到底，站在楼下一直看她到看不见为止，然后才转身出去。 这一路自然又是受尽瞩目。不过此刻没了小福星在旁，他气势陡然上升，自然就没人再敢上前搭讪八卦。 也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要去把欧阳姐妹俩叫来，演一个“当堂对质”。 可惜，这周末两姐妹都回家去了，没在学校。 这一路瞩目，又看着他上了大奔，扬长而去。众人都啧啧不已，少不得又得议论一番。 小福星自然是绝地大翻身，这下是彻底洗清“第三者插足”的恶名。不管配不配的，终归人家男主角是当众表明了态度，肯定了她的身份，那旁人就没啥可说的了。 本来还腹诽罗芙馨“贪慕虚荣”的那一批，这回亲眼看了魏冉的气派和排场，就算心里不服，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是郎才女貌。 不说那气派的大奔，就人家这品貌，这气度，就不是大学校园的愣头青能比。除非罗芙馨眼瞎心盲，才会不要贵公子，要穷学生。 当然还有那不服气，心存嫉妒的，非要认定贵公子是玩弄女学生，罗芙馨好景不长，肯定要被甩。那也架不住别的女同学笑话他们，有的选，就算是被甩，也得选魏公子这样的呀。就是一时的春风得意，也好过一辈子两看生厌，贫贱夫妻百事哀。 瞧瞧，女孩子不傻，也实际的很。 反正，小福星谈恋爱，总能搅动学校里各种流言八卦。按往后的说法，她就是校园流量明星。 周六出去约会，周日罗芙馨就留在学校复习巩固。 像计算机课这类她有先手优势，可其他诸如美术史，视觉艺术审美等课程，她就跟其他同学在同一个起跑线。想要学好，还是得平时多下功夫。 因为上周出去游玩出了事，这周老师们就管得紧，不许学生再乱跑。新生们心里终归还对老师有畏惧感，也都乖乖留在学校。 好在校园里的活动也多，参加社团的都有社团活动。周六周日的晚上学校操场还放露天电影，吸引了不少学生观看。这露天电影除了能看电影，自然还是个谈恋爱的好去处。 哪位男同学对女同学有意思，就可以邀请她去看电影。在夜幕下，所有人都盯着大银幕的时候，你侬我侬的男女青年就在底下偷偷拉小手，也别有一种浪漫气氛。 当然，因为看电影的情侣太多，给单身汉们造成许多“伤害和刺激”，所以单身青年们还是更愿意在寝室里看看书，写写字，画画画。 艺术系的学生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不愁找不到乐子。 米司慧最近迷上了看小说，学校的图书馆可大了，里面的书随挑随捡。高中三年为了学习，连小说都只能偷偷看两本。到了学校，没人管了，爱怎么看怎么看。 女生们最爱的小说自然是琼瑶之类的，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要点爱情滋润。 在看言情小说这一块，她倒是能跟骆艺珊聊两句。骆艺珊也爱看，而且总幻想自己就是女主角，哪天捧着书在校园里走，一头就能撞到一个男主角，展开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至于爱情故事的结尾，反正终归是结婚嫁人生孩子。 米司慧就笑她俗气，爱情就是爱情，怎么非得扯上结婚嫁人生孩子？就不能单纯只是谈个恋爱么？ 她这种心态主要是受到美国为首的西方思潮冲击，觉得男女恋爱自由。年轻人么，只想着眼前的风花月雪，谁关心恋爱之后的日子，远着呢，想不到。 而骆艺珊也并非是考虑周到才想到恋爱的最终结局是结婚嫁人生孩子，她这种思想就是典型的传统思维。男女谈恋爱就是为了结婚，结婚就是要生孩子，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别看骆艺珊爱贪小便宜，一股子小家子气，可能考到这个大学，她也是当地的学霸。所以跟米司慧两个展开辩论，也能滔滔不绝说出个三五六来，一点不怵。 米司慧么，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也细声细语，可也能“雄辩”。盖因，能上着学校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学就是如此，是各地年轻学生精英汇聚之地，大家思想碰撞在所难免，毕竟真理就得辩，越辩越明。 两个人辩论不休，就要找计玉萍评理。毕竟她年纪最大，思想成熟，而且还是寝室长。 计玉萍从来不主动得罪人，要她给个说法，那肯定是各打五十大板，再各给两个甜枣，谁也没赢，谁也没梳。 米司慧的想法是西方想法，西方想法没错，可就是在东方水土不服。骆艺珊的想法自然是东方想法，但也太传统了些。要是一男一女谈恋爱，就只奔着结婚，未免显得动机太市侩。这恋爱恋爱，首先得有爱。但两个人有爱就一定能结成正果，也未必。 不说现在，就说自古以来，好多爱情悲剧，最终也没修成正果。远的不说梁祝，近的就说贾宝玉和林黛玉，反正都没啥好结果。 而且，宝玉还和宝钗结婚了，可这场婚姻难道就是爱情的完美结局？两人根本没爱情啊，怎么说？ 所以啊，这事还是得辩证思维，不能一概而论。 也是说的两人心服口服。 这说说闹闹，日子转眼就过，双休日结束，学生们就又开始了抱着书本赶大课上小课的忙碌日子。 第721章 ：小明星大志向（四更） 却说欧阳两姐妹周末回家去了，虽然学校里有她们的耳报神，第一时间把周末魏冉送罗芙馨到寝室楼下的事给通报到位。 可也已经晚了，学校已然是人尽皆知。 这下好了，如今人人都知道魏公子和小福星是正经男女朋友。那欧阳菲菲算什么？难道真是一个误会？ 心思单纯些的，可能就信了这误会之说。可也有那心思不单纯的，自然要多想。 欧阳菲菲在学校里当了三年的女神，如今保送研究生，在校园里也依然不乏支持者。 可有支持者，必然就有反对者。人家不敢明着编排她，就把炮口对准她妹妹欧阳芊芊。既然是欧阳芊芊惹出的“误会”，那就得让她自个受着。 何况，校园里对欧阳芊芊不满的人很多。有些是懊恼她作风嚣张跋扈，惹人厌恶。有些则是嫉妒她跟郁夫谈恋爱，霸占了大家心中的男神。 总之啊，如今有了这么个由头，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好这下，欧阳两姐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得尝尝这校园八卦的厉害。 欧阳芊芊哪里受过这种罪，自然是要发大小姐脾气。姐姐菲菲倒是劝了她不少，可劝多了也烦。好在还有个男朋友郁夫，在旁边温柔小意，伏低做小，给欧阳大小姐逗趣，总算是引的她破涕而笑。 好好一个中文系才子，校园男神，偏偏跟个小丑似的给大小姐逗趣，还得任打任骂，郁夫心里也有不痛快。 可他不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打从农村来的他，很清楚这个社会是如何现实市侩。 好不容易跳出农门，一脚跨进了首都北京，他怎么还能让自己再掉下去？就是要他做狗，他也得咬着大小姐的裙子，当有钱人家小姐的走狗去。 因为，在大城市做狗，都比在农村做人强。 当然咯，凭着他大学才子的名头，想要留在北京并不难。可留在北京就能满足了他吗？ 以前可以，现在不能。 北京这花花世界，迷花了他的眼，也迷住了他的心。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若不是机缘巧合当了欧阳芊芊的家教，进入了这个北京上层人家，他哪里会知道，做人还能有这般享受和富贵。 原本他的目标是欧阳菲菲，可惜菲菲学姐瞧不上他这个穷小子，人家的心比他更大，要的是贵公子。 见菲菲学姐不上钩，他立马就掉头对欧阳芊芊使劲。当时欧阳芊芊还在上高中，成绩不好不坏，反正没啥特色。想上大学没问题，想去好的大学，却不容易。 于是由他操刀代笔，给欧阳芊芊弄了几篇美文，投稿到杂志社和报社去，硬生生给她打造出一个文学才女的光环。 欧阳家有钱，自然也乐意为女儿造势。不仅让欧阳芊芊发表文章，还给她评奖。她才女的名气大了，自然吸引大学特招，就顺理成章的进来了。 而他这个“幕后大功臣”，自然也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了欧阳芊芊的男朋友。等将来成了欧阳家的东床快婿，自然是一脚踏进豪门，从此再也不是“蓬蒿人”。 就因为自己是汲汲营营之辈，所以得知艺术系那位女状元罗芙馨大一就扒拉上京城贵少，而且还抢了菲菲学姐看中的人，他心里非但鄙夷，反而还挺佩服。 这才是明白人呐！晓得珍惜时光，抓紧快干。哪像别的女学生，还在傻不愣登看小说做美梦呢。 有钱男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得靠自己主动出击，努力争取。 读书读的再好也没用，人家的起点就是他们的终点。读书读得好，不如投胎好。都说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其实男人也一样。头一次投胎没选好，这第二次机会自然不能马虎了。 就得像罗芙馨这样，趁着年轻美貌的档口，赶紧找个有钱男人逆天改命，从此当阔太太去。哪里还用费劲读书，自己辛苦挣钱挣命。 只可惜，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关系，能不能修成正果不一定。菲菲学姐的手段可不一般，他倒要瞧瞧，这个罗芙馨有没有这个命。 小福星压根不知道自己在郁夫心里挂了号，人家还把她引为了一个阵营的知己。得亏她不知道，知道了非恶心死不可。 也是小福星说的“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她在爱情里波折多，在事业里就顺。不多时，魏冉就给她回信，说是有个人想跟她合作搞服装这块。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陌生人，就是那天跟着王驭舟一块去的女明星胡锦。 胡锦算是个北漂，十六岁就一个人到北京闯荡。起先是在饭店做服务员，因为长得漂亮很快就被人盯上。她一个外地来的女孩，哪里是有钱老板的对手，一来二去就成了别人包养的金丝雀。 别的女孩当了金丝雀，就很快被腐化。可她心里却憋着一口气，要靠自己在北京扎根。她别无所长，就是脸蛋漂亮，肯吃苦，就索性让包养自个的老板捧一捧她，进了剧组去当演员。 从玩票的小角色做起，渐渐一路做到女二号。可终归因为不是科班出身，底子薄，后面也没有实力大佬撑腰，到了女二号也就顶天了。 她辛苦七八年，手里也攒了一点钱。估摸着自己年纪大了，眼看着别的水灵小姑娘一个个蹿起来，就开始想退路。 可她这点资本，在那帮子有钱大佬眼里算个屁。她一个“金丝雀”出身的小明星，大佬们也不放在眼里。给两个钱就打发了，谁会为她操持事业。 反正靠男人是靠不住的，还得靠她自己。 大生意，轮不到她，她也够不上。她就看有没有什么“小生意”，她能参一脚，跟着发点财，在北京买上房，到时候把家乡的父母也叫来，往后一家人在北京好好生活，这就够了。 这也是她愿意在圈子里跟着混的缘故，一则是找个靠山，继续演戏，保持一点知名度和明星光环，二则就是找机会做事业。 等了这么些年，就给她等来了这个小福星。 第722章 ：撞大运 其实与其说是胡锦等到了“小福星”，不如说她是撞大运，还是她自个主动一头撞上去的。 魏冉既然是跟着王驭舟他们几个京城公子哥一块搞公司，自然离不开一些必要的应酬场合。 往日里魏冉还能凑合，只要不太过分，他多少能屈能伸，给别人一点面子，不扫大家的兴。可如今身边有了小福星，那就是万万不能忍了。 可应酬场合，人人身边都配一个，他在那里一个人挂单，就显得太突兀了。 王驭舟倒是给他找了人，瞧着是个明白的姑娘。可见了魏公子，人姑娘就不明白了。 要说胡锦能在王少爷身边捞个“女朋友”位置，那自然是有眼力见的。一瞧这姑娘不明白了，赶紧端着酒杯一屁股坐过去，把那糊涂姑娘就撅开了。 王驭舟反正跟她就是“自由恋爱”，身边挂谁都行。瞧见她给魏冉解了围，心里反而见她的情。赶紧叫人把那糊涂姑娘给拉走，另外叫个爽快聪明能说会道的过来，别让气氛尴尬了。 那边热热闹闹把气氛燥起来，这边胡锦也不能让魏少爷冷场，总得聊两句吧。说啥都不合适，大家没那么熟。那就只好说小福星，毕竟那次在酒店里，她和罗芙馨多聊了几句。 她说罗芙馨，魏冉倒是愿意跟她聊两句，反正就是夸呗。 说她读书好，说她本事好，然后就说道她打算在北京做生意，开个服装专卖店，想要找个合作人。毕竟她还要上学，一个人忙不过来。 关于这个小福星的事，胡锦在王驭舟那边也听过一嘴。反正也是夸，说这小姑娘很有些能耐。小小年纪眼界高能力强，在老家那边带着亲姐姐开了服装公司，生意做得还挺红火。 她当时心里就羡慕，觉得这读书人就是能耐大。这个小福星为啥这么厉害？就是因为她读书哇。瞧瞧，能考出文科状元的女孩子，能是简单人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就顺着魏冉的话多问了几句，打探打探小福星的创业思路。这一听，就入了迷。 开服装店，对她这样的身份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反正女人么，总要买衣服穿的。她又是混演艺圈的，认识不少小姐妹，要是能开个服装店，向这些姐妹推销推销，说不定这生意就做起来了。 当然咯，开服装店最要紧的是货源。货源好，这生意才长久。要是货源差，小姐妹们瞧不上，那也是白搭。她总不能去集贸市场卖地摊货吧，这也太丢份了。 她有了这个心，回去就跟王驭舟那边吹枕头风，让他跟魏冉提。 胡锦知道分寸，她跟魏公子能聊几句，那也是魏公子“虎落平阳被犬欺”。正要谈点正经事，她不够资格。 王驭舟也是从她嘴里才知道，小福星要找合作人开店，准备在北京也大展手脚，还让魏冉打听人选。 这事既然能卖三处好，那他也就乐得提一嘴。 魏冉那天在音乐会所就看出，胡锦有那么点意思。等到王驭舟过来提一嘴，他就只问这个胡锦靠谱不靠谱？ 要是为了巴结他才整这事，那完全没必要，也不会得逞。 王驭舟倒是给胡锦说了两句公道话，首先说这姑娘老成，不是那种七想八想瞎胡闹的主。其次说胡锦瞧着是诚心想做点事业，而且她心里有数，就是怕贸贸然凑上来被魏冉误会，所以才转而拜托他来提这事。 对胡锦这个人，魏冉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就觉得算是个聪明人，懂得些进退分寸。 既然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做事业，那介绍给小福星也无妨。不过他心里有点忌讳她的身份，担心她把娱乐圈那套带给小福星。 可转念一想，罗芙馨要是这么容易让人带坏，那也不是她小福星了。 小福星非池中物，迟早是要一飞冲天。他还能把她关起来不成？他要是对她连这点信心都没，那往后且有的受苦。 倘若是这么没自信，那还不如现在就放手，省的将来遭罪。 他在心里偷偷笑自己一时迷怔了，自己灭自己威风。随后就把这点小迷怔扔脑后，答应王驭舟回头跟小福星说一声，到时候让她找胡锦联系。 罗芙馨没想到魏冉这么快就会给自己回信，更没想到他找来的合作人竟然就是胡锦。 对胡锦的印象实在是浅薄，毕竟只见过一面，就聊了几句，不痛不痒。她也没瞧出胡锦是个做生意的料，但人能不能做生意又不是随便两眼就能看得出。 既然对方有这个意思，那谈谈也行。先谈谈呗，谈得来，就合作，谈不来，就拉倒。反正她又不需要巴结对方。 不过既然要谈，那就得有所准备。罗芙馨就抽空打了电话回去，找大姐谈了在北京开店的事。 到了北京之后，她有跟家里写信。 罗家岙就村长家有部电话，打电话过去还得去叫人，一来一回 很不方便。 宿舍这边一楼宿管阿姨办公室倒是有电话，也允许学生去打电话，收费比外面公共电话便宜。可就因为既方便又便宜，好家伙，这个忙啊，每天都是排长队。有时候为了打个电话，还得吵两句。 宿管阿姨也定了规矩，不论谁打电话，最多不能超过三分钟。总之，这是公用电话，得让更多人用上。 所以就算是有急事要打电话，罗芙馨也宁愿到外面的公用电话去打，至少外面不限制打多久，只要你付得起钱就行。 跟家里联系，她就用书信。书信虽然慢，但能能写得多。反正家里有小弟在，让他回信顺便还能练练写作和写字，一举两得。 跟大姐罗芙蓉联系，那自然是电话方便，直接打到办公室就行。 听到妹妹说要开品牌服装店，罗芙蓉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不管是出水芙蓉还是漂亮女孩，牌子都打出去了，批发不愁卖。可批发挣的钱哪能跟人零售比，看着人家零售挣钱，她心里也有些眼热。 但因为没做过零售，所以有些发憷，真想跟她说说，听听她的意见。 所以说，姐妹两个是想到一块儿了。 第723章 ：这么生猛的么 罗芙馨也同意大姐在江城市开门店。 自己的品牌总还是要自己维护，靠别人不行。 不过最好是先在北京开了店，到时候再借北京这边的东风，给品牌再镀一层金。毕竟“首都北京国贸商场高档精品女装品牌”的名头更响亮，老百姓对这个还是有光环加持效应的。 听了小福星的分析，罗芙蓉心里就有底了，表示回头跟伟娟师傅也说一说。然后这边就先全力支持她在北京开品牌专卖，打响名头。要钱也罢，要物也罢，只管开口。 只是人没有，有也去不了北京，罗大姐得留着自个使。北京那头只能靠小福星自个。反正对妹妹的本事，她是有盲目信心的，心里是一点不担心。 小福星也就不客气，叫大姐这边准备好起码五万块现金，另外把这两年出水芙蓉和漂亮女孩的服装名录都做出来，赶紧寄到学校，她要拿着这名录去跟人谈合作。 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要求公司每做一套新品，就拍照留档。不仅要留模特穿着的照片，还要留单独服装的照片，连带设计样稿外加面料辅料，都得留样。 一开始这么做是麻烦，衣服么，好卖就行了，干嘛还要存档。 可小福星做事向来就讲究这么个规矩，也是罗大姐和伟娟师傅对她有盲目信心，反正她说咋做就咋做。 如今做成了习惯，就觉出这套讲究的好处。凡是自家公司做过的，都有据可查，要返单，要加单，都只要把档案拿出来查看，全都有。 到此刻她说要名录，罗芙蓉就把这档案都拿出来，仔细归置一番，心里就有谱了。 所有照片都有底片，拿出来叫底下员工带到照相馆重新洗两套。然后在找些新的文件夹，按照时间先后，一一归置好。出水芙蓉的归出水芙蓉，漂亮女孩的归漂亮女孩，收拾出整整四个结结实实的文件夹，这名录就算是做好了。 这是一式两套名录，一套自然是留在公司，另一套寄到北京给小福星。 这样一来，到时候小福星要拿货，只要对着名录把号码报出来，这边都能照着号码发货，一点不会错了样板。 这两本名录罗芙蓉发了航空特快件，价钱贵，但速度快而且安全。 包裹第三天就到了北京。邮递员拿着信送到学校，亲自核对了罗芙馨的学生证和身份证，这才把一个牛皮纸大包裹交给她。 周五她就打电话给胡锦，约人在国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谈谈合作的事。 接到电话，胡锦是喜忧半掺。 当时她脑门一热，要跟罗芙馨合作，可事后想想，又觉得许多地方不靠谱。 对方能耐再大，也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她家里是开了服装公司，可管事的是她大姐不是她。这中间隔着一个人，合作起来能顺利吗？ 以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隔着万水千山，她怎么去眼见？ 她不是不信王驭舟和魏冉，只是她钱少胆怯，输不起。 她心里打退堂鼓，可又不能直白的拒绝。合作是她自己要的，这会子说不要了，那驳的不仅是小福星的面子，更是两位京城贵少的面子。她一个没根没底的小女子，哪里敢跟让大人物不痛快。 这面是肯定要见的，事也是肯定要谈的，且走且看吧。找个时机，多陪好话，趁机下台。 她瞧着那个小福星倒是个和气讲理的，但愿不会怪罪她，多为她美言几句，别人两位少爷见怪。 罗芙馨并不知这胡锦还没见面就打起退堂鼓，她这边是做了许多准备，要好好跟对方谈谈。其实，胡锦不信她，她也没认定胡锦呢。 胡锦可不敢让小福星等自个，就提前先到了。 等罗芙馨人来了，就赶紧请她点咖啡，还表明自己请客。总之，一上来先把态度做足了，捧着对方。 小福星就随便点了一杯，然后就开门见山的跟胡锦谈起合作。 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诚意，什么是诚意？在商言商，商场的诚意只有一条，那就是钱！ 所以小福星上来就表明态度，关于本钱这块，她一次性可以投入现金是五万左右，另外供货由她这边搞定。胡锦说要做的，除了投钱之外，就是门店管理。 胡锦没想到这女大学生年纪轻轻，口气不小，上来就是五万块现金，外加所有供货。而且，连她这边该出的该做的，都给她定好了。 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乖乖隆地咚，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生猛的么？ 不过真正让她打消顾虑决定合作的，却不是小福星的“气势逼人”，而是她带来了的那本相册。 因为是要开在国贸的精品店，罗芙馨带来的自然是出水芙蓉的名录。 这一翻开名录，胡锦就被吸引住了。 好家伙，真是真格的呀，这么多漂亮衣服！看了这本名录，她就知道自己往后不愁没好衣服穿了。当然，前提是她得跟小福星合作。 但凡是个女人，就没不爱漂亮衣服的。她又是混演艺圈的，着装打扮更是比常人讲究。这衣服好不好，虽说光看几张照片不作数，可胡锦知道，能弄出这么一本井井有条的名录，至少说明对方不是什么骗人的皮包公司，而是正儿八经在做服装。 本来她还担心小地方来的服装公司，做的衣服不上档次。这么一看，岂止是上档次，简直是太上档次。反正摆在国贸，是一点不输国际大牌。 也是，别的公司还可着上海广州“抄”的时候，芙贵人就可着国际大牌“抄”，抄也是抄国际潮流。 这让她对合作有了信心，至少觉得对方是真有这个实力。 见胡锦有了要合作的意思，小福星就把合作的条件也一个一个摆出来。 听完之后，胡锦心里是有点不痛快的。 这个小福星，看起来蛮和气的一个姑娘家，一说起生意，那真是……一点没情面。 听听她的那些条件，这哪里是合作，这是雇个高级打工妹啊！ 第724章 ：高级门店经理 钱要她投，门面要她去租，装修要她去搞，员工要她去招，等开了店，怎么卖衣服也得她去操持，然后呢？这店面的股权女大学生占六成，她只能占四成。而且人女大学生还说了，因为她股权多，所以重大决策都要有她来定。 那她不是打工的，是什么？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门店经理！ 可她有选择吗？没有。 人家小福星之所以招一个合作人，是因为她要上大学，没那么多空管理。要是她自己有空，压根就轮不到别人。 人家资金不缺，货源不缺，缺的是管门店的人。可不就是找个门店经理么！ 没了她胡锦，她照样能找到别人。可她胡锦要是错过了小福星，下一个大运气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这里面还夹着两位贵公子，这一趟她不要，下一趟人家可没那个闲心再帮忙。 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有了小福星，她还能狐假虎威，借一借魏公子的威名。在京城地皮上做买卖，没有靠山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她心气也平了，就跟小福星越聊越投机。 中午她还请小福星吃饭，吃的是川菜。不是什么大馆子，是她一个老乡开的夫妻店，胜在店面干净味道正宗。别人都以为川菜就是麻辣，其实误会大了，川菜也有不辣的，譬如国宴名菜“开水白菜”，就一点不辣。 她晓得罗芙馨是南方人，不擅长吃辣，所以点的都是不辣的菜。 席间胡锦给小福星敬酒，算是承了她的情，往后大家就合作做生意，一起发财了。川妹子脾气爽快火辣，既然决定要合作，胡锦就问啥时候开整，她把钱准备好。 罗芙馨微微一笑，劝她莫急。开整之前，还得先签合同。把大家该尽的义务和该有的权力都明明白白写清了，签字画押，人手一份。往后，有了纷争，就按合同办。 这可叫胡锦吃了陌生饲料，有些忐忑起来。她是个粗人，不懂她们文化人的弯弯道道。但北漂这么些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合同里的讲究可多了。随便给你埋个雷，倒是能炸得你粉身碎骨，还没地说理去。 这叫她有点慌，怕吃亏。 小福星也不介意，反倒劝她，碰上合同这档子事，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律师给好好看看。说难听点，就算是坑，也得跳的明明白白不是。有些钱，要省，有些钱，不能省。 她把态度摆的这么磊落，到叫胡锦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是小人心度君子腹。 不过这个找律师看看的念头，还是留在她心里了。 罗芙馨这边也要找个律师定合同，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自然是只能拜托魏冉。 魏冉自己是开公司的，少不了律师朋友，这就给她介绍一下做商业合同的律师。小福星也不耽误功夫，这边魏冉给她联系好，她就直接打车过去了。 魏公子介绍的客户，人家律师自然是殷勤招待。一番谈话下来，心里不免感叹，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瞧瞧人家一个女大学生，这商业思维就很不一般，成熟的就跟个老江湖一样。合同是一切现代商业行为的根本，虽然彼时国内还有点看不起商业合同，但往后随着国民司法意思提高，按规矩办事会越来越受到重视。 像罗小姐这样，提前能看到往后形势的人可不多。何况，她还这么年轻。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把她的要求都记下来，然后仔细核对了一遍，律师表示周一给她初步文本。有意见她替，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提，然后确定最终文本。 小福星表示可以。 当然，照例这也是要签一份合同的，委托合同。 这一份合同要价就不低，但小福星是面不改色就付了钱，更叫律师高看一眼。 有魄力，有资本，有头脑，有能力，还年轻，这样的人不发达，谁发达？这是个人物，他得巴结着点，说不定往后还能继续照顾自己的生意。 这合同文本推敲了一周，最终确定下来。然后小福星就打电话给胡锦，约她到律师楼签合同，索性一事不烦二主。 胡锦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她也带了个律师过来，帮忙掌眼。说是律师其实没证，但也是正经干司法这块的，胡锦托了人来掌眼，就过来帮忙看看。进了这高档律师事务所，自然有些发怯。但这人还是挺负责任，拿了合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随后把合同里他觉得是坑的地方都给胡锦挑出来，好好说了一遍。 胡锦听了到不觉得难过，这些坑上回在咖啡厅小福星就都跟她说了的，她早就心里有数。反倒是合同最后哪一条，出乎了她的意料。 合同最后一条说“双方合作满五年，交割清楚所有权利和义务之后，国贸门店的经营权和所有权都归她所有”。这就等于，她老老实实给小福星打工五年，这店就归她了。 有这么好的事？ 她心里一直防着对方坑，却没想到对方最后给了她一个大蛋糕。虽然目前这蛋糕还吃不到，可也叫她心里热乎乎的。 原先她还想着，坑就坑吧，就当是花钱学习。她好好长长本事，学学经验，等手里有足够的资本了，就自己开一家店，到那个时候，她是正经的老板，她自个说了算。 可现在却告诉她，她不仅有机会学经验长本事，而且做得好，五年之后这店直接就归她了，小福星不管了。 她不亏吗？胡锦有些不敢相信。 罗芙馨哈哈一笑。 “北京那么大，别说一家门店，就是十家也养得起，我何必拘泥国贸这一家。你想的是开店卖服装，我要的却是做出品牌。只要品牌竖起来，在哪儿开店都能赚钱。反正这牌子，是在我手里，我有什么好吃亏。” 胡锦这下心服口服。 人家那层次，就不是她能比。她看的地方就那一间门店大，人家小福星看的却是一整个市场。 第725章 ：她傻了才干蠢事（四更） 有了合同，胡锦就有了定心丸。 原先她还觉得订合同是多此一举，可如今不这么想了。想着五年后这店面就是自己的了，这合同就值千金。 这人呐，有了奋斗目标，那时间就分外宝贵。还等什么，赶紧的相看上铺，搞起装修，抓紧开店哇。 好在这个商铺是早就有了选择对象，那就是要开在国贸里。 胡锦对国贸那是很熟的，但凡找了“靠山”，她就得带人来国贸买衣服。没办法，这儿的衣服档次高呀，穿出去有面！哪成想，她自个有朝一日，也能在这儿开店。 可见这人生真是处处有奇妙，就看你敢要不敢要。 要说这看店铺，租店铺，搞装修，还真得靠胡锦。靠罗芙馨不行，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呀。魏冉是她的靠山，可人魏公子是做大生意的，难道还能帮她管这些。就算魏冉肯，她也不好意思坑他。 胡锦作为北漂，早把自己混成了半个北京人，这些琐事，她都办的来。 罗芙馨把签好的合同也用航空件发给大姐，让那边复印拍照留档，再寄回给自己。另外，准备好的五万块也打过来，就用邮政汇款。 彼时国内虽然已经有了信用卡，但银行与银行之间的跨行跨省业务，还是一窍不通。要等到将来数字信息化普及，才能实现全国全网互通。现在想要跨地区汇款，还是老牌邮政最靠谱。 五万块钱一到，她就直接取了，然后让胡锦来拿钱。 胡锦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一次性就把投资款都给了自己。万一她拿钱跑了怎么办？她就不防一手？ 小福星微微一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敢给，自然是信你。你要是自己不信自己，那还是趁早还我，不然你后半辈子就都得在牢里过了。五万块，都够上金融诈骗数额重大，能往十年以上判。” 胡锦听了一哆嗦，连忙摇头。好日子就在眼前，她傻了才干着蠢事。 她现在就想好好干，五年之后，拥有自己的店面，往后的日子就有靠了。 她现在想的还是小富即安，但罗芙馨知道，等真赚了钱，她的眼界和心气都会涨起来的。 因为知道往后这是自己的生意，所以胡锦看店铺也看得分外仔细。她虽然没有开店的经验，但有逛街买衣服的经验。她不把自己当成老板，而是站在客户的角度分析，店铺应该开在哪里，怎么装修，多大的门面。 这么想着，这店铺在她心里就渐渐有了模样。 她也不打算一口吃个胖子，一开始就想稳当的来。不用开多大的店面，两间就足够了。但位置一定要好，靠电梯近些。也不要太近，风水不好。 亲自带着小姐妹在国贸逛了三天，她心里就有谱了，然后找人经理去谈租店面的事。 国贸的商铺租金自然是贵的，这是北京CBD，核心中的核心。一看那价格，她是心肝都颤。呵呵，她那点本钱，都不够租一年的。 想想外面的店铺，六万块都能买下来了。这里，就一年租金而已。 可你有的选么？没得选呀。捏着鼻子签呗。 也不知赚不赚的回来？她心里是真担忧。 可当着小姐妹和经理的面，那派头还是得板的足足的，不能露了怯。 租下了铺面，接下来就该马上抓紧时间搞装修。现在都十月中下旬了，满打满算搞一个月装修，然后开张，还能赶得上卖一个秋装的尾巴，希望冬装那波能挣点回来，补补血。 怎么搞装修，小福星有话说。给她整了一个整整六页的装修建议，还有不少店铺的内部外部装修资料，有文字有图片，方方面面都有要求。 也好也不好！她管的这么细，让胡锦觉得头疼。可正因为管的细，她就不用瞎想了，照着意思搞就行。 出水芙蓉这个牌子太中式，所以小福星重新在北京注册了一个洋文牌子，就叫“lady”，中文就写“蕾蒂”。本来用“pretty”跟符合出水芙蓉的意境，可“pretty”更适合漂亮女孩用。出水芙蓉既然是要做高档路线，那自然还是用“lady”层次更高些。毕竟在英语的意境里，lady是淑女，贵女的层次了。 门面上不仅要有英文的牌子，也要有醒目的中文牌子。然后为了呼应“出水芙蓉”这个“母牌”，店铺里还要在醒目位置打出标配的广告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给每一个来光顾的客户一种心里暗示，在这里每个客户都是天生丽质的美人。 既然打的是“天然美”的招牌，店铺的格调自然要高贵优雅。所以装修不能繁琐，但鉴于九十年代的国人审美还是比较追求富丽堂皇，所以简单归简单，华丽还是要有的。譬如地砖美缝，就可以用往后流行的金粉色。 当然，如今根本没有美缝剂，更别提金粉色的。还是小福星让在上海的柏丽娜寄了一大罐美术用水彩金粉颜料过来，给胡锦，让铺地砖的师傅搀在清漆里，一点点刮到地砖缝隙里，强做出效果来。 做的时候是真累死人，可效果是真的好。一开灯，本来黑漆漆的地砖看起来阴沉老气，可有了这些金粉美缝，顿时就闪闪发光，富贵气扑面而来。踩在这地砖上，还真有种贵族的感觉。 别家服装店，一定要摆几个塑料模特，穿上衣服做个样子。胡锦也像买两个，可被罗芙馨一票否决。 塑料模特在罗芙馨眼里可太“村气”了，这跟批发市场有什么区别。 本来牌子卖的就是个“气质”，搞得是心理暗示的那套。你非要摆个跟真人很像的模特在哪里，把客户的想象力都给扼杀了。 为什么后世的精品店摆的模特都很抽象，有些甚至不像人了。就是为了保留客户的想象空间，让客户自己去脑补这衣服穿在她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激发她来试穿的欲望。而不是一开始就限定了客户的选择面，打击她的想象。 而且人家客户到店里消费，就得营造一种舒适的氛围。本来销售员的视线就够烦人的了，还要再加上这些塑料模特，这一个个瞪着眼，难道是要把客户当贼看待？ 第726章 ：狗眼看人低 装修她有意见，招人她还有意见。 在胡锦看来，客户是上帝，上帝来了么就得热情招待。花钱的事大爷，大爷就得捧得舒舒服服的才好。 然而罗芙馨不同意，反而要她提点店员，不要“过度热情”。 客户进了店里，想怎么看随便她们怎么看，等客户有了询问的意思，店员再上去招呼。否则，离远点，别烦人。 这是为什么呀？胡锦就不明白了。 罗芙馨就告诉她，蕾蒂卖的就是这个“格调”。这是精品店，又不是靠吆喝做买卖的批发市场，比谁嗓门大就能成功。 既然是精品店，就得自己得把架子端起来。客户当然是要热情招待，贴心服务，可热情不等于骚扰，贴心不等于贴身。 热情是有求必应，贴心是客户还没想到的时候，要主动想到客户所需。让她们进了店，就跟进了自个家一样舒适。 这个舒适性，才是最重要的。 谁自个在家身后还跟这个“丫鬟”的？又不是旧社会。 而且，蕾蒂主要面对的客户群是年轻白领，年轻人讲究自由个性，而且越来越注重隐私，所以一定要把握好那个距离感，不要侵犯客户的个人空间。 只要做到客户需要你的时候，你能随时站在她身边提供帮助就行。不需要你，就赶紧隐身，别让客户觉得烦。 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端架子不等于“狗眼看人低”。 端起精品店的架子，这个要求是用来要求自己的。是要求店铺做到格调高雅，要求店员服务贴心细致，而不是对着进店里的客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感觉对方买不起，就要把人轰出去，或者一路盯着当贼防。 这就，太没格调了。看不起客人，那是自断财路。今儿个可能她还买不起，万一明儿个发达了，买得起了呢？就算客人一件不买，光是看看，也得面带微笑的迎接，面带微笑的欢送。说不得人家逛得高兴，回去给你周围这么一宣传，就有买得起的客户上门来呢？ 店铺的口碑，那也是很重要的。 她说这个，胡锦是深有感触。想当初她刚来北京那会，就是个乡下丫头，一身土气。当然咯，她那时候也知道自己土，兜里也没钱，压根不会想到逛这种精品店。别说进去看看，就是路过都觉得自己配不上。 可后来不是因为长得漂亮，就被人包养了。老板愿意给她花钱，买漂亮衣服。她也就有机会进这种店了。 好么，别人家买衣服是享受，她可成了受罪。那些店员看人的眼光，真是……太刺眼了。 是，她知道自己是二奶，是小三，应该被人看不起。可问题是那些人是因为她是二奶，小三才看不起她的么？并不是。人家看不起她，是因为她穷，她没钱。 她土里土气的进店，店员就看不起她，认定她没钱买这高档衣服。等她甩出现金，对方立马前倨后恭，那个不要脸的姿态，她都替人害臊。 等再后来，买的多了，认识了，人家店员就把她当阔太太一样捧着。当然咯，背地里有没有偷偷骂她二奶小三狐狸精不要脸，她不知道，反正当着面，那嘴脸，她是记忆深刻。 正因为吃过这样那样的苦头，所以她才一路咬着牙在北京干事业，一定要给自己争口气。 她深有感触，心里也恨这些店员“狗眼看人低”。 罗芙馨这么说，她举双手同意。风水轮流转，今儿个买不起，不等于明儿个买不起。进了店，就是客户，人家好好的看衣服，店员就得好好的招呼着。 开店跟做人一样，不能老想着卖衣服挣钱，也得想想口碑。 这边装修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那头从江城市过来的衣服也到了北京。这批衣服里包括今年芙贵人新出的十多款高档秋装和两款冬装试用。其他这是往年好卖的几个经典款，一部分是小福星推荐，另一部分这是胡锦自己挑的。这些货不算多，拢共加起来也才半个卡车而已。 因为是第一批货，芙贵人那头罗芙蓉是特意亲自到二毛的货运公司去请将，二毛给她点了一员惯走京沪高速的老将，让她放心，保证把这批货安全运到北京。 老将出马一个顶三，日夜兼程，开了四天三夜，就把卡车开进了国贸背后一处仓库里，把这批服装都卸了。 老司机拿了红包，吃了一顿丰盛的谢宴，在小旅馆结结实实睡了一晚，然后载了一车本地的货物，满载而归。这货半道就要卸，然后再载上别的货，继续一路运一路卸。 这来一回都不是空车，跑一个来回赚两趟那是最起码的，运气好赚四五趟都有。要不怎么说九十年代当司机能挣大钱呢。 胡锦在北京混了七八年，手底下也有两个靠得住的小姐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会子她就把小姐妹都发动起来，在仓库里帮她盘货。 看到这满满一仓库的一副，本来心里还有点替她打鼓的两个小姐妹这下都放心了。 胡锦也是，送来的衣服她都看了，货都对版。照片里什么样，这送来的货就是什么样，一点不差。 尤其是这批新款秋装，那料子，都是顶好的。做工也好，针脚细密，版型也挺。穿到身上，瞧着就精神。 不过终归是从生产线下来的，少不了会有些线头和零碎。这就得预先挑拣干净，修整一番。总之，上了柜台，就不能让客人看到半丝的线头和零碎，务必要干干净净的。 好这三个女人就在仓库里忙活了一整天，累的是腰酸背疼腿肿，才算是整理出一批可以摆在店里给客人挑的衣服来。 把衣服送到店里，一点一点布置好。就等着黄道吉日，正式开张。 往日里看别人开店，好像挺轻松，如今轮到自己，方才明白这活不容易。就跟生孩子似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不得把当娘的累够呛。 孩子生下来了也没得歇呢，往后养孩子更累！ 可累的高兴，只要孩子健康成长，日益茁壮，当娘的再苦也甜。 第727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到了正式开张的好日子，胡锦心里别提多紧张。 天还没亮她就在出租房里睁了眼，怎么也睡不着了。其实昨晚就没怎么睡着，一晚上七思八想，一半是兴奋，一边是担忧。 兴奋是明天就开张了，她辛苦了快两个月，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担忧是怕生意不好，七八年的积蓄就都打了水漂。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投资。人家女大学生又是投钱又是供货，本钱抛的比她还多呢。人家都不担心，她担心个屁。 再说了，衣服也都是她自己亲眼看过的，好不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衣服要是挂在别的店里，她路过看见了也一准得买。毕竟好看呀！ 这么一想，信心又回来了。 这就么一会这么想，一会那么想，想了半宿，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到这会，人就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描画一番。 往日里她化妆，要么是为了上戏，要么是为了应酬，总之都是为了取悦别人。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是为了自己。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以最好的面貌面对客户。 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得仔细盖住，不能让人瞧见她不精神的样子。 仔细描画好了，就出门去。 国贸是九点开门的，里面的员工八点半就要到岗。 这一回她既不是客户，也不是员工，她是“老板娘”，保安才刚开了后门，她就到了。 跟着保安一起进去，胡锦还是头一次看到空荡荡的国贸商场，这感觉很是奇妙，仿佛她就是这片商场的女主人，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慢慢的，踩着楼梯到四楼，老远就看到蕾蒂金色的招牌，用的是英文花体字，尽显女性妩媚的曲线美。 她心里一阵激荡，下意识的加快脚步，走到店铺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鼻子里还能闻到装修残留的松香水味道，要是以前她得皱鼻子，可这会闻着，比进口香水还好闻。 拿出钥匙，把门锁开了，亲自把店门打开，再到里面把灯都开了，然后开启排气扇，把积了一夜的气味都排出去。 等空气里松香水的味没了，她又从包里拿出自己不舍得用的高档香水，给角角落落都喷了喷，用的是一点都不可惜了。 在一片馥郁芬芳之中，她慢慢巡视这不到二十平米的店铺，仔仔细细的检查每一个角落，做最后的修整。 八点十五分，就有店员到了，随后陆陆续续在八点半之前，都到齐了。 她在心里暗暗把早到的几个记下。 开业第一天该怎么做，其实早就排练过好几回。但马上就要正式开业，胡锦还是带着这些店员又排演了一遍。确认一切都无误，这才点了点头，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随着九点整一到，整个商场都想起一阵轻快的音乐声，随后便响起悦耳的女声，亲切的慰问所有店铺员工，宣告国贸商场正式开放营业。 商场大门一开，便又早到的客户进来购物消闲。 胡锦赶紧拍了拍手，招呼店员都站直了，拿出精气神来，准备开张营业。 早上九点并非逛街的好时间，一楼的人气尚可，到了二楼三楼就逐渐递减，再到四楼，就显得冷冷清清。 偶有几个年轻女士上来，也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 蕾蒂的位置不错，出了电梯一眼就能望到。又因为是新店，有个新人效应，几乎能到四楼的客人，都愿意到这家新店来看看。 看到客户进店，不管是店员还是老板娘胡锦，心里都一阵激动。要不是心里都记着“要给客户足够的私人空间”，非得一个个行注目礼不可。 进来的客人都是抱着看看的心情，好这一看，都吓了一跳。 蕾蒂的衣服摆在橱窗里，瞧着是真挺不错。可衣服好，价钱也好啊。最便宜的一件女士上衣短款，也要八百多。长款的那几件，都在一千五左右。 乖乖隆地咚，买一件衣服就得一个月工资啊！吓得人肝颤。 好在这家店铺的店员都比较“冷淡”，反正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不会一直盯着你不放。所以吓人归吓人，客户们倒也不觉得尴尬。佐不过是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呗。 眼看客人一个个进来，又一个个悄无声息的走了，就没一个开口问一声，更没有任何想买的意思。 店员和老板娘心里都有点着急。 促销的海报是早就在橱窗外贴了，还是按照小福星的提示，单独做了个广告牌，而不是往橱窗玻璃上乱贴。 在店门口发宣传单，胡锦也安排了人。 所以哪怕是上午，进店的人不算少。 可就是不开张！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小福星定价太高了。胡锦调查过同楼层的其他店铺，价格基本都在千元以内。新款会略高，但旧款都会打折，时不时还要搞促销。 新店开张，为了赚人气，打折促销那是必须的。 可罗芙馨不同意，一不许打折，二不许降价。唯一允许的促销活动，就是可以送礼品：一块丝巾。买得起几百上千衣服的人，谁稀罕一块丝巾呀！ 在店铺消费满千元的客户，可以拿一个会员资格。但除了优先选购店铺新款，和额外有会员礼品赠送之外，依然没有任何折扣优惠。 会员卡还做的格外精致，又是浮雕又是烫金。 可照着今天开张这个势头，她真担心这些会员卡根本送不出去。 就这么惨淡经营了一上午，中午大家分批吃饭，休息一会，下午继续。 好在下午来了几个胡锦在场面上的朋友，过来给她的店铺捧捧场。其中一个还带来了老板，看来是准备借她这个东风，狠狠宰一笔。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好这三个女人外加一个老板到了，那可不得了，店里一下就热闹起来。 女人么，试起衣服那就没完没了了。 第728章 ：竟然赚了 起初来捧场的小姐妹也是打算走个过场做做样子，但这衣服上了身，立马就变了主意。 衣服是真好看呐，穿在身上格外衬人！能跟胡锦搭上关系的，自然都是混演艺圈的，颜值身材都得在平均分以上。本来底子就好，再穿上芙贵人的衣服，自然是锦上添花，越发的好看。 而且这款式就不是北京常见的，一看就是打南边过来的，透着一股子精细秀丽。穿出去，显得出挑。 就是这价钱，太贵了。 别看这些姑娘平日里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其实一个个兜比脸还干净。她们赚的是比普通人多，可花销也是好几倍。想穿点好的，那也得靠老板捧。靠自己，反正没戏。 这就羡慕那个带老板来的了，直接现宰。 下午商场的人气比上午旺，到四楼的客人也多了不少。蕾蒂里人气旺，自然就吸引别人往这边走。 看到里面几个试衣服，别的客人就也被勾起了兴致，跟着试起来。 趁着人多，那个带老板来的妹子就使出十八般武艺，又是娇嗔，又是恭维，把那胖胖的秃头老板哄得是一愣一愣的。一不留神，就给签了五千多的单子。欢欢喜喜的拿了两件长款，一件短款，还有搭配的裤子和裙子。 其他两个小姐妹也装模作样的签了两件，这一笔就做出去八千块的营业额。 这衣服贵，叫其他来试的客人都有些咋舌。但也有那不信邪的，别人能买，凭什么她就不能？衣服是贵，但面子更贵！ 故而，这一波还真带出了两笔真生意。 不管怎么说，胡锦反正是服了。只要今天别给她来个白板，她就谢天谢地。至于挣得能不能付得起人工和水电，她也不强求了。 下午这波人气过后，晚上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只卖出去了一件衣服。 等到晚上九点半，商场就准备打烊。 胡锦抓紧时间给店员们开了个小会，反正就是鼓励和肯定，给大家信心，也给她自己。明天开始就正式分两班，不用再全员到场。 站了一天，她小腿都肿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出租房，那三个小姐妹都早就在等她。两个只买了一件的，都把衣服退还给她了，还每人拿了她一百块的好处费。那个带老板来的退了三件，自个留了一身。 把这三位姑奶奶送走，她一边烧水泡面，一边拿个笔记本算账。 这一算，出乎意料之外，竟然有赚！ 这店面五千块一个月，水电外加仓库也得一千多，还有六个店员的工资，又得六千块。一个月，不算她自己的工资，光成本就得一万二。这也就意味着，每一天必须赚四百块才勉强能收支平衡。 今天一共货真价实卖出去的衣服是一件长款，一件短款，外加一条裙子和一条裤子。别看卖出去的不多，但赚头不少。 不过她还额外掏出去三百块的“演出费”，也是一笔成本。 但加加减减算下来，竟然赚了两百块！ 不过这两百块的赚头里，她只拿八十，一百二是小福星的。这么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就是个高级门店经理了。 当然这里面还没算前头抛下去的装修成本，要把装修成本加上去，那就一点没赚，还亏了。 把账翻来覆去算了三遍，最终确定确实赚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了一碗泡涨了的泡面。一颗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了肚。 她也没指望一开张就大卖特卖，大赚特赚，总归只要有生意，有赚头，稳稳当当的就好。 反正这店铺要五年后才是她的呢，如今不着急。 她心态稳，罗芙馨比她更稳。 没开张前，这也要管，那也要管。好这一开张，她就屁事不管了，连开张大吉的日子都不来看，仿佛是开了张，就不干她的事了。 胡锦也是看不透她。反正她不管，她还觉得挺自在，一个人在店铺里过足老板娘的瘾。 开张第一天，胡锦不觉得生意好。后来才知道，那天算是生意最好的一天了。好多时候一天都卖不出一件。不过经由那三位小姐妹的宣传，店里后来又做了几笔买卖，总算把收支拉平。 总归就是这么饱一顿饥一顿，也算是站住脚跟了。 胡锦有了这家店，演戏就不演了，偶尔王少爷有应酬，她就去帮衬一下，穿的都是自己店里的衣服，也算是宣传一波。 得知她如今大小也是个老板娘了，不少同行都羡慕她。当然也有因为嫉妒就在背后诅咒她店铺倒灶的，她一概不理，羡慕嫉妒恨呗，有这些人在，恰恰证明她混的比别人强。 罗芙馨不管她，她就自个琢磨着慢慢折腾。 生意反正不好不坏，付房租水电人工足够，也够她生活。往日在演艺圈里混，最费的就是衣裳，要装门面。如今她不缺衣服穿，天天可以换花样，反而也没了兴致。 北京的冬天冷，几场大降温下来，顿时让所有人脱了秋装换冬装，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 国贸有暖气，温暖如春，服装店里卖的还都是五颜六色的衣裳，基本都是中看不保暖的。 但能到国贸来买衣服的，谁还顾虑保暖。不管是家里还是工作单位，都是暖气足足的。真需要穿大棉袄的，也不到国贸来买衣服。 芙贵人的新款冬装早就到了，把秋装都换下去。换下去的秋装小福星不许她打折卖，统一包装好，都堆在仓库里，她另外会想办法处理。 反正合同里规定她拿大主意，胡锦也没办法。 国贸外企多，商场也跟着搞圣诞节活动。这一伙小福星特批，允许搞一点促销，但也仅限会员，打九八折。嚯，就省那么零点二折，搞了也跟没搞一样。 胡锦也是看不透。但谁让人家是拿大主意呢，她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咯。 哪知客户的心里真是奇怪的很！ 这圣诞促销，蕾蒂不搞降价，反而卖火了！ 第729章 ：有新欢弃旧爱 依着胡锦的想法，整个商场都在搞促销，别人家都在降价，还送礼品，蕾蒂啥也不搞，说是降价其实等于没降，这不是先天就落人一步。 客户又不傻，别人家卖的这么优惠，干嘛非要买贵的？ 理是这么个理，可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这就跟后世苹果手机卖的就是比别人贵，可架不住它的忠实用户就是爱买贵的。这就是客户的微妙心理。 整个商场都在搞促销，都在降价，客户心里也会犯嘀咕。哦，往常标价那么贵，这会子打折促销，那我以前卖的不是亏了？心里就不乐意了。 本来客户在国贸买衣服，出了买这件衣服之外，还买了商场的名气，牌子的档次。 降价这种事，对牌子的档次是有损害的。 像很多高档奢侈品牌，过季绝不促销，绝不降价，宁可堆仓库里烂掉，也不贱卖。为什么？就是为了维护品牌的层次，维护忠实客户的消费体验。 别家都打折促销，蕾蒂不打折，这首先就让老客户感觉舒适。然后基本上蕾蒂的回头客都入了会员门槛，那么就有优先购买权。看中的新款，会员优先，新客户得让老客户先挑。 这看似怠慢了新客，但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暗示，让新客户有了竞争意识，主动消费，变成老客户，就能跟那些老客户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挑衣服了。 别家店里都有旧款处理，蕾蒂统统都是新款。旧款？一件都看不到。去了哪里，不知道，反正没有了，过期不候。所以指望等旧款处理再来捡便宜，想都不用想。要买就买新款，买了以后也不必担心往后会有人穿着一模一样打折处理的衣服跟你别浪，舒心！ 能来国贸买衣服的，差的不是钱，是面子，是档次。要抓住这种消费心里！ 所以蕾蒂不打折不促销，把架子端的高高的，反而让客户更加追捧起来。老客带新客，口口相传，在圣诞促销这档口，就卖了一个小火爆。 光圣诞节这一天，店铺就做出了三万八的营业额。 几个火爆的新款冬装，都直接卖断了。胡锦一面赶紧给芙贵人打电话，要他们送新货过来。一面抚着胸口直喘气，叫自己镇定。 她原本还担心过年发不出年终奖，这下可放心了。看这个形势，到年底促销肯定也能卖一波。那么今年就算是顺利渡过了，明年再接再厉。 就在胡锦对未来信心饱满的时候，罗芙馨却焦头烂额。 事业越顺利，她的情感和学业就越坎坷咯。 大学和高中完全是两个样！前世她也没上过大学，所以今生也是头一遭。大学的学习跟高中截然不同，要更自律，也更自由。 不管是自律还是自由，她都不缺。但问题是，艺术这块，她基础太差了。 也是没办法，本来平面设计和环境设计就是两个调剂最多的专业，招的都是“半路出家”。不像国画油画雕塑声乐几个专业，都是打小开始练的“童子功”，基础扎实。 文化课，她是不怵的，但专业课就头疼。 什么广告画，美术字，那些学艺术的学长学姐都是信手拈来，连草稿都不用打，给个板刷就直接开干，写出来就跟电脑打印似得，板板正正，标准的很。 她觉得佩服，人家还看不上呢，说这叫“雕虫小技”，不上台面。人家学的是“美术”，术懂不懂。 罗芙馨不懂，反正她不会，就觉得厉害。 审美这块，在江城她觉得自己挺能的，高人一等。可到了这大学里，也显不出她能了。当然咯，凭着后世的眼界，她有创意有想法。可人家打小受到“艺术”熏陶，不管有想法有创意，还能说出个道理来，这就比她强。 反正啊，她真是备受打击。 好在，她不是个受了打击就消沉的个性，而是越挫越勇。 上大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学习啊。她又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能耐来的，干嘛非要争先呢。 真要是处处显得她能耐，那只能说这大学不上也罢。 她忙着学习，偏偏有人还给她添乱。 不是别人，就是老同学任飞翔！ 自打两人一到来了北京上大学，起初任飞翔是消停的。她就以为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教会了这个愣头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早点看上别的，省的再来打搅自个。 没曾想这家伙就消停了一个多月，趁着她跟魏冉渐入佳境之际，就跳出来搅合。 本来全校都已经知道她有了正经男朋友，身边终于清静。可他这个“同班同学青梅竹马”一出现，就搅乱一池春水，又给了别人不好的暗示。 反正，校园里又开始传她“嫌贫爱富”“有新欢弃旧爱”的流言了。 她对任飞翔是一点不留情面，反正他来，她拦不住，但永远冷面冷语。 任飞翔却脸皮厚的很，一点不为她的冷淡所伤害，反正就是爱往她这儿跑。他也不常来，半个月来一趟，来了就找她谈话。 他要说些“情情爱爱”吧，小福星非揍他不可。可他偏偏说的都是跟计算机和信息技术有关，就是找她来“闲聊解惑答疑”的。 没办法，谁让她每次都能说出个三五六来呢。任飞翔就觉得跟她聊天心里敞亮，本来有什么疑问，到了她这儿，三五句话就能给他说通了。 譬如搞计算机这块到底有没有前途？前途又在哪里？ 卖电脑吗？那要是给全中国每个人都配上一台电脑，确实是个大市场。可这不是他的追求，他将来不想当个卖电脑的。 学校搞计算机硬件这块已经颇有成效，还组建了公司，已经搞得像模像样。 拾人牙慧，不是他“状元郎”的志向。要搞，就得搞别人没搞过的，那才显得他能耐。 要不是看在他这算是“为祖国未来计算机行业做贡献”，罗芙馨真懒得理他。 既然搞硬件已经显不出他能耐，那就搞软件呗。别人负责给全国人民配电脑，他就负责给全国人民的电脑配软件！ 第730章 ：那一定是我 魏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学校园里看到罗芙馨跟另外一个男孩子一边漫步一边聊天，那架势，似乎比跟他在一起时，更像男女朋友。 怎么看怎么让人误会！ 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然而在生气之前，他决定先选择相信小福星。 果然，小福星一看到他，就立刻把那个男孩子丢下，飞快朝他而来。 “魏冉？你怎么来了！”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就扑到他面前，满脸欣喜。 他不漏痕迹的瞥了那被抛下的男孩一眼，然后抿嘴微微一笑，握住她的双手。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手怎么这么冷？你该多穿点衣服！” 她把手往他掌心里捂，咧嘴一笑。 “没事，宿舍里有暖气，不冷。哦，对了，你稍等一下！” 放开手，她扭头朝那男孩喊了一句。 “任飞翔，你先回去吧，我男朋友来了，我要跟他逛逛去。计算机语言这块我不懂，你问我也没用。我我有事，先忙了，拜拜！” 说完，跟小麻雀似得欢快跳到他身边，一把挽住胳膊。 “走，咱们走走去！” 看到她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把那男孩给“扔了”，魏冉此时已经通体舒畅，展颜一笑，用胳膊把她手腕子紧紧夹住，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套上，低头道。 “好，我们走走。” 后面任飞翔气得冒烟，魏冉，魏冉，又是魏冉。好么，这会都正式升级男朋友了。瞧那男人的嘴脸，真讨厌。 心里是又气又不甘心，就在后面大喊。 “那我到底还应不应该搞？你倒是说句话！” “你们爱搞就搞，随便！”她连头都懒得回，直接一挥手，就算了结。 青春苦短，爱情正甜。谁有功夫天天给他当“知心姐姐，指路明灯”，谈恋爱要紧。 携得佳人归，魏冉心情很好。 刚进校园的时候，就感觉路上行人对他挤眉弄眼的，心里就很纳闷。 他多少也知道自己在这学校算半个名人，都是流言蜚语闹得，以为自己又在学校惹什么“烂桃花”了。没想到，原来是遇上了“红杏出墙”“旧爱新欢”的戏码。 真是……这班学生闲得无聊瞎胡闹，搞得他也入了戏，差点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小福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还不明白。她就是个“懒”的，哪有那个心思去搞七捻三。 不过但凡能让她愿意花时间应付的，终归是搁在她心里的。这又让他在心里升起小小警惕！ 刚才那个男孩，莫非就是上回王驭舟跟他提起过的那个“理科状元”？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也是在北京上大学，还是跟小福星一块来的。两人是同班同学，又是同期的文理状元，确实算得上“金童玉女，青梅竹马”。 嗯，有点小嫉妒了！ 他暗暗皱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男同学，好像不是你们学校的？” “任飞翔？对，他不是这个学校的，他是那家对门的。”罗芙馨皱了皱鼻子。 魏冉挑了挑眉。 “哟，对门那家的呀，这么说他还挺厉害的嘛。” “没办法，人家那脑子就不是我们普通人的脑子。凡事数理化能考满分的，都是变态！”说起任飞翔的成绩，小福星是必然要发表一点丑陋嫉妒心的。 魏冉在心里忍着笑。 “我看他常来找你。” “所以说变态嘛！我一文科生，跟他这理科生有啥好说的。我懂计算机语言吗？我懂电脑吗？我屁都不懂。” 听到她爆粗，魏冉皱了皱鼻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我看他是对你有想法！”末了，还是把心里那点小小酸意给吐出来。 小福星扭头看他一眼，嘻嘻一笑。 “那是肯定的，在高中他就想追，还差点闹大笑话呢。” 原来她心里明白的呀！魏冉不由紧张起来。 “可他没戏，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人了！你猜是谁？”她又说道，还朝他挤挤眼。 他的心一下就被甜蜜给涨满了，再也容不下半点酸意。这又甜又热的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涌遍全身，让他情不自禁的一转身，双手猛地掐住她的细腰，一鼓作气高高举起。 他动作来的突然，可罗芙馨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和惊吓，顺着他的手臂整个人一下跃到高处，她还兴奋的张开双臂，像小鸟一样飞起来。 随后，又被他轻轻放落在地上，用双臂圈在怀里。 魏冉低下头，深深的看着她。 “我猜，那一定是我！” 她仰头看着他，眉眼弯成一轮新月，繁星在其中闪烁不已。 “除了你，还能是谁。”嘴角也弯起一个调皮的小勾。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想要亲吻她甜蜜的嘴角。好险，半道想起这是在校园里，众目睽睽，赶紧一个急刹车，这热吻就落在她眼角。 灼热的气息拂过，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洒落一片斑驳的光影。在鎏金般华美的光辉下，年轻的男女诉说爱情的甜蜜。 这一幕被摄影社的学长看到，赶紧拿起手中的相机，记录下。 青春洋溢的热情，在校园里并不罕见，但这样俊男美女赏心悦目的，可不多。尤其这位艺术系女状元还是个话题女王，这照片就更有纪念意义了。 魏冉和罗芙馨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拍了照，深情凝视片刻之后，两人又手拉手走在校园里。 彻底消除了心中的酸意，魏冉就纯粹好奇的问起任飞翔找她干嘛。 小福星叹口气。 “他是学神嘛，就想要与众不同，拯救众生。他觉得搞硬件显不出他能耐，那我就说你搞软件啊。然后他就真去搞软件了，在学校找了几个同好，说要一块搞一个属于中国人的制图软件。” “这不是挺好的想法嘛！”魏冉倒是对任飞翔高看一眼，觉得这小伙子挺有志向。 “好什么呀！”罗芙馨却直摇头。 “制图软件这块，美国有苹果和PS，还有CAD。等他做一个出来，人家都更新换代多少年，谁还要他的！” 第731章 ：丑人多作怪 这话魏冉不认同，假装板起脸道。 “好哇，你这是长帝国主义志气，灭咱们中国老百姓的威风。难道美国有了，我们中国就不能有？” 小福星赶紧笑着摆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国内弄出个自己的制图软件，可在实际应用中，未必会比美国的好。毕竟人家已经开发好几代，功能必然比我们强大且先进。与其把功夫和精力浪费在追赶上，不如另辟蹊径，搞真正属于自己的技术。” “这话怎么说？” “譬如，他们学校的老师就搞出了中文汉字的激光照排技术，这可是中国独创的。激光照排的技术是国外先有的，可汉字激光照排，必然只能由中国人自己来研发。这要是成了，往后我们中国所有杂志报纸的排版印刷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别人没有，我们有了，那就是独创，就有巨大的经济效益产生。他们搞制图软件，不是独创，就不可能产生经济效益。要开发，就得开发在别人没有的领域。别人没有，你有，这才能产生经济价值。” 魏冉皱了皱眉。 “可凡事不能只盯着能不能赚钱。能赚钱就去做，不赚钱就不做，那国家很多事都压根不该做了。我觉得，还是要讲一个社会责任感的，有些事即便没有任何经济效益，该做也得做。” 罗芙馨抿嘴一笑。 “你这话我认同。但我认为，在有限的时间和条件下，应该优先赚钱。有了钱，才有更多资源，才有底气去做那些应该做但不可能赚到钱的正确事。人嘛，总要先解决温饱问题。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做好事。饿着肚子做好事，那是要死人的。就像国家搞改革开放，就是为了先吃饱饭，挣到钱。大家吃饱饭了，兜里有钱了，自然会去好好建设国家。否则，都饿着肚子，啥也干不成。” 魏冉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正所谓仓集实而知廉耻，就是这个道理。想要别人觉悟高，还是要先让吃饱饭。” “对咯！所以就是因为将来要让这群学神学霸们为国家做贡献，现在得优先让他们考虑经济效益，先挣到钱。有了钱，他们自然会去搞更多的创造，就对国家更有利。” “那你让他去搞什么挣钱的软件？” “这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我就自个挣这钱去了！”她哼一声，皱了皱鼻子。 魏冉晒然一笑，伸手刮她鼻子。 “那你不是光骂了人家一通，啥也没说！” “我这叫给他指明方向，具体路线得他自己摸索。骂他怎么了？他自己乐意找骂。” 是啊，还不是心里打着别的主意，故意往你这儿凑呗。魏冉在心里暗暗腹诽。大家都是男人，他懂。别说骂两句，在心爱的人面前，就是挨打也是甜的。 在学校里逛了一圈，晒着太阳，整个人就渐渐暖和起来。 魏冉提议要不要开车载她去国贸，看看新开的那家店。 “也好，自打开业，我都还没去捧过场。” 当老板懒成她这样，也是少见。心就这么宽？ 罗芙馨咧嘴一笑。 不是她心宽，实在是没精力没工夫。学习忙啊！再说了，月底胡锦已经跟她交过一次账。账目很清楚，支出是多少，收入是多少，结余是多少，明明白白的，她就没啥好担心。 她知道，胡锦这么尽心尽力是为这五年后这店铺就归她了。她不是再给别人尽心尽力，是再给她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在合同里加这么一条的缘故，要想马儿跑的好，就得给人加夜草。这店铺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就是吊在胡锦眼前的胡萝卜，为了吃下这口美味，不用她盯着，胡锦也会好好干的。 当然咯，胡锦要是不好好干，那她也能拿着合同制她。供货这块捏在她手里，品牌商标也在她手里，她把这两块断了，胡锦就翻不出花来。除非她找别的供货，改头换面。那既然都改头换面了，也就跟她无关，跟蕾蒂无关，跟出水芙蓉无关，跟芙贵人无关。 既然无关，她还管个屁，随她自生自灭咯。 北京这块的生意，其实她更看重的是漂亮女孩怎么打开局面。可惜，漂亮女孩她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人，目前还是一个僵局。 出水芙蓉这块，蕾蒂的店面开了，开张大吉拍了不少照片，圣诞促销那阵卖的火爆的场景也拍了照。这些照片都已经寄回江城去，现在大姐那边完全可以接着“北京国贸精品女装”的名头，在江城本地开品牌连锁店，身价也能往上抬一抬。 至于漂亮女孩这个牌子，走精品路线不合适，倒是可以走“特好特”那种服装自选商场的路线。搞个专柜就行，走平价路线，隔三差五就打折促销，多买多送，薄利多销。 但搞自选商城，靠一个牌子是搞不起来的，得许多个牌子一块搞，热热闹闹的才有人气。这就又得大姐自己琢磨琢磨，反正方向就是这么个方向。 魏冉开车到国贸，两人一进门就直奔四楼。 出了电梯就看到蕾蒂的标牌，店铺里人影晃动，显然正有客人。 小福星挽着魏冉的胳膊进去，刚进门就被胡锦看到了，张嘴要打招呼。她赶紧摇摇头，示意胡锦不要声张，把她和魏冉当成普通客户就好。 胡锦在心里叫声苦，抿着嘴就不吭声了，暗暗祈祷店员们表现好点，别给这个幕后大老板抓住痛脚就好。 一进门，罗芙馨就觉得挺满意。 蕾蒂的店员果然就跟她要求的那样，对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做到了热情，但绝不过分热情。客人进门，门口位置的收银台一定会微笑致意。店员们也会一直微笑鞠躬，但不会主动上前招呼，而是让客人自己看，自己逛。 她挽着魏冉的手慢悠悠的顺着柜台看。 货架上的衣服摆放的也不错，有些是按照出厂的样式搭配的，有些显然是胡锦自己搭配的，都挺有格调。显然，胡锦是吃这碗饭的料，对着装搭配有一定的审美。 看到货架上颜色鲜艳，款式别致的冬装，她心里也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挑了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划。 “你觉得我穿这件怎么样？” 魏冉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却早有人先开了口，吐出一句。 “丑人多作怪！” 第732章 ：我谢谢你呢 这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罗芙馨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欧阳大小姐，欧阳芊芊是也。她身边还跟着那个郁夫学长，充当保镖。 大小姐就站在魏冉左后方的柜台处，手里也拎着一件刚从货架上摘下的衣服，看向小福星的目光是又冷又毒。 听到这句恶言恶语，魏冉也顺着声音回头看，看到是她，就眉头一皱。 看到魏冉面露不悦之色，欧阳芊芊就心里一阵慌，可心里又觉得不服气，就硬撑着站在远处，噘着嘴抱怨。 “魏冉哥哥，你怎么还跟她在一块！” 魏冉冷着脸。 “她？她是谁？她是罗芙馨，是我的女朋友，我跟她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她……她配不上你。她，她以前有过别的男朋友，不是个好女孩。”欧阳芊芊迫不及待就往小福星头上泼脏水。 然而这话魏冉一句也不要听。 “芊芊，你这是诽谤和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以后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应该懂事才对。”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那个男朋友还经常来学校找她，魏冉哥哥，你别被罗芙馨给骗了。”欧阳芊芊是真心觉得小福星是坏女孩，她要拯救魏冉哥哥。 看她执迷不悟，魏冉有些生气了。 罗芙馨却一点不生气，伸手拍了拍魏冉的胳膊。 “算了，她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这话劝得了魏冉，可劝不了欧阳芊芊，反而火上浇油，把大小姐的肚子都快气炸。 “罗芙馨，你什么意思？你……你不要脸，你配不上魏冉哥哥！” “我配不上，那谁配得上？你姐姐欧阳菲菲吗？” “那是当然的。” “可是魏冉不喜欢你姐姐呀！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老祖宗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你姐姐的事，为什么要你来插手管？就算是要跟我抢魏冉，也该你姐姐来抢，你来算什么意思？除非，你也喜欢魏冉？可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么？难道你要移情别恋？这可不大好吧？” 本来店里的店员都在偷偷听八卦，心里对小福星有点看法。毕竟欧阳芊芊是店里的常客，店员就偏向她一些。 可现在小福星这么一说，她们也觉得欧阳芊芊表现有点奇怪，难道真是打着替姐姐出头的名义，其实是自己要移情别恋？ 这可就……有点不要脸了。 欧阳芊芊也不傻，当然听出这话里的厉害，一下就涨红脸，气急败坏的解释。 “你血口喷口，你污蔑造谣！我没有，我对郁夫学长的感情是最真挚的。” 瞧瞧，自己被造谣了就气成这样，可造谣别人她却一点不知道心虚。 小福星就哦了一声。 “你没有啊，那我就放心了。往后啊，叫你姐姐自己来，你就别瞎掺和了，知道不。” 说完，不等欧阳芊芊回话，她就拿着手里的衣服自顾自对魏冉道。 “我喜欢这件，我去试试，你帮我参考参考。” 魏冉点点头。 “好，你去吧。”说着，还特熟练的帮她摘下挎包，主动拎在手里。 看到魏冉对罗芙馨这么殷勤体贴，欧阳芊芊越发气得直跺脚。 “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她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好看，身旁的郁夫赶紧上前拦住她，小声劝道。 “芊芊，别这样。” 大小姐却扭头瞪他一眼，把手里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扔。 “你干嘛？你也要帮她？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郁夫赶紧表态。 “我怎么会看上她，我心里只有你。芊芊，我是怕你生气，气坏了自己。你一生气，我会心疼的。”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摘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欧阳芊芊总算心情好了点，可一想到罗芙馨霸占着魏冉，还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她是个坏女孩，你要是喜欢她，我一辈子都不放过你。” 郁夫赶紧再三表白，就差指天发誓，这才哄住了这个大小姐。 那头罗芙馨自顾自到更衣间试了衣服，出来给魏冉看。 魏冉觉得挺好的，反正她穿什么在他眼里都好看。 “那我就要这件吧！” 她回到更衣间把衣服换了，然后拿在手上朝店员招招手。 “帮我把这件衣服包起来吧。” 店员赶紧上前接过衣服，正要整理打包。就被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欧阳芊芊冲过来，一把抢走。 “这件衣服，我要了，不许卖给她。” “啊？”罗芙馨愣一下。 魏冉皱起眉。 “欧阳芊芊，你不要太过分了。把衣服还给小福星！” 欧阳大小姐梗着脖子抱紧衣服。 “我不！我有会员卡，我可以优先挑衣服。”说着朝郁夫一努嘴。 “你去给我付款，这衣服，我要定了，就不给她。” 郁夫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会员卡和信用卡，给店员看了看，也给魏冉看了看。 店员一脸为难，赶紧看向老板娘胡锦。 胡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看小福星。见她虽然表情惊讶，但并不慌张，也不生气，心里就安定不少，瞧瞧朝店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店员被她这摇头又点头的，搞得越发糊涂。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付款！”欧阳芊芊催促郁夫。 郁夫就直接到收银台去付款。这一件长大衣就刷了两千三百块，他表面上很镇定，但心里却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两千三百块，在这里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的价钱，可在他老家，全家人辛苦劳作一年，也挣不到这两千三百块钱。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他现在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个阶层，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到曾经的生活。 付了款，这衣服就是属于欧阳芊芊的了。大小姐这下才高兴了，对着罗芙馨一挑眉。 “你喜欢这衣服吗？现在它归我了，你生气也没用。” 哪知罗芙馨被她抢了衣服非但一点不生气，还挺高兴。 “我不生气，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赚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733章 ：找个有钱富婆 得知自己“抢了”衣服的行为根本气不到对方，反而还帮罗芙馨赚了钱，欧阳芊芊气的差点倒仰，恨得想要冲过去手撕对方。 得亏郁夫还有点眼力见，赶紧把她拦住。 不堪僧面看佛面，手撕罗芙馨不打紧，打了魏公子的脸面，那可就惹大麻烦了。 总算欧阳芊芊也没气糊涂，这才顺水推舟的被郁夫给劝走了。可心里一想到罗芙馨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她就连带着姐姐欧阳菲菲都要怨恨上。 都怪菲菲姐不作为，没能把魏冉哥哥给抢回来，这才让罗芙馨这个小人得了志，到处气人。现在好了，魏冉哥哥竟然脑子发昏，给罗芙馨开了服装店。 怎么能这样嘛！ 还是郁夫，在旁边劝她，别相信罗芙馨的信口雌黄，她是为了气你，所以编的谎话。 魏公子是有钱，可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为了那么一个罗芙馨，能花那么大成本？肯定是谎言。再不然，就是入个股，分点红。没瞧见这店里还有正宗老板年站这么，那才是正主。 欧阳芊芊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心里就好受多了。 郁夫又趁机给欧阳菲菲说了两句。说菲菲学姐这叫“知书达理端庄大气”，好姑娘不会给男人添麻烦，也不会跟个妖精似得整天缠着男人，花他的钱。所以菲菲姐这是以退为进，等魏公子玩腻了，新鲜劲过了，自然回“倦鸟知返，浪子回头”。 娶妻娶贤，罗芙馨这样的，就是个玩意。她能进魏家大门？想都不用想。 他说这话，既是为了给欧阳菲菲说好话，也是为了敲打欧阳芊芊，给她一种心理暗示，要当一个好女孩，这样才能最终抓住男人的心。 什么是好女孩呢？就是要懂事，乖巧，听话，不乱花钱，不缠着男人。男人要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也要不急不躁不气不馁。等男人“倦鸟知返浪子回头”了，要张开怀抱热情拥抱。 而什么是坏女孩呢？喏，就是罗芙馨这样的。嫌贫爱富，抢别人男朋友，抢到手就死死缠着男人，要男人给她花钱，这就是坏女孩。 欧阳芊芊这个傻姑娘，还真被他几句迷魂汤给忽悠住了，当真觉得自家姐姐才是好女孩，罗芙馨是坏女孩，而她自然要跟姐姐学习，也当一个好女孩。 三言两语把欧阳芊芊哄住了，郁夫就索性带她出了国贸，转去看电影，增加文学艺术修养，顺便散散心。其实就是少花点钱，免得他别扭。 一件衣服就花两千三啊，他真是心疼死了。 可其实这卡是欧阳爸爸给女儿的，花的是欧阳家的钱，跟他一点没关系。可郁夫心里不是这么想，他想的是欧阳芊芊是他的女朋友，那她的钱就是他的。等他当了欧阳家的女婿，欧阳家都是女孩，没男孩。欧阳菲菲看中的是魏公子，魏家有钱有权，肯定不稀罕欧阳家这点财产。 魏公子不稀罕，他稀罕呀。所以欧阳家的钱就是他钱，欧阳芊芊这样乱花钱，他能不心疼，他心疼死了好么。 这些钱要是给他多好，能给老家起新房了。 可惜，欧阳芊芊虽然舍得给他买衣服，可她卡里的钱也就那么点。她自己日常花销又大，能给他的更少。他倒是提过让她少花点钱，或者直接把信用卡交给他来管，他给她节约。 可说了这话，下回他去欧阳家就被欧阳爸爸给敲打了一顿。 人家说了“他的女儿生来就是该享福的，当父亲的只想着怎么让妻儿生活的更好，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女儿学会节俭，这种事欧阳家的女人不用学”。 又说“如果一个男人觉得家里发财要靠女人节省衣裳首饰，那这个男人永远也发不了财，而且还是个没用的男人。” 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目光远大，应该多想想事业。盯着女人手里的一点零花钱动心思，那叫没出息”！ 吓得他再也不敢对欧阳芊芊说什么勤俭节约，帮她管账的话了。 所以当着欧阳大小姐的面，他说罗芙馨是撒谎气她。可其实在心里，他觉得罗芙馨能说出那样的话，肯定是有底气的。 他很羡慕，也很佩服。 上回说了，郁夫在心里早就把小福星引为“同类和知己”。如今看到罗芙馨短短时日，略使手段，不仅把魏公子拿捏的稳稳当当，而且还成功的从对方手里要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当然也不信这店面是罗芙馨靠自己的本事开的，就认定是魏冉给她开的。 但管她是怎么开的，反正罗芙馨是当上了老板娘。只要这店铺有人买衣服，她就结结实实挣到了钱。 这店铺生意还是不错的，光是芊芊就在这店里买了四五件衣服了，每件最少的六七百，贵的两千多，小一万块钱就这么花出去了。 这种店，利润能拿一倍，就等于罗芙馨光是在欧阳芊芊身上就挣了四千块。 四千块啊！他老家爹娘种地累得臭死，两年不吃不喝不花销，也攒不下这些钱。 可这个罗芙馨，不费一点力气，光是对着男人撒撒娇，撅噘嘴，卖卖俏，轻轻松松就挣到了。 他心里那个嫉妒羡慕恨啊！ 唉，在“挣快钱”这块，女人就是有先天优势。要不怎么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呢。 跟人罗芙馨比比，他真是……太没用了。 看着罗芙馨的例子，这不免让他怀疑一直走的“方针路线”是不是错了？ 欧阳芊芊虽说是富家女，可她本身没什么本事也没钱。不像罗芙馨的魏公子，那是自己有钱，爱怎么给就怎么给。 所以，原来他应该找个自己手里有钱的富婆才对。 可这手里有钱的富婆到哪里找呢？一时半会，也是没辙。 欧阳芊芊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在电影院里相依相偎，感受着爱情的甜蜜。却不知身边这位“深情款款温柔体贴”的男朋友，满脑子想的却是怎么找个有钱富婆，把她给换了。 第734章 ：跟我回家一趟 气走了那对“同床异梦”的情侣，罗芙馨就痛痛快快的给自己挑了一件长大衣和一套短装，一口气就刷了魏冉五千块的信用卡。 听她说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怎么老板到自个店铺买东西还要花钱？店员们也是看不懂了。 以及，她是老板，那胡锦算什么？ 胡锦心里也犯嘀咕。 小福星却笑眯眯的表示。 “我啊，我是大股东，只管收钱分红。你们店里的事，都归老板娘管，你们都得听她的。” 大家这下明白了，心态也就摆正了。胡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把她和魏冉都客客气气的送出去。 买买买，心情好。罗芙馨背着自己的小挎包，挽着魏冉的胳膊，走路一跳一跳的，开心的像个小姑娘一般。 魏冉手里拎着时装袋，低头看着她，想笑又不敢笑。 买了衣服，她又到楼下的饰品柜去逛，选了两个水晶发夹，在头上比划，问魏冉。 “好看吗？” 灯光下，发丝乌黑油亮，好似一块黑缎。乌黑的头发越发衬得她肤色晶莹，粉白红润。水晶发夹闪闪发光，映在漆黑的瞳孔里，也是繁星闪烁，华光绚烂。 “好看！”魏冉由衷的赞叹。 她便开心的笑了，让售货员把两个发夹都包起来。 这些小物件她就自己去付款了，没让魏冉刷卡。付了钱，顺手就把两个发夹都戴在头上。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饭点，魏冉便小声的问了一句。 “这就过去吃饭？” 罗芙馨点点头。 “好啊。” “你哪儿吃？” “你安排就好，北京你熟。” 魏冉略加思索，就带她去了粤菜馆子。也不是什么豪华大大酒店，就是个广东人开的小馆子。 别看现在天气冷，可从青岛秦皇岛过来的海鲜却正肥美。做海鲜那就得吃粤菜，广东人会吃，尤其精通吃海鲜。 就他们两个人吃，也不必开席面，就点个螃蟹点条鱼，再来点小海鲜和时令蔬菜，最后上个生滚海鲜粥，热热乎乎吃一顿，舒服。 这一顿自然还是魏公子付钱。 对男女交往时谁付钱这种事，罗芙馨是“古典派”，并不信奉“男女平等就要AA制”这种话。 所谓“求偶”，重点就在于那个“求”。既然是有求于人，当然是谁求谁表诚意咯。所以出去约会，谁想“求”，谁付钱。 这个道理男女通用。 两个寻求亲密关系的人，却要在日常相处中讲究“AA制”，分的清清楚楚，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何况，她自己内心追求男女平等，要求的也是自己，并不会强加给魏冉。 她很清楚，给女朋友买衣服，请女朋友吃饭，对魏冉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她这个时候非要提出自己付钱，或者强行AA制，只会让对方难堪。 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呢！ 对魏冉来说，给她买衣服，请她吃饭，都是因为他喜欢她，他想要讨好她，想要跟她保持亲密感。所以这样的付出，对他而言，是充满愉悦的。如果想要回报对方，那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接受，大大方方的赞美，这样才能增加对方的愉悦感，以及彼此的亲密度。 同样的，她也喜欢他，自然也会想要讨好他，为他付出。她又不差钱，哪儿不能找机会给他花钱去，非得在这里找不痛快？ 所以在她看来，强调女性独立，强调男女平等，这是对的。但非要说“男女交往中讲究AA制”就是真独立，真平等，那就是诡辩。 人与人之间那可能完全平等，一个有钱，一个没钱，两个人交往，怎么AA制？这不是瞎为难人么。就算两个人条件差不多，那也不能整天在哪里算个块儿八毛的，斤斤计较不是。 平等和独立的核心是人格，不是金钱，更不是AA制。 吃过饭，罗芙馨又让魏冉带她去“特好特”逛了逛。 她是真羡慕这卖场，人气旺，挣钱快。 看她这盯着肥肉，可又吃不到嘴里的馋样，魏冉是好气又好笑。 她一面要上学，一面要挣钱，一面还要谈恋爱，哪儿来那么多精力。真是人小心大，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可谁让他就喜欢她这样呢！看着她这每天都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劲头，他就觉得这世上好多事，就都不叫事了。 每次约会，都是他迁就她。这回送她回去的路上，罗芙馨就提议下次约会随他。他想去哪儿玩，她陪他。 魏冉就提议下回去香山看红叶，还能捡一个尾巴。顺便那边他有个朋友开了个马场，可以骑马还能玩打靶。 一听骑马和打靶，小福星的眼睛都发光了。 “真的！是真家伙吗？我在学校军训的时候摸过一次，还打了两发。两个壳我留着，回去准备给小弟玩。” “当然是真家伙。不过后座力大，得当心，别伤着了。你放心，有我在。” 她当然放心。跟小兔子似得点了点头，握着拳头一脸兴奋。 早知道他有这么好玩的地方，早就该随他玩了。 她满脑子只顾着想下周去骑马和打靶，结果没留神听魏冉说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感觉刚才他似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这才赶紧又问了一遍。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魏冉假装板起脸，眯了眯眼。 “我刚才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时间跟我回家一趟。” “啊？”她先是一愣，随后瞪大眼。 “跟你回家？” “怎么？不乐意？”魏公子拉长脸。 小福星心里激灵一下，赶紧摆出笑脸。 “怎么会，当然乐意，绝对乐意！你看我也没啥要紧事，每天就是上学放学，然后就是双休。什么时间合适？你看着办呗，我都行。” 魏冉这才脸色放晴，点了点头。 “那行，我回去合计合计，下周见面通知你。” “行行行，没问题！”罗芙馨满口答应。 然而嘴巴里说着没问题，其实心里早就马教主咆哮。 不会吧，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魏冉哥你那些家务事，都处理好了么？不会再出幺蛾子吧？ 怎么办？她心里压根没准备呀！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谁能给个攻略她看看？ 第735章 ：家里这一冷一热 对罗芙馨来说，去男朋友家登门拜访是头一遭，心里难免惶恐。 同样的，魏冉别看表面上很镇定，其实内心也慌的一匹。毕竟他自家的情况自己明白，也担心家里人会给小福星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是徐徐图之，可越是和小福星相处，他心里就越着急，私心里想要早点把她“圈住”，好让自己安心。 她的好，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不是后面还跟这个“理科状元”虎视眈眈么！他是不得不防。 可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情况，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母亲魏玉玲是听见“农村来的”四个字就敏感，对农村人有偏见。姑娘千般好万般好，只要是农村来的，那就一定是别有用心别有所图，坚决不能认可。 这个毛病，是有缘故的，跟小福星无关。纯粹是他母亲自己的心结，所以除非她自己想通，别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父亲魏增明则刚好相反，因为自己是农村娃出身，所以对农村来的孩子特别有好感。对城市孩子则有偏见，认为城里孩子自私，任性，只知道享福，不知道吃苦，总之不堪大任。 而农村孩子则是出苦耐劳，艰苦朴素，心地纯良，总之比城里孩子强出一千倍。 为此，他作为在城市出生，又在城市长大的亲儿子，可受了不少偏见和委屈。 别人看来这不是正好么，小福星是农村女娃，他父亲一定会爱屋及乌，对她满意。可他心里却不这么想。 偏见就是偏见，因为偏见而来的好感不是真正的好感。 等父亲认清小福星虽然是农村孩子，可脾气习惯一点也不“村”，相反，可能还更像城里孩子，我行我素，自由任性。那又会是什么想法，什么态度？ 总之，他一点不看好。 家里这一冷一热，冷不是好冷，热不是好热，冰火两重天，能不让他头疼！ 可他也想好了，父母喜不喜欢小福星，他无所谓。反正只要二老能看在他这个亲儿子的面上，给个过得去的态度就行。 两看相厌，无所谓。往后不住在一起，少见面就是了。一年到头难般要见面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所以他拿来跟父母谈判的条件，从来不是罗芙馨。 小福星好也罢，坏也罢，反正他自个认定了，就行。 他跟父母谈的，是他们作为父母对他这个亲儿子的感情。要是还认他这个亲儿子，那么就给儿子一个面子，客客气气见个面。往后处着要是觉得行，那就亲近些。不行，那就继续客客气气。这就够了。 要是不认他这个亲儿子了，那他也没办法，佐不过收拾收拾包袱，跟小福星过去呗。 当然咯，不管他们认不认，他做儿子，肯定认父母。所以哪怕儿子收拾包裹出去跟别人过日子了，也一定会回来看望父母，孝敬父母。 这就是他的态度。 好么，这还没进家门呢，就要把他们魏家父子，母子都给拆了！ 往日里，魏家夫妻为了“农村好还是城市好”能争出个辩论赛来，这一回倒是夫妻同心，一致对外，炮轰亲儿子。 被父母炮轰，魏冉觉得无所谓。炮轰归炮轰，轰完了记得给他个准话就行。毕竟到底带不带人过来，还得看二老的意思。 魏爸爸看看自家老婆，魏妈妈看看自家老公，这一回夫妻俩又心有灵犀，一致决定，要看看这个罗芙馨。 到底是个何方神圣，怎么就把他们的亲儿子给迷成了这样。为了个女人，连自家父母都不要了。 魏冉也是心里苦。他刚才都明确表态了，说哪怕父母不认他这个儿子，他做儿子的肯定认父母。怎么到他们嘴里，就变成他要女人不要父母了？ 这冤枉，也太冤枉了。 但反正魏家两口子不管，认定罗芙馨就是个红颜祸水，妲己妹喜，祸国殃民。 尤其是魏妈妈，对这个罗芙馨可是早有耳闻，且印象颇深。 毕竟，魏妈妈对小福星的印象基本都来自于欧阳菲菲。从欧阳菲菲嘴里出来的罗芙馨，能有好才怪。 在欧阳菲菲的嘴里，罗芙馨就是一个心机满满，嫌贫爱富，且不择手段的坏女孩。而且，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原罪，那就是“农村出身”。 农村来的女娃，能有多大见识？看到了北京的繁华，立马就抛弃了在家乡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转头扒拉上了魏冉。 说道这个，魏妈妈倒是提了一句。说这个罗芙馨不是现在才扒拉上了，早就给魏冉有来往。以前孩子老给外面写信，她还以为是交了笔友，现在才知道，是交了农村来的狐狸精！ 一听这个，欧阳菲菲就更来劲了，说由此可见，这个罗芙馨是想当不要脸啊。一头勾着魏冉，另一头吊着青梅竹马的同班男生，她是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怎么着都不会落空。这小姑娘，才高中啊，就这么有心机，可不得了。 魏妈妈一听，是这么回事啊。哎哟，心里对小福星的看法，那是越发不好了。 得亏她还不知道小福星开店的事呢，要是知道了，一准又能在魏妈妈跟前吹风，说是罗芙馨用魏冉的钱去充大款了。 可怜魏冉还不知道欧阳菲菲已经把小福星抹黑至此，还以为魏妈妈不喜欢小福星是因为她是农村来的。 不过好在他也不傻，几次到罗芙馨学校去，隐约也察觉到围绕在她身边的流言蜚语。一想到欧阳家两姐妹也在这个学校，心里就警铃大作。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要把小福星带回来的原因。他要把两人的恋爱关系公之于众，彻底断了闲杂人等的妄念，以绝后患。 说起魏冉怎么招惹上欧阳菲菲这个麻烦，还的怪他自己。 谁让他，太好心。 那是魏冉还在军校上学，没退伍之前的事。他作为人民子弟兵，在外自然是以保护人民安全为己任。 结果，人家英雄救美，他倒好，救了个祸水。 第736章 ：千万别听她的 那时候欧阳菲菲还在上大二，跟同学去香山看红叶，一群男男女女出游。也不知怎么搞的，反正她就落单了，结果掉到山沟里去。 得亏遇上了也到香山游玩的魏冉，人家军校官兵师生一同出游，看北京的好山好水。 听到有人呼救，人民子弟兵当然是 义无反顾，一马当先。 说起来，救欧阳菲菲的也不能算是魏冉。 当时魏冉在上面，爬下去救人的是另外一个战友。在底下发现了欧阳菲菲，就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把人给顶上来。 魏冉在上面接应，伸手拉了一把。 可就是这一伸手，拉上来一段孽缘烂桃花。 当时他就想着救人，没想其他。欧阳菲菲就是一个年轻姑娘，没多大分量，他一个大小伙子，伸手一拉就把人就上来，顺手就能做的好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也人欧阳菲菲却放在心上了。第二天就带着鲜花和感谢信，到学校来找他，说要好好感谢他。 魏冉并不以为然，还提醒她，救她的不止他一个，要谢也得谢谢另外一位战友。 欧阳菲菲当时答应的蛮好，说两个人都谢。 那他就信了。 后来他还问了一嘴，那位战友倒是也受到了鲜花和感谢信，他就以为这欧阳菲菲就是单纯想要感谢一下。 直到，他放假回家，送自个亲妈去读书会，结果又看到了这个女大学生。 当时他只觉得巧的很，心里还没觉出味。可等到对方跟他打招呼，又跟他亲妈很热络的样子，他就隐约觉出味了。 魏冉自认没有给对方任何引起误会的暗示，也没有跟对方有过任何近亲的言行，怎么她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好在，关于对象的事，他早就跟父母说过，自己会做决定，而且，在学校和部队的时候，坚决不考虑个人问题。 所以不管欧阳菲菲怎么跟魏妈妈套近乎，终归是登不了魏家的门。 可这不是后来他退伍了么，魏妈妈就觉得儿子的终身大事该考虑起来。再加上欧阳菲菲也大三快毕业了，魏妈妈就动了心思，把人给请到家里。 当然魏妈妈也知道儿子是个什么脾气，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是相亲，而是组织了一个读书联谊活动。 所以当时请的并不只是欧阳菲菲一个，还有她的家人，以及读书会的人，热热闹闹一大帮人。 按照时髦的话讲，这叫读书沙龙。 魏爸爸是看不惯这套“资产阶级腐化活动”的，为此特地躲在老战友家里去下象棋，由着自家老婆在家里闹腾，眼不见为净。 魏冉是被妈妈抓了壮丁，在家里招呼客人。 魏妈妈是期待他跟欧阳菲菲见面，看看能不能碰出火花。 火花？他倒是碰出了火冒三丈。 就是在这次读书沙龙里，他算是见识到了欧阳家女人的手段，也彻底认清欧阳菲菲的真面目。 要不是为了给自家母亲留面子，他当时就能把欧阳家的人都轰出去。 但对欧阳菲菲，他就义正言辞表明了态度，告诉她自己是绝不会考虑她这样的女孩，叫她好自为之。 可他也是没想到，这个欧阳菲菲到如今还做着要进魏家的“美梦”。 她图什么呀？反正他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横竖这欧阳菲菲不关他的事。他只知道，自己把篱笆扎紧，该干的正事都踏踏实实做了，就不怕豺狼虎豹在旁边窥视觊觎。 这头魏冉搞定了家里，那头罗芙馨却越来越惶恐。 寝室里的几个女孩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眼看期末将至，她却越来越魂不守舍，上课都老走神，怎么回事？ 是不是，爱情遇到了波折？ 就好奇的问了，小福星也没隐瞒，就抱着枕头扭扭捏捏的开口。 “也没什么波折啦，就是……上回他送我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下回要找个时间让我去他家里吃顿饭。” “哎哟，这是要带你回家见父母了呀！这是好事嘛！”童飞蹭的就跳起来，比她还兴奋。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跟她道喜。 罗芙馨心里也甜丝丝的，可还是惶恐。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他爸妈……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怎么说的？这怎么就不喜欢你了？你哪儿不好？他们以前见过你么？为什么不喜欢你呀？” “以前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我感觉他们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哎哟，你这就是瞎感觉，都还没见过面，你怎么就认定别人不喜欢你！你长得好，学习好，凭什么不喜欢你呀！”童飞给她鼓劲。 旁边骆艺珊却有不同意见。 “那可难说。都说婆婆看媳妇，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人家是相看媳妇，看得不是长相和文凭，看的是人品和会不会过日子。这当媳妇的，长得好不好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嘴甜手勤会做事。按照这个标准，我看小福星是够呛。” 童飞可不同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小福星怎么就够呛了？” 骆艺珊一努嘴。 “你看她，像是能干家务活的样子？罗芙馨啊，不是我说你。到了人男方家里，你可得改改你这大小姐的做派。进了门别拿架子，别真把自个当客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等着别人伺候你。你得自己找活干，洗个菜啊，端个盘子啊，最好吃完饭还洗个碗，好好表现一下。这样人家父母才会觉得你是个好媳妇，就会喜欢你！” 她说的头头是道，童飞还嘲讽一句。 “哟，你咋这么有经验？你又没男朋友？” 骆艺珊哼一声。 “我是没男朋友，可我有姐姐。这是我妈传授给我姐的金玉良言，我姐就是靠着嘴甜勤快拿下她公婆的。这么做准没错！谁家大人不喜欢嘴甜手勤的姑娘？” 童飞还想刺她两句，对面的米司慧早已经按耐不住，跺着脚喊道。 “呸呸呸，小福星你可千万别听她的，这是一派胡言乱语！” 第737章 ：就得端起架子 “我咋胡言乱语了？”骆艺珊不服气。 米司慧都懒得理她，只跟罗芙馨说。 “什么嘴甜手勤，我呸！别听她胡说，你是大姑娘头一回上门，就得端着架子。这叫什么？这叫女孩儿家的矜持，懂不懂。” “矜持？矜持能当饭吃。”骆艺珊一撇嘴。 “你就是不懂！”米司慧哼一声。 “我妈说了，头一回上门，女孩儿就得端起架子。你去他家里做客，那就是客人。既然是客人，干嘛要帮人干活？他家里人都断手断脚了，请你吃饭还要你帮忙？你这是做客啊，还是给人当保姆丫鬟去的？头一回上门就把自个的姿态摆那么低，等往后真结了婚，你还有什么地位？女孩儿家也就这会子最金贵，你自己还要贬低自己，那不是缺心眼么！” “嘿，还真看不出来，米大小姐高见啊！米司慧说得对，头一回上门就把自己看轻了，往后还怎么叫人看重你？咋们是新时代的女性，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干嘛去学农村妇女贤妻良母那套，这不是白白浪费自己这么多年的所学所得。”这话让童飞赞叹一声。 这个米司慧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平时整一个恋爱脑，却不料遇上真格的也能有一番真知灼见。 这话也引得其他人点头赞同。 只有骆艺珊不服。 “农村妇女怎么了？勤劳肯干这是传统美德，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作践自己？这话我可不服。” 童飞嘴快，立马反驳。 “谁不让你勤劳肯干了？想要表现勤劳肯干传统美德，什么时候不行，非得在头回上门的时候？小福星是受邀去上门做客，又不是去给人当保姆老妈子的。再说了，还洗菜端盘洗碗，哎哟喂，可别笑死人了。人家魏冉条件这么好，家里还缺洗菜做饭的保姆？非得要咋们小福星去干这活？没得叫人笑话死。” 这话在理，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计玉萍都微微点了点头。 骆艺珊这下没话说了，就气得鼓起腮帮子生闷气。 童飞才懒得理她，倒是急着给罗芙馨参考意见。这头回上门，既然是做客，总得带礼物吧，空着手上门去可就太没礼貌了。 这也是罗芙馨烦恼的事。 买什么好呢？她倒是不差钱，可也没头回上门去就给人买贵重东西的，这于理不合。 那么即不能贵重，又要显得隆重，还要合乎对方的心意，这可让她挑什么好？ 魏冉父母喜欢什么，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他平时就没跟你说过他父母的喜好？” 小福星摇摇头。 其实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魏冉好像不怎么喜欢提到自己父母。 “那他有没有说过他父母是做什么？” 她还是摇摇头。 这一问三不知，可把几位大才女也给难住了。 还是童飞，一挥手。 “嗨，这有什么好烦的。你直接问他，叫他给你想办法不就得了。反正这是他父母，亲儿子挑的礼物，爹妈总不能嫌弃了吧。” “好主意！高见啊！”米司慧立刻给童飞鼓掌。 计玉萍也点头赞同。 “对，让他挑，总不会错。” 罗芙馨也赞同，用力点点头，还朝童飞抱拳，以示感谢。 别看是她一个人谈恋爱的事，可牵动着整个寝室的心呢，大家也是为她劳心费力了。 和室友说说笑笑，确实缓解了她很多压力和焦虑。 等到周末再次和魏冉约会，他告诉她已经跟父母说好了，周日晚上请她到家里吃顿便饭，大家见个面认识一下。 这么快！她当时差点没从马上一头栽下来。得亏他及时扶住了，可她也吓得不轻。 “我什么都没准备呢！”小福星噘着嘴抱怨。 “不用准备，你人去了就行。只是吃顿饭而已，别紧张。”魏冉拍拍她的后腰，给她鼓劲。 “可我总得买点礼物吧，哪能空着手上门？” 她挺直了背，按照他的指使放松双腿，轻轻的夹着马背，整个人随着马的步调，来回小幅度的摇晃。 给她骑的这匹马很温顺，她没费一点劲就上了马鞍。就是马场里终归有味，好在天冷，这味不熏人。 “礼物？我给你准备，你别麻烦了。”魏冉一手包办。 那她可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除了……自己的表现能不能博得他父母的欢心这一点，她没信心。 这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根据一直以来的观察和她自己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父母对她印象不佳”。 人的第一印象一旦成型，后面想要再扭转，那就是千难万难。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不会去浪费时间的。 但对方是他的父母，她就不能不在乎。可有些事，不是她在乎就一定能扭转。到时候，把魏冉夹在中间，两头受堵，那多难受。 可要她自己受委屈，去迁就，她也是不来的。 她谈恋爱是为了享受从未体验过的新生活，可不是为了没事找罪受。 所以这个矛盾该如何协调，就真是一个大学问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前世她连个大公司都能管理，难道还怕这点小家庭的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自我安慰一番，她深吸一口气，在他的指示下准备加快一点点速度，让马小跑起来。 然而，跑起来的马跟慢慢走路的完全是两回事。 哪怕是再温顺的母马，这一跑起来，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跟着动。而骑在马背上的她，自然也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冲击，整个人都跟着紧张紧绷，脑袋上的头发也差点竖起来。 “握紧缰绳，微微抬屁股，挺直背，别怕，她不会摔着你的，相信我！”魏冉在旁边拍着手给她鼓劲。 他说别怕，他说相信他，她就努力在心里叫自己别怕，努力去相信他。 绕着马场跑了一圈，魏冉就小跑过去，一把拉住缰绳，让马慢慢的停下来。然后伸手扶住她的腰，让她好下马。 罗芙馨这才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也不正经下马了，就整个人往他头上栽下去，扑进他怀里。 第738章 ：福气也太好了 魏冉顺势一把抱住她。 她整个人往他怀里钻，一半是被马吓得，一半则是担心去他家里的事。 总之就是宝宝害怕，要抱抱，要安慰。 感受到她的娇气和依赖，魏冉就顺手把缰绳扔给马夫，用双臂把她抱起，跟抱个大娃娃似得，一路抱出了马场。 跟着一起来的朋友看到了，就在旁边吹口哨调侃。 罗芙馨这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然而还是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把脸埋在他怀里，躲羞。 魏冉一点没不好意思。 这是他正儿八经的女朋友，等见了父母，就立马升级。要不是怕吓到她，他恨不得这会就抱着她进民政局，直接办证去。 跑完马，魏冉就带她去打靶。 他亲手教她，比军训的教官仔细一百倍。小福星是个好学生，一点就通，一会百会。 看他操练手里的真家伙，那行云流水，举重若轻的架势惹得罗芙馨眼冒星星。 妈耶，什么叫雄性荷尔蒙，这就是！ 不管是受了多高的教育，在繁衍生息这一块，人类还是跟动物差不多，遵从于生存本能。 魏冉这架势，瞧着就是能在丛林搏杀里生存下来的雄性，能保护好她和幼崽。所以她自然而然就受到吸引，会萌生想要给他生猴子的念头。 这就是生存本能啊！ 魏冉当然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这些生存本能，把手里的真家伙整好了，就交给她，让她打靶玩。 小福星虽然学习能力好，但眼神不好。高中三年拼杀过来的学霸，就没一个不近视的。她是为了好看，平时不戴眼镜。这会子让她打靶，靶心压根就看不见，纯粹就是瞎打。 不过这就是玩么，打不打得中无所谓，开心最重要。 女士们打打靶就过瘾了，男士可不行。打固定的靶有什么意思，要打就打活的。 还说好了，打来野物，中午加菜。又赌了彩头，谁打的最多谁就赢。 呵，男人！ 这马场大，不仅圈了跑马的地，还圈了一块密林子，养着不少野兔松鼠和雉鸡。大型的譬如獐子狍子梅花鹿，则是圈养的。等要打猎了，就放出来几只助助兴。 至于猛禽猛兽，那是没有的，毕竟安全第一。 打靶可以玩玩真家伙，到了打猎则一律改用气弹，免得伤人。 男人们都拿着家伙兴奋的冲进树林里，一个个都信心十足，誓要拔得头筹。 女人们则都懒洋洋的待在空地里，摆弄烧烤架和各种果树食材。 看得出，都是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搭烤架嫌烦，搬木炭嫌脏，洗瓜果还嫌水冷，啥都整不明白。 只有小福星肯动手，一个人把那烧烤架搬出来，比划着开始搭。 好在这个烧烤架是美式的，她在往后见过，佐不过就是一个盖子一个烤架，依葫芦画瓢就搭呗。 起先这些大小姐们都一个个干看不搭手，等她搭的有点样子了，就有人跃跃欲试的来帮忙。 她也不客气，敢伸手的她就敢派活。怕脏怕冷的，就拿手套给她们。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总算是把这烤架给搭出来，木炭也堆上了。 可怎么生火又是个问题。 也有好奇的，拿了打火机和纸片开始生火。可这天冷，风大，纸片刚着，风一吹就给吹没了，还点什么木炭。 小福星看了直摇头，顺手就拿起搁在碳盒里的点火器，直接捅炭块里一打就着。 那边急的跺脚的看看自个手里的打火机，再看看她手里的点火器，气得自瞪眼。 “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罗芙馨瞥了对方一眼，把点着的木炭扒拉进碳堆里，懒洋洋开口。 “那也没人问我呀！” 这话一出，旁边就有人噗嗤笑了。 对面就更气了。 “没问你你就不说了吗？没看到我这边点火点的冒火，你这人，真不讲道理。” 小福星一撇嘴。 “你都点的冒火了，还要别人给你点火干嘛？嫌火不够大？” 这下，旁边笑的人更多了。 那边气得直跺脚，扭头就跑了。 “你等着瞧！” 跟在她旁边的两个姑娘也扭头走了，看来是一伙的。 小福星不以为然，自顾自把炭火烧旺了，然后搁上烤架。等着就等着，她到要看看对方给什么好瞧的。 见她把火点着了，其他人就都围过来。 “这样就可以烤了吗？”刚才第一个笑的姑娘跟她搭话。 罗芙馨点点头。 “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过东西都还没洗，没法烤。先少点热水，好洗瓜菜。” 说着，她就拎起一个水桶，打了半盆冷水，直接搁烤架上。 那姑娘就点点头，对她伸出手。 “我叫毛佳慧，你叫毛毛就行。” 小福星赶紧摘了手套，和她握了握手。 “我叫罗芙馨，你可以叫我小福星。” “小福星？你这名字真有趣。我看你确实是个福星，你一出手，就把讨厌鬼就气走了。” “讨厌鬼？” “就刚才跟你呛声那个。她叫丁岚，跟着她的两个狗屁虫是艾利和南思远。丁岚她爸爸是……”毛佳慧突然凑近小福星，低声说了一句。 罗芙馨挑起眉。 “真的假的？” 毛佳慧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看你好像不知道这些，所以给你提个醒。不过你别怕，你是跟魏冉来的，他会罩你。再说丁岚她妈妈不是正经进门的，正房那边不认她。她来这里是想巴结钮天时，也不瞧瞧，人家压根看不上她。” 诶？诶诶诶？这一不留神，就听了个大八卦诶！罗芙馨脑子都有点宕机。 虽然早就有预感魏冉这圈子里都不是普通人，但她还是会被这类八卦给惊到。毕竟哪怕是前世，她也没混到这个层次。 就不知，这毛佳慧又是哪路神仙。这一个个的，都是人精。 看到毛佳慧跟她聊天，其他人也就渐渐聚拢过来，偶尔也搭上一两句。 毛佳慧说自己的不多，倒是老打听她什么来路。小福星自问没什么好瞒人的，对出身直言不讳。 得知她没什么来路，就是一农村考到北京上大学的，机缘巧合认识了魏冉，谈起了朋友。 毛佳慧就在心里感叹，这小福星的福气也太好了。 第739章 ：自私鬼马屁精 要毛佳慧评价她们这班“狐朋狗友”里哪个男生人品最好，那必须是魏公子啊。 为人正派，洁身自好，家里的破事相对于别家来说也少。他自己还能干，年轻轻就有一份事业，一看就是个很有担当的男子汉。 而且皮相也好，高高瘦瘦，有型有款。 可怎么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偏偏就相中了一个“农村妹”？ 毛佳慧自认比别人看得明白，魏冉是对这个小福星动了真格的。刚才他跟其他几个男孩子议论，这小福星已经见过他的几个好兄弟了，紧等着马上就要见家长。 这是什么？这就是昭告天下呀！他要不是动真格，凭啥要把人带进这个圈子？ 在这个圈子里，谈朋友那就不叫事。但正儿八经带出来见人，还往小圈子里的带，那就是真格的了。 可这么个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农村妹”，真的能行？ 原先毛佳慧是不看好罗芙馨的，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她们这个小圈子，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其实皮子底下什么龌龊都不缺。 恰如张爱玲那句名言：生活就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农村妹子没见过多大的市面，真的能穿起这袭爬满虱子的华丽裘皮？ 不过瞧着她脸不红心不跳，不急不躁的怼丁岚的样子，毛佳慧又觉得这农村妹有点意思。 她大概是不知道丁岚什么来头，要是知道了还敢这么怼，那要么是真有底气，要么就是个傻大胆。 瞧着这伶牙利嘴的，想来不是个傻的。那还是有底气咯，可就不知这农村妹哪儿来的底气？ 一半是好奇，一半也是买魏冉一个面子，她就上前跟罗芙馨搭话。 小福星是一点不亏心，对答如流，神情自若。 虽然听到丁岚出身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的样子，可也就那么一下，回头该咋样还是咋样。而且即便知道她们这些都人比她来头大，可等热水烧好了，也是毫不客气的给这些大小姐派活，让她们洗瓜菜去。 那些人肯听她的话，自若也不是看她农村妹的面子，是看毛佳慧的面子，还有魏冉的面子。 小福星懂，可这不是狐假虎威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她才不会客气呢。 毛佳慧见她是真不怕，真绷得住场面，心里倒是对她这个农村妹高看起来。 也是，魏公子挑的，能有错？他可不是瞎折腾的纨绔子弟，心里有谱着呢！ 毛佳慧拿个铁夹子在烤架便装模作样的摆弄木炭，其实就是躲闲。一边跟她聊天，一边打听魏冉的八卦。 小福星说自己是一点不保留，但说魏冉，就惜字如金，守口如瓶。 她越是这样，毛佳慧越觉得她上道。 不愧是魏公子看中的，果然不是虚有其表。想来也是，一个农村丫头能考到北京的大学，还扒拉上魏公子，能是没脑子的女人？ 绝对不能啊。 罗芙馨一心两用，一边应付毛佳慧，一边双手利落的砍瓜切菜。 不过她可不是缺心眼的圣母，才不会傻乎乎的卖力气干活。她就切了点够自己和魏冉吃的摆在烤架上烤，至多给毛佳慧也弄了点，算是谢谢她找自己搭话。 其他，谁要吃谁自个弄去。 本来其他人还等着她干活，哪成想她就是个“自私鬼，马屁精”，就弄了自个和毛佳慧的，其他一概不管。 心里就不服气！ 可人家跟毛佳慧粘一块，叽叽咕咕说得正热闹。这会子要是去找事，那就是打毛毛的脸。 谁敢跟毛毛过不去呀？谁也不敢。 所以就只能忍着。 偏偏她们一个个站在冷风里，只能看着她们两个霸占着烤架，一边聊天一边烤东西吃，还能烘火取暖，美滋滋。 心里就更难受了！ 也有那捺不住寂寞的，就跃跃欲试的凑上前去，要小福星帮忙烤点吃的。 结果她还没开口，毛毛就先开口了。 “你们想吃什么自个弄呗，都有手有脚的，干嘛要别人帮忙。你们把人使唤了，当心魏公子出来看见了，跟你们生气。” 她说魏冉会生气，那些女孩就都忌一头。可也有不服气的，小声嘀咕。 “魏冉又不是小气鬼，还能跟我们计较这个？再说了，切点瓜菜罢了，多大事。” “既然没多大事，那就自己动手呗。有这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干活呢。你再不动手？等你家那位来了，且看你让他吃什么？”毛佳慧嘁了一声。 那嘀咕的女孩立刻就闭了嘴，想想她的话，扭头拿起瓜菜老老实实切起来。 看人家那手艺，明显是挺会做的嘛！那干嘛还非要她帮忙？罗芙馨心里也是想不通。 毛佳慧笑了一声。 “就是纯心想使唤你呗！可她也不想想，你是谁带来的？她使唤的起么！” 看来魏冉在这小圈子里地位还挺高，她是沾了他的光了。小福星心想。要不然，这毛毛大小姐也不会来给她保驾护航。 有那上赶着碰钉子的，自然也有上赶着捧人的。瞧着毛毛都跟人好上了，就有人拿着自己穿好的串，过来“孝敬”。除了烤串，还有啤酒和白酒。 看到烤串罗芙馨还敢伸手，看到白酒就瞪大眼。她连啤酒都不喝的！ 不会喝酒？那可得减分了。毛佳慧在心里给她扣了两分，伸手一把接过烤串和酒。 烤串都堆烤架上，她划拉两下，示意小福星快烤，她等吃。 白酒则往屁股底下的木头墩子上一磕，开了盖就往嘴里灌了一口。哈的叹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小福星挑起眉。 妈耶，看不出来，这小个子毛毛还是个酒国女英豪啊！ 毛毛不仅自个喝，还拿白酒往肉串上浇，美其名曰去腥消毒。 这高纯度的白酒浇上去，火焰是一阵一阵往上窜，烤的肉串滋滋冒油，咔咔作响。 罗芙馨真是开了眼。 这个毛毛，厉害啊！ 这边正吃着，那边就传来喧闹声，原来是去打猎的那帮人回来了。 第740章 ：在北京买房 方才被罗芙馨和毛佳慧两个一道怼走的丁岚，也在队伍中。 丁岚一改在她俩面前的娇小姐样，肩膀上还扛着一条家伙，手里拎着一只野兔，一派英姿飒爽的模样。此刻正扭着头，兴高采烈的跟旁边的钮天时搭话，向他炫耀自己的枪法和猎物。 钮天时看起来有点淡淡的，既不热情也不拒绝。 刚才跟毛毛呛声的女孩，一听到他们回来了，就立刻拿着自己刚烤好的食物，满脸带笑的奔向其中一个男孩，显然是要去献殷勤。 罗芙馨也忍不住踮起脚张望，寻找魏冉的身影。 其他女孩也满怀期待，寻找自己的男朋友。 人人都在动，唯独只有毛毛一个人坐在树墩子上巍然不动，自顾自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魏冉走在队伍后面，正跟几个熟悉的朋友聊天，交流着打猎的经验。察觉到罗芙馨的目光注视，他转过头去，立刻朝她挥了挥手。 小福星也举着手里的烧烤钳，用力向他挥手。 他又朝她举起自己打到的雉鸡，罗芙馨立刻开心的睁大眼，还兴奋的跺脚。 看到她开心，魏冉就觉得自己仿佛不是打到了山鸡，而是打到了珍禽异兽，特别骄傲。 毛佳慧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托着腮帮子，侧头看罗芙馨和魏冉两个眉目传情，心里不知道是笑话他们好，还是羡慕他们好。 环顾四周，个个都是心怀鬼胎，貌合神离。只有他们两个是情真意切，心意相通。 只有他们两个的快乐是真的，而且只属于他们自己。 这大概就是魏冉选择“农村妹”的原因吧！ 人生苦短，与其汲汲营营，勾心斗角，不如睁大眼睛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过自己的小日子。 外面的世界再丑陋，外面的人心再险恶，回到家里，至少还有一个真心人在等着自己。 可想要找一个真心人，谈何容易。 你喜欢的，未必就喜欢你。就算是两情相悦，想要达成正果也并非易事。 像她们这样的出身，选择伴侣首先考虑的不是真情实意，而是是否门当户对，以及能否为家族为自己带来利益，至于爱情，从来不是必须的。 想到心事，毛佳慧就忍不住喝闷酒。 等魏冉把雉鸡褪了毛剥洗干净，罗芙馨就拿刀把肉剁了拆开。翅膀和腿都单独穿了铁钎，内脏和其他的肉剁成小块，跟蔬菜一起穿，穿了满满两大把。 魏冉回来了，立刻就接过烤肉的活，小福星就坐着等吃。然而这满满的爱心鸡肉串，她就抢到一只腿，他都进了毛毛大小姐的肚子。 小福星就有点生气了。 然而大小姐表示，姐被你们的爱情刺激的胃口大开，这是对你们乱刺激别人的惩罚。 呵，还赖她和魏冉咯！单身狗气焰如此嚣张，那就别怪情侣狗秀恩爱恶心人！谁怕谁！ 其他有几个男生都拿着自己打到的猎物想要给毛毛献殷勤，可毛毛大小姐表示她肚子里已经塞满了鸡肉和白酒，其他的吃不下了。 别个也不好埋汰魏公子的猎物和烧烤手艺，只能一个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毛毛大小姐仿佛压根察觉不到自己杵在小情侣中间成了个超大号电灯泡，反正就腻着小福星和魏冉两个了。 她还说这叫“躲清净”，省的有苍蝇来烦她。 得，好好的公子哥儿们，在她眼里都成了苍蝇。 这一顿烧烤吃完，也没收拾东西，魏冉就直接跟其他人告辞，准备送她回学校去。 剩下的人还要玩露宿和野营，毛佳慧趁机蹭魏冉的车，也跟着回城了。 魏冉还觉得奇怪。 “佳慧你不是来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要过夜，晚上看星星的么？怎么这就回去了？” 毛佳慧肚子里灌满了肌肉和白酒，整个人有点醉醺醺的，打着舌头回答。 “你们成双成对的都跑了，我一个人留着看星星，不是更没意思。” 魏冉就笑笑，不说话了。 瞧着他们两个话里有话的样子，小福星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没吭声。 等把毛佳慧送回家，她已经在后座上醉倒了。魏冉让小福星待在车里，自个把毛佳慧公主抱了，送回她家去。 本来他还要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外面冷得很，怕她冻出感冒。 可小福星也担心他没穿外套感冒，所以宁可把自己的外套贡献出去。 趁着魏冉送毛佳慧的功夫，她扒在车窗外看了看四周。毛佳慧家这一片都是老四合院，但跟那些一个院子里住好几户人家的大杂院不同，这里的四盒院都大门紧闭，而且周围环境很整洁很宁静，没有半丝嘈杂和喧闹。 粉墙黛瓦，高墙朱门，非富即贵。那巷子和胡同也比别处的宽一些，至少能开进去一辆小车。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住的地方！ 等魏冉回来了，她就顺嘴问了一句。 “诶，我说这地方的四合院挺多的，私人能买吗？” 魏冉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想在北京买房？” 罗芙馨点点头。 到了北京怎么能不买房呢，何况她还是知晓“未来”的二世人。只是以前她一直想着在北京买写字楼或高层啥的，今天看到这漂亮整齐的四合院，突发奇想就有了新主意。 她肯定的回答让魏冉心头一喜。 买房好啊，这说明她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北京了。 “你想买四合院？” 她又点点头。 魏冉就有些不解了。 这四合院外面瞧着是挺好看，但住起来舒服不舒服，那就不好说了。首先第一点，就是这个老房子没卫生间。北京的四合院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家家用的是痰盂和马桶。胡同里有官茅房，都是公共的。 关于这一点，毛佳慧可不知埋怨过多少回。要不是家里老爷子不许子女在外面乱来，她早就搬出去享受现代生活。 这小福星还是头一回知道。不过她想买四合院主要是为了投资，厕所的问题倒不是很重要。 可魏冉又告诉他。 “你要是看中这一片的，那不好买。别地的可以么？” 第741章 ：哥们悠着点 北京是首都，自古就是天子脚下，皇城根。 这地方买房是有讲究，有忌讳的，不是随便看中哪儿就能砸钱买到。尤其是这四合院，都是老房子，且不说大半都是保护性古建筑，还有不少现在也是官衙，不是你想买就能买。 她反正就一平头老百姓，买四合院就是为了投资，只要地段合适就行，其他不讲究。 “只要三环内的，我都没问题。” “那行，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回头我帮你找人打听打听。”见她不讲究，魏冉就顺手揽了活。 有他这个本地贵少帮忙，还有什么话说。 小福星就咧嘴一笑。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一说这个，魏冉也咧嘴笑。 “上回的好消息，你还没报答我呢？” 见他讨债上门，罗芙馨就眯了眯眼，笑得跟个小贼猫似得。 “谢礼我早就准备好了，你闭上眼，我这就拿出来给你！” 魏冉挑了挑眉，当真就闭上眼，伸手等着拿谢礼。 她哪有什么准备哟，等他一闭上眼，就蹭的窜上去，轻轻在他唇瓣上啄了一口。 魏冉就觉得面前一阵温香暖风拂过，随后就有轻盈的蝴蝶落在他嘴唇上，就这么轻轻一点，又飞走了。 要不是嘴唇敏感，他都察觉不到。 睁开眼，他详装怒意。 “这就完了？未免太没诚意！” 她缩着脖子歪着脑袋眯着眼，还朝他吐舌头。 “那你要怎么样嘛？” 语气懒洋洋的，像猫，拿小爪子挠人心，挠的他心头发痒，想好好揉揉她，捏捏她，抱抱她，哄哄她。 魏冉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忍着一肚子刺痒，顺手抓过她的外套，抖开了一股脑盖在她脑袋上，随后整个人扑了过去。 “我就想这样！” 语气是恶狠狠的，气势也是凶巴巴的，可落在她嘴唇上的吻，确实轻飘飘的。 罗芙馨心如擂鼓，整个人吓得往大衣底下缩。可真等那轻吻落在嘴唇上，又陡然鼓起勇气，迎了上去。双臂也自动自发的缠上去，犹如两条缠绵多情的藤蔓。 躲在这大衣底下，深陷于漆黑温暖之中，她闭着眼感受前世从未感受过的激情和缠绵。 直到头顶上想起“梆”的一声，有人敲了车顶，还喊了一句。 “嗨，哥们，悠着点，这大街上呢！” 两人这才赶紧分开，随后各自噗嗤笑出声。 魏冉先直起身，赶紧咳嗽一声，伸手轻轻抹了抹嘴唇，然后发动汽车，掉头离开。 罗芙馨则继续躲在大衣底下，偷偷撩开一角，看他臊红的侧脸，得意的抿着嘴笑。 然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也是一片火热通红，半斤八两。 这红脸颊到学校门口都还没散去，跟魏冉道别的时候她都一直低着头。魏冉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明显比她强一点。 临别还不忘提醒她，别忘记周日晚上的约会。他下午五点半就过来接她，礼物什么的不用买，他会准备好，她就只要人到就行。 她低着头答应，然后又低着头回学校。怕红着脸进寝室被人笑话，还特意在水房洗了把脸。用凉水拍脸，把通红的热意压下去，她感觉没啥破绽了，这才用手帕擦干，深吸一口气上楼去。 等她进了寝室，发现人都在，没出去玩，而且个个的脸都比她红。 怎么回事？ “学校供暖了呀！”童飞坐在上铺给她解释。 原来气象台预告说明后天将有大降温和大冰冻，所以学校就提前开了暖气。 童飞家里还没供暖呢，听说学校开暖气了，就赶紧回宿舍来享受享受。 小福星是南方来的，头一回享受暖气，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外面冷的刺骨，打从车上下来，她就觉得寒意跟刀子似得，一路往她身上扎。难怪后世说“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 那寒意，真的是刚硬刚硬的。 可这进了寝室，感觉就不一样了。扑面而来一阵暖意，把扎在身上硬邦邦的寒气都给融化消解，整个人都舒服了。 米司慧也是南方人，前几天冻得直流鼻涕，精神都怏怏的。今天供暖开了，人都精神起来，又能说能笑了。 因为供暖了，大家伙也都不出去玩，就窝在寝室里享受这温暖如春。 学校暖气供得足，罗芙馨不仅收起了自带的大棉被，就连羽绒外套和呢大衣也穿不住，只能穿件绒线衫。 不过听说她们二楼温度不错，到了四楼暖气就没那么足了，外面还得加件外套才行。但即便如此，也比外面强。 南方人羡慕北方有供暖，可这供暖也是得花钱的。而且，烧锅炉烟大。一到冬天，空气里就全是煤烟，呛人得很。 总之，有好就有坏，有利就有弊，这天下就没两全其美的事。 周日整个白天，寝室里几个都窝在宿舍里，看看书听听磁带聊聊天。 到了下午，仿佛是开了一个什么机关似得。全寝室的人都行动起来，给小福星参考服装和化妆，还要给她排演，怎么跟魏冉父母对答。万一发生突发事件，又怎么应对。 好么，一个个，比她兴头还足。 等她打扮停当，又全寝室一道，护卫着她下楼去。 魏冉五点二十到校门口，看着这六个女生排成两排，跟护卫大领导似的把小福星送出来，都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 童飞和米司慧两个一左一右，犹如左右大护法一般，珍而重之的把罗芙馨交到他手里。 还不忘叮嘱他。 “魏冉同志，我们可把小福星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护着她，千万不能让她受委屈。要是让咱们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你就等着瞧吧！” 魏冉抿着嘴，忍着笑意，伸手握住小福星的手，向她们保证。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大家这才退后一步，目送小福星上车。 感受到这份寝室姐妹情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小福星也朝她们几个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深情期待，绝对会表现出众，拿下魏冉的家人。 第742章 ：第一次上门 罗芙馨对北京不熟，所以魏冉开着车在北京城里转，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被带到哪儿去了。 直到一撇眼看到路边公交车牌上写着“八大处公园”，才知道是到了石景山区。但这石景山区具体在哪儿，她也是一头雾水。只依稀听童飞讲过，石景山区就在海淀旁边，她家住海淀，离石景山区就隔了一条玉泉路。 过了八大处公园，魏冉的车就转了个弯，穿过一座古色古香的木牌坊，转眼就到了一座红砖垒砌的高耸大门前。 门楼上镶嵌着醒目的大红星，这让小福星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果然，这门楼前有卫兵站岗。 魏冉放慢车速，缓缓靠近。到了岗哨前，还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 罗芙馨也赶紧把自己的学生证拿出来，递过去。 那边年轻的卫兵仔细查看之后，把证件还给他们，随后敬了个礼，就让车子进去。 就隔着这么一道门楼，里外的气氛就陡然不同了。 外面是车水马龙，一拍人间烟火。可门楼里边却格外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响亮的哨声，伴随着嘹亮整齐的步伐，但绝没有嘈杂的嬉闹和喧哗声。 魏冉的车一路往里开。 路边高耸的是松柏，低矮的是冬青，在寒冷的季节也巍然耸立，四季常青。 点缀在这偏偏绿意之中的，是一栋栋整齐的生活楼。 一晃眼，她还看到了一所幼儿园，旁边还有个医务所。 穿过这些生活楼，就看到又是一个岗哨。 这一回，岗哨的卫兵没有阻拦，而是老远看到车牌就把栏杆升起，放魏冉的车进去。 过了这道岗哨，就看到一片片绿荫拥簇着几排独门小院。 大多数院子都透出温暖的光，但也有几个院子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人气。 魏冉把车绕到后面，在第二排院子的第一间门口停住。 他的车刚停下，就有人开了门出来迎接。是个花白头发的老爷子，穿的很朴素，大冷的天，老爷子就穿了一件呢外套，背还笔挺笔挺的，一点不怕冷的样子。 魏冉赶紧下了车迎上去。 “荣叔叔，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带女朋友回来，我特地过来看看。好小子，你也终于肯带人回来了。快让我瞧瞧，一定是个漂亮好姑娘。” 魏冉赶紧回头给小福星开了车门。 “这是我荣叔，我爸的老战友。” 罗芙馨下了车，赶紧喊人。 “荣叔你好。” “诶诶，好好，真是个好姑娘。我是魏冉他爸的老部下，厚着脸皮承他叫声叔。”老人家看着小福星呵呵直乐，一脸慈祥。 魏冉一脸无奈。 “荣叔，你就是我叔。我打小就是我荣叔带大的，我爸忙，没空管我。我跟舟子他们上树掏鸟蛋淘气，结果摔下来断了腿，还是荣叔背着我上学放学。我这腿能养好，可是多亏了他。” 看得出，魏冉对这位荣叔很有感情，小福星看向老人家的目光也充满好感。 荣叔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招呼他们两个进去。 “快进去吧，外面冷。今儿个知道你要回来，夫人可叫桂婶收拾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要给你好好补补呢。” 说起这桂婶，立刻就有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婶也出来喊人。 “在门口磨叽啥呢？快进来呀！哟，这就是魏子带来的姑娘，长得可真俊俏。快进来，外面冷，别让人女娃给冻着了。” 这热情的，让罗芙馨有点吃惊。本来她以为自个不受魏冉父母待见，上门得吃点排头。哪知并不是这么回事！ 其实也是，魏冉父母就算对她心里有成见，可事关亲儿子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点情面的。 魏冉就从车里拎了准备好的礼品，顺势握住她的手，带她进了门。 这独栋的小院并不大，结构就是个二合院。 进了门靠左手边有两间平房，当中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靠墙有个葡萄架，此刻架子上空空如也，葡萄过冬剪了枝条，只剩下一截蜿蜒的主枝靠在前边。 迎面是一栋红砖砌成的二层小楼，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外墙抹了青灰，依稀还能看到些许爬山虎生长过的痕迹。然而此刻是初冬，爬山虎也早就谢了，只剩下干枯的一点点枝条还顽固的挂在墙上。墙根还摆着几个盆景，种的全是些常青的灌木，看起来绿油油的。 一想到魏冉就是在这个小院里长大的，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激动，情不自禁想象他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样子，在这院子里捣蛋淘气，爬树掏鸟蛋的样子。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就被他带进了屋子里。 屋里暖气足，一进门迎面就是一股热烘烘的暖意，把从外面带来的寒意统统驱散。 他把手里拎着的礼物交给桂婶，自己这亲手帮罗芙馨脱了外套。 桂婶接过礼物，就喊了一声。 “金香，过来帮忙接把手。” 里面有个清脆的女声应了一声，随后跑出来一个穿围裙的小姑娘。 “快，给魏子和他女朋友拿下外套，记得要用衣架撑了在挂架子上。”桂婶一边提醒小姑娘，一边拎着礼物往里走。 魏冉顺手就把小福星的外套递过去。 那叫金香的姑娘伸手要接，抬头看了罗芙馨一眼，就“呀”的惊叫一声，整个人一哆嗦，差点把衣服掉地上。 小福星就纳了闷了。 自己长得那么吓人吗？怎么头回见面，就把这姑娘给吓成这样？ 魏冉也觉得奇怪，微微皱起眉。 “怎么回事？” 那金香好像才回过神，赶紧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我，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罗芙馨心里不信。 魏冉也不信，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顺手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一并交给对方。然后就握着小福星的手，带她到里面客厅去。 客厅里魏冉的父母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也有些按耐不住，不是探头张望。不过碍于长辈架子，总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 第743章 ：压根对不上 等亲儿子带着姑娘进来了，两人也详装镇定的坐在沙发上。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的往他身后的小福星身上瞥。 小福星这一番是刻意打扮过的，上衣是浅色的羊绒衫，配一条色彩艳丽的长丝巾。下面是一条藏青色的薄呢百褶裙，里面配深色的带绒丝袜，脚上踩着一双中跟的短靴。 端的是大气端庄，又不失青春活泼。 她这身搭配让魏妈妈眼前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端庄洋气的年轻姑娘，这就是欧阳菲菲提起过的那个“不要脸且心机重的农村丫头”。 瞧着不像啊！这个姑娘看起来，一点不比城里长大的菲菲差。 会不会弄错了？ 然而亲儿子开口戳破她的幻想。 “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罗芙馨。” 说着，就把小福星轻轻推到父母面前。 这就上了？ 小福星心里还是有点发憷，可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就是硬着头皮她也不能退。 于是挺直了背，把两辈子积累的惶恐一股脑压下，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的开口。 “伯父好，伯母好。” 原来她真是那个罗芙馨啊！魏妈妈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意外，整个人都愣住。 还是魏爸爸先反应过来，点点头道。 “好，好，快坐吧。早就听魏冉说起过你，听说你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凭着高考考到北京来的？你老家是哪儿的呀？你爸妈是在家务农还是做生意的？” 一听自家老公开口就问人老家啊，务农啊，魏妈妈就在旁边不漏痕迹的撇了撇嘴。 那边小福星顺着魏冉的手势在沙发上坐下，回答魏爸爸的提问。 “伯父你好，我老家在江城市，我爸妈在家务农，我姐在城里开服装公司。我家还有个弟弟，在村里读小学。” 原来真是农村来的！魏妈妈心里很失望。再仔细打量打量这个罗芙馨，可怎么看都瞧不出她身上的村气。 这小姑娘装的就这么好？ 魏妈妈的目光毫无掩饰，看得罗芙馨浑身紧张，回答魏冉爸爸的提问都差点结巴起来。得亏魏冉在旁边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总算没出蹩脚。 这一番打听下来，魏爸爸满意了。 这个罗芙馨的的确确是个农村来的孩子，而且还挺了不起的，高考成绩非常优秀。 要知道农村孩子想要走出乡村到城市来，那是相当不容易。虽说有读书这条路，可农村的师资哪里比得上城市。农村孩子想要考读书走出乡村，十个里也难有一个。 况且她还是个女娃子。乡下多重男轻女，家里但凡有点钱肯定得培养男孩。除非女娃子特别优秀，家里才有可能培养她。 不过瞧着这个罗芙馨家里，倒是不重男轻女的。 魏爸爸虽然也是农村来的，可也瞧不起重男轻女的人家。女娃养得好，跟男娃一样。瞧瞧这个罗芙馨，文科状元，考到北京上大学，多有出息。 乡下人家里但凡能出这样一个孩子，一家子往后的生活都能不一样了。 而且这孩子谈吐大方，态度诚恳，一点没小家子气。可见家里的教养也不错，乡下人家能培养出个大学生就不容易，还把孩子教的这么大气，可见家风家教也是好的。 这么一看，他儿子眼光不错！ 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这姑娘太像城里人了，叫他有些别扭。不过孩子妈就喜欢城里姑娘，应该能对她胃口。 对她胃口？魏妈妈可得把头摇成破浪鼓。 是，她从小福星身上瞧不出村气，可偏偏这孩子张嘴就能说插秧种地割稻晒谷，说的是头头是道。这可不是城里姑娘能说的事，可见她真是农村人。可她顶着一副城里姑娘的样子，说着农村的农活，叫她听着看着浑身别扭。 而且她最烦就是自家老公说农村的事，没完没了，令人生厌。 于是乎，魏妈妈就忍不住插嘴。 “你说你姐在城里开服装公司，她卖的都是什么服装呀？” 她就是这么顺嘴一问，其实也不关心罗家大姐到底做什么生意，就是想打断自家老公的“农村话题”。 罗芙馨赶紧回答魏妈妈。 “我姐公司旗下有两个品牌，一个叫出水芙蓉，是做高档精品女装的。还有一个牌子叫漂亮女孩，走的是休闲青春路线。这两个牌子的衣服都是公司自己设计和生产的，目前以批发为主。零售这块才刚刚起步，在北京国贸和江城本地都开了一家品牌专营店。” “你姐公司的牌子在国贸有专卖店？”这可让魏妈妈惊讶了。 原以为她姐的公司就是个小打小闹的小买卖，没想到不仅有自己的牌子，而且还在北京国贸有门店。 这可，不简单呀！ “就在国贸四楼，店铺的名字叫蕾蒂。” “蕾蒂？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哦，我想起来了，菲菲和芊芊她们新买的好几件冬装大衣，就是蕾蒂的。怎么？这是你家的店铺？”魏妈妈一拍手，想起来了。 听到她提起欧阳两姐妹，魏冉就不漏痕迹的皱了皱眉。 罗芙馨倒是一点不在意。 “也不能说是我家的，是合股经营。我们管供货，对方管理店铺。毕竟在北京我们人生地不熟，我姐得管着老家的公司和工厂，我在北京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也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去打理店铺，所以只能跟人合股，合作经营。”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魏妈妈还是有点不信，就悄悄看自家儿子。 魏冉却朝她点点头，表示小福星说的都是真的。 那魏妈妈就更纳闷了，这个小福星的情况，跟欧阳菲菲说的压根对不上嘛。 她原以为就是个农村来的穷丫头，凭着皮相好看就巴拉上了自家儿子，心里是挺别扭的。她养出来的好儿子，可不是为了便宜狐狸精。 可今天亲眼这么一看，亲耳这么一听，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姑娘是从农村来的没错，长得也确实挺好看。可要说她是靠着皮相巴拉上她儿子，那她可不信了。 自个儿子她还不清楚，魏冉是能被“漂亮”迷惑的？这要是长得漂亮就能把他拿下，那她也不用等到今天才等来他带姑娘上门。 第744章 ：她干嘛不吃 本来她心里就觉得奇怪，现在才有点明白过来。 这个罗芙馨，确实是有心计有手段，可她的心计和手段都是正经本事，瞧瞧，她可是“文科状元”呢，而且小小年纪就能帮衬家里的生意，可见不是个死读书读死书的。 这中国的家长，就没有不迷学霸的。 一听成绩好的，就立马高看一眼。而且她还是大学特招生，拿的是全优奖学金。学校名气也大，找这么个女朋友，说出去一点不丢脸，还涨面子。 她家里父母虽说是务农出身，可姐姐倒是挺有本事，是个女老板，女强人。蕾蒂的衣服，她是看到过的，确实做的挺不错。女人么，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就是看在这些衣服面上，她也得高看这罗家姐妹一眼。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根刺。那就是小福星有个青梅竹马的同伴男同学，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她心里还是不能好好接受她。 可这事关亲儿子的面子，她怕说出来让魏冉不好受，就暂时搁肚子里。 可巧桂婶来汇报，菜都好了，魏爸爸就招呼大家先吃饭。 于是一行人起身到客厅去。 客厅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好菜，桂婶正领着那个金香布置，把碗筷杯碟都摆放整齐。 魏家的根正苗红的人家，尤其是魏爸爸出身中下贫农，即便现在身居高位，也不搞旧社会那套上下之分。虽然桂婶和金香是家里的帮佣，可也能上桌跟主人一道吃饭。 包括荣叔和小福星在内，一共七个人，大家围着圆桌团团坐。 人多，热闹，魏爸爸就觉得高兴。还特地叫魏冉开了瓶好酒，一道喝上两口。 魏冉知道小福星不会喝酒，所以特地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魏妈妈能喝点红酒，桂婶就陪她喝一点。金香年纪小，跟着小福星一道喝果汁。 魏爸爸先举杯，祝酒。大家一道碰杯，然后落座开吃。 毕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罗芙馨没法完全放开，终归有些拘谨。 魏冉知道她难免紧张，就在旁边体贴照顾，她不方便夹的菜，都由他来给她夹。而且量都不多，就怕她为了避免浪费粮食都往嘴里塞，反而吃撑了难受。 北京虽然是首都，可到了冬天就没啥好吃的。尤其是蔬菜，格外紧缺。现在还没往后那四通八达的物流系统，想吃点新鲜菜吧，也运不进来，都在路上冻坏了。 要不怎么北京老百姓一到就屯大白菜呢，就是因为这玩意搁不坏，冻不伤。 魏家算是条件不错的，区里又给补贴，多少还能吃上些金贵的蔬菜。再加上桂婶手艺好，十八般武艺使出来，这才做了这么一桌热热闹闹的好菜。 好在小福星也不挑食，给啥吃啥。 魏妈妈觉得她不娇气脾气不错，魏爸爸则觉得她能吃是福。 魏冉父母的态度的转变，罗芙馨自然是能察觉到的。刚进门时她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是“丑媳妇见公婆”，只怕是要过难关。 可真见了面，才发觉没什么可怕的。能教养出魏冉的父母，能是那不讲理的人家？ 对她有误会有误解是肯定的，但误会和误解是可以解开消除的。 当然，这归根结底还要归功于魏冉的态度。是因为魏冉的态度坚决执着，对她百般肯定和维护，所以才给她争取到了扭转他父母看法的机会。 要说婆媳关系难处，那也是真难处。可要说好处，也是很好处。关键就是当儿子，当丈夫的态度。夹心饼难做，可正是因为夹心饼的态度和做法至关重要，所以才难做。 夹心饼做好了，婆媳关系就融洽，家里就一点不闹腾。家里不闹腾，自然是家和万事兴。 魏家虽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不过吃饭的时候也不大讲话，大家安安静静的吃饭，偶尔聊几句就作罢。 吃完饭，桂婶就领着金香收拾。 魏妈妈则催促魏爸爸去刷牙漱口，别忘吃药。年轻的时候为国家出力奋不顾身，老了身体都是病，吃的药比饭还多。 魏冉则趁机带小福星上楼，去楼上的卫生间洗漱，顺便逛逛他小时候的房间。 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罗芙馨抚了抚怦怦乱跳的心口，半是感慨半是庆幸，心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忧愁。 虽说打从一开始她就隐约觉得魏冉家里可能非比寻常，但那时也没放在心上，就平常心交往呗。后来就这么慢慢走到这一步，因为他一直就在她身边，所以她也没觉得他有什么高不可攀的。 直到今天，真的进了他家门，她方才清醒过来。她是真的进了非比寻常的人家！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咯。 难道因为魏家门槛太高，她就不要魏冉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天上掉馅饼砸在她头上，这馅饼还非要往她手里跳，嘴里塞。她干嘛不吃！ 她非但要吃，还要把这馅饼整个吞到肚子里呢！ 不过回去她该怎么跟自家父母交代呢？还有两人要是真成了，这两亲家见面，只怕又是一场乱仗。 一想到自家亲娘跟魏妈妈摆在一块，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自家亲爹跟魏爸爸肯定有话讲。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烦，现在她就是愁死，也毫无意义。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门出去。没想到魏冉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她出来，眼里全是心疼，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小福星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握住他的手。 他带她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罗芙馨以为像这样的人家，魏冉的房间应该挺大，而且豪华。 其实完全没有！ 魏家虽然非同寻常，可屋子里的摆设都挺朴素。只是每一件家具都透着一股沉静的气质，而且有一种年代感。 魏冉的房间不大，也就十个平米而已。靠墙摆一张单人床，再摆个衣柜书架和书桌，这屋子就满了。 他带她到窗边，指着后排小楼院子里的一颗柿子树，告诉她自己当年就是爬这棵树摔下来断了腿。 第745章 ：她有什么可怕的（四更） 大院里的孩子都是上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从光屁股那会就一起玩。 孩子们男男女女都有，家里大人工作忙，他们就自己组成“小团伙”，整天就在这大院里到处祸害。 后排那家院子里的柿子树，遇上他们可算是倒了霉了。 为了这几个柿子，他们这帮屁孩子没少挨家长训，舟子他把还拿皮带抽屁股蛋子呢！ 可挨了打挨了训，回头他们照样偷。总之这柿子树上的果子留不住，鸟都来不及吃，就全让他们这帮熊孩子给祸祸了。 然而，如今他们都大了，父母们也老了。 大院里的柿子树还在，年年都挂满果子。万幸这院里熊孩子不缺，大了他们这茬，接着下一茬继续祸害。 只是现在的孩子不同他们那会，如今大部分是独生子女，金贵的很。家里人也宝贝，看的紧。小孩子有人管着，就不好淘气，连偷柿子的技术，也不如他们那会了。 况且，现在的孩子也不缺这口吃食。想吃柿子，一开口家里人就买一堆回来，哪里还用自己爬树去摘。 所以现在，入了冬枝头上还挂着许多红彤彤的果子，没人偷了。 看着那院子里红灯笼似得小果子，听他讲小时候的事，罗芙馨一颗心就软软的，情不自禁依偎到他怀里，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带着她去偷，我给你们放哨！” 听她这么说，魏冉就噗嗤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哪有你这样的，撺掇着我去当贼，还带坏孩子。” 不过一想到她说“等我们有了孩子”，他心里就火热火热的，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里去。 罗芙馨也是后知后觉，脸腾的热起来，低着头小声反驳。 “那不是，柿子非偷不甜嘛！偷的才好吃呢！” 两人在楼上你侬我侬的腻乎了一会，感觉再腻乎下去可能要没法收拾，魏冉“悬崖勒马”，赶紧把人带下楼去。 小福星脸红红的，就跟在他身后。 魏妈妈瞧见这个架势，心里就犯嘀咕，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许乱来！ 那头桂婶准备了果盘，魏妈妈就招呼魏冉和小福星过来吃水果。 吃了水果，又闲聊了几句，魏冉就提出要送小福星回学校去。 魏爸爸和魏妈妈就没留人，只是嘱咐他有空常带小福星来家里玩。 有了这句话，便是正式认下他这个女朋友了。 罗芙馨心头去了重石，跟魏冉父母道别的时候，笑容也更灿烂了。 魏冉心里也很高兴。虽然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心里还是希望父母能够真心实意的接受小福星。毕竟，他觉得小福星很好，也希望家人能喜欢她。 现在好了，父母接受了小福星，他心里也就安心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神情语气都明显轻松不少，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学校。 罗芙馨还俏皮的跟他道别，一蹦一跳的进校门。 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她一块一蹦一跳的，快活的很。 不过开车回到家里，他就立刻被魏妈妈拉到沙发里摁下，然后神秘兮兮的问他。 “我听菲菲说，这个罗芙馨她在高中就有个青梅竹马的同班男同学，这事你知道吗？” 魏冉一听这话就皱眉。 “妈，往后你少跟欧阳家的人来往，尤其是她们两姐妹。净胡说八道害人！” “这怎么能是胡说？我听菲菲说，那男孩子现在还到学校找你那罗芙馨呢！这要是真的，妈可觉得这孩子有点作风不正派了。”魏妈妈却还是揪着不放。 说小福星作风不正派，魏冉心里就生气，可想到母亲也是受了别有用心的人蒙蔽，而且心里也是担忧自己。于是好声好气的解释。 “妈，你听我说，这事我比那个欧阳菲菲知道的多。” “啊？你知道的呀？那你还……” “妈，我知道那是因为小福星压根不瞒我。那个男孩子叫任飞翔，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之所以会被人误会他们是青梅竹马，那是因为那男孩是今年的理科状元，小福星是文科状元，又是同班同学，所以就被好事者给传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你是知道的，有些人就喜欢造这些绯闻八卦。” 一听原来那男孩子也是个“状元”，魏妈妈心里的反感就去了大半。 还是那句话，中国家长就没有不喜欢学霸的。 “那这男孩怎么老去她学校找她呢？”可她心里还有疑问。 魏冉就笑笑。 “这还用问？人家男孩子确实喜欢小福星呗！” “那他们……” “妈，难道你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人家是状元又如何？小福星喜欢的人是我，这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喜欢她，那很正常。她这么好，当然会有人喜欢她。可别人喜欢她，她喜欢我，这不是说明，你儿子才是最好的。妈，你说对不对！” 这么一听，魏妈妈觉得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她对那个男孩子，真的一点没意思？” “妈！你儿子这么好，她还能看上别人？” 魏妈妈点点头。 “嗯，这倒是。” “所以你就放心吧！这些话往后别往外传，别人说，你也别信。小福星是个姑娘家，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有些人，她是别有用心，到处说人坏话。这种人，妈你得远这点。” 知道他说的是欧阳菲菲，其实魏妈妈心里也没说一定要欧阳菲菲当自个儿媳妇，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事儿子魏冉，儿子喜欢才是正经。 而且，罗芙馨本人跟欧阳菲菲说的一点都不像，也让魏妈妈对欧阳菲菲的话产生了怀疑。 “好好，你就知道护着你的小福星。真是，媳妇还没娶进门，你就忘了娘。” 一听这话，魏冉是有苦说不出。 唉，这婆媳关系自古就是难题，谁碰谁头大。 不过亲妈跟他抱怨“媳妇”，这至少说明她在心里是接受罗芙馨了。那他受点冤枉委屈，也心甘情愿。 不过随后他又想起小福星进门那会，家里小保姆金香的奇怪表现。就皱了皱眉，就决定去问问金香。 为什么看到小福星会这么害怕？她有什么可怕的？ 第746章 ：原来是她 回到寝室，罗芙馨自然是被团团围住，“严加拷问”。关于她这趟上门，如今可是寝室里备受关注的重大“外交事件”。 因为这一路受到了大家的帮助，所以对于室友们的好奇心，她也是尽量满足，做到有问必答。 只是魏冉家情况特殊，那些关系重大的细节部分，她自然是含糊带过，恕不奉告了。 好在大家也不关心魏冉家里到底怎么回事，重点都摆在他父母对她态度好不好，有没有认可她这个未来媳妇上。 得知魏妈妈说“让魏冉常带她来玩”，童飞是激动的一拍巴掌。 “这就是成了！” “对，都让你常去玩了，肯定是认可你了。”米司慧也同意。 计玉萍也含笑点头，对这个结果表示认可。 罗芙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得到别人的认同，她心里也分外高兴，信心更足了。 倒是骆艺珊撇了撇嘴。 “还以为这个魏冉爸妈有多难搞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真是，罗芙馨你是白担心了。” 童飞跟她是天生不合，就乐意听这样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感情人魏冉爸妈认可小福星还认可错了？” “我哪儿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罗芙馨杞人忧天嘛。” “杞人忧天怎么了？这说明她在乎魏冉，在乎魏冉的爸妈。这就是爱的表现！” “切，我说不过你。你这么伶牙俐齿，留着对付你将来的男朋友和他爸妈吧。”嘴巴里说着说不过，可骆艺珊这张嘴，也是有几分厉害的。要不怎么能老是惹得童飞和她斗嘴怄气呢。 “你……说不过我就闭嘴，扯什么有的没的，真讨厌。”童飞气得咬牙。 “行了行了，她就那张破嘴，别气别气。”米司慧跟童飞好，就给童飞顺气。 这几个天天在寝室里饶舌拌嘴，计玉萍也习惯了，只要不闹僵关系，就随她们去。于是转头去跟罗芙馨闲谈，问她晚饭吃了什么，魏冉家里招待她的菜好不好？这菜安排的好，说明对方家长对这次见面重视。要是马马虎虎，那就算态度再好，这份情谊也是要打折扣的。 罗芙馨自然是要给魏冉长脸，就可劲的夸他家里人如何热情周到隆重。说着说着，她突然一拍大腿，喊了一声。 “啊，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一惊一乍的。”寝室里的人都被她吓一跳。 “我想起那个金香是谁了！”她说道。 金香这个人，她们都听她说了，就是魏冉家里的小保姆呗。见了她还一惊一乍的，典型的乡下人进城，少见多怪。 米司慧还想象力格外丰富，提醒小福星当心小保姆爱上东家少爷，给她这个未来少奶奶使绊子。小说里常有的事，不可不防。 就为她这几句，童飞和计玉萍还打趣了小福星几句呢。但其实谁也没放心上！在她们眼里，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怎么可能威胁到罗芙馨。除非魏冉傻了，才会弃女大学生不要，要小保姆。 这会子她突然又提起金香，以为她还有别的八卦没说。于是就问了一句。 “是谁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我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这话说的，这是太没头没脑了，大家都听一头雾水。 其实罗芙馨自己也是在千头万绪中找到了一个线头，这才想起这个金香和她确有一面之缘。 就是她来报到的时候，在火车上救助过的那个被偷了钱坐在过道上哭的女孩。 这事她早就忘了，哪怕和金香面对面站一块，她也想不起来。 要不是金香那个惊诧的样子让人起疑，在她心里留了印象，她也不会回来又把这事想了想，这才从千头万绪之中，拽出这么个线头来。 可就因为如此，所以金香见了她就这么害怕？ 那也说不通啊。她又不会找她要钱，对方干嘛害怕？就算是问她要钱，那也不用害怕呀。她都在魏冉家打工了，难道连四十块钱都还不出？ 所以她怕她什么？ 怎么想，罗芙馨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针对金香的地方。 就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多大点事。难道你还怕真怕了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我那就是说这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米司慧还笑话小福星。 童飞也在旁边帮腔。 “就是，乡下人没见识，少见多怪呗。你有啥好怕的。” 这话说的，可有点得罪人。罗芙馨自个也是乡下人呢！不过她就是这么一张嘴，也不是存坏心。 小福星也就笑笑，不说了。 同样下乡来的还有骆艺珊和王娟，王娟在寝室就是个小透明，好的坏的反正她就听着，不发表意见。骆艺珊对童飞的话不认可，觉得她歧视农村人，可她也不会把自己代入到小保姆的身份里去。 所以寝室里六个女孩都没有把金香当回事，很快就把这个人这件事抛在脑后。 这边女孩子们讨论金香，那一边，魏冉也在跟金香谈话。 金香是这姑娘的名字，她姓刘，全名叫刘金香。是桂婶在劳动力市场找来的，之所以选择金香，是因为她跟魏爸爸是同乡。魏爸爸年纪大了，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回老家，就越发的想念家乡。 魏妈妈心疼老爷子，就打算找个魏爸爸的同乡，平时给他做点家乡菜，跟他说说家乡话，聊以安慰。 就这么着，桂婶就招了金香来。小姑娘挺好的，手脚勤快，干活从来不挑剔。人也老实本分，不像别的小保姆嘴碎还爱传小话乱窜门。毕竟这里是大院，讲究纪律性，可不兴农村八卦妇女那套。 金香做菜也有一手，饭桌上多添一道老爷子的家乡菜，老爷子胃口都开了不少。 总之魏家对这个小保姆还是挺满意的。 可魏冉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金香会对头一次上门来的小福星反应这么古怪？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他得弄清楚。毕竟，往后小福星还要上门来，他不希望家里有人给她找别扭。 第747章 ：金香的心事 对于自己为什么看到罗芙馨如此慌张诧异，刘金香的回答是“因为害怕”。 魏冉就奇怪了，小福星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她为什么害怕？ 金香却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于是他板起脸表示，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件事就得告诉他母亲去，让魏家的女主人来问她。 到那个时候，魏妈妈会怎么处理，他就不干涉了。 金香还是挺怕魏妈妈的，于是赶紧哀求。 “魏家哥哥你别告诉太太，我说，我说。” “好，你说。”魏冉就听她说。 这一说，金香就从自个为什么离开家乡，独自一人跑到北京来说起。原来她并非是跟桂婶说的那样，为了帮衬家里，所以出来打工。而是自个离家出走，偷跑出来的。 原因是家里人要把她许配人家，可她不喜欢那个男的，她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为了反抗家里的包办婚姻，所以她才偷跑出来，到北京来打工。 “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他在北京？”魏冉一下就抓到重点。 金香点点头。 “你知道他在北京哪里吗？” 她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金香就沉默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他……他不让我去找他。” 这下魏冉心里就明白了。这姑娘心里有那个人，可显然对方心里没有她，所以她就是单相思。不过反抗包办婚姻，这他是不反对的。新中国解放妇女，妇女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但这跟小福星有什么关系？ 于是金香又继续说下去，就说到了自个在火车上被偷了钱，在过道上哭。结果遇上了小福星和任飞翔，还有小福彬。他们三个对她的遭遇很同情，还拿了钱给她。正是靠着那些钱，她在北京才有地方住，有饭吃。又来又遇上了同乡，指点她去劳动力市场找活。又机缘巧合碰上了桂婶找人，就来到了魏家。 到了魏家，她才算是安定下来。有活干，有地住，有饭吃，就跟掉进了福窝似得。 她心里是真的很感激魏家，所以恳求魏冉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太太，免得她被辞退，又要流落街头，吃苦受罪。 听了这一番话，魏冉对她自然是同情的。可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害怕小福星？ 按照她说的，小福星明明对她是有恩在先，在她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那么异地重逢，她应该感到高兴，感激罗芙馨才对。 怎么会是害怕对方呢？除非她做过什么对不起小福星的事，所以才害怕对方。 面对魏冉的质疑，刘金香心里是又慌又乱。 她还真做过对不起小福星的事！她收了欧阳菲菲的好处，在魏爸爸面前帮欧阳菲菲说好话，还诋毁过罗芙馨。只是因为她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识，嘴也笨，魏爸爸听过就算，压根没往心里去。 魏爸爸跟魏冉有点相似，讲究的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辩证思维。在没亲眼见到罗芙馨之前，任何对罗芙馨的描述他都是存疑待证。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经验，外人的话对他影响甚微。 刘金香因为自己的话没起什么效果，所以心里就觉得对欧阳菲菲有愧。偏偏欧阳菲菲在她跟前总装好人，即便她说的话没效果，对方还照样笼络她，继续给她小礼物。刘金香就越发觉得欧阳菲菲好，罗芙馨坏。 直到今天，赫然见到罗芙馨就是在火车上帮助过自己的女大学生，这才慌了神。 可她当然不会在魏冉面前承认自己是因为做了坏事，所以怕小福星。照着魏冉对小福星的宝贝，她要这么说了，肯定就得把她辞退。 她不想离开魏家这个福窝，所以她只能撒谎。 其实她这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魏冉是宝贝小福星，可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辞退别人。说到底，魏家的女主人和男主人是他爸妈，这事得由他爸妈做主。 不过按照魏爸爸嫉恶如仇的态度，金香确实不好过关。但如今他爸年纪大了，脾气比以前好多了。金香只要认识到错误，好好改正，还是能继续留下的。 可他这番心思，刘金香不能体会不能领悟，所以也是白好心了。 刘金香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就把责任一股脑都推在别人身上。对魏冉说，自己是因为怕小福星戳穿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事实，所以感到害怕。 她怕别人知道她是离家出走，就认为她是坏姑娘，就要通知她父母，把人领回去。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且不说小福星是否知道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这件事，就算知道，且当众揭穿，那魏家也不会青红皂白就把她送回去老家去。 但刘金香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因为这个，而且哭哭滴滴的哀求他，魏冉也不好跟她开个辩论大会，非要把事情说个一清二白。 说到底，他心里认为刘金香就是一个偏远山区，穷山沟里出来的女孩，没什么见识，也不会说话。活了十七八年，最大的勇气就是为爱离家出走，到北京来找心上人。 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又在火车上遇见了小偷，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好容易在北京安定下来，害怕因为自己“离家出走不老实不听话”而被东家辞退，也是情有可原。 把事情说明白了，魏冉也就不再继续纠结。告诉金香小福星不是那种人，叫她往后不用害怕，也不要在一惊一乍的吓到对方。 至于她“离家出走”的事，他还是会告诉父母的，只是她不必担心，魏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辞退她。不过她在北京安定下来了，也该找个机会告诉家人，免得家里担忧。 另外也叫她别担心家里人上北京来找她，把她带回去跟人结婚。这大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再说国家保护妇女儿童的权益，没人能在这里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总之就是叫她别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第748章 ：金凤凰 事后魏冉果然把事情告诉了魏妈妈和魏爸爸，当然魏家也绝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金香就辞退了。相反，魏妈妈还表扬了金香，说她这是女性意识觉醒，勇敢的于封建思想作斗争，具有新时代女性风范。 魏爸爸倒是强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虽然父母有些事做的不是那么好，但做儿女的也没必要忌恨父母。像她现在在北京安定下来了，也该告诉家里一声，叫家里人别担心。至于“包办婚姻”的事，应该跟父母好好沟通，讲道理摆事实。法律规定妇女有恋爱和婚姻的自由，包办婚姻是违法行为，只要她的父母怕违法，肯定就不敢了。 等她将来找到自己满意的爱人，组建小家庭，还是要孝顺父母的。因为这也是法律规定的。 只要不赶她走，金香自然是魏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了解，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金香对小福星却依然没有半点好感！她非但不感激罗芙馨当初在火车上的出手相助，也并不为后来贪图欧阳菲菲的小恩小惠而在魏爸爸面前诋毁罗芙馨，而感到愧疚。相反，她把自己前一阵的担惊受怕，都怪罪在罗芙馨头上。 刘金香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讨厌罗芙馨，反正，她就是觉得对方“不安好心，装模作样，令人生厌”。 其实，说到底，她这就是自卑和嫉妒在作祟。 这还要从她离家出走说起。 她跟魏家说她是因为家里包办婚姻，所以离家出走。魏妈妈还表扬她有反抗精神，是新时代女性风范。 其实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她确实是不喜欢家里给她安排的对象，但反抗家里的安排，不是因为什么“女性觉醒”，而是因为她不甘心。 家里给她安排对象结婚，也不是什么“迫害妇女”，而是担心孩子心里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钻牛角尖，惹出不好看的事，所以就想着孩子大了，给找个婆家，嫁了人有人管着，就会慢慢收心。 她家里人想法是不对，但并没有要害女儿的心，相反父母是为了救女儿。 而刘家父母之所以这样想这样做，是因为刘金香跟她那个心上人在村里闹出些不好看不好听的事了。 刘金香在老家也算是个小名人，家里兄弟多，地多，生活条件在本地算不错。她是刘家的老闺女，家里宠着长大的。人又长得水灵好看，是十乡八里有名的一朵花。 刘家也知道这闺女好，所以打小管得严，长大了更是叫拘在家里，就是怕被乱七八糟的野小子给勾搭去。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刘金香的眼界也确实不低，反正那十乡八里的愣头青，她是一个也瞧不上。 老家那些后生，又穷又土又没见识，一辈子都是泥腿子，哪里配得上她。 她眼界高，要找就得找个有大出息的，能带着她跳出农门，飞到城里去的金凤凰。 刘金香家那边确实没有金凤凰，可隔壁村有一只金凤凰。 那是个大学生，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嘿，北京的大学生，听着就光芒万丈。 刘金香就动了心，跟着小姐妹在赶集的时候，就偷偷去看那个大学生。 大学生那就是不一样，何况还是打北京的大学出来的，那气派，那模样，就是真真的金凤凰。其他小伙子在他跟前，就跟土鸡似得，一眼都瞧不上了。 她看上人家大学生了，可小姐妹们都笑话她，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她要是能把大学生拿下，往后她结婚了，她们就都来给她添妆，还杀一整只大肥猪给她贺喜。可她要是拿不下，那就得她杀一头肥猪，置办一桌好席面，请大家吃席。 就问她敢不敢打赌！ 这本来是话赶话怄气罢了，可刘金香却把话搁心里了。当真就鼓起勇气去跟大学生搭讪，争一口气。 后来她当真就跟那个大学生谈起了朋友，两家还走动过。放假完了，大学生回北京去，她还跟人书信来往呢。 村里小姐妹见她是动了真格，也就不敢说笑了。又见两家当真走动起来，个个都羡慕不已。 那会子金香是真的很快乐，每天都期待着她的大学生快点来娶她过门，带着她去北京过好日子。 可好景不长，第二年暑假，大学生就不回来了。她写信过去，他也不回了。她心里就害怕。 好容易等过年了，大学生终于回家来，她就赶紧跑出去见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心上人告诉她，暑假要留在北京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所以没办法回来。至于不回信，那是因为学习太忙了，不是因为不喜欢她。 她这才安心，两人又蜜里调油的好了一阵。 可等大学生放完假走了，她心里又不安起来，总觉得对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果然，到了又一年暑假，她盼着心上人回来团聚，结果等来的却是对方父母。 起初她还挺高兴，以为是对方父母要来说两人的亲事。可等人走了，自家父母却是满面怒气，心里就知道坏事了。 对方父母说的很好听，说他们孩子决定了，毕业以后要继续留校考研，还得再读三年书。所以来告诉刘家一声，就别耽搁了孩子的青春年华。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两家没戏了。 刘家父母当然气对方背信弃义，嫌贫爱富。说什么怕耽误孩子，不就是他们儿子有出息了，要留在北京，看不上金香这个乡下丫头了呗。 看不上就看不上，谁稀罕！好小伙子多得是，他们家金香不愁嫁。 刘家父母想得通，可金香本人想不通。 她不相信心上人会变心，她宁愿相信对方是真的怕耽误了自己，所以叫父母过来通个气。 她不怕等，她等得起，她愿意等。别说再读三年书，就是他再读十年书。只要他不变心，她就永不变心。 这姑娘的傻气，可把家人气坏了。 怕这姑娘钻牛角尖做傻事，所以刘家就抓紧时间给她相婆家，要她嫁人，把心安下来。 可万万没想到，这事反而刺激了金香，索性偷拿了家里的钱跑出来，跳上火车，到北京找心上人去了！ 她要亲口问一问对方，到底还要不要她！ 第749章 ：青春补偿费 刘金香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北京。 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能够平安到达北京，就已经用光了她的所有勇气和运气。 她真该好好感谢自己乘坐的是去往北京的火车，天子脚下，终归要比别处更讲规矩些。所以她虽然没能躲开小偷，但至少躲开了人贩子。 也因为有罗芙馨的伸手相助，使得她兜里还有点钱，能够住得起招待所。但她并不感激罗芙馨，反而怨恨她。当然，与其说金香是怨恨小福星，不如说她是怨恨小福星代表的那一类“城里女孩”。 你瞧，她还是个去北京上大学的女大学生呢！ 就是这样的女孩，让她的心上人变了心。到如今，还要在她面前装好人，继续羞辱她。 她怎么能不怨恨？ 只是，刘金香搞错了，罗芙馨根本不是什么城里女孩，她跟她一样，也是个农村女娃。 但这对金香并不重要，她只是想要一个憎恨的对象，好让自己能够分心，熬过这一段恐惧和彷徨。她不舍得怨恨心上人，那就只能怨恨抢走了她心上人的“北京女大学生”。 在怨恨中她不断的坚定了心中的信念，那就是找到心上人，亲口问一问他，到底还要不要自己！ 她是个农村女娃，不懂城里那爱不爱的一套。她只知道，一个女人把身子给了一个男人，那就是他的人了。 他要了她的身子，就得对她负责。要是他不负责，那她就没活路了。 她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来的！ 她怀揣着心上人寄来的信，在北京到处问人，要找到对方的学校去。 还别说，真给她找到了。 然而见面的结果却并非她想要的。 她的情郎翻脸无情，压根不承认和她有过什么恋爱关系，反而说那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他一个北京的大学生，怎么可能跟她这样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农村妹谈朋友！ 至于她说的什么“身子都给了他，他得负责”的话，对方听了更是哈哈大笑。 他问她“有证据”吗？她有证据证明自己跟她发生过关系吗？ 这话让刘金香脸都白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此刻眼前这个咄咄逼人，冷酷无情，肆意羞辱她的男人，就是曾经那个给她写情书，说情话，还把她抱在怀里说要娶她的情郎！ 这一定是噩梦，可偏偏她在这个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好在她有证据！ 一听她说有证据，对方这才慌了神。 可她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对方写来的几封所谓的情书，能证明的也就是两人曾经书信来往过。 她文化程度低，对方写的信有大半都看不懂。自己回信也都是大白话，还错字连篇。因为跟她写信实在是鸡同鸭讲，所以所谓的情书也不过是两三封而已。而且全是大白话，干巴巴的，很是敷衍。 这些信就是拿出去，也没人会信是他写的，对方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刘金香能一个人跑出来到北京找情郎，那也是有把子泼辣烈性的。见对方如此无情无义，她索性也撒起泼来，表示自己要闹到他学校去，请学校领导评评理。 她这么一说，对方总算是拿正眼看她了，态度也一下就软了，又重新好言好语的跟她商量。 对方表示自己是真的跟她性格不合，差距太大。她连初中都没毕业，而他是大学生，很快还要考研，将来就是研究生。让他一个研究生，娶个小学文凭的妻子，如何有脸面面对同学和老师？ 如果她真的爱他，那就应该成全他，放过他。 她如果一定要闹，那他也没办法。但闹了又能如何呢？她这样闹，他只会更加讨厌她。而且，她去学校闹，难道学校就会偏向她，支持她？那不可能啊，学校肯定偏向自己的学生。 她拿着这几份信能证明什么？他就算承认跟她谈过朋友又如何？恋爱是可以分手的，分手了大家就都自由了。再说了，因为性格不合，层次不同而分手，他有什么错？ 所以她就算闹了，至多他出个丑，丢个脸，然后该怎么还是怎么呗。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损失。倒是她，把脸都丢到北京了，连北京人都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不要脸皮，离家出走找男人去，结果男人还不要她，多可笑！ 要是她老家知道，她丢脸丢到北京了，看往后还有谁敢娶她。 一字字，一句句，把刘金香给逼得步步后退，哑口无言。 见她被忽悠住了，对方又趁热打铁，提出大家好聚好散。她这么大老远的到北京来找自己，终归也是一片真心难能可贵。还假惺惺拿出一百块钱递过去，说什么既然到了北京那就好好玩一玩，散散心。由他出钱，就当是对她的补偿，这就够意思的了。 他也给她钱，他也当她是叫花子一样可怜她，这北京的大学生怎么都来这套，存心看不起农村人！刘金香把对心上人的怨恨又一次转嫁给她想象中的“北京女大学生”代表，也就是罗芙馨身上。 这小姑娘就又气又恼，眼泪汪汪的扭头跑了，没有要这一百块的青春补偿费。 她觉得自己这叫“骨气”，但在对方眼里，就是“傻帽”。白给她钱还不要，这不是给他省钱么。乡下姑娘就是乡下姑娘，没见识，头脑简单好糊弄。 三言两语就把这傻丫头打发了，对方就又回头去哄现任女友。 他以为刘金香跑远了，其实这小姑娘又回来了，就躲在旁边偷偷看自己的“情敌”。 怕被人发现，她离得远，只模模糊糊看到自己心上人跟一个穿着打扮都很考究的女孩在一起。因为看不清对方的脸，所以她在心里下意识就把这个形象又换成了罗芙馨。 罗芙馨长得漂亮，气质也好，这形象一旦套上去，简直要把刘金香比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叫她是有恨有妒又自卑。 本来她心里这么想象一下，怨恨怨恨，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也没什么。 可偏偏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 第750章 ：双重怨恨 一腔热血就这么被当头一桶冰水浇灭，刘金香一时想不开，也想过以死明志，要叫对方后悔。 可她这十七年的人生，大半都过的很快活。最大的痛苦也就是这次失恋，她是痛不欲生，可站在水边犹豫了很久，也没舍得跳下去。 淹死是很痛苦的，而且人泡了水，脸都涨开，可难看了。她可不舍得自己变得难看，想想还是算了。 不舍得死，那就得活着。她身上的钱不多，回去的车票倒是够，可她不想回去。 北京真好啊！那么高的楼，那么宽的路，路边还有公园和花坛，树木都是绿油油的，怎么看都比她老家好一千一万倍。 北京的人也好，大学里姑娘们穿的多好看。那裙子，那衬衫，她在老家城里都没见过。这些女大学生们可真大胆，露胳膊露大腿的，一点不在乎。 看看这些女大学生，再看看自己，也难怪心上人要变心。 可难道她就真的比别个差了？她们是女人，她也是，她们有的，她也有。要是给她一个机会，也能穿上那些漂亮衣服，走在这北京的大学里，谁能说她就不如这些女大学生？ 对！她要留在北京，她要跟北京的女大学生们学习，要变得时髦，变得洋气，变得漂亮。 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能把心上人夺回来。 她心里有了主意，哪怕住地下室，吃冷馒头，也要留在北京。 也是机缘巧合，就这么在劳动力市场里被桂婶给找到，带进了魏家。 能到魏家当小保姆，刘金香是很高兴的。这不仅是因为魏家条件好，更是因为她在魏家认识了自己现阶段的“人生目标”，那就欧阳菲菲。 魏妈妈在魏家办读书沙龙，请了欧阳菲菲来。金香第一次看到欧阳菲菲，就被对方的风采给倾倒了。 她立志要学北京女大学生的风采，心里又“看不上”罗芙馨那款的，如此见到了欧阳菲菲这款，立马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学习的对象和目标。 这也难怪她！欧阳菲菲毕竟是九十年代琼瑶剧女主角的款，当时正流行。 罗芙馨的款太超前，刘金香这个层次，欣赏不来。 欧阳菲菲正好也想在魏家收买一个下人，当自己的眼睛耳朵。两人可不就是互相吸引，一拍即合。 在刘金香面前，欧阳菲菲自然摆足了琼瑶剧女主角的款，那真是要多纯真多纯真，要多善良多善良，整个就是一朵遗世独立，洁白无瑕的白莲花。 她这颗心，那全是为了魏家，为了魏冉考虑。是怕魏冉被罗芙馨那个心机满满的恶毒女配给欺骗和玩弄了，是怕魏家被搅得家宅不宁，是怕魏妈妈受气受骗。 总之，她是一点私心也没有。要说有，那也是她太爱魏冉，太心疼魏妈妈了。 刘金香哪里是欧阳菲菲的对手，一下就被忽悠的死心塌地，唯命是从。 当然，除了对欧阳菲菲的盲目信任之外，她心里其实也有不可告人的阴暗想法。 那就是嫉妒！她嫉妒罗芙馨！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知道欧阳菲菲口中那个“心机满满的恶毒女配”就是她心里一直嫉妒的假想敌“北京女大学生”。 此时“罗芙馨”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符号，一个跟她一样来自农村却意外幸运的钓上了城里金龟婿的穷丫头。 明明大家都是农村人，为什么这个罗芙馨就这么好命？凭什么？ 要她说，男人就该选择菲菲小姐这样的才对呀。家世好，人也漂亮，气质高贵，心地善良，像个真正的公主一般。 那些来参加沙龙的人，看到她这个农村来的小保姆，目光都是不屑和轻视的。只有菲菲小姐不一样，从来不对她大小声，也不拿她当下人使唤。 菲菲小姐特别有礼貌，让她帮忙的时候总是说“请”，完了还会说“谢谢”。每次还会给她带小礼物，还教她怎么穿衣搭配和化妆。她还送给她一瓶香水，是外国进口的，瓶子上全是洋文，可漂亮了。她都舍不得用，每次就拿出来看看，闻一闻，感觉特别幸福。 菲菲小姐这么好，农村丫头罗芙馨可能打败她！ 所以这个罗芙馨一定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了魏冉。也许，就跟她当初一样，以为把身子给了男人，就能让对方负责。 魏冉哥是个好人，所以被这个坏女人骗了！ 她要帮助菲菲小姐，帮助魏冉哥，帮助魏家，除掉这个坏女人！ 在这个时候，她把自己代入到了欧阳菲菲身上，觉得现在的欧阳菲菲就是将来的自己。等她学会了城里姑娘的打扮穿着，谈吐言行，她就会变成这样的女孩。 那么，欧阳菲菲的对立面，农村丫头罗芙馨自然就成了她仇恨仇视的对象。 所以小福星在她心里一人分饰两角，承担了她藏在心里的双重怨恨。 一重是对抢走了她心上人的“北京女大学生”的怨恨，另一重则更为复杂，表面上是对“抢走城里姑娘金龟婿的农村恶毒女配”的仇视，其内里其实对她自己无能无奈的愤怒和委屈。 农村恶毒女配罗芙馨从城里姑娘手里抢到了金龟婿，可她却被北京女大学生抢走了心上人。为什么别人这么幸运，而自己却如此不幸？怎能叫人不怨恨！ 而这个罗芙馨同样也是“在北京上大学的女学生”，这就让她把更加迁怒。 所以她乐意看到“罗芙馨”失败，落得跟自己一样的境地，那样她就会好受许多。也能安慰自己，看男人果然更喜欢城里姑娘，才不要农村土丫头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罗芙馨手段了得，把魏冉哄得一愣一愣的。无论她和欧阳菲菲两个如何小动作，挑弄是非，这个罗芙馨还是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了。 而真相揭开的刹那，更是有巨大的惊悚等着她。 原来，北京女大学生真的就是罗芙馨！ 当心里虚拟的仇恨对象真真实实的站在了面前，刘金香却被吓坏了。 不是因为罗芙馨多么可怕，而是因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面自己心底的阴暗，她被自己吓到了。 第751章 ：神经过敏 此后，罗芙馨又受邀到魏家去吃过一顿饭。 餐桌上，魏妈妈提起金香在火车上受过小福星帮助，就夸奖罗芙馨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还要金香当面跟小福星说谢谢。 刘金香闹了个大红脸，羞得都快往饭桌下钻，别提多尴尬。 感激罗芙馨？一点没有！她心里别提多恨小福星。 可当着魏家人的面，她哪敢发作，只能低着头捏着鼻子给罗芙馨道谢。 她谢不谢的，小福星一点不在乎。刘金香的事，在来的路上魏冉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说实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女人的直觉很敏锐，她对恶意的直觉更是敏锐。 打从在火车上，她就感觉到这个刘金香对自己有恶意。虽然，她心里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对方。 但有时候恶意是不需要理由的，反正就是看你不顺眼呗。 抵挡恶意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你强大了，别人的恶意就无法伤害到你。强大到更高的层次，这些恶意就会变成畏惧，你不用去消灭它，它就主动见了你绕道。 魏妈妈心里一旦接受了罗芙馨，那就恨不得把她拉到自己这边，要跟这个未来媳妇培养共同兴趣。所以她好几次都找魏冉说，想要邀请小福星参加她们的读书会。 其实不光是她一个人这么想，读书会里的那些姐妹朋友，也想见见魏家这个未来儿媳妇。 当然，更少不了别有用心的欧阳菲菲，想要在自己的“主场”，给罗芙馨点厉害瞧瞧。 可惜这话到了魏冉这里，一口就回绝。 对他来说，只要那个读书会里还有欧阳家两姐妹，就别想让他的小福星参加。 魏妈妈觉得他这是神经过敏。 虽然她曾经是有过撮合他和菲菲的想法，但现在他已经表明了态度把小福星也领进了家门，她和魏老爷子也已经接纳了罗芙馨，这事就等于过去了。菲菲又不是小孩子，哪会斤斤计较，纠缠不休。 那不是太没教养，太没素质了。 再说了，菲菲和小福星还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呢，两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不是挺好的么。 魏冉真是服了自家亲娘的“傻白甜”。不过要不是这么傻白甜的亲娘，也不会选了自家老爹这样的对象，不知吃了多少苦。 也就现在他长大了，老爷子也老了，日子才算消停些。结果亲娘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在他的感情上“傻白甜”起来。 魏冉可是见识过欧阳菲菲真面目的，这么可怕的女人，他才不想让小福星接触。可那件事他又不能跟自个亲妈讲，只能自己闷心里。 当然怕欧阳菲菲算计小福星，并非他小看罗芙馨，高看欧阳菲菲。他很清楚，欧阳菲菲那一套，跟罗芙馨碰一块，两人手底下见真章，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可他就是不乐意让小福星见识这种女人的险恶手段，哪怕有一丁点受伤害的可能，他也不想让罗芙馨承担。 再说了，小福星要忙着学业，忙着创业，逮着点空，还得忙着跟他谈恋爱。青春苦短，岁月如金，大好的年华干嘛要浪费在那些坏人身上，缺心眼么？ 别说小福星不见，他自己都绕着欧阳菲菲走。不是怕，是恶心，嫌烦！ 在小福星面前，他是温存体贴，细腻细心，耐心十足。对别人，他都是直球攻击，怼死了事。 面对这样的儿子，魏妈妈每每都气得翻白眼。这个亲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旦梗脾气上来了，那真是活脱脱就是他亲爹的翻版。 看到亲儿子这梗样，魏妈妈就想起当年在魏老爷子手里吃过的苦，就恨不得把父子两个都扔水里摁死。 魏妈妈生气了，就必然要找她的闺蜜打电话诉苦。 魏冉就麻溜的跑路，魏老爷子也赶紧外出找老战友下棋，父子两都躲得远远的。 罗芙馨并不知魏冉替她当了许多明枪暗箭，她这会正为期末忙呢。 大学有一点比高中群强，那就是期末考只占总分的一半。平时上课也有学分，只要好好上课，就算期末低空飞过，成绩也不会太难看。 美好的大学生活却总有不和谐音符！该死的任飞翔，不知从哪里知道她跟魏冉正在热恋，就每个星期周五都来学校骚扰她。 周五下午是社团活动，她参加的天文社就是个放牛社，去不去根本无所谓。可他倒好，就抓住这个时间来烦她。 她觉得很烦，想要揍人。可偏偏任飞翔还挺有理由，是拿着正事来找她。 原来那次跟她讨论“如何制作中国特有的制图软件”之后，他回去还真把这个当课题，认认真真研究起来。可惜，他一个大一新生，计算机语言都还没学好的，哪里能开发新软件。 但他毕竟是“学神”，在系内受到老师关注。听说他有志于做制图软件，就介绍他跟别的一组学长学习观摩。 这几个学长就在搞软件开发，也确实又想做“制图软件”。但搞了一阵之后就沮丧了，理由也是罗芙馨说的那套：国外都有了，做的还挺好，再开发一个差不多的，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就把她说的建议给学长们说了：要开发就开发国外没有的，国内独有的，且有经济效益的软件。 可问题是，这样的软件到底是什么软件呢？范围太大了，反而越发糊涂。 他认定小福星是他的“灵感缪斯，指路明灯”，反正心里有疑惑了，就必定要跟她聊聊，哪怕是被骂一顿也好。因为她哪怕是骂人，也是言之有物，他爱听。 罗芙馨被他纠缠的烦了，就告诉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是是江城市出来的，那就靠老家吃饭。 江城市是靠什么发达的？轻纺行业。江城市什么厂最赚钱？印染厂！ 印染厂干嘛的？印花呀！如果他能说动那些学长们开发一个专业的能用于印花排版的软件，那么配套他们学校老师开发的激光照排系统，必然将会改变整个印花行业的技术。 这样的软件，经济效益能有多大，让他自己想吧！ 第752章 ：都是机票惹的祸 临近期末，对学生们来说，期末考核固然重要，但比起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也是分外重要，且迫在眉睫。 那就是买回家过年的车票！ 自打改革开放，搞活经济，沿海地区和长三角珠三角地区经济迅猛发展，就带动了内陆青壮劳力到沿海地带和经济发达地区打工的热潮。 如此便造就了后世一年一度的世界第一大迁徙：春运。 虽然九十年代的春运规模远远不能和三十年后相比，可相对于现在的运力来说，春运已经是很可怕了。 一票难求，是摆在每个想要回家过年的远方游子心中的大难关！ 多少打工者为了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不得不在火车站彻夜排队，忍受寒冷和拥挤，只为了能够在回家过年，和分别了一整年的家人团聚。 但对于在北京上大学的外地学生而言，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难的事。 学校会组织学生购买团体票，不仅可以优先从铁路部门拿到票，而且还有学生优惠。 早在放假前一个月，系里的生活部长就挨个寝室统计需要买票的人数，汇总之后上报到学校，由学校统一向铁路部门购票。 车票的费用统一从学生的生活补助里扣除，也就免除了收钱找钱的麻烦。九十年代初，大学还没扩招，学生全是公费生，每个人都有国家发放的生活补助，学费也是相当便宜。 小福星寝室的学生，除了北京本地的童飞不用买票，其他人都得提前买票回家。 不过罗芙馨没有预购火车票，而是拜托魏冉通过他们公司定了飞机票。习惯了后世的高铁站，说实话她真是有点怕了现在的火车站。再加上上回坐火车就惹出金香这档子事，好心没好报，她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本来她还担心别人都买火车票，就她一个人订飞机票，与群众格格不入，又要惹眼。好在还有来自广州的大一新生艾兰兰，也定了机票，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出风头，分去不少压力和关注。 但不管如何，在九十年代初坐飞机对绝大部分老百姓来说，还是件特别稀罕的事。 同样的旅程，一张机票可比火车贵三倍有余。不是家里宽裕，可不能这么奢侈。 但要说九十年代发财的款爷款姐多得是，买张机票怎么了？何况花的又不是别人的钱，罗芙馨自个掏腰包，她出得起。 可外人却不是这么看。 这不是她刚到北京就认识了本地男朋友，又说这男朋友家里条件相当好，本人也是开公司的，绝对算得上年轻有为。而且这男的还能跟外语系的前女神，现在研究生部的女神欧阳菲菲有关系，这才闹出二女抢一男的绯闻，叫大家看了个大八卦。 虽然最后罗芙馨拔得头筹，正式进了男方的家门。可在外人眼里，终归是她一个农村丫头高攀了北京优质男。 本来这就已经够惹人非议了，她倒好，非但不收敛低调做人，反而还越发张狂起来。 看看，别人家回家都是老老实实团购火车票。这个罗芙馨呢，火车都不要坐了，直接坐飞机。而且还格外显摆，非要她那个北京男朋友给她订机票。 这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显摆她有本事，找了个有本事的男朋友呗！ 切，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她自个挣钱有出息去，靠男人，算什么本事！ 才刚当了别人女朋友就这么耀武扬威，这要是真让她嫁进“豪门”，还不得把尾巴翻到天上去？ 再说了，她就这么笃定能嫁进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万一人家后来遇上更好的，那还不得一脚把她这个乡下妹踹了去！ 罗芙馨还庆幸有个艾兰兰跟自己一起挡枪，殊不知人家艾兰兰还庆幸有她这个“八卦女王流量明星”给自己拉仇恨呢！ 谁让她这么有话题，以至于艾兰兰这种“广州暴发户”都不值一提了。 这些话，传得最厉害的时候，当着罗芙馨的面都有人冷言冷语，背后那更是别提了，什么样耸人听闻的都有，简直是恶意满满。 寝室里跟她要好的那几个，自然为她打抱不平。她们都知道小福星家里开厂办公室，有钱，买张飞机票怎么了？ 可就她们几张嘴，哪里抵得过外面的千言万语。 而且寝室里还有个骆艺珊呢，明面上也假惺惺替小福星抱不平，其实肚子里早就乐开花。 大家都是农村来的，凭什么这个罗芙馨就这么出挑显摆阔气耀眼？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她这么爱显摆，那就活该她倒霉！ 对于校园里这股对她充满恶意的议论，罗芙馨心里虽然生气，可脸上却表现的淡定。 她毕竟比别人多活了一世，看问题自然也更透彻。 仇富和嫉妒这种事，自古有之，将来也一定会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尤其是在国内这种“集体主义”环境下，与众不同的人必然受到关注和非议。 别说她现在买飞机票，就是买火车票，别人定硬座硬卧，她定个软卧，照样也得惹非议。 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还不让人说话么？ 可一般性的仇富和嫉妒不至于闹得全校上下议论纷纷，俨然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在一片艰苦朴素的社会主义作风下，她就成了奢侈骄横的资本主义做派。 这要是背后没有推手，那她就把“罗”字倒过来写！ 这背后的推手是谁，真是用膝盖想都能猜到。 她自打到了这个学校，又没跟别人结过仇。即便兜里有钱，她平时也从不张扬。要说买几件好衣服穿，就惹人嫉妒，那这学校里招人妒的就太多了，妒都妒不过来。 她唯一跟人结过仇的事，就是跟魏冉谈朋友。所以唯一的“仇敌”，也只能是欧阳家两姐妹。 对于这两个对手，说实话，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真要是能搞事的，那就该破坏她和魏冉的感情，让魏爸爸魏妈妈讨厌她，让她进不了魏家的门。 可对方能么？显然是不能啊！ 第753章 ：请领导安排 对方只能在学校里给她传“叫男朋友买机票臭显摆”的谣言，可见是黔驴技穷的很！ 这当然得夸魏冉篱笆扎得好，魏家门风正，让这些宵小之辈无机可乘。 所以既然对方如此“手段拙劣”，只能“隔靴搔痒”的骚扰骚扰她，她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反正欧阳家两姐妹这么蹦跶，只会越发惹得魏冉生厌。 罗芙馨可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往肚里咽”的小白花，虽然欧阳家两姐妹的下作手段是黔驴技穷，可她还是得让魏冉看一看这两匹“蠢驴”的行径。 所以期末考核结束之后，她就以“提前给寝室里的人拜个早年”为由，亲自做东在里请大家吃顿饭。而且还带了魏冉作陪，算是正式把这个“家属”介绍给大家。 年轻人好热闹，让她们坐在大酒店里吃席，那不是享受是受罪。 所谓魏冉就定了一家涮肉的店，大冷的天，围着热腾腾的涮锅涮肉吃菜和啤酒，那才是顶级享受。 他也没选赫赫有名的东来顺，而是选了牛街的聚宝源。这聚宝源本来是买牛羊肉的，因为自家肉源好，索性开了涮肉的馆子，招待老客户。这肉源好，料足味正，再加上老客们口口相传，老客带新客，新客便老客，又带新客，如今生意那个红火。名气在老北京嘴里，是一点不输东来顺。 吃火锅就得人多热闹才好。寝室里六个人加魏冉，拢共也就七个，人不算多。所以罗芙馨还请了开学那会算是照顾过自己的学长，外号“疯子”的封一航，以及学姐辛舒妤，另外还有封一航带来的雕塑专业神人夏国维。 整整齐齐十个人，坐了一个满满的大圆桌，开了一个热腾腾的大锅子。 好家伙，这牛羊肉上来就是六大盘，红艳艳的肥嫩肉片，摆的是满满当当，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都是二十郎当岁的青年男女，那胃口就别提了。 起初大家是有那么一点拘束，但等肉熟酒酣，就一个个都打开话匣子，称兄道弟。 尤其是两个唯二的男生，跟魏冉那是聊得特别热情。 其实大家都听到了校园里的流言蜚语，对罗芙馨高攀上的这位“北京本地青年才俊”分外好奇。 八卦里把他说的是神乎其乎，能惹得“大一女状元”和“研究生部女神”二女抢一男，那得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然而真见了面，其实也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魏冉以前在部队带过，能喝能聊能吹，很投封一航的脾气，差点就在桌上要跟魏冉拜把子论兄弟了。 辛舒妤瞧着他要“发疯”，想拦已经来不及。 封一航就指着魏冉开口道。 “魏兄，兄弟你瞧着挺好一人，怎么学校里就把你传成那样？连带着咱们小福星都吃挂落。啧啧啧，这流言蜚语真是害人不浅。” 魏冉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有事。 “怎么？你们学校了还传我的事？都怎么说我的，你告我听听？” 封一航是一点不客气，就把自己听来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一股脑说出来。 虽然学校里说罗芙馨高攀魏冉，可这个男人弃女神而就乡下妹，可见眼瞎心盲脑进水，留言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话。 这倒不是欧阳家两姐妹故意诋毁魏公子，给她们十个胆也不敢。实在是流言这东西，你能控制开头，你无法控制过程和结局。摊子铺开了，就不由你说了算。 封一航对小福星印象不错，心里早就对这些流言蜚语有反感，也对魏冉有意见。今天他也是借酒装疯，想要给罗芙馨打抱不平。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因为交了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就被人传成“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他是看不惯的。 因为都不是些好话，辛舒妤半道还是想拦一拦，免得败坏了主人家的兴致。 可哪里还拦得住！封一航有一肚子打抱不平，小福星寝室里几个小姐妹也有话说。疯子学长起了头，她们几个女生那也是不甘落后，叽叽喳喳就跟炸了窝似得，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发出来。 辛舒妤半道是想拦的，可偷摸瞧了一眼罗芙馨，看她脸上淡淡的，一点不介意的样子。心中就微微一动，有所察觉。 魏冉这才知道学校里把自个和小福星的恋情扭曲成了这副样子！ 他原以为自己摆明了态度，都把人带回家去见父母了，有眼睛有脑子的就该明白小福星是他自己选的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可显然他还是低估了这股针对小福星的恶意！人要是险恶起来，那还真是没底线的。 他当然也不会傻到以为这些流言蜚语就是群众茶余饭后嚼舌头，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背后有推手。 这推手还用想么？这种事对谁最有利，谁就是幕后黑手。 如此一来，他对欧阳菲菲真是厌恶到了极点。想起自个亲妈还要把小福星介绍到读书会，跟欧阳菲菲见面，让两人当朋友。 简直是一阵恶寒，心有余悸。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到欧阳家去打欧阳菲菲一顿吧。 先不说男人不好打女人，就是好打，他也不屑，嫌脏手。 对付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身正言明，态度要坚决，立场要坚定。 另外还得抓紧时间，加快步伐，早日把小福星娶到手。红本本拿到手，看谁还敢说三道四，搞七捻三。 他心里暗暗打算。那边喝多了胆肥了的几个女生见他一点没架子，人也很和气，就打着胆子“逼问”起来。 “魏冉，你可不能对不起咱们小福星！” “对，当着大伙的面，你给个准话。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认真的？” “就是，你什么时候娶咱们小福星过门？我们还等着给她当伴娘呢！” 好么，一个比一个大胆，一个比一个心急。这就直接三连跳，要送入洞房了。 魏冉并不答应，抿着嘴可怜巴巴的看向小福星。 “领导，听到群众的呼声没。怎么样，给个准话？咱们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好叫同志们安心啊！” 第754章 ：发大洋财了 嚯，这就顺杆往上爬了哈！ 罗芙馨是万万没想到，这一转眼事情就发展的太快，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结婚？她还没考虑呢。 这会子也顾不得“暗搓搓敲打魏冉”，赶紧摆了摆手道。 “不成不成，我这还得上学呢。再怎么着，也得等我毕业啊。现在还是学业要紧！” 这话一出，总算叫几个“咄咄逼人”的室友清醒了些。是啊，她们还是学生，学业要紧。 今儿个心里的火发出来了，也亲眼确认了魏冉的态度，几个小姑娘心里就舒服多了。就赶紧点点头，同意小福星的看法。 要说她们还是单纯，其实嘴巴表态有什么用。酒桌上说过的话，那是不作数的。回头魏冉要是不认，其实她们也没法。 但好在魏冉是真心实意，而且，提结婚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的在后头。 “那行，结婚不忙，学业要紧。不过，你已经见过我爸妈了，也该让我正式见见伯父伯母。咱们两家人先熟悉起来，培养培养感情嘛。” 这话在理！群众纷纷都点头支持赞同。 小福星这下就明白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就含笑瞪他一眼。 这她要是再有意见，那别人就得说她矫情了。 于是点点头。 “行啊，你想见那就见见呗。” 她说同意，魏冉还没说什么，围观群众先急了，要帮他们挑好日子。更有甚者，建议魏冉直接跟小福星一道回家过年去。 可把小福星吓坏了！ 且不说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也不好把人家亲儿子拐带到千里之外，让魏爸爸魏妈妈两个自家大眼瞪小眼。 再者，她都没跟家里人提过这事，冷不丁就把人带回去，没得吓到自家父母。 总之，太鲁莽了！ 魏冉晓得她是个有主意的，既然她答应安排时间见面，那他也愿意退让一步。 最后决定他过完年之后去罗家拜访，日子就订在正月十五左右。学校放假能放到正月十八。他十四过去，陪她在家过元宵节，回头再陪着她一道回北京，齐活。 见他这么热心着急的见小福星家长，围观群众越发相信他对罗芙馨是真心实意，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就不攻自破。 当然，指望一顿饭的功夫就把流言蜚语消除干净，这压根不可能。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有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坚决不信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自然会有辟谣的言论去冲破谣言的封锁。 而且，她已经“敲打”过了魏冉，他这么聪明，往后自然也会有所作为，破除谣言。 果然，魏冉拿了机票之后就主动开车到学校来接小福星，亲自送她去机场。 往日在学校他还是比较收敛的，可自打得知了那些恶意扭曲的谣言之后，索性放开了。大大方方的揽着小福星的腰不说，还当众亲她的额头，替她拎包，为她打伞。要不是手上都拿满了东西，他恨不能给她来个公主抱，直接抬着她走。 总之，就是昭告天下：我爱小福星，我贼稀罕她，你们要是不服气，那就憋着！ 这举动自然又给小福星惹来众多非议，可这一回，羡慕的人比嫉妒的人多了不少。 都是年轻人，谁不稀罕“风花雪月，甜蜜缠绵”？别说女学生们羡慕罗芙馨，有这么十全十美温存体贴的男朋友。 就是男学生也羡慕魏冉，大一新生里小福星可是格外出挑的大美人，结果就这么被个校外的男人给叼走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你说学校的男同学有才有貌，可人魏公子是有财有貌。而且小福星本人也是有财有貌，你拿什么去打动人家。也只能是魏公子这样的，至少人家还有个家世。 所以说，这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别人就心里嫉妒死，也奈何他们不得。 把小福星送走，魏冉心里是不舍的。不过想到很快自己就能去江城市和她团聚，他心里又高兴起来。 罗芙馨起初也是不舍，可等上了飞机，开始考虑回家怎么跟父母提他要来家里拜访的事，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倒不是烦恼自己谈恋爱找对象这事，女孩子大了，总要谈恋爱的嘛，不是现在就是将来，反正肯定会来。想必父母心里也是有准备的！ 主要是他家那个条件，实在让人头疼。 罗家祖上三辈都是中下贫农，安居在罗家岙过自己的安分小日子。冷不丁出了她这么个大学生，考到了北京去，结果就给家里带回来这么个金光闪闪的“准女婿”。 不知道会不会吓到父母？ 其实要她说，魏冉也就这点家世唬人，其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当然咯，煤老板还是挺了不起的。可再了不起，那也是做生意的。不就是他的生意大点，来钱野点么。可这生意不长久的。她的生意是小点，来钱也慢，可长长久久，长做长有。 所以，都是一样的嘛！ 再说了，他的家世是有点吓人，可吓人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母。他父亲将来终归是要退休的，退了就好了么。他既然下海经商，可见将来是不会从政。那么往后，她的家人也不必跟上面的人打什么交到。 这一世她也 没什么远大梦想，做的事业主要就是为了挣点钱，改善家人的生活。发洋财，往上爬什么的，她是从未想过。 所以，只要不去想七想八，他的那点家世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罗家就在江城市过自己的平安小日子，求不着那些上面的人。 一路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等下飞机的时候，她已经淡定多了。 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大姐罗芙蓉早就托了万紫千红的司机，直接开车去机场接人。 柏文强借花献佛，把公司新买的商务车派过去。 好家伙，这车一到，小福星都傻了眼。 奔驰豪华商务车，七座的加长的，车里不仅带空调还带冰箱呢！这车进口过来一辆得要一百多万啊！ 敢情半年没见，这柏文强是发了大洋财了呀！ 第755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柏文强这半年是真的发了大洋财！ 按照往后的话说，那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你想啊，一万块得有一百张百元大钞，得数一百遍对吧。那一百万就是一万张百元大钞，手指头得动一万次对不对。那要是两百万，三百万呢？手指头可不得数到抽筋！ 然而，这半年，万紫千红的营业额是突破了千万的！ 赚疯了呀！ 那都不叫挣钱，是钱争着往他怀里蹦，钱挣他！ 之所以会有这样“诡异”的情况，其实还要从年初发生的那桩人命官司说起。 没错，就是 红彩布业老板娘夏红彩谋杀亲夫郭利发的案子。 红彩布业这么些年都算是轻纺一条街的龙头老大，陡然之间大厦崩塌，江城市的轻纺市场就乱了套了。 虽说小商户们都埋怨红彩布业太霸道，欺行霸市，可一个市场陡然失去了维护规则的领头羊，迎来的首先不是繁荣，而是混乱。 红彩布业自己没能选出个有分量压得住场子挑大梁的，别家自然不会继续让它霸占着市场份额。偌大的蛋糕成了无主之物，那必然引来群狼撕咬，打的是狗血淋漓。 得亏市里也重视这块，先是重拳出击压住了带头闹事的，随后连忙推出了刚落成的轻纺城项目，把大批商户从老城区的轻纺一条街搬迁到了位于城郊的轻纺城里。 新的地盘，新的规矩，新的老大。再加上市里领导的支持，柏文强自己也争气。一不留神，万紫千红就成了众望所归。 事后想想，他真是万分庆幸到处小福星让他退后一步，没有去当争夺红彩布业“遗产”的出头鸟，这真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因为没有去当出头鸟，而是退一步安安心心的扎篱笆打地基，一步一个脚印的站稳了脚跟，这才有现在一飞冲天的实力。 不过要说万紫千红能创下千万营业额的佳绩，还是要感谢政府，感谢祖国。 为啥咧？因为改革开放啊。 因为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内贸外贸两面开花，这万紫千红才能真的万紫千红。 不然光靠他做床品做内贸，挣个几百万是有的，上千万还是难了点。要说挣钱快，路子野，那还是要数外贸。 外贸这块，真是挣得太疯太野了。 虽说他是立志要好好搞床品，可也架不住这搞外贸来钱太快，这半年可是做了不少外贸单。 当然，床品这块他也没落下就是。而且，今年出了好多新品。他有学着罗家姐妹的点子，也在江城市最热闹的解放路开了“富贵人家床品专卖店”，这一下就把牌子打出去了。 他心里还惦记着，要找小福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富贵人家”在北京也落个户，沾沾首都的龙气，镀个金露个脸！回头往外卖，也能吹得更响亮些！ 说起床品这块，他又要夸一夸自家妹子柏丽娜。 要说柏丽娜考上了大学，他心里是真高兴，也为自家妹子感到自豪。但实话说，家里出个大学生，对他来说主要是面子上好看。当然丽娜学美术，将来对家里的生意有好处，他也是懂的。 但这不是丽娜才刚上学么，他也没太大指望。 可没想到，这半年柏丽娜进了上美，好么，灵感爆发，创作热情高涨，一边上学一边设计，俨然成了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为这半年来的业绩立下汗马功劳！ 毕竟床品这块卖的就是“新款”，今年没了小福星，就得靠丽娜挑大梁。 柏丽娜到了上美，开了眼界，学了本事，再加上本来就有“多年设计经验”，这一下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似得，功力突飞猛进，作品也层出不穷。 富贵人家这牌子本来就已经打出去，这下新款叠出，轰炸市场，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柏丽娜不仅设计大花型，也顺手搞小花型，做服装花。而且她也不愧是柏文强的妹妹，做生意的眼光和头脑也是有遗传的。 她自己一个人也就两只手，就算把时间精力都用来搞花型，那也是做不出那么多作品的。可这不是她进了美院么，这美院里什么最多？会画画的最多。柏大小姐什么最多？钱最多！ 好么，她是直接就在美院里搜罗了一帮同学，搞起了“面料花样设计小组”。她出钱，同学们出力出点子，一起搞花型设计。 说起来，她这也是跟小福星学的。想当初，小福星不就是这么发动了她和郑美丽，一起搞起了设计。 每次她回想自己跟小福星朝夕相处的三年，就觉得对方身上有许多许多可以琢磨学习的地方，让她受之无穷。 要说她在学校里这么搞，合适么？老师和学校能同意？ 这就得靠柏文强出马了。 柏老板那是多会搞关系交朋友的人，如今又顶着“万紫千红公司老总”“江城市青年实业家”等等名头，越发无往不利。 学校教书育人也要考虑将来学生安排工作，看看，人家大公司直接上门合作，搞“花型设计专业人才培养”，直接对口就业，何乐而不为呢！ 对学生们来讲，也是欢迎之至。来美院上学，虽然大家都是热爱美术，可说到底真正能成为艺术家的有几个？搞艺术，天分真的太重要了。大部分人只是靠着一点兴趣和运气还有一百分的努力，才能来美院上学学画画。 可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学画画就业不容易。当画家那是翎毛凤角，大部分人只能选择要么去报社杂志社混饭，要么就是去学校当老师，总之都不是什么特别有出息的工作。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个大公司专业对口培训“设计师”。设计师，听着就高大上，想想都振奋。 做得好，将来直接能被招聘进去，立马就当设计师。就算不去这家公司，那么在这个小组里也能积累相关经验，往后去别的服装公司，面料公司招聘，也是简历里闪亮的一笔。 再没出息点，就是光为了挣钱也好啊。 第756章 ：天杀的贼胚 没错，这小组里搞出来的花型，只要被对方公司采用，是可以拿设计费的。虽然一半要上缴学校，作为管理费。可剩下的穷学生们分一分，也能改善生活，吃顿好的。 学生要求都不高，有的吃有的喝有的学，就心满意足。 而且这个“面料花样设计小组”里有好多好多平时大家都舍不得买的画纸和颜料，甚至还有喷枪，新的，进口货，可贵了。 就是为了使用这些美好的画具和颜料，学生白打工都乐意。 最后么，自然是成就感。 看到大家辛苦设计的花样真的印在了布料上，变成了美丽的花布，还卖到了全国各地，甚至出国的都有。 那份成就感，也是会让人上瘾的。 有市里领导支持，有一个产量巨大的“设计团队”支持，产品品质也有保证，且柏文强自个也会做人好交朋友，多好利好之下，万紫千红想不火都难！ 如今他是三面开花，做床品，做服装花，做外贸单，公司营业是层层利好，步步高升。 这不，有了钱就得花。 今年下半年公司就又组织了一次旅游，上回是高层领导去广州，这回是中层领导去海南度假，享受海岛风光。高层领导则是去了一趟香港游，大开眼界。 这辆豪华商务车就是在香港那边买的，从香港过来比直接从国外进口便宜些，毕竟香港免关税。所以，这车没到一百万，但也花了九十多万。 另外基于“小农经济思想”，他当然也以公司的名义买了房。就在解放路，一栋新建的商务楼。底下是商铺，上面是写字楼，也可以商用。 他的富贵人家专卖店，就开在楼下一层，那气派就别提了。 二层这块他正在和罗芙蓉一道搞，准备“招商引资”，就搞小福星说的服装自选商城。服装这块，江城市也是有资本的，服装厂多，直接就可以拿货。而且，芙贵人自己就生产服装。到时候拿别家的货，贴上自己的牌，一块卖。 当然，场子铺的越大，他身上的压力也越大。光是现金流这一块，就已经让他吃到分量。 他一旦心里不安稳了，就想找小福星谈谈说说，让她给自己疏通疏通思路，定定心。 要说，这一片形势大好之中，有什么让他头疼烦恼的。 那还真有一桩！ 而这一桩事，还是跟罗大姐有关。 当然，罗芙馨坐着商务车回到江城市，跟大姐罗芙蓉见面之后，只知道万紫千红如今发展势头迅猛，生意增增日上，连带着柏文强也水涨船高，成了江城市赫赫有名的“黄金单身汉”。 但小福星最关心的还是自家芙贵人的情况。 所以到了下车之后头一件事还是查看自家公司，看看新款的设计，看看仓库，看看工厂，最后自然还要去看看今年新开的专卖店。 罗芙蓉全程陪同，在旁边给她说明情况。 现如今无论是公司还是工厂，亦或是专卖店，大部分都是新人，并不认识小福星。所以看到他们的女老板陪着个年轻姑娘，还充当讲解员，都觉得很奇怪。 这是谁呀？瞧着和老板有点像，还比老板年轻，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福星”？ 能想到小福星的，大多是工厂里的，毕竟听伟娟师傅讲过古，知道有这么个重要人物。 说起来，如今伟娟师傅也高升了，已经是伟娟厂长！ 芙贵人这半年的最大举动，除了开出水芙蓉专卖店，就是自己独立建厂了。 当然，说是厂，那是往脸上贴金了，其实只能算是有了独立的车间，搞起了一个还算正规的“作坊”！ 说起这事，罗芙蓉当着小福星的面就痛骂柏文强几句，而且称其为“天杀的贼胚”！ 这要是在以前，罗芙馨肯定听过就算。可这不是她正陷入热恋，所以一下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大姐语气里的“异常”。 然而罗芙蓉还没自觉，心里积了半年的苦水，好容易终于见着了主心骨，非得好好吐一吐。 面对芙蓉妹子，柏文强当然是有怜香惜玉之心。可问题是，他首先是个生意人。这男人一旦一心扑到事业上，那对女人就没多少怜香惜玉之心了。 今年他是三面开花，生意闹猛的不得了。福利厂就那么丁点大，既要做芙贵人的服装加工，又要做富贵人家的床品加工，这哪里还忙得过来？ 以前量小，两家的生意还顾得过来，抽空还能接点外面的单子。现在两家生意都火了，别说外面的单子挤不进来，就是自己人都得打架。 论体格，芙贵人哪里是富贵人家的对手，毕竟人家背靠柏文强这个总经理呢。 所以为了自家生意，柏老板是没少欺压芙蓉妹子。 罗芙蓉也是被逼急了，就下定决心要搞自己的加工厂，自己说了算。 可开厂不是嘴巴说说，光是半个营业执照就不容易。好在柏文强也知道自己挤占了芙贵人的单子，作为补偿，他去张罗，给芙贵人找机器。可这个地方和人手，还得罗芙蓉自己解决。 罗芙蓉也不客气，直接跟他要了两个轻纺城的仓库，先把机器安置进去，然后招了附近的农民工，老师傅带新手，慢慢的培养起来，就这么算是有了自己的加工厂。 出水芙蓉的单子精细，照旧是留在福利厂做。漂亮女孩的单子要求低一些，就让自己的加工作坊慢慢做起来。 这作坊也是挂靠在福利厂名下，算是分厂。独立办厂的话，资质不足。 等年底盘了账，就拿账面上的钱又买了两个仓库，还给万紫千红，算是两清。 说道这两个仓库，罗芙蓉又小小埋怨。 “当初你买的时候，这仓库一间就只要三万块。现在好了，一下就涨了三倍，要近十万了。我这还算是内部优惠价，两间一口价十六万。真真是暴利！你可知道我们的门面涨到多少了？一间二十五万！得亏咱们买的早，不然现在可真买不起了。” 罗芙馨听了也是点头赞同。 第757章 ：你小姑姑眼睛不好 房产那是真暴利行业。不过这二十五万一间的门面说的是轻纺城外面一楼那一排最好的门脸，里面的最贵也就十多万一间，往上二楼三楼的就更便宜了。真正疯狂涨价，还得再等几年。 末了，罗芙蓉还偷偷跟她咬耳朵。 “你猜，这半年咱们公司账上多了多少钱？去掉那买仓库的十六万。” 小福星皱着眉想了想，张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罗芙蓉抿嘴一笑，神情略微得意，迫不及待的公布答案。 “比这多多了，咱们账上的资金已经超过百万啦！” 这下轮到罗芙馨吃惊。 “这么多？” 罗芙蓉格外开心的点点头，就跟考了双百分要跟家人炫耀的小福彬一样。 炫耀过了，罗大姐随即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给自己找补。 “当然，比起人家柏老板，咱们还是差多了。” “哟，这回又变成柏老板了，不是天杀的贼胚？”小福星忍不住打趣大姐。 罗芙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嘟哝着反驳。 “他做的不好，我当然要骂他。他做的好，我就不骂他。” 小福星就笑笑，暂时放过她。 “这么多钱放在账上可惜了，得找地方用掉。花掉的钱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没花掉的，那是银行的。” 这话让罗芙蓉觉得新鲜，可仔细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我这不是等你回来商议商议再说。这么多钱，我都不敢花。” 这花说的，她如今买机器买仓库，花钱也是如流水，十几二十万的眼睛不眨就花出去，哪有说的那么胆小。 把公司的资产看了一圈，姐妹两个又叽叽咕咕说了许多贴己话，最后再到百货大楼和自选市场买了许多年货，这才坐了车一道回家去。 把妹妹送回家，罗芙蓉坐了一会就回去了。年底公司里也忙得很，离不开人。 如今罗家两口子都已经习惯了大女儿的忙碌。 囡囡虽然想念妈妈，可看到妈妈给她新买的那么多漂亮衣服和玩具，她忙着看新衣服看新玩具，也就不怎么关心妈妈为什么又匆忙走了。 家里有外公外婆围着她转，又有小舅舅陪着她玩。她丝毫不觉得寂寞，反而感觉自己就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大家都会告诉她，妈妈工作是为了赚钱给她买漂亮衣服和玩具。所以妈妈在她眼里就是会变戏法的魔法教母。虽然不常见面，但来了必然会给她许多礼物，满足她的各种愿望。 这个家里她最感觉陌生的是小姑姑。她只知道小姑姑是“文曲星下凡”，很厉害的。她也搞不清这文曲星下凡是干什么的，反正人家说小姑姑很厉害，她就有点怕罗芙馨。 小福星并不知自己在小侄女眼里有“小儿夜啼”的效果，回到家头一件事自然是把从北京带来的东西给家里人。 她随身的皮箱里基本没什么欢喜衣服，反正到了公司，要多少衣服都有，直接拿就是。 皮箱里全是带给家人的各色礼物。给弟弟福彬的是全套的郑渊洁童话故事，可把这个忠实小读者给乐坏了。给爸妈带的是同仁堂的阿胶和大补丸，反正自用送人两相宜。给囡囡带了一套香港过来的变形金刚玩具。 她本意是觉得给女孩子洋娃娃属于刻板印象，凭什么女孩子就只能玩洋娃娃？女孩子也能玩飞机汽车变形金刚。 然而囡囡已经养成了穿漂亮衣服，玩金发洋娃娃的审美，看到这一整套变形金刚玩具，扁着嘴都要哭了。 小姑姑买的洋娃娃好丑，她不要！ 看到自家小闺女拿着这么又丑又硬的“美国洋娃娃”糊弄宝贝孙女，亲妈罗雪梅气的直翻白眼，顺手就把这破娃娃扔给了自家小儿子，搂着宝贝孙女就哄。 “不哭不哭，你小姑眼睛不好，买的娃娃太丑了。咱让妈妈买那种穿漂亮衣服梳头发的洋娃娃去，宝贝不哭！” 小福彬抱着变形金刚却是别提多高兴，刚才他就眼馋的不得了，还以为二姐是给他买的，哪知是给囡囡。妈说二姐眼睛不好，还真是，二姐哪只眼睛看出囡囡那小丫头爱玩这个？明明是他才对。 电视里就在放变形金刚的动画片，可带劲了。这东西要是带到学校，还不得让人羡慕死去。 被小侄女和亲妈嫌弃眼睛不好，罗芙馨心里也是万分委屈。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她就犹犹豫豫的把自个在北京找了个男朋友的事，说了。 “啥？你在学校找了个男朋友？”罗雪梅一听就瞪眼。 小福星点点头。 周连富也愣住，不过他的关注点是。 “你说他过了年要来家里见见我们？” 小福星又点点头。 罗雪梅就急了。 “哎哟我说你这小囡女，怎么就这么胆大心野。你这还在上学呢，怎么找对象了？你这学还上不上了？这大学可是你千辛万苦考上的，咋们整个村都……” “妈，妈，你等等。我这大学还是继续要上的，不是说找了男朋友就不上学了，你别急呀！”罗芙馨赶紧打断话题，插了进去。 “你还继续上学的呀？” “对啊！哪能不上学，肯定是要继续上的。” 罗雪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拍着大腿骂起来。 “那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跟我们说？这都年底了，让我们上哪儿买东西归置地方去？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有个准备。谁知道他爱吃啥，有什么忌讳的。你这孩子，真是！” 罗芙馨赶紧摆手。 “没关系，他不挑剔的。” “他不挑剔是他的事，我们招待不周就是我们的错。你这孩子……” “不是，这真的不要紧。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们说！” “咋滴？你又想怎么吓我们？”罗雪梅瞪起眼，一点也不相信自家闺女了。 “没有，我哪敢！” 嘴巴里说着不敢，但小福星心里发苦。 “我就是想跟你说说，他家里的事！”斯斯艾艾的开口道 罗雪梅目光如炬，瞪着自家小闺女。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758章 ：有福人家 罗芙馨颇费了一番口舌，才把魏冉家里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介绍完之后，罗家父母两个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按照老辈手里的说法，小福星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妈耶，想都不敢想。 “那要是亲家来我们这儿看看，咱们可怎么招待人家？” 这北京来的那得是什么排场，她们这乡下地方可怎么招待得起，愁死了。 小福星听了哈哈大笑。 “妈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魏冉他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不好随便出远门。他们不过来，我们过去就成。” 罗雪梅点点头。这倒是，庄户人体格好，还是他们过去更方便。 反正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了，兜里有钱，想去哪儿都成。心说孩子他爸都已经去过北京，她还没去过呢。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去北京看看，开开眼，那多好。 听了女儿的解释，罗家两口子多少安了心。虽然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可毕竟离得远，怯也怯的有限。 与其怕高高在上的未来亲家，罗雪梅这个准丈母娘更担心北京来的毛脚女婿，到了这山沟沟里是否住的惯吃得惯。 要说按江城本地的习惯，毛脚女婿上门，就该吃吃女方家的排头，给点下马威尝尝。谁还在意他吃得好不好，住的舒服不舒服。 可偏偏这只毛脚是北京来的，还是个公子哥，叫她这个丈母娘不敢随便“欺待”。 罗芙馨想了想，要说北方人到南方过冬，最怕什么？那肯定就是南方的湿冷，魔法攻击。 不过魏冉在江城当过兵，想必早就见识过南方冬天的厉害，会有心理准备。 但来者是客，他来罗家做客，总不好把他给冻着了。 所以她就交代父母多备点好碳，等人来了，给人火盆烧勤些，别冻着他就行。吃的喝的，没什么大关系。他在江城带过两年，应该早就习惯江城的饮食。 一听北方人到南边怕冻？罗雪梅有点不信。江城还能比北京冷？北京那雪多大，那冰多厚，北京人还会比江城人怕冷？ 小福星赶紧给亲妈解释。 “人家那地方是比咱们冷多了，可人家有暖气啊。暖气可舒服了，比开空调还舒服。在屋里一点都不冷，厚衣服压根穿不住，穿个线衫就够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学校十一月就开了暖气。外面冷的直哆嗦，进了宿舍就跟春天一样暖和，一点都不冷。你给我准备的厚被褥，我就盖了一个星期。暖气一开，就全收起来了，不然晚上得捂出一身汗，嘴都得长泡。” “哎哟，这暖气这么好。那咱们这儿怎么不也弄上，让咱们也享受享受！” 心里的重担卸下了，罗雪梅就有心情跟小闺女闲聊，听她说北京的新鲜事，开开眼，长长见识。 “瞧您说的。暖气是好，可也得花钱的。这暖气得烧锅炉，用煤的。好这一冬天，得烧多少煤，说出来都吓你一跳。” “得烧多少煤？” “光是咱们学校供暖，估计都得烧几百吨煤。整个北京市这一个冬天，起码得烧咱们村口那几座山的煤才够。” “要烧那么多啊？那得多大的烟！” “可不是。一到冬天北京的天就没法看了，出门必须得戴口罩，煤烟太重。这也是没办法，不烧煤供暖，北京的老百姓可没法过冬，太冷了。” “哎哟，那这么看来还是咱们江城好。冬天冷归冷吧，只要穿够了棉袄，也没说能冻死人的。” “您老说的在理！” “姐，姐，你说我姐夫也是开公司的，那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呀？是跟大姐一样，也卖衣服么？”见大人们谈完正事了，小福彬赶紧也凑过来问东问西。 “哎哟，听听，这就叫上姐夫了？你姐还没急，就把你急的。”罗雪梅在旁边取笑。 到把小福星臊了个大红脸，赶紧拉着弟弟到身边，伸手刮他鼻子一下。 “叫你瞎说！他呀，不卖衣服，是卖煤的。” “卖煤的？就是你说的烧煤供暖的煤？”小福彬没开口，罗雪梅又插话。 小福星点点头。 罗雪梅这一听就想岔了，心想敢情这未来女婿就是个卖煤球的呀。好好的高门大户公子哥，做什么生意不好，怎么偏偏卖煤球？ 这能挣多少钱？还不如自家闺女能耐大呢！ 好这一下，魏冉在罗雪梅心里就掉了三个档次。 周连富倒是不嫌弃魏冉“卖煤球”，只要是正经正当生意，做啥都成。他自个还是卖竹篮竹筐的呢，男人家只要能挣钱养活妻儿老小，就是有担当的男子汉。 要他说，高官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还能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不靠父母，这就是个很不错的好孩子了。总比是个纨绔子弟强！ 罗芙馨是不知道魏冉在父母心里的形象已经荒腔走板，她坐了飞机又坐汽车，这会子才过八点半，就哈欠连天。 罗雪梅赶紧打发她去洗脸洗脚，自个则上楼去，从柜子里拿出早就晒得蓬松暖和的新棉被，给她把床铺好了。 这半年的功夫，罗家这新屋里里外外都已经粉刷好了。外墙贴上了漂亮的瓷砖，按照小福星当初留下的设计，靠路边的那面墙上瓷砖拼成一个硕大的“福”字。打村口进来，老远就能看到这红彤彤的大“福”字，叫人心里就欢喜。 如今，这大“福”字俨然成了罗家一个标志。要是有人问起罗家在哪儿，村里人必定伸手一指这个“福”字。 “喏，就是那有福的人家。” 屋里只是简单的刷成粉白，客厅做了护墙板，其他房间都只是刷了油漆。 小福星的房间按照她自己的要求，给铺了一层塑料地毯。进屋得换拖鞋，格外有讲究。 屋里的家居是大姐罗芙蓉给她买的，也是她来布置的。当中摆了一张双人床，样式很时髦。靠墙是个大衣柜和书柜，靠窗是书桌。 第759章 ：小伙子是卖煤球的 她还特地在轻纺市场里买了专门的窗帘布，叫人按照时髦的样式做了挂在窗台上。 好这房间布置的，跟个婚房似得。别说罗家岙这十乡八里，就是城里的新人房，也没几个能比得过。 看到这温馨舒适的房间，罗芙馨心里是格外的温暖。 这是家人对她的爱，被这份爱意包围着，她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精神抖擞。 吃过早饭，罗雪梅把桌子收拾好，就准备出门。到村委会打电话去，叫大闺女罗芙蓉在城里置办些东西，迎接准女婿的到来。 昨晚她检查了自家的客房，发觉太简陋了。虽然有床，可那是以前自家用过的旧床。招待自家亲戚没问题，招待北京女婿就不够档次。 现赶着买张新床是已经来不及，只能打电话叫大闺女在城里买套新的床品回来。床是旧的，好歹床上铺盖都换成新的，表表诚意。另外再买点城里的新鲜吃食，乡下蔬菜是不缺，可没什么海鲜特产。这准女婿是北京来的，见识过大世面。乡下地方虽然做不出国宴来招待他，可好歹也得上上档次，不能叫人看轻了自家。 总之，这是事关罗家面子的大事，必须严阵以待，以策万全。 没想到亲妈把魏冉要来的事当成了过年头等大事，小福星只觉得心好累。 好在这也就是一年一趟，累也就累一次。 换个角度想想，能折腾也是好事，能折腾说明家里条件好了，经济宽裕了。要是兜里没钱，想折腾也折腾不起呀。 她也想叫大姐带几件衣服下来，就索性跟着一起去了。 路过村长家门口，看到罗芳站在阳台上梳头，就跟她打招呼。 “罗芳，你也回来了。” 结果罗芳看到她，只是瞥了一眼，扭头就回屋去了，根本不搭理她。 这态度，叫罗芙馨愣了一下。 她还没回过神，旁边亲妈罗雪梅就拉扯她胳膊。 “走了，人家都不稀罕搭理你。” 看了亲妈一眼，她心里更疑惑了。 在村委办公室打了十多分钟电话，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罗雪梅这才意犹未尽的搁了电话。 她嗓门大，招呼大闺女买这买那，那气派，就别提了。 村委里的人听见了，自然要跟她打听，买这么些东西是做什么呀？ 那罗雪梅必须得炫耀一下咯。就又大着嗓门告诉别人，自家小闺女在北京找了对象，正月十三那天这毛脚女婿就要上门来了。 一听小福星有对象了，村里人是个个都起了好奇心。 她可是罗家岙的文曲星女状元，这得是什么样的小伙子才配得上她？ 罗雪梅便洋洋得意的告诉大家，小伙子是北京本地的，家里父母也在北京工作。 别人一听是北京本地的，就问那小伙子是干什么的呀？在北京有房没有？单位好不好？挣钱多不多？ 因为女儿说过，魏冉家的事对外少议论，免得惹来别有用心之人，跟自家拉关系。到时候要是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就是不出事，说三道四，也是麻烦。 罗雪梅虽然是个农村妇女，可也知道好歹。连胆大心野的小闺女都忌讳的事，那肯定是不能胡来的。 罗雪梅就只说小伙子是自己做生意开公司当老板的。 这就叫大家有些诧异了。小福星可是罗家岙的女状元，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依着她这个本事，再不济也得找个男状元，在大学里找个老师教授什么的才够，更好的也有的挑才是。 怎么就找了个做生意的呢？ 不过转念一想，罗家大姐也是做生意的，如今生意做的红火，可是发财了。听说还在城里买了房，户口都迁过去了，这下都成了正宗的城里人呢！ 如今改革开放，做生意可比进工厂吃香的多。小福星本事大，说不定她压根不稀罕什么状元不状元的。她就想跟她姐一样，也去做生意挣大钱。要不然怎么会找个做生意的对象呢！ 这么一想，大家就觉得合情合理了。 那么这个小伙子做什么生意呢？一年能挣多少钱呀？ 一问这个，罗雪梅又含含糊糊起来。说那些事我哪知道，反正小福星她自个看中了就行。找个北京本地人也好，毕业了直接就能留在北京。 她是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小伙子是卖煤球的。 至于挣钱多少，她哪儿知道。反正她瞧着，卖煤球就算是能挣钱，只怕也比不过柏文强，说不定连大闺女的服装公司都比不过。 不用罗雪梅大声嚷嚷，小福星找了北京做生意的对象这件事，一会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罗家岙。乡下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大部分人都觉得小福星这对象找的挺好的。 这话也传到罗芳耳朵里，小姑娘是不屑一顾。 原以为小福星是罗家岙难得一个有出息的，结果好么，这才刚上大学就找男朋友，也太心急了吧。她这么好的成绩，用心学习，说不定还能出国留学呢。 这么早就找对象，等毕业了她就得结婚生孩子，难道下半辈子就这么围了家庭转了？那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是为了什么？ 罗芳心里是有点生气的，觉得小福星辜负了她的大好前途。 不过转念想想她自个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她笑小福星刚上大学就找对象，没出息。可自己不也是，刚毕业就想着跟人谈恋爱。说起来，她还比不过小福星呢。人家至少是谈成了，人都要带回来见父母。可她呢？厚着脸皮去倒追，结果还是没成！ 一想起自己惨淡的爱情，她又不免把小福星给恨上了。 当然，小福星是被迁怒的，罗芳主要恨得还是她的姐姐罗芙蓉！ 罗芳心里的想法，罗芙馨一无所知。 她只觉得罗芳的态度很奇怪，明明两人以前关系不错，也算聊得来。怎么这回久别重逢，她跟人打招呼，对方就这么个态度呢？ 还有为啥亲妈会拉扯她胳膊，还说那样的话。敢情，这里面的缘故，她亲妈肯定知道。 第760章 ：你喜欢他吗 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问。等回来家，就赶紧把亲妈拉到灶间，仔仔细细的盘问。 一说这事，罗雪梅就嗨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巴掌。 “你问这事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罗芳啊，看上了柏老板，想跟他谈朋友……” “啊？罗芳看上了柏文强？”罗芙馨大吃一惊，忍不住喊出声。 罗雪梅瞥她一眼，把手一抹。 “你放心，这事没成！” 不是！成不成的先不说，这罗芳怎么会看上柏文强？这两人，八杆子也打不着一块呀？ “这我哪儿知道？这事你得问你姐。” 问大姐？小福星一下就想到大姐说起柏文强时候的诡异语气。 可罗芳跟柏文强没成，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迁怒到她头上？罗芙馨有些想不通。 “她这不是气你姐么，就迁怒你。不只是你，她现在看我们全家都不顺眼。没事，小姑娘家闹别扭，等她过了这阵就好了。你少搭理她就是了，这是跟你没关系。” 不是，跟她没关系，跟大姐有关系？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你姐跟柏文强谈上了么，她当然气你姐咯。这也是常有的事！” “等等，大姐什么时候跟柏文强谈上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下她是更吃惊了。 看她一惊一乍的，罗雪梅只觉得好笑。 “你当然不知道，你在北京上学，怎么能知道？柏老板对你大姐有意思，这都多少年了？要我说，大妞也是，早些年想不开，白白撂着人柏老板这么些日子。也得亏人柏老板心诚情义长，换了别人，早就另外找人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不是，大姐不是看不上柏文强么？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这我哪儿知道？以前她就是死脑筋呗，非要扒着姓华的那一款，结果怎么样？都不是好东西。柏老板有什么不好？她就是想不开，还看不上人家。要我说，我还觉得柏老板死脑筋，凭啥非得看上你姐呢。人好好一个小伙子，就看上个二婚头？别人肯定说他傻。” “妈，你到底是柏文强的妈，还是我姐的妈？哪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 “对着外人我当然不能埋汰自己闺女，可这不是当着咱们自家人的面么，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你姐想通了才好呢，再耽误下去，难道让人柏老板三十岁都不结婚去？没得叫人笑话。再说了，囡囡都三岁了，也该给她找个正经爸爸。等孩子上了学，没有爸爸，要被人笑话的。” 罗芙馨抿了抿嘴。 亲妈说的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她还是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让大姐改变了主意？她得找大姐问个清楚！ 她可不希望大姐仅仅为了给囡囡一个完整的家，亦或是感动于柏文强的痴情，所以就顺水推舟，接受了对方。 在小福星看来，大姐的第一场婚姻已经是一场灾难，下一次感情就得更加慎重。 女人重情。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 虽说如今这个年代，人都现实了。都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不提倡光谈感情不谈物质。 可要是两个人没感情，那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 因为婚姻是一地鸡毛，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为了日子能过下去，必定要有一个人退让委屈。 如果没有感情，谁愿意为了对方去受委屈？而且，一时的委屈好忍，一世的委屈谁肯忍？ 只有两个人彼此有情，才会相互体谅，相互包容，这日子才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她即不愿意大姐为了家人和囡囡去勉强自己，也不希望因为大姐而让柏文强受伤害，所以必须弄清楚大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月二十八，罗芙蓉也终于回了家。 刚到家，就被小福星的对象要来家里做客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 真是看不出来啊，这才没见半年，小福星都有对象了。 也是，上了大学，都已经是个大人了。 罗大姐真是满心感叹。日子过得太快，一不留神，福星都长大了。 她还没感叹完，就被罗芙馨拉到楼上自个屋里，严加审问。 “姐，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柏文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以前不是看不上他，怎么现在又看上了？你得好好给我说清楚！”她开门见山，直击要害。 她一说柏文强，罗芙蓉就羞得脸红。 这叫她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是想弄明白，你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想法？姐，你喜欢他吗？” 罗芙蓉不吭声，只是低着头脸红。 瞧着她这个样子，倒像是对柏文强有意思的。 “姐，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呀？喜欢不喜欢，你倒是吭一声！” 好半晌，罗大姐才跟蚊子叫似得嗯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罗芙馨心里就松了一大口气。大姐是喜欢柏文强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 “姐，你们这是……怎么好上的呀？我怎么听妈说，罗芳也看上柏文强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起罗芳，罗芙蓉就抬起头，撅了撅嘴巴。 “这事你得问他去，我哪知道！” 哎哟，还撒娇了。看着姐姐作小儿女样，小福星心里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大姐还能撒娇，说明事情问题不大。而且，也只有被娇宠的女人才会撒娇，这是福气。 于是她作势要往外走。 “哦，那我这就打电话问柏文强去。” 罗大姐立刻就把妹妹拉回来。 “你别呀！你别去！我跟你说，行了吧！” 小福星这才老神在在的往床上一座，还伸手挖了挖耳朵。 “好，你说，我听着。” 看妹妹这副无赖样，罗芙蓉真是又羞又臊，瞪了她两眼，这才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 这事还要从罗芳毕业实习说起。 第761章 ：焦头烂额 罗芙馨念高三的时候，罗芳就回到江城开始实习了。 她读的是最热门的外贸，罗村长给她在城里找个了外贸公司实习，跟着个老师傅学习。 江城市背靠轻纺市场，做的外贸自然也跟轻纺行业有关，服装，印染都有。她跟的老师傅专做印花的单子，对接的事日本客户。 日本客户那边给什么单子，这边就做什么单子。廉价的浴衣，小孩子的棉毛衫，女士服装面料等等，各式各样。 罗芳是个聪明伶俐，嘴勤手快的姑娘，跟着师傅学了半年，打心里觉得这行业大有可为，很受鼓舞。 毕业以后，她就正式签了这家外贸公司，成了正式员工。靠着实习期间累积的经验，她也开始自己接单。 也不敢接大的，就接了个五百米的小单子，给一家香港的外贸公司做服装花。 她实习过半年，跟单从头跟到尾也好几次，自以为很有经验了，并不觉得这单子有多难。心想着来一个开门红，往后就可以慢慢做大。 没曾想，这头一个单子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以前她是给老师傅当跟单，拿着花样到工厂里去做，只要嘴甜人在，这单子做下去还是挺顺利的。 可如今她是自己干了，自己跑单。到了工厂里，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跟单，工厂就压根不鸟她了。 无论是制版，还是打样，都走的异常艰难。 江城市几家大的印花厂，那单子是从年初排到年尾，连绵不断。好多大客户开起新花型，那就不是一个两个，是十个二十个的往工厂里送。 工厂里肯定优先做大客户的单子，毕竟这些都是财神爷，得供着。其次便是老客户的单子，毕竟合作多年，单子稳定。 最看不起的就是小客户和新客户，除非你新客户也是个大客户，否则就是工厂生存链的最低端。 罗芳既是小客户，又是新客户，就是低端的低端。 明明半个月前她就把样布送到制版室，可比她后来的都打样完了，她那块布还堆在角落没人动。 她多少也知道工厂里的猫腻，少不得要搞搞关系。自己掏钱请制版室的工人吃水果喝饮料，还得巴巴的赔笑脸说好话。总算是把版子做出来了，送到打样间，又给扔角落里去。 人大客户的版子都还堆的满满的做不完呢，谁有功夫理睬你一个八百米的小单子。 这些大客户起步价就是一千米，二十个花型，那就是两万米。后面还要返单，加色，一年不做个五六十万米布，你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些大客户做的都是自己的单子，工期由他们自己说了算，没有找他们要误工费和赔偿。可罗芳不行，她的单子是客户来样订单，什么时候给样，什么时候交货，那都是有合同的。误了期限，造成的对方损失，那不仅赚不到钱，还得赔钱。 外贸这一行，赚的是美金，赔的那也是美金。 所以她那个心急啊，真跟火烧似的。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单枪匹马在工厂里泡了一个月，愣就给急成泼妇恶女，天天跟工厂的人吵架。不吵不行，工厂那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你要是不强硬，逮谁都能欺负你。 当然咯，吵完了还得跟人赔笑脸，讲好话，甚至送礼送钱。没办法，毕竟往后你还得在这里做单子，还得跟这些人打交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又是吵架又是赔笑脸，她嘴角都起泡了，一说话就疼。疼也得继续说，没办法，除了跟人磨嘴皮子，她难道还跟人打架去？ 还别说，工厂旺季的时候，为了争谁先打样，谁先上机印布，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打样她也得盯着，颜色调得对了错了，版子刮的粗了细了，分分钟给你出状况。你不能打样间刮出什么样，就给客户寄过去，自己也得先把把关。 再说了，寄样到香港去，邮费先不说，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就不少。要是来回改两趟，交货期就没法保证了。误了交货时间，就等着赔美金吧！ 打样打的不好，她又得跟人吵，跟人磨嘴皮子。好容易出了能过关的样，赶紧收拾收拾给客户寄过去。 就等客户回复的这段日子，她才算有口气透。 到这会，她才回过神来。以前帮着老师傅跟单，她觉得还挺容易。那是因为人老师傅在工厂里有面子有人脉，所以一路畅通。她一个没根脚的新人，那真是举步维艰。 可单子都已经接了，难道还能反悔？何况，要是遇到困难就退缩，那还干什么事业。 想想小福星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且还是个全国重点大学。罗家岙出了女状元，多风光啊。不仅她自个露脸，连爹娘的腰板都挺起来。 她就觉得自己不能输给小福星，也得做出一番事业，给自己和父母争光露脸。 罗芳下定决心，咬牙坚持，结果命运迎头就给了她更大的打击。 香港客户那边很快就给了传真回复，确认了她寄过去的样品，她赶紧又跑工厂去催上机出大货。 可偏偏赶上了大客户下单，圆网平网一块印，她压根插不进去。 眼看着自己的单子被扔在角落没人理，工厂天天印的都是别的客户的单子，她真是又急又气。没得办法，只好又去跟人吵架呗。 说实话，工厂是真不稀罕她这八百米的单子。要是圆网花，后半夜给她插个队也可以。毕竟圆网快，轱辘一滚，八百米的单子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事。 可她这是平网花，而且套色多，得印的精细。这平网机器本来就慢，生意还格外火，人家几千上万米的都得等着，何况她八百米的小单子。 她天天催，天天吵，搞得平网线的管事看见她就头大。也是可怜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劳心劳力，总算是答应给她印了。 罗芳真是别提多高兴。 可万没想到，这布拉到机器上一印，又出事了。 第762章 ：英雄救美 平网车间的车间主任答应给罗芳后半夜插个队，把她这八百米布做出来。 罗芳都不敢回家，就守在车间里跟着工人们一起熬夜，亲眼看着自己的胚布从仓库出来，搁到机器上，然后网版上去，颜料用上，机器一开，咣几咣几就印起来。 看着白胚布上浮现出彩色的花纹，她心里真是别提多感慨。 终于啊，终于做她的大货了。 然而没等她高兴一会，就瞧着不对劲。 花纹印错了！ 原本漂亮的鸢尾花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污点，把好好的图案都给糟蹋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赶紧叫人把机器停下来。可这短短的二十多分钟里，两百多米布已经都印上花了。 经过检查，原来是工人把其中一个色版装反了，导致这个颜色位置全错。该有的地方没有，不该有的地方有了，所以出现了污染。 于是工人就把放错的色版给归正，然后要继续印。 可罗芳却急的要哭。 她的单子是八百米，拉到工厂的胚布是放了富余的，有近九百米。原想着去掉打样的和机头布，肯定够用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印错的。 这下去掉已经印错了的两百多米，满打满算也到不了八百米。 就算全印出来了，她也不够交货啊。 怎么办？ 怎么办？工厂哪会管她怎么办。她要是不想印了，那么赶紧把版子和胚布挪开，后面客户还等着印呢。这机器挺下来就是亏欠，谁肯等她补齐胚布。 要么，现在就把剩下的七百米布印了。要么直接都拉下去，等她下次布齐了再印。 罗芳不同意！ 这布印错了，是工厂的责任，不是她的问题。现在出了问题，就该工厂想办法给她解决。她的要求也不高，这两百米的损失，她不要工厂赔。她只要工厂能赶紧给她找齐胚布，把单子先做出来，好让她去交货就行。 可工厂不认啊。她这个单子本来就是开后门插队，出了这点小问题，本来就该她自负损失。至于胚布补齐，工厂是不负这个责任的，得她自己想办法。 这让她怎么自己想办法？ 罗芳就不明白了。明明工厂的仓库里，胚布多得是。先借她一百米应应急都不行么？ 她知道，工厂里印坏了是常有的事。可别人不是印坏了，就从仓库里拉新的胚布过来，赶紧续上，把单子做成。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就不行了。 车间主任听了哈哈大笑。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年轻不懂事。工厂仓库里胚布是多，可那是人家大客户存在厂里的。她拢共就拉进来九百米，这会都在车间里了。 她想要借用仓库里的胚布，可以，自己去跟那些胚布的老板说去。只要人家肯借，工厂这边就给她用。 这后半夜的，让她上哪儿找这些大客户借胚布去？再说了，她哪儿认识这些大客户，怎么跟人攀交情？她要是认识大客户，还用在这儿跟工人磨牙？ 借不到，那没办法，反正工厂就这么个规矩！车间主任是一点不同情，还问她到底印不印了？不印就赶紧撤了胚布和版子，别的花型还等着做呢。 眼看着工人们要拆她的胚布和版子，罗芳就急了。 这要是撤下去，什么时候能上机就是未知数。再不出大货，定好的船期就过了。误了交货期，她是要赔钱的。 三千美金啊，折合人民币就是三万块！她赔不起！ 后半夜，累了一天，又急火攻心，她头脑一热，就不顾危险，爬到机器上面趴着，护着自己的版子和胚布，不许别人碰。 工人碰她，她就骂，就哭，嚎啕大哭，委屈极了。 她这么趴着，别人即不能动她，也不能动布和版子，机器也是别想开了，不敢闹出人命啊。可这机器停着，分分钟都是钱，车间主任也是急的团团转。 骂也不敢骂，小姑娘已经急红眼，哭的都不行了，再骂，万一惹急了真闹出事，那就是大事了。 只好劝，你也说，我也说，好家伙，后半夜车间里是开了大戏了。 也是机缘巧合，柏文强夜里刚跟印花厂的几位领导吃过饭，又一起K歌，闹到后半夜才完。这会子他叫司机把印花厂的老总送回家，顺道过来瞧瞧自己的单子。 原本以为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单子做好进仓库了，结果胚布都还没出去。 一问，才知道车间里机器都停了，出事了。有个小姑娘爬到机器上，又是哭又是闹，说是把她的布印坏了，要厂里赔。不赔她就不下来！ 这事闹的！ 柏文强也是多问了一嘴，说是哪儿来的小姑娘，这么泼辣，车间里那么多人都搞不定她？ 工厂里的人就说，乡下来的姑娘，姓罗，一个小跟单，刚做外贸的女学生。 听到姓罗，下乡来的，柏文强就有些恍惚，想到了罗家姐妹。 也是爱屋及乌，就索性到车间去看了看。 好家伙，那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真比农村看社戏还闹猛。 看到他来，车间里的工人就赶紧喊。 “柏老板，你来的正好。快快，帮我们劝劝这个小姑娘。多大点事，至于么？” “就是，柏老板，你良心好，要么帮帮忙。喏，这小姑娘也可怜的，就缺一百米胚布。你借她一百米布，让她大货做做好。” “小姑娘，你别哭了，赶快求求柏老板帮忙。他是大老板，仓库里布多得很。” 三言两语，都劝罗芳。 罗芳就抬起头，看向柏文强。 柏文强也看她。 要是平时，那罗芳也是十八岁的少女一朵花，又是省城读过书的女娃，既漂亮又时髦。 可她为了这个单子，不知熬了多少夜，操碎了心。这会子又是一场大闹大哭，整个人都跟疯癫似得，哪里还有半点少女柔情，美貌娇艳。 整一个疯婆子！ 但柏文强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因为看到这个为了单子把命都拼上的小姑娘，他想到了离婚带娃，没日没夜在工厂里忙碌拼事业的罗芙蓉，也想到了小小年纪就有着创业热情的小福星。 而且，她们都姓罗。 第763章 ：她不接受 看着罗芳，柏文强就想到罗家姐妹，怎么可能不帮忙。 “小姑娘，别哭了。我叫柏文强，我有布，我借你。放心吧，你却多少布，我这就叫他们去仓库给你拉过来。快下来吧！你下来，让他们好做大货，别耽误了你的交货期！” 英雄救美的故事之所以能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太容易感动别人了。 罗芳心里已经是万念俱灰，可转眼之间就有人出手相助，解决了她的困难。她为了这件事受过多大苦，心里有大委屈，那这会子就对眼前这个“救命恩人”有多大的感激。 柏文强伸手扶着她从机器上下来，到旁边坐下。罗芳一边哭，一边跟柏文强道谢，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她的布就没了。 柏文强就陪着她，好言好语的安慰她。 车间主任赶紧招呼工人们继续开工，又叫人去仓库拿新的胚布补上。 后面就很顺利了，八百米的布两个小时不到就印好打包，送入仓库。后面上机的就是柏文强的床品单子，胚布是一卷接一卷的从仓库拉出来，把车间堆的满满的。 亲眼看着自己的布进了仓库，罗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有看到车间里开始印柏文强的单子，这才明明白白的认识到，这个柏老板为什么一进来就受到所有人的推崇和追捧。 他可真是大老板，大客户！ 这一下，柏文强在她眼里的形象，简直是金光闪闪，高大威武。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 罗芳独立做成了第一单生意，那往后香港那家公司的单子就会继续给她。 得知罗芳还真跟罗家姐妹有关系，也是罗家岙出来的高材生，还是小福星的初中同学。那柏文强自然是对她多多关照。 他是工厂的大客户，只要稍微带一带罗芳，罗芳的单子就少了许多麻烦。有时候胚布不够了，也能跟他借一借应急。 单子做的顺，罗芳心里自然也感激柏文强。这一来二去，小姑娘就动了心，对柏老板心生情愫。 按说柏文强不是罗芳这个年纪的姑娘喜欢的款，可架不住他有气势，有本事。如今的他，已然是江城市轻纺城的领头羊，青年实业家，早就不是当年的卖布小老板。 金钱和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装饰，更何况他还有实力，而且还单身，没有女朋友。别说罗芳这样的小姑娘会动心，就是江城市的其他女强人女老板，也都关注着这个黄金单身汉。 可女老板女强人都要摆一摆矜持，端一端架子。罗芳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心，就大胆出击了。 面对青春少女火辣辣的表白，柏文强说自己不动心，那是假的。 他都快三十岁了，早就想找个对象成个家。上回被小方老师吓着，那是因为他跟对方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块，也过不到一块。 可眼前这个罗芳姑娘不一样！罗芳大胆，泼辣，坚强，勇敢，而且有事业心，有闯劲，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跟小福星一块创业三年，他最大的收获就是眼界和心性。小福星教会他，做人做事要目光远大。做生意是如此，过日子也是如此。所以他不会像别的有钱男人那样，找个老婆就是摆在家里当花瓶，让她生养孩子。这太没追求了！ 他想要的是人生伴侣，是跟自己有共同语言，共同追求的人。 像罗芳这样，对事业有追求，又肯去吃苦努力的女孩，才能跟他有灵魂上的共通。 所以，面对罗芳的表白，他是动了心的，也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发展一下。 当然，他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他比罗芳大近十岁，怕两人年龄差距太大，有代沟。而且他工作真的是很忙，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跟她谈情说爱，怕她会不习惯。 但罗芳毫无畏惧。她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九十年代新女性，不仅大胆追求事业，也大胆追求爱情。 要说工作忙，她也忙。跟单瞧着是八小时工作时间，其实忙起来没日没夜。 所以两人虽然私下确定恋爱关系，可实际上真正谈恋爱的机会，少得可怜。拢共就吃过一顿饭，逛过一次街。 跟柏文强交往，罗芳觉得很高兴。虽然柏文强年纪偏大，可成熟男士就是跟愣头青不一样，处处懂得照顾人。而且他事业有成，出手大方，一点没小青年的抠唆劲，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罗芳不是个扭捏的姑娘，她当初选择学外贸，就是奔着这工作能挣钱。她努力做事业，也是为了赚钱。她喜欢赚钱，而且越多越好。她自己事业增增日上，当然更希望另一半也是事业有成，赚钱多多。 所以虽然柏文强工作忙，忙到连谈恋爱都没工夫，可她一点不介意。工作忙好啊，忙就是赚钱！ 柏文强对罗芳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姑娘年轻，漂亮，学问也比他高多了，性格也好，活泼大方，配他是绰绰有余。当然咯，要说爱情，那他不好说。 一见钟情，刻骨思念，魂萦梦牵的滋味，他也是尝过的。可尝过了又如何？苦哇！ 正因为吃到过苦了，所以才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他不用再苦了。到他这个年纪，也不奢求爱情。结婚过日子，最要紧是合适。 本来，依照这个情形，两人继续这么交往下去，水到渠成，小福星过年回来就得接到“红色炸弹”。 可偏偏，罗芳遇到了她的命中克星。 那就是柏丽娜！ 柏文强父母死的早，妹妹柏丽娜是他从小带大，唯一的亲人。兄妹俩相依为命到如今，他要是结婚了，未来嫂子那肯定得让柏丽娜过目。 他把罗芳介绍给柏丽娜，也是一个表态。 可柏丽娜不接受罗芳！ 开什么玩笑！她认定的嫂子只有小福星的姐姐罗芙蓉一人！ 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跟小福星做一辈子的姐妹，做真正的一家人。 这个罗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凭什么破坏她跟小福星的感情？ 她不接受！ 第764章 ：彗星撞地球 姑嫂关系自古就是仅次于婆媳关系的世界第二大难题！ 对于打小和哥哥相依为命的柏丽娜来说，嫂子这个角色充满了威胁性，在她眼里就是来跟她抢哥哥的女人。 之所以她能接受罗大姐当嫂子，那也是看在小福星的面子上。 她跟小福星是好姐妹，铁哥们。爱屋及乌，自然也对罗大姐有好感。 况且，她也知道罗芙蓉的遭遇和经历，内心十分同情这个善良温柔的女人。但倘若罗大姐只是善良温柔的小白花，那她也不会认为嫂子的人选非她莫属。 最主要还是罗大姐自强不息，在小福星的带领下创业成功，从一个软弱的村姑，摇身一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女老板。 这才对了柏丽娜的胃口。她哥是个青年实业家，那未来的嫂子也不能没实力。 像罗大姐这样，本性善良，外柔内刚，退可守护家庭，进可开疆拓土的全才，才配得起自家哥哥呢！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罗芙大姐是小福星的亲姐姐，如果哥哥娶了罗家大姐，那就等于她舍出去半个哥哥，却赚回来两个姐妹。不亏！ 可若是换了别人，那就是分了她的哥哥，还倒找一波麻烦，亏大了！ 她哥哥现在事业越做越大，身价越来越高。任何“来路不明”的女人成了她的嫂子，都意味着不仅仅要分走她哥这个人，还要分走她哥的财产。 这不是柏丽娜斤斤计较，贪图亲哥的钱财。而是兄妹俩相依为命，她自然把哥哥的看成自己的，谁让她和哥哥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呢。 再说了，兄妹俩一早就约定好了的。她去上大学，搞设计，学成归来就要挑设计室的大樑，跟哥哥一起做事业的。那也就是说，哥哥的事业就是她的事业。帮哥哥就帮她自己，她乐意。 可多一个“外人”，她就不乐意了。 万一这个嫂子再拖上一家子，将来生个小侄子小侄女，到时候嫌弃她这个小姑子插手管东管西，怎么办？ 这要是一开始没说要她挑大樑，那她没话说，大不了自个闯事业去。 可说好了她将来帮忙一块干，这会子多出一个外人，她心里能不犯嘀咕？能不觉得自己的“蛋糕”受到威胁？ 而娶了罗大姐就不一样。 他哥的事业能做大，她能上大学都是托了小福星的福。他们柏家感激罗家姐妹还来不及呢。而且罗家姐妹自己有事业，压根没心思算计柏家的产业。 两家生意还有交集之处，可以互相守望，相互扶持。譬如现在她搞的服装花设计里，就有好几个是芙贵人的单子。 跟罗家，那是一加一大于二。跟别人，都是亏！ 所以，她不是对罗芳有意见，她是对除罗大姐以外的“未来嫂子”都有意见！ 面对妹妹的抵触情绪，柏文强是一个头两个大。 小时候兄妹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苦，家里就一块肉，哥哥都要分大半给他吃。宁可自个啃猪皮，也要给她吃肉。 到如今，她成了柏家第一个大学生，还挑起大梁成了设计师，哥哥就更是捧她捧的就跟公主似得。 这种环境下，柏丽娜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说不接受，就不接受。 哥哥要是敢娶这个罗芳，她就敢闹得他结不成婚！ 面对自家亲妹的抵触情绪，柏文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妹妹中意罗大姐当嫂子，他也能理解。 他也中意罗芙蓉啊，可问题是芙蓉妹子不中意他呀。 这强扭的瓜不甜，他又能怎么办？ 换一个人他还能死缠烂打，可这是小福星的亲姐姐，他可不敢得罪财神爷。 这话在柏丽娜眼里，真是没出息！ 在她看来，罗大姐只要一天没成家，自家哥哥就是有希望的。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挖不倒的墙。 拿不下罗大姐，那就是哥哥自己没本事。 今年挖不倒，明年继续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哎哟哟，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还要叫他“挖墙脚”，真是大言不惭。 柏文强那手指头刮脸，臊自家妹子。 然而柏丽娜是怕他臊的？一眼就瞪回去。 柏文强也没办法，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他能怎么办？ 他就犯了天下大部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转过头去说服罗芳委屈一下，暂时迁就一下柏丽娜。 他想的很简单，如果他和罗芳结婚，那罗芳就是嫂子，当嫂子的让一让小姑子，那也是理所当然。 理是这么个理，可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忘了，罗芳的年纪比柏丽娜还小一个月呢！柏丽娜是打小被她宠大的大小姐，难道人罗芳就不是爸妈的独养女，家里的小公主？ 论脾气，罗芳可不比柏丽娜小。让罗芳受委屈，迁就别人，那可不容易！ 当然咯，为了爱情，为了心爱的人，罗芳也是愿意受点委屈的。 以真心换真情嘛。 她觉得自己委屈一下，迁就一下，一方面是向柏文强示好，表示自己很贤惠很大度很体贴。另一方面，也是给未来小姑子一个态度，表示自己是个和善好相处的嫂子，请柏丽娜放宽心。 可柏丽娜的刁蛮程度超乎她想象。 想想看，高中报道第一天就能把白雨气哭的柏家大小姐，能是你委屈一下就收买到的？ 她心里打定主意不接受罗芳，无论罗芳做什么，她都不会领情。相反，还会觉得罗芳心机深沉，装模作样，看你狐狸尾巴藏到什么时候。 面对这样的对手，罗芳就是有十八般武艺，对方不接招，她也是白搭。 然而罗芳并没有十八般武艺，相反，她年轻，冲动，甚至还有点冒失。她要不是这样的性格，就不会爬到机器上去又哭又闹，也不会主动出击倒追柏文强。 两个大小姐撞一块，好么，彗星撞地球。 夹在中间的柏文强，就别提多难受了。 柏文强觉得罗芳合适自己，那是因为罗芳活泼大方，懂事体贴。 可等罗芳和柏丽娜两个针尖麦芒的对上了，这活泼大方，懂事体贴的小女朋友立刻就变成了无理取闹，脾气古怪的难缠泼妇。 第765章 ：针尖对麦芒 于是他继续犯着大多数男人都会犯得错误。 觉得自家妹子还是个孩子，就是耍小孩子脾气，并没有什么恶意。她也不是针对罗芳，今天不是罗芳，换成别人，她也这样。 所以罗芳根本不用在意，让一让对方，避开风头就行。 那罗芳为了他也是愿意避一避，让一让的。可这样做，终归是受了委屈，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肯定是需要一点安慰。顶好是哄一哄，捧一捧，她心里舒服了，事情就过去了。 可问题是，柏文强工作太忙了。三摊生意等着他处理，一忙起来，他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哪里还能记得去哄一哄小女朋友。 那以前他工作忙，罗芳能理解，也能忍受。可如今她是受了委屈，心里难受，要是没人哄一哄，这难受和委屈就堆在心里，越积越多。 积的多了，她自然就受不了，要找他倾诉一下，求点安慰。 起初柏文强接到她的电话，那肯定是要好言好语的安慰。他人到不了么，礼物总要到的。鲜花啊，小零食啊，漂亮衣服啊，都派人送过去。 平心而论，罗芳虽然觉得心里委屈，可他好好跟她说话，安慰她，送她礼物，她也是高兴的。尤其是礼物送到单位来，那么一大捧红的像火的玫瑰花，还有许多漂亮的裙子和大衣，给她惹来多少羡慕嫉妒恨。 女孩子嘛，总有点虚荣心。这种电视小说里才有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当然是很骄傲得意的。 虽然在柏丽娜那儿受了许多委屈，可她还是真心喜欢柏文强的。她想着反正将来柏丽娜肯定是要嫁人的，等这刁蛮小姑子自己有小家庭了，也就顾不上她哥哥这头。所以，刁难就刁难吧。何况这柏丽娜还要在外地上大学三年呢，就这三年的功夫，也够她结婚生娃。 等孩子都生了，小姑子难道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到那个时候，谁是外人，谁是自家人，还不一定呢！ 所以当务之急，是应该赶紧把事情办了。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想把柏文强带回家去，给父母过目。等见过了她父母，她和他的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柏文强父母去的早，她过了门上头没有公婆压着，自己就可以当家做主，简直不要太爽。 她满心觉得柏文强处处都好，可这事到了父母跟前，她爸爸就头一个反对。 这个柏文强是谁，村长知道的呀。不就是过年过节经常去小福星家报道的卖布老板么。当然咯，这个小老板如今是鸟枪换炮，成了大公司的总经理，在外面是赫赫扬扬，威风的很。 女儿找了个有钱大老板，老父亲心里是没意见的。嫁女就得高嫁，男方条件好，那才显得姑娘有本事有眼光不是。 柏文强虽然年纪比女儿大的多，但也不是七老八十。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只要事业有成，那就是金饽饽，多少人等着抢呢。 至于家世，柏文强也是打农村来的，和自家正好相配，都是一个祖宗，谁也不用瞧不起谁。 但有一个问题，让老父亲耿耿于怀。 那就是这个柏文强，先前可是对罗家大妞有意思的。如今，他还跟罗芙蓉在同一个公司，两人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里边有没有事，得弄清楚了再说。 到此，罗芳才知道原来柏文强喜欢过小福星的姐姐。 可她当时不以为然，觉得父亲是杞人忧天，想太多了。 因为怎么看自己的条件都比罗芙蓉强出一大截呀！ 罗芙蓉是个二婚头，还拖着个孩子，而且学历只有初中毕业。她可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在他之前连恋爱都没谈过，又是中专毕业的高材生。 除非柏文强脑子有包，否则任谁来选，都得选她嘛。 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像根刺似得，扎进了她的心里去。 有些事以前不知道，那她就不会去留意。可现在知道了，就会下意识的把所有的事都往这方面联系。 女人是很敏感的，男人的有些话，有些事，他自己一点没感觉，可女人听在耳朵里，看在眼睛里，却有各种丰富的解读。 柏文强天天跟罗芙蓉在一个公司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会有各种交集。柏文强忙不过来，就会拜托罗芙蓉在服装厂里看顾一下自家的单子。罗芙蓉不趁手的时候，也会托他照顾自家在印花厂的服装料子。 就连他跟罗芳赔礼道歉的礼物，那还是罗芙蓉给挑的呢，毕竟她开的是服装公司，衣服多的是。 又是碰头在一块商量事，说着说着，柏文强也会有意无意的吐点苦水，找点安慰。那罗大姐还给他参考参考，提提意见。 这一来二去的，他言语里肯定也带出来。他自己觉得挺光明正大的，问心无愧。可落在罗芳耳朵里，那是别提多刺耳。 尤其是知道他送她的那些衣服都是罗芙蓉挑选的，简直叫她恨不得把身上穿的衣服扒下来扔垃圾桶里去。 起初她就是耍一耍脾气，说点酸溜溜的话，敲打敲打他。 可柏文强又犯男人的通病，觉得她就是使小性子罢了，哄一哄就好了，并不放在心上。 他不以为然，罗芳心里就越发生气。他天天在外面跑，她这个正牌女朋友是三天两头都见不着人。可罗芙蓉却能天天跟他见面，两人还时不时通电话。 他说是工作上的事，可她又没看见没听见，哪里知道真的假的。 万一两人是假公济私呢？谁知道！ 面对她的质疑，柏文强当然是矢口否认，并且觉得她是无理取闹，心态不好。 实话说，他跟罗大姐是问心无愧。可问题是，他对罗芙蓉依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以事情扯到罗大姐，他就下意识的维护对方。 可这种维护的态度，在罗芳眼里就是心虚，就是破绽，就是出轨！ 全天下的女人，对心爱之人的前女友，初恋，那都是敌意满满，而且矛盾不可调和。 但男人总觉得女人这是小心眼，没事找事。 第766章 ：分手就分手 男人们不会反省自己的处事方式和态度，只会埋怨女人咄咄逼人，胡思乱想，自寻烦恼。却不去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女人吃饱了撑着这样折腾？ 因为在乎，所以眼里揉不得一粒沙。是因为男人的言行态度给不了女人足够的安全感了，所以她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折腾”来逼迫男人表明态度，满足安全感。 其实女人要的很简单，就是男人的一个态度。 其实这种时候，柏文强只要找个机会，把罗芙蓉约出来和罗芳见个面。当着面表明罗芳现在是他的女朋友，那么罗芳心里就安全了，就不会再纠结。 可问题是，柏文强在恋爱方面也是经验匮乏，根本想不到这些。 罗芳也是头一回谈恋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两个人明明谁也没错，可只要一扯到罗芙蓉，就鸡同鸭讲，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罗芳觉得柏文强就是心里有鬼，要不然怎么一提起这个罗芙蓉，他就心虚，就跟她生气，就不爱她了。他既然跟她没什么，那为啥整天跟那个女人在一块？他就不能离她远点吗？还是说，他就是故意的？亦或者，是罗芙蓉故意勾着他？ 而柏文强觉得罗芳是无理取闹，蛮不讲理，莫名其妙。她骂他，冤枉他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扯上芙蓉妹子呢？人家是个女的，名声多重要。 罗芙蓉又没做什么，他凭啥跟对方绝交？再说绝的了吗？ 他跟她且不说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工作上有许多交集。就是私底下，那也算是老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那还有小福星搁在他们中间呢。 对了，还有丽娜，那跟小福星还是好姐妹呢。 他不提柏丽娜还好，一提柏丽娜，罗芳就更是逮着理了。 好哇，难怪他妹妹总是刁难她，敢情这事早就串通好了的。以前她是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柏丽娜心里早就有了嫂子的人选，所以对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也看不顺眼了。 这要是对他没意思，怎么这罗芙蓉就早早的把他亲妹子给收买了呢？ 可见还是打着小算盘的！ 那他怎么能说那个罗芙蓉什么都没做呢？ 她是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柏文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一气之下，就说了那句经典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好，既然你一定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然后罗芳再接一句更经典的。 “看吧，终于还是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和她不干净！” “你认为不干净就不干净吧，我还有工作要忙，没时间跟你废话。” “跟我说话是废话？跟她说话就是正事。柏文强，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她？” “罗芳，你再这么无理取闹的纠缠下去，我就真是跟你无话可说。” “好，你跟我无话可说，你跟她才有话说。那你找她当女朋友去，跟我分手好了。”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对，我说的，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分手就分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柏文强，你给我滚蛋！” “滚就滚！” 这就闹起了分手。 全天下的小情侣在恋爱之中都会闹矛盾，也都会有过那么一两次分手的戏码。所以到此，这两人的缘分其实还没断。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柏文强对自己的感情有了不同的选择。 十一月底，忙完了一批最大的床品单子，看着公司账户上的流动资金越来越多，柏文强就搞了一次员工福利，组织去海南旅游。 当然咯，他和罗芙蓉都没去，还是因为有太多的工作要忙。但万紫千红的员工分成两批，坐着大巴车送去火车站。员工里有芙贵人的，也有富贵人家的，作为两个分公司的直接领导，罗芙蓉和他都去车站送人了。 柏总喜欢罗经理的事，那在万紫千红就是公开的秘密。这两公司是新开的，招了不少应届毕业生，都是年轻人，好热闹好折腾。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坐在大巴车里，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反正就闹起来，要给他们牵红线。 想到自己跟罗芳的一地鸡毛，又想到罗芳的误会，柏文强坐在车里也有点讪讪的，都不敢看罗芙蓉了。他越是这样，别人就越来劲。 罗芙蓉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就赶紧给他解围。她越是落落大方，柏文强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等把这些闹哄哄的年轻人送上火车之后，他就找罗芙蓉，想跟她谈谈。 他找她是为了说罗芳的事，那次吵架闹分手之后，他回去也好好想了想。心里还是舍不得罗芳的，又觉得自己是男人，应大度一些，多体谅小姑娘。 为了解决和罗芳的矛盾，所以想请罗芙蓉一道，三个人见见面，吃顿饭，把事情说开了。 他这个想法是对的，罗芙蓉也支持。 两人就出了火车站，一边走一边谈，看到时候约在哪里，怎么见面，又怎么跟罗芳解释。 九十年代的火车站，那是鱼龙混杂，很不安全。 这不，罗芙蓉穿着时髦考究，肩上还背着个精巧的小包，就招了眼了，遇上了飞车抢劫。 这就是一眨眼的事，她肩上的包就被人抢了。抢了包也就罢了，背带这么用力一扯，把她拽的往前一扑，啪叽就摔地上，脸都差点磕在马路牙子上。 当着自个的面就抢包，还伤人，柏文强哪里能忍，当时就一把抓住那包，跟人拉扯起来。 这当众抢劫的凶徒，那身上都是带家伙的。见他还敢往回抢，就从怀里掏出刀子，往他肚子上扎了一刀。 柏文强就觉得肚子一凉，心道不好。但他仍然不肯撒手，心想着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不能放过这些歹徒。 旁边的群众看到歹徒拿刀捅人，就扯开喉咙喊“杀人了”。 一听“杀人了”，群众就都围过来。 歹徒见人越来越多，就赶紧撒开手，连包带刀子都不要了，跳上同伙的摩托车，溜之大吉。 柏文强就倒在地上，一手抓着包，一手捂着肚子。 第767章 ：人生不能留遗憾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芙蓉吓得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跑过去一把抱住柏文强。 看到他肚子上还扎着一把刀，心就慌的不行，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是真怕了，脑子里一下就想过很多事，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你怎么这么傻？你这叫我怎么办？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得亏有路人帮忙打了120，救护车到了把人抬上车，赶紧送到医院去。 不幸中的万幸，这导致没扎中器官和大血管，只是腹腔感染，得住院挂水。 因为柏文强是为了帮自己夺回挎包受的伤，罗芙蓉怎么着都不能离开，就在医院陪着他。等医生做完手术，告诉她没什么大碍，她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在江城也没什么亲戚，就一个亲妹子，也在上海读书。虽然请了护工照顾，可罗芙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就天天给他做饭做菜做汤，送过去。 柏文强如今作为轻纺城的当红炸子鸡，得知他受伤住院了，这下好了，来看望他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鲜花，水果篮和保健品差点没把他的病床给淹没了！ 他是个病人，又刚做过手术，哪有力气对付这些人，少不得又是罗芙蓉在哪里帮忙应酬。 这一来二去，就有话出来了。 都说柏文强这是英雄救美，总算是把美人给感动了，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下看来是好事将近，大家都可以准备起来。 当然也有知道些内情的，就寻思柏文强前一阵不是跟个外贸公司的小姑娘好上了么，这怎么说？ 那别人就说，那小姑娘算什么，这罗总罗芙蓉才是咋们柏总心里的真爱呐。 瞧瞧，就为了给罗总把包夺回来，柏文强都叫人捅了一刀了。这是运气好，没伤筋动骨。这要是运气不好呢？把命搭上也是有的。 连命都豁得出去，不是真爱是什么？ 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点头，说柏文强真是性情中人。罗总这回要是还不感动，那心肠就是铁石做的了。 罗芙蓉的心当然不是铁石做的，非但不是铁石，反而还是水做的。见识了柏文强的奋不顾身，舍生忘死，要说不感动，那她还是人么。 她虽然现在在外已经是个女强人，女老板，可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一个传统女性。 在她眼里，女人这一辈子，就算有再大的事业，也比不过得到一个真心人！ 她做事业，那是没办法。自己立不起来，还怎么养活孩子？她要是有个男人能依靠，哪里愿意自己闯。当然咯，如今事业有成，她也尝到了做事业的快乐。可这不是人心不足嘛，有了事业，她私底下也想要一份真感情。 她以前看不上柏文强，那是因为他不是她喜欢的款。可她喜欢的款呢，偏偏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失望。 所以如今见识了柏文强的真心真情，她自然心里会有些想法。可感动归感动，她却不能妄动。 毕竟柏文强现在是有女朋友的。 罗芙蓉有自己做人的原则，自己是吃过第三者的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把心里的想法藏着，反正就尽心尽力的照顾柏文强。 柏文强把她对自己的照顾和周围人的“闲话”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有些是吧，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真正明白。 原先他是真打定主意，把对芙蓉妹子的这份感情搁在心里，往后就把她当自个亲妹子。他呢，也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偏偏火车站门口出了这样的事，他当时真没什么“舍身忘已”的想法，就是脑子一热，见不得那些歹徒欺负芙蓉妹子，要教训教训对方。 可等刀子扎进肚子里，他就真害怕了。 他怕死！他如今大好的事业，怎么舍得去死。 可看到芙蓉妹子抱着他的脑袋，哭得稀里哗啦，他又觉得值得。 这辈子，他也不亏了。谁能想到，穷山沟的愣头青有朝一日也能飞出山沟沟，当上了公司老总，开创这样大好的事业。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柏家列祖列宗，他也是可以昂首挺胸。 只可惜，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都说是成家立业，他立业倒是立的蛮大，可惜却没能成家。 不过也好，到死，他也总算是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剖给罗芙蓉看了。这会子得她这一捧捧的眼泪，他也是心满意足。 能死在心爱的人怀里，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然咯，等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拉到手术室里，得知自个死不了。他一颗心就又活络起来，想法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这头一个要紧的想法，就是他得找芙蓉妹子再试一回！ 人这辈子，就一条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辈子要后悔。 他不想一辈子留遗憾，所以一定要当面把心里的话跟罗芙蓉说一说。上回他是托老马去说的，这隔着一个人那就不是一回事。 这一回，他要当面说，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而且他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他能感觉到，罗芙蓉如今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这是个好兆头。趁着现在芙蓉妹子心里对他有感激之情，他就该趁热打铁把人拿下。 这样做多少有点“乘人之危”，可他顾不得了。感情是自私的，他喜欢罗芙蓉，这么些年就觉得她好，不试一试，他不甘心。 再说了，如今小福星远在北京，鞭长莫及。不趁着现在“搞小动作”，还等什么时候去？ 只是他没想到来医院探望自己的人会那么多，好这一波接一波的，愣是没给他机会向罗芙蓉表白。 急的他哟，憋在心里的话一句也吐不出来，着急上火，导致伤口都愈合不良！ 愈合不良也好，至少他能多住几天院，罗芙蓉也能多来看他。 但是，就在此时，罗芳得到消息，也赶到医院来探望了。 第768章 ：都是爱情惹的祸 罗芳得知他住院，已经是事发三天后。 得知柏文强被人捅了一刀，她当时眼泪就冒出来，心里那个着急啊，恨不得马上就去医院看他。 可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表情怪怪的，她心里就留了神，赶紧打听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就被人捅了刀子？他这是惹了什么人了吗？ 这一打听才知道，哪里是柏文强惹了什么人，是他昏头昏脑，在大马路上英雄救美，替人出头，结果就被歹徒拿刀捅了！ 英雄救美？哪个美？ 还能是哪个美，当然就是搅得她天天和他吵架的那个罗芙蓉。 这一听，罗芳就气得火冒三丈。 好啊，原来是为了罗芙蓉。亏她还在这里给他担心，急的掉眼泪。他倒好，竟然为了“老情人”，连命都不要了。 这歹徒怎么就没一刀把他捅死，让他如愿以偿去！ 她也是气急了，忍不住就诅咒起来。 因为生气，所以当时就没来看望，跟柏文强赌气。 可赌了两天气，想想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这几天，轻纺市场里流言纷纷。 都在说柏文强英雄救美，感动了罗芙蓉。如今罗芙蓉天天在医院里照顾他，两人好的是蜜里调油，俨然一副好事将近的样子。 这叫什么话！明明她才是柏文强的正牌女友，这个罗芙蓉，好么，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真是不要脸。 柏文强也是，还有脸说她无理取闹，斤斤计较。那现在怎么说？ 敢情她就没看错这对“狗男女”。 单位里同事都知道她跟柏文强谈恋爱，就都拿这件事来她面前刺探，叫她烦不胜烦。 她一方面是气，一方面也悔。 说心里话，她是舍不得柏文强的。那天说分手，就是话赶话，纯粹就是气话。事后，她心里也是后悔的。可因为话是她说出去的，拉不下面子，就硬撑着，想等柏文强过来服软，她就顺势下台阶，两人和好。 可没曾想，当中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下好了，柏文强掉头找了“老情人”，把她给撩开了。 不行，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她得过去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芳去之前也是防着要遇到罗芙蓉，所以刻意精心打扮了一回。一是为了示威，二也是为了求复合。 结果到了病房里，只有柏文强一个人。 她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柏文强看到她来，多少有些诧异。 罗芳呢，因为没有罗芙蓉这个敏感人物在场，态度也好许多。 她也是真心喜欢柏文强，看到他病恹恹躺在病床上，很是心疼，差点眼泪又冒出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对方的正牌女朋友，所以言语举动就比较亲昵。 可柏文强因为心里另有打算，自然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女生都敏感，罗芳察觉到他态度转变，一颗心就渐渐冷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他拒绝自己给他喂食，罗芳就把削好的水果往床头柜上一扔，质问道。 柏文强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就索性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罗芳，对不起，我俩不合适。” 这一句“我俩不合适”，可点着了罗芳心里的汽油桶，整个人轰一下就炸了。 可巧罗芙蓉拎着刚炖好的汤过来，进门就看到罗芳把一袋水果抡起往柏文强身上砸。好这咣几一下，就把柏文强砸的嗷嗷直叫。 吓得罗芙蓉都惊叫起来。 “住手！快住手！你在做什么，不许伤人！” 扭头看到罗芙蓉，罗芳更是怒不可遏。好哇，她伤人？她就要伤人，谁让这对“狗男女”伤了她的心。 顿时抡起床头柜上自己带来的一个蜜瓜，砸向罗芙蓉。 罗芙蓉闪得快，险险夺过飞来的暗器。蜜瓜就砸在门框上，碎成两瓣落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罗芳，你别胡闹，住手！哎哟，我的肚子！”病床上，柏文强捂着肚子伸手喊。这一喊就皱起眉，疼得满脸是汗。 看到他这样，罗芙蓉就急了，赶紧上前去探望。 “你当心点，别起来，快躺下。” 看到他们两个相互关心，互相守望，罗芳更是气得两眼冒火，冲上去要拉扯罗芙蓉。 “狐狸精，不要脸！” “罗芳，住手！芙蓉，快跑。哎哟，哎哟！” “柏文强……” 病房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过来探视的护士，赶紧叫人过来帮忙，把罗芳拉住。 那头罗芙蓉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病床边，一看柏文强，肚子上伤口的地方已经冒血了，吓得赶紧大叫。 “医生，护士，快来，他肚子上流血了！” 一听柏文强流血了，罗芳这才回过神，定睛一瞧，那血都已经染红了病号服，老大一块血红血红的，可吓人了。 这下，她也慌了神。 “这，这怎么回事？医生，你快给他看看，快救救他，别让他死。” 什么死不死的，她要是不闹这一茬，能出这样的事？医生气得瞪她一眼，赶忙上去给柏文强看看。 撩开衣服一查，原来是伤口的线崩了。他本来伤口愈合就不良，这下崩了线，伤口就撕开了，所以血就冒出来。 得，拉到手术室重新消毒缝合吧，出院又遥遥无期了！ 这事最终以罗芳哭哭滴滴离开医院结束。 小姑娘被医生护士教训了一顿，在病房里大吵大闹已经是错，还拿水果砸病人的伤口，这不仅是胡闹，而且还是故意伤人。得亏人柏文强不计较，不然直接报警，叫警察抓她。 罗芳也是事后才怕。倒不是怕警察抓她，她怕柏文强流血。她心里是真喜欢他，当然不乐意他受伤吃苦。 另外，她也知道自己这一闹，恐怕更加无法挽回彼此的感情，所以心里就更难过了。 她还想留下来照顾柏文强，跟他道歉，祈求复合。可医生和护士哪里肯，柏文强本人也不愿意她留下，没得再闹起来，伤着罗芙蓉怎么办。 所以罗芳就不得不离开，一边走一边哭。 虽然医生护士都知道她是活该，可看她哭得这么可怜，心里也有点同情她。 这终归是“感情里容不下第三人”，都是爱情惹的祸。 第769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趁着罗芳这一场闹，柏文强也索性把自己跟她提分手的事，跟罗芙蓉挑明了。 平常跟人谈生意交朋友他是舌绽莲花，滔滔不绝。可此刻当着芙蓉妹子的面表白心迹，他就变得笨嘴笨舌，说话都结巴起来。 “芙蓉，我……我就是不甘心……我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可我……可我是真心的。我没别的好，我……我就是能挣钱。我挣钱，都给你，往后家里……你是老大，都听你的。我……我不光会对你好，我也对囡囡好。要是咱两成了，囡囡就是我的亲闺女。你信我，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什么挣钱都给她，家里她当老大，都听她的。这些话，罗芙蓉都没放在心上。 只有一句话，把囡囡当成亲闺女，结结实实打动了她的心。 小李的教训还摆在她眼前，她知道男人对她好，未必是真心。但要是能对她的闺女好，那就是真心实意了。找自己喜欢的，她已经吃过两次亏，不想在吃第三次了。 她不是二十郎当情窦初开的少女，只要男人说对她好，就会晕头昏脑。 她是离过婚，又带孩子的单亲妈妈。下一次感情，不仅要考虑自己，更要考虑孩子。 找一个爱她的男人不难，但找一个爱她还能爱她孩子的男人，却并不容易。 柏文强要是真能说到做到，那她也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的，尝试一下不同款的男人。 这一次表白，把柏文强急的跟愣头青似得，也不知是伤口的麻药过了，还是他心里紧张，总之满头是汗。 罗芙蓉瞧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就噗嗤一笑，红着脸点了点头。 柏文强大松一口气，躺在床上只知道嘿嘿傻笑。 她这一点头，可比金丹灵药还管用，柏文强不着急上火了，伤口就愈合的快。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多住了几天院，直到伤口彻底愈合，这才出院。 好这一出院，忙得是脚不沾地，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跟罗芙蓉谈恋爱。他这告白，跟没告白一个样。 他心里那个懊恼啊，恨得牙痒痒，头一次觉得挣钱真讨厌。 罗芙蓉倒是没感觉，反正他们在同一公司上班，虽然不能像别的情侣那样出去看电影逛马路，可他们能在一起讨论生意，也挺好的。 好容易忙完了秋天旺季这一波，总算是能抽空吃个饭逛逛街。柏文强就提议把囡囡也带出来，一块去儿童公园玩。 说起来，囡囡在乡下虽然受尽宠爱，衣食无缺，可长到快三岁了，还是头一次到城里玩。 罗芙蓉心里觉得对孩子有愧，柏文强这么一提，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两人带着囡囡在公园里玩，任谁见了，都觉得是小两口带着闺女，般配的很。 囡囡在家里是宠大的，到了公园里也不怕生，玩的那叫一个开心。要是光靠罗芙蓉一个人带着，那真的累死。得亏还有柏文强帮忙，他是男人，抱个三岁小女娃就跟玩似得，减轻罗芙蓉不少负担。 柏文强过年过节经常往罗家跑，每次去都会给囡囡带礼物，小姑娘认识他，一点不怕生。有他陪着玩，小姑娘还问妈妈，能不能让柏叔叔当自个爸爸，下回还带她来玩。 这话可把柏文强乐坏了，一边逗小姑娘一边乐呵呵看罗芙蓉。 罗芙蓉臊的没地钻，脸红的跟苹果似得。 其实这话就是罗雪梅在家偷偷教囡囡的，她是早就相中柏文强这个女婿，只可惜自家女儿脑子犯轴，非要喜欢白面书生。好容易总算这两人迈出关键一步了，她不得在背后推一把。 这有了一就有二，柏文强往后跟罗芙蓉一块，必定要带上囡囡。他也是摸着了门道，追求罗芙蓉，对她好是其次，关键是要对囡囡好。拿下囡囡，就等于拿下芙蓉妹子。 他对囡囡好，罗家人都看在眼里。回头也在囡囡跟前问，要不要柏叔叔当她爸爸，要的话，就得跟妈妈说，要妈妈快点嫁给柏叔叔。 囡囡对亲生父亲华国伟早就没有任何印象，打她出生以来，每年到罗家过年过节的都是柏文强，在她眼里柏文强变成爸爸，那是很自然的事，心里毫无抵触。 反正在她心里，爸爸就是给她买礼物，带她去游乐园玩的男人。那柏文强就是！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罗芙馨这才点点头。 说实话，柏文强也会不容易。大姐是她的亲姐，她当然胳膊肘往里拐。可要是换一个人，她也得替柏文强叫声苦。 那也没办法，大姐要是在感情这块拎的清，当初也不会看上华国伟这个白眼狼。 好在兜兜转转，到如今结局完美，她也就安心了。 不过到此她还是得问一句。 “姐，你给我说实话，你对柏文强到底是什么想法？你可别是为了囡囡，也别是为了报恩。两口子过日子，那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是为了别人。” 她拉着大姐的手，语重心长的问。 这要是以前，罗芙蓉肯定得害臊，不肯说。可如今妹妹也谈了男朋友，她就觉得可以跟小福星推心置腹。 “我也没啥想法，就觉得他挺诚心的。我跟他也不是头回认识，也相处了这么些年，别的不说，至少平时相处还挺合得来。两口子过日子，不就是要合得来么。” 这倒是句实话。 激情澎湃可遇不可求，而且激情这东西，来得快去的也快。夫妻相处，细水长流比激情燃烧更持久。 总之，只要大姐不是委屈勉强自己，那就没问题了。 说了自己和柏文强的事，罗大姐自然也要问问小福星跟那个魏冉是怎么回事？ 罗芙馨就把自己当初跟魏冉书信来往，约定在北京相聚的事说了。 当年魏冉救过自己，罗芙蓉对这个小伙子自然是好感十足。想不到这个好心解放军会成了自己妹妹的男朋友，真要感叹一句“千里姻缘一线牵”。 至于魏冉家里的情况，罗大姐虽然心里也有点忐忑，不过并不十分替妹妹担忧。 小福星可不是她，本事大着呢！就算婆媳难相处也无妨，大不了自己买房分开住呗。北京的房子，罗家又不是买不起。 罗大姐如今也是财大气粗，不怕事了！ 第770章 ：尝起了相思苦 罗芙馨回家之后，起初没啥感觉。家里人多热闹，又有小弟和囡囡两个小把戏，天天能唱不重样的戏文，闹得她头疼。 可扥过了几天，她就渐渐觉出味来，开始想念魏冉。 前世她怕爱情，因为爱情让人患得患失，而且丧失理智。好好的一个姑娘，一旦陷入爱情就智商下降，情商全无，一会为爱伤风，一会为爱感冒，又是哭又是笑，跟演戏文似得。 戏文里大多还能有大团圆结局，可现实呢？往往是团圆的外表，委屈求全的内核。 她怕委屈，所以宁可戒了爱情，一门心思求创业。 爱情不可靠，还是钱可靠。老话说得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没了爱情，还能吃饭。没钱，那可就得饿肚子。 只可惜，上辈子她虽然替大姐和囡囡报了仇，可自己也被恶人所害。幸好老天爷开眼，又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如今大姐和囡囡都好好的，自己也敞开心怀，接受了家人，更大着胆子，接纳了爱情。 却原来，这爱情也是可以没有伤风感冒，只有甜甜蜜蜜的。 这当然得多亏魏冉！ 爱情哪能没有风浪，她之所以感觉不到风浪，是因为有人挡在了她前面。 要是换个拎不清的，就欧阳家两姐妹，就能无风掀起三尺浪，搅得天翻地覆去。 回到家，她细细品味，越品越觉得魏冉好。 正因为他好，所以她才后知后觉的尝起了相思苦。 虽然过了年他就要过来，可她就觉得过年这几天不能见面，叫人如此难熬。 明明在北京的时候，他们一个星期也就见那么一两次而已，并不比过年这段时间少多少。 可她觉得时间虽然没有隔太久，可空间隔得远了，就叫人心里难受。 如今可不比三十年后，小情侣就是隔着一个太平洋，那也是想见面就能刚见面。拿出手机随时随地都能视频聊天，多方便。 可现在呢？连大哥大都还没普及呢。 见不着面，听听声音也好。她就想着，要不给家里拉条电话线。往后再有寒暑假也不怕了，可以直接打电话。 心动不如心动！她想的蛮好。这电话不仅她能打给魏冉，大姐在城里也能打给家里，家里想找她们两姐妹了，也能往单位和学校打。 多方便啊！ 可就在饭桌上这么一提，大姐和小弟倒是拍手赞同，可爹妈不同意。 亲娘罗雪梅是头一个反对。 哎哟喂，扯一条电话线是嘴巴说说的？初装费要五千块呢！ 五千块，干什么不好，就装个电话？要打电话，到村委去打不就好了，才几步路。 她钱多没处花是不是？那就拿来，家里正好还能再盖两间房！ 把手一摊，直接捅到罗芙馨鼻子底下。 小福星气得直噘嘴。 钱钱钱，就知道钱。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爱情可是比命都重要的东西，知道不！ 瞧瞧，相思上脑多严重，小福星自个都变成她最讨厌的恋爱脑了。 正要撂下饭碗跟亲妈来一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辩论大赛。就听见外面广播里喊她的名字，有北京来的电话找她。 这下她哪里还有心思跟亲妈吵嘴，赶紧扔了饭碗就跑出去。 一看她这个架势，罗雪梅就在哪里直撇嘴。 瞧瞧，瞧瞧，这还什么都没定下来呢，她就急成这样。这要是真定下来了，这闺女岂不是白养了？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囡女要装电话是为了啥？就是为了她那个北京的男朋友么。 啧啧啧，就为了跟那男的通电话，五千块她都不在乎了。 难怪老话说，女生外向，养闺女就是替别人家养的。 罗芙馨才不管自家亲娘心里怎么腹诽，反正听到北京来电话找她，一颗心就扑棱棱飞出去，一直飞过千山万水，飞到心上人的身边去。 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说。还有好多好多的思念，要对他倾诉。 然而等她飞到村委里，一肚子的千言万语就都梗在喉咙口，一句也蹦不出来了。 今天天气好，农村里的老头老太都出来晒太阳。祠堂前面的稻地大，坐满了人。还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追打玩闹。 听说小福星的北京男友打电话过来了，好家伙，电话旁边围满了人，一个个都瞪着眼看她。 如今她在罗家岙村民眼里，那就是个稀罕货。女状元欸，多稀奇。女状元的男朋友，那也是很稀奇的，而且还是北京的小伙子呢。 大家都很好奇，小福星跟北京小伙谈恋爱，那是什么样的！ 这样重重包围，重重关注之下，她还倾诉个屁的相思之情，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欲哭无泪。 握着电话，她别提多别扭，什么出格肉麻的话都不敢讲，最多的就是“嗯，啊，好”，越简单越好。 魏冉起初还觉得奇怪，以为出了什么事。可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心里就明白了。旁边有人，她这是不好意思了。 一想到她是顶着众目睽睽在听自己的情话，他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要知道小福星虽然年纪比他小，可平时的言行做派却十分老成，瞧着倒像他比她小似得。可这会，晓得她也会害羞害臊，他就忍不住起了狭促之心，越发在电话那头黏黏糊糊，缠缠绵绵起来。 那情话，就跟不要钱似得，一箩一箩的往她头上砸。 砸的小福星是晕头转向，就跟喝了二斤五年陈的花雕酒似得，脸是越烧越红。 看她这脸，围观的村民就都哄笑起来。敢情状元谈恋爱也会脸红，跟别的小姑娘一个样！ 听到哄笑声，魏冉就赶紧收敛了自己的得意和狭促，正正经经的跟她道了声新年好。 虽然被人围观谈恋爱真尴尬，可听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她心中的相思苦还是得到了不少安慰。 两人又黏糊了五六分钟，这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好这一通长途，打了半个多小时，也是创了罗家岙村的纪录了。 第771章 ：周家又出幺蛾子 得了一通电话，自家小闺女就不闹腾了，安安分分等着过年。罗雪梅不由越发感叹，女儿果然是白养的。 自家父母的话不管用，还是北京小伙的话管用。 小福星买来的阿胶和大补丸，周连富分了一半送到周家去了，另外还包括半扇猪和一百斤稻米，算是他当儿子的一份孝心。 虽然当初说好了是一个月五块钱的饭米钱，可如今罗家条件好了，他这个当儿子自然是往多了给，不可能少给。 在他之前，老大周连贵的孝敬也早就到了。好烟好酒不说，还有一只金华火腿。老两口的过年新衣裳也有，从里到外一身新。 实话说，给的是真不少，任谁见了都说周老大有孝心。 尤其是那身衣裳，都是好料子，一看就是大商场买的，得花不少钱。 这么看来，老大心里是真痛快了。只是一想到老大的痛快是因为老三死了，没人再跟他争周家的财产，周连富心里就多少有点异样。 也正是因为知道老大心眼多，想得多，所以他就没急着给父母孝敬，而是等老大给了，才送过去。 老大看重这些虚名头，他怕自己给早了，对方说不定就要在心里犯嘀咕，以为自己要跟他别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过年的何必争这口闲气。 他现在也是想通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如今大闺女跟柏文强渐入佳境，小闺女的对象也马上就要登门，他就是要操心，也该操心自家的事，哪里还有闲心管别个。 罗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年，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如今条件好了，手里宽裕，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可以满足。 尤其罗雪梅，自打新屋翻好了，她心里就去了一块大石，如今别提多敞亮，什么都看开了。 正月初一，按往年的规矩，周老大一家就该来罗家岙过年。 然而今年不同以往，老大周连贵领着的不是老婆宋梅和女儿周菁菁，而是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 这两人刚进村，就惹得村民瞪眼直看，都不知怎么跟周连贵打招呼。 倒是周连贵，一脸喜气，主动跟人打招呼。 村民就觉得尴尬，打完招呼，扭头就往周连富家跑，赶紧把这新鲜事告诉他去。 得知老大今年没带老婆孩子，却领了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上门，周连富也觉得奇怪。三口两口把早饭扒了下肚，赶紧穿上大衣出去看看。 等他赶到周家，就瞧见老大领着那个陌生女人给爹妈拜年。 他亲娘罗小兰还穿戴一新，一脸笑呵呵的拉着那女人的手，往人手里塞红包呢。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家里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要知道自打去年罗小兰得了胃病，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有老大从城里带来的药养着，可罗小兰的胃口却越来越差。入了冬之后，罗小兰就越发怕冷，整天窝在床上不动弹。身上也是这儿疼，那儿疼，一刻不消停。 这陌生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不仅让老娘爬起来见人，还往人手里塞红包？ 他便看向老大和父亲。 “爸，大哥，这是谁？大嫂和菁菁呢？她们怎么不给你一块过来？” 他一提宋梅和周菁菁，周连贵的脸色就变了变，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陌生女人也低下头去，眼睛却偷偷的瞥来瞥去，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那边周老爷子脸色也讪讪的，伸手指了指老大。 “这事，还是让老大自己跟你说吧。” 周连富就看向周连贵。 周连贵嘿嘿一笑，指了指身边那个陌生女人。 “老二啊，她叫丁萌萌，是城里开服装店的，跟咱们芙蓉大侄女是同行。往后啊，萌萌就是你们的新嫂子了。嘿嘿，嘿嘿！” 什么？这个叫丁萌萌的是新嫂子？那宋梅呢？老大跟宋梅离婚了？这听着就不像个事！ 周连富皱起眉，追问到。 “老大，你什么时候跟宋梅离婚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个嘛，就是年前的事。其实我跟宋梅早就感情破裂，过不下去了。只是前一阵妈不是身体不好么，我也就没提这茬，怕给二老添心事。”周连贵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口就打马虎眼。 什么感情破裂，早就过不下去，为了妈所以不提，这些鬼话周连富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就觉得，离婚这么大的事，老大怎么能一个人就做决定了？老大可是国家干部，这莫名其妙就跟原配老婆提离婚，他单位能同意？ 还有宋梅是个什么态度？她难道也同意离婚？ 另外还有这个丁萌萌，又是什么来路？瞧着这女人年轻轻的，比倩倩也大不了几岁。这么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就看上了老大？这里面就没什么猫腻？ 反正他觉得这事，不靠谱。 可周老大显然已经铁了心，搂着那丁萌萌一脸大言不惭的无耻样。 周连富多问了几句，周老大还没说什么呢，堂屋高椅上坐着的罗小兰就先急了，伸着手指着二儿子骂道。 “老二，你问东问西的做啥子？当心吓着萌萌和她肚皮里的毛毛头，那可是我们周家的金孙。” 一听金孙，周连富就瞪起眼，目光落在丁萌萌身上。 丁萌萌下意识就伸手捂住肚子，周老大则一脸得意洋洋。 这下周连富还有什么不明白。 连“儿子”都搞出来了，难怪老大要跟宋梅离婚。 可他才刚跟宋梅离婚，这个丁萌萌就大了肚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大没离婚的时候，两人就搞一块了。 这算什么？这就是乱搞男女关系，这是在犯错误啊。 他心里是越发看不起老大，也看不起这个丁萌萌。 愿意去给有妇之夫当第三者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姑娘！也就老大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还当这个丁萌萌是个宝呢。 而自家父母，更是越老越糊涂。 宋梅就是有千错万错，那也是老大这么多年的原配夫妻。就算老大跟宋梅没感情了，那倩倩终归是老大的亲闺女吧？他就不顾忌点自个的亲闺女？ 第772章 ：好贤妻下堂妻 周连贵心里如今哪里还有宋梅和周倩倩母女俩，得知丁萌萌怀孕，他就急不可耐的跟宋梅提了离婚。 宋梅当然是不肯的。她之所以能容忍周连富外面有人，那是指望拿丁萌萌的钱去铺路，自己享受成果。可现在好了，丁萌萌直接要取代她。 那怎么行！狐狸精小三想上位，她也不瞧瞧她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周连贵想要甩了她，跟狐狸精过日子去，那也得想想，他好不容易端起的铁饭碗还要不要了？大好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前程和铁饭碗，周连贵当然是要的。 所以一开始，宋梅说要闹到单位里去，他就缩了，不敢再提离婚。 可丁萌萌也不是好惹的！她一个农村姑娘能跑到城里创业，那就不是个软柿子。 在婚姻上她是吃过亏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下一场婚姻她就格外慎重。之所以挑上周连贵，一则是看中他手里的权力，二则也是她知道自己的分量。她是个二婚头，又是农村来的，还是个个体户，想要找个有头有脸正儿八经的体面城里小伙，那是想都别想。 人家好小伙子也不傻，自己条件好，找什么样的城里姑娘不行，非得找她这样的？ 一手的好小伙是不用想了，那二手的老男人，她还是能想想的。 这不，她就扒上了周连贵。她跟着周连贵，那就不是打着露水夫妻的主意，而是图谋甚大。要不然，不会这么巴心巴肺的拿出钱来，给周连贵往上铺路。 付出这么多，索求的自然也多。当小三怎么能满足她？当正经太太，才是她的目的。 怀孕只是第一步，她先试探了试探周连贵的态度，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总算周连贵还算给力，她这头怀孕了，他就当真去跟宋梅提离婚。可惜，宋梅稍微吓了吓他，这男人就缩了。 她心里就明白了，在周连贵眼里，最重要的还是他手里的权力，屁股底下的位子。 这没什么，她看中他也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力和屁股底下的位子。他要是没权没势的中年老男人，谁能看上他。 丁萌萌那也不是简单的女人，当时就隐忍下来。 于是一面安心养胎，一面越发落力得替周连贵张罗，把他往上推。 靠着她的金钱攻势，外加周连富自己长袖善舞，年终单位评选，周连贵因为业务突出，就被平调到了隔壁部门去。 虽然是平调，可隔壁是个油水衙门，手握实权，大大的肥缺。 脱离了原单位老领导，周连贵腰杆就立刻挺起来。以前他怕宋梅闹，就是因为上头管他的领导跟宋梅有亲戚，肯定帮亲不帮理。 如今换了新单位，上头的领导跟丁萌萌熟，那自然不会搭理宋梅。等于他是脱了紧箍咒，越发自由了。 到此，丁萌萌又趁机拿出自己偷偷去上海做的B超单子，表明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带把的。他要是愿意让未来的儿子当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那她也无话可说。 得知丁萌萌肚子里怀的是“宝贝儿子”，周连贵那是喜出望外，连呼“双喜临门”，还夸她“功劳甚大”，是自己的“好贤妻”。 丁萌萌要当好贤妻，那宋梅自然只能当下堂妻。 到这会，周连贵也是无所顾忌了，直接又杀回家去，再次跟宋梅提离婚。 可怜宋梅还在家里做白日梦呢。原想着自己拿捏住了周连贵，这会他调去了有油水的部门，往后她和女儿就等着享福。可没曾想，这个变了心挨千刀的又来跟她闹离婚。 她当然还是老一套，嚷嚷着要去单位闹。 可这一回，周连贵是不怕了。听到她说要去单位闹，狞笑几声，抡起拳头就把宋梅狠狠揍了一顿。 一边揍还一边骂。 “我让你去闹，让你去闹。我让你脑个够，臭婆娘，我去你妈的！” 他在这里打老婆，女儿周倩倩听见了，就跑出来拉架，想保护母亲。 打红了眼的周连贵见她拦着自己，索性心一横，把女儿也拉过来，一巴掌就扇过去，打的周倩倩跌倒在地。 “吃里扒外的丫头片子，我叫你看不起老子，个赔钱货，给老子滚一边去！” 看到周连贵连女儿都打，宋梅也顾不得自己浑身的剧痛，赶紧跑过去一把护住女儿，对着他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打倩倩，她可是你的亲闺女。倩倩，倩倩，你别吓妈妈，你说话呀！” 周倩倩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这一回挨了一个耳光，整个人都愣住。 好容易回过神，看到被父亲打的鼻青脸肿的母亲，就吓得一把抱住对方，哇哇大哭起来。 宋梅也跟着哭个不停。 而出了心头一口恶气的周连贵却耀武扬威的朝母女两个恶狠狠的威胁道。 “呸，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还当我是吃素的。看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跟老子闹，我让你们闹。再闹，就打死你们两个！” 这一顿打，打破了宋梅母女俩的胆。宋梅也不敢在家里待着了，赶紧带着女儿回娘家去。娘家人问起怎么回事，她还不敢说是周连贵打的，死要面子。 娘家人要找周连贵问个清楚，可周连贵如今跟丁萌萌住一块，压根不回家，想找也找不到他。 到单位去找，他也已经不在原来的单位。到他新单位去找，人周连贵说了，来找他的统统不见，门口保安拦着不让进。 宋梅的家人想闹，可见不着周连贵本人，再闹也无济于事。 宋梅呢，心里还是不甘心，咬着牙不肯离婚。 丁萌萌就急了，她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总不能等孩子出生了，周连贵还没离婚，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所以心一横，就找了几个社会上游手好闲的小青年，去吓唬宋梅母女俩。 宋梅自己被折腾，还能忍。可女儿周倩倩还是个姑娘，这一天天被人盯梢骚扰，万一闹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 她没得办法，去找周连贵说，看在女儿的份上，管管丁萌萌。 可周连贵心里早就没了她们母女俩，压根不管。 见识了他的无情无义，宋梅终于彻底死心，同意离婚。 第773章 ：离婚的条件 宋梅是对周连贵彻底死心，也怕了丁萌萌的阴险和恶毒，可要离婚可以，条件还得谈一谈。 她有着城里人特有的精明和算计，感情和婚姻既然保不住了，那利益总得保住。 她要求周连贵净身出户，家里刚分的房子，和存款，他是一分也没想拿走。 周连贵一举打掉了老婆女儿的威风，感觉自己重新获得男人的雄风，哪里还肯轻易低头。 宋梅还敢跟他提离婚的条件，还要分财产，那怎么行？这么些年，他在这婆娘手里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终于可以甩了这臭女人，没揍她个稀巴烂就已经是仁慈，还想分房分钱，做梦去吧！ 可这么多年夫妻，难道宋梅就没一丁点的好？这个原配老婆，当年也是周连贵他自己巴巴的去宋家求来的。 怎么怎么到了如今，多年的夫妻情分非但一分没留，反而还把原配当成了仇家似得，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说到底，这人变了心，往日就算有十分好，也变成了大鸭蛋。何况宋梅也没十分好，如今自然就成了倒找。 周连贵好还在那头跃跃欲试的要继续教训宋梅，可丁萌萌已经不想再多生事态。 好容易把宋梅吓住了，终于肯离婚，此时不离，更待何时？真要纠结下去，万一把宋梅逼急了，来一个鱼死网破，那最亏的还是她。 所以她倒是在周连贵这边劝，叫他放下那些身外物，别跟宋梅纠缠。她看中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房子和钱。再说了，只要他自个有本事，再多的钱也能挣得回来。 前头这些，都沾了宋梅的手，她瞧着还觉得别扭呢！往后，干干净净的，挺好！ 这话听在周连贵耳朵里那是别提多美了！ 中年男人三大美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虽然宋梅还没死，但只要离了婚，在他心里就当这臭婆娘死了。 升了官，发财还会远？ 三大美事，他一气就占了两个！那真可谓春风得意，双喜临门。 更可喜，还有丁萌萌这样年轻貌美的可人儿陪伴，而且马上就要给他生一个大胖小子。 想到自己活得痛快，他心气也就平了许多。 于是乎，他同意净身出户，就跟宋梅离婚了。离婚当日还当面讲清，往后女儿菁菁的事他也不会再管。 他这就是有了儿子，不要女儿。 宋梅没想到他不仅对自己无情无义，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管不顾，心里是彻底对这个男人绝望。 既然如此，那离婚到成了她的幸事。不然枕边睡着一头白眼狼，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咬一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也是想通了。男人靠不住，女人还是得靠自己。 女儿反正也大了，读完书正经找个工作，将来成立自己的小家庭，往后过日子的日子就是了。而她反正有正经的工作，旱涝保收。如今还有房子，还有存款，日子怎么着都能过下去。 那她还有什么好愁的？与其跟白眼狼蹉跎一辈子，还不如一个人单过，至少清净，还安心！ 宋梅怎么想，周连贵是一概不关心。 反正他是一朝得解放，那是立刻展开新生活。 这头刚领了结婚证，那头就带着丁萌萌去民政局登记，正式成了夫妻。 拿了结婚证，丁萌萌总算是安了心。可惜她如今肚子大了，不好穿婚纱，不然她肯定还要来一场盛大的婚礼，好好出一口她这几年憋在心里的恶气。 不过如今周连贵是净身出户，除了个人啥也没有，就算是想要办婚礼，钱从哪儿来？ 丁萌萌这几年做生意倒是挣了些钱，可前一阵为了给他往上铺路，也花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两口子还得租房住。 接下来等孩子生了，她还得坐月子，带孩子，生意肯定也要受影响。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些着急。 她为将来的生活着急，周连贵是一点不急。好容易爬到了有油水的部门，他正打算大展手脚。升官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求财呀。 到了如今这个部门，哪儿哪儿都是油水，只要他伸伸手，什么房子票子，统统是手到擒来。 就叫丁萌萌别担心，好好安心养胎，就等着当官太太，过好日子吧。 丁萌萌看中他本来就是看中他手里的权势，对他准备以权谋私的想法自然是一点不抵触。非但不抵触，还颇为赞同。并觉得以自己的手腕和交际，定然比宋梅厉害，到那个时候，他和她双剑合璧，那真是天下无敌。 她成了周家的新媳妇，头一回上门，自然是要好好铺垫一番。故而虽然兜里所剩无几，可还是拿出许多钱来替周连富置办送回老家的东西，也算是她这个新媳妇对二老的孝敬。 要说大方，那确实是丁萌萌更大方。宋梅斤斤计较，小家子气重。以前送给周家老两口的东西，都是别人送来或单位发的，瞧着是多，但其实根本没花额外的钱。而且，乡下人看着都是好东西，可在城里算不得什么。 而丁萌萌准备的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就算是在城里那也是很拿得出手。 对此，周连贵自然是越发觉得小娇妻好，不仅对他好，对他父母也好。 所以，这会子到了周家，他自然是全心全意的维护丁萌萌。当真是不以她为耻，反以她为荣，跟她是心连心，手牵手。 周老爷子当然知道老大是做了亏心事了。近二十年的夫妻，说散就散了。这边刚离婚，扭头他就娶了新人。这两人要是前头没猫腻，那他这岁数就是白活了。 丁萌萌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家，能勾搭上有妇之夫，还把人家都拆散了，这本事可不简单！ 可他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上了。 他年纪大了，早就管不住底下这几个儿子。老三已经自个把自个折腾死，老二也早就是罗家的，他手底下就剩老大一个儿子，将来还得靠老大养老送终，他能说老大的不是？ 老大如今翅膀硬了，心也大了，当爹的非但管不了他，还得顺着他，哄着他。否则老大翻脸不认人，他当爹的又能如何？ 第774章 ：无妄之灾 所以周老爷子如今也想通了。 管那么多干嘛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底下儿子孝敬的，有吃的，他就吃着。有穿的，他就穿着，有好听的，他就听着。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他就装聋作哑呗。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这点吃穿。只要儿子愿意孝敬，有吃有穿，他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周老爷子撒手不管，那周连贵更是无法无天。 而亲娘罗小兰，心眼里就只有“金孙”。这也难怪她，她一个农村老婆子懂什么呢？打小受的教育就是这点事，耳濡目染之下，认定女人的责任就是传宗接代。 她给周家生了三个儿子，腰板挺得直直的。可如今这三个儿子，最疼爱的小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连带着老婆孩子也跑了个无影无踪，她这金孙就成了泡影。 老二家里倒是有子有女，可姓的是罗不是周，不会给她摔盆捧排位，也不会叫她奶奶。有也等于是没有！ 只剩下老大一个！宋梅个杀千刀的瘟鸡，就生了个赔钱货还当宝贝似得供着。这些年来，她心里哪能不怨。 以前是还有老三家的可以指望，她也就睁眼闭眼。如今老三没了，只能指望老大，她每天躺在床上想想自己的身后事，就觉得后背脊发冷，心寒的不得了。 这半年生了病，这也痛，那也痛，她自己感觉不是个长寿的命，心里就越发想得多。 这要是她闭了眼，到了阴曹地府，见了周家列祖列宗，问她子孙的事，她可怎么说？ 虽然如今她有儿子，就算是闭了眼，将来初一十五也有饭吃。可儿子死了呢？她这碗阴间的饭找谁要去？ 这么一想，夜头都要困不着，越想心越慌。 现在好了，老大把宋梅和她生的那个赔钱货扔了，重新找了一个，而且肚皮里已经有了货，还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金孙。 哦哟哟，听到这个消息么，她病都好了一半，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活蹦乱跳的要看新媳妇和她肚皮里的金孙。 要说长相么，肯定是丁萌萌更好。 原来周老大看中宋梅，就不是因为她相貌好，而是因为她工作好，家里还有亲戚在公家单位当领导，可以帮他转正。 论相貌，宋梅是根本比不上丁萌萌。而且她还老了，这些年又因为受这样那样的气，面向越发刻薄老气，叫人看了不喜。 丁萌萌乍然看到罗小兰，心里是吓一跳的。 这老婆子瘦的跟猴子精一眼，看人的目光也慌兮兮的。相比之下，周老爷子就实在顺眼多了，面色红润白皙，跟城里老干部似得。 听说老爷子以前还是城里的大少爷，瞧着到确实跟乡下老头不一样。 可这城里的少爷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乡下老猴子？她也是想不通。 不过她终归是比宋梅有眼色，而且会做人。明明心里吓了一跳，可脸上却笑的格外甜，上去就喊妈，还给老太太红包，说是孝敬老人的。 罗小兰还是头一回从城里媳妇手里拿到红包，简直是受宠若惊。又因为她肚子里怀着金孙，赶紧就把这红包塞了回去。 窝着这城里新媳妇的手，看着丁萌萌隆起的肚皮，笑的就跟煮熟的蛤蟆似得，合不拢嘴。 可巧，这时候周连富得了村民的报信，赶到周家来问事，正好撞见这一幕。 年过五十蹬了原配娶了小三，一把年纪做出这样的丑事，周连贵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光荣。一把年纪能娶到年轻姑娘，而且还能让人怀儿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有本事！ 往后他还要继续升官发财，叫以前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统统都跌破眼镜。 他心里得意，就大喇喇把丁萌萌介绍给周连富。 “老二，这是萌萌，她肚皮里已经坏了我的孩子，你大哥我马上要做爸爸了。是个儿子，我也马上要有儿子了！萌萌，这是我二弟。” “二弟你好，我是萌萌。”丁萌萌赶紧上前打招呼，满脸是笑。 周连富不吭声，瞧了瞧丁萌萌，又看了看老大周连贵，皱起眉。 “老大，这事你办的糊涂。你可是国家干部，怎么能这么乱来？” 乱来？他怎么就乱来了？见周连富质问自己，周连贵就拉长脸。 “我哪里乱来了？我跟宋梅是协议离婚，好聚好散。我跟萌萌是领了证的，我们是国家承认的真当夫妻。我怎么就乱来了？老二，大哥这里有喜事，你不恭喜我，反而问东问西，你这是看不起我嘛！” 喜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喜事。看他这幅翻脸无情，厚颜无耻的样，周连富心里是越发厌恶。 就算宋梅有什么不是，那也是多年的夫妻，怎么能这么翻脸无情，说离就离了。可再想想他对老三死了是个什么态度，他心里也就彻底明白了。 老大从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年能那样对他，自然如今也能这样对宋梅。 他又看了看自家亲爹，见他还是这么一副不管事的态度，心里就暗暗叹口气。 周家的风水，是真的败了。 “既然你觉得这样好，那就是好吧。老大你就自己好自为之，我这个做弟弟的，反正也管不了你。”摇了摇头，他扭头就走。 这一屋子的乌烟瘴气，他是一眼也不想再看。 周连富回到家，把在周家的所见所闻讲了讲。 罗家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虽然这么些年来，罗雪梅跟宋梅也没啥交情，属于两看相厌。可如今宋梅就这样被周老大无情的甩了，罗雪梅还是打心里同情她，替她抱不平。 罗芙蓉也是被第三者插足离的婚，心里是最恨男人忘恩负义。得知自家大伯也是个陈世美，多少就有些迁怒，把全天下的男人都埋怨上，连带刚跟她好上的柏文强。 这男人真是有钱就变坏。柏文强现在就是有钱的，真不知会怎么变坏！ 莫名其妙就受牵连，柏老板也是无妄之灾。好在这里还有小福星，给他抱不平。 第775章 ：老树发新芽 “姐你怕什么！柏文强有钱，你难道就没有？他要是敢变坏，你也变呀。大家都是有钱老板，谁比谁更坏还不一定呢。你怕他有钱变坏，没得他在心里也怕你有钱变坏呢！” “我有了钱也不会变坏，我做人可是有原则的。”罗大姐反驳。 “那说不得人柏老板也是有原则的呢。他又不是现在才有钱，早些年就是个小老板，他要变坏也不用等到现在。到现在还没坏，可见他也是有原则的。” 这么一说，罗芙蓉心里就自在多了，跟着点了点头。 因为老大这事太恶心人，周连富都不想搭理周连贵了。可他才刚回去不一会，老父亲周定胜就亲自过来找他，要跟他借一借媳妇。 原来老宅那边没人做饭，今年这顿团圆饭还不知该怎么吃呢。 今年罗小兰身体不好，根本没力气做饭招待客人。周老爷子一辈子没下过厨房，也是不顶事。新媳妇丁萌萌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好劳动她。指望周连贵，更是想都不用想。 好这过年过的，团圆饭都不用吃了。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靠老二，叫罗雪梅过去帮忙做顿饭。 合该罗家欠他们的是不是？小福星也是气不打从一出来。 可真才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摊上这样的亲戚，你能有什么办法？ 周连富是觉得于心有愧，对不起家人，尤其是老婆。罗雪梅倒是想得开，做顿饭的事，有什么大不了。 她心里也好奇的很，想去瞧瞧老大新娶的“小媳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看上半老头子的周老大。 这一去，罗雪梅是真开了眼。 丁萌萌是小三上位，作为主母正妻的罗雪梅心里自然是看不上这种女人。可真到了周家，跟丁萌萌那么一接触，方才明白宋梅输的不冤。 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宋梅真是拍着马都赶不上这个丁萌萌。 她进门就没给这个丁萌萌什么好脸色，可这个姑娘愣是能张着笑脸跟她套近乎，那话说得，可真是漂亮又好听。先是夸她有福气，生养了三个好儿女。借着又夸她和周连富有本事，在村口盖起了大屋新房，瞧着是既体面又气派。 还夸她是女中英豪，做事爽利，说话是快人快语。 罗雪梅在大灶上忙活，这丁萌萌也挺有眼色，虽然没动大力，可也帮着在灶头烧火。 就这份眼力见，宋梅也是赶不上。 要不是宋梅是原配，这丁萌萌终归矮她一头。这要是一开始就是丁萌萌到周家当媳妇，那压根就没宋梅什么事了。 当然罗雪梅心里也明白，要是以前刚当兵退伍的周老大，丁萌萌这么厉害的小姑娘能看得上？想都不用想。 所以丁萌萌虽然嘴甜会来事，可罗雪梅也就跟她淡淡的，并不交心。 这姑娘就是个势利眼，心思一点不比宋梅少。只是宋梅不会做表面功夫，这姑娘会。 当然咯，宋梅也不是真不会做表面功夫，只是她当周家媳妇的那会，周家和罗家都不如她，她自然懒得巴结讨好。 如今到了这会，周连贵自己能耐了，罗家也能耐了，丁萌萌自然愿意舍得花功夫巴结。 正所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这种巴结，罗雪梅也就看看听听，不往心里去。 她是当儿媳妇的，想得开。有丁萌萌这样的“能耐人”接受周老大和周家，也挺好。不然周老大落了空，周家老两口的事还不得落在她男人头上。 她是一点不想搭手周家，所以丁萌萌来了，她求之不得。 过年做顿饭算什么，抬把手的事。 既然求她来掌勺，那罗雪梅自然是一点不客气，把周老大和丁萌萌送来的好东西，连带自家送的猪肉才有，好稻米一块都整治了，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 上了桌，丁萌萌不敢多吃，要控制体质，保持身材。罗小兰倒是想吃，可胃不好，吃一块肥肉就闹肚子，反而不美。周连富是没心情吃，光是看着自家大哥和丁萌萌，他就恶心，吃不下。 全便宜了周老大和周老爷子，爷俩还喝上两口小酒，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吹牛侃大山，闹腾到后半夜。 罗雪梅默不吭声，低头管自己吃饱，没多久就下了桌跟自家老公回家。名头还挺正，挂念家里孩子。 既然已经做了，她也索性好事做到底，跟丁萌萌交代，吃完了不用收拾，把桌子留着就是，明儿个她过来收拾就是。 丁萌萌自然是感激不尽，她挺着大肚子可没法收拾。这爷俩闹到后半夜去，难道她还挺着肚子陪到后半夜不成。 她只是做点表面好看的事，说点表面好听的话，可不会巴心巴肺的给周家付出。 回了家，罗家两口子就把周家的人和事都扔在脑后，管自家人要紧。 好在如今两个闺女都在家，小福星管着囡囡，罗大姐烧菜做饭，小福彬帮忙烧灶，姐弟三人自己也能置办一顿好饭好菜，不用爹妈操心。 看到家里四个小的也吃饱喝足，两口子就关门落锁。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磕磕瓜子，吃吃水果，喝喝茶，聊聊天，其乐融融。 第二天周老大就带着丁萌萌回城里去了。 主要是丁萌萌在乡下住不习惯，当然她不会说嫌弃周家，只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觉得不适。 如今周老大是天大地大儿子最大，自然是以她的肚子为最优先。 罗小兰自然没话说，在她眼里金孙才是最重要的。 周老爷子无所谓，反正老大的孝敬和人都已经到过了。罗小兰生病不能做饭，可他也不愁吃喝。他有二儿子和二媳妇，每天罗家做好了饭菜，都分出一份送过来，终归不会叫他和罗小兰饿肚子。 周连富心里对老大和父亲就是再有埋怨，也不会不孝顺双亲。 周老大人是回城去了，可在罗家岙留下了“传奇”。村里人对他如今是毁誉半搀，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也有。 村里的媳妇们自然个个都骂他是白眼狼，陈世美。可男人们却有大半都夸他有本事，一把年纪还能当新郎官，娶个小媳妇，老树发新芽。 女人们听了这话自然是不依，非得拧着自家男人的耳朵问一句“是不是也想老树发新芽”？ 就为这点是，村里的两口子可没少闹口角。 第776章 ：高校一朵奇葩 村里人怎么说，怎么闹，罗家都只当没听见，没看到。反正这个过年在罗家两口子眼里，其他是都不重要，只有两个女婿上门才是最要紧的头等大事。 而这两个女婿里么，比起打三年前就时常登门的“老女婿”柏文强，自然还是小闺女那素未谋面，头回登门的北京男朋友更胜一筹。 也不是柏文强在罗家人眼里不重要，实在是他在罗家已经是半个多家人，谁都跟他熟。 魏冉虽然说也不是陌生人，可以“毛脚女婿”的身份出现，而且正式登门拜访，还是头一回，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光是北京来的就已经是一重大大的光环，如今又加上他的家世出身，自然是不由得让人小心对待，不敢怠慢。 这可不仅关乎罗家的面子，也关乎罗家岙的面子，还关乎整个江城市的面子呢！ 柏文强初二就上罗家来拜年了，同行的还有柏丽娜。 “逼着”哥哥把罗芳甩掉，成功拿下罗大姐，柏丽娜是别提多得意，走路都是昂着头的，感觉自己是哥哥终身大事的头等功臣。 这一回，罗家人也把柏文强正式以准女婿的身份介绍给了罗家大姨一家，算是公开了他和罗芙蓉的恋爱关系。 罗家大姨一家自然也是啧啧称奇。谁能想到，罗家大妞还有这样的奇遇。别人家二婚是往低了找，她倒好，越找越高，直接拿下了城里的卖布大老板，而且人男方还是没结过婚的小伙子。家里就个妹妹，就公婆都没有，嫁过去罗大姐就直接当家，上头没人压着，可不羡慕死人。 不过他们也就知道柏文强是个卖布老板，挺挣钱的，到底怎么个挣钱法，心里也没概念。 倒觉得如今大侄女自个也开公司当老板，并不比男方差多少。况且，她自个也是做生意的，两人正好般配。 晚上柏家兄妹就直接住在罗家，现在罗家地方大，房间多，再不怕留客过夜了。 柏丽娜自然是跟小福星一起睡，好姐妹晚上谈心说悄悄话。 罗芙馨趁机把王驭舟给的唐朝乐队签名专辑和海报都交给她，连同郑美丽的份。 柏丽娜见了小福星也有说不完的话。 这半年在上海读书她可是开了大眼界，上海作为全国对外开放最早，搞活经济最早的大都市，那真是别的地方没法比。 如今她一面学美术设计，一面还被郑美丽逼着学英语呢。 郑美丽说了，往后国家市场开放力度加大，国外客商会比现在更多。她要是先把自家的产品卖到国外去，那就得学好英语，否则，难道跟外国客商用手比划做生意去？ 她想着做生意的事归自家哥哥管，用她操什么心。可转念一想，她不会英语，难道她哥就会？就她哥那个小学毕业都勉强的学历，学好英语是没指望的。 既然哥哥没指望，那还是得靠她。再说了，就算是搞设计，她也得多跟国外接触。毕竟设计这块，还是国外更牛。 书上怎么说来着？师夷技长以制夷！意思就是跟外国人学本事，学好了本事就坑外国人的钱去！郑美丽教她的。 看到柏丽娜跟郑美丽两个这么有志气，还一心向学，相互督促，互相帮助，罗芙馨也是感到很欣慰。 瞧瞧，谁说女孩不如男？只要有心，只要用心，学渣都能便学霸！ 对小福星跟魏冉谈恋爱这件事，柏大小姐表示这不是顺理成章么，要不然小福星干嘛非得考北京的学校？还不是为了跟有情郎双宿双飞。 她倒不是觉得小福星这是恋爱脑，好好的高考选学校，非得要跟恋爱扯上关系。她是觉得凭着罗芙馨的本事，爱情事业双丰收那不是跟玩似得，妥妥应该都搞定。 这不，小福星在北京开了服装专卖店，事业一点没耽误不是。 得知她在北京开店，柏丽娜也是心痒痒，回头想要催着哥哥也去北京开个专卖店玩玩。 听听，在北京开个专卖店玩玩，这口气，真是不小。 不过也是该她的，要知道如今的柏丽娜可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凭着她万紫千红“内定总设计师”的地位，算是一只脚已经踏进公司核心领导层。 因为忙着搞事业，乃至于进了大学她是压根没心思找对象谈恋爱。要说 上美院的学生多个性浪漫，最是谈恋爱搞对象的好地方。 可她哪有功夫，哪有心思！在她眼里，这一个个男生不管是好的坏的，帅的丑的，统统都是没本事的，都不如她，瞧不上！ 有闲工夫，她还不如多搞点设计，这可是能挣钱的！ 谈恋爱哪有挣钱快活，钱这东西，那是越多越好！ 跟她相反，郑美丽上了大学那是谈恋爱谈疯了！然而因为她打定主意要出国留学，未来的第一目标就是去好好看看世界，所以谈归谈，一个都不当真。 好么，整个就成了花花公主，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换一个。说她也没用，她直接抬出独身主义，女权主义，个人自由主义，无数个主义砸下来，能把人气个倒仰。 这真是，人还没到国外呢，思想和行动已经直接跟外国接轨了！ 要说这也是在上海，上海本来就是中国跟国外接轨的最前沿，十里洋场，风光无限。上海的女孩子那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开放，眼睛盯的从来不是国内，直接盯到国外。 就是这样的环境，才让郑美丽能够自由开放，要是换成别的地方，就她这德性，非得背一个生活作风问题不可。 柏丽娜对郑美丽的“游戏人间”不认同，可胳膊肘往里拐，帮亲不帮理。她自个可以在私底下腹诽好姐妹，谁要是敢当着她面说郑美丽的坏话，那就打不死她去。 柏大小姐的战斗力，那一直都是杠杠滴。如今还有钱长本事了，更是横的不得了。 有她护着宠着，郑美丽也是越发把自个当“小公举”，我行我素潇洒江湖。 这两位也算是上海高校的一朵奇葩，留下不少传奇。 第777章 ：有汽车真方便 宿了一夜，第二天吃过中饭，柏家兄妹就回去了。 临行约定，正月十三柏文强会开车过来，带着小福星去上海国际机场，给魏冉接机。 没得办法，江城市虽然经济发达，按终归是个小城市，市里只有火车站，没有机场。好在现在有了柏文强这个“免费司机”，不但出工出力还自带汽车，方便的不得了。 有汽车是真方便，看着柏文强潇洒开车来，开车去，罗芙馨不由动了心，撺掇着大姐也去学车。 学车好，学会了开车，去哪儿都方便。譬如现在公司是开在轻纺城，可重要的生活还是留在福利厂做，在市区。这一来一回，自己有车多方便，四个轱辘一转，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骑自行车的话，脚膀都要踏得酸溜溜胀滞滞。 虽然单位里有车有司机，可这个也要用，那个也要用，到底给谁用，都是一场口水官司。 还不如自己有车，自己会开，自己说了算。 对，不仅要学车，还要买车。有了私家车，那才是两全其美！ 她是小囡女开大口，罗芙蓉还没说啥，亲妈罗雪梅又吓得蹿起来。 好么，到了没多久先说是要装电话，五千块是眼睛不眨就要往外扔。好说歹说拦住了，个么越发厉害哉，都开始想买小汽车了。 小汽车是嘴巴说说就会来的吗？没有几万块拿得下？她可听说，随随便便一辆车就要七八万块钱呢！ 七八万啊！她这三楼六底敞敞亮亮的一栋新屋造好么，连地基连人工连材料连点心研究茶饭，林林总总都加起来也没超过五万块！ 她一开口，买个小汽车，就要她一栋半的三楼新屋！ 好哉好哉，年纪小，心眼大，眼睛高，在家里坐坐吃吃，她是越想越不得了。 再说了，女人家开啥汽车？开汽车那是男人家的事体。开汽车慌得嘞，出了祸水怎么办？罗雪梅想想心都要别别乱跳。周连富当初不就是被大卡车轧了腿，她想起来就慌的不得了。 开不来的，开不来的！ 至于这个小囡女，真当管不牢，养不好了。还是让她那个北京男朋友赶紧过来，把人拎得去么好哉！ 听到亲妈要喊魏冉过来拎她去，罗芙馨心里很不乐意，嘴巴撅得能挂酱油瓶。 七八万块钞票就把她吓成这样，连自家女儿都不要了，恨不得直接扔给别人。她说了要买七八万块的车么？她心里想的是二三十万的车，好么。 看着小妹跟妈斗嘴，罗大姐乐得直捂嘴。 买车她是不想的，太贵了。有这个钞票，还不如买房子或者买机器。但学车她是有点心动的，因为看柏文强自己会开车是真方便。 但她也就肚皮里想想，没敢开口。因为总觉得女人家学开车，真的能学会吗？ 慌兮兮的嘞，那么大一部车，油门一踏，就呼的开出去。万一她油门和刹车踏错了呢？那不是要闯祸水了！ 想到车祸么，她心就别别跳，想起当初差点被大卡车撞的事体，学开车的念头就越发不敢提了。 听说小福星想买车，小福彬和囡囡两个小把戏闹猛煞哉。 柏文强来做客，开了小汽车过来，两个小把戏在他那辆车上坐的是屁股都黏牢哉，有趣煞！尤其是囡囡，在心里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爸爸。她爸爸会开小汽车，小囡女骄傲的不得了。这要是妈妈也会开车，好么，她小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一家人说说笑笑，拌拌嘴，逗逗乐，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一天天的过去。 如今罗家条件好了，亲戚走动也越发频发。尤其是城里的三姨一家，现在房间多了，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两姐妹见了面么，头桩事体就要咬耳朵说体己话。罗雪梅自然是把两个女儿都找到对象的事体摆在第一位，对柏文强她是很满意的。 跟柏老板比比么，华国伟真当扔在地上都不要看一眼了。柏老板人好本事大，挣钱呱呱叫。最要紧就是对大妞诚心，对囡囡也好。能坚持三年不离不弃，就等着大妞点头，这样诚心诚意的小伙子哪里去找？ 有句话么，也是当着三姨自家人说说。这柏文强上头没有爹娘压着，大妞过门就当家人，多爽快。她真是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当年华国伟那个烂心肠的亲娘黄菊花，害了大妞害囡囡，想起来她就恨得慌，恨不得咬一口这老贼婆的肉。 三姨自然是点头。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显然二姐是看中了这个女婿，自然觉得样样都好。 接着又说起小福星的北京男朋友，三姨就奇怪了。小福星不是刚上大学么，怎么就找男朋友了？而且这么快就带回来？这么急干嘛？ 罗雪梅心想急不急的算啥，这北京来的小解放军三年前就盯着她家这个小囡女了。现在小福星终于考到北京去了，人家还能不急么。 小伙子倒是好的，当年素不相识就能出手相助，后来还扶持小福星上高中，这份诚心诚意，那是一点都不输柏文强。不管是大女婿还是这个小女婿，她做丈母娘的，最看重的就是他们这份诚心。就是…… 看着二姐这欲言又止的样，三姨肯定是要问个究竟。不过问归问，她心里并不担心。毕竟二姐看着为难，但并无着急忧愁之色，显然这为难之事并非坏事。 罗雪梅犹豫了一下，就凑到亲阿妹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假的？”三姨一听果然就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小福星是个野姑娘，可说假话是从来没有的。” “那还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人家，求都求不来的。要我说么，也是只有这样的人家才配得上我们福星呢！她可是女状元，就该高嫁才对！”三姨一拍巴掌道。 “话是这么说。可终归是我养的囡女，我怕她嫁过去吃亏。我们只是乡下种地的泥腿子，怕给她丢脸。她嫁到北京去，隔得这么远，出了啥事体，帮都帮不上！”罗雪梅担忧道。 第778章 ：人人都想生儿子 以前是愁她嫁，现在是愁她嫁出去日子怎么过！唉，反正儿女都是前世债，生养了就要为他们操心一辈子。 看到自家二姐为了这“甜蜜的负担”而烦恼，三姨就忍不住要戳她两句。 “好哉好哉！别人家女儿能高嫁，高兴都来不及。就你这个做娘的，还要厌东厌西。你有啥要担心的？就我们福星这样的品貌，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心性，你还愁她日子过不好？谁敢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好哉！你想想看，她可是能拿着笤帚把华家那对畜生母子一路赶出村塘的泼辣脚骨！跟你小时候那是一色一样的！” 听了这话，罗雪梅就忍不住噗呲一笑，面色得意。 “这倒是，比起大妞，她是更像我。可你有数的，小囡女大了，心就向外。我看她呀，跟北京那个小伙子好的嘞，不得了。回来三四天没见面，她就想得不得了，奇出怪想的要去装电话机，好跟那个小伙子通电话。装个电话要五千块啊，你看看，养个囡女真当是白生白养，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了。” 三姨听了也笑。 “这话倒是实话。养小贵宁么负担重。小辰光要给他读书抛本，大了么要给他造房子出彩礼讨老婆。现在都条件好，姑娘家要求也高了。我们那辰光，有间破屋，有口饭吃么，就嫁出去了。现在不一样，房子不是三楼三底，彩礼不是成千上万，哪个姑娘肯嫁？不过么，讨新妇终归是比嫁女儿闹热，女儿嫁出去了，屋里爹娘就冷清清，终归是少个人了。新妇讨进来么，屋里多个人，也闹热的多。将来再添两个小把戏，那是越发闹猛哉。所以家家都想生儿子，也是这个缘故。不过你也不用愁的，你家还有福彬呢，女儿嫁出去了，将来福彬讨新妇进来，屋里照样闹热。” 罗雪梅也点点头。 “是这个道理！所以苦归苦么，终归还是要生儿子。生个儿子，就是苦也甘心。生个女儿么，苦了也帮别人苦！” “说的是！”三姨也跟着点头。 罗芙馨站在灶间外面，听里头两个“老古板”叹儿女经，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说到底，生儿子的好处并非是“儿子”本身有多好，而是中国传统家族传承习俗决定，生儿子能比生女儿获利更多。所以，人人都乐意生儿子，厌恶生女儿。说穿了，是利益驱使。 假如，女儿也能继承家产，女儿也能“招婿上门”，那跟儿子有什么区别？ 再离经叛道一点，女人天生就有生育资本，想要个孩子传宗接代，那不是分分钟就搞定。有没有“女婿”都不重要！ 可惜，传统的力量依然强大。所以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她也只能藏在心里。等往后时代变迁，留给后人去解决吧。 毕竟，时代发展，人心也会跟着变的。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 魏冉是早上七点半的飞机，到上海大概是十点左右。 早上五点不到，罗家人就醒的七七八八。尤其是小福星，四点半就睁眼，躺在床上硬熬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跳起来不睡了。 今天要待客的东西，昨儿晚上就都准备好了。给魏冉准备的客房也是早一天就布置停当，整个过年无论哪个客人来，这间屋子都不让睡，就留着给这位北京贵客。 四五天前太阳好，罗雪梅还把棉被褥子枕头盖被有晒了一遍。这屋子虽然不睡人，可也天天都开门开窗一小时，通风通气。 六点不到，柏文强就开车到了罗家岙。 他今儿个也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穿着皮大衣，老板派头十足。就连车子，昨天也刚去车场洗了，干净光亮，体面极了。 自打知道魏总跟小福星好上了，他心里的小算盘就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魏总的本事，在广州他就见识过了。当时就想着怎么跟这位北京贵人保持联络，将来也是一条路子。没成想，还是小福星给力，直接就把魏总拿下了。 这还有什么话说，往后他跟魏总就是连襟，一家人。 这位贵客登门拜访丈母娘，那他这个当“大哥”的绝对要出力，给人留个好印象，将来好走动。 他还是那句话，小福星啊，就是他的大福星，财神爷。 他心里还打算好了，既然魏总都上门了，那他还等什么，赶紧的趁热打铁，去罗家提亲哇。早点把大事定了，他也好心安理得的当魏总的“大哥”。 罗芙馨匆忙吃了早饭，又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才坐着车出发。 她这一走，整个罗家岙村就都传遍了。 今天文曲星女状元的北京男朋友要来，大家有新鲜热闹看咯。 柏文强出了罗家岙直接转道上从陆桥镇穿过，然后上高速前往上海。上了高速路就好走，而且速度也快。 九点刚过，车就到了上海虹桥国际机场。 彼时浦东开发才开始不久，所以上海还只有虹桥一个机场。 魏冉的航班没有晚点，是准时到达。九点五十分，他就准时从出口出来。 航班的信息刚一发布，罗芙馨就站在出口等着，翘首以盼。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就忍不住张开双臂，跑上前去。 “魏冉！” 魏冉也一眼就看到她。 人群中，她是最亮的星，如此光彩照人，耀眼夺目。 只要看到她，他的眼睛就再也无法看别处。 “福星！”看到她像飞鸟一样朝自己扑来，他也忍不住张开双臂，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见不到她，心中的相思尚能忍耐。一见到她，心中的相思就立刻决堤而出，一败涂地。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气息，还有她鬓角淡淡的馨香，都是他午夜魂萦梦牵的缠绵。 真想现在就把她带回北京去，永远不分开！ 罗芙馨也紧紧的拥抱着魏冉，把整个人都深深的埋在对方的胸口。 天哪，她竟然如此想念，贪恋他的胸膛。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展翅高飞的雄鹰，天越高她就想要飞得更高。可遇上了他，雄鹰却磨灭雄心，宁愿蜷缩在他炙热宽厚的胸膛里，当一只倦鸟知返的乳燕。 爱情的魔力，真是太强大了！ 第779章 ：女儿都随亲娘 从机场到罗家岙，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柏文强却觉得分外难熬。 无他，后座那对小情侣真是太腻味了，把他刺激的不轻。 他和罗芙蓉因为接触时间过长，确定恋爱关系之后直接从情侣就给进阶成了老夫老妻，虽然平时默契十足，温情慢慢，但到底不会太腻乎。 有啥好腻乎的呢，都一把年纪，还都是公司的总，在外总要端个架子嘛，保持形象。 然而今日见识了小福星跟魏总的腻乎，方才明白这年轻人的激情真是让他这个“老人家”遭不住。 好这一路，后座上这两位眼里就没别人了，四目相对，缠缠绵绵，你侬我侬，三个多小时，愣是不嫌烦。 他敢确定，要不是前头还有他这个超亮电灯泡在，这俩人准得搂一块跟扭骨糖似得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这么看来，他还是多余的了！ 到了罗家岙村，这两位的神智才算灵清起来，终于分开了胶着缠绵的目光和紧扣一路的十指。 魏冉下了车，着实吓了一跳。 他知道小福星家盖了新屋，就建在村口，交通很是方便。但万万没想到，村口的马路边这会都站满了人。 起初他以为是村里人出来晒太阳，大家伙闲聊天。可等他人站在路边，村民一个个激动的伸长脖子朝他看，还指指点点。 他就全明白了。 敢情，大家都是来看他的呀！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罗芙馨也觉得很尴尬，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默默给他安慰。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村里最出风头的女娃。下乡人没见识，山里的日子也无聊，好容易她这个“流量女王”又出西洋镜，可不就是给大家增添生活乐趣么。 就当是，积善行德，造福百姓吧。 当然咯，魏冉长得高，相貌也堂堂正正，这样的男朋友她反正是不怕被看的，心里还挺自豪。 握着魏冉的手，她就把他往家带。 罗家人也都早早在门口迎接，迎面就看到小福星拉着个高高帅帅的小青年过来，罗雪梅和罗芙蓉母女俩就在心里给这活宝贝点赞。 到这会，罗雪梅是不得不承认，家里两个女儿其实都是得了她的真传。 当年她就是看中周连富长得好，芳心暗许。这么看来，两个女儿在择偶标准这块，都是受了她的影响。华国伟这个畜生人品真当是烂透，但当时那个相貌还是值得一看的。哪怕后来的那个小李，也是长得不错。比相貌么，柏老板确实没法比。 大妞吃亏就吃亏在这个择偶标准上，好在迷途知返，总算修成正果。 再看看小女儿，也是这个套路。难怪刚上大学，小丫头就迫不及待把小伙子拿下，确定关系，急的咧。好在小女儿脾气也大，本事也大，倒是不用担心她吃亏的。 周连富到有点惊讶，在他印象里魏冉还是三年前那个略显稚气的年轻兵哥哥，可如今一瞧，俨然已经是个堂堂正正高高帅帅的小伙子。 这么一看，小福星的眼光是真的不错，小伙子是好得很。 魏冉十点不到的飞机，三个多小时到罗家岙，中饭就错过了，此刻还饿着肚皮。 好在罗家早有准备，午饭做的迟，此刻饭菜都热在灶上，就是等着他们三个到了再开饭。 这会子先让魏冉他们到火盆边坐，喝口茶歇歇脚。瓜子和点心盘是早就摆上了，滚烫的茶水也烧好了，这会子贵客到了，就先泡一杯糖茶吃吃。 魏冉跟周连富打招呼，连声叫“伯父好”，随手就把准备的礼物送上。 大包小包，五六只纸袋装着，显然是全家人人有份。他也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拆看，只好先收了搁在一旁，回头再说。 那边罗雪梅领着罗芙蓉和小福星两个麻利摆桌，准备开饭。 等收拾停当了，就赶紧招呼大家上桌。 罗家岙没有女人不上桌的习俗，讲究的是一家团圆，就连小孩子也能在主桌吃饭。 这请客吃饭肯定是要喝酒的，柏文强是早有准备，红酒白酒黄酒啤酒，都备齐了。 然而这酒刚拿出来开瓶，他就感觉到一股有力的目光扎在背上。回头一看，就是小福星，正瞪着他呢？ 咋了？他还摸不着头脑。 罗芙蓉就赶紧拉他一把。 “小福星心疼呢，你就别瞎掺和！” 这喝酒怎么就是瞎掺和？感情好一口闷，喝得好才感情深。柏文强是广交朋友，喝酒这块他有心得。 可小福星的目光太有力，他也遭不住。 好在周连富喝酒也只是麻麻，罗家人本来就不好酒，所以罗芙蓉拉他胳膊，他就顺杆下。 “微微沾沾，这是红酒，度数不高的，喝个气氛，开个洋荤！” 就只是稍稍的到了半碗，意思意思。 半碗红酒，小福星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全程魏冉安静如鸡，坐在她身边当个乖宝宝。 罗雪梅冷眼旁观，心里暗暗给小闺女点赞。管的嘎牢，小伙子嘎听话，好的，好得很！ 当然柏文强的表现也好，机头灵个，大妞一拉胳膊就随机应变，也是听老婆话的。 不喝酒吃饭就快，大家团团圆圆吃了一顿饭，就有转战到火盆边，喝茶聊天。 罗雪梅匆忙把桌子收拾一下，就赶紧打发小女儿去洗碗，自个则趁机飞奔到火盆那边，准备去好好“拷问”魏冉一番。 魏冉的家世虽然吓人一头，可小闺女拿住了他，就给罗雪梅壮了胆，有底气去“审一审”这头回上门的毛脚女婿。 作为丈母娘她最关心的到让是小伙子的工作和收入，她始终记得魏冉是个卖煤球的，心里就挺担心。 她倒不是担心小伙子收入低，小福星会过苦日子。自家小女儿什么本事，别人不清楚，她还会不清楚？钞票这一块，她是一点也不担心。 她就怕小伙子收入低，小福星太能干，影响小两口的感情。 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要是太能干了，这家里男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蛮好的小伙子，要是因为这个闹矛盾，那就不值得了。 第780章 ：这块玻璃蛮亮的 魏冉不知道自己在罗妈妈眼里就是个卖煤球的，面对罗雪梅问他工作和收入，就老老实实有一说一。 “目前我和几个朋友搞了个能源开发公司，主要经营煤类等矿业资源的开发和买卖。目前公司盈利尚可，不过因为这一行收款繁琐，再加上公司摊子铺的有点大，回款不易，账面资金只能刚刚收支平衡。我平时生活花销主要是靠工资。” 一听这话，罗雪梅心里就凉了半截。 “那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不多，每个月固定工资是一万，奖金看情况，有时多有时少，大概每个月发下来能有个三万到四万吧。” 罗雪梅简直不敢置信，一下就瞪起眼。 一个月的工资能有三四万块钱？他这卖的是什么煤球？金子做的么？ 魏冉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下意识寻找小福星的身影，向她求救。 罗芙馨在灶间就提防着自家亲妈搞“突然袭击”，赶紧花了二十块钱收买小弟，在锅灶前洗碗，自己则洗了手过来救场。 可巧，就听见亲妈在盘问魏冉的收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魏老大的煤老板身份要暴露了？ 万幸，魏冉不是那种喜欢夸耀自己收入的性格，别人是恨不得往大了吹，他是恨不得越低调越好。 毕竟他身份特殊，从小家里就教育他在外不可张扬，免得给家里惹来闲言碎语。 他只说了工资，没有说年底分红，已经很不吓人了。 但月收入三四万，还是吓着罗雪梅了。 要知道在江城市小伙子月收入过千，到丈母娘家上门都够耀武扬威，算是高收入。他倒好，直接按万算。 但小伙子说的是真的么？她心里也打鼓，忍不住看向“大女婿”柏文强。 柏文强在旁边暗暗点头，表示魏冉说的是真的。 罗雪梅这才稍微安心。个么看来，小伙子自己收入就不错，跟小福星越发配了，她是不用担心了。 魏冉“煤老板”的身份没有暴露，罗芙馨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怕亲娘“打破砂锅问到底”赶紧上前强行插嘴，解救男朋友。 “妈，你去看看囡囡啦，她要拉臭臭，正找你呢！” 亲娘罗雪梅乃是罗家小公主唯一认证指定的“铲屎官”，小公主要拉臭臭，必定要外婆陪同，帮忙擦屁股。别人她是一概不要的，十分娇气娇贵。 一听外孙女找自己，罗雪梅也顾不上魏冉了，赶紧起身去救驾。 火盆间里就剩下周连富和柏文强。 罗芙馨看了看魏冉的茶杯，赶紧被他换了一杯清茶。乡下待客必用糖茶，但糖茶也是真腻人。魏冉做客，勉为其难喝了半杯，剩下半杯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周连富不是个会聊天的，自家老婆已经把要打听的都打听好了，他就没什么可说。 好在旁边还有柏文强，能说会道，跟魏冉聊聊生意经，谈谈国家大事，国际形势，不愁冷场。 回到罗家，柏文强就偷偷给自己升了级。以前喊魏冉是“魏总”，现在直接是“魏老弟”。 他这也有试探之意，看看魏冉对小福星是不是真心。相当罗家女婿么，这个头魏总是必须要低的。谁让他后进山门呢！ 魏冉闻弦知意，欣然接受自己“弟弟”身份。 在他来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叫对方一声“柏大哥”于情于理都是应当的。 村里人估摸着罗家人这会应该已经吃完饭了，有那胆大好奇的，就上门来走动，要看看这北京来的贵客。 乡下人好热闹，谁家来贵客，村里人是必定要过来瞧瞧，聊两句的。这也显得主人家在村里人缘好，说话做事有分量。 大家都很好奇，什么样的小伙子才配得上罗家岙的女状元？ 先前在村口马路上看得不够分明真切，这会要近距离“观赏”，看个仔细。 这么一看么，人人都说好。 不说小伙子的品貌如何出众，就说他见人就笑，待人和气的态度，就赚足了村民们的好感。 本来大家觉得北京来的贵客么，肯定是要摆一摆架子的。 下乡谁家姑娘找了城里女婿，那毛脚上门都架子端的高高的。 但小福星的这个北京男朋友就是不一样，人家态度多好，见谁都是笑脸，说话也和气的很，真叫一个如沐春风，心里舒服的很。 老话说得好，一桶水勿响，本桶水咣当。 那些没啥本事的城里小伙一个个都当自己的大人物，可真当从北京来的小伙子，却和和气气，一点架子也没有。 这么一看，文曲星的眼光就是不一样，找的男朋友都与众不同，格外的好。 魏冉给村民们面子，也就等同于是给罗家挣脸。人人都夸罗家两个女婿好，周连富和罗雪梅听在耳朵里，心里自然是比吃了老酒还舒服。 也有那喜欢开玩笑的村民，直接就问啥时候定大事体呀？ 罗家两口子就哈哈直笑。 这做大事体么，总要一桩桩来。要办，也得先办大闺女的。 这句话一出么，就是敲打柏文强了。 哪里晓得柏文强是有备而来，当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外精巧的小盒子，送给罗芙蓉，跟她求婚了。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个个都傻眼。 倒是罗芙蓉在城里待了几年，晓得这是外国人的做派。 这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是只戒指，她要是同意这桩婚事，就戴上这只戒指。这只戒指也有个名头，叫订婚戒指。结婚么，还要用另外的戒指。 反正外国人的话头来得个多，西洋镜是一出又一出。 看到柏文强当众送戒指求婚，小福星自然要催促。 “姐，你快看看，是个什么样的戒指？” 罗雪梅这才知道小盒子里是只戒指，个么求婚送戒指倒也是有道理的。 罗芙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白金镶钻的戒指，模样不说多好看，但钻石是够大够闪的。 看到盒子里不是金戒指，罗雪梅愣一下。 “这是银戒指么？上面那块玻璃倒是蛮亮的。”柏老板那么有钱，难道还买不起金戒指。 第781章 ：晦气临门 听到亲妈把钻石说成玻璃，小福星好气又好笑。 “妈，说什么呢！这是白金钻戒，什么玻璃，那是钻石！” “什么石？不是玻璃，是石头？”罗雪梅更糊涂了。 小福星也是无语了。可亲妈也没说错，钻石也是石头么。 “是钻石，很贵很贵的宝石，老值钱咧。还有这也不是银戒指，是白金的。姐，你快拿出来试试，合适不合适。” 听到老值钱的，罗雪梅心里就好受多了。 那边罗芙蓉就拿出戒指，戴上试了试。大倒是没大，反而小了。戴在中指上不合适，直接戴无名指合适。 这么看来也是缘分，合该要结婚的。 看着手指上这只亮晶晶的钻石戒指，罗芙蓉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女人对这种亮晶晶的嵌宝首饰真是毫无抵抗力！ 可她看中的难道是这个戒指么？她看中的是这个戒指背后代表的意义。 想当初年轻的时候，她一头热的喜欢上华国伟，哪管对方有钱没钱。结婚不说买个戒指，就是连个顶针都没有。可她当时单纯的很，就以为有情可以饮水饱。 可结果怎么样？现实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差点连自己带小孩的命都丢了。 当然咯，第一场婚姻失败根本原因还是她遇人不淑，华国伟就是个人渣，有钱没钱他都是个人渣。 可她当时太年轻，太幼稚，就没想到一个男人在你身上连一分钱都不愿意花，那么对你能有多少感情呢？钱多钱少不是重点，愿不愿意给你花钱，重视不重视你，才是最要紧的。 到后来的小李也是，都是抠门，自私，只想要获得，不愿意付出的货。 到如今，柏文强拿出钻戒来求婚，至少表明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金钱不是万能的，金钱不能取代感情，但金钱却能证明很多感情不能证明的事实！ 她手上这只钻戒，毛估估也得一万多，这个价钱就很说明她在柏文强心中的分量了。 仔细端详了手上戒指一番之后，她撩起眼皮看向柏文强，目光里柔情似水，万分缠绵。 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喜欢这戒指的柏文强，接收到这样的目光，人就酥了大半。比画眉鸟还灵巧的舌头一下就笨拙起来，只会嘿嘿傻笑，老脸也红了大半。 实话说，他这幅傻样是一点也不好看，可罗芙蓉却愣是看出了可爱可亲，也是滤镜颇厚。 身为土里土气的暴发户，柏文强就算是拿出钻戒求婚，也不会有要抱抱，举高高，转圈圈的浪漫。 反正罗芙蓉把戒指戴上了，这桩亲事就算是定了，他就安心的傻笑。 罗家也不扭捏，他当众提亲，这还有什么说的。反正该是个什么规矩，就怎么办好了。 早点把大妞的事体办好么，也好慢慢准备小福星的大事体。 接下来就是罗家大姐的大事体抢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村人都知道柏文强是个有钱大老板，也知道罗大姐自己开公司办工厂，赚了不少钱。 这两个强强联合要办大事体，那绝对是要大办一场。 那罗家岙又有风光闹热好赶了。 结婚可不是简单的事体，按照乡下的规矩，要向小定，两家合了八字，商量好彩礼嫁妆等等事体，就大定，办订婚酒，昭告所有亲戚朋友。 订婚之后，男女双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相互来往了，女方住男方家过夜也可以，男方在女方家过夜，也没问题。在乡下，办过正式的订婚酒，就等同于结婚。 正式结婚一般就是看小瞎子定啥个好日子，男方家里把房子准备好，女方家把嫁妆准备好，到了好日子么，就热热闹闹办婚事。 本来罗家大姐是二婚，一切可以从简。但人家柏老板不同意，他是头婚啊，一定要按照规矩来，一步也不能少。 其实他是想给罗芙蓉做牌子！他知道当初罗芙蓉跟华国伟结婚，就是一切从简。到如今再从简，像什么样子？难道他心里最宝贝的芙蓉妹子，就只配“一切从简”？ 不服气的！ 他不缺钱，不缺人，不缺势，为啥不能给她最好的？ 当初缺的，如今定归要都补齐！ 他这么说，罗家人哪有不同意的。 华国伟这块疤，如今还贴在罗芙蓉身上，也贴在罗家脸上。要彻底揭掉这块疤，就得这样大办一场，昭告天下。 叫所有人都看看，罗家的女儿不但不愁嫁，而且还要风风光光的嫁。 见自家爹妈的注意力都被大姐的婚事吸走，罗芙馨趁机把魏冉带到楼上去休息。 这一路到现在，两个人都没能独处一会，早就都按耐不住。走上楼梯上，都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十指紧扣，目光交缠。 进了客房，罗芙馨就赶紧把门反锁，把窗帘拉上，反而回身一扑，整个扑到魏冉身上去。 魏冉也是呼吸一紧，张开双臂把她抱住，整个揉进怀里，然后低头就吻上她的双唇。 相思苦，苦相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往日读过看过的那些诗句，如今是彻头彻尾的明白了。 在房间里歪腻了半天，看到魏冉因为长途旅行而略显疲惫的面容，罗芙馨这才收敛了缠绵的劲头，让他宽衣躺着小睡片刻。 客房的被褥都是新换上又刚晒过的，一股子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 看着魏冉好好的躺下，她这才出了客房。 房间外面就是走廊，冷风吹过，也吹不散她脸上的红晕和热意。 于是就慢腾腾的下楼，好让自己恢复脸色。 等她到了楼下，就觉得气氛不对。方才讨论的热热闹闹的，怎么这会就静悄悄的了。 难道大姐和柏文强回去了？不是说好吃过早晚饭再走的么？ 心里疑惑，她便加快脚步，几步就到了火盆间。 火盆间里少了许多人，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走了，但自家人都在，包括柏文强这个准姐夫。只是每个人脸色都怪怪的，尤其是大姐，低着头握着手，眼圈还有点红红的。 她爹妈的脸上还有怒气，柏文强脸上也有。 怎么回事？谈婚事谈崩了？ 也不像啊！ “爸，妈，姐，文强哥，你们怎么了？”她心里实在是奇怪。 看到她下来了，罗雪梅就恨恨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 “真当是晦气临门了，刚刚你建国大叔来讲，他在城里看到华国伟了，这畜生还跟人打听大妞和囡囡呢！” 第782章 ：提前出狱 华国伟在城里？还打听大姐和囡囡？ 这是怎么回事？ 这消息哪里来的？准确不准确？ 罗芙馨是一肚子疑问。 罗雪梅就赶紧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大叔王建国就是原先住罗家老屋背后，后来帮罗家标地基，两家换了宅基地，翻新屋娶娶新妇的那家。 王家的新妇早几个月生了孩子，是个女娃。要是以前，头胎生个女娃么，婆家脸色肯定不大好的。但如今罗家岙出了小福星这个女状元，还有罗芙蓉这个女老板，女娃的地位一下就都高出不少。就连村长家的罗芳，现在读书归来在城里上班，年轻轻的一个月就能挣好几千，虽然比不上罗家两姐妹，可也是一个有出息的例子。 乡下人虽然古板，可心眼也不缺。铁铮铮的事实摆着，女娃养好了，照样有出息。 故而，如今罗家岙谁家生了女娃，再也没人说赔钱货。 小媳妇生了女娃，王家虽然没有大办酒席，可也是高高兴兴的。 但高兴之后也有烦恼，一则是家里多添一张嘴巴吃饭，二则就是媳妇刚生了孩子，显然是不能出去打工了，那小两口的负担就要加重。还有第三，媳妇刚生了娃，王家大哥要是外出打工，心里肯定好多牵挂。 顶好么就是在江城本地找份工，离得近，终归有个照看头。 外出打工，收入比种田是多些，可花销也多。王家翻屋还欠了不少外债，两口子就动了心思，想托托罗家的关系，把儿子送到罗芙蓉的厂里，一则近，二则也放心。 别人家来求么，罗家人是肯定要推的。但王家大哥来开口，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故而罗芙蓉出面，给王家的儿子安排在车间里学机修工。本事学到手么，就算不在她这里做，也可以去别处做。江城纺织厂服装厂那么多，总有可以吃饭的地方。 至于小媳妇，现在还在带孩子，不方便。等孩子断奶了，也可以到服装厂里来做工，两口子也好在一道，互相照顾。 另外也是学个手艺，往后厂里做也罢，自己开店也罢，手艺在，总是饿不死的。 王家不是那种得寸进尺不知分寸的，本来就是想让孩子学个本事，如此安排自然是最好。王家没有想要发洋财的心，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够端一碗饱饭，太太平平过日子。 因为厂里都是初六初八就开工，所以王家的儿子是初六就进城去了，在芙贵人的生产车间里跟着师傅学机修。 过了一个礼拜么，王家大哥就进城去看看儿子，顺便带点家里的小菜山货过去。城里样样要花钱，自己带点过去去，也好省点钱。以前出去打工远，家里照顾不到，现在近了么，送过去也方便。 看过了儿子，一切都好，王家大叔就在城里逛逛，开开眼界，看看热闹，回去也是个谈资。 哪里想到就有这么巧的事，让他看见了华国伟！ 华国伟如今可是大变了模样。 早些年他也算是个流靓的小伙子，又是个读书的，还是干部身份，派头蛮足。 可如今再看，好么，满打满算三十还没出头，已经老的跟快四十岁一样。要不是王家大叔对这个人渣印象深刻，肯定要认不出。 乍然看到这个人渣，王家大叔心里觉得奇怪。 华国伟不是被判刑坐牢监去了么？难道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他心里好奇，当然也是帮罗家牵挂，就偷偷跟在后面，看看情况。 个么好了，不光看到了华国伟，还看到了黄菊花。母子两个就在江城市里住着，在老城区租了间平房，看起来条件不大好。 他就跟周围邻居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就得到重要信息。 原来华国伟对外宣称，自己是刚从外地做生意归来的，结果回到家发现老婆带着孩子跑了，还把自家的老屋都卖了。他现在连家都不能回，只能带着老娘在外面租房子住。他这些日子都在各处打听，想要找到老婆孩子的下落。 王家大叔一听这话，就连骂放屁。当时就气得揭穿人渣的鬼把戏，把他和黄菊花的老底都翻出来。 他说的有凭有据，诸如华国伟以前是在哪个单位的，老家是在哪里，他那个娘叫啥名字，什么模样，啥个脾气。他压根不是什么外地做生意归来，他是坐牢监放出来的犯人。他那个老娘也是破落户，在村里名声烂的一塌糊涂。 他哪有什么老房子？还找老婆孩子？他自己出轨，老婆大着肚皮就搞上别的女人。老婆刚生了孩子，他就要离婚。老婆为了孩子不肯离婚，他就开卡车要撞死老婆，结果撞到老丈人。就是因为这个被判刑的，这就是个没良心的畜生！ 还有他那个杀千刀的老娘黄菊花，虐待媳妇，虐待亲孙女，哦哟哟，全村都知道的，派出所都差点要把这老贼婆抓进去坐牢监了。 这对母子的恶，真是讲一天都讲不完。 把那几个邻居听得脸都白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王家大哥最后说，你们要是不信，就到机械厂去打听好了，叫华国伟的，问一问就知道。当初他是被单位开大会公开开除的，谁不知道他那点破事。 说完，王家大哥赶回来报信。 如今罗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要是让这个人渣畜生缠上，那就别提多恶心了。 本来他是一回来就要找罗家两口说这事，可罗家来了北京女婿，进进出出看热闹的村民络绎不绝，他怕冒然进去，反倒让罗家丢脸。 就一直等着，等到进出的村民少了，魏冉和小福星上了楼，这才进去私下里偷偷跟周连富说了。 他也打听过了，这华国伟是刚回到江城市不久，都没过半个月。显然这人渣还不知道如今罗家大姐成了女老板，这要是知道了，准没好事。他们得早点防备！ 倒不怕这畜生来罗家岙闹事，他敢来，全村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啐死他。 可就怕他到罗大姐的公司去闹，那就麻烦了！如今罗大姐和柏老板刚确定关系，这要是让这畜生闹起来，可不是要遭。 第783章 ：打一顿出气 周连富听着，眉头是越皱越紧。 罗雪梅看他回来脸色不对，就心里疑惑，上前去问。有外人在，周连富不说，只是摆了摆手。 村里人见气氛不对，就都找借口出去了。 等外人都走了，周连富就叫小儿子带着囡囡在堂屋间看电视，有人来就喊一声。 自家把火盆间的门虚掩了，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本来么，这是罗家的事体，也是罗家的一块疤，当着女婿的面不好说。但柏文强情况特殊，一则他是多年来的诚心诚意，罗家这块疤从来就没避过他，他也没因此嫌弃过罗芙蓉，反而更加心疼她。二则，现在华国伟回来了，又在找大妞和囡囡。那么母女两尤其是罗芙蓉的安全，肯定是要柏文强多帮忙照顾的。 有他在，罗家两口子也放心点。不然的话，真当是要愁煞。 得知华国伟坐牢归来了，罗芙蓉是怎么也不敢置信。 法院不是判了他六年么，怎么两年多就放出来了？这不对呀！ 罗雪梅和周连富也觉得不对，可这个畜生现在敢在外面抛头露面，可见是真的被放出来了。难道里面有什么猫腻？他以前不是找了个官家小姐，家里好像蛮有权势的，会不会是这家人帮了忙，让他提前出来了？ 反正一句话，这个畜生出来了，终究是是桩祸水。必须想个办法，不能等他找上门来再想办法，那就来不及了。 看到罗家人这么紧张，柏文强赶紧站出来安慰。 以前他是不敢夸口，但现在他在江城市也算是有点面孔有点路道，上至官府，下到江湖，三教九流都有朋友。这个华国伟要么不来，来么肯定是要他好看的。他要是敢碰罗芙蓉一下，不对，不说碰，就是出现在她面前，他也不会给这家伙好果子吃！ 或者，也不必等他来。只有终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与其防备他，不如主动出击。照他说，叫上几个流氓，先去把这个人渣打一顿。一则么警告他一下，二则也算是给芙蓉妹子出口气。 这话罗雪梅爱听！该打，华家母子两个，当年她就想打一顿出气。 好女婿，大妞没看错人，男人家保护女人家，就该这个样子！ 周连富可不同意。打人是犯法的，无缘无故去打他，没得反而把有理的事体都办成无理了。人心都是向弱的，现在罗家气盛，华国伟蹩脚，罗家人教训华国伟，那就是恃强凌弱。别人肯定说罗家不对！ 而且最怕就是华国伟挨了打，心里恨上大妞和囡囡，来一个破罐破摔，鱼死网破。那就呗不着！ 好不容易现在大家日子好过了，为了这个畜生惹一身骚，实在不值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嘛？柏文强觉得气馁，就看向罗芙蓉，想听听她的意思。 他反正听她的话，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罗芙蓉不吭声，心里也很矛盾。 依着她心里的想法，她也恨不得打华国伟一顿。这畜生还有脸找她和囡囡？事到如今还对别人家讲是她卖了房子拐跑了孩子，好似她才是负心人？简直狗屁！ 嘴巴这么贱，良心这么黑，打一顿都是便宜他。 可理智也告诉她，打人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华国伟找她和囡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反正她是不相信这个人渣是想孩子了，或者改邪归正了，要找她和孩子赎罪。这种事体，想都不用想。 说不得是他听说自己开了公司办了厂，觉得她发财了，就想拿着这点把柄来敲诈她。 那么面对这样用心险恶的畜生，打一顿是没用的。 就像父亲担心的那样，打一顿是解决了一时的痛快，就怕这人渣来一个狗急跳墙，或者死缠烂打。那难道她还天天去防备他不成？ 而且，她如今日子越过越好，就越发不值得为了这种人渣去犯法涉险。 这一点，套在柏文强身上也一样。 他现在是市里的青年实业家，又是公司的老总，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人物。为了这么个东西去违法乱纪，不值得！ 可心里是这样想，她怕自己反对，柏文强会不会心里多思多想，以为她还念旧情，不舍得华国伟？ 好在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口，小福星从楼上下来了。 她赶紧站起来一招手。 “福星，你脑子灵，想法多，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罗芙馨把这前后因果听明白了，也听了父亲和柏文强的意见，皱着眉头开口。 “打他一顿？不急在一时。现在他什么情况都搞不灵清，贸贸然出手，反而不美。当务之急先要搞清爽，这个华国伟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还有，明明是判了六年，为啥这么快就出来了？他到底是背后有人？还是动了什么猫腻手脚？这些才是要紧的事体。” 她这么一说，周连富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柏文强一向对她也是盲目信任，她说的，就是道理。 罗芙蓉在心里松了口气，她也是这么个想法。 “这桩事体肯定还是要多麻烦文强哥。你三教九流朋友多，打听一下华国伟到底什么情况。弄清楚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再动手！” 柏文强一摆手。 “说什么麻烦。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保护芙蓉和囡囡是我应该的。你放心，我回去就叫人摸摸这畜生的底。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来头，又想搞什么花头！别的地方不好说，在江城市，我不怕。” 小福星点点头。 是啊，现在的大姐和罗家可不是三年前无权无势的泥腿子。华国伟三年前就讨不到半点便宜，现如今也休想害人。 “那要是他真的回来害人呢？怎么办？”罗雪梅还是担心。 罗芙蓉一听就握紧双手，忍不住咬住嘴唇。 害她先不说，这家伙要是敢害囡囡，不用等柏文强出手，她就先打他一顿！ 罗芙馨撩起嘴角冷冷一笑。 “那也不用怕。他要是还有本事害人，那我们就找个人让他害呗！” “啊？找个人给他害？找谁？”罗雪梅可糊涂了。 第784章 ：祸水东引 罗芙馨又是一笑。 “还有谁？当初他是为了谁去坐牢么，如今就让他找谁去。别忘了，他外面可还有一个老婆和宝贝儿子呢。与其找离了婚的糟糠妻和赔钱货，难道不是找官家小姐和宝贝儿子更实惠？” 说的自然就是华国伟当年的姘头，刘艳艳一家。 这话一出，罗家人和柏文强是面面相觑。 末了，统一对罗芙馨竖大拇指。 说得好，说得对！不亏他们家的文曲星，脑子就是灵光。 华国伟这个祸水贼胚，罗家人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找人害么，也该去找刘家人。 “那万一这个贼胚不敢去找刘家人呢？” “这事体，也托给文强哥你了。一事不烦二主，一道打听一下，那个刘艳艳和她生下来的孩子的下落。华国伟要是想不起这家人，那我们就帮他想起来么。” 大家就都点点头。 这招祸水东引，很好！ 虽然暂时有了解决问题的头绪，但华国伟的出现终究给罗家原本欢喜的气氛添上了一丝阴影。 魏冉小睡片刻，起床下来时罗家已经恢复了平静。 因为罗芙蓉和柏文强也提前回城，所以安排了早夜饭。 饭桌上他明显感觉到众人气氛有点低落，就偷偷看小福星。 罗芙馨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他也就不问了。 临上车，柏文强提前把车打着，又跟着周连富一道往后备箱搬东西。都是罗家给罗芙蓉和他准备的小菜山货，还有魏冉带来的礼物。 那边罗芙蓉正拉着亲娘絮絮叨叨，为了安全囡囡还是留在罗家岙。她在城里工作忙，顾不到孩子，这边有外公外婆和小舅舅在，孩子更安全。 罗雪梅也叫她放心，城里都是关起门来，对面对也不管。这边农村不一样，谁家有事体，全村人都来帮忙。孩子在这里，她可以放心。这一阵，她和周连富也不去城里做生意了，就在家管着。等这桩事体落了，在做生意也来得及。 这自然是最好，罗芙蓉就安心多了。 恋恋不舍的离开，一家人这才回到屋里。 现如今因为有了“爸爸”，囡囡倒是比以前更黏罗芙蓉了。这次跟妈妈和“爸爸”分别，小囡女哭得是稀里哗啦。 好在如今罗家人多，又来了个魏冉，小姑娘看他稀奇，让魏冉抱着跟她说说北京话，她就分散了注意力，很快不哭了。 等电视里动画片放起来，她又满血恢复，就欢蹦乱跳跟着小舅舅一道看电视去了。 这边小福星就悄悄把家里刚出的事告诉了魏冉。 罗芙蓉和华国伟的这段孽缘，魏冉是知道的。一听这人渣放出来了，也是一皱眉。 “这么快？我记得判的是六年。” 罗芙馨点点头。 “这里面肯定是有事体的，但也不足为奇。他可能在牢里立功减刑什么的，就提前出来了。” 魏冉不说话，心里想着这么个人渣还能立功减刑？他不信。 但不管信不信，反正这人是真的放出来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尽管开口。江城市虽然我只待了两年不到，但也认识几个要紧的人，可以帮点忙。”他握住她的手，又伸手给她抚平额头的皱眉。 罗芙馨握住他的手，点点头。 “暂时还不用。先看看情况，等柏文强打听出消息，再做决定。” 晓得她是个有成算的，魏冉就不多说了。 本来她是准备过完十五就跟魏冉回北京，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就不放心，想要多留几天在家。 魏冉点点头。 “没关系，我叫人把机票改期。你先顾着家里人要紧！” 他能理解，她心里很是安慰，就忍不住又扑到他怀里，把他抱紧。 魏冉也抱着她，享受她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 好在柏文强办事效率很高，正月十五带着罗芙蓉一道回罗家岙过元宵节，就把自己叫人打听来的消息送到。 原来华国伟能提前出来不是因为立功减刑，而是保外就医。 说起来他这个保外就医也是花了半条命换来的，在牢里他跟了一个老大，那老大被人寻仇，华国伟运气不好，刚巧就在老大身边，被老大抓过来当盾牌，一刀捅在腰上。 这一刀扎破了他脾脏，大出血，差点就死掉。 还算他运气好，监狱里人多，可以给他输血，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老大因为捡回一条命，又可怜他摘掉了脾脏，就找关系让他办了这个保外就医。 实话说，华国伟在监狱里表现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敢惹事，蛮规矩。故而保外就医之后，监狱这边只要求他每个星期到派出所报道登记，并没有派人看着他。 他出来之后，就找到了老娘黄菊花。黄菊花混的比他好，靠着香港太婆的救济，她一个老婆子在城里吃吃喝喝一点不愁，比在黄村还自在。 儿子回来了，这老贼婆还挺高兴。如今住的地方，也是黄菊花租住的。现在，华国伟就靠他老娘养着。 宝贝儿子刚归来，黄菊花还有兴致给他烧菜烧饭，关心他吃穿饱暖，当一个好妈妈。可新鲜几天么，就又旧病复发，自顾自打牌吃酒，懒得装样了。 以前华国伟是干部，她当娘的要巴望儿子，自然以他为重。如今华国伟成了落架凤凰不如鸡，她自然不会再当他是祖宗。 华国伟也晓得自己现在不值钱了，靠老娘手里的钞票吃饭。可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窝囊，太憋屈。 原先他觉得从牢里出来，重获自由很可贵。但真的出来了，才发现自己已经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才两年的功夫，他已经习惯了牢里刻板规矩的生活。现在到了外面，他是说话也不会说了，做事也不会做了。 最可怕的还是别人的目光。他骗人家自己是去外地做生意回来的，可这个谎言很快就被人戳穿了。现在附近都知道他是牢监犯放出来，看他的眼光就跟看蟑螂老鼠一样，好似跟他站在一起，都会玷污了别人一样。 想想以前当干部时的风光，在看看如今被人嫌弃的落脚，他心里是真后悔。 可惜后悔的不是他当初做错了，而是当初没做全。终归是棋差一招，愿赌服输。 要是当初他再聪明点，手段再厉害点，现如今他就是刘家的东床快婿，老婆孩子，高官厚禄，一个不少。 这日子，该有多风光，多享受！ 第785章 ：欠债还钱 华国伟还在做夜梦，总想着当初要是怎么怎么，如今就会怎么怎么。 可惜天亮了么，夜梦终究是夜梦。梦醒了，他还是要面对如今的穷困潦倒。 今天出去了一趟，他回来就喝闷酒，心里是又气又难过。 为啥难过呢？原来刚刚他终于打听到，原来罗芙蓉跟他离婚之后，并没有变成带着拖油瓶的黄脸婆，而咸鱼翻身，竟然成了服装公司的老板娘，挣了好多钱。 想到被自己抛弃的女人显然过的比他好，这个信息就像一条毒蛇钻进他心里，狠狠的撕咬他胸膛里那可脏臭腐烂的黑心，一股股腐臭的毒水冒出来，烧得他浑身难受。 以前他是人人称羡的国家干部，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臭牢监犯。 以前罗芙蓉是一无是处的糟糠妻，现在却成了人人羡慕的女大款。 这落差，让他无法接受。 罗芙蓉就是个初中毕业的乡下妹，她有什么本事开服装公司？她懂服装设计吗？她会做生意吗？她什么都不会。 那她凭啥能发财？凭啥能开公司？肯定是有猫腻的。 对，是那个柏文强。是那个卖布老板帮了她的缘故！ 那一个卖布老板为啥要帮一个二婚头呢？这还用想，肯定是因为罗芙蓉出卖色相，傍上了大款。 哎哟哟，这个柏文强也是不挑的。这种生过小孩的已婚女人也要的呀？他这么有钱，干嘛不选那些年轻漂亮的大姑娘，非要挑一个老女人，真当也是想不开。 好么，既然这对狗男女一个想不开，一个不要脸，那他也不要放过他们。 他现在手头正缺钞票，刚好可以跟这对狗男女“借一借”。 不过他跟罗芙蓉已经正式离婚了，这样找上门去，那个不要脸的臭女人不理他怎么办？ 对，他有女儿的呀。他就说是去看望女儿的，要她把女儿交出来。那个小赔钱货可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华家的种，凭什么不让他这个亲爹见面？ 不肯交出来么，那就拿钱过来！不拿钱，那就休想他放过她们母女两个。 他是囡囡的亲爹，她就是报警，叫警察来，他也是理直气壮。警察来了么，他还要告她乱搞男女关系，傍大款，不要脸。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好当他亲囡的娘？ 看看到时候谁丢脸！ 当然咯，她要是识相，愿意“花钱消灾”，那他也是好商量的。终归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吗，何况他们还不止一日夫妻呢。 小女娃长大了么，也该有个亲爹，总不好一直做个野种，多难听。 个么他也可以勉为其难跟她复婚，让她面子上也好过点。 至于那个柏文强，只要钞票到位，一切都好说，好说。 他一边想一边猥琐的笑，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厉害，好似已经拿住了罗芙蓉和柏文强的脖子，想怎么宰就怎么宰。 心动不如行动，他想的激动，就忍不住出门，当真要找罗芙蓉去。 也是万紫千红如今在江城市名气太红，连带着隔壁的芙贵人也多露脸，这才叫华国伟打听到了地方。 当然咯，人家开的是公司，他莫名其妙上去，谁肯让他见老总。 可他也想好了，不让见，好啊，那他就坐在门口唱大戏讲评书，就讲讲罗芙蓉是怎么跟柏文强勾搭上的，就从罗芙蓉还是他老婆的辰光讲起，有妇之夫红杏出墙，西门庆潘金莲勾搭成奸陷害亲夫。 这本戏文想必轻纺城的老百姓肯定爱听！ 反正他现在已经落魄了，也不怕丢脸。就看这对狗男女，敢不敢丢脸了。 比下三滥，正大光明的人肯定不是阴险小人的对手。 如果不是王建国大叔提前发现了这个人渣的行踪，给罗家人和柏文强报信。那么今朝这个人渣大闹万紫千红，肯定是轻纺城头一桩“闹热戏文”。 索性罗家和柏文强都提前做了准备，华国伟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人给逮住了。 逮他的是个身高一米七，胳膊胀鼓鼓好似别人大腿一般的壮小伙，头发剃得极端，几乎就是光头。这个光头上前一把拎住华国伟的脖子，喝了一声。 “华国伟是不是你？” 华国伟吓得一缩脖子，整个人顿时矮了半截。下意识的举起双手，扯着脸皮舔着笑脸，战战兢兢回答。 “这位大哥，不要打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在监狱了也算是长了见识，看到这种面带凶相，剃着光头的，就晓得对方也是进过宫坐过牢的前辈大哥。 他在牢里是给大哥当舔狗，苟延残喘。见到这种大哥，脊梁骨就立马弯了，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对方看他这幅孬种的样子，鄙夷的撇了撇嘴。 “问你是不是华国伟，老实回答是不是，讲东讲西做啥，欠揍啊。” 说着就毫不客气的给了他脑袋一下，发出咣的一声。 头上挨了一下捶打，华国伟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这一下虽然声响大，但比起他刚进牢监辰光，老大给他立规矩时吃的那几下，还是轻多了。 出门不利他心中懊恼，可挨了打他也不敢喊冤喊疼，就佝偻着背，不住的对着那个凶巴巴的光头点头哈腰。 “回禀这位大哥，是，我就是华国伟。大哥你有啥吩咐，尽管说，小弟一定效犬马之劳。” 那光头佬不搭理他，而是看向身后跟自己一道来的，一个斯斯文文带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是他，他就是华国伟。” 那中年人就上前，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伸手一抖，哗的在他面前打开。 “华国伟先生是吧，我是律师，代表我的客户跟你追债！这是两年前法院的判决书，法院判决你要赔偿原告受害人周连富先生伤残补助即各项误工损失共计五千元。你现在有钱伐，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到你家里去拿。” “啊？你说啥？”那律师说话节奏快，华国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中年律师就皱了皱眉。 旁边那个光头就抡起胳膊，咣的又捶打他后背。 “叫你还钱！你欠了别人五千块，我们是来讨债的，欠债还钱！” 第786章 ：救救儿子 华国伟吓得浑身哆嗦一下，心里还觉得冤枉。 “我……我哪里欠人钱了？我……我才刚从牢里出来，根本就没跟人借过钱！” “你特么……”光头见他不听人话，又抡起胳膊要打人。 吓得华国伟赶紧缩起脖子蹲下，簌簌发抖，跟个乌龟似得。 还是那个律师伸手拦了拦，又讲了一遍。 “华先生，这五千块是两年前法院判你赔偿周连富的，你难道忘了？” 华国伟一哆嗦，这下终于想起来了，顿时后背脊就冒了一层冷汗。 生怕他不够认清眼前的事实，律师又拿出一张纸，哗的在他面前抖开。 “另外，还有一笔你亲自签名的抚养费两千块，也欠了两年多了。当事人罗女士也托付我来跟你讨要。对了，这两笔钞票都要算利息的！” 这下，他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他刚才还做美梦，想去罗芙蓉那里耍无赖敲诈钱财，却没想到对方来的比他还快，要问他讨债！ 这下怎么办？他顿时就慌了。 早知道出来要挨白眼，挨打，挨讨债，他还不如不出来呢！监狱里虽然没自由，可至少不用担心别人催债。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弄清现实了。 他还以为罗芙蓉仍旧是两年多年的农村妇女，只要他动动手，就能折腾对方。却忘了，如今对方是有钱有势的公司老板。她完全可以拿钱雇人，好好教训教训他。就算她心软不敢打人，那还有柏文强呢。那个男人肯定是不会跟他客气的。 而且他前脚刚出门，人家后脚就上门来讨债，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人家老早就盯上他了。 一想到自己是在罗芙蓉和柏文强的眼皮子底下，被盯得牢牢的，他心就慌的别别跳。 罗家人担心千日防贼，其实华国伟也担心。他以前不怕，那是因为拳头没落在他身上，而且还自以为是挥拳的人。现在他知道自己也可以是挨拳头的，那就比谁都怕。 他可是摘掉过脾脏的，按老辈的话来讲，等于是少了零件，气血大亏。这要是被人打上一顿，那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可不想在受那种苦。 这下好了，比起考虑怎么跟罗芙蓉耍无赖讹钱，他得先好好想想怎么糊弄眼前这位律师跟光头大哥。 他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想的抓心挠肺，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那两位哪有功夫跟他蘑菇。 光头上前一把揪住华国伟的后背，把他拎起来往前一推，怒吼一声。 “问你话呢？你到底有没有钱还债？快说话！” 这一吼，差点把他尿都给吓出来。两条腿哆哆嗦嗦都快站不稳，可怜巴巴的哀求起来。 “这位大哥，我刚从牢里放出来，身上怎么可能有钱。你们行行好，给我宽限两天。我去想想办法，一定给你们凑钱还债。” 说的好听，其实他打的是缓兵之计的主意。这俩要是现在放过他，那他立马就开溜，跑的越远越好。 律师和光头互相看了一眼。 光头又吼道。 “你没钱，那你家里人呢？他们有没有钱？叫他们给你还债。” 说着，还往他屁股上踢一脚。 “走，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等你家里人回来，让他们给你出钱还债！” 华国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鼻涕都冒出来。 光头抬起脚又要踢他，他却赶紧爬过去，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就哭喊起来。 “大哥，大哥脚下留情，我这就带你们去，你不要再打我了。” “贱骨头！快走。”光头一脚把他甩开。 华国伟就爬起来，低着头带他们去黄菊花租住的出租屋。 两个人就看着他，一直守到中午黄菊花归来，把老贼婆给吓了一跳。 “你们是啥人？为什么在我家里？你们要干嘛？” 没等这两位开口，华国伟就赶紧哭嚎着扑过去，一把抱住亲娘的腰喊道。 “妈，我的亲妈诶，你快救救我，你不救我，我就真的要活不成了。哎哟哟，亲妈诶，我的妈欸！” “国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国伟只是哭嚎，不敢细说。还是那个斯斯文文的律师上前，拿出那两张纸在黄菊花面前抖了抖。 “是你儿子欠了别人钞票，我们是来讨债的。喏，这张是法院的判决书，要你儿子赔人家五千块。你儿子是为啥坐牢的，你做娘的心里应该清楚的吧。” 这话叫黄菊花脸色变了变，不敢回话。 “还有这张，是你儿子自己签名的欠条，抚养费一次性买断两千块！已经欠了两年了，要算利息的。快还钱吧！你们不还钱，我们是不会走的。” 母子两个变颜变色。 “妈，亲妈，你救救儿子吧。”华国伟抓着亲娘黄菊花，就好似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 黄菊花心里也叹苦。 “我，我哪来的钱给你还债？七千块啊，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那你手里有多少？妈，你要救救我呀！” “我，我手里，我手里也没有啊！” “妈，妈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你唯一的亲生儿子，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将来就没人给你养老送终摔盆捧幡了呀。妈！”华国伟一看老娘心疼儿子还不如心疼钱，就急的抓着黄菊花使劲摇晃，喊得声嘶力竭。 屋里这番闹腾，惹得旁边邻居也来张望。 本来得知旁边住了个牢监犯，周围的邻居就说不尽的闲话。这会子屋里又唱大戏，三姑六婆们赶紧过来看闹热。 当然也有觉得吓人捣怪要报警的，斯斯文文的律师就走出去，堂堂正正的告诉周围群众。 “大家好，我是律师，我姓陈。我是帮我的客户来跟这个华国伟讨债的。喏，这是法院的判决书。华国伟是开车撞人去坐牢的，这是法院判他赔偿受害人的五千块。这张呢是华国伟他自己签字的抚养费。他当初外头有人了还搞大了别人家的肚皮，为了跟第三者结婚，就逼老婆跟他离婚，一次性买断亲生阿囡的抚养费两千块。这两笔钞票，两年多了，他是一分钱也没给过。我的两个当事人好不容易打听他从牢里放出来了，就委托我来讨债。大家放心，我是律师，绝对不会做违法的事体，也不会牵连无辜。” 第787章 ：溜之大吉 律师的话跟那天爆料的老大爷说的，都对的上。 周围群众本来就没一个人同情华国伟，现在越发觉得他可恶。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对母子赶出去，免得他们败坏了这地方的风气。 大家老城区的住户，穷归穷，可都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容不下他这样害人害己的牢监犯。 这里搞定围观群众，屋里黄菊花还在吱吱呜呜，不肯出钱。律师就进去，对光头使了个眼色。 那光头就上前一把扯过华国伟，把他往外拉。 “你没钱还债，没关系。我们认得山西煤矿的老板，那里正缺挖煤的工人，我们带你过去做工，用你的工钱抵债。走吧，早点过去早点开工，也早点还债！” 一听要拉他去煤矿，华国伟吓得魂都差点飞出去。 他是个摇笔杆的书生，在牢监里做工就已经苦煞，这要是到了煤矿里，那还有活路？ 挖煤工人有多苦，他还是知道的。那煤矿，在地底下几百米上千米深，人要像狗一样钻下去，多可怕。 地底下黑咕隆咚，又闷又热，万一矿井坍塌，或者煤气泄漏，爆炸哉，那真是九条命都不够用。 他不去，他绝对不要去煤矿。 见对方是动真格的，黄菊花这才慌了，赶紧把兜里藏的钱全掏出来。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拉我儿子去煤矿里。我有钱，我给你们钱，我都给你们。” 光头伸手去拿钱，华国伟趁机挣脱，赶紧跑到亲娘背后去躲着簌簌发抖，好似一个受欺负的“大宝宝”。 “这点钱，连利息都不够！”光头手里抓着一把五块十块，吼道。 华国伟浑身一颤，赶紧扭头，把黄菊花藏在枕头里，鞋垫里，砖缝里的钱也都掏出来。 一点不敢剩，统统交给光头。 其实别看刚才母子两个拉拉扯扯，嘶吼乱叫，看起来多凄惨，其实心里都打着小算盘，做戏给律师和光头看。就想着能拖一时算一时，能不掏钱就不掏钱。 可这对垃圾母子也不想想，律师和光头难道是头一回跟人讨债？人家是吃这行饭的，什么样的老赖没见过。 这点把戏，根本不够看。 要不是柏老板有吩咐，叫他们适可而止，他们有的是手段，叫这对母子把七千块都还上。 十块五块，甚至还有毛票，把这些钱都拢到一块，也才两百多块钞票。 光头也不嫌弃，全部都揣到口袋里。 然后律师上前开口道。 “这点钱连付利息都不够，剩下的钱你们打算怎么给呢？” 华国伟和黄菊花两个面面相觑。他们那里知道怎么给钱？他们不知道啊。 律师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假装无意的提点了一句。 “你不是有个相好的么，她爹好像还是个当官的呢。你们两不是连孩子都生了，你怎么不找她帮帮忙？” 华国伟一愣。 他当然知道这说的是刘艳艳。 去找刘艳艳，他不是没想过。打从牢里出来的第一天，他就去刘家找了艳艳，还有孩子。 他的儿子啊，他的亲儿子，他在牢里无时不刻想这个宝贝。 刘家早就搬家了，刘德胜也不在原来的单位坐了，他根本找不到人。 “刘家人……我也想找他们，可我找不到。他们的搬家了，我打听也打听不到。” 刘德胜的新单位他是打听到了，可那里把守严密，根本不放陌生人进去。他也曾偷偷跟踪过，然而刘德胜如今是一个人住，家里既没有刘艳艳，也没有他那个宝贝金孙，连那个刻薄脸的肖桂芬也没看到。 他根本找不到艳艳和孩子的踪迹。 律师就哼笑一声。 “你是猪脑子么，你就不会找刘家的亲戚打听打听？说不定你那个相好，就住在亲戚家里呢。你那个相好的娘，老家是哪里？会不会她亲娘带她回老家去了呢？” 刘家的亲戚？他不熟悉啊。虽然当年他跟艳艳是办过酒席，可也就那次见了一面，他哪里还记得住刘家有多少亲戚。 不过他也不是个傻瓜。这个律师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看来是在提醒他，刘艳艳可能躲到哪个亲戚那儿去了。 肖桂芬的老家，他倒是有印象的。这么一想，还真觉得有道理。 说起这个刘家，黄菊花是恨得牙痒痒。这个刘家不仅害了她儿子，还抢走了她的孙子。本来有那个孙子，香港的太婆给钱给的多爽快。现在好了，金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儿子也坐牢了，香港的太婆都骂她是个败家精猪脑子。要不是看在她给华家生了儿子的份上，早就不搭理她。 对，应该去找刘家人。刘艳艳这个媳妇她不要，可那个孩子，那个宝贝金孙，她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那是个聚宝盆，可以跟香港太婆要钞票的。 这母子两个眼睛又开始发光了。 律师见事体办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光头离开。临走还警告华国伟，务必记得还钱，不然要么他不要回江城来，回来么大家肯定是要再见面的。 到那个时候，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了。 华国伟当然是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只要找到刘家人，借到钞票，一定还债，绝不拖欠。 其实么，心里还是打算赖账到底。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留在这里才是傻瓜呢，难道等着别人天天上门来要债？ 律师和光头前脚刚走，华国伟和黄菊花母子两个后脚就收拾包裹溜之大吉。租的房子反正是先租后付租金的，他们现在跑了还能赖半个月房租。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华国伟打听到肖桂芬的老家在哪里。虽然位置还不具体，只是个大概，但他也已经按耐不住，赶紧跟黄菊花要了点钞票当路费，一个人溜进火车站，扒上火车跑了。 他以为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其实都落在律师安排的小混混眼里。 这消息传到柏文强耳朵里，在告诉罗家人，一家老小总算是松了口气。 罗芙蓉还感叹，没想到这个华国伟会这么听话，当真不敢惹事，转头去找刘艳艳了。 她还以为他会更难缠一些。 这其实是因为她面对华国伟还残留着以前的心态，但其实此时两人的实力早已经悬殊。她本来就不用怕他，反而应该是他怕她才对。 第788章 ：快结婚领证 华国伟被“祸水东引”，罗家人这头总算是能暂时松口气了。 见危机暂时解除，小福星也终于能安心返校。临行之前，她自然不忘和亲妈大姐两个私语密授一番。 既然大姐和柏文强的事已经定下来了，那就赶紧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吧。 这话一出，罗雪梅就直摇头。 “这也太快了吧。小定都没过，怎么好就直接领证了？说出去会不会勿好听？显得我们太着急？” 罗芙蓉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虽然她心里是认定了柏文强，可什么都没有就办证，那不是比当初华国伟还不如了？ 罗芙馨却摇摇头，并不认同亲妈和大姐的看法。 首先，这怎么能说是连当初都不如呢？不说如今柏文强比华国伟强千百万倍，就是她自个也比当初强一百一千倍。依照现在她和柏文强的本事，想要啥没有？ 房子，车子，金器，电器，家具，只要手里有票子，分分钟就能搞定。这没啥可担心的。 小定大定这种事体，都是做牌子，给外人看的。她们后面想怎么搞，那就怎么搞好了，与领证又没有冲突的。 “那既然跟领证没冲突，为啥要这样着急？”罗雪梅不解了。 为啥？还不是为了防备华国伟。 这个畜生现在是离开江城市了，可万一再回来呢？万一他在刘艳艳那边吃了亏，又回过头来纠缠大姐和囡囡，怎么办？ 一说这个可能，罗芙蓉就变了脸色。 罗雪梅就急了。 “他敢来么，我就拿笤帚打他。不止我要打他，我们一家人都打他。我就不信了，我们家有人，柏老板有钱，大妞自己如今也有钱有势，难道还打不死姓华的畜生？” 小福星点点头。 “是，华国伟敢来么，我们是可以打他。可难道我们真能够把他打死？打坏了，那都是犯法。打死了，就得给他偿命。这值得么？就算是叫别人去打，那雇凶伤人，雇凶杀人，也是犯法的呀。” 这话一出，罗雪梅就没话说了。 老百姓终归是怕法律的，犯法要坐牢，杀人要偿命，谁也不想的。 “那，那你说怎么办？” “所以才要大姐赶紧跟柏文强结婚。只要他们两个正式登记了，那么他们三人的户口马上可以落到一起，从此以后，大姐有了老公，囡囡就有了父亲。华国伟虽然占着囡囡亲爹的名头，可在法律上，柏文强已经是囡囡的合法监护人，可以完全取代华国伟。再加上他自己签过放弃监护权的声明，就是闹到法庭，法官也不会支持他。这样的前提下，柏文强无论如何保护大姐和囡囡，都是名正言顺。华国伟就是要无赖他和大姐，也是不攻自破。” 说来说去，结婚登记就是为了给大姐，囡囡还有柏文强一个合法合理的身份。 没办法，国内就是这么个环境。别说现在，就是往后三十年，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主流思想。 一个女人只要是跟一个男人有过婚姻关系，就算是已经离婚了，这个“前夫”还能理直气壮的骚扰女人。事情闹大了，不管是周围群众还是法庭法官，都会觉得这是“感情纠纷”，一床大被盖下来，就是调解调解再调解。 这要是再牵扯上一个孩子，好么，凭着孩子亲爹的身份，周围的三姑六婆还要劝和呢。 “为了孩子有个完全的家，为了孩子有爸爸，你就原谅他嘛”，听听，是不是很熟悉？ 除非这个女人已经跟另外的男人结婚了，那么她才算是在“社会关系”上彻底切断了与前夫的联系。虽然这样做也未必能完全避免渣男骚扰，可至少现在的丈夫可以行使他的权力，保护妻儿。而这个女人所受到的伤害，也再不是什么“感情纠纷”，而是明明白白的“故意伤害和恶意骚扰”。 同时还有孩子，因为有了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前夫也不能再骚扰孩子。这个孩子虽然不能与他断绝血缘关系，但法律意义上的监护关系已经断绝。那么这个孩子的成长教育乃至于将来的赡养关系，都可以和渣男彻底割断。 造成这样复杂纠结关系的原因，就在于国内的社会环境里，认为女性是无法独立存在的个体，她必须依附于男性和家庭。她是某个人的女儿，某个人的妻子，某个人的母亲，却很难成为她自己本身。 所以只要跟她有关的男性，无论是父亲，丈夫，儿子，都对她有管理权。当她有什么事的时候，这些人都能凭借这种关系，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哪怕是前夫，凭着一个“夫”，照样能指手画脚。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环境，所以即便现在华国伟离开江城了，小福星心里还是不放心。 这样的环境当然不好，可在无法改变这个环境的前提下，她也只能顺应环境，给大姐和囡囡找一条出路，那就是赶紧和柏文强登记结婚，赶紧把三个人的户口迁到一块去，成为正式的一家人。如此一来，大姐和囡囡才算是真正彻底的和前尘往事一刀两断。 而柏文强也能名正言顺的“管着”大姐和囡囡。毕竟到那个时候，他是大姐的夫，也是囡囡的父。 所以亲妈说的没错，可不就是着急，反正她心里是真的替大姐和囡囡着急。 听完她的分析，罗雪梅和罗芙蓉都沉默了。 这些话，说实在的，远远超出母女两的认知，好多地方都听不明白。尤其是罗雪梅，活了快五十年，她当过女儿，当过妻子，也当过母亲，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怎么听着小福星的意思，好像这样是不对的。 她真是想不明白。 罗芙蓉因为在城里待着，又开了眼界和认知，倒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出小福星这些话里的内涵。可因为这些言论太超前了，她也只是抓到一边感觉，却无法弄清这是什么道理。 可不管如何，凭着母女俩各自的生活经验，社会认识，也知道小福星所担忧的那些事，是真的会发生的。 所以两人这回都点了点头，认同罗芙馨的主意。 第789章 ：男神的真面目 千叮咛，万嘱咐。 罗芙馨最终怀着对家人的担忧和魏冉一起踏上了返京的旅程。 上了飞机她的心情依然有些低落，为大姐，为囡囡，也为她自己，甚至为全天下所有的女性。前世她就是觉得女人在婚姻和家庭里生存太难，所以宁愿孤身闯荡，奋斗创业。重活一世，她挽救了家人，也重获了家庭的温暖，所以有了勇气去经历恋爱和婚姻。 魏冉给予的充分信赖和支持，让她在恋爱中无往不利，以至于都差点忘了，在他的怀抱之外，依然是险恶重重的社会。 华国伟的突然出狱，把这份来自社会，来自家庭和男女关系的险恶再一次暴露在她面前。 她被吓到了，也被再次恶心到。 她并不怕华国伟，这个人渣畜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也完全相信魏冉，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给她勇气和信心，那除了她的父亲，剩下就是魏冉。 可她还是感到心情低落。说的矫情一点，她正是因为自己此刻的幸福和外面的险恶对比太强烈，反而感到难过和羞耻。 这一世靠着她的重生，救下了大姐和囡囡。可她更希望，没有她的重生，像大姐母亲，像囡囡这样的女孩，也能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成长。 这份纠结的情绪太矫情，也太超前，以至于她只能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笑话，无法与人分享。 魏冉并不知她心里的那些“纠结的交情的超前的”思想，看到她情绪低落，他心里就不好受，想要关心她安慰她开解她。 其实在她和亲妈及姐姐密谈过后，他就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当时就旁敲侧击了一番，想要弄清到底是什么让她觉得困扰，好想办法帮她解决问题。 然而一贯对他开诚布公的小福星，这一次却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虽然她告诉了他密谈的内容，但却没有告诉他心情低落的原因。 他其实是个内心敏感的人，所以察觉到自己被小福星搁在了她的心灵之外，就有点不好受。 于是虽然整个旅程两人一直双手紧握，头碰头，肩并肩，可心灵却仿佛隔上了一层透明的膜，连带着这份甜蜜和缠绵也拢上一层阴影。 来之前他把自己的车寄存停放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这会下了飞机，他便取了车先送小福星回学校去。 大学返校通常都比较迟，所以即便两人在罗家岙多耽搁了几天，也没有耽误她开学报到。 得知魏冉过年还去了她家，见了她的父母和家人，进一步确定关系。寝室里的几个小姐妹都替她感到高兴！ 去年年底她和魏冉主动请客，“收买”了系里的学长学姐。所以这回再有人酸溜溜讲怪话，不用小福星出手，封一航和夏国维两个就带头开嘲讽。包括小福星寝室的几个女生，也越发理直气壮的骂那些酸葡萄黑心肠的。 虽然罗芙馨是校园“流量女王”，不过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讲多了，大家就开始审美疲劳。 酸了那么久，人家两个非但没有分手，反而关系越来越好。到如今连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再讲也没有意义。所以渐渐的，校园里关于罗芙馨的流言蜚语就少了许多。 当然，罗芙馨并不会以为大家不讲她，是因为群众“好心饶她一命”，关键还是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收敛了。 至于为何会收敛？本来她不知道。可很快，校园里闹起新的流言蜚语，有人爆料说欧阳芊芊跟郁夫闹分手，她这才明白幕后黑手是自顾不暇，所以才“饶她一命”了。 关于这场“分手”校园里是流言四起。 来自女方的说法是郁夫出轨，移情别恋，欧阳芊芊不堪爱情受辱，毅然决然要求分手，所以是她甩了中文系男神。 但来自郁夫粉丝们的说法，则是欧阳芊芊刁蛮任性，处处欺负男神。男神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一直忍受对方的欺凌。只是忍无可忍之下，和这位大小姐吵了一架，随后跟几个关心他的女生倾诉了一下心中的苦闷。结果就被欧阳芊芊打成了移情别恋，四处抹黑男神的人格和品德。郁夫是忍无可忍，就当众讲明，跟她分手。所以是欧阳芊芊欺人太甚，被郁夫男神给甩了。 这两派在校园里你来我往，斗的是水深火热。尤其是欧阳芊芊，还写匿名信到校刊，揭露郁夫的真面目。题目就叫“是玉符，还是愚夫？”，还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真相”。 在文章里，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箭头直指郁夫，因为说的是“那个中文系虚伪又虚荣的男神”。据这文章爆料，原来郁夫本名不叫郁夫，他原来叫郁金根，一个土得不能再土的名字。因为嫌弃名字太土，所以偷偷回老家改了名，改叫郁夫。从此以后就走忧郁男神的路线，装的自己好像是土生土长的城市文艺青年一般，其实就是个泥腿子。 他老家就在山沟沟里，全家都是种地的。他父母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箩。他家里还有三个姐姐，两个妹妹。因为是唯一的男孩，所以取名叫“金根”。 他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这五个姐妹外出打工供养的。他身上穿的一件大衣，是他那些姐妹打工半年都挣不来的。 他就是个吸血虫，吸着家里姐妹的血，在校园里装模作样，真是虚荣又虚伪，丑陋至极！ 这爆料一出，犹如一块巨石扔进池塘，炸得校园里是一片惊涛骇浪。 不说普通学生们议论纷纷，就连郁夫的那些粉丝亲卫队也都震惊不已，纷纷跑去问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郁夫当然是矢口否认，并且指出，这文章是血口喷人。 为此他不惜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来给众人看，当众表明他是货真价实的城里人，而且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五个姐妹，他是独生子。 因为上大学他的户粮关系已经迁到学校，所以不管如何他现在就是城里户口。但原先的户口本上，的的确确只有父母和他三个，而且户口本上他的名字就叫郁夫。 第790章 ：欧阳芊芊被爆料 铁证如山，郁夫一举击破了谣言，恢复了名誉。也让他的那些粉丝和亲卫队们如释重负，重新又紧密的围绕在他周围，而且比以前更加拥护他。 随着新一期的校刊发布，这篇文章也很快成了昨日黄花，无人问津。 但奇怪的事，被如此污蔑，郁夫却并没有追究写文章的责任。有些粉丝替他打抱不平，要去学校举报，还被他给拦下了。 对外，粉丝们都说这是男神重情，讲义气。虽然和欧阳芊芊分手了，还遭受对方的污蔑诋毁，可他是大男人，怎么能跟一个女孩子计较？那太没有绅士风度。 如此一来，郁夫的形象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上升了一截，更受欢迎了。男同学都很同情他，女同学则敬佩他，就连老师都觉得他心智成熟，气量大，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欧阳芊芊，自然是越发被众人厌弃。 本来还有人同情她被甩，相信郁夫出轨，到此则一致认为她就是撒谎成精，刁蛮任性。遇上这种分手就给别人泼脏水的神经病，被分手纯属活该，是她自己作死。 舆论对欧阳芊芊的指责直接导致这个“神经脆弱，娇气敏感”的大小姐开学不到半个月就跑回家去躲风头，对外说是因为舆论暴力，导致情绪失控，需要暂时休养。 其实是太丢人了，在学校待不下去。 她这一走，好么，校园里对她的舆论就更不友好了。许多以前被压着的丑闻流言，这下都爆发出来。 诸如她能被特招到这个大学来，靠的是在报刊杂志发表多篇文章，获得了文学特长生的资格。可其实这些文章都是她父母拿钱买的，根本不是她写的。要不然怎么她上大学之后，在校刊里一篇文章都没发表呢？这不就说明，其实她根本没有文学特长。 又说郁夫之所以跟她交往就是被她纠缠，迫不得已才答应的。原来郁夫为了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在欧阳家当过家教。就是在那时，被这个刁蛮小公主给看上了。就非要考到他的学校来，继续纠缠他。 还说，因为罗芙馨在迎新晚会上抢了她的风头，所以欧阳芊芊为了教训小福星，就到处说她的坏话，这才导致前一阵校园里关于罗芙馨的流言蜚语那么多。 更有人爆料说，其实她和欧阳菲菲的关系也并不是对外表现的那么好。她妈妈是小三上位，欧阳菲菲是前妻生的孩子。她爸爸是个负心汉，有了钱就抛弃糟糠妻，娶了年轻貌美的后妈。这下欧阳菲菲从大小姐变成了“灰姑娘”，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要不然为什么明明离家那么近，欧阳菲菲却宁愿住在学校呢？就是因为她在家里根本没地位，还要受后妈和妹妹的欺负。 总之这个欧阳芊芊就跟她妈妈一样，是个坏女人。 罗芙馨冷眼旁观，看着当初怎么唾弃自己的人如今如何义愤填膺津津有味的唾弃欧阳芊芊。这就是流言，只要不落到自己身上，人人都愿意传播，而且为之添油加醋。 只有落到身上的人，才知道这流言有多伤人。 不过这也是欧阳芊芊自食其果！她以为她能挑弄任性，左右流言，却不知这就是一头猛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一口，把自己害死。 欧阳芊芊的死活，她是一点不关心。她只关心大姐和囡囡有没有平安。 好在前几天她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告诉她大姐和柏文强已经领证了。而且柏文强买了一套别墅，就在江城市市区。买房可以办户口，所以他们一家三口都迁到了新屋里。如今等着这别墅装修好，就可以办喜酒了。 本来家里为了早点给大姐办好事，就想定个早点的日子，小瞎子算的是阴历三月底，风和日丽，春意融融，确实不错。可柏文强买了套别墅，房本上登记的面积就有两百平米，再加上赠送的阁楼，地下室，车库和前后花园，十十足足超过四百平米。 他一出手就买这么大的房子，真叫罗芙蓉好气又好笑。 可柏文强说了，住套房多憋气，别墅才畅快。又不是买不起，要买么就一步到位咯。而且房间多才好啊，丽娜也要一只房间住，囡囡也要一只房间住，他们夫妻两个一只房间，个么就三只房间了。她父母进城来总也要有地方住的吧，将来小福彬到城里读书么，也不用住校了，直接可以住到家里来么。 这么多人住，他连别墅都嫌小呢！ 他这样说，罗芙蓉还有啥话讲，心里是念他的好。 只是这么大的房子，三个月功夫哪里装修的好？没得办法，只好重新算过。这一算么就算到了九月里。半年功夫总能装修好了的！ 推迟婚礼，罗芙馨举双手赞同。房子装修是要巴结点，早点装修好么，早点通风散气。 她还额外嘱咐大姐，这刚装修好的屋子可千万不能住，油漆味满是，都有毒的。囡囡还是小孩子，让她住进去闻油漆味，那不是天天中毒去？ 还有，柏文强年纪也不小了，大姐跟他结了婚，那肯定是要抓紧时间生小孩的吧。这油漆味满的屋子，肚皮里的小孩都要中毒的。 千千万万要注意！一定要通风，一定要散气。这个装修材料么，顶好大姐自己也关心关心。油漆啊木料啊花岗岩石膏板，都要用的好一点，劣质材料都是毒。 这番话可吓到罗芙蓉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些，赶紧都记在心里，回头要仔细查看。 另外她还告诉小福星，老家装电话了，号码让她记一下，有事体直接就可以打回家里去。 这电话么，花了五千块，她付的。付钱的那一天，亲娘罗雪梅心疼的一晚上没睡好。电话装好了么，她又夜头爬起来看这部电话机三四趟，总怕有人来偷了去。 也是叫人发噱！ 家里装了电话，小福星也很高兴。只可惜她这里还没有电话，不然才叫沟通无阻碍呢。也不知魏冉帮她打听四合院的事怎么样了？要不她先在北京买个套房，装个电话？ 姐妹两个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这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回头小福星就打电话联系魏冉，想问问四合院的事，哪知还没问出口，魏冉就告诉她，最近几天没法见面了，他要赶紧回父亲老家一趟，有急事。 第791章 ：人才最贵 “怎么回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听出电话那头他语气里的疲惫和担忧，罗芙馨赶紧问了一句。 魏冉叹口气。 “是我奶奶病了，我得过去劝劝，让她到北京大医院来看看。” 小福星赶紧点点头。 “是的，北京大医院专家多，让专家看看，肯定没问题的。” 老人家容易讳疾忌医，而且小地方终归不如大城市的医疗资源好。小地方治不好的病，到了大城市可能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这个道理。只是老人家容易顽固，怕到外面来有个万一就没法回家，心里就有抵触情绪。” “那你好好劝奶奶，跟她讲道理。老人家都看重儿孙，别人的话不听，你这宝贝孙子的话总该听的。” 听到宝贝孙子四个字，不知怎么的，魏冉的笑声更添一份苦涩和疲惫了。 这让罗芙馨心里打了个突，直觉这里面有事。 可魏冉没接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只是倾诉了几句相思情，就被工作给打断。 小福星只好匆忙道别，挂了电话。 结果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四合院的事。 算了，还是让魏冉忙正事要紧，房子她又不着急住，往后稍稍没关系。 开学总是要忙一阵，但艺术系总体来说算是学院里最轻松的一群。任飞翔开学后又在周五到她这里报到，找不到她的话就去天文社跟天文物理的学长侃大山。 这小子好学不学，学人养胡子了，说是要改变自己白马王子的形象，该走糙汉型男路线。 型男不型男，罗芙馨是看不出，但糙是真的越来越糙。胡子拉渣，头发也变长了，带个眼睛，简直就是妥妥的理工宅男糙汉，哪里还有他往日的半点潇洒帅气。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帅哥就喜欢折腾自己，糟蹋自己。人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他们是天生丽质必须弃。举例的话譬如小李子，譬如基努哥，再譬如德普叔叔，一个两个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脏兮兮油腻腻肥嘟嘟的糙汉，才心满意足，一点也不在乎广大女青年们脆弱的心灵和眼睛。 当然任飞翔也不是没事找事。上回小福星说让他试试搞针对印花行业的制图软件，他回去还真跟几个学长谈了谈。其中有两位学长还真捣鼓起来，照着国外制图软件的样子照搬了一个。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但具体好不好用，不好说。 因为知道她家里人是做这块生意的，所以他就想请她过去看看，给点意见。 罗芙馨本来不想去，可转念想想，既然到了北京，不去看看这名震全国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和中关村文理应用学院，那不是白来北京上大学了。 这两家也算风景名胜！ 于是乎，那就去呗。 任飞翔还挺好意思，拍着自己从上届学长那里倒来的二手自行车，要骑车带她。 小福星敬谢不敏。 得了吧，她又不差打的的钱。就他那破车，一看就是倒了七八五六手的，在校园里奋斗了三年又三年的老革命。浑身上下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 坐这车，她怕丢命！ 被无情嫌弃和吐槽，任飞翔气得跺脚。 没得办法，只好骑着老爷车玩命的在后面蹬，可怎么蹬他也只能吃出租车的尾气。两个轱辘哪里比得过四个轱辘，何况人家还是烧汽油的，他这只能烧人油！ 果不其然，等他蹬着车到校门口，罗芙馨早就到了。下了车，气喘吁吁的把她领进校门，就直奔计算机系去。 好家伙，这计算机系，整个一“电脑装配维修一条街”。破破烂烂的教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脑器材，大块头的显示器堆着四五个，大小软盘到处都是，还有缺了键帽的键盘，也依然在坚持工作。最吸引人的当然是房间里还摆着五六台笔记本电脑，这可都是稀罕货。 不过小福星留神瞄了几眼，发现大部分都是“洋垃圾”。 没办法，都是穷学生，谁买得起一台就要两万三的笔记本电脑？就是大学教授，也不是说买就买。 买不起新的进口货，就有人另辟蹊径，去淘那些“洋垃圾”。别看是被人丢掉的破电脑，可到了内行人手里，修理修理继续能用。 这样的垃圾翻新货可比进口正品便宜多了，一台也就卖个一两千。你要是能自己修，几百都能淘到。 可不就是穷学生们的福音！ 计算机系里大伙用的这几台电脑，基本都是学生们自己淘的。任飞翔这次回来也拿着过年得的压岁钱，兴冲冲的去中关村那边淘货，花了小一千买了个日本过来的笔记本，样子贼好看。 结果拿回来就被学长无情嘲笑了。 说小日本的东西就是样子货，女孩子用用还差不多。咱们理工科的男生就得用美国货，IBM知道不，性能稳定操作强，这才是王道。 又不是娘们，光好看就能用。 把任飞翔气得冒烟，连带着大价钱买来的漂亮笔记本读给他扔角落里不管了。 小福星倒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台被人嫌弃的笔记本，发现是富士通的。这品牌在日本相当于后来国内的联想，属于大众机。各方面性能都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胜在亲民稳重，可靠性强，反正普通人办公用用足够了。 “那这样吧，你把这笔记本修好了，捯饬的干净些，卖给我。我给你两千块，你拿去淘个更好的。” 任飞翔一下瞪大眼，压低声音道。 “我淘来才八百不到，你给两千，亏不亏？” 罗芙馨不以为然的一摆手。 “能不能有出息点！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脑袋里的知识和手上的本事？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最贵！你把这笔记本修好了，你就值这一千二百块钱！” 任飞翔愣了一下。 她这话一开始让他吃惊，随后就像是突然被人在脑子里打开了一扇大门，呼啦一下，好什么东西涌进来了。 这东西很陌生，以至于就算他是智力出众的学霸学神，一下也无法领会领悟。但他下意识的知道，这东西是有价值的，所以他就把她的话牢牢的记住，准备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第792章 ：金钥匙 他大约摸也知道，罗芙馨是不差钱的，家里开公司的暴发户呗。反正她愿意做善财童子搭救他于水火危难之中，他就领了她的情呗。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心里也挺在乎他的？愣头青又开始忍不住发散性思维，自作多情起来。 一想到她心里在乎自个，这位理工糙男就在心里乐开了花。于是摇头摆尾的向她介绍那两位开发软件的学长，一个叫高建辉，另一个是李斌。 这两位学长都是计算机系的骨干，已经大三快毕业，这个软件是他们为求职准备的投名状，希望能有所作为。 因为任飞翔一直在学校里给罗芙馨做宣传，说她是个如何如何有见识的。再加上这个搞制图软件设计的点子是她想出来的，故而两位学长还是卖学妹一个面子，给她看看他们设计的软件。 这一看就把小福星吓了一跳。 她本来对这些学生的设计没什么指望，毕竟他们虽然懂电脑编程和软件设计，可压根不懂印花制版，闭门造车能造出什么花来？ 可万万没想到，这两位竟然是脚踏实地的实干主义者。据说为了设计这个软件，还特地到工厂去看人印花制版了。是真的知道他们的软件是为那个行业服务，有针对性的设计。 所以这软件虽然还是初步成型，但确实能依照印花需求一步一步的做出分色制版。而且激光照排这一块他们也试过了，成功洗出了一块胶片。 但是限于现在计算机本身的存储和CPU处理速度限制，这个软件目前只能跑小块的花型。大于十兆的花型，机器就跑不动了。像床品这类的大型花样，根本想都不用想。光是把图片存储进电脑里，就能把硬盘给炸了。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个革命性的创造和进步！ “你们真是挺了不起的。虽然这软件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但你们确实做出来了。” 获得罗芙馨的肯定，两位学长都很高兴。 不过很快她又给他们当头喝棒。 “这个软件有多大？你们想过怎么把它复制到别的电脑上呢？” 这下两位学长就面色尴尬了。 “也不是很大了，比原版小多了，我们去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功能，已经压缩到了二十兆上下。”其中高建辉说道。 “那依照现在的技术水平，也就是说拷贝你们这个软件得用起码十五六张软盘才够？万一其中一张软盘出错，那就全完了？” 高建辉和李斌面面相觑，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不行。文件太大了，传播不方便。你们还是的想办法压缩这个软件，最好能用一张软盘就把整个软件拷贝走。如此一来，就算客户拿去的软盘坏了，你们这边给他重新寄一张就好。” “一张软盘，也就是一兆左右，这不可能！”李斌直摇头。 “是啊，不必要的功能我们都已经去掉了，剩下的都是必须保留的功能。不能再精简了！” “能不能那是你们的事，我就是说出我的看法。这不是一个设计软件，这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制图制版软件，你们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一定还可以精简的。” 她说的是容易，可对实际操作的两位来讲，那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过她说的有道理，方便客户安装使用也是必须考虑的现实问题。 “那我们再试试吧。” “嗯。你们再努力努力，要是有了成果，就叫任飞翔来通知我。” 他们也没留神这话什么意思，就觉得她是想看到他们的成果，关心他们这个设计如此而已，学生的想法都比较简单。 只有任飞翔下意识察觉到一些什么，事后赶紧问她。 “你怎么突然变得关心起这个软件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她也不瞒他，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软件要是设计完成了，可值大钱！” “这你上回不是就说过了，怎么？你想买？把这软件买了，带到老家去，卖给那些印花厂？要我说那可不容易，你得花力气去推销。江城市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家印染厂，就算都买你这软件，又能卖出去多少？全国的印花厂是多，可为了卖这个软件全国跑，那也够累的。” 罗芙馨摇摇头。 “你的想法太简单了。卖软件能挣多少钱？真正有价值的是这个软件能带来的新市场。” 有了这个软件，从此以后印花制版这一块就可以从印花厂脱离出来。原来客户都要到工厂去制版，靠人手工画，又慢又麻烦。客户们就算想做新花型，工人做不出，也没辙。有了这个软件，就可以靠电脑操作完成，比手工更方便。而且也完全可以城里独立的制版公司，客户不需要再到工厂去制版，可以拿着从外面做好了胶片到印花厂去，直接就进入打样，节省许多等待的功夫。印花厂省了制版这道程序，也能提高效率，印更多的花型。 江城市的印花厂是不多，可江城市做印花布的客户们有多少？他们一年要做多少新花型又有多少？ 任飞翔摇摇头，他就是个学生，哪里知道轻纺城那些卖布的事。 小福星就给他扳着手指头数。 “我们假设轻纺城有一千个布商，不论大小每个布商都算他每年做二十个新花型，那么就意味着一年有两万个新花型要等着制版，对不对？那么我们算每个花型制版的费用是一百块，这就是一年两百万的销售额。” 听到一年两百万，任飞翔就瞪大了眼。 “这么多？” “现实只会比这个数更多。” 像柏文强这样的大卖家，一年怎么可能只做二十个新花型。便是芙贵人一家服装公司，一年就得印二十多个服装花。而一旦印花制版的壁垒被打开，制版变得又快又方便之后，客户对新花型的需求也会成倍增加。 这个市场会随着这门技术的成熟而变得越来越大。所以这个软件就是打开这个市场的金钥匙，谁握住了这把钥匙，就等于能比别人早一步进入藏宝洞。 她这么一说，任飞翔也明白了，想想那利润，内心也是一阵激动。 “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他们的，一旦有了新成果，我立刻去找你。” 第793章 ：我回来了 罗芙馨是自己打的来的，回去还是自己打的。 送走了她，任飞翔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琢磨她今天说的那些话。 当初他选择这个大学，是因为这里有全国最好的计算机专业。他喜欢计算机，选择这个专业并没有后悔。 只是真正到了这里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在计算机这一块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天赋。 当然咯，凭着他的学习能力，顺利毕业完全没问题。在这一行做出点成绩，也问题不大。可真正想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在这个行业留下傲人的成绩，他做不到。 至少凭着在计算机这块学到的知识，他做不到。 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曾经感到很沮丧。这也是为什么他每个星期宁愿跑到罗芙馨哪儿去跟人侃大山，也不愿意待在自己学校的缘故。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是学神，但见识到真正的计算机行业天才之后，才感到曾经别人面对自己时的沮丧和懊恼。 但现在，听了罗芙馨对软件应用的一番高论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在计算机相关行业做出傲人成绩的方向。 他并没有开发软件，研发硬件的天赋，但他如果能把那些天才们开发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岂不是也能在这一行扬名立万！ 譬如现在这个制版软件，罗芙馨不就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去利用它打开一个新市场么。 这又让他想到小福星说的“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和手上的技术吗”，“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值钱，人才最值钱”，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虽然没有太多计算机相关的只是，可她有如何赚钱的头脑。她都能想到怎么利用这个软件打开新市场赚大钱，为什么他这个有知识有技术的，就不能呢？ 老师说过，计算机相关技术和应用这一块，在国内是大有可为。 他要向罗芙馨学习，学习这种善于发现商机的头脑和眼光。他比她在这一块有技术有知识，还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何愁不能在这一行做出傲人成绩。 小福星并不知任飞翔立志要向她学习，回到学校，看到机房里那批“老爷机”，她就觉得心累。 别看她在任飞翔面前把那软件夸得天花乱坠，但其实这软件虽好，可现在的机器根本配不上它。 速度太慢，存储太低，做个小花型可以，做大花型想都不用想。可小花型人手画也不费多少工夫，用电脑还得花大价钱置办机器，性价比还不如用人工。 这也是为什么别的有商业头脑的软件开发者宁可去搞什么文字编排，字体库，软件汉化，也不愿意搞制图软件的缘故。 只是她比别人早一步知道，电脑这块，尤其是个人电脑技术会马上突飞猛进，日新月异。所以能比别人早一步握住先机，而不是看到这样的软件就觉得是无用的鸡肋。 当然也多亏在象牙塔里的年轻学生，愿意被她忽悠，去搞这种外人看来毫无价值的软件。 这事她就搁在心里，反正这软件最终成型还有得改。 周末没有约会，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现在魏冉在干嘛？没有电话打来，那应该是还在老家那边没回来。 如此惆怅了一周，又到了下一个周末，魏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她想联系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又该怎么找他，心里越发觉得郁闷。 直到第三周的周四晚上，一楼宿管上来喊。 “208罗芙馨电话！” “谁？谁打来的？”小福星一下从上铺坐起。 “是个男的，他说姓魏。快点，底下等着呢！” 一听姓魏，她哪里还坐得住，赶紧从上铺爬下来，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还是计玉萍抓了她床上的大衣追出来往她身上披。 “穿上外套，当心感冒！” 她匆忙说声谢谢，又赶紧冲下楼去。 “喂，喂，我是罗芙馨。”气都没喘匀，就抓着电话喊。 “是我，我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好不掩饰。 这让她心里猛地就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情不自禁就握紧了话筒，语气也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听起来好像很累？奶奶没出什么事吧？” “奶奶没事，她已经住进了北京的医院，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这才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那么你呢？你怎么样？” 问到这，魏冉就陷入沉默。 罗芙馨心里担心，就忍不住催促。 “喂？喂喂？魏冉，你说话呀？” 魏冉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 “你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 “我想见你！” 这语气里分明都带了潮意，仿佛他随时都会哭出来似得。把罗芙馨吓得不轻，赶紧问道。 “你在哪里？我这就来！” “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别急，等着我！”匆忙说完，她就赶紧挂了电话，直接往外面跑。 迎面一阵寒风，冻得她一哆嗦。赶紧把大衣裹紧，继续往外跑。 这一路跑得她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耳朵里全是砰砰的心跳和血管里哗哗的血液流动声，仿佛是回到了高中体育课在跑八百米竞赛。 一直跑到学校门口，顾不得大爷拦她，一股脑就冲出去。 “魏冉？你在哪儿？”站在学校大门外，她忍不住大喊一声。 熟悉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她赶紧冲上去，一把就扑进他怀里。 “吓死我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紧紧的抱着他，感觉来自他身上的寒意，她莫名的感到害怕。 魏冉却伸手把她从自己怀里托起，抓着她的后脑勺，让她仰面朝自己，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双唇，从她气喘吁吁的呼吸中汲取温暖和热情。 第794章 ：吃力不讨好（四更） 魏冉突然的索吻，让罗芙馨毫无准备就被夺走呼吸。胸膛里的仅剩的空气远远不够为此她的生存，因为窒息而眼前一阵阵发黑。 好在他很快就放开了她。 小福星这才大口呼吸，从新又活过来。 可因为这个过于霸道和危险的吻，她难受的连眼泪都冒出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看到她因为自己而流泪，魏冉就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难过了。大概他想流的泪，被她流了。 噘着嘴，罗芙馨伸手重重的抹掉眼角淌出的泪花，瞪着她。 “你，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欺负我呀！” 他突然笑起来，低下头。 她吓得赶紧缩起脖子，伸手捂住嘴巴和鼻子。 然而他只是把脑袋重重的靠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在她耳边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她就一下原谅了他，心软的像一包水。 伸手抱住他，轻轻来回抚摸他的后背，给他安慰。 “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孩子一样，用欺负别人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真没想到，原来他内心也有这样的阴暗和任性。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从小就品学兼优，阳光正直的好少年呢！ 在她的安抚下，魏冉渐渐平静下来，长吁一口气，抬起头，和她面对面。 “到车里去吧，外面太冷了。” 罗芙馨点点头。春寒料峭，有时半夜里还有冰冻呢，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整个人都感觉僵硬起来。 到了车里，开了空调，暖风熏着，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魏冉拉着她的手，就像孤独的孩子拉着自己唯一的朋友。 “周五傍晚我来接你，陪我去医院吧。” “是去看望你奶奶吗？” 他点点头。 “我把你和我的事跟奶奶说了，她想见见你。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她老人家才愿意来北京。我说，孙媳妇在北京上学，她过来了不但能让北京的专家看看病，还能见见我的女朋友，一举两得。她就动心了，这才答应过来。” 小福星就在心里松了口气。一开始她还担心魏冉的奶奶是个“老顽固”，亦或者不喜欢他，所以让他在老家那边受委屈了。可这么看来，奶奶愿意到北京来看她这个“孙媳妇”，可见是很关心他这个孙子的。 那他怎么还那么委屈呢？ 看到她满脸疑惑，魏冉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 “其实，我家里有些情况，一直没告诉你。我总想着，在过一阵说也没问题。但其实，那是因为我害怕。现在奶奶到北京来了，还要见你，我家里这些事，就得跟你说个明白，免得到时候让你犯难。” 罗芙馨点点头。 “你说吧，我听着。” 其实她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给予对方充分的自由和信任。 看到她眼中的鼓励和信任，魏冉心头一暖，再次开口。 “我在家里，在北京这边，是独生子。但其实，在我爸老家那边，我还有一个哥哥。” 嗯？小福星睁大眼，有些诧异。 他握了握她的双手，从她手心汲取温暖和力量。 “这个哥哥是我爸第一任妻子生的孩子，我妈是我爸第二任妻子。” 哇，这就有点狗血的味道了，罗芙馨心想。 “你也知道我爸是做什么的。当年他十八岁报名参军，离家之前老家就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年代国家对外局势很紧张，出去了可能就回不来。我爸在老家是唯一的男丁，所以家里就想着让他离家前成亲，给家里留个后。”他慢慢说着。 小福星点点头，那段特殊的时期确实多亏了无数勇于为国家奉献，挺身而出的普通老百姓和军人们，奋不顾身的去保卫国家。 “我爸这一出去，就是三年杳无音信。等后来局势略好了些，他就被安排在北京工作了。他在北京安顿下来，就想把老家的妻子接过来。哪知请假回去一趟才知道，那个女人两年前在生孩子，因为大出血丢了命。” “啊？”罗芙馨忍不住叫出声。这也，太可惜了。那孩子呢？ “孩子倒是生下来了，就是我那个哥哥，他被我奶奶和几个姑姑用羊奶和面糊糊养着，长得还挺壮实。快三岁了，头一回见自己亲爸爸，都不认识。我爸心疼我哥，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在北京，根本没法带孩子，所以我哥只能继续留在老家，让奶奶和姑姑们带着。我爸当时把身上带的钱都留下了，往后也都往老家寄生活费。” 原来如此，当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罗芙馨心想。 “后来组织上见我爸一个人单着，就给他张罗对象，介绍了我妈。我妈对我爸是一见钟情的，他当时在部队是立过功的英雄，那个时代女孩子都喜欢英雄，有很强的英雄情结。” 小福星笑笑。其实无论哪个时代，女孩都喜欢英雄。只是后来的女孩子更自我，爱的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英雄。 “我妈那个时候是医疗队的，她又有文艺才能，部队组织慰问活动，她总能报上节目。要么唱歌，要么跳舞，要么诗歌朗诵，很出风头。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娇生惯养。我外公送她去参军，就是想磨砺磨砺她。哪知，她在部队看上了我爸，一头热的扎进去，要跟我爸结婚。” 听他这个意思，似乎他外公不怎么同意这婚事呀？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我爸没啥不好，就是老家还有个孩子。我外公心疼我妈，想着她一过门就得给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当后妈，不乐意。可我妈铁了心要嫁，我爸呢，除了这点不好，其他也没啥可挑剔的。我外公被亲闺女磨的没办法，只能同意了这婚事。只是当时就说好了，要我妈自己想清楚。给别人当后妈可不是轻省活，她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姑娘，吃了苦也得自己受着。” 罗芙馨点点头。 外公这话是个正道理。不管魏妈妈心里怎么想，这当后妈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第795章 ：当后妈的日子 自古以来，后妈这个名词就意味着“恶毒，阴险”。 不说丈夫和那孩子怎么看你，就是外人，也整天跟盯贼似得盯着。稍微有点不到位，就会传出许多闲话，里外不讨好。 就连童话里，后妈的形象也都是一路黑到底。譬如白雪公主里的黑心皇后，再譬如灰姑娘里的坏心后妈。 反正在大众认知里，后妈就是坏人，一定会欺负前头那个孩子。 还有什么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反正后妈别想好，连带男人的坏也成了她的罪。 就魏妈妈那个娇滴滴的性格，给人当后妈，确实够悬。 然而这些话，是不好明说的。所以罗芙馨也只能在肚子里想想。 她不说魏冉也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因为这就是全天下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小时候他可能不懂，但这么多年过来，不懂也懂了。 说起他亲妈这段“后妈经历”，他也是一肚子的无奈和惆怅。 平心而论，天下哪有那么多的恶毒女人。就算是好坏一半对一半，那怎么后妈就都成了坏女人？难道后妈这身份有毒？中了就变坏了？ 像魏妈妈这样，年轻的时候除了性格有点娇气天真以外，真没什么坏心眼。她要有坏心眼，也得有个培养成长的环境呀。就她家里被宠成小公主的环境，她想坏也没机会。 她就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姑娘，一头热的要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奉献自己。 魏爸爸能经受组织和部队的考验，成为一名响当当的国家干部，那也不能是坏男人对吧。 而且他对魏妈妈也是一片真心，这样年轻热情漂亮单纯的姑娘，捧着一颗热腾腾闪亮亮的红星扑过来，真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 他人生头一回尝到爱情的滋味，那也是爱的深深的。 说起来他还替人小姑娘不值得，觉得自己配不上，怕委屈了这个傻姑娘。 可傻姑娘已经傻到彻底，什么都顾不上了。人家姑娘家都豁出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认怂后退？那是绝对不能的。 所以这段婚姻在一开始那也是爱的轰轰烈烈，激情燃烧。 但任何爱情最终落实到婚姻里，都就变成了每天的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就一点都不浪漫了。 起初家里只有小两口，那自然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可魏爸爸毕竟心里还牵挂着另一个亲骨肉，作为父亲，他早已经亏欠孩子良多。如今重新组织了新家庭，家里有了名正言顺的女主人，那就该把孩子接过到北京来，好一家团圆。 这个孩子的存在，魏妈妈家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反对。 既然孩子是绕不开的存在，那当然是越早接来越好。趁着孩子还小，培养起感情，照样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所以结婚三个月之后，魏爸爸就写信给老家，托人把孩子送到北京来。 老家那边早就接到过他重新结婚的书信，正等着他来接孩子。但魏爸爸工作忙，婚假也才休了三天，如今更是抽不出空。 没得办法，老家只好托了他老舅，带着孩子坐火车上北京，见爸爸妈妈去。 老舅背上背着编织大口袋，书里牵着魏冉的哥哥，爷俩就上了火车，经过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北京。 到了北京，出了火车站，看到北京城，没把这爷俩给看傻。 北京可真大呀！这道路这么宽，这汽车这么多，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自行车。老家县城根本没法比！ 爷俩手里拿着介绍信和魏爸爸亲笔写的书信，上面有电话号码和地址。 老舅算是老家见多识广的，到了北京也犯怵。就拿着电话号码和书信到处问人，那年头终归是好人多，老百姓都热情，肯帮忙。看这一老一小做那么远的火车赶来北京奔亲戚，真是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就这么靠着大娘大爷你一句我一句，你指一段，我指一段，还真叫爷俩找到了地方。 看到大院门口笔直站岗的卫兵，老舅就知道找对地方了，赶紧领着孩子要进去。 当然是被卫兵给拦住了，不让进。 爷俩说是奔亲戚来的，还拿出书信。 卫兵查看了一下，就打电话进去，让叫魏爸爸出来接人。 可万没想到，魏爸爸人不在家，在工作单位。魏妈妈也不再，也在上班。 这两人具体上班的地方，那是保密单位，书信里不能写的。所以老舅也不知道。 还是卫兵哥哥心肠好，瞧着这爷俩风尘仆仆的，尤其是孩子，走得这一路又渴又饿，小嘴都干了。就让人找了两个小板凳，让爷俩在门口靠边坐着，还拿了水和苹果给孩子吃。 反正无论是魏爸爸还是魏妈妈，下班回来肯定要过门口，自然就能看到。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许许多多，却没有一个是魏爸爸或魏妈妈。直叫这爷俩坐在门口心里发虚，要不是编织袋里还带了干粮，少不得还得饿肚皮。 好容易终于把魏爸爸等来，却是一脸疲惫。 看到老舅和孩子，魏爸爸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把人领到家里去。 彼时魏爸爸级别还不高，住的是套房。这套房还是成了家以后分的，原本是住单身宿舍。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被魏妈妈收拾的既温馨又舒适。 只是这回一下塞进一大一小两个“粗人”，顿时就把这屋子的温馨给破坏殆尽。 得知老舅和孩子都在门口等了好半天，连热菜热饭也没吃上一口。魏爸爸心里满是歉疚，从暖壶里倒了一盆热水，让爷俩洗了把脸，就带他们出去吃饭。 好在部队食堂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热菜热饭，量也管够。 孩子在老家都没吃过油水这么足的饭菜，趴在搪瓷碗里就吃的不抬头。 看到这幅样子，魏爸爸心里也酸溜溜的，伸手不住抚摸孩子的脑袋。 吃饱喝足，他又带着爷俩回家去。路上跟老舅聊天，这才说明为什么家里没人的情况。 第796章 ：新媳妇不怎么样 原来他下了班就接到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是魏妈妈出事了。他赶紧起了自行车过去，这才知道魏妈妈在单位里摆弄点灯，爬梯子崴了脚，摔了。 这一摔，只是崴了脚，筋骨都没大碍，可偏偏魏妈妈落红了，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已经两个月，这一摔，孩子就没保住。 得知因为自己的鲁莽，丢了个孩子，魏妈妈是哭得天崩地裂。魏爸爸飞奔到医院，哄了好半天才把人给哄住了。结果魏家姥爷姥姥一来，又把人给惹哭。 本来二老就对孩子的婚姻有小心结，如今看到孩子自己不爱惜自己，又搞出事来。魏家姥爷就严肃的批评了魏妈妈，魏姥姥心疼女儿，就护着魏妈妈，差点没跟自家老公在病房里吵起来。 好么，魏爸爸刚劝好了魏妈妈，又得劝这二老，也是心累不已。 无端端就没了一个孩子，魏爸爸心里也不好受。好在如今看到老家的孩子过来了，心里也算有个安慰。 然而，魏妈妈小产住院，他还要上班，家里没人照顾这孩子，也是难办。 没得办法，只能请老舅在北京多待几天，帮忙看顾一下孩子。好在部队这边有食堂，爷俩饿了只管拿着饭菜票去食堂吃就行了，不用买菜做饭。 老舅难得来一趟北京，多待几天也乐意。北京好啊，不愁吃不愁睡不愁玩。 本来为了接孩子过来住，魏妈妈就特别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摆着单人床和小书桌，还布置了小汽车和木头积木。单人床是小了点，但孩子还小，跟老舅挤挤也能睡。 而且孩子刚来北京，心里也怕生，老舅多留几天，也能让孩子适应适应。 这一待就待了七天，魏妈妈终于出院。 其实她自个也早就在医院里待腻了，可魏家外婆不许她乱来。女人坐小月子那是跟坐大月子一样的，不养好了，后患无穷。 可魏妈妈想着自己没事了，而且家里缺不来人，就算是要休息，她回家休息也行啊。 做母亲的拗不过闺女，只好放她回去。 魏爸爸是亲自去接的，用自行车把人带回家。 好这一回家，可把魏妈妈吓坏了。 她那温馨温暖，到处都充满小情小调的爱情小窝，彻底变样了！ 家里地板上磨蹭磕碰，饭粒菜汤留下的污渍，还有卫生间挂钩上挂着的黑乎乎油腻腻的洗脸布，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在瓷砖上淌出一个水洼。 抽水马桶里还积着一泡屎没冲，恶心的她当场就吐了，脸色煞白煞白的。 吓得魏爸爸赶紧把人搀到房里去，让她到大床上躺下。 万幸，这卧室是魏爸爸在收拾，除了东西乱一点，倒没怎么大脏。毕竟部队也是讲究内务的，魏爸爸做单身汉的时候就是个讲卫生不邋遢的，要不然魏妈妈也不能看上他。 干医疗的多少都有点洁癖，魏爸爸晓得她是被家里的脏污吓到了。也没说什么，就赶紧自己去收拾。他是心疼娇妻，只是一直工作忙，没顾得上。 老舅呢也不是纯心糟蹋家里，只是老家那些习惯就这样。老家的肥，那是宝，恨不得都存着，好浇地浇菜，所以到了北京这边不习惯冲厕所。 可魏妈妈进门就给吓吐了，还晕的要躺床上去。回头自家大侄子就忙不迭做劳动搞卫生，说来说去，就是嫌老家来的人脏背！老舅心里就不高兴了，第二天说什么都要回去。 魏爸爸好说歹说，也拦不住。只好请了半天假，买了许多东西，让老舅一并带回老家去。还让老家那边放心，孩子到他身边了，他一定好好照顾。 老舅又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回老家。 到家里，一屋子炕上坐着唠嗑，老姐姐和侄女们就得问他。 北京怎么样呀？ 他就说北京好。吃得好，住得好，用的东西也好。大侄子是有出息的，在单位当干部，国家分了房子，干干净净的，挺好。 那魏奶奶肯定要问新媳妇怎么样。 老舅可就抽着旱烟不吭声了。 那魏家奶奶心里肯定咯噔一下，晓得这新媳妇肯定是不怎么样了。 心里关心儿子，自然得问个明白真切。 老舅也是实话实说，可角度不同，感受就不同。在老舅眼里，魏妈妈就成了娇气又矫情的城里大小姐，不但把大侄子变成了个妻管严小男人，而且还嫌弃老家人脏，不讲卫生。 别的都好说，魏家奶奶最关心还是从小养大的宝贝孙子。小小一个孩子，离开熟悉的环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去，面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亲生父亲，和从没见过面的后妈，这孩子……能待得惯吗？ 当然，最最担心的还是，这么娇气矫情的城里大小姐，能对她孙子真心实意的好吗？ 这话老舅没法回答，只能说有大侄子在，亲儿子他总不能不管着。他要是不管好这孩子，那可对不起死掉的孩子他亲娘。 话是这么说，可终归是叫魏家奶奶心里牵挂担忧了。 不说老家那边怎么担忧，但说北京这边，老舅回去了，魏妈妈也回家了。 魏爸爸虽然突击收拾了一番，可魏妈妈心里不满意，还是得自己亲自收拾收拾。这一通收拾，让她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就给累着了，在屋子里晕倒。 还是在房间自个玩的孩子发现的，赶紧跑出去喊人。他讲老家的土话，人家还听不明白。他就拉着人往家走，这才让人发现了晕倒的魏妈妈，赶紧把人扶起送到医务室。 这一折腾，又把魏家姥爷和姥姥给惊动， 魏姥姥是怎么也不放心孩子了，就想把魏妈妈接回家去，由她照顾，好好调养好。 要是以前，那完全没问题，可现在家里还多个孩子，离不开人呐。 魏妈妈要当贤妻良母，不肯回娘家。把魏姥姥气得打电话找魏爸爸，让他来说服自个女儿。 魏爸爸也很为难，一面是娇妻，一面是亲儿子，哪个他都得顾着。可他也要上班，两个都顾不到。 第797章 ：麻烦可大 还是魏姥姥最后拍板，魏妈妈回娘家住，小孩也带走。反正是顾一个也是顾，顾两个也是顾，索性一道顾了。 但晚上下了班，魏爸爸就过来，带着孩子回家睡，白天上班的时候呢顺道把孩子送过来。 反正就当孩子是在托儿所幼儿园里。 说道托儿所幼儿园，魏姥姥也提醒，既然孩子已经接过来了，那就得抓紧给办理入托手续。都三岁了，也该上幼儿园。上了幼儿园，有老师看着，还能和其他小朋友一块玩，学知识，多好。白天有人照顾，晚上下了班去接，大人也轻松不少。 这倒是正理，魏爸爸心里还是感激魏姥姥的。也多亏了娇妻是本地人，有娘家人帮衬照顾。要不然全靠小两口自己，有点什么事都扯不开人。 于是魏妈妈和孩子都到了魏姥姥家里。 魏妈妈回到娘家，那自然是如鱼得水，越发的娇气娇惯。 孩子一如既往的沉默。还没熟悉新环境，又换了一个环境，小孩子心里其实是挺害怕的。 好在魏姥姥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这类老太太看见小孩都心疼，都喜欢。 得知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取过大名，一直就叫小名。小名也不好听，为了好养活，乡下人取贱名，给这孩子就叫牛蛋。 魏姥姥心想这上幼儿园去了，可不能让老师叫“牛蛋起立”，还会被小朋友们笑话。就又提醒魏爸爸，给孩子起个堂堂正正的大名。 于是乎，魏冉这位牛蛋哥哥，很快就有了正经的名字，叫魏丹。这边小名就叫他丹丹。 从牛蛋，到蛋蛋，孩子并不抵触。他白天在魏姥姥家，晚上跟爸爸回自个家，日子也并不难过。 魏姥姥也让他想起亲奶奶，天性上就愿意亲近。魏妈妈虽然不是和蔼可亲的那一类，但女人天生就有母性，她也可怜这打小就没了亲妈的孩子，愿意跟他说说话，给他讲讲故事书。 丹丹在老家就没见过这种花花绿绿的小人书，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心里也挺喜欢这样。 魏妈妈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跟丹丹也渐渐熟悉了。魏姥姥瞧着事情进展挺顺利，心里也挺高兴。 此时又有好消息传来，魏爸爸给魏丹联系好了幼儿园，下个星期他就能上学了。 魏姥姥想着，等丹丹上了幼儿园，小两口至少白天就能撩开手。就晚上给孩子吃个饭洗个澡哄睡下，两个人搭把手，应该是没问题。 于是，就打电话让魏爸爸来接人，可以把这母子俩都接回家去了。 魏爸爸接到电话，心里是真高兴，心想着，这下可算是一家团圆了。 魏妈妈心里也很高兴，天天住娘家，开头几天是松快了，可后面她就想的慌。 小两口是小别胜新婚，一家人在外面下了馆子，吃了一顿大餐，回家又看电视。等把孩子哄睡着了，小夫妻那是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第二天是休息，一家人都睡懒觉。 魏爸爸是习惯性早起，六点多就醒了，因为心疼娇妻，就陪着多睡了半个小时。眼看着外面天亮起来了，就起来刷牙洗脸，还拿着搪瓷缸子去食堂给妻儿打早饭。 回来把早饭搁桌上，他先叫了魏妈妈起床，然后到隔壁小房间去叫丹丹起床。 结果这一叫，好么，孩子的小脑门也是熊熊燃烧：发高烧了！ 这下可把魏爸爸给吓着了，赶紧叫魏妈妈过来看看。 得亏魏妈妈是搞医务工作的，一看是孩子突然性的高烧，知道耽误不得，就顾不得吃早饭，赶紧两人带着孩子去儿童医院。 医生判断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要挂盐水，而且一天是不够的，起码要挂三天。三天要是烧退了，就可以回去吃药，否则还得继续挂。 至于孩子为什么会感冒？大概就是晚上在外面吹了风，中了寒气。然后睡觉贪凉，开窗还没盖好被子，这一晚上冷风吹着，不感冒才怪。 说来说去么，还是家长没有做到位。这么小的孩子，晚上一个人睡觉，家长得多留神，不能只顾自己睡。 医生一番教训，说的魏爸爸和魏妈妈都羞红脸低下头。 以前魏爸爸带着魏丹，怕他小孩一个人害怕，就以前睡大床。魏妈妈回来了，小两口就干柴烈火，顾不上孩子了。结果，孩子就感冒。 其实魏丹发高烧也不全是感冒的缘故，还有心理因素。别看他是个三岁的孩子，也总是少言少语，大人总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其实孩子心里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他初到陌生环境，心里其实一直很紧张，也很有压力。他从小没有妈妈，也没见过爸爸，只有奶奶和老姑小姑。大人们说他去了北京，就能有爸爸妈妈了，他心里也挺高兴。 可他也怕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忍耐着。 如今终于一家团圆，而且马上他还能去幼儿园了，他心里就高兴。心一下放松了，结果反而压抑的那些紧张情绪就都发出来，助长了发烧。 小孩子一发烧，那就怪吓人的，三十九度起步价，四十一二度都不少见。可要是高烧不退，烧坏脑子先不提，引起抽筋惊厥，进而变成癫痫，那也是怪吓人的。 魏妈妈晓得其中的厉害，所以照顾魏丹那是尽心尽力，生怕落下耽误一生的后遗症。 好在魏丹遗传了魏爸爸的好体格，三天盐水挂下去，烧就退了。又吃了几天药，病就彻底好了，又成了活蹦乱跳的好小子。 等他病好了就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去幼儿园上学。 魏丹上了幼儿园，魏爸爸和魏妈妈也终于白天能撩开手去上班，下了班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做饭。 一家三口的生活也渐渐入了正轨！ 这过程，真跟唐僧师徒西天取经似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听到这里，罗芙馨是长吁一口气，可转而又觉得疑惑。 照这个发展，那魏家等魏冉出生之后，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呀？怎么后来又变成了一家三口？ 是不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子？ 魏冉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后来，我奶奶从老家过来了。” 小福星一听就明白了。 得了，全天下最难解决的问题来了，这麻烦可大咯！ 第798章 ：魏妈妈钻牛角尖 婆媳关系乃是自古以来摆在全世界人类面前的第一大难题！ 第二是姑嫂关系！ 魏奶奶从老家过来，主要是因为魏妈妈再次怀孕了。 其实再生一个这件事，魏爸爸并不着急。他已经有孩子了，等魏丹大一些再要下一个，也来得及。 魏丹是个好孩子，懂事又听话。可就因为他是个好孩子，魏妈妈就更想要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魏丹这个孩子摆在这儿，就时时刻刻提醒着魏爸爸，他曾经有过另外一个妻子。这个孩子越好，那就显得那个妻子越好。 魏妈妈心里就不痛快。她也知道这种攀比心没意思，可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心里就越想要。 她是积极的备孕，还按照科学的方法算好日子。平时就管着魏爸爸，到那几天小两口就把丹丹送到姥姥姥爷家过夜，好好过二人世界。 对于小娇妻的安排，魏爸爸没有任何异议。魏妈妈的这种热情和浪漫，以及莫名的激情，让他觉得自己是小娇妻心里最受到重视的一员，有一种特别的骄傲。 小两口甜甜蜜蜜，魏家姥姥和姥爷自然高兴。 可是就这么甜蜜了半年，魏妈妈却越来越不开心。 因为努力了半年，她的肚皮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这次怀孕来之不易！魏妈妈自打新婚不久意外小产之后，怀孩子就变成了一桩难事。按说她年轻，体格也不是那种娇弱型的。 魏妈妈虽然娇气又矫情，可在部队里当医疗兵，那身体素质也是可以的。 然而不知怎么的，小两口也没避孕，可这孩子就是不来了。 魏妈妈心里就有点着急。偷偷跟自家亲娘魏姥姥诉苦，总担心是不是因为那次小产，身体就出问题了。 魏姥姥自然是宽慰她。她还年轻，着什么急呢。再说了，现在她和魏爸爸身边已经有个孩子要照顾，那就更不用急了。 魏爸爸本人也不着急，他又不缺孩子，对吧。 可魏妈妈心里不是这么想。说到底，当初意外小产这件事，还是搁在了她心里，压根没过去。她甚至担心，万一她生不了孩子，那魏丹就成了魏爸爸唯一的孩子，那她就真的要当一辈子的后妈，永远也迈不过前头那个去了。 有些想法，没在意的时候，不觉得有如何严重。可一旦在意了，就会越想越深，渐渐钻到牛角尖里去。 给人当后妈，魏妈妈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可当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要给人当一辈子后妈，她就突然觉得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曾经她以为，只要有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可生不出孩子这种事，要怎么克服？ 她心里害怕，就偷偷拉着小姐妹一道去医院检查，还是托了熟人，请了个老中医给看看。 老中医这一把脉，果然说出了她许多问题。不过这些问题大多都跟生孩子没关系，反而是她思虑太重，肝火郁结，需要舒肝平气，好好调理调理。 带回去六七包中药，魏妈妈心里是一点不高兴，甚至觉得老中医不靠谱。 于是她不死心，又去看西医。西医做了许多检查，也查出不少问题，可还是跟生孩子没关系。她虽然意外小产过一次，但一则年轻体格好，二则后面结结实实休养了一个月，身体早就养好了。 中医西医都没法给她个说法，真叫魏妈妈心里郁闷。 可再郁闷，还得工作，还得生活。但她心情不好，终归是影响到了工作和生活。 工作上，虽然她依然兢兢业业，可往日医务所里笑口常开的开心果却变得皱着眉头郁郁寡欢，叫单位的同事们心里犯嘀咕，疑心她是婚姻出现了问题。毕竟，给人当后妈，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同事们就在背后嘀咕，她是不是在家里受气了。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自个还没生孩子就得带个孩子，带好了是她应该，带的不好可就要落老公和夫家的埋怨。可养小孩哪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亲生的孩子那出点事不叫事，这后妈带的孩子，那就是擦破点油皮，都是后妈给虐待的。 哎哟哟，那个人言可畏，都能把人活活逼死。 想到魏妈妈这么娇滴滴的大姑娘，要受这个气，能好受么？ 可这好日子坏日子都是她自个选的，又怨得了谁？ 生活里，魏爸爸也感觉到往日热情活泼，浪漫多情的小娇妻，情绪日渐低沉。家里不仅没有了她的欢声笑语，就连夫妻生活也变少了。妻子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心里也担忧。 但像别人怀疑什么“后妈虐待孩子”这种事，他是根本没想过。魏妈妈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心里还是明白的。她就没那种坏心眼！他反倒怀疑是不是魏丹在北京熟了，变调皮了，跟大院里那帮野孩子学着捉弄家里人，把魏妈妈给惹了。魏妈妈是个脸皮薄的，又碍于后妈的身份，就自个忍着不说，可心里还是委屈，所以就情绪低落起来。 他就私下里找孩子谈话。魏丹是个懂事的孩子，当然不会去给魏妈妈找麻烦。 孩子说没有，魏爸爸心里也相信。可嘴巴上就忍不住多嘱咐几句，要他注意一点，别惹妈妈生气。在幼儿园乖乖的，要听老师话，也别给妈妈惹麻烦。 这话也没什么不对。可听在魏丹这孩子的耳朵里，就不对了。 因为这孩子心里有事，一直想跟魏爸爸说。可爸爸工作忙，有时候白天黑夜都见不着。回来了也跟他说不上几句话，情感上除了不可分割的血缘纽带之外，反而还比不上跟魏妈妈亲。 魏爸爸又是做领导的，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别说小孩子，就是成年大老爷们见了他，都得缩一头。 魏丹心里这件事，不是好事。他想告诉爸爸，可又害怕爸爸责骂自己，一直很犹豫。 到此刻，爸爸要求他做一个好孩子，不许惹妈妈生气，不许给妈妈添麻烦。 他心里的内疚和压力就越发重了。 第799章 ：不想要弟弟妹妹 魏丹藏在心里的这件事，跟魏妈妈有关。 比起爸爸，他更喜欢妈妈。妈妈长得漂亮，又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会给他念童话书，带他去看电影，去儿童公园坐小火车。 他喜欢妈妈，也一心想要当妈妈的乖宝宝。 他以为只要自己当一个乖宝宝，妈妈就会永远爱他，对他一个人好。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妈妈就变了。起初他不懂妈妈为什么会变，直到妈妈问他想不想要小弟弟小妹妹的时候，他就懂了。 其实从他第一天上幼儿园，就从其他孩子们嘴里知道，他的妈妈是后妈。在老家，要去北京的那几天，他也听到那些大人们在背后偷偷的说这个词。 后妈！后妈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从大人们的语气和表情里，他隐约察觉到，后妈不是个好词。后妈是很可怕的，后妈喜欢打小孩，骂小孩，还不给小孩吃饭，让小孩饿肚子。 总之，小孩就应该怕后妈。 而他，去了北京就会见到后妈。 所以他害怕极了，心里一直压着这么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直到真正来到了北京，见到了魏妈妈，又被她细心照料和爱护之后，他才明白，后妈并不可怕。又或者说，这就是他的妈妈，不是后妈。 可他上了幼儿园，那些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又在他面前说“后妈”。 他气不过，还跟几个孩子打过架。为此被老师批评，叫了魏妈妈过来，让家长好好教育孩子，不许打架。 他害怕自己变成坏孩子，惹妈妈生气，妈妈就不爱自己了，真的会变成后妈。 可魏妈妈非但没有批评他，反而还给他擦红药水，带他去买棒冰。听说他把那几个说坏话的孩子打赢了，还夸他厉害。只是打架会受伤，他受了伤，妈妈会伤心，会难过。所以要他以后别打架。要是那些孩子再说不好听的话，就告诉妈妈和爸爸，让妈妈爸爸去教训那些坏孩子。 他那时心里真是别提多高兴，觉得自己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可是有一天，妈妈突然问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他就愣住了。 这让他想起幼儿园里那些孩子们说过的话。 说他妈妈现在对他好，那时因为还没有生小弟弟小妹妹。等他的妈妈生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会变成真正的后妈。 知道什么叫后妈吗？就是他不是这个妈妈生的孩子，小弟弟小妹妹才是。 妈妈都爱自己生的孩子，他们都是妈妈自己生的孩子，他不是。 小孩子的天真言语，有时候比大人更残酷。因为大人会说善意的谎言，可孩子不会说谎，只会说残酷的真话。 他上的是大院的幼儿园，园里的孩子父母都是同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的事，孩子们都清清楚楚的，毕竟父母会说，他们会听。 孩子们就从大人那里听来，魏丹的妈妈是后妈，魏妈妈要是生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会更疼爱亲生的，就不要魏丹这个野孩子咯。 魏丹被吓坏了。 他害怕魏妈妈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真的不要自己了，所以怎么也说不出“想要弟弟妹妹”的话。 如今魏妈妈情绪低落，他就觉得是因为他不想要弟弟妹妹，让妈妈伤心了的缘故。 毕竟自那以后他一直偷偷在祈祷，让妈妈不要生小弟弟小妹妹。老天爷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所以妈妈就一直生不出小弟弟小妹妹。 妈妈生不出弟弟妹妹，一方面他心里很高兴。可他毕竟是个好孩子，因为自己的诅咒让妈妈不开心，这又让他内心背负了沉重的罪恶感。 这份罪恶感让这个才不满四岁的孩子备受折磨，于是才想要跟魏爸爸坦白。 可偏偏魏爸爸又没察觉到孩子内心的变化，只是简单粗暴的嘱咐他做个好孩子。非但没有减轻孩子内心的负担，反而越发加重了罪恶感。 而另一方面，迟迟不能怀孕，也检查不出问题的魏妈妈，内心也充满了压力。 倒是单位里关心她的护士长跟她谈话，得知她是因为备孕失败而心情沮丧，就好好的开导了她一番。 护士长就告诉她，怀孩子这种事，有时候也是讲究一个缘分的。 她在工作岗位做了三十多年，见过不少这样的夫妻。有一对小夫妻，备孕五六年，一直要不上孩子。北京的大医院都看遍了，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长期备孕失败，小两口深受折磨，都差点闹离婚了。 后来两口子想通了，没孩子就没孩子吧，大不了领养一个，反正中国没了爹妈的苦孩子那么多，他们领养一个，还是积德行善呢。 结果，就在准备领养的过程中，妻子就怀上了。 还有一对，坚持了十年，从外地特地赶来到北京求医，就想要个孩子。最后北京的医生也叫他们放弃了，两口子是真绝望，大庭广众之下那是抱头痛哭。本来想着北京的医生本事好，应该能给他们想想办法。可哪里想到，北京的医生也拒绝了他们。两口子死了心，回去也不想要孩子了。结果，隔年妻子就有了反应，怀上了。 所以这种事，有缘分的。缘分不到，再求也没用。缘分到了，你不求，它也会来。 而且这说法也是有科学依据，叫什么心里暗示。尤其是女方，心里越是渴求，给自己压力太大，反而怀不上。心情放松，随遇而安，诶，这孩子就自个来了。 归根结底呢，护士长就是要魏妈妈放开些，别纠结。她还这么年轻，着什么急呢。说不定她不想了，这孩子就来了呢。 这些话这些事，魏妈妈是信的。可问题是，难道她也要等五六年再要孩子？万一运气不好，岂不是还要等十年？ 她现在是年轻，不用急。可五六年后，十年后，她可就真老了哇。 所以，还是着急啊。 不过等到护士长都找她谈话，这事自然也瞒不住了。 魏爸爸得知魏妈妈是因为怀不上孩子着急而心情郁闷，真是好气又好笑。 第800章 ：心病成心魔 要说魏妈妈也没爱错人。 知道老婆的心事之后，魏爸爸就跟她好好谈了谈。 他农村出身，没多少文化。到了部队之后，在部队里接受文化教育，懂得了不少文化知识，但那也是跟工作相关的知识。 比起魏妈妈这种会看国外名著，参加读书会的文艺青年来，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为了小娇妻，他也是偷偷学过这些“罗曼蒂克”，虽然学成了个四不像，但这份心意还是颇打动人的。 所以为了安慰小娇妻，他是特地找来了那些罗曼蒂克的诗句，向魏妈妈表达自己对老婆是如何如何深爱。从而表明，他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生不生孩子，都不会改变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另外也跟她明确了自己对前头那位的态度，他尊重和感激那一位，但说到爱情，那他心里只有魏妈妈。十八岁参军那会，他懂个屁的爱情。成家那就是责任，是为老魏家留个后。跟她，那才是爱情。所以有没有孩子，反而在其次了。 魏妈妈这类文艺女青年，那是最吃这套的。魏爸爸又是吐口唾沫就是钉子的铁血汉子，说出口的那就是真心话，不打一分折扣。 她听了这番表白，自然是百分之百的满意。虽然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前头那个，不过女人嘛，在爱情里就是自私的，情人眼里揉不得沙。 小娇妻重获笑颜，魏爸爸也打心里高兴。 妈妈再不提生弟弟妹妹，魏丹心里也高兴。 可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人，就在这一家三口又和乐融融的时候，魏妈妈怀孕了。 那是又过了半年，魏丹刚升入幼儿园中班的事。 起初魏妈妈觉得身体不自在，还以为是天气变化受凉了。倒是护士长察言观色，觉得不是着凉，就要她去做个孕检。 结果，就中了！ 魏妈妈还没反应过来，护士长就恭喜她。当初她怎么说来着，放开了心结，说不定缘分就来了。 这不是，就来了！ 魏妈妈心里也很高兴，而且由衷的觉得，护士长就是单位的宝，铁口神断，料事如神。 她当时就兴冲冲打电话给魏爸爸，报告了好消息。 魏爸爸心里也高兴。虽然在老婆面前说没孩子也没关系，可能拥有一个他和魏妈妈的孩子，他心里也是乐意的。魏妈妈那么漂亮，要是生个长得像她的闺女，那多招人疼啊！ 才刚不到两个月，他就指望上生闺女，魏妈妈忍不住笑话魏爸爸。 “那万一又是个小子呢？” 魏爸爸也是机头灵。 “小子也好啊，像你一样斯斯文文，爱看书爱学习，将来当个大学生。” 把魏妈妈说的是心花怒放，握着电话笑红了脸。 这事传到魏家姥姥和姥爷那儿，二老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他们也早盼着给闺女带小孩子呢，家里有个孩子甜人气。 魏丹虽然也是个好孩子，可毕竟和他们隔了一层，哪里比得上闺女生的，那才是嫡亲的外孙和外孙女。 魏爸爸还把这事当成家里的重大好消息，告诉了魏丹。 他想法很简单，孩子么，都喜欢有玩伴。丹丹一个人也挺孤单寂寞的，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可以陪他玩，而且孩子也能学习当哥哥，成长的更懂事。 毕竟，在那个年代，独生子女才是稀有的。一对夫妻两三个孩子那是常态，生四五个也不少见。 所以他一厢情愿认为魏丹听到这个消息会跟他一样高兴。 可魏丹根本高兴不起来，非但不高兴，反而还觉得很害怕。 老天爷终于惩罚他了，妈妈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一旦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就会变成真正的后妈，再也不喜欢他了。 怎么办？ 他是个早慧且敏感的孩子，虽然才四岁多一点，可已经懂得很多。 可就算他再早慧，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面对如何阻止妈妈生弟弟妹妹，除了祈祷上天，他也是毫无办法。 这份害怕和不高兴，他也不能表露，只能藏着，压抑着。 如此一来，他就开始做噩梦，晚上会惊厥，大喊大叫。吓得魏爸爸和魏妈妈赶紧带他去儿童医院看大夫。 可见了大夫，他就好好的。问什么就答什么，神智清醒，懂事又礼貌，完全是个正常孩子。 可回到家，又继续做噩梦，大喊大叫。 这样的事多了，隔壁邻居就开始传闲话。说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莫名其妙就大喊大叫，会不会是脑子不对？ 对这种言论，魏爸爸当然是嗤之以鼻。 这什么意思？说他的儿子是神经病？放屁！老魏家就没出过神经病，都是正常人。魏丹没病，他好着呢！ 大人们说什么，小孩子就学生们。魏丹在幼儿园里也听到了自己是神经病的流言，心里就更害怕了。 他怕自己真的变成神经病，晚上就不敢睡觉，怕又做梦，大喊大叫。 晚上不睡觉，白天他就没精打采。到了幼儿园，老师瞧着就不对，还疑心他是不是生病了。可摸摸他的脑袋，也没热度。魏丹在幼儿园睡了午觉，精神就好多了。老师也就暂时放心。 可第二天他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来上学，老师心里就犯嘀咕，要问他怎么回事。 魏丹怕被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晚上不睡觉，就撒谎我自己晚上盖好被子，可能有点着凉。老师就通知了家长，让他们注意些。 魏爸爸和魏妈妈怕他生病，就特别照顾他，关心他。这让魏丹心里感觉好多了，晚上就没再做噩梦。 可他精神好了，魏爸爸和魏妈妈就放了心，又忙自个的去。尤其是魏妈妈，期待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虽然还不知道男女，可已经早早的买了毛线，开始打小衣服小鞋子。 看到妈妈一脸甜蜜的给弟弟妹妹打毛衣，魏丹的心病就升级成了心魔！ 晚上他非但不睡觉，而且还把被子完全掀开，又打开窗户，要让自己生病，好再次博取父母的额外关爱！ 第801章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一回，魏丹是把自己彻底折腾病了！ 早上魏爸爸去叫孩子起床，看到大开的窗户，心里就咯噔一下。一摸小床上躺着的孩子，已经整个人都烧起来。赶紧跑出去找了大院里领导帮忙，叫司机开车把孩子送到了儿童医院。 魏妈妈听到动静过来，也吓了一跳。想要跟着一起去，被魏爸爸阻止了。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这要是感冒被传染了，那可不得了。 把孩子送到儿童医院，一量体温，发烧到四十一度，那还等什么，赶紧住院挂盐水咯。 这头魏妈妈在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安。好在自打她有了身孕之后，魏姥姥天天会过来看看她，帮忙照顾她。 看到自家亲娘过来，魏妈妈心里这才有了主心骨。 把事情一说，魏姥姥就直皱眉。埋怨他们两个照顾孩子不仔细，这大晚上的怎么能不关好窗户，害的孩子着凉受冻。 魏妈妈就很委屈。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帮魏丹关了窗的。这时节虽然白天暖和，可晚上容易降温。她自己都警醒着不能着凉，怎么会忘了孩子。 那魏姥姥就奇怪了，倘若她关好了窗，那魏丹又是怎么着凉的？ 魏妈妈只能认为，是孩子晚上睡觉把被子踢了，所以着凉了。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孩子已经感冒。 魏妈妈心里担心魏丹，魏姥姥就代她过去看看。到了儿童医院，见了魏爸爸。姥姥就问这魏丹到底怎么回事？这孩子平时也没什么头疼脑热的，怎么这一阵就这么折腾？ 先是晚上做噩梦大喊大叫，睡不好没精神。到现在又突然着凉感冒，发高烧。到底是哪里不对？ 魏爸爸心里约莫有了一些察觉，可眼下孩子还在发高烧，挂盐水，也就没把心里想到的事说出来，只说可能是一个意外。 魏丹住了三天院，每天都在医院里问妈妈什么时候来看他。 魏爸爸要上班，大部分时候都是魏姥姥过来照看他。魏姥姥就安慰他，说妈妈不能到医院来，她肚子里有小宝宝，医院里到处都是病人，万一妈妈感染了病菌，带累小宝宝就不好了。等他病好了，回家去，就可以天天和妈妈在一起。 可魏丹却犯起了执拗，妈妈不来看他，他的病就好不了。发烧是反反复复，有时候白天退烧了，晚上又起来。也不是高烧，就是时断时续的低烧。 这病势缠绵，让魏姥姥心里直犯嘀咕。她到不怀疑魏丹搞什么鬼，而是担忧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疾病。要知道北京儿童医院有一批小病人就是这样的，反反复复的低烧，怎么也好不了。这下孩子都是得了治不好的疾病，别提多遭罪。 魏丹的病总好不了，魏爸爸心里也焦急。听了魏姥姥的猜测，更是吓得连连否定。 这怎么可能！老魏家的孩子都是健健康康的，魏丹不可能得那样的病。 可不管他如何否定，魏丹的低烧就是好不了。医生都开始委婉的提醒家长做这方面的检查，尽早确诊，也好早点开始治疗。 没得办法，魏爸爸只能同意给魏丹做检查。 这检查可真是遭罪，小孩胳膊般粗的针筒，配上比缝被针还粗的针头，往脊椎骨上戳，抽脊髓化验。 儿童医院里这些孩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不乏小勇士小铁人。可做这个检查，没有一个不哭的。 魏丹也是哭的哇哇叫。为了防止孩子挣扎，得用束缚带捆着手脚和身体。 看着孩子一边哭一边被扎针头，魏爸爸这样的铁血汉子都忍不住眼圈泛红，虎目含泪。 心里忍不住埋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所幸，检查结果令人振奋，孩子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可以排除那方面疾病。 那问题就来了，孩子既然身体没毛病，怎么却反反复复的低烧？ 幸而北京儿童医院一直在展开儿童心理学方面的研究，有几个主任医师还是出国留过学的，对这方面很有见解。 既然孩子已经排除了生理疾病的可能，那么就要考虑是否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反复低烧。 也就是说，这个低烧不是生理性的，而是心因性的。 儿童医院专家教授的话让魏爸爸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 心理问题是什么问题？是说这孩子心坏了？可医生检查不是说孩子身体没问题吗？ 专家就告诉他，不是孩子身体出了问题，可能是心理出了问题。心理指的是孩子思想和情感，跟身体无关。 魏爸爸就皱着眉，小心翼翼的问专家。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的儿子……脑子有问题？” 专家皱了皱眉。 “虽然有些心理疾病可能跟脑部病变有关，但并不是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是因为脑部病变。心理疾病目前在医学上还没有一个明确定论，到底是身体那部分出了问题。” 可在魏爸爸耳朵里，可能的意思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魏丹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其实他一直有这样的担心！ 因为正如魏姥姥说的那样，那天晚上魏妈妈确实把小房间的窗户关好了的。他因为不放心，特地去看过的。 可早上他过去叫孩子起床的时候，窗户是大开的。 这不能不让他怀疑，是魏丹把窗户打开的。因为这个窗户从外面想要打开，除非是把玻璃砸了，否则根本打不开。想要保持窗户完好无损，只能是从里面打开。 那么问题就来了，孩子为什么要把窗户打开？ 他进去小房间看的时候，魏丹明明已经睡着了的，窗户也关的好好的，甚至他身上盖的小杯子也是严严实实的，总之一点问题也没有。 所以依照他的推力推断，只能是等他离开之后，魏丹从床上爬起来，把窗户打开了，而且还没盖好被子。 孩子这样做，为了什么？ 为了感冒？为了生病？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这样做，岂不是脑子有病？ 疯了吗？ 第802章 ：就是神经病 要一个父亲承认他的儿子脑子有病，是个疯子，这实在是太艰难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魏爸爸明白自己对孩子是需要负责任的。他愿意尽一切努力去治好孩子，帮助孩子。 所以哪怕要他承认，自己的儿子可能是个神经病，他也认了。只求儿童医院的专家能够救救他的孩子，治好魏丹。 儿童医院的专家当然是竭尽全力，立刻展开对孩子的心理疏导。 魏丹一直住院不回家，魏妈妈在家里也很是担忧。可问魏爸爸孩子怎么了，他又总是顾左言他，含糊作答。 她想要去医院看魏丹，魏爸爸又拦着不让她去。理由总是医院里脏，她现在身体特殊，得以防万一。 这样的理由一次两次还能拦住魏妈妈，可次数多了，她也不信。 她问的重了，拿出她是丹丹妈妈的身份来，逼问魏爸爸，魏爸爸也没得办法，只好告诉了她真想。 说实话，魏爸爸心里也着实有点扛不住了，需要有个人来帮他分担一下内心的痛苦和折磨。 别看他是个刀砍火烧都不掉眼泪的硬汉，可那是对他自个。对孩子，他有一颗慈父的心，也是软的。 他受不了。 受不了医生告诉他，魏丹是真的有了心理疾病。而且，还是因为妈妈要生小弟弟小妹妹的缘故。 因为他害怕弟弟妹妹来了，妈妈就不再爱他。所以一直在心里诅咒，让妈妈怀不上孩子。 妈妈一直在期待弟弟妹妹，可他却在背地里诅咒妈妈。他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坏孩子得不到爸爸妈妈的爱，那是应该的。 所以他很害怕，怕爸爸妈妈知道他是个坏孩子。怕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他故意打开窗户，故意不盖棉被，故意生病，就是为了要爸爸妈妈疼爱他，保护他，照顾他。 医生建议魏爸爸同魏妈妈一道，好好跟孩子谈一谈，让孩子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解开心结，这个病自然就好了。 魏妈妈这才明白一切的来龙去脉。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文艺女青年，她当然是对魏丹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充满了怜爱。当时就要求和魏爸爸一起去医院，好好跟魏丹说一说。 就算是有了弟弟妹妹，她也一样是丹丹的妈妈，一样会爱着这个孩子，照顾他，陪伴他。弟弟妹妹不是来抢夺他的宠爱，而是来陪伴他的。 小娇妻的话让魏爸爸得到许多安慰，也给了他治好孩子的信心。 可是得知魏妈妈要去医院，魏姥姥却不同意。 魏丹一直住在医院里不回来，魏姥姥心里就犯嘀咕，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问魏爸爸，他又不肯明说，越发叫老人家心里乱猜乱想。 现在魏妈妈肚子里正怀着孩子，万一魏丹的毛病是要传染的，那可怎么办？ 为了让魏姥姥安心，魏妈妈就把魏丹到底得了什么病，给亲妈都讲了。 魏妈妈因为爱看书，尤其是一些外国名著，所以多少对心理疾病有些了解。譬如一些国外小说里，那些贵族妇人和淑女小姐们时不时要得个心里抑郁，找心理医生谈话，纾解心中的纠结。 所以在她的认知里，魏丹的毛病也是差不多的。就是小孩子想多了，只要好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说开了，就好了。 她是把心理问题想得太简单，而魏姥姥则相反，把心理问题想的太严重。 对老一辈的人来讲，心理问题是什么问题，他们根本没概念。在他们看来，一个人七思八想，想得太多结果把自己给想出毛病来，这不就是神经病么！ 虽然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得神经病，让人有些意外。可神经病，就是神经病。 没想到魏丹竟然是神经病，这可真是有点……把魏姥姥给吓着了。 神经病那可是要遗传的！这魏丹的神经病到底是从哪儿遗传来的？是不是他爸爸身上有问题？ “妈你胡说什么呀！曾民他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方面的遗传，你别吓我！”魏姥姥的猜测，把魏妈妈都给吓着了。 “不是他么最好，不然你肚皮里这个都要当心了。”魏姥姥也是心里发急，瞪了女儿一眼。 真当是个冤家！偏偏女儿自己看上了，一定要嫁，个么惹了大风骚了。 给人当后妈已经够吃苦头，给个神经病当后妈，这还怎么得了？还要担心她肚皮里那个，会不会也中标？真当是愁煞老母亲一颗心。 女儿还要去给个神经病讲道理，神经病要是靠讲道理就能治好，那还要精神病医院干什么？ 原来觉得魏丹这个孩子还不错，蛮懂事。却原来心底这么恶毒，竟然赌咒她女儿怀不上孩子，就因为怕弟弟妹妹来了，就不要他？ 她女儿带他这么好，他却恩将仇报。这样的孩子，难怪想七想八想出毛病来，真当是个神经病！ 跟神经病好讲道理的？神经病要发疯的。 女儿去了，万一这孩子搞点什么动作，把她肚皮的小孩打掉了怎么办？ 他心里不是就恨着这个弟弟妹妹么？ 不许去，绝对不许去！ 不但不许女儿去医院，她还要把魏妈妈带回娘家去，看起来。 魏丹这件事，她还得跟魏家姥爷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办。 这个孩子，已经成了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肚皮里还有个外孙外孙女，可不能出一点闪失啊。 魏妈妈没想到自家亲娘会这么紧张过度，心里是很不理解。 可魏姥姥觉得自己是在救女儿，女儿现在不理解，没关系，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她这个做娘的就是一辈子落埋怨都没关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要了她这个做娘的命。 回到家赶紧打电话叫魏家姥爷过来，有要事急事商量。 魏家姥爷火速回家，还以为自家老婆出了什么事。可等自家老婆把前因后果都讲了，老爷子也是一脸严肃。 当初女儿要结婚，他就担心女儿要吃苦。现在好了，真当要吃大苦头哉。 心里是埋怨女儿自作主张，纯属活该。可女儿都是前世债，欠了就得还债。当父亲的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那必须是不能的！ 第803章 ：应该不会再变坏 姥爷姥姥家把魏妈妈扣住了，魏爸爸回来看不到妻子，心里就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到老婆娘家一看，就被老丈人叫到书房去谈话。 面对老丈人的质问，魏爸爸也只能实话实讲。 虽然儿童医院的专家一再表示心理疾病不等于精神病，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一个人多思多想把脑子都想出问题了，那就是神经病。魏丹虽然年纪小，可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在心里恨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还诅咒妈妈不要怀孕，这也太可怕了。他现在年纪小，做不出什么来。可等将来年纪大了，万一伤害了弟弟妹妹，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依照魏姥爷的意思，这孩子得送到正规的精神病院去治疗，至少也得找人看管一下。 魏爸爸当然是不同意。 孩子虽然心理有些不大好的想法，可他才四岁啊，送到精神病院去，那不就是摆明了把孩子当成傻子疯子。这他做不到！ 而且他还是希望魏妈妈能跟他一道去医院，跟孩子好好谈谈。儿童医院的专家说了，只要孩子解开了心结，病就会好。 可老丈人不同意。 要是魏妈妈想着肚皮里没孩子，那他会同意的。可她肚皮里还有一个啊，万一呢？不敢冒险。 然而，要是魏妈妈肚皮里没小孩，魏丹也不会生这个病了。 老丈人和岳母扣着他老婆不放，魏爸爸心灰意冷。回到家里，看着冷清清的屋子，真当是铁汉都流泪。 那边魏妈妈也在抗争。文艺女青年容易恋爱脑，看到魏爸爸心灰意冷的回去，做老婆的哪能不心疼。而且在她心里也实在是可怜魏丹，平心而论，丹丹这个孩子跟她这个后妈处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且，孩子因为忌恨弟弟妹妹的出生会抢走她的爱，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爱她这个妈妈。 对魏妈妈来说，爱是这世上最值钱的宝物。 女儿苦苦哀求，姥爷和姥姥也很纠结。魏姥姥是真心懊悔这桩婚事，不只是嫌弃魏丹，连带着魏爸爸也看不上了，担心他们老魏家的种不好，连累自己的女儿和她肚皮里的孩子。 魏家姥爷倒是不这么想。魏爸爸参加工作多年，部队里是年年要政审要思想考核，还要各种身体检查。但凡脑子有毛病，思想不过关，那是立即要被踢出队伍的。魏爸爸多年来表现优异，可见不但体格好，思想素质也高。 他也问过魏爸爸的，老家没出个这样的情况。所以据他分析，这个毛病应该不是魏爸爸那边的，极有可能是他前头那个带来的。魏丹是前头那个生的，所以就中标了。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的。如果魏爸爸没有问题，那么这桩婚事也不好拆的。 现在，魏丹成了一块心病。他们要是真拦着女儿不许去，就算将来小两口好了，这块心病也落下了。 为了女儿的婚姻幸福，看来还是的冒险。 说道冒险，魏姥姥自然是不情愿的。可女儿铁了心向着魏爸爸，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做爹娘的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得办法，只好放她去医院。但有一个条件，魏姥姥也跟着，时刻保护女儿和她肚皮里的孩子安全！ 于是乎，原本是两口子去医院看孩子，变成了三个人去。 魏丹看到爸爸妈妈一块来，还有姥姥，自然是很高兴，小孩子以为大人都是来看他的。 魏妈妈和魏爸爸自然是好言好语的跟他谈话，向他保证就算是弟弟妹妹出生了，他也照样是家里的大宝贝。妈妈会像爱自己的小孩一样爱他，绝对不会抛弃他。还跟他拉钩，保证。 小孩子的思想是很单纯的，妈妈跟他拉钩保证了，他就相信了。 而且妈妈在知道他变成坏孩子之后，还继续要他，爱他。他心里的负疚感就没了，病自然也好了。 他病好了，就可以出院回家。 可是回到家，他发现家里没有妈妈了。 妈妈住在姥姥家，不在家里住了。 平时他由爸爸照顾，每天爸爸送他上幼儿园，下班去接他。他说想妈妈了，爸爸就会送他去姥姥姥爷家。可以前他能跟妈妈撒娇，现在却不能了。姥姥会一直在旁边看着，只要他靠近妈妈，姥姥就会过来阻止，要么给他吃苹果，要么给他看图书。 他起初不懂，但渐渐的就明白过来。姥姥在提防他，提防他靠近妈妈。 于是，这孩子就意识到，原来他根本没被原谅，而是真的在所有人心里成了一个需要被提防的坏孩子。 不过他知道，如果他再搞什么小动作让自己生病，那么就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尤其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什么都敢学，什么都敢讲。 孩子心里难受，就开始有异常表现。变得易怒，暴躁，而且爱打人，骂人。 魏爸爸时常要接到老师的电话，跟他告状。他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根本照顾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孩子越来越奇怪，他心里很着急。可又不敢说孩子，怕刺激到孩子，把孩子给逼疯了怎么办？ 说到底，他其实也不知道心理疾病是什么，也认为这就是神经病。不能逼的，刺激太大，会疯。 最后还是魏妈妈出的主意，她在书上看到的。说小孩子有了心理疾病，最需要的就是大人的关爱。她现在跟坐牢一样，没办法关心爱护这个孩子。魏爸爸自己工作忙，也照顾不到。不如从老家叫个人过来，最好是魏丹关系亲密的，来照顾他。有他熟悉的亲人照顾他，给他关爱，想必孩子会好起来的。 对岳父岳母的做法，魏爸爸心里是有想法的。但对小娇妻，他是即愧疚又疼爱的。 魏妈妈的办法他听了，所以发电报到老家，请自家亲娘过来，到北京来照顾丹丹！ 丹丹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有奶奶在身边，应该不会再变坏了！ 他是这样相信的，魏妈妈也是这样相信的。然而小两口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来了何等的暴风骤雨！ 第804章 ：魏奶奶进京 自打孩子跟老舅去了北京之后，魏奶奶在老家就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 虽然亲儿子偶尔会有信过来，说她的牛蛋上幼儿园了，跟小朋友玩的可开心啦，一切都好如何如何的。 也有照片寄过来为证。她的牛蛋穿着城里孩子才穿的衣裳，打扮的就跟旧社会县城商号里的少东家似得，站在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的地方，笑的跟个摆在照相馆里的小假人似得。 信上说这是在儿童乐园。儿童乐园是个什么地方，魏奶奶压根想不出，大概就是跟赶大集一样，只不过这里赶集的都是孩子。 她的牛蛋看起来似乎真的挺好，可她心里还是担忧，觉得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会受苦会遭罪。 毕竟儿子那个新媳妇是后妈，指望后妈有良心，那还不如相信老虎不吃人。 何况老舅说了，新媳妇看不起农村人。牛蛋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到了新媳妇手里，还能有好？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个儿子。牛蛋终归是他的亲骨肉，他不能不护着自己的孩子。 魏奶奶是早就想去看看宝贝孙子，可乡下人出趟远门不容易，何况还是北京那么远的地方。她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婆，进了县城都晕头转向。这要是到了北京，还不得眼花头晕。 况且，老家也有她要牵挂的。田啊，地啊，牛啊，羊啊，鸡啊，鸭啊，都是她亲手喂大的，一天都离不开她。没了她，这些大大小小的畜生得饿死。 然而，等亲儿子一封电报过来，说牛蛋想奶奶了，要见奶奶，要她到北京来。 魏奶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畜生加起来，也没她宝贝孙子一根头发丝重要。她的宝贝蛋蛋想奶奶了，要见奶奶。奶奶就是飞，也得飞到北京去。 一事不烦二主！当年是老舅把牛蛋送到北京去的，如今也是麻烦老舅送。 老舅也没二话，自家老姐姐，他不帮忙谁帮忙。 于是乎，两个老姐弟相互搀扶着，先是坐牛车去县城。到了县城在转汽车到省城，然后凭着介绍信和魏爸爸寄来的钱，买了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还都是硬座。 魏爸爸寄了足够的钱，让买卧铺。可魏奶奶一打听，卧铺比坐票贵一倍都多，那哪里肯依。儿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他给国家卖命卖力气挣来的。当娘的心疼儿子，能省一分是一分。 老骨头不怕颠，有座位就好了。累了，躺地上就行，又不是没躺过。 可等老太太上了火车才知道，火车上能有个座都是好的，还想有地躺？地上也全是人。比她省的多了去了，人家买的是无座。 为了上北京，魏奶奶准备了许多吃的。上回老舅回来就说了，要坐三天两夜的车。火车上有卖吃的，就是贵。一盒饭，有菜有肉有饭，就要一块多钱。这一顿够乡下人一家五口吃一天的饭菜钱。 所以魏奶奶就自己备了干粮，还有煮鸡蛋。 好在火车上的开水是不要钱的，就着开水啃干粮馍馍吃煮鸡蛋，魏奶奶觉得挺好的。 只是，连吃十多顿的干粮馍馍煮鸡蛋，再好吃的东西也吃得倒胃口了。 但不管怎么说，终归是顺顺利利到了北京。 老舅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趟他是一点不耽误功夫，又是走路又是坐车，就把魏奶奶带去了大院门口。 当年那个小卫兵长高了一大截，还记得老舅。见他又带人过来，还是老办法，招呼二老在旁边坐小板凳，喝热水，等着魏爸爸过来领人。 魏爸爸这回也是有经验了，估摸着人该到北京，就提前下班过来看看。 正好，一眼就瞧见坐在大院门口的老亲娘！ 一下子，眼泪就忍不住冒出来。把自行车一扔，就飞奔过去。 “妈？妈！妈，我是民子！” 魏奶奶听到只有在睡梦里才能听到的呼唤，也是蹭一下就从小板凳上跳起来，赶紧一拍大腿。 “民子！我的儿，我的命根子！” 母子两抱头痛哭，场面真是别提多感人。 连老舅都洒了两滴热泪，小卫兵也跟着红了眼圈，想起了自己的爹妈和家人。 老太太做了三天两夜的火车，精神头有点萎靡，但总体还是健朗得很，说话也中气十足。 魏曾民心里稍安了些。 魏奶奶也仔仔细细打量了儿子一番，实话说，儿子见老了。但这个老又不是年纪老，老而颓废的老。应该说是，年纪增长，人变得越发稳重成熟，越来越有官威了。 儿子身上的衣服是整整齐齐，虽不是簇新，但也绝对体面周全。起的自行车也是半新不旧，擦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早就有的。手腕子上还带着表，脚上穿的是皮鞋，一看就是城里干部的样子。 好，是个体面人了！老魏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没曾想新中国新社会，就出了个国家干部。 魏奶奶心里是真高兴，儿子有出息，好啊。 看过了儿子，她自然要关心孙子。 “牛蛋呢？怎么不见他？” 魏爸爸这才想起，自己忙着回家看看，还没顾上去幼儿园接孩子。于是赶紧先把亲娘和老舅送到家里，自己又骑着自行车去幼儿园接孩子。 好么，一到幼儿园就是当头一棒。 魏丹又跟人打架了！这回还不是小打，是大打。他是越发出息了，靠着拳头把中班几个刺头都收服了，四五个“坏孩子”结成一帮，去跟大班的孩子打架。 哎哟哟，打的那个精彩啊。 这十来个孩子，差点没把幼儿园给拆了。 大班的小毛老师去拦架，还被这班“坏小子”给推翻在地，摔的差点站不起来。 好容易三个班的老师联合起来，把这帮坏小子逐个拿下，分开关押。 没说的，统统都得叫家长，严肃批评。 魏爸爸作为第一个到的家长，首当其冲被重点教育，毕竟魏丹可是惯犯，而且还是头目。 魏爸爸挨了老师一顿训。子弹炮火都不怕的铁血汉子，在年轻女老师跟前被训成了个幼儿园孩子，低着头认错，给老师赔礼道歉。 老师消了气，这才领了魏丹出来，让父子两见面。 第805章 ：招人恨的新媳妇 这一见面，魏爸爸就拔起拳头要揍这惹是生非的臭牛蛋疙瘩。 好险想起魏妈妈说的，不能打孩子。孩子也有自尊心，越打越叛逆。尤其是魏丹，本来心思就重。打他，只会让他更往牛角尖里钻。现在唯一的指望是让奶奶过来，有人爱他照顾他，让他安心，孩子才有救。 这才硬生生忍住，放下了拳头。 “臭小子！走，回家，回家再教训你！”魏爸爸恨恨的领着孩子回去。 然而孩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直接回家。瞧瞧他这张花猫似得小脸，这血口子一道道的，他该怎么跟亲娘解释？ 还有这衣服，都给撕破了。这才是上星期刚买的衣服呀！ 还有这屁股，也不知是给哪家小混球踢得，这黑黢黢的鞋印子，也不知洗的掉洗不掉。 孩子这样子，真还不如村口的小叫花体面。 这让亲娘见了，还不得心疼死！ 可他也没办法，只能匆忙给魏丹在学校水龙头那儿洗了把脸，洗了洗手。又给孩子整了整衣服，拍了拍屁股。 “你呀，给我消停点吧。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奶奶要来了。现在奶奶到了，就你现在这个样，怎么见奶奶？你说你在幼儿园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你奶奶不心疼？” 魏丹听到奶奶到了，一下就抬起头，睁大眼。 “爸，奶奶来家了？” “是啊，奶奶现在就在家里呢，还有你舅爷也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一下，小小孩的眼睛就亮起来。都不用魏爸爸催，自己就收拾头脸，自己要好了。 魏爸爸就心想，看来把亲妈叫来是对的。孩子说到底就是想要亲人，有个人天天疼他照顾他，他就自己变好了。 带着孩子回家，这祖孙见面又是一场抱头哭。 这才一年多没见，魏奶奶却觉得自己是跟宝贝孙子隔了一辈子没见，可想死孩子了。 等把孩子从怀里捞出这么一看，老太太就皱眉了。 这脸上的口子谁划得？怎么还有乌青？难道孩子真的是在被后妈虐待？新媳妇还打孩子了？ 说起这个，魏爸爸自然是一肚子苦水，可到底还是给魏丹留了点面子，没说他在学校已经成了坏分子，打架的惯犯。他这三个月被学校老师批评的次数，比他一辈子都多。 虽然魏丹也表示这是跟别的孩子打架受的伤，可魏奶奶心里终究是犯了嘀咕，疑心里面有新媳妇的手笔。 以及，就算是孩子在学校跟人打架闹得，那魏丹肯定是被别人欺负才还手的。小孩子在学校被人欺负，当孩子妈的就没管管这事？ 总之，她就觉得新媳妇有错。 然而，左等右等，这新媳妇怎么就不下班回家呢？老公和孩子都回来了，她这当妈的怎么还不见踪影？那晚上让爷俩吃啥喝啥呀？ 魏爸爸这才说，魏妈妈下班不回这边，而是直接回娘家去过夜。 魏奶奶一听就跳起来。 这什么意思？他老婆下班不回家，去娘家过夜？两口子不在一块儿住，算什么意思？这还是个家么？看来老舅说得对，这个新媳妇，不靠谱。 魏爸爸赶紧叫魏奶奶消消火，听他慢慢解释。 哎哟，他还谩骂解释。魏奶奶心里都火烧眉毛了。老婆不回家成天在娘家过夜，这傻小子还跟没事似的，真要急死人。 魏爸爸赶紧说，魏妈妈那是怀孕了，所以才住娘家，方便照顾。 一听新媳妇怀孕了，魏奶奶心里稍微好受点。可怀孕怎么了？怀孕她不是还上班么，可见身体挺硬朗的呀。乡下女人怀孩子，还能下地干活呢。就算她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比较金贵，那也没有老婆怀孕就把家里老公和孩子都扔下，自个跑娘家住去的道理！ 她就算是要人照顾，那行啊，她这个正经婆婆来了，她来照顾她。 总之一句话，让他老婆赶紧回来。 都出嫁的女儿，还赖在娘家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魏爸爸真是有苦说不出。当着魏丹的面，他不好跟亲娘解释为什么魏妈妈不能住家里。只能单方面劝老娘消消气，等会他单独再跟她细说。眼下先吃饭要紧！ 吃饭？家里都没个女人做饭，她倒要看看爷俩吃啥喝啥！魏奶奶也是一肚子火，就觉得自家那个刚性能干的儿子，到了城里就被媳妇管教成了个妻管严，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魏爸爸说可以吃食堂啊，食堂的菜又多又好又便宜，大院好多家庭都是自己不开火，专吃食堂的。 魏丹也表示，食堂大厨爷爷做的红烧肉，加栗子和冰糖烧的，可好吃了。也要让奶奶尝尝！ 面对这爷俩，魏奶奶有气也发不出。 食堂的饭菜就是再好吃，能有自家烧的好？去了媳妇有了娘，爷俩还得去吃食堂，真当她没吃过食堂菜？当年搞大锅饭，她也吃过食堂，差点没饿死。 可自家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北京工作，又娶了城里大小姐，也是难为他了。这城里大小姐是随便能娶的？哪有她们乡下的姑娘勤劳肯干疼男人！ 牛蛋也是，唉，小小年纪没了妈。好容易跟了爸，又摊上个后妈。孩子还这么懂事，晓得体谅大人。可他才四岁呀，越懂事越叫人心酸心疼！ 总之说来说去，这爷俩都是可人疼的，就新媳妇招人恨。 魏妈妈也是冤枉的很，啥也没做，脑袋上就扣了一个大黑锅。 晚上，让孩子跟奶奶睡小房间，魏爸爸跟老舅睡大房间。 好容易等魏奶奶把孩子哄睡了，魏爸爸就来找亲娘谈话。他是想把亲娘叫到客厅去说话，可魏奶奶却离不开魏丹。就说小孩子都睡着了，反正听不见，就在这儿说。 魏爸爸没得办法，只好小声的把这一阵发生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得知因为魏妈妈怀孕，牛蛋故意开窗掀被子让自己挨冻着凉生病。魏奶奶是怎么也不肯相信！ 哪有这么傻的孩子？生病多难受呀。 第806章 ：有了媳妇忘了儿 魏爸爸说，是啊，这孩子就是犯了傻，想到牛角尖里去了，这才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傻事。 儿童医院的专家说了，魏丹这是心理得了病。 “心里得病？啥意思？咱们牛蛋，心坏了？那你怎么不叫医生给他治病呀。”魏奶奶一听就急了。 “妈，你别急。这个心理得病，不是心坏了。是说丹丹想岔了，钻了牛角尖。儿童医院的医生已经给他治过了。”魏爸爸赶紧安慰道。 “那治好了没？咋牛蛋的心，没病了吧？” “暂时算是治好了。” 魏奶奶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又说道。 “牛蛋才这么小，一个小孩子他能有什么想法？怎么就钻了牛角尖了？肯定是有人在他跟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惹得他想这么多！” 魏爸爸想了想。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我这话的意思就是问你，你有在牛蛋跟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惹得他想些有的没的。” 魏爸爸就摇摇头。 “我没有啊。他是我亲儿子，我还能不疼他。” “那就是了。他是你亲儿子，你疼他。那要不是你亲生的呢？你就不会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魏爸爸立刻就懂了，马上反驳道。 “妈你胡说什么，玉玲她不是那样的人！” 魏奶奶嗤之以鼻。 “她不是那样的人？咋牛蛋在老家好好的，连个噩梦都没做过。怎么到了北京就变成这样？你就没好好想想？民子，你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牛蛋要是有个好歹，你对得起英子么？” 这话让魏爸爸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没照看好孩子，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亲娘，也对不起前头的英子。 可玉玲对孩子也是够好了。这件事里，他也说不出谁对谁错，只能说……莫名其妙。 “妈，我知道你现在对玉玲有偏见，但只要你见过她就知道，她真不是那样的人。不信，你问丹丹，孩子的话不会有假。你明儿个问他，妈妈对他怎么样？你听他怎么说。要真怪玉玲，也只能怪她对丹丹太好，跟丹丹投缘。丹丹喜欢她，所以她现在怀上了孩子，要生弟弟妹妹，丹丹就……” 这话魏奶奶不爱听。怎么说的他老婆就跟天仙似得，一点没错，反而还是个四岁小孩的错。四岁的孩子懂什么？乡下孩子听说有弟弟妹妹了，哪个当哥哥的不高兴？怎么还会去怨恨上弟弟妹妹。 肯定是有人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才让孩子多想了。 没错，孩子不说谎，明儿个她是的好好问问孩子！ 至于这长大了亲儿子，哼，有了老婆忘了娘，已经靠不住了。 第二天魏爸爸就去单位请了假，好好陪一陪亲娘。也给魏丹请了假，让他跟奶奶亲近亲近。 他去食堂买早饭，魏奶奶就在家细细“审问”魏丹。 一说妈妈，魏丹自然是说妈妈好，他好想妈妈，他想要妈妈回家来。还给魏奶奶看妈妈给他买的小衣服小鞋子，小书包，小汽车。还说妈妈带他去儿童乐园，去看电影，可开心了。 虽然孩子说新媳妇好，可魏奶奶心里对魏妈妈有了偏见，就不是靠着魏丹几句话就能扭转。 魏妈妈得知婆婆到北京了，就想着得回家去拜会一下。结婚那会因为魏爸爸工作忙，他们也没回老家一趟。现在婆婆来了，正好见见面。 魏爸爸也同意见面，而且两家人一道见见。 可魏姥姥不许魏妈妈回去，说要见面也行，外面找个餐馆，叫一桌菜，两家人坐一块吃顿饭，这不就好了。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可魏奶奶不同意！ 凭啥要到外面吃饭？外面吃饭不花钱吗？合着他儿子辛辛苦苦挣下的工资，就由着他们乱花？敢情不是他们出钱，不心疼？ 魏爸爸赶紧解释，这顿饭是由岳家出钱的。是丈母娘和老丈人请她老人家吃饭，大家见见面，聚一聚。 魏奶奶又不乐意。她是乡下来的老婆子，不懂规矩，可不敢高攀他们这些知识分子。去大饭店吃饭，她不习惯。要吃就在家里整两个菜，吃的是心意，又不是饭菜。心意不到，就是请她去吃满汉全席也没用。 这话传到魏姥姥那边，气得倒仰。当初她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可闺女偏偏就看中了，真是冤孽。 倒是魏家姥爷觉得，这话还有点道理。乡下人怕城里人以势压人，不乐意去大饭店。那就在家吃也行，家常便饭还更显亲热。 那么问题来了？在谁家吃？ 魏姥姥觉得既然是他们家请客，自然是在魏妈妈娘家吃。反正家里有保姆，帮着一起做顿饭，也不麻烦。 可魏奶奶觉得，出嫁的女儿就得从夫。这顿饭得在夫家吃，是魏家请的才对。 哎哟，这真是。针尖对麦芒，隔空做法对上了！ 最后还是魏妈妈跟自家父母撒娇求情，总算是“低一头”，这饭在魏家吃。 可问题又来了？这顿饭，谁做？ 魏奶奶是老当益壮，在家一个人就能烧大灶，烧顿饭算什么。可魏妈妈是魏家的儿媳妇，魏家请客，这媳妇却躲娘家不帮忙，说不过去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魏妈妈回来，帮忙做饭。 魏妈妈倒是没意见，可魏姥姥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她家玲玲打小就没学过做饭，就是会做，现在怀着孩子，让她去给人烧灶炒菜伺候一大帮子人吃饭，魏姥姥也得心疼死。 可她也知道，跟乡下老婆子说不清道理。所以还是自己来，带着家里的保姆过去帮忙。她们家出两个人工，总抵得上玲玲一个人的活了吧。 然而魏奶奶见了亲家母和她带来的帮手，却越发觉得对方是“仗势欺人”。瞧瞧，家里还带保姆的呢。 嫁了人的小媳妇，不会做饭，还脸上有光了？怀个孩子，她就娇贵成这样？敢情她肚子里的不是孩子，是龙种。宫里的娘娘，都没她金贵。 她就说不该娶城里姑娘，这哪里是娶媳妇，这是供祖宗！ 第807章 ：两亲家打擂台 魏奶奶觉得娶了个新媳妇是供了个大祖宗，可这祖宗已经请进门了，而且肚子里还怀了“龙种”，想退也是不可能。 但祖宗请不出去么，规矩总是要做的。当人家媳妇么，就该有个当媳妇的样子。还摆千金大小姐的款，那嫁人做啥？家里老婆啥事体都不做，都要男人来做。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的儿子怎么说也是国家干部，怎么被管的跟个妻管严小男人似得，一点血性也没有了。 不行，不是为了儿子么也得为了孙子，她得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媳妇，把这家里的歪风邪气好端端的正一正。 魏奶奶是打定主意，要管教媳妇。 魏姥姥也不傻，早就瞧出这乡下来的亲家是要给自家女儿摆婆婆架子，要做规矩。 开玩笑了！她的宝贝女儿难道天生就该给别人去做“丫头婢”的。小两口成家那是居家过日子，男尊女卑那一套是旧社会的恶习。如今是新中国，提倡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凭啥在家做饭做菜就非得是女人的活？ 这一点上海男人做的就好，那边买菜烧饭洗衣裳，都是男的做的。她堂哥就在那边，阿嫂的日子不要太舒服哦 新社会么就该有新作风，女人怀孕生孩子多辛苦，让男人多做点活怎么了？那是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不疼，谁疼？ 国家干部怎么了？国家干部就不做家务，不带孩子，不疼老婆了？那她家老头子职务比曾民大，在家还帮她做家务呢。 好的不学，学坏的，像什么样！ 她也得给这乡下来的老顽固亲家开放开放思想了！ 好么，新旧两股势力，在小两口家里打擂台了。 这顿饭还怎么吃？ 魏妈妈想劝自家亲娘，被魏家姥姥不由分说推到房间里。 “这件事你不要管，妈替你做主。这种事，现在不做下规矩，将来你要吃亏的。” 魏爸爸也想劝自家亲娘，被魏奶奶也轰到小房间里去。 “这件事你不要管，妈替你做主。这种事，再不做规矩，将来你和牛蛋就要吃大亏的。” 嚯，说的话都一样的。 奶奶和姥姥在厨房打擂台，为了菜里要不要加葱姜蒜拌嘴。魏奶奶觉得牛蛋和魏爸爸都口重，菜里当然要放葱姜蒜，还要放辣辣的豆瓣酱，这才够味。可魏姥姥认为，魏妈妈口轻，肚子里怀了孩子，本来胃口就不好，这菜都是重口的，让她怎么吃？ 两家亲娘都关心自家孩子，就争论起来。 门外老舅跟保姆也打擂台，为了杀鱼要不要刮鳞要不要放血也是一番争论。一个说刮鳞放血的鱼没劲道了，吃了不补。一个说不刮鳞不放血，这鱼太腥气而且不卫生，吃了要生毛病的。 这顿饭做的，那真是鸡飞狗跳，飞沙走石。 最后一家一口锅一眼灶，自己做自己的。等到端上桌，好么，一边都是红辣重油，一边都是清汤寡水，跟七八月的重庆朝天门码头似得，泾渭分明！ 本来大家一起吃顿饭是为了亲近亲近，如今这个样式，还怎么亲近？都划出三八线来了。 魏家姥爷看来直叹气。 魏爸爸和魏妈妈就跟牛郎织女星一样，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魏姥姥和魏奶奶都是皇母娘娘，管着自己手底下的那颗星星。老舅和保姆是两位娘娘的帮手，也是一东一西，相互对峙。 只有魏家姥爷和魏丹，一老一小，中间派，面面相觑。 相比做饭时的明枪明剑，你来我往。真到了饭桌上，两亲家还是讲一点面子的，不会闹到饭桌上打擂台。但各自憋着一股气，在暗地里较劲，这顿饭吃得也是无滋无味。 本来么，这么难得的机会，应该让小两口团聚团聚。可魏姥姥不放心把女儿交代给魏奶奶，硬是不肯让她留下。理由也很充分，家里拢共两个房间两张床，让她女儿睡哪里？ 其实魏妈妈留下本来蛮好，即缓和一下两家人紧张的气氛，也让小两口亲热亲热，让魏丹也给妈妈亲近亲近。 至于睡哪里？她是家里的女主人，又是双身子，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她呀。大卧室的大床么，肯定有她的份。魏奶奶和老舅都不是讲究人，在魏丹房间打个地铺也能睡。 可魏姥姥不同意，硬是把这颗织女星给“掠走”了，留下一颗孤苦伶仃的牛郎星。 面对自家丈母娘，魏爸爸也没得办法。他也思念老婆，可丈母娘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万一呢？万一真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说到底，他心里也明白亲娘对老婆有意见，怕魏妈妈留下来要吃派头。他是心疼老婆！ 儿子心疼老婆，那就是怕她这个当婆婆的欺负小媳妇咯？敢情在亲儿子眼里，她这个亲妈是老虎，会吃小媳妇的？魏奶奶也是气得倒仰。 这真真是老话讲得好：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这样心心念念的做恶人，是为了哪一个？还不是为了他和他的儿子。 但魏爸爸已经打定主意。前头那个，他不在身边，结果就是天人永隔。如今魏妈妈肚皮里也有了小孩，他是真的一点风险也不想冒，只想母子平安。 所以他宁愿委屈自己，亲娘要怨，就都怨他好了。反正这个孩子，又不是哪吒，要怀三年。再过几个月，生下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亲娘对老婆有误会，现在让他讲，也讲不灵清。就看在小孩子份上吧，将来他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去，大家多相处相处，亲娘自然会知道玉玲的好。 他想的很好，然而人生到处都充满意外。 原定要到明年开春才生下来的孩子，没成想，大正月里就要生了！ 这事情还要从正月过年说起！ 老舅在北京陪着魏奶奶住了半个多月，就回去了。家里留下魏奶奶一个人照顾魏丹，有了亲妈照顾，魏爸爸工作也方便了许多。有时候加班不能回来，也不用再担心孩子没人接。 魏丹自打奶奶来了，整个人情绪也振奋了不少。他心情好了，就懒得再跟小伙伴打架，人也变乖了。 第808章 ：这事不能怪丹丹 他是个早慧的孩子，一旦不折腾了，各方面表现就立刻好起来，老师还特地表扬了他。 看到孩子好起来了，魏爸爸心里也很高兴。 那一边魏妈妈的肚子也越发大了！北京的冬天冷，她又是双身子。为了给她保暖，魏姥姥要求她每次外出不仅要里面穿棉袄，包围巾，戴手套，外面还得再裹一件军大衣。包的严严实实的，别说冷风吹不着，就是炮弹来了都打不透。 她还不放心女儿一个人上班，每天不是她陪着，就是保姆陪着，有空还得让魏爸爸来接送。 魏爸爸也是无怨无悔，风雨无阻。看着魏妈妈的肚子，他心里就跟吃了蜜似得，怎么都觉得甜。 魏丹因为有了奶奶照顾，偶尔见到妈妈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虽然每次看到妈妈越来越鼓的肚子，心里还是有点嫉妒小弟弟小妹妹。不过他已经知道，这样想是错的，不应该。 他再那样想那样做，就会变成疯子，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幼儿园里的小伙伴跟他描述过精神病院有多可怕，他们几个小孩甚至还偷溜出去看过所谓的精神病院。里面关的都是疯子，可吓人了。看到他们这些小孩子，还想抓他们。 他们吓得哇哇乱叫，撒腿就跑，结果把院里的医生给招来了。 医生比那些病人还吓人，跟抓犯人似得，先把那些乱吼乱叫的病人给抓起来，手脚捆住，拖走了。然后就是抓住了他们这些小孩，狠狠的训了一顿，差点就叫家长了。 得亏他们哭得可怜，最后才饶了他们。这段经历在小孩子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 因为他变乖了，变好了，所以魏爸爸就想带他到姥姥姥爷家去。一方面是跟魏妈妈的亲近亲密，另一方面也是让二老看看，孩子病好了，叫他们放心。 魏家姥爷倒不反对。魏丹这个孩子本性不坏，他那样做也是因为喜欢玉玲。现在孩子病好了，越发懂事，那也该让他来见见玉玲，亲近亲近。 可魏家姥姥心里不痛快。病好了？他说好了就好了？这精神病是有潜伏期的，有些人从小到大都好好的，可一道年纪就发病。 魏丹的心病就是玉玲肚皮里的孩子，这要是让他来了，看到玉玲大着肚皮的样子，谁知道会不会又犯病？ 可姥爷觉得，一辈子这样提防着也不是个问题。他们总不能一辈子拦着魏丹不跟玉玲见面吧？这样做，太不近人情了。 这个道理，魏姥姥心里也明白。所以越发埋怨女儿当初自作主张，非要嫁。可嫁也嫁了，难道让小两口离婚去？平心而论，这个女婿也算是不错的了。虽然一屁股烂账，可对玉玲是真心好的。 没得办法，看在女婿的份上，那就让玉玲跟孩子见一见吧。 姥姥松了口，姥爷就打电话给魏爸爸。魏爸爸很高兴，当天按时下班，在幼儿园接了魏丹，就到姥姥家来。 当时已经是年底，魏丹来的时候脸上还化着妆，小巴掌红彤彤的两块，是表演节目留下的。 小孩这一阵性格也开朗了不少，到了魏妈妈面前，还给妈妈唱歌逗趣，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当时气氛是很融洽，魏爸爸心里也觉得高兴。 看到孩子天真可爱的笑脸，魏姥姥的心也硬不起来，毕竟当初她也是真心实意疼过这孩子的。心里就祈祷，但愿这孩子是真的变好了，以后千万不要再犯病。 本来说好了，趁着这个机会，两家再聚一聚。魏爸爸就把魏丹留下，自己回去接魏奶奶过来，大家一道吃饭。 结果他这一去，就没来了。 魏姥姥等的心急，就要出门去看看。姥爷怕她路上摔着，赶紧让保姆陪着一道去。 魏姥姥不放心女儿，非要把保姆留下。姥爷就让她放心去，他会陪着女儿和魏丹，一定不会出事的。要不然，他去。 那魏姥姥又不同意了，老头子腿脚不好，外面冰冻天，他去还不如她去。 没得办法，只好叮嘱他看顾好女儿，自己带着保姆去魏家看看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魏家，才知道魏爸爸根本没回来，魏奶奶一个人在家里也正着急呢。这会子看到亲家母过来，也顾不得两人不对付，赶紧叫她打听打听。 魏姥姥一听也顾不得了，赶紧到大院其他人家去打听。这才知道单位出了紧急任务，魏爸爸半道就被人叫去了。至于什么任务，是保密的，不许问。 魏姥姥是晓得轻重的，虽然心里担忧，但当下也不能做什么，就叫了魏奶奶跟她去家里。大家在一道，魏爸爸也好放心点。 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不说，也容易胡思乱想，魏奶奶这回也不怄气了，跟着魏姥姥一起回去。这针尖对麦芒的两亲家，这会子倒是难得的近亲了一回。 然而两人一到家，却又是一个意外袭来。 魏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了肚子，动了胎气，已经由邻居帮忙，一道送到妇保院去了。情况很紧急，裤子上都是血了。 家里现在都没人了，都陪着一道去医院。 魏姥姥一听就吓得魂飞魄散，差点都站不住，得亏保姆和魏奶奶一人一边把她搀住。 这下还等什么，赶紧往妇保院赶吧。 三人坐了车到妇保院，魏姥姥是一马当先，跑的急喘吁吁，问魏妈妈在哪里？ 急诊的医生叫小护士给她们指路，一路到手术室门口去。 在门口见到了在焦急等待的姥爷和一脸呆滞的魏丹，魏姥姥心里就咯噔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玉玲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她忍不住质问自家老公。 姥爷还没说话，魏丹就哭哭滴滴的自责道。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是我说要看故事书，妈妈就去楼上给我拿，结果就摔下来。呜呜呜！” 姥爷在旁边点头。 “这事不能怪丹丹。是我没看好玉玲，要是我去拿书就好了！” 第809章 ：紧急又凶险 魏姥姥也知道自家老头子不会撒谎，他说事情是这样，那一定是这样。 可她心里就是不能释怀。女儿平时在家偶尔也上楼下楼，都没出过什么问题。可偏偏这一次，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这里面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这个孩子来了，她的女儿就要出事体？她真的不得不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凭着理智，魏姥姥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魏丹。一个四岁的孩子，他就算要做什么，那也是伤害自己，他从来没伤害过别人。 可一想到自家女儿流着血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而她肚皮里还有一个孩子，她这颗心……就怎么也不能平静。 她暂时把心里的怨气压下，问女儿和孩子的情况。 姥爷一脸自责和担忧。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现在他们在备血。玉玲有大出血的现象，情况不容乐观。” 这话又是在魏姥姥的心上狠狠重击。 “那孩子呢？” “孩子还好，就是剖出来不足月，肯定要住保暖箱。”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院里听到魏妈妈大出血急需输血，好多人都到医院来献血。有了充足的血源，妇保院的大夫就没了后顾之忧，魏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她不仅大出血止住了，而且还保住了子宫。 本来，医生提防着血止不住，是做好紧急关头切除子宫保命止血的打算。 手术签字也是姥爷签的，魏爸爸出任务，没法来。 魏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半个月降生到人间，一出生他就被带离母亲身边，送进了保暖箱。 母子平安总算是让魏姥姥和姥爷松了一口气，也让魏奶奶和魏丹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得知自己又添了一位孙子，魏奶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就急着想看看孙子。 看着当婆婆的只关心孙子，魏姥姥心里就有些怨气。一想到自己女儿为了生这个孩子，差点连命都丢了，她心里就连带着把刚出生的魏冉也怨上。反正，都是魏家的人！ 于是，兵分两路。娘家的忙着去看魏妈妈，婆家的忙着去看魏冉，一时大家都忘了魏爸爸。 看着一脸惨白躺在病床上还没醒麻药的女儿，魏姥姥的心都要碎了。虽然她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无神论者，可到了这会她是不得不想，那个魏丹真是女儿的克星，也是他们家的丧门星。 本来女儿一直都好好的，只要跟这个孩子待一块，就肯定要出事。打从这个孩子到北京，家里就没消停过。 或许，这个孩子真本性不坏。但在她看来，无论如何，女儿都不能再跟这个孩子有瓜葛了。女儿一个大人，都被这孩子尅成这样。那刚出生的孩子，她的宝贝亲外孙，又哪里经得起这个丧门星的尅。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做恶人，就让她来。反正她是一定要保护好女儿和小外孙的。 那边魏丹和奶奶隔着玻璃门看到了魏冉，小小的红红的一个小娃娃，跟猴子似的，被塞进一个玻璃箱子里。头脸都被包着，偶尔手脚动一下，昭示着他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魏丹是头一次意识到弟弟妹妹是活生生的小孩，即让他觉得可亲，又让他觉得可怕。有了弟弟，就意味着多了一个人跟他抢妈妈的爱。这是妈妈自己生的孩子，她肯定会爱弟弟多过他。 可弟弟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可怜，仿佛是该多被妈妈爱一点才行，不然都没法平安长大。 他想现在弟弟还小，妈妈多爱他一些。等弟弟跟他一样大了，妈妈是不是就会把爱弟弟的那份，也分给他？ 那就让弟弟快点长大吧！长大了，还可以陪他玩。 魏奶奶看着这新出生的孙子，就不由想到魏丹刚出生的时候。魏丹就是因为养的太大了，媳妇生产的时候就困难，结果大出血送了命。 也不知老魏家是什么风水，这媳妇生孩子都得过难关。可这个城里媳妇命好，北京的医院技术高，能把孩子从肚子里剖出来，再给缝上，一点没事。 这孩子可真小，看着就跟他亲娘似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还会难产？她也是想不通。 只能说明，这城里媳妇就是太娇气了，连生孩子都不如乡下女人利索能干。 至于她那宝贝儿子，也是冤孽。头一个生，他不在。这回就在眼跟前，结果又出任务，还是没在。也不知他看到这小瘦猴子心里什么想法？ 反正她瞧着，这孩子不如牛蛋！ 说道儿子，儿子怎么还不回家来？ 魏爸爸没法回家了。他这趟出的任务是即紧急又凶险——追捕越狱的逃犯！而且这伙逃犯还杀了人，抢了凶器，极度危险。 此时正是首都老百姓准备过春节的好日子，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要是让这伙逃犯流窜到市区，做起乱来，那事情可能不得了了。 所以上头下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逮回来。 这次行动出动了各级单位，调派了各路支援。采取大范围大规模的搜索，务必找到凶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把人堵在了郊区的一个村民家里。 魏爸爸作为领导，带头冲锋。冲锋的人都安排了当时罕有的防弹衣，还是从国外进口的呢。 穿着这夹了铁板的背心，魏爸爸领着人冲进去。进屋他就认准了手里拿枪的凶犯头目，一梭子就打掉了对方手里的枪。 哪知对方却嘶吼着朝他扑来，他意识到不好，刚想推开，就瞧见那家伙用力拉了一根绳索。 魏爸爸心里暗道不好，电光火石之间什么也顾不得了，反身把人抱住，就滚到墙角去。 轰的一声，这罪犯绑在身上的炸药爆炸了。 谁也没想到，这村民家里竟然有土炸药。被这凶犯给搜到了，绑在了身上，就是等着自己跑不了的时候，来一个鱼死网破。 幸亏魏爸爸一扑一滚，这土炸弹被压在他身下，这才没造成更多的伤亡。只是他自己，被炸得头脸上都是血，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第810章 ：生死抉择（四更） 多亏了魏爸爸身上穿着的防弹衣，德国产的，钢板货真价实，挡住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护住了心肺。再加上土火药的威力终究不如正规产品，魏爸爸虽然一头一脸都是血，可气息尚存。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送医院去！ 好在北京部队的医院，那医术是非同凡响。他是出任务受的伤，又是为了保护战友奋不顾身，自我牺牲。上面领导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送到医院直接就拉到手术室去，当即安排专家做手术。 防弹衣虽然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但近距离的巨大冲击还是造成肋骨大面积骨折。好在这都是硬伤，只要没有戳穿心肺，都没甚大碍。至少在部队医院这些专家眼里，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然而防弹衣只保护胸腹那一块，不保护脑袋瓜子。土炸弹爆炸时，飞出的石头铁皮却打进了魏爸爸的脑袋里，造成了颅脑损伤。 这问题可有点大了！ 脑袋这一块，问题是可大可小，很难摸透。 有的人脑袋瓜子轻轻一磕，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了。 有的人脑袋中了子弹，子弹卡在骨头和脑髓之间，把脑袋打开，把子弹挖出，重新盖好。诶，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还有的人，脑袋没磕没碰没中弹，但自己走着走着，血管爆了，大出血，死了。 有的人脑袋里长瘤子，把脑子挖了一大块，住住院，吃吃药，也好了。 所以脑子里的问题，有时候说不灵清的！ 落到魏爸爸头上，脑子里这块铁片总算位置不算太糟糕，没有切断重要血管，但卡进了骨头里面，直接侵染了脑膜和脑髓。 现在专家两个方案，激进一点，开颅做手术把铁片拿出来。但这势必要切掉一点脑髓，这切掉的一点脑子会造成什么影响，不好说，得等病人醒了才知道。 保守点么，就是不开颅，只把露在外面的切掉。先用药，消炎消肿，看看情况。等病人醒过来，再做进一步打算。 哪个方案，要家属来决定。 那就找家属去吧！结果家属自己也在医院里，麻醉都还没醒呢！ 在医院里听到儿子出任务受伤，现在在医院里躺着，需要家属赶紧过去。吓得魏奶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回过神来，就拍着大腿大哭。 现在这种情况，哭能顶什么事？还是魏家姥姥出面，赶紧叫来报信的同志帮忙，一起把魏奶奶搀扶起来，送到车上，载到医院去看看情况。 到了楼下，魏奶奶是一把拽住姥爷的衣袖，怎么着都要他一块去。她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老婆子，哪里晓得该怎么办。姥爷是读过大书的知识分子，终归比她懂得多。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只能靠亲家了。 姥爷也知道此刻是非常时期，就带着魏丹一道去医院。 这边魏姥姥陪着魏妈妈，她麻药终于醒过来，还有点迷迷糊糊。头一桩事体就问孩子怎么样？ “孩子好得很，虽然不足月也有六斤多，现在为了保险起见在保暖箱里住着呢。你放心！”魏姥姥赶紧告诉她。 听到这一句，魏妈妈总算放心，接下来就问自家老公呢？他有没有来看她？有没有看到孩子？ 魏姥姥此时还不知道魏爸爸出事了，只说他还在出任务，没回来。等他回来了，一定马上过来看她和孩子。 魏妈妈也就不问了。自家老公的情况她也知道的，这个工作就是这样。 那边两亲家到了部队医院，魏奶奶看见医生就要下跪，求他们救救她的儿子。吓得两个专家赶紧把老太太搀扶起来，不敢当。 看得出，老太太是不靠谱的。他们只好跟姥爷商量，到底选什么个方案。 姥爷听了以后也很为难。无论哪个方案都有风险，乃至于具体下一步是个什么变化，也是未知。万一选了手术，结果脑子开了却出事故，那人就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等于他女儿刚生下孩子就要守寡？这怎么受得了。 那不动手术呢？就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可万一醒不过来呢？那不就成了植物人。说良心话，那还不如死了呢。守寡，他女儿还能再嫁。这伺候个植物人，什么时候到头？一辈子就毁了。 真当是两难！这个决定，叫他一个丈人老头怎么做？ 做得好，是他的功劳。做的不好，就是他一辈子的冤孽！ 想来想去，他还是老老实实跟魏奶奶解说了一番，让她这个亲娘做决定。 哦哟，这一番解释，魏奶奶的眼泪是流了一缸又一缸。 魏姥姥觉得魏丹是自家女儿的克星，丧门星。魏奶奶却觉得小媳妇生的这个娃娃，是自家儿子的灾星。要不怎么偏偏他就在这一刻生了，又偏偏她儿子在这一刻出事？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要她儿子冒风险死在手术台上，做娘的绝对不来。要她选，她宁可儿子变成植物人，一辈子伺候他拉屎拉尿，只要他活着，就好。 然而这样的选择，在魏家姥爷心里，那是叹苦不已。 既然家属选择了保守治疗，那专家就开始保守治疗。 很可惜，保守治疗了三天，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魏爸爸依然昏迷不醒，而且各项指标开始不断下降。 看着病人状态越来越不好，医生建议冒风险动手术。现在动手术，还能搏一搏。再等下去，病人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会真的变成植物人。 可魏奶奶不同意。 哪怕儿子变成植物人，只要活着，她就不怕。动手术，万一呢？万一死了，她就没儿子了，牛蛋也没爸爸了。 看着女婿这个样子，老丈人心里着急。他心疼女婿，更心疼闺女。老太太偏心儿子，自然只要她儿子活着就好。可难道让他女儿一辈子被个植物人拖死？这要是魏曾民真的变成了植物人，玉玲就是想跟他离婚都离不成。离成了，也一辈子要被人戳脊梁骨。 不能这样下去！哪怕是一线希望，也得试一试。 他相信，即便是曾民自己，也肯定愿意试一试，而不是一辈子躺在床上当个活死人。 第811章 ：谁的心坏了（五更） 魏奶奶作为魏爸爸的亲娘，自然有权利做决定。但魏妈妈作为合法配偶，她的决定权在魏奶奶之上。 为了给自家女儿和魏爸爸自己博一个机会，姥爷就冒着风险，把事情真相告诉了魏妈妈。 魏妈妈听到消息，心痛的直哭。又不敢大哭，怕扯动伤口。 依着她柔软的心，她完全站在魏奶奶那一边。 她爱魏爸爸，哪怕他变成一个植物人，那他 也是她心中的英雄。他是为了保护战友，保护老百姓受的伤，她怎么能嫌弃他？更不会抛弃他。只要他活着，她愿意一辈子照顾他，陪伴他。 女儿的浪漫主义精神，让亲爹头疼不已。现在她爱情上头，一腔奉献之情泼洒的到处都是。可生活不是只有浪漫，还有各种艰难和苦难。 她才二十四岁，往后的人生还很漫长。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相信孩子能坚持。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呢？她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算她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一想。 孩子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爸爸？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抱抱孩子，跟孩子说说话都不会的植物人？ 她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曾民，她顾得过来吗？ 是，他们做爹娘的会帮她。可难道他们不会老的么？他们要老的，到时候还要她来照顾。 她一个人，照顾的了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吗？ 她做不到的。现实不是浪漫，现实是苦难和残忍！ 亲爹亲妈的话，让魏妈妈万分痛苦。但十几年现代教育灌输给她的知识告诉她，父母的话是对的。而且她也同意，如果此时此刻魏爸爸自己可以做选择，那他一定选择动手术。他那么要强，那么骄傲，怎么肯让自己变成一截木头一块死肉。 护士把从保温箱里带出的魏冉轻轻放在她怀里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能绝望，更不能去死的人。 她不仅仅是妻子，她更是母亲。她不仅仅要保护丈夫，她还得保护孩子。为了丈夫和孩子有一线欢聚拥抱的可能，她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动手术！ 这个决定自然是遭到了魏奶奶的反对和咒骂，但魏妈妈作为合法配偶，有权签手术同意书。 签了字，不管魏奶奶怎么反对，魏爸爸都被推进了手术室。 哪怕这手术让魏爸爸在三天后成功的醒过来了，但这三天的生死煎熬，也让魏奶奶彻底厌弃了魏妈妈。 儿子醒了，那是部队医院专家的技术好，是儿子命大，老天爷保佑。却不是因为魏妈妈做出了做手术的选择。 在魏奶奶的心里，新媳妇就是想要她儿子死。 她儿子死了，小媳妇才能改嫁，甩包袱。否则一辈子当个瘫子，小媳妇就受不了。 她不理解植物人是什么个概念，就觉得跟瘫子差不多呗。别人家媳妇能一辈子照顾瘫了的男人，这城里的姑娘就是做不到，就不如她们农村来的实诚老实善良。 城里人心眼太多，良心太坏！ 她不仅憎恨魏妈妈，也憎恨魏妈妈一家，甚至到最后连自个亲儿子都埋怨。 因为魏爸爸恢复神智之后，理所当然站在魏妈妈这边，支持她的决定。他宁愿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愿意变成一块烂肉慢慢的死在病床上。 要死，他也要堂堂正正站着死。 虽然开颅手术取出了铁片，但摘除的部分脑组织还是影响到了魏爸爸的言行。起初是数学逻辑受损，连小学生都会的算术题，他却不会了。 这还好的，更可怕的是他出现了创伤应激反应。简单来说，就是变得敏感，变得容易紧张，变得怕死。甚至旁边有人说话声音响一点，都会吓着他。让他想起爆炸的那一刻，导致他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反应过激。 这让魏爸爸大受打击，甚至比知道自己会变成植物人还可怕。 因为他是军人，军人怎么能怕死？军人的职责就是在人民和国家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如果要他们去堵抢眼，也要眼睛不眨就冲上去。 怕死，当什么兵！ 可他竟然怕死，还怕大的响动。这岂不是，太可笑了。 好在当时部队就已经有心理医生，立刻给他安排了心理疏导。给他分析这种情况，告诉他出现这样的问题很正常。 当年美国越战，就有无数官兵得了创伤应激反应。很多警察在开枪射击罪犯之后也会出现各种心理问题，所以这很正常。 人的本能就是怕死的，人也不应该去跟本能反抗。怕死很正常，怕死是应该的，正是因为知道死亡可怕，却还是愿意在关键时刻为了战友挺身而出，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他现在已经战胜了身体的疾病，就应该有信心，继续和病魔抗争，战胜心理问题。 有问题不可耻，逃避问题才可耻，才是胆小鬼，才不配当一个合格的军人！ 魏妈妈得知丈夫出了心理问题，需要她的关爱和支持，也硬逼着自己提前出院，捂着肚子到病房来看望魏爸爸，陪他一起跟心理医生谈心，一起做复健治疗。甚至还带着他一起去妇保院看保温箱里的魏冉。 为了老婆和孩子，魏爸爸也是拿出对抗犯罪分子的劲头，对抗自己混乱的大脑，惶恐不安的内心，积极的治疗和康复。 魏妈妈一面要鼓励丈夫，一面还要照顾孩子。一根蜡烛两头烧，很快又病倒了。 魏姥姥和姥爷这会子是根本顾不上魏家人，只能顾着自个女儿和亲外孙。 就换魏奶奶来照顾魏爸爸，帮他康复和治疗。照顾儿子她却力不从心，魏爸爸的复健太复杂，她帮不上忙。她也不懂医生让魏爸爸做的那些练习，到底有什么用。在她看来，魏爸爸能吃能喝能睡，能走能跑能跳，哪有什么问题？ 医生说的什么心理问题，她是嗤之以鼻。北京的医生怎么逮谁都要说他们心有问题？她孙子心有问题，她儿子心也有问题。下一回是不是要说她这个老婆子心也有问题？合着他们魏家个个心有问题？ 什么问题？老魏家的人没问题，心都好好的，红的，热的，良心好着呢。 城里人才心不好，黑的，冷的，就盼着别人死，怕被连累了。 第812章 ：抢孙子 魏奶奶钻了牛角尖，认定“亲家”就是坏心眼。 那一边魏姥姥也钻了牛角尖，认定“亲家婆”无知愚昧不可理喻，而魏丹这个孩子则是她女儿的克星，绝对留不得。甚至她更认为，这孩子不止尅她女儿，也尅女婿，还尅小外孙。就连魏丹那个早死亲妈，焉知不是被他自个给尅死的。总之就是天煞孤星，生来就是要尅家人的。也就亲家婆命硬，降得住这孩子。 所以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在北京，留在她女儿身边的。要留下这个孩子，那女儿和小外孙就别回魏家了。 魏奶奶一头忙着照顾儿子，一头还要管孙子，也是晕头转向。 那边躺在保暖箱里的魏冉，自然被姥姥和姥爷全面接手，连同亲妈一起，都留下照顾。 原本好好一个小家庭，就这么一拆两散，各自为政。 等魏妈妈身体好些了，自然是想要和丈夫团聚。当然，在家天天听亲妈的耳濡目染，她对婆婆也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心里是想要跟魏爸爸团聚，但害怕回家，因为家里有婆婆。 那边魏爸爸的呢，身体是早就好了，但因为心理问题又多住了几天院。领导也比较关心他的情况，额外还给他申请到了郊区一个疗养院，就安排他去住了半个多月。 那边有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专家，治疗的方法和药物也更先进。 他去疗养院了，魏奶奶就得了空，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孙子还在保暖箱里，就跑去看。 结果保暖箱里哪还有孙子，早被人接走了。 这是魏家的孙子，怎么接走了都没人告诉她一声？亲家这是什么意思？要跟她抢孩子？ 不成！虽然新媳妇不好，可孙子总是好的，她得把孙子要回来。 她怒气冲冲上门，还没到门口呢，保姆买菜回家就看到了，赶紧撒腿往家跑，告诉东家去。 魏姥姥可不怕，叫保姆把门户拴严实了，自己就站在门口迎战。 那气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别看魏姥姥平时斯斯文文，是个知识分子的样。可她是上海弄堂里的姑娘家，那嘴巴和心机可是相当厉害的。当年她跟着同学们坐火车到北京来上学，相中了魏家姥爷，两个人在这里安下家来。其实论根底，并不是正宗的老北京。 好这两亲家，隔着门板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大赛。 魏奶奶嗓门大，又是骂街又是砸门，气势汹汹，威风凛凛。可惜，吃亏在骂的是方言，周围人十句里听不懂八句。听不懂么，就云里雾里帮不上腔。 相比之下，魏姥姥嗓门不响，可调门高。上海老阿姨的女高音，那是不得了，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但长江流水滚滚而来，绵绵不绝。从魏丹到北京开始数，一路细数魏家人的种种不是，自家女儿的种种委屈。 这架是越吵越大，越吵越凶，俨然是亲家当不成，要当仇家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有人去通知魏妈妈。可怜她病刚好回去上班，还没缓过神，就听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赶紧蹬着自行车回来。 这一回来，就落到魏奶奶手里。新仇旧恨，老太太就跟老鹰逮小鸡似的，一把将人给拽住了。 也是寸！魏妈妈心里本来就对婆婆有恐惧，婆婆朝她扑过来，她就下意识往后躲。可人围的严严实实，能往哪儿躲。被一把抓住，她就吓得蹿跳起来，结果这一蹿，就把被抓着的手腕骨给拽脱臼了。 脱臼那得多疼，她立刻就叫起来。 可魏奶奶觉得自己没多大劲，她就是装相，硬是不撒手。 可怜魏妈妈疼的眼泪都哗哗掉，看得周围群众都可怜心疼她，纷纷指责魏奶奶。 魏奶奶觉得这些人都是帮本地人，帮这一家子，都不帮她，没良心，没公道。她偏不撒手，她要拿媳妇换孙子。 反正里面的要是不把她孙子还回来，她就不撒手。 倒要看在魏姥姥心里，到底是外孙重要还是亲闺女重要。 听到女儿喊疼的声音，魏姥姥早就心疼死了。可话赶话在气头上，她也不肯服输。情急之下，就打电话报警了。 警察来了，一看这情况赶紧叫魏奶奶撒手。魏妈妈总算脱困得救，周围人赶紧帮她看手腕子。这一看，好家伙，又红又紫，肿的跟个萝卜似得。还等什么，赶紧送医院吧。 里边魏姥姥也待不住了，一听孩子又要送医院，开了门冲出来。一看孩子这腕子，跳起来就要跟魏奶奶拼命。 拼命？魏奶奶可不怵。就魏姥姥那瘦筋筋的身板，还不如家里养的猪仔壮实。魏奶奶随手一推，就把人推开。见门开了，扭头就往里冲，找孙子去。好险家里还有保姆，赶紧拦住她。 一边撕吧一边喊。 “抢孩子啦”。 这下轮到魏姥姥两头不顾，又扔下魏妈妈跑去看护小外孙。 哎哟喂，这闹得，警察都一个头两个大。 这哪儿来的老太太，怎么这么闹腾。当街打人还不够，还要跑人家屋里抢孩子，这还有没有王法？ 大过年的，大家都消停点不行么？ 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逮到派出所去也不像话。可任由她在这里闹，也不是个事。好在当时还有居委会大妈大爷，就一起齐心合力，帮着片警一道，把魏奶奶给架到了居委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问一问，说一说。 有什么不满有什么冤情，都可以谈嘛，当街打人和抢孩子终归是不对的！ 魏奶奶心里是一肚子苦水要吐。把自个当年怎么送儿子参军，又是怎么在家含辛茹苦的养孙子，一路说来。 大家一听这还是个英雄母亲啊，心里就多了几分好感。 这会子魏姥姥陪着女儿去医院看手腕子了，保姆则在家看护小魏冉。居委会里没有他们家的人，但街坊邻居都在，都帮着他们家。 魏奶奶就说小媳妇如何亏待她孙子和儿子。 邻居可都不服气，纷纷仗义直言。表示这是压根没有的事，小两口感情好，那是大家有目共睹，何来亏待欺负？还有那个孩子，大家也是知道的，人家是如何待这个孩子，也是有目共睹，说良心话，真跟亲生的没两样。 让居委会的领导和警察评评理，这个老太太明明人在老家，根本什么都没看见，怎么就能睁眼说瞎话呢？ 第813章 ：做好离婚准备 魏奶奶就不乐意了。说自己怎么说瞎话了？她以前人在老家没看到，可现在人就在这儿，她亲眼看到了。何况，要不是被虐待欺负，她那宝贝孙子能得病？北京的医生都说了，她孙子都被欺负的心有病了。 说起这个，街坊邻居又有话说。说什么心都病了，北京的医生说的是心理疾病，就是人想多了，把自己给想疯了。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嫉妒妈妈怀弟弟妹妹，就诅咒妈妈不能生小孩。听听，多恶毒啊。还晚上睡觉开创不盖被子，把自己给冻出病来，叫爸爸妈妈担心，博取疼爱。听听，这还像是个正常孩子会做的事？这孩子就是脑子有病，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是要关精神病医院的，多可怕！ 哎哟哟，说的众人直咂舌。 魏奶奶一听自个的宝贝孙子被人说成了神经病，气得跳起来要打那个街坊。 那街坊也是个嘴厉害的，躲到一边闪过，还嚷嚷。 “看看，这是能讲道理的人么？这就是老神经病，难怪养出那么个小神经病。” 魏奶奶说魏妈妈没有尽到妻子和女人的本分，不照顾家庭，不照顾老公和孩子，太娇气，而且还看不起乡下人，嫌弃她这个婆婆。 街坊又不服，给居委会的人细数，自打小神经病和这位老太太到了北京，魏妈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进了几趟医院。 末了，把手腕子一抬。 “看看，前几天刚从医院出来，今天又去医院了。大家说我讲得是不是事实？可怜呐，玉玲这孩子，我们街坊邻居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家，偏偏摊上这样的人家！” 这话，引得几个街坊纷纷点头。玉玲妈是个厉害婆娘，等闲惹不得，但玉玲和她爸真是好人。 在居委会里魏奶奶“舌战群儒”，老魏家这点破事，这回是摊开了揉碎了摆在众人面前，叫所有人分辨。 说实话，谁都没有大错，谁也没有坏心眼。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累积到现在，却叫两家从亲家变成了仇家。 居委会的领导到底是干群众工作的，自这纷纷扰扰的鸡毛蒜皮里，一把就抓住了关键。 这一切的矛盾，都是从那个孩子到来引起的。 说穿了，就是后妈和继子的问题。 因为是后妈和继子，所以围绕着这两个人的两个家庭，都无法相互信任，也无法顺畅沟通，于是就充满了各种猜忌，误会和因此累积下来的怨气。 但这种事体要解决，还是要那个关键当事人来才行。这个人，就是魏爸爸。因为，他是联系这两个家庭的唯一纽带。 可魏爸爸还在疗养院里进行心理疏导，没法回来解决问题。 没得办法，居委会领导就劝魏奶奶先回去，等魏爸爸回来了，让他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大过年的，闹也不像话。再说了，她在这里闹，家里怎么办？ 魏奶奶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出来抢小孙子，却忘了家里还有个大孙子。好这出来都半天了，中饭都忘了做，牛蛋得饿坏了。 这下也顾不上小孙子了，赶紧回去照顾大的。 那一边，魏姥姥陪着魏妈妈从医院回来，一路上脸黑的跟锅底似得。回到家先把女儿安顿好，等老头子回来，就赶紧拉到书房商量事。 她想好了，只要魏家这个老太太和那个小神经病在北京，女儿是没好日子过的。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不猜，也懒得猜。她只说自个这边的有个打算！ 玉玲爸就急了，有个打算？什么打算。 玉玲妈就直接挑眉。 “要做好离婚的准备！” 这话可把玉玲爸给吓了一跳。 “离婚？至于吗？这孩子能同意？” 玉玲妈咬了咬嘴唇。 “她不同意又如何？你是没瞧见孩子那腕子……”一说这事，她眼泪就止不住。 “这才多久的功夫，咋们孩子遭了多少罪？医院都跟菜场似得了，一天一趟的跑。这日子怎么过？反正咱们先心里有个打算。曾民他要是想的明白，把他老娘和那个魏丹送回去，好好在这儿跟咋们玉玲过日子，那就没啥大事。可他要是非让他那个老娘和魏丹留下，那咋们孩子难道一辈子被人欺负虐待去？” 玉玲爸，也就是魏家姥爷本来就不看好这场婚姻。如今老婆这么说了，想想闺女受的罪，也就点点头。 “唉，这大过年的，可怎么跟孩子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长痛不如短痛！咱们孩子还年轻，就是拖个孩子，咱们也养得起。这要一辈子陷进去，那才是完蛋。” 这番话老两口是躲在书房里说的，可魏妈妈其实站在外面偷听了。听完之后是心痛如绞，感觉天都要塌了。 去婴儿房看了看儿子，她伸手抹干眼泪，自个一个人偷偷出门，朝郊区疗养院去了。 到了疗养院，她就摆明身份，要见魏爸爸。 疗养院门口的卫兵看她样子不大对，眼睛肿的跟桃似得，手腕子还缠了那么多绷带。脸色煞白，瞪着一双大眼，整个精神亢奋可又脆弱的摇摇欲坠。 慌兮兮的！ 也不敢耽误，赶紧通报上去。 听说自个老婆大老远的过来，而且样子不大对，魏爸爸急的赶紧出来见人。 好这一看，也被吓得不轻。赶紧把她带进去，到温暖的地方让她坐下，又是给她倒热水，又是给她肉双手。 那手冷的，跟冰块似得。手腕子还缠那么多绷带，一碰她就哆嗦，显然是受伤了。 这怎么回事啊？她不是好好的出院上班去了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魏爸爸心里疑惑极了。 问魏妈妈怎么回事，她也不说。整个人进到温暖的屋子里，就好像冰冻的人被暖气熏化了似得，就一个劲的掉眼泪，一个劲的哭。 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化成水，要从两个眼睛里冒出来。 把魏爸爸哭得，惊慌失措，一颗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魏妈妈是说不出口。离婚两个字，光是让她在心里想想，她就要哭，哪里还说得出口。 她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怎么就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第814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曾经她是真的一点不怨自个婆婆，也想跟她好好相处。可现在，她是真心怨恨了。为什么？为什么对方就看不到她为这个家，为曾民，为丹丹做的那些付出？为什么一门心思就认定她坏心眼？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甚至还怨恨上了魏丹，她不明白，自个对这个孩子那么好，为什么这个孩子却要如此害她？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这一切的矛盾都不会存在。此刻她和曾民依然是快乐的小夫妻，而且因为亲生儿子的诞生，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 可现在，一切都要被毁了。 面对魏妈妈不开口，魏爸爸是一筹莫展。但好在疗养院里有心理专家，最会解决这类问题。于是请示领导之后，赶紧请过来帮忙。 面对心理专家的循循善导，魏妈妈这才吐露了心声。哎哟喂，这一场近三个小时的心理疏导，魏妈妈是一边哭一边说，好几次都哭得说不下去，只能停下来，让她尽情发泄情绪。 隔着玻璃，魏爸爸是听不到那哭声，可他看得到，心里也是酸溜溜的难受极了。 不过等搞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也就顾不上难过，只剩下为难和诧异。 这，怎么会搞成这样？他也是想不明白。 这里面谁有错？没人有错。谁该对这个结果负责？人人都得负责，包括他自己，而且还是格外重大的责任。 可现在追究谁对谁错，毫无意义。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说心里话，他不愿意跟魏妈妈离婚。开玩笑了，怎么了就得闹到离婚？至于么？ 照他的看法，这件事就得把所有当事人都叫来，大家一道说说清楚，说开了，问题不就解决了么。都是为了孩子，都是一份好心，问题在于没有好好的沟通交流。 只要好好说，一定能行的。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看法和办法！ 但心理专家却告诉他，现在沟通毫无意义。他现在把所有人叫来，面对面沟通，只会导致更激烈的矛盾。因为人的思维是有一个持续性的，现在所有人的情绪都是认定对方坏，自己好。你硬要他们扭转思想，只会导致更激烈的反抗，越发的往他们原本认定的方向发展，适得其反。叛逆性，并不是只有孩子和青少年有，成年人也有，只是成年人的表现更加隐蔽和顽固。就像老顽固，就是这一类的表现，越说越不改。 那就没办法了吗？魏爸爸很着急。 专家给的意见就是隔离。现在想解决这个问题是不现实的，为了缓解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隔离。把矛盾集中的人隔开，让他们不在一块，自然就不会再发生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去解开心结，说不定将来就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好好沟通谈话了。 但现阶段，谈话是不适宜的，因为见面只会爆发更激烈的矛盾。 这专家的意见，魏爸爸是一个字都不想听。隔离，这不就跟丈母娘的想法一样么。只不过丈母娘更极端一些，直接把联系斩断，一了百了。可这怎么行！ 他不能跟玉玲隔离，可也不能跟亲妈隔离，跟亲儿子隔离，这是不孝，不义。 所以他还是想让两家人好好沟通一番，试一试效果。 这一试么，自然是被现实狠狠打脸。 在疗养院也住不下去了，他赶紧的回去，顺便把魏妈妈送回娘家，免得家里人担心。可到了岳家门口，女儿人家是接了，他这个女婿，都不让进门了。也不给他看孩子，原本一直挺和气的老丈人，也冷了脸，叫他走。 想要谈谈的话都没法说出口，人家就直接关了大门。 他只好掉头回家去，跟自个亲妈商量商量。好么，还没开口，亲妈先跟他诉苦，把岳家和玉玲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他去把小孙子抢回来，媳妇回不回来，没关系，老魏家的孩子必须得回来。 他开口向给岳家和玉玲解释解释，才刚起个头，就挨亲娘一顿捶，骂他是没良心，有了媳妇忘了娘。他要是再敢说，亲娘就要拿刀抹脖子，寻死觅活。吓得儿子丹丹哇哇大叫，抱着奶奶的腿就哭。 魏爸爸也吓得直接跪下，哪里还敢再说半句。 这下他可明白专家的厉害了，人家那就是料事如神，金玉良言。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难怪有句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家务事的艰难，真比炸弹子弹还厉害。他这回都忘了自个身上的心理疾病，只顾着愁怎么解决家里这难题咯。 好这一个过年，别人家是阖家团圆，欢欢喜喜。就这两家，那是愁云惨雾，怨气冲天。 日子，没法过了。 “那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盘腿坐在暖和的车里，听了老魏家这段鸡飞狗跳的历史，罗芙馨好奇的问。 魏冉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轻轻的捏眉心，满脸疲色。 “最后是我哥哥劝了我奶奶，让奶奶带他回老家去，他不要留在北京了。” “啊？为什么？”小福星感到很惊讶。 “因为我姥姥对他说，如果他真的喜欢妈妈，希望妈妈好，就应该回去。他留在北京，妈妈就永远不会回家。” “所以……” 魏冉点点头。 “所以哥哥就跟奶奶说，他要回老家。” “那你奶奶就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他叹气，表情更加苦涩。 魏奶奶当然不会同意，可魏丹的脾气就是为达目的，宁愿折腾自己。当初他为了博得妈妈爸爸的关爱，让自己生病。如今为了让奶奶听话，他一样可以让自己再次生病。 孩子拿自己的命跟奶奶叫板，魏奶奶如何挡得住。所以老太太屈服了，开了春就带孩子回老家去，从此再没有来过北京。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直到现在，因为身体的原因，也为了看孙媳妇，才又再次来到这个“伤心地”。 “所以……奶奶进京主要是为了我？”罗芙馨情不自禁直起身，变了脸色。 魏冉点点头。 她皱起眉，意识到此刻她陷入到了一个相当复杂的境地，见魏奶奶这件事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815章 ：最美村姑 听完魏冉的叙述，罗芙馨在心里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直担心婆媳问题，毕竟这是每一个有意与进入婚姻的女人都该考虑的现实问题。 然而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她未来的婆婆并不可怕，虽然对她是个农村来的姑娘有所挑剔，但总的来说这位女士走的还是傻白甜路线，只要她儿子喜欢，性格不作妖，她就能接受。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婆婆上头还有婆婆，而不只是婆婆的婆婆，还有婆婆的亲妈，都不是好对付的。 妈耶！她怎么一不小心就选择了地狱模式？ 现在，魏家三代人绵延二十年的仇怨，随着魏奶奶进眼看就要死灰复燃，再次陷入大乱斗。 而这一回，陷在暴风眼里的就是魏冉和她。 难怪魏冉会如此疲惫且为难，这可真不是件令人感觉轻松愉快的事啊！ 学校晚上有门禁，魏冉赶在熄灯前把罗芙馨送回了学校。 她裹着厚大衣回寝室，一路走得晕晕乎乎，怀疑自己会不会感冒了。到了寝室，赶紧找计玉萍要了点感冒药吞下，裹着被子睡觉。 好这一晚上就做起了噩梦，连环车轮战！在梦里，她护着魏冉，手持一柄连环鸳鸯刀，大杀四方。一会跟魏奶奶檄战，一会跟魏姥姥恶斗，那边厢还有魏妈妈和魏爸爸扯后腿，打的是异常艰难，且战且退。 这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做操铃响起，她就觉得脑袋沉甸甸的，身体也异常沉重。 不消说，就是感冒了。 只好请了假，躺在床铺上休息。 童飞和米司慧帮她带了早饭，计玉萍帮她请假，又把自己剩下的感冒药也给她留下。王娟闷声不响替她打了壶热水，好冲感冒药喝。 中午，也是她们帮忙打饭，免得她饿肚子。 多亏室友轮番照顾，罗芙馨很快就退了烧，能下地了。 想想也是可笑，她竟然被吓得做噩梦感冒发烧。有这么可怕吗？ 再可怕也不过是两个老婆婆，当年都没把魏爸爸和魏妈妈打趴下，如何还能把她和魏冉打倒？她也是多虑了。 魏奶奶纵有万夫莫开之力，如今也是七八十的老太太。她是魏妈妈的婆婆，要管也只能管魏妈妈，管不到孙媳妇头上。 至于魏姥姥，这都还没打上门来呢，她着什么急。 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会子着急也没用。 剩下的几天她就安心调养身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说上课，专心过自己的日子。 周四下午抽空去商场看了蕾蒂的情况，和胡锦聊了聊。 这会子南方已经天气转暖，赶早不怕冻的时髦女郎们早早就穿起了颜色艳丽，款式新颖的春装，争奇斗艳起来。 北京这会还冷，可商场里也早早的摆起了俏丽的春装，勾得来来往往的顾客心里都痒痒的。 外头还穿不出去，就在商场里过过瘾也好。早些备上一套，等天气一暖和，赶紧穿出去，争一个头菜。 故而，生意竟然还不错。 胡锦如今看见小福星就跟看见财神爷，那是别提多高兴。 虽然每一笔生意，这女大学生要抽走六成。可她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合作人，只管供货，不管其他，偶尔出出点子看看账，其他时候撒手不管，由她做主。 当老板娘的滋味，胡锦现在是爱上了。 听闻芙贵人旗下还有个青春时尚品牌，罗芙馨也在为这个品牌找合作商，想在北京开店。胡锦就想毛遂自荐，但早就被拒绝了。她也推荐了几个小姐妹，拉小姐妹一把。可惜，都没能入财神爷的眼。 也不知这小福星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这大好的发财机会，她心里不着急？她可替她着急。 罗芙馨心里哪能不着急。发财要赶早啊！现在是卖方市场，只要你肯卖，手里有货，那就不愁挣钱。等老百姓胃口养叼了，懂得货比三家，那就是买方市场，赚不到块钱。 可合作者那是非常重要的。胡锦的小姐妹不乏精明能干的，只可惜……她们当惯了金丝雀，缺乏一种拼搏精神。 胡锦和她们不同。小福星是调查过她的，晓得她在老家有父母，还有兄嫂。兄嫂还替她养着一个小姑娘，是她的女儿。可胡锦出来进去都是单身，这女儿的来历就蹊跷了。但不管怎么说，胡锦是有家累的，又有退隐寻根脚的心。这才是她选中她的原因。 她那些小姐妹，都仗着年轻漂亮，还想在娱乐圈里继续捞。做生意当老板娘，那也是看胡锦挣钱了，就也跟着捞一把。那颗心，并不在生意上。三心二意的合作伙伴，那是要不得的。 暂时找不到，她也只能把计划搁浅。好在，江城市那边，漂亮女孩已经进了大卖场，搞得是风生水起。 如果大姐一面管着公司，一面管着店铺，还要操心自己的婚事，也是忙得团团转。 不过忙好啊，忙就不会胡思乱想。 像她，一空下来，就心抽抽的，胃也隐隐作痛。 哎哟喂，马上就要到周五了，要见煞星，可怎么办？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害怕不害怕，反正周五还是不紧不慢的来了。 周四晚上她就按耐不住，在寝室里汇报了周五的安排。得知她要去见魏冉的奶奶，室友们自然要为她出谋划策。 小福星要求着装要“朴素大方”，因为魏奶奶是农村出身，要让她有亲近感。 这可为难“首席造型师”童飞和米司慧了，这俩都是城里姑娘，不晓得农村老太太的审美。 骆艺珊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给小福星出谋划策。 她是农村来的，自然晓得农村老太太的审美。 想要美，红配绿，想要俏，梳大辫。村里姑娘相亲，那就得梳油亮大辫子，穿红绿大花衣裳，美得嘞，冒泡！小伙子见了自瞪眼，老太太见了笑口开，好得很。 小福星的大皮箱里，都找不到红绿大花衣裳，骆艺珊就大方的把自己的借给她穿，还借她红绸扎辫子。 好家伙，经过她一捯饬，小福星立马就变成最美村姑，蘑菇屯时尚先锋。 第816章 ：送你礼物 “哎哟我的妈，快脱下来，我受不了！”童飞捂着眼直喊。 “不行不行，这也太土了。朴素大方，又不是土里土气。不行不行！”米司慧也把头摇的跟破浪鼓似得。 两人一把撅开骆艺珊，三下五除二就把罗芙馨拔了个干净，不许她这一身天雷造型闪瞎她们的好眼！ 计玉萍也笑的直捂嘴，很怀疑骆艺珊是借机报复，故意把罗芙馨往土里土气捯饬。 罗芙馨平时挺机灵的人，今天也傻了，竟然中了骆艺珊的圈套。 可见真真是爱情令人智商低，你看她，谈恋爱都谈傻了。 小福星当然也回过神，晓得自己是被骆艺珊捉弄了。但这么一番折腾，全寝室结结实实笑了一通，她心里的紧张也去掉不少。 到这会，计玉萍也算是瞧出来了。罗芙馨就是觉得自己皮箱里的衣服都太时髦太高档，怕传出去扎了老太太的眼，以为她摆城里大小姐的款，所以想要往低调朴素里打扮。 想要普通但又不失体面的衣服，那还是得她们帮忙。 于是乎，她出大衣，童飞出裤子，米司慧出鞋子，大家伙给她凑了一声普通人的造型。 这么一打扮，罗芙馨就觉得安心多了，怎么看她都像个普通女学生了。 到了周五，魏冉准时来接她。她便穿了这一身战袍，在心里给自己壮了一番胆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下楼去。 看到她“灰扑扑”的出来，魏冉挑了挑眉。 小福星立刻一脸惶恐。 怎么？不好，不合适？ 魏冉赶紧摇头。 “挺好，很合适，非常合适。” “真的？” “千真万确。” 她心里稍安，深吸一口气，上了汽车。 这一路，长安街的景色也顾不上看了，就吸气呼气，调整状态。 北京的堵，自九十年代经济开发就初现端倪。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多。赶上下班高峰，红绿灯口是必然堵上。赶个寸劲，就得等两个灯。 看到红灯停下，魏冉见她还是紧张，就找话跟她聊天。 “你上回说的四合院，有点着落了。” “啊？哦，四合院，怎么说？”她果然感兴趣。 “有个房产中介，手里有那么一套，位置就在东四条那边。房子瞧着还行，要不有空咱们去看看？” 东四条那边？哎哟，那不是将来北京城明星云集的富贵宝地么？好地方啊！小福星立刻亮了双眼，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 “不过这房子有点麻烦！”魏冉话锋一转。 “什么麻烦？” 刚好红灯转绿灯，魏冉发动汽车，一边开车一边慢慢道。 “你也知道，北京的四合院在解放那阵，基本都充公了，然后分发给群众住。所以原本是四合院，现在都成了大杂院。一个院子里少的住着七八十来户人家，多的二十多户也有。你想要的是一整个院子吧？” 罗芙馨点点头。那是必然的呀，一整个四合院才有价值。一间房两间房的，那没意思。 “这就对咯！你要是想买下这一整个院子，就得跟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家谈，一间房半间房的买下来。这人一多，心就杂，事情必然复杂，所以麻烦。” 小福星点点头。这倒是，要是一家两家，还好谈。这七八十来家，一家一个想法，一家一个心思，一家谈不拢，那全盘就皆输。又或者，这七八十来家联合起来，坐地起价，那也够头疼。 这就是产权复杂的麻烦！ 所以别看往后四合院都是天价，也得想想当初买下这些四合院的，那都是费尽周折。这功夫，在里面呢！ “那怎么办呢？”她问。 魏冉就对她笑笑。 “没事，我那朋友就是干这个的，让他去谈呗。大不了多给他佣金。况且，北京城的四合院又不是只有那一处，这处谈不拢，还有别处。你想在北京住个是四合院，我还能不满足你？” 哎哟哟，大佬霸气侧漏了！小福星眉梢眼角就一挑，飞了个俏媚眼。 “听你这意思，这院子，你给我买？” 魏冉看着前面的路，抽空朝她挤了挤眼。 “送你礼物，不想要？” “要，当然要！”她是一点不客气。 对她这毫不客气的态度，魏冉就笑了。他就喜欢她的不客气，也更喜欢她这理直气壮不客气里透露出的亲昵。 说说闲话，就到了医院。 这医院与罗芙馨印象里的不大一样，倒像个古色古香的疗养院。红砖青瓦的小楼，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间，闹中取静。 外面明明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可进了这里那些车马喧嚣就立刻远去了，一切都变得安安静静的。 这也让她重新意识到了恐慌，也跟着恢复了安静。 下车前，魏冉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 “别怕，我奶奶不属老虎，不吃人。” 罗芙馨噗嗤笑出声，等他一眼。哪有当孙子的这么编排自己亲奶奶！ 有他在身边，她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就下了车，跟他手牵手，一道进去。 魏奶奶的病房在二楼，是个单间。小楼就四层，但也配了电梯。不过她和魏冉都年轻轻的，当然是走楼梯。 这楼梯还是实木的，铺着地毯，踩上去一点没声。扶手被摩挲的光可鉴人，昭示着这楼历史悠久。 上了楼，迎面就是护士站，这才让人相信这里就是医院。 小护士看到魏冉，立刻就跟他打招呼。 “魏先生你来了，李大夫就在办公室，我去通知他。” 魏冉点点头，带着罗芙馨一道过去。 办公室里，得到小护士知会的李大夫已经站起身，和魏冉握了握手。 李大夫很年轻，看起来就比魏冉大个一两岁的样子。胸前挂着名牌，罗芙馨瞄了一眼，发现是个实习医生。 魏冉和李大夫显然很熟，两人见了面就直接聊正事，一点没客套。 因为都是些专业的医学名词，小福星也没怎么听明白，大致意思就是李大夫还是让魏冉多劝劝魏奶奶，尽早做手术。魏奶奶身体里长了东西，已经做了活检。切出来的病理切片已经送到香港去化验，结果如何还得等那边的报告出来。但不管结果如何，这个东西搁身体里终归是个祸害，切了更安心。 第817章 ：崩了个粉碎（三更） 罗芙馨知道，外科医生看见什么都想“切切切”，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切的。但瞧着魏冉的脸色，却对手术一脸为难。 事关自己的亲人，做任何抉择都是艰难的。 老人家一把年纪，做手术风险要比年轻人大得多。而且老人家都忌讳这个，宁愿吃药做保守治疗，也不愿意“开膛破肚”。越是年纪大，越是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再加上魏家这一团乱账，魏冉想做魏奶奶的主，只怕是千难万难。真要劝，只怕也得他那个哥哥来才管用。 想到他的难处，她上前握了握他的手，给他无声的支持。 魏冉也回握她的手，然后点点头，和李大夫道别。 “行，你说的我都明白，回头我再跟老人家说说吧。” “要尽快。这个东西随时会变，变了就不好了。” “嗯，我有数的。” 从办公室出来，他就带着她顺着过道往里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口停住。 房门是开着的，正对大门单人沙发上正盘腿坐着一个黑脸堂的胖胖中年妇女，捧着一盆瓜子磕得正欢。 扭头看到魏冉就瞪起眼，随后目光又呲溜划到小福星身上，再是一挑眉。 对方只顾着看罗芙馨，没开口。 还是魏冉先出声打招呼。 “三姑，我带福星来看奶奶。” 魏三姑这才站起来，把瓜子盘往旁边茶几上一搁，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喊了一声。 “妈欸，冉冉来了，还带了他女朋友。” 听到这一声“妈欸”，小福星下意识就挺直了背，不由的紧张起来。跟着魏冉就往里走，一拐就看到了一个盘腿坐在病床上的花白头发老太太。 老太太个子不高，再加上年纪大了骨质酥松和驼背，更显得矮小一些。人挺瘦，身上穿着素色的大棉袄，显得有些松垮垮的。脸上满是皱纹，眯着眼戴个老花镜。视线透过镜片，先是落在魏冉脸上，随后又划到罗芙馨脸上。特地为了看得更清楚些，还朝他们招招手。 魏冉就带着小福星上前去。 “奶，我来看你。这是福星，我女朋友，我跟你说过的。” 老太太抬着头，把小福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点点头。 “嗯，还行。脸上有肉，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来，给我看看手。” 罗芙馨就把手伸过去。 魏奶奶一把握住她的手，正反面都看了看，又捏了捏。手势有点重，但并不疼。 老太太又点点头。 “嗯，手上也有肉，好。女人手有肉，男人兜里就有钱，是个旺夫的。” 随后就指着旁边的椅子。 “坐，都坐下吧。别站着，看得我脖子疼。” 魏冉就拉着小福星退下一两步，往椅子上坐。 罗芙馨全程没开口，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还有点回不过神。出乎意料之外，魏奶奶看起来还挺慈祥的，脸色一点也不凌厉。 难道是因为她是农村姑娘的缘故？ 诶，还真有这个缘故。 今天她这身衣服穿得好，看起来特朴素，站在魏冉身边就跟灰姑娘配王子似得。换别人看，肯定觉得这是麻雀配凤凰。但落在魏奶奶眼里却正好，这是魏冉找了个朴实的好孩子。 然而小福星知道，眼前的顺利不是真实的顺利。现在是她刻意低调的打扮讨好了魏奶奶，这不是真实的她。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挣不了。这万一她露馅了怎么办？ 果然，这外表只是第一关。接下来，魏奶奶就开始“审查她祖宗八代”。问她家在哪儿？家里几口人，种几亩地？她是农家出身，在家会干农活不？ 说起来也是汗颜！罗芙馨虽然是农家出身，可南方的农村和北方不一样。譬如她家虽然也种地，但远没有北方那么多地。家里满打满算，连私有地都算上，也不足一亩地。而且这些地，还东一块西一块。略整齐些的种水稻，其他零零碎碎的全种了瓜菜。 因为南方种的是双季稻，所以虽然地少，但两季的水稻也够家里吃的。这当然得多亏了袁隆平爷爷的杂交水稻成果，稻子产量大，大家才有饱饭吃。不过也因为地少，种地只够吃饭，想要再多的钱，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南方改革开放之后，年轻劳力都出去打工的原因。家里地少，不趁钱。所以留老人小孩和女人种地就足够了，男人还是出去打工更挣钱。 江城市搞轻纺市场，城里早早就办了公家私家大大小小的厂。农民打工的机会更多，所以算起来，农家孩子真正务农的不多。也就农忙的时候要帮忙，平时家里父母两个忙活就够了。这也是南方农村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能上学的缘故，上学不至于耽误家里的农活。 罗家有三个孩子，地不足一亩。平时父母两个干农活就管够，农忙了也有大姐帮忙。以往根本就轮不到小福星和弟弟福彬下地。后来大姐进城打工，才轮到小福星下地。也没做几趟，她就到城里读书去了。 所以农活这块，她就是个半拉子。魏奶奶问她做农活的事，她还真露怯。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魏奶奶务了一辈子的农，手里会不会做活，那是一试便知。这一试就把罗芙馨就试了个底朝天。 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那就是个样子货。 她会务农？她还不如老家七八岁的孩子懂农活。 其实打魏奶奶摸小福星手的时候，心里就犯嘀咕了。 好这手，就两薄薄的茧子，还是在手指头上的，是摇笔杆子留下的。手心的肉又细又软，哪里是个干过农活的手。 起初她疑心是小孙子为了骗自己进京，撒了谎。但细细问了才知道，这是个南方的农村姑娘，跟北方农村完全不是一回事。 与其说她家是务农的，不如说是做生意的。 她知道，南方都是做生意的，发财的大老板，电视里常说的暴发户。 所以，罗芙馨辛辛苦苦装扮的朴实朴素形象，不到半小时就在魏奶奶心里崩了个粉碎。 第818章 ：这才是好姑娘 聊了半小时，魏奶奶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了魏冉和罗芙馨。 就是别人不说，小福星也知道自己搞砸了。这一路跟着魏冉下楼出去，脸都垮了，情绪低落。 看得魏冉只心疼，赶紧把人搂怀里安慰。 罗芙馨依着他，噘着嘴，仰着头，像小动物似得看着他。 “我是不是搞砸了？怎么办？” “砸了就砸了呗。反正也是个假面，砸了最好。我可不舍得你在奶奶跟前装一辈子的样，那太为难人了。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反正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这是魏冉的真心话。装样子哄奶奶，他也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现在戳穿了，他反而松了口气。 假的就是假的，要小福星一辈子装样子骗人，那也太累了。 呀！大佬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呢？哪儿学的？还是天生聪慧？她可得问个清楚。 小福星立刻被安慰了，转而摆出一张“三堂大审”的嘴脸，要拷问他。 面对她的“胡搅蛮缠”，魏冉却笑意更浓，伸手捏她的鼻子。 “还不是你调教的。我这么笨，没你这个好老师教，怎么会开窍？” 哎哟哟，这情话，加糖跟不要钱似得。她满心欢喜，整个人就情不自禁往他怀里钻。魏冉也一把将她搂的更紧，两人就跟扭骨糖似得，搅在一起你侬我侬的走了。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刘金香，也就是魏家的那个小保姆，就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心急火燎的赶到医院来。 她是魏爸爸派来的“特使”，专门给魏奶奶尽孝的。前头不是说了，金香会做老家的家乡菜，魏爸爸吃了很满意。这会子亲妈因为生病到北京看病，当儿子的心里不知多牵挂。 可他跟二十年前一样，工作忙啊。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行动不自由。 没得办法，就嘱咐金香天天做了家乡菜，送到医院去。好歹让亲妈在北京也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人是铁，饭是钢，吃得下才有力气跟病魔斗争不是。 另外他也存了私心，想趁此机会修复修复亲妈跟媳妇的关系。所以嘱托金香去了要说，这是魏妈妈吩咐的，孝敬老太太。这不是假话，这事确实是魏妈妈跟他一块商量的。 金香是这么说了，可魏奶奶一个字都不信。 老人家的偏见一旦形成，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二十多年啊，就是种个种子，如今也长成了大树，哪里是金香做几顿饭说几句话能撼动？ 金香提了保温桶上楼，小护士一看见她就打招呼。 “哟，金香来了，又带好吃的给魏奶奶送来了。” 金香就赶紧跟人笑。 “诶，奶奶爱吃这口，所以我就送来了。” “快去吧，正开饭呢！” 金香就是赶着点来的，果然她过去就遇上了送饭的推车。于是赶紧进去把保温桶放下，帮忙打饭。 “奶奶，我来了。我来我来，您坐着。三姑也坐着，让我来。” 说着，小姑娘就麻利的从柜子上去了几个搪瓷碗，把饭和菜都打了。 这顿订了三个菜，红烧肉，糖醋鱼还有狮子头，个个都是大荤菜。还叫了八两饭，满满两大盆。 金香心里就有点看不上魏三姑，觉得这当女儿的没孝心。李大夫三令五申的交代，魏奶奶得吃清淡的饮食，可三姑每顿都订大油大腻的荤菜，只顾着自己好吃好喝，一点不顾忌自个亲妈。 可魏三姑觉得，反正亲妈的菜金香会送过来。那是亲儿子的孝顺，她这个当妹子的轮不上，还不许她吃点食堂菜么？ 再说了，冉冉那么有钱，给他省这钱干嘛。 他自个说的，想吃什么就此什么。当三姑的吃侄子几顿肉怎么了？也不想想她在奶跟前给他说了多少好话！ 把移动桌搬过来，金香把饭菜都摆上，又打开了保温桶，端出一菜一汤专门摆在魏奶奶面前，还从怀里掏出刚糊的饼。 “奶奶，吃饭了。这是魏伯伯说的，你爱吃的野菜饼。我在菜场没瞧见有卖，倒是在咱们大院的草地上看到了，就打了些回来，摘洗赶紧剁碎了，现成给您烙的。可好吃了！” 看着熟悉的家乡味，魏奶奶微微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她慈祥的看了金香一眼，打心里觉得这姑娘才是她心目中的好姑娘。 瞧瞧，多懂事，多孝顺，多勤快。长得也好，嘴又甜，手也灵。这闺女谁要是娶回家，那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唯一的不足，就是不会念书。所以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不然要是也上个大学什么，那真是小孙子的绝配。 说到底，魏奶奶心里也有一本账。虽然觉得金香这好那好，可一旦要配自个的孙子，那标杆还得往上升，金香就够不上了。 看着金香，她又想起方才小孙子领来的罗芙馨。 老太太目光如炬，半个小时就看穿罗芙馨的“伪装”，认定她是个跟当年魏妈妈差不多的不靠谱。 她并不是怀疑小福星农村人的身份，而是怀疑她农村人的本质。一个连农活都不懂的农村人，她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农民。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虽然养在农村，可家里也是当宝贝的，受到的宠爱和照顾一点不比城里姑娘少。 也是，一个能考到北京来上大学的农村丫头，在哪个家里都得当宝贝。毕竟，在农民眼里，大学生那就是文曲星，了不得的。 这样的姑娘，虽然身份上是农村人，但其实本质跟她那个城里媳妇没差多少。 而且，她也是南方来的，这让魏奶奶想起自己的宿敌魏姥姥。南方姑娘跟北方姑娘不一样。 北方姑娘的厉害是泼辣，瞧着挺厉害，但其实外强内软。 南方姑娘个个瞧着都是水做的一样，又柔又软，可其实都是绵里针。心眼多，而且小。 北方姑娘把丈夫当顶梁柱，敬爱男人，一心一意扶助男人。 南方姑娘把丈夫当手里的私产，钟情于管教男人，把男人化成绕指柔，拴在她裤腰带上天天带着，并以此为乐。 瞧瞧她那个在老家多刚性的儿子，娶了新媳妇之后，就成了老婆奴。想起来就让她一肚子气！ 要不是看在这个玉玲生了小孙子的份上，她早就叫儿子休了这女人。 第819章 ：上眼药 刘金香伺候着魏家奶奶吃饭，一边观言察色。 她知道今天魏哥要带那个罗芙馨过来看奶奶，所以格外留神老太太的神色。 瞧着不是个欢欢喜喜的样子，心里就暗暗高兴，然而假装无意的问了一句。 “奶奶，我魏哥怎么没留下来陪您吃顿饭呀？” 魏奶奶就哼一声。 “留下来干嘛？看着就让人生气。” 哟，还真不讨好！刘金香心里就暗喜。 “咋地？我魏哥惹奶奶您生气了？”还问呢。 “不是他，是他带来那个什么……小福星。唉，就不是个靠谱的。”说起罗芙馨，魏奶奶心里就堵着一口气，连家乡菜吃起来都不香甜了。 “咋的了？”刘金香还一脸奇怪的样子。 魏奶奶张嘴想吐一吐槽，可转念一想自己说小福星，必然会捎带上媳妇。她倒是不心疼魏妈妈，可心疼亲儿子。 以前儿子在北京就是个芝麻绿豆官，老太太骂儿子骂媳妇，丢脸也就丢脸了。可如今儿子位高权重，老太太就得给他遮羞要脸，不能再当着外人的面捎带媳妇的不是。 正所谓胳膊折在袖子里，不能外露。 就叹口气，摇摇头。 “还能咋的，反正就是不靠谱，不是我喜欢的样。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吃饭。” 就闷闷不乐的继续吃饭。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影响食欲，这会子心里憋口气，就更没心思吃饭。 倒是魏三姑，好这大荤大油大米饭，就跟老鼠掉进米缸里，吃得乐开了花。 魏三姑一个人干掉七两米饭两大盆荤菜，剩下的饭菜她还不许金香倒了，要留着晚上当宵夜吃。至于魏奶奶吃不下的家乡菜，她也倒在别的盆里留着，她来报销。 刘金香把碗筷都洗了，也没找到机会说一说罗芙馨的不是，心里可着急。她可是奉了“密令”的，要给小福星上眼药，助欧阳菲菲一臂之力。 没错，欧阳菲菲还没放弃呢。她在魏家插了刘金香这个暗桩，得知魏冉带着奶奶从老家到北京来看病，就觉得这是个机会。 当然，欧阳菲菲也没蠢到以为自己在老太太这边给罗芙馨上眼药，就能改变魏妈妈和魏爸爸对小福星的看法，进而厌弃这个未来媳妇，好换自己上位。 她对嫁入魏家早就不抱希望。毕竟，魏冉不喜欢她，就算她能讨好魏家所有人也没用。 她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罗芙馨痴心妄想。 一个农村妹越过自己飞上了枝头当凤凰。而且还在学校里跟自己硬碰硬，她竟然没能拿住这乡下妹，还差点当众丢脸，可不叫人记恨。 还气不过魏冉不识好歹！ 她这么个要出身有出身，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的百伶百俐看上他，他却猪油蒙了心，看上个农村妹。 这两个合起伙来恶心她，她要不恶心回去，那多没面子！ 所以她就暗暗挑动刘金香，在魏奶奶跟前给罗芙馨和魏冉上眼药，也让他们尝尝被人恶心的滋味。 好在，等她洗碗了家伙什，擦干手出来。魏奶奶就把她叫住，要跟她唠唠嗑，让她说说家里的情况。 她刚到北京，魏家好多事都不清楚，要找她问问。 这可真是正中了金香的下怀，哪还有什么说的。刘金香当即就坐在病床边，跟魏奶奶唠家常。 魏奶奶关心的是魏爸爸的身体怎么样，家里好不好，可刘金香总是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罗芙馨身上。 譬如魏奶奶问魏爸爸现在头还疼不疼，刘金香就说魏伯伯是有头疼病，现在还每天吃药呢。上回魏妈妈读书会的一个姑娘来家里做客，还记得给魏爸爸送极品天麻。说是天麻炖汤喝，对头疼好。好这小小的一盒，要四五百块钱呢。可这个罗芙馨呢，明明是魏哥的女朋友，上门来什么也没买，一点没想着魏爸爸的头疼病，真是不贴心。 魏奶奶问魏爸爸工作忙不忙，刘金香又说，魏伯伯工作可忙了。也就双休日能在家多待会，要是魏哥双休日能回家过就好了，一家团聚和和美美。可那个罗芙馨，天天缠着魏哥。魏妈妈让她和魏哥回家来吃饭，她也不来。别看那姑娘是个农村来的，可一点不朴实，就喜欢城里的洋气。爱吃大酒店的饭菜，爱穿大商场的衣服。也得亏魏哥能挣钱，要不哪里供得起她这么些花销。 又说，这个姑娘一点也不讨魏妈妈的喜欢。魏妈妈爱看书，又在家里举办读书会。魏妈妈邀请过这个罗芙馨，可她倒好一趟也不来。也太不知道讨好未来丈母娘，还不如魏妈妈的小朋友欧阳姐姐，每次都来陪魏妈妈，帮魏妈妈做事。 说道欧阳菲菲，她就止不住的夸。把欧阳菲菲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罕见。又说魏妈妈多喜欢欧阳菲菲，没这个罗芙馨出现，欧阳菲菲就是魏妈妈心里第一位的准媳妇人选。 还说欧阳菲菲漂亮，长得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还说她温柔，跟人说话细声细语，可好听了。 最后还着重指出，欧阳菲菲可是北京本地人。不像那个罗芙馨，是个外地人。 说这话她也不想想，她自个都是外地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小福星不是北京本地人？再说了，要说外地人，魏奶奶也是，魏爸爸当年也是！ 刘金香自以为自己这样说，是在给欧阳菲菲增加筹码。殊不知，她才到魏家干活半年，哪里知道魏家二十多年前的秘闻。 她不知道魏奶奶跟魏妈妈不对付，但凡魏妈妈喜欢的，她就不喜欢。但魏妈妈不喜欢的，她就得多看两眼，说一句喜欢。 她说罗芙馨这不好那不好，反正魏奶奶心里本来就没觉得小福星有哪儿好，所以也没啥反应。倒是听到小福星不讨魏妈妈喜欢，心里反而高看这农村丫头一眼。心想这丫头瞧着不靠谱，倒是有点骨气，不像城里人谄媚。 等听到刘金香夸欧阳菲菲，她心里就开始犯嘀咕。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什么菲菲，跟魏妈妈是一路人呐。 第820章 ：弄巧成拙 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又爱看书，还长得漂亮，而且还是北京本地人。 这不就是当年魏妈妈的翻版！ 尤其是听到刘金香说，这姑娘还是魏妈妈心中准媳妇的第一人选时，魏奶奶脑子里就警铃大作。 她原以为小孙子自个选的小福星不靠谱，却原来那头不靠谱的媳妇手里还有个更不靠谱的人选。 这可不得了！她要是把这个罗芙馨给撅下去，那岂不是反而给那个魏妈妈的翻版开路了？这可不行！ 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一有了对比，魏奶奶再细细回想小福星，顿时觉得她顺眼多了。 譬如，她那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就怎么着都比欧阳菲菲的北京本地人，听着舒服多了。 当然咯，小福星是南方人，魏妈妈老家也是南方的，这是个减分项。可都是南方来的，罗芙馨不讨魏妈妈喜欢，那就是加分点。 但凡魏妈妈不喜欢的，魏奶奶就得喜欢喜欢。 还有小福星不参加魏妈妈的读书会，这话她听着就觉得舒坦。读书读书，女人就是书读的太多，才老想着爬男人头上去。不参加那劳什子的读书会就对了，全是带坏女人的邪路子。 小福星不参加读书会，那就是不走邪路子的好孩子。至于那个欧阳菲菲，跟魏妈妈亲近，还参加读书会，还帮着一起布置，啧啧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等投靠了敌方的，哪能让她进门。进了门，那就是魏妈妈的助力，就是她老婆子的阻力。 罗芙馨虽然不靠谱，可她不跟魏妈妈好，不投敌。虽然可能也帮不了她，但至少也不会帮别人。 反正魏奶奶也不要别人帮忙，她一个人就能力战群雄，老当益壮。 因为把魏妈妈和欧阳菲菲当成了敌方，所以连带着罗芙馨把魏冉缠住，也成了加分项。 你想啊，小福星把魏冉缠着不放，那魏冉就不能回家去见那个什么欧阳菲菲。一来是破了魏妈妈的美人计，二来也说明这个罗芙馨脑子不傻，手段不差。 她要是把这个孙媳妇笼络过来，那对付魏妈妈，乃至于魏妈妈背后的魏姥姥，还不是如虎添翼，更显威能！ 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魏奶奶心里就有了计较。 刘金香压根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在魏奶奶跟前把小福星埋汰了一顿，美滋滋的拎着保温桶，坐了公交车回去。 却不知她这一番添油加醋，最终变成了画蛇添足。非但没给小福星泼上脏水，反而让魏奶奶直接厌弃了欧阳菲菲。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得知刘金香帮自己在魏奶奶跟前给罗芙馨上了眼药，欧阳菲菲还挺高兴，当即又拿了一件自己不要穿了的衣服送给她。把刘金香美的，以为自己穿上这衣服也能跟欧阳菲菲一样时髦又漂亮。 为了讨好欧阳菲菲，她还提了魏三姑。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似乎是个可以收买的。 欧阳菲菲本来只想恶心一下罗芙馨和魏冉，可听到魏三姑可以收买，就又动了心思。 这魏三姑可是魏爸爸的亲妹子，都说小姑子跟嫂子不对付。要是能从魏三姑这边使劲，改变魏爸爸的想法，把魏爸爸也争取过来。那她嫁入魏家这件事，岂不是就能起死回生？ 当然，魏冉不喜欢她，做什么都是白搭。但万一魏冉厌弃罗芙馨，她在趁虚而入呢？ 说实话，她是真瞧不出那个罗芙馨有什么地方比她强的。所以只能认为，魏冉是打小没见过农村妹，觉得新鲜吧。等他新鲜阵过了，肯定会有别的想法。 就算到最后，魏冉还是没改变想法。那至少她也要多给这对“鸳鸯”的爱情之路添点佐料，好好恶心恶心他们，给自己出气。 这么想着，她就赶紧让刘金香找个机会，让自己跟魏三姑套套近乎。 刘金香每天往医院送饭，这机会也太多了。这不，随便安排一场偶遇，欧阳菲菲就跟魏三姑搭上线了。 像欧阳菲菲这种心机深沉，惯会做戏的，想要摆弄一个没多少见识的乡下农妇，那真是太容易了。 魏三姑哪里想到这么个斯斯文文漂亮的跟明星似的姑娘家，其实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还当她是天真不涉世的大小姐，好糊弄，好蒙骗。 得知魏三姑是魏爸爸的亲妹子，欧阳菲菲就立刻“三姑三姑”的叫上了，好似她也是魏家人似得。 她张嘴就跟抹了蜜似得，说自己跟魏家如何如何熟悉，好的就像是魏妈妈的亲闺女似得。还说两家人差点就认了干亲，如今就是对外不点破，私下都当一家人走动。 又说自己跟三姑是一见如故，非要请魏三姑吃饭。这吃完饭，还要陪魏三姑逛街，看看北京城的风光和繁华。 逛街哪有不买东西的？女人逛街，要买就买衣服。 不过欧阳菲菲也鬼，带魏三姑去的都是平价大卖场，才不去国贸那种高档店。 平价大卖场那个人气旺啊，魏三姑一进去就看花了眼。 人多，衣服更多。好这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得她眼睛都直了，花了，醉了。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怎么能有这么多衣服。而且喜欢啥，就直接能拿。人人都跟不要钱似得，往手里抓各种衣服，这简直就是个天堂。 大卖场的衣服当然是要付钱的！只是这钱由欧阳菲菲来付，对魏三姑而言却是是白拿。 魏三姑当然也不会真以为这地方的东西都能白拿，只是看到欧阳菲菲主动要做善财童子，她当然是不拿白不拿。 那天刘金香在她亲妈跟前说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第一眼瞧见这个欧阳菲菲，就知道她是魏妈妈心里的第一号准媳妇人选。 这会子欧阳菲菲来讨好她，打得什么主意，她还能不知道。那既然欧阳菲菲是有求于她，她当然也是拿的毫不客气。 在这卖场里她一气就拿了十多件衣裳，从里到外，从老到少，从男到女。不光她自个的，就连家里男人，小孩的，也都拿了。 她还以为自己是一气占了大便宜，殊不知这一堆衣服加起来，还没此刻欧阳菲菲穿在身上的一条裙子贵。 她这幅贪婪的德性，欧阳菲菲看在眼里，只觉得真是又蠢又好笑。真想不到，魏冉还有这样的亲戚，真是给魏家丢脸。 第821章 ：还真有点自私 罗芙馨回到宿舍，就被寝室里的几位“神仙教母”团团围住，为她战果如何。 如何？输了个底朝天咯。扮相成功，然而内里不符，完全露馅。 “那怎么办呀？”米司慧一听就急了。 童飞也着急的皱着眉来回踱步。 “不行，看来光是靠外表打造不成功，还得从内心塑造。” 骆艺珊幸灾乐祸。 “早说你们这套不行，还不信我。” 计玉萍看看她，又看看罗芙馨，感觉小福星脸上并没有任何忧愁失望之色，心里的不安就消散开去，索性不说了。 果然，罗芙馨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先瞥一眼骆艺珊，懒洋洋道。 “你们别着急了，老太太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呗。我又不是跟老太太谈恋爱，要她喜欢干嘛！” 瞧她这轻描淡写的样！童飞真是很铁不成钢。 “家魏冉不是挺着急老太太的，万一那老太太在魏冉跟前说你的不是，不会影响你们两的感情？” “魏冉又不是三岁小孩，别人跟他说两句，他就不爱我了，不信我了，那这感情未免太儿戏。真要那样，我还得谢谢老太太呢，帮我看清了他。”罗芙馨是真不往心里去。 她先前慌，就是没经过事。可这“见婆婆”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头回她怕魏妈妈，结果魏妈妈是个纸老虎。这回她怕魏奶奶，然而魏奶奶也不吃人。估计下回见魏姥姥，她是真生不出半点恐慌之心了。 谁让魏家破事多，三代恩怨纠葛，魏冉只能多受夹板气了。想想这孩子，也是够惨，打小就“夹缝中生存”，难怪小小年纪就心性了得，敢情是打小锻炼的。 这么一想，她是真有点心疼他。 不过再心疼，这也是他魏家的家事。别说她现在还是个女朋友的身份，就是将来嫁给他当了魏家媳妇，这老魏家的恩怨她也是不会主动搭手的。 上辈子自打成年后离家，她就在大城市打拼。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界线比农村要分明多了，正所谓勿管闲事，明哲保身。成年累月下来，她多少也浸染了这份习气。 魏冉作为她自己选择的男朋友，她当然爱他。但也仅仅只是爱他，还未到连同魏家的闲事都得插手管一管的地步。 一则感情未到，二则身份未明！ 他要是招架不住了，要她帮忙，那她必然出手。可他不说，她就不会伸手。所以眼下么魏家事只能他自己担着咯。 寝室里的人并不知魏冉家里那么多破事，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觉得来气。 她是自信过度，想法太简单！ 她就这么相信魏冉不会变心？好吧，就算魏冉爱她爱的死心塌地，那要是魏奶奶跟电视剧里那些棒打鸳鸯的老太太似得，以病相逼，非要孙子跟她分手。 那她让魏冉是当孝子呢还是当不孝子？ 她还说要谢谢老太太呢！ 敢情让魏冉为难，她是一点不心疼，一点不着急？ 童飞觉得，罗芙馨不仅自信过头，而且还自私自利！一点不为魏冉考虑，就只顾着自己。 这一点，计玉萍和米司慧都支持童飞的看法。 她尽想着往魏冉一个人身上压担子，她自个倒是轻松了，可魏冉挑着所有压力，她就不心疼？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她说她爱魏冉，那怎么就没想着替他分担一点压力，想办法讨好魏家奶奶去。 小福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落了个自私自利的罪名，连呼冤枉。 “我这不是已经精心打扮，去配合老太太的喜好了。可老太太那么精明，把我识破了，我也没办法呀！” “一次不成你就放弃了？那你的爱可真廉价！”童飞喝斥。 这话有点重了，罗芙馨撅起嘴，心中不服。 “那我还能怎么办？人家不喜欢我，难道我非得热脸贴冷屁股去？这不是犯贱吗？” “这怎么能说是犯贱呢？老太太是魏冉的奶奶，将来也是你的奶奶。你把魏奶奶当自个奶奶一样看待，就不会觉得这是犯贱。一次不成，你就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常言道，诚心所至金石为开。你既然说你爱魏冉，那就为他去付出，去想办法讨好魏奶奶呀。魏奶奶现在就在北京，老人家都喜欢热闹。你多去看看老太太，陪她聊天，解闷逗趣。人是处出来的，你对她好，她肯定就会喜欢你。”童飞说道。 当成她自个的奶奶？那可不行。讨好罗小兰，那她真觉得自个是犯贱了。 不过罗芙馨也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打小对罗小兰和周老爷子没好感，以至于对爷爷奶奶这类角色就统一没好感了。 但魏奶奶不是罗小兰，她是魏冉的奶奶。这么想，她心里就感觉不一样了。 “对，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让魏奶奶喜欢你。只要付出，肯定会有收获。为了爱情，难道你不愿意为了魏冉付出？”米司慧也在旁边帮腔。 骆艺珊并不想帮罗芙馨，可为了恶心她，也在旁边嚷嚷。 “我可先说在前头，刚才你问我种田的事，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你要是想打听，就得请我吃饭，还得吃好的才行。否则，我可不说了。” “去去去，谁关心怎么种田。罗芙馨那么聪明，还需要你帮忙。你帮倒忙还差不多。”童飞毫不客气的瞪她。 被众人团团围住，好心规劝，罗芙馨的心思也有些松动起来。 为魏冉付出……说道为爱情付出，她细想起来好像自己还真没怎么为这段爱情付出过。除了努力考到北京上大学，但这即便没有魏冉，她也是要上大学的。 她也没送魏冉什么礼物过，更没为他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敢情，这段感情里原来都是他一直在付出，而她一直在索取？说索取可能不恰当，但至少也是一直在获得。 这段感情，也不是没有波折，可细想起来，似乎所有的波折和磨难都由魏冉承担了。起初是魏妈妈，现在是魏奶奶，除了背地里煽风点火使阴谋诡计的欧阳姐妹她稍加惩罚了一下，其他压力都被魏冉挡住了。 所以她才一直会觉得很轻松，很自在，也很……无所谓。 她无所谓，是因为没对这段感情有过深刻的付出。 这么看来，还真是有点……自私啊！ 第822章 ：糖衣炮弹 可是，谈恋爱她也是第一回 ，犯错也难免。 好在知错能改！察觉到自己在感情里竟然扮演了自私的角色，罗芙馨就决定自己得改变策略，主动为这段感情去付出，去承担责任。 “那……那我要不再试试？” 一听这话，寝室里其他人都高兴了。尤其是童飞，重重一拍她的肩膀。 “对，你就得再试试，多试试，哪能这么简单就放弃的！为了爱情，为了魏冉！没有经过磨砺和考验的爱情，怎么能是真正的爱情！” 谈个恋爱还要经过磨砺和考验？不要了吧。 罗芙馨内心是拒绝的。 她原本只想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品尝前世没有品尝的新鲜事。没想到这谈恋爱比做生意还难，真觉得有点麻烦。 可想想魏冉，嗯……她又觉得付出还是值得的。 她觉得麻烦，难道魏冉就不麻烦？他还为难呢。可他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人就抗下了这么多。 再看看她，后知后觉，自私自利。哎呀呀，越想越羞愧了。 好，眼下就把魏奶奶当做契机，让她好好为魏冉付出一下。 魏奶奶，等着接招吧！认清了眼前的道路，罗芙馨就在内心燃烧起熊熊斗志，把魏奶奶当成一个需要攻克的难关，准备发起冲锋。 这一夜，少不得又要在寝室里召开“卧谈会”，共商克敌大计。 等到第二天清晨，她早早就起了，坐着公交车去了牛街，采买点心。稻香村的点心那是北京城出了名的，花样多，味道好。不仅传统点心做得好，还有改良的西式点心，中西合璧也是一绝。 让店里的售货员装了两个又大又漂亮的礼盒。罗芙馨就左手一盒，右手一盒，打了车再战疗养院！ 哪知来的不巧，魏奶奶让小护士带着去做检查了，病房里只有魏三姑一个守着。 不过小福星一点不在意。这一趟她准备攻略的并不是魏奶奶，而是魏三姑。 魏奶奶身体不好，影响胃口，饮食忌口还清淡，根本吃不了多少点心。她今儿个大喇喇的拎着两盒点心过来，这糖衣炮弹打的就是魏三姑。 看到小福星提着两个点心盒子进来，魏三姑果然双眼就一亮。刚要扯出笑脸招呼她，猛然想起自己是得过欧阳菲菲好处的，就赶紧把脸又沉了，不搭理人。 罗芙馨既然有备而来，自然不会怯步。昂首挺胸就自己进了门，还展开笑脸打招呼。 “三姑，我是上回跟魏冉一道来的小福星。喏，这是稻香村的点心，北京特产。我特地买来给奶奶和您尝尝。您快接着，尝尝味道好不好。” 魏三姑不想搭理她，可她都把点心盒子递到眼跟前了，不伸手就不像话。 这一伸手，两大盒沉甸甸的点心就看了个分明真切。花花绿绿，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点心把两个纸板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香甜的味道从盒子缝里飘出来，只往她鼻子里钻。 这哪里忍得住，魏三姑当即就嘻嘻一笑，不客气的伸手拆了。 “这是给俺买的，那俺可得尝尝。北京特产，俺还没尝过咧。” 罗芙馨还在旁边给她指。 这个圆溜溜的是山楂锅盔，那个长条的是牛舌饼，那个花朵一样的是枣泥糕，那个四四方方金灿灿挺好看的金丝糕，还有那软绵绵香喷喷的还是外国点心，叫虎皮蛋糕。 哎哟哟，把魏三姑指的眼都花了。 一手一个，一个一口，尝都尝不过来。 等魏奶奶让小护士扶着做检查回来，就看到魏三姑塞得满嘴都是好吃的，手里的点心盒已经空了一半，地上全是点心渣子。 虽然心里因为对比，对罗芙馨已经有所改观，可魏奶奶也没给她好脸。就重重哼一声，沉着脸走进去，都不拿正眼瞧罗芙馨。 亲妈回来了，魏三姑赶紧把手里的点心盒子往茶几上一扔，拍了拍身上的点心渣，上前扶老娘。 魏奶奶瞪自家女儿一眼，回头也瞪罗芙馨一眼。 几十岁的人了，被个黄毛丫头拿盒点心就哄住。这黄毛丫头心计不轻，不好对付。 面对魏奶奶的瞪眼，小福星脸色都没变，照样笑嘻嘻的。老太太不理她，她也不难过。看到地上的点心渣，就问小护士笤帚畚箕在哪儿，麻溜的拿来把地扫了，收拾干净。 魏奶奶就盘腿坐在病床上，看她扫地干活。脸还沉着，心里倒是松了些。 知道自己找活干，总算还有点眼色。 扫完地，罗芙馨就自个搬了凳子坐下，跟魏奶奶聊天。 “奶奶，双休日我有空，就过来看看您。你最近感觉好些没？北京的气候干燥，你要多喝水。水里搁点杭白菊和冰糖，甜滋滋好喝还润肺。” 魏奶奶看她一眼，不搭腔。 她又自顾自继续说。 一会说北京的风景名胜，一会又说学校里的趣事。 魏奶奶闭着眼不搭腔，倒是魏三姑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这小姑娘的口才特别好，就跟电台里说书的一样，讲什么都特别有意思。 如此消磨了一个上午，快要到饭点了，小福星这才起身告辞。 “奶奶，快中午了，我就不打搅您和三姑吃饭。今儿我先回去了，改明儿我再来看您。” 魏奶奶到此，才睁开眼瞄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就这声嗯，让罗芙馨在心里暗暗窃喜一下。她还以为自己这趟是白用功呢，看来还是有效果的。这可给了她不小的信心！ 就算魏奶奶是块顽石，她也要来个滴水穿石！ 魏三姑刚吃了点心，肚子饱的很，倒是可惜这小姑娘要走，想小福星留着陪自己聊天解闷多好。 可看自家老娘一副冷冷的样子，只能作罢。 小福星却主动拉着魏三姑的手道别。 “三姑您照顾奶奶辛苦了，改明儿我再来，给您带烤鸭。” “北京烤鸭？” “对，北京烤鸭，全聚德的最有名。” “哎哟，那敢情好，俺听老舅说过，北京这玩意最有名嘞。你可得记得呀，早点来！”一听北京烤鸭，魏三姑的口水都差点留下来，立刻感觉自己胃还有空，还能吃。 “诶，我记着呢，三姑您放心。”小福星满口答应。 第823章 ：审问魏三姑 罗芙馨前脚走，后脚欧阳菲菲就也给魏三姑送礼。 是廉价香水和化妆品。 欧阳菲菲抠门，觉得她不值得自己投资太多，给的都是些别人送她的。她在学校里爱慕者甚多，那些傻乎乎把她当女神的愣头青，都喜欢给她送东西。她对谁都不接近，但也不疏远，就吊着。 学校里这些愣头青，她当然是一个也看不上。可她就喜欢这种被人捧着，围绕着的感觉。何况，她也需要有人可供驱使，这些被爱情蒙蔽了脑子的男人用起来最合适。 这些人送的东西，她当然是不会用的。以往都用来送人，收买人心。刘金香就是这么被她收买的，如今也这么收买魏三姑。 欧阳菲菲把魏三姑当傻子，却是小看了这农妇。 她或许眼界不高，可心眼不傻。欧阳菲菲脸上挂的笑有几分真心，骗得了谁。不过是有东西可以白拿，魏三姑自然是白拿白不拿。她骗魏三姑，魏三姑也骗她呢。 论真心，魏三姑当然还是看好小福星。不过这两家都来讨好她，她收双份礼，那自然是更好。拿着欧阳菲菲送的香水和化妆盒，她想着小福星的北京烤鸭。 魏奶奶身体不好，可鼻子没坏。老早就闻到女儿身上刺鼻的香味，就问怎么回事。 魏三姑当然不会供出欧阳菲菲，就说这是城里的花露水。 天都还没热，用什么花露水。魏奶奶可不信。 老太太管教女儿毫不留情，操起门背后的笤帚就要打。 魏三姑也不含糊，立马就把欧阳菲菲给卖了个彻底。 得知这个欧阳菲菲竟然已经偷偷把手伸到了自己身边，魏奶奶气得不信。用笤帚打了女儿几下，就坐在床上生闷气。 也是巧了，魏爸爸难得早下班，得了空就叫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医院，来看望老娘。 魏奶奶见了亲儿子，就赶紧告状，把欧阳菲菲偷偷贿赂魏三姑的事说了。 一听欧阳菲菲搞事，魏爸爸是大吃一惊。 欧阳菲菲这个姑娘，魏爸爸是有印象的。毕竟魏妈妈搞读书会的事，这姑娘最出力，最起劲。他也不是傻的，哪会瞧不出这姑娘和她家里打什么主意。 对欧阳家这几个，他是一点不看好。这家人自以为装的好，可其实谁瞧不出他们那点小心思。有心思不可怕，但心思不正，就不行。 只不过为了让魏妈妈高兴，只要这家人不做出格的事，他也就睁眼闭眼。只是有意无意的防着这姑娘接触魏冉，省的魏冉沾上。 他是早就瞧出这个姑娘心术不正，可魏冉自己有想法，回头就带了小福星进门，直接一了百了，那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这姑娘还没死心，竟然动手脚动到自个亲妹子和亲妈的跟前。 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可自家妹子怎么会跟这个欧阳菲菲扯上关系？谁介绍她们认识的？ 魏奶奶可没想到这一层，魏爸爸这么一说，她就觉得是魏妈妈搞鬼。 魏爸爸摇摇头。 “玉玲不是那样的人。” 儿子又帮着媳妇说话，老太太就不高兴。 魏爸爸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调转话头，去“审问”魏三姑。 魏三姑倒是想随便扯个闲话糊弄过去，可哪里是自家亲哥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给审了个底朝天。 魏爸爸这才知道，还是自己惹出来的祸。 给魏三姑和欧阳菲菲牵线搭桥的，竟然是金香。 他到没怀疑金香捣鬼，就觉得这孩子也是被欧阳菲菲给骗了。 而且欧阳菲菲这不是头一次贿赂魏三姑，前头竟然还有一次。魏三姑不但吃了人家的，还拿了人家的。好家伙，十件衣裳。她也真不嫌多，又贪又蠢。 把魏爸爸气得，得亏他今天把这事给问出来了，不然可是要犯大错误。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些衣服的钱还回去，不能留后患。 当下心里是越发厌恶欧阳一家人！ 儿子不喜欢欧阳菲菲，魏奶奶就高兴，觉得总算在大事上，亲儿子还是拎的清的，没被媳妇牵着鼻子走。 当下就说这个欧阳菲菲要不得。 讨好男方家的亲戚，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自己心里没鬼，干嘛背着人？ 所以这个欧阳菲菲心里肯定有鬼，不是好人！ 比起来还是那个罗芙馨好，到底是农村孩子，心眼就比城里人实在。就算是贿赂魏三姑，那也是明明白白来的，不搞背后小动作，坦荡。 魏奶奶一提小福星，魏爸爸也交口夸赞。虽然罗芙馨在他眼里也有不少缺点，但她有一好，特别得他欢心。 那就是小福星是高考状元！ 他养了两个儿子，都指望他们成才。 老大是他对不起孩子，好好的苗子养在老家，得不到自个多少照顾。孩子自个不爱读书，要参军，跟爸爸一样，他也就满足孩子自己的想法了。 小儿子留在身边，他本来是想好好培养，跟他亲妈一样，爱学习，考大学，当才子。 结果没曾想，这小子比老大还不好管教，打小就只会气他，根本不听老子的话。偏偏魏妈妈和魏姥姥还宠着，打不得，骂不得。最后没办法，他只能把孩子往部队里送，指望国家管教了。 原指望他能在部队里有所出息，最不济也跟老大学学，混不出人样了。结果他半道又退伍复原，下海经商去了。 哎哟喂，可把他气的。 万没想到，这小子自己不好学，不上进，找了个女朋友倒是靠谱，是个文曲星，状元郎！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算老魏家还有下一代可以指望！ 得知罗芙馨这孩子竟然还是个“文曲星下凡”，魏奶奶也是吃了一惊。如今真是新社会了，女娃子也能当文曲星。这么看来，小孙子的眼光还是比他亲妈强。 这么看来，这个罗芙馨是越发顺眼了。 母子两在魏冉的择偶问题上越说越投机。 第824章 ：北京大杂院 罗芙馨并不知魏奶奶那边已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她是打定主意要为爱情付出一下，不过眼下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还是学业和创业。 魏冉得知她又去看望过奶奶，而且还用心讨好了三姑，心里自然是很觉妥帖。投李报桃，他便趁着周日的空档，索性带她去看看选中的四合院。 一听四合院有了着落，小福星自然是兴致勃勃。 然而等魏冉开车把她带到东四条，穿街过巷来到一户大杂院门口，她就整个愣住了。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四合院！ 也难怪她，她对北京四合院的了解都来自前世，而且还是三十年后的印象。那会子的北京四合院，早已经成了一个奢侈品的品牌。光是听名字，就代表着价值不菲，稀缺珍贵。 无论是综艺节目，还是八卦消息，亦或是各路房产信息里的北京四合院，统一的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姿态，隐约透露出的丁点信息里无一不透露着奢华，复古，考究等等词汇。 雕梁画栋，深宅大院，红墙碧瓦，葡萄藤，金鱼缸，肥狗胖丫头，老北京的富贵气，可就都集合在这“四合院”三个字里。 然而如今她真真切切的站在了三十年前的四合院跟前，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魏冉说得对，这不是四合院，这是大杂院。 所谓大杂院，并不是指这院子有多大。相反，因为太杂，再大的院子也不宽绰了。 从大门看，这四合院还留着旧时的风光。赫然是个光亮大门，门口还有石鼓和拴马石，原先的主人地位肯定不小。 可如今朱漆的大门早就斑驳不堪，石鼓也缺了角，拴马石被放倒在门口，直接成了垫脚石。门道里一边停着四五辆自行车，一边摆着许多破烂家具，把原本宽敞的地方挤得只容一个人穿过。 有个戴眼镜的瘦瘦中年人早就等候在门口，看到魏冉就赶紧打招呼。 “哎哟，魏先生，来了。” 魏冉带着小福星上去，点点头。 “这是好运来房产中介的张亚德，张先生。这是我女朋友，罗芙馨。就是她对你的房子有兴趣！” “张先生你好。”罗芙馨点头招呼。 张亚德赶紧摆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老张就行了。魏先生，罗小姐，里边请，里边请。” 说着就把两人请到大杂院里去。 进了大门，里边是越发逼仄。迎头就是一座违建房，挡住去路。这原本是影壁的地方，可影壁早已不见，变成了一座私搭乱建的小砖房。砖头五花八门，新旧不一，顶上盖的也不是正经的瓦片，就是两块石棉瓦。 这砖房不大，背面也就比一块影壁略大，顶上开了个小窗，还贴着大红的双喜，敢情这家主人还刚办过喜事！ 绕过这拦路神，顺着一条羊肠胡同往里走，两边的房子是奇形怪状，一会凸，一会凹，全然没有半点小福星印象里四合院的模样。都是乱糟糟的砖头，灰扑扑的墙壁，东倒西歪的木头窗。 这真是她想要的四合院？罗芙馨心里不由疑惑，一边看一边茫然的往里走。 “当心留神脚下！”前头张亚德提醒一句。 魏冉也赶紧拉了她一把，她这才留神低头看了看。 靠墙边赫然还摆着几个痰盂马桶，她差点就踢上了，险些惹祸。 吓得她赶紧往中间跳，再也不敢乱看，收敛心神留神脚下。 一路走到底，总算瞧见一排看起来像四合院的屋子了。朱红的门，翠绿的窗，嵌着四四方方的大玻璃，一排三间的门脸，一明两暗的格局。 张亚德上前叫门。 “王婶子，是我，老张。” 门开了，出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先看到老张，随后往跟在他身后的魏冉和罗芙馨看了一眼，就赶紧招呼他们到屋里坐。 屋里挺宽敞，收拾的也干净，只是格局和摆设都不是小福星印象中的四合院样式，而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家里的摆设，桌子椅子沙发五斗柜，一水都是西式的。 屋子布置的挺好，可总觉得哪儿怪怪的。非要说，就是没人气。仿佛这屋子是个摆设，根本没人住。 中年妇女挺热情，招呼他们三个到沙发上坐，又给端了三杯水过来。 张亚德就给魏冉和罗芙馨介绍。 这是王奶奶的媳妇王婶子，这屋子是王奶奶。王奶奶在这大杂院里住了半辈子，本来没想卖房子。这不是宝贝孙子大学毕业，本来有个公派出国的机会，可惜没挣上，给人撬走了。孩子不服气，自费也要出国，非要挣个脸面回来。没得办法，王哥和王婶子把这几年原本给孩子攒的老婆本都掏出来，连带着跟亲戚都借了个遍，也才凑了三万块。 可出国留学的保证金要五万，还差两万呢。儿子找老太太诉苦，老太太为了宝贝孙子，想了想就要卖老房子。 可这大杂院的房子，卖不上价。王奶奶的房子好，又大又整齐，她说要卖房，街坊邻居想要的有，可给的价都太低。 也是，大杂院里住的，都是挣死工资的小老百姓，攒点钱都不容易。 王奶奶也没要高价，一口价就要两万五。 这么好的三间大瓦房，满打满算得有五十多平米，这要是在三十年后的北京城，这地段这房子，一口价二百五十万，都得抢出狗脑子来。 可偏偏这是三十年前，两万五都没人要，嫌贵！ 也是啊，有那两万五的人家，还不如再添点直接去买楼房呢。新的，还敞亮，而且带卫生间和厨房。 毕竟彼时北京的楼价也才一千出头而已，远不是三十年后那个恐怖的价。 没人要，王奶奶主动降价，八折优惠，两万块。 可还是无人问津！ 也不是没人问，问的人还是有的。可人家怎么问的？问王奶奶买一间成不成？一间五千块。人家就要一间房，给孩子娶媳妇，做个新房就够。 王奶奶哪肯啊，一间房五千块，三间房也才一万五，这也卖的太贱了。何况，她还得一次找三个买主，多麻烦。 也是瞌睡碰上枕头，可巧老张给魏冉寻摸四合院，就想到了王奶奶这三间屋子。 第825章 ：老张买房 因为魏冉一开始就跟他说了，要的是一整个院子，一间两间或一排的，都不行，非得整整齐齐一个院子。 张亚德就想着从王奶奶这三间房开始，逐个突破，把这院子给整个吃下来。 一整个四合院的买卖，那可是大买卖。做好了这一单，他这一年的奔头都有了。为了这大单子，他自个掏腰包，花两万块钱，把王奶奶这三间房买了。而且，还特许王奶奶可以继续在这屋里住，白住，不花钱，直到将来他把整个四合院吃下，卖给主顾再搬。 这么好的条件，王奶奶一家自然是同意。 可老张有个条件，就是王奶奶一家得帮他做个局，把这整个四合院的住户都给套住，让他们把房子都卖了，而且只能卖给他一人。 这条件一出，王奶奶是不同意的。她为了宝贝孙子出国卖房，那没话说。可要她为了自个卖房，坑街坊邻居，那可不行。做人得讲良心！ 老张就说了，这怎么能是坑街坊呢？这北京城但凡有条件的，如今谁还住大杂院？早就住新楼房去了。像王奶奶的儿子王哥，单位里大小算个领导，捞到福利分房，不早就全家搬到楼房里去。嘿，那敞亮，就别提了。 如今还住大杂院的，不都是些手里没权没钱小老百姓么。 他如今肯出钱买他们手里的破房子，怎么能叫坑人？卖了破房子，得了钱，大家都可以去买新楼房住，多好的事。 这么一说，倒也在理。要是手里有钱，谁不想买新楼房住。这大杂院，又矮又挤又不方便。 可问题是，这破房子，他愿意花多少钱买呀？ 高了，他亏，低了，街坊们亏，谁都不肯吃亏。 老张就说了，王奶奶家是三间房，拢共两万块，也就是一间房六千五不到。她的房子好，自然价钱高。这院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子，他愿意出价正房一间五千块，耳房一间四千块。 正房一间五千，正是其他街坊给王奶奶出的价，到也算是大家的心理价位。不过这院子里除了正房以外，还有许多私搭乱建的私房，这些大大小小的豆腐块，他要不要？ 老张当然说也要。他要的是整个院子，自然是得把每一块地都吃下。只是这些豆腐块的价钱肯定比不上正房，所以无论大小，一间他都只给五百块。 就这么着，王哥和王婶子给他算了算，这一个大杂院里除掉他们家这三间房，其他大大小小原先就有后面私造的房子都加起来，拢共得要个七万出头，八万不到点的样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搞这么打手笔，图什么呀？ 有这些钱，他怎么不买那新楼房去？买这又破又旧的大杂院做什么？ 王奶奶一家也是想不通。 别说他们想不通，就连老张自个也想不通。有钱人怎么想的，谁知道呢！反正这笔钱又不是他出，人魏先生说了，只要弄下一整个完整的四合院，他就给二十万。 他算过了，这院子满打满算十万块能拿下，那剩下的十万块就全是他一个人的挣头。十万块啊，光是做一间房两间房的小买卖，他得挣到什么时候去。这一单，要是拿下了，他就能直接在北京城买个新楼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吃这口肥肉，他自个掏腰包往里填了两万块！ 为了激励王家人帮自己劝说大杂院里的其他住户，他还许诺王家每劝下一户人家，就可以得佣金一百块。这院子里拢共住了十户人家，除掉王家自个，把其他九家说合了，王家人还能得九百块的佣金。 许了这么多好处，王家人自然是帮着老张日夜游说其他九户。 这院子里其他几户人家根本没卖房的打算，只是听闻王奶奶的房子找到主顾了，就来打听打听，想知道卖给谁了，往后来这住的是个什么人家？ 王奶奶就跟他们说，自个的房卖给了个姓张的，也是老北京人。她这三间房买了两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老张还嫌三间房不够宽敞，要是别家也肯买，他还想再多要两间。 一听还要房，就有那好奇的打听，这老张能出多少价买？ 王奶奶就说，一间五千。 大杂院的房子，一间能卖五千块，倒是不亏。只是有人觉得王奶奶的屋子就算是这院子里顶好的房，可人家一间能卖六千多，怎么轮到别人就只剩五千了？这不是买亏了么！ 要是大家的房子也能卖到王奶奶那个价，那还差不多。 这本是随口一说，也没诚心要卖的。 可王奶奶家里人早就得了老张的授意，自然是要添油加醋，循循善诱。 老张呢，也肯舍得。为了拿下这一整个院子，愿意往外多掏钱。只要是那有心想卖的，就愿意在价钱上让一让。譬如那房子好的，就给再多添个一两百。或者先肯签合同的，签了多给个红包，而且可以宽限腾房的日子。 这院子里有那早就存了买房心思的人家，自然是痛痛快快就把老房买了，欢欢喜喜买楼房去。 有那想卖的，自然也有不想卖的。对那些家里没积蓄，就算卖了这房子也卖不起新房的人家。 老张身段柔软，愿意给他们换房。只要他们肯换房，他想办法，宁可往里多贴钱，给他们在附近淘换更大更好的房。 譬如原本只有两间房的一户人家，老张就给他们淘换了隔着两条街以外的民房，还多半间房，正好可以隔出一个小房间，给日渐长大的孩子住。 看在这多半间房的份上，这户人家也就肯了，签了合同，欢欢喜喜的搬走了。 还有个孤寡老头，就住半间房。人老了不想换地方，怕挪动了碍寿数。老张愣是给他在隔壁院里淘换了一间好房，朝南向阳，比他原先的强百倍。 老头也就不碍着他的路，麻溜换房了。 还有那贪心的，明明房子是偏房，一间只能算四千，可心凶，想要的多。老张也背地里做手脚，明面上还是签四千一间的合同，可背地里多给一千，只求他们高抬贵手，赶紧搬走腾房。 第826章 ：添了一块心病 如此这般，耗费了近半年的时光，这大杂院里住着的其他几户人家就被他和王家人一道，鲸吞蚕食的一点一点给吃下。 现如今，他已经在这院子里抛下了超过十万块钱，里面包括他先前填进去的两万块积蓄，还有魏冉预支的五万块定金，以及他跟朋友亲戚借的三万块。 比原先预计的七八万块多了不少。 他也是没办法了，越是往里面投资，就越没退路，只能破釜沉舟，一干到底。 到如今总算是不辱使命，十户人家的房契，他都拿到手了。如今一整个院子的房都在他手里，他通知了魏冉，可以收房了。 听完老张和王婶子的话，罗芙馨目瞪口呆。 难怪她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会刚过饭点，这老大一个院子应该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才对，怎么打进来就冷冷清清的。虽然屋里都亮了灯，但愣是没人声。 原来这些原本的住户，都已经搬出去了。这会子屋里亮灯，是为了迎接她和魏冉来看房验货的。 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老张就使了半年的功夫。虽然她早就想到这四合院的产权复杂，可也没想到要花这么多心思。得亏这事托了魏冉，要是让她自个来，那不知要碰多少头才够。 所以真不用羡慕那些靠卖四合院发财的，人家那是花了真功夫的。 虽然比原先预计的少挣了好几万，可一想到把这房子交了，就能拿剩下的十五万，老张还是喜不自胜。 当着魏冉和罗芙馨的面，他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拢共十张房契，让他们验收。 房契这一块，罗芙馨不懂，就都交给魏冉。魏冉也没细看，只是粗粗的扫了一遍。随后对老张说道。 “这一块你熟，剩下怎么把这是个房契合拢办成一块，我也直接托付给你。这笔费用另算，剩下的钱你到我公司去支。” 他不提，老张本来也要说，这后手包给他办，保管妥帖。一人事一人毕，他多挣一笔佣金，魏先生也少操一份心。 如今既然魏先生自己提了，那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拍拍胸脯，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把事情说完，他就带着魏冉和罗芙馨好好看看这院子。 先前只是匆匆过了一条小巷子，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如今由老张带着，把院子里的灯都点着了，仔仔细细绕着院子里里外外这么一看。 罗芙馨都疑心老张是不是把她和魏冉给骗了？ 这四合院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么。 本来北京城就居大不易，即便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也盖不了多大的房子。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四合院就该是三面房，一面墙，当中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 可这四合院呢，何止是三面房，简直是到处都是房。 房也不是原来的样！原先的正房厢房倒座房，拜大杂院里这十户人家所赐，经过两代人的私搭乱建，是改了又改，盖了又盖，统统都变了样。 当然，最变样的还是当中这个院子。 全是各种豆腐块，你搭一间，我搭一间，当厨房，当茅厕，甚至还有当房间的，占得是密密麻麻，就剩一条羊肠走道。 把原本敞亮开阔，见天接地的好风水，给塞的是一窍不通，即闭塞又杂乱。 这院子要恢复原来的样子，非得把这些大大小小的房都给拆个底朝天，基本就是推倒重建。 这等于她虽然现在手里有个四合院，但其实这四合院只是个地皮能用，房子还得她自个重新造。 妈妈呀，让她上哪儿找个能建四合院的工程队去？ 这一路，看看她，又看看魏冉，老张一直在观言察色。 他算是瞧出来了，敢情不是魏先生要四合院，是他这个女朋友要。可瞧着这位罗小姐的脸色，似乎是对这个院子不满意。 不满意也没办法了。北京的四合院，除非是公家留着自用的，那还基本保持原来的样子。否则都成了大杂院，都是一个样。 不过他也是想不通，有这么些，干嘛要买这破杂院呢？北京城好房子多得是，年轻人不是都喜欢楼房么，这大杂院有什么好？ 还是说，这其中是另有蹊跷？ 就为了弄清楚为什么这俩有钱人非要买个破杂院，老张决定就在这磕耗上了。他得瞧瞧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要是有门道，说不定往后这就是他发财的路子。 还别说，老张这路是选对了，只是他到底能发多大的财，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和运道了。 但说小福星得了这四合院，非但没有觉得欣喜，反而多添了一块心病。 不过这心病她暂且搁心里，眼下得先顾着魏奶奶和魏三姑。 魏冉送了她这么大一个礼，她更得好好回报他，努力讨好魏奶奶和三姑，给他减轻压力。 于是乎，不必等到下周末，周三趁着下午是电脑课，她就早退了，提前到全聚德买了烤鸭，再次去拜访魏奶奶。 进了病房，老太太还是没给她好脸。倒是魏三姑，瞧着她手里拎着烤鸭，就给了笑脸。 老太太还是冷着脸不搭理，不过小福星觉得魏奶奶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比先前和善多了。 这么看来，诚心所至金石为开，还是有道理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不断付出，感动了老太太。其实像魏奶奶这样的老顽固，那可能轻易被人打动。这背后的“大功臣”当属欧阳菲菲，弄巧成拙反而成了罗芙馨的助力。 这真是时也命也，运气好才是真的好。 因为觉得自己诚心感动了魏奶奶，小福星就越发落力的来看望老太太。而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呢，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和善。 她心里还挺高兴的，不过随即一想，又觉得自己高兴的早了。拿下魏奶奶还只是成功的一半，要知道魏奶奶的老对头魏姥姥还没出场呢！ 老魏家的破事，真叫人心烦。 没成想，她高兴早了，紧接着魏冉就给她带来一个更大的“噩耗”，震得她整个呆若木鸡！ 第827章 ：找装修队 随着魏奶奶对她的态度日渐转暖，罗芙馨觉得摆在自个眼前最大的麻烦就是给那刚到手的四合院找个合适的“改造团队”。 本来她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直到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大学里啊。 一所全国闻名的综合性大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有方方面面的人才！ 她身在学校却忧愁到哪里找改造四合院的人，就跟守着金山愁没钱一样，简直可笑。 难道大学里有干工程的人？当然有，土木工程系不就是。人家未必懂如何改造翻新四合院，但肯定比她懂该从哪里入手，又该到哪里去找人帮忙。 不过她一个艺术系的贸贸然跑到土木去找人显然不妥，找谁她都不知道，找了也是瞎找。想了想，就赶紧去找疯子学长，也就是封一航。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路子！ 封一航因为酒量好，性格豪爽，在本校也是广交好友，各系都挺吃得开。一听福星学妹要找土木系的帮忙修房子，就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 不过封一航告诉她，本校没有土木工程专业，她要找得到别的学校去找。好在北京几个学校他都熟，可以充当她的外交联络大使，给她介绍个能干活的好团队。 原来学校没有土木工程，罗芙馨还是头一回晓得。不过如今她也是瞎猫撞死耗子，逮着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一切都还没谱，所以她也没仔细跟封一航说明自己是买了个四合院要改造修复。封一航呢就以为她是想在北京安家，可能是买了房子要搞装修，又信不过街上的游击队，所以想找个熟人介绍。这她可是找对门路了，正好他认识几个还在学校的哥们，搞了个小公司，专门搞装修设计这一块。 小福星是南边来的暴发户，不愁钱，好活自然是要留给兄弟们，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今天托的事，封一航第二天就把人领到学校来，跟罗芙馨见面。 对方自我介绍，姓郑，叫郑源，是工业学院的研究生，目前一边上学一边在北京创业。 他原先是在北京设计院工作的，但嫌工资低，就留职停薪出来创业。现在跟几个以前的同学一道，搞了个装修公司，专门给北京一些新买了楼房的住户搞装修。 如今在装修市场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们公司的致胜法宝就是搞装修包设计！ 家装设计这块，如今在国内可还是个新鲜玩意。普通人家搞装修，那就是到天桥或马路边找些“游击队”回来，自己划拉着就干了。 他们可不，他们是在专业的团队。每个项目都要先实地勘察，然后结合客户的意见出设计图。客户认可了公司的设计之后，才由公司找装修队来按照设计图进行实地操作。 等装修完成了，请客户对比设计图，保证纹丝不差。 比那些空口白话画大饼给客户的公司来讲，他们出的设计图能提前让客户看到装修效果，比说什么都管用。 当然了，如此一来，费用么肯定是略贵一些。但物超所值，绝对不亏。 不信的话，他还可以带小福星去看以前装修好的案例，实地查看，亲眼见证。 郑源说的这些，对罗芙馨而言早就司空见惯。好容易等这位夸夸其谈的大哥停了嘴，她才赶紧插了一句。 “不是，我找你不是要搞装修，是想请你帮我修复一个四合院。” “啊？修复四合院？”郑源愣一下，扭头看了封一航一眼。 封一航也愣住。 “小福星，你买四合院干嘛？别是被人骗了吧？” 她这么有钱，在北京买什么房子不好，怎么非要去买什么四合院？不是被人骗了，还能是什么。 这里面的缘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罗芙馨就索性提议，带他们直接过去看看再说。 郑源倒是没意见。只要是搞装修，搞工程，修什么不是修呢，能赚钱就行。 看他这不挑食的样，罗芙馨就对他这公司打起了嘀咕，生意显然没有他吹得那么好。 三人打了车，七拐八弯就到了东四条的胡同里。好在那院子就在胡同口，一眼就看得到。 “喏，就那个院子，你看能修复么？”下了车，罗芙馨伸手一指。 “得，福星妹子，我看你是真被人骗咯！”封一航一拍巴掌，下结论。 什么四合院，这不就是大杂院么。哎哟喂，她有钱干嘛买这里的房子？北京那么多新建的住宅区，还有CBD的商业楼，她都不买，就买这破房子？ 她图啥？ 郑源一看，心也凉了大半截。原以为封一航介绍个南边的暴发户，这单会是个好活。哪成想就是个大杂院的房子，这有什么油水？ 大杂院的房子刮个大白糊个顶棚，在叫个木匠打一套家具么就齐活了，上上下下都不用花两千块。 可转念一想，蚊子腿也是肉。两千块没赚头，可好歹也能混一个月房租。公司可是快三个月没开张了，连房租都还欠着。好歹先接个活，赚点是点。 正要捏着鼻子开口接活，就听见罗芙馨又说道。 “这里里外外一整个院子我都买了，你别看它现在是个破旧的大杂院，可我想让它恢复原来的样子，就是老北京标准的那种四合院。你看，你们行么？” 郑源一下就瞪大眼。 “你说什么？这一整个大杂院，你都买下了？” 小福星点点头。 “是啊，都买下了，一整个。十家住户呢，可费了不少功夫。” 旁边封一航一听，又是拍手跺脚。 “哎哟，妹妹诶，让哥哥说你什么好。有钱你也不能这么使，这大杂院你买来干嘛？你是能住啊还是能住啊还是能住？” 郑源一把把他撅开。 “你先闭嘴吧。” 又赶紧凑到罗芙馨跟前。 “妹妹，咱们借一部说话。” 罗芙馨却有些烦了，皱起眉。 “不用借，就站这儿说挺好。我不是要找装修队，我是要找一个能帮我修复老建筑的工程队。你就给我一句实话，能不能？” 第828章 ：钱不是问题 “能，必须能啊！”郑源二话不说，就斩钉截铁的答应了。 哎哟喂，没想到蚊子腿竟然是大牛腿，差点就看走眼。郑源心里是乐开了花。一整个四合院的改造修复，还是古建筑修复，这在他眼里那就是拿人民币糊墙，全是钱！ 可小福星却不信他，眯起眼。 “真的？” “当然是真的。”郑源一拍胸脯。 “我，工程工业学院的，我导师就是搞古建筑修复的。妹妹你找我可是找对人了，这活别人还解不了呢！外面那些工程队，你让他们搞搞现代工程没问题，搞古建筑，就得找专业的。” “当真？”郑源的话她是不信的，所以扭头去看封一航。 封一航看看郑源又看看小福星，好半天才点点头。 “啊，对，他老师是搞这个的。不过……” 没让他把不过说完，郑源就一把打断他的话，接口道。 “看吧，妹妹，我没骗人。你放心，这活包给我绝对没问题。不过话的说在前头，这古建筑修复可不好比平底起高楼，是个精细活。这个费用方面就……” 罗芙馨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封一航，点点头道。 “费用不是问题，我心里有打算。” 一听费用没问题，郑源就更开心了，忙不迭就道。 “那咱们赶早不如趁巧，赶紧进去看看屋子。我也好先大致做个了解，回去好估算报价。” 说着就一马当先，给财神爷开路，顺便还把封一航也拉走，免得他多嘴多舌坏事。 封一航在路上瞪他，意思是他说话不老实。郑源就挤眉弄眼，还偷偷作揖，要小老弟帮衬，别漏了他的底。 原来这个郑源倒是没说谎，他的导师确实是搞古建筑修复的。不过这个导师早就跟他翻了脸，原因就是郑源不专心学业，就想着包活搞业务挣钱，在老师眼里是个顶顶不学好的学生。 而郑源的，也在背地里骂老师是老封建老顽固，守着一份死工资度日，没出息。 这会子为了拉住小福星的活，这个不学好的学生又拿老师出来当招牌，被封一航鄙视。 可罗芙馨并不知郑源跟导师有龌龊，他说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咯。 反正她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糊涂，不管这个郑源行不行，先听他说说也好。他再不济也肯定比她懂行些，想要做这笔生意，他肯定得说点真花活。 到了门口，铁将军把门。她从挎包里拿出钥匙，把那硕大的锁头打开，吱呀一声推开门。 “请进，随便参观，住户都已经搬走了，是个空院子。” 这院子比她上回来，更破败了几分。原先住着人，虽然破破旧旧，又乱又杂，可还有人气。这会子人都搬空了，没了人气，整个院子就跟被人抽走了灵魂似得，一下死气沉沉的。 好在老张事先找人打扫了过了，总算没有落得个遍地是破烂的邋遢境地，不然破破旧旧的老院子，直接就成鬼宅，能拍恐怖片。 这个郑源打从一登场就跟个皮包公司似得，然而真让他进了大杂院里，四处看看瞧瞧，却还真说出不少门道。 譬如他走了一圈就看出这院子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样，哪儿是增建，哪儿是改建，他一看就都知道。 罗芙馨进门就觉得讨厌的“挡路神”，墙面砖头有新有旧，就跟长了白癜风似得，别提多难看。郑源也给指出来，这本来该是影壁的地方。之所以砖头有新有旧，就是这影壁被人拆了，砖头还用来砌墙，真是一点不浪费。可惜这影壁，本来也是个百年古物，结果粉身碎骨成了个违章建筑的一部分。 听完了，小福星就更加皱起眉，越发讨厌这“挡路神”。心想等改造的时候，头一个要拆的就是这豆腐块。 经过郑源这么一看，还给他看出其他的问题。 魏冉说要买个完整的四合院，老张就给他弄了这个大杂院，完整是完整，可惜这并不是个合格的四合院。 “什么意思？难道我买错了？”一听这不是四合院，小福星就愣住了。 郑源摆摆手。 “没有，你没买错，还买对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她可真有点糊涂了。疑心对方是糊弄玄虚，要套路自己。 然而郑源却是另一番说辞。 原来这个四合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独门独院的宅屋，而是一个更大的建筑群落的一部分。门口的广亮大门显示，这院子规格不低。可进了门却只是个一进的院落，显然和大门的规格不符。 这只能说明，这院子并不是独立的，而是一个更大院落的一部分。 当然咯，如今原本的院落都已经分散四隔，化成了一个个大杂院。她能买下其中一个完整的院子，已经很难得。 而且因为原先的建筑规格档次较高，所以这院子里的各种门窗配件也都很精美。只可惜，这么多年的改建，好多老物件都没了，全变成廉价的破烂货。但留下来的，都是好东西。 这要是把整个院子恢复原样，那不知得何等气派。 当然咯，好东西得用好物件去配。古建筑修复讲究的是修旧如旧，旧物件都是手艺活，木料和工价都不菲。 所以这个费用么……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罗芙馨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还真是掉坑里了，摊上了一笔大花销。 说实话，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投资，现在入场，那北京的房地产行业真是遍地都是金子。只要她弯腰去捡，想捡多少就有多少。 之所以选了四合院，纯属是她脑袋一热，被后世的诸多宣传给迷惑了。 然而如今这院子已经不单单是投资这么回事，这是魏冉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只有想办法把它往好了修，断没有撩手不管的道理。 不就是跟钱过不去么，金钱可贵，爱情价更高啊。 大佬能一掷千金送她，她自然也得一掷千金把这破院子给捯饬成漂漂亮亮的新院子，这才不负魏冉的一片心意。 于是，我们的小财神就点点头道。 “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把它修好如初。” 郑源立刻在心里笑开了花，他最想从客户嘴里听的就是这句话。 第829章 ：福星你爱我吗 回去的路上，封一航想找罗芙馨说点话，却被郑源死拖活拽的拉走了。 这家伙心里打着两重主意，一则是怕封一航给他漏气，坏了生意，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位小老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闭嘴，不许说自己的坏话。二则也是要再细细打听一下这位“小福星”的底，家里到底是不是真有钱。 要是真有钱，舍得花钱，那他就好好伺候着，狠狠敲一笔，到时候也不会忘了好好谢谢封老弟。 要是个空壳子，那就一拍两散，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对郑源这唯利是图的德性，封一航也是看不惯。 但这家伙有门路，经常给艺术系的学生们找各种活。他那所谓的装修公司什么乱七八糟的活都接，诸如给酒店婚庆搞才艺表演什么的，还有画画装修效果图什么的，就都是找他们这班在校艺术生搞。便宜，好使。 搞艺术的基本都是穷光蛋，尤其是画画的。学校发的那点生活补助，只够吃饭。画笔，画纸，颜料都是钱。偶尔还得喝顿小酒，联络感情，寻找灵感什么的，就更缺钱了。 穷学生们清高，看不起郑源的市侩，可也离不开他。毕竟，缺钱的时候，大家还得靠这位老学长接济接济。 郑源想吃小福星这块肥肉，他也不拦着，只是郑重嘱咐对方，得把活干好！ 郑源喝着啤酒撸着串，满口答应，其实心里不以为然。一南方来的暴发户，怕个毛，随便糊弄糊弄，对付过去就成了。等钱到了他们手里，还不是由着他们说了算。 封一航气得瞪眼。 “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她是南方来的，可她男朋友可是北京本地的。” 一听还有个男朋友，郑源这才浑身一个激灵，想起小福星说的，这四合院是她男朋友买来送给她的，顿时就瞪大了眼。 “她男朋友干嘛的？” 能随随便便就买个四合院送女朋友的，绝对不是简单人。 封一航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大概说了说。 这下郑源的酒全醒了，心里不由有些后怕。 妈耶，差点就犯错误，撞到阎王爷手里去了。 “学长你可长点心吧。这事，我看你还是得请你老师出马，别搞砸了。” 郑源这下赶紧点头。 “多谢老弟提醒，我明白了。” 不过想起他那个老师，他就后槽牙发酸，浑身不得劲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五斗米，不得不折腰咯。 这一边封一航和郑源窃窃密语，那一边罗芙馨坐车回到学校，一眼就看到停在校门口的汽车。 是魏冉，他怎么来了？ 赶紧上前去。 魏冉在门口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早就到宿舍楼去找过她，可寝室里的人说她下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于是他就在门口等她，现在才把她等到。 “有什么事么？”罗芙馨一听就觉得有事，赶紧问了一句。 魏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还没吃饭吧？走，我们一起出去吃，边吃边说。” 她就暂时把心里的疑惑压下，上了车。 看他这幅心事重重的样，显然也不可能好好吃饭。所以小福星就提议吃洋快餐，方便。 开车到麦当劳，她进去点了两个套餐，直接带出来，跟他坐在车里吃。 魏冉根本没心思吃，就捧着一杯饮料沉默。 小福星倒是真饿了，老实不客气的就抓着汉堡啃，一边啃一边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跟奶奶有关？” 她这话的意思是以为魏奶奶那边对她又起了反复，让魏冉为难了。 魏冉没想到她一下就正中核心，有些诧异的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小福星诧异，嘴巴里的汉堡都差点噎住。说实话，他家那些破事，都让她变成惊弓之鸟了。怎么就这么麻烦！ 可她也不能抱怨不是，毕竟魏冉承受的压力远比她大得多。 千辛万苦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她赶紧安慰他。 “奶奶又对我有其他意见了？没事，我应付的来，你别为难。” 然而魏冉却摇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福星，你爱我吗？” 这还用问？要不是爱他，她会拿自个热脸去贴魏奶奶的冷屁股？ “爱啊，我当然爱你。” “你将来想跟我结婚吗？”他又问。 这个……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坚定的点头。 如果他们俩彼此的感情保持不变，那魏冉当然是她最理想的结婚对象。 问过这两个问题，魏冉就松了一口气，原先的为难表情一下就消失了大半。 “怎么了？就问我这些？难道……你要跟我私奔？”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她也是脑洞大开起来。 魏冉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她是真被弄糊涂了。 魏冉放松了情绪，就慢慢告诉她。 “是这样的，奶奶想让我们赶快结婚，我怕你对结婚有抵触情绪，所以还没答应她，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等等，什么意思？奶奶让我们赶快结婚？怎么赶快？为什么？”她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魏冉赶紧给她解释。 原来前一阵送去香港检查的切片结果出来了，李大夫就赶紧叫了魏家人过去，商量魏奶奶的后续治疗。 “哦，情况怎么样？”罗芙馨问了一句。 魏冉皱了皱眉。 “结果不怎么好。” 小福星脸色一变。 切片的结果是恶性肿瘤，但好在还属于初期，非常值得做手术。在国外这类手术的术后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配合用药及后续治疗，五年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五。国内目前北京医院的技术最好，术后存活率基本跟国外持平，五年存活率也高达百分之四十五。 “那要是不手术呢？” “不手术，国内的记录是半年到一年之内会发展到第三期，然后可能就是三个月到半年的功夫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做手术，最多也就活一年半。但做了手术，情况好能再活五年以上。当然情况不好，也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不过百分之九十的术后存活，确实值得赌一把。 但问题是，魏奶奶不同意做手术，除非魏冉和小福星马上结婚。 第830章 ：你不高兴吗 马上结婚，这个马上，是什么意思？ 罗芙馨握着手里剩下的半个汉堡，怎么也吃不下去了。肚子里有一股浊气在不断累积，一涌一涌的往上顶。 偏偏魏冉还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大概是被“我当然爱你”“我愿意跟你结婚”的告白给高兴坏了，虽然眉宇间还有为奶奶病情担忧的神色，但整个人还是比较放松的。 “马上……自然是越快越好。咱们早点结婚，奶奶自然就能早点动手术。当然咯，你放心，现在结婚只是为了让奶奶安心动手术。等她完成了手术，情况稳定下来，再有的程序，一个也不会少。我知道，这样做太匆忙了，但希望你能谅解！” 说完，伸手握住小福星的手。 罗芙馨下意识的抽出手，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勉为其难的扯了扯嘴角。 “那个……我手上全是油，我得擦擦。” 说着，随手把吃剩下的半个汉堡用纸一裹，扔到塑料袋里，找了纸巾出来，低着头胡乱的擦手。一边擦，一边抿着唇，把胃里涌上来的不适强行压下去。 魏冉不是傻子，到这会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在魏冉看来，这一阵小福星去看望奶奶，讨好奶奶和三姑，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爱他，想和他结婚，所以愿意去付出。 现在虽然情况有变，但结果还是好的呀。而且刚刚她还还开心的表白，说爱他，愿意跟他结婚，怎么现在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高兴呢？ 她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所以才会有些茫然，但等她想明白了，还是会觉得开心的。当然，因为奶奶的病情变化而顺利促成了两人的婚事，这高兴里多少掺杂了点黑色幽默。 魏冉在心里安慰自己。 对奶奶用治病来胁迫家人这一点，他也是很无奈。可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人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像小孩子一样古怪。 对老人就跟对小孩一样，有时候说道理是没用的，只能想法顺着，劝着，哄着。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终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则他能和她顺利结婚，二则奶奶的病能得到全面治疗。 但罗芙馨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被吓到了，而且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恶心。 但这种心情却无法对魏冉言说，毕竟她看到他脸上真切的放松和高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想要伸手把魏冉摇醒，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应该放松的时候，这是她和他感情的重大危机。 可她却没法动弹。 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把内心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之后，会看到魏冉不可置信的表情。 直到这刻，因为害怕，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对这段感情的在乎。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许做。先冷处理一下，让彼此都冷静一点，至少等她理清头绪，想到对策为止。 所以她猛然抬起头，直直的注视这魏冉，无比认真的开口道。 “魏冉，这件事，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你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吗？” “你还要考虑什么？”魏冉有些不理解。 “我什么都得考虑一下，请你理解！”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她现在只想要独处，只想要冷静。 魏冉不能理解，但也知道她的想法时常不同于别的女孩，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事情太仓促了，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想你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和你结婚的决定，我是认真的。这绝不是为了奶奶做手术，而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罗芙馨匆匆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只是……对不起，今天就暂时到这儿吧，我会好好考虑，尽快给你答复的。” 说完，都来不及道别，她就转身推开车门跳下去。 “福星……”魏冉还想跟她说点什么。 可她已经头也不回的飞快跑进了学校去。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北京，魏冉的心一点一滴的沉了下去。可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罗芙馨在校门口是快步走，等跨过了校门，就飞快的跑起来，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兽在追击，以至于她不得不拼命跑才能逃脱。 此刻校园里人来人往，操场上踢球的，跑步的，小树林里谈恋爱的，组织社团活动的，乃至于三五成群一起出去看电影的，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众人看到她拼命的跑，都觉得奇怪，纷纷往她背后看。 她这是怎么了？跑什么呢？背后也没什么人追她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教室了，那也不用跑的这么急？ 反正是搞不明白。 她也不跟任何人搭话，就闷着头自顾自往前冲，一路冲进教学楼，顺着楼梯往上爬。 她本来体育就不怎么样，这一路从大门口跑到教学楼，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可喘气如牛她也不停，抓着楼梯一路跌跌撞撞的往上走。 爬呀爬呀，终于爬到教学楼顶，又打开通向楼顶的门，直接到外面平台上去。 站得高，风就大。六楼顶上的夜风呼呼的往她身上刮，把她这一路烧得沸腾的脑子，给一点一滴的吹凉下去。 她佝偻着背脊，喘着粗气，一点一点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嘴里不停的咒骂。 倘若此刻有人在这里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万分惊讶。 艺术系赫赫有名的女状元，校园顶级流量的八卦女王，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的罗芙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且，嘴里竟然还在骂着那么难听的粗话。 当然咯，真不愧是文科状元，即便是骂粗话，都是用洋文。 没点文化水平，还听不懂呢！ 痛痛快快的彪了五分钟的粗口，罗芙馨内心的愤慨总算是稍加平息，整个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可恶，真是太失态了。 可这真不能怪她，遇上这样操蛋的事，谁还能镇定自若。 其实她根本不必考虑就能回答魏冉，那就是“不同意”。可惜偏偏她说不出口，至少当着魏冉的面，她说不出。 这叫什么事！ 第831章 ：她有什么好抱怨 大道理，罗芙馨都懂。不用魏冉说出口，她心里也明白。 一则是为人子孙要尽孝，二则是他爱她，要和她结婚，对她负责。 可问题是，这两件事，都不是应该这么办的。 她爱魏冉，也确实愿意跟他结婚。倘若此时此刻，魏冉是像柏文强对大姐那样，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钻戒，然后单膝跪地求婚，那说不定她还觉得是意外惊喜，笑着哭着就同意了呢。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是被人用“不结婚就拒绝动手术”为由，逼着马上结婚。 这叫她怎么同意？ 她觉得好难过，好郁闷，可偏偏这件事却无法对人言。 不用试，她都知道。无论她去问谁，对方肯定都会认为，应该答应啊。对不对，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和魏冉结婚的，早一点迟一点，又没差。 而且，为老人家尽孝，这是天经地义啊。她不同意，这是没良心，而且陷魏冉于不义不孝。她不同意，那就是傻，是矫情，是脑子进水。 不说寝室里的同学，就是她回老家去问父母，父母也肯定支持她同意结婚。 至多亲娘会埋怨几句，觉得行事太匆忙，不合礼数。可这是非常事非常办，而且魏冉也说了，先结婚领证，让奶奶安心。等奶奶情况稳定了，就补齐所有程序，不会叫她吃亏。 不会叫她吃亏？ 她吃什么亏？谁会觉得她吃亏？ 只怕周围人统统都觉得她这是走了狗屎运，本来还诸多磨难，挡着她飞上枝头做凤凰。这下好了，魏奶奶直接化身东风，助她一飞冲天。 她还有什么好抱怨！ 可她真觉得吃亏，满心抱怨。好不容易二世为人，她的人生，她的婚姻，她的爱情，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别人手里用来威胁她的筹码！ 她现在要是同意结婚，OK，魏奶奶动手术了，然后呢？ 这个病又不是动一场手术就万全无碍了，手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各种后续治疗。这个顽固又狡猾的老太太要是尝到了以此为要挟，可以逼迫亲人满足她的要求，那怎么办？ 有了一，就有二，这种事一旦开了这个头，往后的麻烦那是绵延不绝。 这次逼着她和魏冉马上结婚，下次再逼着她马上怀孕生孩子，怎么办？ 她怀不怀？生不生？她才大一啊，还上不上学了？她还想毕业了出国留学开眼界呢，还有机会去么？ 然后她要是说不怀孕不生娃，那别人怎么说她？肯定说她没良心，不把老人放在眼里。人家老人家都没几年好活了，就想看看孙辈出生，好了个念想。 你这么年轻，生个孩子怎么了？生完了继续回学校读书好了么！ 呵呵，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生一个孩子又不是下个蛋结个瓜，生完了不用养的么？养育一个孩子，母亲所要花费的心血和功夫，又哪里比上大学容易？ 可能还不如上大学容易呢。 毕竟，上大学要熬夜一宿一宿喂奶换尿布吗？上大学要忍受十级疼痛忍受二十斤三十斤增肥吗？上大学要冒羊水栓塞胎盘前置大出血的风险吗？ 可生孩子，作为母亲就得承受这么多风险和苦痛。 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心里害怕！ 当然，肯定有人会说。 结婚生孩子不本来就是你要做的事么，迟点早点怎么了？ 怎么了？ 是，她爱魏冉，她愿意跟他结婚，将来也想和他一起孕育属于自己的小宝宝。 可这一切本该是由她和他共同作出的选择才对，而不是被人逼着！ 自己的选择和被人逼着，那完全是两码事。 再退一步讲，就算是她运气好，后面这些假设的破事都没有发生。可谁能保证，魏奶奶这次逼迫成功之后，下一回又会以此逼迫谁？ 换成别人，难道她就可以偷着乐，觉得高枕无忧么？ 她不想只有往后的人生，还要担惊受怕，受制于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她这是把事情往坏处想了，也许事实并不会这么糟糕。也许魏奶奶其实是个体恤小辈的慈爱老奶奶，做完手术情况好了就又回到老家去，继续守着她的田地老宅过日子。 然后她和魏冉一点也不受影响，在北京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万一呢？万一她想的是对的呢？怎么办？ 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宁愿先把人和事都往坏里想，早做打算，免的事到临头，反受其乱。 所以，这种逼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可她也明白，如果她拒绝魏冉，那么她就得做好彼此感情经受重大挫折的心理准备，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分手。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胃痛，像一把刀扎进肚子里，来回的搅。痛得她情不自禁蹲下，用力捂住肚子，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天哪，只是假设，她就觉得这样难过。要是真的，那她不得活活疼死一回？ 亏她前世还笑话那些深陷于爱情中的女人，失恋了就寻死觅活，搞什么嘛，真是太丢脸太没用。 可现在她懂了。只要是真心爱过，付出过，投入过，那一旦失恋，真的就跟活生生割心头肉一样疼。 老天爷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她又没做错什么，没害人，没坑人，还帮助了好多人，怎么就这么捉弄她？ 罗芙馨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咒骂。 可恶啊，她刚刚，刚刚还找人，想要修复他送给她的四合院。她可不是为了什么保护古建筑，也不是为了投资赚钱，她是真的想要造一个漂亮的四合院，将来当他和她的婚房。 一整个古色古香但又适合现代生活居住的四合院，多神气，多神奇，多有意义。 可现在好了……她的这番情义，可能要白费了。 她都没机会告诉他，这个创意呢。 她在脑子里设想着和魏冉分手的种种，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可她还是自虐似得逼着自己去想，让自己提前感受这份痛楚，尽早适应。 就在她蒙头痛哭的时候，一个身影渐渐的靠近，在她背后停住。 第832章 ：这是不对的 罗芙馨沉浸在自己的失恋假想中，痛苦的无以复加，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来人了。 背后的身影默不作声，慢慢踱步到她前面，低头深深的注视着她。 看她低声呜咽，抽泣不止，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整个人蹲着，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个受伤的小动物，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伤心。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罗芙馨感觉好多了。心里那道被自己假想划开的血口子，此刻已经不再流血，所以疼痛也开始发钝。 她伸手用力抹自己的眼睛，手背很快就湿漉漉的，再抹也擦不去多少眼泪，于是就直接用衣袖，也不管这是多好的料子，用来擦眼泪就毁了。 前世她自己创业，久经商场，自以为是见多识广，没什么可让她怕的。打万没想到，重生一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爱情，却屡屡受创。 难道她这人天生就不适合谈恋爱，只适合创业赚钱？ 这可真叫人郁闷了。 吸了吸鼻子，她懒洋洋的抬起头，结果自泪眼朦胧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魏冉！他怎么在这儿？ 他在这儿多久了？他看到她在哭了？ 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他看到了自己在哭，那么一定也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哭。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一想到魏冉可能已经猜到了一切，心里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被硬生生撕开，而且这回撕的更开，更疼。 但这凌厉的痛楚袭来，她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被看到了也好，被他猜到了心中的答案也好。正所谓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她也不吭声，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对方。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要往外冒。 远处霓虹灯打在那身影的头上，泛出一圈朦胧的轮廓。因为背着光，反而看不清离得近的他的脸，只看到那高大的轮廓自上而下，笼罩而来。 魏冉就这么看着她，好一会，然后也慢慢的蹲下，和她面对面。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手温柔的帮她擦去涌出眼眶的泪。 然而，越擦越多。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这样温柔对她，这不是更加惹她伤心嘛！ 罗芙馨心里忍不住的埋怨，更加委屈起来。 她也不想的呀！这么好的男人，她也不想拒绝他的呀！可是……呜呜呜呜……好难过。 她固执的流泪，他温柔的擦泪，不一会，他的一双手也都沾满了泪水，湿漉漉的。 魏冉的心也变得湿漉漉的，整个就跟泡在酸水里，又疼又酸又无力。 好半天，总算是开口问出一句。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还问她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吗？ 罗芙馨鼓起腮帮子，从伤心渐渐变成愤怒。 看她青蛙似得模样，魏冉想笑，可又笑不出，只能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湿漉漉的掌心抚过，让她觉得有点脸疼。 “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他艰难的开口。 罗芙馨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这什么意思？魏冉有些不解了。 她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开口。 “我想跟你结婚，可不是现在，更不是被人逼人。这明明是我的人生，我的爱情，我的婚姻，凭什么要让别人来指手画脚，逼着我去做这做那？” 末了，她又添一句。 “这不对！” 魏冉愣一下，一时竟无法反驳。 好一会才又开口。 “那如果……没有人逼你，你会和我结婚吗？我是说，现在？” 她皱起眉，坚定的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行！我害怕，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在她的设想里，她本该渡过一个愉快的大学三年。在这三年里，她会好好学习，同时，认认真真的跟他谈一场恋爱。 因为前世从未认真对待过一段感情，所以今生今世她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就跟学习一样，她需要慢慢摸索，逐步成长。 不是说重活一世，前世对家庭对婚姻的那些恐惧就会一并消失。她需要更多的感情积累，经验获得，来让自己鼓起勇气，迈入崭新的旅程。 从恋爱到婚姻，那不是简简单单一步就能跨过去的，至少她不能。 经过三年的恋爱，彼此完全了解之后，确定了对未来的方向，她会和他一起携手步入婚姻。当然，同时她还会考个出国留学什么的。但考虑到结婚之后，如果她出国留学，可能就要分居两地。 所以结婚这件事就更应该慎重了。 在她的计划里，结婚还是挺遥远的事。可突然间的，此刻，现在，马上，就要她结婚。 她吓坏了，她真的被吓坏了。 听了她的叙述，魏冉微微皱眉。 说实话，他有点不大能理解小福星此刻的逻辑。 但看到她颤抖着双手，言语激动的表达自己的恐惧，他也意识到这个姑娘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强大全能。至少在爱情和婚姻这方面，她和大部分女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对，在这方面她甚至比普通的女孩更谨慎，更警觉，几乎可以说是胆小如鼠。 这真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 他一直以为她很强大，所以对她很安心，很放心。但没想到，她也是有软肋的。 但更出乎意料的是，知道了她有弱点，他非但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只是觉得怜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安心。 这真是一种奇怪而又复杂的情绪。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认真倾听的姿态还是给了小福星无形的鼓励，让她更有勇气和决心说出心里所想所虑。 其实突如其来的“结婚”虽然让她感到惊吓，但这并不是她夺路而逃的最终原因，真正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是“逼婚”。 今天结婚被人逼着，她迫于亲情和爱情妥协了。那么是否明天连她该如何怀孕生孩子，是否能出国留学，是不是应该出去工作都有人指手画脚，那该怎么办？ 听到这些，魏冉下意识要张嘴反驳，说事情没到这一步，是她想多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发现这句话，他连自己都不信。 第833章 ：难道是她 魏冉突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忽略这场“逼婚”的可怕之处。 可能是他太急于和罗芙馨确定关系，所以听到奶奶以病要挟，要他和小福星结婚，下意识中觉得这正和他意，就顺水推舟了。 现在，经过小福星的提醒，他也意识到。用逼迫的方式得到的结果，其实隐藏着很大的祸患。 今天奶奶能用动手术威胁他和小福星结婚，那么动完手术之后呢？她要是又觉得哪里不满意，再来个以病相逼，他是否还要继续满足？ 如果看到要挟就可以得逞，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对长辈父母，他有足够的孝心，可这份孝心不能被人用来当做要挟的工具。况且，要挟他还则罢了，连同小福星一起要挟，这就太过了。 所以小福星说得对，这是不对的。 他神色凝重起来。 罗芙馨却意外他这是因为自己埋怨魏奶奶而生气了，就垮着脸，心里越发委屈。 然而她还没酝酿好反击的情绪，就听见魏冉开口说道。 “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诶诶？什么意思？她一下睁大眼。 魏冉深吸一口气，随后拉着她一起一屁股坐在楼顶的水泥地上，肩并肩靠在一起。 这个举动让罗芙馨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她一下就高兴起来，主动朝他靠近，靠着他的肩膀依偎着。 魏冉也顺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彼此紧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你说得对，这是不对的。”他说。 罗芙馨默默的点点头。 听到他说自己说得对，她心里真的很高兴，甚至莫名有了一股冲动，感觉就算是现在和他结婚，她也不怕了。 她恐惧婚姻，不就是因为害怕两个人了解不够，一旦步入婚姻之后，因为种种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为人处世的不同，产生越来越多的分歧和矛盾，最终在一片鸡毛蒜皮之中把感情消磨殆尽，两败俱伤。 可现在，他的支持和信任给了她勇气和信心，让她相信，即便他和她在未来婚姻生活中会产生矛盾和分歧，但彼此也能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一起克服所有的磨难，共同进退。 随即她又想到，如果此刻她连结婚都不怕了，那为何还要恐惧魏奶奶的“逼婚”？ 一个七老八十还身患重病的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她能出招，难道她就不能解招吗？ 对啊，她可是“状元郎”“文曲星”，怎么能被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的农村老太太给吓到。 学生，学了那么多知识，却连个农村老太太都对付不了，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来吧，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谁怕谁啊！ 况且，她可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魏冉呢。人家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亮。他们两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还能想不出办法对付农村老太太？ 一旦从恐惧和愤怒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罗芙馨就重新恢复了斗志。 她把脑袋从魏冉的肩膀上抬起，一把握住他的手，郑重道。 “对不起！” 魏冉也在思考怎么解决逼婚的事，结果乍然听到她又说对不起，顿时吓的瞪大眼。 结果小福星却说。 “刚才我哭，是因为我在想象和你分手的场景。我担心，如果我拒绝了现在和你结婚，就必然会导致分手的结局。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的心……” 她停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我的心，就跟被刀子割了一块似得疼，疼得我都哭了。” 光是听她这么说，魏冉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刀割了似得疼，赶紧回握她的手。 “不会的，我们不会分手的。” 她用力点头。 “你说得对，我们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分手。所以，我要说对不起，我太软弱了，我对我们的感情太不够自信。幸亏你来了，幸亏你相信我，幸亏你听我说心里话，谢谢你！我保证，以后我再不会这样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绝对不会了。” 魏冉心里也很庆幸，幸亏自己不放心她，追了过来。不然……小误会酿成大误会，小矛盾变成大矛盾。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分手。 幸好误会解开了，一切还来得及。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内心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从今往后，我们要彼此坦诚，彼此信赖，把心里的话都当面说出来，有问题一起解决，好不好？”他看着她，深深地。 罗芙馨用力点头。 这也是她心里想的，要的。 解决了彼此心里的最后一点疑惑之后，她便开动脑子，思考如何对付魏奶奶的“逼婚”。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得了解魏奶奶为什么突然会要他们结婚？平心而论，虽然她这一阵主动讨好老太太，取得了一定成果，可罗芙馨也不觉得自己就真的够着了魏奶奶心目中孙媳妇的资格，至少现在是肯定不够的。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魏奶奶改变了主意。以至于，她虽然不是对方心目中孙媳妇的最佳人选，可也不得不是她了。 难道是，不选她，魏冉就会跟别人结婚，而这个别人，是魏奶奶所不喜的，所以必须抢在前头，把魏冉的婚事定下来？ 可这不对啊。魏冉从头到尾就只跟她谈恋爱，根本没有其他人选。这个让魏奶奶不喜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心里的想法对魏冉说了，他听了眉头就越皱越紧。 “难道是她？” 她？谁？还真有这么个人？罗芙馨有些惊讶了。 “这完全是误会！不，无稽之谈，痴心妄想，根本不可能的事。”见她惊讶，魏冉赶紧撇清。 “我相信你！”她赶紧说道。 “但我还是得知道，这个人是谁？以及，为什么是她？” 魏冉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全是厌恶，仿佛连说这个人的名字都让他觉得恶心。 “是一个叫欧阳菲菲的人。” 这回她一点也不惊讶了，只是有点疑惑。 为什么欧阳菲菲会让魏奶奶觉得受到了威胁？这个家伙，是不是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第834章 ：这么孟浪的吗 欧阳菲菲在背后做了什么？自家奶奶又是从何得知这家伙，又怎么会误以为她跟自己会有结婚的可能，以至于要以病相逼，促成他和小福星结婚？ 这一切的疑问，都萦绕在魏冉心头。 他搞明白这一切，只有搞明白了，才能破解掉奶奶心头的“魔障”，也解脱自己和罗芙馨。 好好一场恋爱，本该等着水到渠成，功德圆满，结果现在搞成这幅狼烟四起，满地狼藉的样子，真叫人郁闷。 然而埋怨自家人，又不行，毕竟是长辈！所以只好埋怨欧阳菲菲了，都是这个“祸水”，他都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不喜欢她，和她没有任何可能。怎么还会被盯上？这女人到底图啥？ 图啥？罗芙馨觉得有时候可能未必是图啥，就是图她要别人不开心，不幸福呗。 欧阳菲菲瞧着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姑娘，装白莲花的都不是简单人，至少比她那个便宜妹妹欧阳菲菲聪明多了。 欧阳菲菲对魏冉有没有感情，她不知道。但魏冉肯定对她没感情，所以一头热的付出和追求，绝不是是白莲花欧阳菲菲的人设。白莲花都是表面白内心黑，除了对自己，对别人从来没有无怨无悔，深情付出的可能。 她觉得欧阳菲菲未必不明白魏冉的心意，但也许她本来要的就是不是魏冉的心，仅仅只是一段有价值的婚姻。魏冉在她眼里，与其说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不如说是个值得踩一脚的梯子，是她通往云霄的助力。但这个助力，不是魏冉也可以是别人，所谓她为什么就盯着魏冉不放呢？ 没有爱，但可以有恨啊。而这份恨意，要说因爱成恨也行，但这个爱不是欧阳菲菲爱魏冉，而是魏冉对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伤害了她的自尊，伤害了她对自己的那份爱。 所以，不计成本的搞破坏也就成了理所当然。毕竟，伤害了欧阳大小姐的自尊，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有魏冉活的不痛快，不幸福，欧阳菲菲才会觉得开心。 “就为了这个？”魏冉一脸不可置信。 罗芙馨点点头。 “可能在你眼里觉得被人拒绝不是什么大事，但在那些本来就小心眼的人看来，被人拒绝可是很伤自尊的事，必须要报复回去，否则她心里就难受。”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魏冉也是一脸叹为观止。 不过罗芙馨也觉得奇怪。 “你为什么不喜欢欧阳菲菲呢？”她问。 不说欧阳菲菲这个的本性，只说她的外表，那还是很符合大多数男人择偶标准的呀。至少她在学校里可是糊弄了不少忠实爱慕者呢，可见她这幅画皮还是挺能骗人的。 但据她所知，魏冉是从头到尾都对欧阳菲菲不屑一顾，一点也不为所动。 难道说，他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真面目？还是说，这其中是另有隐情？ 她是真的有点好奇。 她问起这个，魏冉就露出一副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更叫她觉得奇怪。 “怎么了？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非常讨厌的事？” 魏冉点了点头，侧头靠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两句。 “哇？真的假的？这么孟浪？”罗芙馨一下就惊叫起来，忍不住瞪大眼。 魏冉一脸尴尬又别扭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可置信，想了想，又好奇的问。 “这种情况，别的男人不是求之不得么？怎么你就这么反感？” 这话问的，让魏冉皱眉瞪眼。 “她把我当成那样的人也就罢了，你也把我当成那样的？” 小福星赶紧拱手告饶。 “我错了我错了，魏冉哥你高风亮节，洁身自好，冰清玉洁，是我眼中有屎，看啥都是屎。” 这话让魏冉好气又好笑，伸手捏她脸颊。 “好好的姑娘家，别学油腔滑调的那套。我不敢说自己高风亮节，但至少确实是洁身自好。这是做人的原则，况且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乱来。她这种行为，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在她眼里，我就是那种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腿的男人？未免也太小看人。再说了，她能这么对我，难道不能这么都别人？她把我当什么？收破烂的？她给，我就得要？那我也嫌脏啊！” 哇，这话可够毒辣的，让罗芙馨在心里暗暗咋舌。 她一直以为魏冉小哥哥是正直善良的好青年，敢情内里包藏着一条“小毒蛇”，吐起槽来也是毒汁四射，就难怪欧阳菲菲怀恨在心了。 她大概以为只要自己出手，是个男人就能拿下，却不知一脚踢在魏冉这块铁板上，还被人当破烂嫌脏。 可不得活活气死！ 但这也不能怪魏冉。 他说的也有道理。欧阳大小姐你搞这套“自荐枕席”这么熟练，就不能怪别人不多想呀。 这才认识多久，不过是魏妈妈读书会上见过几次，就敢对人投怀送抱，还奉上写着酒店套房的名片，你让稍微有点警觉心的人会怎么想？ 正如魏冉所说，这一套能对他，难道不能对别人？她“搞业务”这么熟练，这显然不是第一次。 她这样对魏冉，只要魏冉不是傻子登徒子，那必然是百分百抵触厌恶嘛。 所以就难怪魏冉一说起欧阳菲菲，就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敢情他是真被她给恶心到了。 搞清楚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又该如何破解之后，魏冉心里就安稳多了。 攘外必先安内，他如今得先回去，把家里的事摆平。 罗芙馨抬手对着灯光看了看表，却发现他们两在天台待得太久，此刻已经到了门禁，校门都关了，魏冉出不去。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魏冉在校园里等到天亮？还是说她索性把他带到女生宿舍去？ 不行不行，光是过宿管大妈那关就难。何况，带男朋友回宿舍过夜，就是在三十年后也是要被室友鄙视，发到天涯论坛去吐槽的奇葩行为。 万万不可！ 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第835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种事终归还是难不倒“文曲星”的，罗芙馨立刻想到大学校园里可不乏门禁之后偷偷进出校园的事。正所谓鼠有鼠道，除了校门之外，肯定还有其他门道。 她不知道门道，但晓得该到哪里去找懂得门道的领路前辈！ 于是带着魏冉下了教学楼的天台，又跑到男生宿舍那边，找了个从自习室晚归的同学，让叫一下艺术系的封一航。 封一航一听罗芙馨找他，立马就来了。 他以为小福星是来了解郑源的情况，正好他心里也有些话要提醒提醒她。 哪知下了楼就看到魏冉，起初一愣，随即就恍然大悟。 “这是……花前月下忘了时间，被关在学校里了？” 一句话就点破症结，魏冉躲在阴影里尴尬的捂了捂嘴。 罗芙馨则嘿嘿一笑，上前朝封一航拱了拱手。 “学长真是火眼金睛，见多识广。所以，还请搭救我等，普度众生。” 俏皮话真是一箩一箩的，封一航噗嗤一笑，伸手一摆。 “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封一航在校园里走，穿林过巷，不一会就到了一段高墙边。这里阴暗僻静，一看就是个偷鸡摸狗的好地方。 “喏，那边又块突出的砖，踩一脚就能借力翻过去。就是旁边有带刺的树藤，要小心点，被刮到了还挺疼的。”封一航指着墙面传授经验。 罗芙馨瞪大眼看也看不清，她那近视眼在暗处太不给力。 魏冉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等着我的消息。”回头握了握罗芙馨的手。 小福星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他塞到了自己手心里，摸了摸，是方才她塞还给他的四合院大门钥匙。想起自己差点轻易就放弃这段感情，她就觉得脸红羞愧。 把手心里的钥匙握紧，她用力点点头。 “嗯，我等你。” 这你侬我侬的，差点没把旁边的封一航给酸倒牙。 结果魏冉又朝他开口。 “封同学，我走了之后，等下请你送小福星回寝室楼，麻烦你了。” 封一航点点头。 “没问题，应该的。”保护女生，是男生的职责所在。 于是魏冉松开手，先是在墙边脱了外面的长大衣，用力一甩，扔出去。然后退后几步，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就伏低助跑，跑到墙根是双腿用力一蹬，蹭的就跳上去。伸手一攀，就抓住了墙沿。随后脚一蹬，腰一拧，双臂用力一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整个人轻轻松松就翻了过去。 根本不用找什么落脚点蹬一下，直接过。 这一手本事，看得封一航瞪大眼，直竖大拇指。 “牛啊，福星学妹。你这位魏哥哥，身手可不一般呐。厉害厉害！” 罗芙馨一脸与有荣焉。 “那是当然的，魏冉哥当年在部队可是拿过竞技比赛一等奖的，就咱们学校这个墙，小意思！” 一听原来魏冉还是当过兵的，封一航更是啧啧称叹。男人么，就算是书生也佩服的就是武力值高的。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去。” 在路上，封一航就跟罗芙馨说修复四合院的事。 郑源这个人说实话有点不靠谱，做事能力是有的，但有点钻钱眼子里，心不够踏实。要不然也不能跟他那个导师闹翻了。不过这趟她要修四合院，还是找对人了。郑源不靠谱，他那个导师却是顶顶靠谱的。 故宫博物院修复古建筑，还找他导师参考商量呢，那位老师确实是这块的大拿。 所以她那套四合院想修好，一定得盯着郑源这位导师。要是郑源不能把人请来，那她可千万别付款，也别听了姓郑的瞎忽悠。 总之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老师就是那个“兔子”。 罗芙馨连连点头。 “谢谢学长指点我，回头我请你吃饭。” 封一航摆摆手。 “饭就不必了，有什么好酒，你给我弄点来就成。我听说你们江城市那边可是产黄酒的好地方，什么状元红，女儿红，花雕陈酿。回头记得给我带点过来！” 小福星就喜欢封一航这份爽气不扭捏，立马点头答应。 “行，这完全没问题。” 把她送回女生宿舍楼下，封一航这才功成身退。 这一边罗芙馨回寝室安安心心睡觉，把四合院的钥匙窝在手里，就跟握着魏冉的心一样。 那一边，魏冉翻过墙，把外套穿上，绕远路回到学校正门口，开了车回家去。 进了大院，老远就看到家里灯还亮着，可见父母还没睡，在等自己的消息。 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把车停在门口，他下车进去。 车子在刚到门外，屋里的人就已经察觉。 金香给他开了门，魏冉低头看她一眼，这姑娘就心虚的低下头去，惴惴不安。 魏冉自顾自往里走，果然客厅沙发上，他父母都在。 看到儿子回来，魏妈妈就赶紧问了一句。 “怎么样？” 魏爸爸倒是端得住，但目光也看着魏冉。 魏冉没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开口。 “爸，妈，这事我还得跟你们再商量商量。” 这话一出，魏妈妈就愣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前端得住的魏爸爸就先开口了。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你不想娶小福星？” 魏冉摇摇头。 “爸，这不是我想不想娶的问题。” “那难道是她不想嫁给你？她不想嫁，那干嘛上魏家的门？”魏爸爸就更不解了，瞪起眼喝道。 魏妈妈也不解，不过看到儿子一脸疲惫，赶紧拉着他坐下，又回头劝自个老公。 “好了，少说两句，先听听冉冉怎么说吧。” 魏爸爸皱起眉。 “好，你让他说，说不明白，这事就没完。” 这吃了枪药的口气，让魏妈妈皱眉，不由在心里埋怨。反正她这儿子做啥，老头子都看不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冤孽，明明是养在眼跟前的儿子，本该亲亲密密的，然而却跟一山不容二虎似得，爷俩谁也看不惯谁。 第836章 ：忤逆不孝子 对父亲这种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认同的语气，魏冉也早就习惯了，可终归心里还是有点意不平。要是他自己的事，这会他都懒得解释，反正看得惯看不惯，他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可事关小福星，他只得耐着性子跟父母好好解释。 “爸，妈，我和福星的感情，我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们是认真的，但正因为是认真的，所以眼下这件事，我们不能同意。”他郑重开口道。 “一派胡言！”这话一出，魏爸爸就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儿子这就是忤逆不孝。说什么感情是认真的，所以不能同意现在结婚，什么狗屁道理。这明明就是他拿自己的感情和婚姻跟他这个父亲怄气，而且还不孝！ 当初他要他好好读书考大学，结果怎么样，他非要去参军。好，他不拦着他，让他去参军。结果这小子刚在部队干出点成绩，就又出幺蛾子。军校读完，本来他可以更进一步，可这小子怎么着？偏偏要复原去下海经商。 把他这个老父亲给气得哟，真是恨不得直接打死，就当没生过这么个忤逆子。 从那个时候，他就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纯心跟他这个当爹的过不去。只要他当他做什么，他就非得把事情搞砸不可。 现在好了，他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娶那个农村女大学生了，他又出这样的幺蛾子。还要跟他说这是对感情认真，全是狗屁！ 他要气他这个老子，他也无话可说。谁让他是自个的亲儿子，都说女儿就是前世债，他当爹的前世欠他，今生被他气死也活该。反正子不教，终归是父之过。 可他眼里还有他奶奶没有？奶奶打小总没亏待过他吧？ 事关奶奶的命，他怎么还能这么忤逆不孝！ 这臭小子，他就是欠打！ 老父亲是越想越气，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打魏冉。 “老子头你这是做啥！你给我住手！”魏妈妈一看丈夫举起手杖，就急的蹿起来，一把护住孩子。 面对娇气，魏爸爸这拐杖是打不下去，可不妨碍他伸手指着老婆破口大骂。 “你，就是你，都是你惯得好儿子，都把他惯成了什么样！” 这话让魏妈妈心里委屈。 她惯儿子？她惯儿子怎么了！这是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贝，她惯着是应该的。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老是跟父亲作对？那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当父亲的对儿子挑三拣四，总看不惯。 孩子又不傻，孩子聪明着呢。你给他什么反应，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甚至只是一个声音，他都知道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来说去，他就是觉得她儿子不如老家那个好呗，所以就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 好啊，她的儿子是不顾奶奶性命的忤逆不孝之。那就让那孝顺的来！ 也不想想，孩子真不孝顺，又怎么会亲自去老家把老太太给请到北京来？ 他就是对冉冉有偏见，还非说是孩子的不是。 她替孩子觉得委屈！ 看到亲妈面对父亲的指责，一脸委屈的样，魏冉心里疼急了。站起来一把抱住亲妈，等着父亲。 “爸，你怎么不说说，奶奶要我和小福星现在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为了我和福星吗？不，她是为了跟我妈怄气！” 这话一出，魏妈妈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又扭头去看自己丈夫。 被亲儿子戳破画皮，魏爸爸一脸尴尬，面对老婆质疑的目光，心虚的别开头去。 这下魏妈妈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怎么回事？冉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真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了避开老太太的锋芒，都不敢去医院看望。然而都这样了，老太太还要跟她怄气？这是为什么呀？ 魏冉扶着亲妈坐下，然后一五一十的把小福星的猜测和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尤其是说道，老太太现在为了跟魏妈妈怄气，逼着他和小福星马上结婚。那么往后呢？是不是还要拿着这个病再逼别人？ 这是不对的。 他作为孙子，孝顺奶奶那是应该的。可孝顺不等于愚孝，把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只为了搏老太太欢心，这成什么样了？ 更何况，老太太根本就搞错了。他亲妈本来就喜欢的是小福星，早就放弃了那个欧阳菲菲。结果老太太误会了，怕魏妈妈如意，就要逼着他和小福星结婚，不让魏妈妈如意。 那照这个意思，等老太太搞明白自己是弄巧成拙，他是不是为了孝顺，还得跟小福星再来个马上离婚？ 这可真是把婚姻当儿戏了！ 听完了儿子的陈述，魏妈妈心里是一片冰凉。 “老魏，你说，冉冉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说！” 魏爸爸看看她，一脸心虚和懊恼。 “这……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轴，想岔了也难免。我们做儿女的，哄哄她，顺顺她，也是应该的。反正冉冉和你都喜欢那个小福星，既然大家都喜欢，早点成家又怎么了？我们哄哄她，老太太早点动手术，也是好事啊。我……” 魏妈妈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伸手打断他的话。 “好了，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听他这么说，她就知道丈夫还是没明白冉冉和小福星到底为什么不同意结婚。 有时候，对丈夫的这种“无知”，她也很无力，很无奈。这个男人是她自己选择的，至今她也没有后悔过。他对她好，为她付出了很多，以至于半辈子都对老家心存愧疚。 这些她都明白，所以很多时候她也愿意受委屈，避开婆婆和老家的锋芒。 可是，这半辈子以来她也明白，有些事不是靠说委屈就能弥补的。 她爱这个男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很多地方他们即便成了夫妻，也无法心灵相通。 就譬如，她对冉冉和小福星拒绝结婚的理解和认同，丈夫就可能永远不会明白。 就因为他不明白，不认同，所以她更要站出来，站在孩子身边。 于是，魏妈妈握住魏冉的手。 “冉冉，妈妈明白你的意思，妈妈支持你！” 第837章 ：他欠她们的 能得到母亲的支持和理解，魏冉心里倍感安慰，也回握母亲的手。 但这母子相亲相爱的场面，落在魏爸爸眼里，可就碍眼之极。 他知道这事自己是做的不地道。他早就看明白亲娘“逼婚”是跟老婆怄气，可心里想着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早结婚迟结婚都是呀结婚，就顺水推舟，偷懒了。 万没想到，这投机倒把的心，被自个亲儿子掀了个底朝天，在老婆面前丢尽老脸。 魏爸爸下不来台，就只能用生气掩盖心虚，重重一杵拐杖。 “好好，你支持他，你惯着他，那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让我当不孝子咯。” 这话真是强词夺理，而且诛心，气得魏妈妈眼泪汪汪，差点就哭。 然而为母则刚，她是硬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去，瞪着自家老公道。 “不用你为难！明天我就到医院去，跟老太太说明白。小福星就是我相中的媳妇，她要是不怕让我如愿，那就继续怄这个气吧！你不用当不孝子，你是大孝子，我是万恶不孝的儿媳妇，罪过都冲我来。” 说完，伸手一推魏冉的后背。 “走，咱们上楼去。咱们娘俩是恶人，不跟这个大孝子一块。” 魏冉打小就替母亲受委屈生气，心里怨恨父亲。这会子自然是听亲妈的话，点点头。 “妈，你别生气，有我呢，我孝顺你。” 这话听在魏妈妈耳朵里，自然是别提多贴心。 “诶，乖儿子，妈就指望你了。那个没良心的，随他去。”说着，就拉着儿子头也不回的上楼去。 把魏爸爸一人扔在客厅。 看着她们娘俩头也不回的走了，魏爸爸气得直捶胸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住叹气。 天魔星，真真是他的天魔星。 这小儿子，就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天魔星。 原本还以为，小儿子找了个农村来的准媳妇，他往后就有个“同盟”了。没成想，这个罗芙馨也不是好的，竟是个搅家精。 看看，原本在医院里说的好好的，小儿子那会可是一口答应。结果就是去见了这个罗芙馨，回来就变了样。 都说娶妻娶贤，这个罗芙馨，就不是个贤惠的。 埋怨完亲儿子，魏爸爸这是把小福星也给埋怨上了。 每次被这小子气得头疼心疼，他就越发怀念老家的大儿子魏丹，心里也就越发对那孩子充满愧疚。 早知道小儿子这么不贴心不孝顺，他就不该让大儿子回去，就该把老大也养在身边。如此一来，就不至于每次家里闹点什么矛盾，她们娘俩就自成一派，把他落单，成了孤家寡人。 有丹丹在，他好歹还有个贴心儿子，聊以安慰。 然而这完全是老头子一厢情愿了！ 他也不想想，当年魏丹是因为啥闹出那些事的？是因为他喜欢魏妈妈，想要独占这个妈妈。 虽然后来他被送回老家，心里肯定对妈妈有埋怨，可这份埋怨也是爱的证明。他越是埋怨魏妈妈，就越说明他心里在乎这段母子情。 所以假如当年他没被送回老家，如今想必跟魏冉一样，一旦爸爸妈妈闹矛盾，他也必然是站在妈妈这边。魏爸爸只会落得被两个儿子嫌弃，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根本没有哪个儿子会来当他的贴心小棉裤！ 老头子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生闷气，一边生气一边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魏冉跟着魏妈妈上楼，一块进了卧室，显然母子两个还有体己话要说。这一说就说了半个多小时，魏冉的脚步声响起，离开了卧室，回自个房间去了。 魏爸爸又等了一会，感觉魏冉是在房间里休息了，不会再出来，就赶紧拄着拐杖也上楼去，准备跟自家“老娇妻”好好说道说道。 他承认这事做的不地道，可心里还不是想着“家和万事兴”。他也不是纯心要瞒着老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边糊糊，糊过去就好了嘛。 老婆心里有委屈，他也是知道的。可玉玲也得替他想想，夹心饼不好做啊，他也是没办法。一头是老娘，一头是老婆，他能朝哪头撒气呀？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当屁放咯。 刚才是当着儿子的面，总得给他这个当老子的留点面子。这会子夫妻两个私底下，要他道歉赔礼也没问题。 然而上了楼一看，好么，铺盖都给他扔在门口了，房门都锁了，这是打定主意不让他睡卧室了。 这个铁石心肠的婆娘，他每天要吃的药还在屋里呢，她就不顾惜他一点？ 魏爸爸生气的质问。 结果魏妈妈就在里面喊了一句。 “药也给你扔在外面了。” 魏爸爸就低头，定睛一瞧，可不是，两药瓶和他喝水的搪瓷杯，也在门口摆着呢。 得，他真是一点借口都没了。 没得办法，魏爸爸只能嘀咕一句“好男不跟女斗”，然后灰溜溜的抱起铺盖，捡起药瓶和搪瓷杯，拄着拐杖到书房睡去。 书房自然是没卧室舒服，故而魏爸爸是一晚上没睡好。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起了。早上起来他就得吃降压药，可搪瓷杯里连滴冷水都没有。他只好披上大衣，拿着杯子准备去楼下倒点热水。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门边搁着一个保暖瓶，拎起来沉甸甸的，还是满的。 把保暖瓶拎到书房里，拧开塞子，水壶里的水既不烫也不冷，是正正好的温水。 他倒了半杯温水，先把早上的药都吃了，随后又小口小口的抿着剩下的温水。 温吞的热水一点一点落在肚子里，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是前世的冤孽，今生的报应，都是他欠她们的。想了想，魏爸爸把搪瓷杯放下，就踱步出去。路过卧室的时候，还贴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听不到动静，他只好扁了扁嘴，无奈的下楼去。 他起得早，但院子里荣叔比他起的更早，院子已经扫的一尘不染，这会正在拿着水壶浇花。 看到他起来还愣一下。 魏爸爸点点头。 “阿荣啊，你打个电话过去，叫老赵把车子准备好，我早上要去医院一趟。” 第838章 ：儿子向着娘 魏妈妈自然是轮不上去医院跟魏奶奶摊牌，在她之前，魏爸爸就亲自去医院“负荆请罪”了。 比起自己挨老娘一顿臭骂，他更怕婆媳相见，彗星撞地球。而比彗星撞地球更可怕的，就是魏姥姥出场，两亲家对垒。 想想都觉得头大！为免这最后的恐怖场景出现，他还是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吧。 听完亲儿子的话，魏奶奶沉默了半晌。 原本她就是要跟媳妇呕一口气，所以“逼”着小孙子娶那个农村丫头。虽然是以病相逼，但魏奶奶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逼迫小孙子，在她看来，小孙子不是挺喜欢那个姓罗的农村丫头么，早点结婚不正好趁了孩子的心，孩子还应该感激自己哩。 至于罗芙馨，她觉得这丫头也得感激自个。要不然，凭着魏妈妈的心思，这丫头想要进魏家的门，还有的磨。 哪知她是完全想错了。 姓罗的丫头压根就是她那个倒霉媳妇的心头好，至于那个欧阳菲菲，根本就是个烟雾弹。 所以她自以为的“逼婚”，根本就是趁了儿媳妇的心。 而她自己，差点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不对，不是差点，而是已经。一想到小孙子拒绝结婚，还把自个的那点心思在他亲妈面前抖落了个一干二净，她就不敢想象，媳妇心里会怎么想。 肯定得笑死她这个傻婆婆！ 这越想，她就越气，等着自家亲儿子，恨不得捶他一顿。 都是他这个没出息的，当年非得娶这个倒霉婆娘，结果还得她当娘的，一辈子在媳妇面前端不起婆婆的架子。更可怜的还是她那个大孙子，好好的一个孩子，都给毁了。 至于小孙子，真不愧是倒霉婆娘生的种，就跟他亲妈一个德性，养不熟的白眼狼，没良心，吃里扒外。 他是魏家的孙子，怎么净帮着外人？ 听到亲妈骂自个老婆和孩子，魏爸爸心里又不服气。尤其是对魏冉，别看他天天在家嫌弃小儿子，可听自个亲妈说小儿子白眼狼，没良心，他又觉得不自在。 再说了，玉玲怎么能是外人？且不说她是他老婆，还是魏冉的亲妈呢。当儿子的帮着亲妈，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一说儿子向着妈，魏奶奶就更来气，伸手捶自个亲儿子。 “人家儿子向着妈，你呢？你净向着你媳妇。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老魏家的白眼狼，你就是头一号。”破口大骂。 魏爸爸心里憋屈，可自个亲妈的骂，只能受着。 看着都一把年纪过五十，快六十的亲儿子，被自己打，被自己骂，跟个受气小媳妇似得，魏奶奶心里也觉得别扭，又心疼。 真是前世的冤孽，今生的报应，遇上这么个天魔星。 重重叹一口气，不骂了。 看亲妈心疼儿子了，魏爸爸就赶紧打蛇随棍上，腆着脸央求道。 “妈，您老就疼疼儿子吧。儿子还想多孝顺您几年呢。” “孝顺？你就气我吧。”魏奶奶还是没好气。 “那你也疼疼儿子，让我在多气您几年。” 这叫什么话！魏奶奶瞪儿子一眼。 魏爸爸索性拉起她的手。 “妈，我的亲妈。儿子不孝，让您受累受气了。您老不看在我的份上，也得看着丹丹。丹丹打小就没妈疼，全是您疼他。您难道不想多疼他几年？” 一说老家的大孙子，魏奶奶就越发叹气了。 “我也想多疼他几年，可我就怕……没这个福气。谁知道我上了那手术台，那有没有命下来。你真当我就为了跟你婆娘怄气？我是怕我死……” “妈，你别说这不吉利的，儿子我听不得。”魏爸爸一把拦住亲娘的话头，一脸难受。 看着这老儿子难受的样，魏奶奶也心软的不行。 伸手一拍亲儿子的脑袋。 “都是叫你给惯的，跟他亲妈一个德性。原以为他找了个农村的靠谱，结果还是没福气。这女娃子果然不能读太多书，书读多了，心就变了。好好的农村姑娘，也学了一副城里妖精的脾气，就跟你那……” “妈……” “好，我不说了。一说这个，你就不爱听。” “妈……” “知道了。我动手术就是，才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大孙子，为了丹丹。他没福气，没爹疼，没妈养，就只有我这个奶奶疼他养他。我要是死了，这孩子就没人疼了。所以我可不能死！” 说来说去，老太太还是跟他们怄气呢。 魏爸爸也是一脸无奈。 “妈欸，我的亲妈！” 不过亲娘终于同意动手术，总算也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抬起大儿子就能说服亲妈，还折腾小儿子做啥？这事闹的，也是莫名其妙。 魏爸爸心想。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哄得老太太动手术，他就是挨顿臭骂也值的。 出了病房，魏爸爸就回单位上班，期间不忘打电话告诉家里，让桂婶和荣叔好好陪着魏妈妈，医院就不用去了，老太太已经同意手术。 魏妈妈在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别看她昨晚脾气蛮硬，喉咙蛮响，胆子蛮大，但过了一晚上，这点“豪情壮志”就消磨的差不多了。想到老太太的彪悍蛮横，她心里还是犯怵。 既然有老头子出马搞定了，那她就乐得缩头。 回头打电话给亲儿子，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魏冉说不出心里是松一口气，还是怅然若失。 其实他打小就有个心愿，长大了想要陪着妈妈去见一见奶奶，哪怕是让婆媳两个吵一顿，也好过如今的敬而远之。 他都二十四了，当年的疮疤还是原封不动的摆着，大家都装看不见。 可妈妈就是胆小，老头子也太狡猾。每次伤害了妈妈，掉头就伏低做小，温柔小意，哄的老婆回心转意。但其实呢，根本的问题压根没有解决。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听完小福星陈述之后，宁愿冒着挨骂当不孝子，也要实话实说的缘故。 就是因为见多了糊弄，见多了自欺欺人，所以他不愿意自己的婚姻也经历这些。 第839章 ：这不是全糟蹋了 得知魏奶奶同意动手术了，罗芙馨是大松了一口气。 魏冉已经跟李大夫谈过了，手术就定在下周一，由院里特聘的一个外国医生做，到时候具体怎么跟医生交流，还得请个翻译在场，也是麻烦的很。 但没办法，这一块还是老外更胜一筹，为了保险起见。虽然魏冉不高兴奶奶拿自己的婚姻怄气，可她终归是他的亲奶奶，他也得孝顺。 末了，罗芙馨就问，下周一手术的时候，她要不要陪他？ 魏冉说不用了，他自个去就行。 小福星心里就有些怅然，看来她前一阵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水，魏奶奶又不喜欢她了。但转念一想，她嫁的是魏冉，又不是魏奶奶。只要魏冉爱她如故，待她如旧，她怕个啥。 于是就好好安慰了他几句，扭头自顾自倒腾四合院去了。 郑源果然跟她耍花腔，三番五次的约她见面详谈，可她问修古建筑的老教授来不来，这小子就支支吾吾，顾左言他。 罗芙馨得了封一航的密授，自然是咬定牙关不松口，不见真神不烧香。 没有老教授，就没有生意。 郑源见她是块硬骨头，并不好糊弄，只得掉头去找自个导师赔礼道歉，请老泰山出马。 这一番如何曲折，就不必细说。反正老教授看见他还是眼睛骨头疼，但看在亲王府邸宅院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的出山了一下。 好这一看，老教授就激动了。 原来郑源没有看错，这破破烂烂的大杂院还真是清朝某亲王的府邸宅院。不过这里只是偏院，而且是当书房用的，并不是主院。 更糟糕的是，经过几代老百姓的私搭乱建，院子原本的模样几乎已经不复存在，就连老物件都所剩无几，着实令人心痛。 得知这大杂院是被北京某大学的女学生给整个买下了，准备修复还原。老教授就一定要见见这位好心人。 这正和小福星意，当下约定在茶楼见面。 然而老教授不同意，要求直接在大杂院见面就好，对着院子谈怎么修复，正合适。去茶楼，没意思。 看来这就是个痴迷古建筑的老学究，罗芙馨多少也明白为啥郑源这个生意经会和导师不对付。 那就约在大杂院见吧。 约的是下午三点，结果好么，老教授两点半就带着一帮学生守在门口了。 罗芙馨两点四十五到的，还以为自己是提早到，结果原来是来晚了，赶紧上前给大伙开门。 这门一开，老教授就喧宾夺主，指挥自个的学生们进去好好看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心里都琢磨琢磨，该怎么把这院子复原，怎么修复，回头他要考问的。 嚯，真是一点都不放过教学研究的机会。 罗芙馨知道，这类都是“痴人”，爱一行干一行，不图名不图利，就是喜欢，打心眼里喜欢这个。 自个这大杂院要是能得到这样的行家帮忙修复，那真是高枕无忧了。 可没成想，跟老教授深入一谈，两人却起争执了。 起先谈的蛮好，老教授到底是行家，这里里外外一看，心中就有数了。 小福星不懂，自然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嘴。可老教授懂啊，立马就指点她。这修古建筑的活，北京市面上那些什么工程队，装修队，统统没用。 这是技术活，得找专门的行家。 造个四合院，北京本地的老师傅带几个学徒，就能做了。可修四合院，不成。 罗芙馨就不明白了。 老教授就给她讲解。 造个四合院，这没什么大难度。但她这大杂院不是普通的四合院，是个亲王的府邸，虽然是偏院，可这个规格档次摆在那里。这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的四合院，得有讲究。 给亲王乃至于北京皇城造房子，那用的都是苏工。 “苏工？”什么意思。 “就是苏州那边的工匠。他们不仅造房子，而且还做木工活，还修园子。苏州园林，天下一绝，知道的吧。”郑源在旁边给她解释。 这下罗芙馨懂了。敢情，她这房子要修好，得请苏州的工匠。 可这北京城，哪儿去找苏州的工匠？ “这就包在我身上。当初故宫修复的时候，请我过去做顾问，认识了几个苏州的老工匠。我去请他们，过来给你修这院子，保证原来什么样，就给修成什么样。” 这敢情好啊！老教授一手包办，罗芙馨还有什么说的，除了谢谢，那就是慷慨解囊了。 毕竟，人家工匠老师傅带着徒弟，养家糊口要吃饭的，这工钱她是肯定得给足了。另外老教授给她这工程当顾问，她也得好好谢谢老人家。 老教授一摆手，不要钱。他只要罗芙馨把这院子交给他，让他手底下那几个学生练练手。他手底下这几个学生，都是读研究生的。学了一身本事，就却愣是没有实践机会。 如今北京城不兴修复古物，反而是要把许多老宅院都推到了，造高楼大厦，搞改革开放，振兴经济。 国家的政策，老教授没办法，只是心疼这些老物件，老房子，老宅院，个个都是上百年的，说推就推了。 像罗芙馨买的大杂院这块，当年就是个亲王的府邸，多好的房子啊。可现在，住满了人，搞的是乱七八糟，不成样了。 难得有她这么个有心人，还买了一整个院子搞修复，才叫老教授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心想着，他把这院子搞好了，摆在这里让人看。回头别人有样学样，说不定国家也会重视起这块，保护古建筑。 老教授的情怀令人钦佩，可小福星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敢情老教授帮她把这院子修好了，就是摆在这里让人看的？那不成啊。她修这院子主要是为了当婚房，将来跟魏冉一块住，过小日子的。 可不是摆着当风景名胜，让人看的。 一听她这院子是用来住的，而且还是要当婚房。老教师就把头摇的跟破浪鼓似得。 那怎么成！好好的古建筑，修好了那就得是古色古香，原汁原味。当婚房，用来住？这不是要在里面摆西式家具，各色家电？ 好么，这不是全糟蹋了。 第840章 ：新课题新市场（四更） 这怎么就糟蹋了？罗芙馨也是想不明白。 “这是古董，是文物，是要留给我们子孙后代的宝贝，你怎么能用来住人呢？你看看这地方，就是住了人，都给糟蹋成这样了。”老教授是一脸痛心。 住人就是糟蹋？这她可不认同。 “教授，您老人家的心，我懂。您就是想把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文化遗产，留给子孙后代，让他们记得咱们老祖宗曾经有多厉害，有多辉煌，对吧？” 老教授点点头。 “这都是好东西，看看现在还留下啥？都给毁咯，毁了，就再也没了。”与其是很痛心，很无奈的。 罗芙馨点点头。 “好东西，是得留下来给子孙后代瞧瞧。可我觉得，当初咱们老祖宗把这房子建起来，肯定不是为了摆着看看吧？这房子造起来就是为了住人，不住人的房子那就是个标本。再好看，它也是死的，没有灵魂。我要的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标本，我要的是一个家。家就得能住人，而且是安居乐业。” 她这“死的活的”，到还真把老教授给说住了。跟着一道来的那几个学生，也都面面相觑，私底下窃窃私语。 老教授皱了皱眉。 “那照你的意思，你是当真要住在这院子里？可这古色古香的院子，非要摆上现代家居，也不像样呀。”光是想象一下，老人家就觉得接受不了。 小福星却又不认同了。 “古色古香难道就一定跟现代化格格不入？我可不同意。古色古香，也能焕发现代活力！既然老祖宗把这东西留给我们了，我们不但要继承好，还要改进它，让它在现代社会也焕发青春。” “就像这院子。您把它修复如初，只是第一步，把外壳修好了。接下来，还得修复它作为居住载体的实用性！房子就是用来住人的，老房子如何能让现代人也住的舒服，这才是考验。我 觉得，如何把现代文明生活跟古老的建筑融合到一起，组合成一个全新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一个很有挑战，很有意义的事情？” 这话让跟着来的几个年轻学生纷纷点头，年轻人的想法比较活跃，很容易接受她这套古为今用，中西合璧的思想。 但她说的容易，实际操作却难关重重。 老房子修复，想要住的舒服，又跟现代科技结合在一起，那这花销就大了。 为什么这大杂院的住户乐意把房子卖给她？还不是因为老房子住着不舒服，至少不如楼房舒服。虽然他们嘴上不愿承认，可心里也认为，老房子现在是不宜居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大杂院里，厕所和浴室就是个大难题。一个院子少则七八户，多着十几二十户，家家都只能用马桶痰盂。每天都得跑公共厕所去到马桶，这个麻烦劲就别提了。 想洗澡，也只能去公共浴室。 哪里比得上新造的楼房，浴室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干净又方便。 这四合院夏天倒是舒服，有天井，有院子，搭上凉棚，遮阳隔热，还通风通气。可冬天就不好过了，得烧热炕。大杂院不通暖气，冬天那叫一个冷。 可烧炕不安全，这院子修复了，哪儿哪儿都是木头，万一烧起来，可不得了。 所以往下细想，是越想越麻烦。她买了这院子改造修复，想要住人，不难，可想要住的舒服，只怕不易。 “这话说的在理！”小福星连连点头。 能想到这些，可见他们都是花了心思去琢磨恶，而且确实有料。之所以觉得难，是因为他们可能是北京城第一批改造四合院的人，属于第一个吃螃蟹的。前面没有任何经验可循，所以心里没底。 可她不一样，她是二世为人，晓得这事一定能成。不仅能成，往后还是个致富创业的大热门呢。 所以她是信心十足，满不在乎的一摆手。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负责给钱，你们负责想办法，成不成的，做了再说。还没做呢，就说不成，那可是灭自己威风。费钱怎么了？北京城有钱的人也不少。我做成了，说不定还能刺激别人也来买四合院。普通老百姓虽然改造不起，可有人买，他们卖了老房子能去买新楼房，改善居住条件，那也是好事一桩。所以关键还是看我们怎么改，改得好，利国利民，功在千秋。” 被她说的，给她造这婚房，还是一桩大功德了呢！ 不过老教授最在乎的还是她这“贯通古今，中西合璧”会不会破坏这老古董，要是把这祖宗留下的遗产给破坏了，那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罗芙馨赶紧保证道。 “这房子当然还是要修旧如旧，原来该是怎么样，现在还的是怎么样。所以这才是考验您老和高足们本事的时候了，既不能破坏了这建筑原本的样貌，又得兼顾它的现代化和实用性。依我看，这课题就挺有意思，搞好了能出不少成果。” 搞研究的人，对做课题，出成果非常敏感。经她这么一说，老教授和几个学生都明白过来。这可是个相当有趣，而且新颖的论文课题，写好了很容易出彩。 郑源还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北京城如今可是在大搞改建改造，不知多少老宅子老院子都被推倒。 以前他只想着这些地方推倒了，将来造成高楼大厦，他能不能给里面的住户装修搞工程，挣钱发财。 可如今，经过罗芙馨这么一点拨，他把目光从高楼大厦转移到这些被推倒的老家伙身上，就发现这些老家伙可不全是等着被埋葬的废柴垃圾，全是宝贝啊。 你看，像这院子修复，肯定得不少门框梁柱。罗小姐说要修旧如旧，那显然就得用老物件来修。老物件哪儿淘去，可不就得从那些被推倒的老宅子老院子里淘。 罗小姐这一个院子修复，就得多少老物件往里填。这院子修好了，那就是个活招牌。 就像罗小姐说的，北京城有钱人多得是，万一这四合院改造别人带火了呢？那这不就是一个全新的市场！ 而他，就得趁着罗小姐这一单生意，提前占住这个市场，说不定往后这一块的弄潮儿领头羊，就是他郑源！ 第841章 ：魏丹进京 虽然就怎么修复四合院产生了不小的分歧，但不管怎么说，这活老教授还是接了。工程队和老匠人他去找，但材料怎么买，工钱怎么算，这一块他不管。 罗芙馨就把这块都交给郑源，让他拟个合同出来，大家按合同办事。 郑源没想到她年轻轻的办事却这么老道，心里着实诧异。又记起封一航警告他的，罗小姐的男朋友可来头不小，他要是玩花活，当心吃不了兜着走。就收敛了坑蒙拐骗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做报价拟合同去。 如今这单生意在他眼里已经意义非凡，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开拓市场，找财路。所以不必小福星提醒，他也得把这活做好了，挣经验挣排面，同时还能混个毕业。 本来他都不指望毕业了，毕竟都跟导师闹翻。现在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到给了他蹭论文的机会。这机会他要是放过，那真是傻透了。 所以如今这单活是一石三鸟，好处多多，他比小福星还巴结呢！ 罗芙馨回去也把自己对未来“小家”的各种设想都理一理，写下来，到时候交给郑源，让他在修复翻新的时候，把这些生活需求都糅合进去，务必打造一个中西合璧，融汇古今，温馨温暖的舒适生活环境。 她这边忙着跟郑源和老教授折腾四合院，那边魏冉则一面安排手术事宜，一面打电话回老家，把他亲哥魏丹请来。 魏三姑私下告诉魏冉，别看老太太嘴上是答应做手术了，其实心里还是怕的很，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半夜里偷偷起来念佛祝祷，可见是怕死的很。 为了让老太太安心进手术室，得把魏丹叫来，给老太太壮胆。 等魏丹到了北京，魏冉就去接机，顺便安排到自己在国贸买的房子里。 把亲哥哥安排在外面，他心里是有愧的。魏丹也是魏家人，可大院的家里却没有他的位置，他只能住在外面。 魏丹到的当天，把行李在国贸放下，就直接去疗养院看望魏奶奶。 老太太见了最疼爱的大孙子，果然是欢喜不已，拉着魏丹的手是怎么也不肯放开。 看着奶奶跟大哥亲，魏冉心里就酸溜溜的，转身到楼下去散步。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小树林里走，心里就格外的想念罗芙馨。 魏丹下午一直陪着魏奶奶说话，晚饭也在病房陪老太太一块吃，看到大孙子脸色疲惫，魏奶奶心疼他，这才让他赶紧回去休息，早点睡觉，明儿个再来陪她。 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跟小孩似的，非得有人陪着，才安心。 魏丹在上头陪着老太太吃饭，魏冉就在下头饿着肚子等。等哥哥下楼出来了，两兄弟这才一前一后上了车，一路都没话可说，只有沉默。 直到车子开到长安街，离疗养院远了，魏丹才突然开口。 “我听说，老太太以病相逼，要你早点结婚，你和你对象没同意？” 魏冉点点头，随后扭头看了他一眼。 “是爸爸跟你说的？” 魏丹没回答，只是撇了撇嘴，斜眼看了他一眼。 “你那对象……脾气挺不一般。”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但魏冉听明白了。亲哥这意思是说小福星脾气大，自己降不住，反倒被人降住了。 而大哥之所以这么认为，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吹了耳边风。说是小福星不肯结婚，还把他也给劝服了，回头把奶奶和爸爸都拒了。 言下之意么，就是这么厉害的媳妇，他也敢娶进门？不怕将来夫纲不振，成了妻管严？ 妻管严怎么了？非得把老婆降住了，才能显出他男子汉气概？这要是男人的气概得靠降住一个女人来体现，那这男子汉气概也成了笑话！ 魏冉可不吃这套。他信奉谁有理就听谁的，小福星说的在理，他就听。 不过这份心思又何必跟别人说道，说了也未必人人能懂。所以只是淡淡一句。 “我就喜欢她这脾气。” 魏丹一挑眉，把弟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里觉得有些诧异。 他这份诧异，魏冉也明白。无外乎就是觉得自己语气冲了，平时他都文质彬彬，温和有礼，难得这么顶风带刺的。 不过魏丹心里也明白，自家这个弟弟的温和有礼只是表面罢了，其实这小子心里别扭着呢。然而别扭是魏家兄弟的通病，大哥不必笑话二哥。 “你喜欢就成，改明儿个有机会，介绍一下吧。”他又懒洋洋吐出一句。 这下轮到魏冉扭头上下看他一遍，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一路开车，把魏丹送到国贸。到这会魏丹才有功夫打量他这这套房子，套房不大，拢共也才七十多平米，但只住他一人，就显得绰绰有余了。 国贸的公寓基本住的都是外国大企业的在华高管和外国大使，装修都是一水的国际标准，非外面可以比拟。 看到这房间里处处都与国际接轨的现代豪华，魏丹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自个弟弟。 “这屋子可不便宜，看来你这生意听红火，没犯什么忌讳吧？” 魏冉皱起眉，等着他。 “别拿我当你的工作对象！你还是早点休息，在北京就安安心心的陪陪奶奶，别把你在老家那套往我身上使。” 魏丹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职业病，职业病。你心里没鬼就好，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提醒你一声。毕竟你也知道，老爷子一直寻思着把我调回来，我怕回来了，真在工作中和你碰了头，那多尴尬不是！” 尴尬？他只怕是高兴吧。魏冉在肚子里翻个白眼。不过他行的正，坐得直，不怕别人查。 “那也等你回来了再说。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把钥匙甩下，扭头就走。 魏丹也不生气，摇了摇手指，就算是跟他道别了。 回头抓起他仍在茶几上的钥匙，一边挂在手指上晃悠，一边慢腾腾的在房间里踱步，还是不是的拉开抽屉，打开柜子，翻检翻检。 第842章 ：你们开个价吧 抽屉里除了一些书写用的白纸和国贸公寓的介绍广告之外，还有些零碎的杂物。但显然都不是魏冉的东西，也不知是谁留下的。 衣柜里挂着两件簇新的外衣，旁边架子上还有裤子和衬衫。衣服的标签都已经被清理掉，但看料子和做工，肯定价值不菲。 尺码是他的号，显然是给他准备的。他这小老弟，做事就是仔细。 这屋子里一点魏冉的东西都没有，显然这就是个“旅馆”，大概是他公司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 这小子一定在北京城还另有住处，真真是狡兔三窟。 把自个亲哥安排在单位旅馆，却不带回自个住的地方，这小子对他的提防之心真是一点都遮掩！魏丹心想。 巡视完了整个屋子，他连鞋子都没脱，就直接躺倒在卧室的大床上。 席梦思软，跟温柔多情的姑娘似的，把他整个抱住。但他还是更喜欢硬邦邦的木板床，虽然硬，但睡着踏实。 这床软，但让他的心浮在半空，没着没落。 躺在床上，想起疗养院里奶奶握着他的手，话里话外都是替他委屈。 冉冉在北京开公司，挣大钱，有小汽车开，还找了大学生的女朋友，这小日子过得，多得劲。 他呢？高中毕业就参军，在部队里摔打了三年，立了个人一等功，老爷子一高兴就把他调到北京都军校。在学校接受了两年高等教育，他就自己主动要求，下放到地方单位去。把老爷子气得冒烟，骂他死心眼，纯心跟老子怄气。 他死心眼么？算是吧。反正他就觉得老爷子要是以为把他调到北京就是对儿子赎罪了，那就太便宜他这缺心眼的老子。 他就要老爷子心里不踏实，心里有愧，一辈子在他这个儿子跟前抬不起头。活该！ 到了单位他就一头扎进工作里，整天风里来雨里去，成天忙工作不着家。二十七岁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成家更是遥遥无期。 奶奶替他委屈，替他不值，替他抱不平。 总觉的他要是当年留在北京，那如今肯定混的比冉冉强，至少也能过上好日子，何至于要跟现在这样，那命去拼事业。 留在北京能活的更好，这点他承认。但他并没有想活的更舒服，有钱没钱，从来不是他的追求。他追求刺激，追求成就感。现在这工作挺好的，跟坏人斗智斗勇，又刺激又有成就感。 危险么，自然是不小，但那又如何？ 他们替他担心，那是应该的。包括老爷子，包括冉冉，还包括妈妈，这都是他们欠他的。 谁让他们把他一个人扔下了，连家都不能回。 躺在席梦思大床上，魏丹整个人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就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对魏家这别扭又诡异的兄弟情一无所知，罗芙馨刚下课就被任飞翔给堵在教室门口，说是高建辉和李斌的软件改好了，让她过去瞧瞧。这回他瞧着能成！ 一听这话她也就顾不得教室门口拉拉扯扯会不会惹闲话，赶紧就坐上他的七手破自行车，一路朝他学校赶。 到了“宅男基地”，高建辉和李斌早就恭候多时。 她一进门就被人簇拥到电脑前，李斌讲解，高建辉负责操作，给她看最新版的软件。 “这回软件只有一兆多了。我们把能删减的都删减了，再减可就真的不行了。”李斌还抱怨。 罗芙馨心里觉得还能再减，但嘴巴上不说。一兆多也可以了，反正只要能压进一张软驱里，就算成功。 不过因为当前的电脑太“老旧”，处理速度和存储空间都跟不上，所以软件目前只能处理那些不超过十五公分长宽大小的花回。也就是说，只能做小碎花，稍微大一点的花型就不行。 这也没办法！罗芙馨知道，这软件其实还要再等几年开发更好。是她干预了原本的进程，把软件提前给催出来了。 目前这个版本，其实还只能算实验版，远远没达到可以商用的地步。但有了实验版，就能开发商用版，强占市场先机。 她要的也就是这点先机！快人一步，才能吃到头口水，挣到钱。 看着高建辉操作软件，一点一点把个简单的花型给做出来。从分色到排版，最后还出了片。虽然只是巴掌大的一块，但至少说明这套软件是真的能干活的。 “怎么样？”最后，三个大小伙子都盯着她，问道。 她用力点点头。 “很好，虽然还不能商用，但前期开发是成功的。” 哦哟，他们都累死了，结果还只是个前期开发啊？真叫人气馁。 三个大小伙子都瞪着她，一点也不高兴。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三个都喜笑颜开，尤其是高建辉和李斌。 小福星说。 “这软件我买了，你们开个价吧。” 她叫他们开价，高建辉和李斌就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学生，做软件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最后做出来还能卖钱，那当然是喜上加喜。如今是市场经济，可不兴“视金钱如粪土”那套了。辛苦了大半年，最终的成果能被人用金钱来肯定，也是很值得高兴的。 可你要他们开价，他们还真一脸茫然。这软件到底值多少钱呢？高了，万一她不要，岂不懊恼。低了，他们也不舍得贱卖自己的心血。 总之，这个标准太难找了。 看他们两个书呆子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个价来，小福星就不耐烦的一摆手。 “得了，还是我来开价吧。两万块，怎么样？你们同意，咱们就签个合同，我这就去拿钱。” “两，两万块？”高建辉和李斌都叫起来。 “怎么？你们不满意？” “不不不不，我们没有不满意。我们只是觉得……”高建辉立刻摆摆手。 “我们只是觉得……这价钱，会不会太高了？”李斌老实，把肚子里的实话说了。 高建辉比他多点心眼，不满的瞥他一眼。既然这个罗芙馨肯出两万块，那就说明这软件就是值这个价。他这会还觉得，两万块会不会便宜了呢。 第843章 ：要端金饭碗 高建辉那眼神闪烁的样子，罗芙馨自然是看在眼里。 所以她咧嘴一笑，改了口。 “你们放心，这两万块我买的是版权。这软件还是属于你们俩的，毕竟这还只是个实验版，要真正商用，还得继续开发。我出钱买版权，只因为后续开发还得靠你们俩，可总不能让你们俩饿着肚子干活吧？等到正式版完成，我们再签另外的合同，合作经营。怎么样？有兴趣吗？” 李斌还一脸茫然，搞不清怎么买个软件又变成了合作经营，他没打算跟人做生意啊？ 高建辉却已经反应过来，随后心里一阵激动。没等李斌开口，他就一口答应下来。 “好啊，好啊，我们一定继续开发这个软件，保证能够达到商用标准。” 李斌觉得不妥，开口想说什么。高建辉就用力拽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你忘了你想给老家爹妈盖新房的事了？有了这一万块，你爹妈就有新房住，而且还是楼房。” 这话一出，就把李斌想说的那些话都给拦在了喉咙里。 为了供他上大学，他劳苦了半辈子的父母，如今还住着冬天漏风，夏天闷热，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破房！ 可现在这软件能卖两万块，他和高建辉分就是一人一万。一万块，在老家就能盖一栋漂漂亮亮的新楼房，爹妈就能享儿子的福了。 他心里也激动起来，热切的看向罗芙馨。 “真的……真的能给我们这么多钱？” 他这话问的，让高建辉心里不屑。两万块就把他给吓着，太没出息。而且这话说得，岂不是告诉那个姓罗的，她给多了？那万一她趁势压价怎么办？ 一想到罗芙馨可能会压价，他也有些急了。 “好，我们同意，两万块，这就签合同。”刚才他还担心卖便宜了，这会又担心罗芙馨压价，也是患得患失的很。 小福星点点头。 “没问题。不过合同不能随便，这样吧，我先付定金，五千块！你们给我写个收据，任飞翔呢，就给我们当个见证，大家心里都有底。” 这当然没问题。她一口气就给五千定金，他们自然相信她是出得起两万块的。再说了，任飞翔也跟他们说过，这个姓罗的家里是开厂开公司的暴发户，不缺钱。 不过小福星来的匆忙，身上并没有带多少现金。所以就借了计算机系研究生宿舍的电话，打给胡锦，让她帮忙先送五千块过来救急。 胡锦接到电话，二话没说就从蕾蒂的柜上先取了五千现金，拿个塑料袋包了塞小坤包里，直接打车到中关村来。 任飞翔被罗芙馨排出去到校门口接胡锦，一看到穿着考究花枝招展的漂亮大姐姐，就领到计算机系来。 看到任飞翔这个漂亮小白脸替小福星鞍前马后的帮忙，胡锦就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暗度陈仓”，心里感叹罗小姐真是会玩，就是胆子忒野。魏先生可不是好惹的，别人看他总是和和气气笑眯眯的，还当他是弥勒佛，其实也是个恶修罗。要不怎么能降得住王驭舟那个混世魔王？罗小姐可千万别玩火啊！ 一边在心里替小福星着急，一边从小坤包里掏出那五千块。 罗芙馨当面把钱点明白，又写了张收条，让高建辉和李斌签名，顺便还让他们把那个实验版的软件拷到软盘里，给她一份。 高建辉心里还提防她拿了软件回头不认账，不给尾款。可李斌早就忙不迭把软件拷了，直接交给小福星，一点没疑心。叫他在心里不由骂李斌是个傻子，一点没防人之心。 拿了收据和软盘，罗芙馨就跟两人约好，最次下周这个时候，她就找他们签正式合同，到时候一次性给尾款。另外关于合作经营这块，到时候也详细谈谈。 李斌只想着要剩下的钱，有了钱他就可以给家里盖新房，孝敬父母。也让村里人瞧瞧，读书是有用的，读书读好了，照样能挣大钱。 高建辉却想的更远。李斌觉得读书有用，但高建辉觉得读书没用。像他们这样，读到研究生，毕业了能干嘛？进单位，运气好点一个月一千多死工资，干一年也就挣一万二。运气不好，就连一万块都挣不到。 瞧瞧这个姓罗的暴发户，随便一开口就是两万块，随便一出手就是五千块。根本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还没她一个小娘们阔气，说出去真特么丢脸。 姓罗的凭啥这么阔气？还不是因为她家里是开厂开公司，做生意的。 这年头，想发财，想过人上人的好日子，就得下海做生意。 可他们这般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哪里会做生意？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门路。 可巧瞌睡遇上枕头，小小一个软件，就给他带来了机遇。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得抓住。弄好了，说不定将来他也能当个大老板，反正肯定比进单位强。 他可不是李斌这个书呆子，就知道搞开发，毕业了就想着找个安稳的单位待着，那死工资端铁饭碗。 时代变了，铁饭碗也不好吃了。他才不稀罕铁饭碗，他要端金饭碗。 罗芙馨可不管他们各自心里什么想法，反正拿了软件和收据就打道回府。这五千她让胡锦走账，年中结算的时候直接扣掉就行。剩下的一万五她自己从卡里取，不用再麻烦她。 回到宿舍楼下就被宿管阿姨叫住，说是她男朋友打电话过来，让她下了课在宿舍里等他，晚上一块吃饭。还说老家来人了，要介绍她认识。对了，他六点过来接她。 结果她从下课就没见人影，眼看这都五点四十了，宿管阿姨还以为捎不到这口信了呢。 一听这话，小福星就急了，火烧屁股的蹿上楼，赶紧回寝室换衣服。都来不及化妆打扮，只能匆匆抹了把脸，带上口红就下楼，飞快往校门口跑。 第844章 ：惹不起惹不起 六点整，罗芙馨气喘吁吁跑到学校门口。 魏冉的车早就停着等她。 看她这副样子，他还觉得奇怪。 “你跑什么，慢慢走就好了，我不急，我等你。”说着，还给她拍后背。 小福星摆摆手。 虽然约会迟到是女孩子的特权，这属于小情侣的小情小调。但今天还有他老家的人要一块吃饭，这小情小调就省了吧吧，她懂分寸的。 略微把气喘匀点，她就老实不客气的上车，自己系安全带。 “走吧，别让你老家的人等着。对了，你老家又来谁了？” 魏冉也上车，发动汽车开始掉头。 “我哥。” 咔哒一声，安全带的插口就对歪了。罗芙馨抬起头，一挑眉。 “你哥？” 魏冉扭头看她一眼，用力点点头，顺手给她对准插口，按下去。 小福星就偷偷吸了口凉气，在心里咋舌。 哇呀，是那个被流放在外的“大皇子”进京了哇。乖乖隆地咚，这回北京城里，老魏家的人可齐全了。 偷偷看魏冉的脸色，感觉他还挺淡定的，她就把心里的诸多疑问都咽下去，安安分分的坐着不吭声。 她话是没说，可脸上的表情那是变了又变，比说话还热闹。 魏冉心里是好气又好笑，没好气的开口。 “想问啥就赶紧问，过期不候啊！” 罗芙馨一下就蹿起来，一脸兴奋的问。 “你哥，他是干啥的？” 就知道她憋着一肚子好奇。 魏冉回头瞪她一眼，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然后吐出两个字。 小福星就倒吸一口凉气，吐了吐舌头。 嚯，惹不起惹不起！赶紧把剩下的好奇心都又咽回去了。 看她这“一波三折”的变脸，魏冉原本郁闷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他就喜欢她这个鲜活劲，就没什么能吓到她。她心里有大智慧，可从来不装模作样充高人，活的有人气，让人可亲可爱。 开着车直接去国贸，他选的是个颇有点档次的粤菜馆，就在国贸饭店里。这地方消费可不低，餐馆装饰的豪华又精致，一看就是对外的。 这要是平常两人约会，氛围到不错，适合搞情调。或者商务会餐也行，档次够高，显得有牌面。 跟亲哥吃饭选这里，看来魏冉是打定主意来一个鸿门宴，就不想让他亲哥好好吃饭。 这兄弟情，有点意思。小福星偷偷在心里嘀咕。 一进门就有服务员过来带路，魏冉提示已经订座了，服务员就把他们带到靠窗的四人桌去。 魏丹早等着了，看到女士来了，这才把嘴上的烟给灭了，笑眯眯的站起来。 “这是我哥，魏丹。这是罗芙馨，我女朋友。”魏冉给两人介绍。 魏丹笑眯眯伸出手。 罗芙馨赶紧和他握了握手。 然后就各自落座。 服务员赶紧送上菜单给魏冉，他却把菜单给小福星，让她点。 虽然早就有预感这是个宰客的“黑店”，但翻开菜单一看，罗芙馨还是觉得牙疼。没办法，小老百姓的命，就算有钱了也过不来花钱如流水的日子。 忍着牙疼她点了三个主菜两个配菜，还有几个马上能上的凉菜，随后把菜单交给魏冉，让他点酒水。一条波龙就花了三千块，再让她点酒水，她感觉自己得心疼死。 魏冉给她点了一扎果汁，又点了一瓶白酒和一瓶红酒，这才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全程魏丹一句话没说，就笑眯眯打量着罗芙馨。 小福星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总担心自己是不是哪儿要漏马脚。 服务员拿了菜单下去，不到五分钟，凉菜就都上来了，酒水也都齐了。 四个凉菜都摆在雪白的骨瓷盘里，盘子不大，菜也不多，就当中那么一小撮。盘子边沿全是描金的花边，配上晶莹雪白的骨瓷，这档次立马就出来了。 服务员手脚麻利的把红酒白酒和果汁都开了。红酒倒在高脚杯里，白酒倒在小酒杯里，果汁则倒在果汁杯里。 高档餐厅就这点好，家伙什齐全，还没开吃，这各色水晶玻璃杯，骨瓷盘就摆的满满当当，看起来就特别热闹。 等服务员下去了，后厨的人又上来。手里拿着活蹦乱跳的一条波龙，用雪白的厚毛巾托着，给客人过目。 毕竟是价值三千块的进口大龙虾，得让人看明白了，保鲜保活，物超所值。 魏冉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可了。后厨的人这才拿下去，开切。 粤菜龙虾的做法很多，但鉴于是等着吃的，所以怎么方便上菜就怎么来。小福星点的是波龙双吃。龙虾头和尾巴用来干炸，中间那段取肉做刺身。 所以紧接着两个热菜上来的就是一盘晶莹剔透的龙虾刺身，旁边摆着黄绿两色的芥末和一小碟日本酱油。 这饭桌上是越摆越满，越来越热闹，但三个人坐着吃饭，却是谁也不说话，安静的不得了。 打从进餐厅起，罗芙馨就感受到这别扭的兄弟情，所以这会子就安安静静只顾着吃，一点不去操心魏家两兄弟心里怎么想。 这龙虾刺身一上来，她就老实不客气的夹了沾芥末吃。 哎哟，这粤菜馆的芥末够味哈，是正宗的用辣根磨的，可不是调配出来的西贝货。她吃了两块，鼻子都辣红了。 魏冉赶紧拿毛巾给她，又叫服务员拿冰水过来。 她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扛得住。擦了擦鼻子，继续吃。 对面魏丹不漏痕迹的撇了撇嘴，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他原想着给未来的弟媳一个下马威，结果却被这两人生生喂了狗粮，这可就恶心人了。 不过他算是瞧出来了，这个罗芙馨，要么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吃货二傻子，要么就是城府极深的老江湖，总之就不是个普通小姑娘。 那他这小老弟被这个女人降住，不冤呐。 小福星闷声吃了半盘刺身，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嘴，低声跟魏冉告罪。 “我去下化妆间。” 魏丹点点头，她就拎着随身的小包，朝两兄弟抱歉的笑了笑，然后赶紧跑了。 妈耶，被人这么直勾勾盯着吃饭，她都消化不良胃抽筋了好么。 第845章 ：你怎么在这儿 自打得知了魏丹的职业，罗芙馨就对他的眼神有点毛毛的。这号人看谁都跟犯罪分子似的，被盯上的人压力山大。 跑到酒店化妆间透口气，补个妆，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熟人。 “刘艳艳？” 对方看到她，也是一愣，随后扭头就要跑。 小福星赶紧上前一把拦住她。 “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是应该在她亲娘肖桂芬的老家躲着么？怎么也到北京来了？她在北京，那么华国伟呢？他不是去找她了么？两人没遇上？ 脑子里也是许多疑问。 罗芙馨认得刘艳艳，刘艳艳自然也记得她。 虽然如今小福星是大变了模样，再不是往日那个穿着朴素的面貌稚嫩的农村女高中生，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城里大学生。 可罗芙馨当年那个彪悍强势的姿态，以及破烂迅猛的作风，彻底吓破了这个城市娇娇女的胆子。 看见她，就跟老鼠看见猫似的，整个人下意识就要发抖。 “你……你想干嘛？我现在……可没惹你！”把怀里的包抱得紧紧的，刘艳艳瞪着她，一脸警惕。 罗芙馨趁机也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刘艳艳有些见老。虽然脸上化着妆，看起来气色挺好，但眉宇间多了几丝浓妆艳抹也盖不住的皱纹，显然这三年里还是吃了点苦头的。 但瞧她现在穿着考究，打扮入时的样子，看来目前生活还不错。 怎么着？华国伟这么没本事，就没给他的老相好多找点麻烦？ 还是说，这里面另有蹊跷？ 其实对刘艳艳过的怎么样，她是一点没兴趣。但毕竟是她祸水东引，所以得打听打听那个祸水的情况，免得这祸水在外面碰了头，又回头去找大姐的麻烦。 “华国伟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告诉我。” 一听华国伟三个字，刘艳艳就脸色大变，气氛懊恼兼而有之。这娇娇女吃了几年苦头，也长了脑子。听到她提这个名字，脑子里过了过，就想到了症结。 “是你？是你叫他来找我的？” 一听这话，罗芙馨就知道华国伟是找到她了。 “是啊，是我告诉他的，怎么了？我是好心好意，让你们一家团圆。姓华的那个畜生当初闹着要跟我姐离婚，不就是因为你坏了他的孩子。怎么样？他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一定很高兴吧？”明知道刘艳艳生的是个女儿，而且孩子的父亲根本不是华国伟，可小福星偏要扭曲事实，纯心恶心对方。 果然，刘艳艳的脸色变了又变，跟吃了苍蝇似的。 “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开，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啊，我反正不介意跟人好好说说你那点底细。”小福星一脸无赖样，就是拦着她不让走。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我就想知道华国伟现在怎么样？你在这儿，那他呢？是不是也来北京了？” 原来是打听华国伟的事，刘艳艳暗暗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开口。 “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你放心吧，他不在这儿。他南下做生意去了，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哪儿，也许是广州，也许是深圳。谁管他去哪儿！” 南下做生意？华国伟哪儿来的做生意本钱？罗芙馨皱了皱眉。 “你说你跟他没关系，那你怎么知道他南下做生意去了？你最好老老实实把你跟他的事都告诉我。你放心，我对你那点破事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姓华的现在在干嘛！” 罗芙馨话里有话，敲打刘艳艳。刘艳艳自己心虚，果然心生忌惮。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那点破事怎么会被这个农村丫头知晓，可因为见识过对方的手段和脾气，不敢反抗。 真要闹起来，对方至多是撒泼不好看，她可就身败名裂。 所以咬了咬牙，她还是老实交代了。 刘艳艳大着肚子躲到母亲肖桂芬老家去，虽然她和华国伟没有办理合法的结婚登记，但因为明目张胆的举办了婚礼，老家那边也就没人怀疑她是未婚生子。 然而她一个大肚婆躲外地生孩子，连老公都没陪在身边，街坊邻居自然要起闲话。肖桂芬爱女心切，听到有人嚼舌头就跑去跟人吵架，邻里关系处的恶劣，也让母女两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江城这边，刘德胜好容易把这拖后腿的一对活宝赶出去，哪里还会轻易让她们回来。 可怜母女俩就像是被发配边疆，日子过得别提多辛苦。 刘艳艳当惯了大小姐，自个都还要别人养活，乍然成了母亲，又哪里懂养孩子。得亏身边还有母亲肖桂芬在，总算有人帮个忙。 大小姐以泪洗面，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就想到了孩子的父亲。当然不是华国伟，而是孟旭东。她就写信去告诉孟旭东，她生了孩子，还给他寄了孩子的小照片，想要唤起对方的父爱亲情。 孟旭东很快就给她回了信，还寄了五百块钱过来，叫她买好吃的给自己补补。其他还有许多温存体贴的言语，着实烫贴了刘大小姐一颗饱受摧残的心，越发觉得对方才是自己的真爱，她这颗真心没有错付，吃了这么多苦也是值得的。 就连肖桂芬也觉得孟旭东是个好人，只可惜造化弄人，让他成了别人的老公。比起那个杀千刀的华国伟，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不这俩怎么会是亲母女的，脑子进水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华国伟固然是个杀千刀的畜生，可难道孟旭东就是好人？他要是真有情有义，当年就不该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刘艳艳去攀魏佳琪的高枝。攀上了魏家的高枝之后，他但凡有点良知责任心，就更不该掉过头来又跟刘艳艳藕断丝连，还导致她怀孕。 虽然这个孩子能怀上，是刘艳艳自己耍了花招，脑子进水。可孟旭东不负责任，道貌岸然，也是铁板钉钉。 更别说后面刘艳艳伙同华国伟残害罗大姐，这伤天害理的主意，孟旭东可也是知晓的。 这等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玩弄感情的渣男，竟然还会被刘家母女当好人，不是脑子进水，还能是什么？ 第846章 ：我也是受害者 刘家母女就当孟旭东是好人了。 这个孟旭东呢，也不知是对刘艳艳真有情，还是真要对孩子负责，反正确实隔三差五的给刘家母女写信送钱，让刘艳艳好好照顾孩子。 刘艳艳呢，也因为有了他的支持，在老家也安安心心的养起了孩子。 期间，孟旭东还偷偷去她那儿看望过孩子，更是给了刘艳艳许多期待和幻想。 然而好景不长，杀千刀的华国伟提前出狱，在罗家人那里碰了钉子，没捞到半点好处，又被小福星使了调虎离山，祸水东引的计谋，就跑到老家找上门来。 把刘艳艳和肖桂芬吓得是魂飞魄散！ 华国伟是指名道姓要找老婆孩子，这母女俩当然是不想认的。可问题是当年婚礼上，老家来的亲戚可是见过华国伟的。如今一个大活人杵在家门口，想不认也难。 虽然老家的亲戚也觉得事情蹊跷，当年婚礼上华国伟可是个倍精神挺体面的小伙子，如今站在眼前的却是个叫花子二流子似得盲流，华国伟在牢里吃了大苦头，又一路扒火车流窜到这边，整个人是又脏又臭，连模样都不像了。 要不是他把刘艳艳和肖桂芬说的头头是道，老家这边亲戚都差点认不出他。 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老家的亲戚认定刘艳艳是嫁给了华国伟，那两口子就得在一块过日子。不管对方有什么错，孩子都生了，为了孩子也得继续一块过呀。 周围邻居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华国伟，但并不是什么“为了孩子，不拆姻缘”，纯粹就是恶心刘家母女。谁让肖桂芬把周围的街坊邻居都骂了个遍，这会子逮着机会，大家就可劲拖后腿，恶心这对母女。 众口炼金之下，刘家母女也只能捏着鼻子把华国伟认下了。 可如今的华国伟，再不是当年的他。当年他人模狗样儿的，刘艳艳都瞧不上。如今成了货真价实的盲流劳改犯，刘艳艳更是恶心死他了。 华国伟呢，进了门是一点不客气，就把刘家母女的地当自己的地盘了。 他这趟千辛万苦的过来，除了找个投靠，也是为了看看自个的“金根”。当时就嚷嚷着要看儿子。 刘艳艳哪肯让他看孩子，可她也拦不住他。 等他推开她，冲到里面卧室，看到端坐在大床上的孩子，赫然发现也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就怒从心中来。怀疑刘艳艳是拿假货冒充，把他儿子藏起来了。 刘艳艳要是早知道他会来，那还真说不定去弄个假货来冒充，省的让他碰到孩子。可她不知道，所以这孩子千真万确就是她生的那个。 肖桂芬见华国伟嫌弃孩子是赔钱货，硬要逼着女儿变出个“金根”，气得上前跟华国伟理论，结果差点挨打。 得亏刘艳艳当了妈之后脑子略微长进一点，审时度势，晓得如今跟华国伟硬碰硬不行，就赶紧捂着脸哭起来，用怀柔攻势。 华国伟呢，也不傻。虽然心里懊恼儿子变成了女儿，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要是真跟刘艳艳闹翻了，那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当流浪汉去。 赔钱货就赔钱货呗，反正一回生二回熟。生了个赔钱货，他还更有理由压制住刘艳艳和肖桂芬，心安理得的在这里白吃白住。 自打华国伟在刘艳艳这儿落了脚，刘家母女的日子可就比黄连还苦。早知道会惹上这个“阎王克星”，也不知这刘艳艳后悔不后悔当初的阴谋诡计？ 这才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艳艳过的苦不堪言，不仅是家里多了个要人伺候的大爷，而且华国伟还对她贼心不死，三番五次的要跟她过夫妻生活，把她恶心的直接要吐。而且这个畜生还因为孩子哭闹搅了他的兴致，劈手就打孩子。 这女儿在刘艳艳心里可是她跟孟旭东的爱情结晶，平时宠的就跟小公主似得。结果被华国伟当赔钱货打，小脸上通红一个手印，把她气得，扑过去就要跟他拼命。 这日子，没法过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也是她拼死闹了这么一回，才叫华国伟收敛了许多。可这畜生就跟吸血的蚂蟥似得，一旦盯上了岂会善罢甘休？ 没得办法，刘艳艳只好跟孟旭东求救。 要说孟旭东这会子对她还真像是有情有义，听了消息立马就给她打钱，还给她出主意，教她怎么应付这个华国伟。 就是孟旭东出的主意，由他出钱，叫刘艳艳哄骗华国伟南下做生意，发财去。 华国伟呢，心里也做着东山再起，重回荣耀的美梦。所以收了蛊惑，当真拿了所谓刘艳艳的私房，南下做生意去了。 他前脚刚走，刘家母女后脚就把包裹收拾好，连夜搬家，逃回了江城市去。 然而回到江城市，且不说刘德胜嫌弃她们母女给自己丢人现眼，就是她们自个也不放心。万一那个华国伟南下把钱都花光了，在老家那边找不到她们，又跑回江城市来，撞上了怎么办？ 可巧，孟旭东和魏佳琪夫妇两进京。刘艳艳就趁势带着老娘和孩子，也跑到北京来。 到了这里，母女俩这才安了心，只要没人给华国伟通风报信，这畜生肯定再也不能找到她们。 然而万万没想到，她才来北京没几天，就给罗芙馨撞上了。 刘艳艳心里也是苦的很。自己在老家被华国伟找到，就是这个农村丫头搞的鬼。她要是再使坏，把自己在北京的消息透露给华国伟，那她岂不是又要被那畜生缠上？ 一想到华国伟的恶心和可恶，她就悔不当初。 所以老老实实把一切都交代了，这女人就眼泪汪汪的祈求小福星。 “当初是我瞎了眼，黑了心，信了华国伟那个畜生的鬼话，害了你姐。可如今我也吃了苦头，受了罪。现在我是真的没有对你们使坏了，求求你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我吧。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我在北京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华国伟。那个畜生，把我害苦了。我现在就跟你姐一样，也是他作恶的受害者啊！” 第847章 ：好猖狂啊 刘艳艳不提大姐还好，一提大姐，罗芙馨就觉得分外恶心。 她也配跟大姐一样？大姐才是货真价实的无辜，她是自作自受。 前世里，华国伟还是了大姐，遗弃了囡囡，一路升官发财，她刘艳艳当着官太太，享着福，可是一点没悔改之意，反而还洋洋得意呢！ 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就得让她自作自受。刀子捅在她自己身上了，她才能知道自己是在作恶。 不过罗芙馨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只要刘艳艳和华国伟别妨碍她大姐和囡囡过好日子，她才懒得管他们这些狗咬狗的破事。 反正现在大姐已经跟柏文强正式登记结婚，等十月里办了婚事，昭告天下。华国伟要是还敢靠近大姐和囡囡，就等着被打爆狗头吧。到那个时候，没人再会帮这畜生说一句话，他就是歪理都占不到半点。 她打听华国伟的去向，只是要知己知彼，心里有数。 “只要你和你们家的人别靠近我大姐和孩子半步，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 刘艳艳赶紧保证。 “你放心，我一定离你们家远远地。” “你走吧。”罗芙馨侧身让开。 刘艳艳就抱着包赶紧往外跑，生怕自己跑慢了，她万一反悔，又要被抓回去。 看她这避若蛇蝎的德性，小福星还真以为自己多可怕了呢。心里觉得好笑，洗了洗手，就慢腾腾往回走。 心理倒是觉得奇怪，这个孟旭东费尽心思调到省城去，怎么又跑到北京来了？他这是要干嘛？ 而且他怎么还跟刘艳艳搅合到一块，甚至都不惜把刘家母女三人弄到北京来。他就不怕老婆吃醋，跟他闹翻？ 还是说，他跟刘艳艳是真爱无敌？ 她可不信，孟旭东就是个投机分子，而且自私自利，才不会感情用事。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不过再有蹊跷也不关她的事。现如今大姐和囡囡安全了，这窝蛇蝎老鼠就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去吧。 她慢条斯理的回到餐厅，结果一眼就瞧到孟旭东站在魏冉身边，正跟魏丹说话呢。不远处，刘艳艳还眼巴巴的看着。看到她出现，盯着孟旭东，吓得这女人脸色都变了，还以为她又要搞事。 小福星瞪了刘艳艳一眼，随即把心里的疑惑都压下，面色自若的上前。 看到她过来了，魏冉也赶紧跟她介绍孟旭东。 “我们早就认识了，我爸的腿还是孟主任动的手术呢！孟主任医术高超，可是省医院的明星专家。对了，孟主任，你是来北京公干还是旅游啊？”罗芙馨笑着跟孟旭东握了握手，假装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孟旭东看她一眼，一脸从容的回答。 “我不在省医院工作了，现在调到北京工作。正巧魏冉的家人要动手术，需要个懂医学的翻译跟那个国外专家沟通交流，所以我就过来帮帮忙。没想到还能遇上你小福星，这可真是缘分呐。你父亲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找我。” 他还很亲切的问了周连富的情况。 呵呵，缘分？孽缘还差不多。罗芙馨在心里吐槽。但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点了点头。 “已经恢复如初了，走路干活一点不耽误，多亏了孟主任你和毛教授。” “应该的，医者父母心。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家人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 跟孟旭东一家人，罗芙馨在心里直呕吐。不过这话她还真没法反驳，毕竟魏佳琪跟魏冉是表亲，确实扯得上关系。 她跟孟旭东虚以委蛇，旁边魏丹的目光就在他们两个脸上移来移去，看得小福星心里毛毛的。 好在孟旭东也就跟她客套了两句，随后就跟魏冉告辞。 他一走，那边等的焦急的刘艳艳就也赶紧往外走，跟他汇合。 罗芙馨偷偷瞄了一眼，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这个孟旭东好猖狂啊，带着情人上餐厅吃饭，还跟跟老婆的表弟打招呼，面色自若的谈笑风生。他就不怕奸情露馅，后院起火么？ 这个男人，还真叫人有些摸不透。 趁着她去化妆间的功夫，另一半干炸龙虾也上来了，小福星就把心里的诸多疑问都暂时抛下，安心当个吃货。 她离开这会功夫，魏冉和魏丹两个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从两兄弟的叙述里得知，原来这个孟旭东还是魏妈妈特地请来帮忙的，算是对魏爸爸解决了儿子“婚姻危机”的报答。从魏妈妈的角度出发，孟旭东是省城大医院的专家，即懂医，又会英语，过来帮忙跟外国专家沟通，那是再合适不过。而且他还是外甥女婿，算是自家人，更让人放心。 何况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他和外甥女魏佳琪两个都到北京来了，一点不耽误功夫。 至于孟旭东为什么好端端在省城医院不干了，跑到北京来。按照魏佳琪对魏妈妈的说法，是孟旭东自个在医院挂了留职停薪，转行到一家国外的医疗公司，当起了医药代表。因为业绩突出，被调到北京总部来。她呢，作为妻子，自然是支持丈夫的事业，所以也在单位挂了留职停薪，陪着一块到北京来了。 他们两口子显然是要在北京定居了，还买了房呢，如今正在搞装修，把魏佳琪忙得团团转。不过即便忙的很，魏佳琪也不忘抽空到魏妈妈那儿去报道，还要参加读书会呢。又顺便把自家老公推销给魏妈妈，帮衬魏奶奶的这次手术。 还说魏奶奶术后要吃进口药什么的，也包在她身上。保管什么药，都能弄到。 总之是特别殷勤，卯足了劲跟魏家套近乎，搞好关系。 但这套说辞落在小福星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踏实。孟旭东留职停薪，下海当医药代表，光一年的功夫就能买北京的房子，这钱挣得可有点多啊。 再说了，他在省城挣钱挣得好好的，干嘛非要跑到北京来？北京他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反正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魏佳琪的说辞，并不可信！ 第848章 ：别叫人骗了 这一顿饭三个人吃，两个大老爷们都是小鸡啄米，浅尝辄止。就罗芙馨一个小姑娘据案大嚼，吃了个肚圆。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个“久闻盛名”的魏丹面前暴露她吃货的本质，小福星也觉得很无奈。 没办法呀，这为仁兄的目光太厉害，害得她只能低头吃，压根不敢跟对方有所交流。 有这样第一次见面就猛盯人瞧的么？也太没礼貌了。 当然，魏丹的目光可不是“放肆耍流氓”，那算什么，对吧。凭着罗芙馨的心智，碰上这种的她能直接瞪回去。 他那目光，简直就是X光，直击心灵，洞穿灵魂。跟审犯人似得，任你心里藏着什么，都能找出来。 这谁顶得住！ 先前魏冉跟她说魏家那点破事的时候，她还把这位魏丹哥哥想象成个敏感脆弱受委屈的小可怜，心里挺同情对方。 哪知完全想错了！这哪里是个小可怜，这是个大妖怪。 这就难怪魏冉对着亲哥哥总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任谁面对这么个大妖怪，都坦然从容不起来。 好在再难受也就这一顿饭的功夫！ 见她吃饱喝足了，魏冉就毫不客气的跟魏丹道别。理由还特别冠冕堂皇：要送她回学校，不能耽误了晚自习。 罗芙馨心想自打上了大学，她就压根不上晚自习了，逍遥快活的很。 不过为了赶紧逃离魏丹的X光眼，她自然也是从善如流的配合男朋友，装出一副爱学习的好学生样。 临别，仿佛是打定主意就要让他们两不痛快似得，魏丹还突兀的提醒了一句。 “冉冉，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心里警醒点，别叫人给骗了！”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更奇怪的是，他说完了还特地看罗芙馨一眼，非常明显的意有所指。 小福星心里就不明白了。 这什么意思？他跟魏冉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刚才她去化妆间的时候，两兄弟说了悄悄话？ 这怎么还是跟她有关的？而且还是叫魏冉警醒点，别叫人骗了？这不是在说，她骗魏冉么？ 她骗了魏冉什么了？ 这人怎么能冤枉好人啊？ 她心里是真生气了。 故而出了餐厅就毫不客气的跟魏冉吐槽。 “你哥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骗你？我骗了你什么？他怎么能这样？” 魏冉先是奇怪的看她一眼，随后笑了笑，赶紧安抚她。 “你别听他胡说，你听了就中计了。” 不过魏冉末了半开玩笑似的问她一句。 “小福星，你确实没骗我什么吧？” 罗芙馨咧嘴嘻嘻一笑。 “有啊，怎么没有。我还就骗你财骗你色，财色兼收，爽歪歪。” 说完，还俏皮的朝他吐舌头。 魏冉被她逗得直笑，又问。 “那你也没瞒着我什么吧？” 这话让小福星愣了愣，随后赶紧摇摇头。 “我能瞒着你什么？我家的事，我的事，你都知道的呀。” 魏冉想了想点点头。 “所以我哥他就是纯心让我们不痛快。只要我们不痛快，不高兴，他就痛快了，高兴了。他就这么个别扭德性。” 罗芙馨跟着点点头。 “我看你哥这就是职业病，看谁都是犯罪分子。在他眼里，大概除了他自己，就没一个好人。” 这话让魏冉噗嗤笑了，给她竖了拇指。 罗芙馨也笑了，不过心里却有点虚。 她家里的事，她的事，魏冉确实都知道，但只有一桩，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 那就是她是二世为人！ 但罗芙馨觉得，每个人拥有一点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不违法，不缺德，更不伤天害理，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她要是真大喇喇的到处嚷嚷自己是“二世为人”，那才糟糕了呢。说不定早就被抓进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疗。 不过，到底是什么让魏丹觉得她在欺瞒魏冉？就这么见了个面，吃了顿饭，她就露出这么多小辫子让他抓了？他瞧出什么来了呀？ 她心里真是好奇的很。 可惜这份好奇也只能藏在心里，没法跟魏冉分析。 回去路上，她跟魏冉讨要一个律师，帮忙拟合同。 得知她要买个别人开发出来的制图软件，还要一起搞后续开发和商用，魏冉很是好奇。计算机这块他是真不熟，以为这块就是卖电脑的，要么就是卖带电脑控制的机器。这怎么还能卖软件？这些软件有什么用？ 画图的话，到美院找几个学生和老师来画就行了呀，干嘛还要非要用电脑？而且怎么还要装软件？ 小福星就趁机给他普及了一把计算机相关知识，尤其是硬件和软件的区别。 得知电脑硬件商业价值也很高，魏冉就觉得奇怪，她为什么只专注于搞软件开发，却不投资硬件这块。 罗芙馨就欲哭无泪了。 搞计算机硬件开发？她还没这么大的脸，这么大的胆，这么大的魄力。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也不是她瞧不起中国，实在是以九十年代的国力来讲，国内搞计算机硬件开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这话让魏冉不服气。 中国怎么了？美国人能搞的，中国人也能。当年国家一穷二白，两弹一星不也上天了。到现在，国家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怎么她就这么没自信？ 小福星就给他解释，软件这块好搞，那是因为基本只要敲敲代码，编编程序。几个程序员，配上电脑，再来个有开发头脑的领头羊，这就能开搞了。简单方便！ 可硬件开发，那是要一整套现代工业体系来帮衬的。 就拿最小的最简单的来说，做个软盘。原材料就得涉及石油化工，金属冶炼。你光有原材料还不够，还得有制造车间，有机器。这个机器，国内就做不出来。 做一条生产流水线，要涉及多少产业，多少知识，不用她说，他也肯定知道。 何况这一块国外领先，是人家的吃饭挣钱的秘诀。国外可是有知识产权法的，这些制造业的机密，是绝对不会教给外人。那么也就是说，中国人要做这块，只能自己从头摸索。 第849章 ：这八卦不给力 自己从头摸索且不说要走多少弯路，摔多少跟头。就是好不容易开发出个一二五来，人家美国那头也早就领先一步，开发到六七八了。 那这费尽力气，花大心血研发出来的一二五，还能挣什么钱？ 这前期的开发投入，可不是嘴巴说说的。靠某个个体老板出钱，想都别想。不是个体老板不肯出钱，是根本没这个资格。 这类开发都得靠国家扶持，财政拨款，几亿，几十亿，甚至上百亿，持续不断的投入下去，而且还得不求回报。 至少短期内，是根本看不到回报的。 所以这真的是太难了。这块，国家投入尚且回报无期，何况个人！ 她虽有心报国，可也不会妄自尊大，还是量力而行为妙。 被她这么一说，魏冉也有点灰心丧气起来。照她这个是说法，那国家想要赶英超美岂不成了泡影？我们这边卯足力气追赶，人家不仅起步比我们早，跑的还比我们快，我们还追个屁哦！这不是永远要被别人甩在后头了？ 罗芙馨就笑笑。 “这怎么可能。照你这么想，那世上就没后发制胜这句话了。” “那我们怎么后发制胜？” “这不是国家就搞改革开放，引进外资了么。这引进的，岂止是外资，还有国外各种先进技术。当然咯，这技术肯定不是白给的，得跟人合作经营，得给老外挣钱。国内十多亿人口，偌大的市场，就是给这些外资准备的。毕竟资本逐利，没好处人家可不干。” “咱们中国人勤劳啊，你看江城市，搞轻纺业，卖花布，卖衣服，大半都是出口创汇的。换了外汇回来，国家就能拿这些外汇去国外买各种先进机器，先进技术。这些机器和技术进来了，咱们就能学习，再不济依样画葫芦也好啊。就这么学呗，从头摸索是来不及了，但抓紧时间学习进步，总还是有机会的。” “你看我要买的这个制图软件，其实一开始也是照着国外的软件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然后再根据咱们国内的需求，一点一点改。现在还只是雏形，但我有信心。把这软件买下来，拿回老家去，在实践中不断改进，一定能开发出一个实用的商用版出来。说不定，到时候这软件还能再卖到国外去，赚美钞英镑。” 看她双眼发光，自信满满的样子，魏冉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她瞪大眼。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真是个文曲星下凡。懂的又多，又能干，真了不起！” 这彩虹屁吹得太突然，罗芙馨的脸就腾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他却更加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在路边。 二话不说，扑过来就伸手捧起她的脸，往她眼睛鼻子上亲。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妈呀，他怎么能这样！太热情了，好羞羞。罗芙馨吓得全程闭着眼，连呼吸都忘了。胸膛里一颗心，小鹿似得乱撞，砰砰作响。 一张脸滚烫滚烫的，但他落下的热吻，却是岩浆般的炙热，烫的她心都发颤。 她一直都明白他的爱意，但万万没想到，他的爱有如此汹涌和灼热。 可见，平时他有多克制。 罗芙馨一直到回学校脸都是红的，跟魏冉道别之后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低着头就往学校里跑。 到了寝室楼直接就钻进水房，用冷水泼脸，降温。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别别扭扭的回寝室。 论学习论创业论为人处世她是个中翘楚，可论谈恋爱她就是个咸鱼菜鸟。 这一亮相就被人看穿，童飞和米司慧两个就在宿舍里起哄，非要她讲一讲这趟跟魏冉出去干嘛了，怎么扭捏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其实这俩也就是起个哄而已，可罗芙馨没经验啊，被人这么一起哄，好容易压下去的大红脸腾一下又烧起来。 这下是不打自招，把寝室里几个姑娘都给招的鬼哭狼嚎，兴奋不已的把她团团围住，准备来一个“严刑逼供”。 小福星原本还想“咬紧牙关抵死不招”，可被童飞和米司慧两个压在下铺床板上，施以“绝杀挠痒痒”之后，无奈招供了。 “就……就亲了一下而已！”跟蚊子叫似得，吐出一句。说完，又羞得捂住脸，整个抱成一团。 就这一句也够这群“女狼”们脑补出一整部爱情电影，一个个兴奋的哇哇乱叫，还要比她讲细节！ 可这回小福星是真不能讲了，羞得她蹿到上铺，拿棉被盖住自己，躲在里面再不出来。 看她平时多从容自信的样，到这会也变成了鸵鸟乌龟，大家都哈哈大笑，乐得不行。 这一群“女流氓”在寝室里闹腾，惹得宿管阿姨都上来骂。 可等阿姨走了，她们照样继续闹。 罗芙馨躲在棉被底下是既甜蜜又懊恼。 不出一天功夫，艺术系女状元跟她男朋友出去约会亲嘴了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叫小福星气得直翻白眼。 谁特么这么三八，到处乱说，可恶！ 本来她还担心又要惹出多少流言蜚语，哪知这是九十年代，全面开放。哪个大学小树林里没有搂搂抱抱亲个嘴的小情侣？ 就她这点八卦，还真不稀罕。 别人要传，也只传她掉分了。明明是校园顶级流量，却只搞出个“亲嘴”的八卦。有本事直接领证办酒，那才火爆。 小福星听了是哑然失笑，心想她还真差点就惹出这领证办酒的八卦呢，好险给掐死在摇篮里。 只是她没想到，其他同学嫌“亲嘴”的八卦不给力，马上，她身上就又惹出“脚踏两条船”的给力八卦。 她抽空跟魏冉介绍的律师谈了谈，很快就拟定了一份初步的制图软件委托开发合同和一份合作经营推广合同。 她带着合同和剩下的一万五到任飞翔的学校，找高建辉和李斌签合同。 第850章 ：祝我们合作愉快 罗芙馨如约带着钱和合同来了，高建辉和李斌两个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事后他们两个想起来还觉得跟做梦似的。这一个软件就能卖两万块？真的假的？万一她回去再想想，后悔了怎么办？ 毕竟，这软件虽然做出来了，可实际要用，还差着一大截呢。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盼了好几天，总算是把这位财神爷给盼来了。 这会子她拿出合同，高建辉就是心里有别的想法，也毫不犹豫，痛痛快快就签了。发家致富那还是以后的事，眼下还是拿钱最实在。 李斌就更不犹豫了。 这本来就是他参与设计的软件，继续优化改进，他责无旁贷，而且也很乐意。至于合作经营，他并没有这个想法因为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但高建辉说他要是不参加，他就不签合同，这软件就不卖了。 为了拿到给老家盖房的一万块，他就也跟着签了两份合同。 心里想的是，等软件做成了再说，反正他不懂做生意，到时候说不定罗小姐自个就不要他了。他还是老思想，就想找个安稳的单位，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做那发财的美梦！ 罗芙馨就把剩下的一万五当面点清给两人，然后仍旧要他们签了收据。另外 还在合同空白处添了这一笔，表明第一笔开发费用已结清。 按照合同规定，后期开发她仍旧会付费，以工资的形式结算给两人，每个月是一千五。同时两人要保证在一年以内，这个软件必须能达到生产商用的标准。 两人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就等于他们还没毕业就找了份稳定收入。虽然只有一年，但月薪高啊。这一年下来，两人起码能挣一万八。扣掉生活费，攒下一万块那是轻轻松松。 一万块，在高建辉眼里就是一台进口的笔记本电脑。他早就想要给自己买一台好电脑，所以才巴巴的等着罗芙馨这一万块。如今得知自己接下来还能再挣近两万块，心里是一阵激动。有了钱，他不仅能买电脑，还能买名牌衣服，名牌皮鞋。 嘿，等他穿上品牌时装，再背上他的进口笔记本电脑，谁还敢嘲笑他是个没出息的穷学生？ 李斌心里也很激动。他在校都研究生，找了个女朋友。本来两人说好了，毕业了一起留在北京，好好工作，攒点钱就结婚。 先前他得了一万块，女朋友也替他高兴。有了这笔钱，他们不用等到找到工作攒够钱再结婚，而是毕了业就能在北京安家。 可是他说这钱是要拿回老家给爹妈盖新房的，结婚的钱还得另外攒。 一听他这话，女朋友就生气了，说他只顾着老家，根本没想过他们的未来。她也没想全留下，就留一半也不行么？他老家那边就父母和一个姐姐，姐姐都出嫁了，等于盖好了新房就他爹妈两人住。两个老人家要盖多大的房子？五千块难道还不够么？ 可李斌不这么想。这不是他爹妈要住多大房子的问题，这是他作为儿子的孝心。父母为了供他念书上大学，吃了多少苦？半辈子都没享过一点福。 好容易他出息了，挣钱了，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回报父母。 再说了，老家盖上新楼房，怎么就跟他姐姐没关系？他姐虽然嫁出去了，可家里盖起楼房，那姐姐回娘家也有新房住啊。再说了，娘家过得好，他姐姐在夫家脸上也有光。 他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挣钱的机会，她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可他女朋友觉得，这就是一单子买卖。买这么一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两万块，这罗芙馨回去想想说不定就后悔了。 哪里还有以后！ 说的他心里也惴惴不安。 但万没想到，罗小姐不但没后悔，反而还追加了更多的后期开发费用。这可不叫人惊喜！ 他想着，有了这笔收入，女朋友应该不会生气了，他们也能尽早在北京安家。 看到这俩位喜笑颜开的样子，小福星就忍不住给泼点凉水，冷静冷静。 “对于二位的技术和本事，我是百分之百相信的，不信你们我也不抛这么些本钱了不是。但丑话得说在前头！按照合同规定，你们得在一年的期限内把这软件优化到能生厂商用。要是做不到，那你们就得照合同的规定，赔偿我的全部损失。我也不多要，就把前期后期两道的钱都赔我就行，也就是五万六千块！你们一人一半，就是两万八。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一切就得按合同办事。你们要是不遵守合同，那是会摊上事的。” 这话让两人都紧张了一下。不过随即想到这软件他们两个花了大半年就捣鼓出来，再给他们一年功夫，难道还会优化不好？ 这也太丢面子了，他们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你就放心吧，罗小姐，我们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就先忙吧。后期开发就从下周一开始，每个月的工资我都会叫人打到你们的账户里。你们把存折准备好，到时候给我，我让店里的会计去办。” “是是，我们知道了，罗小姐。” “那好，祝我们合作愉快。”罗芙馨伸出手，依次跟他们握了握手。 收拾好合同和收据，她就转身出了计算机系。 “罗芙馨，等等我！”任飞翔包着一个纸袋追上来。 “喏，上回你说要的笔记本电脑。我给你修好了，还里里外外都清洁了一遍，你就放心吧，好使。” 追上她，就把纸袋递到她鼻子底下。 小福星接过，瞄了一眼，是那台他买砸了，她看中了的富士通。 看完顺手就夹在肋下。 “那行，下周一我过来拿他们存着的时候，顺便把钱给你带来。” 说完，扭头又要走。 “诶，等一下。”任飞翔又拦住她。 “干嘛？”她就瞪眼。 “我还没教你怎么用这电脑啊，你知道怎么开机吗？” 小福星伸手一把推开他。 “不用你教，我自己会。” “诶诶，你急什么呀，我还有话跟你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851章 ：你和他什么关系（四更） “那不是，你给他们俩找活了，那我呢？我也缺钱啊，你也给我找点活干嘛。”任飞翔死皮赖脸。 小福星一撇嘴，瞪他一眼。 “你？你就好好上学吧，大一新生你还想折腾啥？” “那你不也大一学生，你怎么就能折腾？” “我比你能干，我比你有钱，怎么着？不服气？走开啦，别挡道，我忙着呢！没工夫跟小孩子耍！”她一挑眉，一把将他推开，扬长而去。 气得任飞翔在背后破口大骂。 “罗芙馨，你过河拆桥，你卸磨杀驴！” 罗芙馨压根不回头，只懒洋洋回一句。 “是啊，就杀你这蠢驴！” 这下任飞翔就更生气了，在后面用力跺脚，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 这个可恶的女人，他怎么就偏偏喜欢她，气死了。 小福星不理会任飞翔，自顾自开心的回学校去。 打车到校门口，下了车她就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就飞过一个带火星的烟头，吓得她赶紧停住脚步，差点就被打到。 谁啊？乱扔烟头，这么没公德心！ 扭头一看，顿时瞪眼。 妈耶，大妖怪为什么跑到她学校来了？这家伙想干嘛？ 路边靠着行道树，穿着米色风衣的魏丹朝她挥了挥手指。 “你好啊，小福星，还记得我吗？” 罗芙馨下意识抱紧手里的电脑和文件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你……你来找我干嘛？” 魏丹笑嘻嘻的走过来，劈手一把就搂住她的肩膀。 “福星妹妹，大哥我找你自然是有事要跟你谈谈咯。” 罗芙馨被他揽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你……你找我谈什么？” “要谈的事情，那可就多了。走，咱们边走边谈。”说着，他就不由分说的把她往学校相反的方向拉。 罗芙馨在校园里可是人尽皆知的流量明星，这会子在校门口被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搂着走，早就引起许多同学侧目偷窥，窃窃私语。 尤其这男的瞧着还有点面熟。 当然面熟，魏丹跟魏冉是亲兄弟，长得自然相似。 看到围观群众起了误会，小福星心里很是懊恼，可又不敢反抗魏丹。 她很清楚，大妖怪对她没有任何暧昧。但引起别人对她的误解，他肯定是喜闻乐见，这家伙就是这个脾气，就喜欢让人不痛快。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走远，等到周围人少了，罗芙馨就一把挣脱，瞪他一眼。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耍花招，这对我没用！” 魏丹轻佻的吹了声口哨，然后给她拍了拍手。 “不错不错，你确实是我见过最镇定最从容也最心机深沉的女学生。” 嚯，这么三顶高帽子压下来，她可受不起。 他到底想说什么？总不会是来夸奖她的吧。 小福星不为所动，就冷眼看着对方。 看她一点不受自己挑衅，魏丹挑了挑眉，脸上的神色也微微正经了些。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罗芙馨，你跟那个孟旭东到底什么关系？” 孟旭东？小福星挑了挑眉。 他问孟旭东干嘛？孟旭东怎么了？ “我跟孟旭东没什么关系。他就是给我爸的腿做过手术，哦对了，当年这人还在我们县医院工作过，他也给我姐做过剖腹产手术。其他，我和他就没什么交集了。这些事，魏冉都知道。你要不信，你去问他。” 魏丹眯眼一笑。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就是魏冉告诉我的。不过，根据我的观察，你和孟旭东的关系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怀疑我什么？” 真是见了鬼了，他怀疑她跟孟旭东有鬼吗？这联想力，太恶心人了吧。 “我不是怀疑，而是亲眼所见。” “什么？你亲眼所见什么了？” 魏丹背起手，踱步绕着她转了一圈，慢条斯理的开口。 “我亲眼所见，那天你在餐厅里看到孟旭东那家伙时，目光可不一般呐。还有，你看到他之后，又转头去看了另一个方向。如果我的眼睛没看错的话，那里应该还有一个女人站着。她是谁？你告诉我。她跟你，跟孟旭东，是什么关系？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们三个彼此都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听他说完这些，罗芙馨整个都傻了。 妈耶！这个魏丹，还真是职业病啊。不过，他真的好可怕，直觉太敏锐了，眼神太好使了，一点都瞒不住。 不过知道他问的是孟旭东和刘艳艳，她心里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他误会自己跟孟旭东了，原来只是想打听这些而已。 “好吧，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于是她就把刘艳艳和孟旭东关系，以及自己跟刘艳艳的关系，都大致说了一遍。 甚至包括她在化妆间里“威逼”刘艳艳，打听华国伟的消息。 既然他能从魏冉那里知道孟旭东给她老爸做手术的事，那么肯定也能知道她大姐和华国伟的离婚纠纷，所以这些事细节都对的上，她是一点不心虚的。 这个小福星，比他预想的更不得了。哪个女大学生能在化妆间里威逼别人的？她就能。末了出来了，她还能装的若无其事，跟那个孟旭东谈笑风生。 魏丹听了，在心里暗想。 就这份心性和演技，冉冉被骗的死死的，那是一点不冤。 替傻弟弟担心么？一点也不。 弟弟打小受尽父母宠爱，养成个傻白甜，长大了被女人骗，那是活该。 当然咯，要是这个罗芙馨犯了事，落在他手里，他理所当然会替傻弟弟教训她。 不过眼下嘛，让傻弟弟吃点苦头，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笑眯眯的点点头。 “嗯，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记下了。既然妹妹你说了实话，那大哥也教你个乖。” “什么？” 魏丹靠近她，低声道。 “离那个孟旭东远点，这家伙身上背着大事呢！” 罗芙馨一挑眉，若有所思。 第852章 ：外国人也太坏了 看着魏丹远去的背影，罗芙馨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心里琢磨着他说的那句话。 看来孟旭东两口子进京，不是调动工作那么简单。 不过她觉得魏丹告诉她这些话，肯定不是怕她这个“无辜少女”受到大坏蛋的迫害，而是希望通过她去提醒魏冉，让魏家和魏妈妈都离孟旭东两口子远点。 所以这家伙其实是在关心自己的家人咯？就连找上门来“拷问”自己，其实也是在关心自己的弟弟咯？ 但如此别扭的关心法，也真叫人吃不消啊。 扁了扁嘴，在肚子里把魏丹吐槽了一通之后，她抱着电脑和合同回学校去。 然而第二天就听到关于自己“脚踏两条船还在校门口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大八卦。 对校园流言，罗芙馨已经无力吐槽。身为八卦流量王，她能怎么办呢？ 不过刚刚才跟男朋友甜蜜亲吻，转眼就踏上另外一条船，寝室里的几位“女狼”还是对涉嫌见异思迁的小福星展开了一番“审问调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魏冉的亲哥。”她翻着白眼解释。 得知是魏冉的哥哥，大家这才释怀。 不过就算是亲哥，那也得避嫌啊。 “罗芙馨同志，就算你问心无愧，瓜田李下的道理也要懂得哇。”女狼们语重心长的教育她。 “是是是，我懂，我也很无奈啊。魏冉这个哥哥就这脾气，闹的大家不高兴不痛快，他就高兴，他就痛快。我要是在学校大门口跟他闹，跟他吵，那才是中了他的计！” 嚯，还有这样别扭的兄弟！莫非这就是电视小说了的豪门恩仇录？ 可不就是一笔狗血的豪门恩仇录呢。不过事关魏冉家的隐私，罗芙馨当然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所以只是顺水推舟的吐槽几句。 “是啊是啊，反正就是这家伙就是嫉妒魏冉被，看到弟弟有我这么优秀的女朋友，他自个老大一把年纪还单着，心里不平衡呗。” 嘿，吐槽别人她还不忘给自己贴金，真是没皮没脸。 大家朝她刮脸，羞羞羞。 嘻嘻哈哈闹了一阵，罗芙馨就爬到上铺去摆弄新到手的笔记本电脑。 这新鲜玩意一亮相，就惹得寝室里众人啧啧称奇。 “哎哟，这什么东西，瞧着怎么这么奇怪？” “我知道，这叫笔记本电脑。商场里摆着一台就要两万多呢，可贵了。” “哇，这么贵！这电脑怎么这么小，这么薄。这玩意真能用？” “当然能用，还比大家伙好使呢。要不怎么叫笔记本电脑，说的就是它跟笔记本似的，小巧玲珑。” “诶我说罗芙馨你这台笔记本可比商场里那些小多了，怎么就这么俊俏？怪好看的。” “这键盘上怎么还都是日本字？是日本进口的吧。” “这日本进口的电脑能打中国字吗？” “怎么不能。你看罗芙馨不就在打中国字。” 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隔壁铺位的骆艺珊看得眼馋，就巴巴的开口。 “诶，罗芙馨，你这电脑可真稀罕，能不能借我用用。机房人太多，每次去都得跟人抢位置，太不方便了。” “哎哟喂，你连机房的机器都没整明白，就想用这笔记本电脑？没得把人罗芙馨的电脑搞坏了，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赔？这可是两万块的呢！”童飞就白她一眼，嘲讽道。 被童飞抢白，骆艺珊就气得鼓起腮帮子。 然而童飞这话可是有来头的，骆艺珊在机房练操作，也不知她是在这块不开窍呢，还是天生跟电脑反冲，反正把机器搞宕机不是一次两次。机房的老师看见她都怕了！ “话说，小福星，你这台电脑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啊？”计玉萍好奇的问。 这也是大家心里都关心的。 人人都预计着她要说个天文数字，哪知罗芙馨咧嘴一笑，轻描淡写道。 “这是我跟别人买的二手货，才花了两千块而已。” 啊？这么一台进口的笔记本电脑，就花了两千块？骗人的吧！ 大家都不信。 “真的，我没骗你们。这不是商场里的进口原装新机器，这是二手翻新。” 二手翻新？什么东东？大家越听越糊涂。 于是罗芙馨就给她们讲了这电脑的来历。所谓二手翻新，其实就是从国外进口的电子垃圾，重新捣鼓捣鼓，修好了卖给别人用。 “进口的电子垃圾？”众人都面面相觑，越发不明白了。 罗芙馨少不得又给她们讲解了一番九十年代的国内“奇观”，那就是进口洋垃圾。这些垃圾里不但包括电子垃圾，还有各种服装，杂志。当然咯，还有各种耸人听闻的工业垃圾和医疗垃圾。 听完她说的这些，众人都傻眼了。 乖乖隆地咚，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一门奇葩的生意！ 敢情这些东西在国外都是垃圾，可到了国内却成了变废为宝的好东西。 乍看，这好像是好事。可仔细一琢磨，大家都觉得不对劲。 既然这些垃圾都是能变废为宝的好东西，那为什么外国人还要把这些垃圾卖掉呢？留着自己变废为宝不好么？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要说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那想法就是不一样。普通老百姓肯定没想的这么仔细，就觉得反正垃圾还能卖钱，就是好事。 但其实这自然并非是好事。 其他东西进口都是要花钱买的，唯独这洋垃圾，是出口的给进口的钱。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么！难道外国人还学雷锋做好事了？ 当然是因为这些垃圾都是污染物，人家外国人爱护自家的环境，不愿意自家的青山绿水被这些垃圾给弄脏弄臭，就索性一股脑打包运到第三世界国家去。 想想看，人家宁愿贴钱也要扔出去的东西，能是好东西么？ 弄明白这进口垃圾到底是怎么回事，寝室里个个都义愤填膺。 “这外国人也太坏了。合着他们的青山绿水要保护，就来糟蹋我们的青山绿水？真是太不讲道理。”计玉萍皱着眉忿忿不平。 第853章 ：要对自己有信心 “外国人坏，进口洋垃圾的中国人也贱。就为了几个臭钱，就把国外的有毒垃圾运到自己国家来，把我们的好山好水都给污染了，是对子孙后代的不负责任！”童飞也是恨恨骂道。 转而又瞪一眼罗芙馨。 “还有你，小福星，你买洋垃圾，也是助纣为虐的一份子。” 一不小心，惹祸上身，罗芙馨也是挺无奈的，朝童飞苦笑。 “你还笑。你们这些商人，只知道挣钱，不知道仁义。等将来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都被洋垃圾填满了，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这一回骆艺珊倒是破天荒的站出来给罗芙馨抱不平。 “这事也不能怪罗芙馨吧。有好用的便宜货买，谁不喜欢？我看着洋垃圾就挺好，罗芙馨这台笔记本电脑只要两千块，多便宜啊。商场里那些新电脑，最便宜的也得七八千呢。普通老百姓攒一年的钱都买不起。有两千块就能用的电脑，谁不喜欢。要我选，我肯定选洋垃圾。” “垃圾就是垃圾。中国人是穷，可难道穷人就该用垃圾？用垃圾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占了便宜得了好处，这就是贱！”童飞可不同意。 计玉萍和米司慧都点点头，赞同她的话。中国人是穷，可人穷不能志短。 被童飞抢白好几次，骆艺珊也不甘示弱，回嘴道。 “人穷就是志短！中国人不仅穷，而且还没本事。人家外国的垃圾都比我们的好，人家的垃圾还能变废为宝，我们的呢？说来说去，就是人家外国有钱有技术，比我们厉害。要不怎么商店里，进口的洋货就是卖的比国产货贵，而且还人人抢呢！你们在这里嫌弃外国人坏，可自己平时不还是可劲的买洋货。你们的口红，面霜，牛仔裤，哪个不是外国牌子？还好意思说外国人不好！” 这一番话，还还真把童飞几个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中国人自己不行，凭什么嫌弃外国人。这是事实，然而事实让人气馁，让人无语，让人觉得憋屈。 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寝室陷入一阵尴尬的死寂。 罗芙馨没想到自己手里这台笔记本电脑还会引发这么一场深刻的讨论，赶紧解围道。 “骆艺珊你说的确实是事实，可也只是现阶段事实。时代在发展，我们的国家也会不断进步。现在我们是比国外落后，可不一定永远会落后。像我手里这台电脑，对，它是洋垃圾。可让这垃圾变废为宝，重新可以使用的人，是咱们中国人，而且还是个大学生。现在这个大学生能修国外的废旧笔记本电脑。那么将来呢？他是不是就能制造属于咱们中国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看这个可能性，很大嘛！” 她这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都把目光投向她。 “这洋垃圾我们也辩证来看。外国人把垃圾卖给我们，那肯定是没安好心。可是垃圾里也不全是垃圾，我们中国人还是很聪明的，能从垃圾里找到宝贝，也能通过垃圾学习进步。别说笔记本电脑，就是飞机大炮火箭航天器，我们中国人也一定能造出来。到时候国外有的，咱们中国一样会有。我对咱们国家还是很有信心的，你们说呢！” “照你这么说，这进口洋垃圾还是好事了？”童飞还是有点心气不平。 “这肯定不是好事。但没办法，人穷志短，这就是现实。你看咱们这些大学生不也是靠着国家给我们各项补助，不愁吃穿，才能安心学习，将来好报效祖国。要是大家都饿着肚子，看谁还能学习下去？所以国家也是一样，忍得一时气，先想尽办法搞经济，致富。有了钱，咱们才能搞研究，搞开发，才能进步发展。” “那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追赶上英美发达国家？” “反正咱们这辈肯定能看到，不会太远。” “真的假的？瞧你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就跟你看见过似得。” “不信？那咱们就走着瞧呗。反正我对咱们国家，对咱们大家伙，都充满信心。难道大家都自己没信心？”罗芙馨心想我还真看见过。 “我们有没有信心，有什么用？我们就是学设计的，又不去造飞机大炮。” “话可不能这么说。搞设计怎么了？搞设计也是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呀。周总理不是说过，少年强则中国强。只要我们当代大学生对自己有信心，对国家有信心，大家都齐心协力的搞建设，何愁这辈子看不到祖国腾飞发达！” 她说的这么自信，多少也鼓舞了其他人，一个个都也跟着振奋起来。 尤其是童飞，用力点点头，暗暗给自己鼓劲。 “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得对自己有信心，对国家有信心。现在的落后，是暂时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将来一定能赶上那些英美发达国家。现在就让这些洋垃圾暂时得意一会。等将来，且看我们中国人怎么收拾这些垃圾！” 说完，挥舞一下拳头，用力握紧。 “对，说得好。”大家还给她鼓掌。 只有骆艺珊不以为然，觉得她们是痴人说梦。赶英超美都喊了多少年了，结果呢？真当美国人是吃素的？中国人追赶，难道美国人就会傻乎乎等着别人来追赶？想得美哦！ 不过她才懒得去戳破这些人的美梦。 对她来说，什么四化建设，什么报效社会，都是漂亮口号罢了。 她上大学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将来嫁个有本事的老公，挣大钱，过好日子。 这年头，有钱才是硬道理。 所以她是真羡慕罗芙馨，也是真嫉妒她有钱，而且刚进大学就找了个有本事的老公。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实现了她的人生终极目标。 罗芙馨并不知自己成了骆艺珊的奋斗目标。新入手的笔记本电脑玩了两天就索然无味，说到底，没有网络，电脑的功能就丧失一大半。 第854章 ：回去准备准备 魏奶奶的手术很成功，外国专家切除了她身体里的肿瘤，肿瘤的切片送到香港去检查，一周后得到回信，确认是恶性。 这就更加证明，做手术是正确的决定。不然一旦肿瘤扩散到全身，就回天无力了。 经过一周的恢复，如今老太太已经能下地走动，也开始恢复正常饮食。 着实让魏冉一家都松了一大口气。 就连老太太自己，一直提溜着的心也终于落肚。 在外面待得久了，老人家就开始思乡。觉得自己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就想着要回家。 然而她还不能回家。因为治疗是分阶段的，手术之后她还必须接受几次放疗，把身体里的剩余癌细胞也杀灭一下，确保手术成果。 而且，她还得继续吃药。外国专家推荐的都是进口原研药，国内都买不到。 还是孟旭东说他有路子，可以通过单位，到香港买药，寄过来。 如此一来，魏冉自然是把老太太的药托付给他。也因为如此，魏佳琪也成了魏家的常客，给老太太送药，还送保健品，又在魏妈妈的读书会上帮忙。 眼看着孟旭东两口子登堂入室，跟魏家人越来越亲近，罗芙馨就赶紧把魏丹说的话告诉魏冉。 其实那天魏冉也注意到了小福星看到孟旭东时的异常，但压根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刘艳艳和华国伟的事。 不过魏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孟旭东身上背的，又是什么大事？ 但他也明白，魏丹不会无缘无语说这样的话。既然说了，肯定是有来头的。只是此时魏奶奶还需要孟旭东通过单位买药，一时半会他也不能疏远了这人。 只能先把这事搁心里，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他心里有数了，罗芙馨也就放了心。 一转眼，天是越来越热，蕾蒂的夏装已经卖的如火如荼。这都一年过去了，小福星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代理商，帮她经营漂亮女孩这个品牌。 眼睁睁看着一年挣钱的好时光白白浪费，她心里也是挺郁闷的。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既想要上大学，又想要谈恋爱，还要创业做生意，就是三头六臂也难兼顾。 想要面面俱到，只怕落得个全盘皆输。所以只能有所取舍，抓大放小了。 大学就是比高中舒服，虽然到了期末难免要紧张一下，可考试只占成绩的一半不到。罗芙馨不缺课，在各位任课老师眼里印象也不错，期末学分轻轻松松就都拿到。 各类卷面考试，她认真复习了两周，也都轻松过关。唯独只有计算机等级考试，毫无悬念的当掉了。主要是打字速度太慢，不合格。 没办法，她习惯了拼音输入，实在无法改变输入习惯。 好在这等级考试只是毕业有要求，只要她在毕业前能合格，就不影响拿证书。 为了自己能顺利拿到毕业证书，未雨绸缪，她决定下学期就到任飞翔学校去找人，出钱投资输入法软件的开发，尤其是拼音中文输入法。 她就不信，有了趁手的拼音输入法，她还能考不过计算机等级去。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暑假，回家之前，她抽空去东四条的大杂院看了看。 好家伙，隔着老远就看到院门打开，进进出出的人是络绎不绝。 院子里原本的房子都已经被拆掉了，只剩下王奶奶家的三间房还留着。其他屋子都被拆的一干二净，能找到的所有老物件，都堆在剩下的三间房里。 地上铺的砖和糊的水泥也被撬的一干二净，露出黑黝黝的泥土。原本堆在院子里的各种建筑垃圾，这会都被人用小推车一车车的拉出去。远处略微开阔点的地方，停着一辆翻斗大卡车，这些建筑垃圾就都运到车上去。 上回她让郑源出个纤细的报价，结果郑源找她说，出不了。修古建筑跟造房子不一样，修到最后到底要花多少钱，说不清楚。她的要求又与众不同，修好了还得能住，他老师以前的经验大半都用不上，一切都得从头琢磨。 罗芙馨也不为难他，就让他大概先估个价，到时候允许有浮动。 郑源就一口要了二十五万，比这院子还贵。他要这价是真没想着讹人，说完了害怕她心里有想法，又补了一句。 “要不省省十五万也成，先用着再说。” 然而小福星一摆手。 “别省！这房子我是准备用一辈子，而且还要传给子孙后代的，你得给我一次整好了。你说二十五万，那我给你三十万的预算。反正你给我好好做，事成之后，我一次性给你五万的劳务费，你看成不？” 这还有什么话说，郑源是求之不得。 见他同意，罗芙馨就和他签了合同，并且预付了五万块。 五万块到手，郑源心里还嘀咕。原先觉得这罗小姐很精明，不好糊弄。结果他说二十五万，罗小姐却给三十万预算。这怎么看都像是当冤大头，一点也不精明哇？ 他是不知道，这个四合院现在破破烂烂不起眼，可弄好了将来价值能上亿。跟往后的价值比，如今这几十万的投入，又算得上什么。 然而现在要他糊弄，他也不来了。一则是怕罗小姐的北京男朋友，二则是他自己也对这事上了心，要做出个样子来。 罗芙馨这趟来看，也是问问预算够不够，要不要再给他钱。 郑源忙不迭摇头。拆旧的费用花不了几千块，五万块才花了个零头，够用着呢。 等这边拆完了，苏工师傅们就要过来干活，各种砖料，石料，木料都得买，到那个时候花钱就厉害了。 罗芙馨就把家里的电话给他，她暑假得回去，他要是有事就给她打电话。缺钱尽管说，这边她有人，立马可以给他送钱。 嚯，罗小姐真是太周到，太大方了，郑源都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好好干呗！这一回，他非得做出个样来，叫原先看不起他的导师也好好瞧瞧。 交代完了，罗芙馨这才放心离开。 想到十月里就是大姐结婚，她也得回去准备准备。 大姐前一段婚姻受尽了委屈，这一回可得让她风风光光的出门，一扫以前晦气！ 第855章 ：买金 坐飞机到上海落地，罗芙馨先与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汇合。 如今这二位都是一口标准的沪语，在机场热烈迎接她从皇城根回来。 三姐妹重聚，自然是的好好庆祝。 如今柏丽娜看罗芙馨的目光又不同往日，以前是好姐妹，好老师，是崇拜的对象。如今她大哥柏文强和小福星姐姐罗芙蓉已经正式登记结婚，两家人从此并成一家人，成了真正的姐妹，真正的家人。 小福星在她眼里也就更添亲热亲近。 这一次特地为她接机，并且早就订好了上海最好的花园酒店套房，为她接风洗尘。 罗芙馨也有在上海暂时停留的打算。上海这个大都会，花花世界，什么买不到？她好容易回来了，自然也精心采购一番，为大姐出嫁添妆。 下了飞机，直接上车，一路到酒店，把行李扔下，就直接去逛街。 花园酒店毗邻淮海路，作为跟南京路齐名的上海时髦精品商业街，淮海路上的店自然是名品荟萃，顶尖潮流。 就连路上来往的行人，穿着打扮也非同一般。上海的姑娘那是全国第一时髦，打扮和穿着是一点也不输给国外。街头上来来往往的时髦女郎，配着这几年兴起的高楼大厦，上海这个未来国际大都会的风貌已经初现端倪。 上海的繁华热闹跟北京大相径庭。北京的繁华更趋于中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这份热闹还是属于中国人的热闹。 上海则不一样，万国来朝，五花八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里，一半都是外国人，有来中国旅游的，也有来做生意的。 上海的涉外办事处可比北京多得多了，上海人见了老外，是一点也不稀奇，实在是看得太多，都麻木了。 柏丽娜和小福星作为两位新人的阿妹，这次结婚添妆肯定是要出大力的。 这两位手里有都是不差钱的，柏丽娜如今搞设计室搞得风生水起，人还没正式进驻万紫千红，名号却早已经在轻纺市场打响了。 外面都知道，柏文强的阿妹是万紫千红的第一设计师，设计的花样是又时髦又好看，做一只就火一只。柏老板生意火爆，赚的是盆满钵满。市场里靠着抄万紫千红的花样，吃饱喝足的小老板也数不胜数。 柏丽娜这个设计室，俨然成了轻纺城的财神爷，人人都指着她出新花样，大家好跟着吃饭喝汤。 柏文强赚的越多，柏丽娜分到的自然也越多，所以她现在虽然还是个学生，可手里已经有了不小的钱财，乃是一个标准的小富婆。 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柏丽娜手里捏着许多钱，可心里却觉得烦。 钱多人人爱，可钱这东西，得花出去才能体现价值，放在手里那就是纸，而且还不如擦屁股纸好用。 所以这趟见着小福星，她也想跟她好好谈谈，取取经，看她这手里的钱该怎么花才最能体现价值。 说道柏丽娜手里的钱，郑美丽早就嚷嚷，让她买房，买车。尤其是这个车，赶紧买。她买了车，她也好趁机跟着揩油，在大学里就把车给学了，驾照拿了。回头出国了，就不用再从头学。 想的真是美！罗芙馨直接告诉她，国外的驾照跟国内是不一样的。就算国内她拿了驾照，到国外也没用，得重新考。 不过买车倒是个好主意，但两个小年轻的也不用开什么好车，买个二十来万的开着就行。 倒是买房，真真是个好主意。 “听到没有，让你买房！小福星都说了，是好主意呢！”郑美丽洋洋得意。 柏丽娜皱了皱眉，伸手拍她一计。 “我买了呀！就在学校附近，一百二十多平米，我一个人住都觉得空。所以才叫你过来一块住，你又不肯。” “哎哟哟，你那还是毛胚房，让我睡水泥地啊。你装修好了，我就马上来住。”郑美丽也立马还手，打她一拳。 “我哪有功夫盯着装修，你来啊。我付钱，你帮我看着。”柏丽娜又还回去一记。 “搞装修又累又苦，我才不要。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去学车。诶你倒是快买车啊！” “呵，都不帮我装修，还想我买车？你做梦去吧！” “小气鬼，喝凉水。” “喝凉水也比便宜强！”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又开始打闹起来。 罗芙馨对这俩冤家是早就见怪不怪，摇摇头，把自己挑好的一整套金饰推给金店的售货员。 “就这套，还有这几件，都给我打包开票吧。” 一出手就定了七八万的金饰，把售货员激动的差点手抖，赶紧叫柜组长过来，点一点货，赶紧开票。 妈耶，这一笔她就能拿好六七百的提成，发财了。 “哇，小福星，去了一年北京，你变俗了呀？怎么买的全是黄金？这白金镶钻，还有红宝蓝宝的不是更时髦，更洋气？”郑美丽见她选的都是傻大个的黄金，就忍不住吐槽。 “对啊。黄金有什么好看的，又傻又笨又俗气！上回我哥跟嫂子求婚那个钻戒，就是我帮他挑的。钻石好啊，保值，全世界都通用的。你姐不是挺喜欢的，你干嘛买黄金呀！”这点上柏丽娜跟郑美丽一条战线。 “你们不懂，乡下规矩，这添妆压箱底的首饰，必须得是黄金。黄金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黄金这东西，不管到什么时候，它都是保值的。” 当然咯，除了压箱底的首饰，婚礼上装扮用的首饰肯定也得买。这些首饰自然是要花俏好看的嵌宝首饰。 但这家老字号的金店里，嵌宝首饰的花样她都不喜欢，所以只买了黄金首饰。 开了票，付了款，把这些首饰都打包装好。她就带着她们两个转战下一摊。 这一回，进的是一家香港人开得金店。里面各色嵌宝首饰，花样果然就大为不同。不仅她挑了两套，就连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也看得心痒痒，跟着买了几件花俏时髦的小首饰。 逛了两家店就花了十多万，直接把她随身带的一张信用卡给刷爆了。 第856章 ：买衣 街上人多眼杂，手里拎着十多万的手势逛街，显然很不安全。 于是罗芙馨提议先打车回酒店，把这些首饰存了，减负再逛。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回到酒店，一边帮着她整理首饰，存放入保险柜。柏丽娜就又忍不住提怎么花钱的困惑。 “你看，我买了房子，结果也没时间装修。让她这个懒胚帮忙，她也不肯！” 说着，就顺势踢了郑美丽一脚。 郑美丽还在那头摆弄新买的紫水晶尾戒和葡萄石胸针，被踢了一脚就瞪着眼嚷嚷。 “干嘛，你干嘛踢我！” 柏丽娜白她一眼，回头继续跟罗芙馨倒苦水。 “到现在我那房子，还这么白白的空着，有什么用？你让我买房，我买来干嘛？都这样空着么？” “买来干嘛？买来增值啊。还有，我可没让你去买住宅。”罗芙馨摆弄着首饰盒，皱着眉说道。 酒店的保险箱小，这些首饰盒子又大，翻来翻去怎么也装不下。她不得不把那些嵌宝首饰都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并放到黄金首饰的盒子里，这才勉强都塞进去。 “不买住宅？那买啥？店面房？那我也不能在上海开店，难道就租出去，吃租金？”柏丽娜一脸疑惑。 “诶，买店面房租出去吃租金好啊。你当小房东，每天啥也不做就有钱进账，多省力！我看行。”郑美丽还在旁边拍着手道。 “去去去，我是那么没志气的人吗？我可是要当世界一流设计师的！让我当房东，坐着等天上掉钱，我还不乐意呢。”柏丽娜瞪起眼。 郑美丽就朝她吐舌头。 罗芙馨把保险柜的门关上，拧上密码锁，拍了拍膝盖站起来。 “买店面房干嘛呀？我是让你买写字楼。浦东开发区知道不？陆家嘴金融中心知道不？赶紧买！” “啊？”柏丽娜一脸茫然。 倒是郑美丽拍起手道。 “我知道我知道，上海未来的CBD。” “什么C，什么？”柏丽娜还是一脸茫然。 “就是东方明珠塔啦。上海未来的金融中心，将来那一块都是，现在的标志性建筑就是东方明珠塔。你这土包子，怎么什么都不懂？”郑美丽气得拍打柏丽娜。 柏丽娜皱了皱眉。 “小福星的意思是，让我买那边的房子？” “对啊。不过你要记住，要买写字楼。懂不懂写字楼？”郑美丽叉着腰瞪着眼，教训她。 柏丽娜白了她一眼，伸手挠了挠一头俏丽的短发。 “不是，那边除了正造半拉的东方明珠塔，还有什么呀？不都是烂泥地么？哪有楼啊？” 也不能怪柏丽娜不解。此时的浦东才将将开发，东方明珠塔都还没完全建好，其他的标志性建筑更是连影都没有。 “怎么没有？东方明珠塔不是楼？有了东方明珠塔，就会别的高楼大厦。这点我相信小福星，她的眼光从来不会错。既然国家摆明车马要搞金融中心，那就肯定会搞成。我看啊，将来这浦东，肯定满是高楼大厦，说不定能跟美国的纽约时代广场一样繁华热闹呢！” “嘿，你又没出过国，说的你好像见过纽约时代广场似得。” “我没出过国，可我看过杂志，看过录像呀。纽约时代广场哪里全是摩天大楼，而且还是全世界的金融中心。华尔街知道么？我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国家是要把陆家嘴建成中国华尔街的。啧啧啧，你要是能在那里买写字楼。哇塞，那一定不得了。” 被她这么一说，说的柏丽娜心里反而惴惴不安了。 中国的华尔街？这么厉害的么？那这里的写字楼得多贵啊？是她买得起的么？ 要不她回去跟哥哥商量商量，让哥哥出钱买吧，她就参个股好了。 不过，这真的能行么？ 想想浦东那烂泥地，再想想国外杂志里的纽约大都会，她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要她相信上海将来会变成跟纽约一样的国际大都会，那她是信的。可要她相信浦东那烂泥地会变成中国华尔街，她还真有点不敢。 关于投资浦东的写字楼，罗芙馨也就顺嘴一提。 安置好了那些首饰，就又拉着她们两个去买衣服。 大姐结婚，她们三肯定是要当伴娘的，也得置办几套像样的行头才行。 一说买衣服，这俩就把投资的事扔脑后，三个人兴冲冲的杀到淮海路的巴黎春天去。 女人嘴巴里说买衣裳，实际进了大商场，买的肯定不止衣裳。也对啊，买了衣裳么，总还得鞋子和包包来配。个么鞋子包包换了么，发型也换一个。发型换了么，妆容也得换一换，个么口红眼影粉底都来一套咯，对了，还有香水也不能少。 先前店里买的首饰，是添妆用的。到这会正正经经要打扮自己了，个么首饰也得来两套。一套是不够的，不同的衣裳要有不同的搭配。 这一场逛街，最先吃不消的是郑美丽。不是她精力不济，是钱包撑不住了。 辛辛苦苦一年，给柏丽娜这个“老鸨”打工，攒了一万多的钞票，这一下都花完了，让她欲哭无泪。 得亏她上学的生活费是亲妈按月寄的，不然她这个大手大脚的花销，月月都得闹饥荒。 都怪上海这花花大世界，十足个销金窟，害的她堕落啊。 痛痛快快花了钱，三个人又在酒店吃喝玩乐一夜，第二天一道睡到中午才醒。 起了床洗了澡，三个人懒洋洋整理好行李。柏文强打电话到酒店，通知她们车子已经到酒店门口了。她们三个这才退了房出来。 这次来接的车不是上回的那辆商务车，而是一脸簇新的大奔。 柏丽娜一面把行李交给司机塞后备箱，一面跟罗芙馨解释。 “这车是我哥新买的，他原来开的那辆给底下人使了。公司那辆商务车用的人太多，都是一群老烟枪，车上一股子臭烟味。所以我就让他把新车开来，这车味还干净些。” 罗芙馨点点头。 “话说，你买车不？你要买的话，我跟你一道去。” “你也要买车？那好啊，咱们一道看去。” “我也去我也去！到时候咱们一块学车。”郑美丽赶紧也参一脚。 “不是，我在北京开什么车。我给我姐买一辆，当嫁妆。” 第857章 ：审美不行啊 罗芙馨说要给姐姐买车当嫁妆，柏丽娜除了感叹她们姐妹情深之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哥都买了大别墅还全套豪华装修，嫂子娘家出小汽车和压箱的黄金，这才真叫强强联合，门当户对。 所以么，她就看不上别的女人当自家嫂子。没办法，换谁她都觉得是冲着她哥的钱来的。除了罗大姐，因为人家罗家姐妹也有本事，不差钱。 车子开了一路，刚到江城市就被柏文强拦住，硬要拉着小福星去参观新房，让她给评价评价。路上还特别显摆了他新买的大哥大，黑黢黢砖头似得拿在手里。还打电话到罗家，喉咙响的十里外都能听见。 郑美丽一下就被这大哥大吸引了目光。 “哎哟，大哥大，好东西呀！强哥你可真有派，带着这玩意就跟跟电视里的香港大老板一个样，阔气！” 这马屁可拍在柏文强心窝里了，顿时得意的嘿嘿直笑。 “嗨，我这都落伍了，人家广州老板才时髦呢，八十年代就用上了。咱们江城小地方，今年才开通讯台，要不然我肯定早就买了。” 早几年他还没发财呢，哪有钱买这玩意。也就这几年让他发了财，结果人就飘。两万块就买这么块砖头，除了能打电话，还能干嘛？ 亲妹子柏丽娜在旁边偷偷吐槽。 不过方便是真方便，只要带着这块砖，在哪儿都能打电话，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都说商机不等人，有时候早十分钟晚十分钟就是两个样。有了这大哥大，随时随地都能打电话，在商场上就能抢先一步，自然比别人更容易赚到钱。 就是她哥成天拿着这玩意到处显摆的臭德行，让她看不惯。 车子开到别墅区，刚进门就能看到柏文强买的那栋别墅。三层的西式小洋楼，屋顶还搞得跟城堡似得。屋子还带两个车库和一个半地下室，前后都有花园。周围围着一圈一人高的围墙，靠墙载着一拍灌木丛，就算是绿化了。 直接把车停在前院，柏文强带着她们进屋参观。 好这一进门，差点没把罗芙馨闪瞎眼。 自打她高中毕业前整了个“凡尔赛玫瑰”的系列床品，柏文强就看上这法式皇家审美了。这一回装修别墅，恨不得把家里也装修成法国皇宫。什么大理石罗马柱，什么花岗岩地砖，什么石膏吊顶，什么护墙板，统统都往上整，怎么华丽怎么来，就差往马桶里描金绘彩了。 这审美，真是要多土豪，就多土豪。 看到小福星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柏丽娜也在心里叹气。 她就知道小福星肯定看不上这样的装修，可是就眼前这样的，还是她紧急抢救才有的结果。 原来更糟！ 他大哥那品味，就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什么贵用什么呗！楼上楼下，那大理石花岗岩跟不要钱似得。 还整什么法国皇宫的调调，在客厅里装罗马式大理石柱，还要搭配光屁股尿尿的小天使。她都没眼看，好么。赶紧叫人把小天使给撤了，就留下这些罗马柱，搭上些塑料藤蔓和绢花，好歹装饰成绿化面，增添点生活情趣。 花岗岩的地砖打从门口开始铺，一路铺到楼上。 这石头多硬啊，将来屋子里还得住一个三岁的小娃娃，随便摔一跤，不得磕出血来？真是太不讲究。 她不得不赶紧采购了一批地毯，门口铺一块小的，当地垫。客厅里摆两块，沙发前面一块波斯地毯。电视机前面一块长毛地毯，好歹软乎些，也省的小囡囡磕到碰到。 楼梯也得铺上地毯，小孩子上上下下，就是摔一下也不至于碰出血来。 还有墙壁上得再装一圈矮扶手，专门给孩子用。 这些小细节，她哥根本想不到，装修的人也只顾着捯饬的越富丽堂皇越好，哪里管使用者舒服不舒服。 好在卧室都是木地板，总算叫她松口气。也就不嫌弃自家亲哥选的那些傻大个，真是一点审美都没有，除了大就是大。 反正硬装软装也就这样了，她已经尽力。 柏文强不只是在装修材料上舍得下重金，就连屋里的一水家电家具，也是最新最好的。 客厅的沙发，卧室的床和大衣柜，都是打上海买来的，保证是最时髦最豪华也最贵的。家电则都是广州过来的，全是洋枪洋炮！ 彩电是索尼的，音响是建武的，冰箱是东芝的，洗衣机是松下的。还有夏天最最要紧的空调，客厅一台，楼上两间卧室各一台，都是三菱的。 好这一套装修带家具家电，比他买这个别墅还贵一半多。 讲这房子的装修，柏文强那是滔滔不绝，神采飞扬。 看着这新房就这么一点一点在自己手里装起来，用家具和电器一点一点填满了，到时候再摆上个漂亮老婆，漂亮闺女。 嘿，他这幸福的好日子，可就齐活了。 这份喜悦，在他心里不断的发酵冒泡，整天咕嘟咕嘟的往外冒，他非得跟人分享分享，否则就憋得慌。 至于别人想不想听，爱不爱看，他无所谓，反正他就是高兴。 看着柏文强自个在那儿傻乐，罗芙馨和柏丽娜是互相看一眼，各自叹口气。 唉，他高兴就好咯。 小福星虽然心里不认同这套别墅的装修，却并不会没眼色的往柏文强和大姐头上泼冷水。 这又不是她的新房，要她喜欢作甚？只要柏文强喜欢，大姐喜欢，这就够了。 再说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就这样，浮夸，土豪，中不中洋不洋。可架不住老百姓高兴，心里喜欢。 所以审美不审美的，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千金难买爷高兴嘛，只要花钱的人自己喜欢，就比什么都好。 参观完别墅，收获了一堆祝福和“夸赞”，柏文强就心满意足的亲自送三人回家。 先把郑美丽送回家，随后直接开车到轻纺城，接了罗芙蓉一道回罗家岙去。 在家里，罗雪梅早就准备好了团圆的饭菜，等他们到了，就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饭，好好聚一聚。 第858章 ：花钱我乐意 柏文强晚饭喝了酒，罗芙馨就让大姐拦着，不许他开车，直接在家睡了。 反正如今他跟大姐已经登记结婚，是正经的两口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在罗家过夜。 柏丽娜晚上就跟她睡一屋，晚上说悄悄话。昨晚在上海玩的太起劲，晚上三人在酒店躺下就睡着，都没来得及“拷问”小福星在北京的罗曼史。 这会子一块躺她的大床上，自然是的细细查问。 小福星也没瞒着她，捡那些不重要的都跟她说了。譬如魏冉替她买了个四合院，现在正搞装修呢。等弄好了，将来她要把这院子做婚房。 把柏丽娜羡慕的，心痒痒，直呼她想法独特，浪漫至极。 小福星自然也关心她在大学有没有情感生活？然而柏丽娜摇摇头，表示学校里那些愣头青她是一个也看不上。没办法，她自个太有能耐，就瞧不上这些象牙塔里的温室花。 别看郑美丽游戏人间，四面开花，感情经历丰富的一塌糊涂，其实内里跟她一样，也是看不上大学里的男生，所以就没想要认真的想法，就是玩。 对于郑美丽的游戏人间，罗芙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私底下提醒柏丽娜，有机会得劝劝她。自由个性不是罪，但要当心这人世间的险恶。她觉得是玩玩，不当真，未必对方就跟她一个想法。有些人表面看不出，内心说不定包藏祸心。 她时常换男朋友，当心夜路走多遇上鬼，被人蓄意报复。 说起这个，柏丽娜也皱起眉。 “可不是，我也劝过她。但她压根不听我的，还说我想多了，说大学里谈朋友多得是，分分合合也是常有的，哪里就会出事。” “那你就替她留神点，另外，我找个机会也跟她说说。” “对，你说说她。她听你的，不听我的。” 两人窃窃私语了大半夜，最后睡意上来了，这才迷迷瞪瞪的各自谁去。 山里晚上开着窗，山风吹进来，又爽气又凉快，夜里睡觉不但不用开电扇，还得在肚子上搭条毯子。 这一宿好睡，第二天鸡鸣天亮，这才各自起床。 吃过早饭柏文强就带着亲妹子和老婆一块回城去，顺便还接走了囡囡。 囡囡已经报上了城里的幼儿园，罗大姐倒是不拘哪个，只要离轻纺城近点，方便接送孩子就行。但柏文强非要把囡囡送到江城市最好的机关幼儿园去，说不能亏待了孩子。 机关幼儿园的孩子非富即贵，怕别人看清了自个女儿，柏文强还特地提前给囡囡报了衔接班，赶在别的孩子前头先接触幼儿园老师。并且还安排司机每天接送，给孩子造势助威。 反正如今机关幼儿园的老师和阿姨都知道了，这个囡囡就是小公主，家里贼有钱，爸妈都是大老板。所以人人都捧着孩子，养的囡囡越发娇气娇贵了。 对此罗芙蓉心里是有点不乐意的，总觉得自家就是泥腿子出身，孩子养的太金贵，不好。 可囡囡喜欢，而且还乐意跟柏文强亲。在孩子心里，爸爸的地位是节节高升，已然盖过了她这个亲妈。 她以前忙着创业，没时间跟孩子亲昵，如今好容易把孩子接到身边了，终归心里还有愧，在孩子面前就硬不起来，只能一败涂地。 如今她这日子，也是既幸福又烦恼。 这一大家子走了，罗家顿时就安静下来。房子大，人少，本来就空，还少了囡囡这只叽叽喳喳的小百灵鸟，更加显得屋多人少，冷冷清清的。 好在家里还有罗福彬这个小闹腾鬼，一会看电视，一会吃棒冰，弄出不少动静。 说到棒冰，家里又添了一台冰箱。每次罗大姐回来，都会捎带些冷饮棒冰，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好让家里人吃。 如今罗家这日子在罗家岙，不说头一份，也肯定在前三。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美滋滋的。 回到家里，整个人空下来啥事也不干，罗芙馨并不觉得无措，反而还别有一种悠闲。 在自个房间里开了电扇，看看书，画画图，又打开笔记本电脑琢磨琢磨制图软件。书桌上还摆着从楼下拿上来的冷饮和汽水，喝一口凉飕飕甜滋滋，小日子挺美。 可惜没让她悠闲半天，亲娘罗雪梅就进了屋，要跟女儿说悄悄话。 昨天她从上海回来，手里拎的大包小包，罗雪梅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熬了一晚上，这会得了空，赶紧过来打听瞧热闹。 小福星也不瞒她，就把自个在上海买的首饰和衣裳都拿出来，摊在床上。 看着这铺了一床的金饰，罗雪梅差点没闪瞎眼。 乖乖隆地咚，买这么多，都是给大妞的？这她戴得了那么多？ 这光镯子就有六个，一手能套三。还有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链。嚯，其中一条项链，不仅链子粗，而且还挂个大大的鸡心吊坠。这吊坠还是实心的，搁手里沉甸甸的，光这吊坠就得有十来钱重。 还有那嵌宝的，哎哟喂，她可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那戒指手链的花样，真是从来没见过。还有那些宝石，红的艳，蓝的浓，绿的翠，怎么就这么好看。 是个女人就没不喜欢首饰的，她看得都眼红心热。 “这么多，得花多少钱？” 小福星就比划了一下手掌，正面反面都翻了翻。 五千？一万？不对，那可能这么便宜。那就是……十万！ 罗雪梅一下就瞪起眼，然后一拍大腿，心疼的脸都皱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不做人家的小囡女，真当是要命哉！十万块啊，她就这么花出去了？十万啊？她这三楼六底的大楼房造好了也不过才花了四万多五万块不到。 她倒好，给大妞买首饰就花了十万！ 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看亲娘心疼的样，罗芙馨不满的撅了撅嘴。 “我花自个的钱，我乐意！大姐上回出嫁太寒酸，这一回我得让她风风光光出门，叫所有人都瞧瞧。” 这话说的？她谁啊？她是罗家小女儿。她让大妞风风光光出门，那让她这个当亲娘的脸面往哪儿搁。真是的！ 第859章 ：你奶奶没了 罗雪梅白了小闺女一眼，嘴巴虽然埋怨，但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计较。 实在是这小闺女身上的光环太耀眼，女状元，文曲星，还是罗家岙第一个大学生，她这个当妈的早就没资格跟闺女别浪。 就是她买这么多给大妞，就没想着给亲妈买点，孝敬孝敬？ 看着亲妈一会摸摸镯子，一会试试戒指，又羡慕又懊恼的样。罗芙馨就赶紧把其中几件首饰奉上。 “怎么会忘了你的。喏，这不是给你买的。咱姐穿金戴银的出嫁，老太太您能空着手么？” 是一对嵌宝的戒指和一条马鞭链金项链。大的那个戒指一看就是男式的，显然是给周连富的，小的那个是女式的，给她戴。 一看自己也有份，罗雪梅就笑的眯起眼。 “算你有良心！你放心，将来这戒指和项链，妈还传给你，不给别人。” 这话罗芙馨也就听听，心里可不信。 等小弟大了娶了媳妇，依着她亲妈这脾气，这首饰肯定都留着给儿媳妇了，哪里还会记得女儿。 可如今她心态变了，即便知道亲娘心里会偏心，也就在肚子里吐吐槽，再也因此耿耿于怀。 一个手伸出来，五个指头还有长短呢。一家几个孩子，肯定有被偏爱的。只要父母心里有杆秤，不苛待子女，又何必斤斤计较。 带上金戒指和金项链，罗雪梅左看右看美了好一会，突然想起自己要跟女儿说的体己话，赶紧又开口道。 “都忘了告诉你了，上个月初你奶奶没了。” “啥？我奶奶……”乍一听，罗芙馨愣一下。 “就是老屋那边的，周家那个。” 原来说的是罗小兰啊，罗芙馨这才恍然大悟。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啊？” “告诉你干嘛？告诉了你也不能回来不是。” 这倒是。小福星点点头。 “怎么没的？” “还能怎么没的？病死的呗。” 想起去年罗小兰就生病，人都瘦的不成样了，这会子病死了，倒也正常。不过，罗小兰到底什么病呀？怎么吃药也不管用，而且还越治病越重。 见她对罗小兰的病感到疑惑，罗雪梅就一脸神秘兮兮，还隐隐兴奋。 “你也觉得老太太病的蹊跷？” “咋的？” “我听村里的老太婆们说，老太太这病不简单，是招了讨债鬼了！” “啊？讨债鬼？”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是封建迷信，胡说八道嘛。 罗芙馨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但农村就喜欢传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话，谁家要是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很快就会传出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来。 原来村里人都说，罗小兰这病就是被她那个新媳妇冲的。 本来她虽然病着，可精神头还行。可自打那新媳妇上了门，这人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起先老太太还不信，可架不住人怕死。吃了这么多药，病就是好不起来，人却越来越瘦，越来越糟。老太太就找了村里的神婆算命，想问问自个还有多少寿数，能不能看到金孙出世。 结果神婆给她这么一算，就算出大事了。 原来她跟新媳妇反冲，新媳妇是她命里的煞星，只要这新媳妇进了门，她就好不了。 更糟糕的事，新媳妇肚子里的那个金孙，是个讨债鬼。这个讨债鬼要是生出来，头一个就要她还债。她哪里还有寿命看金孙出世，这讨债鬼一出世么，她就要去见阎罗大王了。 哇，这一番话，把老太太吓得，命都去了半条。 原本心里对新媳妇和她肚里的金孙有多喜欢么，现在就有多憎恶。 她有心叫老大把丁萌萌休了，赶走讨债鬼。可周连贵能听她的？老头子还骂她封建迷信，老糊涂呢。 休不掉新媳妇，赶不走讨债鬼么，她就只好找神婆想办法，能不能化解这段冤孽！神婆就跟她说要做法事，请菩萨帮忙，为她驱逐讨债鬼。只要把讨债鬼咒死了，新媳妇也好不了，她就安全了。 罗小兰怕死，为了她自己能活命，才不管诅咒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是伤天害理没人性。她在神婆面前许了愿心，愿意供奉八百八十八的香油钱，要她开坛做法，保自己平安。 可她一个乡下老太婆，哪儿来这么多钱？ 找老大要，那是肯定不行的。找老头子要，周老爷子肯定要问干什么。说是咒孙子用的，给她一个巴掌吃吃，挨一顿臭骂，都是轻的。 没得办法，她只好找二儿子周连富，跟他要钱。 那周连富也得问亲娘要这钱干嘛呀？看病买药，一直是老大在负责，也不用他亲娘花钱呀。要是亲娘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直接跟儿子讲，他立马就去买。罗家岙没有么，打电话 叫城里的大妞去买，无论什么，肯定给老太太弄来。 八百八十八，小一千块呢，可不是小数目。老太太到底想干嘛？ 干嘛？罗小兰可不敢说实话，只能哄骗周连富。说是她要延寿祈福，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心，要供奉八百八十八的香油钱。 这是迷信啊！周连富哪能同意。可老太太不管，撒泼打滚，不给钱就是不孝顺，就是不想她好好活着。 得亏她现在病了，撒泼也撒不出以前的万分之一，不然周连富又得遭殃。 可周连富是孝顺儿子，又心软。被磨得没办法了，只好回去跟罗雪梅商量。 罗雪梅一听不是这么回事啊，赶紧叫他跟老爷子说。老爷子要是同意，那再找老大，一块出这钱。反正要她一家出，她不干。 罗雪梅愿指望周老爷子拦着婆婆胡闹，哪知周老爷子竟然同意罗小兰胡闹。反正出钱的是两个儿子，罗小兰高兴了，不闹了，他有什么损失。 老太爷靠不住，罗雪梅又指望城里的老大能拦一拦。可周连贵心里有鬼，亲妈上回找他说她寿不长，病好不了了。要想活命就得休了丁萌萌，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讨债鬼，只要孩子出世，她就得没命。 就把他吓得心突突直跳，怀疑亲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860章 ：罗小兰之死（四更） 当初周连贵因为心疼钱，明知罗小兰的病是独个字，却还当普通的胃病治，根本就纯心让亲娘等死。 罗小兰的病没见好，倒是他越来越显贵。升了官发了财，自然是要好好享受。在城里买了新房，还装修一新。这新房的暖屋酒，还请了罗家两口子去吃。 罗雪梅才不稀罕吃这酒席，故而罗家只去了周连富一个，还送了暖灶的蹄髈和红包。回来跟她说，房子还挺大，装修的也挺好，家电家具一应俱全，显然得花不少钱。 老大虽然在城里当官，可每个月那得就是死工资，哪儿来这么多钱折腾？ 对外都是说他老婆做生意挣了钱，可周连富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罗雪梅倒是无所谓，反正老大是老大，他是他。老大的房子他们又住不上，老大的钱他们也没花着，老大怎么着那就跟他们都无关。 老婆这么说了，周连富也就不想这些事。 周连贵踢掉糟糠，娶了新人，又升官发财，事事顺心，也不愁钱了。 于是乎，这会子亲娘说要做法事延寿祈福，就勾起他心里的鬼。他心里对老太太有愧，这会子就恨不得拿钱补偿罗小兰，由着她瞎胡闹，好叫他自个安心。 就当是给老太太看病救命的钱，这会子又花到她身上了。只要老太太用了这钱，他这当儿子的就算是对亲娘孝顺了，没有对不起的地方。 就这么自欺欺人！ 给老太太花钱，还是搞这种莫名其妙的封建迷信，丁萌萌可不乐意。老太太骂她肚子里的是讨债鬼了，还要让周连贵把她休了，可把她气得不行。这老婆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够恶心人的，活该得病，早死早了。 可她如今还得指望着周连贵，自然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只能暗地里咒骂两声，当面还得捏着鼻子出钱。 周连贵还要装孝顺，抢名声，硬是要自己把这八百八十八出了，算是他一个人给老娘祈福延寿。 搞个迷信活动还要争着抢着，罗雪梅也是醉了。反正只要不让她出钱，她是一个屁都不会放，老大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老大一个人抢功，周连富心里是不痛快的，可他是嫁出去的，老大是顶门户的，他不痛快也没用，也只能由着他们闹去。 周连贵出了钱，自然要显摆，恨不得嚷嚷的罗家岙的人都知道他是头一份的大孝子。这所谓的延寿祈福法事，当然是越热闹越好。 可罗小兰哪敢叫神婆大张旗鼓的搞这个，神婆也不能啊。于是又叫神婆撒谎，说这事是不能嚷嚷的，得偷偷的搞。这是要骗阎罗大王，怎么好明目张胆。 嘿，她们还真能瞎扯。 然而周连贵已经把这事嚷嚷的人尽皆知，也不知神婆要怎么搞才能骗阎罗大王！ 骗不过么，这法事做了也是白做的。 神婆做了法事，罗小兰就等着菩萨大显神通，把丁萌萌肚子里的讨债鬼弄死，她的病就能好，就能长寿。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菩萨不显灵。 丁萌萌的儿子顺利出世。得了大胖儿子，周老大高兴的不得了，越发觉得丁萌萌才是他的贤妻助力。 丁萌萌呢，生了儿子也觉得自己地位稳了，后半辈子有靠，心里很是得意。 有些话她当着周连贵的面不敢说，但在心里却对便宜婆婆罗小兰冷笑不已。说她的儿子是讨债鬼？放屁！她这宝贝儿子是招财星，这不刚满月就会给他亲爹招财进宝。 所谓招财进宝，就是孩子要办满月酒，大请宾客。这酒水好不好吃，不好说。但来吃席的，总不能空着手来。 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花了那么多钱，使了那么多心力，好不容易帮着周连贵进了开发委，可不就得指着他这官帽吃香喝辣。 这满月酒宴罗家自然也被请到了，而且不仅请了罗家两口子，就连罗芙蓉和柏文强，也点名被邀请。 母女俩没去，去的是翁婿俩。 柏文强惯交际应酬，在酒席上倒是跟人都能说上话，喝上酒。周连富不善交际，就自古低头吃席。 因为要送老丈人回家，柏文强也早早的告辞。 回去的路上，柏文强就跟自家老丈人说，大伯如今大权在握，挣钱不得了啊。周连富一听就纳闷了，问怎么回事？ 柏文强就说席面上周连贵偷偷跟他说，只要他肯出钱，他这边能给他批地盖厂房。 这下周连富就知道，老大那房子，那装修，那家电都是怎么来的了。 老大这是在犯错误啊！他气得去找周老爷子，让老爷子管管老大。周老爷子呢，嘴上答应，可实际行动一点没有。 周连富冷眼旁观，就知道老爷子是被老大的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给哄住了。 眼睁睁看着周家这么一步步堕落下去，周连富是痛在心头，可也无可奈何。 讨债鬼没咒死，还大办了满月酒，显然神婆的法事没起作用。 罗小兰有心找神婆算账，要个说法，可病却一下加重，躺在床上直接起不来了。周老爷子赶紧找二儿子和二儿媳，找了车把罗小兰送到医院去。 花了不少钱做检查，一看结果，医生就直接让拉回家，准备后事。 这是癌症末期，根本治不好了，只能等死。 周连富这下才知道亲娘得了癌症，可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老太太是胃炎么？怎么就变成胃癌了？ 他还想细问，可周老爷子已经催着他赶紧把老太太送回家去。 他怕罗小兰死在外头，不吉利。乡下有规矩，这人得死在自己家里才安稳。 周连富没办法，只好把心头的疑问压下，赶紧又把罗小兰送回家去。 这才刚送医院，都没过夜，下午就回来了，村里人就知道罗小兰是没救了。 果然，都没过夜，罗小兰就咽了气。隔壁的人家还都听见了，后半夜这老婆子还叫唤了一声，好像喊的是有鬼，还叫了她早死的儿子，周老三的名字呢！ 敢情是周老三来勾了亲娘的命，一报还一报呢！ 嚯，说的人心惶惶，怪吓人的。 第861章 ：心中疑惑 罗小兰死的不是个时候，五月底天气暴热，尸身怕是存不住。虽然农村讲究停灵，日子越多越好，可周老爷子表了态，天不好多停反而遭罪，不如加紧办了，死人活人都省便。 周老爷子推说自己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出不得力，后事是一概不管。 周老大呢，钱是愿意出的，可事不愿意管，嫌烦嫌累。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心中有鬼。 新媳妇丁萌萌自然也不肯管，且不说她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就是跟老太太也不亲，凭什么搭手这摊只破事。 没得办法，老太太的身后事只能周连富两口子接手。 虽然只停灵三天，可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怕中途出丑，罗家特地从县城里拉了冰块过来，摆在堂屋间里，日夜镇着。 寿衣棺材这类东西，都是买现成的，这钱自然就花的多。罗雪梅心里就犯嘀咕，觉得婆婆真是不疼儿子，活着折腾儿子，死了还要继续折腾。 面对层出不穷的花销，周连贵倒是一点没计较，让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 他也不敢计较，毕竟心里有鬼。 亲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孝顺。等亲娘咽了气，他出力是不来的，但孝子的名头却要争。 兜里有钱，好这花圈香烛，纸钱纸扎，买的是海了去了。还请了和尚道士尼姑念佛老太太，轮番上阵，又吹又打又唱又跳，闹的是后半夜都不带歇。 这白事场面不歇，周连富两口子就得盯着，夜里都没得好睡。 这一场白事流水席足足办了七天，请了全村老少都来吃。这丧事办的热闹，办得体面，村里人都夸老大孝顺，夸老太太福气好。 可周连富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块，不是个滋味。 难道当儿子的孝顺，就是亲娘死了大办丧事？人都死了，丧事办的再风光，那也是给外人看的，死人能有什么享受？真要孝顺，为什么不在亲娘活着的时候好好孝顺呢？ 但农村人就好这个！尤其是现在大家都搞活经济，兜里有钱了，就兴攀比。不管活人要比吃比穿，就连死人都要比排场。 所以大概对他亲娘来说，老大这样的孝顺才是她想要的孝顺吧。毕竟，老大还真给亲娘养出了金孙，而且死后还给她风光大葬。 可这一切，有意思么？他觉得没意思。 丧事办完，头七都没过，老爷子就搬到城里去了。说是一个人在乡下老屋里住着冷清，不如搬到城里去跟儿子媳妇一块，还能看看金孙，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老大愿意奉养老爷子，老爷子愿意跟老大一块，周连富也是无话可说，只是心里堵着的那块东西，越发冷硬起来。 倒是罗雪梅偷偷嘀咕几句，说老爷子心真硬。老婆刚死，坟头的土都还没干呢，他就忙不迭的搬城里享福去。都说夫妻是老伴，老来相伴。老爷子这从头到尾都没把她婆婆当过老伴，只不过当个老妈子。他这城里大少爷，没老妈子伺候了，就拍拍屁股到城里去，跟儿子住，让儿子媳妇伺候他去。也不想想，那城里媳妇是能伺候人的？ 周连富在旁边听了直叹气，心里堵的越发难受。 听完罗雪梅的叙述，罗芙馨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难怪她回来的时候就瞧着老爸高兴之余总有些郁郁寡欢的味道，敢情是出了这样的事。 罗小兰死了，她这做孙女的心里是一点不难过。没办法，这个当奶奶的没个长辈样，做小辈的自然也无法从心里敬爱她。死了也好，死了她爹妈头上就少了一道枷锁。 不过父亲周连富是个心善孝顺的，亲娘再不好那也是亲娘，没了娘当儿子的心里肯定难过。更何况，中国人的规矩是死者为大。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有诸多不是，是了旁人也多少得留点面子。打脸，也不打死人的脸。 故而，罗芙馨心里虽然对罗小兰不屑，可回到家该做的规矩还是的做。上坟，烧香，磕头，只当是对父亲的孝顺。 罗小兰的坟修得不错，墓碑用的还是花岗岩，显然是花了不少钱。 她心里就觉得纳闷。 周老大如今升官发财不愁钱，可罗小兰活着的时候跟大儿子也不亲，亲的是老三周连喜。后来又为了周老三，跟老大家的闹出不少龌龊。怎么等人死了，周老大就巴巴的花钱当孝子？ 他是真有孝心？还是为了搏个孝顺的名头？疑惑是还有其他猫腻？ 要小福星相信周连贵对罗小兰有孝心，那太难了。搏个孝顺名头倒是有可能，可这对周老大有什么好处？他就是在罗家岙被人夸成古往今来第一大孝子，这名头是能助他升官啊还是助他发财？ 根本没什么用么！周连贵就是个投机分子，她才不信他会花钱做无用功。 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按说周家人怎么胡搞蛮缠，她才懒得管。只是心疼自个亲爹，为了忙这事累了一宿又一宿。 这不，才消停没多少工夫，眼看就是罗小兰做五七的日子。 在中国传统丧葬文化里，五七是个重要的大日子。据说这一天死去的人将回到人间，和亲人们最后一次团聚。所以亲人们要准备好人间的饭食，最后一次招待死者。并且还有全家团聚，和死者道别。 过了五七，死人和活人就彻底阴阳两隔。在人间的活人们也将最终放下对死者的牵挂，从此以后继续自己的生活。除了年节祭祀之外，不再挂念死者。 如今罗家岙只剩下周连富一个周家人，所以操办罗小兰五七的事，自然还是落在他头上。 这是儿子能给亲娘的最后一点孝顺，他也就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可他心里一直堵着一块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病，晚上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想起亲娘临死时的场景。 想了快一个月，他还是不能释怀。马上就是亲娘五七的日子，过了五七，就是真正的阴阳两隔，生死别离。 趁着最后的日子，他决定进城去一趟，找人解一解他心里的结。 第862章 ：做五七 不说周连富进城干了啥，但说他回来之后，脸色很不好看。 罗雪梅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拿了仁丹和藿香正气水给他吃。周连富也没辩解，吃了要就到楼上去躺着，要休息休息。 罗雪梅就赶紧把小儿子叫下来，又叮嘱他不许吵闹。 罗芙馨瞧着父亲的脸色，心里有些疑惑，下楼问亲妈怎么回事。 罗雪梅心里其实也有别的想法。一被窝躺了快三十年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中暑难道她会看不出？中暑是会没精神，但不可能眼圈红。 这显然是心里有事！可心里的事他要是肯说，早就说了。不肯说么，她也不会去逼问。 自家老公自家清楚，要是跟家里人有关的事，他肯定不会蛮她这个枕边人。估计还是跟周家有关，所以才不肯说。 就是不知道周家又出什么幺蛾子，害的周连富这么个样。 说起周家这些烂人破事，罗家母女是纷纷摇头。 周连富闷声不响的躺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继续忙活罗小兰五七的事。 罗小兰五七的日子一转眼就到了，一应琐事，他都早早的就打点齐全。 老爷子搬到城里去跟大儿子住了，如今周家的屋子是铁将军把门，空无一人。 说来也奇怪，这屋子一旦没人住了，不知怎么就变得阴森起来。很快就有闲话传出，说是周家这屋子风水不好。要不怎么这些年尽死人？而且个个都不是好死。 又说得亏罗家搬了，不然这晦气沾上，也没得好。 有了这样的闲话，村里大人小孩路过这屋子门口，就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绕着走，晚上更是绝对不靠近这一块。 前一天就开了周家的宅门，通风放气。然后把屋子仔细打扫了一遍，要用的桌椅板凳都找出来，归置周全。 经他这么一归置，这屋子的阴森恐怖之气就一扫而空。 到了正日子，一大清早他就开了院门，专管白事的明白人也带着家伙什到场了。 罗小兰的白榜还贴在周家门口的墙壁上，虽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可还鲜亮如新。这会子几个道场先忙活起来，把红白黄绿的彩纸都铺开，拿把剪刀施展手艺。 不一会，灯，幡，纸钱，元宝，金山银山就都一一备齐。 周连富在院子里看着场面，罗雪梅则赶紧把自家烧好的点心送来，招待这些早到帮忙的人。罗家的点心是绿豆百合汤配热腾腾的红糖馅白馒头，即是点心也是早饭。 七点刚过，正式火头厨师也到了。出丧那会在院子里砌的临时灶头还能用，这会子就赶紧架起大锅烧热水，一会好宰鸡杀鹅，准备大菜。 到此，周家的院子就彻底热闹起来。 一直到中午，城里的周家父子才姗姗来迟。 周连贵为了显贵显阔，这趟回来还特地请了个朋友帮忙，是开着小汽车来的。 扶着老爷子下了车，他就把脸一抹，嗷的一声跑到罗小兰灵前，就哭着喊着叫亲妈。 这份演技，不拿个奖都亏得慌。 周老爷子倒是一脸淡定，也不用人招呼，撵了香点上，拜了拜，就自顾自到旁边喝茶闲坐。 众人打量他的气色，跟在罗家岙比是焕然一新。 自打罗小兰生病，老爷子就远不如先前体面了。虽然两个儿子有出息，缺不了他的吃穿。可家里少了整天给他洗涮收拾的“保姆”，周老爷子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自己洗衣服，洗袜子。 他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里会干这个，洗的自然是不干不净。穿着不干不净的衣裳，老爷子自然就没了往日的体面和悠闲。 可这趟打城里回来，周老爷子的精气神显然是恢复了，而且比以前还更好了。 头发梳的光洁整齐，身上穿的也是城里时髦的衬衫西裤。脚上踩得也不是乡下老人惯穿的布鞋，而是城里时兴的牛皮凉鞋。乡下人穿凉鞋不兴穿袜子，周老爷子却斯文的很，凉鞋里还穿着尼龙袜。袜子很干净，簇新簇新的一点脏灰脚汗都没有。 这模样，就是城里的老干部都没几个比得上他体面。 罗家岙的人就在私底下嘀咕，说老爷子死了老婆反倒精神了，脸上一点伤心都瞧不出，可见是个薄情人，说不定心里早就盼着罗小兰死。 常言道，升官发财死老婆，中年男人三大喜事。周家这两父子可不是都占全了！ 敢情罗小兰死不是丧事，倒成了这父子两的喜事。 五七要做法事，院子里叮咣作响，热闹非凡。往日周家的院子阴森，村民不愿靠近。今天这里热闹，人气旺，一扫阴森之气，大家就都过来坐坐聊聊。 周连贵坐在堂屋里，洋洋得意的高谈阔论。别人就夸他孝顺，给老太太办的丧事体面，他就得意的哈哈大笑。 又夸周老爷子有福气，养出两个有出息的孝顺儿子。如今跟着老大在城里享福，可是罗家岙的头一份。周老爷子被拍的舒服，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融融。 周连贵就越发夸耀起自己的孝心，他可不止是给老太太大办丧事，还给老父亲在城里买了房，还请了保姆伺候。如今老爷子就跟旧社会的老太爷一样，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惹得众人啧啧称奇，羡慕不已。周家父子就越发得意洋洋，笑得合不拢嘴。 周连富冷眼瞧着自家亲爹和亲哥的样子，闷不做声，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等天一黑，吃过晚饭的亲戚和村民就先散去，紧接着帮做小工的也散了。只剩下道场先生还留着，晚上还有一场重要的法事。 周家父子和罗家两口子作为亲人，是要守夜的。 道场先生们都在灵堂守着，准备等会做法事的家伙什。 周家父子则在堂屋里坐着，罗雪梅则带了小福星在里屋收拾罗小兰的衣物，等会要烧掉，算是送到阴间去给死者用。 外面的天一点点黑下去，隔壁偶尔传来几声锣鼓，还有道场先生们的闲聊天。 周家父子三人各坐一边，谁也不说话。一个喝茶，一个抽烟，一个闷声不响，气氛渐渐就凝重起来。 周老大打了个哈欠，正想开口叫老二把家里的电视机台来，大家看看电视，热闹热闹。 可还没等他开口，周连富就先开了口。 “老大，妈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说说。” 第863章 ：灵前审问 这一句话，就把周老大刚涌上喉咙的哈欠给吓回去了。 事情也是凑巧，就在他愣住的这一刻，楼板上吊着的明晃晃的灯泡突然就闪了闪，紧接着啪的一声，爆了。 顿时，堂屋间里漆黑一片，把父子三人都拢在其中。 黑暗中，周连富的眼睛闪着光，用力瞪着大哥周连贵。 触到这目光，周连贵就心里一阵突突直跳，疑心老二是知道了什么。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下意识就别开眼，不敢和周连富面对面。 为了乘凉，后面灶间的门是开着的，好让穿堂风吹到堂屋间来。 这会子一阵穿堂风拂过，就好似一只冰冰冷的死人手缓缓摸过周连贵的后脑勺。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头发都差点炸起来，后背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朦朦胧胧间，就感觉这堂屋里好像多了一个人似的。 这怎么会多了一个人呢？这可是罗小兰的五七回魂夜。万一是他亲娘从地府归来了，听到老二这一句，就盯上他了怎么办？ 越想心越慌，他想要说点什么，可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整个人又急又怕，冷汗都冒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爸？好像停电了，我去隔壁拿对蜡烛过来。” 原来屋子里多的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而是罗芙馨，停电了她从里屋出来找蜡烛。 哎哟妈呀，把他给吓得，这死闺女！周连贵立刻出了一身虚汗，整个人松了口气。 周连富一直冷眼旁观，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屋子里没鬼，可老大心里的鬼，被这突然的停电勾出来了。 问了一句没人回答，罗芙馨心里就觉得很奇怪。可惜她眼睛近视，黑暗中瞧不真切，也就没法看到此刻屋里父子三人的脸色。 里屋罗雪梅久等蜡烛不来，就忍不住也出来，一看小福星还杵在门口，就急的嚷嚷。 “哦哟你个小囡女在门口杵着做啥呀？还不快去拿蜡烛过来？黑漆漆的，叫我怎么整理。” 她就趁机跑过堂屋，到隔壁拿蜡烛去。 堂屋间里气氛诡异，隔壁灵堂却不受影响。 道场先生们见惯了农村的白事，停电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灵堂里点着明晃晃的大蜡烛，足够照亮，他们是该念经念经，该休息休息。吃吃点心，讲讲白话，一点也不慌。 罗芙馨过来，跟四个道场先生打了招呼，就一个人到里间去拿蜡烛。 里间摆着罗小兰的遗像，底下是一张供桌，摆着鸡鸭鱼肉和一碗白饭。一对大蜡烛点着，火光一蹿一蹿的，照的周围的桌椅板凳也跟着一蹿一蹿。 黑白的遗像在这摇曳不定的烛光照映之下，罗小兰那张刻薄的瘦脸就这么半明半暗的挂在墙上，看起来很有点恐怖片的架势。 罗芙馨行的正坐得直，问心无愧。进了屋，抬头看了一眼遗像，并不以为然。自顾自在桌上取了一对没用过的蜡烛和一对烛台，就转身出去。 在外间把两根蜡烛都点了，一手那一个烛台，回到堂屋间。 蜡烛光进了堂屋间，就照出屋里父子三人的身影和脸色。 周老爷子坐在上首，沉着脸眯着眼，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仿佛跟灵堂里的罗小兰一样，也成了一张挂在墙上的遗像。 在他下首的是老大周连贵，一双眼睛飘来飘去，一会看她手里的蜡烛，一会看上首的老爷子，一会又飘到通向后灶间的门。 看来看去，反正就是不敢看老二周连富。 周连富坐在靠门口的地方，离着这父子两远远的。可一双眼却始终盯着周老大，偶尔也看一眼自家亲爹。看到老大躲躲闪闪的眼，和老爷子闷声不吭的装死样，他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而且越沉心越凉。 这三人的脸色都那么古怪，罗芙馨就心有疑惑。她也不做声，进屋就把烛台搁在八仙桌上，随后拿着另外一根蜡烛就到里屋去。 进了里屋，把烛台搁高处的箱子上，好照的亮堂。转身一边帮亲妈整理罗小兰的衣服，一边低声问了一句。 “外头这是怎么回事？我爸没啥事吧？” 罗雪梅朝她摆了摆手，随后又招了招手。 小福星赶紧附耳过去。 “你爸在外头问老大呢，要他讲讲老太太治病的事。”就听见亲娘跟她咬耳朵。 啊？老爸怎么这会子突然要问罗小兰治病的事？难道这事有什么猫腻不成？ “你爸那天不是去了城里么，回来我就瞧着不对，他心里有事。可他不说，我也不好问。这会子我寻思着，你爸进城肯定是去打听老太太看病的事了。我看啊，这事老大有鬼。”罗雪梅又小声道。 难怪老爸那天莫名其妙进城去，问他也不说干啥，回来就脸色怪怪的，还闷声不响的躺了半天，原来是去城里打听罗小兰生病的事。这事一直都是周老大在搞，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鬼不成？ 里屋母女俩正咬耳朵，就听见外头周连富又问了一遍。 “老大，今儿个是妈回来的日子，你当着妈和爸的面。你说，妈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连贵心里哆嗦一下，随即支支吾吾，顾左言他。 “这个……老二你突然问这个做啥？妈的病怎么回事，你不是也知道的么。就是胃不好么，城里医生说是胃病，我就给妈配胃药。我也不晓得妈这毛病会发展成独个头字啊！你要怪我，我也没办法。我又不是医生，我也不知道妈的毛病这么厉害。我要是知道，我肯定给妈想办法的呀。我带她去上海，去北京，我是不晓得呀！”周连贵忙不迭的喊冤叫苦，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若是让旁人来听，只怕也觉得他有理。 可周连富已经知道了真相，看透了他的虚伪。这会子看他装模作样，装腔作势，只觉得越发恶心。 忍无可忍，他低吼怒斥。 “妈都死了，你还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周连贵脸色一变。 “你说谁装模作样？老二，你不要在外面听点胡言乱语，回来就跟我叫板！” 第864章 ：久病床前无孝子 见他还要狡辩，周连富反问一句。 “我在外面听什么胡言乱语，你倒说说看？” “我……我哪里知道你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子他又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连富气得发笑，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老大，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自己。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爸，你看老二，无缘无故冤枉好人，他到底想做啥？”不敢跟周连富对质，周老大赶紧拉上老爷子。 周老爷子自然是帮着大儿子。 “老二，你到底要说啥？没头没尾的，不要冤枉老大。” “爸！我有没有冤枉他，他自己心里有数。”周连富气得怒吼一声。 说完，伸手一指周老大。 “老大，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人做事，可对得起你的良心！” 说来也巧，就在他这么一指的辰光，隔壁道场先生就叮咣叮咣的做起道场来。 声音来的突然，把周连贵吓得整个蹿起来。 隔壁唢呐吹得震天响，尖利嘹亮的声音撕开夜空直破云霄，锣鼓咣咣的敲，二胡呜呜的拉，那阵势摆的就好像是准备迎接什么到来似得。 周连贵在摇曳的烛光里变颜变色，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周老爷子不是老糊涂，老二不会无的放矢，老大也确实心里有鬼。 其实罗小兰的病他是早就看出不对劲！起初他也是为老伴担心的，也想着把罗小兰的病治好。两口子搭伴过了一辈子，要说他对罗小兰没感情，那是假的。可要说他对罗小兰深情厚爱，那也是绝无可能。 周定胜心里最爱的就是他自己。他指望着罗小兰病好，那是因为没了这老婆子，谁来照顾他呢？ 可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人这一旦生了病总好不了，别说孝子没了，就连老伴也会靠不住。 冷眼旁观，他就寻摸着罗小兰这病是好不了了。兔死狐悲，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比起老伴的生死，他更在意自己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故而他早就敲打过老大，看这个“孝顺儿子”怎么安排亲爹的晚年生活。 周老爷子敲打周老大的时候，正好的他升官发财之后。故而周连贵是拍着胸脯保证，要是亲妈有个万一好歹，自个就把老爷子接到城里去住，还雇个保姆，伺候他老人家。 这对周老爷子可是个莫大的诱惑和鼓舞！周定胜生平最大的憾恨就是他一个城里大少爷，偏偏掉进山窝窝里当了大半辈子泥腿子。 如今靠着儿子，他能重回城市，那还有什么话说的。 于是，对罗小兰的病情，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且眼看着大儿子在城里混的风生水起，水涨船高，他在心里就越发盼着罗小兰早点病死。只有这老婆子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离开这山窝窝。 可惜罗小兰总不死，而且竟然还要拿钱做法事，给她自己延寿祈福。真真是气煞人也！ 被他臭骂一顿，这老婆子就找上两个儿子。周老大心里有鬼，就花钱当孝子。幸亏老大为了当孝子，把这延寿祈福的事嚷的人尽皆知。这法事做了，非但骗不过阎罗大王，反而还把小鬼给招来了。 老婆子说老大那个新婆娘肚皮里的孩子是讨债催命的小鬼。这话他起先不信，但没成想，这小鬼一出世，老婆子果然就不行了。 看来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可见这就是天注定，并不是他狠心肠，没良心。 罗小兰死了，丧事风光大办。老大赚了孝子的名声，也花钱消灾求了个安心。他呢，也顺理成章进了城，住进了簇新敞亮的公房，还当真有个勤快利落的保姆伺候着，又摆起了他大少爷的排场。 这城里的日子就是好，喝喝茶，看看报，逛逛公园，看看电影。公房里冰箱彩电一应俱全，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好日子。 好日子过得快，一转眼就到了罗小兰五七的日子。若不是怕人嚼舌头戳脊梁骨，他是真不想回到这山窝窝里来。 跟着老大回来，他就想赶紧把事情办完，赶紧回城里去。 可惜偏偏还有个不识相的老二，非要在这档口审起老大，把遮羞布戳穿。 这叫他当爹的怎么办？ 一边是给他好吃好喝好住好伺候的大孝子，一边是已经凉透的糟糠妻和不识相的死脑筋二儿子，他心里这天平自然是往周连贵这边靠。 心里有了计较，周定胜就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摆，搬出一副和颜悦色的面目缓缓开口。 “老二，你心里对老大有怨气，我有数的。这桩事体，老大么肯定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但如今你们妈已经没了，你们两兄弟就不要再闹，免得让你们的妈走得不安心啊。” “对对，爸说得对。老二，我晓得妈没了你心里难过，要怨我，我也认。可妈已经没了，你再纠缠些有的没的，妈也回不来了。你现在闹，只会让别人家看笑话，对我们周家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周连贵也赶紧说道。 看着他们两个父慈子孝的虚伪样，周连富的心顿时就拔凉拔凉的。 老爷子已经跟老大穿了连裆裤，那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周连富心里很是灰心丧气。 他原以为老父亲并不知老大的险恶用心和无耻嘴脸，所以要在父亲面前，母亲灵前，揭穿老大的真面目。 可如今看来，老爷子根本就是知道的。 他真是不敢相信，老爷子明知道老大在妈的病上做手脚，竟然还包庇老大。就因为老大能给他过享福的好日子，所以就连自己结发妻的死活也不管了吗？ 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冷血冷情的白眼狼。 这实在是太让人幻灭了。 周连富感觉自己近五十年的人生，都彻底变了样。 他一直以为老三不好，是爹妈打小宠坏了。老大不好，是因为他长歪了，心变了。可他如今发现，原来儿子们的不好都是有缘故的。是因为他们这个爹，就不是个好人。 那么他呢？他是不是也有坏根子，将来会变坏，变得跟老三和老大一样无耻没良心？ 他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第865章 ：心中有鬼 就在此时，隔壁的道场先生过来打招呼，叫家人们上香磕头，准备迎接亡者归来。 堂屋间里的父子三人这才剪住话头，各自沉着脸到灵堂去。 里屋的母女两也赶紧抱着整理好的衣服被褥出来，都堆在院子里，等时辰到了就全烧掉。 罗小兰最喜欢的老三和老三家生的“宝贝儿子”周福全如今一个死一个丢，全都没了。新出生的金孙尚在襁褓，怕被亡魂冲着，根本没抱来。 故而如今能给罗小兰捧幡的孙子就只剩下老二家的小福彬。 罗雪梅心疼儿子，就没让他一块跟着过来。等到要做最后的法事了，这才把孩子叫过来。 一家男女老少依次站定，照着道场先生的指挥，上香磕头。 轮到周连富磕头时，这老实汉子跪在亲娘灵前，结结实实的大哭了一场。 中国人讲究避尊者讳！老大是他哥，老爷子是他爹，他一个当儿子说老子的不是，这是不孝。老子丢了脸，失了身份，当儿子的脸上也无关。 事到如今，自家人的龌龊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要他把家丑往外扬，他也是做不出来。 可想到亲娘死的冤，想到自己打小受的各种委屈，想到父亲和大哥的丑恶嘴脸，他的心就跟被刀砍火烧似得，又疼又怒又委屈。 这种种的委屈和愤怒，此刻都化成眼泪，泼洒在亲娘灵前。 倘若老娘有灵，今晚就好好教训一下父子两个，叫他们长点良心良知。人不能活的跟畜生似得，不然迟早夜路走多遇上鬼。 周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看看老三的下场，看看亲娘她自己的下场，难道还不能叫亲爹和大哥幡然悔悟？ 他姓周，终归是周家的儿子，终归希望自家大哥和亲爹好好的，希望周家好好的。 然而周家那“父慈子孝”的两个，却注定要让他这老实人失望了。 老二在灵前一场痛哭，叫旁观的道场先生看了，啧啧称赞，夸他是个实心的孝子。先生们走了这么多场丧事，还没瞧见哪家的孝子在灵前哭得这么实诚实心，这才是真孝顺。 周老大站在旁边，看自家弟弟被夸孝子，心里就很是气不过。 这个老二，真是气不识相，非要在这样的日子落他的面子，抢他的风头。 为了啥？就为了显他比别人有能耐？ 想想也是，老二如今有了老板女婿和老板千金，尾巴都翘起来了，早就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可老二也不想想，自古民不与官斗。他的女儿女婿再有能耐，那也不过是做生意的，是民。而他周连贵可是官，什么是官？管着老百姓，手里捏着老百姓生死的，那就是官。 他不出手，老二还不知道他的厉害呢。 不过这个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毕竟老二还有一个小阿囡。小福星在北京上大学，又交了个北京的男朋友，看起来大有出息的样子，叫他这个当伯伯的都不得不忌惮一头。 不然，就凭着老二今天下他的脸，他就非得给这不识相的弟弟一点教训不可。 在心里嘀嘀咕咕，周连贵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道场先生做过法事之后，又交代了几句，吃了碗点心，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剩下就是周家人和罗家人，留在老屋间里守灵。 罗雪梅心疼小儿子和小女儿，做完法事就叫姐弟两个赶紧回去睡觉，她一个人留在周家陪自家老公。 罗芙馨回到家里，先让小弟上楼去睡觉，自个就在房间里看书，等着父母回来。 楼下自鸣钟敲过十二点，她从二楼的窗户口眺望周家，看到院子里起了火堆，显然是在烧衣服被褥了。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罗雪梅跟周连富两个就回来了。 一家人打水洗脸擦身，各自回屋睡觉，一时无话。 周家老宅那边，就留下周老大和周老爷子父子两，坐在堂屋间里面面相觑。 院子里的火堆还在阴燃，星星点点的火光忽明忽暗。堂屋间条桌上的大蜡烛已经烧到尾了，火光一蹿一蹿的，眼看就要烧完了。 可父子两个都闷声不响，屁股好似黏在了凳子上，谁也不愿意起身，去隔壁灵堂拿新的蜡烛来换。 隔壁灵堂倒是刚换了新的蜡烛，烧得透亮，烛光照出纸幡的影子，在堂屋前左摇右摆，好似有人不停的挥舞着。 父子两的眼跟着纸幡的影子左右来回的摆，心这跟着明灭的烛光上下不停的蹿。隐隐约约之间，仿佛听到屋顶上瓦片悉悉索索的响，好似有人在上面走动。 周连贵整个人蹿一下，抬头看屋顶。 屋顶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看不见，所以更添许多想象，叫他心颤不已。 半夜的穿堂风从后灶间的窗户吹进来，呼呼作响。他又吓得往旁边看，整个人坐立不安。 看他这幅心惶惶神慌慌的样子，周老爷子咳嗽一声。 “老大，你蹿来蹿去做啥，好好坐着，不要乱动。过了今朝夜头，就好了。” 过了今朝夜头就好了？他就怕过不了今朝夜头哇。周连贵心里叫苦。 眼看着蜡烛头马上就要烧完，烛光越来越暗。周老大就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亲爹老头，恬不知耻的开口。 “爸，蜡烛好换了。” 周定胜当然也知道蜡烛好换了，可他心里也发憷，不想到隔壁灵堂去。 周老大看亲爹也怕，索性心一横，又开口道。 “爸，要不我跟你一道过去，拿新蜡烛去。” 一道过去？周定胜想了想，点点头。 “也好，我们一道过去，不用怕的。” 嘴巴里说着不用怕，但其实心里还是怕。 于是乎，周老大举着蜡烛头走在前头，周定胜拄着拐杖跟在后头。前头的周连贵走一步就要回头看一眼，后头的周定胜也是走一步，就看看四周，两个大老爷们就跟两只鹌鹑一眼，挤挤挨挨，亦步亦趋，磨磨蹭蹭的往隔壁灵堂去。 第866章 ：报应来哉 灵堂里烛光高照，道场先生扎的灯啊幡啊都已经随着罗小兰的衣裳被褥，都摆在院子里少了个一干二净。此刻就剩一对蜡烛三炷香，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剩下的蜡烛都摆在后堂，转到后面，照旧是一对大蜡烛，罗小兰的牌位就摆在蜡烛后面，黑漆漆的木块血淋淋的字，看起来慌兮兮的。 罗小兰的遗像就挂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父子两个。 周定胜和周连贵两个都心里有鬼，不敢抬头看她。 烛光一蹿一蹿，照的他两个的影子在背后也跟着一蹿一蹿，好似有人跟在后面一样。 周连贵既不敢抬头看，又不敢朝后看，只能低着头。 “爸，蜡烛在哪里？我们拿了就走吧。” 这鬼地方，他可真不想多待一秒钟。 周定胜心里也慌兮兮的，但强装镇定。目光一扫，伸手一指。 “喏，就在那边，你快去拿吧。” 周连贵定睛一瞧，原来蜡烛都摆在条桌底下，一只纸板箱里。他也不做多想，赶紧几步上前，伸手去拿。 哪知只箱子里躲着一只偷吃香油蜡烛的老鼠，被他伸手一惊，吱的一声蹿起来，拱的纸板箱里的蜡烛也跟着蹿上来，好似一只血淋淋的大手，要抓住周连贵一样。 “妈呀！有鬼啊！”周连贵大叫一声，扭头夺路而逃，把自家亲爹老头都扔下了。 周老爷子听到儿子喊有鬼，心里也吓得突突直跳。只见眼前一阵黑影呼的一下过去，吓得他也赶紧扭头跑。又不知哪里来的影子，跟着屋里的烛光一道摇摆，真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蹿出来，对着他张牙舞爪。 吓得这老头哎呀一声大叫，哭爹喊娘的叫起来。 “妈呀，有鬼，有鬼。老大，快回来，救命啊。” 他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跑得过周连贵。脚丫子跟拐杖打结，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就咕隆咚摔了个大元宝，屁股都摔成八瓣，当即哎哟哟哎哟哟的叫起来。 可周连贵只顾着自己跑，压根不管他。 这世间难道真的有鬼？其实哪有什么鬼，就是有，也在人心里，根本不在外头。正是因为人心里有鬼，才会看什么都是鬼。只要做人行的正坐得直，心里没有鬼，又有什么可怕！ 周连贵被吓得一路跑到院子里，冷清清的月光照着，整个人透心凉，激灵灵直打颤。 一边打颤一边在心里咒骂。 该死的老二和老二家的，说好一道守灵，结果都跑了。把他跟老爹两个扔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他莫不是就想等亲娘回魂，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啊呸！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亲妈那病，城里的医生都说了，是独个头字。什么是独个头字？是癌啊，治不好的！再多的钞票扔下去，也是白废。 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这要是真把妈送到北京上海去看病，要花多少钱，老二他心里有数么？ 他心里没数！ 他现在有了老板女婿和老板阿囡，就青头青脑，要充大头。也不想想当时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娘到北京上海去治病，这个钞票难道不要他出的么？要他出，他出得起么？ 他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大家能省点钱，可不是为了他自己。 再说了！这事难道只怨他一个？妈为啥会生这样的毛病？还不是被老三一家气的。老三两口子把爸妈的养老钱棺材本都折腾没了，老三才是害了妈的凶手，可不是他。 何况，妈最关心的是什么？是周家有金孙。他留下钱，也是为了东山再起，为了萌萌和她肚皮里的孩子。现在周家有了后，妈就是死了也是含笑九泉的，好不好！ 一阵山风吹过，透心凉。远处传来一声夜猫子咕咕的叫声，就听见呼啦啦一声，落在了周家的院墙上。两只滴溜圆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周连贵，张嘴呱的叫了一声。 “哎哟我的妈诶！”周连贵顿时吓得咕咚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祷告。 妈诶，不是儿子不孝顺，实在是儿子也没办法。您这病是真的治不好，与其把钱白白扔给医院，还不如留给儿子孙子用。也是您老人家疼子孙的一份心意不是！ 妈诶，看在你新出世的金孙面上，你可千万不要跟儿子一般计较。您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谁给您三节两寿送饭送酒烧纸钱？ 妈诶，儿子一定给您多做法事，多少纸钱，还有烧金山银山，奴仆车马。阳间流行什么玩意，我立马都给您都烧去。让你在阴间当时髦的地主老太太，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妈诶，你就饶了儿子吧！ 咚咚咚的磕了十来个响头，他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弹。 等那夜猫子拍着翅膀飞走了，他才胆战心惊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周围静悄悄的，但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喊他。 “老大，老大！” 哎哟我的妈，您老还没走啊！他吓得脖子一缩，整个人又哆嗦起来。 他在心里不住祷告，可那呼唤的声音却总在耳边。 “老大，老大你快过来，快过来！” 他不敢答应，就闭着眼祷告，把所能想起的各路神佛都求了一遍。 可不管他怎么求，这声音还是在耳边萦绕，犹如阴魂不散。 听着听着，总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好像并不是亲娘罗小兰的声音，倒像是亲爹周定胜的声音。 哎哟，老爹还在灵堂里呢！ 他这才想起了周老爷子，赶紧爬起来，哆哆嗦嗦往回走。 这一回头，总算是看到摔倒在门口的周老爷子，赶紧把人扶起来。 可老头这会死沉死沉的，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周连贵使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把周老爷子拖起来，结果离得近，他定睛一瞧。 妈呀！月光下，老爷子的脸都变了样。右半张脸的脸皮和嘴角整个耷拉下去，就好似被人用力扯了一把似得，整个都成了鬼脸。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真是妈来过了，老爷子躲得不及时，报应就来哉？ 第867章 ：这才真叫现世报（三更） 这世上并没有鬼，所以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罗小兰回魂报仇。 但这是不是报应？就不好说了。 周老爷子被亲儿子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的往外跑，结果被门槛绊倒摔了出去。一把老骨头摔在地上，摔得屁股疼不说，还吓得胆都快破了。喊自个亲儿子呢，怎么喊都喊不来，心里是又着急又恐慌。 这一惊一吓，他那中风的老毛病就犯了，不仅脸瘫了，半边身子也不会动了。 周连贵吓得赶紧把老爷子拖到堂屋门口，靠着墙根坐着，自个则跑出去喊周连富两口子。 周连富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辗转难眠。想起亲爹跟老大的嘴脸，心里就又气又难过。罗雪梅伸手拍拍他的后背，给他无声的安慰。 两口子正迷迷糊糊要睡，就听见楼下梆梆梆的砸门，还有周连贵声嘶力竭的喊叫。 “老二，快醒醒，快醒醒。爹出事了！” 一听亲爹出事了，周连富就一个跟头拗起，连鞋都顾不上穿，赶紧跑下楼去开门。罗雪梅也爬起来，心里咒骂几句，拎着自家老公的鞋追下楼去。隔壁罗芙馨听到动静，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楼下，周连富开了门，迎面就撞上一个身影。 周老大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是心里真为亲爹着急，还是后面有鬼在追着他。这会子见着亲弟弟，总算是一口气接牢，又活过来了。 “快……快去，爹……阿爹……” 见他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周连富重重跺了跺脚，把周老大撇到一边，直接跑出去。 可怜罗雪梅追下来，都来不及把手里的鞋子给他。 周连富鞋都没穿就往周家跑，罗雪梅看看跌坐在门口的周老大，又看看已经跑没影的周连富，左右为难。可巧罗芙馨批了衣服拿了手电筒下楼来，赶紧朝她喊了一声。 “福星，你在家里看好门户，我去看看你爹。”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周老大，也拔腿跑出去。 刚跑到周家院子里，就听见周连富站在墙边喊老爷子。他喊得大声，可周老爷子却一声也不吭。 罗雪梅赶紧上前去帮忙，一块扶起跌坐的墙边的周老爷子。 就这月光，两口子都把老爷子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心中骇然。 老爷子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他们走了之后到底这屋里出了什么事？ 周老爷子瞧着就不好，得赶紧送医院去。好在如今周家接了电话，可以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 周连富把老子扶到自个背上，背住，一面叫罗雪梅先跑回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罗雪梅跑回家赶紧叫小福星打电话叫救护车，说是她爷爷不行了。 罗芙馨挑了挑眉，二话不说跑到楼上去打电话。 楼下周连富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把老爷子背到家里，赶紧招呼罗雪梅拿席子下来，铺在地上，让老爷子躺下。 周老爷子就跟一块木头似的，由着他们摆布，嘴巴歪着，眼睛斜着，半边身子木着，手也抽得跟风干鸡爪似的，整个人都是扭曲变形的。 被楼下这阵动静惊醒的小福彬揉着眼睛下来，迷迷糊糊看到堂屋地上这么个“鬼东西”，顿时吓得哇哇直叫。 幸好罗芙馨打完电话，赶紧把弟弟拉了回去，好一阵哄劝。等弟弟安静了，她从包里拿了带来的所有现金，用皮夹装了，送到楼下去。 既然要去医院就得多带钱，不然医生都不好用药。老爷子瞧着是中风，是个麻烦毛病。 楼下寂静无声，周连富整个人还是震惊呆滞，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亲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罗雪梅则从小闺女手里接过皮夹，看看自家老公的样子，暗暗叹口气。面对小闺女疑惑不解的目光，摇了摇头，叫她别问。 城里的救护车还算给力，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到了罗家岙。 救护车一路是乌拉乌拉叫的震天响，早就把寂静的山村给惊动了。村里人纷纷推开门推开窗，探出头来。 罗芙馨拿着电筒到村口去接应，把车子引到家门口。 罗家的院子宽敞，救护车直接开进来，后屁股对着大门。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又把周老爷子抬上车。 周连富和罗雪梅都跟着一块去，周老大也赶紧上了车。 小福星依然留下，看管门户和照顾弟弟。 这救护车就在村民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又乌拉乌拉的开走了。 赶在天亮前，周老爷子被送进了市医院的急救室。 毫无意外，老爷子这是中风了。中风这种事，一回还能救，二回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反正照着城里医生的说法，老爷子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万幸，瘫了的半边脸和半边身子，是完全没指望了。 得知老爷子性命无忧，周连富总算放了半颗心。 可他心里的疑惑还是解不开。明明他走的时候，爹还好端端的，怎么他回到家一会，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不是老大这个畜生搞的鬼？ 面对弟弟的质问，周连贵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人坐在急救室外面，神智也一点点恢复过来。 回头想想么，哪里有什么鬼，统统是他们心里有鬼，所以自己吓自己，结果吓得老爹摔了一跤，中风了。 他自己呢，也弄得碰头磕脸，狼狈不堪。 这才真当是现世报！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周连富就气上心头，旧账新账一到算，拔拳就揍。 “你这个不是人的畜生！害死了妈还不够，还要害爹，我打死你！”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老实平时不发脾气，一旦发起来，那就是要命了。 周老大吃了一击老拳，登时脸都青了。吃了疼，他也上火。 “你打我做啥？我可是大哥。你胡说八道，不要冤枉好人！” 瞧老二干的好事！他明朝还要上班呢，这破了相的，让他怎么去上班？ 他还要上班？他还要脸？他哪里还有脸！周连富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就再也不替他遮拦，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直接掀了这畜生的老底。 “我冤枉好人？你这个畜生，妈当初去医院，医生就跟你说了，她这是胃癌。医生还说，让你带妈到上海北京的大医院去看看，还是有希望的。可你呢？你怕花钱，就把妈的病瞒下来，给她吃一点用也没有的胃药。妈的病好不了，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的亲妈啊！你个畜生！” 第868章 ：你给我滚 被活生生撕开遮羞布，周连贵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 急诊室门口可不止周家兄弟，还有其他家属和病人。本来两兄弟打架，就够热闹瞧的。这会子周连富又爆了猛料，这下大家伙看周连贵的眼神就都不对了。 罗雪梅也是到此刻才知道自家老公心里耿耿于怀的到底是什么！ 想不到这个周老大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真破了罗雪梅心里的底线。罗小兰就是再不好，那也是他的亲妈啊！亲妈的死活他都能不管，就为了省几个钱？那自家老公骂他是个畜生，还真没骂错。 被众人鄙夷的目光围绕，周连贵恼羞成怒。 “老二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妈生的是独个头字，这毛病是没救了的，是医生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说我对妈见死不救，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妈的药都是我买的，每次到城里陪妈看病的也是我。你们两口子啥也没错，现在妈死了，反倒来怪我？到底是谁没良心？”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人又觉得他好想也有道理。 周连富一阵冷笑，眼睛通红的瞪着周老大。 “我血口喷人？妈的病就是在这个医院看的，你敢不敢现在跟我上去找医生，看他怎么说？” 周连贵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周连富就伸手一指他，怒吼。 “你不敢！你心里有鬼！” 吼得用力，声音都破了，一时喉咙剧痛，惹起一阵猛咳。 罗雪梅赶紧上前帮他拍背脊。 周连贵不敢跟他去医生面前对质，可也不肯承认自己害死了亲娘，就在那边变颜变色，强行狡辩。 “你，你这个人疯了！你就是看不惯我，我不跟你计较。现在爸还躺在急救室里，我可没工夫跟你瞎胡闹。” 周连富冷笑。 “周连贵，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以为妈死了，你做的好事就死无对证了么？这天下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朝爸出事体，是为了啥？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个明白么？你不要忘了，昨天夜头是妈的五七，妈回来看着你呢！” 一说这话，周连贵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妈做五七之前，我就越想越不对。我想不明白啊，妈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吃了大半年的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你给她吃的药，到底是治病的还是害命的？我想不通，我就到城里去找你老婆了！” “啊？你……你找谁去了？”周连贵愣一下。 “我到城里找你老婆去了，我问她，妈的病到底怎么回事？她知道不知道？你猜她怎么说？”周连富瞪着他怒喝。 周连贵不傻，前后一线就明白，周连富找的不是他现在的老婆，而是前妻宋梅。 宋梅恨他，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顿时急了。 “宋梅的话哪里能当真！她恨不得我去死，哪里会跟你讲好话。老二，你怎么能听她的话，你……” “呸！”周连富朝他吐唾沫，打断他的话。 “宋梅当然恨你。她跟你结发夫妻二十年，你却在外面搞破鞋，要跟她离婚，连女儿都不要了。她不恨你才怪！你自家不要脸，没良心，当了陈世美，难道还要怪她恨你么？她就是因为恨你，所以才跟我讲真话。她告诉我，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畜生。为了省钱，为了跟妈怄气，明明知道妈得的是胃癌，却不给她治病，骗她吃根本没用的胃药。那是你的亲妈啊！你个畜生！”周连富狠狠唾骂。 “不是的，她撒谎，她是在骗你，她是在诬陷我！”周连贵还要狡辩。 周连富越发鄙夷。 “死到临头你还有脸狡辩？宋梅给我看了一年前你带妈来看病是，医生写的病例和开的检查单子。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妈得的是胃癌！她还告诉我，当时医生就建议你们，带妈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看看，还有机会。可你呢？你为了省几个臭钱，你就骗妈，你骗我们。你个畜生！你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再狡辩？那病例和单子，我都拿回来了。” 面对铁证如山，周连贵脸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二，我……”半晌，他还要在申辩两句。 但周连富已经一句都不想再听，伸手一指。 “你滚，你给我滚出去！妈已经被你害死了，难道你还要害死爸才甘心？” 事到如今，周连贵心里也是懊恼万分，悔不当初。不过他可不是懊悔自己猪狗不如，而是懊悔没有弄干净首尾，把证据把柄落在宋梅手里。说到底，他是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周围人对他鄙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叫他又羞又臊，面子扫地。没得办法，他只能夹着尾巴，跟条丧家犬似的落荒而逃。 把一直藏在心里的家丑说出来，周连富整个人就跟掏空了似得，一下就瘫软下去。罗雪梅赶紧上前扶他到长椅上坐下，给他擦汗扇风，一脸的疼惜。 原来如此啊！她这下总算搞明白了，那天周连富进城去做了什么。 也真是没想到，老大两口子竟然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体。这真是……良心坏透了。 她自己也是做娘的，也生了一个儿子。她自己想想，要是福彬做出这样的事体……哦哟，那真是比挖她的心都难过。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结果儿子却为了两张钞票，算计自己亲娘的性命。 罗小兰啊罗小兰，你这个做娘的怎么会养出这么多猪狗不如的儿子？周老三是一个，周老大又是一个！这周家的风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三个儿子，两个畜生。 万幸她家连富是个好的，可就因为连富是好的，所以罗小兰不喜欢他。个么看来，也是罗小兰自己的冤孽，自己眼睛被狗屎糊住了，宝贝当稻草，狗屎当黄金。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她自作孽！ 第869章 ：买车去 周老爷子情况稳定之后，就从急救室转到了住院部病房。 周连富一直坐在老爷子病床前，一句话也不说。罗雪梅晓得他这是心里有愧！虽然罗小兰的死跟他无关，都是周老大这个畜生在作孽。可周连富还是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早点察觉老大的祸心，多关心关心亲娘的病情，会不会就能改变这一切。 唉，良心好的人注定要活的吃力！她家连富就是心太好，总是把不是自己的责任也揽到自己身上。 但要是让罗芙馨来说，她觉得她老爸就是太缺爱。因为打小就是家里最不受亲娘喜欢的孩子，所以总是想要表现的更好，去博得亲娘的欢心和肯定。 但其实，这是没用的。人的偏心是没道理的，也不是你去努力就一定能改变别人。 有时候，人应该放过自己。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反正这世上还有别的人会喜欢你。 在城里的罗芙蓉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得知父母在医院里，就赶紧抽空过来看看。随身也带了两千块过来，给爹妈用。 看到自家亲爹守在爷爷床前，一脸憔悴内疚的样子，罗大姐很是担忧。偷偷问亲妈这是怎么回事？罗雪梅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闺女送来的钱，她是老实不客气的拿了。如今的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抠抠缩缩的农村妇女，家里两个孩子有出息，老大是越来越会赚钱，小的那个呢不但会赚钱，更会花钱。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也被两个孩子带着，心和手都越来越大。 城里是什么地方？城里是喝口水都要用钱买的地方。有好也有坏！坏处是样样要钱，好处呢就是只要有钱，日子就能过的舒服。 眼下老爷子一时半会出不了院，她和连富还得在医院里陪着。连富又是这么个状态，她也劝不了他，只能陪着他。有钱在手么，买点好的吃用，让连富在医院里过的舒服点，也是好的。 让自家老公陪着他亲爹，她跟大女儿在病房外叽叽咕咕咬耳朵。 罗芙蓉听得是一脸骇然，万万没想到奶奶罗小兰的死，竟然牵扯了这么丑陋不堪的隐秘。 大伯也太没良心了！奶奶对他家可是比对她们家好太多。 周家这风水也真是有问题，三叔是这样，大伯也是这样。 唉，可见爹妈真是要好好教育小孩，不然养出这种白眼狼的畜生，才叫人懊悔不及呢！ 她在心里也是心有余悸。 在罗家岙的小福星接到大姐从城里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爸妈暂时没办法回来了，得在医院陪着爷爷。另外晚上她会叫司机开车过来一趟，给爸妈带点换洗衣裳上去，叫她提前准备一下。 说道开车，罗芙馨就提议大姐应该去学车了。 罗芙蓉嘴里说不要，但过一会又扭扭捏捏的表示，其实她已经跟柏文强在学着开车了。只是他工作比她还忙，两人没多少工夫凑一块，这车学的就拖拖拉拉的。 罗芙馨赶紧表示，她要学车还是正经报个驾校，找个师傅，好好练的好。驾校老师教的正规，柏文强是老司机，当心她跟他学，净学些老司机的臭毛病。 妹妹这么一说，罗芙蓉也抱怨，说柏文强开车确实毛病挺多。而且上了路就喜欢骂人，看谁开得都不如他。 小福星就急了。 “他敢骂你？” “没有，他那会骂我。我是说他骂外面开车的那些司机，唉，开一路又一路的牢骚可发，我听得都烦死了。” 不是骂大姐，她心里就略微安心了。至于开车上路就爱骂人，这也老司机的通病，再过三十年也一样。 “姐，咱们买车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车，告诉我，回头我帮你去看！” “买车干嘛？我要开的话，公司里有车。” “不是，公司的车是公司的，这是私家车。” “不用，买个车可不便宜呢。这钱还是留着买别的。” “要的！这是给你陪嫁的嫁妆。人家柏文强都买了大别墅，咱们也不能没一点表示，陪嫁个好车过去，不是应该的么。” 她这么一说，罗芙蓉又觉得有道理。 “那就……买一辆？” “买一辆，好点的，新车买来了，姐你开着，这才像个女老板的样呢！” 听到电话里妹妹兴致那么高，罗芙蓉也忍不住幻想起自己开新车的样子，还别说，真令人有些期待呢。 小福星是说干就干。挂了电话就有打电话去找柏丽娜，约时间一道去看车。 柏丽娜也等着呢，还以为她都忘了这茬。 这么一说，两人就约好了周末去城里的车行看车。 如今柏文强可是江城市轻纺业赫赫有名的大老板，他的亲妹子要买车，车行老板那是早就严阵以待，等着大客户的到来。 相比之下，罗芙馨反倒成了个添头。同来的还有个更小的添头，那就是郑美丽。 柏老板的妹子，出手自然不凡。柏丽娜一眼就看中了万花丛中一点红，一辆三菱跑车。两座的，身姿纤瘦娇小，魅力十足。 当然，价格也不凡，标价是五十六万。再加上牌买保险等等费用，全弄好了接近六十万。 见她要买这车，就连罗芙馨都有些咋舌了。 柏丽娜却一脸骄傲。 “我哥答应我的，我考上大学了，就送我一辆好车。这车我在上海街头看人开过，可带劲了。那一登场，回头率百分之两百。我当时就想着，嘿，我要开车就开这样的，叫所有人都羡慕我。” 郑美丽倒是一点不惊讶，柏丽娜才看上这车，她就忙不迭先爬进去享受了。 一边摸方向盘一边还叭叭的开口。 “这车好，时髦，洋气，有派。你赶紧买，带我去兜风。哎呀，暴发户你咋就不是个男的呢？你要是个男的，我就不出国了。直接赖上你，当富家太太得了。” 柏丽娜马上还嘴。 “那我还怨呢，你咋不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小伙子，我何至于现在还单着，咱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你这么说也对哈。我要是男的多好啊，不管是扒拉上你，还是扒拉上小福星，这辈子就都不用愁了。可惜我没投胎好，抱憾终身啊。”郑美丽还蹬鼻子上脸来劲了，摇头晃脑的感叹。 柏丽娜和小福星对视一眼，无奈叹气。 第870章 ：你说得对（三更） 柏丽娜看中的那辆三菱跑车确实漂亮，除了价格有点让人咋舌之外，别无缺点。 不过罗芙馨这趟是给姐姐看车，自然不好依着自己的喜好。这车既然是嫁妆，说到底除了大姐开着舒服之外，就是给外人看个样子。既然是要摆出来让人看的，那自然是中规中矩就好。 九十年代，家里能有辆小汽车，比有套房还体面。 看来看去，是车行里也就日产的车还能看，样子比较时髦，而且适合女士开。 于是她就选了老牌子的尼桑蓝鸟，市场反馈都说不错，也算是主流的高档车。不过即便是高档车，价格也不过才跑车的一半而已。可见跑车才是真奢侈品！ 车行里的蓝鸟不是黑的就是深蓝，小福星都看不上。她选了一款轻盈的香槟色，但这个色得从总部调，分部这边没货。 柏丽娜看中的那辆三菱跑车摆在这里的是台样品，新车也得从总部那边调过来。 所以她们这趟虽然都挑中了想要的车，可一辆也带不走，还得继续等。 各自交了五万定金，三姐妹就转战到咖啡厅都消磨时间。 正好她也有事要跟柏丽娜商量，是关于大姐和柏文强婚前协议的事。 她一说这婚前协议，柏丽娜就傻了眼。 还是旁边郑美丽开口提点。 “哦，我知道，婚前协议，国外那边有的，我们这边可没见过。” “这什么东西啊？” “就是夫妻两个在结婚前，先签一个协议，规定彼此的财产怎么划分。我看过一本小说，外国的，里面男主人公是个有钱阔少爷，女主角是个普通女大学生。男的跟女的求婚之后，两人就签了一份婚前协议。协议里规定，那个大少爷名下的财产都归他个人所有，女大学生虽然会成为他的太太，但不能享有大少爷名下财产的所有权。这种协议，就是婚前协议。因为男女结婚之后，财产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所以那个大少爷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分走自己名下的财产，所以要她签这个协议。要是不签，两人就不结婚了。”郑美丽说道。 柏丽娜听完看向小福星。 “是她说的这个意思嘛？” 罗芙馨点点头。 那柏丽娜就更不解了。 小福星要跟她谈这个，是怕大哥侵占了她姐姐的财产？还是怕她大姐侵占了她哥哥的财产？这根本没区别啊。 罗芙馨知道在九十年代跟人说婚前协议，实在是太超前了。但她不得不说。 因为此时婚姻法规定，男女双方一旦结婚，他们名下的各种资产都统统变成了夫妻共同财产。 可柏文强和她大姐名下的资产，可不仅仅是房子车子这么简单，还有两家公司和两个加工厂啊。 一旦两人的婚姻有所变故，这需要分割的财产可就相当麻烦了。 更何况，柏文强名下的公司将来还会跟柏丽娜产生关系，而大姐现在管理的公司以及加工车间，又跟她相关。 所以如果不提前做好财产切割，划清界限，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就来不及了。 虽然现在解释这“婚前财产分割”会很麻烦，可如果现在不麻烦，将来就会有更大的麻烦。 她也是仗着柏家兄妹对自己的无条件信赖，所以宁愿激进一点，现在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明白，也不愿意现在糊里糊涂，将来打的血肉模糊，还伤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罗芙馨花了足足两个半小时，从法理，情理，以及长远利益考虑，多个方面给柏丽娜解释这个“婚前财产分割”到底意义何在。 讲的是口干舌燥，精疲力竭。 柏丽娜现在早不是以前那个混吃等死的不良少女，随着学识和年龄的增长，她的心智也日益成熟。 起初她对这个所谓的婚前财产分割是排斥的，但真正听下去了，内心受到的震动就越来越深，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认真。 实话说，要是换一个人来跟她说这些话，她未必肯这么用心去听。可能刚听一两句，就觉得对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哥那么有钱，结婚就是他哥吃亏，别个怎么还能有脸提防他哥呢？ 可对方是罗芙馨，是她和哥哥无条件信赖的人。小福星说的话，再难听她也会咬着牙去认认真真的听。 而罗芙馨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她当初不高兴别的女人当嫂子，不就是觉得别人嫁给她哥都是贪图钱财来的。只有罗大姐不一样，她是自己有本事。罗家姐妹自己就能挣大钱，发大财，根本不稀罕她哥的钱财。 如此一来，小福星此刻提婚前财产分割，不恰恰说明她的眼光是对的。只是罗家姐妹不稀罕别人的钱，也不愿意别人惦记她们的钱。 这么一想呢，心里就觉得有点小伤心，感觉被自己和哥哥被小福星提防了。 她敢拍着胸脯对天发誓，她和哥哥从来没惦记过别人的钱。 不过好在她很快又想通了，自己这点小伤心是自我感觉过剩，根本不是小福星的最终用意。 这不是提防别人惦记钱那么简单，而是有更深远的考量。 正如小福星说的，大哥还有她这个妹妹，将来她是要进入大哥的公司，帮大哥一起打理生意。而同样的，罗大姐的生意也是和小福星交织在一起。如果不提前分割清楚，将来他们兄妹和姐妹就成了一团乱麻。 更长远的想，她将来也是要结婚嫁人的，到时候她名下的资产也会变成夫妻共同财产。如果没有婚前财产分割，那么大哥会怎么样？大嫂会怎么想？她会怎么想？她的老公又会怎么想？她老公的家人会怎么想？ 婚前把各自名下的财产提前分割切除，乍一看是不近人情，小心眼。但其实确实摆正各人的心态，防止将来为了钱伤感情。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又从罗芙馨这里学到了深刻的知识，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 于是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看着小福星说道。 “你说得对，小福星，你说得对啊！” 第871章 ：还得有责任心 能够得到柏丽娜的赞同，罗芙馨很高兴。毕竟原本她还打算一次不成再试一次，如果真说不成，那就得提前整合公司的资产，主动做单方面切割处理。 然而柏丽娜还是给力的，说到底上大学，去大城市，接触更多的人和事，打开眼界，增长见识，这一切都是有用的。 倘若柏丽娜不是大学生，只怕也未必能理解这婚前财产分割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然也得夸夸郑美丽这个好助攻，看书多，知识杂，语言组织能力强，总能把她说的这些国外“异闻”用最通俗简单的方式解释给柏丽娜听。 人生能得这两位好闺蜜，也是三生有幸了。 不过看着她们，小福星不免就想到罗芳，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这一趟她是提前跟柏丽娜通个气，回头大家各自再跟哥哥姐姐商量，把事情做好。 在咖啡厅吃了蛋糕和冰淇淋，罗芙馨和这对活宝道别，打车去了医院。 这一早上来，她交代弟弟在家好好看门，自个到城里去看看爸妈，回来给他带好东西。 家里有电视有小人书还有童话大王，冰箱里有饮料雪糕，柜子里还有点心糖果，小福彬有吃有喝有玩，啥都不缺，也就很豪爽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把家管的好好的。 罗芙馨就拍了拍弟弟的大脑袋，自个坐车进城来了。 给大姐买车的事，她还没跟家里说，主要是怕爸妈反对。也怕提前说了，太招摇，惹人非议。 这会子办完了正事，就赶紧到医院来看看。在门口的杂货店里买了几件水果，和一盒保健品，就拎着进去。 找到住院部病房，老远就看到亲娘罗雪梅正跟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说话。 “妈！”她喊了一声，走过去。 那女人回头，看到她顿时露笑脸。 “哟，是福星来了呀。是来看望爷爷的吧，真是个孝顺孩子。” 原来是她的“新舅妈”丁萌萌，手里还抱着个胖娃娃。实话说，她怀里这孩子长得挺可爱，胖手胖脚小胖脸，皮子随亲妈显白，长得就跟年画上似得，挺招人疼的。 可一想到这孩子的爹妈，一个陈世美，一个臭小三，就让人心里别扭，对这胖娃娃都喜欢不起来了。 当然咯，虽然心里反感丁萌萌，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会恶言相向！ 就抿着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福星转头又对亲妈问道。 “妈，爸在里面吧？” 罗雪梅朝她一挥手。 “在呢，你进去吧。” 小福星就赶紧绕到母亲背后，侧身进了病房。 门口，罗雪梅拦着丁萌萌，就是不让她进去。丁萌萌倒是好脾气，依然笑颜笑语。 “二姐，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大他错了，你们生气也是应该。只是我今天是带宝宝来看爷爷，跟他爸爸没关系，二姐你就让我进去吧！” 这话说的有水平啊！罗芙馨在里面默默感叹。 就丁萌萌这说话的水平，就比宋梅不知高到哪里去。也难怪周老大喜新厌旧，论官场周旋应酬，宋梅确实不及丁萌萌。 可问题是，人除了爱情和利益之外，还得有责任心。无论男人或女人，在感情里变心，那是很正常的事。国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不能变心，对吧。 只是变心归变心，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得承担啊。 像周老大，婚内出轨，就是不负责任，没有道德。到后面为了娶小三进门，直接抛妻弃女，更是忘恩负义，脏心烂肺，被人唾弃就是他活该。 而丁萌萌明知对方尚在婚内，却仍然当小三怀孩子，被人唾弃的也是她没有道德，不负责任。 罗雪梅面对农村刁妇蛮汉那是游刃有余，可面对丁萌萌这种笑面虎，她就捉襟见肘。人家笑眯眯的，软言和语。怀里又抱着胖娃娃，见谁都噗噗的吐泡泡，怪可人疼的。面对这样一对母子，她是打不得骂不得，毫无办法。 病房里，罗芙馨跟父亲打了个招呼，把手里拎的东西都搁在柜子上。 走到病床边，叫了声爷爷。 周定胜眼斜嘴歪，一只眼瞪得溜圆，一只眼却半开半合，嘴角不停的有口水淌下，恰跟外面丁萌萌抱着的奶娃娃似得。老爷子原本体面端正的相貌如今完全不复存在，变成了个怪样。 面对孙女的呼唤，老爷子一点不搭理，倒是瞪着那唯一好使的眼，直勾勾盯着门外。 喉咙里呵呵作响，好像是要说什么话，可嘴巴的舌头却成了一块木头，怎么也动不了。 这不过是一夜的功夫，这人就从云端跌落泥潭，完全变了样。可见这人呐，是真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就容易遇上鬼。 罗芙馨在心里嘀咕。 转头看看坐在床前闷不做声的父亲，这一宿宿的守在这儿，脸也剥落了，眼圈也熬出来。 当女儿的就心疼，赶紧劝父亲去躺着歇歇。 周连富哪有歇歇的心思，他心里难过，堵得慌，这口气怎么都化不开。 老大奸猾，自己不敢来，就叫娘们孩子过来，在老爷子面前装可怜样，倒显得他这个做弟弟的不近人情。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一心一意为了老爷子，可老爷子心里只有老大，根本没有他。 他坐在床前伺候，老爷子是一眼不看。丁萌萌抱着孩子在门口，老爷子就睁大眼，还要说话。 他心里不服气啊！怎么也想不通。 这其实没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周老爷子一身最大的憾事，就是他一个城里商行的大少爷摔在坑里落到农村当了泥腿子。在山窝窝里窝囊了一辈子，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扶着儿子出去，让儿子有出息，到城里立足，将来把他这个老父亲也接到城里去。 如今，周老大实现了他的人生愿望，他当然偏心大儿子。 周定胜心里明白的很，论良心，论孝心，这三个儿子里，最好的是老二。 可老二死心眼，老二不上进，老二一心一意的要当泥腿子，老二他不能带着他这个亲爹进城享福！ 第872章 ：周老爷子出院 周连富跟周老爷子怄气，硬是不肯让丁萌萌带孩子进来看望老爷子。 周老爷子呢，躺在床上也跟儿子怄气，硬是一定要见老大家的。 好么，父子两就这么杠上了。 可终归是当儿子的心软，当父亲的心硬，周连富哪里是老爷子的对手。何况病房里还不知周家人，中国人遇事就喜欢瞎掺和瞎劝和。总觉得旁人说两句不痛不痒不咸不谈的好话，这一家人的矛盾就会自动消失，从此家和万事兴。 不过是碍于面子，暂时忍了罢了，该有的疤还在，一点不会好。 丁萌萌抱着孩子进了病房，一看到老爷子这个样，眉头就忍不住要皱起来。可她到底是个厉害角色，这眉头才皱拢，哭腔就跟上了。 “哎哟我的公爹，你老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就伸手捂脸，干打雷不下雨。 她一哭，好么，惹得怀里的奶娃娃也跟着嗷嗷起来。 老爷子也不知是心疼大孙子儿媳妇呢还是有一肚子委屈要倾诉，也激动的在病床上呵呵只喘。 好这闹腾劲！ 他们是心心相连的一家子，倒显得周连富这边都是恶人。 罗芙馨冷眼旁观，赶紧扶起自家亲爹往旁边靠。周家这烂摊子，周老大愿意接么最好了。她才不希望自家亲爹惹这个臊！ 周连贵确实打算接老爷子这个烂摊，主要是因为他心中有愧。老爷子这件事，对他的震撼非同小可。以前他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可这事就发生在他眼前，瞧的真真的，叫他想不信都难。 怎么会就这么凑巧呢？偏偏就是亲娘罗小兰的五七。 至于为什么是老爷子中招，那肯定是因为他跑得快。所以说起来老爷子是替他挡了煞！ 如此一想么，他心里也就越发要对老爷子好。 在他看来，老爷子这毛病虽然麻烦，但终归就是钞票的问题。他现在又不缺钞票，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的简单，所以就叫丁萌萌带着孩子去看老爷子，到老爷子跟前去尽孝。 可丁萌萌到了这里，亲眼看了老爷子的情况，心里却另有想法。 家里摊上个病人，那可不是小辈的福气。幸而老爷子不是只有周老大一个儿子，两个儿子轮流照顾，也好分摊一下。 可她瞧着自家老公和老爷子的态度，倒是压根不想老二家的搭手。这就叫她心里难过了！ 凭什么呀？都是儿子，为啥厚此薄彼？ 当然咯，老爷子这是喜欢他们家。这要是以前，她是没话说。老爷子手脚便利，自己能照顾自己。可现在老爷子成了这个样子，那就……讨人嫌咯。 伺候个瘫子可不是嘴巴说说！瘫子不会动，做什么事都得有人帮忙。吃饭喝水先不说，擦身洗澡，拉屎拉尿，也得有人伺候着。这就跟照顾她怀里的宝宝一样！ 可老爷子远没有宝宝可爱！宝宝是会长大的，一条一个新鲜样，叫人看着可亲可爱。 这老爷子只会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怪，一天比一天没用。老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谁乐意天天伺候这么个老瘫子？ 反正她不乐意！ 照顾老爷子么，肯定是要雇人的。原来家里那个保姆烧烧饭，做做家务，没什么问题。现在要是让她照顾瘫子，那肯定是要加钱的。说不定加人家钱，人家也不乐意呢。到时候又得另外雇人，想想也头疼。 她心里嘀咕，可脸上仍是一副可惜老爷子的样子，话也说的漂亮。 说周连贵工作忙，不方便过来照看，多亏了老二和老二家的。她和老大在心里感激不尽。又说阿爹是跟着老大过的，将来出了院，也肯定是她和老大来照顾。叫周连富和罗雪梅放心，他们一定把老爷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绝对不会叫阿爹吃一点点苦头的。 得了儿媳妇的亲口保证，周老爷子心里也安稳多，连原本扭曲的脸都放松下去，也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怕了。 老大家有这样的想法，罗雪梅是听在耳里，乐在心头。 只有周连富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老爷子太恐怖，病房里有一股子怪味，丁萌萌可不乐意多待。就借口孩子要回去换尿布喂奶，打了退堂鼓。 她要走了，老爷子又急的呵呵直叫。 丁萌萌没得办法，只好答应明天再来看望，老爷子这才安稳下去。 周连富看着自家亲爹的表现，心里的裂痕是越来越大，最终化成一滴热泪，无声无息的滴落。七月的热风从窗口吹入，一会就把这泪给吹干，不留半点痕迹。 周老爷子在医院里住了整整半个月，出院之日罗芙蓉带着公司的司机开了车过来帮忙。 老爷子打定主意要跟着大儿子过，这趟回去之日还是回他的城里小公房去。 接老爷子回家，周连贵是亲自出马，见了周连富还是有点臊眉耷眼。 但周连富压根不理睬他，只是默默的帮忙把亲爹抬到自个大闺女准备的商务车里。 瞧着这阔气体面的商务车，丁萌萌眼珠子乱转，脸上对罗家人的笑更深了几分。 车子到了小公房楼下，丁萌萌新雇佣的男保姆早就等在楼下。男保姆孔武有力，凭着一己之力就从车上抱下老爷子，又背到楼上，这一膀子力气着实给力。 看到丁萌萌做了实事，周连富的脸色略好了一些。 上楼，又看了看屋子的摆设布置。实话实说，这小房子布置的挺整洁，彩电冰箱，电扇洗衣机，沙发座椅，大床大柜，该有的都有。 只是如今天热，看到老爷子房里就一个电扇，不给力。 周连富就提议给老爷子装空调。 周连贵先前胸脯拍的响亮，愿意伺候照顾亲爹。可到了花钱的地方，就又支支吾吾，应不下来。丁萌萌心里本来就不乐意，周连贵乱许心愿，嘴巴动动，出力出钱的可都是她。自然也装作没听见，不应声。 周连富就知道老大的孝心只是嘴巴好听，其实压根不诚心，脸又耷拉下去。 第873章 ：岂有此理 看着周连富闷闷不乐，一道跟来的罗大姐心疼亲爹，表示自己和福星出这空调的钱，也算是家里小辈对爷爷的孝心。 这才把这事给糊过去了！ 在小公房里吃了一顿闷热又气闷的中饭，两兄弟就各回各家。 在家被儿女贤妻围绕着，周连富郁闷的心情才略微好点。 这出去一趟就给妹妹找了个出钱的差事，大姐罗芙蓉有点过意不去。罗芙馨表示没什么，比起花钱装空调，她更怕老爷子要跟着亲爹住，那才头疼呢。 虽然依着周老爷子的脾气，回罗家岙的可能性很低。可万一呢？ 至于亲爹耿耿于怀老爷子偏信周老大的事，她也给周连富分析了一番。 以周老爷子的头脑和心眼，那会看不穿周连贵的底细。可老爷子也是骑虎难下，没脸回来。 周家闹了一出又一出，周老爷子在村里早就没脸了。他迫不及待的跑到城里去跟大儿子过，就是想到城里去找回他往日的风光和脸面。 哪成想，好容易糊住的脸，这一下又砸了个粉碎。 老爷子可是风风光光从城里回来了，结果灰头土脸的走了。这么没脸，他哪里还肯回来。回来，岂不是叫人笑话。 别说周连贵还愿意孝顺他，就是周连贵不管他，老爷子也不会回来，只会逼着她亲爹周连富给他的城里安置屋子保姆，他死都要死在城里！ 当然咯，周老爷子到底心里有没有鬼，是不是怕罗小兰的阴魂报应，这她就不好说了。反正啊，周家这屋子，不管是周老爷子还是周老大，肯定都是不敢在待咯。 说来说去，就都是为了老爷子的面子咯！周连富听完也是长叹一声。 为了让家里人高兴，小福星就赶紧扯开话题，说起来新买的车。 一说买车，小福彬和罗雪梅就瞪大眼。 “啥？你买了啥？” “车，小轿车！二姐说咱家买了小轿车啦。噢！我们家也有小汽车咯，我有小汽车坐咯！”小福彬乐得直拍手。 罗芙馨赶紧戳破他的美梦。 “不是咱们家的，是大姐的。大姐要结婚了，这车是给大姐做嫁妆的。” “啊？那我能坐吗？爸和妈能做吗？”小男孩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能，当然能！我的就是咱家的，分什么彼此。”罗芙蓉一把抱住弟弟，赶紧答应道。 罗福彬这才松了口气，又裂开嘴笑了。 小福星伸手戳弟弟脑门一下。 “没出息！咱家你是顶门立户的，你长大了，给爸妈买车，这才是本事呢。” 罗福彬伸手捂住额头，朝二姐吐了吐舌头。回头又响亮的朝父母喊道。 “爸，妈，你们别着急，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们买车。就跟咱们姐夫那样的，叫什么来着？大奔，进口豪华的大奔车！” 听了儿子的豪言壮语，罗雪梅就跟六月天吃了冰镇酸梅汤似得，打心眼里舒坦。 “好好，乖儿子，有出息有志气，妈等着你的大奔车。” 周连富也笑呵呵看着儿子。 一家人笑了一会，罗雪梅就想起问小闺女这车花了多少钱。 “不贵，三十多万吧。”罗芙馨满不在乎的开口。 罗雪梅肚皮里刚喝下去的“冰镇酸梅汤”一下就变成“柠檬汤”了，那个酸的哟，别提了。 “哎哟我的天哪，三十多万，还不贵？你个小闺女，咋就买这么贵的车？三十万那，哎哟喂，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被亲娘这么一说，罗芙蓉也惴惴不安起来，偷偷看自家妹子。 罗芙馨气得自皱鼻子。 “贵什么呀！人家柏丽娜还买了六十万的车呢。” 一听这话，罗雪梅就越发酸了。 这帮小闺女，都是不做人家的。她们才多大？这花钱花的，就一点没数。这不是三百块，六百块，只是三十万，六十万。哎哟喂，敢情这些小闺女眼里，人民币就是擦屁股纸么？有她们这么糟蹋的。 有这钱，留家里不好？姐妹两个辛辛苦苦挣的钱，做了嫁妆，岂不是白白给男方家了？ 大妞现在当老板，是能挣钱，又威风，可也辛苦啊。当娘的看在眼里，可明白着呢。 就她这个小闺女，在北京读书，心野胆大，一点也不心疼自家阿姐。 这话真是太冤枉人了！她怎么就不心疼大姐了？买车怎么就糟蹋人民币了？钱不花，那才是糟蹋。 “妈，你也不替大姐想想，人家柏文强买了大别墅当婚房，又是全套豪华装修。大姐要是陪嫁不给力，别人看了会怎么说，怎么想？私底下肯定说我们罗家攀人家高枝，贪慕人家的富贵，是卖女儿！” 所以她才又买金，又买车，就要要给大姐做脸，叫别人知道。罗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她一说这话，周连富听了直点头。 “对，福星说得对。反正这些钱都是大妞她自己挣得，就让她带过去，也好叫别人看看，我们家的女儿多有出息。” 丈夫开口了，罗雪梅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小九九，想把女儿的钱留在家里。不过想到平时两个女儿对家里孝顺，出手也大方，往后小儿子也得靠着两个姐姐，她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大妞要嫁柏老板，村里早就有了闲言碎语，说罗家好算计，是早就“相中”了金龟婿，还说大妞是早就跟柏老板有了首尾，如今不过是台面下端到台面上来罢了。 还说罗家大姐能发财当女老板，靠得就是柏文强。而且这些闲言碎语甚至还牵扯到了小福星，说她们是“娥皇女英”。说的还蛮文雅，其实就是往两姐妹身上泼脏水。 为此她还跟村里这些嚼舌头的八公八婆大战过一场。后来因为这丑话牵扯到了小福星，大爷爷都发火，站出来公开表态。 谁再敢说小福星的丑话，谁就到他这里来挨拐杖打！ 罗家岙多少年了，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文曲星，本来就指望着小福星做牌子，往后村里的小贵人大姑娘都跟她学习，多出几个读书种子。 这是罗家岙的牌面，往小福星身上泼脏水，那就是往罗家岙脸上泼脏水，岂有此理！ 第874章 ：找罗芳去 世人总觉得农村人淳朴善良厚道老实，其实完全是刻板偏见。 农村当然 又淳朴善良，老实厚道的好人，譬如她亲爹周连富。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周家这烂泥塘，也就出了她亲爹这棵好苗子。 可农村也有那小心眼，黑心肝，烂肚肠的坏胚！譬如黄村的黄菊花，譬如周家的周老三。 农村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好有坏，有小心眼。 这是人的属性，跟人在哪儿没有必然关系。 往大了说，就是那外国人，也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好有坏，有穷有富，有城市有农村，跟中国人没啥区别。 在中国二嫁女低人一等，在农村更是一家之耻。 可偏偏罗家大姐这个离了婚还带个拖油瓶的二婚头，不但事业有成，发家致富，而且还嫁了个有钱大老板。 这有钱大老板还是正宗小伙子，家里父母早亡，就一个亲妹子。亲妹子将来肯定要出嫁，当哥哥的备齐一份好嫁妆就是尽心尽力。 这罗大姐过了门就是当家主母，往后这家里还不是由着她一个人作威作福。 哎哟哟，这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怎么就偏偏落在了一个二婚头身上？ 这有钱大老板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江城这么多没出嫁的好姑娘可着他挑，怎么偏偏就挑了个二婚头？ 他要是就喜欢二婚头，那也睁开眼看看别人啊？凭什么非得就是她罗芙蓉？ 哎哟哟，真叫那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子，老婆婆，一个个都羡慕嫉妒恨！ 这人呐，但凡有点好，想不被人嫉妒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姐在村里被人说闲话，罗芙馨是早在预料之中。 要不怎么她一回来就忙着给大姐置办贵重嫁妆，就是要破一破这些闲言碎语。 只是万没想到，这脏水竟然还泼到了她，真叫她低估了那些阴险小人的丑恶心眼。 要不是大爷爷已经发话，不然就凭这无耻的谣言，她非得在村里大闹一场不可。莫非罗家岙这些八公八婆忘了她当年用大扫把大战黄菊花和华国伟的事了？ 看到小闺女被这事气得直鼓腮帮子，周连富也顾不上生自家亲哥和亲爹的气了，偷偷瞪了自家老婆一眼，赶紧给小福星顺顺气。 “那些人都是瞎说，大爷爷已经敲打过他们了。你不要气！” 罗雪梅吃了自家老公一记飞眼，冤的摊摊手。 实话实讲还有错了？明明是小闺女自家起的头么，她也是顺嘴讲到了。 想起那什么“娥皇女英”，罗芙馨就觉得恶心。这么文雅的词，可不像是这班文盲半文盲能想出来，得是个有点文化的。 这么一想，她眉头一皱，心一沉。 “妈，你说，我姐跟柏文强要结婚了，村长家是什么态度？罗芳有没有说什么话？” 她问起罗芳，罗芙蓉就脸色一变，心里不大自在。 罗雪梅听了倒是一拍手。 “村长能有啥态度？我家大妞结婚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至于罗芳，倒是要谢谢她。那班嚼舌头的缺德破落户，还是她告诉我的。我一听肚皮就气的要爆炸，抄起笤帚就赶过去骂了一顿，煞了煞这班龌龊鬼的威风。她们自家坏口德，不积福，活该嫁不到好老公。你要是见了她，帮我谢谢她。” 咦？原来这事跟罗芳无关，是她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罗芙馨微微脸红，罗大姐也有些惊讶，姐妹两个面面相觑。 不过想到罗芳能为大姐出头，小福星就觉得自己应该去见她一面，解开心结。要是就这么失去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太可惜了。 于是赶着跟大姐一道去公司的机会，她就去了一趟罗芳的单位。 听说她来找自己，罗芳也觉得纳闷。 两人自打上回不欢而散，已经有有半年多没讲过一句话。明明小时候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可长大了却因为那么一点事，就生分了。 这会子见了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还挺尴尬。 罗芙馨想想自己二世为人，壳子虽然年轻，可内里是老阿姨。既然是老阿姨，怎么着也该气量大点，不能跟“小丫头片子”计较不是。 于是就开口打招呼。 “罗芳！” 可巧罗芳也开了口。 “福星！” 两人撞在一块，各自愣一下，随后噗嗤一笑，化解了尴尬。 罗芳刚笑了一会，又立刻板起脸，瞪起眼，摆起架子。 罗芙馨却已经知道她没生气，就笑嘻嘻上前轻轻拍她手臂一下。 “难道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跟我和好了？就为了那么点事？” 罗芳瞪她一眼。 “什么叫那么点事？你姐抢了我男朋友！” 罗芙馨还是笑。 “这男人要是真心喜欢你，任谁都抢不走。能抢走的，那就是不真心。你要是还生气，那我陪你过去，咱们打柏文强一顿去。反正是他变心，挨打活该。” 罗芳撅了撅嘴，鼻子里哼一声。 “我是文明人，我才不打架。打了有什么用？他都跟你姐登记了，我完全没戏。他们两是鸳鸯双双飞，可把我害苦。” 说完又哼哼两声，气焰顿时挨了半截。 罗芙馨就上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那要不我请客，咱们吃西餐去。就当是给我姐和姐夫向你赔罪。” 罗芳扭头看她一眼，又撅了撅嘴。 “喊谁姐夫呢，恶心！” “是是，恶心，我恶心。走，咱们吃顿好的就不恶心了。”小福星还是笑，一把就把人给拉走了。 坐在冷气十足，装修时髦的西餐厅里，痛嚼一客肥嫩小牛排，罗芳的脸色总算是阴转晴。 想想自己方才的小家子气，也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倒不如小福星来的大方大气了。 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生气有啥用？人家都结婚登记了，她就是气出花来都没用。 况且，大好的年华，有那功夫生气，还不如努力赚钱。 这天下，男人靠不住，还是钱最好。 这小姑娘就是这么实在！ 第875章 ：有没有兴趣参一脚 这话罗芙馨很赞同。必须的呀，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爹妈，那爹妈也有死的那天，靠男人就更别提了，两条腿长在别人身上，说跑他就跑。 这人还是靠自己最实在，自己挣钱自己花，踏实。 所以女人呐，没有男人，没有爱情，都没关系。唯独不能没有事业，没有工作。 正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 女人手里要没钱，那真是太没安全感了。 听她这么说，罗芳又噘嘴。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怎么转念上了大学你就谈起恋爱来了？我可听说了，北京本地人，都见过父母了。怎么着，你是打算大学毕业就结婚？不搞事业了？” “谁说我不搞事业了？谁说搞事业就必须得等大学毕业？我就不能一边上学一边搞事业一边谈恋爱？”罗芙馨一挑眉。 “嚯，好大的口气，不怕闪了你的腰。”罗芳撇了撇嘴。 “那要不怎么当文曲星呢，就得与众不同嘛。”罗芙馨却是一点不谦虚。 说完，还拿出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罗芳凑近屏幕。 “什么东西？” “这是我新买的软件，花了两万块呢。” “哟？这么贵？什么东西？” “印花CAD制图软件，两大学里的研究生搞出来的。”她把软件打开，给她做了些演示。 罗芳就是搞印花外贸的，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这软件的用处，当下也不吐槽了，认认真真的看了会，又问了不少问题。 小福星一一给她解释，还在软件里做了演示。 半晌，罗芳点点头。 “这东西有点意思。我要是有了这软件，那就不用去工厂求爷爷告奶奶的，我自己家里弄台电脑，自己就能花型给做了。回头带着胶片到厂里去，立马可以开版，省了多少工夫。就是价格太贵了，两万块啊。再加上买台电脑，对了，还有激光照排机。好家伙，一套下来，没个十几二十万可不行。” “那是，做生意哪能没有投入。就像柏文强卖花布，挣钱是多，可抛本也重啊。光胚布每年得花多少钱？没有一百万么，也得就六七十万。” 她一提柏文强，罗芳就瞪一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你买这软件是要做生意？什么生意？制版？” 小福星点点头。 “是有这个打算。” 罗芳看看电脑屏幕，又皱着眉思考了片刻，最后却摇了摇头。 “难！我觉得这生意难做！” “咋滴？” “你别怪我泼你冷水。我天天往工厂跑，搞得就是印花这一块，所以我比你有数。你方才给我演示的图片才巴掌大这么一块，你这电脑就吱吱嘎嘎的跑不动。这要是换块更大的布样，这电脑不得直接死机？做这么小的花样，用电脑费的功夫，还不如人手画的快。你请个熟练的描稿师傅，一个月也就花六七百块工资，一年不到一万块。这玩意投资就得十几二十万，够你请两个师傅画十年了。人师傅还不挑，大的小的都能画。” “成本太大，收益太小，没赚头，要亏本！”罗芳摇摇头。 有句话她留在肚子里没说，那就是在她看来，只怕小福星买这软件的两万块都赚不回来。 小福星点点头。到底是内行人，一眼就看到软肋。 “你说得对。这软件，现在就是个鸡肋。但我们的眼光不能只看到现在，还得放眼未来。” “什么意思？” “你看，这软件现在只能做这么小的花型，那是因为操作的设备受到了限制。简单来说，就是电脑太差了。可电脑这东西，它是能更新换代的呀。你想想，你们学校有机房的吧？你们单位也肯定有电脑的吧？” 罗芳点点头。 “你们单位的电脑肯定比你们学校机房那些老爷机好用吧？学校机房的电脑，都是286，386。可到了你们单位，最新的电脑已经是486。照着这个速度，我看电脑出586了不远了。这机器是一代比一代好，只要设备能跟上，我这软件将来就能做大花型。别说比这大的，就是柏文强卖的床品花，也照做不误。到那个时候，市面上但凡要制版的花型，我这软件都能做，而且做得一定比人手画的快，还好。想想看，轻纺城一年得印多少花布，做多少花型？你说赚钱不赚钱？”罗芙馨给她描绘美好未来。 罗芳想了想。 “那也得是以后啊，反正现在不行。现在你这软件只能摆着看看，没啥用场。” 小福星笑笑。 “是啊。不过等到以后再出手，说不定别人早就走在前头。想要发财，就得先人一步。别人还没想到的时候，你就想到去做这个市场。等这个市场真起来了，你自然就能比别人赚的更多更快。你说对不对？” 罗芳眯了眯眼，不说话了。 罗芙馨也不急，就笑眯眯等着。 罗芳就看她一眼。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小福星咧嘴一笑。 “我的意思自然是，我有未来能赚钱的好项目，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脚？” 罗芳下意识握紧拳头，往胸前一抱。 “我可没钱！” 罗芙馨被她这样子逗笑。 这小丫头，敢情是个“老鸨手”。所谓“老鸨手”，就是钞票进了兜里，就死活不肯拿出来。要她出钱，跟要她出血一样难。 “没钱你可以出人头股么。” “人头股？” “就是我出钱，你出力。你帮我管理公司，打理生意，我给你股份。往后公司挣了钱，你就按股份分红。平时呢，你就跟别人一样，拿工资。” 罗芳皱起眉。 “那你怎么不自个管理？你不是能者多劳么？” “原因很简单啊，我得上学。这个软件只有在咱们江城市轻纺市场才能茁壮成长，发挥功效。在北京，它能有什么用？再说了，我手头的项目可不止这一个。” 第876章 ：锅从天上来 “你还有什么项目？” “搞房地产啊！我男朋友在北京买了个四合院，我正搞装修呢。将来装好了，这就是我们结婚的婚房！你想啊，跟电视里似得，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多带劲。而且北京城的古建筑，将来肯定增值。指不定将来我靠这套房子就能挣它个一亿元！”罗芙馨说的眉飞色舞。 罗芳却兴趣缺缺的翻了个白眼。 呵，张嘴就是一亿元，想得美呢！说来说去，她还不就是满脑子装着她跟男朋友的事。这不连婚房都开始装修了。堕落啊，罗芙馨！ 不过小福星这么一说，她心里倒是释怀了。 既然罗芙馨一心一意想着要结婚，要留在北京，那肯定是没法回江城市了。 她说得对，这软件未来可期，但这软件也只能在江城市这块轻纺土壤上才能茁壮成长。既然她回不来，自然就没法亲自管理，只能找人合作，代管。 不过，她干嘛不找她姐姐呢？或者柏文强也行啊？再不济，那不是还有个柏丽娜么！ 说来也怪，明明刚才想起这三人她心里还别扭呢，这会子成了“竞争对手”，她心里就 一点也不别扭了。 “我姐管着芙贵人呢，哪还有空。柏丽娜将来得进万紫千红，管设计室。柏文强就更别提了，他现在挣得是上千万的大钱，哪还有心思看这小生意。所以就便宜你咯！” 哟，敢情她要是不接着这便宜，就是不识相呢。 罗芳撇了撇嘴。 她如今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学生妹了，在工厂和单位里摸爬滚打，早就已经是个合格的社会人。 实话说，对小福星的这个未来可期的项目，她是心动的。但问题是，要她为了这个项目放弃眼下手里蒸蒸日上的外贸单子，那也是不能的。 毕竟眼下手里的单子是真金白银触手可及，比拿画饼的项目可靠多了。 但她也有一颗想创业想发财的心。尤其是跟柏文强分手之后，她可憋着一股劲呢，立志也要当个女老板。 因为交流对象是打小光屁股长大一块玩的小福星，所以她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心中的顾虑。 罗芙馨点点头。 “你这样想是对的。所以我才希望你也能者多劳，身兼数职。” “啊？”罗芳愣住。 “外贸这块，你当然不能放弃，你得赚本钱啊。这软件现在还只是初步成功，正要实际商用，还得继续改进。另外电脑更新换代，也得等一段日子。所以这段改进的日子，你完全可以一边干外贸，一边管理。再加上你本身就是做印花这块的，这软件怎么改，怎么才能跟工厂顺利接轨，你懂行你熟悉啊。真到了软件可以商用的时候，你手里也有本钱了，到时候愿意出钱占更多的股，我也是拍手欢迎的。怎么样？要不要为了未来拼一把？” 只要不让她放弃做外贸，罗芳自然就没了顾虑。反正成不成的，就赌一把呗。人不趁着年轻的时候搏一把，难道还等老了？ 她现在没了爱情，正好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干事业。 “行吧，那怎么干，你就说吧！” 既然她同意入伙，罗芙馨就大致把自己的计划说了说。 她准备在北京注册一个高新技术公司，用来注册这个软件。然后在江城市也注册一个公司，由北京的公司授权江城的公司进行软件的商用操作。 前一阶段，罗芳会受雇与北京的公司，负责监督和参与软件的改进。等软件可以正式上用了，则到时候看情况，看她是愿意受雇管理，还是直接出资参股管理。 或者到时候她不愿意放弃外贸，不想投资这块，那也没关系。 现在么，主要是两位开发软件的研究生还没正式毕业。等毕业了，她就会打发那两位到江城来，结合实际环境继续改进软件。毕竟在北京怎么捣鼓，都只能算闭门造车。一个软件能不能正式商用，得接受市场的考验。 听完罗芙馨这一席话，发现自己的选择很灵活，罗芳就更满意了。 “那行，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罗芙馨伸出手。 罗芳大方的和她握手。 说完了正事，罗芙馨赶紧又对罗芳表达了感谢，谢谢她在村里为大姐出头。 罗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可不是为了你大姐，我是为了柏文强。不对，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她们嘴臭，还脏，把柏文强说得跟个流氓似的。我跟他谈过朋友，他要是个流氓，那我成了什么？” 而且有句话她是没好意思说出口。看到这些八公八婆们在背后说坏话的嘴脸，她也想到了自己。说实话，刚分手的时候，她也在心里嘀咕过这些丑话。那时候没感觉，此刻看到别人这么说，才明白这样子太难看，太丑陋了。 她就受不了，就偷偷告诉福星妈，叫罗雪梅来打这些嘴臭的。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丑话还牵扯到你了呢！”罗芳又道。 罗芙馨点点头。 “我听我妈说了。” “那你知道是谁说的么？” 罗芙馨想到自己怀疑过罗芳，就有点尴尬，但心里也挺好奇，到底是谁说这些没影的怪话。 “谁？” 罗芳就说了一个罗家岙人都熟悉的名字。 罗芙馨瞪大眼。这人她听说过，但一点也不熟啊。 “是他？怎么会是他？他干嘛说我的坏话？我可从来没惹着他，我大姐，我全家都从没惹过他什么呀？” 罗芳一撇嘴。 “你考上北京的大学，就惹着他了。自打你考上大学，大爷爷就天天夸你，叫村里几个会读书的后生女娃都跟你学。他自己觉得比你能耐，一定能考的比你好。结果，大专的分数都没够上。他想去复读，可村里人说他不如你，复读也没用，还不如早点进城打工，早点挣钱。他就不高兴呗，把气撒你头上呗。” 原来如此！敢情她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也太冤枉了！ 第877章 ：欢迎光临芙贵人 罗芳下午还得去工厂，包餐了这顿西餐，就准备告辞。 她的单子晚上要开印，得在工厂里熬夜了。 做外贸是挺赚钱，但也着实辛苦。一个单子从头到尾都得她一个人盯着，生怕出点错就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都还是轻的，就怕弄个不好国外客户索赔，那才要命呢！ 毕竟，赚的是美金，赔的也是美金。 虽然她嘴巴里埋怨罗芙馨上了大学就想着恋爱结婚，丧失斗志，没出息。 但其实有时她也会偷偷羡慕。 打拼事业固然有成就感，可这份辛苦也是真真切切。倘若有个真心实意的知心人可以依靠，哪个女人又愿意累死累活的打拼事业呢？ 毕竟，女人抛头露面远没有男人方便。就因为是女人，走到哪儿都容易被看轻，被欺负。想要在男人扎堆的轻纺市场里站稳脚跟，女人跟男人一样强悍还不够，得比男人还强悍才行。 这也是她当初会看上柏文强的缘故，有个大树可依靠，可乘凉，谁不喜欢呢！ 可这不是，没成么！ 既然没成，她也就清醒了，只能靠自己。 再说了，知心人难找啊！万一看走眼，那可是懊悔终生。就算能跟罗大姐一样痛下决心，壮士断腕，那也是伤筋动骨，九死一生。 罗大姐是难得的幸运儿，有小福星这样的姐妹帮衬，自己也争气，才从烂泥地里爬起来，还长成了参天大树，事业爱情双丰收。 可这份幸运，天下能有几个？ 这么一想么，又觉得打拼事业虽然辛苦，可终归是实实在在抓在自己手里，心里踏实。 再说了，她现在还年轻，正是打拼的好时候。国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么，根本不用着急。 等事业有成，经济有保障了，再考虑结婚生育，心里的底气也更足。 再说了，她可是想着将来的孩子得接受良好的教育，顶好呢就跟小福星一样，考上北京的名牌大学，把她没圆的梦圆了。 这上大学可不是嘴巴说说的。如今可不是以前了，今年罗家岙形势不错，考上大学的有，考上大专的也有。本来考上了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录取通知书下来，却都傻了眼。 原来国家调整高教学费了，再不是以前那便宜实惠的价格，一下就涨了一倍多，贵的两三倍都有。 她记得小福星那年上大学去，一年的学费才不过六百多，加上杂费也没超过八百块。她还是特招生，不但学费全免，还免住宿费，每个月国家还给生活补助。两相抵扣，非但没出钱，还能往回拿钱。 可今年不一样了，光是学费就一千多，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便宜的也得两千块，贵的三四千。 农村人靠种地吃饭，哪儿来那么多钱？把那几家父母愁的直叹气，孩子也眼泪汪汪的，一个个都跑到她爸那儿，求村里帮忙想想办法。 所以她才知道，如今上大学可是个费钱的事了。她得挣钱，挣多多的钱，将来给她的儿子女儿上大学用。 农家孩子早当家，别看罗芳打小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女，罗村长能当上村长且把罗家岙管的井井有条，自然是有能力有想法的人。在自家亲爹的耳濡目染之下，小姑娘心里也是颇有丘壑。 这也是罗芙馨找她合作的最大理由，合作人一定得找这种脑子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的人。再加上知根知底，性情脾气也对味，合作才能更加愉快默契。 辞别了罗芳，小福星又坐车回到轻纺城。 出租车停在轻纺城大门口，一抬头就能看到拐弯处硕大的灯箱牌，顶上还特地用彩灯管做出来出水芙蓉的商标，这便是芙贵人的招牌了。 她几步跳到遮阳布下，一路过去。 一拐弯就看到芙贵人的门面。跟别家不同，别家的门面都摆满了各色花布，恨不得把每一寸地方都用来展示商品。芙贵人的门面却是一大块留白，落地的玻璃橱窗里摆着三个木头模特，或站着，或坐着，穿着当季的衣服，做出不同的姿态。 这门脸不像是公司，倒像是精品服装店。而且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格调这架势，还是跟北京国贸的蕾蒂学的。 挺好！这一溜店面商铺瞧过来，就芙贵人这里有设计感，而且档次一下就拉上去了。 推开门进去，迎面就是淡淡的馨香和清凉的冷气，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 立刻就有“店员”出来招呼。 “欢迎光临芙贵人！” 结果两厢照面，都是熟人，就是当年在城区老市场的文强布业打工的小叶子。 小叶子看似是“店员”，其实做的是公司前台的工作。 如今小叶子已经是孩子妈，不过因为结婚早，如今还正年轻。穿着定制的衬衫短裙，一副大城市OL的打扮，和芙贵人的门面格调很相配。 小叶子她老公如今还跟着柏文强干，已经成了个能独当一面的跟单员。靠着他一个人的收入，早能养活一家老小。但小叶子不想闲在家里带孩子，宁愿出来上班，既能挣钱还能长见识开眼界。 她如今在芙贵人做，一个月工资也就七百块，只是老公挣得零头。可这七百块是她说了算，那感觉就是不一样。这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一点不用看人眼色。 女人呐，还是得自己手里有钱，说话才响亮。 况且芙贵人的工作清闲又体面，还能看这么多漂亮衣服，她待得乐不思蜀。 看到小福星，小叶子呀的惊叫一声。 “小福星！你是来找罗总的吧，她在上面设计室呢！” 罗芙馨点点头，顺便也看了看门面里面。 里面基本都是服装陈设和几个灯箱广告，这也是跟蕾蒂学的。灯箱广告都是芙贵人历年畅销款的展示，用的还是外国模特。这九十年代的崇洋风，也是没得办法。 虽然芙贵人的门面是精品店风格，但其实这里不卖衣服，摆着的所有衣服都只是展示，给来上门来的客户看的，让他们对“精品服饰”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第878章 ：买个房子送她玩 芙贵人如今夏装已经全部上市，在这“店铺”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让人进门一眼就看得到。 今年出水芙蓉主打的是欧根纱刺绣面料，依然走的是贵妇风格。 她看了一圈，随后绕到荣誉展示墙背后，顺着楼梯上去。 楼上分成两块，一块是设计室，一块则是办公室和财务室，最里边还有个堆积仓库。 此刻办公室里基本没人，大家都聚在设计室里蹭空调。 罗芙蓉正和伟娟师傅盘车间里的布料和辅料，看哪些需要提前追加，哪些则可以暂时不动。财务则找了个空的办公桌，面前摆了一堆单据发票，正拿着个计算机滴滴滴算个不停。 今年新招的两个实习设计师，正跟着老师傅学习，在大桌前坐成一圈，为下一季的秋装面料做准备。 人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注意到罗芙馨的到来。 还是伟娟师傅抬了抬头，乍然看到站在玻璃门前的小福星，还愣了一下。 罗芙馨就朝她笑笑。 伟娟师傅这才一拍大腿，伸手一指，叫起来。 “小福星来了！快，快进来，里面凉快！” 伟娟师傅的呼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纷纷抬头，看了门外的罗芙馨一眼。 罗芙蓉则赶紧站起来，跑去迎接妹妹。 看到她额头上还有薄汗，当姐姐的心疼，赶紧拉她到窗边的吧台去，还给她从冰箱里那冷饮喝。 “这大太阳的你还往外跑，瞧把你热的，快歇歇吧。” 大家都知道公司有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领导，那就是总经理罗芙蓉的妹妹罗芙馨，她是公司的元老。因为去北京上大学了，所以目前不在公司里待着。 这会子终于见到这位元老了，所以大家都挺好奇。但小福星再好看也是两个胳膊两条腿，并没有比别人更出众更奇特的地方。故而大家看了几眼又回头去做自己的事。 这种从容淡定的氛围，让罗芙馨在心里暗暗点头。 到底是女性居多的公司，窗台上摆着盆栽，花正开的如火如荼。空气里还喷了清新淡雅的香水，叫人心旷神怡。 当初罗芙馨就是买了这商铺，怎么装修怎么规划都是交给了大姐。起初这公司的装修也就中规中矩，万没想到这一年就大变样，变得洋气，变得时髦，变得富有情调。 可见大姐不仅在做生意这块越来越游刃有余，就连审美和情趣也越来越紧跟国际时尚潮流。 瞧瞧这角落的小吧台，就特有情调，也特时髦。 难怪她瞧着这设计室的整体气氛就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每个设计室的成员都对公司有认同感，为自己能在这里工作感到自豪。 看到公司这么井井有条，罗芙馨打心里觉得高兴，由衷的拉着自家大姐的手，夸赞道。 “姐，这公司你管的可真好！” “说什么呢，我就是瞎管的。”罗芙蓉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嘴角眼角挡不住的笑纹，却昭示着她内心的自豪和喜悦。 见两姐妹在吧台那边手拉手说体己话，伟娟师傅就把桌子收拾收拾，自顾自纳凉去。 罗芙蓉见妹妹来了，正好让她参考参考秋装的面料和设计。 说实话，做服装最头疼的就是创新。衣服这东西，每一年每一季都要换新花样。过了季的衣服，就没人要了。为了让客户能眼前一亮，她们搞设计的就得挖空脑子。 然而客户的口味那还千变万化，未必每一个创新都能买账。如何能让客户满意，真真是天下做生意的最头疼也最关心的事。 小福星就提议这季的秋装可以试试正装休闲风，也就是做时髦的小西装，小马甲，搭配各种衬衫。底下可以配马裤和高筒靴，也可以配包臀裙，还可以配西装裤，小腿裤。 面料上选择轻薄服帖的，不用追求保暖效果。出水芙蓉做的是精品女装，消费群体面向是的白领和贵妇阶层，这类人多待在空调房里，根本没有保暖需求。难得出门觉得冷了，也可以搭配厚实的披肩，大衣，跟里面干练紧凑的正装无碍。 只是一说起正装，这面料就容易厚重，颜色也容易选的深重。但既然是走休闲正装风，在面料和颜色上都应该往轻盈柔软走，突出青春靓丽。 当然，也会有客户就喜欢稳重端庄的颜色和面料，那么可以考虑在细节装饰上突出女性的灵动。譬如领口袖口的镶边，小绣花，或者点钻，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突出女性特有的精致美感，在细节上打动客户。 这一番话不仅罗芙蓉认真听了，就连旁边的几个设计师也停下讨论，侧耳倾听。 这要是换一个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她们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可小福星名头响亮，又是北京名牌大学生，说的话就有分量。把话听进去，再细细琢磨，就越嚼越有味。 这才相信，这年轻轻的小姑娘确有本事，当得起公司重量级元老。 看到芙贵人运行良好，看大姐管理有方，罗芙馨就心满意足的回家去，准备安心享受这难得的假期。 哪知一回到家，就被小福彬拉住。 “二姐，二姐，你出门不久就有个电话打来，找你有事？” “谁打来的？找我干嘛？” “是个男的，从北京打来的，他说他姓郑，是给你装修房子的。我说你出去了，得傍晚才回来，他就说晚上再打过来。二姐，你在北京买房子了？”小福彬三言两语就讲完，随即好奇的问。 一听买房子，低头劈竹子的罗雪梅也竖起耳朵。 罗芙馨摇摇头。 “我没买，是魏冉买的。” 一听是魏冉买了房，罗雪梅就赶紧问了一句。 “他买了啥房子？是你俩的婚房吗？房子大不大？婚后他父母要过来一起住吗？” “没有，就是个四合院，他买来送我玩的。”怕父母多想，小福星就随口打发一句。 嚯，买个房子送她玩？这口气，还真不小。不过四合院是什么房子？罗雪梅一脸疑惑。 第879章 ：咱家不兴这个 “四合院么……就是四合院啊。就是电视里放的那样，北京普通老百姓住的院子，四面都有房的，好多人家住在一个院里。就像城里的老台门，以前都是地主老财的房子，后来解放了分给普通老百姓住。”罗芙馨就比划几下。 “噢，就是大杂院啊！”这下罗雪梅懂了。 得知是大杂院，罗雪梅就瞧不上。 “哎哟，你这魏冉也真是的，买个房送你，就送你这么一间老房子啊？这能干吗？你还给这房子搞装修了？干嘛？真打算过去住？你又不是没钱，干嘛不在北京城里买个整齐敞亮的新公房。那将来当你们小两口的婚房也好啊！这破房子，将来怎么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瞧瞧大女婿，一出手就是大别墅，还包全套装修。大闺女只要过去个人就能住，多体面。 可这小女婿呢？唉，跟小闺女一个德性，不着调。你说他没钱吧？他还买房子送福星玩。你说他有钱吧，也不买个好的，就买一大杂院里的破房子。 这真是……一对荒唐冤家！ 罗芙馨知道亲娘这是想岔了，这要是换一个人，她才懒得解释。可毕竟是亲娘，而且关系到魏冉在丈母娘心里的地位，所以她还是得给他正正名。 “妈，你想什么呢！人家魏冉是买了一整个院子给我，不是大杂院里的一间两间房。懂不，一整个院子，四面的房子连带围墙院子都归我了。”她伸手比划。 “那也是个大杂院，就是一整个院子，那也是又破又旧的老房子，能比城里的大别墅好？”罗雪梅一撇嘴。 “哎哟哟，老太太您口气可真大。那可是北京城的大杂院，就在四九城里面。知道什么是北京四九城么？那就是皇城根，懂不，紧贴着故宫天安门呢！那地方的房子，寸金寸土。” “那也是破房子！我没见过北京城什么样，可我见过城里的老台门。现如今都拆了，造新楼房。那老台门里的人家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你说这老房子好不好？这不是明摆着么。” “瞧您说的。咋们江城市的老台门能跟我那四合院比？说出来不怕吓着您老太太，我可是找了北京高校的老教授看过了，人家说了，我这四合院规格不一般，当年住的可是个王爷呢！咋们江城市，能出个道台就差不多了。我那房子，以前可是王府！” “真的假的？”罗雪梅不信。 “当然是真的。就这院子，魏冉花了二十五万呢。能在北京三环内买套两百平米的大房子呢！” “哎哟，这么一说比你大姐夫那套别墅还贵点啊？这北京城的破房子就这么贵？” “不是那房子贵，是地皮贵，皇城根的地皮呢！” “那再好也是破房子。你就算把这破房子折腾成花了，也没用啊。你一个人住十多间又老又破的房子，有意思么？”罗雪梅摇摇头，继续劈竹子。 “破的老的都推倒重建，到时候都是新的。再说了，我一人住十多间房怎么了？你看啊，厨房卫生间，客厅餐厅，卧房书房还有客房，再加上将来我还得买车，就得有个车库。这不就都用上了！”小福星扳着手指头数给她看。 “二姐二姐，那有没有我住的地方？将来我考到北京的大学去，你让不让我住你的四合院嘛？”小福彬才不管老房子新房子，只管有没有得住。 “有，房子多得是，肯定有你住的地方。不止你能住，咱们爸妈到北京了，也能住咱们自家的房子！” “哦哦，咱家在北京有房咯！”小福彬高兴的直拍手。 就这句，住咱们自家的房子，罗雪梅觉得舒心。管她是老房还是新房，自家的房子就是好房。 不过…… “你现在就把这房子分派了，就不怕魏冉到时候说话？”她又开口泼冷水。 这房子可是魏冉出的钱，到时候他要是有话说怎么办？ 罗芙馨一挑眉。 “他能说什么？这房子他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等房子都弄好了，我还要重新做房本呢，就写我的名字。妈你就放心吧！他才不会计较这个，他在北京有他自个的房子。” 有她这句话，罗雪梅就放心了。又听说魏冉在北京还有别的房，心里就更舒坦。那么看来，小女婿买个房给女儿玩，还真是玩。 不过…… “人魏冉送你二十多万的房子玩，那你就没表示表示？你不是给你姐买了车么？咋不给他也买一个？有来有往，才能长久。”罗雪梅又问。 小女婿出手大方，她心里高兴。可要是小闺女尽伸手拿别人的，她又觉得不妥当。 “魏冉他自个有车，不用我给他买，要不回头我给他买个手表。”罗芙馨想了想。 嚯！人家送她个房，她就回一块手表，这算盘也太精了吧。罗雪梅直摇头。 “妈诶，我的亲娘。您老这又是不懂了吧，好的表可比车还贵，比房还贵呢！北京国贸大商场里，名表柜台上一个手表一百多万都不稀奇！” 哎哟哟，一个手表一百多万？罗雪梅可不信。 这什么手表？就是整个全拿金子打的，实心的，也不能这么贵啊？ “您老不信？您下回见了您大女婿，问问他，让他说是不是这个行情？这叫奢侈品，卖的就是贵！” “就是卖个贵啊？那多不值得。”罗雪梅也是想不通。一百多万呢，都能买四个大别墅了，就买个手表？这得多缺心眼啊！ “您老这就不懂了。买这东西的，就是要个排面。您想啊，一个有钱大老板，他也不能把房本车本揣兜里到处走，见人给人看，告诉人家自个有钱，对吧？这手表多好？手腕子上这么一戴，就是一百多万，就是有钱的标志。你不用开口跟人说，人家也知道你有钱，多省事。你再配个好车，戴着这个表，这么一走，生意不就自然成了。” 罗雪梅想想，这话也有道理。看来这有钱人的世界，小老百姓真是看不懂。 这会子听小闺女说，她也就是听个新鲜热闹，压根不往心里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我说，你可别真给他买这一百多万的手表去，多冤的很。咱家可是地道的农民，不兴这一套。有钱，也不能这么瞎玩。” 小福星捂嘴噗嗤一笑，赶紧点头。 “是是是，我不买这个，您就放心吧！” 第880章 ：把他这源头掐了 吃过晚饭，罗芙馨在家接到了郑源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北京那四合院的装修出大问题了！ 起初听到郑源说出大问题，罗芙馨心里还挺忐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可后来听他急吼吼的一通解释，方才明白，还真是出大问题了。 这套王府别院的四合院怎么复原如初，那自然是没问题的。老教授请来的那几位苏工大师傅，可是修过故宫的。对付这套小四合院，那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但人家苏工大师傅能修复古建筑，不代表他们能就能把这古建筑改成适合现代人类居住的房子。 譬如眼下有个重大的问题，他们就没法解决。 那就是厕所！ 因为小福星特别交代过，这房子改造好了之后，她是要住人的。这用来住人的房子，那厕所是必须的呀。 老北京大杂院里，十几户人家住在一起，偏偏就是没有厕所。因为老北京那会用的是马桶，痰盂，不兴用抽水马桶。 抽水马桶那是洋玩意，只有公馆洋楼里才有。 别说九十年代，就是三十年后，好多老北京的大杂院里，老百姓解决五谷轮回问题，靠得还是马桶和痰盂。 这可就太不方便了！也跟罗芙馨要求的，与现代化接轨，适合现代人居住的新四合院理念严重不符。 为了让雇主能在老派的四合院里也用上提现现代文明便捷方便的抽水马桶，郑源可谓是绞尽脑汁。 他原本想的比较简单。 罗小姐既然是暴发户，不差钱，那就可劲造呗。 四合院之所以没能配备现代化的抽水马桶，主要是因为没有排污管。 城里新造的现代化公寓小洋楼大别墅，那是在造之前，设计图纸上就预先安排好了各路下水道排污管，还有化粪池。 北京的四九城，那是老城，前朝虽然有布置排水系统，可完全没考虑过排污用的下水道。解放后，国家为了解决老城区的排污问题，在四合院和老房子密布的区域都安置了公共厕所。有专门的化粪池，归环卫管理，解决老百姓的切实问题。 所以他的想法就是直接排一条管道，通到最近的公厕化粪池去，这不就解决排污问题了。 罗小姐反正不差钱，这管道的费用，人工的费用，总不至于比那些苏工大师傅弄来的木料石料还贵吧？ 经过实地勘测，结果也很喜人。距离小福星那四合院一百五十米之外就有个公共厕所，只要排布管道通过去，就完事了。 于是他就兴冲冲的准备买材料搞预算，开整。毕竟管道安置预先进行，不能等房子造一半再去埋这些管道不是。 结果他这头预算刚出来，还没来得及提交罗芙馨批阅，就被人拦住了。 原来有人提醒他，在这四合院里怎么搞，别人不管他，可他这一挖管道就得动外面的路面，总得跟街道打个招呼吧？ 郑源一听，有道理哈。就赶紧到街道去打招呼，街道挺通情达理，他要挖开路面埋管道，倒是没问题。只要他做到两点就行，一不能妨碍周围邻居的日常生活，二完工之后把路面恢复原状。 然后又提醒他，他要把排污管通到公厕的化粪池，这公厕的所有权虽然归街道，可管理权却在环卫局，他也得去环卫局打个招呼才行。 得了，那就再跑一趟环卫局吧。 到了环卫局呢，环卫局也很通情达理，只有一点要求，就是施工不能影响公厕使用。毕竟这公厕关系着这边一大片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这要是被他们一搞，没法用了，那可不就让老百姓遭罪了。既然如此呢，让郑源把施工方案上报一下，这边研究研究，没问题就同意施工。 另外，环卫局也提醒他，这一片虽然归街道管理，可这路面施工得上报交通局和城市管理局。毕竟路面施工不是你自家院子里捣鼓，动的是公家的地方。 郑源回去就连夜写施工方案，然后一家一家去跑。跑了这半个多月，总算是都跑下来了。 满以为这样可以动工了吧？结果又出事了。 听说这家四合院要铺排污管道，将来好造专门的独立厕所，用抽水马桶。这一消息，把周围几个院子的居民给吸引过来。有不少群众也有这个兴趣，给自家弄个卫生间，也享受享受抽水马桶的便利的清洁。 郑源觉得这是好事啊！反正都要施工，能惠及更多的老百姓，那也是功德一件。只要大家伙肯出点工钱材料费，他完全可以把管道通到相邻几个四合院里去。铺一条也是铺，铺两条三条也是这么个铺，多接几个出口罢了。 但有一条，他只能帮到周围几个院子。远的那几户，他没办法。毕竟他这工程主要是为了罗小姐这四合院，旁边的带一带也成，远了可带不动。 就这一条，捅了马蜂窝了。 相邻几个四合院当然乐意，大家伙出点钱就能通个排污管，往后在自家院子里就有厕所，数九寒冬，酷日当头的时候，不出院门就能解决五谷轮回，多好的事啊。 可离得远的住户就不乐意了，凭啥不带他们玩啊？要是不带他们，那你们也别想好。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人有份，大家都乐意。一部分有，一部分没有，那谁也别想有。 这矛盾一下就起来了，一直闹到街道去，要街道帮忙评评理。 街道能怎么办呀？街道也想老百姓生活方便，可人家一个四合院搞装修，也管不到整个街道的老百姓要厕所吧？ 本来么，街道也愿意为大家伙改善生活条件出把力。可问题是这一片住户多啊，四合院不下五六十个。要是满足了这个公厕附近所有居民的要求，那别处几个公厕附近的居民怎么说？这要是全部满足，那把街道整个称斤卖了，也拿不出这些钱来。 解决不了问题，那只能解决搞出问题的人。所以街道索性就把郑源的工程可否了，不许他挖排污管。 把他这个源头掐了，大家都没份，大家都安分。 第881章 ：一块都改了 没想到自个离开这块一个月，北京这四合院的工程就起了这么多波澜，罗芙馨也是叹为观止。 “那，那现在怎么办？” 郑源吐了心中一口恶气，这才缓过点劲，就继续跟她解释。 怎么办？那只能另想办法呗。 郑源呢，也是不服气。不让他铺管道么，那他索性自个造个化粪池，自给自足。 但这个方案立刻就被毙了！ 罗芙馨在这边猛摇头。 “不行不行，可不能在院子里挖化粪池，沼气会爆炸的，太危险了。” 对头，就是太危险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这四合院造好了，就只能当个花样子？让罗小姐数九寒冬，酷日当头的日子还得跑去上公共厕所？ 那也忒寒碜了吧！这哪儿现代化，哪儿舒适宜居了喂！ 小福星听了也是愁得很。 原以为弄个四合院，她就是抱了个会下钻石蛋的金母鸡。哪成想这金母鸡不好养啊，光是鸡窝怎么造的好，都快让人想秃头。 可不就是想到秃头！可郑源到这会也是被逼出一股子狠劲了，他就不信了，这老四合院就不能焕发青春，走上现代化的康庄大道？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北京城搞装修的那么多，而且还有各大设计员，他就不信，这一个小小厕所，还能把全北京的能人都给憋死？ 经过一番打探查访，还真叫他问到了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一听有办法，罗芙馨就双眼一亮。 不能怪她这么激动，实在是现代居家绝对要考虑到厕所啊。厕所的好坏决定这生活质量的好坏，你想啊，屋里什么东西坏了，都能有替代。床坏了，大不了水地板。桌子坏了，大不了用茶几。 厕所坏了？你那什么替代？何况没厕所，哎哟喂，九十年代公共厕所的酸爽，那就别提了。 说起这北京四合院的老百姓上厕所的麻烦，还是被香港狗仔队吐槽过的呢。 她当年在八卦杂志上看到，还觉得香港人大惊小怪。如今要落在她自个头上，就……不好受咯。 “我一个设计院的朋友说，国外有一种专门供独栋住宅使用的那种一体成型的小型处理设备。他以前帮人设计别墅，曾经考虑过这种方案。后来因为造价问题，就没采用。毕竟他那个客户的别墅是在山里，有的是地方挖排污池。进口这样一套设备，都够他挖四五个排污池了，不划算。”郑源说道。 罗芙馨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这种设备国内没有，只能进口，而且价格不菲。 “多少钱？这么一套设备。”她直接开门见山。 罗小姐可真是，够直接的哈。郑源咽了咽口水，然后干巴巴的开口。 “那边公司报价是四十万日元一套，进到国内的话还得加一倍的关税，还有运费，估计一套得一百万日元，折合人民币大概在六万到七万之间！” 罗芙馨沉默了片刻。 她一沉默，郑源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就战战兢兢的电话那头等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心里其实挺怕的，怕罗小姐发火。 当初他在罗小姐面前夸海口，说自己搞的定，结果呢？他连个厕所都搞不定。 搞个厕所就要花六七万块钱，说出去谁信啊！按如今北京城的房价，这都能买个五六十平的新房。这哪里是个厕所，这是一套房啊！ 简直离谱！ 谁说不离谱呢！可现实就是这么黑色幽默。 这个预算当然是远远超出了罗芙馨的计划，可难道就为了这六七万块钱，就不要厕所了？ 这显然是不理智的。 深吸一口气，她开口道。 “两套！” “啥？” “给我买两套这样的设备！” “啥？罗小姐你说啥？”郑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罗芙馨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轮到郑源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才不甘心的垂死挣扎道。 “罗小姐，请允许我重复一遍。你是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那种国外进口一体成型的排污设备你要我给你买两套对不对？” 罗芙馨点点头。 “对啊。” “那么我们再确认一遍。这个设备一套的售价就是四十万日元，进口到国内需要征收一倍的关税，也就是八十万日元。然后从日本海运过来，到离北京最近的海港，再从港口运到北京，运费接近一万五到两万。也就是说最终的价格一套可能就六万到七万之间，两套的话运费可以省点钱，但总价也会在十二以上。您听明白了吗？”郑源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生怕她哪儿没听明白。 “你还忘了算施工费呢！以及，两套设备，一套运到北京，一套我要用在老家的自建房，运费只怕是省不了多少。所以总得预算我先给你十五万，多还少补！”罗芙馨叹口气道。 老家的房子多漂亮，她就看家里厕所摆着的马桶和痰盂多讨厌。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那就一次都改了，提前让家人享受现代化。 这下郑源是完全听明白了。 敢情罗小姐还真是个暴发户冤大头，花钱是一点不眨眼！那他还给她省个屁哦，这一阵为了这厕所，他头都愁秃了。 “你先给我下订单，我八月中旬就回北京，到时候跟你结这笔账。”罗芙馨交代道。 郑源当然是一百个开心。 大大小小的装修他也做过不少，就没见过罗小姐这么爽快的甲方。这罗小姐简直就是个善财童子，给钱都不用他催。不过幸好他还没昏了头，脑子里时刻记着封一航的警告，不敢乱来。 其实，折腾到这会，他心里也憋着股劲了，非要把这个硬骨头啃下来，而且还得啃好了。 罗小姐的钱包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他就不信这个邪！ 北京城搞四合院的，他这也算是头一份了。搞出成果，这就是他扬名立万的地。要是搞不出成果，那也是他一败涂地的坎。 挂了这通电话，郑源是一扫颓唐，斗志重燃，信心满满！ 第882章 ：嚯眼前一亮 罗芙馨在家呆了七八天，心里还不放心，决定提前回北京，亲自去看看。 四合院装修出问题，弄个厕所还得额外多花几万块。被她亲娘罗雪梅知道了，好一顿结结实实的嘲笑。 小福星心想这金额还是她拦腰对半砍过的呢，要是知道她花了十几万就买两个排污设备，厕所都还没影呢。亲妈只怕不会嘲笑，直接要打人咯。 临走前她进了趟城，让大姐往她账号转了二十多万过去。刚好公司里有笔去年近五十多万的冬装款到了，罗芙蓉就让财务把电汇票取了，直接打到小福星的银行卡里。 芙贵人这服装生意做的红火，无奈这做生意就逃不开押款。瞧瞧，去看的冬装到今年夏天才结账，这一压就压了半年。 这还是得亏小福星当年定下的规矩，把公司的财年定在夏季的六月底，刚好是忙完了夏装，准备秋装的时候。别家公司是年底盘账，芙贵人是年中盘账。押款超过半年的，秋装冬装就不发货了。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客户要拖拖拉拉，多拖一个月也好。这不眼看着拖不下去，马上就要上秋装，这才忙不迭的打款过来，生怕芙贵人到时候不发货。 虽然规矩是死的，可罗芙蓉也不敢真死规矩。所以像这种拖个把月结账的老客户，到时候还是会继续合作。但对不熟悉的新客户，那是一天都不宽容的。 五十多万呐！一个客户五十万，两个就是一百万。这哪里拖得起！ 芙贵人能撑下来，最初也是因为背靠万紫千红，可以在印染厂和胚布厂欠账，让工厂先跟总公司结算，回头芙贵人再跟万紫千红结算，打个时间差，总算没断了现金流，熬过最初的艰难，一步步扩大了规模。 换一个没根基的小公司，光是这欠账，就能被活活拖死。 做实业的艰难，就在于此。 所以小福星说买房买车，罗芙蓉却总舍不得，就是因为这钱赚着容易，可到手难，她舍不得。 可她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却舍得给小福星钱。 毕竟在她心里，没有妹妹福星，就没有如今的她。 她对物欲享受没有太多追求，房子她已经了，车子妹妹也给她买了。穿衣吃饭，靠她自己的本事也足够了。连带着婚姻家庭，如今也重新获得。 如今管理芙贵人对她来说，与其是为了挣钱，挣大钱，不如说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获得成功成就感。 当姐姐的，能帮妹妹管好这摊生意，能挣钱给妹妹花，她心里高兴。 看到姐姐在芙贵人焕发光彩和活力，罗芙馨自然也是高兴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好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说回北京就回北京。 往后芙贵人在生意场上会不会一帆风俗呢？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遇到到波折和风浪？那是一定的。做生意起起落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但姐姐现在已经成长起来，成了一个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女老板，她就放心了。 小福星要提前回北京，家里最不舍的是弟弟福彬。福彬舍不得的也不是二姐，而是二姐带回来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小家伙用这电脑连打字，玩小游戏，可开心了。 这学五笔，小福彬可比罗芙馨有天赋。小家伙就背了两天的字根表，靠着自己看书，在电脑键盘上摸索，不到半个月就打字打的像模像样起来。照着这个速度发展，不用到年底，他这打字速度就能过等级考。 看看弟弟，再对比自己，罗芙馨那个气啊。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到城里给小福彬买了个小霸王学习机，鼓励他继续练打字，还给他买了本计算机等级考试的书，让他自学。 学习机自带的游戏，也不禁止他玩。只是约定好了，期末成绩要是下降，那过年他就拿不到二姐从北京带来的礼物了。 二姐的礼物永远最新最潮最有趣，小福彬哪里肯轻易失去这个大大的福利，自然是郑重答应，绝不耽误学习。 于是乎，罗芙馨就收拾好行李，提前坐车进城。 因为这会离开学还早的很，火车上一点不拥挤。所以她就直接从江城买了到北京的空调特快，坐火车过去。 进入九十年代之后，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入，人民收入大幅度提高，物价也大幅增长。 火车上原本还有五毛钱的盒饭，如今统一涨价到了两块钱。想要吃的更好些，就得买五块的盒饭。 大部分乘客还是习惯自己带吃的，省钱。 罗芙馨所在的卧铺车厢，卖盒饭的人就多，而且大多都是买五块钱的。 因为怕出门惹闲事，所以小福星就买盒饭在自己的铺位吃，空下来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看看书，除了上厕所，基本不出门。 打从江城市出来，这包间里就她一人。过了两站之后，又新进来一个穿衬衫系领带的年轻男同志，手里拎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个企事业单位出差的干部。 这小青年姓米，叫米旗，外号就叫米老鼠。不过米旗可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外号，就算是米老鼠，那也是老鼠。在中国人眼里，叫人老鼠就不是夸人的词。 米旗是北京一家单位的采购员，这趟忙完了正事，就坐火车回北京。 一进包厢找到自个的铺位，抬头那么一瞧。 嚯，眼前一亮！ 对面上铺坐着看书的姑娘可真招人眼！那气质，那长相，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他在北京城都没见过这么洋气时髦又端庄大气的姑娘！ 北京城端庄大气的姑娘有，但论洋气和时髦，那完全没法跟南方比。 可这姑娘好，把南北的优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可不就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奇怪的事，这包厢里只有这姑娘一个人，她怎么就宁愿一个人待在上铺看书，也不坐下铺的位置。 难道这下铺的垫子上有针，会扎人大腿？ 他买的就是下铺的票，故而格外仔细的瞧了瞧，确认上面没扎人的东西，这才慢吞吞的坐下。 第883章 ：两口子打架 米旗坐下来，又忍不住偷偷看对面上铺的罗芙馨。看了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低着头假装摆放行李，收拾东西。 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罗芙馨自然都看在眼里，可懒得搭理。 见她就自己进来那会抬了抬眼皮，其后就是一脸高冷，米旗心里越发觉得罗芙馨不简单。 其实她就是懒，怕麻烦。 下铺的垫子当然没有扎人的针，但为了避嫌，她宁愿待在自己买的上铺。 九十年代的空调特快，那档次相当于往后的高铁动车。可论车上的安全性，那远远比不上高铁。 火车上人多，这一路开过去，几十个站点要挺，上车下车人来人往，乱的很。 软卧因为贵，买的人少。所以车厢里相对人员简单，比较安全。 这要是在硬座车厢，那真叫一个鱼龙混杂。 像魏冉家的小保姆刘金香那样，在火车上被人摸了包，被透光了钱，都不算太惨。还有被骗被拐的，都不是个别情况。 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坐火车出远门，自然是警醒点的好。 罗芙馨在上铺自顾自看书，米旗坐在下铺无所事事，又满心好奇，就跃跃欲试的想跟她打招呼。 他自持是个国营单位的采购员，大小也算个干部，够体面的。跟着漂亮姑娘搭讪，总不至于被人当流氓。 “那个……这位同学，你也是去北京的吧？你是在北京上大学的对不对？” 这姑娘看的书不是小说杂志，瞧着像大学里的课本。 罗芙馨把摆在面前的书往下挪了挪，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不知怎的，米旗就觉得心突突直跳，跟被照了X光似得。 这姑娘的眼神，也太厉害了。叫他这走南跑北的小江湖都不敢小窥。 把人打量了一番，她也不回答问题，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报上自个的姓名身份吧？” 米旗二话不说，赶紧从公文包里把自个的工作证拿出来，亲手递过去。 “我叫米旗，是北京友谊商场的采购员。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看吧。” 罗芙馨一点没客气，拿过工作证翻开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这才还给对方。 米旗接过工作证，又把自个的名片递过去。 “还有我的名片。” 小福星就拿着名片，看他一眼。 “我叫罗芙馨，是北京的大学生。” 米旗一听自个猜对了，就咧嘴一笑。虽然姑娘警惕性很高，但终归是开口跟他说话了，他心里挺高兴。 他是当采购的，走南跑北，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跟人聊天侃大山。这会子跟罗芙馨搭上话了，哪里还能刹得住嘴。 只是罗芙馨闷气，他说十句，对方可能也不搭一句嘴。问姑娘上哪个大学，她肯说。问哪个专业，她就锯了嘴，装聋作哑。 他也是个老江湖，一次两次就知道这姑娘瞧着脸嫩年轻，其实心里老道的很。套她话，根本没用，反倒要地方被她套去。 譬如他，美色当前，就刹不住嘴，巴巴的把自己那点底都给交代完了。 当然咯，他也没什么好瞒人的。反正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呗！在火车上唯一的乐趣，也就是跟这位高冷的罗美女搭讪搭讪。 毕竟，看着美人赏心悦目啊。 为了能多跟美人说话，他是恨不得把这几年走南跑北遇到的趣事，都添油加醋的说给她听。 然而罗芙馨对他那些跑江湖的事一点没兴趣，倒是对他那个友谊商场的情况比较感兴趣。 友谊商场那可是有来头的，原先是专供外货的。以前国内搞计划经济，那外国进口的商品都不是随便能买到，得去专门的商店。 在友谊商场买东西，还不收人民币，得用外汇券。当年老百姓为了买点外贸产品，还得拿着人民币去跟街头的黄牛换外汇券，再拿着外汇券到友谊商场里去买东西。 什么可口可乐，黄油面包，烤箱微波炉啥的，都是稀罕货。谁家要是去了友谊商场买东西，那可是大体面。 然而后来国家彻底打破计划经济，搞市场经济。这友谊商场的东西就走下神坛，普通老百姓就是没有外汇券，用人民币也能买了。再后来又搞改革开放，对外开放对内搞活，好这一下子，外国商品就都进来了，摆上了普通商场的柜台，再没有半点购买的门槛。 到如今，随便那个冷饮摊上都摆着可口可乐。 这友谊商场的威风，也就到头了。 再加上北京如今的高档商业区是国贸商圈，北京的老外和有钱人，都跑国贸消费去了。友谊商场这一块就彻底落寞，到如今，高不成低不就，就是混日子。 被罗美人三言两语就道破单位的前生今世，以及如今的尴尬局面，米旗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一早就看出美人不简单，可这也太神了。真不愧是北京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这眼光，太犀利了。 他正要开口跟高材生讨教讨教单位的前途前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喧闹。 “怎么回事？”周围几个包厢的人都好奇的走出去。 米旗趁机也站起身，探出头去张望。可前面挡着人，瞧不见，就听见许多动静传来。有男人叫骂，女人哭喊，还有老太太拍大腿嚎啕，以及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 他八卦心起，就抓起桌上的玻璃瓶。 “我出去打个热水。” 找个借口跑出去看热闹了。 罗芙馨不想管闲事，但听到嘈杂声中有年轻女人的哭喊，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想了想还是从上铺下来，站在门口张望。 不多时，米旗就拿着空杯子回来。 “那边怎么回事？”小福星忍不住问。 见高冷的罗美人都从上铺下凡来看热闹了，就兴致勃勃的跟她显摆“前方战报”。 “是两口子打架闹矛盾呢！小媳妇不知怎的又哭又闹，男的就打了她。挨了打，小媳妇就跑，男的就追到这儿把人给逮住了。小媳妇这会坐地上闹呢，周围群众都劝着。让男的别打了，好好跟媳妇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 一听这话，罗芙馨就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884章 ：给我住手 罗芙馨正琢磨这事到底哪里让她觉得不对劲，就听见那头又是一阵喧闹，群众都哦哟哟的叫起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噼里啪啦的过来，紧接着就是几下咣咣的捶打声，伴随着一个凄惨的女孩哭喊声。 那声音都喊劈了。 “我不是他老婆！救命啊，我是被拐的女学生，我……啊……” 罗芙馨心头一凌，想起哪儿不对劲了。 那年轻姑娘的哭喊声，是她认识的人。 这下她赶紧拔腿就跑出去。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让我过去！”可前面人挤人，人挨人，她压根过不去。 眼看着那女孩在挨揍，周围人的人虽然都在劝说男人，可男人有恃无恐，不但打那女孩，还要打周围群众。周围群众跟他理论，就听见一个老太婆声嘶力竭的哭嚎，带着个五大三粗的老娘们拉扯群众，撒泼打滚。 把本来要好心帮忙的群众给吓的不敢多管闲事了。 说话间，那男的就拖着被打的连哀嚎都弱下去的姑娘要走。 罗芙馨心里着急，就顾不得了，回头一把夺过米旗手里的空杯子，高高举起，大声喊道。 “开水，滚烫的开水，让一让，让一让。” 一听开水过来了，群众这才忙不迭都往边上靠。 她就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杯子都叫人抢走了，米旗也赶紧跟上去。其实他更好奇这罗大美人为什么要管闲事？另外么，也是想来一个英雄救美，在美人面前表现表现。 冲过人群，罗芙馨终于看到一个身形猥琐的男人，拉扯拖拽这一个年轻姑娘的胳膊和头发，硬生生把人往前面的车厢里拽去。 他拽的用力，拉扯得又粗鲁，一点没有当丈夫疼惜“小媳妇”的样。旁边有看不过去的群众，对他指指点点。这粗鲁的汉子就瞪起眼，朝好心群众龇牙咧嘴。帮着拖拽的老婆子和一个五大三股的中年妇女，也一人抱住小媳妇的一个胳膊一条腿，跟抬死猪似得要把人台州。 脸颊上还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半边脸都肿的高高的，好似一个发面馒头。头发乱糟糟的，因为被人拽着吃疼，不得不伸手把这男人的手。 而那可怜的姑娘，被这三个凶神恶煞团团围住，想要呼喊，喉咙早已经喊哑了。想要求救，可周围人根本不敢上前搭手。想要逃跑，手脚都叫人给捉住，连挣扎都没办法。 只能一个劲的流眼泪，喘粗气。 因为在地上挣扎哭闹过好一阵，姑娘脸上四脖子汗流，混合着泪水，把整张脸都糊成了大花脸。再加上高高肿起的脸颊，都让人瞧不出原来长什么样。 可罗芙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雨？是你吗，白雨？”她猛地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呼唤，原本放弃了挣扎，眼中已经一片绝望的姑娘双眼突然亮起，身体里猛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不顾一切的再次用力挣扎，声嘶力竭的喊一声。 “啊——救——” 可没等她喊出“救我”两个字，那粗暴的汉子就有拔出拳头，照着她身上一顿猛揍。 后面的老婆子和中年妇女则用带方言的普通话对周围人嚷嚷道。 “这是个疯子，神经病，要传染的。” 白雨这突然爆发的呼喊声立刻就被淹没其中，毫无声息。 罗芙馨看到这一幕，心都被揪痛了。恍惚间，就好似看到了前世被拐卖，被侮辱，被欺凌，最后折磨成傻子的囡囡，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不！这决不允许，绝不！ 她咬了咬后槽牙，撕开喉咙，用一种要把声带都撕裂的气势怒吼道。 “住手！你们这些畜生，给我住手！” 她的怒吼让那三个暴徒停下手，可看到开腔的是个娇滴滴的城里姑娘，压根不放在心上。 尤其是那个拽着白雨头发的猥琐汉子，反而还用一种脏兮兮油腻腻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罗芙馨。 而那助纣为孽的老婆子和中年妇女，也用一种打量肉市里开膛破肚的肥猪肉那种眼光，看着她。 这恶心无耻的目光，让罗芙馨心里一阵恶寒，胃也跟着翻腾，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并不是怕这些人，她只是没想到真真实实的面对这些手上沾满人血的，导致无数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恶徒，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可她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就算对方再恶心，她也要用尽全部的气势，狠狠的瞪回去。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被他们三个看着非但一点不害怕，而且还更加用力的瞪回来。到叫这三人有些诧异。 为了把这个逃跑的“肉猪”抓回来，他们这一路已经闹出太多动静。在耽搁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三人互相看了看，决定不理睬这个半途冒出的“程咬金”，继续抬着“肉猪”走。前面就是一个站头，他们得赶紧下了。这趟车他们已经惹了注意，得赶紧撤，换一趟。 这个“肉猪”不听话，也得赶紧好好收拾一番。或者，直接就在下站的地方转手，也是个办法。不然一路带着这么个不听话的东西，说不定要出事。 想走，没门！ 罗芙馨上前几步，从包里掏出一个软皮小红本，举在手里高喊。 “大家听我说！我叫罗芙馨，我是北京的大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这三个坏蛋是人贩子，他们手里抓的那个姑娘是我高中同学白雨，我认识她。白雨还在上学，根本没有结婚。” 她这话一出，那三个人贩子就顿时慌了神。 “我呸！你个死丫头片子瞎嚷嚷啥？当心老娘撕烂你的臭嘴！”老婆子先跳起来发难，朝着罗芙馨就吐一口浓痰。 罗芙馨冷冷瞪对方一眼。 “真的假的，见了警察就知道分晓！那位穿蓝色T恤的大叔，请你赶紧通知乘警和列车长，就说车上有人拐卖虐待妇女，请立刻报警！” 她朝方才想要出手帮忙却被猥琐男吓到的那位男同志喊了一声，并给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 第885章 ：挨千刀的作孽货 被这样一个漂亮大气的女大学生看着，大叔还能认怂？ 当下男色T恤大叔也立刻勇气爆棚，高喊道。 “好嘞，我这就去找警察过来。大家快拦住这三个坏蛋，我刚才就瞧着这三个不对劲，他们就是人贩子。就算是傻媳妇，那也是媳妇，哪家男人这么打自个媳妇的？这不是人干的事！” 说完，就扭头去找乘警，一路走还一路喊。 “快，快找乘警，前面抓到三个人贩子啦！” 他这么一呼，其他群众也立刻被鼓舞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对！他们三个不是好人。” “我刚才就瞧出来，那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模样看着就是个城里女娃。这城里的女学生，怎么可能嫁给这么个乡下男人？这不合理。” “他们是人贩子。这姑娘根本不是傻子，可能是被下了药了。” “哎哟，原来是人贩子啊！那可真是挨千刀的作孽货。” 其实大家早就觉得这三个不对劲，可大家都怕管闲事惹祸上身。那猥琐的汉子一口咬定，这可怜的姑娘是他在老家娶的傻媳妇，有精神病。旁边的老婆子和中年妇女也跟着帮腔，证明他是这姑娘的男人。这姑娘的，瞧着精神状态也确实不大正常。说话没个逻辑，也不连贯，颠三倒四，走路也摇摇晃晃，就像个有病的样子。 所以群众也不知道该信谁？就都犹犹豫豫的。后来有那正义感足的，看不过去想要管管，又被那猥琐汉子用拳头威胁，还被老婆子和中年妇女辱骂，也就不敢出头了。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一旦没有人敢出头管闲事，其他围观的人也会不敢冒头。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觉得这三人可疑，大家都觉得姑娘可怜，可愣是没人出头。 群众一旦被发动起来，那力量就势不可挡。 这三个人贩子原先还敢耍蛮耍横，这会子面对愤怒的人民群众，顿时就吓破了胆。 “胡……胡说八道！这是我老婆，是我娶的老婆！”猥琐汉子还要垂死挣扎。 可早已有按耐不住的愤怒小青年，拔拳就往这男人脸上凑。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人贩子！叫你打人家姑娘，叫你打！” “哎哟，哎哟！打人啦，哎哟！”猥琐汉子吃了一拳重击，顿时捂着鼻子就嗷嗷叫起来。 先前他还挺横，瞧着像是个厉害的。这会子挨了揍，就露出外强中干的实情。他一旦露了怯，周围群众哪里还会惯着他，自然是纷纷上前，你一拳我一脚，痛快打坏人。 这汉子挨了打，那五大三粗的中年妇女就嗷的叫起来。 “不许打我男人！”吼着就朝那些正义群众扑过来。 她这一喊，把实话说出来。 这下大家伙更明白了，敢情他们才是真正的两口子。那女大学生说的就是真真的了，这三个就是一伙人贩子。而那可怜的姑娘，就是被拐卖的受害者。 好，既然是货真价实的人贩子，那挨人民群众的正义铁拳，就是这两货活该！ “让让，让那姑娘先出来。哎哟，你们当心点，别伤着那姑娘！”也有那好心的大妈和大婶子，在旁边着急的喊着。 群众力量大，大家伙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对恶人夫妻制住，又从猥琐汉子手里夺下奄奄一息的白雨，交给旁边的几个好心女同志。 就在那猥琐汉子被打的时候，，那原本气焰嚣张的老婆子一看形式不对，立刻身子一矮，鞋底抹油，溜之大吉，压根不管这两同伙的死活。 这老婆子又瘦又干，弓着背往人群里钻，就跟条泥鳅似的灵活。 可惜再灵活的泥鳅也逃不过渔民的双眼！罗芙馨火眼金睛，早就顶住了这老泥鳅。一步上前就站在那老婆子前面，冷笑一声。 “想跑？没门！” 老婆子见是她，大惊失色。可又觉得她是个城里姑娘，娇滴滴的没什么用。就恶向胆边生，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子，对准罗芙馨，恶狠狠道。 “小娘们别逞强，当心老娘给你脸上开朵花，叫你破相嫁不出去！” 看到这把剪子，罗芙馨微微皱眉。 小福星站在前面，可身后还跟着个准备英雄救美的米旗呢。 本来罗美女号召力十足，发动群众，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解决了，一点没他表现的机会。这米旗心里正懊恼呢。 这会子老婆子举着剪子威胁罗美女，这不是老天爷送下来的大好机会么？ 且看他如何英雄救美吧！ 正要开口喊两句场面话，哪知前头的罗美女把手里的挎包一甩，直接朝那老婆子脸上砸过去。老婆子吓得往旁边躲，她就一个箭步上前，抬腿就朝人身上招呼。 好这一脚，就把这老婆子蹬出去。 小福星的蹬腿踢，当年华国伟可是领教过的，那滋味，别提多酸爽。 后面过道上全是人，这老婆子砸在人背后，七荤八素的，立马就被人扭住胳膊，夺下手里的剪子。 抓住她的人还喊呢。 “嘿，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叫我给逮住了。” 米旗一点表现机会也没捞着，站在小福星背后自瞪眼。 妈呀，对个老人家她也下得去这狠手？这姑娘，心也忒硬了吧。 什么老人家？那就是老孽畜，老妖怪！罗芙馨瞥他一眼。 人是应该善良，应该尊老爱幼。可如果善良的毫无底线，没有原则，那这善良就是伪善，是助纣为虐的恶行。 她的尊老爱幼，只对善良老百姓。这等拐卖妇女残害女性的犯罪分子，吃她一脚都是轻的。他们就该接受法律的审判，在牢里好好忏悔！ 这边闹哄哄的，那边乘警和列车长终于赶来。本来这边闹腾早就该有人过来，可前面车厢刚出了个妇女同志突然要生孩子的事，把列车长和乘务员连同乘警都给招过去。 好容易把那妇女同志安置到了列车长办公室里，又找了车上的医生和护士陪同，好让这准妈妈安心生产。在众人期待之下，一个新生命就在列车上诞生了。 大家伙正松口气高兴呢，结果又闹出人贩子的事。 那能怎么着呢？就赶紧收拾好情绪，转战到了这边车厢。 第886章 ：你别怕我是好人 闹哄哄的堵在车厢过道上也不像个样子，罗芙馨索性提议到她所在的包厢去，那儿空，也好安置白雨。 白雨已经被吓坏了，方才撑着一口气先她求救，这会子精疲力竭已经陷入半昏迷。 罗芙馨和列车长两个扶着她先到包厢，安置在下铺。期间白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看到小福星的脸，眼泪就哗哗的往外淌。 罗芙馨心里堵着许许多多的问题，可这会子一个也不能问，就轻柔细语的对她说了一句。 “别怕，你现在安全了，一切有我。” 她的能力如何，白雨自然是最明白不过。听了这一句，当真是闭上眼，安安心心的晕过去了。 她这个样子，想要问话也不可能了。列车长就登记了罗芙馨的名字，有查看了她的学生证，然后叮嘱她照顾好受害者，转身就到外面去处理那三个人贩子。 英雄救美，米旗没轮上，这会子帮罗芙馨跟列车长和乘警同志说明案情，总算有他表现的机会。他走南跑北，嘴皮子也利索，当下三言两语，添油加醋，洋洋洒洒，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而且说道精彩之处，还引得围观群众连连喝彩。敢情不是陈述案情，倒像是茶馆里说书。 列车长也是见多识广，这类事在火车上也不少见。人贩子贩卖妇女儿童，人人憎恶，捉住了是好事一桩。 不过光有群众证词还不够，最好还有其他证据。要找证据么，就得先弄清，这三人是哪儿上的车，又准备在哪儿下车？上车时几个人？有没有带行李？ 这些情况要三个罪犯主动交代，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好在九十年代群众都热情，愿意帮助公务人员办案。当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这三人的情况都拼凑出来。 顺着群众的指点，乘警找到了三人的行李。在这行李包里，发现了白雨的身份证，还有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 展开来一看，赫然是一张大学入取通知书，来自北京的师范学院，被入取的人自然也是白雨。 哎哟喂，这两件证据一出，大家伙心里都说不出什么滋味。 真是作孽啊！ 那可怜的姑娘还是今年刚被录取的大学生，毕业了就是个人民教师，有着无限光明坦荡的未来！这要是没被大家伙救下，真给拐卖到穷山沟里当老光棍的老婆去，那真是做了天大的孽了！ 好好一个大学生，就这么被毁了，一辈子都完咯。 大家都是爹妈生养的，谁不知道家里有个孩子都当宝贝。父母培养个大学生出来，多不容易。 这可恶的人贩子！毁得不仅是一个年轻姑娘的一生，也是一整个家庭啊！ 太可恶了！ 一想到人贩子可恶，群众就一阵激动，恨不得再给三个混账畜生几拳几脚。 还是乘警和列车长拦着，不让大家伙随便打人。这三不是好东西，可罪犯也有人权，不能随意殴打。当然咯，他们没来那会挨的打，那就是活该，他们才不管。 眼下因为受害人还晕着，不好做笔录。故而先把这三个罪犯拷了，找个地方关起来。 列车长拨通了电话，跟前面站点打招呼。叫他们报警，等列车停靠了，就让公安同志把嫌犯带走。 至于这三个人贩子后来又交代出一整条贩卖人口的罪恶链条，为前方站点的公安同志们争取到了一个立功机会，又是后话了。 眼下罗芙馨就陪着白雨，安安静静的守着她。 列车长把白雨的身份证和大学录取通知书带来，交给罗芙馨，让她转交给白雨。 看到皱成一团的大学通知书，罗芙馨心里真是又惊又怕又庆幸，感慨万千。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让她偏偏在这火车上遇上了白雨。 白雨走过什么样的弯路，吃过什么样的苦，她是很清楚的。所以今时今日，看到她能从低谷里挣扎出来，重新走回到光明大道上，她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可到底是什么的孽缘？让白雨在踏入光明大道的这一刻，又遭遇如此险恶的境遇？这要是没遇上她，白雨的结局会如何？ 她简直不敢想象。 既然白雨要上的大学也在北京，她索性就直接给她补了长卧铺票，准备带她一块到北京去。反正现在，她这个样子，小福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扔下不管的。 米旗自封罗美人的代言人，火车到站了，趁着停靠的功夫又跟赶来的公安同志讲了一遍整个过程。 公安同志也到车上看了白雨，见她状态确实不好，就没进行询问。罗芙馨表示会带她到北京去，到时候让白雨把案情写下来，寄给这边，省的大家来回跑。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当下都留了电话地址，然后就此别过。 公安同志们之所以相信罗芙馨和米旗，自然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北京名牌大学的学生，一个是北京企事业单位的员工，背靠大树好乘凉，先天就给人信任感。再加上白雨也是北京知名师范大学的新生，响当当的招牌。 有单位和姓名，想跑也跑不了，一找一个准。 白雨一直在昏睡，罗芙馨就一直守着她。空调列车冬暖夏凉，外面是酷日炎炎，艳阳高照，气温直升到接近四十度。可车里却是一直保持二十四度左右，凉飕飕的，清爽宜人。 可饶是在这么清凉的环境里，身上还盖着半条薄被子，白雨却在昏睡中一阵阵的冒冷汗。额头，脖子，后背，全湿哒哒的。在昏睡中，她还做着噩梦，时不时的惊厥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这个样子，小福星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握着她的手，默默的给她一点鼓励和安慰。 白雨这一睡，知道夜里八点多才恍恍惚惚的醒过来。 醒过来第一眼没看到罗芙馨，就吓得整个人都蹿起来，瞪大眼朝四周瞧。看到对面坐着吃零食的米旗，立刻尖叫一声。 米旗差点没被嘴里的牛肉干噎死，赶紧灌一口热茶送下去，大声安慰她。 “你别怕，我是好人。我叫米旗，我是救你的那些人。你那个姓罗的同学，她给你打水去了，马上就回来！” 第887章 ：到北京了 正说着，可巧罗芙馨就回来了。 一看到她，白雨就赶紧扑过来，见他紧紧抱住，就跟溺水的人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怎么也不肯放手。 小福星被吓了一跳，赶紧举高手里的热水壶，免得撒了烫着人。 怎么回事？难道白雨又被人欺负了？她皱眉看向米旗。 米旗哭笑不得，赶紧举手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小福星就用眼神示意他把热水壶接过去，老这么举着，可受不了。 至于白雨，她不敢轻易推开，就这么任由她抱着。此刻的白雨极度缺乏安全感，如果抱着自己能让她感到安全，那就抱着吧。 抱了足足五分钟，白雨才慢悠悠的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松开手。 罗芙馨趁机把她扶到下铺坐下，然后用打来的热开水兑矿泉水，兑了一杯温水给她。 看到水，白雨才感觉自己渴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可因为她就是在喝水上吃的亏，所以这一路都不敢再喝那三个人贩子给的一口水。知道现在，这水是小福星给她的，她才敢放心大胆的喝。 这一喝，就狼吞虎咽，一下就呛着，用力咳嗽起来，眼泪鼻涕口水全开了闸。 把小福星吓得，赶紧给把自个包里的手帕递过去。 白雨接过手帕蒙着脸，痛痛快快的咳了好一会，期间还哭了两声，随后用力抹了把脸，抬起头。 手帕已经脏的不成样，她心里挺不好意思，就没还给小福星，团成一团捏在手里。 罗芙馨也假装没看见，又给她重新兑了一杯温水。 这回她慢慢的喝下去，整整一杯，重重舒了口气，整个人也精神了几分。 看她人精神了些，对面的米旗就张了张嘴，想要跟白雨搭话。结果被小福星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赶紧闭上嘴。 不知怎么的，这罗美人看着年纪不大，模样也挺和气，可瞪起眼来气势就跟他领导似得，总之特别能唬人。他想，这大概就是天生的贵气，生来就是当领导的料。 而他么，唉，生来就是个当跑腿的料。 从白雨手里接过水杯，罗芙馨就把列车长给她的白雨身份证和入取通知书拿出来，交还给白雨。 看到自己的身份证，白雨双眼一亮。再看到皱巴巴脏兮兮，失而复得的入取通知书，刚止住的眼泪就又哗哗的往下流，滴滴答答落在通知书上，顿时开出朵朵泪花。 小福星赶紧轻手轻脚把那通知书“夺”回来，怕被眼泪给泡酥泡烂了去。 白雨任由她拿走这千金的宝物，就坐在那里呜呜的哭。 罗芙馨也不劝她。她是受了大刺激的，这会子无论是哭也好，叫也好，哪怕是打人骂人，都是好的，只要能把憋在心里的苦都发出来就好。最怕的反而是平静，把什么都压着。 那话怎么说来着？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么，就在沉默中死亡了。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白雨的两个眼更没法看了。原来已经是红彤彤的，此刻还肿了，跟烂桃似得。再加上脸颊上的巴掌印和肿块，反正是一点没往日的美感，整个就跟猪头一样。 可她外表看起来越遭，情绪和精神却在一点点好转。 晚上快九点了，盒饭早就卖完了。罗芙馨就用热水给她跑了个方便面，好赖填填肚子。 白雨自然不会挑剔，她根本没胃口吃东西，可不吃也知道自己熬不住，就硬塞下去半碗面。 过了十点，包厢里就息了大灯。过道的灯是彻夜亮着的，每个铺位前也有独立的小壁灯。软卧之所以价格贵，就是设施全，舒适性好。 晚上睡觉罗芙馨让白雨爬到上铺去睡，自己睡下铺。 下铺靠着门，虽然软卧的门可以从里面锁着，但离门口近，肯定会让白雨觉得缺乏安全感，生怕有人会闯进来，又把她抓走似的。 让她睡在离门远，更独立的上铺，她心里会自在些。 打从把人救回来之后，全程罗美人就给她同学吃饭喝水看录取通知书，期间一个字都没问被拐卖的事，可把米旗给憋坏了。 躺在对面的下铺是翻来覆去，喉咙里堵着许多疑问，可愣是一句也问不出来。 他怕被罗芙馨瞪眼！ 小福星才懒得搭理他的好奇心。问什么问？问个屁。这种时候，对受害者来说，任何询问都相当于是二次伤害。除了满足询问者的好奇心，其他没有任何用处。 米旗在下铺抓耳挠腮了半夜，辗转反侧之间突然就听到对面上铺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那哭声发涩，发闷，发干，就像是一块被绞了又绞的湿毛巾，在扭曲的压力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嘶鸣，根本绞不出几滴泪水。可绞毛巾的人依然故我的用力绞着，好似要把自个也给绞干了，从骨头缝里榨出泪水。 米旗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这一声声压抑的抽泣被用力的绞着，又酸又疼。原本拥堵在胸口的好奇，就这么滴滴答答的被绞干净了。只剩下一口长长的叹息。 这叹息他都不敢叹出声音来，也只能学着样，把自己捂在棉被里，慢慢的吐气。 第二天一大早，罗芙馨就醒了。从自个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陪着白雨到厕所去换。 火车九点不到就要到达北京。白雨身上这一身，早就不成样了。换一身衣服，换一种心情。到了北京，一切就是从头开始。 马上就要到北京，离别在即，米旗心里有点舍不得。 火车就是个聚散离合的地方，有缘相见，无缘可能就下了车，从此再不会见面。不过知道小福星就在北京上学，他又觉得大家可能还会有重逢的机会。 列车缓缓靠站，车门一开，罗芙馨就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白雨，踏出车门。 “走吧，到北京了！” 到北京了！ 白雨涩的眼眶又一阵阵泛起潮湿。怕再哭下去，把眼睛给哭坏了，赶紧仰起头，用力吸气吐气，忍住眼泪。 紧紧的握着的小福星的手臂，她用力的跨了出去。 第888章 ：另外一个人 罗芙馨带着白雨出了火车站，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学校，而是找了个出租车，带着白雨去她的学校。 当听到她报出的目的地是自己的学校时，白雨那好似枯井一般的双眼闪动光芒。 在火车上，她根本没睡着过，脑子一直在回想自己遭遇人贩子这件事。 愤怒，懊悔，后怕，庆幸，还有羞耻，各种负面绝望的情绪充斥于她的头脑之中，让她仿佛掉入一个暗无天日又深不见底的地洞里，一直一直的往下坠。 她想到了逃避，逃得远远的，逃到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上大学，也对社会和人性的黑暗感到恐惧。 这么愚蠢，这么可悲，这么倒霉的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谁知道还会遭遇什么样的可怕？ 可她心里却是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到了北京，却连辛苦考上的大学都没能看一眼。就看一眼，看一眼她再绝望，再堕落，再逃避也来得及。 然而当她站在炎炎夏日之中，亲眼看到自己学校的大门，用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抚摸过校牌上的大字。 她心里那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就透出了光。 艳阳下的学校，多美啊。每一处都在发光，像宝石一样耀眼。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这里，只要向前迈出一步，走进这校园，她就正式成为一个北京的大学生了。 上大学，曾经是她失之交臂的梦想。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去挣扎，去争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泥潭里爬出来，重新站回到阳光下。 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放弃？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梦想啊，这是她一家人的梦想。是妈妈，还在爸爸，还有爷爷奶奶的梦想。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那么懦弱，那么胆怯！ 命运已经击倒过她一次，她知道那种痛和苦。可她也应该知道，这些痛，这些苦，不是永久的，不是无敌的。 她能站起来一次，也能站起来第二次。 她不会放弃的。 白雨原本涣散绝望的心又渐渐凝聚起来，目光也越来越有神。她慢慢扭转头，把目光对准罗芙馨，小声的开口。 “我……我到了，我……我进去了。” 说着，就要往前走。 罗芙馨赶紧一把拉住她。 “这才八月上旬，学校还没开始报到呢，你去了也没人理你。” 白雨这才想起自己是提早出来的，现在还远没到开学报到的日子。 “那……那怎么办？” 小福星就拉着她走。 “走吧，我就是带你过来看一眼，让你心里有个念想。这会么，咱们先找个地方住去，把你安顿好了再说。”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没事，有我呢。谁让我遇见你了呢！这就是天意，我不会不管你的。再说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回家去吧。让你妈妈看见了，她肯定会担心。你就在北京待着，反正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你就住到学校去。”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罗芙馨！”白雨轻轻的，又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 罗芙馨微微一笑，定定的看住她的双眼。 “你是知道的，我不是烂好人，也不是谁我都会帮。我帮你，是因为你考上大学了。你知道吗，你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人。所以我才帮你的！” 在她的注视下，白雨渐渐抬起头，挺起胸，目光更加有神。 罗芙馨一如她记忆当中那样，永远不会说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可她的话总能打动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就生出勇气和决心。 是啊，她可是被罗芙馨肯定了的人，怎么能轻易言败。 “走吧，我们先在学校附近找个招待所，把你安顿一下。”见她眼里已经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决心，罗芙馨就彻底放心了。 两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青年旅社，办了个单间。 房间又窄又小，家具只有靠窗摆着一张老旧的书桌，还搭一把吱嘎作响的木头椅子，靠墙还有一架双层床。 虽然有个窗，可刮进来的也是热风，呼呼的卷过，把小小的房间烤得热烘烘的。 两人走了一路，早就汗流浃背。好这热风一吹，到把汗给烘干了。 这简陋之极的环境让她们俩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高中时的寝室，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噗嗤一下就笑了。 这一笑，就让彼此都彻底放松下来。 身处于记忆深处的熟悉环境之中，白雨感觉自己也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光。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的她，对罗芙馨敞开了心扉。 “小福星，你一定在心里很好奇，我是怎么被这群人贩子给拐走的吧？” 罗芙馨点点头，并不隐藏自己的好奇。 白雨微微一笑，打从高中那会起她就对她这种坦然羡慕嫉妒恨。后来想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活的明白，活的自我，所以对谁都那么坦然自信。 她也想做这样的人。 虽然提到了她被拐的事，但白雨话锋一转，却突然说起了别人。 “你知道么？其实在遇到这群人之前，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谁？” “马春芳！” “是她？” 乍然听到马春芳三个字，罗芙馨都有点回不过神。实在是这个人消失在她生活中太久了，而且太微不足道，她就自动遗忘了。 如今再次被人提起，尤其提到的人还是白雨，这才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 这个马春芳……跟白雨可是有过节的呀！难道……白雨被拐跟马春芳有关？ 她是聪明人，提一个名字就能想到这许多。白雨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并点了点头。 然后慢慢讲起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白雨退学之后，就跟着母亲一道去了父亲老家，投奔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留下的遗腹女，白雨自然是受到了白家二老的欢迎。 虽然儿子活着的时候，二老跟白妈妈矛盾重重，可如今孩子都已经死了，他们也老了，再没有力气都恨下一个十八年。还不如趁着最后的时光，享受一点天伦之乐。 可是，白家并不只有白爸爸一个孩子。白爸爸还有一个姐姐，对于白雨母女的到来，这位伯母可一点都不欢迎。 第889章 ：大小扫把星 当年为了白爸爸非要娶白妈妈的事，白家老两口跟儿子决裂。白爸爸为爱出走之后，这一走到死都没能回来。 当年白爸爸意外身故，白妈妈也曾想过带着白雨回来，认祖归宗。 可那会子白家二老恨她，把儿子的死也归咎在她身上，认为她就是个扫把星，是她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当时就把白妈妈赶走了，也不肯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渐渐淡去，而对儿子的思念却从未中断。遥想着孩子在人世间还留有一个遗腹子，两位老人家的心就一阵阵的揪痛。 他们也曾想过把孩子找回来。白妈妈是罪魁祸首，他们恨她，不原谅她。可孩子终归是儿子留下的，是无辜的呀。 这孩子要是养在他们身边，如今也该长大成人。 他们思念孩子，可当年白妈妈被赶走之后，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和地址。他们顺着以前的一些信息找过，却总是乃无音信。 日子一点点过去，二老的心里也对找回孩子失去了信心。 这十八年来，老两口因为找不回孩子，早就把养老的事交给了女儿。也说好了，二老的后事归女儿管，将来家里留下的房子和存款，也统统归女儿。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交代，所以白家大姐两口子就一直留在老人身边照顾。 可万万没想到，白妈妈再次带着白雨回来认祖归宗了。 孩子失而复得，白家二老自然是喜出望外。 白雨长得好，集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看着她，二老就想到自个早亡的儿子。虽然心里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可如今黄土已经埋到胸口，眼看不日就要跟儿子在地下团聚，也早就没有了继续仇恨下去的决心和力气。 他们毫不犹豫的接纳了白雨，甚至也愿意接纳白妈妈。 他们不想再花时间和力气去仇恨，只想抓住剩下的日子，好好去享受一点本不该失去的天伦之乐。 老人家肯接纳母女两个，对白雨和白妈妈来讲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二老这样的举动，在白家大姐眼里，那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作为女儿，她不能恨自己的爹娘，那么只能恨白雨和白妈妈。并且坚定的认为，白妈妈就是个扫把星，白雨呢，既然是她生的，自然也是小扫把星。 这扫把星是扫到谁，谁就要倒霉。当年那大扫把星扫到了她弟弟，弟弟就死了。如今这大小两个扫把星来了，也一准没好事。 说不得，就是来尅她爹妈的。 她这一番危言耸听之语，却不能吓到二老。对老人家来说，哪怕这母女俩真是克星，他们?认了。他们老了，只想让自己最后的时光有儿孙相伴。 他们就想看着白雨，看着白雨，就好像看到儿子还活着，他们高兴。 儿子，儿子！再一次认识到父母心里就只有儿子，白家大姐的心就跟被毒蛇咬了一样，又疼又辣。 原以为弟弟死了，父母眼里就会有她这个女儿。没想到，弟弟的孩子，哪怕也是个女孩，依然比她更值得，更受宠。 她觉得自己这十八年的付出，全喂了狗。不值得！ 心里对父母已经失望透顶，可白家大姐不愿放弃父母承诺给她的房子和存款。如今她也是孩子妈，家里也有儿子。儿子大了，要娶媳妇要成家，处处都要钱。为母则刚，不为了她自己，她也要为儿子挣。 白家二老呢，心里也知道女儿这些年来的付出。可从小到大，他们就偏心儿子，偏心成了习惯。儿子死了，他们才看到女儿。如今儿子的孩子来了，他们又把这份感情重新投射在白雨身上，就又偏心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忘记女儿这十八年来的付出，可一想到白雨在外面受的苦，他们心里就难受，就仿佛是儿子在受苦。 此时此刻，白雨在二老心中，已经是儿子的化身，是儿子复活在了人世的象征。 他们就恨不得对她好，什么都给她。 但正是这种偏心眼，让白雨和白妈妈在白家难以做人。 白家大姐带着全家老小，来跟父母谈判，要把白雨母女两个赶走。 白妈妈之所以把白雨带回来认祖归宗，只是希望给孩子一个全新的起点，让她能够重新起航，重新做人。可白家这样的环境，孩子怎么重新开始？她连户口都没办法落。 为此，白妈妈是跪在二老和白家大姐跟前，磕头祈求。 她什么都不会要，也不应该要。白雨呢，也不要房子，不要钱，只要一个户口，让孩子能继续上学，参加高考。 而且，她向白家大姐全家保证。只要白雨考上了大学，就立马把户口迁出去，绝对不会妨碍到他们一家。 她这样的提议，白家大姐没意见。可问题是，白家二老不同意。 人老了，就会变得顽固，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白家二老心疼白雨，偏心她。白妈妈这样苦苦哀求，大女儿这样咄咄逼人，二老心里就越发认定白雨可怜，要是他们不为孩子争取，孩子就要吃苦。 房子，存款都是他们的，他们爱留给谁，就给谁。谁要是硬逼着，一分钱也别想要。 好么，这下变成二老跟女儿决裂了。 最后还是居委会出面调解，一家退一步。二老留下遗嘱，房子和存款一边一半。儿子是人，女儿也是人，不能厚此薄彼。 明明以前答应全部，现在只给一半，白家大姐心中不服。可她也不敢闹得太过分，不然就真全便宜扫把星了。先拿到一半再说，到时候且看扫把星守不守得住那另一半。 白妈妈并不想要任何东西，白雨也不想。可她们越是不要，二老就越是想要给。想到万一他们没了，这母女俩两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老人家就越发觉得女儿不孝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怎么有脸帮着外人挣弟弟的家产？ 虽然事情闹得不欢而散，可白雨的户口终于有了着落。幸好她当年办的是因病休学，学籍还在。如今只要有了户口，就能在户口所在地的学校继续上学。 第890章 ：她是为了争口气（三更） 再次重新回到学校课堂，白雨感慨万千。 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自然是卯足了力气都学习。 她本来就是个学霸，虽然中断了一年的学业，落下许多功课。可一旦重新拾起，那些深深烙印在她脑子的知识就都恢复活力，自动自发的跳出来。 很快她就成了班里的学习尖子，甚至老师还要让她当班长，当学习委员。 只是这一回，白雨决定像罗芙馨学习，保持低调做人，绝不掐尖争先。学习之余，她就回家帮妈妈做事，在家照顾爷爷奶奶，代替父亲孝顺二老。 她知道自己是仗着老人家的偏心和妈妈给人磕头哀求，才获得这重新开始的机会。她没有什么能报答老人的，只有好好学习，用学习成绩报答家人。 白妈妈知道女儿学习刻苦，成绩优异，一定会考上大学。为了让女儿能顺利上大学，她如今也舍得去抛头露面，做小买卖挣钱。 以前在江城市，她在鱼摊上给人杀鱼挣外快。如今，她跟白家二老借了一千块钱，承包了一个小小的鱼摊，自己做老板，杀鱼卖鱼，为女儿挣学费。 当然，因为这一千块钱，白家大姐又带着人来白家闹。为此，白妈妈是写了借条，而且说明半年内一定连本带利归还。 看到妈妈早出晚归，辛苦工作。本来就苍老的脸，越发饱经风霜。白雨心疼极了。以前她是看不起妈妈帮人杀鱼的，觉得这活又脏又贱，太丢人。 可如今她已经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可耻。 杀鱼怎么了？靠着双手劳动挣钱，清清白白，比什么都光荣。 妈妈是为了她，才这么辛苦的。她不能傻乎乎站在旁边坐享其成，她也得出一份力。 她已经十八岁了，早已经不是孩子。生活这碗汤，岁甜苦辣咸，她都已经尝过。 于是乎，她开始主动帮忙，早上帮妈妈出摊，晚上放了学，来帮妈妈收摊。鱼摊腥气，每次帮了忙，就算是用肥皂洗手，她身上也依然带着鱼腥味。 可她不会再在意这些。只要能帮上忙，让妈妈能歇口气，她就觉得值了。 等她考上大学，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妈妈。 因为杀鱼又快又好又干净，而且做生意诚实守信，从不缺斤少两，白妈妈的小鱼摊在市场里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生意渐渐稳定起来。不到半年功夫，就连本带利还清了一千块钱。 为了不让白家大姐生事，她还是特意叫居委会的人作证，当着面的把一千块钱连同一百二十元利息，都亲手还给白家二老。 每一张钞票上，都带着鱼腥味。 闻着这个味，白雨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没能再揪着这事闹，白家大姐心里堵着一口气。她觉得白妈妈这是惺惺作态，谁知道等人走了，这钱二老会不会又塞到白雨手里，还不是又回去了。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哄谁呢！ 鱼摊生意越来越好，眼看着到白雨高考，必定能攒下她的学费。白妈妈就是再苦再累，心里也高兴。 白雨呢，在学校成绩优秀，老师也看重他。她时常早自修迟到，晚自修早退，去帮妈妈干活，老师也睁眼闭眼，只要她保持成绩就行。有些同学气不过，背后告状。老师也都给挡了，一句“你考出她的成绩，老师也不管你”就打发。 第一学期结束，白雨考出了全校第七名的好成绩，还上台领奖了，拿了五十块钱的奖金。 她其实能考的更好，但罗芙馨教会她韬光养晦，低调做人，她就故意不让自己太拔尖，免得惹人嫉妒，生出是非。 她的新生活来之不易，受不起任何一丁点的蹉跎。 她用这五十块钱给妈妈买了一条丝巾，白妈妈却根本舍不得带。连摸都不敢摸，杀鱼杀的手全是毛刺，一摸，这丝巾就坏了。 看着妈妈只能隔着玻璃纸抚摸丝巾，白雨眼泪都止不住。 她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受苦。 这一年母女两个跟着白家二老一块过年，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白雨当时觉得，命运对自己展露了笑脸，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这世间总不缺意外，而每一个意外又往往不全是意外，而是注定会发生的必然。 自打进入高三下学期之后，白雨就卯足劲向前冲。她是跌倒过的，这一回一定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一雪前耻。 虽然已经离开江城市一年，想必罗芙馨和任飞翔两个早就已经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而且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名牌大学。 她可是绝不会输给他们俩的。 一模二模，白雨的成绩都表现的很稳定，保持在全校前五。老师非常看好她，认为她一定能考出好成绩，学校又将出一个名牌大学生。 知道孙女成绩好，白家二老心里高兴。白家又要出一个大学生，二老自然也要为白雨打算。就寻思着，拿出一部分存款，给孩子当学费。 结果这事就被白家大姐知道了，跑到家里来闹事。 白家大姐就是心里气不过，想着上回借了一千块，装模作样的还钱哄骗人。这回好了，连遮羞都不遮了，直接要白送。 这怎么成！说好了是一人一半。给那小扫把星多少，也得给她家孩子多少。 白家二老起初不肯，被她闹得头疼，这才同意一人一份。如今上大学可不是以前了，学费贵的很。他们准备给白雨补贴三千块，答应也给白家大姐三千块。叫她不要再闹了！ 按说白家大姐得偿所愿，应该停手。可看到自家父母为了补贴孙女，宁愿多掏三千块，就为了堵住她的嘴，她心里就更难受。 而且，嘴巴说是三千，谁能作证？她又瞧不见，谁知道私底下到底给多少？ 而且这么一想，她都觉得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父母早就不知补贴出去多少。说不定，棺材本早就给这母女俩偷偷挖光了。 如今拿出这三千块，就是糊弄她而已，打发叫花子呢！ 她是为了钱吗？她是为了争口气！只要这口气不平，就是给她三万，三十万，她也不服气！ 第891章 ：不许你们欺负我妈 白家大姐为了争这口气，不依不饶。 白家二老呢，本来给这三千块就给的不情不愿。结果答应给钱了，可大女儿还是纠缠不休，不依不饶的样，那老人家心头火也蹭蹭的往上冒，犯起了执拗。 两边都不肯退，这言语冲突就越来越激烈。 白家大姐本来心里就堵着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更是忍不住把一直以来积压在心里对父母的怨恨表露无疑。甚至还翻尸倒骨的把小时候受到的伤害都一件件一桩桩数出来，向父母讨一个说法。 在白家二老眼里，这些小时候的事，早就都过去。再说她是女娃，又是大姐，让一让弟弟怎么了？瞧瞧这都些什么破事？不就是少吃了一个苹果，少买了一件衣服的事？她现在自己长大成家，难道还没得苹果吃没得衣服穿？ 自个都是当妈的人了，一把年纪，还跟死去的弟弟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这个当大姐的，好意思不？ 自己小时候的委屈，在父母眼里却成了小鸡肚肠，鸡毛蒜皮，白家大姐心里这口气，是越发堵的慌。她是为了那一个苹果，一件衣服么？她是为了父母的偏心。 她就是想要父母承认，当初因为偏心儿子，亏待过她这个女儿。 可在白家二老心里，也是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没亏待过女儿。打小不是跟儿子一样养大的么，也没少她吃也没少她穿，也给她上学，还给她找工作。 她说他们偏心弟弟，让她早早的出去工作，却给弟弟上高中上大学。可那不是她弟弟会念书么？她自个不会念书，中学毕业考不上高中。与其上什么技校，还不如直接进工厂呢。当父母的，不也为了她能进一个国营好厂，给人送礼托人情了么。 哪儿就对不起她了？ 至于说什么拿她的工资给弟弟用。也不想想她刚工作那会，一个月才几块钱的工资？她自个都不够花，哪儿来的给弟弟用？ 是，她后来成了正式工，用了加班费，夜餐费，全勤奖，工资是高了。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那会拿她的工资给弟弟报补习班，不也是她自个同意的么。再说了，当姐姐的难道不希望弟弟有出息？ 她又来能找个工厂小领导当对象，人家不也是看在白家出了个大学生，将来会有出息的份上么。 她这个当姐姐的，不也靠弟弟挣上了个好姻缘。 这会子到要在父母跟前说弟弟的不是。她好意思么？就欺负弟弟没法从地底下跳出来跟她对质，是不是？ 都说死者为大，她就是欺负死人！ 儿子是白家二老的心头肉，谁敢说儿子不是，二老就跟谁急。 说道愤怒处，白家老爷子就举起拐杖要打女儿。 白家大姐呢，也梗着脖子不躲开。嘴巴里还激老爷子呢。 “你打，你打，反正小时候也没少打过我。打死了我，我正好到地底下找老二去，让他评评理！” 哎哟！还提白爸爸呢，可不就是戳老爷子的心窝。 白老爷子举着拐杖，捂着胸口，来回的摇晃。白婆婆赶紧扶住老伴，伸手指着女儿的鼻子骂。 “你是真要把我们都气死了才甘心对不对？” 看到父母真被气着了，白大姐也有点慌。她就是想出口气，给自己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还真没想把父母气死！ 她对父母有怨恨，可再有怨恨，那也是父母，亲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血缘关系切不断。 当下心里就有些惭愧了，赶紧站起来想要帮忙扶一把。 白老爷子在气头上，女儿伸手要扶，他就生气的挥舞拐杖，不要她扶。 白大姐没来得及避开，就挨了这一拐杖。其实做女儿的挨老爷子一拐杖，也没往心里去。老爷子能有多大力气，打一下就打一下呗。 可偏偏这一下，让赶来的外甥给瞧见了。 一看亲妈挨打，这愣头青就蹭的跳起来。 “不许你们欺负我妈！”跟个炮弹似得，吨的一下撞上来，把老爷子和白婆婆给撅了出去。 两个老人家都摔倒在地，白婆婆当时就摔的再也站不起来，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直叫。 白老爷子更糟糕，咕咚栽倒，后脑勺磕在客厅水泥地上，当场就昏迷了。 “爸，妈！”白大姐大喊一声，赶紧一把推开儿子，扑上去。 先扶老爷子，扶不起来。老爷子面色如纸，后脑勺一下就肿起个大包，情况危险。 再扶白婆婆，白婆婆一手扶着屁股，另外一只手还要打女儿。 “作孽的畜生啊，你把我和你爸都打死算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白大姐脸一阵白一阵红，眼睛里委屈的眼泪直打转。 撞了人，白家外甥先是心头慌乱。见自家外婆还骂亲妈，又气得开口。 “我妈没错，都是你们偏心眼。你们欺负我妈，我打你们！” “看看，大畜生生的，就是小畜生。”白婆婆抖着手指骂道。 儿子也是白大姐的心头肉，听到儿子被骂畜生，当娘的心里一阵阵发恨。 “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白家外甥气得又要说话，被白大姐转身一股脑的推出去。 “你出去，别在这里碍事，快回去，叫你爸快来！” 这大宝贝就在外面跺了跺脚，甩胳膊甩腿的跑回去，叫自个亲爹过来。 白大姐那口子一听儿子颠三倒四的话，就觉得事情不对，赶紧骑了自行车过来。好这一看，地上二老都躺着，尤其是白老爷子，瞧着就有进气没出气的，十分凶险。 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白大姐也是有苦说不出，用力一摆手。 “别问了，快送爸和妈去医院吧！” 这女婿也算给力，当下赶紧帮忙搀扶起老爷子，然后背上他就往外跑。 白大姐呢，扶起白婆婆，也背着亲妈出去。 夫妻两在外面拉了个出租车，赶紧送二老去医院。 第892章 ：一肚子苦水 白妈妈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夫已经给白老爷子下了病危通知书。 老爷子后脑勺着地，颅骨粉碎性骨折，还伴随颅内出血。因为出血形成了肿块，压迫脑组织，导致昏迷。现在老爷子颅内压力很高，随时可以猝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做开颅手术，取出血块。但手术风险很大，而且术后恢复也没有任何保障。 所以征求家属意见，要家属决定做不做这个手术。 另外，这个手术不仅风险大，而且费用也很高。术中术后都要用很多进口药，全自费。 一旦手术预后不良，家属要有心里准备，很可能人财两失。 这一番话，叫白大姐和她那口子目瞪口呆，半天拿不定主意。 反倒是白妈妈态度很坚定，既然有一线希望，那就得抓住。 对此白大姐讥讽一笑。 呵，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她出钱，就癞蛤蟆张嘴，好大的口气。没听到人医生说了么，这手术费用很高。 白妈妈就奇怪了，费用很高又怎么了？那可是白老爷子，是她白大姐的亲爹。做女儿的，救亲爹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白老爷子自个有存款，这会子跟白婆婆说，让婆婆拿出钱来，也不用白大姐出钱呀。 白大姐被她说的脸色又红又白，当下又反驳回去。 “敢情用的不是你的钱，你到轻巧。我们白家的事，要你这外人扫把星说三道四？我就知道，你心里盘算着老爷子的钱呢。这下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 被倒打一耙，不识好人心，白妈妈又气又急。也不跟白大姐说了，转身去找白婆婆，让婆婆做决定。婆婆肯定是要救公公的！ 她一走，白大姐浑身的刺就蔫了，可怜巴巴看着老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老公呢，这会子就赶紧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大姐在丈夫面前说了真话，是儿子为了保护她，把外公外婆撞到了。也是背时冤孽，就这么一撞，酿成大祸。 说起他们这个儿子，白大姐也是一肚子苦水。 这儿子小时候生下来，白白胖胖别提多招人，谁看了都觉得是个有福气的大小子。可是越长大吧，这个福娃就越显露出隐藏在外表之下的种种不足。 这孩子说好听点呢，叫心思单纯，为人简单。说难听点，就是个弱智。 小时候他这傻气瞧着还不那么厉害，白大姐就觉得孩子只是不那么聪明，但好好教，还能教好。可越长大吧，就越明白，他这是先天不足，再教也没用。 这属于残疾的一种，本来趁着孩子小的时候，给办个残疾证，他们两口子还能再生一个。 可这不是白大姐不甘心么，总觉得能教好。等彻底死心，她年纪也大了，想生也生不了了。又因为这孩子虽然是个傻的，可生活自理没问题，也懂简单的道理，譬如对父母就很好，在家也愿意帮忙干活。 赖利头儿子，那也是自己的好。在亲娘眼里，这傻儿子也是好儿子。 所以白大姐是一心一意的为这个儿子打算。眼看着这傻儿子一天天长大，成了个大小伙子，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她就也寻思着给儿子找个对象，成个家，将来好有人照顾他。 可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儿子是个傻子，虽然样子瞧着挺好一个小伙子，可傻子就是傻子，谁家的好闺女肯嫁这么个傻子？ 肯嫁闺女的，那也是嫁，是卖！ 买人家一个大活人，那就得花大钱。 她托人找了个乡下人家，那家里有个闺女，还有个儿子。父母要给儿子娶亲，就要往外嫁闺女。说好了，只要是个诗城人家，给足了五千块聘礼，就嫁女儿。 白大姐亲自瞧过了，姑娘虽然不漂亮，但实诚，瞧着就是个过日子的样子。漂亮姑娘她也不敢要，姑娘条件好，傻子看不住。 女方家呢，也远远的看了一眼傻子。小伙子瞧着又高又壮，模样挺好，还是个城里人，怎么就找个农村妹？这不用问，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这边摆明阵仗就是“卖女儿”，自然也不会去多挑剔。 何况男方家又许了好处，说是一旦成了家。父母就搬去跟老人住，把这边住的房子腾给小两口住。女方呢，户口进了男方家，立马就给安排城里的单位上班，从此就是吃商品粮，端铁饭碗。 本来卖女儿为了儿子，女方父母心里也不好受。女儿能有个好去处，父母心里也好受些。 当下两家就换了贴，正式定亲。 给儿子找了门好亲事，白大姐心里是放下一个大包袱。想着成了亲，将来生个胖娃娃，她就当奶奶了。 正美着呢，天上就掉下来一大一小两个扫把星，把她的如意算盘砸了个粉粉碎。 所以白大姐是真恨白雨母女俩。要是没有她们，她儿子如今多适宜。 就因为这母女俩来了，霸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她儿子的房子和财产，所以她恨死她们了。 如今她一家四口憋在两间平房里，老的小的都过不自在。新媳妇和娘家人都抱怨好几回了，就说他们骗了她。因为房子太挤，新媳妇都不愿跟傻子圆房，说有了孩子都没地方养！ 白大姐天天看着自家傻儿子被新媳妇嫌弃，心里对白母女，对自家父母，那怨气自然是越来越重。 如今这怨气终于化成了实体，一下就酿成了大祸。 一边是爹妈，一边是儿子，白大姐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取舍。 可对她丈夫而言，当然是亲儿子更重要。当下就嘱咐老婆，要一口咬定，是老人家自己摔倒的，跟他们儿子无关。另外，老爷子到底做不做手术，让丈母娘来决定，他们不搭手。 老两口自己手里有钱，要用就用他们的钱。 另外，他叫白大姐也赶紧过去，看住白婆婆。那边可刚去了外人，万一丈母娘说漏嘴，她的赶紧拦着，别让宝贝儿子被牵连。 白大姐听了老公的嘱咐，就赶紧过去亲妈那儿，为儿子保驾护航。 第893章 ：东西到手了（三更） 白婆婆那边呢，刚听了白妈妈的叙述，急的是团团转。 在她心里，那自然是老头子最重要。别说是一线生机，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得救老头子。 因为被女儿给气着了，所以这回老人家最相信的就是白妈妈了。 就赶紧交代她，存折藏在什么地方，身份证啊还有印章什么的，又藏在哪里哪里。让她赶快去取钱，过来缴费，让医生给老爷子动手术。 这屋里说话，却不防屋外有人偷听。 白大姐听到亲妈把存折都交代给了白妈妈，心里那个气啊。 她没想到亲妈是为了救她亲爹，就想着亲妈胳膊肘往外转，眼看老爷子不行了，就把家底全交代给扫把星。 这真是，不把她这个亲闺女放在眼里了。 她当时就想冲出去理论。 结果还没等出去，医生先到了，急急忙忙的喊。 “快快，白有明的家属，快，病人突然性休克，快不行了。赶紧的过来抢救室！” 这下谁也顾不上了，屋里屋外一阵忙乱。 白婆婆更是声嘶力竭的嚎叫，挣扎着从床上下来，顾不得自己屁股疼的一抽一抽的，也要赶过去看老头子最后一眼。 白妈妈赶紧扶着她，一老一少往抢救室赶。 白大姐呢，听到老爷子病危，也是心里直抽抽，早就先一步跑过去看了。 这一路跑到抢救室门口，看到自己老公，就想起了儿子。想起了儿子么，就想起了其他七七八八的事。 当下神使鬼差，她朝自家老公招招手，就把自个在门外听到的，老两口的存折藏哪儿，身份证藏哪儿，印章藏哪儿，都告诉了自家男人。 她老公可不傻，一听就明白老婆打什么主意。当时就点了点头，顺着墙根就溜走了。 剩下白大姐一人，在抢救室等着亲妈和白妈妈。 三个女人在抢救室里哭天喊地，也喊不醒白老爷子。老爷子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这么撒手咽了气。 老爷子才刚咽气，白大姐就倒打一耙，把父亲的死归结于白妈妈是个扫把星，给家里带来了灾祸，尅死弟弟，也尅死了父亲。 白婆婆哪里肯听这样的混账话，自然是要跟女儿理论。可她如今自个还是个伤病员，又一把年纪，这一激动，血压上升，直接昏厥过去。 好么，这下也上了抢救台。 好在她的病症比白老爷子轻多了，打上点滴，吸了氧气，情况就稳定下来。但麻烦的是大腿骨摔一跤，片子出了了，是粉碎性骨折。骨折了还乱走，只怕现在越发厉害。 本来打个石膏慢慢养能好的事，这会说不得就要动手术，上钢钉钢板了。 总之一句话，又是花钱的事！ 一听要花钱，白大姐就鞋底抹油往外溜，在门口遇上回来的丈夫，赶紧把人拉到边上问。 “东西到手了么？” 她男人就把皮包打开，里面果然搁着她熟悉的存折本子，还有老两口的身份证和印章，一个不缺。 东西到手，她心里就落了一块重石。 亲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心里也乱的很。眼下亲娘还要动手术，只要这些东西在她手里，她倒是愿意出这个手术钱，弥补自个心里的愧疚。 她这个心思，她男人可不同意。 这存折本他早就翻开来看过了，没剩下多少钱。老两口一辈子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养老棺材本怎么可能只有这些？ 这只能是老两口偷偷给了别人了。 给了谁？那自然是扫把星母女两个。 这钱她们既然拿了，就得吐出来，不能白白便宜了她们。 只要说起白雨母女俩，白大姐就没法理智思考，只能想到无尽的仇恨。其实，她这心里不全是仇恨，还有愧疚。 此刻她非要咬着白雨母女，是因为无法承受自己故意害死亲生父亲的罪孽，所以只能把一切都推到别人头上，假装自己无辜。 另一边呢，医生交代要做手术，要缴费。另外老爷子抢救的费用还欠着呢，也得赶紧补上。不然人家医院扣着尸体，老爷子岂不是没法入土为安？ 白妈妈只好忍着哀痛，让赶来帮忙的白雨去家里拿存折，把存折压给医院。 好好的出门上学，放学回到家，爷爷就死了？白雨都没法接受。 可她到底也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了，看着妈妈哀伤疲惫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得稳住，得帮忙，不然妈妈一个人扛着重担，会累垮。 可白雨赶到家里，按照妈妈的指示，却没找到存折和印章。就连爷爷奶奶的身份证，也一并找不着。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妈妈记错了？ 白雨觉得不是。她学习成绩好，靠得可不止是刻苦。她的脑子就跟别人不一样，想问题很快，理解能力很好，学习自然事半功倍。 如果只是一样找不着，那可能妈妈交代错了。三样东西，一样都不在该在的地方，那只有一个可能。 已经别人抢先一步取走了！ 会是谁呢？ 她就赶紧出去找邻居打听，在她之前，有没有别的人来过。 这一打听就有了结果，在她之前是有人来过。因为是白家的女婿，以前也时常上门照顾白家二老，跟街坊们都熟，所以没人觉得奇怪。 可白雨心里明白，十之八九，存折是被这人拿走了。 医院里妈妈还等着她回去，她只能把家门锁了，赶紧回到医院，把事情都告诉了妈妈。 白妈妈一听，骇然失色。联想到抢救室里就看到白大姐，没看到大姐夫，就知道女儿说的是真的。 这没想到，这样的时候，这两口子还算计着老人家的钱财。真是……太没良心了。 可眼下良心不能当人民币，医院还欠着费呢，不交钱白婆婆可就没法动手术了。 白雨气得要找白大姐两口子去理论，把存折要回来。她根本不稀罕爷爷奶奶的钱，可她不能让人这么欺负爷爷奶奶和妈妈。 爷爷还躺在医院太平间里尸骨未寒，白大姐两口子就这么畜生，这还是人么？ 可白妈妈却拦住了她。 第894章 ：换门锁 “你不能去！”白妈妈伸手拦住白雨。 “妈，为什么？”白雨很不解。 白妈妈就把白雨拉到一边，小声的跟她解释。 这说破了天也是白家的私事，白婆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这会子把事情闹起来，那就是雪上加霜，老人家心里得多难受？ 难道，还要把老太太也活活气死么？ “可……难道就让那两口子逍遥法外？明明做坏事的人是他们，怎么我们还得护着坏人？”白雨急了眼。 白妈妈叹口气。 有时候事情就这么操蛋！白大姐这会子俨然是不顾亲情，她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了。可白妈妈和白雨却不能不管老太太。 再说了，她和白雨终归是初来乍到，哪有人家两口子根基深。这会子白雨吵上门去，跟人要存折，人家肯认吗？ 压根不会认！ 别说白雨现在手里没凭没据，就是有凭有据，人家也是二老的亲闺女。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很难插手。 这边白婆婆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眼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那婆婆做手术的钱怎么办？” 白妈妈叹口气，目光亏欠的看向白雨。 还能怎么办？眼下只能先挪用给她攒的学费，让白婆婆先动手术。 “只是……委屈你了！” “妈妈，我不委屈！奶奶的腿更要紧，先给奶奶治病。”白雨握住妈妈的手。 看到孩子这么懂事，白妈妈心里越发觉得自己亏欠了孩子。 可眼下，也只能顾一头了。 白妈妈为白雨上大学省吃俭用，日夜辛苦，好容易积攒了这么四千块钱不到。本来白家二老再添上那三千块，白雨上大学就不用愁了。 可现在，二老的三千块没着落了不说，就连这辛苦攒下的四千块也贴进去。 虽然白家二老以前都是国营单位的职工，看病有单位报销。可是白妈妈的手术要用进口药，还得打钢钉钢板，也是进口的材料。这部分就没法报销。 另外白老爷子的费用还欠着没缴，又是一笔。 所以这四千块钱交到医院里，连个响动都听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交了钱，医院就给白婆婆安排手术。管事的好药也给打下去，情况总算是一点点好起来。 白雨因为是高三下半学期，学业紧张。白妈妈就让她先回学校去，不能耽误了功课。 让妈妈一个人在这儿看着，辛苦不说，万一那白大姐两口子又起幺蛾子怎么办？妈妈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白雨很担心。 可白妈妈坚决不许她落下功课。 老爷子已经死的不明不白，老太太又这个样子，要是白雨再出点什么事，那让白妈妈如何自处？ 再说了，一家人都等着她考上大学。就算是为了死不瞑目的白老爷子，她也得咬着牙好好学习。不能让老爷子到死都留着遗憾啊！ 想到自己这一路的坎坷和波折，想到妈妈的操劳和辛苦，又想到爷爷奶奶对自己寄予的厚望，白雨只能咬着牙含着泪，回学校去上课。 这一边，白大姐得知白妈妈真的拿出钱来缴费，心里非但不觉得惭愧，反而越发觉得父母偏心眼，果然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把钱塞给了这两个扫把星。 要不然，这扫把星怎么会这么痛快就交了费呢？ 这人呐，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回不了头，只会越钻越死。白大姐为了逃避气死父亲的罪恶感，就这么一门心思的钻进死胡同里，认定这一切都是白雨母女的错。 无论白雨母女俩做什么，她都会扭曲成她们害了白家的罪证。 白婆婆的手术定下了，白大姐就到病房来看望亲娘，结果惹得白婆婆大为发怒，痛骂亲生女儿，要她滚出去。 当着同病房其他人的面，当着医生护士的面，老太太痛斥白大姐的种种不孝罪状，并嚷嚷自个和老伴的房子存款一个都不会留给女儿，统统都留给白雨。 白婆婆的话惹得围观群众对白大姐指指点点，能把亲爹气死，把亲妈气晕，这女儿真是白生白养，大逆不道。 白大姐被骂的是狗血淋头，面如土灰，只能落荒而逃。 她在心里就越发忌恨白雨母女。 既然老太太不仁义，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得亏她老公机头灵，先下手为强。不然，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全便宜了这对扫把星。 不过想到房子，她心头又灵机一动，赶紧掉头回去，要到白家二老屋里找房本。 她得把房本也捏在手里，才是万全。 看没成想，白家二老的房子换锁了。她没有钥匙，打不开。 这门锁当然是白雨叫人换的，她是个聪明人，晓得家里是出了“内贼”，就赶紧找人来把锁换了。 不仅如此，她还把二老的房本和户口本都揣书包里，带走了。 要说上回白大姐的老公过来也是没想到，只急着把存折相关的拿走了，没想到房本和户口本。 白雨本来只是想拿户口本，因为这户口本就是她的户粮关系，将来上大学要用。她怕这东西被人拿走了，到时候麻烦。 恰好这房本就在户口本下面摆着，她就一并拿走。 她这么做就是怕白大姐两口子彻底不要脸，换了门锁也敢撬锁入室。 还真是被她猜着了，白大姐还真做得出，当真着了锁匠来撬锁。人锁匠过来一看，这不是昨天刚叫他换了锁的人家？怎么又要撬？就非要白大姐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拉拉扯扯，吵吵闹闹，就惹得周围街坊邻居都出来打听。 白大姐总算还要点脸皮，当着众街坊的面，不敢做的太出格。就随便找个借口，神色慌张的溜了。 回到家里，赶紧找老公商量，怎么办？ 这会白大姐的老公也想到那房本了，心里也跟猫挠似得难受。当下两口子商议好了，趁着晚上的功夫偷偷过去，自己撬锁，到屋里找房本去。 第895章 ：她还是亏了 不说白大姐两口子如何趁夜撬锁，但说白妈妈这边一路陪着白婆婆做手术。 白妈妈一面在心里担心着白雨的学习，一面又要安慰刚刚丧夫的白婆婆，还要瞒着老人家存款“被窃”的消息，心里也是焦急又纠结。 好在医院大夫技术给力，白婆婆的手术顺利完成。 老太太麻醉醒了之后，疼的是哟哟直叫。白妈妈在旁边劝着哄着，比亲闺女还着急。 自己在这边动手术，亲闺女和女婿却来都不来，白婆婆对女儿女婿的心，都凉透了。 其实这到不是白大姐两口子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原来这两口子打定主意趁夜去撬门，结果被警觉的街坊邻居当成了小偷，逮了个正着。本来呢，他俩要是大大方方的撬门，别人至多心里嘀咕两句，也不会报警。可他们自个心虚，非得偷偷摸摸的。而且被人逮着了吧，还想跑，还抵赖。 这让把人逮住的怎么想？横竖都已经撕破脸了，那就得报警，让警察问个明白。 白婆婆做手术的功夫，这两口子还在派出所里被警察问话呢。 也真是气数哉！ 两口子出了这样的丑，又哪里还敢去白婆婆跟前丢人现眼。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假装不知道手术这回事了。 总算这两口子不折腾，白婆婆在医院才能好好养伤养病。只是老太太一想到还躺在太平间里死不瞑目的老伴，眼泪就哗哗的淌，停也停不住。 白家老两口这点事，在医院里都传遍了。亲闺女气死老爷子，又把亲妈气病，这真是冤孽啊。 在医院里带着被人指指点点，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就想早点出院，回家去养腿。眼下，小雨要考试，她要养病，老头子的身后事都没法打理，只能委屈他在医院里待一阵，等熬过了这趟，再好好料理。 于是乎，白妈妈找了市场里认识的朋友帮忙，把老太太送回家去。 结果白婆婆一回到家，才发现门锁换了，根本没法进门。正纳闷怎么回事呢？街坊邻居又跟她汇报，说白大姐两口子有天晚上过来撬门，被人逮了个正着还想跑，还抵赖，都叫人报了警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另外她回来了，那白老爷子呢？情况怎么样了？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叫白婆婆和白妈妈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怎么回事？叫她们怎么说？有脸说么？只能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幸而，白雨在其中一个街坊哪儿留了钥匙。听到动静，就赶过来，给这对婆媳开了门。又把钥匙交给白妈妈，说是白雨留下的。 街坊邻居呢，看到白婆婆脸色不好，白妈妈欲言又止，就知道这里边有事。也就识趣的散了，让这婆媳两个在屋里自个捋捋。 想想白雨为什么要换门锁，再想想白大姐两口子为什么要半夜偷偷来撬锁，白婆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小雨不会无缘无故换门锁，是不是那两口子，又做出什么丑事了？”白婆婆就问白妈妈。 白妈妈这会也没法瞒了，只能实话实说。 得知自个和老伴存折都让白大姐两口子偷走了，白婆婆当下气得脖子一梗，差点又晕过去。得亏白妈妈早就防备着，赶紧拿了药喂她嘴里，又给她灌水，又给她拍背。 好险，才把老人家叫醒。 白婆婆坐在轮椅上，一边叹气一边流泪，彻底的心灰意冷。 得知奶奶出院，白雨从学校赶回来，把房本和户口本交还给奶奶。 看看孩子，看看房本，白婆婆决定现在就把房子给白雨，彻底断了白大姐两口子的妄想。 她这想法一出口，白妈妈就慌了，赶紧劝白婆婆不要冲动。 说实话，白妈妈也知道老太太这是一番疼惜孙女的好意。她当妈的，也想小雨好。可正因为是为了小雨好，现在不能再出任何波折。 白雨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一切都要以她高考为重。她这个当妈的，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罪，只要女儿能考上大学，她就值了。 现在把房子转给白雨，白大姐那两口子岂能罢休？他们要是纠缠小雨闹事，耽误了孩子高考怎么办？ 这话是有道理的。白婆婆就暂时不提这事，但仍然把房本和户口本交给白雨，让孩子保管。这也是她自个态度的一个表示！ 这边白婆婆回了家，那边白大姐两口子就有起了心眼。 本来两口子就等着老太太发火，追究存折的事。他们呢，正好也趁此机会大闹一场，把该要的财产都拿到手。 可偏偏老太太回了家，什么动静也没有，反倒叫这两口子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了。 白大姐呢，钻了牛角尖了，这会子又觉得是白雨母女俩搞鬼，把老太太霸住了，岂不就等于霸住了房子。 原先拿到了存折，她心里还洋洋得意。现在想想，她还是亏了。瞧瞧人家多厉害，直接拿住了房子！ 这破存折里才多少钱，那房子才值钱呢！ 她心气又不明了，就又得闹事。 白婆婆不找女儿发火，那是为了白雨能安心考试，暂时忍了这口气。等白雨考上了大学，老太太肯定是要跟女儿算总账的。 可没等老太太找白大姐，白大姐自个就又跳出来闹事。 白婆婆呢，能有白大姐这么个豁得出去的女儿，可见年轻那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年纪大了，脾气是好些了，可老虎不发威，别个也不能拿她当病猫啊！ 老太太就发火了，狠狠的炮轰白大姐。 白大姐呢，本来就存着闹事的心思来的，心里又窝着一团火，堵着一口气。 好么，母女两个摆开阵势，打起了擂台。 这屋里闹腾的，惹得街坊邻居都过来看热闹。 只可惜，老太太只顾着发威发怒，心里痛快，却忘了她如今是个病人，得静养，得心情平和。 这一发怒，本来就是高血压，这下高血压控制不住，又进医院了。 可怜白妈妈，这才刚陪着老太太出院，又得陪着老太太住院。 白大姐呢，亲妈被自个气进医院，她也不关心，就顾着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房本。 可惜，怎么找也找不到，急的直跺脚。 第896章 ：不好是心梗 医院急诊室的大夫都认识白婆婆了。这才刚出院不久，怎么就又回来了？ 让白婆婆怎么说？她也没法说，剩下那点力气就够喘气，压根没法诉苦。白妈妈呢，也没法说。说破天那也亲生的母女，她是外人，不好说道。 但其实呢，白妈妈这是想错了。老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虽然是好心好意给白家遮羞，可问题是白大姐会为此感激她么？压根不会。 她不哭不闹，白大姐要么觉得她是装相，要么觉得她是没用，反正不管哪一种，她只会欺负的更狠。 而真正的外人，诸如街坊邻居，医生护士等等。也因为你不闹不诉苦，就觉得可能事情没那么严重吧。又或者，你们自家的家务事，自己不好意思说，那外人也没法给你们评理。 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咯！ 所以遇上不平事，该说还是的说，该闹还是得闹。你不说，你不闹，你不争取自己的权力，难道还等着别人来帮忙不成？ 靠人救，不如先自救么。 白妈妈闷葫芦不诉苦，低着头照顾白婆婆。白婆婆呢，心里是越想越气。可气大伤身，她这病就因为这气，就怎么都好不了。血压忽高忽低，大棒骨的伤也总好不起来，再又添了头晕耳鸣气喘心悸多种毛病。 这一天光是吃药就能吃饱了！ 药也吃饱了，气也气饱了，白婆婆就开始茶饭不思，人也越来越虚弱。 医生瞧着老太太这样就不对。 别小看这胃口不好，胃口不好关系大着呢。往小了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好好吃饭，人怎么又力气养病？往大了说，这胃口不好牵涉颇多，再加上老太太主要是心情不好，堵着一口气，伤肝伤胃又伤脾。这一个个都是要紧的器官，伤了一个都不好，何况是伤那么多。 这情况要是不能改善，只怕老太太这病，难好。 医生的话是留了几分的，不敢说得太重，怕吓着白妈妈。可言下之意也是很明白，老太太再这样下去，后果难料。 白妈妈心里也是又怕又慌，又乱又急。可她也没辙啊。她心里在还有一个念头，等白雨！等白雨高考完了，考出一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既能告慰白老爷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慰白婆婆。 她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 可万万没想到，白婆婆还是没能等到白雨的好消息。 在白雨好消息之前，先来的是咄咄逼人的白大姐。白大姐找不到房本，心里着急，就跑到医院来，直接跟白妈妈要房本。 她呢，还算要点脸，没敢跟老太太要，找的是白妈妈。 本来这事白妈妈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就能直接打发了白大姐。可白妈妈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主，三下两下就被白大姐给套出话来。幸而白妈妈话一出口赶紧打了个转，把这房本的事按在自己头上，没供出白雨。 得知她拿了房本，白大姐就一蹦三尺高，直接就在医院走廊撕吧起来。非要她把房本拿出来，不然就拉她到派出所去，告她偷东西。 嘿，这还真是贼喊捉贼了。 白妈妈虽然有一把子杀鱼的力气，可她根本不会打架。白大姐呢，不仅力气大，打架的经验也足。当下薅住白妈妈的头发，就抡起胳膊狠狠往她身上捶。打得白妈妈在走廊嗷嗷直叫！ 医生护士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劝架，几个大男人都拉不开白大姐，简直跟疯了一样。 其实白大姐这会确实有点“失心疯”，她钻进这牛角尖里，整个人的精神和思想都不正常了。只是因为这争夺财产的戏码盖住了她的“疯”，所以身边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她其实已经不正常。 外面闹哄哄的，病房里白婆婆也知道了，那个气啊。老太太就挣扎着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要出去骂不孝女。 可她本来就头晕，这一站起来，都没迈步，就两眼一阵阵发黑，整个人不住往下瘫。 同病房的病人家属看到了，赶紧喊医生。 医生赶过来一看。老太太趴在窗沿上，脸都憋黑了，手紧紧抓着胸口，整个人是有进气没出气。 “不好，是心梗！快，赶紧抢救！” 抢救也来不及了。当下又是心脏按摩，又是打肾上腺激素，又是输氧，进口的针剂也打下去。 可白婆婆的心跳还是没回来。 老人家就因为这么一起床，死了。 病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病房里，医生得查怎么回事啊。看护的人呢？都交代过，病人不能随便起床下床，怎么就没人看着她？ 白妈妈跌跌撞撞过来，看到老太太直挺挺躺在床上，胸口一点起伏也没有了。 当下就傻了眼。 医生看她头发也乱着，衣服都给人撕破了，这才知道她就是走廊里挨打的那个。 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在医院打架？成什么样子？ 同病房的病人家属，还有小护士就都七嘴八舌的给白妈妈解释。 而那罪魁祸首白大姐呢，在病房门口看到医生抢救亲妈的时候，就又溜之大吉了。 这事牵扯到病人家里的私事，医生也没办法。可人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为了避免医院吃冤枉，他还是报了警。让警察过来，调查清楚事实。 不然，外面还以为是医院水平差，把老太太给治死了呢！ 其实就是家里不孝女，把亲爹气死了不够，终于又把亲妈也气死了。 医生报了警，白妈妈呢心里还埋怨医生多管闲事。这报了警，事情捅出来，岂不是让老太太死了都脸上蒙羞？ 可她哪儿知道，这事还得亏警察介入了。警察同志走访到了白家二老住的居委会，连带着街坊邻居都问了个便。这才把前因后果都给弄了个明白，也算是还了白雨母女两一个清白。要不然，且等着白大姐倒打一耙，把爹妈的死都赖在白妈妈和白雨头上吧。 第897章 ：她冤透了 这下好了，白婆婆也跟白老爷子躺一块去了，两口子到也算是一对同命鸳鸯。 只苦了白妈妈，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公公婆婆就全没了。老人家两场后事都压在她一个人肩膀上，她也是苦不堪言。 可她哪里知道，她在医院给白婆婆办死亡手续的时候，白大姐两口子又起了坏心，竟然打算趁她不在家，强行给二老的房子换锁，霸占住。 得亏医院请了警察同志来调查，把这两口子的事都给抖落出去。街坊邻居看见这两口子，都替白家二老生气，人人喊打。 这才把这两口子给赶跑了。 不然等白妈妈从医院回来，就等着有家不能回吧！ 白妈妈一边照料二老的后事，一面还得继续支撑鱼摊。光两个老人看病住院的费用，如今还欠着医院好几千呢。这办后事也得要钱，孩子考完了上大学又得要钱。 钱钱钱，钱是王八蛋，可这世界没钱是真的寸步难行。 白雨帮不上忙，只能默默咬着牙，把所有的苦和怨都憋在心里，憋成一股劲，用心考试。可她虽然是个学霸，那也遭不住家里这样接二连三的出事，岂能不受影响？ 也得亏她是经历过惨痛教训的，咬着牙坚持学习，参加高考。 三天大考，别的学生都有家长在门口等着，回家也能吃上丰盛的“考试加餐”。可她呢，只能自己顶着烈日回家，回到家还得自己做饭。 三天高考完成，还得估分，填写志愿。她感觉自己这次考试还是差了一口气，理想中的学校怕是不成。不过她底子在那里，就算是差一口气，分数也不会难看。全国重点不稳当么，省重点还是很稳的。 可是……她心里又有一股期望，想去北京看一看。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在高二那年出了岔。她想要把自己的人生扳回曾经的轨道，所以一心一意的就想要去北京。 毕竟，如果当年她没有走错路，如今就应该在北京，跟罗芙馨和任飞翔一样。 可去北京的大学，她的分数就够不上公费生，学费可不是小数目。 看到孩子为学费为难，白妈妈心里跟被刀绞似得痛。女儿的心思，当妈的最懂。她也觉得孩子应该去最好的学校。可要不是她挪用了孩子的学费，孩子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白雨赶紧握住妈妈的手。 “妈，你别这样想。爷爷奶奶对我那么好，拿我的学费给他们看病，那是应该的。我再选选别的学校，肯定还有办法的。” 最后还是学校老师帮她联系了北京的师范学校，读师范国家有补贴，学费可以减免。当然咯，早些年当老师是个铁饭碗。可眼下国家经济发展，条条大路通罗马，当老师就算不上什么好工作了。可是再不好它也是个铁饭碗，像她这样家里条件一般，还是个女孩子，到合适。 白雨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多选择，能去北京，能上大学，能减免学费，将来还能包分配工作，这就够了。 她现在就想赶紧长大独立，好反哺母亲。 妈妈为了她，真是太辛苦了！ 得知报考师范学校可以减免学费，白妈妈这才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她是个稳妥老派的想法，觉得女儿将来当个老师也挺好，终归是一个铁饭碗。 过不多久，正式成绩也下来了，比白雨自己估的分还高了五分。她填报的志愿分数管够，心里这才稳当了。 卸下重担，她自然就得帮白妈妈开始料理家事。这头一桩，就是白家二老的后事。 好在白家二老以前都是公家单位的，办后事单位会补贴一笔丧葬费。这是两口子竟然前后脚没了，而且家里还闹出那样的事，单位也是唏嘘不已。 有了这两笔丧葬费，白妈妈就先补了医院的欠款。随后把二老从医院太平间里请出来，准备停灵出丧。 这冰柜都得租两个，费用双倍的。补了医院的欠款，丧葬费就没剩下多少。这办后事的钱，又捉襟见肘。可再难也得办，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 这边料理后事，白大姐两口子就又闹腾起来。 白家的事闹到警察都上门，白大姐两口子心里有愧，起初就当缩头乌龟，不敢再闹。可那房子就如同一块肥肉，勾着两口子的心和眼。 想到房本就在白雨母女手里，这要是等她们母女两把二老的后事办了，再把房本那么一改，他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可不行！脸皮很重要，可房子更重要。为了房子，脸皮不要又有何妨。 好么，这两口就又跳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年，嗷嗷的哭丧去了。 这两口子一登门，街坊邻居就都骂。可白大姐是心一横，脸一抹，豁出去了。谁敢骂她，她就跟人对骂，不止骂，还要打呢。 怎么着？白家的家务事，要外人多嘴多舌干嘛？ 这死的是她的亲爹亲妈，她当女儿的怎么就不能来？ 堂屋里跪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她这亲闺女都没登场，外人装什么孝子孝女？ 扑到灵堂里么，白大姐哭得是惊天动地，直接往二老的棺材上一趴，就开始诉苦。 好么，把这么些年她觉得委屈的地方，在灵堂上又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还是老一套，终归是爹妈偏心儿子，亏待了女儿。 如今老两口没了，可心还偏，非要认定是女儿不孝。明明是扫把星进门，当年尅死了弟弟，如今又尅死了二老。 说她是不孝女，也不想想弟弟离家出走之后，是谁在照顾二老？她辛辛苦苦孝顺爹妈十八年，怎么这对母女来了，她就成了不孝女？ 她冤，冤透了！ 舆论这东西，说来也古怪。本来群众都一门心思的认定，白大姐是被猪油蒙了心，财迷心窍，气死了爹妈，还想要霸占家产。可她这会抖出个“扫把星尅死家人”的论调，就把这是非曲直给歪到神神道道这一块。 总有一些爱乱嚼舌头，把别人家的苦难当下饭佐料的八公八婆，逮着这论调就“自由发挥”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还真给白大姐叫屈起来。说的白雨母女两个好像真成了别有用心之徒，一来就把白家给闹了个鸡飞狗跳，还尅死了二老。 这可真是一对带晦气的扫把星。 第898章 ：不怕死就试试看（三更） 白大姐做的那些破事，那街坊邻居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连带病友和家属，都是证人。 她要是孝顺女儿，那白老爷子怎么死的？白婆婆怎么死的？ 当着两个老人家的灵位，她敢再喊一句冤枉么？ 她就不怕报应么？ 还有那些乱嚼舌头的，就不怕晚上二老找她们理论么？ 白雨伸手一指，恨恨的质问所有人。 那几个八公八婆就都变了脸色，悻悻然的闭了嘴。说到底，灵堂上胡言乱语，那可是要不得的。 至于白大姐，她自然也怕！光是看到冰棺里爹妈两个死气沉沉的脸，她都吓坏了好么。 就是再怕，这爹妈的丧事她也得来。不来，那才真是坐实了不孝女的名头。何况，她还得替儿子争这房子。 对着白家二老的灵位，街坊邻居们也不敢胡言乱语了。大家摸着良心说话，这事就是白大姐不对。就算当爹妈的小时候偏心了弟弟，可她弟弟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当姐姐的一个大活人，跟个死人计较，也太小心眼了。 何况，就是偏心眼，那也是她的亲爹亲妈。做女儿的，把爹妈气死，还有脸说自己孝顺？她的孝顺都喂了狗了。 她自个也是当妈的了，要是他儿子这么对她，她怎么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白大姐说的是哑口无言，赶紧偷偷看自家老公。 白大姐的男人呢，也赶紧跳出来，把矛头又指向白雨母女。说白大姐和岳父岳母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这对母女来了，才闹起了矛盾。这亲爹亲妈对女儿怎么会有隔夜的仇？同样的，亲女儿又怎么会对爹妈有这么大的怨恨？这都是因为当中有人在挑唆，在制造矛盾。这才让白大姐和爹妈离了心。 他不说白大姐有没有错，就说白雨母女也不干净。她们要是干净，怎么就把房本就拿了呢？不也是想着二老的财产么。乌鸦落在猪背上，谁笑谁黑啊！ 一说房本，白雨就笑了，指着白大姐的老公道。 “说来说去，你们两口子就是为了我爷爷奶奶的房子！” 白大姐的老公呢，也不害臊，一抬头。 “对，我们就是为了房子，怎么了？那是二老的财产，又不是你们母女俩的。我老婆是二老的亲闺女，二老的遗产就该归她。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把房本拿出来。要不然，我们就到法院告你们去！” 这是把心里的真话给说出来了。 白雨瞪着眼，咬着牙道。 “去告吧，我可等着你告我呢！我就要在法庭上，把你们的真面目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人民法院是给老百姓做主，还是给你们这等狼心狗肺的无耻男女为虎作伥！” 群众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这不要脸的两口子。 小丫头没被吓住，老百姓也起了众怒，白大姐的老公就有点慌了。 “你，你……你等着，我们跟你没完！” 说着，赶紧拉起自家老婆，灰溜溜的跑了。 骂跑了无耻男女，白雨心里出了一口气。可接下来二老的丧事还要继续花钱，又让母女两个发愁。 更糟糕的是，白大姐两口子初战失败，回去之后一合计，觉得光是他们两个过去闹，势单力薄。扫把星母女俩仗着有街坊邻居相助，不怕他们。 他们得找帮手才行！找谁当帮手呢？家里小媳妇就自告奋勇，让她娘家人过来帮忙。反正这会农忙刚过，家里有的是空闲劳动力。她哥嫂，她爹妈，她爷奶都能来。乡下老太太的战斗力，那可是不一般，管叫那对扫把星母女吃不了兜着走。 白大姐两口子一听这话，还有什么说的，赶紧让小媳妇回娘家，请救兵来。 那一边呢，眼看就到了二老发丧出殡的日子。白大姐就由她媳妇扶着，带着一帮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又来闹事了。 这一回，不用白大姐出马。她媳妇一马当先，带着娘家人就把白家就堵住了，占满了。 小媳妇扶着白大姐往灵堂上一坐，就不让发丧。非要先把二老的房子掰扯清楚，才能发丧。 他们这么一闹，街坊邻居肯定又得出来帮忙。可这回白大姐可不是一个人作战。小媳妇哥嫂带着她爹，还有村里几个青壮劳力在门口那么一站，就把街坊邻居给吓得不敢上前。 灵堂里，农村老太太，老妈子，再加上小媳妇还有白大姐，对阵白雨母女。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爆发。 对手这样无耻，白雨气得浑身哆嗦。白妈妈看阵势不对，拉着女儿的手也慌了。女儿好不容易熬出头，即将要去上大学，开启崭新的光明的未来，可不能在这会子出事啊！ 得亏街坊邻居里还是有好人的，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去找街道的人过来，还报了警。 等街道的人和警察同志到了，这才呵斥门口当着的几个农村青年，把白雨母女两个救出来。 在亲爹亲妈发丧出殡的日子带着人来灵堂闹事，真叫街道的人和警察都不耻。街道领导也是认识白大姐的，当时就痛斥了她。 可白大姐已经钻了牛角尖，心思转不过弯来了。别人越是说她不对，她就越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僵，还是白雨站出来。 “你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房子么。房本就在我这儿！”她从书包里拿出房本，高高举起。 这一下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她就把房本递到街道主任手里。 “主任，他们就是不放心这东西在我手里，生怕我私吞了。我现在就把这房本交给你，请你代为保管。” 街道主任动了动嘴巴，想拒绝，可想了想，又还是接住了。 然后白雨转身等着白大姐和她媳妇，咬着牙道。 “你们要还是人，今天就都给我让开。误了我爷爷奶奶出殡的时辰，我就跟你们拼命！谁不怕死，就试试看吧！” 说着，就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烛台，拔掉还在燃烧的蜡烛，狠狠扔在地上。举着明晃晃带尖刺的烛台，指着所有人。 第899章 ：要钱还是要房子 靠着白雨以死相博，白家二老总算是发丧出殡了。 上个月还欢欢喜喜一家人，到这会就领回来两个骨灰盒。白雨和母亲两人一人捧着一个骨灰盒，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世道，怎么会这么坎坷？这人心，怎么能这么阴暗？这命运，怎么会这么反复无常？ 白雨都忍不住怀疑，难道她和妈妈当真是别人说的“扫把星”？谁沾上谁就倒霉？ 要不怎么她就这么命苦，打小没了爸爸，又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好容易拼死挣扎，眼看命运就要重回正轨，结果爷爷奶奶又出了这样的事？ 好在，就在她精神恍惚，胡思乱想之际，她脑海里又浮现出罗芙馨的身影。 不知怎么的，想起这个“老同学”，总能让她精神一振，收敛心神。 她赶紧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爸爸在天山看着她呢，爷爷奶奶此刻也在看着她，妈妈还要依靠她，就连罗芙馨和任飞翔，也在北京等着她。 她哪有什么功夫去想自己是不是“扫把星”！就算是扫把星又如何？扫把星也要好好活下去，扫把星也要上大学，扫把星……她也有人爱，也有人要保护。 是罗芙馨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此时此刻她也确实得好好想想，假如面对此刻困境的人是罗芙馨，她会怎么做呢？ 跳出自己的思维，站到罗芙馨的角度，仿照着老同学的思考方式，白雨重新认真思考自己所处的困境。 很快她便得出结论，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爷爷奶奶的后事。接下来重要的就是她去北京上学，妈妈在这儿该怎么办？ 为了给爷爷奶奶治病发丧，妈妈已经没钱了，还欠了不少债。她去北京上学，虽然学费可以免除，但生活费还没有着落。而她走了，妈妈孤身一人在这里，谁来照顾她，谁来保护她？ 爷爷奶奶虽然给她留下了房子，可这笔财产想要平平安安拿到手，显然是不可能的。 白大姐一家，犹如恶狼盯着肥肉，绝不会放过她和妈妈。她去了北京，那么妈妈就会成为这群恶狼欺负的对象。 可把妈妈一同接到北京去，这也不可能。在北京她们母女两个毫无根基，靠什么吃喝？又能住在哪里呢？她能住宿舍，可妈妈呢？在这里妈妈好歹还有个鱼摊，有一份收入。到了北京，岂不是又得从头开始？ 不能再让妈妈受苦了！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打从火葬场回来，白大家一家就有些按耐不住，又开始蠢蠢欲动。得亏那要紧的房本已经给了街道主任，白大姐一家晓得此刻就算是对白雨动手也没用了。 想要把房子拿到手，这会是怎么都绕不开街道。 那就把街道主任再请过来，把这事情掰扯清楚。 没想到白大姐两口子是一天的功夫都不肯耽误，非要赶着趟的丢人现眼，街道主任是直摇头，又叹气。 说难听点，这会子她爹娘的骨灰都还没凉呢。就要在老人家灵前欺负孤儿寡母，好意思么？ 当儿女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无耻至极，大逆不道。 可就算再无耻，再不孝，白大姐也是白家二老货真价实的亲闺女。这争家产说到底还是白家的家事，外人就是再看不惯白大姐的做派，可也不能拦着她争遗产。 可既然白雨这小姑娘把房本交到他手里了，那这闲事他也得管一管。不然，往后街道里其他当儿女的，也跟着有样学样，那这片的风气可就糟糕了。 孝道，是中国传统美德。可如今，为了这点子财产，一个个都黑了心，红了眼，认钱不认亲了。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败坏。 街道主任进了白家，那就跟“包青天”似得，坐在堂屋上首，秉公断案。 白雨母女站一边，白大大姐一家站一边。白大姐家来的人多，男男女女把堂屋都站满了，越发显得另一边白雨母女两个是孤儿寡母，伶仃可怜。 好在街坊邻居都颇为仗义，也赶来给孤儿寡母和白家二老助阵，顺便看个热闹。 街道主任把房本摆在堂屋的方桌上，用手按住。 按他的意思，白大姐气死了亲爹亲妈，视为大逆不道，怎么还有脸争夺二老的遗产？ 白家二老早就跟他说过，这房子是要留给白雨的。白大姐自己识相么，就该灰溜溜的滚蛋。 可显然的，白大姐非但不识相，而且还不要脸，是打定主意要跟白雨争房子。 于情于理，白大姐都是不应该。可偏偏法律规定，她就有这个权利。可她有继承权，白雨也有。那索性一家退一步，就按照老两口还活着的时候，当着两家人的面定下的规矩，一人一半。 当然咯，房子不是包子，能掰开一人拿一半。房子掰不开，所以只能是一个人得房，一个人的钱。 就问两家人，哪个要房，哪个要钱！ 这话刚说完，白大姐就想开口说要房，她心心念念就是要房。可她才刚开口，她老公就一把按住她，抢先说。 “我们要钱，不要房！” 嚯，这可稀罕了！ 群众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白大姐和媳妇，连同媳妇娘家人也一脸不解， 白大姐的老公就对他们挤眉弄眼，意思是稍安勿躁。 听到对方要钱，白妈妈也一脸不解，看看白雨，又看看街道主任。 白雨此刻把自己代入到罗芙馨的思考方式里，就不带任何情绪，冷眼旁观，很快就觉察到对方的意图。 而另一边街道主任见多识广，也看破了白大姐老公的鬼心眼。 这是以退为进，打算逼白家孤儿寡母呢。 要钱，白雨母女俩能给什么钱？没有钱，那就好了，不是我们非要拿房子，是你自个没本事。 等白家母女选了钱，不要房子。那么肯定还有后手！ 至于白家母女头铁，非要选房子，砸锅卖铁凑钱。那也不行，白雨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往后留在这里住的只有白妈妈一个。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只剩寡母一个，那还不让这帮畜生生吞活嚼了去？ 何况，白雨母女要是真选了房子，白大姐一家肯定不会罢休，说不得还要到法院打官司去。一大家子对付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白妈妈如何招架得住？ 第900章 ：不争房子不争钱 只要白雨还在乎妈妈，脑子不傻，那是只能选择要钱。 然而要钱，只怕这钱，也没那么容易到手。 说到底，对方就是无耻无赖不要脸了，你能耐他何？ 想明白了，街道主任看向白大姐老公的眼神就分外鄙视。 白雨不傻，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淡定开口道。 “我没钱，我妈妈也没钱，我们不要房子。” 白大姐的老公立刻嚷嚷起来。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大家都听见了的，她自己不要房子的，我们可没逼她。” 这无耻又嚣张的嘴脸，让周围群众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可这一家人早就被钱财迷了眼，蒙了心，哪里还管别人的看法说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白雨冷冷一笑。 “是，你们没逼我，我就是要钱。不过，不是一笔，而是两笔！” 她口风一转，到叫白大姐的老公愣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白雨却不理他，反而转头去对街道主任说道。 “主任，当初我爷爷奶奶分家产，留下话，您也是在场的。我记得，爷爷奶奶不仅说了房子，还说了他们有个存折，存折里的钱也应该分了。” “对，是有个存折，我记得呢。那存折里还有七千多块钱呢，我可是亲眼看过的。”街道主任连连点头。 又问道。 “那个存折呢？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白雨却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白大姐两口子。 她一提存折，这两口子脸色就变了变。面对众人的目光，躲躲闪闪。白大姐的老公还跳起来贼喊捉贼。 “什么存折，我们可没拿。没凭没据，你可不能乱咬人。我看你就是想独吞，反倒诬赖我们。” “我要是想独吞，我今天就不会提这茬。”白雨大声道。 “谁做了亏心事，谁心里自个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以为没人看到，这事就没了吗？别做梦了。” 她昂头又对所有人说道。 “在医院里，我奶奶把存折和身份证，还有印章放哪儿，都交代给了我妈妈。要我妈妈回去拿了存折到银行取钱，好给我爷爷动手术。可我妈妈回到家，却根本没找到这些东西。跟街坊邻居一打听，说是在她之前，有人来过了。大家评评理，怎么就这么凑巧？” 她这话一说，那天跟白妈妈说事的街坊就立刻叫起来。 “对，是有这事。就是我看见的，小雨妈回来之前，就是他到白家屋里去了。出来时还鬼鬼祟祟的，我跟他打招呼，都不理人。敢情是当了贼了！” 这一说，白大姐的老公就慌了神。 “胡说，你胡说。捉贼捉赃，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了存折？有么？有么？没凭没据，冤枉好人，我到法院告你们去！” 他又是跳又是喊，上蹿下跳的样子在老百姓眼里，反而越发像个贼了。 不是他，他急什么呢？ 白雨冷笑。 “对，我们没凭没据。不过没关系，虽然没有了存折，可我爷爷奶奶在银行的账户，不会就此消失。这里有我爷爷奶奶的户口本，只要请街道给开个证明，证明我爷爷奶奶的存折身份证还有印章都遗失了。我们凭着户口本和证明，到银行去挂失，就能补办存折。到那个时候，存折回来了，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这话一出，白大姐两口子的脸色就立刻灰败无比。 他们只想着把存折捏在手里，却没想到可以挂失。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存折里的钱取了，来一个毁尸灭迹，抵死不认账。 两口子脸上变颜变色，围观群众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下是更瞧不上这对夫妻。 就连跟着一道来的小媳妇和媳妇娘家人，虽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可对亲家这为人，也是瞧不上了。不过女儿已经进了人家的门，等于是上了贼船，他们也只能帮亲不帮理了。 这两口子变颜变色，心里算盘噼啪响，还在算计着要不要抢先一步，去把存折里的钱取了。 却不料，白雨又有话说。 “我劝有些人不要痴心妄想，以为趁着挂失之前把钱取了，就万无一失。敢去拿钱，那正好，捉贼拿赃。到时候我就报警，银行的人就是认真，拿钱登记的身份证和签名，都是物证。铁证如山，看偷存折的还有什么话说？” 这一番话，说的群众忍不住叫好。街道主任也在心里暗暗称赞，白家二老没白疼这个孙女，这孩子果然是个机头灵的。白妈妈养了这个孩子，往后还有大福气！ 话到此，白大姐两口子就彻底哑了。 白雨呢，那这事压住了两口子的气焰，断绝了他们的后路，心里也很是高兴。 她以前总想着阴谋诡计害人，结果却害了自己。想着她学着罗芙馨的样，用阳谋对付害人精，计谋要狠，可手段得光明正大，这样才不会伤到自己。 然而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就算是占了法理情理道理，可终究还是差了“力量”。孤儿寡母，能争的只是一时的上风。 她不要钱，也不要房子，因为知道就算争到了，她也守不住。为了让母亲能堂堂正正，安安稳稳的继续在这里生活，她要争的是一口气，一个理。 所以，她又话锋一转，说道。 “今天，我请各位街坊邻居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还有街道的领导一块，给我做个证明。我白雨，可以放弃继承我爷爷奶奶的遗产，但你们得给我出钱。我要的不多，我就要一万块钱！我也不是为了争这个钱，争这个房子，我就是要争口气，争个理。这一万块，是用来给我爷爷奶奶买坟墓，好让二老能够入土为安。另外我妈妈为了给老人家治病，办丧事，还欠了大伙的钱，这钱也得还上。” 她说得动情，眼圈都红了。听得围观群众心里也酸溜溜的，越发觉得这孩子懂事，知道心疼亲妈，心疼爷爷奶奶。 最后，她又伸手指着白大姐两口子。 “你们两口子还有那么丁点的人情和良心，就好好让老人家走。要不然，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跟你们法院见！我倒要看看，法院是帮我们孤儿寡母，还是帮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畜生！” 第901章 ：谁作孽谁自个受 面对舆论的压力，也害怕真的对簿公堂反而失去更多，白大姐两口子还是服了软，接受白雨的提议。他们出一万块，给老人买墓地好入土为安，另外还把老人看病办丧事的钱补了。 虽然白雨说不争房子也不争钱，可街道主任实在心疼这懂事的孩子，也实在厌恶那无耻的两口子。硬是逼着他们把老人家的存折交出来，平分存款。 要不然，白雨肯认，他这个街道领导也不肯认，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不但要找警察，他还要到两口子单位，找他们领导说说这事。 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这无耻的嘴脸，反正他们两口子不嫌丢人！ 到这会子，白大姐夫妻两个菜恍然明白，自个已经惹了众怒，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蟑螂臭虫，人人喊打。 这会子，他们要是再闹，只会闹得更加难堪。 反正这存折里的钱，他们还能分一半，总比一分没有强。 只是一想到又得多花一万块，两口子心里就堵得慌。 小媳妇眼看公婆两个支支吾吾，好像又有什么话说，就忍不住插嘴催促。 “爸妈，差不多就得了。扣掉存折里的钱，咋们家难道连六千多块都拿不出么？你们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的，我进了门就有公房住。你们不看着我，也得看着你们的孙子呀！” 想到儿子至今还没能圆房，白大姐两口子心一横，就认下了。 瞧他们一家子这算计来算计去的丑样，众人纷纷摇头，鄙夷之极。 小媳妇的爹看看自家女儿，又看看这两个亲家，再看看周围老百姓的脸色和眼神，心里也有了计较。 于是由街道主任做主，当场写了字据，让白雨和白大姐都签了名，另外还选了两个有名望的街坊，连同他一块做了见证人。 为了怕这两口子又起幺蛾子，约定明天就得把老两口的存折拿回来。里面到底多少钱，两家怎么分，当场交割清楚。 想着公婆交了钱，就能把那套两居室的公房弄到手，回去了小媳妇自然是催着白大家两口子赶紧交割。她娘家人呢，其他都回去了，但爹妈两个还在。也是为了给女儿助阵，这会子他们可不是防着白雨母女，而是防着白大姐两口子。 这下就轮到白大姐两口子两头受堵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为了赶紧送神，也为了能早点抱上孙子，这两口子还是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连同存折里分到的一半钱，当真给了白雨一万块。 给了钱，他们就逼着白雨母女腾房。得亏街道主任站出来，痛骂这两口子一顿。爹妈的骨灰盒都还摆在堂屋里呢，就逼着人孤儿寡母腾房，也不怕晚上二老来找他们么？ 他们自己不要脸，不积德，也不替儿孙想想？ 骂的两口子臊红了脸，赶紧灰溜溜的跑了。 白雨呢，拿了这一万块，也是堂堂正正的，该还钱还钱，该买墓地买墓地。白家二老这才终于入土为安，白雨在坟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然后带着母亲搬出了那套曾经带给她重生希望的屋子，从此以后，她又将继续跟母亲相依为命。 把自家这点难堪的丑事讲完了，白雨哭得是稀里哗啦。 青旅社的屋子又闷又热，她这汗水泪水一道下来，脸又花了。 罗芙馨赶紧把湿毛巾递给她，她擦了脸，深吸一口气，嗓子还哑着。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要是换成你，肯定能救下爷爷奶奶，还能狠狠教训我那无耻的大嬢。” 罗芙馨却摇摇头。 “你已经尽力了。我当初能救下我大姐，那也是因为我还有爹妈当助力。你就靠自己一个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实话。白雨一个无根无基的姑娘家，靠一己之力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 得到罗芙馨的肯定，白雨觉得好多了。她一路挣扎走来，一直等着有个人能肯定她，赞扬她。而罗芙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毕竟她见证过最悲惨的自己。 但小福星心里依然有疑问。 既然白雨已经摆脱了极品亲戚，也最终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眼看就要踏上光明大道，怎么会又被人给拐卖了呢？ 还有她说的，遇到了马春芳，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后面的事，白雨的脸色再次阴郁。 “说起来，这大概算是我的报应！” 把房子正式给了白大姐，白雨就带着妈妈搬家。 得知母女两个要腾房，街道还给特地帮忙找了个房子，就在街道办事处边上。虽然比不得这二居室的公房敞亮舒服，可也干干净净。最要紧是靠近办事处，等白雨去北京上学了，白妈妈也能住的放心。 要是有人还敢欺负老实人，看街道怎么收拾他。 这也是白雨原先设想的，舍掉这护不住的房子和钱，为妈妈和自己争一个好名声。等她去北京了，至少妈妈还可以受到街坊邻居的保护和照顾。 母女两个当初怎么来的，如今就怎么走。离开了敞亮的公房，住到小平房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子照样能开出花，酿出蜜。 这边母女两个虽然失去了房子和金钱，可却依然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另一边，白大姐两口子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房子，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两口子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拿到房子，给儿子和媳妇住。可小媳妇呢，却主动提出公房让给公婆住，她和傻子住现在的两间屋就行。 明面上，这是小媳妇对老人家的孝心，把好房子让给公婆住。其实呢，是亲爹面授机宜，阻止女儿去住那“晦气十足的房子”。 亲家两口子做人不地道，且不说她婆婆把亲生爹妈都给气死这件事，就说这房子争到手，周围邻居都给得罪了个遍，名声也臭的一塌糊涂。 这人活着，哪能这么不要脸呢？ 现在街坊邻居都对这两口子有大意见，小媳妇要是住进那房子里，还不得天天被人戳脊梁骨去？ 谁造的孽，谁自个受去。 第902章 ：再遇马春芳 小媳妇心里有点舍不得那两居室的敞亮好房子，可想到堂屋里停过死尸，还是俩，还摆过骨灰盒，心里也毛毛的。 于是乎就照着亲爹的话，不要住公房。 小媳妇的话冠冕堂皇，还有她娘家人也过来“说情”，逼得白大姐两口子搬出去。 等到了这会，老夫妻俩这才有了后怕，心生懊悔。 得知这两口子要搬过来住，街坊邻居那是议论纷纷。想起这两口子做的那些无耻勾当，群众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这两口子敢来，且看大家怎么教训他们，替白雨母女，替白家二老出气。 还是街道主任觉悟高，出面制止了某些态度激进的住户。这房子如今归了这两口子，他们搬过来住，那是合法合理的。别人家要是为了这事跟这两口子闹，反倒不占理了。 这天下自有因果报应！让他们住，白家二老在天之灵，在看着他们呢。 白大姐两口子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受街坊邻居待见，搬家都是趁着夜里偷偷摸摸搬的。 进了这个二居室的门，白大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爹妈的身影还在这房子里到处都是，吓得她晚上都不敢睡觉。 这人不睡觉哪行啊！一来二去，她身上的病症就越来越明显。 起初是幻听，总觉得家里有人叫她，听声音好像就是她爹妈。可她爹妈已经死了啊，怎么会叫她？难道叫她的不是人，是鬼？ 这普通儿女被父母的鬼魂叫，只会觉得父母是思念自己，死了都不放心。 可白大姐做过亏心是啊，她心里就怕。觉得这就不是思念她，而是要咒她，是来勾魂的！ 吓得白大姐是连家都不敢回了，下了班宁可在外面游荡。 她晚上不睡觉，白天上班睁着两个血红的眼，直勾勾的怪吓人。做事也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别人叫她，好半天都不理人。别人不叫她，她也会突然开口说话，讲得也是些不明不白的话。下了班也不回家，就在街上乱走，偶尔还会跟空气说话。 哎哟，看得同事们都心里毛毛的，赶紧叫她老公过来瞧瞧。还有好心的同事，提醒她老公带人去医院看看，这不对劲啊。 她老公胆子倒是比较大，可要脸。人家言下之意就是他老婆脑子出问题了，是个精神病。白大姐的老公心里就不高兴，觉得别人胡说八道。 可问问白大姐吧，她就说屋里有鬼，还喊她名字，是来勾魂咒她的。 白大姐说的有板有眼的，把她老公说的心里也发毛。 这两人心虚，明明怕的要死，可不敢声张。就偷偷在屋里烧纸烧元宝，给白家二老磕头认错，祈求原谅。 这天下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口子自打搬来的那一天起，就被街坊邻居百来只眼睛盯的死死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传遍各处，人尽皆知。 他们以为躲在屋里瞎捣鼓就没人知道？殊不知外面全知道了。 也是，那烧纸的味就瞒不住！ 这下人人都看笑话。 嘁，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老人家活着的时候不孝顺，死了就是磕一百一千一万个头，也没用了！ 白雨母女呢，虽然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可既然闹到这个份上，等于是断了亲，白大姐两口子是死是活，是好是歹，她们自然也不会再管。 白雨为了给妈妈减轻负担，就想趁着剩下的一个月功夫，找个短工打，好歹筹点生活费。 她在报纸上看到一个电子品加工厂在找短工，就去报名。 因为她是高中毕业的，算是学历不错，很快就被录取。白雨被分配到车间当做装配，先当学徒，跟师傅学。 这家厂是给国外做代工的，装配录放机。她所在的工序就是安装外壳，工作很简单。 因为脑子灵活，手脚也快，就学了两天已经做得像模像样，线长就把她安排到正式工那一块去做。 就在那一块，她遇上了马春芳。 马春芳大变了模样，第一眼看到，她根本没认出来。只是听到对方讲江城市的口音，知道是老乡。 可马春芳却一眼就认出了她，还喊了她的名字，态度很是热情。 “白雨！你是白雨！我是马春芳啊，哎呀，咱们是老同学！这是我高中同学，白雨，她可是我们班的班长呢！” 白雨这才依稀从对方脸上找到熟悉的痕迹，认出她是马春芳。 明明是跟自己一样年纪，可马春芳脸上却带了许多社会的痕迹，看着就好像比她大了五六岁似得。而且大概是因为已经生过孩子，整个人都胖了许多，肚子也弹出来，完全没有了腰。 马春芳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还把白雨介绍给其他同事认识。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白雨心里有些纳闷。当年马春芳会退学，是因为她捣鬼。如今再次见面，物是人非，她心里就觉得不自在。 可正因为当年是她对不起马春芳，所以马春芳假装高中毕业生的事，她也就没揭穿。 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跟人感情好，白雨觉得心里不踏实。想起以前自己做的事，她也很内疚。还是找了个机会，私下跟对方道歉，把事情说清楚。 到这会，马春芳就露出真面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你不用道歉，反正后来你不是也没好下场么。我听说你后来给人当小三，还搞大了肚皮，被迫退学。白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报应！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这话白雨没法争辩，在她心里也觉得当年的事是自个的报应。 她知道错了，所以不会再犯。 马春芳呢，大概也是因为白雨道了歉，也受到了惩罚，当年的事情说开了，往后对她的态度就恢复了正常。 这样的结果，白雨也挺高兴。觉得遇见马春芳是一个机缘，让她彻底跟过去道别的机缘。 可是万万没想到，马春芳的平静只是伪装。对方之所以平静，是为了掩盖心底翻涌的黑潮，而这黑潮就躲藏在暗处，随时等着将她吞没！ 第903章 ：她宁愿死 白雨实在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马春芳这样恨她？ 她向对方道歉了，也承认了当娘的错。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她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甚至在重逢之前，她仍然在接受命运对她的惩罚。 白雨觉得自己的凄惨足够“取悦”马春芳，她没有理由再恨自己。 当时马春芳表现的也确实已经释怀了，对她不冷不热，不好不坏，就像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心？让她突然下手，那样对自己？ 白雨想不明白！ 她只记得那天下了班，马春芳突然邀请她到家里去做客。她住的是出租房，鱼龙混杂，环境也不怎么好。 白雨心里不怎么想去，但马春芳说她想要参加自考，要白雨帮忙参考参考。 白雨因为自己考上了大学，人生即将回到正轨，心里就被马春芳的主动上进给打动了，答应去看看。 马春芳租住的地方在城郊，是个城乡结合部，环境乱糟糟的。她住的地方是个农民自己搭建的小楼，屋主都搬到城里去了，城郊的房子给租给外地来打工的。一栋楼里住满了各式各样，天南海北的人。 马春芳租了个二楼的小间。白雨跟着她上楼的时候，就在楼梯口遇上了火车上冒充她“老公”的那个猥琐汉子。这男人蹲在那儿抽烟屁股，看到她跟着马春芳上楼，眼睛就直勾勾的瞪着她。 给白雨看得，浑身恶心，心里毛毛的。 当时马春芳还保护她来着，把她拉到另一边，还骂那男人，叫他滚蛋。 白雨心里还挺感激，觉得马春芳挺仗义的。 进了屋，屋里也不怎么干净。许多衣服胡乱堆在床上，还有个书包。 瞧见书包，白雨心里还挺高兴，觉得马春芳是真的想要上进，在念书准备自考。她就伸手想去翻那书包，看看她都看什么书，给指点指点。 哪知她刚一伸手，马春芳就把那书包给拿走了。还说这书包不是她的，是她一个小姐妹放在这儿的。 随后就东拉西扯的跟她聊天。 白雨呢，总是想把话题扯到自考，学习，念书上。可马春芳却对她在这儿的生活情况更感兴趣，就问她现在住哪儿？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白雨心里没提防她，三言两语就被套出话来。得知她爷爷奶奶刚刚亡故，如今就跟妈妈两个相依为命，在这儿已经没有别的亲戚了。 也许是知道她在这儿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马春芳才绝对动手。 她弄了杯橘子汁给白雨，说是解解渴。 白雨说了好一会话，确实有点渴，就没客气，拿来喝了两口。 这橘子汁味道很怪，入口齁甜，可回味却泛苦。她喝着就觉得不对劲，就停住不喝。可马春芳却热情的招呼她喝果汁，还说这是为了她特意在小店买的，可好喝了。 盛情难却，白雨就忍着难受喝了大半杯，剩下的是怎么都喝不下去。 喝完果汁，她觉得时间差不多，要回家。马春芳把她叫来，说是为了自考的事，可拉拉杂杂就没几句说念书的。她心里不得劲，想想还是回去。 这会呢，马春芳也不拦她了，主动送她出去。说是这儿环境复杂，不安全，她亲自送她到公交车站去，那样比较安全。 对方这么说，白雨又觉得自己是小人心了。 可没等她走出这楼，整个人就觉得晕晕乎乎，天旋地转。好险要倒，被马春芳一把扶住。 对方还挺着急的，抱着她直喊。 “白雨？白雨你怎么了？” 白雨心里也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听见马春芳还在那里喊。 “白雨，白雨你是不是中暑了？快快，我扶你回去，躺下休息休息。” 白雨就心想，原来我是中暑了吗？ 她当然不是中暑，她是喝了加料的果汁，被迷晕了。 后面的事白雨就不知道了，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换了地方，看管她的变成了那个干瘦的老婆子。 她当时醒过来，人还迷迷糊糊的。瞧见这老婆子心里还纳闷，这谁啊？然后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听声音是马春芳。 马春芳在跟什么人交代她的情况，说她是个大学生，人漂亮，可以卖个好价钱。 听到“卖个好价钱”这几个字，白雨心里才有了危机意识。当时就急了，挣扎着要喊救命。可整个人都是虚的，手脚发软，喉咙发涩，一点声音也喊不出。 她在这里不能动不能喊，耳朵却听见外头马春芳还在跟人交代，说要把她卖到远地方去去，越远越好，越穷越好。 她说这话的语气，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可白雨心里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再后来，马春芳就走了。她落在了那三个人贩子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便于控制她，人贩子根本不给她吃饭。就给她喝水，水里还加安眠药，就让她昏昏沉沉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车。等醒过神来，人已经在火车上。 为了逃跑，她就连水都不喝，假装昏睡，实际是积存力量。 那个猥琐的汉子自打拐了她之后，就对她垂涎三尺。总想找机会占她便宜，可他老婆看的紧，一直没机会下手。后来火车靠站停一会，那中年妇女下去买东西，她就趁机求那猥琐汉子带她去上厕所。 那男的就觉得机会来了，扶着她去厕所。 白雨呢，一路上都靠着那男的，假装柔弱和乖顺。等到离的远了，瞅着一个人多的机会，就大喊救命。 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逃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万劫不复。所以当时喊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凄惨恐怖。 她当时是存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想着要是逃不出去，就死在火车上。如果这一切是老天爷对她以前所作所为的惩罚，那么她宁愿死，也不要被拐卖到穷山沟里去。 因为那是比死还可怕的事！ 她看过电影，看过小说，也看过法治报道，她知道被拐卖的女大学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悲下场。 第904章 ：嫉妒是一条毒蛇 当然，白雨还是幸运的。 在人生最危难的时刻，她再一次遇见了罗芙馨。 其实当她听到罗芙馨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往事不堪回首！ 说起这段被拐经历，白雨就忍不住浑身哆嗦。酷暑的闷热都没法让她感到丁点的温暖，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 好多细节，她以为自己会终身难忘，记忆深刻。但仅仅过了一天，不少情节就已经回忆不起来。只有那种被人心险恶的阴暗面仅仅扼住喉咙，感觉自己无限坠落万劫不复的恐惧感和绝望感，是怎么也没法忘掉！ 罗芙馨知道她这种情况属于大脑自我保护，把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情都遗忘掉，免得无法承受。 不过眼下，就算她再恐惧，她也得帮她回忆细节，好做出一份完整的口供，交给警察。 这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其他可能被拐卖的女孩。 “什么意思？”听她这么一说，白雨有点疑惑。 “你觉得马春芳找人拐卖你，是临时起意么？”罗芙馨问道。 白雨不吭声，慢慢皱起眉。 “假设你或者我，现在想要拐卖一个人，你觉得我们上哪儿才能找个人贩子去？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能干出的事，这就是处心积虑，是预谋已久。”小福星继续给她分析。 白雨立刻就想到，她去的时候，那猥琐汉子就等在楼梯口。 这就是预谋，就是在等着她过来。 “而且，马春芳又是怎么认识人贩子的呢？会不会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人贩子？你看她还给你准备了加料的果汁，还跟你聊天套你话，摸清你的情况。这显然是个熟练工啊！” 是的，白雨点点头。 “所以，顺着这个思路想想，你肯定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白雨一下瞪大眼。 “那个书包！床上那个书包！天哪！”她情不自禁的喊起来，伸手一把抱住自己，整个人都忍不住打颤。 罗芙馨沉重的点点头。 没错，自打听到白雨说床上摆这个书包，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马春芳根本没有念书的心，而以她的年纪，就算退学那会就结婚生娃，孩子也不可能到上学的年纪。那么这个书包会是谁的呢？ 想想就不寒而栗了！ 也许，马春芳一开始要拐卖的就是那个书包的主人，白雨反而才是临时加上去的添头。 罗芙馨的这番分析，让白雨心里明白了很多，可她心里还是有个最大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为什么马春芳要这样对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保护，惩罚，这是犯罪啊？ “会不会……是因为你考上大学了？”罗芙馨给她分析。 白雨瞪起眼。 “不可能。我没告诉她这个，她怎么知道……” 说着说着，她就停下来。 对啊，她没告诉过马春芳自己考上大学了，对方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大学生？ “从那男的包里搜出你的大学入取通知书，还有身份证。你去马春芳那儿，干嘛带这些？”罗芙馨又问。 罗芙馨是不明白，但白雨前后这么一想，就全明白了。 “我带着个是因为……我打工的单位，线长找我谈话，说我工作态度好，活也做得好，想招我当正式工。我就跟线长说，我考上大学了，打工是来挣生活费的。得知这件事，线长就说让我拿着入学通知书和身份证过来，单位会有补贴。叫什么，助学奖金。所以那天我就带着这些去厂里，还拿了两百块钱呢！” 当然，这钱最终肯定是落在马春芳手里了。 罗芙馨就点点头。 “这就对了。你这件事瞒不了别人，马春芳肯定也知道了。” “可为什么？”白雨还是不能理解。 她考没考上大学，跟马春芳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她考上大学了，马春芳气不过，就找人拐卖了她？ 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嫉妒这种事，本来就不讲道理！”罗芙馨却缓缓道。 这就像当年白雨嫉妒她一样，明明自己好好学习，就能成功，走上康庄大道。可就因为嫉妒，非要没事找事，使尽心计，结果害人害己。 当年她和白雨还没任何利益冲突呢，而如今白雨和马春芳，那可是实打实的有过节。 可能一开始，马春芳知道白雨经历的那些磨难和挫折，心里确实平衡了，所以一开始没打算报复对方。 可偏偏，白雨考上大学了。这就意味着，她要羽化重生，从此以后脱离泥潭，走上光明大道。 而马春芳呢，显然是在泥潭里越陷越深，越坠越落。两相对比，嫉妒之心就在所难免。 白雨沉默了。 嫉妒就是一条毒蛇，它的毒液会让人发狂，她比谁都清楚。 因为处于愧疚，在遇到马春芳之后，她就主动道歉，还展露自己的苦难“取悦”对方。她当时是一种急于和过去撇清关系的心态，不管是道歉还是坦白，其实都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姿态。 对于马春芳当年退学之后遭遇到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 所以她所谓的道歉和坦白，其实在对方眼里可能只是一种矫情，一种施舍。 这也就难怪，马春芳知道她考上大学之后，会突然爆发，下毒手害她。说到底，其实还是对她的道歉和坦白，不认同，不接受， 说这一切的遭遇，就是她自己的报应！ “不对！这不是你的报应，这是马春芳在犯罪！”罗芙馨开口道，制止她的胡思乱想。 白雨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 “如果这是你的报应，那你就不可能遇到我！”小福星继续说道。 “如果这是报应，那也是马春芳的报应。她做了恶，犯了罪。她当了人贩子，拐卖了你，可你却偏偏遇上了我，被救下。而拐卖你的那三个人贩子，也落了网。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的罪恶到头了，到了该接受审判的时候。” “不是我的报应？”白雨喃喃问道。 罗芙馨郑重握住她的手。 “不是你的报应，但却是你作为公民的责任和义务。我们得赶紧去派出所报案，为了那个书包的主人。” 白雨看着她，用力的点点头。 她亏欠了马春芳，她愿意赎罪。可马春芳犯了法，也得接受法律的严惩。 这才是因果报应，天理不爽。 第905章 ：进入私人领地 罗芙馨陪着白雨一道，在青旅社的小单间里详详细细的写下了整个被拐过程，包括她们怀疑马春芳可能还涉嫌其他拐卖案的情况。 然后把这份口供用挂号信的方式，寄到了当时在火车上羁押人贩子的公安同志手里。 寄出口供之后，白雨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是卸下了一份重担，精气神又恢复不少。 到了此刻，罗芙馨也要和她道别了。 她不可能一直陪着白雨，毕竟还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做。 她给白雨留了五百块钱，足够她继续留在北京吃住，直到学校开学的。当然，白雨要买车票回去，也可以。 罗芙馨呢，也怕“斗米恩升米仇”这种事，所以宁愿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放心，这五百块钱，包括火车上我给你补的卧铺票钱，都算是借给你的，将来你得还我。只不过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不让你写借据罢了！” 对方这份体贴让她感激，也让白雨感觉更轻松和自在。用力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 “嗯，这钱我一定还你。” 五百块在罗芙馨手里只是小钱，但在白雨眼里却是一笔大钱。从当年到现在，她欠这位老同学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这份恩情，她该如何回报？想想都觉得有些沉重。 还钱容易，人情却难偿！可难偿也没法，罗芙馨已经跑在前头太远太远，哪里还会需要她还人情。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依赖着小福星。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得靠自己去努力。 想到自己落后这么多，白雨心里就有点郁郁寡欢。 罗芙馨也不劝她。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见彩虹呢？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功成名就，最终能走上人生巅峰的，哪一个部是历经风雨，百折不挠？ 就连她自己，这一世的阖家团圆也是前世拿命换来的。 因为这家青旅社就在白雨大学的旁边，所以罗芙馨也不替她担忧。大学就像一座灯塔，会照耀着白雨。只要这座灯塔伫立在这里，白雨就不会迷失方向，总能找到归途。 她相信白雨能爬起来一次，就能爬起来第二次。 辞别了白雨，她这才提溜着行李箱，在路边的电话亭给魏冉打了电话，向他求助。 接到电话，魏冉就直接亲自开车过来，把她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魏冉平时工作忙不常回家，自己在市区有个小住宅。是个新开发不久的高档小区，开发商跟王驭舟有点关系，当时哥几个就趁早入手了几套好房子。另外作为公司投资，也入手了几座别墅。 虽然有别墅，但魏冉自己住的却只是一套不足七十平米的二居室。用他的话说，睡觉就用三尺来宽的地方就够，他一个人住七十平米还显多了呢，住别墅那不是空糟蹋地方么！ 这会子小福星“求收留”，本来可以安排公司招待人的地方给她住，可想了想，他还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私人领地。 在他看来，也到了该让彼此涉足私人领地的时机。 把小福星接过去的时候，他没说这是“私人领地”。 但一进门，罗芙馨就明显感觉到这里到处都是“魏氏标记”。诸如照片墙上满满的军旅生活留影，还有客厅阳台上颇具私人气息的健身器材。 他还给她开了卧室，让她参观。 主卧不大，但因为家具少的可怜，就显得有些空旷。 最醒目的还是靠墙的单人床，床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豆腐块被子，一看出自兵哥哥之手。床单被套都是非常单调简洁的素色，抹的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 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单人床给吸引了。 哇，单人床耶！睡两个人会不会太窄了点？ 噫，罗芙馨，想什么呢！她赶紧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听到她啪啪的拍脸，魏冉还纳闷。 “怎么了？” 小福星赶紧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那被子叠的太好了，这是怎么叠出来的？” 魏冉看她一眼，随后打开旁边的大衣柜，取出一床蓬松柔软的小被子，伸手拍了拍。 “我晚上盖这个！” “呃……”她秒懂了。 敢情床上摆的这个就是个样子货！ 魏冉把小被子放回柜子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叠个豆腐块挺不容易的，所以就……” “不忍心破坏！我懂，我懂！我们军训那会也这样的。”罗芙馨接口道。 她的体贴配合让魏冉更加羞涩起来，伸手捂了捂脸，吃吃的低声笑。 他一笑，小福星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笑着笑着，两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一低头，罗芙馨的目光就又落在单人床上，脑子自动自发就运转起来。 哎呀呀，他把她带到卧室来看，这是不是就是邀请她住主卧？嗯，以他们俩的关系，这样安排也是无可厚非。可这单人床……睡两个人真的不挤么？还是说，挤挤更显得亲热？ 啊，不对不对，罗芙馨你这个大流氓，想什么呢！人家魏冉把主卧让给你，就是客气客气。这房子是二居室，肯定还有其他房间的。 可是……他有必要跟她客气么？还是说，其实他这就是做个姿态，等着她表态。 那她这会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譬如说“虽然是单人床，但好像可以睡两个人耶”，诸如此类的。 可是……她这样说会不会太直接，吓到单纯少年怎么办？万一对方觉得她很熟练很有经验，心里有些其他什么想法，怎么办？ 哎呀，好头疼啊！这谈恋爱怎么比做生意还麻烦哦！ 另一边，魏冉也在后知后觉的惊慌失措。贸贸然把小福星带到主卧，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什么？万一引起对方不适，觉得他不正派，怎么办？ 不行，他得赶紧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越来越尴尬且暧昧的气氛。 “那个……”他突然开口。 “什么？”罗芙馨也一秒回魂，大声回应。 “隔壁是书房，你要不要去看看？” “书房？哦，书房！好啊好啊，去看看，去看看！” 第906章 ：年纪大的主动些 最终，罗芙馨在魏冉家的书房安营扎寨。 想起自己在主卧里对着单人床“翩翩遐想”，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棉被里。 而且更糟糕的是，她那满脑子的非礼勿想都从眼睛里冒出去了，要不然魏冉怎么会吓得都不敢看她的脸，全程躲躲闪闪。 看吧，这明显就是被她的“狂放”可吓到了嘛！ 罗芙馨啊罗芙馨，你的两辈子英明，全毁了！ 躺在书房的小床上，小福星懊恼的滚来滚去，好几次都差点直接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去。 让在外面偷偷路过的魏冉捏一把汗。 把床单滚的皱巴巴的，罗芙馨这才爬起来，打开行李箱取出换洗的衣物，准备洗个澡。住在青旅社里，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室，她不乐意，只能打盆水擦擦。 擦擦能顶什么事？这会子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有味了，必须痛加涤荡，洗涤身心，才能由内而外焕然一新。 魏冉就看她板着脸器宇轩昂的从书房出来，又器宇轩昂的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就听到里面传出水声，很快又飘出沐浴香波的芬芳。 这本是他自己用惯了的气味，可今时今日，这习以为常的气味里却夹杂着一丝迥然不同的女性气息，就显得格外缠绵动人起来。 一想到这气息来自于罗芙馨，魏冉顿时觉得室内的温度节节升高，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这当然不是空调坏了的缘故。 他懊恼的扶额，赶紧快步到阳台，把落地窗都打开。 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室外各种复杂的气息，总算冲淡了那萦绕鼻尖的暧昧暖香。 小福星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一本正经的站在花洒下，先是深刻的检讨了一番自己内心的狂放不羁，然后痛痛快快的洗涤了自己的身心，最终感觉自己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清新清洁的芬芳，这才心满意足的踏出浴室。 外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个成年大男人在的样子。难道魏冉已经走了？ 她一面用毛巾擦头发，一面好奇的东张西望。然后就看到魏冉伫立在阳台上，顶着烈日和热风，看窗外的风景。 什么好看的，这么入神？ 她赶紧也凑过去看。 湿气夹杂着动人的馨香长驱直入，毫不客气的霸占住魏冉的鼻子。 无法忽视对方的存在，魏冉只能转过头来看她。 罗芙馨也抬头看他，一脸的疑惑。外面的风景也就一般般，除了草地就是灌木丛，半朵花都没有。这风也太热了，吹在脸上感觉水分都要蒸发了。 “开着窗你不热吗？” 当然热！魏冉伸手抹了抹额头，全是汗。 “热你就关上窗啊！” 她伸手，帮他把落地窗关上。 隔断了外面的热风，室内的冷气就丝丝的过来，顿时凉快不少。 但魏冉还是觉得热。 自她身上散发的清冷水汽和温暖甜香宛如两把烈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烧得他浑身燥热。 这不对！他得赶紧做点什么，否则会吓着她。 一想到做点什么，结果脑子里冒出来的全是些会把她吓到的主意。 可能，脑子已经被烧坏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罗芙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了，擦头发的手就慢慢停下来。 是那个吗？是那个吧？这就是小说电视里的那种桥段，对不对！ 男女情侣，气氛正好，干柴烈火……不对不对，是情意绵绵，水到渠成！ 太好了，她刚洗过澡！ 啊，不行不行！罗芙馨，你得矜持点。气氛，注意一下气氛啊！眼神不要呆滞，动作不要刻意，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把气氛带起来！ 不对不对，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男的更主动么！她得把主动权交给对方，注意配合就行了。还是说，她应该给魏冉一点表示，不然他不好主动？ 好麻烦，为什么谈恋爱这么麻烦！ 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魏冉心里也突突直跳起来，心里就很紧张。 冒然行动？他怕唐突佳人。无动于衷？又怕错失良机。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他迟迟不行动，罗芙馨就觉得有点纳闷。想想自己是二世为人，实际心理年龄比他大。年纪大的就应该主动引导，所以还是她先动吧。 就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轻轻踮起脚，慢慢闭上眼，向他靠近。 她一动，魏冉也福至心灵，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缓缓的低下头去。 她的唇带着清凉的水汽，散发出水果一般的甜蜜芬芳。而他的唇则带着室外骄阳的般的炙热，烙印在她柔软微凉的唇瓣上。 罗芙馨一下就觉得嘴唇发疼，被烧灼一样的疼，从嘴唇一直疼到她心里，可这疼泛着莫名的甜蜜和冲动。 随后整个人就被灼热的狂风卷住，拖入一个热烘烘又密不透风的暴风圈里，直往下坠。 只好是和他在一起，坠落到哪里她都不怕！ 就在她觉得自己会被魏冉拖拽着坠入一个全新的未知领域时，客厅里的电话却大煞风景的响起来。 电话铃起初刚响的时候，两人都非常默契的忽视了。寄希望于电话那头的人自己识相！ 然而那头的人显然很不识相，大有你们不接电话，我就打到天荒地老的势头。 两人恋恋不舍的分开。破天荒的头一回，魏冉当着她的面，狠狠的用力的咒骂电话那头的家伙。而罗芙馨对他每一句咒骂都点头附和，深表赞同。 把电话那头的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魏冉这才臭这脸从地板上爬起，郁闷的去接电话。 罗芙馨仍然躺在地板上，一边在心里继续诅咒不识相的家伙，一边竖着耳朵听客厅的声音。 起初魏冉语气是很不耐的，但很快他就收敛了气息，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她就挑了挑眉，一个打挺坐直。 那边魏冉搁了电话，迈步过来，屈膝半蹲在她身边。 “公司那边出事了，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没什么大问题吧？”她有些担忧的问。 魏冉抿了抿嘴。 “事情不小，但应该能应付。” 第907章 ：钞票上带血 能让他说事情不小，那事情肯定大了！罗芙馨心想。 “这是钥匙，你拿着。我一忙起来可能就顾不上这边，你照顾好自己。”他从衣兜里取出钥匙。 罗芙馨接过钥匙，握住。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也没法提供什么帮助，就伸手用力按了按他的手。 “嗯，你忙你的，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听到这句话，魏冉一直绷着的脸就略微松了松，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直起身，恋恋不舍的离开。 罗芙馨又噗通一下躺倒，看着天花板一脸郁闷。 好吧，来日方长，不着急，不着急！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 安慰了自己好一会，她才从地板上爬起。到客厅去打电话，联系郑源。 郑源知道她要过来，接到电话就赶紧汇报情况。那个家庭用的污水处理系统已经拖一家外贸公司在日本的厂家那儿下单了，预计两个月之后一定能到国内。但具体到时候会送到哪个港口不好说，还要看货能上哪条船。 这边屋子的地基已经做好了，他已经请设计院的哥们过来看过了，预先留了位置给那个污水处理器。到时候直接出口就留在车库外面，方面环卫的污水车过来排污。 看他布置的井井有条，罗芙馨还是很满意的。就约定明天早上她过去瞧瞧，顺便把款子给他结一下。 郑源自然是求之不得。这年头，有钱才能办好事，没钱寸步难行。四合院的工程一铺开，泥沙木料人工，先前罗小姐给的款子呲溜呲溜就花没了。 以前他给人搞装修，要钱要的口干舌燥。这一回罗小姐给的痛快，反倒是他花钱花的肉痛。可见这用心不用心真是两种感觉！ 罗芙馨一个人留在魏冉的住所，很奇怪，她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明明是第一次到这儿，可感觉却很自在。 就是冰箱是空的这一点，让她感到一丝生存危机！ 小福星便抽空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 到底是高档住宅区，不仅交通便利，而且周边设施也非常齐备。 超市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祝贺北京申奥成功的标语。罗芙馨这才回过神，想起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的事。 当然，因为她是二世为人，自然知道这次申奥北京败给了悉尼。直到2008年，北京才正式举办了世界独一无二堪称经典完美的奥运盛事。 今时今日，北京申奥失败必然会让许多人伤心挫败，愤慨郁闷。但老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失败乃成功之母”。如果没有第一次的申奥失败，想必也就不会有08年的完美盛典。 对中国人而言，失败不会让人绝望，失败只会更加激励中国人继续前进，继续努力，因为胜利就在前方。 从超市大采购，把冰箱填满之后。晚上她窝在沙发上看新闻，这才知道魏冉遇上什么大事了。 晚间新闻重点播报一起煤矿重大责任事故！ 山西某个煤矿因为操作不规范导致大面积塌方，数十个旷工遇难。结果事发之后，本该承担责任主持营救和善后的矿主，竟然拍拍屁股跑了。把那埋在地底下的数十条人命，抛之脑后。 简直是目无王法，罪大恶极！ 那边地头上，接了这个烫手山芋，虽然组织了营救，可因为害怕事情捅出去影响政绩，就组织人把矿工家属可看守起来，不许他们闹事。 矿主跑了，地方上也没钱，所以遇难矿工的赔偿问题就没人解决。 矿工家属当然不能让家人白死了，矿上不赔钱，地方不管事，他们就要“进京告御状”去。 恰好上面正要抓私营煤矿操作不规范，安全意识薄弱的典型。就有记者下去暗访，得知这边的消息，就乔装改扮下过来，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据说为了保护这份材料，记者还是打扮成了盲流，穿的破破烂烂，拎个蛇皮袋，里面装着点干粮，和用破衣服包裹的材料。都不敢走大路，一路沿着铁轨，逮着去北京方向的火车就扒，这才回到了北京。 把这份材料递上去，当下就在晚间新闻重点播报。上头批示，严肃处理，严惩不怠。 好死不死，那矿主呢也跑到北京来了，正找人搭救自己。魏冉他们公司是这矿主的上一级总公司，这下可不就是“惹骚上身”。 虽说这事担主要责任的肯定是矿主，可问题是这种事一旦被牵扯上，那么受到影响的就不仅仅是他的公司和他个人。 他前脚刚到公司，秘书就找上他，说是家里有电话过来，让他赶紧回去。 不必说，老爷子也是听到信了。可他这回怎么回去？他可没工夫挨老爷子的训斥。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解决眼前的麻烦呢！ 罗芙馨抱着薯条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也是目瞪口呆。 这事可真的不小，她都能想象魏冉此刻眉头该皱的能夹死蚊子。 其实当初知道魏冉他们那公司是搞能源的，她除了羡慕嫉妒之外，隐隐也有担忧。煤矿是挣钱挣野了，可这钱来的不安稳，钞票上带着血！ 以前采矿开矿都是国家负责，安全措施和安全意识都比较到位，对矿工的保护也比较给力。后来采矿开矿这一块允许私人经营，问题就层出不穷。 矿场设备不周全，矿内安全措施不到位，矿工安全意识薄弱，矿主只求多出煤多卖钱，根本不关心矿工的安危和健康，出了事不止草芥人命，甚至还暴力遮掩，黑暗面数不胜数。 这回也是事情太大了，数十条人命都敢欺上瞒下，简直令人发指。 她放下手里的薯片，想打电话给魏冉，问问他会怎么解决？ 可站起来又重新坐下。 这个时候打电话问他，算什么意思呢？她就那么不相信他么？ 不，她相信魏冉。 不能因为魏冉他们的公司是那无耻矿主的上一级总公司，就认为他们也会推卸责任，草菅人命。当然，作为上一级公司，底下出了事他们也逃避不了责任。这锅扣在他们头上，那也是天经地义。 但她愿意相信，魏冉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他有责任心，也有原则性，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第908章 ：又拿我当交际花 正如罗芙馨所料，此时此刻在万鼎，几个打小一块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正吵得面红耳赤。 对于扔那矿主出去，兄弟三人并无分歧。但对是否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兄弟三人分歧很大。 王驭舟觉得事情又不是他们闹出来的，底下人犯法，难道还要他们背锅？他们只负责买煤卖煤，又没少过这矿主一毛钱。出了事，凭什么要他们接管？ 谁惹得骚，谁自个担去。再说了，那煤矿主有钱！让他出钱天经地义。 可魏冉觉得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平息事态，如果让事情继续发酵，那么最终肯定会牵扯到总公司这边。到那个时候，事情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 至于那煤矿主有没有钱？他要是有钱，他还会跑？他之所以跑，就是因为赔不起了。 “不可能啊！他怎么会没钱？”王驭舟还真不信。 钮天时就把刚得到的消息给他看。 王驭舟立刻就跳起来。 “艹！这小子玩什么不好，玩股票，就他那猪脑子，他是能玩股票的人？他被人玩还差不多。” 原来那煤矿主听人忽悠，把钱都投在了股市上。结果好么，赔了个底朝天，把这几年挣的家底全赔光了不说，还欠着不少高利贷呢。 就是为了还高利贷，这煤矿主就动了歪心眼，逼着矿工加班加点的挖煤。为了多出煤多卖钱好还债，就不顾安全操守，挖到了不该挖的地方，结果造成塌方。 这下好了，钱没挣到，把自个的前程都给填进去，还连带着把万鼎这哥三也一并坑了。 “不至于吧！这猪头惹的事，关我们屁事？他自个惹得祸，赔钱也罢，坐牢也罢，都是他的事。和我们有什么相干？”王驭舟还是觉得魏冉杞人忧天了。 魏冉一脸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跟我们无关，你以为怎么会事情都马上要上电视了，我这边才得到消息？这明摆着是有人做好了坑，就等着我们入坑。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等我们入坑？你……你把话清楚点，我怎么听不明白？” 钮天时也气得伸手锤他脑袋一下。 “你还骂人猪脑子，我看你才是猪脑子。你也不想想，这事要是真无关紧要，不痛不痒，怎么就没人跟我们提前通个气？多好的卖人情机会，你当电视台那帮人精是吃干饭的？人家闭了嘴不跟你说，恰恰就说明问题大了！” 王驭舟这下脸色也变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的赔钱吧！” “那得赔多少钱？” “多少钱也得赔。卖车，卖房，只要能把坑添了，多少钱也得赔！” “艹！被那猪头坑惨了，老子刚订了个新跑车，还没提货呢！”王少爷气得破口大骂。 “提个屁，赶紧退了，把钱拿回来！” “怎么退啊，车都到北京了！我退给谁去？” “你特么是没车开么？非得买新车？你少买辆车会死啊！”钮天时气得骂人。 “我哪儿知道会出这事？”王驭舟也不服气了。 “好了，别吵吵了。他那破车先扔车行里，尾款不许结。另外先把公司那几套别墅抵押出去，赶紧筹钱。”魏冉打断两人的争吵。 “你看我们这边先准备多少合适？”钮天时赶紧问。 “先筹个两百万下去，我亲自带下去，先把矿场的事态先压一压。你这边继续筹，数十条人命啊，没个四五百万压不住。” 钮天时点点头。 “好，我这就给你筹钱去。” “那我呢？我干什么？”看他们俩都办上正事了，王驭舟赶紧叫起来。 “你？你继续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呗！开上你的小跑，带着你的小蜜，玩去呗”钮天时瞪他一眼。 气得王驭舟拔起拳头就要跟他打。 魏冉赶紧按住他。 那边钮天时还挑着眉冷笑。 “说你是猪脑子，你还真不开窍。你当我是在嘲讽你吗？你现在的正事不就是吃喝玩乐。” 王驭舟不傻，被钮天时这么一点，也回过神来。 伸手一拍大腿。 “得了，又拿我当交际花使唤了。你们都是正经人干正经事，这种不正经的脏活累活就都扔给我。” 听他说自己是交际花，魏冉忍不住笑出声，苦中作乐。 钮天时也笑了，还调侃他。 “谁让你王少爷姿色过人，长袖善舞嘛。” 王驭舟气得翻白眼，哼一声。当交际花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跟一群妖魔鬼怪卖笑脸，能把人恶心吐了。 “那我得把那新买的跑车提了，交际花行走江湖没一身好行头可不行。” 说完，王少爷就一扬下巴，拎着他的车钥匙一扭一摆，摇曳生姿的扬长而去。 钮天时从抽屉里抓出一盒药，信手就扔过去。 王少爷好似背后长眼睛，一抬手就把那药盒接住了。 “这什么玩意？” “保肝的，喝酒伤肝！”钮天时就喊一声。 王驭舟回头给他使个俏媚眼。 “算你还有点良心！” 魏冉伸手抹了抹脸，刚要舒一口气，结果秘书又来敲门。 “魏总，您家里又来电话了，催您赶紧回去。” 他朝天翻一个白眼，懊恼的哀叹一声。 钮天时就一脸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办事。 魏冉是一脑袋头疼官司，可他手里这活也不容易。 九十年代初可不像往后，钱进钱出那叫一个方便快捷。全国的银行系统都是联网的，只要划划账，分分钟就能到位。 彼时银行系统还没实现全面联网，出了省这钱来来去去就格外麻烦了。而且取钱也很麻烦，超过五万就算大宗现金，得提前跟银行打招呼。否则银行柜台上都不备这么多现金，你去了也没钱。 那个时候做生意的人都习惯在身边存放大笔的现金，就是因为去银行麻烦。 魏冉说要带两百万下去，那指的是现金。这要是在往后，两百万就是划划账的事。可现在，钮天时为了筹这两百万现金，那可得绞尽脑汁。 去银行取，那得提前三天。等三天后，黄花菜都凉了。只能跟手里有现金的公司或个人拆借，这就需要拿实物抵押。要不魏冉怎么会说“卖车卖房”，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就得看在地头上人面广不广了，三教九流都得有人，不然就是捏着金山银山也不知道跟谁抵押拆借去。 第909章 ：借他点薄面 魏冉开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魏妈妈一脸担忧。孝顺儿子就握了握亲妈的胳膊，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魏妈妈心疼儿子，就算心里再担忧，也得装出一副对儿子有信心的样子。伸手指了指楼上，撇了撇嘴，意思是他爹在楼上等着呢。 魏冉就偷偷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心里根本就不想跟亲爹啰嗦，但他要是不回来，亲爹的一番怒火就肯定对着亲妈了。 上了楼，也不知父子两在书房里如何一个“龙争虎斗”，反正魏妈妈在楼下是坐立难安。 等了也不知多久，就听见楼梯上有了动静，她立刻从沙发里跳起，赶紧过去看。 是魏冉下楼来。 宝贝儿子一脸疲惫，精神头不好，但头脸还是干净整洁的，显然父子俩这回没动手。 也是，儿子都这么大了，难道老魏他还想动手教训孩子不成？ 可这臭老爷们以前是真对孩子动过手的！魏妈妈想起来就一阵气一阵疼。 有时候她也挺懊恼，当初自己要是生个小闺女该多好！要是生个小闺女，老魏肯定疼孩子疼的跟眼珠子似得，别说动手打，就是说两句也得轻言细语的。 可她肚子不争气，偏偏生了个小子。好了，在老魏这臭老爷们眼里，闺女是个宝，儿子就是根草。不但动嘴，还要动手，一点没心疼的。 老魏最后一次打孩子，是冉冉从军校出来，非要退伍下海经商。冉冉都是个大小伙子了，站直了比亲爹还高半头。可臭老爷们说动手就动手，打得孩子头脸都青一块紫一块的。顶着个倭瓜似得脑袋，让孩子出去没脸！ 气得她，把这臭老爷们赶书房睡了整整一个月，理都不待理他。 这回没动手，她总算松口气。赶紧把孩子叫到客厅，轻声细问。 “怎么样？你跟老头怎么说？” 魏冉伸手揉了揉眉心。 “实话实说呗。妈你就放心吧，大事上爸还是讲道理的。” 这话让魏玉玲撇了撇嘴，一点不信。 讲道理？讲道理他就不能打小这么对亲儿子！ 魏冉就拍了拍亲妈的手。这回老爷子的表现到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原以为得挨一顿打才够，没想到老爷子只是狠狠骂了他几句，接着就问他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他就实话实说咯。起死回生，时光重来，他是做不到的。只能尽全力赔偿损失，安抚家属。反正卖房子卖车，也得把这窟窿填了。这事既然已经暴了，再想着怎么遮掩都是白搭。不如实事求是，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这会子能做的也就是给钱了。 原以为用钱摆平，老爷子得打他两拐杖。没成想，老爷子却点点头。让他赶紧下去，好好安抚群众。该承担的责任，不能逃避。但不该他的，也没必要硬往自个身上揽。 出了事，他这个当爹的是不会当他的保护伞。可谁要是觉得能往他魏曾民的儿子身上乱泼脏水，那也是痴心妄想！ 山西那边，他也有几个老部下。反正秉公办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另外，让他荣叔陪他一道去。身上带着两百万下去，太招眼了，路上得当心点。有他荣叔陪着，这边也好放心些。 魏冉万万没想到老爷子还肯借他点薄面，而且还在心里担忧儿子的安危。这慈父样，叫他都有点不适应。 老爷子抬抬手，那他这边的事就好办多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钱能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得知老爷子派了阿荣陪孩子一道下去，魏妈妈这一直提溜着的心，就落了大半了。 在亲妈眼里，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底下人犯错误，这锅却扣到孩子头上，太不讲理了。可老魏也说了，出人命就是大事。上级不是光拿钱就叫上级，他还等管着下面。下面出事，上级就是难辞其咎。这锅，孩子背着不冤。 她要是觉得孩子冤，那死在矿井里的矿工就不冤？人家也是爹妈的孩子，孩子的爹妈。人命大于天！ 她也就没话说了。 原以为老魏心里就是“天理公道，规矩最大”，没成想他心里还是有孩子的。她心里就好受多了。 只可怜孩子，这一夜累的，脸都瘦了，人也馊了。 赶紧的，吃饭洗澡睡觉，明儿钱一到，还得做事呢。 魏妈妈在楼下给宝贝儿子张罗吃的喝的，楼上魏老爷子板着脸叹气。 儿女都是前世债！这一个两个，看起来都人模人样，可没一个让他省心。 打小他对魏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亲子关系恶劣之极。可他自个心里清楚，他是对这孩子期望太大，以至于失望也大。 可再失望，那也是亲儿子。他魏曾民的儿子，他当爹的能打能骂，别人不能。 况且，这孩子都有女朋友了，等那个罗芙馨大学毕业，就得成家。这往后，魏家开枝散叶的任务，就落在这孩子头上。他要是还想跟孙子孙女亲，就得悠着点，护着这孩子。 不然，难道让他指望老大去？想起大儿子，他就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以前他觉得老大好，听话，像他，有出息。现在想想，老大哪里像他，老大像他自己。 小儿子不听话，可这不听话是摆在明面上的，不作伪。老大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奉阳违。小时候没察觉，等长大了，这树苗已经长歪了，再也拗不过来。 说来说去，都是打小没养在他身边的缘故。 这边罗芙馨在公寓里一直等到深夜，也没能等到魏冉回来。清晨接到电话，才知道他回不来了，要马上带着钱去山西，处理赔偿和安抚事项。 才一见面就又要分隔两地，小福星觉得自己跟他就如同牛郎织女星似得，被老天爷捉弄，隔着条银河只能遥寄相思。 她心里挺委屈，可又不敢在他面前表露，怕给他增加负担。 其实她不说，魏冉也能顺着电话线觉出她心里的委屈。因为这委屈也在他心里！ 只要想到她现在就住在他家里，他就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回家，跟她在一起。他心里其实没那么多雄心壮志事业心，他就想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过欢欢喜喜的小日子。 可人活着，就逃不开身上的责任。 末了，千言万语的思念和不舍也只能化成一句。 “在家等我回来！” 第910章 ：隔壁住天后 失落了几分钟之后，罗芙馨决定还是鼓起精神做正事。 真奇怪，上辈子没有爱情她也活的好好的。这辈子初尝爱情的滋味，她就这么患得患失，牵肠挂肚。不过是跟魏冉分隔两地，她就懒洋洋没精神，做什么都没兴趣了。 明明暑假回家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北京就变得这么纠结？只是因为见了一面，抱了一下，亲了一口，她就感觉自己离不开他。 看来爱情真是魔力非凡，一旦沾上就欲罢不能。 真难以想象，要是有一天她跟魏冉分手了可怎么办？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她怎么能自己咒自己呢！他们俩心意相通，情投意合，难分难舍，况且还经过了双方父母的考验，怎么可能会分手。 赶紧把负面情绪都赶出脑子，她收拾了一下自己，背着挎包出门。 坐车到了四合院，郑源已经等在门口。 一个月不见，院子里又变了一番新模样。原先推到的破房子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在新整过的地面上重新打了地基，垒起一尺多高的基石。基石上搭着一个简易的工棚，棚里堆着许多木料。砖石，水泥，黄沙都堆在院子里，虽然是工地，却码放的整整齐齐，纹丝不乱。 小福星来得早，这会子工地里正忙着。等太阳整个升起来，师傅们就要歇工，免得中暑。 周围的居民对这个小院的工程已经渐渐习惯了，以前走过路过都得往里面瞧瞧看看，还得找师傅们问问。如今院子拆得干干净净，推倒重来。大家伙反倒都安静下来，就等着慢慢看这院子变模样。 厕所那事，因为是别地的居民反对，导致这一片的都不能解决问题，反倒没人责怪郑源，老百姓都还夸他是好的，是那些远地方的人心肠不好。自己没得占便宜，就恨不得大家都没便宜占。 不过关于他最后怎么给屋主解决厕所的问题，大家伙还是挺有好奇心。 郑源呢也不瞒人，就老老实实说了。屋主多花了七八万块钱从国外进口一个排污设备，到时候埋在地底下，就能存放污水。原理就跟街道那几个公厕的化粪池一样，只是这是家庭使用的，就够一家子人用。而且也得定期叫环卫过来排污，不然满了也够呛。 他这么一说，就把大家最后一点希望也给打灭了。 谁家有那七八万块闲钱整这玩意？有那钱还不如直接买公房去，厕所厨房都有了，还能住新屋呢。 敢情这老胡同里是要搬来一家暴发户啊，听说是南方做生意的老板，也不知是个长啥样的。 听说今天东家要过来看看，不仅院子里干活的大师傅小师傅都提起精神，就连好奇的周围群众也都赶来了。 这一看，都觉得挺失望。南方大老板就长这样？瞧着就是个小姑娘嘛。 模样是挺好看的，可一点也不像暴发户，倒像个女大学生，文质彬彬的。 对啊，罗小姐就是个大学生，但她也真是个暴发户，花钱不眨眼的那种。 郑源心想。 罗芙馨对别人好奇的目光毫不在意，她更在意工棚里的几个木工师傅，手里做的活计可真好看。 老师傅手里就一根普普通通的木工铅笔，在木头上划两下，打上几个外人根本看不懂的记号，两个徒弟就拿着工具一阵叮咣操作，出来的就是一根根各式各样，形状不一的材料。 师傅指挥着两个徒弟把这些各式各样的材料就地组合起来，期间不用一个钉子，就靠着材料各处的凹凸结构，跟搭乐高积木似得，就都搭起来了。 说像乐高积木，其实结构比乐高可复杂太多。 罗芙馨知道，这是后世在网上被传颂的榫卯结构。网上说的神乎其乎，但此时此刻在这位木工老师傅身上，并没有任何一丝神乎其乎的气息。 老师傅摆弄木头就跟摆弄吃饭用的筷子一样，就是做惯了的活计，平平常常，普普通通。 可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神奇的技术都渐渐消失在人们的眼前。 好多人都感叹这是丢了老祖宗的东西，但小福星觉得，这只是时代巨变的一点小作用，有些东西从主流变成了小众，这才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可好的就是好的，好东西最终还是会被人们重新认识，然后再次回到主流视线。 大浪淘沙，金子会被沙子掩盖了光芒，但最终沙子会被淘走，金子则会留下。 视察了一圈，罗芙馨对郑源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对方好好干活，她给钱就痛快。不过她身上是不带钱的，只带了卡，所以得到银行去给他转账。 罗芙馨就一边跟郑源交代接下来的要求，一边往外走，结果在路口差点跟人撞一块。 对方骑个自行车，但技术不好，摇摇摆摆。她低着头往外走，也没留神看，好险就要撞上。 得亏旁边的郑源拉了一把，她才险险避过。 差点就撞上人，对方也吓一跳，捏闸停下来。 小福星这才定睛瞧，顿时瞪大眼。 哎哟喂，这不是……她惊的捂住嘴巴。 对方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赶紧跳下车跟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没撞着你吧？我刚学的车，还不熟练。”别扭的普通话，一股港味。 罗芙馨这才回神，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没受伤，我挺好的。那什么，我是这院子的新主人。你也住这一片？” 对方就哦了一声，展颜一笑。 “对，我就住前面那个院里，跟我男朋友一道，那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是是，我们往后就是邻居了。” “那么邻居再见！”说完，对方一摆手，蹬着自行车就过去了。 罗芙馨还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 旁边郑源可稀奇了，这谁啊？怎么把罗小姐给吓成这样？ “你不认识她？”罗芙馨也奇怪。 郑源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在这片见过她一回，知道她住前面那院。怎么了？她很有名么？” 她很有名吗？当然有名啊！这可是未来的天后。不过，现在这位天后在内地的名气确实还没她男朋友大，但不久的将来，她可是享誉祖国大江南北的天后级人物。 妈耶！她当初买四合院，位置选在这儿，想的就是将来能跟一些明星当邻居。因为这一片将来会搬来好多大明星，万没想到，这才刚开始，隔壁就已经住着未来天后了。 这是块风水宝地啊！ 第911章 ：再遇刘艳艳 未来的天后如今却还是籍籍无名的小明星，虽然出过一张专辑，已经算是正式出道，可名气却远不如她男朋友响亮。 所以郑源不认识她，很正常。反倒是她那位男朋友，就连郑源都觉得面熟，一看就是搞乐队的。 罗芙馨也无意为天后提早宣传，反正金子不怕土沙埋，该发光的将来终究会发光。到那个时候，郑源再想起这事，肯定就要惊呼不已了。 眼下么，还是让大家都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个四合院往后可能和天后扯上关系，她心里就止不住赞叹命运的神奇。 说起来，她之所以对北京四合院的厕所如此耿耿于怀，似乎也是因为天后的关系。毕竟，天后在某年某月还被狗仔队拍到在胡同里上公厕的照片，大喇喇的等在八卦杂志上，印的到处都是。 堂堂大明星，为了爱情住在陋巷，跟普通老百姓一样早上还得排队上公厕解决生理问题。唏嘘的令粉丝为她掬一把同情泪，也让小福星这样的路人深刻的认识到北京的大杂院，上厕所原来是如此艰难的难题，就连大明星也不能免俗。 后来这段“有爱万事足，有情饮水饱”的恋情，最终却落得个惨淡收场，就更叫人为天后当年为爱情吃过的苦受过得罪不值得。以至于二三十年之后，一提起当事男主角，路人群众们还忿忿不平，直呼渣男。 当然，眼下“渣男”的名声远高于天后。所以天后为爱委屈，在旁人眼里也是理所当然。 带着郑源一块到银行，在柜台划账，一次性把两台家庭污水处理器的钱都结清。 郑源看着银行柜员在电脑上操作，随便摁几下键盘，这十多万块钱就从罗小姐的卡里转到了他的卡里。 手头一下多了十几万，他心里有点激动。然而这十几万只是几个数字，并非十几匝厚嘟嘟的钞票摆在眼前，终归是少了点真实感，激动也激动得有限。 等柜员用双手把卡递出来，他拿在手里越发觉得不真实。 就这么一张轻飘飘的塑料卡片，怎么就这么厉害？也没写啥也没记啥，它怎么就知道他账户上有多少钱呢？ 罗小姐说这塑料卡片里有芯片，钱进进出出都记在芯片里。 这芯片在哪儿呢？长什么样的？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心把这卡剖开看个分明，又怕这一剖开，卡就毁了。那卡里的钱可怎么办？ 等会他还得找贸易公司那哥们去，把这十几万块钱结算给人家。也就跟罗小姐一样，把卡往柜台里一松，那头在机器上一刷，这里面的钱就来来去去，行走自如。 这是美国人发明的玩意，美国人的东西，可真厉害！ 郑源还在对信用卡发表感叹，罗芙馨办完正事就直接跟他道别。 既然已经出来了，她准备再去国贸看看。到蕾蒂那儿跟胡锦了解一下夏装贩卖的情况，看看北京这边什么样的款式比较吃香，摸一摸行情。 外面艳阳高照，国贸商场里却是冷气十足，到处都是打扮入时的俊男靓女，一派高档文明气象。 看着看着，她突然微微皱眉。 那是……刘艳艳吗？她心里有些疑惑，就缓缓停下脚步，眯着眼仔细看了看。 这回可以肯定了，没错，就是刘艳艳。 刘艳艳烫了一头卷发，穿着一身时髦的装扮，还踩着高跟鞋，打扮的十分入时。与她这时髦打扮不符的是她身边停着一辆婴儿推车，推车上坐着个奶娃娃，穿着花裙子，头顶上还扎一个冲天小辫，绑着个丝带做的蝴蝶结，打扮的十分洋气时髦。 这孩子……应该就是孟旭东那个孩子吧。她心想。 国贸二楼有外国进口奶粉柜台，还兼售鱼肝油什么的。在这儿遇见刘艳艳和她的孩子，并不奇怪。北京虽然大，可国贸就这一家。 但令她奇怪的是，刘艳艳不是独自一人在逛街。她身边还有个人陪着，而这个人她竟然也不陌生。 陪着刘艳艳和孩子的不是孟旭东，而是欧阳菲菲。 两个人有说有笑，欧阳菲菲还低头跟婴儿车上的孩子逗笑，看起来关系很熟络的样子。 所以罗芙馨就很奇怪了。这欧阳菲菲跟刘艳艳是怎么认识的？感觉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啊！ 按说这两人认识不认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算是惊讶，也没必要在意。 可罗芙馨心里却有一种感觉，这事可能跟她会有关系。毕竟，这两人可都是害过她的，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就偷偷的跟着，在旁边窥视，想要找点蛛丝马迹，好分析分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欧阳菲菲跟刘艳艳一脸熟络的样子，刘艳艳给孩子选的奶粉，都让她拿去殷勤的付了款。刘艳艳受了她的好处，就满脸是笑的跟她道谢。 这进口的婴儿食品可不便宜，小小那么一盒就要两三百块。欧阳菲菲一下就给孩子买了四盒，一下就花了一千多。 虽然她家里是挺有钱的，可平时在学校也没瞧出这为大小姐是个对人大方的主。她在这里对刘艳艳这么大方，肯定是有所企图。 刘艳艳能有什么让她企图的呢？她那个当官的爹还留在江城，管不了北京的事，也不可能给女儿出头。显然不是为了这个。 难道是为了孟旭东？可孟旭东如今就是个医药代表，又能有什么让欧阳菲菲巴结的？ 要巴结，也该反过来，巴结欧阳菲菲才是。 看不懂！她满心疑问。 欧阳菲菲陪着刘艳艳逛街，一道又买了一套进口的婴儿用品，又花了好几百。 对方的殷勤，刘艳艳全都笑呵呵的笑纳了，显然这也不是头一回。 逛得累了，两人还坐在休息区的艺术沙发上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反正刘艳艳笑的是花枝乱颤的。 等婴儿车底下的框里都堆满了，这位刘大小姐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欧阳菲菲呢，又十分殷勤的把人送到一楼，还特地叫了出租车。 罗芙馨不敢靠太近，怕被两人察觉，就一直远远的看着，越看越觉得奇怪。 第912章 ：太多惊喜 把人送走了，欧阳菲菲脸上挂着的笑一下就没了，嘴角一撇，还露出个鄙夷的冷笑。显然，方才那些殷勤周道都是表面功夫，欧阳大小姐眼里根本看不上刘艳艳这个小三。 不过由此，小福星觉得连接着欧阳菲菲跟刘艳艳之间的，肯定是孟旭东了。只是孟旭东能有什么样的好本事，让欧阳菲菲巴结他的小三呢？ 欧阳菲菲送走了刘艳艳，转身又回到国贸里面，坐着电梯一路向上。 怎么？还有情况么？ 小福星不敢追得太紧，就看着欧阳菲菲进了电梯，在一楼等着，看它到五楼停住，这才赶紧坐了旁边的电梯上去，也到五楼。 五楼是休闲饮食区，都是些咖啡厅和酒吧，还有两家餐厅。 她也不知道欧阳菲菲会在哪个地方，只能一家一家找过去。 幸运的是，这边的餐厅都仿照港台欧美的装修，喜欢用落地玻璃窗，让人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 罗芙馨扫了几眼，一下就看到欧阳菲菲坐在咖啡厅里等人。 她赶紧也进了咖啡厅，故意选了个背对的位置。 招待立刻就过来，小福星赶紧点了一杯冰咖啡。 等招待走了，就从包里拿出太阳眼镜，用镜片观察欧阳菲菲那桌的动静。 等她的冰咖啡上来了，就看到那边欧阳菲菲等的人也来了。 因为是在镜片上看到个倒映，并不真切，所以她一时都没察觉来的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有点面熟。为了看清楚跟欧阳菲菲碰面的人是谁，她故意戴上太阳眼镜，又把绑着的头发解散，划拉到两边，遮住大半张脸。 如此一番捯饬之后，这才假装要去洗手间的样子，站起身掉头往吧台那边走。 就这么一转身，她飞快的扫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坐在欧阳菲菲对面的人赫然是魏丹！ 这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以为会是孟旭东，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魏丹！ 怎么会是他？他还在北京，没有回老家么？ 不对，欧阳菲菲怎么会跟魏丹搞在一起？她的目标不是魏冉么？难不成弟弟搞不到，就搞上哥哥？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罗芙馨逼着自己把所有的疑惑压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开头走向吧台。跟吧台的招待问了洗手间在哪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再一次路过欧阳菲菲那一桌。 这一回她都不敢拿正眼看，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 没错，虽然她近视，但看得很清楚，那就是魏丹。 她一步步走到洗手间，随后就飞快的闪进里面，瞪大眼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探出头来，瞪着眼看向那桌。 可惜被盆栽挡着，只能看到欧阳菲菲的脸，看不到魏丹。 欧阳大小姐显然兴致不错，不知在说些什么，反正满脸都是笑意，而且这笑意可比刚才真诚自然多了。她还一会伸手屡屡头发，一会用手托腮，一会眨眼，一会咬嘴唇，一会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对面，小动作多得不得了。 如果不知道对面坐着的人是魏丹，那她肯定以为欧阳菲菲是在咖啡厅跟人谈恋爱。 可知道对面坐着的是魏丹，她就没法肯定了。 想到自己不能一直躲在洗手间里偷看，罗芙馨就直起身，转到洗手池洗了洗手，随后又摸了摸脸上的太阳镜，低着头又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摘下脸上的眼睛，用镜片观察那边。 那边欧阳菲菲已经拉住了魏丹的手，举止很是亲昵。 这一对在咖啡厅里就那么腻乎了二十多分钟，就起身离开。买单的是魏丹，临走欧阳菲菲还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 两人一出去，罗芙馨赶紧也买单，再次跟上。 这要是只有欧阳菲菲一个人，小福星会考虑跟的近些。可还有个魏丹，她就不敢靠太近。看到两人是坐电梯下去的，她只能选择走楼梯。 那两人是在四楼下的，罗芙馨出了楼梯就赶紧到处找。 俊男靓女，自然是格外招眼，没花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一看那地方，顿时觉得有点辣眼。 那是一家男士内衣专卖店，门口偌大的广告牌，全是穿着清凉的欧美男模，尽显一身的腱子肉。 欧阳菲菲就在店里挑选，时不时拿起一件往魏丹身上比划一下。魏丹背对着，看不到表情，但姿态很从容，显然没有丝毫抗拒。 这一幕把罗芙馨雷的目瞪口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如果说欧阳菲菲跟魏丹谈恋爱就已经够叫人惊悚，这一块选内衣裤，那就是恐怖片级别的了喂。 这发展，怎么就这么叫人措手不及？ 她跟魏冉都算是正式确定关系，连家长都见过了，也没一块逛过内衣店呀。 这欧阳菲菲跟魏丹就到这个地步了？ 想起魏冉跟她吐槽过欧阳菲菲，说她“开放的令他震惊”。是，这一回轮到她被欧阳大小姐震惊了。 被雷到大脑宕机，罗芙馨就呆呆看着，一时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好在这两也没再内衣店里耽搁太久，这会是欧阳菲菲买单，给魏丹选了一包内裤。 罗芙馨觉得自己不仅脑袋疼，眼睛也疼的厉害。 辣眼，太辣眼了。 两人这会是慢悠悠做了扶梯下去。 小福星依然远远跟着。 欧阳菲菲眼里就只有魏丹，一路都注视着对方，就像个陷入爱情的小女人一样。 魏丹一直背对着，看不到什么表情，但时不时低头倾听，也是一副陷入爱情的模样。 这就更吓人了！ 谈恋爱？魏丹？跟欧阳菲菲？这根本不?爱情文艺片，这是恐怖电影。 一路跟着两人到一楼，这一回是魏丹送欧阳菲菲上出租车。 道别的时候他还跟人挥舞手里一直拿着的内裤，再次让小福星感到辣眼。 等欧阳菲菲坐的出租车开走了，魏丹就转身回到国贸里面，顺手就把手里拿的内裤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看吧，她就知道这不是爱情文艺片。小福星心想。 看到魏丹上了扶梯，她赶紧又偷偷跟上去。 欧阳菲菲今天给她带来太多“惊喜”，这回她要看看魏丹又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第913章 ：给我一个解释 这一天跟踪数人都没被发现，罗芙馨就觉得自己挺有做侦探的天赋。 面对魏丹这个一身毛病一身疑问的角色，她好奇心爆棚，就不知不觉的跟近了些。 但她显然忘记了这位“大哥”是干什么吃的，略微跟近一些就立刻引起了察觉。得亏她闪得快，总算没跟对方面对面。 这要是对上视线，那跟踪就妥妥暴露了。 对方的警觉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就站在柱子背后老老实实的等了一会，才略微探出头去。 就这一会的功夫，人就走出去好远，要不是她盯紧了他的衣着，肯定丢失在茫茫人海中。 怕跟丢了，她赶紧又跟上去。 远处的身影忽左忽右，忽停忽走，罗芙馨也跟着走走停停，还得时不时的假装看柜台的商品，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啥。 可就这低头看柜台的功夫，再抬头，人就没了！ 诶？人呢？罗芙馨就急了，下意识就追过去找。 这地方比较便宜，都是些不知名的品牌，人也少。可正因为人少所以一目了然，魏丹真的消失了。 所以，她这是把人跟丢了咯？ 她大口叹气，心情十分懊恼。不过想想这位大哥的工作，又觉得跟丢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一抬头，看到高处挂着的“安全通道”指示牌，心里就灵机一动。 这家伙会不会遁到安全通道去了。 看看去！她就顺着指示牌找到楼梯间，推开门进去瞧了瞧。 没人！楼梯间空荡荡的。顾客都习惯用自动扶梯和电梯，都不爱走楼梯。 抬头看看楼上，又低头看看楼下，她决定先上去看看。 就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往上走，好似怕惊动了什么。 一步一步上楼，结果就走了半截楼梯，就看到上一层的楼梯口魏丹斜靠在扶手上，正懒洋洋的低头看她上来。 哦！这是……被逮了个正着咯？罗芙馨像是被突然被定住了似得，干巴巴咽了口口水。 魏丹看着她，还伸手朝她勾勾手指，算是打了个招呼。 既然已经暴露，她也就不缩头缩脑，装模作样了。索性挺直腰板，大步上前，和他面对面。 对她这副坦然自若的模样，魏丹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罗芙馨微微皱眉。 “你得给我个解释！”她开口道。 对方一挑眉。 “什么解释？” “别装傻！我都看到了，你跟那个欧阳菲菲在一起有说有笑，样子可亲昵了。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欧阳菲菲是谁吧？” 魏丹咧嘴一笑。 “我知道她是谁，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罗芙馨瞪起眼。所以他是故意的咯？明知道欧阳菲菲“追求”过魏冉，想要进魏家的门。结果被魏冉拒绝了，掉转头来跟他这个魏家“大少爷”亲亲密密的，他也无所谓？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知道欧阳菲菲做过些什么，所以故意跟这个女人搅合在一块，纯心恶心魏冉？恶心魏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如果魏丹仅仅是为了给魏家找不痛快，就故意中欧阳菲菲的“美人计”，那她真有点看不起这位“未来大伯哥”咯。 魏丹看着她的表情从质疑到愤怒又到鄙视，再到匪夷所思，心里对这位“未来弟媳”的想法也很是好奇。 她想些什么？表情这么多变？ 所以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反问道。 “你要我给你解释，那你也给我个解释先。” “什么解释？” “你为什么盯着欧阳菲菲？难道是担心她跟冉冉藕断丝连？” 小福星皱了皱眉。 呸呸呸！什么藕断丝连，魏冉跟欧阳菲菲压根连“藕”都没有过，清清白白的好么。再说了，她才没兴趣盯欧阳菲菲。她一开始是盯着刘艳艳的好么，后来也是因为盯他。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她瞪魏丹一样。 “那我也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魏丹一摊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罗芙馨就无语了。 “所以咯，你解释，我再解释，这才叫公平。” 小福星不吭声，犹豫了一会，才点点头。 魏丹就咧嘴一笑，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态。 “那么走吧，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我未来的小弟妹！哦对了，你请客！听冉冉说，你可是个有钱的主。” 罗芙馨偷偷朝天翻一个白眼，在心里暗暗咒骂。 这号的“未来大伯哥”她还真是闻所未闻，脸皮厚，心肠黑，而且还有童年缺爱阴影，整一个神经病。 再次回到国贸五楼，依然是那家咖啡厅。只不过换了一个座位，罗芙馨和魏丹面对面。 她仍旧点了一杯冰咖啡，喝点冰的让自己冷静冷静。 对方很不客气，点了一杯又贵又矫情的进口手磨咖啡，小小的一杯就要八十块。 罗芙馨真心觉得，魏丹虽然是哥哥，但比魏冉可真幼稚多了。 “说吧！你为什么跟踪欧阳菲菲？总不会是因为我吧？那冉冉可是会伤心的。”他自以为幽默的调侃。 “哦对了，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跟着我们。只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没揭穿。后来是因为你的跟踪技巧实在太拙劣，我要是不表示一下，岂不显得我跟你一样蠢？这就伤我的自尊了！”他还不忘插刀补刀。 冷静冷静，这就是个神经病幼稚鬼！罗芙馨一气喝半杯冰咖啡。 既然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她索性也就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 “我不是跟踪欧阳菲菲，我是跟踪刘艳艳。这个人你不认识的，她跟我一样……” “我认识！” “她跟我一样都是江城人……呃？你认识？你认识刘艳艳？！”她一下就呆住。 魏丹点点头，捏着小小的咖啡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然后欣赏了一下她呆滞的表情。 “对啊，我知道刘艳艳是谁。就是上次冉冉请客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盯着你和那个孟旭东的女人，对吧！” 他还真的知道啊！罗芙馨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第914章 ：为什么你们都要出国 “是魏冉告诉你的吗？”她好奇的问。 魏丹却摇摇头。 这下罗芙馨的表情更复杂了。 刘艳艳，欧阳菲菲，孟旭东，这三个本来不认识的人，结果现在都联系在了一块。然后在插上一个魏丹，再联想到魏丹的身份和工作，她觉得这里面的事可能很复杂。 她记得魏丹说过，孟旭东身上背着大事，要她提醒魏冉保持距离。 难道，他接近欧阳菲菲，是跟孟旭东身上背着的大事有关？ 可欧阳菲菲跟孟旭东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可能就是个误会，罗芙馨索性就一鼓作气，把自己跟踪刘艳艳，偶遇欧阳菲菲的过程都说了。连同刘艳艳跟她是什么关系，也大致解释了一下。 包括她看到他跟欧阳菲菲搅合在一块，怀疑他是中了“美人计”，所以好奇的跟踪。 听完她的解释，魏丹挑了挑眉，在心里感叹这世界缘分真奇妙。兜兜转转，原来大家都是老熟人。 “既然小弟妹你这么坦率，那我也不得不给点诚意。放心吧，我跟那个欧阳菲菲没什么。我就是再不挑嘴，也不会捡冉冉剩下的。何况那个女人就是趟公共汽车，我才没兴趣。” 说完还给个鄙夷的表情。 罗芙馨目瞪口呆。 她虽然也讨厌欧阳菲菲，但那也是因为她装白莲花，跟她本人的私生活无关。 魏冉对欧阳菲菲的评价也不好，但人家终归比较有素质，留了口德。这个魏丹，说得也太难听了吧，真是太没素质。 他嫌弃欧阳菲菲是公车，焉知人家欧阳菲菲眼里，他何尝不是个“见色忘义的蠢男人”？ 谁比谁高贵哦！ 就算是为了工作，搞这种“桃色假象”，也很没品。 她一脸不服气，魏丹就一挑眉。 “怎么？你还要替她抱不平？你知道她……” “打住！”罗芙馨一抬手。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兴趣。哪怕你跟欧阳菲菲是真的，只要你别拿这事伤害魏冉，其他我无所谓。” 她这话让对方愣一下，随即咧嘴一笑。 “这么说来，你都是为了保护冉冉呀。” 这不是废话么，不是为了魏冉，难道还是为了他么？小福星一撇嘴。 然而面对她这种保护的姿态，魏丹却笑嘻嘻的叹口气。 “这我可就不能保证了。毕竟为了取悦欧阳菲菲，少不得我得拿冉冉开开刀。” “什么意思？” “女人么，都是小心眼。你得罪了她，她就得报复你。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这一阵只怕冉冉身上麻烦事会比较多，小弟妹你就多担待了。”他嘴巴里说着多担待，表情却极为愉悦。 “难道那个矿场的事……也是你们搞的鬼？” 魏丹摆摆手。 “诶，小弟妹，你可不能乱冤枉人。什么叫你们？我跟谁就们了？矿场那事是那个矿场主自己作死，可没人做过什么手脚。就是人到了北京之后，有人稍微招待了一下，耽误了一点功夫。但我可没插手哦，我就是知情不报。但也没办法不是，都是为了工作嘛。冉冉会理解我的！你放心，老爷子派了荣叔一道跟冉冉下去解决麻烦，一定没问题的。说到底，老爷子还是心疼小儿子的！” 说完，还叹口气，摇摇头，一脸无奈淡淡忧伤的表情。 他还有脸忧伤啊！这是吃准了魏冉心肠软是不是？摊上这么个大哥，魏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罗芙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不想跟这位“幼稚神经病”掰扯他们这扭曲纠结的兄弟情，所以想了想还是扯开话头。 “我不担心魏冉，我相信他的能力。继续说欧阳菲菲的事，你盯她干嘛？” 魏丹却不接她的话题，微微一笑又顾左言他。 “我听冉冉说，小弟妹你读完大学之后，还想要出国留学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对方叹口气。 “为什么你们这帮大学生个个都想着出国呢？国外就这么好？都说故土难离，怎么你们就这么狠得下心，抛弃自己的祖国母亲，一个个都投奔资本主义去？” “停，打住！”罗芙馨赶紧打断他的话。 “什么叫我们狠心？抛弃祖国母亲，投奔资本主义？喂，出国留学要回来的好不好！出去留学，不就是为了学习国外先进文化技术，回来报销祖国母亲么？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抛弃了。你这也太冤枉人！” 魏丹却一脸不信的表情。 “哦，你出去了当真还会回来？” 那是当然的啊。不回来干嘛？她爹妈，大姐小弟都在这里，她不回来还能上哪儿去？再说了，未来三十年可是中国经济腾飞的三十年。小钱钱满天飞啊，她傻了才不回来好么！ 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魏丹突然就心软一下。 “好吧，也许你是例外。不过，我想欧阳菲菲要是出了国，肯定就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 欧阳菲菲家里不是挺有钱的么，想出国留学也很正常。不管是镀个金回国，还是留在国外国外工作，拿绿卡什么的，也很正常啊。毕竟虽然中国未来经济会腾飞，但眼下确实还是国外环境更好。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有钱？有钱也不一定能用到她身上，毕竟她还有个妹妹呢。”魏丹呲笑一声。 罗芙馨皱眉。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父母靠不上，欧阳菲菲就靠她自己。这女人本事可不小，很快香港那边会有个大学给她发邀请函，请她过去做研究。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去，从香港到美国，然后就是自由自在。”他还做个飞机飞翔的手势，表现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这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如果她是凭着自己的成绩出去，那没话说。可要是凭着窃取国内科研情报，换取出国留学的机会，那就是违法乱纪。” 说到违法乱纪四个字的时候，魏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严肃。 第915章 ：祖国需要你 罗芙馨心头一凌。 魏丹这话的意思，是说欧阳菲菲在从事间谍活动！ 这种事，她以前只在新闻报道里看过。总觉得是离现实生活很遥远的存在，是电影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诸如什么《谍影重重》啊，《碟中谍》啊，还有《007》什么的。 但现在，这种事，这种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现实生活中，而且还是她认识的人。 感觉……挺不真实。 但她也明白，这类人这类事并非是战争年代才有，和平年代也有。而且间谍什么的，有时候并不像电影小说里写的那么神秘复杂。往往就是普通的人，藏匿在普通人的环境里，但却做着“不普通”的事。 可她就想不通了。欧阳菲菲怎么看也不该是需要靠“出卖国家机密”换取出国留学机会的人吧？ 就算家里不肯出钱支持她出国，可凭着她在学校里的名声和成绩，争取一个公派留学的机会，也不难呀。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而且，这事又跟孟旭东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就连孟旭东也是这种人？ 可她前世根本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 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下，不知道孟旭东在欧阳菲菲这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结果魏丹会给她一个“国家机密，切勿打探”的眼神。 这让罗芙馨意识到，他当初警告魏冉“远离孟旭东”不是危言耸听，空穴来风。正如他说的那样，看来孟旭东身上是真的背着大事，而且是比欧阳菲菲出卖情报更大的事。 这让她，更加好奇了，有没有！不过，求生欲让她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好奇心杀死猫！不该打听的，绝对不能过界。 前世里她一直 以为孟旭东就是刘艳艳的情夫，身上的罪主要就是道德问题。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小人，但远远比不上华国伟可恶。 而现在看来，孟旭东身上的罪恶远比她知道的更大更多。 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孟主任呐。 看到她被自己的话吓到呆住，魏丹内心小有得意。在他看来，这帮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就该时不时敲打敲打，告诉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内心有所敬畏，这样才对。 不过对于罗芙馨来说，敬畏归敬畏，欧阳菲菲犯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就听个八卦，惊讶惊讶罢了。 这样的态度让魏丹不爽。 什么意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大学里的学姐都当了外国间谍了，她这学妹就没啥表示的？ 什么表示？小福星一脸不解。 强烈谴责？坚决划清界限？她跟欧阳菲菲不熟，本来就不是一条线上的。 “小弟妹你这么聪明能干，就没想着为国家做点贡献，出一份力？”魏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叩问她的灵魂。 罗芙馨却心如顽石。 “保卫国家和人民财产安全，有你就够了。我？我就是个学生，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可多了。你这么聪明，又能干，还有跟踪的天分……” 一说这跟踪的天分，小福星就气得皱眉。她要有天分，还能被他给逮个正着？ 这人绝对是在嘲讽她。 看到她真生气了，魏丹赶紧转移话题。 “我就明说了吧，我这边既要盯着欧阳菲菲，又要盯着孟旭东，有点顾不过来。这不是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帮我分担一下，盯着欧阳菲菲在学校里的动静。反正你和那两姐妹都是一个学校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立马通知我。喏，这是我的呼机号码，你拿着。有事立刻呼我！” 不由分说就把一张名片硬塞过来。 小福星压根不想接。 可对方才不管她要不要，直接就拍在她面前。 “对了，呼我的时候你不能直接说欧阳菲菲的名字，容易暴露。得给她取个代号，我想想……就叫……就叫学姐，反正她算是你的学姐。要是有情况了，你就叫传呼台呼我，留言就说学姐有事找你。我这是中文呼机，能看字。”他还自顾自的给她安排任务，末了还给她看呼机。 赫然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摩托罗拉。 罗芙馨是一脑袋黑线。 凭什么呀！欧阳菲菲是研究生，跟她根本不是一路，她怎么注意对方？除非自己不上课，天天跟着人屁股后头去。 再说了，她要是别人，那跟踪一下也没啥。可偏偏她跟欧阳菲菲有过节，彼此都认识。她要是突然注意对方，天天出现在对方周围附近，不引起警觉才怪。 这个魏丹，也是“乱点兵”，不靠谱。 魏丹也知道自己是乱点兵，可他也是没办法。欧阳菲菲是条小狐狸，孟旭东是条大狐狸。他怕打草惊蛇，只能先接触小狐狸。可这条小狐狸的那些狐媚子手段，他是真有点吃不消。 就没见过这么“手长心野放得开”的主！他现在还能跟她虚以委蛇，打个周旋，蒙混过关。可要是再没有突破，继续接触下去，他都担心自己“贞洁”不保。 当然咯，要说他怕被个女人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继续只舔糖衣不接炮弹，时间长了，欧阳菲菲肯定起疑。 那到时候，布的线就都白费了。 所以他想从学校这块找点突破，可自己不能去大学里盯着，得找个内线。正好，罗芙馨就自己撞到枪口上，不用白不用咯。 敢情她是自投罗网，纯属倒霉被拉壮丁？小福星气得直翻白眼。 “小弟妹，祖国和我都需要你伸出援手！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出国留学，学成归来，报效祖国么。喏，要报效祖国现在就可以，不用等将来。当然咯，你要是不肯伸出援手，那我也没办法。就是我这人吧，心眼有点小，记性又特别好。听冉冉说你在北京开了个服装品牌店，好像还是跟人合伙的。你那个合伙人……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胡锦，没错吧。哎呀，这个胡锦可有点复杂呀。看来小弟妹你肯定没好好了解过这个女人。这要是哪天她身上犯点事，带累到小弟妹你，那可就糟糕了。” 大棒子和胡萝卜一块挥舞，在小福星面前嗖嗖的转。 第916章 ：出现状况了 其实他根本不用那胡锦威胁她，抬出国家大义，她就已经没法拒绝了好么。 罗芙馨叹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我帮你，求您老高抬贵手，放过不相干的无辜群众吧！不过……” 末了她脸色一正，加了一句。 “有件事我可得说在前头！” “什么事？” “要我帮你在学校注意欧阳菲菲，没问题。我尽我所能呗。但这件事，我得事先跟魏冉通个气，不会瞒着他。” 这话让魏丹觉得奇怪，挑了挑眉。 “你这算是……跟冉冉开诚布公，彼此之间，绝对没有秘密？” 她点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她可不想跟言情小说里演的那样，造成各种误会，结果还不能解释。 那多累得慌！ 本来就是堂堂正正的事，为什么非要瞒着别人？不相干的人也就罢了，魏冉是她的男朋友，是魏丹的亲弟弟，她帮魏丹做事，就决不能瞒着魏冉。 不然，到时候上演兄弟矛盾，她夹在中间可就里外不是人，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面对她这幅胸怀坦荡的样子，魏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即刺眼又刺心，就忍不住毒舌道。 “你真的什么都告诉他，毫无隐瞒？我怎么觉得，你心里还藏着秘密没有完全对冉冉坦白。” 这话让罗芙馨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的皱起眉。 她想要开口反驳，但魏丹已经先一步摇了摇手指。 “不要急着否认，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明白。我呢，对你心里的秘密毫无兴趣，只是看不惯你这幅道貌岸然的德性。我这人呐，就是见不得别人装模作样。其实这人呐，谁都有点不能对人说的秘密，对不对！这很正常！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你介意不介意关我屁事咧！罗芙馨气得在心里破口大骂。 可是她又没办法反驳，因为确实她心里藏着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 就只能憋着生闷气！ 而看到她吃瘪，魏丹就痛快，一口喝干八十块钱一杯的手磨咖啡，把桌上的名片塞到小福星手里，随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笑嘻嘻说道。 “那我就代表祖国谢谢小弟妹了！” 罗芙馨没吭声，就磨了磨后槽牙。 魏丹松开手，咧嘴灿烂一笑，吹着口哨潇洒而去。 他长得高，又瘦，不言苟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阴兀吓人，可一旦笑起来，就越发跟魏冉神似，那真是阳光灿烂，帅气潇洒。 就这么一路吹着口哨，轻佻离去，还吸引不少女性目光。 只有罗芙馨，磨着后槽牙，愤愤然把名片塞挎包里，然后掏出钱包，伸手招来招待。 “服务生，这边买单！” 从咖啡厅出来，小福星想着既然出来了，索性就去学校看看。 莫名其妙就接了个“任务”，就当是提前探路，不然等开学了，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蹲点守候，打探情报！ 打车到学校，师傅刚要靠边停车，突然就被一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奔给别来一下。 得亏这的哥是个老司机，当时把方向盘一拧，刹车那么一踩，这才险险避开。可就这么一别，车就冲到人行道，撞上了行道树。 不仅前面凹进去一块，漆也碰掉了。 吃饭挣钱的家伙受损，的哥都顾不上跟小福星要车费，推开车门就下去找那大奔车评理去。 罗芙馨就坐在后座，扒着前面的椅背探头看。 那大奔也在前面歪歪斜斜的停住，明明有一整条道可以走，却偏偏要来别出租车，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的哥骂骂咧咧上前去敲车窗，要车主出来看看。 然而对方却只是摇下了车窗，伸手递出几张钞票，直接用钱打发。 也不知的哥说了些什么，对方又加了几张钱。看在钱的份上，的哥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打算多纠缠，拿了钱就回来。 回到车里又忍不住跟小福星吐槽。 “开豪车就是牛，上了马路就横着走。要不是看在她给钱痛快的份上，我非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这路又不是她家里开的，开车也得讲交通规则不是。北京城的风气，尽让这些暴发户给糟践了。对不住啊，妹子，刚才那一下，给你吓着了吧。我也吓得够呛！” “没事没事，师傅，给您车钱。” 罗芙馨要付钱， 的哥赶紧摆摆手。 “别别别，刚才把妹子你吓一跳，车钱就免了。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小福星也没跟人大哥客气，就道了谢，推门下车。 结果一下车就看到前面的大奔上也下来人。 这人还不陌生，赫然就是那个郁夫。 如今这个郁夫是大变了模样，浑身上下都换上了名牌。不仅衣着得体，发型也很是时髦，是当下流行的港台明星款，衬得他本来十分的帅气，如今更显得洋气，跟个明星似的。 可惜罗芙馨不吃他这款，只觉得这人就跟孔雀开屏似的，臭显摆。而且，这人的品性远远比不上他的皮相，绝对属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郁夫下了车，还跟车里的人腻腻乎乎的道别，又是挥手又是飞吻，一派亲密之相。丝毫不顾及外人的眼光！ 不过这会子还是暑假，学校门口的人几乎没有。 跟车里的人道完别，他还不走，站在原地目送大奔掉头开走。这一抬头就看到了小福星，还朝她点了点头。 罗芙馨觉得心里毛毛的，一点也不想搭理这家伙。索性退到路边树荫下，看着那大奔开过去。 依稀看到开车的是个女的，浓妆艳抹，打扮时髦，模样挺漂亮，就是年纪有点大。 这谁啊？郁夫的新女朋友么？这会他不要妹妹，改找姐姐了？ 小福星在心里嘀咕。 等那大奔开远了，郁夫还站在那里恋恋不舍。 因为不想跟这家伙走一块，小福星就索性转头进了路边的书店。结果就在她挑选时尚杂志的时候，透过书店的玻璃橱窗看到外面欧阳菲菲不知从哪里快步走出，直奔郁夫而去。 她赶紧用书本遮住自己半张脸，就露出两个眼睛，偷偷探视。 只见欧阳菲菲和郁夫碰了头，两人不知说了点什么，随后就一同进了学校。 这算不算出现状况了？ 罗芙馨赶紧把杂志放下，跟了上去。 第917章 ：天雷轰轰 结果进了学校大门，罗芙馨顺着熟悉的道路走，却发现自己把人跟丢了。 那两人走的这么快的么？还是说她跟错方向了？ 她记得欧阳菲菲住的是研究生部，赶紧掉头往那边去。 这回对了，紧跑慢跑几步就看到郁夫和欧阳菲菲在前面争吵。 之所以她认定是争吵，是因为欧阳菲菲此刻没有半点淑女姿态，完全是对着郁夫指手画脚，破口大骂。 奇怪的是郁夫虽然一脸不高兴，可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发火，还在跟欧阳菲菲沟通。 难道这位文学系大才子也是欧阳白莲花的裙下之臣？ 那也不对啊。这两人的相处明显不带任何男女暧昧气氛，至少欧阳菲菲连装淑女都懒的。 不过郁夫做了什么，把这位大小姐气成这样？ 她着实有点好奇。 难道是因为他跟欧阳芊芊分手的事？那也不可能呀。欧阳家两姐妹就是塑料姐妹情，鬼才信欧阳菲菲会替妹妹出头。 再说这分手都是年初的事了，要发作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心里想着就偷偷靠近，哪知这靠近了一听，立马就打脸了。 欧阳菲菲还真是为了妹妹的事在训斥郁夫。 “姓郁的，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叫你安抚好芊芊，结果你却把她给搞上手，你这算什么意思？” 诶诶诶诶？这话听着怎么信息量这么大呀？敢情这郁夫又跟欧阳芊芊好上了，两人的关系还“突飞猛进”？ 躲在墙背后偷听的罗芙馨瞪大了眼。 墙那边，郁夫却不以为然的反驳。 “我有安抚好芊芊，你就放心吧。那小丫头好哄的很，我随便动点心思，她就乖乖的听话。再说了，现在她心里除了那玩意，有我没我也不差什么。” “那你也不能跟那个女人搞在一块！她要是知道你和芊芊的事，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她才不会扒我的皮，她爱我疼我还来不及呢。我有这个信心！” 对他这副公孔雀的德性嗤之以鼻，欧阳菲菲一脸鄙夷。 “她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亏你还下得去手。你就不怕被你那些粉丝知道？看她们还会不会崇拜你爱慕你。” 听到这里，罗芙馨瞪大的眼珠直接往外凸，差点就惊呼出声。 她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心里大叫“乖乖隆地咚”！ 天哪，她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哦。郁夫跟欧阳芊芊复合，但这家伙却脚踏两条船，又搞上了一个年级比他大得多的女人。 而且听欧阳菲菲的那意思，她和欧阳芊芊都认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认识她们姐妹俩。 哇塞！她怎么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啊。 当下赶紧竖起耳朵用心听。 只听墙那边被欧阳菲菲嘲讽了的郁夫也不甘示弱，立刻就回嘲。 “我怕什么？欧阳学姐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不是跟学姐你学的么。你想傍不上人家高门贵公子，掉头就傍上了咱们学校的宋教授。我可记得，宋教授的年纪也不小啊，好像跟学姐你亲爹的年纪……” 没等他说完，欧阳菲菲就气急败坏的打断了他。 “你给我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是好心好意劝你悠着点，你自己要作死，那我也不会拦着你，只要别坏了我的事就行。” 哇哇哇，这劲爆的八卦怎么一个接一个。 郁夫傍富婆，欧阳菲菲傍大学教授。可她不是还吊着魏丹么？哇，这个女人，真的不得了。信息量太大，服务器要爆炸呀。 罗芙馨在隔壁听得连连咂舌。 那边被打断了的郁夫也冷笑一声。 “学姐你放心，我这里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让你难做，不过学姐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欧阳菲菲瞥他一眼。 “你既然还想着出国的事，那干嘛还要招惹那个女人？到时候她要是拦着不让你走，你怎么办？” 郁夫满不在乎的一挑眉。 “她拦不住我，我手里有的是她的把柄。再说了，她女儿还在我手里捏着。她要是敢乱来，我就让她们母女俩都彻底完蛋。”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之色，帅气的脸庞变得异常扭曲，好似恶鬼的脸。 罗芙馨在墙这边看不到他脸上可怕的表情，但是听到这些话也觉得天雷轰轰，震得她外焦里酥。 哎哟喂！敢情她那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原来那个开大奔车的女人，真的是欧阳芊芊的妈妈。 这也太雷人了吧！ 刚才她还觉得欧阳菲菲厉害，看来这个郁夫也不逞多让。两人这混乱的私生活能打个平手！ 真是……臭鱼配烂虾，一对绝配。 郁夫那阴毒诡异的模样让欧阳菲菲侧目皱眉，忍不住警告他。 “你别乱来！想着是关键时期，你千万给我稳住了那对母女，不许她们捣乱。过一阵那边的邀请函就要来了，等我出去了，一定也帮你过去。” 听她这么说，郁夫就嘻嘻一笑。 “那我就先谢谢学姐了。我相信学姐一定说到做到，不会骗我。不然我可是会很受伤，我这个人很小气。谁要是让我受了伤，我肯定得要她加倍偿还。”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让欧阳菲菲皱起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在威胁我？” 郁夫嘻嘻一笑。 “不敢不敢，我只是提醒学姐一声罢了。毕竟，等我将来出去了，还得靠学姐你多多指点和提拔。咱们是校友，到了外面也总比别人多三分香火情不是。” 听到欧阳菲菲和郁夫说起“出去”的事，罗芙馨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听的更加用心。 原来这个郁夫也想着出国啊。不过他也算校园名人，难道出国还得靠这些旁门左道？ 其实还是小福星想岔了。九十年代出国是大热门，但凡有点追求的大学生和高级知识分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出国。 好多人甚至倾家荡产，自费也要出国。 像郁夫这种除了样貌和成绩以外，没有半点根基和财力的年轻人，出国谈何容易。为了抢学校里那点公费出国的名额，底下都打成了一锅乱粥，人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没有神通，没有钱财，那只能靠旁门左道。 第918章 ：谁在那里 至于出国到底有什么好？ 反正彼时的国人眼里，国外就是好，遍地是黄金，弯腰就能捡。只要出去了，就能发大财。 真的假的，没人关心。 郁夫跟欧阳菲菲说香火情，可没把这位大小姐给恶心坏了。谁要跟他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讲香火情，他也配？ 大小姐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威胁她？她可不是被人吓大的。这一路过来，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她还没怕过谁呢！ 她欧阳菲菲谁都不怕，只要是挡着她路的人，统统没好下场。 他算老几？也配威胁她。她就是骗他又如何？ 到那个时候，她人都不在国内了，他还怎么让她“加倍偿还”？他要是敢乱来，她现在就让他身败名裂。别说出国，就连大学毕业都甭想了。 她说到做到！ 面对欧阳菲菲的嚣张气焰和鄙夷之色，郁夫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看不起他？觉得他是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那她这种一门靠傍男人上位的女人算什么东西？她也配看不起他？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笑谁更黑！ 欧阳家的女人都这个臭德性，以为自己是人上人，可以看不起别人。一个个对他颐指气使，发号施令，把他当成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 她以为自己跑到国外就万事大吉？那也得她能平平安安出去了再说。 可他也知道，暂时他还不是欧阳菲菲的对手。何况，出国的机会还捏在这女人手里，为了将来的飞黄腾达，他现在只能虚以委蛇，伏低做小。 他就先让这这些蠢女人一点，让她们尝点甜头，乖乖给他办事。等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自然会让欧阳家的这些女人知道他的厉害。 于是别开眼神，避开对方的锋芒。 他服软的姿态让欧阳菲菲更加得意，伸手警告他。 “我再说一遍，你要贪钱，随便。可你跟那个陈露给我注意点，在校门口这么卿卿我我的，像什么样？万一有人看到了，先给你抖落出来，搞得自己身败名裂，我可不会救你。” 郁夫赶紧嘻嘻一笑。 “这不是放假嘛，哪儿来的人看到！” 说到这话，郁夫就想到了罗芙馨。不过偶遇罗芙馨，被看到，他却丝毫不担心。在他眼里，罗芙馨是同类。 同类就应当彼此理解，彼此包容。再说了，别罗芙馨看到又如何？正好向对方证明一下，他也不差。 见他还不当回事，欧阳菲菲就一瞪眼。 郁夫倒也识趣，马上改口。 “好好好，我下回一定注意，保证不会再让她出现在学校门口。哦对了，你上回给我的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最好再给我些，不然我可没法交差。” 这话让欧阳菲菲瞪起眼。 “怎么用的这么快？别告诉你自己也吃了？你疯了吗？” 郁夫脸色一变，连连摆手。 “我怎么会吃那东西。这不是陈露她也想减，我就也给了她点。” “陈露也吃了那东西？”这下她更加惊讶。 郁夫瞧了瞧她的脸色，看着不像是更生气的样子，就点点头。 “是啊，才刚吃了半个月的量。我看她那效果比芊芊的还强，半个月就瘦了不少。她还挺高兴呢，又跟我说要拿药。可我手里的都给了她女儿，哪里还有药给她。这不只能找学姐你商量商量！” “醒了，我知道了。回头我把药给你放老地方，你自己去拿就是了。”欧阳菲菲没什么耐性的一挥手。 忽而她警觉的喊了一声。 “谁？谁在那里？” 墙背后的罗芙馨吓得差点蹿起来。 怎么回事？她这是被发现了吗？怎么会？她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而且这个角落那两人根本看不到她。 当然，她也看不到他们，只能隔墙听音。 正犹豫是赶紧跑呢，还是装死到底的时候，就听见那边又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个，是我。对不起，我是来找郁夫学长的。” 来了个新人，还是找郁夫的！ 罗芙馨看不见，那边一个抱着一摞书的女学生从转角出来，怯生生的开口，目光看看郁夫，又看看欧阳菲菲，脸上的表情忐忑不安。 郁夫和欧阳菲菲交换一个眼神，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听了多少。 眼神一动，郁夫脸上立刻换上一个温和的笑容，迈步上前。 “这位同学，我记得你是文学社的吧。” 没想到校园男神会记得自己，女生立刻就抬起头，两眼冒光。 “学长你还记得我呀。对，我是文学社的。我……我……我刚刚路过，听到你的声音，就……就忍不住过来找你。我……我就是想跟学长你讨论一下伏尔泰的诗集。我……我刚看完这本诗集！” 说着，就把怀里捧着的诗集举起来给他看。因为接触到郁夫的目光，又羞得低下头去。 看到女生这副被偶像迷晕了的样子，欧阳菲菲面带微笑，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觉得这些女孩真是蠢毙了！ 一个个都被郁夫的皮相和虚伪的做派给蒙蔽，还真把他当成了王子男神。 殊不知她们这个偶像其实就是个拜金虚荣爱吃软饭的小白脸，她们巴巴的捧上真心，在这男人眼里还不如老女人给的钞票更让他喜欢高兴。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类蠢货。她是踩着男人往上爬的女人，才不会被男人迷惑。要迷，也是她迷惑男人。 欧阳菲菲在心里贬低别人，觉得自己更聪明更高贵。但其实她和郁夫毫无区别，都是自私自利，虚荣无耻之徒。 被皮相迷惑的女孩固然单纯无知，可至少别人还有一颗善良的真心。 他们两个，只有一个肮脏的黑心。 郁夫也觉察出这个女孩被自己迷住了，满脑子只想着他的事，就算听到了只言片语，只怕也不会多想。但为了安全第一，他还是展开一个笑颜迎上去。 “太好了，我也正想找人好好聊聊伏尔泰的诗。同学你是去年入学的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外语系的。” “对，我是外语系的93届，我叫王珍慧。” “珍慧，一听就是个聪明姑娘。来，珍慧，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郁夫趁机把这个误闯入的姑娘带走。 第919章 ：你认识刘金香吗（三更） 欧阳菲菲看着两人走远，也转身离开，正好就是往小福星藏身的地方过去。 万幸，早在王珍慧吸引了两人注意的时候，罗芙馨就趁机瞧瞧离开。所以这会子欧阳菲菲过来，根本没看到有任何人。 等她也走了，小福星才从花丛后面探出头来，揉了揉蹲麻的腿，直起身。 拍了拍胸口，她觉得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信息量太大。 她得缓缓！ 回去，赶紧回去。 今天这一趟趟，被吓得够呛。看来她不是当间谍特工的料，跟踪偷听她是毫无天分，胆也不够大。 赶紧从反方向离开，绕了一个大圈从侧门出学校，打车离开。 回到魏冉的公寓，她洗了把脸，喝了一杯冰镇的果汁，这才坐在沙发上慢慢整理所有的信息。 把事情捋了捋，她从挎包里找出魏丹的呼机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电话就先响了。 能打到这里的，还能是谁？她立刻跳起来，赶紧拿起电话。 “福星？”果然，电话那头传来魏冉的声音。 罗芙馨一下就觉得委屈满满。 都怪他，走的那么匆忙，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他都不知道，今天她遭遇了些什么。 妈呀，她重生回来就想过点富足的好日子，可没想着去做特工，跟踪偷听。 太刺激了！对老人家的身心不友善！ 心有灵犀一点通，那边魏冉一下就察觉到电话线那头无声的委屈，赶紧又问一句。 “福星，是你吗？怎么了？出事了吗？” 小福星下意识就要开口诉苦，可转念一想，这会子他比她更苦呢。于是就改口道。 “没事，我好着呢。倒是你，你怎么样？你现在在哪里？” 感觉她的精神振奋了，魏冉就心安了些。 “我还在路上，马上就要上火车了。这会子在车站等车，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电话她接不接得到，可就是心里牵挂，想打一个电话试试。没想到，她就在家里。 想到她在家里，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他心里就有无数的不舍和牵挂。但也因为这不舍和牵挂生出更多的勇气和责任，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在家里，外面的风和雨就全由他来挡。 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罗芙馨的心就安定不少。 “我在家里挺好的，你别担心。你在外面要保重自己，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好安心。” “好，我知道了。这一阵我可能都得在外面，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到公司找天时和驭舟。如果是家里有事……你就先忍一忍，等我回来再说。” 看来这家里指的是魏家！罗芙馨点点头。 “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 小福星刚要开口说遇见魏丹的事，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有人在喊。 “冉冉，车来了，快点！” 她只能赶紧改口。 “你先上车，等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再跟你说。” “好，等到了我们再联系。”魏冉也知道没时间多说了，只能匆忙道别。 不过趁着最后几秒钟，他还是忍不住倾诉了思念。 “乖乖在家等我，想你！” 小福星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眼睛也算了。 “嗯，也想你！” “拜拜。”那头就挂了电话。 她还依依不舍，抓着电话好一会才搁下。搁下了又觉得难过，在沙发上蹬腿，抡起胳膊一阵乱捶。 打打打打打！打天下不识相的小人，害的她跟魏冉分隔东西。 对，这小人说的就是魏丹，欧阳菲菲，还有孟旭东，另外还包括那个该死的煤矿矿主。 发了一顿脾气，她心情略微好了点，就坐在沙发上思考，要不要把在学校听到看到的告诉魏丹。 但仔细捋了捋这些信息，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跟欧阳菲菲出卖国家机密没有太大关联。 拿这些事都汇报，魏丹可能会笑话她吧。 还是先跟魏冉说过了再说。 她在家自己照顾自己，就等着魏冉到了打电话给她报平安。哪知等到深更半夜，魏冉的电话还是没来。 这让她忍不住心里胡思乱想，不知道他是否安全到达？如果安全到了，却不打电话，这是不是说明那边情况很糟糕，以至于他都没办法抽出时间给她报个平安？ 他要是压根没安全到达，那她心里就更担忧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没睡好，做了半宿的噩梦，早上被电话铃声惊醒。 她赶紧跳起来去接电话，一心以为是魏冉打来报平安，结果却是魏丹。 “小弟妹，你认识刘金香吗？” 乍然听到魏丹的声音，她真是即失望又懊恼，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可等刘金香三个字钻进耳朵里，她一下就愣住。 “金香？她不是魏家的小保姆么？你应该也认识呀。” “你认识就好。她现在就在派出所里，你要是有空就来一趟，把人接走。” “啊？刘金香在派出所里？怎么回事？”这下她可越发糊涂了。 “怎么回事，你来了就知道。地址你记一下，赶紧的。” 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那头就报出地址。 “快点啊，你要是不来，我可就打电话叫别人了。”说完，啪就挂了电话。 “喂？喂喂？”任凭罗芙馨怎么喊，那头也没声了。 靠啊！这个人怎么这么……混账王八蛋！小福星忍不住爆粗口。 搞什么呀，这一天天的，当她没别的事干，就给他打工的么？ 再说了，刘金香是魏家的小保姆，出了事也该找魏家的人去派出所领，找她干嘛？ 他是嫌她闲在魏冉家里没事干，纯心的吧？ 她有正事的好么，好多好多正事！最起码，在家等魏冉报平安的电话，就是天大的正事。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懊恼的一跺脚，跳起来蹿到卫生间去洗脸刷牙。匆忙收拾一番之后，赶紧背着包出门去。 第920章 ：奉劝你直接说实话 照着魏丹给的地址，罗芙馨一路打车赶到目的地。 也不知道刘金香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把自己给弄进了派出所。她匆忙下车，又匆忙进去，随便找了个面善的警察就赶紧摆笑脸问。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我是来找人的。” 一看是个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姑娘，这位警察同志眼前一亮，脾气也变得格外好。 “哦，您好，您找谁啊？我们这儿的我都认识。” “我找个叫刘金香的。她是个姑娘家，昨天好像犯了什么事进来，我是来接她的人。” 一听原来不是找同事，而是来找“罪犯”的，警察同志就一挑眉。 “噢，那个小姑娘啊，知道知道。你是她什么人呐？” 这叫她怎么解释？罗芙馨想了想。 “她是我男朋友家的小保姆。我男朋友他工作忙去了外地，所以就托我来处理。” 一听这话警察同志就点点头，对的上。就伸手一指。 “喏，在那儿铐着呢。你过去看看吧，劝劝她。对了，她搞坏了别人家的东西，得赔人家钱。你带钱了吗？” 罗芙馨愣一下，随后赶紧点头。 “带了带了。” “那行。昨晚上我们就教育过她了，看她是初犯，又是个小姑娘家。对方就不追究她的责任了，不过弄坏的东西还是得赔偿。你好好再说说她，小姑娘家家的，气性那么大做什么？对别人有意见就好好说么，干嘛去搞破坏！那可是犯法的。要不是人家宽宏大量，她这可都够的上刑事拘留了。好好一个姑娘家，要是背上个刑事处分，那可是一辈子抬不起头，将来还带累老公和孩子。” “是是是，您说的是。她农村来的，年纪小，不懂法。我带回肯定好好教育她，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罗芙馨态度这么好，人家警察同志也就不为难她。还亲自起身带她过去。 刘金香就被铐在拘留室，精神极度萎靡。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罗芙馨，灰败的眼神顿时一亮。 “罗……罗小姐！”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哗啦啦的冒出来。 以前去魏家，这刘金香对她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比个最挑剔的婆婆还没好脸色。今儿个看见她倒像是西藏农奴遇上了解放军，真叫罗芙馨意外。 警察同志上去给她解了手铐，伸手一指。 “走吧，你可以出去了。” 又对罗芙馨道。 “我带你们过去缴罚款，还有赔偿人家的钱。赔了钱就没事了！” “谢谢同志，谢谢。”罗芙馨赶紧道谢。 听到自己能出去了，刘金香还有什么话说，伸手一抹脸上的泪花，低着头跟罗芙馨一道往外走。 罗芙馨就在缴费处缴了罚款和赔偿金，共计一千块钱。其中罚款才不过五十块，九百多的全是赔偿金。 在她看来这钱不多，算不上什么。可这是九十年代初，北京一个体面的工种一个月也就挣这一千多块钱罢了。 这刘金香是做了什么事，怎么就得赔人家这么多钱？要知道她在魏家做小保姆，一个月也就挣五百块钱。这等于一下就赔了两个月工资！ 看到她一脸疑惑，旁边那警察同志就给她解释。 “这小姑娘跑到人家里，把人大奔车给花了。好家伙，那么长一道口子，做油漆就得花好几千。这九百多块还是我们帮她求情，人家才松了口。不然两三千的都够上刑事案了！” 乍然听到大奔车三个字，罗芙馨就眉心一跳，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车主是谁啊？” 警察同志伸手一指。 “喏，这单子上写着呢。对方事主的名字，还有简单事由。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对方事主了解情况。” 小福星定睛一瞧，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陈露。 这要是以前，她肯定对这名字毫无感觉，可偏偏昨天刚听了“壁脚”，得知了个超级大八卦。再次看到这熟悉的名字，内心震荡非同一般。 这刘金香怎么也跟欧阳菲菲的继母扯上关系了？还是说她其实针对的事欧阳菲菲？可她跟欧阳菲菲不是挺好的么，怎么闹僵了？ 脑子里许多疑问。 当然，这会子在派出所里，不好谈这个。 于是她就赶紧给刘金香办了手续，然后就跟那热心的警察同志道谢，领了人出去。 这一回刘金香在她面前乖的跟个鹌鹑似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出了派出所，罗芙馨就带她到周围小区的早餐店去，叫了几个包子和两碗豆浆，还有一套油饼，赶紧先吃饭。 她这一路匆忙而来，都还没吃早饭呢！ 刘金香被关了一夜，也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会子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咕咕直叫。 “等会我有话问你，你得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再把你送回那派出所去！”小福星可不稀罕在她面前充好人博好感，宁愿继续当恶人，就板着脸威吓道。 一听要被送回派出所，刘金香就吓得赶紧摇头，又连忙点头，眼泪汪汪的差点又要哭起来。 罗芙馨瞪她一眼。 “哭什么！有力气哭还不如赶紧吃饭，吃完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就把包子油饼推到她跟前。 刘金香就低着头，拿过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又无声的淌下。她一边抽鼻子一边往下咽食物，差点没噎着。 看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罗芙馨皱了皱眉，把豆浆推过去。 刘金香赶紧喝豆浆，把喉咙里的食物顺下去，这才缓过一口气。 两人闷声不响的吃了早饭，罗芙馨把钱付了，就带着她继续走。 到附近公园里，找个树荫底下，她坐这头，刘金香坐那头，开始审问。 “说吧，昨晚上你去欧阳菲菲家里干嘛？” 本来刘金香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似得耷拉着脑袋，等她直接点出那是欧阳家，就惊讶的抬起头。 小福星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冷冷一哼。 “你和欧阳那点事，瞒不了我，所以奉劝你直接说实话。” 她这是诈一诈对方。可刘金香此刻犹如惊弓之鸟，她这么一诈，心里防线就彻底崩溃。 嘴巴一张，还没交代，就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921章 ：死缠烂打才恶心 刘金香这一哭，到把罗芙馨吓一跳。 心想难道是自己样子太凶，说话太重，把她给吓到了？ 至于这么胆小么？ 刘金香当然不是被她吓到，而是心里一直藏着事，苦不堪言。这会子被人点破心事，就再也熬不住，积压着的各种情绪都涌上来，就这么哭了。 她嗷嗷哭个不停，小福星也没法问话，只能从包里掏出纸巾，一张张的递过去。 把这一整包的纸巾都哭湿了，刘金香这场滂沱大雨总算是渐渐小了。只是哭了这么一场，她那双眼都肿成了烂桃，喉咙也哑了，鼻子也堵了，说话瓮声瓮气。 心里积压的各种情绪都发泄出来，她整个人也平静不少。抬头看看罗芙馨还等着她“交代问题”，就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开始交代。 这一说，就得从她打家乡逃跑出来，到北京找“情郎”说起。 小福星没想到她一扯就扯这么远，起先还愣一下。可听着听着，脸色就越来越凝重。 要不是刘金香自己说出来，她都不知道这姑娘不但跟欧阳菲菲有关系，而且还认识郁夫！ 原来把刘金香从老家“勾”到北京来的那位情郎，就是她学校里赫赫有名的文学系男生郁夫。 当然，这个郁夫在刘金香嘴里叫“郁金根”。 郁金根三个字，罗芙馨在学校的八卦流言里听到过。年初郁夫跟欧阳芊芊闹分手，欧阳芊芊爆了他的料，说他是农村来的泥腿子，算个屁的男神。当时爆料就说郁夫本名不叫郁夫，是到了学校以后改的名，原名就叫这个“郁金根”。 这名字太有特色，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好多人一下就记住了。 当然郁夫后来拿出了户口本，证明他是城里人，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七八个姐姐，就他一个独子。而且户口本上名字就是郁夫，根本不是什么郁金根。这才一举击破流言，为自己正名。 所以刘金香突然说起郁金根，她立马就想到了郁夫。 刘金香嘴里喊着她的金根哥，一心一意的认定情郎是叫北京的女学生给带坏了，这才变成了个忘恩负义，贪慕虚荣的凤凰男。 而带坏金根哥的女学生，自然就是欧阳菲菲。 可欧阳菲菲以往在刘金香眼里，那可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是她学习效仿，要努力到达的方向。 可女人的崇拜和友谊就是这么脆弱，一旦牵扯上“情郎”，刘金香就翻脸不认人了。 何况，等她知道金根哥的新女朋友是欧阳菲菲的继母，而且两人之所以能成事，还是欧阳菲菲撮合的。 真把这姑娘的三观给碎了一地，当时就把欧阳菲菲就恨上了！ 可人欧阳菲菲也不是省油的灯，魏家的小保姆恨上她这个大学研究生，有什么用？刘金香根本奈何她不得。 以前她要进魏家的门，才拉拢一下这个小保姆。如今她对魏冉已经死了心，早就另寻高就，而且眼看胜利在望。 刘金香这么一个小保姆，早就被她忘在脑后，根本想不起。 而刘金香呢，就算恨死了欧阳菲菲，难道她还能到学校去闹事？她连学校的大门都进不了！ 没法找欧阳菲菲伦理算账，她就找郁夫去。 郁夫看到她又来找自个，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说好了和平分手，两不相欠，怎么这女人还搞死缠烂打这一套？她一个小保姆，难道还能配他这个高材生？ 刘金香呢，在心里也承认自己配不上他。可她配不上，难道欧阳菲菲的继母就配得上？那女人的年纪都能当他妈了，而且还是他前女友欧阳芊芊的母亲。 他就不觉得恶心？不怕被人唾弃？ 郁夫却觉得可笑。 恶心？有什么好恶心的。陈露有钱有本事，不知道多捧他多宠他。只要他喜欢，别说什么名牌服装，时兴的电子产品，就是要房要车，她也都会给他。 是，她年纪大了些，可那又如何？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而且年纪大的女人更知道疼人，也不会像小姑娘那样天天缠着他跟他闹。 更重要的是，对方有本事有路子。他毕业了要是没法出国，想留在北京，找个轻松有钱的工作，那不还得靠陈露么。 这么好用的女人，他为什么要觉得恶心？ 要说恶心，那也得是眼前缠着他胡闹的刘金香。死缠烂打的女人，才叫人恶心呢！ 至于被人唾弃？真是好笑。 这年头有钱才是硬道理，没钱才招人笑话呢。这是社会很现实，笑贫不笑娼。有钱就是大爷，只要他有钱有势，谁敢唾弃他？谁敢笑话他？ 他没钱没势，才会招人唾弃。 就好像他改了名，辛辛苦苦努力学习，经营自己，好不容易才成为校园男神。结果被人爆出是个农村来的泥腿子，有个可笑又土气的名字，差点就成了学校里的笑柄！ 看吧，没钱没势的泥腿子才招人唾弃呢！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把刘金香说的是哑口无言。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金根哥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姑娘心里窝着一团火，想要报复这个势利又无耻的社会。 于是她就跑到欧阳菲菲家去，把陈露的大奔车给花了。 欧阳家住的是北京一个高档小区，安保措施得力。刘金香之所以能混进去，主要还是靠着她小保姆的身份。这高档小区里差不多家家都有小保姆，保安根本没防着她这号的，还以为她也是这小区哪户人家的保姆呢。 刘金香曾经跟着欧阳菲菲来过这里，当时她还替欧阳菲菲办事，把人当女神呢。 当然咯，欧阳菲菲也不可能邀请一个小保姆进家门。一则刘金香不配，二则这家也不是欧阳菲菲说了算。 但这一趟来，刘金香知道欧阳家的大致位置。等看到陈露那辆大奔车停在院子里，就越发肯定了。 这车她见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郁夫跟陈露出去鬼混。 见了这车，就跟见了仇人，分外眼红。 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爬围墙进去，用兜里的钥匙把车花了。 第922章 ：我以前对不起你（三更） 彼时这汽车里还没装什么报警装置，外面划车，屋里的人不知道。可偏偏刘金香运气不好，欧阳家为了防盗装了闭路电视。 她在外面划车，都叫摄像探头给拍着了。 这下是连人带犯罪现场，一套齐活。 当天家里只有陈露，她是直接打电话叫小区保安过来抓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被保安逮住了，要扭送派出所，刘金香这才清醒过来，吓得脸都白了。 等保安抓住了这个搞破坏的，陈露这才出来。看到自己的爱车被划了那么大个口子，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而刘金香呢，见到仇人也是分外眼红，当时就破口大骂。当着那些保安的面，就把陈露的丑事说出来。 陈露脸都给气歪了，一边骂她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一边叫保安赶紧把人扭送到派出所去。 于是乎，刘金香就这么进了派出所。 本来陈露要是追究到底，那她真的背个刑事责任。 陈露可是个小心眼，别人揭了丑，丢了脸，车还花了，哪里肯善罢甘休。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丫头，她脸往哪儿搁。 可派出所的警察呢，火眼金睛，早就从刘金香的话语和陈露的表情，看出端倪。说到底，这就是一场“桃色纠纷”引起的案件。小姑娘划人车，那肯定是不对的。可这个有钱人家的太太自己也不作好，这些狗扯羊皮的勾当，听了没得脏人耳朵。 警察同志心里的天平就倾向于刘金香，一个小姑娘家，一时气头上鲁莽行事，这要是背上个一辈子甩不脱的刑事责任，那可如何是好。 这事受害者也有错，一人退一步，私了算了。 就帮刘金香说了几句。 陈露可不乐意，坚持要追究到底。 那警察同志就把脸一板，追究到底当然可以，那立了案就得全面调查。全面调查什么意思，她知道么？到那个时候，他们还得去她家里跟家属谈谈呢。 这要不要立案，她自己看着办！ 陈露不傻，一听这话就回过味来。这要是事情闹大了，让她老公知道，那点丑事都抖落出来，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他们两口子如今是各玩各的，但终归还有块遮羞布挡着，没闹到台面上。 为了保护自己和小情人，陈露这才让了步，让刘金香赔钱就行。 这会子她也学乖了，索性卖警察一个人情，只要刘金香赔偿一点维修成本就够，没再咬着狮子大开口。 可即便是一点成本价，刘金香也拿不出。 警察提醒她可以找人帮忙，譬如叫雇主借点钱，先出去再说。 这一提雇主，刘金香就更怕了。 在魏家做事，桂婶可是三令五申的告诫她一定要奉公守法，绝对不能在外面乱来。别看魏老爷子位高权重，可正因为如此，更要洁身自好。就连家里的保姆司机犯了事，也是给老爷子脸上抹黑。 到时候可别指望老爷子会给人开后门，魏老爷子铁面无私着呢！ 犯了事，坚决不饶。 她哪敢找魏家的人来，来了她就别想再留在魏家，得直接滚蛋！ 这么一想，她是真的后悔了，也后怕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从来不会倒流，一切都晚了。 她出不起赔偿，又不肯叫人来帮忙。警察同志有心帮她也无从下手，只能先把她关在拘留室里，让这姑娘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也是她的幸运，可巧魏丹顺道过来看个以前的战友，一道出去吃宵夜。结果就在拘留室里瞄到了刘金香，一下就认出这是当初代表老爷子给奶奶送饭的那个小保姆。 就打听是怎么回事。 刘金香跟欧阳菲菲有交情，他是知道的。欧阳菲菲还想通过她巴结奶奶，好进魏家的门，结果弄巧成拙，反而便宜了罗芙馨。只是罗芙馨也是个怪胎，一步登天的机会塞到她手里，她偏偏不要，还鼓动冉冉一块反抗，把家里人给气得不轻。 这帮子大学生，都叫西方自由主义给带坏了，一个两个嘴里都喊着自由民主，其实就是为了表现他们的特立独行。反正，跟人反着来，他们就觉得自己特能耐。 当然咯，气着老爷子他给这小弟妹鼓掌。但气着奶奶，他就给罗芙馨在小黑本上记一笔。 不过他记得他提醒过罗芙馨，然后这丫头提醒了魏冉，打那以后欧阳菲菲就让魏妈妈给排除在魏家的交际圈了，算是彻底没戏。 这怎么回事？怎么刘金香还跟欧阳家扯上关系了？而且怎么还把人车给花了？ 他心里好奇，可又不能插手别人的差事。 看刘金香缩在拘留室里，魏家都每个人来，就知道这小丫头没敢通知魏家人。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到了罗芙馨。 为了让这小丫头能彻底交代，他还故意让刘金香在拘留室里过了夜。但又怕这小丫头半夜熬不住，找了魏家人过来。所以赶着天一亮就打电话给罗芙馨，叫她过来接人。 弄清了前因后果，罗芙馨不由感叹世界真小，以及魏丹还真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使唤了。 这一下接收的信息太多，她的好好捋捋，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也得再细细问问。 但眼下当务之急要解决的问题是，她该拿刘金香怎么办？ 把心里藏着的这些事都说出来了，刘金香到觉得轻松不少。这会子当着小福星的面，她想起以前做的那些事和那些想法，心里就觉得挺羞愧的。 “罗……罗小姐，我以前……对不起你，我错了。今天这事，谢谢你！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保密，不要告诉魏家人？我求求你。你这么好心，就帮帮我吧。钱，我一定还你。我在魏家干活有工钱，我用我的工资还你。” 她可怜巴巴的哀求道。 小福星原本想说她不能帮她欺骗魏家人，但怕自己直接拒绝，会不会刺激到刘金香。眼下还是想安抚一下，把人稳住了再说。 “你先跟我走，我们合计合计再说！” 第923章 ：私人边界 罗芙馨把刘金香带回了魏冉的公寓，先让她洗把脸，然后安排在书房休息。 这可怜的姑娘在派出所一宿没睡，这会子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半道就开始摇摇晃晃。 小福星在客厅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魏冉的电话。想了想，从挎包里取出魏丹的呼机号码，打了个传呼过去。 那个原先约定的什么“学姐”的暗号她没用，直接回了一个“人已接回盼复”的信息。 不到五分钟，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 “怎么，你把人接到冉冉那儿去了？”听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还是那么欠扁。 小福星皱了皱眉。 “你怎么知道？” 那头魏丹轻笑一声。 “我刚就在魏家。你没送她回来，那肯定是去了冉冉那儿。” 原来如此！ “说吧，地址是什么，我这就过去！” 罗芙馨又皱眉，心里是不想魏丹过来。可想到书房里还有个刘金香，她要是出去见魏丹，把刘金香一个人留在这里，这要是有个万一好歹，那她岂不是背牢哉？ 心里是万般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能把地址报出。 “等着，我马上就到！”魏丹很是干脆，说完就挂了电话。 罗芙馨这边也搁下电话，心里却有些忐忑。 她上辈子在大城市待久了，习得一身“大都会”的脾气，最怕侵犯别人的私人领域。 这是魏冉的屋子，她领了刘金香过来，已经觉得冒失。这会子再添一个魏丹，就越发觉得越俎代庖。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希望魏冉能打个电话过来，恢复联系。一则是报个平安，让她放心。二则她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尤其是刚发生的这些事。 把事情告诉他了，她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就没了。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算不算是推卸责任？以保持私人边界的理由，把刘金香和欧阳菲菲，乃至于魏丹这些人的事，一股脑的都推给魏冉。 如此一来，她自己就轻松了，而且不管最后时好时坏，反正她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可现在魏冉自己也是一身麻烦，精力和时间要花在更重要也更艰难的事情上。她这样的想法做法非但不能帮他解决问题，反而还要增加负担。 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可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贸贸然插手他的家务事，这样真的可以么？ 哎呀，真是太纠结了！ 她一拍脑门站起来，在客厅里焦虑的来回踱步。 她知道这是新旧两种观念的冲突。 依照国内传统看法，她都算是半个魏家人，就差临门一脚，管一管魏冉的家事私事那是理所当然。 可按照往后大都市现代观念，没有正式结婚那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她关心男朋友那是没问题。但涉及对方私人领域时还是要恪守边界，尤其是可能涉及到对方家庭隐秘什么的，就得自觉保持距离。 但所谓过界不过界的标准，其实并不是在她的行为，而是在对方的感受。 也就是说，如果魏冉不觉得这是过界，那就不是过界。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对，关键是魏冉的态度。不知怎么她就是有这个信心和自信，觉得自己能和他心意相通。 至少从他把她代入自己私人领地的这一刻起，就意味着一些明确的表态。 她是可以涉及他私人领域的存在。 所以在这个特殊时期，她是可以帮他处理一些家庭和私人事务的。 想明白了，她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就逐渐消失。 此时，正好门铃也响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昂首挺胸的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毫无意外，就是魏丹。 魏丹也是第一次来这间公寓，一进门，两眼一扫，立刻明白这是弟弟的“私人领地”。他就知道小弟是狡兔三窟，在外面有自己的住处。 只是没想到，这个罗芙馨比他这个亲哥哥更早进入这里。 也对，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以前男女未婚同居是非法，现在同居是时髦。 时代不同了！何况，小弟妹又是个向往国外自由独立的新新人类。 正常，正常！ 他一进门就两眼乱瞟，目光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罗芙馨心里一阵阵冒火，总觉得对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不是什么好事。 干嘛？叫他来是商量刘金香和欧阳菲菲的事，他想什么呢？ 进了门，不用她招呼，魏丹就自己打开冰箱，摸了一罐可乐，呲的一声就开了，仰脖就灌了一大口。 喝完还叹息一声。 “爽！这大热天，待在空调房里吹冷气，再喝灌冰镇的美国汽水！小弟妹你可真是会享受啊！” 她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好么！罗芙馨撇了撇嘴。 魏丹却就跟看不见似得，拎着可乐罐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十分自在的摊手摊脚。 “人呢？你藏哪儿了？” 小福星伸手一指书房。 “在里面休息呢，我藏她干嘛！要我去把她叫醒吗？” 魏丹摆了摆手，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把可乐喝光，随后用手一拧，就把铝罐给拧成一团铝块。 妈呀，怪力男！罗芙馨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随手把拧成一团的铝罐扔进垃圾桶里，魏丹一挑下巴，问道。 “说说吧，这小丫头都告诉你些什么了？” 告诉她什么？还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这两天她的耳朵里是灌满了八卦。 虽然这些事跟“间谍案”看起来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小福星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魏丹。 反正查案的是他，有用没用，他自己判断。 好这一团乱麻的关系，听得魏丹也是大开眼界。 他知道这大城市里的有钱人会玩，但没想到这么会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也太无廉耻了吧？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看他一脸震惊又鄙夷的样子，罗芙馨心里就好受多了。不能她一个人被恶心，要恶心大家一起恶心。 吐完了心里的槽，她就忍不住好奇的问。 “你说欧阳菲菲出卖国家机密，可她一个大学研究生，又不是什么政府机关的人，上哪儿搞国家机密去？” 第924章 ：大学教授 魏丹一挑眉。 “大学研究生怎么就不能出卖国家机密了？大学可是搞科研的地方，里面涉及国家机密的事，多了去了！” 他这么一说，罗芙馨就恍然大悟。 “莫不是那个宋教授？” 魏丹没承认也没否认。 小福星就在心里肯定了。 她接的郁夫还回嘲了欧阳菲菲，大意是这个宋教授的年纪也不小。既然对方年纪不小，那说不定还是个已婚人士哇。一大学教授，总不至于年纪一把还单着？这又不是往后，现在社会可还没那么开放，年纪大了不结婚，会被人当异类。 所以敢情欧阳菲菲还当了小三？这牺牲也忒大了点吧。 值得么？ “值得不值得，那得问她自己了。不过，她要是不出国，将来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魏丹开口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欧阳家没钱了，她要是不自己想办法，那就得从云端跌落，当一个普通人。”魏丹说到。 原来欧阳菲菲的父亲欧阳靖，手底下有个贸易公司，家里住着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两口子都开豪车，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在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个有钱大老板。可其实呢，欧阳靖的公司早就濒临破产，岌岌可危。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误信了狐朋狗友的所谓小道消息，把公司的流动资金投到股市上，以为自己能跟着庄家一起炒股买涨，发一笔横财。 可哪里知道，他一个贸易公司的老板，怎么够格跟那些职业庄家坐一块。更何况，小道消息就一定是真的？股市的小道消息满天飞，九成九都是假的。真有能赚钱的小道消息，谁肯告诉别人，留着自己发财不好么。 起初他还有点狗屎运，跟了一两回玩玩，小赚一笔。等瘾上来了，就想搏个大的。结果就掉进坑里，掉了坑还不死心呢，总以为庄家会抬股价，为了平仓就继续往里投钱。这一笔两笔，三笔四笔的投下去，股价却跟血压相反，是一个劲的往下掉。 等他回过神来，明白这股价是回天无力时，投进去的钱已经超过两百万。 欧阳靖这家贸易行的资产当然不止两百万，可问题是资产是包括现金和货物的。百万现金是公司的流动资金，抽掉这两百万，就相当于抽掉了公司流动的血液。 一个人没血了就得死，一个公司也一样。 为了保住公司，欧阳靖没得办法，就只好去借钱，保证公司的现金流不断。 别看欧阳家住别墅开豪车，但其实这些房子车子都是公司的财产。为了拿到银行的贷款，这些固定资产都是抵押给银行了的。 银行不可能再给欧阳靖放贷，所以他现在要借钱就只能借那些私人贷款，也就是俗称的高利贷。 借高利贷那就是饮鸩止渴，人家借钱可不是指望你还，而是指望你还不出，好把你连皮带骨整个吞掉。 可就算是毒药，欧阳靖也只能吞了。吞了，他的公司还能多活几天。不吞，一到该结货款的时候，供货商就能把他撕了。 可既然是毒药，吞了就必然就毒发身亡。只不过，体量大点的能多撑几天。体量小的，死的更快。 实话说，她父亲经营失败，就算欠一屁股债，也跟她这个女儿无关。至多公司破产之后，她从一个有钱大小姐变成个普通女孩而已。 当普通人没什么不好，至少在魏丹看来，当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总比当一个违法犯罪的好。 可欧阳菲菲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女神，就不肯走下神坛当普通人。为了保持所谓的“神格”，宁愿去违法犯罪。 欧阳菲菲是从去年年初知道自己父亲的经济状况已经衰败如此，就立马改变计划，谋求出国之路。 本来她这样计划，至多是自私，也算不会违法。凭着她的成绩和手腕，混一个公费留学的机会并不难。可问题是欧阳菲菲当惯了豪门大小姐，要她出国到外面，跟其他人一样在中餐厅刷盘子挣生活费，那是万万不能。 所以她要找，就得找一个带丰厚奖学金的留学机会。 把这个留学机会带给她的就是孟旭东。孟旭东被调到北京总公司，对外宣称是负责跟大医院和高等院校接触，物色优秀医学生物领域的人才，与国外医疗领悟做交流。国家为了培养人才，自然也乐意国内学子和专家能出去学习先进技术，回国报效祖国。 这两人能接触上，说起来也跟魏家有关，还是魏奶奶到北京就医这件事促成的。 欧阳菲菲先是认识了魏佳琪，然后通过她又认识了孟旭东。得知孟旭东是美国医药公司的，就对这两口子更加殷勤。 起初她的目标是孟旭东，但没想到孟旭东早就有了刘艳艳。虽然她自认比刘艳艳漂亮能干，可人家刘艳艳给孟旭东生了孩子，是她力所不能及。 好在很快她就调转思路。 孟旭东跟妻子魏佳琪早就是同床异梦，尤其是魏佳琪结婚快三年都没法生孩子，确诊不孕之后，孟旭东更是有了十足的理由跟她离婚。 之所以不离婚，那是因为他还用得着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还要巴结讨好这个女人，相反，为了保住婚姻，守住颜面，魏佳琪得反过来讨好巴结他。 欧阳菲菲正是看破了这点，就转而去巴结刘艳艳。 孟旭东呢，就投李报桃，指点了她一下。告诉她，她们学校生物系的宋教授非常有才华，公司已经选定他，跟大学交涉，安排去美国访问留学一年。到时候，不仅国家会有补助，美国的公司还会出奖学金，大学那边也会特别照顾，给安排住宿。 她要是想出国，不如从宋教授那边想想办法。 欧阳菲菲不傻，闻弦知意，这就掉头去做宋教授的工作。 很快她就成了宋教授的得力助理，虽然她不是搞生物的，可她是外语系的高材生，正好能帮宋教授处理各种材料和论文的整理与翻译。 而整理翻译这些材料，她又有借口私下和教授多多接触。 第925章 ：放长线钓大鱼 宋教授在本校是个响当当的大拿，业务精湛，能力卓越。可在男女关系这一块，就是个菜鸟。 当初跟爱人结婚，那就是领导介绍，觉得年纪差不多了就定下了。 对他这类专于研究的理工宅男而言，恋爱什么的，那是另一个次元的事。 对付男人，那可是欧阳菲菲的强项。不管是花花公子，还是理工宅男，对她来说都是一盘菜。 欧阳大小姐出手，那就没有拿不下的。 哦，除了魏家两兄弟。但魏家兄弟在她眼里，那是怪胎。 宋教授这类理工宅男，不恋爱则已，一恋爱那就是老房着火，不管不顾了。当下就被迷的晕晕乎乎，一头扎进她编织的情网里，从此也成了裙下之臣。 等她掌握住了这个男人，孟旭东就授意她收集相关的情报和资料。 宋教授正在参与一项国家级的研究，虽然只是做一些外围工作，看起来不像是需要保密的样子。但其实，收集了这些外围资料，送到国外经过专业分析，就能推断出不少核心项目的进度和状况。 宋教授对自己身边这位红袖添香的女神根本不设防，欧阳菲菲对他那些枯燥繁琐的研究有兴趣，他还觉得是两人志趣相投。 哪像家里的爱人，根本不关心他的研究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跟爱人谈这些，对方都能听睡着。 他哪里知道，欧阳菲菲对这些也没兴趣，只是为了套取情报罢了。反正欧阳大小姐出手，宋教授肚子里那点货，就被掏了个一干二净。 欧阳菲菲呢，也不愧他外语系高材生的素质，把这些情报资料都收集整理，分门别类，送到孟旭东手里。 她这么出色能干，孟旭东自然是“爱惜人才”，当真给她联系了一个留学的机会，而且奖学金相当丰厚，能让她在国外舒舒服服的读两年书。 只不过，欧阳菲菲以为自己出国留学是去学习，但其实孟旭东是准备送她去“深造”，学习如何当一个高级间谍。将来还得要她回来，继续在国内活动。 毕竟，这么高素质的美女间谍，培养一个可不容易。 至于现在嘛，就降降温了。毕竟她和宋教授接触太多，早就在学校惹起不少非议。宋教授是个好桩子，他还想继续留着，以图将来。 孟旭东都想好了，到时候还把她安排到宋教授身边去，往更核心的领域渗透。 这伙人个个都想的挺美，如意算盘打的呱呱响。 可哪里想到，他们早就落入了相关部门的视线。欧阳菲菲的情况，其实魏丹这边早就都掌握齐全。就连她到底套取了那些情报，也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她，就是为了放长线钓背后的大鱼。毕竟，她背后还有个孟旭东，而孟旭东背后，也有更大的鱼。 听完魏丹的叙述，罗芙馨不由陷入沉默。 九十年代，国内的科技水平自然是比不上国外。可这并不意味着国内的事情，国外就不关心了。相反，外面可是相当关注中国的各种情况。 所以出现这类“间谍案”，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普通人平常根本不会接触到这些，自然就觉得很遥远。但其实呢，这些事本来就发生在大家的身边。 只是她回想，欧阳菲菲知道自己是在违法犯罪吗？ 她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一开始不懂，后来也肯定会懂。 只是懂了也不会回头，因为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所以就抱着一份侥幸心理。毕竟只要她真的出去了，从此就是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但前提是，她能出去吗？ 显然是不可能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也很可疑！”罗芙馨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事？”魏丹问。 “郁夫跟欧阳菲菲拿药，好像是什么减肥药。他给欧阳芊芊吃了，还给那个陈露吃了。好像效果还挺好，这什么药啊？这么神奇？” 一听这话，魏丹的脸色就凝重了一下。 “减肥药？那根本不是什么减肥药。” “啊？不是减肥药？那是什么？” “那是毒品！” “毒……毒品！”罗芙馨惊的差点跳起来。 这可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上辈子她就是个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可从来不敢接触这些。 这辈子可厉害了，不禁接触了间谍案，还遇上了贩毒吸毒。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要不要玩的这么大？ 欧阳菲菲就是个大学生，她怎么能接触到这些？ “她怎么不能？她能耐大着呢。不过这倒是跟间谍案无关，纯属她个人蓄意报复。”魏丹嗤之以鼻。 “报复？报复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她那个继母和妹妹咯。” 小福星愣一下，随即就想起听到过的八卦。说欧阳菲菲跟欧阳芊芊不是一个妈生的，欧阳芊芊的母亲陈露，也就是欧阳菲菲的继母，是小三出身，把原配逼走了，这才上位成功。 欧阳菲菲的母亲为了能让女儿过的更好，所以是净身出户，没有把孩子带走。 可老话说得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让女人在小三上位的继母手里讨生活，未必是福。 难怪当初她就觉得欧阳两姐妹的姐妹情深怎么看怎么假，一股子塑料味。 敢情哪有什么姐妹情深，根本就是不共戴天。 大概是觉得自己要出国了，所以欧阳菲菲就趁着最后的机会疯狂报复继母和妹妹。只是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点。 陈露自己当小三，还婚内出轨，算咎由自取。可欧阳芊芊未免有些无辜，她虽然是个无脑刁蛮女，可对欧阳菲菲这个姐姐还是有一点真情的。 当然，无耻下作的还有那个郁夫。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知道自己给那对母女的“减肥药”是害人的毒品吗？ 这样的毒蛇竟然跟自己一个学校，她真觉得恶心又恐怖。 魏丹他们单位什么时候收网啊？收网的时候能不能把这个郁夫也一并处理了，省的这些老鼠屎坏了学校的名声！ 第926章 ：祝她好运 罗芙馨以前觉得碰上华国伟黄菊花这样的无耻之徒，已经够恶心人。 没想到她还是小地方来的，见识少了。大城市更会玩，瞧瞧，这都够上“跨国犯罪”，又扯上“时髦值杠杠”的毒品，真是闻所未闻。 “那现在怎么办？”她伸手指指书房，问道。 魏丹摸了摸下巴。 要说刘金香犯了多大的罪过，那也没有。可把这么一个情绪不稳定，心思还复杂的小保姆再送回到魏家去，那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魏家人自己折腾自己，那是“内部矛盾”，外人想要折腾就是万万不能。 显然，这个刘金香是不能再回魏家了。 于是一拍沙发道。 “先让她在你这儿待会，我这就回去跟老爷子通个气。回头我再来找你！” 还要继续放这儿啊？罗芙馨心里有点不乐意，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 这事由他去给魏老爷子说，终归比她或魏冉说方便点。 想到魏冉，她心里又开始郁闷。 魏丹目光敏锐，心细如发，当即一挑眉。 “怎么？冉冉还没有消息？” 她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别着急，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有荣叔跟着，老爷子罩着，冉冉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他肯帮忙总比拖后腿好，小福星脸色略微好转了些。 “那我就告辞了。等开学了，也劳烦小弟妹你帮我继续盯着这些害群之马。” 罗芙馨点点头又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请他快走吧。 等魏丹走了，她就继续待在这公寓里，看着刘金香。有这么个“秤砣”坠着，她是哪儿也不能去了。 好在冰箱里有食物，终归不会叫人饿着。 刘金香饱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人也平静不少。 瞧着魏丹那个脸色，小福星估摸着这刘金香是不能回魏家了。想到她小姑娘家为爱走天涯，一个人在北京打工，结果还是被爱所伤被情所困，现在搞成这样，连魏家都回不去，也是怪可怜的。 女人呐，说到底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重情。这也没办法，这个社会总是把资源倾斜到男人身上，所以男人有资本闯荡事业。可女人呢？手无寸铁，要钱没钱，要地没地，家里也不会给你资源和依靠，就只能凭着一腔柔情和原始的本能，套个男人当依靠了。 这便造就了一种普遍的观念“女人重情”，容易为情所困。其实说穿了，哪里是女人自己要重情，实在是除了“感情”，她一无所有啊。 这女人要是有资源，从小受教育，长大了那必然也是得去闯荡一番事业，有个屁功夫谈情说爱。 看眼下，终归还是“重感情”的女人多。 所以小福星也就格外对刘金香优待了点，中午请她吃牛排，还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刘金香哪敢让她下厨，赶紧接过手来努力干活。 她如今身家性命都握在对方手里，能不能回魏家还得看罗小姐的脸色，巴不得给小福星当牛做马，只求能继续在魏家干活。 可惜，她这番卖力讨好终究是要做无用功了。 这不，刚刚吃过中饭，魏丹就再次登门。 乍然看到魏丹，刘金香吓得脸都白了。论理，魏丹从未打骂过她，基本上可以说跟她毫无交流。可这人身上就有一股子煞气，叫她害怕。 毕竟，连魏老爷子和魏冉哥都敢顶撞两句的桂婶，看见这人却是一脸紧张。而桂婶在刘金香眼里，那算得上是魏家的大总管了，可见这魏丹有多厉害。 一进门就嗅了嗅空气中的饭菜香味，魏丹露出一个不爽的表情，扁了扁嘴。 “还是小弟妹会享福啊！可怜我跑了一上午，连口热水都没得喝，饿的是前胸贴后背。惨呐！那什么，厨房还有吃的没有？给我弄点垫垫。” 伸手一指，就使唤起刘金香。 罗芙馨心想胡扯咧，你明明还喝过一罐可乐。 那边他一伸手，刘金香就整个弹跳起来，赶紧到厨房给他端出一大碗白米饭和两个剩菜，搁在饭桌上。 魏丹是一点没客气，一屁股坐下，伸手抓过饭碗和筷子，就稀里哗啦的大嚼起来。 罗芙馨坐在旁边看他吃得不抬头，脖子上全是汗，连带着整个背脊都湿了一半。 这人举止轻佻，言语不逊，着实讨人厌。可他也确确实实在忙碌正事，在保家卫国，值得令人敬佩。 可一个人怎么能把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官都套在身上？他就不精分么？ 感受到旁边大喇喇的目光，魏丹从饭碗里抬起头，看了小福星一眼。想了想，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说道。 “冉冉的事我帮你问了，老爷子特地打电话过去问了以前的老部下。你就放心吧，有老爷子罩着他，一准没事。” 没想到这人还会安慰她，小福星不由感叹这一顿剩饭剩菜可太值了。 他吃饱喝足，就把碗筷往桌上一扔，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朝刘金香伸手点了点。 “你，跟我走。” 一听这话，刘金香眼泪都要迸出来，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的瞅罗芙馨，指望她搭救自己。 小福星看着姑娘太可怜了，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要带她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回魏家呗。”魏丹一挑眉。 这让罗芙馨有些惊讶了。怎么着，刘金香还能回去？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魏家又不是外资企业，说开人就开人，一句话就能叫人滚蛋，一分钟都不浪费的。 就算魏家不要刘金香了，那也得让她回去说个明白不是，没有这样没头没脑让人滚蛋的道理。再说了，刘金香的行李还在魏家呢，另外也得结了工资吧。 想了想她就叹口气，不说话了。 倒是刘金香听说回魏家，立马就阴转晴，主动跟魏丹走。 小福星也只能祝福这姑娘好运了。 第927章 ：不能拖后腿 不说刘金香回到魏家如何，但说罗芙馨待在公寓里，直到晚上九点半，终于等到了魏冉的电话。 “福星？” 乍然听到听筒那头传来朝思暮想的声音，她都有想哭的冲动。 还觉得生气，委屈！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啊！”忍不住就抱怨。 可这话一出，就后悔了。这语气，怎么跟个“独守空闺”的小媳妇似得，也太矫情了吧！ 淡定，罗芙馨你的淡定呢？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就，更生气了。 好在魏冉在她这儿是从不吝啬于伏低做小。他知道她有多能干，内心有多强大。可即便如此，她都生气了，委屈了，那说明她心里得有多为自己担忧。 这感觉，好得很。 “让你担心了，都怪我，对不起！” 听到听筒那头传来柔柔的安慰，她的心立刻就软了。 “你还知道我会担心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没情况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没出事，那他怎么会迟迟不能给她报平安呢？ 不过魏冉当然不会跟她诉苦，免得让她担忧。 “没事，我现在在县城的招待所里，很安全。” 在招待所里安全，那就是外面不安全咯。她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当下抓着听筒的手就紧了紧，生气的呵斥。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问你正事呢，老实交代！” 魏冉在那头就轻笑一声。 “还笑！”罗芙馨就更生气了。 想象着她噘嘴巴鼓腮帮子的样子，魏冉脸上的表情就更愉悦了。不过“老婆大人”生气，还是要哄的。老实交代当然是不可能，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于是就斟酌了一下言辞，把这一路的情况大致都交代了。 他这一路有荣叔跟着，还有老爷子的关系罩着，端的是太平的很。反倒是到了地方之后，一下就被人给“软禁”了。 其实本来地方上正为这事焦头烂额，他主动出来愿意接烫手山芋，应该热烈欢迎才对。 可一下火车就被人堵在县城招待所里，归根结底就是他身上带的两百万现金惹的祸。 中国人讲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出了事总得把人扒拉出来，不能让家属连个尸首都拿不到吧。 可矿洞塌了，要把人扒拉出来，就得找人挖。这就得一笔不小的费用。 等人挖出来了，是死是活，都得赔钱。这又是一笔费用。 可地方上没钱，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北京总公司的老板带着钱下来了，那还不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原本这是烫手山芋，没人要接。可一旦有了这两百万，那这就是一口肥肉，谁都想啃一口。 地方上就想着，把钱弄到手，撇开北京总公司，自己解决问题。 本来么，这事闹到北京已经丢大脸，这会子再让北京总公司的人把功劳都占了，那地方上还有什么脸？ 再说了，两百万啊，还是现金，谁不眼红？ 到底是北京来的公子哥，出手就是大。可惜，太年轻，哪有白财外露的道理，可不就招人惦记么。 财不外露的道理，魏冉当然懂。白财外露会招人惦记，他也早就知道。 可这是特事特办，没办法的办法！他在地方上毫无根基，拿什么让那些矿工家属相信他能妥善解决赔偿问题？只能靠真金白银！ 他相信，听到他带来两百万的消息，不仅这些牛鬼神蛇会动心，那些家属也会动心。 动了心，就会安定下来，好好跟他谈。只要能谈，不闹，那事情终归是能解决的。 当然咯，他也知道，自己这趟下来是没法绕开地方的。他也没想着独占功劳，愿意和地方上一道解决。 可要是先把他撩开，把钱坑了，那是万万不能。 正因为早就提防着一手，所以他提前一站就跟荣叔下火车，根本没坐到目的地。 下了车找了当地老乡的拖拉机，直接把他载到县城里，找老爷子的老部下去。这才给安排到这个招待所，躲开了许多是非和纷争。 他当天晚上愿意去跟老爷子“交代”，就是因为没办法。 儿子没本事，只能借一借老子的威名和东风。 这会子他能平平安安的待在这招待所里，自然也是托了老爷子那些老部下的福。不然，别说他带来的现金，只怕人生安全都难保。 天高皇帝远，地方上可远没有北京那么安全。 现在老爷子的老部下还在穿线搭桥，让两边坐下来好好谈谈。 老爷子的威名虽然能保他平安，可离开了北京终归也是威风的有限。老部下得给老领导一个面子，可地方上的利益也得顾忌，不可能完全偏袒他。 这谈谈么，肯定又是一场硬仗。 所以他也是赶着现在还有点空，就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他在电话里说得轻巧，可小福星还是听出了许多刀光剑影，心里揪痛的很。 她知道他下去解决问题会很难，但没想到他不光人下去，还带了两百万现金。哎哟喂，这哪里是钱，这是定时炸弹呀。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别说两百万，就是两万块，带在身上出门在外都容易招来杀身之祸。他要是真是横大胆，敢带那么多现金。 等他真带了钱到下面，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是真替他担忧。 这公司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出去当炮灰？不公平！ 可转念一想，除了他还能谁？ 王驭舟？那个浪荡公子，交际应酬他是一把好手，去跟老百姓谈判，老百姓也不能信任他呀。 还有钮天时？一张脸就跟人人欠他几百万似得，不够亲民。老百姓见了他，固然会怕，可不会跟他交心。 还是魏冉，一身正气，亲民和善，让人信赖。 罢了，男人出门做大事，作为留在家里的女人，她也不能光说丧气话给他扯后腿。 只能把担忧藏心里，给他鼓劲。 “在外面千万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听到这一句，魏冉就嗯了一身，柔柔的答应。 第928章 ：算不算伤天害理 提前去一趟学校，结果就受到“大刺激”，导致罗芙馨都有点怕学校了。生怕去了再受到点什么三观冲击的八卦，老人家可遭不住。 魏冉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也只好待在北京做自己的正事，用公务把思念填满。 仔细想想，要做的事还真不少。 譬如她既然招揽了罗芳一起加盟“制版公司”，那么当务之急就得把公司办起来。而且不是一家，得是两家。 北京这边的是个“高新科技电子信息有限公司”，掌握住软件核心。然后到江城市再转身成为“专业的制图制版公司”对接软件实际商用。 开个公司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是得找对人帮忙。 好在当初魏冉给介绍的律师也是“老交道”，这事自然还是托付给他。 罗小姐要在北京开公司，律师毫不意外。魏先生自己的公司都那么红火，女朋友不开个公司意思意思，怎么好算“门当户对”？ 当下就把要准备的材料都报给罗芙馨，让她提前准备好，回头一并送过来，剩下的事就交给律师行处理就行。 罗芙馨看了看，其他材料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钱得到位。开公司得有注册资金，这笔现金得及时到账，而且还得锁一阵。 换成以前，她肯定找魏冉“拆借”了。毕竟彼时国内的金融体系还不够方便，从江城打款到北京，麻烦的很。但现在他人在外面，又是急需用现金的时候。帮不上忙已经不好意思，还跟人拆借挖墙脚就太不识相。 麻烦就麻烦吧，还是让大姐电汇过来，多等几天也认了。 结果打电话回去一说，罗大姐却犯了难。 公司账面上如今现金不足十万，没法给她打款。前一阵刚刚确定了秋季新款的面料和款式，把钱都打出去定原料了。另外，她给买的那车到了，也得打款提车。 一来二去，就把公司账上的现金花了个七七八八。 可妹妹来开口，罗芙蓉不能不给。毕竟对罗大姐来说，妹妹的事都是第一等的正事。好在她还有“坚实后盾”，就转头去找柏文强想想办法。 小福星从财神爷升级成了小姨子，身份上是更亲近了，可因为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路，情感上反倒有些疏远。柏文强正愁“拍不了财神爷马屁”，可巧老婆大人就送来橄榄枝。 这还有什么说的，小姨子的事就是他柏文强的事，这款从万紫千红打。 本来么，小福星就是万紫千红的股东。别看人家低调，可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元老级人物。拆借一点款子急用，这点面子肯定要给。 罗芙馨只跟罗大姐要了三十万，柏文强却二一添作五，总公司出二十万，他的富贵人家出三十万，凑了五十万打款过去。 如此大方实在，他心里也是打着小算盘的。 小福星脑子里的“花花主意”，那可是不得了。当年帮着他抬了一手，就造就出如今的万紫千红。 这本事，叫一声“财神爷”那是一点不夸张。 可打这以后，小福星就安安心心读起书，谈起恋爱，不着急挣钱的事了。 他嘴上不好说，心里是真有点替财神爷不值。 现在好了，财神爷重出江湖。这一看就是有动作啊！指不定，这北京的公司就是下一个万紫千红。 他可得抓紧联络感情，给财神爷表表衷心，到时候小福星再抬一抬手，他可不就更上一层楼。 老公如此给力，罗大姐自然也是甜蜜在心头。 她并不觉得这是“靠男人”，大家做生意一时不趁手，找人拆借应应急，在轻纺城圈里那是常有的事。 毕竟现金这东西谁家都缺，老交情，老面子，都得顾着。 柏文强把小福星的事摆在第一位，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是与有荣焉。外人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铁打的“自家人”。 罗芙馨拿到航空快递过来的电汇单子，一看这数目，心里就觉得奇怪。打电话一问才知道缘由，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外人看看总觉得她是暴发户，满屋子堆满钱。其实做生意的都知道，哪有什么钱，钱都在账上，一分也拿不到。做实业，现金就是最大的痛。 当然咯，也是现在金融不发达的缘故。等往后国内金融便利了，这账上的钱也能当现金用，直接数字划过啦划过去，压力就能轻不少。 把电汇单子交到银行，这钱到账又得等。趁着等钱的功夫，她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再次到律师行，另外还有别的业务要交代。 给四合院办理新的房本也是一桩。 现在房子还没建好，房本不着急。但当初的房本，土地证，还有改建手续，都得整理起来。早做打算，免得将来手忙脚乱。 这类事务律师也是见多了，但像罗小姐这样年轻轻就置业创业，而且愿意找专业人士处理的情况，还是稀罕的很。 思想超前不说，行动力也十足，年轻轻的实力就已经不容小窥。 律师不由感叹，罗小姐自身聪明能干是一码，赶上了好时候也是一码。这在以前，谁敢？一不小心就得扣帽子。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这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连带着他们这些律师业务也蒸蒸日上，日子越来越好过。 这一忙，就忙到了开学。 期间魏冉又打过两个电话报平安。 他在那边也是步履艰难，跟地方上算是大致谈妥，但各种小心思还是层出不穷，让人烦得很。 好在他把钱花下去，那坍塌了的矿洞终于开始修复挖掘。 说起这事他也是满满的无奈和疲惫。 这么一耽搁，被压在下面的矿工自然是凶多吉少。挖下去，触目惊心。 他下了基层，就驻守在矿上，跟着那班挖掘的工人同吃同住。 遇难矿工的尸体被挖出来，家属们哭天抢地，他看得也是心里堵得慌。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投资这一块，发的是“死难财”，算不算缺德又伤天害理？ 第929章 ：人生伴侣心灵知己 听到魏冉说这些，罗芙馨心里也不好受。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穷啊！国家穷，为了发展，为了挣钱，只能靠卖廉价劳动力和原始资源挣钱。 矿工们难道不知道挖煤辛苦又危险？可有什么办法呢？穷，没钱，没文化，除了卖一把子死力气，还能干嘛？ 你不卖，别人卖，别人挣钱，你就得挨穷，老婆孩子都得受苦。 国家也一样，穷，没技术，只能卖“死力气”。你不卖，就没钱，就得挨穷。 国外嘲笑中国是“血汗工厂”，可也不想想，中国要是不做血汗工厂，能换来如今的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 魏冉能怜惜这些穷苦人的辛苦，这是好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挣钱发财不是罪，但做人得有底线。得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说这煤矿伤天害理，挣“血汗钱”，发“死难财”，应该被取缔什么的，这话她说不出来。 老乡们不挖煤，那让他们上哪儿挣钱去？没钱，家里老人孩子，怎么办？ 真要想替这些乡亲们做点事，那不如还是他管着。他心里有原则有底线，乡亲们就是苦点累点，到底还能挣碗太平饭吃。 他撒手不管，只图自己良心痛快，这煤矿要是落到更糟心的人手里，难道乡亲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不是更糟么。 听她娓娓道来，徐徐劝慰。魏冉心里就平静了许多。 他之所以爱她敬她，也是因为如此。 小福星不仅会讲大道理，也会讲大实话。 他也是一时感叹，不会为了所谓的“良心好过”，就撒手不管。做好人容易，但做实事难。做实事，有些时候就得做坏人。 譬如，他心里同情怜悯这些死难矿工和家属。可不能因为这同情和怜悯就任由对方狮子大开口，该砍价还是得砍，一步都不能退。 没办法，钱拢共就这么多。补偿家属之后，还得留下一部分恢复生产。 死人要管，活人要顾，如何取舍，他都得考虑。 这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那么舒坦，蹲在矿上，他吃得土灰都比饭多。天天跟矿工家属吵，跟地方领导吵，吵得喉咙都快哑了。 这儿水也不好，污染重。北京的水就不好，又硬又苦，可这里的更糟。 青山绿水都被挖的坑坑洼洼，他看在眼里心里很不好受。 现在糟蹋掉容易，往后想要恢复，就得花几倍几十倍的力气和金钱。 可没办法呀！环保不是嘴巴说说，环保得有钱，得老百姓能吃饱喝足才能提。 饿着肚子提环保，那就是耍流氓。 人，得先活着。 出了这一趟远门，看了不一样的“风景”，他内心感触颇多。 以前他就看到自己的苦，母亲的委屈，父亲的强势和偏心，时常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小男孩。即便后来参军到基层，但因为是在改革开放的前沿，所看到的也不过是鱼米之乡，安居乐业。甚至因为改革开放，反而看到了许多发家致富的例子。 这一回到了西北地区，才真正明白国家穷，百姓苦。相比之下，他那点“个人小委屈”，算得了什么。 他心里的这些感慨感悟，以前至多和几个兄弟哥们聊聊。可兄弟哥们有些心里话也不能说，男人么，都要面子，不肯轻易示弱。 唯独对她，他是愿意敞开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部分，因为知道她会包容接纳他的脆弱和柔软。 有了她，他终于感觉自己不孤独。心里的酸甜冷热，都有人接着，就觉得很温暖。 哪怕她不在身边，只要听到她的声音，躁动不安的心就能获得平静。 人生伴侣，心灵知己，莫过于此。 有人说，一个人心里最在乎谁，不要看他快乐的时候找谁，要看他受苦的时候找谁。 魏冉这个时候找她倾诉委屈，罗芙馨内心即心疼他，也暗自得意。 虽然彼此远隔千山万水，但知道他平平安安，且心里想着自个，她就不觉得思念难熬了。 当然，事情远比她想的艰难。以至于暑假结束，学校开学，他还是没能回来。 小福星只能自己收拾收拾，去学校报道。 当然咯，既然她已经踏足此地，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不只是书房被彻底改造，公寓的其他地方也都遍布她的痕迹。 卫生间里并排摆放的牙刷，还有各种瓶瓶罐罐，以及充满女性气息的彩色毛巾，无一不彰显这里已经有了“女主人”。 魏冉的卧室她暂时放过，等他回来了，再攻陷。 一想到要攻陷他的卧室，罗芙馨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想入非非。 她前世不愿意触碰男女感情，那是因为心结所致。既然不能对对方负责并作出承诺，那不如索性从不开始从不涉足。 但这一世她心结已开，找到了愿意负责并作出承诺的另一半，自然是愿意接受情之所至，水到渠成。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天性，她并不排斥。 怀着这内心的小冲动，小期待，她搬出公寓，回到寝室。 一整个暑假没见，寝室里几个女孩子都格外热情，分享彼此在家乡的经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经过一年的相处，就连最沉默的小透明王娟也能开口和其他人说上几句了。 目前校园里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北京申奥，作为时代弄潮儿的北京大学生们，自然是最关心国家的这桩头等大事。 举办奥运会，向世界展示中国风采，那多带感啊！ 为此，艺术系还应学校要求，配合文学系和外语系，在校内展开北京申奥助力北京的宣传活动。类似宣传海报，横幅设计，甚至文艺演出，艺术系都摊得着活。 就连校园社团也都发动起来，配合奥运宣传，搞摄影，搞话剧，搞小品。 为了布置展览，艺术系的个个被分派了工作。平面设计专业也摊到不少活，大家都得去帮忙。 罗芙馨忙得团团转，一时都不得闲。 等过了一阵才想起，不知道白雨怎么样了！ 第930章 ：找工难 是白雨先来找罗芙馨的。 得知有个老同学，叫白雨的，在传达室等她，小福星一时都愣住了。 等回过神，立马把手里的课本往童飞怀里一塞，飞奔过去。 果然，在校门口的宣传牌旁看到了白雨，当时还是挺意外的。 白雨看起来比八月中旬那会可好太多了，不仅换了一身穿戴，整个精神面貌都抖擞不少。就是明显瘦了些，倒是没黑。 看到罗芙馨来，白雨显得很高兴，两眼发光。 小福星赶紧上前，跟传达室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带着白雨进了学校。 看到校园里此起彼伏的申奥宣传广告画和标语，还是来来往往的男女学生，白雨都一时看得入迷。 “真好啊。到底是名牌大学，气象就是不一样。” 小福星没接话，只是抿嘴一笑。 果然紧接着她又道。 “不过我们学校也不错。申奥宣传我也参加了，我还写了两篇广播稿，在校广播台播出了。” 说完，她就咧嘴一笑。眼里是自信的光彩，当然也有一点羞涩。 罗芙馨也笑。看到她重新恢复自信，她打心里替白雨高兴。 “走，我请你到咱们学校的咖啡厅喝饮料去。”她提议道。 白雨没有扭捏，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学校的咖啡厅自然没有外面的豪华，但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说是咖啡厅，但其实也供应绿豆汤，冰牛奶和可口可乐，橘子水之类的大众冷饮。 罗芙馨就选了两碗冰镇绿豆汤和两块冰糕，拢共花了三块二。大众消费，是会便宜。 “吃吧，冰镇的，凉快！” 再好的名牌大学也没开空调的地方，咖啡厅虽然供应冰镇冷饮，但也只有吊扇。凉意马马虎虎，只能靠冷饮凑合。 白雨也不客气，把随身带着的大牛皮信封搁在手边，接过碗喝了一大口。 当即赞叹一声。 “冰冰的，舒服！” 略解了暑热，她就把手边的牛皮信封打开，先取出一个小信封，推给罗芙馨。 “这是我这个月攒的两百块，先还你这些。剩下的我还得继续攒！另外，这里是你借我换洗的衣服。我洗过了，还给你。” 说完，把大牛皮信封也递过来。 罗芙馨一挑眉，也不跟她客气，先打开小信封看了看。里面是两张平整挺刮的百元大钞，簇新簇新，一看就是当初她给的那五百块之二。 大信封里，确实是她给白雨换的那套裙子。叠的整整齐齐，打开就是一股子太阳的味道。 看到她脸上有些疑惑，白雨也不瞒她。 “那天跟你分开之后，我就出去找工作了。昨天刚发了工资，不然可剩不下这两百块。你放心吧，我们学校还有生活补助，我手头有钱。” 小福星点点头，确实放心了。 “你在哪儿打工？不影响上学吧？” 白雨笑笑。 说不影响，那是假的。不过白雨觉得自己别无所长，唯一会的就是读书。趁着大一学习不是太进展的时候，先吃点苦，把欠罗芙馨的钱还了，顺便自己也攒点钱。 等缓过了这阵，以后就好了。 说起她这份工作，还跟小福星有关呢。原来，小福星走的时候，把火车上米旗给的名片拉下了。白雨看到这名片，就想起在火车上帮过忙的这位北京大哥哥。见他是北京友谊商场的采购经理，大小算是个管理层，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友谊商场找这个米旗。 本来白雨也不想“找后门”，实在是罗芙馨走后她天天跑人才市场，想要找份零工打。 在北京想要找份工作不难，诸如小保姆之类的，市场需求不小。 可白雨哪会干这个？而且多少也拉不下大学生的面子。 她倒是能做家教，可问题是她还没入学呢，只能算高中毕业，别人看不上她。 小饭馆洗菜端盘子，她倒是不怕吃苦，可问题是她不是这块料。一个岗位，多人竞争，她就被淘汰了。 住在旅馆里每天都要食宿费，罗芙馨的五百块钱能让她安然过渡到开学，可开学后也得花钱。吃饭穿衣买书本，她总不能再靠小福星吧？没有这样厚脸皮的事。 所以发现这张名片之后，她就一咬牙，厚着脸皮找关系去了。 找米旗帮忙，自然是打同情牌。为了让米旗可怜她同情她，从而帮助她，她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小福星的衣服虽好，可用料高档，穿着倒显得她档次高。这不是找同情，这是秀优越了。 故而她还特地去批发市场买了件普通的衬衫，配一条普通的长裙，就简简单单大大方方的过去。 米旗呢，也没想到她会找上门。自打回到北京之后，偶尔他也会想起火车上这段“奇妙”的经历，想起漂亮神秘的罗小姐，也想起那可怜无助的女大学生。 那会子白雨被人贩子折磨还殴打，脸都是肿的，瞧着是半点美貌都无。 可这会子她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人也重新收拾一番，最要紧的是恢复了自信。 所以乍然看到这样一个白雨，他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学生就是那个小可怜！ 好在他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原本心里的不耐烦，瞬间就消失，对白雨也更热情了。 心里想想也是，能跟罗小姐做老同学的，能是普通女学生？绝对不能啊。 火车上那是人“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不到了北京缓过气，照样是个亮闪闪的北京大学生。 察觉到米旗对自己态度变热情了，白雨心里略有些忐忑。说实话，她对男性的热情是有恐惧心理的。但眼下不是恐惧的时候，她得抓住机会，尽快找一份工作。 简单说明来意，又适当透露自己的窘境，果然激起了米旗的怜香惜玉之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要是世间常理。被漂亮女大学生拜托恳求，除非是铁石心肠的男人，否则多少肯定得心软。 米旗自然也不例外，当即就答应帮忙。 何况她是罗小姐的老同学啊，给白雨方便，就是给罗小姐方便。而且帮白雨一把，约等于就是跟罗小姐套了近乎。 第931章 ：露了把脸 米旗心里挂念着小福星，难以割舍。 他倒不是对罗芙馨有什么想法，更多的是好奇。 走南闯北他见过的人不少，可愣是没见过罗小姐这样的。凭着他看人的经验，罗小姐绝对不是池中物。 如今改革开放搞得是轰轰烈烈，外面下海经商跟下饺子似得。他看着别人赚的盆满钵满，心里也是痒痒的。但下了海连个响动都没有，潮没弄到，直接被浪头打到底，也是比比皆是。他看了又心有余悸。 就这么犹豫来犹豫去，一直犹豫到现在。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跟罗小姐有缘。可自打车站一别，这缘分就没影没踪了。 如今白雨一冒头，他就觉得这“缘分”得抓住。抓住之后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先抓着再说呗。 老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 白雨靠着自己去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处处碰壁。 米旗一出手，不过是半天的功夫，给她安排进了二楼工艺品柜当销售员。 幸好她身上带了身份证，虽然没有户粮关系证明，但大学录取通知书能顶不少事。一般人么，看到大学生都心存几分敬畏。何况，学校就是最好的担保人，那可是国营单位，铁打的，牢靠。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工作，白雨别提多欢喜，对米旗简直是感激不尽。 被漂亮女大学生感激，米旗心里暗爽，但也有点惭愧。 别看友谊商场架子蛮大蛮好看，其实都是空的。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瞧着热闹罢了。 一个商场有没有前途，最直接的就是售货员的工资。生意好，工资高，售货员与有荣焉。 生意不好么，工资就马马虎虎，饿不死吃不饱。售货员的工作热情就低，懒懒散散，不像样子。 而且但凡有点本事，有上进心的，早就都跳槽去国贸之类的新商场，奔高枝去了。 留下的，都是些没本事，没路子，没上进心的，纯粹混日子。 正式工的工资马马虎虎，临时工就更少了。而且为了缩减开支，上头领导也鬼的很，早就不招正式工了，专找临时工。 临时工招进来，都说有转正的机会，其实压根没有。于是乎，做不到几个月，心思灵活的就都跑了。 临时工干的活一点不比正式工少，可结工资只有正式工的一半多一点，谁心里能服气？ 也就白雨这个小城市来的姑娘，不知道北京的工资行情，给点阳光就灿烂，欢喜的不得了。 白雨当然不傻，她也不是没见识的傻丫头，一个月四百块工资，就算是在江城市都算少的。可她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没得挑。 最重要的是，友谊商场虽然工资少，但怎么说也是个国营单位，比较牢靠。她人生地不熟，别的工资高，她也怕是骗子。 这种事，九十年代可不少。 找到了工作，她心里就安稳多了。打那以后就按时上班，先接受了三天的培训，主要就是学习怎么站怎么说。 她形象好，口才也好，普通话又标准。三天培训期一过，直接就上岗。 不过上岗没半个月，她就被柜台上的几个老员工给排挤了。没办法，她工作热情太高，太负责任，显得老员工们消极怠工，没有作为。 本来这些人打算给她穿小鞋，把她逼走。 可白雨呢，运气不错。刚巧那天轮到她白班，商场里就来了一批外国客人，来中国旅游的，要买点纪念品回去。 这可是好生意啊，可偏偏没人会英语。光靠着跟来的一个翻译中间传话，忙得是晕头转向。 白雨在学校外语学的很是不错，不过小姑娘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外国人，心里就有点发憷，一时不敢上前。 直到这群外国客人跑到她这柜台上，那是不上也得上了。 结果她就一战成名，不仅卖出了当天最高销售额，而且还获得了外籍游客的交口称赞。外国人比较较真，还特意叫翻译把商场经理找来，当面表演白雨。 让她很是露了把脸！ 这么一来，白雨就算是在领导面前挂了号。工艺品柜台的几个老员工也就不敢在对她使坏，只是孤立她罢了。 白雨呢，反正又不是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也无所谓被孤立。 她要是怕孤立，也不是白雨了。 友谊商场是月中发工资，因为八月份她就干了半个月，只能拿到两百块钱。但经理做主，额外给她发了一百的奖金。其实也是想留住这个高材生，当个廉价劳动力。毕竟，这点工资去请个会外语，能跟老外直接对话的，想都别想。 当然咯，到了九月她学校开学，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所以她的班都换在了晚上和双休日。 为了顺利报道，她需要补办不少证明材料。为此不得不写信回家，请妈妈帮忙。关于自己被拐这件事，她只能避重就轻。尽量不写自己受到的屈辱和一路的绝望，只写如何获救，如何报案，如何在北京安顿的事，希望安慰到妈妈。 可母女连心，白妈妈又怎能不知道女儿这看似平淡的言辞下，隐藏的波涛汹涌和危机重重。 为了让妈妈放心，她还特地花了五块钱，在学校门口拍了照片寄回去。 也只有这张照片，真正安慰到了白妈妈。 拿了工资，白雨先是置办了点生活用品，又留了五十块钱急用。剩下的就都送到这里，还给罗芙馨。 其实与其说是她着急还钱，不如说她是想见见罗芙馨，听听她的意见。 自打高二那事之后，不知不觉间，在她心里小福星已经是个“指路明灯”。 罗芙馨能说啥，当然是为她高兴。 钱多钱少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自力更生，坚强独立。 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曾经那个小鸡肚肠，爱耍阴谋诡计，总是怨天尤人的白雨真的消失了，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经历过生活淬炼，重新站起来的独立女性。 “太好了，看到你顺利步入正轨，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有了小福星的肯定，白雨心里大松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第932章 ：我的祖国 随着九月十七日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在蒙特卡洛希维体育宫正式开幕，把北京申奥的氛围再一次推向高潮。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西方记者开始在蒙特卡洛制造舆论，抵制“北京申奥”。 虽然中国申奥委员会当即向媒体发表对抗议言论，但彼时中国在国际社会话语权几乎等于零，抗议的声音相比于西方记者制造的抵制舆论只是杯水车薪。 国家层面尚且如此，到国内群众，更是鞭长莫及。这一波西方抵制风波传到国内已经是两天之后，当即在北京大学生群体中激起轩然大波。 但为了支持北京申奥成功，学生们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愤怒，积极向外界释放中国人民的热情和友善，为北京助力。 随着一轮一轮的投票，眼看着北京杀出重围，进入决赛圈，大家伙的心都被高高提溜起，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为北京加油。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听到北京成功申奥的消息，童飞还特地弄来了一台收音机。 二十四号宿舍里熄了灯，可谁也没有睡。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实况转播。 凌晨两点半，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先生在路易二世体育馆作报告，当听到收音机里传出“北京”时，整个寝室里一阵激动。 这骚动不仅在一个寝室里发出，而是整个宿舍楼都传遍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紧接着萨马兰奇主席却宣布澳大利亚的悉尼取得第二十七届国际奥运会举办权。 这意味着，北京申奥失败！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起初大家都还不信，一时愣愣的，在黑暗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当隔壁寝室传来哀嚎和哭泣声，所有人都立刻受到了这种情绪的感染，眼眶顿时就酸涩潮湿起来。 米司慧和童飞两个更是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她们这一哭，好么，引得隔壁寝室也哇哇的哭起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和哭泣。 虽然罗芙馨是一早就知道这次申奥注定失败，但身处于这浓稠炙热的期待氛围里，她也被感染了。此刻，这份沉甸甸的期待正式落空，取而代之的自然是排山倒海的失落和绝望。 感受到这份情绪，她的心也堵得慌。 她想开口说几句鼓舞的话，激励一下士气，可一张嘴就觉得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似的，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 九三年的申奥失败其实又算得上什么呢！到将来零八年祖国正式举办奥运会的时候，西方势力撕破嘴脸，疯狂诋毁污蔑中国和中国人民的行径，那才叫人“大开眼界”。 此时此刻的愤怒和失落都只是“毛毛雨”，将来还有更大的暴风雨等待着我们。 现在还远远不是绝望的时候，少年当自强。 不要哭！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只相信实力。 少年强则中国强，只要我辈年轻人团结起来，努力学习，报效祖国，将来我们会用我们真正的实力，告诉整个世界。 什么是中国，什么是中国人民！ 她伸手紧紧握了握自己的喉咙，一挺身站起来，大喊道。 “哭什么！我们不哭，我们……我们唱歌！” 说着，她就张开喉咙，唱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传上的白帆。” 起初因为喉咙里堵着酸涩的情绪，她唱的沙哑且苦涩。 可渐渐的，当唱到“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时，堵在喉咙里的酸涩就化开了。 是啊，这是一片古老的土地，这是一个古老的国家。 正因为老，所以她历经沧桑，饱受苦难。 可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青春的力量。 什么是青春的力量？就是她们啊。就是她们这群大学生，这群年轻人。 只要有她们在，这古老的土地，就到处都是青春的活力。 她找到了力量，恢复了信心，用歌声把这份力量和信心传达给寝室里的其他人。 歌声的感染力是强大的，很快童飞她们也停止了哭泣，开始跟着她一起唱。 歌声从这间小小的寝室传播开去，渐渐的，所有的宿舍都开始传唱这首歌。 带到歌声的高潮“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时，已经是几栋宿舍楼一起放声高歌。 嘹亮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响彻整个校园。 就连学校值班的老师和教工楼的领导及家属都被惊动了，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彻夜等候北京申奥成功的好消息，结果却等来了失望，内心也是非常苦闷。 本来学校领导还怕申奥失败的消息会在校园里引起学生各种负面情绪和过激行为，正要招呼各系的指导员，到宿舍里去安抚学生。 没想到，这些年轻人自己找到了抒发负面情绪的渠道，而且还及时调整了心态，用歌声彼此鼓舞，彼此激励。 着实让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松了一口气。 听着这朝气蓬勃，雄壮有力的歌声，就连他们这些“老骨头”也受到了鼓舞和激励呢。祖国强大可不止是靠年轻人，“老家伙”们也不服输。 一次失败怕什么，北京不会服输，中国会继续前进。 在不久的将来，世界一定会看到我们祖国如何强盛繁荣！ 到那个时候，就如这歌声里唱的那样“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这鼓舞人心的歌声一直唱到了天色微明，全校几千名学生，大部分学生都唱哑了嗓子。为此，学校生活部长还特意交代食堂煮了六桶清热润喉的罗汉果茶，免费请学生们喝。 一宿没睡，第二天上课，个个都顶着黑眼圈，但精神却都亢奋不已。上课的老师们本来担心学生们犯困，不能好好上课，哪成想北京申奥失败，反而激起了学生们的学习热情和拼搏奋进精神。 一时校园里学习气氛高涨，反而因祸得福了！ 第933章 ：魏冉归来 罗芙馨是带头唱的，虽然后面主力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宿舍楼，但她们寝室跟着一起唱到了最后，每个人的嗓子都哑了。 这一阵寝室里都流行“哑语”，大家都没法说话，只能靠比划手势和写字交流，闹出不少笑话。 不过经过这段“革命斗争”，六个小姑娘的革命友谊是大进了一步。 往常在寝室里不怎么受待见，身上小毛小病不断的骆艺珊，这一回也露了脸，不仅跟着一起唱，而且唱的最响亮。可见就连她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秤，大是大非面前一点不含糊。 虽然校园里一时爱国热情高涨，可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认为申办奥运会本来就是劳民伤财的事情，不成功反倒是好事。把办奥运会的钱用在贫困山区，帮助失学儿童，还有大学生创业上，不是更好。 另外还有人认为，西方抵制北京申办奥运没错。奥运会本来就是西方国家发明的，他们不希望非西方国家举办，也是合情合理。再说了，国际社会就是拼拳头。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谁让中国自己不行呢。中国要是跟美国英国一样强大，难道还会有人反对我们举办奥运会吗？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北京申奥失败纯属活该。西方国家国富民强，做什么都有理。 真应了那句俗语“国外的月亮都比国内圆”！ 也是叫人气到无语。有不服气的学生自然是要驳斥这等荒谬言论，可对方也是胡搅蛮缠，歪理一堆。 谁要是说西方国家不好，那好啊，有本事学校的公费出国留学，别报名。 想出国留学，那不就是承认西方国家好，自己大巴掌么！ 一说这出国留学，爱国学生们的气焰就爱三分。 有机会出国留学，谁不想出去见见世面？ 可真要是出了国门，看到国外的好，那这内心的爱国热情，真的就能不被国外的繁华和纸醉金迷给扑灭么？ 谁也没出过国，谁也不敢打包票。 之所以扯出“出国留学”的事，主要是学校最近公布了几个出国交流的名单。 校生物系的年轻教授顾国明被美国一所大学邀请，过去做学术交流。同时还有一所香港的大学，批准了学校两个外语系的研究生过去做交换生，其中一个自然就是欧阳菲菲。 即便是在北京申奥失败的当口，这样的消息传出还是引起了许多学生的羡慕。 毕竟学校里公费出国的机会少之又少，只有少数尖子里的尖子才能成为幸运儿。剩下还有一部分家里有门路有财力的，倒是可以走一走自费出国的路子。 绝大部分普通学生，都与出国无缘。 国外好不好，不好说，但美国和香港那肯定是好的，大家有目共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去更好的地方发展，谁又会轻易放弃。 一面想着爱国，一面却又羡慕出国留学的人，这两种截然矛盾的情绪萦绕在学生们的心头，也是十分纠结。 这种纠结别说是在九十年代大学生心头，便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也依然萦绕在中国人心头。知道将来中国真正屹立于世界强国之列，出国成了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这种纠结的情绪才彻底从八零后，九零后的心头拔除。 而成长与祖国强盛时期的零零后，一零后，则根本不会再有这样的纠结。 学校公布了两批出国交流的名单，罗芙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魏丹，让他早做准备，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通知过了，她就尽到义务，抛在脑后不管。 不是她不想为国家做点什么，而是想起这帮人的“乱”就心里毛毛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她以前没感觉，现在当她凝视这群“乱七八糟”的男女时，可算是体会到这种凝视深渊的恐怖。 尤其是郁夫和欧阳芊芊复合了，两人又成双成对的在校园里晃悠。 这次开学，欧阳芊芊瘦了不少。以前她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如今瘦的脸都削下去。大概是因为学了化妆的缘故，脸上涂着粉，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明底细的同学还夸她便漂亮了，把这脑残大小姐给美的。 别人是不知道底细，她可是一清二楚。真不知郁夫心里是怎么想的，脚踏两只船也就罢了，偏偏招惹的还是母女两，真是毫无廉耻。 反正小福星每次看到欧阳芊芊做甜蜜脸跟郁夫一块亮相，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这么一想，魏丹长期跟这类人接触，也就难怪那么“精分”。长期凝视深渊，自然会被深渊影响。 九月底，魏冉终于回来了。回来之前他就打电话通知了罗芙馨，她自然是要亲自到车站去接人，第一时间和他团聚。 乍然看到他从车上下来，她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 他瘦了好多，还晒黑了，衣服倒是干干净净，可指甲缝里还带着黑黑的煤渣。 他这是亲自下去挖煤了么？ 被她盯着手看，魏冉都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把双手藏到背后，低声细语的解释。 “我让他们加固矿道，怕他们做活不认真，就下去看了看，这是在下面沾到的，洗洗手就干净了。” 说得好像他在那边没法洗手似得！还骗她呢。他这肯定是下去跟人一道干活了，煤渣都嵌在指甲里，洗都洗不掉。 可他这也是为了办正事，她又能说什么。 只能说。 “回来了就好，走，回家去！” 这一趟回来，魏冉自然是有好多事要回公司去办。可此时此刻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小福星，这些事就都得往后靠靠了。 “嗯，回家去！”说着就紧紧握住她的手。 跟着一起来接的还有钮天时和王驭舟，瞧见这二位难舍难分的缠绵样，就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把要说的正事都咽回肚子里去，乖乖闭嘴了。 兄弟们也是识相的。 这一趟魏子辛苦了，也该放他两天假，好好解解这相思苦。 第934章 ：大猫猫撒娇娇 回到寓所，来不及倾诉相思之苦，魏冉就被小福星推到浴室里去痛加涤荡。 等他洗完澡出来，罗芙馨就跟田螺姑娘似得，已经置办下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他入席。 这热热闹闹满满当当的一桌，可够叫魏冉惊喜万分的了。 平日里虽然他自己回家也会做点吃的喝的，可终归只是饱肚就好。像这样回到家里，坐等着就有人端上热饭热菜热汤，那还是头一回。 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知道疼人的小媳妇，这感觉就是好！ 看到他一脸惊喜，小福星也会暗自得意。 说是丰盛的饭菜，其实大半都是熟菜装门面，其中甚至不乏几样“投机取巧”的水果和糕点。只有一盘红烧鱼，一盘香菇炒青菜还有一大海碗的排骨汤是她亲手做的，根本没费多少工夫。 但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坐下吃饭吧！”她抿嘴一笑，赶紧招呼他。 魏冉还有点晕乎乎的，坐在餐桌前，偷偷在地下捏自己大腿。 疼！疼才好呢。 罗芙馨盛了两碗饭出来，他立刻站起来帮忙接了。 “中午咱们就简单点，只吃饭不喝酒了。你回来这一路也累了，吃完了赶紧好好休息休息。等晚上说不定他们还要给你接风洗尘，到时候再喝酒也来得及。哦对了，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少喝酒，少闹腾，早点回来，好好休息！” 还没过门呢，就管那么多！可魏冉心里乐意，端着饭碗乖乖的点头，一口答应。 “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小福星就更得意了。 “快尝尝我做的鱼，可好吃了。”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可在魏冉心里，就算是不好，那也得夸。何况这鱼还确实不错，自然是更要夸了。 “好吃，做的真好。” 不仅要夸，还得身体力行的吃。不过不能只顾着自己吃，也得往她碗里送。 “你也吃。”夹的是鱼肚子上的肉，丰腴肥美，而且没刺。 小两口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一顿饭吃的腻腻乎乎，饭菜饱不饱另说，这肉麻就够饱的。 可外人看了肉麻又如何？他们自个高兴就好。 吃饱喝足，这一路积压的疲倦就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一层层往上涌。魏冉虽还有心想跟小福星继续腻乎，可哈欠已经拦不住，一个接一个。 “快去睡吧，瞧把你累的。”说着就把他往卧室推。 魏冉却还黏黏糊糊，转身抱住她，小声的撒娇。 “不，不睡，我想跟你多待会。” 说着，沉甸甸的大脑袋就压在她头顶上。不只是脑袋，整个身体都往她身上压，好家伙，就跟五行山似得，差点没把她这“孙猴子”压扁了。 “别闹！乖乖去睡觉，睡醒了咱们再聊，啊！”她赶紧拦腰抱住他，跟哄大猫猫似得来回抚摸他的后背，顺毛捋！ 魏冉也跟个大猫似得，往她怀里拱，哼哼唧唧的撒娇。 “那你不许走，留在这儿，等我醒来。” “好好，我不走，我留着。” “拉勾！” “好，拉勾！” 真是的，难怪书上说男人永远长不大，一辈子都在寻找“母爱”。看看，魏冉哥哥都变成魏冉宝宝了。 罗芙馨在心里暗暗吐槽，跟哄“猫主子”似得，把这大猫猫给推进卧室。 看着他老老实实躺床上，正要转身走。 “不许走！”大猫猫又撒娇。 哎哟喂，怎么就这么黏糊了？小福星好气又好笑。可回头看到他强撑着双眼，渴望满满的脸，又心软的一塌糊涂。 “好好好，我不走，我陪你。”说着就回到他床前。 魏冉还伸手，她就弯腰下去。他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带到床上，双脚也攀上去，整个团团抱住。大猫猫就化身大蟒蛇，把她给卷的紧紧的，脑袋还一个劲往她脖子上拱。 嘿，都累成这样了，还有这闲心哈！小福星在心里吐槽。 她倒要看看，年轻人的体力到底能有多厉害。 得亏魏冉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否则为了男人的脸面也得让她看看自己到底多厉害。 然而他不知道，虽然心里始终烧着一团火，可依然的发乎情止乎礼。到底只是抱抱，过个瘾就罢。 其实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他已经睡过一趟，按说应该不至于如此发困。但这一个月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在回到家之后彻底安心。 此刻拥抱着小福星，他内心获得了彻底的平静，精神就彻底放松。这一放松，困意就波涛汹涌。 这一回他也不用再压着这困意，就自动投向，一头扎进黑甜的睡梦中。 长时间被人跟个抱枕似得裹着，一些些都不能动弹，罗芙馨就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想推开他的手臂，让自己松快松快，哪知刚一动弹，就惹得他哼哼唧唧的抱怨，手脚裹的更紧。 哎哟，腰都要断啦！在心里哀嚎吐槽，可看到魏冉那孩子气十足的睡脸，她一肚子的郁闷就泄了气。 还噘嘴巴呢！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用轻轻的吻描绘他的唇形。 这吻太轻，像羽毛搔过唇瓣，痒痒的。魏冉闭着眼，神思都沉浸在睡眠里，无意识的晃动脑袋，躲避她调皮的戏弄。 看他因自己的戏弄而皱起眉，罗芙馨就偷笑不已。 他睡着的样子，说起来她还是头一回看到。 人长得好看就是好，睡着了的样子也好看。眉毛好看，睫毛也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额头好看，整个脸庞都好看。 他无有一处不好看，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欢喜，涨满了整个心房，都要从眼睛里淌出来，淌得到处都是。 不过这满地的欢喜也挡不住她浑身的难受！生命在于运动，被“五花大绑”困在他怀里，她整个人血脉不通，手脚都麻了。 趁着他熟睡，都微微打鼾了，她赶紧一鼓作气挣脱熊抱。 察觉到“猎物”要跑，魏冉还伸手抓，一把扯住了她的外套。 罗芙馨索性把外面这件衬衫脱了，塞到他怀里。 把“替身”裹到怀里紧紧抱住，魏冉果然就不闹了。 她就拍拍他的脸，蹑手蹑脚的溜出去。 第935章 ：伴手礼 这一睡就睡的昏天黑地，不知时间空间。只要鼻尖萦绕着甜香芬芳，带给他无限安心和平静，让魏冉一直安安稳稳的沉睡。 不过生物钟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六小时睡眠一过，他脑子里的开关就自己启动，这个人慢慢苏醒过来。 鼻尖依然有熟悉的气息，他下意识圈拢胳膊，怀里却空落落的。 怎么回事？ 微微睁开眼，朦朦胧胧间看到熟悉的衣裳，但伸手一摸，却是扁的，薄的，轻飘飘的。 这压根不是小福星，只是一件衣服。 人呢？不是说好了不离开，一直陪着他的么？骗子！ 大猫猫就有下床气了。 翻身下床，魏少爷抓着手里的衬衫，气鼓鼓的出了卧室。 想要找罗芙馨评评理，结果他从客厅找到厨房，又从厨房找到书房，还从书房找到卫生间，找遍了整个公寓，也没找到她。 这下他可顾不上生气了，心都慌起来。 人呢？人到哪儿去了？ 难道回学校了？那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 正慌的时候，大门开了，罗芙馨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超市购物袋回来。 看到她，魏冉是心头一喜，可立马又板起脸。手里攥着她的衬衫，气鼓鼓的冲过去。 “给我，我来拿！” 小福星正累的胳膊酸，赶紧把袋子都交到他手上。 他一把拎起，气鼓鼓的送到茶几上，重重一放。 哦哟？这是……在发什么少爷脾气？一听这声，罗芙馨心里就嘀咕。 果然，魏少爷一回头，瞪着眼就开始抱怨。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一直陪着我的，怎么我醒来，你就没影了？知不知道我心里会担心，会害怕？” 哦，原来是“小蝌蚪找妈妈”呀！她心里了然，赶紧满脸堆笑，上前去捋顺毛。 “我错我错。我这不是看到冰箱快空了，就想着出去补点货嘛。就是小区门口那超市，很近的。我买了好吃的薯片，你要不要尝尝？脆脆的，香香的，可好吃了！” 吃薯片？拿他当三岁小孩子哄么？魏少爷表示我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是是是，大少爷哪能是好哄的！ “不喜欢薯片？那可乐要不要？美国汽水，冰镇的，好喝。再不然，还有大白兔奶糖，可甜了。” 这不还是哄小孩子的东西！他瞪她一眼，伸手把人拽到怀里，用力一箍。 “哎哟哎哟，本来我胸就不大，你还压，这下扁了！”小福星立刻哇啦哇啦的叫起来。 她还好意思开这种玩笑！气得魏冉伸手打她屁股。 这个家伙，真叫人好气又好笑，爱恨交加。 “别打屁股，也会扁的！”察觉到他态度细微的变化，罗芙馨是越加有恃无恐，不仅哇哇乱叫，还在他怀里上蹿下跳，跟条活鱼似得。 “再扭！你再扭试试！”他可是个大活人，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她当他是木头不成？ 还是说，纯心撩火？那他可是不会客气的。 她当然是纯心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个板板正正，漂漂亮亮，有型有款的大小伙子摆在面前，她干嘛要装假正经呢！ 相思苦又不是只有他受着，她也熬了一整个月的。 热恋情侣，黏黏糊糊，甜甜蜜蜜，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察觉到她的态度，魏冉自然也是难以把持。 什么薯片可乐奶糖，哪个有她甜？他还是先吃她吧。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谨慎的瞥了沙发茶几上的电话一眼。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把这电话线拔了，一了百了。 毕竟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然而却不成想，这世界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因为他多看了这么一眼，这电话就当真自作多情的响了。 把魏冉气得，恨不得把这电话机从阳台扔出去。当然还包括现在打电话过来的人，他也先打一顿。 嗯，熟悉的桥段，熟悉的配方。听着这熟悉的电话铃声，小福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苦笑出声。 魏冉懊恼的咒骂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她，气鼓鼓的接了电话。 大概电话那头的人也察觉到他语气不好，就长话短说，很快完事。 罗芙馨就双眼一亮。 继续继续。现在才晚上六点半，七点不到。长夜漫漫，还有的是时间。 可魏冉却摊了摊手，无奈道。 “是我妈，知道我回来了，让我们一道回家吃饭去。” 啊？那可就……真没办法了。小福星懊恼的双手抱头，撅着屁股在沙发上扮演鸵鸟。 看到她这个样子，魏冉就一把扑上去，把她整个抱在怀里，双手来回的挼！ 怎么办？这家伙好像比他还期待，意外是个“小色女”啊！ 色女怎么了嘛！罗芙馨在他怀里抬起头，噘着嘴撒娇。 老祖宗都说了“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天性，好不好。 再说了，她对他“色”，那也是因为喜欢他，爱他呀。要是换个阿狗阿猫，她才懒得搭理呢。 是是是！被罗大才女看上，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魏冉低头，用鼻尖搔弄她的眉心。惹得小福星缩成一团，眼都眯成一条缝。 这一腻乎，半个小时眨眼就过去。客厅里的时钟当当敲过七点，沙发上这对腻腻乎乎的小鸳鸯这才咋咋呼呼的飞起来，忙着洗脸梳头，穿衣打扮。 出门前又彼此审查一番，确认没有半点破绽和痕迹，这才手挽手的出门。 魏冉的车还停在公司，这趟只能打车去。 出租车只能开到大院门口，两人自己步行进去。 半道上魏冉突然一拍脑门，从裤兜里拿出一块鹅卵石打小的黑色石头，塞在小福星手里。 “这什么东西？”罗芙馨就着路灯瞅了瞅，轻飘飘，黑黢黢，像煤又不是。 “这是煤精。我在矿上捡的，特意带来给你玩。” 哎哟，感情这是伴手礼啊！ 她握住这块石头，甜甜一笑。 “那就谢谢啦！” 礼物这东西，心意大于价值。这石头虽不值钱，却是他在矿上还时刻想着自己的证明。 她心里就觉得高兴。 第936章 ：好像看见熟人了 两人手拉手，散步似得到了魏家。 二楼上魏妈妈是早就翘首以待，一看到他们过来，就赶紧叫桂婶去开门。 这回进了屋，是个脸生的小保姆给递的拖鞋。看来魏家果然是没留下金香，也不知这姑娘是换了人家做还是回老家去了？ 她偷偷看魏冉的脸色，见他并不对这个眼生的小保姆惊讶，可见刘金香的事，他是知道的。 看到宝贝儿子黑了瘦了，魏妈妈自然是心疼不已。饭桌上直接化身成护仔的老母鸡，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塞进儿子嘴里，把掉的肉一次性补齐。 虽然时不时也招呼未来媳妇一声，可老母亲的眼里心里都被受委屈的儿子塞满了，分不出多少心思给儿媳妇。 自打上回拒了魏奶奶的“逼婚”，魏老爷子对小福星的印象打了折扣，觉得她不老实，不质朴。现在知道她对小儿子贴心，又帮着大儿子在做事，多少心里又有点改观。 但老爷子的架子端起了就难放下，故而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魏家二老的态度，罗芙馨即重视也不重视。 重视是因为他们是魏冉的父母，不重视则也是因为他们只是魏冉的父母。 只要魏冉心里有她，敬她爱她，跟未来公婆的关系，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 一家人吃过团圆饭，魏老爷子就把魏冉提溜到书房，要细细查问。虽然荣叔回来已经跟他汇报过下面的情况，可他还是不放心，得当面再问问亲儿子。 魏妈妈呢，就在楼下拉着小福星絮絮叨叨的聊家常。十句里有九句都是跟魏冉有关，剩下一句也是问她心里什么打算。 原来魏妈妈已经知道，魏冉在城里买了个四合院送她。现在这四合院正在装修，听魏冉的意思，罗芙馨往后还打算住到那里。魏妈妈心里就有些想法，想要找她探探口风。 这没什么好瞒人的，小福星坦坦荡荡的表态，她装修这四合院就是想要弄个别致的婚房。等时机成熟，就和魏冉正式结婚。 从她嘴里听到实话，魏妈妈顿时乐开了花。 原想着要等小福星大学毕业，小两口才能谈婚论嫁。如今来看，好事将近。既然小两口自己有打算，那他们当长辈的还有什么话说。 不过她心里奇怪，依着原先她对小福星的看法，原以为她是个时髦时尚的新新人类。哪成想，竟然弄了个大杂院当婚房。 不是她看不起北京的大杂院，这大杂院要啥没啥，哪比得上那新造的楼房好？ 听说光买这院子就花了不少钱，她搞装修又砸进去十几万还不止。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三十万出头，在北京都够的上买别墅了。 何苦来哉？ 罗芙馨就给魏妈妈解释，什么叫“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北京的高楼大厦将来只会越来越多，新楼房到处都是，有钱就买得到。可这四合院是拆迁一个少一个了。眼下还看不出，等北京继续改建扩建下去，这四合院只会越来越稀罕。 再说了，她这四合院可还是个古董呢！古董这东西，可是越老越值钱。 哎哟，敢情这姑娘是把她那房子当古董收藏，保值呢！ 到底是大学生，想法就是不一样。 得了，反正啊，不管她是四合院还是新楼房，只要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和和美美，住哪儿都不是问题。 楼上书房谈了一个多小时，魏冉就下楼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罗芙馨就起身道别，跟他一道走。 半道让司机掉头，先送她回学校。 她要回学校，魏冉就微微垮了脸。 “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的。”握住她的手，委屈的撒娇。 自打得知她也对自己有兴趣之后，魏少爷就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得寸进尺。 罗芙馨抿嘴一笑。 “那是说白天，现在是晚上。” “晚上怎么了？”晚上不是更好。他微微侧头，噘着嘴，发嗔发娇。 小福星往他手心里轻轻捏一把。 “晚上学校有门禁，十点前要关大门的！” 这话说的，他才不信她是怕学校门禁。白天那么胆大如虎，到了晚上就胆小如鼠，敢情她的大胆都是假的。 魏少爷表示鄙视。 罗芙馨不为所动。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这是规矩。白天可以无所顾忌，那是因为她请假了，当然可以自由自在。 可她只请了今天的假，明天还得按时出操，按时上课。这要是在外面留宿，明儿个就得早起赶回来，太麻烦了。 再说了，她愿意接受他是一回事，可把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这件事暴露给所有人看，那就是另一回事。 这要是一夜未归，第二天返校，不出一时三刻，校园里必定传遍了她的八卦绯闻。她是八卦流量女王，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所以啊，夜不归宿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不叫假正经好面子，纯粹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他成了“多余”呗。魏公子委屈的紧，捏她的胳膊泄愤。 罗芙馨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任性的一面，简直就是熊孩子。 留不住她，他也没办法。只是车子到了学校，他跟她一道下车。 “现在还没到十点呢，咱们还能再聚一会。”反正就是黏黏糊糊不肯撒手。 “好好好，那咱们散散步，压压马路，逛逛街。”晓得他得顺毛捋，小福星自然是从善如流。 两人就一道肩并肩，手挽手，挨得紧紧的也不嫌热，在大学附近的小公园里散步。 大学生谈恋爱那是比比皆是。 小树林里，小公园里，图书馆里，冷饮吧咖啡厅里，乃至校园外的马路边和小饭馆里，到处都是成双结对的身影。 中国人多地少，学校附近拢共就这么点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不可能由着一对情侣霸占。故而，情侣间也练就了一身“浑然忘我”的本事。你谈你的，我谈我的，大家互不干涉。 本来好好的手拉手慢悠悠的踱步，忽而魏冉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面的湖心亭，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罗芙馨觉得奇怪。 魏冉不吭声，又凝神看了一会，微微皱眉。 “我刚才好像看见熟人了。” 第937章 ：真是太糊涂了 魏冉说看见熟人，罗芙馨就好奇的问。 “是谁？” “金香。” “啊？金香？刘金香？她在这儿？哪儿呢？”一听这话，她也赶紧四处张望起来。 魏冉伸手一指。 “刚才就前面的位置，湖心亭过道那里，好像是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罗芙馨睁大眼看了好一会，并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啊，我没瞧见。” “现在瞧不见了。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天黑，瞧不真切。” 会是他看错了吗？小福星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她要是不知道刘金香心心念念的情郎就是郁夫，那八成也就觉得可能是看错了，随便扔在脑后。 可一想到刘金香跟郁夫的关系，她总觉得这傻姑娘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不可能。 “这姑娘不在你家做了，有说去哪儿么？”她问道。 “听妈说，她跟金香谈过了。还特地帮她打电话到老家去，跟家里把事情都说开了。她老家那边接到电话，父母那个哭啊，可想孩子了。当时就说了，马上会让她哥到北京来接她回去，到这会她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是么？但愿这姑娘已经回家了吧。 郁夫就是个渣男，而且还是有毒的。刘金香要是想不通，还留在北京，还对这样的渣男抱有期待，那只会落得个遍体鳞伤。 绕着学校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校门口。 见她还是坚决要回宿舍，魏冉也只能放手，委屈巴巴的目送她进学校。 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恹恹的打车回公寓。 以前这屋子里就住他自个，回来也不觉得冷清，倒觉得清净。可如今这屋子到处都是她的痕迹，都属于女性的柔软和温馨，彰显着二人时光的甜蜜和欢乐，就把此刻孤孤单单的他衬得越发冷清可怜。 尤其是他那个卧室，一点她的痕迹也没有，越发显得冷冰冰，硬邦邦，格外惹人憎恶。 受不了这冰冷和孤独，他转而跑到书房去。 书房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总算聊以安慰。 不过没给他太多“留恋温存”的时间，第二天太阳升起，他这个魏总就有的上班干活，劳心劳力。 另一边，罗芙馨也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 因为十月份还有大姐的婚事要请假，接下来的日子她可不能缺课，不然学分不足，会影响期末考评。 九月底，学校出了一桩大事。 有个西北老区来的农民，在学校门口闹事，还打了学生。 这位打人的农民当时就被学校保卫处的人给逮住了，还报了警。 可等警察到了，学校却要息事宁人，不肯让警察把人带走了。 小福星当时正在上微机课，就消息不灵。等她们这班放了课到食堂去吃饭，就听到学生们议论纷纷。 童飞是包打听，当即就“流窜”到别桌去灵事门。 过了一会，就一脸兴奋的过来报道“重大新闻”。 学校门口殴打学生，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学校，又不是菜市口。就算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么，怎么能打人呢！ 当学校保卫处是吃干饭的？ 不过也奇怪，报警了，警察到了怎么反而不让抓人呢？ 莫非这打人的有来头？学校还得护着他？ “嗨，不是打人的有来头，是被打的有来头。学校是护着那被打的！” 这话怎么说？要护着被打的，不是就该让警察抓打人的么？怎么还帮着打人的？ 也是莫名其妙了。 童飞就神神秘秘道。 “你们猜，被打的是谁？” “谁啊？” “就是那个校园男神，郁夫！” “啊？怎么是他？别人干嘛打他呀！”米司慧和计玉萍几个面面相觑，一脸惊诧。 罗芙馨也觉得奇怪。 童飞越发得意，摇晃着脑袋跟说书似得。 “嘿嘿，这里面还牵扯着一桩桃色新闻呢！” “桃色新闻？”这下女孩们更加惊讶，也更加感兴趣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童飞就赶紧把她打听到的一点猛料都爆了。 原来那个西北老农之所以到学校门口打人，盖是因为郁夫骗了他的妹妹，害的小姑娘为爱走天涯，从老家一个人跑到北京。快一年了，家里人都不知道这姑娘跑哪儿去了。知道前不久才有人给家里送信，说孩子在北京。 家里人立刻买了车票过来，这憨实的西北汉子为了省钱，买的还是站票，硬生生听了三天两夜才到北京。 结果到了北京，见着了妹妹。妹妹却不肯跟他回去，非要留在北京。说是北京有她放不下的人，她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当哥哥的好说歹说，也说不动妹妹的心。本来打算硬拉着姑娘回家，结果这姑娘连夜就从老乡家跑了，跳窗户跑的，三楼啊，真是大胆的很。 丢了妹妹，当哥哥的回家没法交代，就气呼呼跑到学校来找妹妹的心上人算账。 本来也没想着打人，就想问问，这人知道不知道姑娘在哪里。 哪知见了面，好么，他妹妹要死要活的，这陈世美到搂着北京城里女娃，美得很呢。 当哥哥的一时气不过，就上前说了两句。结果那陈世美还嘴硬，还要狡辩，老实人也是土脾气，这哥哥就动了手。 一动手，文弱书生哪里是种地汉子的对手，好那一张骗女人的小白脸，顿时就开了酱油铺。青红紫黑白，五色缤纷！ 这文弱书生陈世美，赫然就是校园男生郁夫，当时跟他一块的是欧阳芊芊。 这事可不就闹大了么！要不然也不会惊动学校领导。 本来学校闹事，让警察抓闹事者，多简单的事。可这么一扯，就扯出男女情感纠纷。郁夫在学校也算是个名人，这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学校脸上也不好看。 所以为了学校的脸面，就决定息事宁人。 罗芙馨一听就明白，这说的就是刘金香的事啊。这么看来那天魏冉就没看错，这傻丫头当真舍不得郁夫，还没回去呢！ 不会去也就罢了，她怎么还跑了，这不是让家人担心么。 这姑娘，真是太糊涂了！ 第938章 ：校园里的流量王 在校大学生闹桃色绯闻，这要是早个七八十来年，可是不得了的事。开除学籍都是轻的，重的得坐牢，流氓罪！ 幸而现在是改革开放，九十年代，一切都是新气象。 故而郁夫闹了这么一桩“丑闻”，却并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损失。虽然背了一个轻描淡写的警告处分，可不耽误他继续上学。 然而外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明白，其实他还是损失大了。 警告处分虽然过个半学期就能撤销，可终归是让他在老师领导面前出了丑，玷污了他一贯清白无瑕的好名声。 更糟心的事，学校里关于他“泥腿子出身”的流言死灰复燃了。 这一回，他就算是拿出户口本也没用了。 因为现在传他丑话的可不止是那些嫉妒他的男生，更有曾经爱慕他的女生。盖因，这次他的绯闻对象太掉价了，直接把他这个小院男神的神格也给玷污了。 偶像之所以为偶像，那就得高高在上，金光闪闪，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可如今这高高在上的男神却丢了神格。 眼下这桩事，这就好比卖烧饼油条的早餐店里端出了一块奶油蛋糕，奶油蛋糕瞧着像模像样，可它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店里。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奶油蛋糕的出身就令人怀疑，身价就抬不起来，几乎只能跟烧饼油条归为同类。 而苛刻的客人自然是不会对这样出身的奶油蛋糕青睐有加，哪怕它看起来毫无破绽，可终归在心里留了阴影。 郁夫的情况就是如此。他有户口本证明自己的“高贵身份”，然而高贵如他却跟个乡下来的小保姆搅合在一块，没得叫那些曾经觉得他高不可攀的女粉丝们，看他不起了。 因为，他竟下贱如此。校园里这么多清清白白伶伶俐俐的女学生他不要，非要个小保姆。虽然大家从未曾见过那个小保姆，可看到小保姆的哥哥也能以此类推。跟这等粗鄙无知之辈比较，连欧阳芊芊这样的刁蛮大小姐都成天仙了。 结果，他就为了个小保姆，甩了人家大小姐。虽然后来他又幡然悔悟，重新跟欧阳芊芊复合。可终究是当了陈世美，做了负心汉。 如此一来，在粉丝们心里就更丢分了。 世上最无情的莫过于粉丝，今天爱这个偶像，明天就爱那个，偶像至于她们就是箩里瓜菜，随挑随捡。 倒下去一个郁夫，还有千万个游星若站起来，反正大学校园里从来不缺男神女神！ 于是乎，文学系才子男神成了昨日黄花，而艺术系的钢琴王子则冉冉升起，神光普照。 郁夫成了过街老鼠，连带着欧阳芊芊都受连累。据说这大小姐精神受到打击，请假回去休养了。 说是休养，其实是怕羞，怕丢脸，回家躲舆论去了。 她是北京本地的，能够躲家里去。郁夫却没处躲，只能留在校园里接受群众的“八卦”洗礼。 说起来也好笑，男神丢了神格虽然遭到绝大多数粉丝唾弃和抵制，可偏偏也有那“逐臭之妇”，还跃跃欲试的投怀送抱，言语撩拨。 心里打算着，他以前是男神高不可攀，如今成了落架凤凰，能不能咬一口尝尝滋味。 毕竟，小保姆尝得，女大学生就尝不的么？ 然而郁夫却在这时做起了“贞洁烈夫”，任她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他一概冷若冰霜，谁也不搭理。 结果闹得这班“不要脸的女流氓”面子上下不来，越发在校园里传他的丑话。 而丑话多了，又莫名其妙激起一些学生的反抗心理。觉得就算是痛打落水狗，差不多也得了，如此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反而显得很没品。 一时间，说丑话的，说好话的，针锋相对，你来我往，郁夫当不成男神，风头却一点不输游星若，照样是校园里的流量王。 听了这一耳朵的校园八卦，罗芙馨也是叹为观止。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没事瞎折腾。前一阵还为北京申奥失败哭哭滴滴，吵吵闹闹。如今却为了这点桃色绯闻，又闹的沸沸扬扬。 真是精力足，不折腾就憋得慌。 郁夫昨日如何被人崇拜，今日又如何被人唾弃，那都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关于他弃了千金大小而就小保姆这一点，纯属粉丝瞎脑补。 可虽然她心里明白，却也不会去替郁夫这个渣男辩解，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受呗。 她对这些事都毫无兴趣，当前最挂在心头的还是大姐的婚事。 魏冉知道她十月份要回家给大姐送嫁，他有心跟她一起去，然而公司里却忙成一团根本走不开。 没得办法，只能重金置办了贺礼，托她一并带去，聊表心意。 礼物是一对情侣表，国际大牌，价值不菲。光是那个包装盒就看起来格外高档，与众不同。 看到这对表，小福星是哑然失笑。 平心而论她从未觉得自己比魏冉层次低，但实话说，她和他确实不是一个层次。 你看她想着给大姐挣面子，就是金银珠宝，汽车洋房。可到了魏冉手里，就是这轻飘飘的名表。 这没办法，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不同。 她固然不会因此就看轻了自己，看高了对方，但也得认清现实。 小福星在导师眼里一贯品学兼优，虽是南边来的暴发户出身，可从来不摆架子，也不拿势欺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孩子。 故而她来请假，是一次就准。 拿了假，到了十月中旬，罗芙馨就准时上飞机，回家去。 落地还是上海机场，来接她的是柏丽娜。开着她新买的那辆红色跑车，带着太阳眼镜，又系着一条花里胡哨的丝巾包裹住头脸，俨然一副美国电影明星的打扮，十分的时髦洋气。 跟着一道来的自然还有郑美丽，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运动装。T恤短裤运动鞋，一股子青春朝气扑面而来。 相比之下还是罗芙馨的打扮最为老成持重，没得办法，皇城根下时髦值自然比不上十里洋场。 第939章 ：准备嫁女 三姐妹这次是罗大姐的伴娘，自然是要同进同出。 跑车什么都好，就是位置不好。说是四座，后排的座位又小又窄。郑美丽发扬风格，把一贯属于她的副驾驶宝座暂时“让”给小福星，自个窝后排去。 谁让她是远道而来的客呢！ 罗芙馨心里哑然失笑。瞧瞧，这两个天天腻在一处，俨然已成一体，她都成客了呢！ 郑美丽坐在后排，也不是好坐。学着海报杂志里的样子，坐在背靠上，把两条大长腿搁在座椅上，一派潇洒作风。 柏丽娜跑的是高速道，好彼时在路上开车跑的女司机少之又少，高速路上开车的男司机可没什么好风景能看，除了车就是车。 这下好了风风火火的大红跑车，上面三个风格迥异却统一青春靓丽的女孩，简直是电影里才有的画面。 这一路，惹尽风骚，吸爆眼球！ 几个年轻男司机还特风骚的对着她们吹口哨，给她们助威喝彩。 柏丽娜是懒得理这些毛头小子，罗芙馨则是端着她“北京大学生”的架子。只有郑美丽，相当的亲民和蔼，潇洒热情，对着这些毛头小子们又是挥手又是飞吻，俨然就跟明星过街似得。 她这一路撒了无数热情，也惹了无数风骚。 柏丽娜虽然是新买的车，不过驾照早就考了。家里也不缺她练手的车，故而已经是半个老司机。 熟练的变道转弯，下高速上过道，不多时江城市就一眼望得见了。 回到大本营，热情风骚爱作怪的郑美丽赶紧收敛了一身的浪荡，规规矩矩坐在后座当乖宝宝。 柏丽娜先把她送回家，然后转道送小福星回罗家岙。 这大红跑车进了村，自然又是惹起一阵骚动。 拜罗家所赐，村民们如今见着小汽车也不稀奇了，可这么古怪的小汽车还是头一回见。顿时老人孩子妇女儿童就都涌过来看热闹。 哎哟，这颜色，这样式，这漆面，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 这什么车呀？ 罗家人怕这车停在外面被不懂事的孩子花了，赶紧打开大门，让停到院子里。 罗家的院子宽绰，停的下两辆小汽车。小福星给大姐置办的婚车嫁妆就停在靠里的位置，怕刮着碰着，罗家还特地给盖了毡布，护的严严实实。 罗家这辆小汽车就让村里人看了不少西洋镜，这会子柏丽娜的小跑车进来，更是大大的西洋镜。 得知这稀奇古怪的车比罗家大姐的还贵好几十万，可把村里人听得咋舌。 小福星这趟来是轻装上阵，除了个手提包压根没别的行李，轻轻巧巧就进了门。 一进门就跟父母打招呼。 “爸，妈，我回来了！” 看到家里最出息的女儿回来了，周连富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回来就好。” 小弟罗福彬本来在楼上房间做作业，看到大红跑车来了，立马一溜烟跑下来，兴奋的拉着柏丽娜的手，要她带自己逛一圈。 罗雪梅虽然疼爱小儿子，可也不许他跟这小姑子瞎闹，怕孩子淘气惹嫌。 倒是柏丽娜满不在乎，当真拿了车钥匙，带这小舅子去跑一圈。 把小男孩乐得，又蹦又跳。 罗雪梅见柏丽娜跟自家小儿子亲，心里也高兴，在后面追着嘱咐小福彬仔细些，别拿脏鞋底污了车子。 不说小福彬坐着跑车如何在村里耀武扬威，但说罗芙馨归了家，就彻底放松下来。 正式的婚宴定在城里的五星大酒店，只要带着嘴巴和屁股去就成，方便的很。只是花钱花的厉害，一桌酒宴就要一千多。柏家和罗家都算是亲戚少的，可柏文强和罗芙蓉如今应酬多，故而这婚宴就定了八十八桌，凑个吉利发财。光这一笔就支出去近十万块，很是不得了。 相比之下罗家是嫁女儿，就在自家村里办小宴。满打满算把全村都请了，开两天的流水席，连吃带喝，还管烟茶糖果，也不过就是四万块不到而已。 罗家已经放出话，都来吃，人来就行，别拿钱。这趟子要的是热闹，人来的越多越热闹。 虽是这样说了，但村里亲近的人家还是多多少少送来贺礼，聊表心意。 乡下人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罗家也不缺，不过就是一点心意，表表亲近。 倒是罗家，为了办好这个婚宴，让乡亲们吃好喝好，很是置办了不少东西。 光是烟酒糖茶就堆满了整整一个房间，烟分三六九等，头等的诸如中华万宝路，中西结合，到时候用来敬村里的领导和长辈。中等的有云烟三五，是酒桌上摆的。再次一等的诸如牡丹红双喜之流，就是手巾包里的配件，来者都有份。 酒也是五花八门，白酒黄酒啤酒汽酒。不独有酒，还有城里时髦的美国汽水，橘子汁，苹果汁。 只是唯独没有红酒，因为乡下人不好这口。 茶最简单，都是龙井。乡下待客都是糖茶，故而还配了十来包绵白糖，管够。 其他招待小孩妇女用的奶糖，硬糖，水果糖，香糕，花糕，鸡蛋糕，香瓜子，南瓜子，西瓜子，还有饼干，话梅之类，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好这一屋子东西，简直比杂货铺还全。就这一屋子就花了快两万块呢！罗雪梅是亲自把着钥匙，每天都得点上两遍，生怕少了没了。 其余请客用的鸡鸭鱼肉也是早早的备下了。罗家屋多地方大，这些生屠都搁在阴凉通风的屋子里，提前准备好。 罗家为了大闺女这场婚事，预备好了花大钱。可罗雪梅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猪肉不去市场上买，而是特意到屠宰场亲自相看了十头，现杀现宰，连肉带骨还有下水，都用得上。比市场里单买还便宜，还新鲜呢！ 鱼也是在鱼塘里包的，日子到了人家亲自就送来，又新鲜又方便，还便宜。 其他蔬菜之类，则全权包给了城里种大棚的三姑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三姑自然也是投李报桃，不仅给的蔬菜分量足，而且还是挑最好的最时鲜的送。那青辣椒都是小个的，豆荚也是最嫩的。乡下愿意吃点老的，管饱，可城里就好这口鲜，要嫩的小的。 第940章 ：熊孩子预备役 婚期就在后天，家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周连富管账，罗雪梅管事，两口子是一刻不得闲。就连小弟罗福彬也当了半个小账房，专管写写算算。 反倒是罗芙馨，既帮不上忙也插不上手，成了个吃闲饭的。 她这闲饭吃的却是心安理得，就到自家的“杂货店”里淘点零食，窝在房间里看看书，看看报，偶尔还玩一下弟弟的小霸王，悠哉的很。 头一天如此，罗雪梅不以为意。等到第二天还如此，就有点眼睛骨头疼。于是赶鸡赶鸭似得把小闺女赶出去，叫她去城里把大女儿抓回来。 眼看着明天就要嫁人，怎么这新娘子还在外面忙，忒不像话！ 这要是头嫁女，得惹闲话了。好在罗大姐是二嫁，村里倒是没话可说。 罗芙蓉也知道自己明儿个就是自己的好日子，可正因为明天就要当新娘子了，所以得赶着时候把事情都处理好。 不然她不放心啊！ 外人看她当老板风风光光，其实内中的辛酸苦辣也只有自己知道。员工是可以放假的，老板可没有假期。 再因为这点子事业是她自己一手一拳拼下来的，不亚于一个亲生的“闺女”，叫她放手不管，就算是只有一天，她心里也不安。 不过再不安也得放一放，毕竟结婚也是头等大事。 小妹亲自过来催了，她就是心里再不舍再不安也只能放下。赶紧收拾一下东西，随后叫了司机开车到幼儿园，把囡囡接了，一道回家去。 小囡囡如今是越发娇气了。一出学校就嚷着要喝汽水，要吃冰淇淋，而且这汽水和冰淇淋都得是肯德基的，路边小店卖的她不要。 罗芙蓉一面催着司机开车去肯德基，一面无奈的跟妹妹抱怨。 “都是叫她爸给惯的，但凡他来接的日子，每次都得去这洋快餐吃，把这小丫头都吃上瘾了。瞧她脸上这肉！” 罗芙馨瞧了瞧小侄女，确实胖了不少。 “那你可得管着点了。这洋快餐都是油炸的，热量高，吃了容易发胖，女孩子还是瘦点好看，胖不好。” 一听说她胖，不好，小姑娘立刻撅起嘴，回头就瞪二姨。然而罗芙馨一贯在罗家有“威风”，故而这娇蛮小公主只敢用瞪眼无声抗诉，到底不敢开口放肆。 可扭头对了自己亲妈，小公主的公主病就好不掩饰。哪怕是亲妈端了她最爱的可口冰淇淋和炸鸡块过来，也得撅着嘴巴作上半天。 冷眼旁观，罗芙馨不由皱起眉。觉得这孩子是欠教训了，小小年纪就这么作，长大了还得了？ 然而想到前世里这孩子受的万重苦难，她的心又软的不行。 说来说去这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他们大人自己宠的，都是“补偿心理”作祟。 大姐因为囡囡小的时候自己创业忙，没能陪在身边，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孩子，所以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就迁就忍让。 老家那边外公外婆也一样，终归是想着这孩子一出生就跟着亲娘一道遭罪受苦，心里自然忍不住多疼她一点，多迁就一点，也是想把亏欠大闺女的都补在孩子身上。 柏文强呢，因为晓得自己毕竟不是亲爹，就越发的惯着孩子宠着孩子。在柏老板眼里，女娃就是应该宠的。反正又不指望孩子有多大出息，快快乐乐长大，将来快快乐乐嫁人呗。谁家小子敢欺负他柏文强的闺女？打不死他也拿钱砸死他。 暴发户心理！ 然而说别人她是头头是道，落到自己身上呢？罗芙馨扪心自问，其实她也一样的。 囡囡前世有多苦，这辈子她就该受多宠！ 坏脾气也罢，娇蛮也罢，作也罢。横竖她有一整个大家族护着，这辈子就该她这样任性快乐的长大。 不过这一家子里总得有个她怕的，所以小福星虽然心里软了，但脸还板着。跟尊镇宅的大佛似得，压在娇蛮小公主的头顶，叫她不敢太放肆了。 晚上罗家人聚齐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又闲聊几句，就早早的歇了。 明儿个是好日子，可有的忙。 家里装了热水器，小福星和大姐洗过澡之后，就一道窝在房间里做美容保养。 明天可是个露脸的日子，得把皮肤状态保养到最佳，要笔灵笔灵的登场。 罗大姐虽是个美人胚子，年纪也才三十不到，可终究因为长期忙碌和工作压力，皮肤出现了不少问题。 罗芙馨跟变戏法似得，拿出个化妆包，跟摆地摊似得把家伙什都摆出来。 磨砂去死皮，去黑头，做面膜补水补胶原蛋白，最后还要涂上精华液，末了还得戴上冰镇的眼罩，去水肿和红血丝。 这一套繁琐的保养工作，可把罗大姐吓得不轻。 妈耶，得亏只是搞一次，这要是天天这么搞，她哪里还有工夫睡觉，光折腾这套就得到后半夜去。 罗芙馨也笑，这套保养到底有效没效，暂且不说。主要是这份仪式感，让人慢慢的进入状态。 两个大人在那边咕咕叨叨的说保养，旁边小囡囡则拿着口红眉笔把自己画了个大花脸，还喷香水呢。 小丫头片子比大人还臭美，惹人发噱。 等把这小花脸洗了，大家就各自安睡。 然而罗芙蓉抱着孩子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其实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一方面是事情真多，而另一方面也有点逃避婚礼的意味。 她并不是逃避和柏文强结婚这件事，毕竟他们早就领了结婚证，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她是逃避婚礼，因为她不是头嫁，是二嫁。 头一场婚姻，此刻在她心里早已经成了一抹淡淡的阴影，既没有爱也没有多少恨了。她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就压根没心思和功夫去想以前的事。 她只是不知道明天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状态去面对外人的目光。 娇羞带怯，那是完全没有了。她感觉自己跟柏文强就像是老夫老妻，仿佛从一开始她就是跟他做的夫妻，两人早已经心意相通，琴瑟和鸣。没有激情，全是温情，细水长流，能过一辈子的那种。 第941章 ：热热闹闹一大早 依着她现在的身家和本事，她觉得自己是可以骄傲的。可又觉得骄傲没什么意思。 她争一口气又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骄傲的。 想别的二嫁女那样落落寡欢，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那更是完全没必要。 且不说这段新生活她满意的很，便是不满意，外人只怕也不许她装“不欢”样。她有什么好不快乐的？二嫁能嫁到她这个份上，有几个？她要是不快乐，那别的二嫁女就都没活路了。 想到自己二嫁嫁的好，她又忍不住埋怨自己，早年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非得看上 华国伟那样的？眼瞎至此，也是百思不解。 可转念一想，要是没华国伟这一出，只怕她也不会自强自立，更不会跟柏文强好上。 这么看来，又是福祸相依，缘分使然。可见，这人的命就是注定的。有好有坏，有福有祸。 如此胡思乱想到后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这一睡到天蒙蒙亮就醒了，比她醒得早的是罗家两口子。一大早就把院门开了，好让赶早的帮工进门。 等罗家姐妹两个梳洗起床，大灶师傅也到了，在院子里吆喝着小工们抬桌子摆椅子，开始准备起来。 帮工的女人们一边手里做着活一边嘻嘻哈哈的讲闲话，你一声我一声。 大灶师傅领着两个徒弟，红案归红案，白案归白案，剁馅的，切肉的，砍骨头的，和面的，菜板子梆梆作响，就跟打乐器似得。 罗雪梅守着里屋的灶头，手忙脚乱的煮了一大锅红枣莲子桂圆，请几个先到的客人吃点心。 看到小闺女下来，赶紧往她手里塞了两碗。 “去，上去跟你姐一道吃去。下头乱，没事少下来。” 罗大姐只吃了半碗就饱了，心里有点紧张，食欲不振。这就便宜了小福彬，楼下吃了一碗，上楼就添了半碗。 囡囡嘴刁，不爱吃这个，小舅舅就带着她到“杂货店”去淘好吃的。两只小老鼠进了米缸，好一顿祸害。 楼下敲过八点，柏丽娜载着郑美丽和化妆师一块过来。 三位靓女一出现，顿时惹得院子里一阵骚动。 乡下女孩鲜少有化妆的，如今看这三位脸上抹的，白是白红是红，十分稀奇。 化妆师还拎着一个大化妆箱，柏丽娜和郑美丽又拎着衣箱，三人跟罗家父母打过招呼就风风火火的上楼去。 小姐妹见面，自然是叽叽喳喳，热热闹闹。三个人一起动手，开始布置房间。又是气球又是彩带，被套被褥枕头全部换上大红双喜，龙凤呈祥。 这里虽不是正经的婚房，可也得整出一派新婚气象。 郑美丽还带了一大束红玫瑰，红的像火，娇艳非常。把这红玫瑰摆在房间里，嘿，这热闹劲就别提了。 罗大姐坐在梳妆台前，仰着脸让化妆师捯饬。耳朵里听着三个姑娘家的嘻嘻哈哈，心里的紧张被冲淡不少，脸色也自然起来。 等化好眼妆，睁开眼一看。 嚯，房间都变了样了。 小福彬和囡囡两只小老鼠在楼下“杂货间”里吃了个肚饱嘴满，有各自踹了满兜的糖果点心，嘻嘻哈哈的跑上来。 进屋子一看，都兴奋的不行，撒丫子就要往床上跑。吓得罗芙馨她们三个赶紧拦住这两个捣蛋鬼，不许上床胡闹，不许挠玫瑰花，不许扯彩色丝带，不许摘气球。 这不许那不许，把两个孩子气的又哭又闹。尤其是囡囡，公主脾气发了，那是不管不顾。 楼上闹起来，罗雪梅就在心里喊一声“冤孽”，赶紧上去拉架。 真是的，大好的日子，还闹。 两小孩子要上床玩，就让他们上去呗。 这样的好日子，童男童女闹的欢才好呢！ 沾沾福气，她心里可指望着大闺女赶紧一举得男，往后就可以挺直腰板在柏家横着走了。 十点钟刚过，村口就响起了隆隆的炮仗声。 迎亲的车队来了！ 打头的是一辆加长林肯，好这车长的，在罗家岙的村路上掉头都是个问题。 这加长林肯直撅撅的捅进罗家岙，后面跟着五花八门的各色小汽车，整整十八辆。把罗家岙的村道都给占得满满当当。 村民们可算是开了眼，这么多车，一次看个够。 新女婿打车上下来，就有人高挑起万丈红，噼里啪啦一阵响，激起满天红花乱飞。 柏文强一身簇新，笔挺的西装，头发也是新理新做的，起码打了一整瓶的摩斯，光洁溜溜的连苍蝇都停不住。 打从车上下来，他就笑的合不拢嘴，眼都眯成一条缝。 院子里罗家亲戚一哄而上，把这眉开眼笑的新女婿迎到屋里。 堂屋里摆了整整齐齐一座席面，转给男方家准备的。陪客的都是罗家岙有头有脸的人物，很是给柏文强面子。 跟着一道来的伟娟师傅，这会子也是穿红挂绿，打扮的格外精神。因跟罗芙蓉有半师之宜，到算是女方的人。故而下了车就直接上楼瞧新娘子去。 好这一开门，嚯，一屋子的靓女，真叫人眼前一亮。 不说那青春朝气的三姐妹，但说那端坐在大红龙凤双喜上的罗芙蓉，那真是气派富丽的很。 九十年代老百姓都崇洋，年轻人结婚流行穿婚纱，时髦。 罗芙蓉这次结婚自然也准备了婚纱，还是芙贵人自己设计的。不过乡下人不作兴结婚穿白纱，绝对不吉利。 故而这会子她身上穿的是定制的红裙。料子是柏丽娜从上海老厂里淘来的真丝料子，大红底，手工金线绣。一匹只有十米不到，将将刚够做一身衣裳。 这些料子原本都是用来做旗袍的，可罗芙馨嫌穿旗袍太像酒店迎宾，就改成香港那边的样式，改良唐装。 上面是小褂，下面是马面裙。一匹料子略有不足，刚好另买的绣片做裙面，镶领子和袖口，就齐全了。 罗芙馨此刻一身精细打扮，头发高高挽起，戴上小福星从北京买来的双喜龙凤绒花，再配上金链子，金头花，金戒指，金耳环，金手镯，一身金光灿烂，富丽堂皇。 这身打扮，都伟娟师傅瞧了直恍惚，宛如对方是个金打的人偶，闪瞎人眼。 第942章 ：红包拿来 楼下新郎官带着男傧相们吃过点心喝过茶，又寒暄了几句，就准备上楼去接亲。 依着时髦的风气，这接亲自然是要“勇闯难关”。三个伴娘都是女大学生，这难关自然是要文武双全。 唱歌是必须的，还得来一个情诗朗诵，末了还得猜谜。 好家伙，比考状元还难！ 柏文强做生意头头是道，做文章可是一窍不通。好在男傧相里不缺文化人，能歌善舞，能说会道，他也是有备而来的。 一群大小伙子堵在房间门口又是唱又是跳，还得念诗猜谜，末了那新娘子的房门照样还是不开。 九九八十一难，好比唐僧取经。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真叫大伙看了个新鲜，到比那戏文还热闹。 文化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然而却还是敲不开新娘的大门。 把新郎官急的是抓耳挠腮！ 新郎官没什么大本事，唯独财力雄厚。 都说大丈夫不可无权，小女子不可无财。新郎官决定用钱铺路，叩开金门。 先从门缝地下塞进去一个满满当当的大红包，八百八十八，一点不含糊。 里面接了大红包，笑的是嘻嘻哈哈，隔着门板大喊。 “不够不够，再来再来！” 嘿，这般“贪心”的小娘们。柏文强表示，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大手一挥，把“财务总管”叫上来，再封一个大红包。 这一回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好家伙，门缝都塞不进去。得亏“财务总管”脑子灵，用一大张红字叠了个比课本还大一圈的红包，把钱都铺平了，这才勉勉强强塞进去。 哪成想，里面那群小娘们“心黑”的很，偌大一个红包进去，还是喊“不够，再来”。 哎哟喂！真的多大的红包才能“轰开”这扇门？ 柏文强就把随身带的皮包拎起来，扯着脖子往里喊。 “红包有的是，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开了门就能拿，不开门么，就分给其他人咯！” 说着，作势就要把包里的钱跟撒喜糖似得撒出去。 门板后面，三姐妹是早就竖着耳朵，瞪着眼睛。一看他作势要撒钱，哪里还端得住。 “开了开了！先把红包拿来！”拧开锁，开了一条缝，伸出个胳膊，摊手要钱。 开了门，哪里还由得你说！ 男傧相们早就蓄势待发，趁机拱着柏文强一哄而入。 里头就三个大姑娘，哪里是这班坏小子的对手，当即溃散的一塌糊涂。 好在来时柏文强就交代过，伴娘可是三个女学生，万万不能唐突。闹一闹可以，闹过了，那就是不给他柏总脸面。 别个也清楚的很，其中两个伴娘一个是他亲妹子，一个是他小姨子，哪个都得罪不起。 故而这哄闹也是嘴巴喊得响罢了，其实动作都轻轻的，只把这三个伴娘往新娘子床上赶。 三位伴娘战斗力一般，伟娟师傅却是一把子好力气。然而这是大好的日子，就该年轻人闹一闹，热热闹闹才好。她这老婆子才不会去拦着，扫人兴致。 三个伴娘被赶到大红床上，拱卫住新娘子。 都被团团包围了，还伸手要钱呢！ “这是规矩，不给红包，就不许接新娘子！” 柏文强乍然看到红艳艳，金灿灿的新娘子，哪里还顾得上人民币，当即双手奉上“大红包”，只愿换的他的真心人。 拿了红包，三位伴娘这才让开道。 小伙子们又哄闹起来，七手八脚的把柏文强推到龙凤大红床上，跟新娘子肩并肩挨在一起。 罗芙蓉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羞答答的低着头。 柏文强也没花可说，只顾着傻笑了。 进了门，小伙子们反客为主，把新郎新娘团团围住，到伸手跟女方要红包了。 要是不给红包，他们可就要闹新人了。 三位伴娘也是早有准备，拿出一大叠红包，人人有份。 先前女方强要八万八的红包，虽说柏文强无所谓，可跟来的男傧相里还是有替他不值的。然而等进了门，且看那新娘身上从头到尾挂满的金饰，方才体会到什么叫“一分价钱一分货”。 红包拿出去，回来的可是真金白银，一点不吃亏。 更别说底下院子里还停着辆簇簇新的小汽车的，那也是女方的嫁妆。 别个羡慕罗芙蓉二嫁嫁个大老板，可也不想想，谁家小伙子能娶妻娶个女老板呢？ 柏总是大老板，罗总也是大老板，这才叫强强联合。 外人是羡慕不来的。 房间里闹了一阵，楼下便有人上来请吃席。 正席是在晚上，城里大酒店里。中午大家伙就在女方这边吃，给女方家里也热闹热闹。 新郎官和新娘子就都留在房间里，男傧相们和三个伴娘都下去吃饭。 这伙大姑娘小伙子热热闹闹下楼，倒把罗家岙的村民们都给瞧了个眼花缭乱。不少老太太老大爷还不住的问，哪个是新娘子，哪个是新郎官？毕竟男的都是西装笔挺，派头十足。女的也都是盛装华服，花枝招展。 就跟电视里演的似得，瞧着可真稀罕。 有那懂行的小媳妇大姑娘给解释。 “这些都是伴郎伴娘，新郎官和新娘子还在楼上呢。” 啥是伴郎？啥又是伴娘？老人家们可是搞不懂。 倒是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女们，一个个都盯着这些“弄潮儿”的打扮，在心里留下印象。等将来自己结婚了，也得这样打扮才洋气呢。 匆匆在楼下吃了碗饭垫垫肚子，小福星就赶紧捡了几样简单适口的小菜和一碗米饭上去。 柏文强和罗芙蓉两个正手拉手讲着体己话，瞧见妹妹进来，罗芙蓉顿时脸红的低下头去。 其实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好害羞。可今儿个这个气氛下，到叫她也忍不住端起新嫁娘的娇羞来。 柏文强倒是不害臊，只是今天只顾着笑，嘴巴也不灵了。 瞧他这个傻样，小福星在心里偷笑。 “姐夫，我给我姐带点吃的上来，你就自己下去垫吧垫吧。” 听到姐夫两个字，柏文强笑的更傻了。 “诶，诶，那我下去了啊。” 傻愣愣的起来，又傻愣愣的往外走，眼睛却还盯着床上坐着的罗芙蓉，差点都撞在门框上。 第943章 ：农民的儿子 这傻子！罗芙蓉也忍不住发噱，赶紧朝他一摆手。 “下去吧你，少喝酒，悠着点。” “诶诶，我晓得，我晓得。”这还没喝酒呢，人就晕晕乎乎的去了。 想着他的傻样，罗家姐妹又在上头笑了好一会。 等离了“芙蓉妹子的迷魂阵”，柏总的精气神就慢慢回来了。下了楼，他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才思敏捷，能说会道。 这一顿酒席打从中午开始一直吃到下午。 罗家的好酒好菜好吃好喝那是源源不断的往席面上送，叫罗家岙来吃席的村民们个个都吃了个嘴满肚饱。 末了还有装着喜糖喜烟的手巾包可以拿，个个都是满载而归。 喜糖罗家备得足，但凡是带小孩的，都给孩子兜里揣得满满的。哪怕是手抱的奶娃，襁褓里也给塞一大捧喜糖。老人家则还有额外的红糖包和白糖包，是小两口孝敬长辈的。 村口祠堂还搭了戏台，请了城里的小百花来唱三天大戏，演的全是龙凤呈祥的喜庆戏文。 不管罗家岙的人看戏，十乡八里的村民都拿着板凳竹椅过来占位置。 这热闹劲，就别提了。 然而再热闹，这嫁女儿也得经历分别的一刻。 喜婆见吉时快到了，就赶着来催新娘子启程。 化妆师早早吃完就上楼给罗芙蓉补了妆，这会子由柏文强牵着手，羞答答的从楼上下来。 这一亮相，便又叫看热闹的村民咋舌不已。 好家伙，今儿个罗大姐是不得了，打扮的就跟个天仙似得，怎么能这么好看。 更好看的还是她身上挂满的各种金饰，长的短的，扁的圆的，从头挂到脚，整个人就跟金子打的一般，金灿灿，黄橙橙，闪瞎人眼。 瞧瞧这通身的气派，谁还敢说罗家是攀高枝，卖女儿？ 有这把金子打的宝贝往外卖的人家？ 罗家两口子被请到堂屋里，坐在上首，两边陪着罗家岙有头有脸的村老和村干部。 在众人的见证下，小两口给父母磕头，敬茶，又一起吃了子孙汤圆。 末了一起齐声喊“爹，妈”，就要告辞。 虽说这回是大闺女二嫁，而且嫁的人全家上下都满意得很，可真到了这离别的时刻，罗雪梅还是鼻子眼睛一道酸溜溜起来。 唉，生闺女就这点不好，养的再好，大了也都是别人家的。 她这好闺女，吃了不少苦，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往后就都是享福了。 心里想着，眼泪就止不住的迸出来。 “这是好日子，好事，哭什么！”旁边周连富还埋怨。 罗雪梅回头瞪一眼。 “说我呢，你自个不也红着眼，跟个兔子似的。” 得，老两口还拌上嘴了。惹得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把罗家两口子也给引笑了，离别的气氛顿时消减大半。 看着大女儿，又想到小女儿，一想到小福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那个心野胆大的，心眼比天上星星还多，主意比大象犀牛还大。她这当娘的压根管不了！如今一朝放出去，天高皇帝远，哪里还拉的回来。 没办法，那是文曲星，本来就是天上来的，借她肚皮投胎罢了。 随她去，她还是管着眼前的小儿子，小外孙女要紧。 喜婆早早的就招呼帮忙的人从堂屋开始铺麻袋，一溜要铺到门口的婚车前。 这是罗家岙的规矩，出嫁女要踩着麻袋出门，寓意“传宗接代” 男傧相们也早就准备起来，几位司机都把车掉好头，加长林肯也停在了大门口，车门已经敞开。 今儿个当花童的是小福彬和小囡囡，罗雪梅就赶紧催。 “来了来了！”罗芙馨已经早一步上楼，压着这两躲在“杂货间”胡吃海喝的小耗子换衣服装扮好，下来干活。 今日里小福彬也是西装笔挺，脖子上还带着个红艳艳的蝴蝶结，小皮鞋亮的，都能当镜子照。 把罗雪梅稀罕的不行，夸儿子不像农村的，倒像个城里的小少爷。 这话让周连富有些不悦，忍不住嘟哝一句。 “他爹是个农民，他就是将来当了大老板，当了国家干部，那也是农民的儿子，一辈子也不会变成资本家的小少爷！” 罗雪梅晓得他心里有梗。 “是是是，这是咱们的儿子，农民的儿子。” 这农民的小儿子一手拎着装满彩纸和玫瑰花瓣的竹篮，一手牵着穿着蓬蓬裙，打扮的宛如小新娘一般的小囡囡，打头阵，一路撒花。 在一片五彩缤纷的花雨香风中，新娘子被新郎官牵着，终于出门了。 村道上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不只是罗家岙的人，十乡八里得了消息有闲有空的都来了。 这一看自然是不虚此行，别说这门口十八辆婚车的气派，就是新娘子通身金光灿烂的富贵，也够村民们嚼上好几年的舌头。 男人们自然羡慕柏文强财大气粗，不仅娶得一个美娇娘，更是娶了一个金凤凰。罗家大姐自己也是老板，挣钱一点不差。就凭她这一身的金器，还有簇新的小汽车当嫁妆，这就够让她昂首挺胸横着走。 唉，想当初她离婚回来，多少人还笑话她。还有那不开眼的，还打算给她介绍老光棍呢。 真是瞎了眼！人家是金凤凰，山窝窝里可养不住。 女人们则羡慕罗芙蓉二嫁还能嫁个大小伙子，而且还是个有钱大老板。听说城里还买了别墅当婚房呢，好大的屋子，就跟电视里香港人大富豪住的那样。 有那眼皮子浅的，更是盯着罗芙蓉身上的金饰，眼睛都挖不出了。 哎哟喂，普通闺女出嫁，身上能带点金就够体面。可瞧瞧人家，一个胳膊能戴三个镯子，脖子上还挂着四五条项链。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还有她那身嫁衣，怎么就这么好看。跟电视里演的皇后娘娘似的，富贵的很。 那拎着皮箱一直跟在后面的是谁？化妆师？专管给她抹脸梳头，穿衣打扮的。 哦哟，这不就跟以前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一样了。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炮仗噼里啪啦震天响，车队就缓缓的启动。罗大姐趴在窗口眼泪哗哗的，止不住跟爹妈挥手。 罗家两口子也再次落泪，在众人排山倒海的吉祥祝福中，目送女儿。 车队开得都不见踪影了，所有人都还站在原地，舍不得离开。 第944章 ：柏文强的自省自警 车队带走了新人，也带走了喧嚣和热闹。 虽然罗家院子里还挤挤挨挨着许多帮忙的小工和赶热闹的村民，虽然耳朵里还满是吉祥话和村口喜庆的开戏锣鼓声，可罗家两口子还是一下子觉得家里变空了，变大了，寂静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渗出来，叫两口子不由自主的心里就酸溜溜的。 开解劝慰的话，旁人已经说得太多，再说也没有意思了。两口子相互看一眼，彼此握了握手，互相安慰打起。 小两口的手牵手走了，老两口的躲在屋子里也手牵手，叫赶来喊人的王家大婶瞧见了，忍不住噗呲一笑。 这一笑，笑得罗家两口子害了臊，到是减了几分寂寥和酸涩。 虽说是新人都走了，可晚上村里还要开席，照旧有数不清的唆使要料理开销，哪有什么功夫“悲春伤秋”。 现眼前的，下午这顿点心就得赶紧上了，师傅们都还等着呢！ 不说罗家岙继续热热闹闹的办喜事，但说车队一溜进了城，也是惹尽风骚。 城里如今也开始时兴新式婚礼，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愿搞几辆体面的小汽车，凑个车队，风风光光的绕城一周，昭告天下。 可像今儿个这么豪华气派的车队还是闻所未闻，沿途引起无数围观，差点还闹出交通事故。 有那好打听的，自然要打听打听这是哪家娶媳妇嫁闺女，怎么这么气派。 有那消息灵通的，就说是轻纺城的一个大老板娶媳妇。新娘子也是个老板，做衣服。 嚯，两口子都是老板，难怪这钱撒得跟雪片似得。 又有那消息灵通却好嚼舌头的，见群众如此感兴趣，就摇头摆尾的冒出来，眉飞色舞的“科普”。 那大老板是个大小伙子，年轻轻挣下这份家业，真可谓青年俊才。可那女方虽也是个能干厉害的女老板，却是个离过婚的二婚头，还拖个上幼儿园的拖油瓶。就这，大老板还偏偏就看中了，非卿不娶。别的黄花大闺女往他身上凑，他都一眼不瞧，就是要这个二婚头。 啧啧啧，也不知这二婚头有什么好，把个有钱大老板都给迷成这样。 群众一听也是啧啧称奇。九十年代离婚虽然已经不再是稀罕事，可把个离过婚的二婚头当宝贝，还是稀罕的很。 大概这二婚头美的不得了，就跟那西施杨玉环似得。男人么，不都好个美人么。 外面议论纷纷，车里坐着的新人是一概不知。 罗芙蓉美不美？那肯定是美的。男人好美色，柏文强是举双手赞同。这没什么好争辩的。 看到芙蓉妹子第一眼时，他就知道她好看。她美的就跟朵花似得，种在他的心里，开在他的眼里。 可天下美女多的是，鲜花也多的是，能种进他心里的只有罗芙蓉。 那她肯定是出了好看，还有别的东西。要不然，他怎么就非她莫属呢？ 这就是缘分，他和她有缘分，合该今生做夫妻。 其他的鲜花再好，那也是跟他没缘。没缘分的人和事，强求不来，何况他也不求。 他野心不大，如今当着公司老总，挣着上千万的家业，他已经很满足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是挣钱，还得过日子。 过日子他的野心就更小的，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足矣。 别的男人好个什么花团锦簇，三妻四妾。说什么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他是一概嗤之以鼻。 人就这点精力，光是应付生意，处理工作，他就累的够呛。还红旗彩旗呢，没得自寻烦恼。 在生意场上，对着一班子老狐狸小狐狸勾心斗角的还不够累的？回到家还要再养一班狐狸精斗法？ 闲得慌！ 没瞧见当年郭利发什么下场么？都叫人分尸了。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他想那倒霉玩意作甚。 不过想想这些倒霉催的也好，前车之鉴长挂心头，柏文强还是很有一点精明警觉，时不时会给自己打点预防针。这也是他一个小学毕业初中都没读完的，能守住万紫千红这么一家公司的原因之一。 他允许自己得意，却不允许自己忘形。 车队直接开到办喜宴的大酒店。 因柏家二老没得早，故而柏文强这场婚事全按西式的办。 闹洞房也不在自家搞，而是用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够大够宽敞，怎么闹都不用自己劳心收拾了。 柏老板一气在酒店订了八十八桌豪华宴席，酒店经理就一拍巴掌，赠送总统套房。反正这套房摆在那里，一年四季也没几天能用的。这会子做个顺水人情，还见情分呢。 个个都是做生意的好材料！ 虽然江城市不算什么一线大城，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是很有一点看头。 至少够大！连客厅带休息室和卧室，比个三室一厅还大。装修自然也是富丽堂皇，不然哪里够得上“总统标准”。 新娘子下了车，就由伴娘和化妆师拱卫着，到休息室补妆休憩。 柏文强则带着一班爱耍爱热闹的大小伙子大姑娘们，在客厅里说说笑笑。 也有跑来跑去参观套房的，毕竟机会难得，开个眼界。 卧室里自然是按照婚房摆设，不过大床上铺的不是酒店的被褥，而是富贵人家今年的婚姻床品最新款。 高档床品配上豪华套房，那气派就别提了，真跟总统结婚似得。 休息室专门配了一个小洗漱室，罗芙蓉卸了妆，散了头发，又脱下一身的金光灿烂，总算能稍微喘口气。 罗芙馨和柏丽娜两个就帮忙收拾这一对金光灿烂，用首饰盒装了，都锁到密码箱里。 郑美丽则坐着电梯赶来，押着罗大姐的婚纱和另一套伴娘服。 等服装到了，罗芙蓉就在心里偷偷叹口气，老老实实仰着脸，让化妆师开始捯饬。 而三位伴娘则抽空赶紧也卸妆换装。 来时她们穿的也是改良的唐装，跟新娘配套。这会子罗芙蓉换婚纱了，她们自然也要换成西式洋裙，照旧是一套。 才换到一半，两个小花童就嘻嘻哈哈的来敲门，想要偷看。 闹不过他们，只得放进来。别人那是坚决不许的。 第945章 ：上楼就出事了 小福彬一进门，就跟掉进女儿国，满眼都是轻纱薄裙，香雾缭绕，直接看傻。 小囡囡人小鬼大，看着化妆师往亲妈脸上涂抹，心就痒痒的，非要小姑姑也给她化妆。她还怕小福星，不敢跟她闹，就闹柏丽娜。 柏丽娜偷偷瞄罗芙馨，见她虽然板着脸训斥，但纯属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罢了，心里就明白了。 赶紧招呼郑美丽一道，给这小丫头也一顿捯饬。 抹腮红，涂口红，画眉毛，还要在眉心点个红点。好好一个粉妆玉琢小天使愣给捯饬成了学校期末上台给领导表演节目的小学生。 给小福星呕出一口暗血。 偏偏囡囡自个还欢喜的不得了，霸着洗漱室的镜子，左看右看陶醉极了。 两个始作俑者一个拿着腮红，一个拿着口红，嘻嘻哈哈乐得不行。 罗芙蓉亲妈眼里出天使，竟然也觉得好看。 只有罗芙馨一人，独自暗伤。 打扮整齐，男女小花童前面开道，罗芙蓉居中，在三位伴娘和化妆师的拱卫下，盛装登场。 穿中式礼服她是金光灿烂，富丽堂皇，贵气逼人。这会子换成了西式婚纱，又是另一派新气象。 这婚纱也是芙贵人自己设计制作的，用料考究，制作精细，自然不是那等婚纱店里供人租用的可比。 版型又是贴合着罗芙蓉做的，属于私人订制。此刻穿在她身上，自然是服服帖帖，板板正正，清清爽爽。不像那些租用的礼服，总有些不合身。 她头上还拢着薄薄的婚纱，给原本略显浓重的婚礼妆容加了个滤镜，一下就显得格外柔和朦胧。再配上这一身的柔和的轻纱和精致的刺绣，真宛如童话里走出的仙女一般。 这一亮相，顿时就镇住全场。原本嬉闹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下去，无论男女都双眼热辣，内心羡艳。 女孩们自然羡慕罗芙蓉好命好运，不仅能嫁个有情人，而且还多金。能让她穿上如此精致美丽的婚纱，拥有这样盛大富丽的婚礼。 男孩们则羡慕柏文强，不仅娶得一只金凤凰，而且还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做男人做到柏老板这份上，真叫值得了。 柏文强看着罗芙蓉在小花童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自己，内心也是激荡不已。 知道她好看，可她却一次次刷新他心里的好看。 能娶到芙蓉妹子，他心里是真高兴，真得意。 撩开头纱，两人相视一笑。他心里的得意和高兴就都化成春风春雨，滋润到四肢百骸，别提多舒坦了。 两人甜甜蜜蜜的站在这豪华婚房里，一时心里眼里都只有彼此。 柏丽娜看到这一幕，赶紧叫摄影师过来拍照。 床上铺的是自家公司的产品，床前站的是老板和老板娘，这照片拍下来，洗成大的彩照，装在镜框里，挂在公司那就是活招牌活广告啊。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六点，离正式开席还有一个小时。 负责今天接待的几位男傧相都早早的下去，帮老板应酬招待。柏丽娜和郑美丽带着两个小花童也先一步下楼去，罗芙馨垫后，把手里重要的密码箱交给大姐。 里面不仅有首饰，还有现金，另外还有魏冉送的对表，总价值超过百万。 喜宴设在二楼，打通了两个大宴会厅，又额外圈了一部分包厢，这才摆下了整整齐齐的八十八桌。 此时桌上都已经摆好了烟酒糖茶和干果冷盘，零零散散已经坐了不少人。 侍应生们来来往往，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桌面，摆放餐具，端茶倒水。 罗家岙的几位村干部也被邀请到城里入席，作为女方代表。罗芳是跟着罗村长一道来的，落落大方的跟小福星道喜，还送上了礼包。 看到女儿大大方方的，跟小福星也冰释前嫌，罗村长心里很是安慰。这闺女他可是当儿子一般养大的，眼瞅着将来能是个出息的，可不希望她因为这点男女感情就误了前程。 柏文强自然是好的，可他要是不喜欢自己闺女，那再好也没用。 罗芳是他亲闺女，闺女好，就更得配个懂她爱她的。 婚宴如此富丽堂皇，气派豪华，罗芳心里自然也是羡慕的。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但人家都结婚了，她在意有什么用？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接单多挣钱呢。 再说了，卖个好给罗家，给柏老板，还能让人念着她的好呢。 和谁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这道理，她可懂的很。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客人是越来越多。三个男傧相和三个伴娘都出马了，光是招呼人都忙得团团转。 好在柏文强和罗芙蓉两个正主也下来了，顿时引起宴会场上一阵小骚动。 人人都忙不迭上前道喜，在柏老板和罗老板跟前露个脸。 柏文强自然是得一个个招呼过去，两位新人是乘风又破浪，一路分海，怎么走也走不到宴会厅门口去。 好险市里的领导来了，车子已经停在酒店大门口。柏丽娜和罗芙馨赶紧一齐上阵，一手一个把这对新人从人堆里铲出来，送到电梯口去迎接。 这一番自然又是无数人趋之若鹜，赶着上前刷脸。 七点整开席，满满当当的八十八桌，这热闹劲就别提了。酒店还特别提供司仪，给主持婚礼，更是花样百出，惹得众人欢声笑语不断。 柏老板今天是出尽风头，春风得意，自然免不了要被损一损，调侃调侃，不然广大男同胞们可饶不了他。 在欢声笑语中，罗芙馨悄悄离席，准备上楼去。 今天生意场上来的不少，那礼包送的都跟砖头似得。没办法，轻纺城就这股子风气，暴发户！ 她和柏丽娜还有郑美丽是早有准备，随身背的都是挎包，还不小。可饶是如此，还红包还是把三个挎包都塞满了。鼓鼓囊囊的，都戳出角来，瞧着怪别扭。 带着三挎包的钱吃席，也太败胃口。 她就想着拿到楼上去放一放。 可哪知她这一上楼，就出事了！ 第946章 ：东西全没了 彼时国内的酒店还没用上磁卡，开门都得用钥匙。总统套房的钥匙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端的是华丽复古，格外精致。不过这钥匙虽然好看，开起来却有些麻烦。 然而罗芙馨拿着这钥匙去开门，确实很容易就拧开了。 这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要说具体哪儿不对，她也说不出，反正就是一种直觉。 进了房间，屋里黑漆漆的，没开灯。 这又让她微微皱眉，伸手把灯先开了，随手关上门。 三个挎包里满满当当都是钱，沉甸甸的坠着她的胳膊，并不好受。 她拎着包直接就去卧室，打开大衣柜，蹲下开保险箱。 保险箱的密码是罗芙蓉设的，是囡囡的生日。她拧着罗盘转了几圈，咔哒一声，就打开了。 可打开来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让小福星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就咯噔一声。 这是……招贼了？ 她皱着眉，赶紧先在房间其他地方找了找。包括大衣柜里面，双人大床底下，甚至还到客厅和休息室也看了看。 为了以防万一，怕有人恶作剧，连厕所和阳台都找了一遍。 还是没有找到装首饰的密码箱以及柏文强接亲时带来的八万多红包钱。 现在可以肯定，就是招贼了！ 她下意识要报警，但想了想还是先打了个电话下去。 柏文强配了大哥大，这会子电话就在柏丽娜手里，由她管着。他是新郎官，今天要各处应酬，腾不出手。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丽娜先给接着。 接到楼上小福星打来的电话，她还心里奇怪。 “我在楼上套房里，你赶紧上来一趟，楼下让美丽帮忙支应一下。记住，瞧瞧的，别张扬。” 小福星语气很凝重，让她心里越发纳闷。但晓得对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就赶紧跟郑美丽打了个招呼，又嘱咐小福彬管好囡囡，别乱跑，好好吃席。 他们乖乖听话，回头她就开跑车带他们出去兜风玩。 为了坐她那漂亮的红跑车，两孩子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乖乖的。 她这才赶紧悄悄的离席，顺着靠墙的过道出去。出了宴会厅就拎起裙摆一路小跑，坐电梯上楼去。 气喘吁吁到楼上，咚咚咚敲门。 门一下开了，小福星朝她招招手。 “怎么回事？”柏丽娜一边喘气一边进门。 罗芙馨不说话，拉着她去卧室，然后伸手一指衣柜里的保险箱。 柏丽娜定睛一瞧，顿时惊呼一声。 “钱呢？箱子呢？怎么没了？” 罗芙馨在旁边点点头。 “我上来放礼金，一打开就是这幅样子。这套房里角角落落我都找过了，没有。” 柏丽娜愣了几秒钟，随后一挥胳膊。 “报警！这五星级大酒店呢，也招贼？气死我了。” 罗芙馨拍拍她的肩膀。 “先不着急报警，先找酒店经理上来问问吧。” 柏丽娜看她一眼，随后就拿起电话，叫大酒店的经理上来。 今天酒店里头等要紧的大事就是柏老板和罗小姐的婚宴，这会子柏老板的亲妹子打电话找，经理自然是立马拍着屁股赶过去。 趁着经理来的功夫，柏丽娜还是没死心，又在房间里搜了一遍。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她心情很坏。这不仅是丢钱的问题，这是丢面子的事情。亲哥大好的日子，出这样晦气的事，这不是触霉头么！ 酒店经理是搁下电话就拍着屁股过来，可在柏丽娜眼里，依然是来晚了，太慢了。 以至于一见到人就忍不住冷笑道。 “汪经理，你们这五星级酒店敢情是个贼窝啊！” 汪经理一听这话就觉得味不对啊，就小心翼翼的接茬。 “哟，柏小姐，您这话说的，我可就不明白了。是不是咱们的服务员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您跟我说，我批评她们去。”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自己去房间里看看吧。”伸手一指。 房间里怎么了？汪经理先是瞄了一眼。卧室大门敞开着，乍一瞧没什么呀，地上干干净净，床上整整齐齐，不都好好的么。 心里纳闷，就悄悄看站在旁边的罗芙馨。 小福星皱着眉，直截了当的提醒他。 “你去看看衣柜里的保险箱吧。” 听到保险箱三个字，汪经理心里就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进去，定睛一瞧。 好么，立刻就魂飞魄散了。 “这……这……这……” “这这这，这什么这！我可告诉你，这保险箱里原本放着我嫂子带来的钱和首饰，还有一对名表。现在，全没了！” “这，这一定是有误会！”好不容易，汪经理憋出这么一句。 “误会？什么误会？照你的意思，是我们讹人么？我可告诉你，我哥带来的钱就有九万多，我嫂子一身的首饰超过十万块，还有那两块名表都是国外进口的，七八十万呢。现在，全在你这套房里没了。我就问你们，这事你们管不管？你们要是不管，那我们就报警。叫警察来管！”柏丽娜瞪起眼。 “别别别，柏小姐息怒，息怒。你们是我们酒店的大客户，出了事，我们酒店一定管，一定管。您放心，我这就帮你找回来。” 一听报警两个字，汪经理就头皮发麻小腿肚抽筋。 这可千万不能报警啊。老话说的还，家丑不可外扬。出了这等丑事，酒店的名声可就全完了，他这经理也直接当到头。 必须得赶紧稳住事主，赶紧解决问题。 “怎么管？你说怎么管？”柏丽娜咄咄逼人。 汪经理一脑门冷汗，都顾不上擦，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伸手一拍脑门。 “有了！咱们这酒店是装闭路电视的，你瞧，总统套房门口就有。我这就带着你们去看闭路电视，要是有什么人从房间里进出，绝对逃不过这东西的眼睛。” 这倒是个正经主意。 罗芙馨和柏丽娜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 “行，你赶紧带我们去瞧瞧。” 本来是拎着挎包过来放钱，可现在这房间不安全了，小福星只能继续拎着这三个沉甸甸的挎包下去。 好在多了一个柏丽娜，总算能帮忙分担一个包。 第947章 ：闭路电视 五星级大酒店，总统套房，失窃现金黄金首饰外加名牌手表，总价值超过百万。这新闻要是捅出去，都够上省台的晚间新闻，当成重点报导。 汪经理可不希望自家酒店出这个“恶名”，所以带着两位“阎王祖宗”是拍着马，脚底生风的往保卫科赶。 酒店闭路电视的信息都存在保卫科里，还拍了专人看管。 经理大驾光临，可把留守在闭路电视前的保安给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要跟经理打招呼。 汪经理不耐烦的一挥手。 “别啰嗦了，赶紧的。把顶楼总统套房门口的闭路电视调出来看一看，很重要，赶快！” 九十年代，摄影还用磁带。一盒磁带大概能记录两个小时左右。小保安就找到总统套房门口的录像带，塞进放像机里播放。 汪经理劈手就从小保安手里夺过遥控器，一点一点的倒回去看。 起先是六点多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从房间出来。男女老少一大帮，格外热闹。到六点半，就是罗芙蓉和柏文强出来。罗芙蓉一身婚纱打扮，格外醒目。 紧接着好一段时间，近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人进出，门口空荡荡的。 知道七点半左右，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左盼右顾，打开了套房大门，闪了进去。 “这谁？她怎么有房间钥匙？她进去干嘛？”柏丽娜指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人影问道。 汪经理也回答不出。 但那人虽然面目模糊，可身上穿的衣服标志很明显，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这盒录像到这就结束了，磁带直接从机器里退出来。 “下面呢？赶紧拿后面的过来！”汪经理催促小保安。 接下来的磁带还在机器上搁着呢，可经理催的急，小保安也没办法，只能直接把磁带从机器上拆下来，送进放像机里。 所有人又赶紧盯着电视屏幕看。 门口静悄悄的，那人进去好一会都没出来。汪经理一点点快进，直到快八点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那个模糊的身影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赫然还拎着鼓鼓囊囊的两个白色包裹。 这两个包裹一个圆溜溜的，另一个则有棱有角的样子。 看到这两个白色包裹，罗芙馨就想起套房浴室里，少了两块浴巾。 敢情这人是用浴巾包着钱和密码箱出去的。 这一回人是从房间里出来，正对闭路电视的摄像头，就拍到了正面像。 只是九十年代的设备，像素不高，正面像看起来依然是模糊不清，没多少细节。 但即便如此，某些特征还是有的。 首先这肯定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身上的制服骗不了人。其次这是个女的，年纪不大，烫着卷发很时髦。 “这是你们酒店的人！”柏丽娜伸手一指。 汪经理是有苦说不出，赶紧好言好语的赔不是。 “是是是，是我们酒店的。柏小姐您放心，既然是我们酒店的人，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一定给你揪出来。这等害群之马，我们一定绳之于法，严惩不怠。” 说完，就在保安室打电话到楼上，把客房部的值班经理喊来认人。 那制服他认出来，是客房部的。 客房部的值班经理跟汪经理很有几分交情，乍然接到对方的电话，本来还想嬉笑两句。结果一听老汪这语气不对，赶紧把涌到喉咙口的俏皮话咽下去，搁了电话立马过来。 “快快，你快瞧瞧，认一认，这谁？”汪经理都顾不上跟她打招呼，就指着电视屏幕上的正面像催问。 客房部经理赶紧睁大眼瞧了瞧。 “这不是孙红英么！她怎么了？” “你确定是她？”汪经理瞪起眼。 客房部经理愣一下，随后点点头。 “确定啊，当然确定。她这头卷毛还是我跟她一起去烫的呢，烫完了她还嫌贵，说不如咱们酒店美容院做的活好。嘿，这话真好笑。咱们酒店美容院做个头发多少钱？外面才多少钱？我说……” “得了得了，谁听你这些。她人在哪儿？你赶紧把她给我叫来，快！”她还要叽叽喳喳说废话，汪经理就迫不及待的打断。 瞧着老汪这脸色，急的像要吃人。客房部经理也不敢说笑了，赶紧点头道。 “诶，我这就过去找她。” “你找到她，就叫她到经理办公室来。还有，别跟她说这里的事。就说……我是工作上的事找她。”汪经理又嘱咐道。 客房部经理赶紧点头答应。 汪经理这才又点头哈腰，赔礼道歉，跟请“祖宗菩萨”似得把柏丽娜和罗芙馨请到自己办公室去。 看在汪经理处理及时，又很快找到了嫌犯的份上，柏丽娜也不说报警的事了。 只是等待的过程让人烦躁，办公室里低气压弥漫。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客房部经理急匆匆的赶来。 “不，不好了。孙红英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柏丽娜蹭的就从沙发里跳起，眼珠子都差点突出来。 汪经理也是大惊失色。 “这……这……再找找，到处找找，让其他人也帮忙找。” “找什么找！这显然就是畏罪潜逃了。报警，让警察通缉她！一百万，够她坐穿牢底的了！”柏丽娜是暴脾气。 “别别别，柏小姐，不至于，不至于……”吓得汪经理汗流不止。 客房部经理瞧着这阵势，心里也是戚戚然。 就在此时，听到有人敲门。 “汪经理，我是孙红英，听说您找我？” 屋里面面相觑。 不是说找不到人了么？ 汪经理一头的冷汗热汗，也顾不上擦，赶紧朝其他人摇了摇头，然后压着嗓子回应。 “红英啊，你进来吧。” 门把手咔哒一声脆响，烫着一头时髦卷发，穿着酒店制服的孙红英就进来了。 这人一进门，客房部经理就埋怨。 “我说红英啊，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 孙红英刚想解释，结果一抬头看到办公室里还站着两个做伴娘打扮的漂亮姑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脸一下就没了血色。 她脸色一变，罗芙馨心里就更确定了。 就是她偷了保险箱里的东西！ 第948章 ：黑色幽默 汪经理也不是傻子。 一看孙红英这个表现，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没审问，就直接定罪。 “孙红英，你糊涂啊！” 孙红英被吓了一跳，已经惨白如纸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可心里却还抱有几分侥幸。 “我……汪经理，你这话……我不明白！” 有胆做没胆认！柏丽娜瞪起眼，正要开口，汪经理又先一步抢过话。 “你还狡辩！酒店的闭路电视都拍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听这句，孙红英吓得整个人一哆嗦，噗通一下就坐倒在地。 “我……我……我……汪经理，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您救救我吧！” 说着，就嗷的一声，扑过去抱住汪经理的大腿，哇哇乱哭。 汪经理没想到她会扑过来，吓得往后躲，可哪里还躲得开。被孙红英抱住大腿，他心里是即恶心又无奈，还有那么点可怜她。 这么年轻的小媳妇，人生才刚开始呢。这要是事情闹大了，拉到派出所去，弄不好就得坐牢。 一百万啊！普通人连一万块都稀罕，这一百个一万，得把牢底都坐穿。 这人要是坐了牢，那一辈子就毁了。 好像这孙红英才结婚没多久呢，老公的单位也挺好的。她要是出了这事，这家肯定得破。 糊涂啊，真是糊涂！ 可怜她的同时，汪经理心里也恨得慌。 在客房部工作，确实比不得楼下餐饮部钱多油水多，可堂堂五星级酒店里当个小领导，怎么着也比外面体面又趁钱。 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人家的东西，那就是人家的，再好也是别人的。 你不告自取，那就是偷！年轻轻的小媳妇，不靠着自己双手劳动挣钱养家，就想着偷鸡摸狗，往下道走。 这就是自甘堕落！ 她自己自甘堕落也就罢了，还要白白搭上酒店的名声。 得亏他处理及时，要不然闹到警察上门，全城皆知，老脸丢尽，连他这个经理也不用当了。 但他知道，这会子只能把事情捂住了，千万不能发酵。 当务之急，是得把“赃物”找回来。 “哭什么！这会子知道怕了？晚了。快说，东西你弄哪儿去了？赶紧还给人家。你现在交出来，算自首，算坦白，还可以宽大处理。等警察来了，找到东西，你就完了。完了，你懂么，坐牢！”汪经理瞪着眼喝道。 孙红英也知道现在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赶紧一抹脸。 “就藏在清洁车里，我没拿出去。” “还不快去拿来。得了，你带路，我亲自过去。” “我也去！”柏丽娜也赶紧跟上。 有柏丽娜出马，罗芙馨就待在办公室里等，不然三挎包的钱又没人看管了。 浩浩荡荡四个人过去拿赃，虽然去得低调，可一行人还是引起路人的主意。不过大家都有眉眼，一看这个气氛凝重的样，谁也不上前乱打听。 一路到客房清洁用的仓库，柏丽娜这一行也小开了一番眼界。往日里她入住酒店，看到的都是大酒店的繁华和富丽。今天走的是员工通道，就看到了酒店的另一面，狭窄，拥挤，甚至脏污。 原来酒店的富丽堂皇都是对外的，而它的丑陋面则只有最底层的员工能看到。 然而价值超过一百万的赃物就搁在最脏污的清洁车里，人见人爱的百元大钞和黄金首饰，还有普通人穷尽一生积蓄也买不起的国外名牌手表，此刻却跟那些人见人厌的脏抹布，脏拖布，脏扫把混在一起。 以至于，就摆在那里，人来人往却无人问津，仿佛这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也成了人见人厌的垃圾！ 颇有一点黑色幽默！ 从垃圾堆里捡回这些东西，柏丽娜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确认基本都在，就点了点头。 汪经理心头就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东西没丢，没造成损失，这事就能平息。剩下就是伏低做小，给人赔礼道歉呗。反正任打任骂，绝不还口还手。只要找上门来的这两位祖宗奶奶能放他一马，就万事大吉。 汪经理能做到酒店总经理，那眼力和心机也不是盖的。 他早就看出来了。 别看眼前这位柏小姐爆碳似得脾气，雷公娘娘一样吓人，可绝不是最难缠的。办公室里那个不骂人不发火，一直冷眼旁观的小姑奶奶，才是最厉害的。 老话说得好，会叫的不咬人，咬人的不会叫。 战战兢兢带着人和赃物回到办公室。 柏丽娜先朝罗芙馨点点头，随后就把密码箱和装着钱的纸袋都摆在沙发上，进一步仔细确认。 汪经理看着沙发上一匝匝跟砖头似得人民币，密码箱里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黄金首饰，那个金光灿烂，闪瞎人眼，也是眼红心热，口干舌燥。 也难怪孙红英眼皮子浅，会动邪心。这也太诱人了，罪过啊罪过！ 确实都在，没有任何遗失，柏丽娜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 汪经理瞧着她脸色好转，就赶紧用力一推孙红英。 “你这个糊涂虫，还不赶紧跟客人道歉赔礼！你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真是找死犯贱。柏小姐，罗小姐，闹出这样的丑闻，真叫我们酒店汗颜。你们放心，这个糊涂东西，我们绝不姑息。我们开除她，这等害群之马，我们酒店坚决开除。你们大人有大量，看在今天是柏老板好日子的份上，就别给他心里添堵。我做主，往后你们就是我们酒店的VIP顾客，餐饮住宿娱乐都打最优惠的折。只要你们宽宏大量，我们一定感激在心，感恩戴德，没齿难忘，肝脑涂地。” 总之，好话是毫不吝啬，高帽子乱拍。 看到汪经理一把年纪还跟个小花脸似得对自己嬉皮笑脸，低声下气，阿谀奉承。柏丽娜是好气又好笑，觉得对方是即恶心又可怜。 她心里还有气，但汪经理有句话说得对，哥哥大好的日子，不能让他和嫂子心里添堵。 不过这事她说了不算，还得看小福星的意思。 然而罗芙馨不吭声，就定定看着孙红英。 第949章 ：原来不是陌生人 汪经理推那一把的时候，孙红英也是福至心灵，晓得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这两个年轻姑娘的手里。 对方抬抬手，她这事就算是个“糊涂”。而对方要是打定不放过她，那她真的会去坐牢。 故而就顺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柏丽娜和罗芙馨磕头。 “是我糊涂，是我该死，求求两位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来这一出，吓得柏丽娜赶紧往旁边跳，骂道。 “你干嘛！你赶紧给我起来！你这样，我只会更生气。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可是会报警的。叫你起来呢，听到没！像什么话，搞得我们好像电视里的恶霸似得，到显得你是受害者了。” 她骂骂咧咧，吓得孙红英又赶紧爬起来，怯生生的看看她，又回头看看汪经理。 汪经理正要上前打个圆场，不料罗芙馨此时却开口了。 “为什么？”她问道。 汪经理愣一下。 “什么？” 罗芙馨伸手一指孙红英。 “我问你呢，为什么？” 这下轮到孙红英愣一下。 汪经理本来就怵小福星，这会子头皮一麻，赶紧又推孙红英一把。 “问你话呢！问你干嘛拿这些东西！” 干嘛拿这个？这还能是为啥？当然是为了钱啊。 “我……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这么多钱，这么多金子，我……我……”她结结巴巴开口。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那会真跟被鬼迷了似得，怎么就没想到拿了这些钱和金子，她就是贼，就是犯罪，就得坐牢啊。 这么多钱，这么多金子，别人丢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酒店里人多眼杂，还有闭路电视，她怎么能瞒得住。 她就是鬼迷心窍了呀！ 一想到自己做的糊涂事，孙红英又忍不住眼泪汪汪。 “不是，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去那间总统套房！你当时想干嘛？” 这话一出，柏丽娜也起了好奇心。 是啊，这个孙红英莫名其妙的跑到总统套房去，想干嘛？难道她是早就起了贼心，就等着屋里没人了进去偷东西？ 可她明明说是看到钱和黄金才起了偷东西的心思，可见进套房那会并没有偷东西的打算。 那她进去干嘛？ 这家伙越来越可疑了！ 被问道这个，孙红英先是愣一下，随后痛苦的闭上眼，伸手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赶紧回答人家呀。真是！”汪经理急着催促。 他倒是替孙红英着急，怕她黏黏糊糊的，惹得这更厉害的罗小姐不悦，那可就连他都得吃挂落。 孙红英被他一吼，赶紧止住了啼哭，抬起头抽着鼻子，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交代自己的犯罪心理和整个过程。 她东拉西扯的讲，汪经理听的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柏丽娜也是满脑袋疑问。 只有罗芙馨一下就听明白了。 原来这孙红英竟然跟她大姐罗芙蓉有关系，就是当年跟大姐谈过恋爱，差点要谈婚论嫁的那个李磊，就是小李后来娶的老婆。 那个李磊因为嫌弃罗芙蓉帮衬家里，害怕她是个“伏地魔”，又嫌弃囡囡让他当后爹，总之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吃亏了，就甩了罗大姐。扭头找了孙红英这个城里姑娘，又是家里的独女，岳父岳母还是国营单位的，有铁饭碗有福利分房还有劳保，负担轻，还能补贴女儿。 他是外来户，单位虽然效益不错，但上一波福利分房他没赶上，下一波又遥遥无期。所以找个本地有房的姑娘，他就不用准备房子。 反正算盘打的噼啪响！ 当时结婚那会，这小子还洋洋得意的给罗大姐寄喜帖，就是来耀武扬威，恶心罗家人。 没成想，罗大姐自打跟他分手之后，那事业是节节攀升步步高。 一晃眼的功夫，就从原本就管个福利厂小车间的小领导变成了服装公司的女老板。而且更可气的是，她还真跟柏文强好上了。两人还一块把个破福利厂改造成了大公司，好家伙，直接整个搬到轻纺城去盛大开业。 那可是整个轻纺城最好的门面，偌大的招牌，无论是谁，只要到轻纺城就得看到那“万紫千红”和“芙贵人”的招牌。 开业的时候，不光市领导，区领导，甚至还有印染厂，外贸公司，各式各样的领导和头头，大小老板都去了。 那场面真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与这等风光相比，他娶个本地城里的独生女，寄居在老丈人的两居室里这点小便宜，真是别提多寒碜！ 要知道，罗芙蓉在轻纺城买的那些门面，公寓，仓库，哪一个不比城里的二居室强？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放弃了这么一只金凤凰，扭头娶了个灰麻雀？ 真是越想越不平衡！ 他心里不平衡，回家对着老婆就作妖。 明明是他自己挑的妻子，当初也是千好万好，哪里都好。可如今他自个心变了，就看这孙红英是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哪儿都不好了。 李磊这种知识分子型的渣男，想要折腾妻子，自然不会像农村莽汉一样拔出拳头打老婆，张开嘴巴骂老婆。但他会用冷暴力，不打也不骂，可那眼神，那语气，都跟冰做的刀子似得，嗖嗖的往孙红霞心上扎。 他那些冷暴力的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嫌弃孙红英没本事没出息。守着个国营单位的铁饭碗就自满自足，毫无上进之心。 可他也不想想，当初他看上孙红英就是因为对方是国营事业单位，铁饭碗，有劳保有福利。 反正啊，渣男一张嘴，好人坏人都是他。 孙红英就是为了他，才把好好的事业单位工作给辞了，到这家五星级酒店来当客房部的一个小组长。就为了每月能多挣五百块钱，表表自己的上进心，讨丈夫欢心。 可她一个月多挣五百块能跟罗芙蓉一个月挣几万几十万比？ 孙红英也不傻，晓得李磊是拿她跟以前的那个比较，心里不平衡了。她呢，就跟大多数女人一样，遇上这等事不怨男人变心，反倒怨前面那个。 第950章 ：人渣都一个味 孙红英因为李磊的变心怨恨罗芙蓉。可她又碰不上罗大姐，再怨也没用。 然而老天爷不缺黑色幽默，兜兜转转罗芙蓉结婚，婚宴就定在她工作的酒店。而且李磊还避人耳目的弄来张请帖，要去参加婚宴，跟老情人会面。 她心里那个气啊，恨不能把那大红的请帖撕碎了，扔在李磊脸上。 可她不敢。因为这请帖其实不是给李磊的，是给李磊的领导。李磊只是陪同前往，回头还要当司机，负责接送。要不然，领导也不会带他过去。 论级别，李磊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跟单，哪里轮得到他去赴宴。况且，罗芙蓉也不会傻到给曾经抛弃自己还羞辱过自己的“前男友”寄喜帖。她又不是小李，没那么多小肚鸡肠，早就忘了这号人了。 李磊摇头摆尾的去赴宴，孙红英看在眼里，有苦说不出，恨的是牙痒痒。 为此她还特意跟人换了班，就等着这一天亲眼看看这个罗芙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轻纺城万紫千红的大老板要在酒店举办婚宴，这事是三个月前就定了，在酒店里那是人尽皆知。 关于柏文强和罗芙蓉的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这个罗芙蓉是长得挺漂亮的，反正那么多女老板里，她算是头一份。但再好看她也是个离过婚的，还带着个拖油瓶，而且家里还是农村的，听说就读到初中毕业，连高中都没上过。总之，没什么可值得夸耀的地方。 依着柏文强的身家，就是想找个电影明星或者女大学生也没问题。怎么就偏偏挑中了她呢？而且还把她老公都给迷的三魂五道的。 莫非这女人真得跟电视里演的九尾狐狸精那样，会变戏法？ 她在心里想七想八，到了婚宴这天，就等在酒店里看个究竟。 好这一看，就看得自愧不如了。 不说罗大姐本来就是个美人，今天这么盛装一打扮，那就是天仙下凡啊！不说她长得多好看吧，就那满身的金光灿烂也够晃瞎人眼的。 哪家嫁闺女陪嫁这么多金子，新郎官估计也没心思关心姑娘长啥样了，心眼早就被金子迷住了。 听说，这个罗芙蓉还陪嫁了一辆三十多万的小汽车呢！啧啧啧，哪个女人出嫁有她这手笔？普通女孩能陪嫁个几千万都算好了，人家连金子带汽车的，那可不是美若天仙！ 男人也现实，这么有钱的老婆谁不爱！ 当然咯，柏老板也不差，这梦幻盛大的婚宴，哪个女人不心醉神迷？ 看到这里，孙红英其实已经不怨恨罗芙蓉了。差距太大，反而不敢怨恨，反正她是一辈子拍着马都赶不上了。 到这会子她就是羡慕！ 所以她偷偷跑到总统套房去，真不是打算偷东西。她就是想去看看，看看这种她一辈子都没法拥有的梦幻生活。 她会去打开保险柜，也是为了看一看那些令人心动的黄金首饰。没办法，没有女人不爱漂亮首饰。 而她之所以能打开房门又打开保险柜，用的都是酒店自备的万能钥匙。江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其实也就听个名头罢了，实际管理也就那样。准备万能钥匙用来对付客人发生突发情况，却压根没有严格按照规矩管理。 孙红英就借着打扫套房的理由，轻而易举就从客房部经理手里弄到了房间钥匙，而保险柜的钥匙也串在一块。 她有了钥匙，这才动了看一看的心思。结果这一看，就起了邪心，犯了错误。 回顾自己犯错的心路历程，孙红英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走到这步。 她换了工作，身处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里，可时常还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原单位。有时上班都还会走错道，拐错弯，又到原单位去。 现在她还想念原来单位的同事，想念单位的食堂，想念大家一起下班说说笑笑的日子。 可这些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听完她的讲述，众人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扯着这么一桩莫名其妙的“桃色新闻”。如此看来，这孙红英也是个可怜人。她犯糊涂不应该，可她那个老公李磊显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摊上这么个糟心的老公，孙红英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汪经理在心里叹息。 得知那不要脸的李磊竟然也混进了婚宴现场，罗芙馨心里就一阵暴躁。 敢情人渣都一个味，见着好的就把糟糠原配当垃圾，其实自个才是真垃圾！ 今天是大姐的好日子，她可不想让这混账给大姐脸上抹黑。当下蹭的站起身，朝柏丽娜一挑下巴。 “走吧。这婚宴里牛鬼蛇神都来了，咱们赶紧去护驾！” 柏丽娜也正有此意，于是一点头，一手拎钱一手拎密码箱。 这两个说走就走，汪经理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追问一句。 “那这事……” “这事你们酒店自己看着办。我是看在我哥好日子的份上才不报警的，不然……哼哼。”柏丽娜瞪一眼，冷哼两声。 “是是是，柏小姐罗小姐大恩大德，我们酒店没齿难忘。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严肃处理。” 罗芙馨临走看了孙红英一眼，停下脚步。 “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我就给你几句话，你自个回去琢磨琢磨。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跟我姐有关系吗？她从来没见过你，没跟你说过一句话。你要是想把你自己身上的苦难怪罪到我姐头上，那你就一辈子受苦受难去吧。人呐，得活的明白点才好。”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留下孙红英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手里拎着这么些东西也怪麻烦的，没得办法，两人索性让汪经理带路，推了一辆平板车到地下车库，找到柏丽娜的小跑车，把这些东西都锁在后备箱里。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快九点了，婚宴已经接近尾声。 两人赶紧又坐了电梯上去，准备护驾。 一进会场，一眼就望到新人还在敬酒。 没办法，桌数太多。虽然不是太重要的客人都已经略过，关系熟络的本家亲戚也提前打过招呼，可剩下要应酬的客人还是满坑满谷。 第951章 ：你老婆出事了 这会子帮衬着郑美丽，给新人挡酒的是柏文强的铁哥们二毛。二毛自己有一家运输公司，如今手底下已经有了十来辆大卡车，专跑轻纺城的货。故而跟这班子布老板，外贸公司经理也熟。他来挡酒，也不算驳了这些老总们的面子。 二毛自打当上老板之后，兜里的钱是鼓鼓的往上涨。跟着涨的自然还有他的腰围，好家伙，以前一个苗条条的大小伙子，如今挺着个将军肚，就跟怀里藏个大西瓜似得。 有如此可观的肚量，自然是一把海量。不管是红酒白酒黄酒啤酒，他是来者不拒。今儿个为了强哥能过得洞房花烛夜，他这肚子，豁出去了。 郑美丽酒量不行，但一张好嘴能说会道，再加上一双巧手偷梁换柱，倒也把罗芙蓉护的滴水不漏。不过靠她一个黄毛丫头跟一班老狐狸斗智斗勇，也捉襟见肘，挡不住时也只能豁出去，被狠狠灌了几杯红酒，脸都已经烧红了。 好在柏丽娜回来了，由她顶上，总算给美丽解了围。 罗芙馨赶紧扶着郑美丽到旁边醒醒酒，让她歇歇脚，吃点喝点垫垫肚子。 等她缓过一口气，赶紧问她婚宴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说起状况，美丽双眉一挑，把嘴巴里的龙虾肉咽下，双手一拍。 “有，有状况！刚转到那桌的时候，跑出来一个怪人，直勾勾的盯着芙蓉姐，还端着一杯红酒非要给新娘子敬酒。” “哪儿？谁？”罗芙馨一听就瞪眼。 郑美丽伸手一指，絮絮叨叨的埋怨起来。 “喏，就是靠花篮的那桌，那个穿深蓝色西装的。你瞧他，还张头探脑的看芙蓉姐呢。这谁啊，怪里怪气的。我当时瞧着芙蓉姐脸色有变，就赶紧上前给挡了。幸而二毛哥又跟人斗酒扯淡，把这家伙给赶下去。不然真不知这家伙想干嘛！” 罗芙馨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李磊。 当下也不解释，伸手拍了拍美丽的肩膀，冷哼一声。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解决点事情。” 说着就大踏步的朝李磊那桌过去。 因为这桌已经敬过酒，所以这会子伴娘又虎虎生风的过来，桌上的客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今天是欢欢喜喜的好日子，又是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大家就都嘻嘻哈哈的，跃跃欲试的想要跟漂亮姑娘搭讪几句。 然而等人走近了，却是板着一张脸，而且面容酷似新娘。有那见机的，立刻明白这位就是新娘的亲妹子，也就是柏老板的小姨子，万万“调戏”不得。 有那青头青脑的愣头青要发癫发痒，也被几个老成的领导用眼神喝住，不许轻举妄动。 罗芙馨就这么一路走到李磊跟前。 乍然看到小福星过来，李磊心怦怦直跳，还面露喜色。以为是罗芙蓉有什么话要交代，心里想起许多浪漫情节，整个人都熏熏然起来。 然而罗芙馨却冷眼看着他，语气不仅冷，而且还带着鄙夷。 “请问您是李磊里先生么？” 李磊愣一下。 “我，我是……” “李先生，我是来告诉你，你老婆孙红英出事了，快过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李磊傻眼。 “你说什么？” 罗芙馨又说了一遍，并且强调“事情很麻烦，赶紧去看看吧”。 这下李磊可听明白了，从天而降一桶冰水，把他满脑子的迤逦统统浇灭。 心里埋怨孙红英搞七捻三坏他好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不管她。当下只能一脸抱歉，匆忙离席。 同桌的都好心的催他快去看看，毕竟老婆比吃席可重要多了。 等他走了，就一脸好奇的八卦打听，问他老婆到底出什么事了，以至于要劳驾伴娘过来通知。 罗芙馨一脸神秘，但表情揶揄鄙夷。 “这事我可不好说，说了李先生得埋怨我，回头你们还是自个问他吧。” 说完翩然而去，留下一桌八卦男女，叽叽喳喳的讨论李磊的老婆到底出什么事了。 打发了李磊，小福星这才放心回去。 这一边李磊急匆匆往外走，出了宴会厅才回过神。 这罗芙馨是怎么知道他老婆叫孙红英的，而且就在这家酒店干活？ 难道她调查过自己？ 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可记得罗芙蓉这个亲妹子诡计多端的很，而且很不喜欢自己。说不得这就是随口一句，耍他玩，让他出笑话。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万一是真的呢？ 心里疑神疑鬼的，到不妨碍他一路朝孙红英工作的地方去。 正走到员工区，就碰上哭哭滴滴而来的孙红英，被汪经理和客房部经理押着。 一看这个架势，他赶紧上前。 “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孙红英还一脸不敢置信，抬头看到真是他，吓得脖子一缩。 这小家子气的样子，越发让李磊看不惯，一脸厌恶。 “问你话呢？你这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嘛？”又质问汪经理和客房部经理。 两位经理都憋着一肚子气呢，尤其是客房部经理，本来没她什么事，结果就因为她给了孙红英万能钥匙，这下也被牵扯进去。虽然客户不报警了，事情总算没闹到不可收拾。可这事瞒不住，汪经理杀鸡儆猴，也得拿她做做法。 这个月的奖金，甭想了。 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孙红英头上。 所以汪经理没发话，她就先朝李磊开了炮。 “嚷什么嚷！你谁啊？” “我是孙红英的爱人。”李磊瞪眼。 客房部经理就一挑眉。 “哎哟，原来是你。来的正好，喏，把你老婆领走吧，我们不要她了。” 说着，伸手一推，就把孙红英推过去。 孙红英踉踉跄跄差点撞到李磊，李磊一脸厌恶的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 “怎么回事？” 她低着头，哪里敢回答。 客房部经理就阴阳怪气的开口。 “怎么回事？你老婆当了贼了，偷了总统套房里的客人一百多万的东西，真是出息大了。她这么厉害，我们酒店可供不了她这样的大佛。所以啊，你把她领回去，咱们拜拜了您呐！” 第952章 ：离婚就离婚（三更） 做了贼？总统套房？一百多万？ 一个个砸下来，把李磊砸的是晕头转向。 “她说的是真的？你真偷了东西了？你说话呀？”急的他使劲晃孙红英。 孙红英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吭声，被晃得头发衣服都散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淌。 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说的，李磊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她竟然给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难怪那个罗芙馨洋洋得意的来示威，原来在这里等着。 一想到他再次被罗芙馨看不起，这小鸡肚肠的男人自尊心就受不了。恼羞成怒之下，伸手就劈了孙红英一个耳光。 “你这个蠢货，看看你做的好事！” 挨了打，孙红英整个愣住，直勾勾瞪着李磊傻了眼。 本来埋怨孙红英的客房部经理，这会却打抱不平。 “诶，你怎么打人？她再不好也是你老婆，你还是不是男人？” 李磊也被自己吓到，有些悻悻然。可又不愿当着别人的面掉了自己男子汉的威风，就瞪着眼胡搅蛮缠。 “打人怎么了？她做错了事，还不许别人教训她？”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你教训。再说了，教训她也不用打人呀。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还会打女人？”客房部经理不依不饶。 李磊说不过她，就拽着孙红英要走。 “我们两口子的事，不用你们瞎管。走，你跟我回去，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 嘴里还凶巴巴的继续骂。 然而孙红英突然猛一甩手，把他推开。 “你……”他气得又举起手。 孙红英一抬头，瞪眼，咬牙切齿的怒吼。 “李磊，你再敢动手试试？” 被她一吼，李磊就蔫了，悻悻然放下手，低声咕哝。 “你……你还有脸吼我，你自己做的好事。” 孙红英冷哼一声。 “是，我犯错了，我偷东西了。那又怎么样？我再有错，我还有我自个的爹妈教训，轮不到你来打我！” “你……你个泼妇！” “当初为了追求我，你说我是小公主。今天你嫌弃我，就骂我是泼妇。行啊，李磊，我算是看透你了。好，我是泼妇，怎么了？你要是敢再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挠拦你的脸！” 孙红英骂道。 见她厉害起来，客房部经理反而给她喝彩。 “好，小孙，有种。算我平时没白对你好，你骂的好。这种小白脸，就该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然还以为咱们女人都是吃素的呢。” 被女人瞧不起，李磊心里的火就一阵阵往上拱，口不择言道。 “你，你这泼妇，我跟你没法过了，咱们离婚！” 听到这一句，孙红英的心还是跟刀扎一样的痛。不过这一刀下来，她的心被开了口子，也变得敞亮了。就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自己婚姻不幸的根本所在！ 正如那个罗小姐说的，造成她如今不幸的，不是罗芙蓉，而是眼前这个人渣李磊！ 所以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咬着牙道。 “离婚就离婚，谁怕谁，这可是你自个说的，别反悔。” 没想到两口子拌嘴，这就要离婚了。把客房部经理和汪经理都吓了一跳。别看客房部经理是个悍妇，吵嘴打架都不怵男人。可心里其实还是个传统女性，觉得两口子打架是床头打床尾和，不至于这就要离婚。 汪经理也会劝和不劝离的。 两人开口要劝，可孙红英却一挥手。 “汪经理，冯经理，你们都不用说了。这个人渣早就看我不顺眼，他心里已经想着别人，根本没有我了。我又何必非得在他这儿吊死？我还年轻，又没有孩子。离了婚，我照样能找对我好的，继续过日子。今儿个在咱们宴会厅结婚的新娘子，不也是离过婚的。看看人家，二婚找的多好，要钱有钱，要房子有房子，要车子有车子。我跟李磊现在还住我爹妈家里呢，这种男人，有什么用！回头我二婚找一个，不说比那柏老板好吧，也肯定比他李磊强！” 她这话是故意恶心李磊的。 果然李磊脸都变了，气得直哆嗦。 “不过了，不过了。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坏女人，我不跟你过了。” 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孙红英只觉得心里又痛快又悲哀。 他还有脸骂她贪慕虚荣，也不想想是谁先变了心，是谁先贪慕虚荣？ 她以前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还相信他的那些甜言蜜语，花言巧语。 她真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可现在，她想要梦醒，想要重生。 刚才那一番话，除了恶心李磊，其实她也是在激励自己。 是啊，人家罗芙蓉一个乡下女人离了婚还能打拼事业，办公室挣大钱，回头找个有情有义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二婚，风风光光的再嫁。 她一个上过高中有文化的城里女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这回被酒店开除闹了个丑，回原单位没戏了，可她有文化，有手有脚，还年轻，怎么着也能找到一份新工作。好好努力，擦亮眼睛，何愁找不到自己的幸福？ 何必，要跟这样的人渣凑合，白白耽误了自己的青春。 深吸一口气，她狠狠瞪一眼李磊。 “李磊，回去你就把东西收拾了，从我家滚出去！” 说完，把散乱的头发和衣服整了整，昂首挺胸的扭头里去。 反倒是李磊，听到要他滚三个字，就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汪经理和客房部经理面面相觑，就偷偷的转身，也不管李磊了。反正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们管不着。 呆呆站了五六分钟，李磊这才回过神，用力一跺脚，急忙追出去。 一边追一边心里还埋怨孙红英，就为了这么点事闹离婚，简直胡闹。她这样回去，难道家里岳父岳母就会同意？二婚头是好当的？她以为她有罗芙蓉那么好命吗？ 想到罗芙蓉，他心里没来由一阵慌。这一回他不敢削想罗大姐了，反倒是想起她就怕。 就怕孙红英也有样学样，当真去做第二个罗芙蓉。 那他算什么？他怎么办？ 第953章 ：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不说孙红英和李磊如何婚变，但说这一转眼时间就过了九点。 彼时国内已经有了过夜生活的说法，但普通老百姓还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一到九点街上的人就少了，外出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家，准备休息。 本来普通的婚宴八点就吃完了，今儿个是豪华宴席，菜又多又好，流水长龙似得上个不停，这才拖到了九点左右。 几位大领导离席，少不得两位新人得亲自送到门口去。 婚宴还准备了伴手礼，也早早的交给司机，提前搁在车里了。 把大领导送走，两位新人总算是得了一点空，拖着疲惫的脚步到主桌落座。 婚宴上的客人此时也大多离席归家去，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桌还在推杯换盏，喧闹不已。 主桌上的客人也都走了，这会子只剩下小福彬还带着囡囡在桌上玩雕花萝卜和南瓜。 柏丽娜打算让招待重新上一桌新的，叫哥哥和嫂子好好吃一顿。 可怜两位新人，大好的日子，别人都好吃好喝，他们两位主角愣是连一口热的都没吃上。要不是伴郎伴娘偷摸着给送点干点心垫吧垫吧，非得饿出病来。 罗芙馨伸手拦了，不让上席面。这会子都饿过趟了，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消受不起，吃了反而不美。不如就做点菜泡饭和再上点荤素搭配的热炒菜，适口又乐胃。 这么一说，大家都同意。 热腾腾的菜泡饭上来，新娘新郎连带伴郎伴娘们赶紧一个个踞案大嚼，都累坏了也饿坏了。只有二毛吃不下，捂着肚子瘫坐，肚子里全是酒，没地方了。 柏文强一边唏哩呼噜吃菜泡饭，一面给今天出力的这几位许愿心。表示过几天请大伙好好吃一顿，补齐今朝没吃到的。 今儿个能坐在一起吃菜泡饭的，哪个是为了吃席？都是为了前程。能巴结上大老板，就是再累再饿心里也高兴。 等新人这一桌都吃完了，整场婚宴算是彻底结束。 喝到醉醺醺的几个客人也在饭店招待的搀扶下，都上了出租车。 其他伴郎伴娘，都坐了公司的车回去。二毛喝多了还要逞强，非要开着他的宝马送几个小姑娘回家。被小福星拦住，一股脑塞进他的宝马后座里，找了个神志清醒的小伙子代驾。 要是真让这醉鬼开车，没得惹出祸事来！ 别人拦，二毛肯定要发火，要摆一摆他运输公司大老板的威风。碰上小福星，他就没气焰了，只能乖乖听话。 把众人都一一送走，又把新人送进酒店总统套房。三位贴心伴娘总算卸下重任。 两个小花童今天是痛痛快快玩了一天，兴奋的不得了。到这会，浑身的精力也都耗尽。小福彬因为要当小男子汉，保护小侄女囡囡，故而还硬撑着不肯倒，可眼皮子已经不听话的乱打架。 囡囡更是彻底睡着，手里还抓着她从婚宴主桌的花篮里扯来的玫瑰百合。 郑美丽牵着小福彬，罗芙馨抱着小囡囡，柏丽娜拎着罗芙蓉摘下来的首饰和剩下的礼金，三人拖着疲惫的脚步赶到地下车库，坐着红色跑车回别墅去。 今晚，新人留在套房里过夜，她们几个守婚房去。 柏文强今天是真高兴，这人一高兴，就容易心软，结果被人多哄了几杯白酒下肚。 起先精神吊着，不觉的醉人。这会子吃饱喝足，肚子里这点白酒的后劲就翻上来，人开始晕晕乎乎。 人往大床上一倒，就醉死过去。 罗芙蓉还在门口跟亲妹子小姨子千叮咛万嘱咐，等回头到卧室里一看，好么，人已经睡得死死的，还打鼾呢，跟杀猪似的。 整个屋子里一股子酒气，还有脚臭！ 瞧瞧，皮鞋就甩在地毯上，臭袜子杵在那里，可熏人了。 气得她瞪柏文强两眼，可惜床上的“猪八戒”睡得昏天黑地，别说瞪眼了，就是拿刀子戳两下，都不会痛，更不会醒。 她只好闷闷的把窗户开了，通风散气。 懒得理床上鼾声如打雷的“猪八戒”，她赶紧脱了身上的枷锁，一屁股坐在卧室床头的沙发上，透透气，缓缓劲。 哎哟喂，这一天，可真累死她了！ 外人看着都觉得她这场婚礼是即风光又气派，可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风光和气派也是够累人的。 不过实话说，累得高兴，累得美。 原本她事业有成，日子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上一场婚姻带给她的印象早已经被冲淡的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灰影。到如今一场盛大婚礼砸下来，那段失败的婚姻连同华家母子都统统灰飞烟灭。 往后，别说她心里没影了，在世人眼里，那些也都统统没影。 将来，人们谈论起她罗芙蓉的婚事，就只会说这场婚礼如何如何气派，如何如何体面。 这感觉，很好，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 一边揉着肿胀的小腿肚，一边回想了一遍婚礼的几个精彩片段，心里是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积蓄了一些力气之后，罗芙蓉就跑到盥洗室去痛加涤荡。 化妆让人美美的，可脸上盖着厚厚的几层粉，时间长了也怪难受的。 赶紧洗了，让皮肤也透透气。 等她梳洗完了出来，就看到卧室里柏文强醒了，正傻愣愣的坐在床头。 看到她来，就蹭的跳起来，跌跌撞撞朝她扑来。 吓得她赶紧把手里的毛巾一扔，上前扶住他。 柏文强一把抓住她，就可怜巴巴的埋怨。 “芙蓉，芙蓉你去哪儿了？我醒来没看到你，我吓坏了！” “我在浴室洗澡啊，我没去哪儿。” “你别走，我不许你走！”他还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我干嘛走？我们结婚了，我走哪儿去？”罗芙蓉抱着他，低头一闻。 好么，一股子烟臭酒臭汗臭，整个一臭男人！ 听到结婚两个字，柏文强突然就高兴了。 “对，咱们结婚了，咱们是两口子了。嘿嘿嘿，你跑不了了！” 瞧他这傻样！罗芙蓉真是好气又好笑。 赶紧扶着他，哄他去洗脸洗脚。 然而一个醉鬼，还熊孩子附体，哪里肯就范。她是好说歹说，又哄又骂，总算勉强收拾了一番，又把着大号的熊孩子给轰到床上。 第954章 ：学校出大事了 这么一折腾，罗芙蓉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一点劲也消耗没了。 摇摇头，也爬上床睡觉。 一进被窝，柏文强就整个熊抱。罗芙蓉就想伸手推开他，今天她累极了，只想睡觉，可没心思搞什么“洞房花烛夜”。 哪知刚伸过手去，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噜声。 得，猪八戒又睡着了！ 她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发噱，摇摇头，轻轻在柏文强胳膊上拧了一把，然后握住他的手，也闭上眼。 这一觉睡得，就如同跌进了黑甜睡梦乡。 等恢复知觉，已然是天光大亮。被她打开的窗户呼呼的往里灌风，一并进来的还有汽车来往的喧嚣声。 罗芙蓉眯着眼，伸手推了推柏文强。 “几点了都？” 柏文强咕哝两声，伸手从床头柜上抓过手表，睁开眼看了看。 “哎哟！都十点半了！” 说完，蹭就坐起来。 罗芙蓉也赶紧爬起来。 两人各自到盥洗室刷牙洗脸，换上昨天一并带来的日常穿着。 瞧着自己累了一天，眼皮有点肿，脸色也有点发暗。罗大姐又给自己抹了一层遮瑕，还选了个亮色的口红，整个人气色一下就好看多了。 想起以前自己连口红都不会抹，第一支口红还是跟妹妹福星去上海那会，妹妹给她买的。如今她可离不开这些瓶瓶罐罐，胭脂红粉了。 这化妆了，会上瘾！ 她打扮一新出去，外面柏文强还在跟领带“搏斗”呢，怎么打都打不好。 她赶紧上前，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收拾整齐了。 柏文强就对她傻笑。 她心里就偷偷笑话他是“猪八戒，大傻子”。 在房间转了一圈，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两口子就手挽手的下楼去，出了电梯，柏文强去开车，罗芙蓉则拿着钥匙到前台都退房。 酒店退房要在九点之前，否则就要算两天的房费。总统套房一天的房费可不低，就是打折也得近三千。可昨天闹出那样的丑事，汪经理哪里还敢跟人算房费，赶紧叫前台放行，送佛出门。 罗芙蓉还以为是酒店又给了优惠，对这酒店印象大好。 昨天柏文强自用的座驾也在车队里，昨晚就留在酒店地下车库。这会他把车开到门口，等罗芙蓉上了车，就掉头往自家，真正的家里赶。 等两人回到别墅，原以为能叫人开门。哪知按了好久的门铃也没人应，只好掏出遥控器把院子门开了，直接把车开进去，就停在前院的过道上。 下了车，一拧门把，果然是锁着的。 罗芙蓉掏出钥匙开门。 “福星？丽娜？囡囡？” 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这人呢？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罗芙蓉眼尖，看到客厅茶几上留着条，柏丽娜写的。 原来她们三个一大早就被两小的给闹醒了，索性梳洗一番出去玩耍。 江城市新开了一家必胜客，她们就去尝新鲜，吃意大利烧饼，也就是披萨去了。 三朝回门，小两口不仅带去了许多礼物，还带了好几盒披萨。说是囡囡非要买这个，让外公外婆开开洋荤，尝尝意大利的美食。 这意大利美食的味道好不好，罗家两口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小外孙女的这份孝心，让老两口逮着谁来都把这外国烧饼拿出来炫耀一番。 比那柏文强特意买来的茅台酒中华烟还体面有派呢！ 这婚礼如何盛大如何体面，早就有参加婚宴回来的人传遍整个罗家岙。如今，罗家岙人看到罗大姐，那就跟看到金凤凰一样。 反正在罗家岙，如今最风光的闺女就是她，比她妹妹小福星还受人追捧呢。 毕竟，小福星再风光，一年大家也见不上几回。而且她是文曲星，别人就是羡慕也学不来。 罗大姐不一样，罗大姐那叫勤劳致富，自强不息，真正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爱情事业双丰收。 按往后时髦话说，这就叫励志鸡汤！ 在家欢欢喜喜吃了一顿团圆饭，小福星就得赶明天飞机回北京。 欢聚的时光多美好，离别就多伤感。 然而看到家人和大姐如今生活幸福美满，这离别的伤感也带着几分甜蜜和欣慰。 起了个大早，坐柏丽娜的车回上海，再乘坐上午九点多的飞机回北京。等落地过关已经是下午一点都过了，罗芙蓉打车回学校。 一进校门就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 因为下午开课的时间是两点，所以往常这会子校园里到处都是放松休憩的学生，吃饱喝足三三两两的散步逛街，购物聊天。 然而今天整个校园颇有些安静，来往的学生倒是不少，可大家都窃窃私语，没人大声说话。 罗芙馨很确定这些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跟自己无关。倒像是学校里出事了，但上面校方不许学生公开议论这事，所以大家只能这样偷偷的议论。 那么，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是欧阳菲菲的间谍案和桃色绯闻爆了？ 不至于吧，就她出去几天的功夫，精彩好戏的大结局就全播完了？ 这也太不给她面子吧。 怀着一份好奇心到寝室，小福星放下行李，把带来的伴手礼分了分。正好校园小喇叭童飞回来了，她就赶紧打听八卦。 好这一打听，寝室里的几人都跳起来，一脸兴奋，七嘴八舌的跟她开始八卦。 “哎哟喂，福星妹妹你这出去一个礼拜，可是错过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怎么了？什么事呀？”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骇人听闻呐。” 嚯，这么吓人？ “当然咯！可吓人了，知道毒品么？”童飞突然压低嗓音。 罗芙馨一挑眉，瞪起眼。 “什么？毒品？” “嘘！”童飞赶紧捂住她的嘴。 “别嚷嚷，学校不让说！”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学校有人……贩毒？”落户也压低嗓音。 童飞摇摇头。 “那倒没有！可有人吸毒，还闹出来了。啧啧啧。” “谁啊？” “就是欧阳芊芊！” “啊？” “你不信？我们也不信啊。不闹出来，谁会信。可偏偏就是她！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 童飞摇摇头，叹息道。 第955章 ：羊癫疯发作 一回学校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罗芙馨真真目瞪口呆。 欧阳家两姐妹身上的烂账，她是知道一些的。 但她总以为要爆也得先爆姐姐欧阳菲菲，毕竟那可是侵犯国家财产，更严重。 万没想到，先爆的竟然是欧阳菲菲！ 这是怎么回事？ 见她被这惊天骇俗的消息摄住了，童飞还有点小得意。于是展开她的八哥喜鹊嘴，叽叽喳喳的把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讲出来。 原来小福星请假回家后的第二天，欧阳菲菲就返校了。 上回郁夫爆了黑料，闹了丑闻，这位大小姐就“因病请假”。学校里都传她是为了躲郁夫这件事的风言风语，然后这大小姐返校之后，面容憔悴不堪，瞧着到真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她摆出这么一副大病初愈的阵仗，到叫人不敢说三道四了！ 学生终归比较单纯。欧阳菲菲就是再刁蛮惹人厌，郁夫这件事里她也算一个受害者。闹出这等事，她和郁夫也算是恩断义绝了。而且又是郁夫先不搭理她，越发显得欧阳菲菲下场凄惨，受骗又受伤。 所以她是因病憔悴，还是为情憔悴，都这副样子了，旁人也不好再往她身上捅刀子。 至多就是私下嘀咕两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自打回来上课之后，反正周围同学就觉得她不对劲。 人瞧着脸色不好，走两步就喘，可精神却莫名兴奋。这兴奋也不是好兴奋，一阵好一阵歹的。好的时候两眼发光，精神奕奕，脸色都格外红润。可歹的时候人就跟抽了筋骨似得，骨酥肉烂，捞都老不起来。 好的时候很少，歹的时候大半。 有时候坐在教室里就眼泪鼻涕，浑身哆嗦，瞧着格外吓人。 可到这会，学生老师都没怀疑她涉毒，反而担心她是癫痫。这癫痫厉害起来可是能要命的，学校老师负责任，还特地打电话告诉她家长，带孩子去看看病。 结果好了，还被欧阳菲菲的亲妈陈露给骂了一顿，说老师诅咒孩子。 这真是！把老师气得冒烟。 再后来，欧阳菲菲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直接晕倒了。 说是晕倒，其实人是很清醒的，可就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整个人哆嗦不止，而且满头满身的冷汗淋漓而下。 哎哟，把学生们吓得，几个胆小的姑娘当场就哭了。 还是体育老师组织男同学拿垫子抬着，赶紧往学校医务室送。 医务室老师一见这个架势，也是吓得头大。 学校医务室，看看感冒头疼还行，看“癫痫”可不行。只能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来。 得知是北京高校的大学生出事了，医院的救护车也是加紧赶路。 等大医院的急救医生到了，听说是癫痫犯了，就赶紧先检查欧阳菲菲有没有咬住舌头什么的。结果这么一检查，心里就犯了嘀咕。 这根本不是癫痫！ 癫痫就是俗话说的“羊癫疯”，发作起来人是会浑身抽搐。但癫痫的抽搐是一种僵直状的抽搐，盖因病在脑神经里，导致四肢的肌肉和神经不受控制，产生僵直。 这感觉是硬邦邦的，就跟人成了木偶，被一个熊孩子操纵，动作僵硬。 可欧阳菲菲的抽搐更像是生理状的，人是软的，没有那种僵硬感。 可不是癫痫，是什么呢？ 大医院的医生见多识广，心里渐渐有了计较。可不能在学校乱说，一是要负责任，二也怕吓着其他学生。 于是赶紧招呼同学们帮忙，把欧阳菲菲抬上救护车，先回去再说，做进一步检查。 知道自己要上救护车去医院做检查，欧阳菲菲心里很是着急。 她身上的西洋镜，她自个最清楚。这要是进了医院，那还不西洋镜戳穿，全露馅了。 可她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了，哪里还能讲的明白。再说了，就算她讲的明白，不去医院，学校老师也不同意。 这幅样子，怎么能不去医院？万一出点什么好歹，她父母还不得到学校闹个天翻地覆！ 学校可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 跟着一块上车的还有她系里的系主任和生活老师，也算是相当能震住场面了。 结果这人进了医院，这么上下一检查，西洋镜立马戳穿。 事情重大，医生肯定要跟两位校方说实话。 这一说，把系主任和生活老师都给吓了一跳。 吸毒成瘾所致？！这什么意思？这是说欧阳菲菲吸毒？ 自打改革开放以来，为了搞活内部经济，积极吸引外资，国家开放了国门。外面的人和事就蜂拥而至，这好的来了，坏的也来。 毒品危害就是其中一桩！ 尤其是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年轻人，或者下海做生意先富起来的暴发户，平常的一些娱乐都没法满足了，就开始追求异样的刺激。 这所谓异样的刺激，自然就是黄赌毒。这三个毒瘤堪称“穿连裆裤的三兄弟”，要来都是一起来的，所以对社会危害巨大。 其中毒品因为“时髦，洋气”，还特别受到年轻人追捧。 这类问题日益突出，北京几个大医院的医生可都是见识不少。 两位校方也是有所耳闻，但万没想到，神圣纯洁的校园里原来也出了这样的毒瘤！ 这可怎么得了！ 系主任还在为学生涉毒而震惊震怒，生活老师却已经提前拿到了医院出具的各种单据和化验报告，以防万一。 果然，等到欧阳菲菲的母亲陈露闻讯而来。这孩子就不让他们校方接触了，而且交谈中陈露明显是知道欧阳菲菲情况的。只要一涉及“毒品”的话题，她就避而不谈，或者直接扯开话题。 系主任倒也理解家长对孩子的保护，可所谓的保护就是护的孩子成了瘾君子？这家长的责任肯定是逃避不了的。 一味的给孩子遮羞护短，那只会害了孩子。 在医院挂了半天盐水，欧阳菲菲的情况就稳定下来。 医生委婉的建议家长送孩子去戒毒所戒毒，可陈露却不愿谈论这个问题，反而还态度强硬的给欧阳菲菲转院，转到外资的私营医院去。 她甚至还通过自己的人脉手段，把欧阳菲菲在医院的这段信息给掩盖销毁了。 第956章 ：秋后算账从来不晚 作为母亲，陈露对欧阳芊芊的保护无可厚非。 但她能抹去女儿就医的记录，却不能抹去系主任和生活老师在医院的所见所闻，更不能抹去生活老师提前一步拿到的那些报告单据。 总之欧阳芊芊涉毒这个情况，那是铁板钉钉。 接下来学校就是该讨论怎么处置这个学生，处理这个情况。 系主任和生活老师回到学校，自然不会大喇叭呱呱的去宣传这件事，学校丢不起这个脸，而且容易在学生堆里造成恐慌。 可这事要讨论处理意见，就得拿到台面上来说。 虽然是关起门来的内部小会，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劲爆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好家伙，那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但学生们震惊，老师们也惊呆了。尤其是当天亲眼见证欧阳芊芊毒瘾发作的那班学生，更是瞠目结舌，匪夷所思。 这等事，平时大家只在香港电影电视里看到，万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就是身边的同学，人人都大受刺激。 虽然学校雷霆手段，把校园里相关讨论都给压住了，可架不住学生们还是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而且因为不许公开讨论，反而生出更多稀奇古怪的言论。各种脑洞大开，把本来很单纯的吸毒，给上升成学校里有人贩毒，而且还是香港黑社会跨境作案。校园里成瘾受害的不止欧阳芊芊一个，还有许多瘾君子隐藏在大家周围。 诸如此类的流言，到处乱飞。一时间，人心惶惶。 为了遏制流言，严肃处理一批散步谣言，危言耸听的学生。学校决定开展一次公开大会，说明这次的情况，并且通知了欧阳芊芊和她的家长。 学校要公开女儿的“病情”，陈露自然是不能同意。可这件事里，她自己屁股也不干净，生怕闹起来，连带着自己都掉水里。故而只能忍气吞声，好话说尽，甚至还打算用钱贿赂学校，希望能替欧阳芊芊“稍加掩饰”。 另外她还威胁，要是学校真的不给自己一点情面，不给孩子一条活路，那她就打官司告学校诽谤。 而如果学校能够网开一面，则她立马给孩子班里休学，保证不再给学校添麻烦。 为了送这尊“大佛”，学校决定退一步，给欧阳芊芊一个“因病休学”的机会。 当然，这些操作都是在小福星从江城市回来之后。 她和其他学生一样，看到最终学校在会上出具的“欧阳芊芊同学因病休学”的结果，跟着一道嘘声不断。 而其实流言里所谓的学校有一个贩毒团伙，也并非空穴来风。另外受害者不止欧阳芊芊一个，也是的的确确。 只是这些真相，小福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诉诸于口。 欧阳芊芊闹出这样的丑闻，郁夫自然也得受牵连。不过这家伙也是厉害，趁着前女友出丑的机会，他反倒一个转身，把自己身上的渣男标签给洗白了。 出事之后，学校领导自然要找郁夫谈话，问他知不知道欧阳芊芊的情况。 郁夫呢，就低着头欲言又止。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随后还假惺惺的掉眼泪，说他“有所察觉”，可顾念和欧阳芊芊情谊，不敢相信。还说他之所以和欧阳芊芊分分合合，纠缠不断，就是因为他一方面放不下和她的情谊，可一方面又无法摆脱内心的恐慌和对毒品的排斥。 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痴情痴心，又左右为难的情圣样。 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赚了一波好感！ 而且连带着他跟农村姑娘交往这件事，也被他用不烂之舌洗白成自己在城市时髦女性身上受了伤，所以寻求农村姑娘身上的淳朴纯粹。当然，之所以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那是因为农村姑娘的眼界和脑子终归是太狭隘了，他欣赏姑娘单纯善良的美好，可无法和对方进行更高层次的交流和沟通，达不到灵魂的完美契合。 总之，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的不是他，他是忠于爱情，崇尚心灵契合的。 这一番无耻的翻转，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偏偏学校里不少女生还就吃他这套，尤其是曾经鄙夷过他的那些农村考上来的女孩，一个个都开始幻想自己会是那个与他心灵契合又淳朴纯粹的真命天女。 也是想太多了！ 当然咯，头脑清醒的学生也不少，譬如罗芙馨这个寝室的就没一个上当。 不过这么劲爆的消息砸在学校里，这热度一时半会退不了。 而且因为欧阳芊芊的“倒台”，不仅郁夫被牵扯进来，就连姐姐欧阳菲菲也牵扯进来。这一回她和顾教授的奸情可就藏不住了。 就连前一阵她被香港的大学邀请作为交换生的事也被学生们深度解读，认为是学校为了保住顾教授，把她劝退，所以许了她出国深造的资格。 可也有人认为，这是她和顾教授的“迂回战术”，毕竟顾教授接到了美国大学的交流函，两人是双双出国。虽然一个在香港，一个在美国，隔着十万八千里。可香港那是自由贸易港，出了国门，谁又能说欧阳菲菲不会跑去美国呢？ 闹得学校又不得不出声明，表示欧阳菲菲的交流生资格是上个学期就申请了的。而顾教授跟美国大学的交流则是一年前就开始商榷，两者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可这也刹不住学生们的八卦心。 还别说，这些解读不说对错，但大体方向是没错的。可见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欧阳两姐妹的新闻在校园里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真相的罗芙馨却懒得管。 反正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都早就被上面盯上了，等待坏人的结局只能是接受法律的严惩。 收获爱情？出国留学？都只能是泡影。 现在才是开始，秋后算账，从来不晚！ 第957章 ：情人眼里出厨王 学校里的这些纷争潮涌，罗芙馨暂时都丢在脑后。 缺课近一周，她的学习进度就远远落后，得加紧补课才行。虽然到了大二，学生们普遍都会开始懈怠懒散。但这里是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学霸学神比比皆是，谁要是学习情绪懈怠，那就会立马被周围人赶超，并远远甩在后面。 所以，即便大二，自习室里也到处都是熟悉的身影。 申奥失败的沮丧情绪也因为欧阳两姐妹的闹剧散去不少，年轻人的情绪就是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而且三天两头来回变。 小福星一面加紧补课追进度，一面还要抽出空来关心魏冉和四合院。 塌矿引起的风波虽然被魏冉用两百万赔偿款压住了，可后续的恢复生产，安全改造也得继续花钱，而且可能比赔偿款还多。 别看万鼎靠倒卖煤炭发了横财，可实际账面上可用的流动资金也将将只有几十万。其他的一多半是放出去的连环债，另一半则全部投资了固定资产。 靠着钮天时人脉发达和王驭舟长袖善舞借来的这两百万现金，还起来也够人头疼的。 公司的固定资产林林总总刮起来，倒是有一千多万。可这不能变现钱，只能抵押给银行换取贷款。抵押还贷，就得打折扣，毕竟银行也不能做亏本生意不是。而且，银行要走程序，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这贷款才能到账。就这，还是给三位公子哥面子了。 可借的民间贷款一个月利息可不低，何况又是两百万的本金。光是利息一个月就得还十几二十万的。 然后矿上恢复生产，外加安全改造的钱，也得赶紧凑出来。而且，也要现金。 这一笔笔压下来，如今万鼎这三哥俩个个是头大如斗。恨不得天上掉个聚宝盆下来，往里扔一张人民币，就能生出无穷无尽的钱来。 从魏冉嘴里得知王驭舟说的这个“痴话”，小福星是笑得合不拢嘴。 “要是真有聚宝盆，这钱你也不能往外花呀！” “为什么？”王驭舟不解。 钮天时拿手里的借贷合同让魏冉签字，回头用这合同抽王驭舟的脑袋。 “傻！你这破聚宝盆里出来的钱，全是一个样的。人民币上面号，一模一样的号码，这不是告诉别人你用假钱么。还无穷无尽，你这是犯罪，制造和使用伪钞罪，最高能判死刑！” 王驭舟一拍脑门。 “哎哟！那我往里扔金子行不行？这金子总没打号码了吧？就算一模一样也没关系，扔炼金炉里化了，谁还认得出。怎么样？小爷我够聪明吧！” 钮天时瞪他一眼。 “少在这里做白日梦了，赶紧回去干活吧！真是。” 说着，就伸手把他拽着胳膊拎走了。 就这，他还嚷嚷。 “你别拽我呀。你说，我聪明不聪明吧。不光能扔金子，还能扔宝石！唉，可惜聚宝盆不够大，不然把我刚买的跑车扔进去也好啊。一下出两辆，更赚。” 唠唠叨叨，老远都还能听到他在哪儿痴心妄想的做白日梦。 把罗芙馨笑的，差点弯了腰。 哎哟喂，还往聚宝盆里扔跑车，他举的起来么？这扔进去，盆都给砸烂了。 笑够了，看到魏冉略显疲惫的脸色，她赶紧上前给他揉揉肩。 想到自个卡里还有大姐汇过来的五十万，注册公司用掉二三十万就够了，剩下的可以借给他周转。 钱是不多，但至少还能付点利息不是。 魏冉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还不至于用你的钱。” “你可别跟我客气。我的心，你是知道的。”小福星看着他的双眼。 魏冉点点头。 “我知道，但真的不至于。” 这话他也不是安慰她。如今万鼎头上压着几百万的欠债，他作为公司总经理确实压力很大。但这份压力更多的是来自于他自身，而非各路债主。 毕竟万鼎手里还有矿，有矿就等于能生钱。现在压力大是因为尽往里扔钱，却没法生钱。等矿上复产了，这钱自然就会源源不断的出来。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肯借钱的原因所在，万鼎只是一时资金运转不周，并非经营不善。只要缓过这口气，将来还贷能力绝对扛扛滴。 如今还贷也是万鼎自己主动，外面并没有任何逼债催债的迹象。 听他这么一分析，罗芙馨也就安了心。 他如今工作忙，三餐不定，作息颠倒。小福星帮不上别的忙，就索性去商场超市买了许多能充饥又好消化的食物，给他都塞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好歹顾不上吃饭的时候，能吃两口，别饿坏了胃。 另外诸如解酒保肝的保健品和维生素什么的，也都备上。 而且如今她有了他公寓的钥匙，还能到菜市场买了菜，用公寓的厨房给他炖汤做饭，亲自送到公司去。 虽然她一周也只能做那么一两次，送过去也未必能次次赶上他在。但终归一片心意，点点滴滴都能温暖人心。 这一来二去，万鼎上下也都知道这是魏总的女朋友，而且是见过双方家长的那种，可不是王总风水轮流转的那票。 按国外时髦的话说，这就叫未婚妻！ 所以不必魏冉交代，如今公司上下都对小福星恭恭敬敬的。只要她出现，立马就通知魏冉。魏冉要是不在，秘书办公室也会出面接待，并告知魏总的具体行程，不敢有丝毫隐瞒。 小福星做了半个多月的贤妻良母，自我感觉还挺好。 那边魏妈妈得到耳报，得知儿子如今吃上了媳妇做的菜，而且吃得很香，胃口不错，心里越发对罗芙馨满意。 就连魏爸爸，也因小福星“洗手作羹汤”，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然而两位家长不知，这在罗芙馨看来，只是觉得好玩。前世她没机会做这些，这辈子逮着了魏冉，就可劲在他身上过瘾。 其实她的厨艺很一般。 只是魏冉情人眼里出厨王，她就是做个白煮鸡蛋，他也觉得这鸡蛋格外香格外好吃，吃得多在外人看来自然是胃口好了。 第958章 ：小钱钱人人爱 罗芙馨花了十几万在日本公司订的两套家庭污水处理系统，漂洋过海一个月终于靠港了。 接到轮船靠港的信息，郑源就迫不及待的来通知她。 小福星听了也很高兴。 毕竟厕所这一块，就跟骨头似得卡着，让四合院的装修怎么都没法通畅。 如今这关键性的材料终于到了，一旦装好了，这卡在喉咙里的骨头就能去掉。往下就只要按照苏工师傅们习惯的步骤做下去就成，不用在顾忌这一块。 好消息是接踵而来！ 五道口小王子任飞翔也骑着他的二手自行车过来，给她通报好消息。 两位学长已经把CAD软件的商用版做出来了，这一回不仅软件大小得到进一步的压缩，而且图形处理也更高速了。 这得力于李斌学长重新设计了图形压缩方式，用的是一种全新的算法。普通图形都是JPG，BMP等等，文件巨大，处理起来自然很耗内存，速度就超慢。 这一回用新的算法，新的压缩方式，使用独创的后缀名。同样的图形出来，新文件大小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甚至还能更小。 刚好，国外个人电脑也升级了，全新的处理器和更大容量的内存，硬盘。 如此一来，这软件运行的速度那真是今非昔比。 罗芙馨听了直点头。她当然知道，信息技术的革新会带来多么惊人的变化，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幸而她信息技术公司已经注册完成，正好可以跟李斌和高建辉签新的合同了。 她是打算打车过去，然而五道口小王子非得让她坐自个破自行车的后座。 说是路上要跟她好好聊聊。 小福星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在他那后座上讲究了。 好这一路，任飞翔比她还兴奋，唠唠叨叨，喋喋不休，讲得全是信息技术相关的各种技术发展和未来前景展望。 那劲头，扔到风投市场上，说不定还能拉来几笔天使投资呢！ 她当然能明白任飞翔的兴奋，这还是信息技术发展而已，就已经让封闭了十几年的国内青年震惊疯狂，将来还有互联网科技等着大家呢。 未来，真的是信息技术爆炸的时代！ 因为卡里如今还有钱，所以罗芙馨是一次性把尾款都付了。 然后拿出新的合同跟李斌和高建辉商谈。 依照她的意思，如今这软件已经基本成熟，只剩下实际应用操作相关的后续修改而已。但对接工厂也需要一个过程，两位才子还是有继续发光发热的机会。 她呢愿意和两位签订一个长期合作的合同，具体他们是想要钱呢，还是想要股份，都可以商谈。但因为要对接工厂，所以两位才子需要“下放基层”。也就是离开北京，到江城市去。 她在江城市也有公司，会安排好两位才子的食宿问题，完全不必担心。而且那边也会安排人跟他们对接，包括跟工厂对接，也会有专人接管。 他们两位只要安心做好软件就行，其他不用操心。 至于工资和福利等等待遇，以北京外资公司白领的待遇为准，而且包食宿。 这一番话说完，李斌和高建辉是面面相觑，心里各有想法。 李斌对小福星的提议没什么兴趣。他女朋友半年前就已经毕业，在北京找到了工作。两人说好了要一起留在北京的，他怎么可能去江城市。 江城市好不好，他不知道。但北京肯定好。农村学子，千辛万苦的从老家考到北京来，就是指望能跳出农门，在北京落户。 让他去江城市，等于是要放弃北京落户的机会。这可不行！ 依照他的想法，做软件就是做软件，做完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大家就可以一拍两散。 拿到罗小姐的五万块，他和高建辉对半分就是两万五。 有了这两万五，他蛮可以跟女朋友在北京置办一个和和美美的新房，再找个酒店订上几桌，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甚至，就连老家那边的婚宴酒席也足够了，毕竟老家那边办席面不贵。 高建辉是很兴奋的，他本来就想着趁这波机会，赶上小福星这趟快车，下海经商。尤其是听到对方说已经办好了公司，只要加入，就能给股份。 股份这东西，周围好多人都不知道呢，他却略知一二。这东西，比钱还好。当然咯，也得是有盈利的好公司才行。 有了股份，将来这公司赚的每一块钱，他都能分到红利。等于什么都不用干，光坐着就能分钱。 多好的美事！ 何况，罗小姐还许下那么好的工资待遇。 虽然他心里也有点可惜落户北京的机会，但他更向往发财致富的机会。 只要有了钱，想要落户北京还不容易？瞧瞧罗小姐，都在北京买了四合院了。将来把户口落在房子里，她就货真价实的北京人。 哪像他们，还得找单位落户。 所以，钱才是最重要的。 李斌不想去，他去，就让他一个人挣大钱，发大财去。少一个人来分，他还更高兴呢。 高建辉是当场表态，要去江城市，但李斌拒绝了。 小福星本人呢，其实是更想要李斌。李斌虽然死脑筋，但工科生都这样，搞研究么，就是要点认死理的性子才能耐得住寂寞。相反，高建辉就比较浮，心思太火，容易生变。 但她也不恶劝，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这样吧，签合同是大事，毕竟关系着大家未来前程。我把话撂这儿，两位呢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下周，下周末我再过来一趟，咱们到时候一锤定音。怎么样？” 高建辉觉得没必要，他是铁了心要发财去。李斌也觉得没必要，反正他是铁了心要留在北京的。 但罗芙馨坚持再等等，两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暂时就这么定下来。 两人就跟小福星一道去学校附近的银行，一人两万五，把钱直接转账，就不拿现金了，安全一点。 高建辉上回见小福星用信用卡，也赶时髦给自己办了一张。这会子拿出来，觉得挺体面。 李斌则是红色的储蓄存折本，还被他笑话了两句。 不用几分钟的功夫，两万五就都到账。 一个拿着卡，一个拿着存折，脸上都美滋滋的。 小钱钱，人人爱！ 第959章 ：黑黢黢的傻大个 其后几天罗芙馨都忙着学习的事，偶尔还要跟郑源通电话，知晓那污水处理器的最新下落。 三天之后，这两件大家伙终于到了北京郊外的仓库。 郑源异常兴奋。这东西他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真，如今可要大开眼界了。 小福星舍得花钱，他也舍出去人情脸面，弄来了卡车和吊车，把其中一件从仓库里请出来，往四合院送。 听说那卖出去的大杂院要装独立厕所了，好家伙，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四大叔三大爷，小姑娘小小子都跑出来看热闹。 把这小巷子挤得水泄不通，跟赶大集似的。 罗芙馨也没见过这玩意，也赶来看个新鲜，差点都没挤进去。 郑源可忙坏了。 带个安全帽，手里还那个大喇叭，站在砖头堆上大声指挥。 院子里原本在干活的大师傅小徒弟们也出来帮忙，还有教授带的那些学生，就是郑源的那帮师兄弟，也出来帮忙指挥，隔绝围观群众。 卡车好不容易才把屁股倒进巷子里，吊车只能停在巷子外。得亏小福星这四合院就在巷子口，不然可真麻烦大了。 几个青壮年上车，叮叮咣咣的把卡车上的大木箱子起开。 小日本做事精细，木箱子里面还包着油布，捆着手指头粗细的塑料绳，扎得严严实实的。 又是一顿拆，这七八万块钱买来的大家伙就露出了真面目。 嚯，好大的身量，黑黢黢的一个大家伙。上面有盖，身上有孔，也不知干什么用的。 反正大家伙都是头一回见，十足的一个西洋镜。 这大家伙瞧着挺大一块头，然后并不十分沉重。利用原先捆它的塑料绳，结结实实套住了，就绑上吊车的大钩子。机器一发动，轻轻松松就吊起来。 吊车的摆臂呼啦一转，这大家伙就落在院子里。 底下有人指挥，偏左，偏右，再过来一点，好嘞，就这放下吧！ 一早院子里就给这大家伙留了空地，虽然盖着木板和油毡，可前几日下了雨还是积了水。一大早郑源还指挥人拿水桶脸盆往外舀水呢。 因为先前就留足了空余，这会子吊钩徐徐下落，大家伙安安稳稳就落在大坑里。 等这大家伙安了身，大卡车和吊车的活就算完了，便依次离开。 老百姓还围着不肯走，堵门口的堵门口，趴墙头的趴墙头，继续看热闹。 郑源特地请了设计院哥们一道过来研究参考，按照说明书指挥工人们接管路。 这活还真不好干！ 这小日本的说明书，那都是日文啊。得亏教授有面子，请了学校外文系的老师过来，当场翻译。 可即便是日文老师，有些专业词汇也是没法翻译的。大家就只能瞎蒙，自个琢磨。 这东西金贵，郑源急的是满头大汗。 小福星还劝他，别着急，慢慢来。弄错了也没关系，仓库里还有一套备用呢。 这话说的，她倒是大方，可郑源自个心里过不去啊。 不过要说九十年代的大学生，那含金量还是杠杠滴。尤其是能考上北京高校的孩子，那都是万里挑一，顶尖的顶尖。 就算是瞎蒙，瞎琢磨，这大致的方向也差不离。 何况，都是实地操作过的。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只是这一番折腾，还是花了十足的一天。从上午九点一直做到下午六点，天都快黑了，总算全部装完，并且试水通畅，验收过关。 哎哟喂，一个个都累的不得了。 就连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都累的腰酸背痛。好些老大爷老大娘，看到一半都撑不住了，也搞不懂院子里这么多大小伙子，围着这个黑黢黢的大家伙做些什么。 说是装厕所了，怎么连个马桶都没有，尽折腾这黑大个了。 只有小毛孩们不怕辛苦不怕无聊，嘻嘻哈哈的跟着一起闹。 小福星虽然啥也没干，可旁边陪着也是累出一身汗。如今这最大的难关攻克，她作为四合院的主人和未来的居住者，心里也是挺高兴的。 便提议请客吃饭，大家一块热闹热闹。 一则是谢谢所有出力帮忙的人，二则也是联络一下感情，免得大家觉得她这东家没人情味。 也不去什么高档的星级酒店或大馆子，就在小区附近的川菜馆里，开了两桌。 一桌是苏工师傅和徒弟们，一桌则是郑源和他的那些好哥们师兄弟，也算是武一桌，文一桌，互不干涉。 对于苏工师傅们来说，小福星这个东家算得上厚道了。 虽然不管事，但也不别扭。有些东家吧，人倒是厚道的，可就是性子太磨古。一点点小事计较来计较去，做活的师傅心里就烦的很。罗小姐不磨古，该咋做就咋做。细致的活也不催，就让师傅慢慢做，做得好就行。 当然咯，东家顶顶要紧的就是结账痛快。这一点，罗小姐也是够意思的。 这会子罗小姐请大家吃顿好的，师傅们也记着她的好。嘴上不说，但心里都乐意好好干活。他们是靠做活吃饭的，嘴巴说的漂亮没用，得活做的好才行。活漂亮，比说一百句漂亮话都管用。 学生这桌倒是都能说会道。他们来这四合院搞调研，做研究，那是没钱拿的，还得自个往里贴力气。大学生都有生活补助，吃饭不愁。不过食堂里的饭菜哪有饭馆的好，何况这一顿还有好酒好烟。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原本有些矛盾的师兄弟，在酒桌上也渐渐化开了心结。 时代在变，人心也变。不能说郑源爱钱不好，这人么，在学校里还能谈谈理想，谈谈抱负，可出了社会，就只能谈谈赚钱，谈谈生活了。 大家也是毕业在即，将来出了校门，去哪儿工作，怎么生活，也是一片迷惘。 倒不如趁此机会，跟师兄取取经，也好少走不少弯路。 酒席过半，小福星就离桌去结了账，又多留了两百给郑源，以备添菜添酒。 她自个则接着学校晚自习的名头，提前走了。 毕竟，她又多请了一天假，可不能再混了。 第960章 ：杀鸡儆猴 这一转眼就到了周末。 这回不用五道口小王子来请，她就自个打车过去。 任飞翔那破自行车，做一次两次足矣。坐多了，她真是活受罪。 高建辉和李斌早就在宿舍门口等着她。 这是这趟不仅有任飞翔作陪，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这是李斌的未婚妻屠薇薇，她听说罗小姐你要过来谈事，就过来看看。”高建辉给做了介绍。 “哦，欢迎欢迎。”罗芙馨打量了对方一眼，点头微笑。 屠薇薇自然也打量她，倒是很惊讶这罗小姐如此年轻，而且身上没有丝毫市侩气，很是大方利落 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羡慕嫉妒了。 四人索性在校园里找了个僻静的凉亭，坐着谈事。 高建辉自然是还是原来那个决定，打定主意要跟小福星混了。 李斌这边却起了反复。他本人还是老意见，想要留在北京。但女友屠薇薇却有不同意见。 踏出校门之前，屠薇薇的心思跟李斌一样。既然考到了北京上大学，那毕业了肯定是要留在北京。 自打恢复高考以来，大学生毕业之后国家是包分配的，而且分配的都是些国营事业单位，待遇福利都不错。 然而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对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采取了缩紧的态度。其目的是希望这批国家高等人才能更多的投入到自由经济体中去，为改革开放做出贡献。 步入九十年代之后，包分配制度是一年比一年紧缩。虽然对外仍然是大学生毕业包分配的政策，但实际能够被分配到重要企事业单位的一年比一年少。 到如今，像北京这边学校是大力提倡学生和单位双向选择。即可以选择由国家分配，也可以选择自主就业。 几所重点大学的学生不管政策如何变，找工作都是不愁的。至多专业不紧俏，进不了热门的单位。但落户北京，端个铁饭碗还是没问题。甚至热门专业的毕业生，国营单位抢着要，私营企业也捧着钱来抢，一点不犯愁。 可普通高校的学生，毕业找工作相对来说就比较困难了。 虽然政策还是包分配，可国家分配的工作也分三六九等。最好的，不是留给关系户，就是留给重点大学，能分给普通学校的寥寥无几。 考到北京的学生都想留在北京，可北京也就这么大地方，哪儿来那么多岗位安排就业。 所以学校甚至会安排学生回原籍就业，由原籍所在地安排工作。 屠薇薇当然不想被“遣返原籍”，可她一个普通大学冷门专业的本科毕业生，想要留在北京谈何容易。 好地方不等她，等她的自然不会是多好的地方。 毕业招聘也就那么十天半月的功夫，是留还是走，这就是影响一生的决定。 为了留在北京，她硬着头皮进了一家民营单位。虽然是民营单位，但好歹能让她挂靠户籍，怎么着也算是留在北京了。 然而比起那些家里有门路进了惹衙门的同学，她这工作就成了蚊子肉。 可低头往下看，跟那些最终没法落户籍，只能回原籍就业的同学比，她又觉得自己算幸运的了。 可这份小确幸在正式上岗工作后不久，就被现实击打的四分五裂。 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可天之骄子毕业了，却只能在初中都没毕业的暴发户手里做事。 屠薇薇就业的这家民营企业，老板就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暴发户。除了老会计，和一个跑业务的，再加上屠薇薇三个人之外，单位里其他人全是老板的家人和亲戚。 屠薇薇说是做文员，可其实还得兼任出纳，打理杂务。因为出纳是老板的侄女，这姑娘高中都没毕业，整天就知道吃喝打扮，压根不会做事。但凡要写点单据，算算账，就得喊屠薇薇来干活。 干好了，就是这皇亲贵胄的功劳。干坏了，那就得屠薇薇顶缸。 这半年，屠薇薇可没少受这皇亲国戚的气。 更可气的还有老板，五十多岁的老男人，顶着个秃头和将军肚，一身的油腻。仗着兜里有几个臭钱，竟然还想对她动手动脚。 她避之不及，处处躲着这老东西。没曾想，反而惹恼了总经理秘书。 那位秘书，呵，说是秘书，其实就是老板的“小蜜”。成天打扮的妖里妖气，只会对着老板撒娇发嗲，其他看谁都不顺眼。 至于干活，则跟出纳一个货色。 可为了每个月一千出头的工资和挂靠的户口，屠薇薇也只能忍气吞声。 万没想到，她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可老板娘却对她开了刀。起因只是因为她写错了一个单据，让公司损失了一百多块钱。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她没来那会，老板侄女弄错的单据，加起来比这多得多。 可老板娘却跟吃了枪药似得，把她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而且还扣了她工资。 她虽心里不平，可还是打算忍了。但老板娘却还不放过她，接下来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朝她发火，而且想方设想的要扣她工资。 屠薇薇不傻，很快明白对方这是要逼她走。 可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没惹着老板娘啊？ 还是老会计看她躲在外面走廊里掉眼泪，着实可怜，才提点她。原来老板对她起了花花肠子，老板娘就防着她了，所以想方设法要把她赶走。 听了这话，屠薇薇就更不明白了。 要说为了这个，那老板娘也得先赶走那个“小蜜”啊。那才是真跟老板有了首尾的小三，她压根没这个心思，为什么针对她？ 老会计就笑笑。 小蜜固然可恶，可小蜜背后有老板撑腰，老板娘就是气得冒烟，也得忍了。她呢？她没人撑腰，老板娘当然要朝她开炮。打不了小蜜，还不能打她出出气么？ 再说了，老板娘打的就是杀鸡儆猴的主意。 她呀，就是让人当“鸡”使了。 屠薇薇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是一片愤慨和屈辱。 第961章 ：钱迷心眼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屠薇薇是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这个破地方了。 可她要是辞职，户口怎么办？下个月的生活费又从何来？也是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巧，李斌就拿着从罗芙馨那儿得到的两万五，兴冲冲的跑来见她，嚷嚷着结婚的事。 看到存折里的两万五，她心里当然是也是高兴的。可一想到拿了这钱，李斌也要离开学校，开始找工作，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李斌的学校比她强，他找工作问题不大。可问题是，就算他找到了工作，户口能挂靠在单位，可一个月又能挣多少钱呢？ 国营企事业单位，清闲事少福利好，但要说工资也不高。像他们这类刚毕业的大学生进去，一个月也就六七百的工资，还不如她在民营单位呢。 只是不用受她那份鸟气，又是铁饭碗，靠的是国家，不是个人，心里有底气。 要说论工资，论挣钱，其实这些单位都比不上李斌给那个罗小姐写代码开发软件。这一个软件，前前后后搞了一年多，这大笔的现金李斌就拿了两次，共计三万五。 三万五啊，这在单位里干活，得不吃不喝攒三年才够。 而李斌这半年的开发，那罗小姐还给他和高建斌发工资呢，一个月就一千多。不用受气，上班下班都由自己定，还给一千多的工资，这么好的工作，哪儿去找？ 可惜，如今这软件做成了，这好买卖也就到了头。 有了这两万五，倒是可以让她和李斌在北京租个房买点家具，再办一场正经的婚礼，还有余呢！ 可接下来怎么过呢？她又觉得很迷惘。 以前在学校里，每个月八十块的补助，都觉得是一笔大钱，满够吃喝，还能买书看电影。 可如今出了社会，才发现一个月八百块都不够用了。要付房租，要穿衣打扮，要吃喝享受，再来一个八百块还差不多。 然而即便如此，也是不能去那些高档商场的。像什么国贸商场，赛特广场之类的地方，一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衣服就要一千多，她一个月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像她这样的大学生，辛辛苦苦一个月，只能过个紧巴巴的日子。 可偏偏那种油腻腻的暴发户，却可以包小蜜买豪车。那小蜜身上穿的衣服，比她一个月工资还贵。整天洋洋得意的在办公室里炫耀，看了就叫人生气。 钱啊，都是钱闹的！ 这也就应了那句话“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这年头，学问和知识都不值钱了。 什么时候他们这些知识分子才能发财，扬眉吐气？ 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就挂着霜，看到存折都笑不出来。李斌就问她怎么回事？ 屠薇薇自然是大吐苦水。 然而李斌一个理工宅男哪里晓得如何哄女孩，反而一板一眼的跟她分析，叫她找老板娘谈话，叫她忍一忍海阔天空。 说的屠薇薇是越发不高兴了。 不过听到李斌说罗小姐在北京开了公司，想要邀请他和高建辉加盟，心中不由一动。 “真的？罗小姐在北京有公司？” 李斌皱了皱眉。 “她是这么说的，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 “那……她这公司能给挂靠户口吗？要是能挂靠，你就去呗。”屠薇薇动了心。 李斌直摇头。 “我才不去。” “为什么不去？嫌钱少？” “不是。罗小姐这公司是开在北京，可干活得去她老家。” “啊？去她老家干活？那这户口怎么办？” “我哪知道，反正我又不去。高建辉倒是想去，他心思和我不一样。” “高建辉为什么想去？他不想留在北京了？”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八成是看罗小姐有钱，就想跟着一块发财。罗小姐还许他外资公司白领的薪酬呢！他就是被钱给迷住了。要钱干嘛？留在北京才是正经。” 外资公司白领的待遇？那得是多少钱？屠薇薇却听得入了神。 反正肯定比她这一千多一个月要多得多。毕竟，那些外资企业的白领都是逛国贸和赛特的。 乖乖隆地咚！这罗小姐怎么这么有钱？她到底看中李斌他们什么了，怎么花这么大心力巴结？ 不行，这么好的事，她可不能错过了。 于是她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既然李斌这么“值钱”，那罗小姐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她也招揽了呢？她不要外资公司白领的待遇，只要当一个普通员工就行。最重要的当然是户口挂靠，能留在北京。 只要户口留在北京，人去哪里没问题。 她愿意跟着李斌去那什么江城市，好好干上几年，攒一笔钱。将来还能回到北京，买上房，过真正的北京人的好日子。 所以这次周末商谈，她就跟着一道来了，就是想探探小福星的意思。 罗芙馨当然是举手欢迎。 她既然在北京开了公司，自然是可以给他们挂靠户口。只要李斌肯签约，她也愿意再招纳屠薇薇进公司，反正新公司一切从零开始，岗位有的是。 这话让屠薇薇很是高兴，又斯斯艾艾的开口。 “那，请问您说的工资待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给一个具体的准话？” “我上回就跟他们说了，工资待遇跟外企白领一样。固定工资每个月四千，而且逐年上浮百分之五。年终还有奖金和分红，这个就看具体合同约定了。不知你们是想要公司股份呢，还是每年约定一个现金奖金。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屠薇薇压根听不见后面的话了，光是听到月工资四千，脑子就嗡嗡作响。一个月四千，一年就是四万八，将近五万啊！ 一年五万，两年就是十万，四年就是二十万！天哪，这么多钱，她可怎么花？ 屠薇薇一下就被金钱迷住了心眼，忙不迭的拉住李斌的胳膊，使劲摇摆。 “李斌，这么好的条件，你快答应了吧。咱们反正户口留在北京，过几年再回来也一样的。” 第962章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被屠薇薇催促，李斌心里是不乐意的。 罗小姐开的条件，不是不诱人。可他就是觉得不放心不保险！ 开发软件，那是他的专长，他的喜好。一开始搞那个制图软件，也是闹着玩。就是想做个东西出来，证明一下自己。后来搞着搞着，就真搞出些名堂，还被罗小姐看中了买去。那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并不是刻意为之。 再到后来替罗小姐改进软件，一则是对方开的条件确实诱人，二则也是为了对自己的作品负责。 可到现在，这软件已经开发完成，后续的修改和调整，就算只有高建辉一个人也能搞定，有他没他不碍事。 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这个时候放手，仁至义尽。 不是他嫌弃罗小姐开的条件不好，而是他有自己的原则。他是农村出来的，不懂城里这些花花绿绿的事情。他就认定了一点，考上大学，国家包分配，找个国营单位，旱涝保收，吃上商品粮，从此跳出农门就是城里人了。 这也是老家那边辛辛苦苦供他念书的最大动力，父母就他一个儿子，这辈子的出息就指望着他。 他要是撩了北京国营单位的工作，跑去民营企业，甚至跟人下海经商，那非得让爹妈埋怨死不可。 再说了，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他想要的是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稳当牢靠。那种发洋财，挣大钱的念头，从来就没有过。 原以为屠薇薇跟他一样，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是个踏实稳重的性子。 哪成想，竟然也被罗小姐的这套“金钱攻势”给迷住了心眼。 这让他很不高兴。 她的建议，他没法答应。 李斌不吭声，屠薇薇心里也不高兴。 就偷偷拧李斌的胳膊，想要他说话。可李斌愣头脾气犯了，宁可忍着疼不吭声，也不愿意表态，就这么给她来一个非暴力不合作。 把屠薇薇气得，想和他吵架吧，又怕叫外人看了笑话。可要她自说自话吧，又实在开不了口。毕竟人家罗小姐看重的是李斌，不是她屠薇薇。 就在这尴尬万分的当口，罗芙馨突然提议。 “这样吧，不如你们几个男士先聊聊，我们女士说点悄悄话。” 说完，就朝屠薇薇招招手。 屠薇薇自然是十分乐意，正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这罗小姐表表。 可李斌就皱眉，一脸提防。 罗芙馨就朝他笑笑。 “你别担心，我不会拐跑了你媳妇的。过一会，保证完璧归赵！” 她这么一插科打诨，李斌也不好再计较，就低下头去。 于是小福星就拉着屠薇薇，到不远处的长椅上私谈。 她上一世当过外企中层，其后又自己创业办公司，与人沟通这方面，颇有心得。三言两句，就把屠薇薇的心思都勾带出来。 尤其是得知她在职场受到了骚扰，而且还经历的委屈和诬陷，更是与她同仇敌忾，为她义愤填膺。 她这几句支持愤慨的话语，对屠薇薇来说真好比雪中送炭一般贴心。 这些事，她都不敢跟李斌细说，就是怕引起误会。也不便跟外人道，因为大环境都忌讳这个，而且习惯性的把责任都推到女人头上。 她只能憋在心里，憋出伤。 可如今跟罗小姐一说，却得到了同仇敌忾的支持。 罗小姐的同仇敌忾也不是那种轻飘飘浮于表面的附和敷衍，虽然话不多，但句句在理，真知灼见。 是啊，女性在职场受到的各种歧视和骚扰，都是源于社会对女性的偏见，以及种种不公平的待遇所导致的。 这女人的错，作为新时代的女性，不能屈服于这种偏见和歧视，应该勇敢的对抗，争取自己的权力。 说的多好啊，听得她心里热乎乎的。 屠薇薇一时把小福星引为知己，就连昨晚跟李斌吵架的事也一股脑的对她倾诉。小两口还闹起了冷战，若不是早上李斌跟她道了歉，还答应带她一块见罗芙馨，她才懒得理他。 其实李斌的那些顾虑，她也是懂的，可李斌不懂她的心。 他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不知道她们这些普通大学毕业生求职的苦。何况，他是男人，又哪里懂女人在职场要遭受什么样的偏见和苛待。 反正，现在这个单位她是真待不下去了。与其在外面继续磕磕绊绊瞎撞乱闯，还不如给罗小姐打工。 至少罗小姐是女老板，总不会再有那些狗扯羊皮的破事。 而且大姐都是读书人，思想境界上也相近，沟通起来容易。 跟那初中都没毕业的暴发户，她真是懒得说，压根没法沟通。 当然咯，离开北京去江城市工作生活，她心里也是有顾虑的。可罗小姐的公司在北京，他们的户口还可以继续挂靠在公司，只是人去江城，户口不变。 那就意味着，等过几年赚了钱回来，他们照样还是北京户口。 这不是挺好的么，就当出差外派呗，不过时间长点罢了。 北京城是居大不易，李斌想的太简单，两个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想要在北京成家立业，那可不是嘴巴说说那么容易。 就算他是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找个国营单位容易。可单位也不会给一个新员工分福利房吧？还不是得先窝在宿舍里，跟别的单身汉一块挤着。 就算他们结了婚，单位给分一个新婚宿舍，那也是筒子楼里的一间小房罢了。 筒子楼她也是见过的，她那大学里的老师，好多都住在筒子楼里。一家几口挤在一间房里。厨房就是走廊搭个灶台，厕所是公用的。 一栋楼里住的全是本单位的人，大家天天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生活里充满了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谁家出点什么大小事，全栋楼都知道，一点隐私也没有。 运气好，过个七八年能等到单位福利分房，换个大点的屋子。运气不好，就是一辈子都窝在这筒子楼里。 这样的日子，比起农村务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自然算好的。 可走出筒子楼，抬头看看北京蓬勃生长的摩天大楼和簇新的公寓小区，就实在是太辛酸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第963章 ：你的付出物超所值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罗芙馨问道。 屠薇薇看看她，脸色微微有些羞涩，低下头，双手扭在一起，慢腾腾的开口。 “不怕你笑话，我啊，有时候就痴心妄想，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在北京有个房就好了。” 说完，她又偷偷看一眼罗芙馨。 对方脸上并无丝毫戏谑和嘲弄，反而一脸真诚的倾听。 这让她有了更多的勇气，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李斌说我是被钱迷了眼，可不是么。可有钱是好事啊，我们又不是去偷去抢，是凭自己的本事赚的呀。罗小姐，不瞒你说。你开的条件，我是真心动。我想的很简单，你一年给李斌开近五万的工资。他只要好好给你干两年活，咱们就能攒下十万块。十万块啊，罗小姐，这在北京就能买个很体面的两居室了。只要两年，咱们就能在北京有个房，这我能不心动么？” 罗芙馨笑着点点头。 “说的是啊。不过，你这样攒钱，难道不吃不喝么？” 屠薇薇也笑笑。 “这不是还有我么。我也挣钱，省着点花，两年时间又不长。我们又不是没吃过苦！李斌就想着留在北京，可留在北京也得分怎么个留法。是窝窝囊囊就这么一辈子？还是拼一把，苦两年，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留在北京。我不怕吃苦，我就怕我吃得苦……不值得！” “嗯，你的想法没错。男人不懂，房子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房子就是女人的定心丸，头顶上有片瓦遮风挡雨，女人才能安安心心的生儿育女。没房子，女人就不算有真正意义上的家！” “对，罗小姐你说的太对了。哎呀，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厉害。跟你说话真是……心里敞亮敞亮的。那怪你这么能挣钱，你可真是有本事的！”屠薇薇是忍不住给小福星吹彩虹屁。 罗芙馨笑着摆摆手。 “好的，这下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了。接下来，让我再和李斌单独谈谈，看能不能扭转他的想法。” 她这么说，屠薇薇心里就担忧。 “李斌这人，脾气倔得很。罗小姐你多担待他一点，他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太老实！” “你放心，我和他好好说。能谈得拢最好，谈不拢，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相逢一场就是缘分，往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咱们都是农村来的孩子，互帮互助那是应该的。” 这话，又让屠薇薇觉得心里暖暖的。 于是乎，罗芙馨又找李斌私谈。 李斌心里自然还是不乐意，可也做不出给女士落面子的事，就勉为其难的过来，脸还是拉长的。 小福星也不管他脸色如何，就慢条斯理的把屠薇薇的一些想法说给他听。 “薇薇是个好姑娘，她心里想的都是你们俩的将来，还包括孩子。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从农村考到北京的山里娃。只是我比你们幸运一些，家里人赶着改革开放的这波浪潮，致富了。可那话怎么说来着？先富起来的带动后富起来的，实现共同富裕。所以我才这样不厌其烦的找你谈，就是想要带动大家一起致富。” 她扯起大虎皮，喊起大口号，倒是打动了李斌，觉得她并非是个市侩的生意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倒是乐意听一听了。 观察他的神色，小福星继续说道。 “咱们的父母都很辛苦，农村娃读书不容易啊，哪一个不是家里砸锅卖铁供出来的？所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就是怕自己走错了路，让父母希望落空。” 这话李斌听了点点头。 “可你将来也是要当父母的，也得为自己的孩子想想。咱们的父辈已经吃够了苦头，咱们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到北京来读书，这过程有多苦，也是自个心里清楚。往后咱们有了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要给孩子一个什么样的生活呢？” 这话让李斌些微动容。 “薇薇不怕吃苦，也愿意跟着你吃苦。可她舍不得将来孩子跟着一道吃苦，她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更好的生活。所以她爱钱，看重钱，被我的金钱攻势一下就给迷住了。她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为了你们，为了你们的孩子。” 李斌不吭声，但整个人的态度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抵抗和排斥。 “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终归是觉得我再有能耐，那也比不过上国家的企事业单位牢靠。你想要安稳的生活。不过我想说，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倘若一个人一辈子都只想着安稳，不愿意付出任何一点风险，那他所能获得的也只能是一段平庸的人生。你这么有才华，又接受了如此高等的教育，难道你愿意自己被埋没在平庸之中？国营单位的日子，一杯清茶一张报纸就过一天，想必你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李斌还是不吭声，但眼神已经开始有所思考。 “当然咯，你的性子就是如此，这无可厚非。而我呢，也确实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我愿意为你做出一些小小的调整，给你更实在实惠的条件。当然，这些条件也不全是为你修改，同样也是为了薇薇。” “什么修改？”他抬起头，看向罗芙馨。 只要他开口，小福星就知道有门了。 “我不给你钱，我也不给你股份，反正你不相信这些。我给你房子，给你北京的房子。你可能也听任飞翔说过，我在北京买了个四合院，正在装修呢。北京的房子可是好东西啊，买了绝对不亏。有了房子，你和薇薇，还有你们将来的孩子，就在北京有一个真正属于你们的家了！” 果然，听到这些话，李斌的眼神明显松动了。他先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屠薇薇，对方也看他，还朝他挤眉弄眼，要他悠着点，别乱说话。 看着这交往三年，谈婚论嫁的女友，再想想她在单位受了排挤，却只能偷偷抹眼泪，都不敢跟他细说的委屈样，他心里也是思绪万千。 小福星在旁边又加了一句。 “李斌，男人说要对一个女人好，可不是嘴巴说说就够，你得真的替她着想，替她遮风挡雨，承担责任。” 听了这句，李斌低下头，然后用力点了点头，终于开口道。 “罗小姐，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薇薇，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 罗芙馨也点点头。 “你放心，将来你会知道自己的付出物超所值！” 第964章 ：看房去（三更） 罗芙馨用一套北京的房子打动了李斌，终于把这个软件开发颇有天分的高材生给收拢囊中。 为了让他能够安心，在签订合同之前，她还特意安排他和屠薇薇两个一道去看房。听说去看房，高建辉和任飞翔也赶着凑热闹。 高建辉是打定主意要钱，他想的很简单，北京的房子又不会张腿跑了，只要手里有钱，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 他不像李斌，那是等着房子就要用。他连女朋友都没呢，着什么急。 本来他还觉得屠薇薇也插一杠子，进了罗小姐的公司，拿工资分股份，那他不是吃亏了？没曾想，这两个傻子就要房子。 至于落户口到罗小姐的公司，那他也是乐意的。正因为户口不会变，他就更要钱了。 钱才是实在的，有了钱，什么没有！房子，车子，妻子，要什么有什么！ 于是，一行五人，小福星还包了个黄面的，专门载着他们往各处楼盘跑。得亏彼时北京还只造到三环，交通也没那么拥堵。 要不然，这面的都跑不出三环，直接堵在二环就出不去了。 好这一看房，可把众人的眼都看花了。 北京老城，也就是四九城，那是不大好动弹，毕竟有故宫在，不能大兴土木。可二环外早已是打桩声隆隆作响，遍地都是工程。 那一栋栋高楼大厦平地起，端的是气象万千。 这公寓楼和各种高层写字楼还有大小别墅，罗芙馨索性一次带他们看了个遍。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这房子，能那么好！ 啧啧啧，瞧瞧那些气派的大别墅，真跟香港片里放的一模一样，端的是洋气时髦。 还有那些高层写字楼，嚯，也跟电视里一样，出入都是外企白领。衬得他们几个跟土老帽似得，连罗小姐都给他们拖累了档次。 虽然看的是眼花缭乱，但屠薇薇还是最关心适合自己的小户型，二居室。 这会子北京的房价还没往后那么夸张，三环以内均价也才将将过了两千。以往后的眼光看，堪称白菜价。 可现在北京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六七百，像屠薇薇这样大学毕业去私企，工资一千出头已经算高的。所以，这白菜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也是翡翠白菜。 更何况，普通大众如今解决住房还是主要依赖单位福利分房。能掏出钱来买商品房的，还是少数人。 故而，北京这房子如今还是供大于求，买方市场。 屠薇薇看中了一套三环靠二环边上的二居室，房子面积不大，但地段很好。周边配套设施也很齐全，而且入住率很高，人气不错。 虽然这房子只有五十平米出头，可户型方正，南北通透，有两个房间，将来一个主卧一个次卧，满够一家三口住的。 当然咯，因为这房子自身硬件好，配套好，环境好，所以价格也不低。虽然已经在三环，可还是卡住了均价，光这一套就得十万块。而且因为是成熟小区的存量，没有任何折扣。至多，一次性付款开发商可以搭送个三平米的车棚。 不过彼时买房有一点好，那就是房本上写的是使用面积，而不是建筑面积，而且不算公摊。也就是说，这五十个平米是实打实的，一点没水分。 可李斌看中的是一套三环外的房子，小区里的楼才刚结顶，连门窗都没做。看房只能看四面透风的毛坯，周围则是大片的荒地，渺无人烟。 虽然这些荒地也都围了板子，显然也是待开发的区域，但一到晚上，这一片还是黑漆漆的，有点吓人。 周围环境如此糟糕，房子也不好看，唯一的优点就是价格便宜，一个平米才卖一千出头，等于腰斩。而且优惠力度很大。不但接受分期付款，还给打九五折。要是全额付款，直接能打九折，还赠送九平米的车棚，都赶上车库了。 李斌就想买个大房子，最好是三居室的。他父母辛苦了一辈子，不能儿子在北京有个房，爹妈来了却没地方住吧。三居室，老家父母来了也很住的开，谁也不用委屈。 这房子现在瞧着是毛坯的样子，不好看，可这不是还没造好么。等造好了，还不是跟那二居室的小区一样漂亮。 这下好了，小两口又起矛盾了！ 还是小福星做救火员，给屠薇薇做工作。 她也是实话实说。一则这钱算是李斌的工资，是他挣的钱，那就得以他的意见为重。二则呢，她觉得李斌的想法也很有道理，而且对屠薇薇来说也很重要。 人家儿子在北京有了房，老家的公婆过来了，总不能让人住旅馆去吧？ 可要是买个二居室，那么老家来人了，他们就得受委屈。到时候十之八九就是孩子腾房，看孩子受委屈，她当妈的能不心疼？ 所以房子买大的，也是好事，这叫一步到位。 再说了，这多了一个房间也不是只有李斌的爹妈能受惠。她父母要是想到北京来住几天，这不是也有地方住了么。 如今这地方是不好看，但反正现在他们也不住，两年后，这地方肯定得大变样。在等他们生了孩子，孩子略大些，这里肯定已经很热闹了。 人的眼光呢，不能只看到现在，要看到将来！ 这一番话，把屠薇薇的心思说活了，于是就同意李斌的意见。 李斌呢，投李报桃，就答应将来这房子到手了，怎么装修全听她的。反正只要给他老家父母留个房间，别的他是毫无意见。 得了下台的台阶，屠薇薇也破涕而笑。 小两口就对着这四面透风，一穷二白的毛坯房，开始畅想未来的好日子。 罗芙馨呢，瞧着这小区位置也不错，周边的开发也都敲定，未来可期。索性一次性就在这小区买了四套房。 除了给小两口的这套是付全款，另外三套是分期付款。就这样，卡里剩下的钱就花了个一干二净。 第965章 ：分一半就分一半 既然所有人都决定了自己想要的未来，罗芙馨便请律师拟定了三份合同，把高建辉和李斌，以及屠薇薇三个都签下来。 找到了下家，屠薇薇就痛痛快快的把工作辞了。 去辞职，老板娘还扣她工资，非要说她没做满一个月。她也懒得跟这吝啬鬼扯皮，这扣掉的三百块就当是给这倒灶公司买棺材了吧。 那个小蜜也阴阳怪气的在旁边说刁话，她听了一点也不气。有什么好气的呢，何必跟一个出卖青春挣快钱的傻姑娘置气。她以为自己现在吃香喝辣很光荣？她有什么？几件衣服，几个化妆品，几张钞票？等她青春不再，花容失色，她还能剩下什么？ 同样是“出卖青春”，她可是拿到了北京的房子呢。 这做人呐，就得踏踏实实的走正道，赚正经钱。而且女人啊，眼光的放亮，找到真正的好男人，潜力股。 跟个油腻腻的秃头暴发户，能有什么将来！那可是个有老婆，有孩子的，能靠一辈子？ 要不是怕对方卡她的户口，给她惹事，她还想当场轰轰烈烈的闹一闹呢。 打从那倒灶的破公司出来，她就开始忙着调动户口关系。上回挂靠户口她也跑过，这回她是换了角色，倒也轻车熟路。 忙完了户口，她还得跑火车站订车票去。 他们的工作单位是在北京公司，实际工作点得在江城市。 罗小姐已经和江城那边打过招呼了，下个月中旬他们三个就得过去。 那边虽然有专门接待他们的人，可公司还是“一穷二白”的状态，什么都得从头开始。哪怕是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支笔，一张纸都得他们过去亲自买起来。 时间紧，任务重。两位男士只管搞电脑搞软件，让他们跑这些业务，那是一窍不通。林林总总，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活，都得屠薇薇一个人来干。 罗小姐也是个甩手掌柜！ 屠薇薇忙得是团团转，早八点，晚八点，一刻也不得闲。 可忙归忙，她忙得开心，忙得干劲十足，忙得兴高采烈。 以前坐在公司办公室里，一抬头就是乌烟瘴气的一班同事，心里堵得慌，呆一分钟都觉得是受罪，是折磨。 现在两个正经的办公室都没有，天天到处跑，风里来雨里去，可她就是觉得痛快。海阔天空，神清气爽。 她现在干得多，吃得多，睡得好，精神反而比以前更旺盛了。 可见，这心情好，对人的健康有多重要。 李斌呢，拿到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和大红的房本，心里也感觉踏实了。就安安心心把宿舍的东西都打包整理，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就转送给了其他学弟。 任飞翔还接到他赠送的几个软件，都是他闲暇时开发的小玩意，其中一个是音乐播放器。能把人家刻在CD里的歌曲拷贝下来，保存在电脑里，然后用他自己做的播放器在电脑里播放。 这种电脑里的音乐播放软件人家微软公司早就开发了，配套在微软系统里。只是人家那个音乐格式不一样，文件比较大。他是自己的算法，文件格式比较小。缺点就是，这个格式会丢失不少音质。乍一听，没感觉，但用好一点的音响播放，差距就很明显。 所以，就是个自己用用的小玩意，送给任飞翔也是因为他感激这个小学弟为他和罗小姐牵线搭桥，忙前忙后。 另外还有什么给同一个机房的人发送悄悄话的小程序，他做了一个，一并送给任飞翔。当年他们计算机考试，就偷偷用这玩意递答案递消息。算是他学习生涯里唯一的一次“作弊”，还挺刺激。他为人老实，这样的刺激一次就够了。 这程序就留给小学弟，看他将来要不要用。 任飞翔拿着他送给自己的这两张软盘，心里也挺舍不得这个学长。 临走那天，他也到火车站去送李斌。 罗芙馨自然也来了，还叫了个面的，把三个人的行李都装上。李斌和屠薇薇那是大包小包，什么都带了，跟搬家一样。高建辉就一个瘪瘪的旅行包，潇洒的很。 他是准备在江城市华丽转身，从新开始，北京的一切，出了钱，都可以不要了。 小福星大方，给他们的差旅标准是软卧。说起来，这三人都是头一回坐软卧呢。因为都订在一个包间里，故而行李直接可以从窗户送进去，可比挤过道跋山涉水的强多了。 坐在软卧洁净明亮的包间里，看着窗外不住挥手的任飞翔和罗芙馨，屠薇薇心里并没有太多的离别伤感。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暂时离开，她的家，她的根，依然还在北京。 高建辉一路看屠薇薇和李斌两个你侬我侬的秀恩爱，心里是即鄙夷又隐隐羡慕。 其实只要他愿意，在大学里找个女朋友并不难。可他就是不愿意，不愿意将就，所以就一直单着。 反正，等他发了财，有了钱，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到达江城市。 来接他们的自然是罗芳。 早在签下合同那一天，小福星就和罗芳通了电话，这一个电话打了足有两个小时，把听筒都打的能烤馒头。 两个老同学在电话里叽叽咕咕说了许多话，全是关于怎么组建制版公司的事。 在商言商，罗芳是一点没客气，跟老同学据理力争，想多拿股份。可罗芙馨也不是省油的灯，给她摆事实讲道理。 是吧，软件是她的，到时候办公地点也是她出，工资也是她开，罗芳就出个人，出个力，凭什么要一半股份？ 罗芳认为人力也是资源，头脑更是重要资源。小福星是出钱多，可小福星不管事啊。她要是自己来管，那她罗芳就一个股份也不要，老老实实给她打工，拿份工资，还省心省力呢。 最后罗芙馨决定，分一半就分一半，不过她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剩下的四十九由她和高建辉分。 这是她的底线！ 至于她和高建辉怎么分，那回头等人到了，看她怎么忽悠对方吧。 罗芳就同意了。 第966章 ：羡人有恨己无 把高建辉他们送走了，罗芙馨可是放下了一块心事。往后该头疼的就是罗芳了，她这么精明强干，肯定能让公司尽快赚钱。 往后的日子除了在学校学习，就是抽空跑四合院看看。 按照她的要求，这院子要做两个半的厕所。所谓两个半的意思，是其中两个是带洗澡的，还有一个不带洗澡，只有马桶。这在国外算半个卫生间，一般都是客用的。 因为以前等着埋这个污水处理设备，还要铺管道，所以院子都没法铺砖石，坑坑洼洼，很是难看。 如今这黑大个埋下去了，下水管，排污管统统都铺好了。于是师傅们三下五除二，花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把院子给铺上了砖石，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往这院子里这么一站啊，瞧着四面的粉墙黛瓦。嘿，还真有点王府大院的气派了。 就是门窗都在上漆，那个味道刺鼻的呀，还辣眼。 到不是师傅给她弄得漆不环保，漆是天然漆，顶顶环保，可生漆刺激性很强，极容易过敏。 等上完了生漆，还要打磨继续上漆，一层又一层。按照老规矩，精细活得上起码七八遍漆，才能做出光可鉴人的效果。 这生漆是头一到打底的，主要是防腐防虫，杀菌消毒。等后面上了熟漆，就没这刺鼻的味了。 听了师傅的介绍，她不由感叹，这哪一行都不容易啊。王公贵人们只看这做出来的活好看不好看，才不管工匠受罪不受罪。 于是就到药房买了几支进口的护肤乳膏，送给几个做漆活的师傅。 师傅们又夸她心善人好，把她不好意思，红着脸落荒而逃。 这一出院门，就听见有人喊她。 “罗小姐，罗小姐！” 抬头一看，是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中年妇女在跟她招手。 这位阿姨打扮的可不得了，穿的是花红柳绿，手上还带着亮晶晶的宝石戒指，那宝石在太阳底下一闪一闪的。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年纪一把了，还剪个蘑菇头，扮俏装年轻。 脸上也是涂脂抹粉，口红眼影是一个不缺。但化妆技巧还是不错的，妆容干净，气质也好。 可问题是，这谁啊？她不认识。 她一脸疑惑的上前。 对方很是自来熟，笑眯眯把她叫到一颗大枣树底下，张嘴就是对她一顿夸。 夸她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好。夸她这四合院漂亮，复古又精致。 可对方越夸啊，罗芙馨越是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位？” “哎哟，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凯蒂，我姓陈，我是索菲亚的阿姨。”女人自我介绍道。 索菲亚？小福星心中一动。 哎哟喂，这不是未来天后么。这中年妇女是天后的阿姨啊？不对，陈凯蒂，这不是天后的经纪人么。 说起来难怪这女人一口的港普，听起来怪怪的，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哎呀呀，这位金牌经纪人找她干嘛？难道是……见她长得好看，也想发展她当明星？ 罗芙馨一下激动起来。 “哦，索菲亚啊，我知道，我知道。我和她还在这院子门口碰过面呢，怎么回事？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罗小姐啊，我这次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罗小姐你帮个忙啦！” “帮忙？您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忙。” “是这样的啦。你也知道，我们索菲亚就住在你家隔壁。这北京的大杂院里，生活条件差，我们索菲亚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我们索菲亚是个性情中人，爱情至上。为了爱情，就是吃苦受罪她也心甘情愿。可我这个当阿姨的，真心的心疼她。所以我想请罗小姐你帮帮忙，给我们索菲亚行个方便，接一条管道，安个厕所。省得她每次跑那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去，蹲着上厕所，太可怜了。罗小姐你是个好心人，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对不对？你放心，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另外我们还愿意多出五千块，就当是租用你家的管道，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听到这里，小福星这才明白过来。 发展她当明星什么的，纯属她想多了。对方不是要她，是要她家的污水管道。 哎哟喂，真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想到后面天后跟人挤公共厕所还被人拍照登香港娱乐杂志上，被人说三道四，她觉得这忙能帮还是帮了吧。 “行，这事不难，我可以帮忙。不过具体这个管道能不能铺，怎么铺，还是得让干工程的过来瞧瞧再说。这不是我说了就能成的，万一要通过别人的房子，那肯定麻烦。您说是不是？” “对对对，罗小姐你说得对。这活怎么做，还得让懂行的师傅来看看才行。不管怎么说，你愿意帮忙，我和索菲亚都感激不尽。唉，女人呐就是麻烦。哪像他们男人，随便站着就能解决问题。我们女人是要脸面的，上厕所这种事情，怎么好让人看着？你说对不对？”陈凯蒂夸张的叹气。 小福星点点头。 这倒是，要不然她也不会非要花这十几万，把这东西从国外弄进来，不就是为了能安安心心上个厕所么。 于是乎，大家彼此留了联系方式。陈凯蒂满脸带笑，高高兴兴的离开。 小福星虽然没把话说满，但心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把郑源找来，三方实地查看，也确实不难。 打从罗家四合院的客卫铺一条管道过来，绕个弯就能接到天后她男朋友家里。 这活一天功夫就能干完，简单的很。 然而活简单，想要做成却难上加难！ 这世间的人，大多数都是“羡人有恨己无”。本来大家都没有，那谁也不用羡慕谁，谁也不用嫉妒谁。 罗家四合院安了厕所，那是人家院子里的，跟别的院子无关。何况一开始她就打过招呼，想给这一片都装上，结果被人给脑砸了。罗小姐已经尽心尽力了，老百姓自然也不记恨她，只恨那搞砸大家好处的。 可这一回，这陈凯蒂一个香港来的外人，偏要在四合院里动土，接一条管道给她的索菲亚做个专用的卫生间。 这是公然在群众堆里搞特殊化呀！ 谁能忍？坚决不允许！ 要搞，大家都有。要么，谁都没有。这四合院又不是香港人的，是北京老百姓的。 谁允许她们这些外人瞎搞瞎搞的？ 第967章 ：这个人我认识 由于隔壁四合院住户的联合抵制，给天后加盖一个独立卫生间的主意最终流产。 陈凯蒂找到罗芙馨，一面痛心疾首的跟她道歉，一面又咬牙切齿的跟她叹苦水。说来说去无外乎三点，一是索菲亚自己不争气，香港那么多靓仔帅男都不要，偏偏非要喜欢一个内地玩摇滚的。还死心塌地的赖在别人家里，赶都赶不走。叫她能说什么呢？该劝的她也劝了，该骂的她也骂了。可索菲亚铁了心要为爱走天涯，她这个当经纪人的又能如何？ 明星呢，总还是要点明星脾气的。索菲亚虽然如此任性，可她就是喜欢她这个性情中人的脾气。也是一物降一物，没得办法。 然而说到一物降一物么，那个玩摇滚的就是索菲亚的天魔克星了。这个男人啊，一说起来陈凯蒂就是一肚子怨气。 人长得也马马虎虎，脾气也不好，家里条件也马马虎虎，就是对索菲亚也是马马虎虎。反正浑身上下就没一点好的，除了搞音乐之外。可搞音乐的男人啊，就不是良配。她自己就是混娱乐圈的，难道还不清楚？这班男的，都是见一个爱一个，还美其名曰是寻找他心中的缪斯。对爱情这档子事，那就是游戏人间，一点也不负责任。 索菲亚跟着这男人这么久，连个说法都没有，到现在还是女朋友。对方一点结婚的意思也没有。看起来就是跟她玩玩的嘛！ 虽然她也不喜欢索菲亚真跟这个男人结婚，被绑住一辈子。可对方这样玩弄索菲亚的感情，她也是义愤填膺的很。 她也是女人，晓得女人的心思。女人啊，要的就是男人爱自己，疼自己，对自己好。女人的心，是很软的。 就好比眼前这桩事体，她想给索菲亚弄个独立的卫生间，保有一点应有的体面和隐私。碰上个对女人好，疼爱自己女朋友的男人么，就应该全力支持，争取到底。不管最后成不成么，终归这份心意得让人看到听到感受到。 甚至，这种事体竟然还要她这个经纪人来操心，本来就该是她男朋友想办法的。 结果好了么，这个男人不说帮忙，反而还埋怨她，埋怨索菲亚呢。说她们是自作主张，瞎搞蛮缠。别人家没有厕所都住的好好的，怎么就她们这么矫情？难道香港人就一定比内地老百姓高贵点的？没有厕所就活不下去了？ 还对索菲亚说，不喜欢住他这里么，嫌弃他这里条件差，自己到外面住酒店好了，反正她又不差这个钱！ 听听，这叫什么话！真当气煞人了。 现在好了，索菲亚为了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家的条件，再也不许提这桩事，而且也埋怨她多管闲事。 哎哟，气得她，血压都升高了。 最后她还埋怨四合院里那班住户，都是刁民。人家自己愿意出钱，改善生活条件，关他们什么事？要他们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说来说去，还不是嫉妒。可这又不是她们的错？难道有钱还不能买自己想要的享受了？你穷，别人还非得迁就你了？ 说来说去，就是素质低，心肠坏！ 这话一出口，陈凯蒂就后悔了。赶紧看了看罗芙馨的脸色，不好意思的添了一句。 “当然咯，罗小姐你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你是名牌大学的学生，接受高等教育，思想境界非同一般。我说的是他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刁民，不是你。” 小福星心里其实是有点不痛快。 穷苦人怎么了？读书人怎么了？有句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穷人何尝不想高素质呢？可高素质是需要物质基础的，正所谓仓颉足而知廉耻么。 九十年代的内地老百姓是素质不高，小鸡肚肠，那又怎么了呢？毕竟大家也才刚刚吃饱饭没几年呐。 等将来再过三十年，且看哪边更有素质还不一定呢。 不过眼下，这些想法她也懒得跟这个香港人计较。计较也没用，实力未到，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是“自吹自擂”，说得多了，还当你是祥林嫂，嫌你烦呢。 等实力到了，也不用你说，别人自己就服气了。 陈凯蒂看不惯内地老百姓，看不惯索菲亚的男朋友，但她对索菲亚也是一片真情实感。 看在天后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帮一把。毕竟，前世她也算天后的半个歌迷。 于是小福星就提议，虽然不能接个管道过去改造隔壁的四合院，但她可以在这里划一个带洗浴的独立卫生间，专供索菲亚使用。反正这院子里她本来就设计要做两个半的卫生间，往后就算装修好了，暂时也是她和魏冉两个人住，平时用一个半卫生间足矣。 至于将来的事，那就将来再说。 这么做呢，就不妨碍到隔壁了。就是要委屈索菲亚，多走两步，到这边来用卫生间。 陈凯蒂当即哎呀一声，拍着手感激不尽。 “罗小姐，你真是太好了。像你这个好心肠的人，真是少见的很，上帝他老人家一定会保佑你的。保佑你福运昌隆，财源广进。我替索菲亚谢谢你，我陈凯蒂也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要是有机会到香港，就尽管来找我。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的。” 罗芙馨只是笑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也是喜欢索菲亚，她的歌很好。” “可不是么，我们索菲亚唱歌真是好听的不得了，她是我手里的一块钻石，迟早是要发光的。”陈凯蒂也是一脸荣耀和期待。 因为要独立划出一个卫生间，故而装修也要适当修改。 至于怎么修改，小福星就让陈凯蒂自己找郑源去说。里边的卫浴设施怎么弄，也让她自己去搞。她自己搞出来的，自己满意。 临时改设计，郑源自然是不高兴的。但罗小姐是东家，她说了算。 这桩插曲，小福星自然也跟魏冉说了，当做一个趣事。 结果魏冉听了一挑眉。 “索菲亚？香港歌星？这个人我认识的呀，她男朋友就是舟子的哥们。据我所知，这一对的事可不是那个陈凯蒂说的那样！” 第968章 ：跟我一到做生意 “诶？索菲亚的男朋友是王驭舟的哥们？他们的事，你也知道？”罗芙馨立刻惊讶了。 哎哟喂，她怎么给忘了，王驭舟可是北京音乐圈的一份子啊。虽然不知道这位少爷会不会唱歌跳舞玩乐器，但确实认识不少玩音乐的朋友。 上回他还给她搞到了唐朝的签名CD呢，怎么说，他还认识索菲亚的男朋友？ “快快快，赶紧八一八，八一八！”她使劲摇魏冉的胳膊，一脸兴奋的准备听八卦。 魏冉很少见她有这么小孩子气的时候，觉得很新奇。 “也没什么好八卦的。那男的，搞了个乐队，他是主唱，舟子呢有个朋友就是这乐队的贝斯手。所以舟子对这事比较了解。当年那主唱已经有女朋友，这个索菲亚呢，跟贝斯手，也就是舟子那朋友，也是一对。可后来这女的就喜欢上那个主唱了，非要追那男的。就等于搞得两对都散了，乐队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挺尴尬，后来乐队也解散了。反正闹得挺不愉快的，舟子为这事没少操心。” 没想到天后还有这样的八卦，她以前可不知道，小福星瞪大眼。 魏冉就笑笑。 “嗨，他们那圈里就这样，搞音乐的人想法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对待感情比较……随性，反正就是感觉对了就在一块，不对了就分开，不勉强的。乐队解散虽说这事是个起因，但并不是根本原因。不过舟子反正就不大喜欢那一对，你在他面前别提这事。” 小福星赶紧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她也就是圆一个追星梦，能帮帮一把。具体到索菲亚和她男朋友的私事，她其实只有八卦的兴趣，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 且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男女之间的感情，很难说谁对谁错，谁好谁坏。有些事，外人也只能看个表面，当事人到底怎么想的，外人未必能一清二楚。 就算清楚，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反正啊，这一对这么些年还绑在一起，要说没感情，只是玩玩，那就太亏心了。 只是相爱容易相守难，爱情是轰轰烈烈的一团火，可过日子却得是涓涓细流，长长久久。这如何把烈火似的感情转化为细水长流的小日子，可是一门大学问。 想到这里，她就情不自禁扑进魏冉怀里，窝在他心口一动不动。 魏冉被她这小动物般的举动给萌到了，张开双臂把她轻轻圈住，一脸柔情的看着她，低头亲吻她的鬓角。 两人的关系越是近亲，她就越显露出孩子气和脆弱的一面。 但他喜欢她这样暴露自己的另一面，只对他暴露。 就这样相拥想抱的窝在沙发里，说些不着边际的八卦闲趣，渡过一个懒懒散散的下午，感觉非常美妙且安心。 秋风犹如一直画笔，给北京染上一抹都属于秋天的橙红色。 香山的红叶一天比一天醉人，趁着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魏冉再次带她去山里打猎烧烤。 这一回人人都知道她是魏家的准媳妇，再没有人敢来放肆。 在山里过了一夜，听听虫鸣鸟叫，风吹雨打，格外有意思。 回到学校，就听说有人找她。赶到传达室一看，赫然是白雨。 白雨是来把剩下的钱还给她。 这姑娘在北京待了三个月，气象又是大变，越发的干练自信。 如今她已经是柜台上的最佳销售员，挺受领导器重。不过眼下友谊商场也要改制了，改革开放的大浪潮袭来，这些国营老单位再不改制就真的要被市场给淘汰了。 改制这事在商场里闹得挺厉害，那些老员工们个个惊慌失措，生怕自己的福利和社保受损。有门路的都纷纷另寻高就，没门路的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反倒是她这个临时工最安稳，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在这儿干一辈子。 倒是柜台经理单独找过她，意思是要承包这个柜台，希望她能留下来。到时候他不但给她正式工的工资，还有抽成。总之，不会亏待她。 至于柜台里当初跟她作对的那几个，经理的意思是要辞退。不思进取的员工，留着也没用。市场经济下，一切都凭业绩说话，没有滥竽充数的可能。 毕竟，再不是吃大锅饭的时代了。 能涨工资，白雨是高兴的，而且这事对她能力的肯定，所以就把这事也告诉罗芙馨。 小福星听了这话却陷入沉思，一边思考还一边上下打量她。 看得白雨心里毛毛的，一脸疑惑。 “白雨，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留在北京？或者，出国留学？”她突然问道。 白雨愣了一下。 她才刚入学，只能算新生，哪里会想的那么远？ 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只是，留在北京，妈妈怎么办？出国也是，她总不能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国内吧？要是母女俩一块出去，那又不是她能承担的起。 唉，想到这些，她脸色就有些不虞。 罗芙馨观察着她的神色，然后继续说道。 “出国不那么容易，暂且不说。但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留在北京，北京是首都，是政治文化的中心。这里不仅有丰富的人文，更重要的是还有这么多好学校。难道你不想自己将来的孩子能够留在北京，享受这一切么？” 她这可是越说越远了。白雨腼腆的一笑，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想那么远。 “我记得上回你说的情况，你在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亲戚了。到如今是你们母女两相依为命，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把白妈妈接到北京了，将来跟你一起生活。”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 “留在北京，哪有那么容易！”师范毕业在北京找个工作，倒是不难。但她在北京没亲没故没门路，只怕轮不到什么好工作。把妈妈接来，也只会跟自己一道受苦。 倒不如拿到一个好文凭，回到老家去找工作，反倒能照顾好母亲。 她是这么想的。 她这个想法没错，但小福星就另有打算。 “说容易也容易！北京是个好地方，现在又是个好时代。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我来给你想办法！” “什么办法？” “跟我一道做生意！” “啊？” 第969章 ：那我就试试吧 跟罗芙馨一道做生意？白雨有些愣住。 这……能行么？ 她对此表示怀疑，到不是怀疑小福星的本事。毕竟算是高中老同学，晓得对方发家致富的底子，知道罗芙馨有这个本事。 白雨质疑的事，自己有什么本事，能让小福星看上？ 她没做过生意，也没钱，怎么跟人一道做生意？ 别开玩笑！ 然而罗芙馨可不是开个玩笑，而是认真思考，且经过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白雨历经挫折，却还能自强不息。且经过被人拐卖这样的大事之后，也能很快恢复，可见心性坚强。 那话怎么说来着？ 磨难和挫折是锻炼一个人的最佳方法。白雨接受了锻炼，通过了考验，可见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她一直观察着北京的中低端服装市场，几次想要入场，可偏偏找不到适当的合作人，只能望而兴叹。 现在老天爷送来了白雨，她觉得时机成熟了。 再不入场，挣快钱的最佳时机就要过了。等市场成熟之后，想要靠着中低端产品入场，就越来越难咯。 至于白雨担心的没钱，没经验，那在她看来不是问题。 罗芙馨自己有钱，而且有货，缺的就是一个管理人。白雨受过高等教育，而且头脑灵活。从她能在友谊商场做好销售员这方面来看，她也是有销售天分的。 另外，白雨外在条件也好，着装审美也在线，适合走服装销售这条路。 所以，她现在就用亲情来激发对方的“金钱欲望”，请君入瓮。 至于这个“金钱欲望”，其实在高中时代白雨就有了。只是她走了歪路，狠狠摔了一跤，心里就有了阴影。 但现在，这是走正道，希望她能把握机会，不要因为内心的恐惧而错失良机。 罗芙馨说起从前，白雨的脸色就灰暗了些许。这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心里却是很犹豫。 当一个女老板，挣大钱，发大财，曾经是她年少无知时的“痴心妄想”。 残酷的现实把她打翻在地，让她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想要走捷径，那就得付出代价。 此刻罗芙馨摆在她面前的其实也是一条“捷径”，而她如果走上这条捷径，那一定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区别只在于，曾经她付出的是不可承受的代价，所以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而这一回，她说要付出的是她可以承受的代价。 是的，即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接受了残酷的教训。但在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残存着“痴心妄想”。 她想要钱，想要挣大钱，发大财。 以前她这样想，是因为受够了贫穷，想要用金钱来洗刷贫穷给她带来的屈辱。 而现在，她想要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尤其是给妈妈一个更好的生活。 在学校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将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能带着妈妈好好生活。 但真等到走出校门，进入社会之后，方才发觉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时代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以前是计划经济，国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学生是国家包分配的，而且都是分配到重要岗位。所以考上大学就等于拿到了铁饭碗，往后的生活不用愁了。 可如今国家搞改革开放，搞市场经济，一切由市场说了算。市场经济下，看中的是能力，而不是出身。 只要有能力，即便你是小学没毕业的半文盲，抓住了机遇照样能发家致富。譬如当年那个郭利发就是如此。 而如果你没能力，那么即便辛辛苦苦念了大学，毕业以后进了国营单位，也不过就是领一份死工资。饿不死，可也吃不饱。 更糟糕的是，包分配这个政策如今也越来越缩水了。而国营单位的效益，不仅越来越差，而且改制也势在必行。 这就意味着，将来的社会是一个崇尚个人实力的时代。 只有敢想敢拼的人，才能力争上游。 而想着靠国家分配，吃大锅饭的，只能被这个时代无情的淘汰。 她是个聪明人，一接触社会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心中感慨颇多。在感受到危机的同时，也察觉到了机遇。 眼下，罗芙馨递来了橄榄枝，她内心也是跃跃欲试。 只是曾经的经历和遭遇，让她变得谨慎和克制。 “帮你做服装生意？可我还在上学，会不会……耽误了你的生意？”白雨思索了好一会，皱着眉开口道。 这句话饱含两重意思，表面是替小福星担忧，其实是委婉的表达了白雨自己的担忧。 因为听罗芙馨的意思，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做点小生意，而是要做大生意。做大生意，钱是一回事，精力和时间也得投入不少。 这样搞，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习呢？ 小福星不傻，自然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白雨能有这样的疑问，恰恰说明她“入瓮”了。 “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怎么样？愿意接受挑战吗？”她看着对方的双眼，开口道。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她选择白雨，那就是相信她。但如何协调好工作和学习，那得白雨自己搞定。 抓住机遇从来不是嘴巴说说，是要付出努力和艰辛的。 所以，这是挑战。接受了挑战，也就意味着白雨也要接受压力，沉重的压力。 白雨颤抖了一下，心怦怦直跳。在桌子底下，她用力握了握拳头，默默给自己鼓劲。 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她本来就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也是一种资本，代表着她可以毫无顾忌，一往直前。 “好，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就试试吧！”她用力一点头，答应道。 罗芙馨咧嘴一笑。 “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们就抓紧时间，谈谈友谊商场改制的事情吧。” 白雨一挑眉，这才意识到对方原来是惦记上这个友谊商场了呀。 第970章 ：你看我怎么样 罗芙馨确实是惦记上友谊商场了。 不过白雨要是不提改制的事，她也不会决心下场。毕竟，国营单位人员冗杂，管事的比做事的还多。她要下场，也得找个清净简单的环境不是。 不过论人气和地段，那自然还是这些老牌的国营商场更好。最重要的是，在老百姓心里的分量也重，有口碑。 这就不必你自己去宣传，借着这块招牌就能吸引人气。 当然咯，因为这是个国营单位的地盘，所以就算她要入场，光靠白雨是不够的。 靠她也不够，两个外地来的大学生，就现在北京老牌大商场里站住脚跟，想得美呢！ 要入场，还得再找个本地的老资格才够。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这友谊商场既然要改制，商场内部肯定也有那心思活络的人想出手，自己承包柜台，自己当老板。 要是能找到一个“内部人”，里应外合，强强联手，那就事半功倍。 而这个内部人怎么找，小福星也有了主意。 “这个人……可以找米旗！你是想找那个米旗，对不对！”白雨也是聪明人，一下就想到了。 罗芙馨点点头。 “他确实是个人选。不过能不能合作，还得当面谈过才知道。怎么样？这事我能交给你么？” 白雨愣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给自己派任务。 想了一会，她用力点点头。 “行，那我就试试看。” 小福星也点点头。 “你先找他谈谈，探探他的口风。就说是我想承包女装柜台，想找他参谋参谋。他要是有兴趣，肯定会上钩。具体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这个言语上的技巧，你自己琢磨琢磨。” 她一上来就要白雨自己琢磨，白雨心里是一点没底。 不过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小福星面前露怯，于是就绷着脸若无其事的一点头。 “好，我回去琢磨琢磨就找他。” 看到白雨已经自动自发的进入状态，开动脑子，连演技都飙起来。虽然还很拙劣幼稚，但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 本来就是么，这么好的一个脑子，不好好利用起来，委屈在一个销售员的位置上，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呢。 罗芙馨说让她自己处理，那当真是一点不管，当甩手掌柜了。 结果不出三天，白雨就又来找她。 “米旗上钩了，他想跟着你一起干！”直接开门见山，一点不拖泥带水。 对白雨这干脆利落的作风，小福星很欣赏，当下一点头。 “行，你晚上有空么？” 白雨点点头。 “有空。” 小福星一挑眉。 “不用上班？” 白雨白天上学，晚上打工，她是知道的。 白雨咧嘴一笑。 “我回去就辞职了。既然要跟你一块做生意了，往后自然是给你打工了。” 罗芙馨当即哈哈大笑，伸手点了点她。 “行，有魄力，有觉悟。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白雨也笑笑。 是啊，她现在也是越来越喜欢罗芙馨。谁能想到高中那会，她竟然会鬼迷心窍，和罗芙馨处的形同水火。要是那时候她就擦亮眼睛，跟小福星做朋友，也不至于走那么多弯路，吃那么多苦。 不过老话说得好“千金难买早知道”，人不吃苦，又怎么会成长？ 至少她虽然走了弯路，可还是找到了正确的人，正确的路，这就很好了。 “既然有空，那你回去找米旗，晚上我约他在上回咱们谈事的茶馆见。当面详谈！现在是五点半，就约在七点，没问题吧？” 五点半到七点，间隔只有一个半小时，她来回一趟时间是够，但没法去学校食堂吃饭了。 即便如此，白雨也毫不犹豫的一点头。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他。” 晚饭路上买两个馒头对付一下就行，反正她不挑食。 罗芙馨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在“逼迫”白雨，但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比起米旗，她自然是更相信白雨，那么将来白雨就是她的代言人，留给白雨成长的时间没有多少，她得催着赶着让她成长。 北京人有上茶馆的习惯，所以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茶馆有不少。 这茶馆的生意还挺不错。 现在的年轻人都崇洋，喝起了洋茶，也就是咖啡。这茶馆如今也与时俱进，卖起了咖啡。不仅如此，还一改老茶馆只卖烂肉面一种食物的旧习惯，仿照广东人的早茶样式，搭卖各种小点心，包括蛋糕布丁这类的西式点心。 这么一搞，生意是挺好，就是越来越不像茶馆，成了个四不像。被学校一些老教授好一顿埋怨，说是丢了传统文化。 可老板挺想得开，说自己这也是改革开放，搞活经济。 反正么，挣钱多才是硬道理。 六点五十分，罗芙馨就到了茶馆，然而白雨和米旗比她还早。一看到她来，米旗就赶紧站起来，伸手跟她招呼。 “罗小姐，这里，这里。” 看来，这家伙比她想象中的还着急。 罗芙馨心里打了个转，面带微笑上前。 桌上已经摆了一壶清茶，四碟点心。清茶已经喝了，点心却都未动。 等她落座，米旗又殷勤的请她点茶点，还招呼服务员给她上茶，还目光热切的看着她，很是殷勤。 他越是这样表现，小福星心里就越是打定主意，等会好好好的“杀”对方一刀。 毕竟做生意其实跟谈恋爱差不多，谁先动心谁就吃亏。 小福星是一点不客气，点了几盘适口又饱肚的点心。等点心上来了，就对白雨开口。 “吃过晚饭了吗？没吃就赶紧垫垫肚子。” 白雨想说自己吃过馒头，但转念一想，就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拿起一个点心吃起来。 这热乎乎的点心自然比干巴巴的白馒头好吃，她一口一个，一下就吃了半碟。 罗芙馨就看着她吃点心，压根不搭理米旗。 米旗被晾在一边，那个抓心挠肺。 于是只能自己主动，斯斯艾艾开口。 “罗小姐，我听白雨说……你想承包我们商场的柜台，做女装生意，还想找个本地的合作伙伴，是不是这样？” 罗芙馨一点头。 “是啊！” 米旗又赶紧说道。 “我在我们商场做了五六年采购，工作经验丰富，而且也是本地人。这个合伙人，你看我怎么样？” 第971章 ：不思进取的米旗 怎么样？罗芙馨把他上上下下一阵打量，就是不开腔。 把米旗急的，跳起来给她表忠心。 这不能怪他孟浪急躁，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别看米旗走南闯北，好像是个爱闯爱闹的，但其实性格上他比较稳重保守。要是能安安稳稳继续当他的采购，那他还是不乐意冒风险，自己下海经商的。 可这不是商场改制，他这个采购的位置，也被人盯上了！ 他当初之所以能够大专一毕业就当上商场采购，全靠自家老爷子退休，子顶父职。否则靠毕业分配，哪里能捞到这么好的位置。 采购这职位，出差机会多。一出差，不但有各种津贴，车费食宿都有报销，油水不少。而且走南闯北的，也能捎带不少东西。像南方那边，早就开放市场。北边不好买，要票的东西，南边早就开放供应。他出差就能捎带这些东西回来，转手卖掉，也是一笔收入。 这样小打小闹，他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所以，即便有些朋友下海经商发了财，他也不羡慕。毕竟，他这工作是铁饭碗，安稳。 可这铁饭碗如今说改就要改了。 商场已经下了改制通知，以后就是股份制企业了。所有员工的工龄统一买断，能留下的，商场会重新和员工签订劳动合同，一年一签。不能签合同么，就得自谋职业了。 为了能留下来，他可使了不少力气。然而他这个采购的位置，上面早就盯上了。以前是铁饭碗，没法动他。现在改制了，重新招聘，那可就由不得他咯。 知道消息，他心里别提多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白雨找上他，说想请他帮忙，打听一下怎么租商场的柜台。 他觉得奇怪，白雨为啥要租柜台？她一个大学生，临时工，哪里来的钱做生意？ 白雨就解释说，不是她要租柜台，是她的老同学罗芙馨要租柜台，做服装生意。 米旗听了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就是再次听到罗小姐的消息，心里有点激动罢了。毕竟，神秘又威风的罗小姐令他印象深刻，他一直期待着与她重逢相见。 既然是罗小姐要打听，那他自然是得帮忙。于是就叫白雨纤细说说，这么一说，他就听到心里去了。 上回在火车上，他就瞧出罗芙馨不是池中物。不说这姑娘如何能干聪明，就她那身气派和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这会子听白雨把罗芙馨家里的情况这么一说，方才知道对方是来自南边的暴发户。姐姐是做服装生意的，姐夫是做布料和床品生意的，都是大老板。家里有房有车自然是不必说，就连公司都有三四家，生意做的别提多红火。 就说她那个姐夫，还当选过本地的年轻企业家，接受过市里乃至省里的表彰。 两口子每年都要去广州参加广交会，不仅跟国内做生意，还要跟外国人谈买卖呢。 罗小姐本人呢，在北京与人合伙开了个精品女装店，就在国贸，店名就叫蕾蒂，生意也是挺不错的。 她现在有兴趣扩大规模，进军中低端市场，所以就想租几个柜台，在友谊商场开服装大卖场。 总之，罗小姐实力雄厚，野心勃勃。只要他能帮上忙，好处肯定少不了。 哎呀！这一番话，听的米旗是目瞪口呆。 他料到罗小姐不简单，可万万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可罗小姐这情况，听起来就跟说书似得，反倒叫他有些不敢相信了。 为了验证白雨说的是不是真话，他当时就只含糊答应帮忙，并没有托出心中所想，而是转头去打听罗芙馨的情况。 远在江城市的情况，他是打听不到。但国贸那家精品女装店就在北京，他还是能打听到的。 这么一打听么，自然是所言非虚。这蕾蒂确实有两个老板，管店的一个，供货的一个。供货那个很神秘，平常都不来店里。但米旗认识的朋友跟店里的老员工有交情，就得到确切信息，供货的那个姓罗，是个姑娘，人很年轻，在北京上大学。店里的衣服都是这位罗小姐自家生产的，她姐姐是开服装公司的，有自己的工厂。 这就都对上了！ 他吃了定心丸，于是就做了决定，要亲自跟罗小姐推销自己，搭上这趟致富的快车。 其实他也没想着发大财什么的，就想着保住工作，能继续干他采购的老本行。罗小姐既然要开服装大卖场，那总得有人帮忙进货吧。跑腿押货的活，他熟啊。 只当是换个老板，能在罗小姐这样出色的人物手下打工，他心里也高兴。 罗芙馨没想到米旗的追求这么简单，反倒有些晒然。 也是，谁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勇闯勇打？只想打个工，挣份工资，过个安稳日子，也没错。 不过，眼下她手头缺人，少不得也得挥舞着辫子，鞭策鞭策他了。 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承包柜台的事自然是要交给米旗去办，他是友谊商场的老员工，承包柜台有优先权，要是能解决改制淘汰下来的员工就业，还有优惠。 然而再就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国营单位的售货员，身上的脾气都不小，脑子里也没有那个“服务意识”，如何挑选可以改造的下岗员工，就得白雨去观察发现了。 她倒是想跟米旗好好商谈合作内容，顶好再签订一份正式的合同。 但米旗脑子里显然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经营概念，完全是形势所逼，脑袋一热决定下海。若是让他仔细想想，规划规划，只怕立马就要打退堂鼓，越想越害怕。 碰上这样的合作伙伴，就压根不能让他细想。得甩着鞭子赶着他前进，让他往前冲，别回头，一鼓作气冲过去就好了。 “米旗，在火车上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原则且负责人，而且正直的男人。所以我才愿意与你合作，因为我相信你。接下来，我和白雨可就要完全依靠你了！怎么样？你愿意接受挑战，和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吗？” 握住他的双手，注视他的双眼，深情款款道。 第972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白雨还在旁边吃点心，但桌子底下被罗芙馨轻轻踢了脚，立马就回过神，也深情的注视着米旗。 被两位美女大学生如此期待和注视着，但凡是个男人都挡不住。 米旗立马头脑发热，用力点头。 “我愿意，罗小姐，白雨，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们。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的将来！”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你放心，只要价格合适，我可以立马跟商场签承包合同。我相信你！” “好，我回去就跟经理去谈，一定把最好的柜台替你拿下来。” “好，速战速决，祝你成功！” 送走了米旗，罗芙馨就把剩下的点心都打包了，拎在手里，带着白雨往外走。 看到她这么有钱，在外面没吃完的东西进入还打包带走，白雨觉得挺惊讶。 倒不是觉得她小气，就是觉得奇怪。要知道在学校，好多条件一般的学生，在外面买东西，吃不完就直接扔在桌上，根本不会带走，就怕人说小气，穷相。 罗芙馨笑笑，不以为然。 “资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再说了，明明还能吃的，为什么要白白扔掉？这不是糟蹋粮食么。按我家的规矩，那可是挨骂的。” 对哦，她是农村来的，不兴城里这套。白雨就点点头。 不过像她这么从头到尾对自己的出身如此坦然自若的，她也就只见过她一个。 有些农村来的，心里格外自卑，尤其怕别人那自个的出身做文章，平时做事格外要显得大方有派，就怕别人说他农村来的，小气穷鬼什么的。 像她，虽然不是农村的，可家里条件不好，高中那会不也格外自卑。其实想想，有什么意思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人的尊严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 人不能活在别人的嘴里眼里，得做在自己的行动和言语上。 只要堂堂正正，那就是顶天立地。 可惜，她明白这个道理却是在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之后。 不想了，想这些也没用。 把脑子里的千万思绪都压下，她赶紧问道。 “米旗去承包柜台了，那我呢？接下来我做什么。” “接下来啊，你先休息几天。” “啊？休息？” “是啊，抓紧时间休息。等我打电话回去，跟我姐商量一下，看江城那边能出多少货。等货到了，你可就得开足马力，勇往直前了。这几天你动动脑，想一想咱们这个店开起来，应该准备些什么。人员怎么安排，规章制度怎么制定，工资福利怎么分派。写个报告给我！三天够不够？” 写报告？这可从来没搞过，白雨愣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点点头。 “行，没问题。” 对她这干脆的态度表示满意，罗芙馨微笑点头。 走到公交车站，她把其中一袋打包的点心递给白雨。 “给，晚上当个宵夜。” 白雨没想到她还跟自己分，就也笑着接受了。 还别说，这家的点心挺好吃的，不拿白不拿。 也是巧，等了不到五分钟，32路就来了。把白雨送上车，罗芙馨还朝她挥手，一路送她。 白雨手里拎着半袋点心，心里暖呼呼的。 她不傻，非但不傻，反而还格外聪明。所以打从对方分她一半点心的时候就回过神来，罗芙馨打包那些点心根本就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替她打包的。甚至，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还自己留了一半，假装是分她一半。 被人这样体贴的照顾呵护，感觉当然是非常舒适且温暖的。 不过这也让她心生感慨，察觉到自己跟罗芙馨的差距很大。她得更加用心努力的学习，才能追赶上对方。 没错，她心里可还是默默再跟罗芙馨较劲呢。 只是以前是嫉妒和仇视，而现在，她把对方当成目标和前进的鞭策。 拎着半袋点心，小福星在校门口的磁卡电话亭给大姐打电话。 “啥？你要在北京开服装大卖场，让我赶紧给你送货？三天内要？哎哟，这可不能。厂子那边刚出过一次大货，仓库都搬空了。我就是现赶着给你下单去做，也得等车间把手头的活忙完才行。总不能耽误了客户的订单吧！”在商言商，就算是亲妹子要货，罗大姐也得先把手头的单子清了再说。 小福星晒然。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要好的新的，只要旧的就行。你把城里大卖场的仓库清出来，去年，前年的旧款，统统给我打包送过来。不用现做，三天的时间肯定够你叫人盘仓清存货的了。” “这样啊？这样行么？” “行，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当然咯，既然是清存活，姐你可得给我打包一口价。哦对了，顺便也问下我姐夫，他公司仓库里有没有什么淘汰的存活？有的话，捡好点的，我也包个圆！” “你这是要做促销么？可仓库里那些衣服，真的不怎么样。”这话换成别人她可不说，只对亲妹子才说实话。 妹妹搞服装卖场，做中低端销售搞促销吸引人气，这她懂。本身在江城市她也开了一家服装大卖场，为了吸引人气，也是天天搞促销。 可仓库里那些滞销的衣服，真的是没人要了。倒不是质量问题，就是款式太旧了。 小福星却不介意。南北审美有差异，南方觉得旧款不好看，没人要，到了北边未必就被人嫌弃。 再说了，促销不用旧款，难道用新款么？那也舍不得啊。 老话说得好，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 这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所谓的降价促销，每个商家都哭着喊着叫亏本，其实一个都不会亏。 新款自然也得上，但新款肯定是不打折的。打折促销的都是旧款，滞销款。本来搁在仓库里就是白占地方还赔钱，只要能卖出去，那就是挣钱了，根本不计算成本。 至于成本，早就从爆款，靓款上赚回来了。 这就是中低端产品规模经营的好处，成本是被分摊了的，靠做量取胜，跟做精品完全是两个路子！ 第973章 ：来要钱 这头开服装大卖场的事才刚有个眉目，那头罗芳又打电话过来诉苦。 罗芙馨把三个大宝贝一股脑送到江城市，让她一个人接收。她是既要安排食宿，又要安排工作，还得忙活自己的订单，忙得是团团转，差点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没了。 受累也就罢了，还受气呢！ 那三位，一个大学生，两个研究生，还都是北京来的，好么，归她一个中专毕业的管理，能服气？ 这绝对不能啊！ 不服气么，就要别苗头，别浪头，大家比划比划咯。 小福星听了呵呵直笑。 “怎么？你怕了？” 罗芳在电话里冷笑。 “怕？我有什么好怕？再来三个我也不怕。” 她确实不怕。当年刚毕业就敢扒到机器上跟工厂叫板到底的泼辣劲，如今只会更厉害。 再说了，强龙难压地头蛇！ 罗芳虽然只是中专毕业，论做学问，肯定不是三位高材生的对手。可她有自己的强项和优势，这软件做得再好，不经过工厂的实际操作检验，那就是闭门造车。 想要对接工厂，就得靠她。毕竟，怎么跟工厂打交道，那三个可都不如她。 总之她是一挑三，经过一些明争暗斗，如今彼此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和筹码，倒是渐渐偃旗息鼓，结束内耗，开始合作共进。 因为公司营业执照还在审核当中，如今公司还是“黑户”，不过东西都已经置办齐全，场面也都铺开了。 办公用的房子是租用了轻纺城的营业房。 轻纺城的营业房租金不便宜，好在这间营业房位置不佳，地段也不好，本来就叫不上价，用来开制版公司倒是蛮好。扎根在轻纺城里，直接对接客户。 当然咯，现在这公司还完全没打开经营模式，依然属于“潜伏”状态。 这营业房地段不好，位置也别，但面积不小，单间就有四十多平米。层高四米八，隔两层是绰绰有余。 既然是打算好好干，罗芳就索性就签了一年的租约，又请了当地的装修队，把这营业房简单装修了一下，隔出两层来。 楼上住人，楼下办公。另外还隔了一个十平米的暗房，用来安置激光照排机。 这玩意可不便宜，就这台还是上海那边二手淘汰的，就要六万块。 没办法，这机器如今国产的新货都要近十万一台，国外进口的就更是翻倍。 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脑袋一拍就给钱，得实地看过，用过才能付钱。所以买这机器是她跟着李斌一块到上海出差，亲自看货验货，又亲自押车运回来的。 为这，屠薇薇还吃醋生气了，怕她是另有所图，要抢男朋友。 切，真是天大的笑话。 罗芳在电话里气鼓鼓的吐槽。 就李斌那个木头疙瘩，也就屠薇薇当宝贝，她还看不上呢。 本来出这趟差，高建辉还毛遂自荐。可她觉得这姓高的油嘴滑舌，不牢靠，就故意选了李斌。 李斌人老实，好拿捏。 至于为什么她一定要跟去，那不是废话么。让这些书呆子过去，还不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她过去就是讲价杀价去的，这方面的战斗经验，这三个加一块都不如她。 罗芙馨听了直点头。 当初她选中罗芳做合伙人，看中的就是她的精明和强悍。 把这六万块的大机器安全运回营业房里，剩下的就让李斌和高建辉捣鼓去。她顾不上休息，就又得跑工厂，忙订单。 好容易订单上了机器，出了大货。她才能稍微松一口气，可还是没得歇，又得去采购电脑。 跟照排机比起来，电脑都叫便宜了。 如今江城市开了好几家配家用电脑的店铺，都在搞促销。往年随便弄台电脑就得一万多，贵的就两万多。现在七八千就能买台新电脑了，多配还有优惠。 本来，电脑配两台就够了，让两位男士 用。可她多留了个心眼，想着既然这软件这么好，她也得学学。所以给自己也配上一台，她配了么，总不能也不给屠薇薇配一个。 这么一搞，多配两台电脑，就又得多花一万五。 报这笔账她心里是有点惴惴不安的，怕小福星怪罪她有私心。 哪知罗芙馨压根不在意。 “你和屠薇薇是也该学学电脑。咱们既然摆出招牌说是科技公司，那就得走在科技前沿。你们不仅要学制图制版，还得学学办公软件。我跟你说，这个非常重要。你现在学了，将来就等着念我的好。” 办公软件是什么东西？罗芳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反正公司里有两个高材生在，问他们就知道。 小福星是个有大见识的，从她嘴里漏出来的话，那都是值得再三咀嚼，细细琢磨的好话。于是她把“办公软件”这四个字搁心里记着。 其他诸如桌子椅子，柜子架子，纸笔印台之类的基础办公用具，跟这些机器比都算不上钱了。 不过因为前面花钱花的太狠，到这会她也是能省则省，统统买了二手，配齐全套只花了不到两千块。 说是二手，其实也不差。 那些七老八古，破破烂烂的二手货，再便宜她也不会要。选的都是些八九成新的东西，所以便宜的也有限。 另外给楼上宿舍也配了点生活用品和家具，也花了一千多。 她从罗芙蓉那里领的十万块，如今剩下已经不足五千块。 接下来等开工了，还得购买照排用的胶片。这类胶片，全国只有两家厂出。一家是进口的牌子，一家是国产的牌子。国产的牌子叫乐凯，便宜点。可因为这些胶片只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厂家要求结现款。 一筒胶片也就十来米，按面积算，三十五块一个平方，一筒就要四五百块钱。 十来米胶片，乍一看好像量不小。可工厂机器上的筛网，小的一平米左右，大的两平米左右。一个花型算它六套色，不算多，那就是六张筛网。 这么一算，光一个六套色的花型，一次就得用掉最少六平米，多的话就一筒直接用完了。 而如今，工厂的机器也是越来越好。有家新厂的机器，已经能印十二套色的花型，专供欧洲和日本的外贸订单。这胶片用起来，那是一筒都打不住。 所以别看这照排机和电脑很贵，可将来消耗的大头绝对是胶片。 在能实现量产之前，也不知要消耗报废多少胶片，她得提前说明白了，叫罗芙馨心里有个底。 说了那么多，其实就为了最后一句话。 要钱！ 第974章 ：去筹钱 罗芳来要钱，这要是早几天，罗芙馨肯定满不在乎。 可如今她还要铺开另一摊生意，这资金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 这真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行，我再给你打五万。你省着点花，这回。” 给还是要给的，摊子一旦铺开，就不能断了供，不然前面的付出就等于白费。 好在未来可期，她是信心十足。 罗芳本来还担心小福星会让她用剩下的五千块再坚持坚持，没想到对方很爽快的就答应再给五万。 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立马见好就收，答应着挂了电话。 刚挂了罗芳的电话，她还在想去哪里筹钱，就在校门口见到了郑源。 郑源是给她来送钱的。 这叫罗芙馨一下瞪大眼。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郑源不跟她要钱就罢了，怎么还给她送钱？ 到底谁是东家？ 郑源从包里掏出一叠用报纸包起来的人民币，塞她手里。 “喏，物归原主，完璧归赵。这是那个香港人拜托我给你的五千块，她说一早跟你说好了的，算是租用卫生间的租金。” 原来是陈凯蒂给的钱啊。 其实她没打算收，但如今她囊中羞涩，五千块也是钱，就却之不恭了。 把钱给了她，郑源就忙不迭的跟她吐槽。 原来为了给天后装修那个卫生间，他差点没给陈凯蒂给烦死。这个香港婆娘太龟毛，太挑剔了。马桶，鱼缸，洗手台，统统都要进口的。瓷砖也要特别挑选过，白色的不要，嫌土气，单调。一定要马赛克的，而且要带拼花。 开工之前还得先出设计稿，施工要完全按照设计要求来，一点也不能差。 他差点没给烦死，当时就火了，直接告诉那香港婆娘，自个是给罗小姐干活的，可不是给她。 罗小姐这个正经东家还没这么挑剔呢，就她这个蹭便宜的事多。 他一发火，陈凯蒂就立刻不敢造次。 郑源心里就更看不起对方，绝对香港人就是欺软怕硬。 至于陈凯蒂的那些设计要求，人家罗小姐早就都说过了，而且比她更细致，更合理。 还香港那边的先进设计，哪儿先进了，不如罗小姐的好。 一听这话，陈凯蒂就好奇了，要求看看罗小姐的设计。 这一看，方才明白自己是真“杞人忧天”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罗小姐的设计是日式风格？好好好，就按罗小姐的风格来。哎呀，日式风格好得很。罗小姐真是见多识广，非同一般。早知道如此，我就省多少事。” 原来，小福星的设计是日式的干湿分离，也就是厕所和淋浴不在一块。这样使用起来互相不会妨碍，尤其是洗浴区域，收拾起来也更容易方便。 国内现在普遍采用的是把卫浴都摆在一个空间的欧美风格，往往一个人使用卫生间了，不管是洗浴还是上厕所，其他人就只能望而兴叹。 因为罗芙馨的设计更合理更方便，陈凯蒂就购买好所有的材料，放心回香港去。 临走把这五千块托付给郑源，她也是防着小福星不收钱，所以找人代为转交。 陈凯蒂是个人精，早就打听过小福星，晓得她不仅是北京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自身条件出色不说，还有个男朋友，是北京本地人，身份很不一般。就起了结交之心，故而格外讨好。 罗芙馨并不知陈凯蒂的小心思，只以为陈凯蒂是怕欠人情，故而要亲兄弟明算账。她正好缺钱，五千块也是钱，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她答应罗芳的是五万块，还得继续筹钱。 想了想，就决定找胡锦拆借一下，下个月结算盈利的时候，直接扣掉就行。 听说她要拆借五万块，胡锦二话不说就直接从账上给她划了五万过来。 跟着小福星做生意，光一年的功夫她就挣了小二十万。尤其是去年年底那一波，真是卖火了，数钱数到手抽筋。 今年她在北京给自己买了个房，如今正在搞装修呢。 这女人呐，就得有个房，心里才安稳。租房住，她总觉得自己在北京就没有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阵风刮走了，飘远了，不安稳。 有了房，她就在北京正式扎根下来了。心也安了，人也稳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家，她就可以把老家的父母和她最牵挂的孩子都接到北京来。 说起这孩子，她也是一肚子的辛酸和委屈。倒不是替自己委屈，是替孩子。她吃苦受罪，那是她自找的，谁让她跟错了人，又太重情。那时候太年轻，男人对她好点，她就以为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终身的男人。 可结果，人家是有妇之夫，她当了小三。 那个时候，她也是傻。以为男女之间只要有爱情就够了，名分算什么。当然咯，也是贪慕虚荣，毕竟那男人有钱。 后来么，就是烂俗的剧情。男人犯了事，坐牢去了。她呢，钱也没了，人也没了，肚子里还多个孩子。 别人都劝她不要这孩子，可她舍不得。 孩子是无辜的。 可这无辜的孩子生下来，要吃要喝要穿，当妈的就只能继续去北漂，去挣钱。 可怜她的小宝贝，打一落地就见不着妈妈，一年到头团聚的日子不超过十天。前年她回过一趟家，看到孩子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她的心，就跟被刀子扎穿了一样难受。 就是因为孩子越来越大，跟她越来越陌生，她才起了要在北京扎根的念头。 可在北京安家谈何容易，没钱没房子，难道让孩子也到北京来做个北漂？天天跟自己带出租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房东给赶出去？ 她可以吃苦，孩子不能受罪。 所以她才起了做生意的心，可巧烧香遇上真佛，让她遇上了小福星。 这才一年的功夫，她就挣了钱买了房，日子一下就有了盼头。 她心里感激小福星，所以只要对方开口，她是二话不说就打钱，压根不问她拿钱去干嘛。 能干嘛？罗小姐用钱那肯定是有正事要做。 她是办大事，挣大钱的能耐人。 只要罗小姐抬抬手指缝，漏下一星半点，就够人受用终身。 这样的财神爷，得捧着，千万不能得罪。 第975章 ：心里堵得慌 罗芙馨让白雨三天后拿出个报告，也没具体说是要个什么样的报告。 虽然大致指点了一下要写什么内容，可具体怎么写，也没说明白。白雨没写过这样的东西，可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硬是洋洋洒洒写了个一万字的长篇大论出来。 这一万字多字里，表达了她对服装卖场的设想和期望，还写了她这一阵自己当售货员的心得体会，并以此为基础写出了一些规整制度。 整个报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反正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写到哪儿算哪儿。 起初下笔艰涩，可越到后来她越是写的畅快，差点都收不住手。要不是看到稿纸都写了厚厚的一叠，钢笔墨水都去了大半瓶，笔尖都快磨秃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 结果，都没时间誊抄一遍，只能拿着这改了又改，涂过画过的一叠稿纸，直接交给小福星。 心里还挺忐忑。这一万多字，写的时候她觉得字字句句都是从心窝里掏出来，哪一句都很重要。可这会子稿纸落到罗芙馨手里，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写的太啰嗦。 一万多字啊，对方会不会都没耐心看完？ 然而罗芙馨一张一张看过去，足足花了四十分钟，都看完了。 她手指翻过最后一页，合上所有稿纸。白雨就长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憋气憋了那么久。 “怎么样？我乱写的，你别见笑。”她忐忑不安的问，眼里满是期待。 “太啰嗦了！这是写报告，可不是写心得体会。”罗芙馨毫不客气的吐槽。 白雨顿时垮了脸，低下头去。 “不过你是第一次写，而且也没人教你，全靠自己琢磨，能写到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转眼，她又突然夸奖。 白雨一下就抬起头，两眼发光。 “真的？” 小福星点点头。 “我给你划几个重点，回头你再重新整理整理，写三份报告出来。” 啊？还要再写？而且这回事三份？白雨整个傻了眼。 就这一份都已经快把笔尖磨秃了，三份，还不直接磨光？ 罗芙馨哈哈一笑。 “你这份报告写得太杂了，直接可以拆成三份。一份就写规章制度，奖惩办法，大概写几条就行，正式的制度将来实践操作中归纳总结。一份是可行性报告，写写你的设想和期待。我给你划几条重点，你这几条写得不错，回去琢磨琢磨，语言要简练一些。这是报告，不用抒情，平实就行。还有最后一份就写写开业初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咋们怎么打开局面，怎么扩大影响，怎么提高人气，你都要想想。哦，对了，马上江城市我姐那边会发货过来。你得物色几个人手，帮忙整理这批货。不要找商场那些人，都是老油条，你使唤不动的。”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 “找你学校里的同学，问有想要勤工俭学的没有。找几个手脚勤快，能干活的，女生男生都要。” 小福星说要库存，罗大姐就海底捞月，不仅把芙贵人这几年积压下来的库存都清出来给她打包押上火车，连同市里大卖场剩下的库存，也一次性都清了。 听说小福星又要在北京开店，需要支援，柏文强也把富贵人家的库存捡好的理出一批，一块送过来。 好么，这一趟整整堆了半个车厢，乌压压的一大堆。 要不是魏冉有面子，还弄不到火车车皮堆这些“破烂”呢！ 收“破烂”的好处就是不用给钱，无本生意！ 只是衣服一件两件不重，一包两包的大货那可是几十公斤上百斤的分量，女生可扛不动。整理的活可以交给女生，但扛包还是得靠男生，力气大。 她这边吩咐，白雨就已经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拧开钢笔嗖嗖的写起来。把她交代的这几条统统都记下。 这个习惯很好。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由此可见白雨的学习态度很端正。 可见，学霸并非单纯只是靠脑子，方法也很重要。 罗芙馨点点头，目光赞赏。 得到赞赏，白雨情不自禁挺起胸膛，感觉很骄傲。 末了，小福星还给了她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叠钱。 把她吓了一跳。 “这……我……我不缺钱，我有补贴，还有工资。”白雨一下红了脸。 罗芙馨还是哈哈一笑。 “这是业务费，不是给你花的，是给你用来展开工作的。我让你找人手帮忙，总不能连付工资的钱都不给你。” 听到她这么说，白雨就释怀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福星又说道。 “对了，你记得去银行办张卡。你还是学生，可能办不出信用卡，不过没关系，借记卡就够用。将来业务用的钱我都给你打卡上，就不用给现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跑，手里最好不要拿太多现金，免得惹人眼，招麻烦。” 白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送走了白雨，米旗也来汇报，神色有些郁闷。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在单位被人穿小鞋了。 那天跟小福星谈好之后，他第二天就找商场领导，要承包服装柜台。本来领导答应的好好的，让他第二天去签合同。可结果等他去签合同时，就冒出个“程咬金”，要跟他争这个柜台。 起初他以为是领导想要抬价，故意搞个“竞争对手”出来。 他当时就故意说不要了，想要撂一撂。哪知对方是来真的，他说不要，那人就直接把合同签了。 这明显是对方算计好了，给他挖坑。可偏偏说不要的是他自个，想反悔都已经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把米旗气的直骂娘。 他气的要找总部去评理，领导死活把他拦住，最后同意把四楼的一大块地方租给他，租金只算一个柜台。 四楼这一大块地方足足占一半面积，是二楼服装柜台的三倍大。可二楼是黄金地段，四楼，连生铁都算不上。以前是文具专卖，搞得半死不活，连年亏损。 他心里气不过，可又怕自己拒绝了，回头连这块地方都捞不到。 就只好签了合同。 可签了合同，拿到了柜台，他还是不高兴，心里堵得慌。 第976章 ：等着赔本哭鼻子吧 听到被人抢了黄金地段的柜台，罗芙馨并不感到意外。 国有资产改制，这可是一块香饽饽，但凡消息灵通，心思活络的，哪个不想趁机咬一口。 商场如战场，利益当前，谁还会跟你发扬风格，当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二楼固然黄金地段，但四楼也不是无为之地。 做生意能不能赚钱，看的是老板的本事。会做生意的，就算地段不好，也能墙内开花墙外香。不会做生意的，就是给个客似云来的风水宝地，照样也会赔本。 罗芙馨不敢自夸自己做什么生意都不会赔本，但做服装生意，她背靠芙贵人，手里又握着两个响当当硬邦邦好牌子，不怕做不出名堂来。 故而，米旗闷闷不乐，落落寡欢，忧心忡忡。 她倒是一派云淡风轻，很是淡定的一挥手。 “无妨，四楼就四楼，咋们走着瞧。” 不过他是头一回出来做生意，一想到往后就要自负盈亏，自己吃自己，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 “四楼……往常都没人上去，真的没问题？” “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我是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她微微一点头，信心十足。 看她镇定自若，不以为然。米旗也受到感染，心里的担忧去了几分。 也跟着一点头。 “嗯，一定没问题。” 当初在火车上她就瞧出罗小姐不简单。既然罗小姐不简单，那自然是不走寻常路。别人家给个四楼的柜台，肯定搞不定。可罗小姐不简单，四楼的柜台照样能旺。 跟着罗小姐，他就等着发达吧！ 在心里自己给自己鼓劲。 “不过……”罗芙馨又开口道。 米旗的心一下就被提溜起，双眼瞪着她。 “不过，你回去再跟领导磨一磨，就说把商场大门口的位置也承包给你。”她说道。 米旗一听这话就直摇头。 “不可能。商场门口的地段那是黄金中黄金，经理早就承包给他小姨子开钟表柜台了。” “不是商场里面的门口，我说的是外面。” “外面？” “对，就是商场大门外面那个位置。” “啊？大门外面？那没柜台啊？” “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反正你找领导磨一磨，想办法把大门口外面左右两边的位置承包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也不管用什么名头，反正我就要大门口外面那两块地方。怎么样？行不行？”罗芙馨盯着米旗。 米旗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我试试吧！” “一定要拿下来，一定！”小福星伸手一指他面门，强调道。 米旗赶紧点点头。 “我，我尽力，我一定尽力。” 虽然嘴巴里答应了，可心里还是觉得奇怪。大门口外面算什么位置？ 人家是进商场来买东西，难道还要站在大门口做生意不成？ 要说人气，大门口人气确实很旺。但问题是大门口两边的位置，连个像样的柜台也摆不了，能做什么生意？ 至多摆个摊，买点杂货。可大商场门口摆摊，谁要光顾？买东西，直接进商场里去，不是更多选择。 想不通！ 不过转念一想，罗小姐既然不是寻常人，肯定有不寻常的想法。他想不通才是对的，他要是想通了，那他岂不就跟罗小姐一样。 因为没拿到二楼的黄金位，他自觉在罗小姐面前丢了份。虽然罗小姐没怪他，可他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会子罗小姐郑重托付，要他一定拿到大门口外面的位置。 这一回他的把事情办妥了，办漂亮才行，不然岂不是显得他没本事！ 男人的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尤其还是在漂亮姑娘面前丢脸。 那可是奇耻大辱。 米旗用了心，发誓要在小福星面前给自己挣个好脸。 以前是他与世无争，吃饱喝足就懒得计较。可现在他是赤膊下海，要考自己打拼挣饭钱了。而且头一回出手就被人撂坑里，吃了暗亏。 这会子也被激起了狠劲，用心去争夺资源。 和他一样，领导也觉得大门口外面算什么位置，就很好奇他要这地方干嘛？ 他也不知道啊，就瞎胡说。说是自己的柜台位置不好，所以他要那两个地方摆那种服装模特，做广告，招揽顾客到四楼去。 还说的煞有其事，要买两个漂亮的外国金发女模特，穿上洋装，再给模特身上挂横幅。红色的，印烫金的大字，服装大卖场，四楼有请！ 领导听了哈哈直笑，夸他会动脑子。其实在心里笑话他，瞎折腾。且不说二楼也是卖服装的，比他这四楼的柜台地段更好。就说这四楼，听着就不吉利。友谊商场可不比人家国贸，有电梯，还有自动扶梯，上上下下方便。 这老商场只有楼梯，四楼那么远，二楼就能买到的东西，谁乐意多跑两层楼，吃饱了撑着？ 不过米旗拿出了牛皮糖的架势，经理要是不给批，他就天天缠着人不放。就连经理上厕所，他都能堵男厕所门口。 被他烦死了，经理为了买清净，就大笔一挥把大门口外面左右两侧的位置批给他了。 就这两个豆腐干大的地方，还要了米旗一个柜台的租金呢。 谁让他烦着自个了，得教训教训这小子。 能完成罗小姐的嘱托，米旗就已经欢天喜地。租金就租金，反正他现在是债多不愁。 签了合同，看他一脸欢喜，经理心里就不大自在，疑心自己是不是把金疙瘩给送了出去？可转念一想，米旗就不是那做生意的料。 听听他那个摆服装模特做广告的馊主意就知道。 这傻子，现在高兴，将来就等着赔本哭鼻子吧。 这边厢，米旗拿着合同去找小福星，跟她显摆显摆。 小福星呢，见他真拿到了大门口外面的位置，倒是高看他一眼了。 问他怎么拿到的？他这么一说，把她逗的哈哈直笑。 米旗也知道自己的主意挺馊的，但当时就是为了糊弄经理，也没想那么多。 笑完了，罗芙馨倒是好好夸奖他一番。 “其实你也没想岔，我要这两个位置，还真是为了做广告。” 第977章 ：直接可以开卖 罗芙馨说要做广告。 米旗心里美滋滋的，自己竟然同罗小姐想到一块去了。 他就挺好奇，罗小姐会怎么利用门口的位置做广告。 结果罗芙馨只是神秘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 “保密！” 哦哟，她还要保密呢，调皮的唻！ 现在好了，柜台场地都租下了，听说货物也在路上，那接下来做啥呢？ 米旗就请示小福星。 罗芙馨一挥手。 “走，先到你们商场看看去。” 她这句话一出，米旗才想起，这尊财神爷连自家商场去还没去过呢。 想想他也是胆子忒大，随便听人说两句，就当真下海做生意了。 但愿他没看走眼，跟错人。 罗芙馨抽空实地考察。 友谊商场的位置还是相当不错的，位于闹市区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人气旺盛。但也正因为这块地方人气旺，所以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国家允许个体私营之后，这一片就开起了大大小小的店铺。卖吃的，卖穿的，卖用的，挤挤挨挨，连绵不绝，因有尽有。 这些小店铺身段灵活，价廉物美。 就把老牌国营大商场给挤兑的没活路了。 毕竟，老百姓都很实在。同样的货色，私营店铺里更便宜，谁还爱上国营商场去？ 也就是买大宗家电和要紧家具，为了放心牢靠，才会选择国营商场。普通日用百货，针头线脑啥的，自然是哪儿便宜哪儿买咯。 其实商场改制不是头一回，以前就搞过承包制。然而柜台可以承包，但员工还得用商场的。国营单位的售货员，服务态度哪里比得上外面私营店铺。 这里是单位上班，就算一件东西都没买出去，工资也不会少一丁点。所以顾客来了，售货员也是爱理不睬。多问几句，还得挨白眼，谁让他们给售货员添麻烦了呢。 外面的私营单位可就不一样了，都是自个当老板，卖出多少挣多少。一件没卖，那就得吃白板，喝西北风去。所以顾客来了，那就是送钱的财神爷。对着财神爷，哪能不给笑脸？多问几句又怎么了？顾客就是上帝。 对上帝他老人家，自然是的和风细雨，笑容满面。 要不然，惹恼了上帝，他老人家可就不给饭吃。 那边是当麻烦，这边是当财神爷，老百姓会选那边，不言而喻。 所以，承包制搞了也没用，商场的生意依然是毫无起色，越来越糟。 倒如今，这曾今风光一时，风头无量的大商场也走到了破产边缘，要么生，要么死。如今名头仍旧是改制，但其实是破产重组，所有工人的工龄全部买断，等同于后来的下岗。 这会子，商场里一楼的店铺还在经营，可二楼以上都已经关闭。 二楼是仅次于一楼的黄金地段，承包了二楼的经理家亲戚如今早早的开始搞起了装修，噪音不断，粉尘飞舞，乱哄哄的倒也算几分人气。 三楼和四楼都是统一的空荡荡，因为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原本摆的到处都是的柜台全都消失不见，据说是经理那亲戚想要二次利用，把品相尚可的柜台都拉走了。只剩下几个缺胳膊短腿的破柜台都堆在角落，让着冷清的地方更添几分破败。 置身其中，米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 虽然往日里，到三楼四楼来的顾客也少得可怜，可以前这里到处都是柜台，柜台里摆满了货物，柜台后都站着人，只要有货物，有人，就还像个商场。 现在好了，柜台也都空了，人也没了，连灯都不开，只能靠窗口射进来的几缕光纤，衬得这地方越发空荡荡，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了。 想当年，这里可满满当当全是人。那时候计划经济，老百姓想买点好东西，还得攒票呢。没有票，就是手里有钱，也买不到心里想要的好东西。 也是那个时候，在友谊商场当售货员，顶的上当个国家干部呢。周围亲戚朋友，街坊邻居，谁家想买点好东西，都得找内部人提前打招呼。以便商场一到货，就能去采购。否则，等外面人知道信了再去，运气好还能挑挑别人挑剩下的。运气不好，就白跑一趟，下回再来。 而米旗作为商场的采购员，那是格外风光。别人买还得通过商场，他买可以直接从厂家提货，是即便宜又便捷。 哪像现在，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再也没人管了，也再没有人求他买过啥。 想想以前的风光好日子，再想想现在的落寞寂寥。站在这灰蒙蒙冷清清的商场里，米旗也是感慨万分。 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旧时代真的过去了，他记忆里的那个友谊商场，真的结束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压着心底的惆怅和寂寥，偷偷看身边的罗小姐。 就看罗小姐怎么带领他走向新时代了。 空荡荡的地方也没啥可看，罗芙馨逛了一圈，也没说啥，就出去了。 她不说话，米旗也不好开口，可心里的话却又不得不说。 “怎么？你想说啥？”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罗芙馨问道。 “装修，我想说装修的事。”搞装修得要钱，半个四楼都承包给他，这一笔装修的费用可不是小数目。 他已经打听过了，半个楼层这么大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搞上十几个柜台。打一个柜台马马虎虎也得花个三四百，弄得稍微有档次一点，就得五六百。再加上别的什么吊顶啊，灯具啊，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怎么着也得小一万才够。 这笔钱谁来出？他心里没底。 按说，罗小姐已经出了货物，这装修的钱该他出。可他又怕自己除了钱，到时候万一赔本，那损失可就大了。毕竟，订合同的是他，到时候租金得问他要。 这不是要他出两笔？他心里也是打着小算盘。 哪知他说装修，罗芙馨却摇摇头。 “装修暂时不用！等货物到了，找几个人把这地方打扫收拾一下，直接就可以开卖。” 第978章 ：贱价大促销 “啊？” 直接开卖，不装修？这怎么搞？ 米旗整个都听傻了。 罗芙馨却一脸胸有成竹。 搞促销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满多少减多少。但这类促销只有热门旺销的大商场能搞，譬如国贸，赛特这样的大型商业区。本身东西就贵，能进来的都不差钱。你搞个满多少减多少，是锦上添花，人人乐见。 友谊商场如今要还是以前鼎盛时的人气，那搞一搞也行。可现在是破产重组，推到重来，搞这种就不行了。 像这种人气落到低谷的地方，就得搞低价促销。简单来说就是后世常见的“跳楼大甩卖，吐血大酬宾”！ 既然是搞低价促销，那就等同于街头插草标贱卖，你这个时候搞装修，那就是浪费金钱，浪费时间，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不说，可能还起反效果。 毕竟顾客也不傻，你装修的好好的，却搞贱价销售，谁信？ 人家顾客肯定心里嘀咕，你这店花了那么多钱装修，这装修钱总得赚回来吧？ 人都是喜欢占便宜，可不高兴被别人占便宜。 所以，不装修，破破烂烂，凄凄惨惨，反而更利于搞“贱价促销”。 正好名头都不用自己编，直接可以用友谊商场破产重组的借口，来一个清库存大促销。 虽然都是库存，不过此库存，不是彼库存罢了。 把心里的想法给米旗大致说了说，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罗小姐是早就有了主意，不是一拍脑门瞎搞。 既然她是有的放矢，那他就安心了。 反正，不用出钱也挺好。而且，按照罗小姐的打算，说不定这大促销还能把装修的钱挣回来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更有信心了。 正好，江城市发来的货，经过三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到达北京。 米旗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这一趟接货的活就主动包揽下来。他以前就是干采购的，接货这活熟门熟路，在火车站还有亲戚熟人，很是方便。 本来这货物到了车站，还得找仓库搁。米旗脑子灵活，直接找车运到商场来，商场的货运电梯搬到四楼堆着。反正这地方如今空着，白白放着也得付租金，不如直接拿来当仓库使。 米旗亲自跟车押货，还把自家的老爷子请来坐镇，在四楼看守货物。大卡车足足运了三趟，才把半车皮的货物都运回商场里，堆的商场后门口堵得没法走人。 他又请了几个要好的哥们，又花了整整一夜的功夫，用运货电梯一趟一趟的往上搬，用板车拉着堆在四楼，整整一个角落堆的是满满当当。 好这一宿，可把他累得够呛。 本来他说要跟人合伙做生意，米老爷子心里是信不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米旗这小子胆量不足，又好逸恶劳，还贪图享受。做采购是个肥缺，而且走南闯北长见识，能下海的机会多得是。可这小子干了五六年来，从没想过要自己自己创业。 这五六年的功夫，虽说有许多捞油水的机会，可米旗也没攒下什么钱来。 还是老两口把着他的工资，替他攒了一万多块的老婆本。 这回单位彻底改制，工龄买断，这小子被逼着只能自己闯路子，要跟人一道做生意。老两口还提防着他来要生意本钱，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就怕他瞎折腾，别人骗了钱去。 尤其是听他说，合伙人是个女大学生，还在上学呢。老父亲就担心这孩子是中了“美人计”，要被人骗钱骗感情。 可要是拦着孩子不让他出去闯，老父亲又担心把孩子逼急了，发执拗脾气，反而钻牛角尖。索性就和老伴打定主意，把钱捏住了。只要没钱，孩子想折腾也翻不出大浪去。 万没想到，这小子没回来要钱，自己在外面扑腾。倒如今，不仅把地方给租了，连货物都拉回来。这货物，老爷子也亲自检查过的，里面确实都是服装，还有一批是床品。 老爷子当年也是干采购的，货真不真，骗不过他这双火眼金睛。 据说这货物是那个女大学生弄来的，看来，那个女大学生还真是有点本事，不是空口白话乱骗人。而他儿子米旗这趟，可能也真是遇上了贵人。 于是乎，老爷子也起了心，要出点力帮点忙了。毕竟，这是亲儿子的生意和前程，当爹的不能不着心。 罗芙馨并不知米家老爷子的心思，听说货到了，她就带着白雨过来查看。 米旗到底年轻，熬了一宿，蒙头大睡一场，吃一顿饱饭又变得精神奕奕。领着小福星见了自家老爷子，就跟她去清点货物。 米老爷子亲眼看了罗芙馨和白雨，也更安心了几分。 不说小福星长得大气端庄，天生就讨老人家喜欢。白雨也是一身好学生的气质，而且目光坦然，言语真诚，给人十足的好感。 看到两个这么有潜力的好姑娘，老爷子希望她们对自家儿子使“美人计”了。毕竟，如今这小子还单着，老两替他的终身大事担心，心里着急。 不过眼下，这三个年轻男女心里只有创业。 小福星把货物大致清点了一遍，然后直接给白雨下达任务。要她赶紧找几个手脚勤快，做事认真的同学过来，把所有的货物仔仔细细的清点一遍。 这一大堆的货物，总体分两类，一类是服装，一类是床品。服装依照夏装，冬装和春秋装分为三类，各自归类。床品则按照大小和档次分档，诸如普通，中档，高档。 清点完毕之后，要造册登记，多少种类，多少数量，明明白白。 这些活也抓紧干，争取在本周末做完。下周就要开始布置场地，正式开卖。 白雨奋笔疾书，点头表示记下了。 上回小福星说要找学生干活，她回去就在班级留心起来，早就物色了几个人选。 来上师范的学生，不少都是家里条件差点，图的是学费全免，毕业国家还包分配工作。虽然每个月都有补贴，可北京毕竟是个大城市，花钱的地方多的很。 第979章 ：报名表 年轻轻的，乍然到了大城市，谁不被迷花眼？尤其是女学生，买点好看的衣服，吃点小零食啥的，补贴就全没了。 回头还要吃饭，还要买书，钱就不够用了。 能有勤工俭学的机会，自然是一呼百应。 如今看到这满满当当的货物，白雨心说原先的几个人手怕是不够，少不得回去还得再多叫几个。 交代完白雨后，罗芙馨又交代米旗，让他想办法搞一批设备，具体什么设备由他自己想。按照她的想法，就是要在四楼搞一个促销卖场。条件不用太好，只要能堆货物供人挑选就行。到时候得有个围栏，安排进口和出口，还有收款台。 虽然她是打定主意用学生当廉价劳力，不过像收款这类有一定技术要求的活，还是交代给他，找几个靠得住的老售货员来。可以给高酬劳，另外还可以承诺，干得好能够留下继续当收款员。 另外再找几个眼尖嘴利的中年妇女，搞搞吆喝，顺便看住货物。 人多是非多，务必要当心有人使坏，譬如小偷小摸，夹带偷窃什么的。顾客上门来消费，商家既要保护好顾客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财产安全。 米旗就用耳朵听着，听到什么都一股脑答应下来。 看他囫囵吞枣的样子，旁边不吭声的米老爷子在心里直骂。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见识和想法也不小，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可叹自家小子不争气，就拿耳朵听，也不找个本记一记，跟那姓白的小姑娘学学。 儿子不争气，少不得只好老子出马，在旁边也帮忙记着。 把任务都安排下去，小福星就直接回学校。这边商场里的货物，则由老爷子亲自看着。老爷子心细，还特地找来油布，把货物都严严实实盖住，省的招人眼。 辛亏这货物是昨晚上趁夜运过来的，要是白天过来，肯定闹得人尽皆知。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事关亲儿子的前程，老爷子可不敢马虎。 有这样老道世故的佛爷镇着，罗芙馨也放心不少。说实话，比起他爹，米旗还是嫩了点呢。 小福星刚回到学校，就被计玉萍叫住，给了她一张油墨味刺鼻的表格。 罗芙馨低头一看。 “研究生冬令营申请表？” 什么意思？ “这是系里发的，老师特别交代让我给你一张。”计玉萍说道，末了又补充一句。 “咋们寝室就我和你有，你别告诉别人。” 啊？这下她是更奇怪了。 考研什么的她压根没兴趣，她是准备出国的呀。 再说了，这才刚大二开始，想这些优点早吧？ 看她这一脸茫然的样，计玉萍就把人拉到一边，给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所谓的研究生冬令营是给大三学生准备的，据说只要进了这冬令营，拿到优秀学生的头衔就等于拿到了保研资格。对于大三想要报考研究生的学生而言，这冬令营含金量十足。 当然咯，既然是给大三学生准备的，大二的学生即便递了报名表，也是不会被录取的。之所以导师给她和计玉萍这报名表，主要是给她们一个提前参与的机会。毕竟能提前去听听讲座和交流，就能提前为大三正式参加冬令营做准备。 至于为什么选择她和计玉萍，一则是她们两个成绩优秀，二则别看后世考研究生是大热门，但在九十年代，大家还是习惯大学毕业直接工作，考研究生的并不多。 只有打定主意要搞研究的，或者在专业上特别优秀被导师留下保研的才会继续留下学习。 考虑到小福星家里条件不错，不用担心生活，所以导师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和资格继续搞研究，取得更高学历。 虽然老师一片盛情，但计玉萍心里其实还有点犹豫。不过机会难得，多一条路多一个选择。如果毕业后不能在北京找到合适的工作，那么留校保研继续深造也是一个留在北京的办法。说不定，她将来还能冲击一下留校资格，当一个大学老师呢。 相比之下，这保研机会对罗芙馨而言比较鸡肋。 不过既然是导师清点，要是拒绝也太不给老师面子了。所以她还是点点头，把报名表填了，当场交给计玉萍。 计玉萍就通知她，明天中午一点在大教室开会，老师会给大三的学生讲一讲保研要注意的地方，还有冬令营的规矩和流程。她们大二的虽然这次不能参加，但可以提前旁听一下，心里有个底。 而且，预先给老师们跟前刷个脸，留个好印象，将来进了冬令营也能多几分香火情。 小福星总是往外跑，一天到晚忙的跟什么似的。故而中午吃完饭她有往外跑，别人也不觉得奇怪。倒是计玉萍跟她前后脚走，惹得童飞几个很是奇怪。 罗芙馨是卡着时间到的，大教室里已经满满当当，前排的座位都没了。反正她也没想保研，不用刷脸，索性就找了后面的空位座。 刚一坐下，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探头一看，赫然是“熟人”。 只见郁夫在外面缠着一个老师说个不停，表情可怜巴巴的，就差没掉眼泪了。 然而那个老师铁面无情，不吭声只是摇头。被逼的急了，才吐出一句。 “你这是作风问题，学校不开除你就已经是网开一面，其他就不要再痴心妄想！” 这话着实有点重，不仅语气重，连声音都格外响。 一下就引起了大教室里的主意，好些人都纷纷探头出去。 受人瞩目，郁夫的表情就变颜变色，扭头走了。 老师也不理他，冷哼一声就自顾自进大教室来。 一进来就冷着脸，目光扫过所有学生。大家都只觉得头皮一紧，赶紧一个个都坐好了，再不敢探头探脑，交头接耳。 罗芙馨还觉得奇怪。 旁边一个面生的大二学生，见她长得漂亮，就献殷勤的给她解释。 “这是大三管保研的主任，人称鬼见愁，最是铁面无私，嫉恶如仇。郁夫学长想在他手里找门路，那是痴心妄想。” 小福星这才明白过来。 可惜郁夫不是打算出国的么，怎么突然又想保研了？ 第980章 ：先定价再说 对郁夫的事，罗芙馨也只是好奇。 然而旁边这个大二男生却已经认出，她就是前校园流量女王罗芙馨，心里还挺激动。虽然现在她和男朋友关系稳定，早就退出八卦暴风圈，但余威仍在。何况百闻不如见面，罗状元果然是才貌双全。面对美女，男生难免要起卖弄之心。 于是就接着郁夫的八卦，跟小福星搭讪起来。 “没了大款女友欧阳芊芊，郁夫学长的留学梦就泡了汤。这不，就打起了保研留校的主意。可惜，今年的保研主任是鬼见愁，那就没戏！” 原来郁夫打算出国留学这事，外面也是早有耳闻。虽然他对外做深情款款状，可其实大家都明白他这是舍不得欧阳家的条件，想傍女大款出国留学。 可这不是欧阳大小姐突然闹了“涉毒事件”，退学了么。这下郁夫的“金主”就没了，出国的事岂不就泡了汤。 眼看出国没戏，他就打起保研留校的主意。 留校？罗芙馨一挑眉。 郁夫也打留校当老师的主意？天哪，就他那个德行和品性，要是留在大学当老师，那得教坏多少学生，没得还要败坏学校风气和名声呢！ “鬼见愁”主任拦得好，给主任点赞！ 不过依照郁夫的本事，虽然没法出国，也不能保研，但说不定他还是能自己考上研究生，再不济毕业总是没问题的。 再凭着他那副能哄骗人的皮相和骗女人不偿命的嘴巴，留在北京应该不成问题。 可叹世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等恶劣的家伙凭着厚颜无耻和黑心肠，说不定也能混得不错呢。 真希望这天下有报应和公道就好了，代表月亮惩罚这些渣男！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她和这男生在后座叽叽咕咕说八卦，结果上面老师讲什么都没留神听。等回过神来，老师都已经讲完了，已经是学生自主提问时间。 既然已经混完任务，小福星索性就溜之大吉。 毕竟眼下“跳楼大甩卖”才是正事。 她打车去友谊商场，结果四楼上人都在。 白雨和米旗，连同米老爷子，还有米阿姨四个，正在整理收拾较小的那堆床品。 看到她来了，米阿姨立刻站起来呼喊。 “是罗小姐吧？罗小姐你可来了，快快快，阿姨有事跟你说。” 咋的了这是？罗芙馨一头雾水。 到了跟前米旗父子两倒是一脸不好意思，还是白雨开了口。 “小福星，米阿姨看中了两套床品，想跟你问问价钱。” 这堆床品说是“库存处理”，但也是柏文强交代挑选过的，特地捡好的给小福星。除了花型和样式过时之外，别无缺点。 江城市背靠轻纺城，床品花样那是一季一个变化，上一季还紧俏的新花型，到了第二年就成了没人要的“昨日花黄”。 可到了北边，这些颜色艳丽，样式活泼，款式别致的床品，却还惹眼的紧。 这不，米阿姨过来帮忙整理，一下就看花了眼，心给勾得痒痒的，兜里的钱包直往外跳。 原先听说是厂子里过来的库存，她还以为都是七老八股的那种床单被套，就她们那个年代的花样。 哪知拆开油布一看，嘿，这花样，是款式，好看的紧！尤其是那几床大红鲜艳的婚庆款式，啧啧啧，比那大商场柜台上摆的不相上下。 这要是买下来给米旗布置婚房，多合适。 多好的被面，这花样可真好看。包装也好，厚实的塑料大套子，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去，面上还贴着广告纸，里面什么样不用拆看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包装纸上印的也好看，这房间布置的，就跟电视机里演的香港片似的，哦哟哟，老板人家才有的气派。 床上铺的满满当当，大红的被面，喜庆的龙凤，红红火火，叫人看了心里就热腾腾的。 还有枕套，靠垫。这枕套有单人的，还有双人的。哦对了，还有床单，不对，得叫床笠。还是儿子教她的呢，她也搞不清这床单跟床笠有什么区别？ 这一大包里，一共八件，因有尽有。 南边的人脑子就是活络，这生意做的，难怪个个都成了暴发户。 虽然儿子目前连正经女朋友都没一个，可架不住米阿姨这期盼骚动的心。 可她说要两件床品，米旗却不同意。 亲儿子说了，这货物是罗小姐拉来的，那就是罗小姐说了算。罗小姐还没定价呢，等罗小姐定了价，亲妈要买也得按市场价走，绝不徇私。 亲儿子铁面无私，把米阿姨气的不轻。好么，这还没开业就跟亲妈摆老板架子？ 倒是米老爷子支持儿子，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老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这亲兄弟合伙做生意也得明算账，何况儿子跟那罗小姐还是萍水相逢。 再说了，这要是生意跟人情混在一块，那可不得了。今儿个卖亲妈一个面子，那明儿个呢？七大姑八大姨都来要个人情，儿子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想要不卖人情面，就得从自家开始。 而且，他瞧着那个罗小姐是个厉害的。别看年纪轻，心里却有成算。儿子好不容易搭上个靠谱的，肯带带他，可不能让这些枝枝节节的麻烦事给耽误了。 爷俩一气，米阿姨也没得办法，只好耐着性子等罗小姐来定价。 也是她运气，小福星竟然过来了，可不就把米阿姨乐坏了。 爷俩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谁呢？她瞧着这罗小姐和和气气，没什么可怕的。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罗芙馨就点点头。 “行啊，横竖这东西就是要卖钱的，卖谁不是卖？” 瞧瞧，人家罗小姐都同意呢。米阿姨得意洋洋的看向儿子和丈夫。 米旗就急了。 “还没定价呢。先定了价再说，该是多少钱就多少钱。可不能因为是我妈，就搞特殊化。这样不好！” 见儿子给自个漏气，米阿姨直瞪眼。 罗芙馨笑笑。 “对，是得先定价。正好，阿姨是咋们的第一位顾客。您有生活经验，给咋们说说，这些床品大致定在一个什么价位，您会考虑购买？我参考参考。” 让她定价？米阿姨就乐了，心想那肯定是越便宜越好啊。 买东西，谁不想捡便宜呢。 “要我说，这大红双喜，还有这龙凤呈祥的喜庆被面，一套叫价两百块，立马就能抢光。” 说完她还伸手摸了摸外包装，一脸爱不释手的表情。 第981章 ：无奸不商 看自家老婆那表情，米老爷子就觉得要遭。 哎哟，还立马能抢光！这么好的东西，就卖两百块，不怕自个儿子赔本么？ 这个老婆子，真是为了捡便宜连亲儿子都坑。 听了米阿姨的叫价，小福星心里就有底了，于是一点头。 “那行，我看这些婚庆专用的床品就都定价二百九十九元一套。” 罗芙馨一开口就加了近一半的价，叫米阿姨有点咋舌。 两百块是扔出去就抢光，这一下涨到三百块，会不会太贵了？万一没人要怎么办？ 小福星咪咪笑。 “阿姨，这些床品要不是花样过时了，在店里标价可是一千五一套呢！” “一千五百块卖一套这玩意？哎哟，这也忒贵了。”米阿姨一下瞪大眼。 这北京普通工人干一个月，零零总总加起来能超过一千块都算收入不错了。敢情一个月工资都买不了这么一套床品？这南边的物价也忒高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结婚一辈子就一回。谁不想把婚房布置的漂亮气派点？一千五一套，贵是贵了点，也一辈子买一回，也值！ 哎哟，这么一对比，那买三百块一套还亏了呢！ 这会子，米阿姨才想起，这是自个亲儿子的生意，卖贱了要赔本。 看她变脸变的这么快，惹得老爷子和米旗都噗嗤笑出来。 小福星摆摆手。 “亏本不至于，只是少赚点罢了。” 其实说是一千五一套，但那是摆在柜台上的标价。真往外卖还得打折，富贵人家的专卖店那是天天打折搞促销。没办法，当年柏文强是独一份，价格自然是他说了算。可如今轻纺城里都学着他的样，搞起了床品，这价格就叫不上去了。 的亏有自个独立的设计室，每年能花样翻新，总算还能挣点头水喝。像其他小商户喝散户，就只能只能跟风学样，挣点辛苦钱了。 听说不会亏本，米阿姨总算松了口气。可这会二百九十九的价格她也觉得低了，心想着回去得赶紧跟老姐妹和交情好的街坊通个气，赶紧过来买。 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得自个人占了才好。 床品量不多，四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整理出来。 柏文强拢共送过来三百套床品，其中有六十多套是高档婚庆使用，基本都是八件套。这一批就读定价二百九十九。剩下的两百多套都是普通床品，一半是八件套，一半是六件套。八件套都定价一百九十九，六件套则定价一百六十九。 当然咯，吓死人的原价也得标上，到时候能唬人一跳。 归置好床品，白雨就回去上课了。晚上她还要带着人过来，继续收拾整理剩下的服装。 服装这块大致她已经看过一遍，心里有谱了。 相对于米旗，小福星更相信白雨的能力，就由她自行处置。 看到罗芙馨信任白雨，米旗心里就有些吃味。他倒不是嫉妒白雨，就是想在小福星面前显摆显摆他自个。 于是赶紧上前跟她汇报工作。 上回她让他自个想办法，怎么布置卖场。他回去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可不管怎么想都是些花钱的主意。可罗小姐的意思是要“因陋就简”，也就是怎么省钱怎么来。 后来还是白雨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是用学校的那种课桌，反正四楼地方够宽绰，不如就用课桌摆成卖场的样子，到时候货物都摆在桌上，跟摆地摊差不多。她报道那会到学校，沿途就有高年级的学姐学长用课桌在路边摆摊，买卖日用杂货和旧课本旧杂志什么的。 她就觉得这法子不错。 米旗也觉得这法子好，所以当时跟她一道去学校，找校领导借课桌去。 他也鬼，不说自个是为了省钱才来租用课桌，而是用给高校学生提供“勤工助学”的名头。先跟校领导说给学生提供打工机会，最后才托出要是能租借一点旧课桌用用就更好了。 校领导当然是满口答应。 勤工助学是好事，每年学校还得去外面求人给机会，现在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 再说米旗抬出的是友谊商场的名号，老牌国营企业，信誉有保证。 至于旧课桌，反正堆在仓库里也是长灰，他要用就拿去呗。租金也不用给，只要他自己负责搬运。反正，用完了给送回来就行。 这还有什么话说？米旗当时就心里笑开了花。 这事他觉得自己办的漂亮，就想跟小福星显摆显摆。当然咯，他没说是白雨出的主意，把功劳都自个占了。 小福星听了果然对他赞赏有加，把他美的，尾巴都差点翘屋顶上去。 得了她的赞赏，第二天米奇就找了车过去拉课桌，顺便也把白雨挑好的那些学生都带过来。 人多力量大，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把服装也都整理出来。 罗芙馨又过来看了一趟，给分出来的服装按档次和类型都定了价。 现在已经是秋天，夏装早就过时，所以价格最低，统统五块钱一件。秋装正当时，都是十块钱一件，冬装还差点时候，但因为用得上且厚实，统统二十块一件。 这批服装虽然是库存，都是些过时货。可其中也不乏一些品相不错，款式持久的。这样的价格就太实惠了，跟白捡似的。 所以当时一些来打工的学生就激动了，要不是白雨拦着，都想直接掏钱购买了。 这些相对较好的衣服，白雨也觉得这样的价格有点不合适。 然而罗芙馨嘿嘿一笑，指示她提前把那些较好的衣服捡出来，另归一类。 白雨以为她是要把好的留起来，另外定价。 结果小福星摇摇头。 “这些也要一起卖，也是这样的价格。” 白雨就不解了。 她嘿嘿一笑，解释道。 “这些都是香饵，专门用来钓顾客的。” 大卖场里购物，顾客最喜欢的就是淘宝贝，捡便宜。为了吸引顾客，商家会特意在促销货品里塞上一些价格更高的好货，故意让顾客淘到“宝贝”。 如此一来，这些淘到宝贝的顾客就会吸引更多想来捡便宜的顾客，卖场的人气就会旺盛。 白雨听了恍然大悟，心想难怪老话说“无奸不商”。 这个罗芙馨，还真是个“奸商”呢！ 第982章 ：淘宝会上瘾 特别挑选出来的“好货”被白雨另外归置，按照罗芙馨的指示，到时候批量投放。免得一开卖好货就全被挑光，剩下差的卖不出去。 师范学院的学生多才多艺，唱歌跳舞，写字画画，样样精通。 白雨就充分利用，让几个男同学写广告牌，让女同学做横幅。因为要赶在周末开卖，所以周三周四的晚上就得加班加点的布置起来。 米阿姨为了儿子的事业，也是铆足了劲在街坊邻居和老姐妹圈子里做宣传。还把自己提前买的床单拿出来炫耀，很是惹了一把眼。 当然也有街坊想插队，提前购买。米阿姨也不傻，立刻抬出小福星做挡箭牌，声称自个儿子只是给这位罗小姐打打工罢了，做不得主。就她手里这两套，还是跟那位罗小姐当面批示，按原价买的，一毛钱都没优惠。 南方人做生意可精明了，亲兄弟没算账，是一点脸面都不买。 不过这床品是真实惠，所以哪怕没优惠她也赶紧下手买了，免得到时候抢不过别人，只能干瞪眼。 不过光靠米阿姨一个人吆喝，力量也有限。 白雨就开动脑子，想到发传单做宣传。就借了学校文学社的油印机，自己写标语，印传单。 她绞尽脑汁想了几条标语。诸如“友谊商场四楼服装大卖场优惠大酬宾，欢迎广大顾客光临惠顾，价格实惠质量优秀，走过路过请勿错过”。文绉绉的，她自我感觉还挺好。 结果提交到小福星跟前，立刻就被否定。 罗芙馨挥笔刷刷给她写了几条。 白雨定睛一瞧，顿时瞪大眼。 只见纸上写着“跳楼大甩卖，吐血大酬宾！友谊商场四楼服装卖场，挥泪吐血狂甩三天。”“江南服装城破产，老板跑路，拖欠员工工资，甩卖库存抵债发工资，统统五元，样样五元。”“五块钱你买不了上当，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看一看，瞧一瞧，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这都什么玩意？要不要这么惨？ “就这些标语，一个字也别改。你让人排排版，搞得更刺激一些。譬如这个跳楼大甩卖，吐血大酬宾，一定要显眼，要醒目，字体要加大加粗。还有这个五元，也要格外吐出。”她还特别指示道。 白雨已经傻了眼，愣愣的点点头。 这不是搞“欺骗”么？这样也行？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写成这样更加直白，更加刺激眼球，而且还给人一种买东西等于做好事的感觉。毕竟，人家破产的服装卖场员工拿不到工资，就等着大家买东西挣钱好发工资呢。 这么一想，她不由再次感叹，罗芙馨这家伙果然是个狡猾狡猾的“大奸商”！ 万事俱备，只欠开卖！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周末。周五白天都要上班，所以这“开业”是选在晚上。 晚上开业，不伦不类，仿佛是有点不大像话。但小福星说了，这不算正式开业，只不过是利用自己的地方，卖点库存，挣点装修费。 等到正儿八经的开业，自然是要选个黄道吉日，敲锣打鼓的热闹热闹。 如此一来，大家都放开了心里的包袱，直接开张。 大横幅挂在门口，标语就是小福星写的那两句“跳楼大甩卖，吐血大酬宾”，当中是“每样五元，样样五元”，语不惊人誓不休，直白的一塌糊涂。 还有米旗特地跟朋友借来的两个大喇叭，用录音磁带录了标语。一打开就是一股子南方塑料普通话的女声，喊得是外发的传单上的那些话。 “顾客朋友你们好，父老乡亲大家好。江南服装大卖场破产倒闭，库存商品跳楼价大促销啦。每样五元，样样五元，统统五元。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请上四楼，欢迎光临。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喇叭音量特响，然而音质特差，一听就是一股子破产倒闭的倒霉德性。 按照米旗的想法，既然是广播么，当然要找个甜蜜动听，普通话标准的女声才好。结果罗小姐特别指示，一定要南方口音，塑料普通话，而且音响只要响亮就行，音质不用讲究。好这一开起来，听着别提多磕碜。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白雨倒是一下就明白过来。佐不过就是这“大奸商”做戏做全套呗，都说了是南边的服装卖场倒闭大甩卖，自然是要用南边的口音，听起来才更像那么回事。 然而这“倒霉德性”偏偏别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不多时就引得一些爱捡便宜得老百姓上去看看热闹。 四楼如今是摆开了“盘龙阵”，无数张课桌拼搭成一个简易的集市。左边是入口，右边的出口，出口处前面一排三个收银员，都是米旗特别高薪聘请的几位老员工。 这几位手里可都是有绝活的，不仅伸手就能辨认真伪钞，而且心算也厉害。由她们三位把关，在首付款这块那真是万无一失。 里面卖东西的地方简单粗暴的分成四块。一块是夏装，一块是秋装，还有一块是冬装。卖床品的那一块算是比较“精致”的，还特别摆了个展台的样子，底下是普通床品，上面摆着几套高档精品婚庆款。另外还摆开一排做样品，想要哪种自己拿就行。 其他卖服装的统统都是当中堆起来，跟一座小山似的。想要哪个，也是自己拿就行。 这种“要什么自己拿”的销售方式，很是让白雨和米旗费解。 罗芙馨就告诉两人，这叫“自助购物”。这样的形式下，顾客更放松，购物欲望会被更大程度的激发出来。 而且“淘宝”是会上瘾的！ 尤其是好多人一起“淘宝”，更会有一种竞争的错觉。更加刺激顾客的购物欲望，连带着走过路过的顾客也会被吸引进去。 这种全民大抢购的风潮即便在以后的电商行业，也是非常有效的营销策略。可见这真是好招数不怕老，一招鲜吃遍天。 小福星说的信誓旦旦，可米旗和白雨还是有点担心。 其实不止是他们两，米老爷子和米阿姨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真到了周五晚上，还别说，米家那一片街坊邻居们都来捧场。好这些老阿姨们，一进这卖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疯了！ 第983章 ：卖火了挣钱了 好东西随便挑，随便拿，价钱便宜得就跟白拿似的。 一件可漂亮的裙子，只要五块钱！可不就跟白拿一样。 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这夏装买了也没法穿，可这么便宜得价格实在难得。这些衣服往常在商场里最便宜的也得买个十块十五块，贵的可就没数了。 现在可好，统统五块，这要是不买，那不就等于吃亏？ 况且，这里可没有售货员管着，想要哪个自己拿就行。你也拿，我也拿，就跟抢似的。人人都怕自己手慢了，好东西就被别人淘走。于是那下手就更快，更多。 有些顾客心理只想买个一件两件，捡了便宜就走。可箩里挑花，越挑越花。感觉这件也好，那件也好，别人手里的更好。给自己挑，给小姐妹挑，给家里人挑，越挑越多。 拿的多了，也不觉得心理负担重，毕竟这些夏装只要五块钱一件。以前买一件的钱，现在能买两件，三件，甚至更多。 多买不亏，多买多赚。 中国老百姓都喜欢凑热闹，哪儿热闹往哪儿钻。 这周五晚上，就属友谊商场这块最热闹。而友谊商场里，又属四楼这个简陋的服装大卖场最热闹。 门口的大喇叭是呱呱响个不停，把过路的行人都吸引过来。 打商场里抢购出来的，个个手里都大包小包，脸上喜气洋洋。 有好奇的就忍不住上前问，这是搞什么活动呢？ 好这一问，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来劲了，指着门口的横幅标牌就给人介绍，当起了免费宣传员。 “四楼大卖场，东西又好又便宜。可漂亮的一条裙子，只要五块钱，跟白捡似的。”说着，还特地拿出自己抢到的好东西显摆给人看。 芙贵人的衣服，就算是中低档品牌那款式和质量也是有保证的，怎么着也比那地摊上的货色强。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周五晚上出来逛街，那就是买东西来的，人人兜里都揣着钱呢。 一看这么好的裙子只要五块钱，谁能不心动？ 况且，不光裙子，还有衬衫，还有秋装外套，冬装棉袄，都很便宜。 也有那接了广告宣传单，过来凑热闹的。本来心里还有点不信，等看到别人真的捡了便宜好货出来，哪里还站得住。 赶紧的进去抢啊，晚了可就都让别人抢光咯。 别看时代步入九零年，中国大城市老百姓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已经有了显著提高，温饱问题已经解决。 可正因为大家都是从资源匮乏的六七十年代过来，内心更有一种对物质需求的饥渴和迫切。 如今改革开放，市场敞开供应，人民群众内心被压抑的购物欲一下就都爆发出来。 也得亏现在鼓励各种私营个体经济，产能大大提高，要不然还真没法满足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呢。 当然咯，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多。尤其这买卖东西还涉及到金钱，越发容易引起纠纷。 虽然说这世上是好人多，可也架不住有那坏心思的。见这卖场里人多，顾客们又只顾着抢货，顾不上其他，那些小偷小摸就都进来浑水摸鱼。 然而罗芙馨是早有防备。 首先卖场里只选货，付款都得到收银台。如此一来，就先杜绝了卖场员工徇私舞弊，偷钱偷货的可能，同时也免除了这些年轻学生因为经验不足收错钱收假钱的过失。 学生勤工俭学挣点钱不容易，万一不小心收错钱，那点工资都不够赔的。 而且小福星也不愿意去考验这些年轻学生的人性，宁愿让她们以更轻松的心态投入到服务当中。 其次还特别让白雨挑选几个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男同学充当保安，专门巡逻，注意是否有人搞小偷小摸。 针对这些小偷小摸行为，她也特别交代要分情况处理。 如果是普通顾客因为一时糊涂搞夹带偷拿，就悄悄的盯上，通知出口处的阿姨们就行，不要点破，也不要大声吵嚷，更不要跟顾客起冲突。 他们只管发现问题，不用解决问题。解决问题这些事，统统交给这些手脚麻利，嘴巴利索的本地老太太就行。 如果是浑水摸鱼掏包摸兜的贼骨头，那就别客气，上去就当众逮住，捆起来报警送公安局去，以儆效尤！ 至于普通顾客抢东西起冲突，那就好好说话好好劝，就说仓库里东西多得是，今天没抢到，明天可以再来。 总之对待顾客要犹如春风一般温暖，对待那些搞破坏的就要想寒冬一样严酷。 因为一开始就计划周全，故而发生了情况也立马有解决方案，人心不乱。 贩售这一块，归白雨管。米旗和米阿姨管账和售后问题处理，米老爷子管安保，大家各司其职。 白雨起初还担心没人来买，现在好了，乌泱泱越来越多，反而要担忧人太多，这地方会不会给挤爆了。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火爆的贩售现场，心里都有点犯怵。 可罗芙馨这么信任她，把这一摊子都交给她，她就是再怕也得硬着头皮上。 再说了，挣钱有什么好怕的？钱又不咬人手。 这一晚上，累的是人仰马翻，口干舌燥。尤其是三位收银员，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收钱收到手抽筋”。 商场关门是九点，可有些顾客还赖着不肯走，拖拖拉拉搞到九点半。 因为商场门口的公交车最晚是九点半，所以白雨九点二十分就给所有学生下了班，好让他们乘车回去。 她自个则留在这里和米阿姨一道送走最后一波顾客。 等最后一位顾客付账离开，三位收银员把钱和账目都交给白雨和米阿姨，从商场后门出去，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家。 剩下米旗和米老爷子查看四周，关门落锁。 原本堆的满满当当的四个柜台，全都空了。尤其是床品区，一个都没剩下。秋装和冬装区也都只剩下几件零星的，夏装去剩下比较多，但这一块本身投放量也是最多的。 看到这一晚上的功夫就卖出去这么多东西，米家父子咋舌不已。 白雨则和米阿姨一道在收银台再次清点所有钱款。 很快这一晚上的营业额出来了，竟然卖了两万五！ 第984章 ：锅从天上来 今晚是六点半正式吆喝开卖，一直忙到九点半送走最后一个顾客。满打满算三个小时，竟然卖了两万五。 把现场的几位都吓了一跳。 米旗在友谊商场做采购员，不说其他油水外快，就工资也才一千出头。好这一晚上，三个小时，就挣了他近两年的工资。 这也太夸张了吧！ 难怪那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下海经商，敢情这做生意真是能挣钱。 看着面前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一叠叠现钞，米阿姨真是眼红心热。本来她还担心儿子跟人下海经商不牢靠，现在看到真金白银挣到手里，思想一下就扭转了。 还是做生意好啊，挣钱就是多！早知道这做生意这么来钱，早就该鼓励孩子下海，到这会也早就是万元户有钱人了。 米旗和白雨也很是激动。 米旗倒是见过钱的，并不为这一万块激动，他就是没想到自己头一回下海就能挣到钱，感觉特别给劲，有一种自豪和成就感。 白雨是真被吓着了。 她晓得罗芙馨是个“钱篓子”，高中那会就会搂钱。可知道小福星能挣钱，跟真跟着她一块挣到钱那是两回事。知道仅仅是知道，脑子里没有一个现实的概念。 直到现在，亲眼看着，亲身感受，方才知道这家伙搂钱的本事真的很了不得。 亏她当年还想当大老板，把人比下去，真真是自不量力。 现在，她是真的心服口服。 只有米老爷子还把得住，毕竟是多年的老采购员，思想境界和眼力介都更高。 “行了，你们别看挣得多，可这是毛利，还得去掉本钱呢！这衣服，这床单被套，还有这场地，这么多人工，水电费，七七八八去掉，剩下也就不多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人才算回过神，暗暗都舒了一口气。 今晚一次放下去的床品十套婚庆款，五十套日常款，就值一万五，剩下一万块卖的都是服装。 这些东西都是罗小姐弄来的，没让他们出本金。可如今卖出去了，这本钱还得归罗小姐。毛估估去掉一半成本，那也有一万多的净利。 一个晚上挣一万，那也够吓人的。 可吓人归吓人，还真没有人会被钱吓死。惊吓之后，人人都心里热腾腾的。 这才头一个晚上呢，明天白天也要开张，卖一整天，后天也是。要是每天都人气这么旺，那这两天三夜得挣多少钱？ 十万块会不会有？ 想想都激动啊！ 这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他们几个晚上睡得着睡不着，反正罗芙馨是一点不关心。 在她的计划里，这一次就是试水，给白雨和米旗一个锻炼成长的机会。现在即便搞砸也没关系，犯错不可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既然打算要跟两人合伙搞这个服装卖场，自然是相信他们的能力和人品。 她已经把能教的都教了，具体怎么实践操作，就得他们自己摸索。 所以整个周末她都当甩手掌柜，安心窝在魏冉的公寓里，和他过二人世界。 她是满腔柔情蜜意，想要跟他你侬我侬。然而魏冉可比她忙多了，就在公寓里待了一天，立马又坐飞机出差去了。 下边的矿区终于重新复工，他得过去参加典礼。新选上来的矿场承包户是他看中的，他得给人站台撑腰去。 这一回同去的还有王驭舟。 王大少爷被家里逼婚，累得慌。他是王家老大，不像魏冉上头还有个哥哥魏丹做挡箭牌，而且已经有了小福星这个真命天女。 王大少爷情场浪子，处处留情，一直定不下来。家里老爷子见他年岁越来越大，还没个正经女朋友，心里担忧他给下边弟弟妹妹当坏榜样，于是亲自出马逼他相亲结婚。 可王驭舟觉得自己还年轻的很，哪里肯轻易就入婚姻这个围城。被逼的紧了，他就惹不起，躲得起，来一个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为此他还在小福星面前大放厥词，笑话她和魏冉是“老古板”，要不然怎么会买个四合院当婚房，还复古装修，搞得跟古代一样。觉得他们是“想不通”，年轻轻的何必着急进围城呢？青春苦短，当及时行乐才对。 气的罗芙馨一脚把他踢出办公室，还撺掇魏冉把这贱嘴少爷的跑车没收，充公抵债。 打打闹闹的，这周末就眨眼过去了。 另一边，白雨和米家三口是累的半死，可精神却格外亢奋，跟打了鸡血似的。 要不是小福星一早就规定，这一趟好也罢坏也罢，都只卖一个周末。不然，他们还想继续搞下去，继续卖货，继续挣钱。 这挣钱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周五晚上火爆了一晚，原定周六是八点整开卖，结果七点半商场门口就聚集了一大群人，就等着赶早来卖场抢货。 这些人里不少是周五晚上来过的，回去跟亲戚朋友这么一说，就把人都带来了。还有的是周五晚上没抢够，第二天继续。也有的是凑热闹，看到有人在门口排队，一问是抢购捡便宜，就也跟着排队等，生怕漏捡了便宜就是吃亏。 八点整商场开门，好这一大群乌泱泱的全朝四楼冲，一下就人头攒动，叽叽喳喳，别提多热闹。 白雨他们是七点半就全员到场，整装以待。经过周五的考验，到这会已经是见怪不怪，镇定自若。 这一上午的功夫，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到了中午，柜台里的商品就去了大半。 都到了饭点，可还是有顾客来来往往，一刻都不得闲。 白雨一边安排打工的学生轮流吃饭，一面自己又顶上收银的位置，免得收银员去吃饭，柜台上人手不够，耽误顾客结账。 米旗则赶紧带着几个男生调物资，补充货源，不然下午就没东西可买了。 四楼服装卖场搞得红红火火，就惹得二楼承包了服装柜台的老板眼红嫉妒。他是商场领导的小舅子，这会就去姐夫跟前告状，说米旗破坏规矩，扰乱经营。 明明他承包的是服装柜台，凭什么米旗在四楼也卖起了服装？这不是存心抢生意作对么？ 米旗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人告了一状。 第985章 ：红眼病馋坏了 转眼到周日。米旗和白雨把剩下的存货都理了理，直接堆在卖场里开卖。 群众的抢购热情高涨，无奈货物就只拿了这么多，卖一件少一件。以至于到最后为了争夺剩下的几套床品，和几件冬装秋装，差点没打起来。 好在米阿姨带领的几位老太太都非常给力，谁要是打架惹事，大伙就围上去给人做思想教育。 这几位老阿姨们心里也是个个庆幸不已，得亏是走了老姐妹的后门，提前选购了心仪的货物。要不然就得跟这么多人挤一块抢，那可真够呛的。 到下午六点，货柜就全空了。 还有听到消息的顾客络绎不绝的赶来，可看到空荡荡的货架，只能扫兴而归。 既然货物都卖完了，白雨就提前给学生们把工钱结了。 说好了每人每天二十块，周五晚上算半天。周日虽然早放了，但仍旧给算一天，所以每个学生能拿到五十块钱。 她一共找了十个女生四个男生，光工钱这一笔就开出去七百块。得亏她手里有罗芙馨提前给的一千块，支应得开。 忙一个周末就能挣五十块，学生们个个都很高兴。尤其是十个女孩子，自己就在卖场里干活，就都偷偷把自己想要的衣服留了，叫了班里认识的同学过来抢购。这一下就把今年秋冬到明年春夏的衣服都买齐了，花的钱还少，一举两得。 这些小动作当然逃不过白雨的眼睛。可她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不给人点好处，人家怎么肯卖力气干活？何况，这些衣服本来就是要卖钱的，卖谁不是卖？况且如此一来也给这卖场做了宣传，还招揽了不少学生过来，要不然这生意也不会这么火爆。 总之，平平安安把货物都卖光了，打了个开门响，她心里就很满意了。 下午歇了业，把这卖场收拾收拾。米旗就叫了卡车过来，连学生带课桌一块送回学校去。 白雨就留在四楼和米阿姨一块算账，两个人计算机哔哔这么一摁，加加减减这么一算。 等结果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两天两夜的营业额竟然足足有十一万八，破了米阿姨原先估算是十万大关。 这满满一大箱子，整整十一万八摆在眼前，可把米阿姨给乐坏了。 哎哟喂，有了这十一万八，儿子米旗去媳妇的钱可一点都不愁了。 这一个周末就能挣十多万，就算刨去一半的本钱，再跟罗小姐对半分账，那儿子米旗也能挣两万多呢。 这才一个周末啊！一个周末挣两万块，那一个月怎么着也得挣十万以上。那一年岂不是就超过一百万？ 哎哟我的妈呀！一百万，那得是个什么概念？这都够在北京城买个别墅外加豪华装修了。 这要是有了豪华大别墅，儿子娶媳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米阿姨是越想越美，米老爷子就往老伴头上泼凉水。 这是赶巧了撞上了，老百姓知道你就搞这么几天促销，卖完算数，所以才会出现抢购的热潮。平常开店做生意，哪儿来这么旺的人气？ 想想以前，这四楼，除了售货员，就没一个顾客上来的萧条场景。 就知道，眼下这个人气是虚的，切不可被这虚伪的繁荣给蒙蔽了双眼。 要是以为天天都能这么火爆热卖，就头脑发热的做起了发洋财的春秋大梦，那就等着赔掉底裤吧。 做生意是能挣钱，可也不是个个都能挣。只有脑子清醒，心思灵活的老板，才能抓住市场机遇，挣到真金白银。 依他所见，那位罗小姐就是个中好手。 别看这小姑娘好像不大管事的样子，其实这促销大卖场的每一个关键步骤，都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小姑娘胸中有丘壑，这些事啊，早就在她脑子里运筹规划好了，绝不是脑袋一热，三分钟热度。 儿子这是运气来了，搭上了这么个财神爷。 这一回能挣到这十多万，首功肯定是罗小姐，所以这钱怎么用，怎么分，得让她来定。她说给多少，那就是多少，别计较。 虽然挣钱很重要，可罗小姐这挣钱的本事和脑子，可比人民币值钱多了。儿子还年轻，能跟着罗小姐好好学习，学到做生意的本事和脑子，那才受用终身呢。 另外这趟挣了钱，也别往外瞎嚷嚷。须知人心隔肚皮，要当心那些红眼病，没得找些是非上门，那可就得不偿失。 老伴的话句句在理，米阿姨就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嚷嚷。 当下三人过目，签字画押，把这钱箱锁好，由米老爷子保管，带回家去。 白雨则兴冲冲的去找小福星，跟她汇报成果。 却说那二楼的承包户眼馋四楼卖得红火，跑去姐夫那儿告状。 结果没等他姐夫过来教训米旗，这促销会就结束了。 就那么两天两夜的功夫，那么多货一下全卖完了，可把这红眼病给眼馋坏了。 商场领导一看米旗不搞了，心里还觉得这小子挺识相，知难而退，也省了自己的事。就转头安慰小舅子不要七思八想，安心搞装修，争取早日开业，把米旗的人气都搂到自个怀里，将来不就没那小子什么事了。 小舅子想想也觉得挺对，就回头朝着装修队的师傅使劲，催促他们赶紧加班干活，快点搞完，他要早日开业，早日发财。 这小子催活催的紧，要别人加班加点，可掏钱却抠门的很。 常言说得好，一分价钱一分货。他不肯多花钱，却要别人多干活，这怎么可能。 可装修队长也不愿意得罪这小子，毕竟尾款还在人家手里捏着，不听着小子的话，回头结账肯定扯皮多。 于是乎就当真加班加点的干起来，只是手里的活毛糙的很，只是面上光，里子全是糊弄。 小舅子呢，也不关心这装修地道不地道，只想着早日开业挣大钱。 他还想得美呢，这装修再次，那总比米旗的破课桌强。米旗那个简陋模样都能挣钱，他何愁不发财？ 第986章 ：这什么孽缘 那一边做着发财的春秋大梦，这一边白雨拿着账本去跟罗芙馨汇报。 她干活细致，每天供应的货物和销售所得的营业额都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子见着罗芙馨，也不说到底卖了多少钱，就笑眯眯的催她看账本。 就看她这喜笑颜开的样，小福星就知道这一趟卖得不错。 等翻开账本简单看了看，方才知道是卖得真不错，于是就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 得了她这两句“不错”，白雨就乐的咧嘴笑。 她心里是真高兴，不仅是因为挣钱了，更是因为获得了肯定和成就。 随后罗芙馨就把账本合上，脸色一正道。 “既然装修的钱已经挣到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开始办正事了。” 白雨也把笑容收敛，用力一点头。 “嗯，你说法，接下来怎么干，我都听你的。” 按照罗芙馨的想法，自然是要在四楼搞一个服装大卖场。这套经营模式在江城市已经得到验证，证明是可靠且有效的。所以直接照搬过来，在北京依样画葫芦就行。 况且如今又现场演示过一番，取得了不错的战绩，想必也能得到米家人的认可。 接下来就是利用这挣到的十多万本钱，该订货订货，该装修装修，该招工招工。 怎么着，也得赶在年前开张，趁着过年的喜庆，再挣一波好过肥年！ 服装大卖场这种经营方式，在北京本地也有，也搞得红红火火的。 所以罗芙馨到米家，把自己的想法这么一说，果然得到了米老爷子的认可。 米旗已经被这一次的开门红给砸晕了，越发相信自己是真的傍上了打款。他没什么大野心，只想抱着财神爷的大腿就好，自然是罗小姐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既然米家人同意自己的方案，小福星就大笔一挥，把十一万八分成三份。 六万块做货款，给米旗。既然米旗以前是搞采购的，那么如今仍旧管采购这块。另外再分五万块搞装修，这块由她负责。剩下的八千，则交给白雨，作为她的工作经费。将来招工和培训这一块就由她管。 米旗对此毫无意见。他本来还寻思着自己得出本钱，没成想罗小姐不仅把装修钱挣了，连采购货源的本金也一并挣了。 这本事，真叫他心服口服，服的五体投地。 财神爷，活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财神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咯。 把采购的工作交给米旗，米老爷子没意见。不过装修这块由罗小姐管，她不是本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可别让那些装修队给蒙了去？ 小福星哈哈一笑。 “老爷子您别担心，我手里有认识的师傅，牢靠的很。” 她所谓认识的师傅自然就是郑源。 她之所以揽装修这一块活，其实还是信不过别人。尤其是她亲自去友谊商场看过，二楼也是卖服装的，那装修搞得，着实让她看了糟心。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八十年代那套，弄个货柜挡在中间，拦着顾客不让摸只让看的。往后都是卖场超市的天下，讲究的就是开放性和自主性，让顾客更舒适轻松的购物。 这一套太过时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卖场变成第二个“友谊商场”，所以要亲自把关。 这一个卖场硬装怎么着也得用上一两年，这要是哪儿搞得不好，可就得憋屈一两年。那多耽误挣钱啊！ 把采购的权力下放给米旗，一则是锻炼一下这小伙子，二则也是让米家人安心。毕竟掌握了供货就等于掌握了卖场的命脉。 让白雨管招工和培训，将来销售这一块自然也归她管了。她特意着重培养白雨销售和管理的能力，因为本身她自己由供货厂家，不愁供货这块。 将来就算和米旗结束合作关系，她自己供货，白雨继续管销售，照样还能继续干。 相对于米旗，她自然是跟白雨更亲。谁让她跟白雨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识的“老冤家”。 当然这些私心她是藏在心里的，只跟白雨透了底。 白雨呢，心里明白自己是小福星的亲信部队，自然凡事以她马首是瞻。 虽然几个合伙人各有各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这一炮开门红还是搞得大家心里堵热乎乎的。 忙了这么些日子，好容易歇一歇，这一趟过来，罗芙馨和白雨都还没吃饭呢。 米阿姨就使出自己的拿手本事，做了一桌好菜好饭招待小福星和白雨。大家伙凑成一桌，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小福星分派好了任务，米老爷子就把钱箱拿出来，按照她指示的五万给她，五万给米旗，剩下八千给了白雨。 箱子里最后还剩下四百多块钱，小福星就全部充作工资，一人一百，给了米家三口和白雨，自己则包圆了剩下的四十多块钱。 按她的说法，她出力最少，所以包圆零钱。 可其他四人心里堵明白，她劳力出的少，可脑力出的多。要是没有她这个“总指挥”，这事还不定搞不搞得成呢。 吃饱喝足，见天色也不早了，小福星就带着白雨告辞。 白雨兜里揣着八千块钱，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不过偷眼看罗芙馨，兜里揣着五万块，照样面不改色。于是乎，她在心里也告诫自己不能漏了小家子气，丢人现眼，就做出一副淡定的姿态。 兜里带着钱，自然不好挤公车。小福星就叫了出租车，先把白雨送到师范学院，亲眼看着她进了校门，转头在回自己的学校去。 小汽车四个轱辘一转，很快就到了学校附近。因为学校南门口离宿舍更近，她就让车往南门开。 结果刚进巷子，迎面就冲出来一辆大奔，差点没跟出租车撞上。得亏司机刹车踩的及时，好险避开了。 这大奔差点撞了人也不停，自顾自就一溜烟开走了。气的出租车司机探出头去破口大骂。 这一幕让小福星觉得似曾相识，皱着眉一寻思。 嘿，可不就似曾相识。 那大奔，不就是陈露开的么，当初也差点撞上她做的出租车呢。 今天又差点撞上，这什么孽缘！ 第987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因为陈露和郁夫有不正当关系，所以她出现在学校附近，并没有引起罗芙馨的注意。只是心里疑惑，郁夫把欧阳芊芊害成那样，陈露难道还能跟这害人精继续好下去？ 这未免也太缺心眼了吧？ 不过他们这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才懒得管。 自顾自回到寝室，就发觉气氛有点怪。 寝室里人都在，她的下铺计玉萍坐在床头，脸色讪讪的，看到她回来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童飞就直接抢话。 “小福星，听说你报了保研冬令营，有这事没有？” 罗芙馨愣一下，下意识看向计玉萍，但对方却低下头去。 她心里就有点明白过来，脸色淡然的点点头。 “是啊，报名了，但没录取。” 得到她的回答，童飞就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瞥了计玉萍一眼。 “小福星你不讲义气，有这样的好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难道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名额不成？”话是对罗芙馨说的，可眼睛却看着计玉萍。 计玉萍脸色一白，头越发耷拉下去。 罗芙馨心中更加了然，就咧嘴一笑道。 “大二就算报了名也不会被录取，导师叫我和计玉萍过去就是凑个人头罢了。我听那些大三的学长学姐说，这座谈会年年都开，年年都是这些套话，没什么意思。反正我已经出过人头了，明年就轮到你们。” 她这话挺中听，童飞几个脸色好看不少。 “小福星你不考研？”米司慧就好奇的问。 旁边骆艺珊插嘴。 “她家里有钱，哪里会稀罕什么保研，要读书做研究干嘛不出国留学去，反正她不差钱。不像有的人，拿着个鸡毛当令箭，以为去一趟座谈会，就能拿到保研资格。想的不要太美！” 一边说一边朝计玉萍瞥。 本来计玉萍是心中有愧，耷拉个脑袋。可骆艺珊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就把她心里的火也激出来，一下昂起头，瞪了对方一眼。 “我想要保研怎么了？保研有错吗？做人还不能有点梦想？有梦想有错么？你们平时谁也没说要考研究生，我哪儿知道你们也想要保研？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我就是去听了个课而已，又不是已经拿到了保研资格，至于你们这样么？” 前面几句是对着骆艺珊的，后面几句则扭头对着童飞和米司慧。她越说越激动，眼泪花花的。 她这么说了，骆艺珊反倒不好继续说什么，就偷眼看童飞。 童飞鼓着腮帮子，也开口道。 “你有梦想没错，可你不能为了自己的梦想，就把我们几个当贼防。没错，我们是没有说过要考研。可你既然知道我们没想考研，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报名的事？你说了，难道我们还会跟你抢不成？你把我们当贼，还要怨我们为什么生气？都被人当贼了，我们难道还不能生气？” 她这话也在理，计玉萍一时哑了嘴。情急之下看到罗芙馨，就出口道。 “那你怎么光对我一个人甩脸子？罗芙馨也去了的，她也没告诉你，你怎么不跟她生气？” 一不留神，战火又烧到自己身上，小福星也是无语了。 不过没等她开口，童飞就冷笑一声。 “我怎么知道我没生她的气？刚才小福星进来，你没听见我问她话了吗？可人家比你坦荡，问了就实话实说。你呢？你还要抵赖。你就是有私心，不诚实。” 被童飞骂了几句，计玉萍的脸涨得通红。 “你，你就是柿子挑软的捏，纯心欺负我。” “什么？我欺负你？天地良心，明明是你瞒着我们好算计，还把大家伙当贼防，这会子到说我们欺负你？你有没有良心！”童飞也火了，声音越发大起来。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嘴，罗芙馨赶紧上前拦一把。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为了这点事，值得么？” 童飞一扭头，冷哼一声。 “这话你对她说去？为了这点事，防着我们，你问她值得不值得？” 计玉萍红着眼，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我有错，可我不是跟你们道过谦了么，是你们非要斤斤计较。” “你那叫道歉？你那是瞒不了我们了，逼不得已敷衍敷衍我们罢了。” “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我哪敢要你怎么样？我谁啊？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坏蛋，是个贼！” “你……你……” 一来二去，两人又吵上了。 罗芙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赶紧给米司慧使眼色，一人一个拉住。 米司慧心里也气计玉萍偷偷搞小动作，把别人看扁了。可这会子童飞和她在寝室里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都红了脸红了眼，她心里也不好受。 吵架吵大了，骆艺珊眼看苗头不对，也赶紧缩了脖子当鸵鸟。 倒是一贯做投名状的王娟，悄没声息的倒了两杯茶，摆在桌子上，细声细气的开口。 “你们吵得口干舌燥，都歇一歇，喝口水吧！放心，不烫，是温的。” 她这么一打岔，童飞和计玉萍两个就都泄了气。只是面子上下来不来，都还别着头板着脸。 小福星有心说点劝解的话圆圆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立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矛盾，人与人相处哪儿来那么多的单纯友谊。 她心里思绪纷纷，却不料小透明王娟又开了口。 “你们别吵了。咋们这个寝室能凑在一起是缘分。可这缘分也就三年，三年后等毕业了，又是各奔东西。往后天南海北，想要再相聚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眼下，还是好好相处，珍惜这段缘分吧！”说完，就拎着热水壶回了自己的床铺，拿出书本来看，低着头不吭声了。 谁也没想到今天她这么多话，而且还说出这么一段，那细声细气，毫无波澜的语调叫人听了心里酸溜溜的。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是半点火气也没了。 第988章 ：郁夫失踪 童飞叹息一声，闷头坐在自己床铺上不吭声。 计玉萍扭了扭手指，斯斯艾艾的上前，扁着嘴开口。 “我……我知道我自私，可我……可我真的没把你，把你们当贼。我就是……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想自个能保研。你们不知道，我家里……我家里重男轻女。别看我能来北京上大学，那也是我家里觉得我上了大学能嫁的更好，给家里多得聘礼。等我毕业，家里肯定要我回去。我一回去，他们就得给我找人相亲，把我卖了。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嫁人。我宁愿继续读书，我也不要嫁人！” 她一边说一边眼泪哗哗的，伸手去抹，却是越抹越多。 这还是她头一回说家里的情况，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况。 听了这话，童飞心里是早没气了。她蹭的站起来，皱着眉瞪眼。 “那你就更不该瞒着我们。王娟说得对，咋们相逢即是有缘。做三年同学，那就是一辈子的同学情。你有难处，难道我们会不帮忙？下回你就大大方方的，别再偷偷摸摸。保研是好事，你拿到资格，我们全寝室脸上都有光！”表情是凶巴巴的，可语气却是软的。 计玉萍吸了吸鼻子，嘴还扁着。 “那么多人都想保研，我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万一不成，那我怎么办？” “呸呸呸，你一定能成！有志者，事竟成。就算不成，那你也能留在北京。你别怕，等你毕业了，要是保研不成，咋们就一块找工作去。我就不信了，你在北京找到工作，你家里人还能把你逮回去？他们要是敢到北京来抓你，我就去报警，叫警察抓你家人！这都什么年代了，早不兴父母包办婚姻，也不许买卖妇女儿童！我是北京本地的，不怕他们。”童飞握紧拳头，给她打气。 “还有小福星呢，她也留在北京。她男朋友有本事的，到时候叫他也过来帮忙。”童飞还拉了小福星的虎皮。 罗芙馨也赶紧点头。 童飞又道。 “你看，她答应了，你就放心吧。” 有人帮忙分担心里的苦闷，计玉萍也破涕而笑。 昨晚上说开了，第二天寝室里几个女生就都恢复了原状，一道嘻嘻哈哈的去上课。 上午下了课，顾不上吃中饭，罗芙馨就赶到四合院去找郑源，跟他说说大卖场装修的事。 四合院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如今这小院已经大致恢复了原状，一派古色古香，富丽堂皇。 没想到破破烂烂的大杂院竟然能变成王府后院，可把周围居住的老百姓都稀奇坏了，一个个都跑来院子里看。 这粉墙黛瓦，红窗绿框，青石板铺的院子，还有那照壁，雕着龙凤画着山水，别提多好看。尤其是那两个半厕所，年轻人都要进去看看。 没想到这古色古香的院子里还真能装上跟现代化公寓里一模一样的卫生间，还真叫人大开眼界。 几个年岁大的老人就在那儿看，一边看还一边谈古论今。说这一片以前都是某某王府，其实大家住的都是王府大院。只是年久失修，又多处改造增建，就变了样成了大杂院。只要好好拾掇拾掇，都能恢复原状。 这话说得，有些人就不服气了。 拾掇拾掇说得容易，那可是要钱的。就这院子，人家罗小姐可花了二十多万装修钱呢！这一砖一瓦，这窗楞木柱，那都是新砌的。听说那大梁柱子，还是从国外进口来的木材，比那壮年汉子的大腿都粗，一根就要一万多块钱呢！ 这手笔，这气派，哪是普通老百姓搞得起？这眼前的富贵荣华，也就只能看看罢了。 再说了，真有那拾掇王府的钱，还不如买砖砌水泥糊的公房去，不用买外国进口的大家伙，直接就有自备的卫生间，既方便还省事呢。 这王府大院啊，就是那有钱人才玩得起。 说道这个，还有人跟郑源打听，问罗小姐还要不要买房？ 她要是想要，这一片多得是人家愿意卖房。说不得，她还能再弄几个四合院玩。都拾掇好了，当真弄个王府大院出来住住呢！ 郑源把这事当笑话跟她说，没想到小福星却是留了心。 不过眼下她手头也没多少闲钱了，就连这四合院装修的余款，还得先挪用大卖场装修的五万块。 把余款给郑源结了，等硬装完成，就先摆着通风散气。余下的软装和家具家电，就等她自己有空慢慢淘吧。 眼下，还是大卖场装修更要紧。 罗小姐有新活，郑源自然是欣然乐意。给谁干活不是干？罗小姐给钱爽快，是非还少，这样的东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罗芙馨就让他找两个懂大商场方案的设计师，她要先做设计图，具体的信息一会等大姐那边的航空件到了，她再交给他。 这边她先带他过去看看场地，让他心里有个数。 罗小姐一贯胸有丘壑，做事一贯是有的放矢，条理清楚。不像有些东家心里没谱还瞎指挥，尽添乱。给她干活，郑源只要按照指示照办就成，端的是轻松自在。 唯独一点，质量得有保证。不然罗小姐一翻脸，只怕他在北京就混不成了。 罗小姐那个厉害男朋友，郑源也是悄悄打听过的。一打听就吓得皮紧，再不敢造次。 接下来几天，罗芙馨就都忙着跟设计师沟通。 从江城市寄过来的照片都到了，罗大姐叫人拍了整整两个胶卷，把卖场角角落落都拍进去，连同以前的广告录像带都一并寄过来。毕竟视频是动态的，看起来更直观。 设计师也实地查看测量了卖场的面积和地形，再结合江城市大卖场的，心里也有了基本雏形，就开始出图。 出图得等几天，小福星就暂时得空，回学校上课。 结果回到学校就听到一个八卦，说是文学系男神郁夫莫名失踪了！ 说起来这郁夫已经没回宿舍超过四天，可他以前也经常不回宿舍睡觉，所以一开始室友都没当怎么回事。还是他四天没来上课，老师问起来，大家才觉得奇怪。 于是叫他几个室友过来问问，这一问才知道他都四天没回来了。 第989章 ：只怕要坏大局 九十年代不同往后，人手一个手机，想要找谁，打个电话就能找到，人在没在，一目了然。 彼时固定电话都没普及，找人只能靠问。 问来问去，谁也不知道郁夫去了那里。 他一贯独来独往，好像在外面还有住处，经常不回寝室。 只是以前在外面过夜，白天还是回学校上课，所以大家也就不觉得。 但现在他连课都缺了四天，就有点奇怪了。 当时就有人提议，报警！但学校老师有顾虑。 这要是个女同学，那是肯定要报警了。女生不比男生，出点什么事，说不得就耽误人一辈子了。 男生……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心里抱着侥幸，就想再等等，别闹大。万一人自个回来了呢？ 然而并没有这么“幸运”的好事，多等了一天，这人还是渺无音讯。 这下老师也坐不住了，没得办法，只能报警。 这事罗芙馨并不想管，但想到这个郁夫跟欧阳姐妹牵连不清。 而欧阳菲菲又是在魏丹那儿挂着号，想了想还是找出呼机号码发了个信息过去，告诉一声。 警察很快就到，魏丹果然也在其列。公安同志迅速了解了一下情况，很快就展开调查。 学校把跟郁夫比较熟的学生都找来，挨个接受问询，看看郁夫最近都跟什么人交往，有没有异常情况。 好这一问，就问出不少事。上回郁夫闹出“桃色纠纷”，又跟前女友欧阳芊芊复合。但根据同学和室友反应的情况来看，他显然还跟别的女人有瓜葛。而且这个女人很有钱。理由就是，郁夫这一阵经常夜不归宿，据说是外面有住处，跟人同居了。 而且如今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全都是名牌。一件T恤一千多，皮鞋三四千。全身上下差不多要小一万，这了显然不是他一个穷学生负担得起。欧阳芊芊负也不可能，这位大小姐是家里有钱，自己也就是和学生，手头有小钱，没大钱。 还有学生见过一辆大奔别经常载着郁夫回学校。 这个女人肯定不是学生，只能是社会人士。不过问起这个神秘女人的具体情况，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神秘女老板自然是进入了警方的视线，接下来就要对这条线索展开进一步调查。 罗芙馨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但魏丹私下找她谈了谈，问问情况，她一听就想到了陈露。 陈露跟郁夫的不正当关系，魏丹也是了解的。他甚至怀疑，这个郁夫可能情况不妙。 小福星愣一下，随即就想到了。 “陈露知道是郁夫害了她女儿欧阳芊芊，所以对这小白脸下手了？” 魏丹点点头。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况且这小白脸可不止是钱财骗色这么简单，他还对欧阳芊芊下手，诱她吸毒成瘾。就连陈露自己也吃了那所谓的减肥药，中了洗脚水。陈露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简单角色。三教九流都有朋友，一旦她知道郁夫做了什么，肯定不会放过这小子。” 说的有道理！这么看来，郁夫真是凶多吉少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上周日晚上九点多十点的时候，我打车回学校，在南门差点跟陈露的大奔撞上！”她赶紧汇报重要情况。 “当真，你确定？”魏丹一挑眉。 小福星点点头。 “确定！这车上回也差点把我撞上，简直孽缘！” “这就奇怪了！根据调查，周六中午以后就没人再看到郁夫这人。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周六出事的。既然如此，那陈露干嘛周日晚上到你们学校来？她想干嘛？” 罗芙馨想了想。 “会不会是来找欧阳菲菲？” 毕竟郁夫手里的“减肥药”是欧阳菲菲给的。陈露既然抓到了郁夫，肯定不会轻饶他。吃苦受刑的时候，郁夫也不会替欧阳菲菲遮掩，一准把她卖了求饶。 知道了这个信息，陈露肯定也不会饶了欧阳菲菲。 听了她的分析，魏丹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紧。 事情一旦扯到欧阳菲菲，那问题就严重了。郁夫说到底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小虾米，他是死是活，并不影响大局。可欧阳菲菲后面牵连这孟旭东，万一陈露对欧阳菲菲不利，惊动了孟旭东，那可会坏了大局。 想到这里，他不由焦急的站起身。 “这个情况很重要，我得赶紧回去跟领导汇报，说不定要提前收网了！” 看他脸色凝重，罗芙馨也不由的紧张起来。回宿舍的路上，心情也沉甸甸的。 这是没有硝烟的隐蔽战场，没想到重活一世，她能亲身参与。谁能想到，平静单纯的大学校园里也有看不见的暗礁和黑潮。而在这隐蔽的战线上，闪耀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英雄身影。 虽然魏丹这人脾气别扭，性格也怪怪的，既不是个好哥哥，也不是个好儿子。但他依然是共和国的卫士，值得所有人敬佩。 警察这么一调查，可把郁夫做的那点破事都给挖出来。这家伙不仅男女关系混乱，而且弄虚作假！当年给欧阳芊芊捉刀写作，才给这富家千金捞了个“文学才女”的荣誉，特招进了学校。 而且他那城里人身份据说也有水分。新生里有他老家那边来的学生，说他是家里确实是农村的，家里好几个姐姐。但他父母很精明，硬是把这唯一的“金根独苗”过继给了在城里吃商品粮的亲戚。于是这农家娃就成了城里户口，将来还白得别人一份家产。打的是这样的如意算盘！ 另外，他那“郁金根”的名字也是真的。郁夫这名字是考上大学后改的，原因就是大才子觉得本名土气，不好听，才改了文艺范十足的郁夫！ 所以，这家伙的来历都是假的，骗了所有人。 真相大白，学校领导自然是非常震怒且震惊！可这事影响不好，就严禁学生讨论。郁夫这个学生，一贯在老师眼里都是个好学生。前面出了那些丑闻，有的老师还想保他，觉得他是文学才子，难能可贵。 万没想到，这才子的画皮剥下来，里面全是脏污臭水！这下是个个摇头，再不姑息。毕竟，才华重要，但人品更重要！一个人人品不好，再有才也没用！ 第990章 ：控制起来 一旦警察介入，事情就变得容易起来！不多时便有群众反应，在学校附近看到过类似郁夫这样的年轻人，好像是在公园那边，掉河里顺水就飘走了。 这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皮球，怎么就能漂走了？ 可既然得了这样的消息，少不得要顺着河岸去看看。 这一找就找到五公里外的下游去，还真发现了情况。 下游这一片算郊区，大部分农地都已经被征用，说是要建一个算是摩天大楼的商业中心。整个一片都搬光了，平日里除非工地开工，否则就是荒地一块。 建摩天大楼可没嘴巴说说那么容易，光是筹措资金，就够难死不少人。何况还要设计审批论证通过，是过关斩将，耗时颇费。 这工地不开工，地就荒着，拆迁的村民心疼土地，就赶回来插缝见针的开田种地。所以为了照顾这些零零星星的天地，偶尔会有农民过来。 却说在河岸边来荒地的农民一天过来照顾他的豆秧瓜菜苗，结果就在水里发现了异常。 有个白花花的玩意泡水里，跟发面馒头似的。但馒头叫人看了心意喜，这玩意却叫人看了心里发毛！ 大着胆子用竹竿这么一挑，好家伙，是个死尸，吓得人魂飞四散。 赶紧叫人过来瞧瞧。得亏今天他不是一个人来，还有别人。不然，谁有这么大胆子弄死尸。 几个农民用竹竿木棍把这死尸捞上来，挑翻喵一看。 好家伙，这玩意正面更吓人！ 那一张被河水浸泡过的肿脸，竟然横七竖八的叫人划了许多口子。把一张脸都给花了，压根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 死尸身上也没留啥有用的东西，就光溜溜泡水里。瞧着这发涨泡肿的样子，只怕在水里的日子不断？ 这是谁呢？这几个农民都猜不出。 在国内，死人是大事。几个农民不敢隐瞒，就赶紧汇报了换工地的包工头。 这包工头呢，怕工地闹出死人惹晦气，就压根没把这是往上报，而是直接让几个农民随便找地方把死尸埋了，一了百了。 几个农民得了这包工头给的压惊费，也就没多事。只是他们心里也疑惑，不知道这死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说是傻子，不穿衣服乱跑，失足落水给淹死了。 也有人说这是抢劫杀人！没瞧见人脸都给花了，这傻子掉水里能花脸？这就是故意的，故意毁容！ 不过这死尸是个男的，男的也会被人毁容？好像说不过去。 他们几个就闲聊天，把这当个谈资。这事就传来去，说的越来越玄乎。到这会学校和警察听到风声找过来。这谣言已经说是有国外间谍搞破坏，专门装作抢劫犯杀人，制造恐怖气氛，破坏国家安定。 还说这外国间谍可厉害了，手里有美国给的迷魂药。只要往手上抹一点，伸手一拍人后背，胳膊，肩膀，随便哪儿，这人就被迷晕咯，乖乖听那间谍的话，让干嘛干嘛。 让跳水里就跳水里，还自个划花脸，淹死都不反抗。你说可怕不可怕！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虽然这些农民只是瞎猜胡说，然而却意外契合事件真相，可见这冥冥之中自有道理。 放下警察就让发现死尸的那位农民带路，去吧埋了的死尸起出来。得亏现在是秋天，天气凉了，尸身存的住。不然这泡了水友往土里埋的，起出来肯定不能看了，只能靠技术手段辨认。 现在虽然也不好看，但大致的模样还在，总算能见学校的人认一认。可怜学校几位领导，教了半辈子圣贤书，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别说近距离辨认，就是远远看一眼，都觉得受不了。 最后是找了郁夫寝室里最大胆的一个学生过来，让他来辨认。 为了鼓励这个学生，校领导还许诺，认完了死尸，就给这同学保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冲着保研，这男生也拼了！ 这一看，果不其然，着块烂肉就是郁夫。 警察还再三确认，要这位同学看仔细，确认无误。 怕失去保研资格，男生恨不得诅咒发誓，证明自己确实没看错。还说出几个郁夫身上的标记佐证。 警察确认了尸源，也找到了失踪的郁夫，接下来就是法医的事，通过解剖查明死亡原因。 根据几个老公安的意见，这肯定是一起恶性案件。倘若是失足落水，就没法解释死者脸上的刀伤，自己身上所有物件不翼而飞的情况。但具体是抢劫杀人，还是蓄意行凶报复，就得调查了才能知道。 确认找到了郁夫，学校几位领导心里却一点不轻松，反而更加沉重郁闷。 这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郁夫好学生的形象已经崩塌，但再怎么说他也罪不至死。这么年轻朝气，鲜活鲜活的一个生命陡然就成了皱巴巴烂糟糟黑黢黢气死沉沉一块烂肉。这差距，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生死无常，人间真实。 郁夫这人，那皮相还是挺能唬人要不也不能惹出这些花花绿绿狗扯羊皮的破事。 可现在好了，连这最后一点能看的也没了。还破坏的这么彻底，这么凶残，真不知他到底是人品太坏糟了报应，还是惹了不该惹的煞神？ 学校里出了这样的恶性案件，如何消除影响，就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另外还要安抚学生，免得引起恐慌。同时思想道德教育也得提上议程，现在社会上所谓的那些自由主义，严重腐化年轻人的思想。得给这些学生抽抽筋，紧紧皮。出了社会，老师学校管不到，可在校园里，这种危险的自由主义要不得。 一个吸毒，一个乱搞男女关系导致凶杀案，学校的脸都丢尽了。 学校领导就得头疼，魏丹也为这事头疼不已。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上头讨论决定，先以配合凶杀案调查为由，传唤陈露，把她控制起来！ 至于欧阳菲菲，看她什么反应。要是能稳住，那就再等等。要是稳不住，那就果断收网。 第991章 ：跟她无关 第992章 ： 陈露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会找上自己，不过她到底是社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并不慌张，至少表面上不慌张，表示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找她的时候是在公司，当时她丈夫，也就是欧阳家两姐妹的父亲欧阳靖也在场。就质问警察为什么要带走自己老婆？难道陈露犯了什么事？ 案情还没明了，警察自然是说只是配合调查，了解一下情况。 欧阳靖还气鼓鼓的，但是陈露主动表示没什么，她就是去警局说明一下芊芊那个家庭教师的问题。 欧阳靖又问那个姓郁的小伙子怎么了？是不是那男的犯了什么事？他就觉得那小子油腔滑调，油头粉面的不牢靠，偏偏芊芊和菲菲都说那人好。 欧阳靖常年在外那你，不着家。之所以对郁夫有印象，还是因为这小伙子名字怪怪的，他看不顺眼。偏偏家里女儿老婆都觉得好，说什么有文艺气息。 文艺气息什么玩意？能吃能穿能当钱花？屁用都没的玩意，就哄女人罢了。 听他这么说，负责案件的警察和魏丹相互看了一眼。 看来这男人还不知道郁夫死了，但也不排除伪装的可能性。因为陈露跟郁夫的不正当关系，欧阳靖作为丈夫，也有行凶报复的嫌疑。 欧阳靖提到两个女儿时，陈露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一下。但还是强装镇定，叫他别担心，自己很快就回来。 欧阳靖又埋怨了几句，就没拦着了。 陈露到了警局就守口如瓶。除非警察问起，否则就闭口沉默。就算警察问起，也是避重就轻，各种玩文字游戏。 然而警察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尤其是找到郁夫尸体之后，警方就从学校把郁夫的东西都带到局里，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这一检查，自然是发现了很多有用的线索。特别是通过郁夫的日记和一些文章找到了他和陈露同居的“爱巢”，从那处公寓提取了许多相关证据，进一步证明他和陈露的关系。 所以，陈露自以为的沉默和狡辩，毫无意义。 面对确凿的证据，陈露无可辩驳。但她只承认和郁夫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对郁夫死亡这件事不负责任。现在国家没有通奸罪了，所以她就是不道德罢了，又没犯法。 经过法医鉴定，郁夫的死亡时间是五天前。因为周六有人在中午看到过他出现在学校食堂。之后就在没人看到，那么根据推测，他应该是周六下午到晚上这段期间遇害。 所以警察直接问她周六下午之后在哪里，想确定她有没有作案时间。 陈露立刻就回答。 “周六我一整天都在公司，有许多人给我证明。” “你的公司是下午五点到六点下班，下班之后你在哪里？有人给你证明吗？” 陈露也很快回答。 “员工五点半能下班，我们做老板的哪里这么早能。我留在公司处理事情，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离开。这段时间我老公和我在一起，他可以给我证明。对了，八点左右我们还一起接待过一个客户，九点我下班还送这个客户回酒店，客户也可以给我作证。另外酒店的门童看到过我，也可以给我作证。” “那么九点以后呢？你送完客户又去了哪里？” “之后我就回家了呀。门口的保安看到我开车进小区，可以为我作证。” “之后有离开过吗？” “没有。我都回家了我还出去干嘛，就就在家里休息了。” “那你到家是几点？” “这我没注意，到肯定不会超过十点。” “你在家是一个人，还是和别人一起？” 陈露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就我一个人。我回到家就洗洗睡了，没有在出去。直到第二天八点出门去公司。” “那也就是说，从你晚上十点左右回到家，到第二天八点出门，都只有你一个人，没人能给你做证。” 陈露沉默了一会，无奈的点点头。 “那你老公呢？这段时间他在干嘛？”警察话锋一转，突然问起欧阳靖。 陈露愣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他？我不知道！他的事我不大管，你们的得自己问他。” 办案刑警和魏丹彼此交换一个眼神，这两口子有点意思。自家老公一夜不回家，老婆也不问问。就这个情况，也难怪陈露另外找人陪自己。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陈露并没有做案时间，不在场证明很充分。当然，不排除雇凶作案的可能。那陈露的不在场证明就没意思了。 至于她老公欧阳靖，过后肯定也得问问。 眼下似乎没啥可文的了。做问询的警察就看了旁边魏丹一眼，看看他的意思。毕竟这案子情况比较复杂，有些事他们得注意一下。 魏丹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渣，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说说你女儿欧阳芊芊。” 这话一出，陈露的脸色立刻大变，整个从椅子上蹿起来，瞪大眼喝道。 “你问她做什么？芊芊跟这事毫无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警方会自行判断，你只要回答问题就行。”她急了，魏丹就越发从容。 陈露瞪着眼，好一会不说话。 魏丹也不催她，就老神在在的看着她。 陈露渐渐就泄了气，一屁股做在椅子上，整个人的气势都没了，人都老了几岁似的。 “芊芊和这事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个郁夫，把芊芊这孩子害的好惨。这种畜牲，死了也活该。” “他该不该死另说，你只管交代问题。上周六，你女儿欧阳芊芊在哪里，做过些什么，你知道吗？” 陈露一下就沉默了，闭着嘴，脸绷得紧紧的，人一动不动。只有两个眼珠滴溜溜乱转，显然是在想怎么开口。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去调查。到时候我们查出些什么，那就很你们无关了。你现在自己说，那还可以争取一个主动。”问询警察开口，对她动员。 陈露的嘴巴动了动，艰难开口。 “你们……不用问了，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是我雇人教训那个畜。” 第993章 ：你还想回去 接下来陈露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很痛快的交代了所有案情。 据她所说，她就是恨郁夫骗自己女儿吃什么特效减肥药，结果是吸毒，害的欧阳芊芊在学校丢脸出丑，连大学都没法上了。 陈露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大小就对孩子寄予厚望。可现在好了，孩子的光明未来全叫人给毁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怒之下就找了几个社会闲散青年，打算教训这小子一顿。 但她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有杀人的念头。她懂法，知道杀人是重罪，教唆杀人也算故意杀人，而且是首犯。 她交代那些小流氓打一顿，见点血就好。所以她这种情况只能算唆使他人故意伤害。 至于为什么那些流氓会把人给弄死了？她也不清楚。要不是警察找上门来，她都不知道郁夫死了。 现在人死了，那她也没办法，只能认了。 不过这事郁夫自己也有错，谁让他还她女儿！这种事，当妈的都不能忍。 当然咯，她也知道，人死了终归是大事。不管是赔钱还是坐牢，她都认。不过她会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不该她承担的，她也是一概不会承担。。 总之还是那句话，她是懂法的。 这女人还好意思说懂法！ 魏丹真是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懂法的人就是她这样？看谁不顺眼就找流氓揍一顿？ 这叫什么懂法，这叫法盲。 真正懂法会用正当合法的手段保护自己的权益，而不是用暴力手段私刑处置。 陈露所谓的懂法，不过是表明她懂得如何利用现实的不足和法律的漏洞来逃避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 可她要是觉得，靠这些小动作就能逃过天网恢恢，那就是异想天开。 当他们这些警察是吃干饭的吗？他们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什么样的奇葩与恶徒没见过。 别说那些办案几十年，经验老道的老刑警，就是他这样工作没几年的“小”警察，也能一眼看穿她的那些破小伎俩。 陈露说的话不真，水分不少。她看起来确实很有作案动机，也有这个雇凶的实力。但根据魏丹的观察和分析，却觉得她并非真凶，至少不是主犯。 主犯，另有他人。 至于这个主犯是谁？也很容易猜到。能让陈露主动往身上揽罪的，只能是她的女儿欧阳芊芊！ 欧阳芊芊这个小姑娘，魏丹也是见过的，感觉不像是个能雇凶杀人的主。不过，女人狠起来那也是超乎想象的。郁夫这个小白脸，泡了女儿还跟人当娘的牵扯不清，也是个冤孽。碰上这样的事，也确实是一报还一报，罪有应得！ 但法律就是法律，哪怕是郁夫这样的无耻之徒，法律也会给他一个公道。 不过眼下要让陈露改口不容易，得继续让她交代问题。这人说的慌多了，就容易前言不搭后语，露出马脚。 于是魏丹就暂时避开陈露的雷区欧阳芊芊，转而问起其他。 “说说你雇的那些流氓。都有谁？一共几个？谁是他们的头？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人？怎么很人谈的？” 陈露沉默了好一会。 魏丹也不催促，晓得她这是在琢磨怎么说才能更好的圆谎。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陈露才慢慢的开口。 “这些人……我就是随便找来的。我们来公司做生意，有时候别人欠我们钱，怎么摧都不给，就会找这些人帮忙。所以一来二去就熟了。” “问你找的谁？具体几个人，叫什么名字？”看她要侃侃而谈，东拉西扯，魏丹就提醒一句。 陈露扁了扁嘴，不悦的开口。 “我找的就一个人，他叫赵兴武，别人都叫他赵老大。” “这人是干什么的？” “他？他什么都干。只要是给钱的活，他都接。” “赵兴武是他的真名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别人说起才知道，平时大家就叫他赵老大，不叫真名。” “这人住那儿你知道吗？” 陈露摇摇头。 “那你怎么找到他？” “去他来的什么金色彩虹夜总会，他经常会在那儿。” 魏丹就在本子上记下这个名字。 “那你怎么跟他谈的呢？你让他怎么教训郁夫，有答应给什么好处？” “我就说那小子骗了我姑娘的钱，要他找人教训一下，打一顿就好，最好出点血。这个姓赵的就管我要了一万块。我先给了五千，事后他们说事情办好了，我又给了五千。” “他们说事情办好了，你就给钱。你就这么相信对方？”魏丹表示不信。 陈露一摊手。 “那不然呢？人家是不怕死的，我难道还能给人讨价还价？” 末了又恨恨加了一句。 “要是当时知道他们把人弄死了，那我肯定是不会给钱的。我就叫他们打一顿，可没叫他们杀人。” 所以这是钱的事么？在这女人眼里，一条人命还不如五千块钱要紧。 “那这个赵兴武具体到底叫了多少人，怎么教训的郁夫，你都不清楚咯？” “对，我不清楚，我又没看见。话说警察同志，我都交代了，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家里还有急事。”她突然问。 魏丹一挑眉。 “你还想回去？你都犯法了，你回不去了。” 陈露愣一下。 “我没杀人，也没打人，我怎么就不能回去？你别骗我，我要见律师，你说的我不信。” 看看，就说她是法盲。 “教唆伤人致死，也是触犯了刑法。这都是你自己交代的，你要是替人顶罪，那就赶紧说。否则，就你现在交代的，足够让你进入坐牢。”魏丹就吓她一吓。 起初听到够判刑的，陈露确实慌了。但魏冉说她替人顶罪，她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坚毅起来。 绷着脸开口道。 “我要见律师！这是我的合法权益。” 对此魏丹嗤之以鼻。 这些有钱人，一个个学着电视里香港片的架势，遇上警察就喊要见律师。一个个东施效颦，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第994章 ：狭路相逢 关于警方传讯郁夫前女友欧阳芊芊的母亲这件事，学校这边并不知晓。但关于郁夫为什么会死，整个校园却是议论纷纷。 明明在回来时，学校老师已经告诫过认尸的男生，严禁跟别的学生透露相关情况。尤其是郁夫的死相和死因，怕吓这这些学生也怕引起奇怪的谣言。 然而消息也就封锁了一两天，关于郁夫死亡的传言就纷至沓来，传的到处都是。 起初说郁夫是失足落水淹死的，说他半夜跑出去跟情人私会，结果被落水女鬼给看中了，找他做情郎，就勾着他掉水里淹死，双宿双飞。 这明显是胡编乱造，很写小说似的，还是烂俗到没人看的桥段。 可就这么胡编的玩意，照样有人津津乐道的穿，还说的有模有样，细节慢慢，就跟他亲眼看见似的。 好在这等艳情小说似的故事并不为大众喜欢，高等学府的学生还是追求点更高层次的审美。 女鬼勾魂？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郁夫他就是被人谋杀的。理由就是郁夫死相凄惨，而且还出动了警察。要是平平常常的死了，怎么会用上警察？而且脸上被人划刀子，还划的那么惨，这明显就是报复。 至于为什么被人报复，那就更好猜了。 这个郁夫，乱搞男女关系，渣了那欧阳芊芊。欧阳芊芊是个什么脾气？大家都知道。最是嫌弃好妒。爱之深恨之切，一怒之下杀了郁夫也很有可能。 说欧阳芊芊恨郁夫，大家都信。但说她杀人？大部分还是不信。她受过高等教育，怎么会知法犯法？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干的过郁夫这个大男人？就是拿把刀去杀，说不定还会被反杀。 又说欧阳芊芊不是吸毒吗？这吸毒不就是以前的抽大烟嘛。抽大烟的人根本没力气，欧阳芊芊站在那里自己都能晕倒，她怎么杀人？ 那不是欧阳芊芊，又会是谁呢？ 就有人提起，郁夫不是在外面还有个有钱女老板么。会不会是女老板的老公找人干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的脸会被人划花。 郁夫这小白脸，到处勾三搭四，不就靠着长了一张好脸。这下好了，让人划烂了，看他还拿什么骗女人。 这话还挺在理，赢得不少人认同。于是乎众人有开始猜测这个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能雇凶杀人，还把人毁容的主，那肯定是不得了的人物，说不定是个黑社会。 这一说黑社会，就让人想起上回欧阳芊芊吸毒事件时的传言，说学校里有贩毒组织。虽然学校后来严正声明，压下谣言。可这会这谣言又死灰复燃。 学生们脑洞打开。想起大家看过的香港电影里黑社会可不就是打打杀杀还带贩毒的，说不得这个郁夫就是那个社会回大哥的手下，专门到学校来贩毒，所以欧阳芊芊就中招了。 然后郁夫这个小白脸不知死活，勾引二嫂，犯了忌讳，就了。 还有郁夫那一身名牌，说不定就是贩毒的酬劳。要不然他一个穷学生怎么穿的起快一万的衣服！就是小白脸买脸，也没这么值钱的。 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啊哟喂！没想到学校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可怕的黑社会组织，可把学生们都吓坏了。 这一会，学校说什么大家都不信了。非的让学校报警，叫警察把这个隐蔽的黑社会组织找出来绳之以法，还校园一份宁静。 否则，大家就要去上一级反应情况，并且不上课了。安全都不能保障，还让大家怎么安心学习生活。 本来学生闹点脾气也就罢了，偏偏这谣言把不少学校教职工也给唬住了，跟着一起闹。 这可把学校领导给忙坏了。一面澄清谣言，一面安抚学生，一年面还要严查谣言源头，严肃处理。 本来怀疑是那个认尸的学生泄露消息，要不怎么满校园都知道郁夫的死相。 结果查了查，偏偏不是这学生。人家可珍惜难得的保研机会，怎么舍得毁了。 泄密的是一道去的老师，回家也就跟老婆说了说，结果他老婆认识学校的教工，老娘们儿聊天，就一传十，十传百，传遍整个校园。也正是因为这是从学校老师教工这边传的，所以可信性更高，也更顽固。而且一开始传的确实是实情，只是后面越扯越歪，成了谣言。 查来查去查出这么个结果，学校也没办法，给那泄密和传瞎话的老师教工批评处罚，还扣了工资，以儆效尤。 可即便如此，学生们也不肯罢休。反而越发觉得学校是要包庇罪犯，隐瞒真相。 更有谣传起来，说学校很黑社会有勾结，校领导都拿了黑老大的钱，所以包庇黑社会。 为了获得真相，还校园应有的纯洁，学生们更积极的参与到抗议活动中去。 如此一来没解决问题不说，反而还拱火了！ 学校也是苦不堪言。 没得办法，只好到公安部门去，请求尽快破案，澄清事实，还学校一个清白！ 郁夫这案子搅得全校学生人心惶惶，却又莫名兴奋。大家学习也不顾了，天天闹着要找学校要个说法。甚至还有学生要组织去看郁夫的遗体发现现场，说是去发现真相，找寻线索。一个个，不是斗士，就是大侦探，根本没心思学习了。 罗芙馨不参加这些活动，她忙。即要忙着给四合院采购各种软装，又要忙着服装大卖场的装修，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 何况她知道郁夫的死大概是什么缘故，又跟谁有关，横竖逃不开欧阳一家子，并不是什么得罪了黑老大。 但是寝室里几位，都特关心这事，也积极参与各种学生活动。童飞还埋怨她不关心学校，就想着她那些小情小爱。 小福星也不辩解，就咧嘴嘻嘻笑。 看她没皮没脸的样，童飞也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出了寝室，在学校小路上，罗芙馨一不留神就跟关键人物欧阳菲菲狭路相逢了！ 第995章 ：画皮妖寄生花 冷不丁在小路上撞上欧阳菲菲，罗芙馨有点吓一跳。 倒不是她怕欧阳菲菲，主要是对方睁着眼死死的瞪着她，让她心生警惕，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出现在这里瞪自己，到底是无意撞见，还是有意堵截。 别看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漂亮女学生，其实是个画皮妖。要不然也干不出勾引有妇之夫，出卖国家机密的事。另外，郁夫的死，也跟她有关。说她手里沾着人命，也未尝不可。 对这种黑心女妖，小心警惕不为过。 不过画皮妖座下的小鬼已经死了，想来她伏法的日子也不远了。警方既然开始调查郁夫，必然会查到这欧阳菲菲，到时候他们做的那点事，一个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罗芙馨便昂起头，老实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昂首挺胸朝前走，不把这拦路狗看在眼里。 她这一瞪眼，欧阳菲菲就觉得这是故意挑衅，立刻气的心头怒火中烧。 “你，给我站住！” 小福星一挑眉，虽然停住了脚步，却根本不拿正眼瞧人，就斜眼看着欧阳菲菲。 “你喊我干嘛？” 欧阳菲菲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她这趟很罗芙馨“狭路相逢”纯属意外。可她看见这个罗芙馨就来气！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怎么就勾住了魏冉的魂，把魏家上下给哄住，让个泥腿子进了门。 要不是这个泥腿子，进魏家的就是她。她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讨好魏妈妈，就是为了抱紧大腿事半功倍。哪成想，叫这泥腿子截了胡。要是没有这个罗芙馨，当初他就能跟魏冉确定关系，进了魏家的门。有了魏家当靠山，她想怎么整那贱人母女就怎么整，哪里用顾忌其他。 可现在呢，非得她大费周章，用上了郁夫这种无耻之徒。原先看着陈露母女两个被这小白脸耍的团团转，都掉进坑里。她还笑的直肚痛，心里别提多畅快。 当年陈露这不要脸的臭小三，勾引了她父亲，陷害了她母亲。费尽心机赶走了正牌主母，小三上位成功，翻身当上了女主人。 为了有朝一日看这贱人的下场，她不得不忍辱负重，在家里委曲求全，一面伏低做小，曲意奉承，让陈露以为她被整怕了，服了。一面又故意讨好欧阳芊芊，把这贱人生的野种拢住，有芊芊这个蠢货冲在前面，可省了她不少事。 她一直等着看贱人母女的下场，无奈老天爷不开眼，十多年过去了，这对母女还活蹦乱跳，耀武扬威。 她看在眼里恨在心头，想到当年含冤离开的母亲，心里的怒火就怎么也抑制不住。 既然老天无眼，那她就自己来报仇。也是瞌睡遇上枕头，陈露在家教市场找来个大学生家教，给他那个蠢货女儿补课，指望能看一个好大学。 这个家教就是郁夫！ 郁夫这个土豹子，刚进欧阳家大门的时候，那没见识的蠢样简直叫人发噱。看到欧阳家富丽堂皇的模样，眼珠子就滴溜溜转个不停，脸上全是算计。 这家伙还打她的主意，对她展开所谓的追求攻势。以为用几首酸溜溜的现代诗和几个豆腐块的文章就能骗到她，可她偏偏不吃这套。 当年她父母也是一个大学的金童玉女，灵魂伴侣。 可后来呢？心灵的碰撞抵不过性感的肉体！堂堂名牌大学的母亲，输给了一个中专毕业的小镇姑娘。就因为对方更年轻，更漂亮，更会撒娇，更会扮弱。 然后男人就抛弃了知性独立的原配，还埋怨原配太要强，让男人很累，所以他想换个娇滴滴的柔柔弱弱的解语花。却不知，那解语花是画皮妖。扮兔子吃老虎，等进了门，生了孩子，就暴露本相。于是乎，男人又开始嫌弃家里的不称心，还要到外面再找一个小白花。 得知他父亲在外面有了新小三，陈露是又吵又闹。可有什么用呢？男人一旦变了心，你说什么都没用。爱你的时候，你的哭闹是梨花带雨。不爱你了，这就是无理取闹，不知体统。好的坏的，全让男人说了。 更可笑的是，父亲找的小四尽然还是个大学生。当初为了性感肉体抛弃心灵知己，如今又嫌弃性感肉体庸俗乏味，要找个能和他心灵沟通，层次相当的知识女性。 欧阳菲菲也没想到，现在女大学生也堕落如斯，再无当年母亲那班知识女性的风骨。 她看着陈露也尝到当年母亲的苦，撒泼打滚的闹，跟个疯婆子似的，一点斯文都不要。 当年她母亲就是万箭穿心的痛，也没有丢掉知识分子的尊严，绝不会像无知妇女似的，以为自己撒泼哭闹就能挽回男人的心。 看着陈露受母亲当年的苦，欧阳菲菲以为自己会觉得很痛快，很高兴。然而他只是觉得悲哀和凄凉。 陈露不要脸，无知又无耻。哭过闹过之后，见男人无法回心转意，就偃旗息鼓，忍了下去，厚颜无耻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当她的欧阳太太，继续享受本该属于她母亲的一切。 母亲有尊严，了为了尊严她失去了家庭，爱人，女儿。 男人不爱独立自尊有诚实的女人，他们就爱装模作样，扮柔弱，扮无知，扮愚蠢的女骗子！ 她对男女之间的爱情，对婚姻，都彻底绝望。 从那之后，她觉悟了，主动变成了画皮妖，扮成男人最喜欢的样子专骗男人。 那些蠢男人，都叫她女神，一个个都哭着喊着要保护他。殊不知在她心里，根本看不起这群蠢货！ 她才不需要男人保护，她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别人都当她是高贵纯洁的富家千金，空谷幽兰。但其实她是寄生花，专门寄生在男人身上吸取养分，壮大自己。 她寄生过好几个男人，每一个都被她骗得团团转，被骗了还当她是纯洁的小白花。 只有魏冉，第一眼就看她不顺眼。她白送上门，结果还被人嫌弃，当成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 而这个男人，不要她，却看上个泥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罗芙馨。 第996章 ：压泥腿子一头 欧阳菲菲恨魏冉和罗芙馨，恨他们相亲相爱，恨他们阳光灿烂。 她自己是朵腐骨血海里生出的恶之花，披着空谷幽兰的画皮骗人，最害怕的就是阳光。 太阳一照，他就得现形！ 她自己见不得阳光，就嫉妒罗芙馨这种能心安理得活在阳光下的女孩。尤其，这女孩还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会承认她羡慕这个泥腿子，可其实就是如此。 据她所知，这个罗芙馨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有公司有工厂，很有钱。可人家父母恩爱，姐弟和睦，一家团圆，还收获爱情，马上就要麻雀变凤凰。 这泥腿子怎么能事事顺心，样样如意？ 而自己这个城里千金大小姐怎么就事事不顺，样样不如意？ 她自己不顺心，不如意，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很他一样！不对，要比她更惨，那他才会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幸。 可她偏偏忘了，她现在的不幸都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她年幼时受的苦难还能说是因为父亲无耻，小三缺德。可等她长大成人之后，却变成跟仇人一样，甚至更无耻更卑鄙的人。 她到处害人，得了利就沾沾自喜，的不到就怀恨在心。 这世间最不缺像欧阳菲菲这样的自私鬼。她害人，那是别人纯，活该被人骗。别人不害她，只是没让她诡计得逞，她就把别人记恨在心。 不仅自私，而且欺软怕硬。 魏冉和罗芙馨不跟她计较，她非但不感激，反而还觉得这两人没用，不用怕。 这次郁夫出事，她其实比任何人知道的都早。因为就是他派这小子去跟欧阳芊芊接头，给她这个便宜妹妹送药。 陈露以为把宝贝女儿送戒毒所就能把毒戒了，真是想的太美。 那可是美国来的进口好料，孟旭东给她用来控制那些不好对付的男人。她还曾考虑过给魏冉下药，控制他。无奈魏公子避她如蛇蝎，视她如粪土，根本近不了身。 她只能死了这条心。 后来又遇上魏丹，她心思有又活了。可这个魏丹比他弟弟更难缠，又奸又滑，她使劲浑身本事，这男人就是不上套，反而还回头套路她。 明白这是个老奸巨猾的同类，她就避之不及。再加上这男人的工作单位那么敏感，她本来想拿下这个男人，在孟旭东跟前表现表现。现在却怕自己漏了什么马脚，叫魏丹给惦记上，闹个怕打雁不成反被雁啄眼，那可就笑话大了。所以赶紧撤，不敢在玩火。 她怕魏丹，却不把便宜妹妹欧阳芊芊放在眼里。故而，傻妹妹找郁夫拿药，她就叫郁夫去送药，在给这蠢女孩往死路上推一把。 却不成想，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郁夫一去不回头，她心里就隐隐不安。 欧阳菲菲安慰自己，会不会是傻妹妹和小白脸旧情复燃，又或者陈露把郁夫叫去鬼混，所以没回来。 可等到第二天，第三天，这小白脸还没回来，她就知道出事了。 一旦察觉到郁夫出了意外，她立刻就想到陈露母女干的。陈露认识黑社会，一旦知道是郁夫害了他女儿，肯定不会放过他。而郁夫绝不是“宁死不屈，守口如瓶”的君子，这渣男为了洗白自己，肯定会把所有事都推到她头上。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很危险！ 欧阳菲菲吓了个半死，半步也不敢离开宿舍，当缩头乌龟保命。生怕自己一道外面，就会遭陈露报复。 后来郁夫失踪的是终于爆发，学校报了警。警察一插手，郁夫就被找到了。正如她担心的那样，这小白脸死了，而且死相极惨。听说脸都划成了破布口袋，彻底破相。 她本来就怕的要死，这么一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死已经后可怕，还要毁容，那真是死了都难受。 意识到陈露的心黑手辣，欧阳菲菲十分后怕。可整天藏着躲着也不是个事，虽然她年底要去香港留学，将来山高路远，陈露拿她没辙。可主要是眼下，眼下的危机该如何解除？ 万一陈露发了疯，闯到学校来杀人怎么办？或者跟香港片里演的那样，雇个职业杀手来狙击他怎么办？ 她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危在旦夕，小命马上就要不保。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去找孟旭东，想要对方想想办法，要么把陈露母女搞定，要么就赶紧提前把她送出去。 不然，她可就凶多吉少。 显然，欧阳菲菲躲在学校，还不知道陈露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至少现在害不了她。 不过没有陈露，还有欧阳芊芊呢。如今在欧阳菲菲的想象里，傻妹妹也进化成了会吃人的妖魔鬼怪，不好惹了。 她心急火燎的往外走，冷不丁就在路上撞见了小福星，一下又勾起许多怨恨和妒忌。 但这对罗芙馨来说，遇见她也是出门踩狗屎，晦气的很。这会子还跟她大小眼，高低声，乱发脾气，什么玩意。 问她干嘛，也说不出，就瞪着眼。 好好一张美女画皮也因为这扭曲的表情变得难看。不过这份诡异的扭曲，倒是和她阴暗的内心相匹配了。 想到这里，罗芙馨冷笑一下。 “你笑什么？”欧阳菲菲跟被针扎到似的，立刻跳起来质问。 小福星也不客气，直接出击。 “我笑你有空在这里瞪我，不如省省力气，想想你自己。” 这话一出，欧阳菲菲立刻骇然失色，忍不住开口。 “你……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说了那一句，小福星有点后悔。为了争一时气，万一打草惊蛇，坏了魏丹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于是赶紧冷笑一声。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刘金香都交代了，你是怎么收买她，让她在魏家人那里说我的坏话。现在，她已经被魏妈妈赶走了，你的那些阴谋诡计都破产了。” 把话又给圆过来。 得知她说的是这些事，欧阳菲菲松了口气。这么一搞，她也想起正事要紧。 只要她能顺利出国，将来华丽转身，当上归国华侨，照样能压这泥腿子一头，不急在这一时。 如此一想，她就狠狠瞪一眼，扭头离开。 罗芙馨也暗暗松口气，赶紧走人。 第997章 ：那是冒牌货 不说欧阳菲菲出了校门，一路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的找孟旭东去。但说小福星也出了校门，直奔友谊商场而去，查看装修事宜。 说来也巧，这天正好是二楼服装柜台开业的好日子。 因为眼馋小福星她们上回服装大促销买的红火赚的手软，经理的小舅子也有样学样的搞起大促销。 群众老百姓上回尝到了促销会的甜头，这会子商场里有搞服装促销，自然是蜂拥而至。 了等进了门，顺着广告但二楼一看，就觉得不对劲。 小舅子那卖场，根本还是原先国营商场的那一套，算是一个个紧挨在一起的柜台。虽然没了玻璃阻挡，做成了开放的柜台，了拿货还得找售货员，不许顾客自己动手。 因为小舅子觉得，自己的货都是新的，这个也摸，那个也摸，人人都来摸一摸，新衣服都给摸成旧衣服破衣服，这还买给谁去？这不净等着赔钱么。 所以只许看，不许摸。想买才能上手，不想买的，就只能干看。他这衣服是卖钱的，可不是让人白占便宜的。给人白看就不错了。 当老板的是这么个心思，不想着怎么讨好顾客服务顾客，到把顾客当贼防。底下员工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眼睛一个个都摆在头顶上。不想着怎么服务，就盯着顾客的手脚，生怕她们碰了店里的衣服，或者偷东西什么。 搞得在卖场里逛的顾客个个觉得浑身不舒服，一点购物的乐趣和享受也没有。 老百姓过来，是听说友谊商场又搞服装促销，上赶着来捡便宜。有上回没赶上的，也有上回赶上了可没买过瘾的，更有来凑热闹的。既然是来捡便宜的，那自然是看什么便宜买什么。可等进了这二楼的“卖场”一看，好家伙，全是贵东西，没几件便宜的。 老百姓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是要精打细算。这便宜的太次，看不上。贵的还行，可价钱不实惠。就这货色，还不如上回四楼大甩卖的货呢。质量不行，款式不好，价钱但是贵一大截。这种东西，谁买谁缺心眼。 没来过的都说上当受骗了，来过的说是这二楼的不对版，上回是四楼搞得，又好又实惠。 这二楼的是假的，不正宗。 不少人还跑到四楼去看，结果看到四楼在搞装修。不说别的，就那格局，还是原来的味， 就问这里什么时候能搞好开业。楼下那个太不对味了，还是四楼看着的牢靠。 小福星刚好就在，负责装修的郑源赶紧一指她道。 “你们问老板，她就是。” 几个顾客还挺惊讶。 “她是老板？这么年轻呀？” 罗芙馨笑眯眯。 “我是老板之一，负责装修的。大老板是原来商场的采购员，出去外面进货去了。这不是要开业么，得好好进一批货，让大家买到实惠又便宜的衣服！” 一听这话，老百姓心里就放心了。这就对了嘛，大老板去搞采购了，是小老板在管装修。 不过这么年轻就当老板，小姑娘也是厉害的。 小福星笑眯眯的一脸和气，顾客也乐意跟她打听。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业啊？早点开，我们可都等着买东西呢。你看，我们都是听说友谊商场又搞服装促销了，特地赶过来的。结果是楼下那家搞，搞得还一点不地道。东西不好，价钱还贵。还是你们好，实惠便宜，服务也好。想买啥，我们自己能拿能摸，楼下都不让碰，防贼似的。忒憋屈，忒气人。” 这话引起许多共鸣，大家纷纷点头。 小福星赶紧表态。 “大家放心，我们下个月就开业。另外，我们很二楼那家不是一起的，我们老板不一样。我们老板自己在南边有服装厂，自己生长，自己销售，所以价钱实在。不像别家是二道贩子，要赚个过路费，依然就不便宜。到时候开业，卖场还会搞大促销，优惠多多，大家请帮忙多多宣传，届时请来捧场。开业还有各种活动和礼物，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这一番话，说的群众激动不已。听听，人家这会说的多好，这态度也叫人心里热乎乎的。 那像楼下那家，叫人心寒有心塞。 这些群众下楼去，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给二楼和四楼做宣传。见那有想去二楼的顾客，就告诉人家别去了，去了也是上当受气。二楼那是冒牌货，四楼才是真的。可惜人家还在搞装修，要下个月才开业。不过小老板刚才说了，等开业了，各种优惠活动，还有抽奖和礼品赠送呢。 说的绘声绘色，可还有那不信的，觉得这些是托，要自己亲眼去看。 结果这一去么，也是逛了半圈就落荒而逃。出来后扭头就加入“宣传”队，也开始劝别人别去二楼上当。 一个人说，还有人不信，两个人说就将信将疑。等到十个人说，大家都说，那就是千真万确，效果完全不一样了。 得知是有人在楼下说自己的坏话，怪自己的生意，就带着人过去理论。 他一口咬定对方是四楼米旗派来的托，可偏偏人家不是。那是一群老娘们，战斗力十足，敢跟老阿姨叫板，那就是找死。 说不过别个，小舅子还跟人动手，结果动手也没占到便宜，叫阿姨们好一顿挠，那名牌外套都差点叫人撕成破布条。 后来闹大了，还报了警。可警察来了也不能拿这些阿姨奶奶们怎么办。毕竟这事还是小舅子自己先动手，还带了帮手，结果还输了，忒丢脸。 这事都说友谊商场二楼的服装柜老板不要脸，黑心肠，骗人坑钱还打人。 这下一传十，十传百，二楼开业就热闹了半天，下午直接冷场，第二天就门可罗雀。没顾客，衣服卖给谁去？衣服卖不出，钱就赚不到。可这一天的水电，场租，人工，都是钱，还得付。 这生意才开张就赔钱，把经理小舅子给急的，眼睛都鼓出来，气鼓鼓的去找姐夫诉苦！ 第998章 ：这下傻了眼 小舅子找经理大吐苦水，吵着嚷着要把米旗赶出商场，把他自己二楼生意不好的原因通通算在米旗头上，说米旗搞不正当竞争，找了托在门口污蔑自己，把顾客都吓跑了。 经理对这个小舅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净拿着家里的钱糟蹋，缠着他接给自己念紧箍咒，非要搞个好地方开店做生意。 他没得办法，只能把商场生意第二好的二楼服装部租给小舅子。第一好的是一楼钟表柜，那是大领导的地盘，他可不敢惦记。 帮小舅子弄到了柜台，他觉得已经是仁至义尽。偏偏丈母娘还痴心妄想，要拉着他们两口子一块入伙，说是跟小舅子一道发财。 哦哟，还发财呢，就小舅子那个脾性，不赔本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得亏老婆跟他一条心，两口子思量一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毅然决然把家里所有的存款买了房，为此还背上八万多的房贷，彻底从小有富余变成大负翁，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为这，岳父岳母没少给白眼。帮个忙还不落好，经理心里也是有气的，所以对小舅子的是事，一向麻麻。 这会子又告上门来，他心里很是嫌弃。 耐着性子听小舅子说完，他就敷衍搪塞，叫他先回去等着。自个在这边了解了解情况，会给他个说法。 这话其实模棱两可，就是一句官腔。可小舅子觉得姐夫帮他是天经地义，就耀武扬威的回去，等着米旗倒霉的好消息。 经理呢，也确实找人了解了一下情况。这要是米旗真搞不正当竞争，破坏商场的规矩，那也是不能容忍，得好好敲打敲打。 毕竟经理管着事，也有进取心。他可还背着八万房贷，不希望这次改制又搞砸。单位没了，那他怎么还贷款嘛。 结果这么一问，才知道小舅子都闹到报警了！好家伙，跟人吵嘴吵不过，还打架，结果打架也打不过，就报警。好了，警察来了还批评他，毕竟是小舅子先动手。对方是群大妈老阿姨，打赢了都不露脸，还输了，丢脸丢到家。 人家骂他衣服卖的贵，售货员态度不好，也是千真万确。 卖东西做生意，最要紧就两个，货源和客源。小舅子那脾气，被人哄一哄就当知心人，其实算是狗肉朋友。他哪有什么靠谱的货源，就是被人骗了，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堆破烂，冒充广州服装厂的处理品。眼馋米旗上回在四楼搞的促销，觉得自己依葫芦画瓢，也能卖的火。可他也不去看看，人家米旗买的是库存，只是款式旧，质量可是好的。再加上真便宜，五块十块跟白捡似的，这才火爆一把。 本来他好好干，价钱实惠货品正，又抢在前头开业，借这个东风说不定真能火。可现在呢，衣服是次品，价格却比正品还贵，售货员的态度还不好，顾客埋怨几句，他还跟人吵架又打人，闹到警察都过来，这还能有好？ 老百姓又不是傻子么，就这种杀猪店，还想有客源，做梦去吧。 照他看，不必说，赔钱那就是妥妥的。 经理是真懒得趟小舅子的浑水，可小祖宗隔天就来找他要说法。 他灵机一动，就说米旗在外面没回来，他就是想给小舅子报仇也没机会，等米旗回来了再说。 小舅子没办法，在姐夫这里讨不到说法，就琢磨着自己要说法。不然看着自己店冷的门可罗雀，就售货员在那儿剥手指甲，他这心里的火是蹭蹭的往上涨。 他这边要找人出气，那头狐朋狗友又冒出来出主意。就说自己道上有朋友，专门帮人出头平事，不劳小舅子动手。就是人家不能白出力，得给点好处费。也不用多，就给个几包好烟，几瓶好酒的钱。 小舅子一听，这行啊。几包烟几瓶酒算什么，撑死五六百块的事，就当交朋友啦！ 如此一拍即合，当晚就跟着狐朋狗友去见什么卷毛哥，几个人又是吃饭又是喝酒，还唱卡拉OK叫小姐，玩的是昏天黑地的。 卷毛吃的醉醺醺，吹嘘自己如何勇猛厉害，还说自己是赵老大的亲信，友谊商场这一片，提他名字，没什么事不能平。又夸小舅子厉害，年轻轻就是大老板，有出息。还要跟他结拜成兄弟，往后多关照兄弟。 把小舅子捧的迷迷糊糊，晕头转向，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花了好几千。这本来是要给他姐夫的场地租金，别人家都是先付款再给地，他是特别优惠，先给场地，开业了再付租金。 结果，这钱就打了水漂了。 酒醒之后，小舅子也后怕。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只要卷毛帮他搞定了米旗，那么将来这友谊商场的服装卖场还不是他独一份。到那个时候，钱还不跟疯了似的往他兜里跳，几千块租金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 那个卷毛呢，吃了喝了倒也不含糊，果真找了几个小流氓，到四楼来骚扰搞破坏。 四楼这全是装修工人，个个膀大腰圆。卷毛几个，瘦猴赖狗似的几个，想吓唬工人，门都没有。 才一亮相，一开腔，就被几个工人给吼回去。 见势不妙，卷毛就带着几个小弟跑了。回头却跟小舅子吹嘘，自己和兄弟们如何如何勇猛，把四楼的那帮臭工人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当然咯，大家伙出了力，小舅子的意思意思。 于是乎，又是喝酒吃饭玩耍。这一晚，小舅子又花了两千多。 这回的钱是他亲娘给的体己，他说要交租金，钱都押在货款里，一时不趁手，要亲娘给点周转。 这一周转，就全喂了小流氓。 卷毛尝着甜头了，就故意到四楼去闹。也不来真的，就瞎嚷嚷瞎咋呼。人家一赶，他们就撤，回头找小舅子邀功，骗吃骗喝。 小舅子总算没傻到底，当冤大头当了三次，终于清醒过来。等卷毛再来找他邀功，他就翻脸了。 可他一翻脸，卷毛也翻脸。拿出刀子要跟他算总账，这帐要是算的让兄弟们不满意，那就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小舅子这下傻了眼。 第999章 ：偏心眼的岳父岳母 被卷毛威逼着，小舅子又被讹了八千块“辛苦费”。可这货手里哪还有钱？卷毛连哄带吓，还搜身扒衣服，确实没找到钱，就只好让他写了张借条，约定三天内必须付清，要是超出三天没付清，那就按一天一千块的利息涨。 另外，他要是敢报警，那就等着被砍手砍脚，终身残废！ 说罢，还拿大砍刀往他脑袋上，手脚上比划、把小舅子吓得差点尿裤子，脸白如纸。 他被吓破了但，为了活命，为了保住手脚，自然是人家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等人终于脱了身，就立刻屁滚尿流的跑回家去，跟爹妈哭鼻子。 宝贝儿子哭的稀里哗啦，吵着嚷着要爹娘救命。岳父岳母两口子也是吓得不轻，问他怎么回事？这小子还撒谎。明明是他自己招惹了流氓被敲诈勒索，偏要说是米旗找了流氓对付他，要把他赶出商场。 现在流氓说了，必须要给钱，否则就要砍他手脚，要他性命。他不想死，也不想当残废，所以要父母给钱，替他赎命。 老两口一听那是七窍生烟啊。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做生意就做生意，怎么还带找流氓敲诈勒索的？那个米旗也太坏了。这事决不能姑息！ 报警，只有报警，让警察来抓这些流氓，严惩不贷！ 老爷子嚷嚷着要报警，可把小舅子给吓坏了。连连摆手。 “不能报警，人家说了，不许报警，报警就砍手砍脚。爸，我不想当残废！” 哭的是眼泪鼻涕都往外冒，把亲娘给心疼的，帮着儿子拦自己丈夫，不让报警。 那不报警，难道真给流氓钱去？老爷子想了想，这事还得找女婿去。他是干什么吃的？小舅子在他商场里做生意，他这当姐夫的怎么净让外人欺负自己人？ 当即一通电话，先把女儿叫来。也不说是什么事，就板着脸先一顿骂。把女儿骂的一肚子迷糊，也不敢还嘴，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末了，让女儿打电话，把女婿叫来。 接到电话，经理心头就咯噔一下。不过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敷衍小舅子，这小子到老丈人丈母娘跟前告状去了。于是就在路上酝酿了一番说辞，好应对老两口。 哪里想到，到了岳家，把事情这么一说，气的经理是鼻孔冒烟，眼睛都差点瞪出眼眶去。要是眼神能杀人，他真能把这缺心眼又无耻愚蠢的东西活活瞪死。 为了小舅子开做生意这回事，他是劳心费力结果没落半点好，反而惹一身骚。事到如今，两口子还要为这蠢东西挨一顿冤枉官司，甚至背上一笔八千块的债。 老两口那意思，就是他这当姐夫的没照顾好小舅子。这事，他得给解决了。 怎么解决？让他跟流氓讲道理去？流氓要是讲道理，那就不是流氓了。 还是说，要他出这个八千块？当他是冤大头么？再说了，这一会给八千，让流氓尝到甜头，那下一回就是八万。那就是吸血的蚂蟥，叮上不撒口。 经理坚持要报警，不给这不明不白的钱。 岳母就骂他没良心，岳父也怪他不地道，不仗义，没孝心。 这是孝心么？这是缺心眼，这是害人心。是可忍孰不可忍，经理也不客气了，当着老丈人的面就把小舅子的画皮撕了个粉碎。 这事压根就是这蠢货自己搞出来的。 人家米旗还在外地进货，人都不在北京，难道是鬼在哪里找流氓报复他？明明是他自个生意做不好，气不过米旗，自己找了流氓，结果却被流氓给缠上了。 还有，做生意就做生意，他还跟顾客吵架，打架。结果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最后还报警了。警察来了一调查，是他先动的手，还打人家妇女同志，当场就是一顿批评教育。 哎哟喂，那个丢脸啊。 还有，老两口应该亲自去他那个柜台里看看，摆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衣服款式那么旧，质量那么差，可价钱倒比人新款正品还贵。老百姓又不是傻子，这种坑蒙拐骗的货色，谁要买？ 生意不好，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就嫉妒别人。嫉妒就嫉妒吧，可还找流氓报复人家。人家四楼的装修工人都汇报好几次了，说有流氓来骚扰。 好吧，找流氓骚扰别人，让别人开不成店，真要能成事，也算是本事。 结果呢？那些流氓就是去做个样子，被人装修工人一顿轰，扭头就跑了。 这都什么玩意！ 就他弄出来的这些事，经理都不好意思说。要不是今儿个岳父岳母非要问他一个明白，他也就藏肚子里自己消化。可眼下这冤枉他不能吃，也吃不起。那就得把事情说明白了，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 经理这边说，小舅子那边就变颜变色，眼神躲闪。 自己的儿子岳父岳母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可当爹妈的总是偏心自个的亲骨肉。就算这会子有人讲了真话实话，可他们心里也不能接受。宁愿相信亲儿子的谎言，也不愿承认这儿子缺心眼还缺德。 这种情况很常见，一方面是做父母的偏心自个孩子，另一方面则是当父母的不愿承认自己教育失败，养出了坏孩子。 所以，错的都是别人，他们和孩子没有错，也永远不会错。 可不承认错误，错误就会消失么？ 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见岳父岳母如此顽冥不化，经理也没办法，只能拉着自个老婆扭头而去。当女儿的虽然气父母偏心弟弟，可心里终归还是割舍不下亲人，一步三回头。 但回头是回头，让她停下脚步跟父母和弟弟“共沉沦”，那也是不能的。毕竟，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小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她得为自己的家庭，为自己的孩子想想。 经理撒手不管，扬长而去。小舅子生怕父母改变心意，就哭天嚎地的作，逼着父母给他填上这八千块的窟窿。 老两口为了儿子，心一横，当真出了这八千块。 可正如经理所料，卷毛见这么一吓唬，这小子就当真送钱来。那还会跟他客气，自然是紧赶着又敲诈第二笔。 这一回是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了五万块！ 第1000章 ：卷毛要立功 小舅子一家总算没傻到彻底，这一回是全家一条心：报警。而且还腆着脸把女婿也叫回来，帮忙处理。 经理也是没办法，谁让他摊上这样的家人呢。 警察到了，经理两口子坐镇，小舅子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五一十都交代了。这回也不敢撒谎乱说，都是实话。 老两口也总算弄明白，自个这宝贝儿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也许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而这一回当着外人的面，老脸丢尽，痛并思痛，总算是承认自己养了个逆子。 报了案，警察就回去调查。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经理内心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痛快。而岳父岳母一家，则统统都成了哑炮。 这件事闹得，丢脸不说还伤钱。八千块不是小数目，老两口虽然颇有些存款，可经过宝贝儿子“做生意”的搜刮，金山银山都挖空了。 到这会的八千块，还是借了外债的。 现在，只能指望警察给力，帮他忙追回这笔钱。 对岳父岳母这天真的想法，经理是暗自叹气。给了流氓的钱，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指望警察给追回来，真是很傻很天真。 八千块这问题先不说，眼下商场那烂摊子还等着人收拾呢。小舅子是怕死，警察一日不抓住那卷毛，他就一日不出门。商场？生意？哪有命重要。 他不管了，他保命要紧！一杆子全扔下，叫姐夫去管。 呵呵，事到临头，又抓他做壮丁？经理这回也不傻了，丑话说在前头。既然要他管，那就得照着他的规矩来，要么，他宁可现在就背个不孝的骂名算了，反正将来管的不落好，照样还是要背“不孝”的骂名。 晓得女婿这是“反骚”，可自个儿子不争气，老岳父也只能低头。表示这一次女婿做主，老两口是再也不插手了。 有了岳父这句话，经理就接了这挑子，到商场头一件事就是查账。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自打开张以来，这营业额天天打白板不说，还倒欠装修费，水电费，甚至连商场租金都还没付，然后紧赶着还有下一个月要发的工资。 看着账面上惊人的赤字，经理赶紧拿着账本去跟老两口汇报。 一看这账本上赫然落了三万多，近四万的亏空，差点没把老岳父的心脏病给气出来。 老头子涨红脸只翻白眼，把老婆子也吓得哭天抢地，罪魁祸首的小舅子见势不妙却鞋底抹油溜之大吉，压根不管亲爹死活。 还是女儿女婿两口子叫车，把老爷子送进医院，经过一番抢救总算是转危为安。 打抢救室里睁开眼，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宝贝儿子的身影，只有老伴，女儿和女婿。老爷子长叹一口气，一颗心彻底的明白了。 这个儿子，显然是指望不上了，往后说不定两口子养老还得靠女儿女婿。老两口都有不错的退休工资，吃饭生活不用愁。可这人老总有个病痛好歹，到那个时候只怕还得女儿女婿。 于是就在病床前挣扎着跟女儿两口子交代，商场那一摊子，全交给女婿了。该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指望那一摊发财，都别做梦了。趁早收拾，割肉止血吧。 这话在理，经理边听边点头，心想老爷子总算没糊涂到底，明白了一回。 可老爷子是清醒了，可老婆子还痴心妄想呢，妄图劝阻。岳母是心疼钱，为了儿子这摊生意，老两口可是把存了一辈子的棺材本都拿出来，整整八万块啊。现在要让她接受这八万块都打了水漂，甚至还要倒欠外债，如何能接受？ 得亏老爷子铁了心，闭上眼不搭理，叫老伴死了这条心。 谁不心疼钱？可现在了结这摊子，至多就是八万块打了水漂。要是再不了结，那就是九万块，十万块的往下赔。而且老爷子也看明白了，自个儿子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再由着他折腾下去，极有可能不只是赔钱，还得丢命，甚至祸害全家。 唉，子不教，父之过，他现在真是后悔来不及。 得了令，经理就大刀阔斧的去处理小舅子的烂摊子。 于是乎二楼这服装卖场刚开业就关门大吉。聘请的那些服务员，也统统被打发了。至于仓库里摆着的那些衣服，也让经理贱价处理，几乎是白送。不白送不行，品质太次，都没人要。唯一值钱的就是新打的那批货柜，卖了钱付了装修费，刚好平过。 三下五除二，收拾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等到米旗采购归来，看到空空荡荡的二楼，还觉得奇怪。这不是在搞装修的么？怎么就停了？ 等经理找他谈话，问他要不要承包二楼，这才知道这二楼已经经历过开业大吉到关门大吉。 可惜他已经承包了半个四楼，暂时不想扩大，就婉言拒绝了。 好在二楼终归是黄金地段，不多时，经理又找了新的温州客商进驻承包，开起了皮鞋箱包城，生意做得那也是异常红火，一点不比四楼的服装大卖场差。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边厢四楼的大卖场装修日益完善，只等着吉日开张。 那边厢警察调查卷毛勒索案，就把这小子给逮到局子里审问。警察审问是有技巧的，也不提醒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而是让你自己想，自己交代。 卷毛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敲诈勒索进来的，反而想到其他的事。这一想就后怕不已，为了争取宽大，就自爆了。 “警察同志，我有重要情况交代，我要立功。” 警察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岔了，但他既然要交代，自然也不会拦着。毕竟万一真的交代出重要情况，那就不止是他个人有立功的机会，连带着局里也能破案立功。 卷毛这一开口，还真交代出一桩报复杀人案。 而这案子的受害人，恰恰就是郁夫。至于凶手，据他交代是一个富家千金和她亲妈！ 第1001章 ：痛殴小白脸 卷毛为了抬高身价，说自己是赵兴武，也就是赵老大的亲信。但其实他只是个外围小混混，手底下跟着几个杂鱼小虾，勉强算个小流氓头子。 他压根凑不到赵兴武跟前，找他干活的人叫高杆。 高杆真名叫高大上，说是高杆，其实一点也不高，是个矮个子，还胖，整个矮冬瓜。 叫他高杆，是因为这人脑子灵活，办事总是别出心裁，所以叫他高杆。 那个富家千金，也就是欧阳芊芊，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反正就找到高杆，说要花五万块钱买条人命。 一个瘦瘦弱弱的千金大小姐，咬牙切齿的雇凶杀人，都不用猜，高杆就知道这小丫头一定是让男人给骗了，八成还是个小白脸。估计是骗钱又骗色，所以才把姑娘给恨的。 就是这小丫头口气不小，出五万块，显然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这样的活最好做不过，高杆一点没犹豫，就接了。 当然咯，对方说是要人命，可高杆心里一点不当回事。女人么，又爱又恨的，嘴里嚷嚷几句杀人放火也没啥，实际让她们真去杀人放火，一准歇菜。 正如他所料，欧阳芊芊要他杀的人叫郁夫，是个大学生，高大英俊，油头粉面，十足的小白脸一个。 高杆因为自己是个矮冬瓜，对这类真高大上的男人，也是心怀怨恨。 不过这种事轮不到他高杆自己动手，就把活交给了卷毛和他手底下的几个小混混。 在高杆看来，教训个小白脸多大点事，到学校门口，找个没人的地，用麻袋一套，打一顿就完事了。见点血最好，但最好也只是见点血。 卷毛就带着人去学校门口蹲点堵人，没想到那个富家千金非要跟着一起去，说是给他们指认，另外她要亲眼看着，免得他们光拿钱不干事。 卷毛对此嗤之以鼻，还调侃欧阳芊芊，别到时候见了人心软了，舍不得了，不让打了，那他们兄弟几个的辛苦费可是一分钱都不能少的。 欧阳芊芊不吭声，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到了地，她确实没心软，给他们指认了小白脸。卷毛一个眼色，几个小混混就去搭讪，想把人骗到僻静的地方动手。 没成想，这小白脸警惕性很高，根本不上当。而且学校门口人多，小白脸一喊，好多学生都聚拢过来，没法动手。 卷毛出师不利，还被欧阳芊芊笑话，让他很是丢脸，对郁夫的不识相不上道也怀恨在心。 欧阳芊芊提议由她去出马，把郁夫骗过来，好让卷毛他们动手。 卷毛无奈同意。 乍然见到欧阳芊芊，郁夫当然是心怀警惕。不过欧阳芊芊经历过种种磨难和欺骗之后，身上的某些黑暗技能也被开发出来。面对她恨之入骨，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能若无其事的笑出来，还轻飘飘放下诱饵。 她的诱饵就是钱，她要毒品，愿意花高价跟他买，而且可以先付款。 贩毒这档子事，郁夫压根不想做。但他贪财，又低估了欧阳芊芊的危险性。他手头还有欧阳菲菲给的药，搁手里也没用，要是能卖钱，那也不错。 如此一想，他就中计了。两人约定好什么时候交货，欧阳芊芊还先付了钱。 郁夫呢，虽说是个渣男，但也有一点契约精神，既然拿了钱，就当真在约定的时间，带着“减肥药”来交货。 这一来，那就是有来无回。 卷毛招呼人上去，给这小白脸当头一棍，直接打翻。套上麻袋就扔面包车里，然后一溜烟开走了。 这主意也是欧阳芊芊出的，说在外面打人容易被人发现，万一有人看到报警，那多坏事。不如把人带到她家空置的别墅去，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小白脸就算喊破喉咙，都没人听见。 哎哟哟，真真是最毒女人心。卷毛也是叹为观止。 这把人弄到郊区别墅里，卷毛几个就按照协议，对着小白脸叮咣五四一顿揍，把这男人打得是嗷嗷乱叫。 听到小白脸的惨叫，欧阳芊芊也跟着叫，异常亢奋的鬼叫，听的人毛骨悚然的！ 看别人打，她还不过瘾，自己上前都补两脚。一边踢还一边让小白脸交代，到底为什么要害她？ 小白脸起先还打感情牌，想哄骗这小丫头。可欧阳芊芊根本不为所动，郁夫越是说感情，她就越是踢得狠，恨到深处还拎起一根大木棍，劈头盖脑的往人身上打，一副要把人活活打死的样子。 挨揍多了，郁夫也学乖，赶紧把欧阳菲菲给扔出去，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还告诉欧阳芊芊，她这个姐姐压根从头到尾都没按好心。当初他是看上欧阳菲菲的，可欧阳菲菲却把她这个妹妹介绍给自己，还暗示自己，小丫头头脑简单，心思单纯，好骗的很。 事实也证明，他随便写的酸溜溜的诗歌，说点甜言蜜语，就把她给搞定了。 后面怎么骗她，怎么害她，都是欧阳菲菲指使的。他就一个穷学生，根本没出社会，哪儿来的“减肥药”，那是欧阳菲菲给他的，让他害她，好控制她。 而且，欧阳菲菲还介绍她母亲陈露给他，说是让他把母女两个都控制住，都让她们染上毒瘾，而她则帮他搞出国留学的名额做酬劳。 欧阳芊芊到此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为姐妹情深的好姐姐，根本就是一条毒蛇。更没想到，这个郁夫竟然还跟自己的母亲有染。 简直恶心！ 卷毛几个小混混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豪门八卦”，也是万分感慨，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玩的太花了。 小白脸也是厉害，母女通吃，真真艳福不浅。 得知了事情真相，欧阳芊芊打击不小，她有心把郁夫活活打死，可偏偏毒瘾犯了，当时就浑身哆嗦，冷汗直冒。 小混混里也有吃药的，赶紧把人带到隔壁空屋里，让她吃药冷静冷静。 另一边，卷毛几个就守着那小白脸，吃肉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几个人就呼呼大睡。 这一睡就睡到后半夜，所有人被一阵急促又暴躁的敲门声惊醒。 第1002章 ：人证物证俱全 来的是高杆，还带着个打扮时髦，大半夜戴个太阳眼镜的老女人。也就是陈露，欧阳芊芊的亲妈。 陈露一直以为女儿欧阳芊芊在戒毒所里带着，期待着她早日摆脱毒品的控制，重获新生。然而事与愿违，直到她最近一次去看欧阳芊芊，才被人告知女儿早就自己跑了。 她到处找，甚至不惜跑到那些瘾君子和毒贩交易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就是希望能找到女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跟女儿处过一阵的瘾君子。 那是个跟欧阳芊芊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瘦的皮包骨头，像死人多过于活人，全凭一口气吊着。这小姑娘只对毒品和钱有兴趣，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看着这小姑娘的样子，陈露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女儿的未来，心如刀割。也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回女儿，让她悬崖勒马，不至于跌落到眼前这个姑娘的境地。 她花了一点钱就撬开这人的嘴，这才知道女儿在打算雇凶报复，要杀了害她染上毒瘾的郁夫。 而且，据说已经找到杀手，谈妥条件了。 这下把陈露吓得，赶紧去找赵老大，要他帮忙找女儿，把事情拦住。 也是她运气，这事一打听，还就是赵兴武手下人接的。于是就把高杆找来，让他带陈露去找卷毛。 到此，陈露才知道女儿就在自家郊外空置的别墅里。 可她到了这里，却仍然没能见到欧阳芊芊。 欧阳芊芊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 这群流氓把她女儿给弄丢了，陈露气得是破口大骂。 卷毛心里也不服气，欧阳芊芊又不是小孩子，腿也长她自己身上，她要走谁管得了？ 另外他还要问问，那小白脸怎么处置？打也打过了，血也出了，这事就算办完了。 陈露当然也恨郁夫，不过事情牵扯到女儿的安危，眼下也只能先把人稳住。 就提出去看看郁夫。 这一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郁夫让人用刀花了脸，那一刀刀划的，深可见骨。好好一张小白脸，变成了一个破口袋，哪里还是个帅哥，简直就成了鬼脸。 刀口多且深，血留了一地。小白脸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卷毛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当即脸色一变。 这人，没气了！ 好么，这下打人变成了杀人，个个傻眼。 卷毛坚决不承认是他们几个干的，他们就负责打人，谁跟这小白脸也没必须要杀人的过节，只有欧阳芊芊。 况且，欧阳芊芊什么都知道了，包括她这个当妈的跟这小白脸的丑事。 陈露被当场揭穿丑事，脸都差点挂不住。 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就指使卷毛他们把郁夫的尸体处理掉。 为此，她又被这群流氓敲了五万块的辛苦费。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敢讨价还价。不过这钱她只能给赵老大，她只信得过赵老大。 这人确实是赵老大交代下来的，高杆也没话可说。只辛苦了卷毛，好处归了上面，他一个末流小混混连汤水都捞不到。 可他敢跟赵老大去要好处么？他不敢。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干活。 于是乎，找了个破席子把郁夫卷了，抬到面包车上，准备找个地方处理掉。 没油水的活，他们自然做的不上心，就随便在郊区转了转，看到有条河，就连人带席子扔下去完事。 万没想到，这郁夫刚才是失血过多，暂时休克。这会子血有点止住了，被深秋冰冷的河水一激，就苏醒过来。 本来他外面只有席子卷着，随便挣扎两下就能脱身。可偏偏他是个旱鸭子，这会子又是奄奄一息的状态，挣扎了两下就没力气，整个人敦敦敦的往下沉。 不多时，就沉到底，淹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郁夫的死因是溺水，若不是失血或内伤的原因。 听完卷毛的交代，警方也终于把郁夫死亡的真相搞明白了。 这些情况和原先魏丹猜测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复杂的细节。 眼下人证有了，就差物证，于是立刻派人到卷毛交代的那栋郊区别墅去进行调查取证。 卷毛几个小混混当时匆忙离开，根本没来得及打扫别墅。事后陈露也忙着继续寻找女儿，没来得及处理犯罪现场。所以警方到达的时候，那现场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没动过。 郁夫被害的地方，连血迹都原封不动，墙上还有因为殴打而喷溅上的血迹。 欧阳芊芊吸毒的现场，打过的针头和毒品包装也扔在远处。另外还有卷毛他们吃喝过的垃圾，也都摆在老地方。 各种物证应有尽有。 有了人证物证，那破案就妥妥的了。 另一边，魏冉也得知了卷毛的交代，便在这边撬开陈露的嘴，让她主动坦白，争取宽大。 包庇罪和雇凶杀人这两条，她和欧阳芊芊都是跑不了的。但如果她愿意配合警方，主动交代赵兴武的犯罪事实，那么可以争取立功，将功折罪。 另外，最好也交代交代欧阳芊芊可能会跑到什么地方，自己主动交代总好过警察找上门去。不为她自己，也该为女儿想想。 其实自打进了派出所，面对警察，陈露心里也早有预感，知道自己恐怕很难逃脱法律的严惩。可她心里总还是有奢望，以为自己一个人扛了罪，就能换女儿自由。 可事与愿违，警方已经掌握了所有细节，而且找到了人证物证。不仅她跑不了，女儿欧阳芊芊也跑不了。 这人的心思就是这样，既然自己和女儿都跑不了了，那索性把别人也拉下水，争取一个立功的机会，换自己和女儿能宽大处理。 所以没经过多少犹豫，她就主动交代了。 这下，警方又进一步掌握了许多赵兴武黑恶团伙的犯罪事实。 这些情况让警方很受鼓舞，决定来个一箭三雕。 不仅要搞定敲诈勒索案，还要破个雇凶杀人案，最后再来个打击黑恶势力，一举拿下赵兴武为首的流氓团伙。 这三桩要是都搞定了，年底评奖还不是妥妥的，怎么着也能捞个集体荣誉。 第1003章 ：她的保命符 那一边警察红红火火的筹备“年终大奖”，这一边欧阳菲菲在孟旭东哪里却碰了个软钉子。 话说那回这欧阳家最有心计的大小姐跟罗芙馨在校园的小路上“怄气”，结果反而被小福星气的一肚子火，为了“脱身大计”，勉强压着心火，转头去找上家孟旭东。 因为心里实在害怕，所以这姑娘就一股脑把自己干的那点事都竹筒倒豆子的倒出来，表达想要立即出国的迫切心情。 孟旭东没想到这聪明姑娘也会办糊涂事，他交代给她就是勾引大学教授，窃取机密材料的事。结果这姑娘还捞私活，把自己那点家族恩怨也给掺和进去。 掺和也就掺和吧，可偏偏她还没有搞定一切的本事，现在好了，搞砸了，出事了，就来找他？ 这是要祸水东引，让他也遭殃么？ 她怕，他也怕呀。 不过像孟旭东这类心机深沉，惯会装相的老狐狸，即便心里已经把欧阳菲菲埋怨个臭死，可脸上却还能摆出和蔼亲切的微笑。 他先是好好的安慰了她几句，又夸她聪明能干，把她稳住。 说这点波澜肯定不会影响到她，陈露和欧阳芊芊不足为惧，这母女两个都是蠢的，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可就是半句不提“提前出国”的事。 提前？那是不可能的。这香港的大学又不是他开的，他说什么时候过去就能过去。再说了，他上头还有上家，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顾教授都还没出去呢，她这个添头，自然还得等等。 欧阳菲菲也不傻，听到孟旭东来来去去都是些不实际的漂亮话，心里就凉了半截。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就告辞了。回去的路上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这一想就后怕不已。 先前她只想着要出国，就急病乱投医，跳进了孟旭东的坑里。以为只是帮他“跟大学教授谈个恋爱，传递传递消息”的小事，可现在想想，她似乎是做了间谍，窃取了国家机密，这可是犯法的事，闹出来得坐牢。 这要是坐了牢，那一辈子就都毁了。 不行，她不能坐牢，她必须出国。若说以前出国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远大前程”，那现在出国则是为了“保全自己”“万无一失”。 所以，虽然孟旭东这家伙不地道，可她暂时也不能跟他翻脸，得继续维持这表面的和谐。可她也不能傻乎乎的跟着对方走，得有自己的打算。万一陈露这边疯狗乱咬人，她也得拿得出“拳头”，逼迫孟旭东安排自己提前出国。 说道这“拳头”，她自然是有的。 她可不是傻姑娘，别人让干什么就只干什么，她可是会“举一反三”的聪明人。那些通过她窃取的，叫到孟旭东手里的资料，她都有备份，而且还有详细的日期和交易经过。包括孟旭东交代给她的那些任务，以及交付给她的一些东西，诸如金钱，礼金卡，“减肥药”什么的，都有详细的记录。 这算是一个账本！ 这东西，是她的保命符。 孟旭东要是敢“丢车保帅”，那她就抱着他这个“帅”一起死。 因为害怕陈露的报复，所以欧阳菲菲压根不敢回家，继续躲在学校。以至于她一直都不知道陈露其实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根本没法找她报仇。 直到一个星期后，她老爹欧阳靖打电话到学校，跟她抱怨陈露进了局子，惹上了人命官司。 她才知道这一切，当时就觉得是老天有眼，恶人有恶报，差点就在电话里笑出来。 不过等到欧阳靖抱怨她妹妹欧阳芊芊失踪，她又笑不出来了。 陈露是关起来了，不足为惧，可欧阳芊芊还在外面，她被人报复的风险依然不小。 但比起陈露，欧阳芊芊的杀伤力太小，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所以总体而言，父亲的这通电话还是让她心情大好。 陈露倒霉，她就高兴。当晚就打着安慰老父亲的名义，直接回来家，要好好感受一下这“胜利的甜美”。 见到聪明乖巧从不惹是生非的大女儿，欧阳靖就一肚子苦水往外倒。 陈露在里面据说已经都交代了，事情很是不小，判刑坐牢是起码的。律师已经找上他，跟他说这事不好办。 陈露要是出了事，那公司和他肯定受影响。 早知道陈露是个不靠谱的，他当初就不该跟这蠢女人结婚。现在好了，要被这女人害惨了。要是让公司的客户和债主知道这件事，他就没活路了。 原来别看欧阳靖开着大贸易公司，表面上是个大老板，但其实内里早就亏空的一塌糊涂。都怪他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本来好好的搞进出口贸易，挣钱多稳。可他偏偏要去“发大财”，“一夜暴富”，跟着人炒外汇。 这下好了，外汇外汇，那自然是往外汇，一分钱都没往里捞，亏了了底朝天。 如今这贸易公司，账面上的现金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欧阳家现在住的别墅，包括陈露开的大奔，乃至于郊区那套“凶案现场”，都早就抵押给银行了。 其实欧阳家上下，除了一屁股债，其他一无所有。 这也是为什么欧阳菲菲只能靠自己谋求出国的路子，因为家里根本靠不住了。 所以郁夫也是傻，完全是被欧阳家三个女人给骗了。以为她们个个都是富婆千金，其实都是负婆欠金。 还有陈露生的那个好女儿欧阳芊芊，跟她亲妈一个德性，也是个坏种。律师说了，这事芊芊也有份。警察也找过他，让他主动提供芊芊的去处，让孩子去自首。 哎哟喂，他哪有心思管这个。这对母女，真是害人精。 早知当初？他要是真能早知当初，只怕也逃不过“胸脯二两”的诱惑。要不然公司都亏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包养女大学生呢。 想当初欧阳芊芊是他的心肝宝贝好女儿，她这个原配生的就成了“拖油瓶”，被他无视十几年。现在宝贝好女儿成了害人精，她又成了好女儿。 好的坏的，正的反的，都叫这男人说了。可男人的话能信，那猪都能上树。 第1004章 ：姐妹卷包会 对于父亲的抱怨，欧阳菲菲是一个字都不要听。 在她眼里，欧阳靖早就信誉破产，不配当父亲了。她之所以现在坐在这里听他唠叨，那就是为了享受“胜利的果实”。 看到当年这些欺负妈妈，欺负她的恶人都有了应有的下场，她心里痛快极了。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只有陈露一个人进去，怎么行？欧阳芊芊也得进去，母女同心同德，那才叫完美不是。 包括她这个缺德缺心眼的父亲，也得有个“好下场”。 欧阳菲菲坐在沙发上，面带怜悯的微笑，心里却满肚子毒水横流。 为了让陈露母女能“同心同德”，她还主动揽下寻找妹妹的任务。表示芊芊还年轻，不能让她误入歧途。她得想办法保住妹妹，陈露阿姨既然已经进去了，那已经没办法，可芊芊还没进去，还有机会。 欧阳靖只关心自己。只要不让他操心，就随便她怎么搞。 跟女儿抱怨了一通之后，他就一身轻松，拍拍屁股找小三去了。女儿的安慰自然是比不上红颜知己的安慰，他现在很受伤，需要很多很多的安慰。 目送父亲离开，欧阳菲菲脸上的微笑彻底消失，只剩下阴冷的狠毒。 她坐在客厅沙发里，想着该去哪里找这个妹妹。 欧阳芊芊是有瘾的，她得定期买粉吸毒，肯定无法离不开北京。只要到那些娱乐场所打听打听，必然能找到她的踪迹。 不过那些场所可都不怎么安全，她得找个帮手陪着，保护自己。 护花使者，校园里到处都是，只要她这个女神肯垂下“菩提杨柳枝”，多得是傻男人愿意充当保镖。 当然，为了维护她的“纯洁性”，这保镖得找两个，相互监督。 临走之前她还想到二楼陈露的卧室里有个保险柜，里面肯定藏着不少好东西。如今陈露进了局子，往后得去大西北吃牢饭。这些好东西她用不上了，那就通通应该物归原主。 陈露和他父亲早就分居，夫妻两个都有自己独立的卧室。这两个卧室里的保险箱位置和密码，她都一清二楚。 以前不动，那是还没到时候。现在时候到了，自然是不用客气。 陈露卧室的保险箱就在衣柜里面，密码是她的生日。欧阳菲菲三下五除二就搞定，把里面的箱子都掏出来，结果打开一看，发现数目不对。 她以前偷偷看过，这保险柜里不仅有钻石首饰套装，还有金牌金镯，包括美金英镑，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可如今首饰都在，那些美金英镑都不见了。 难道是被人提前打劫了？ 欧阳菲菲皱了皱眉，考虑到有人截胡，她赶紧把剩下的都捋到自个包里，生怕动手晚了，连这些都别人劫了。 女人么，手里的钱越多，心里的安全感越足。将来她还要出国，少不了用钱的地方。 拿着一整包的收获，她这才昂首挺胸的离开，心情颇好，走路带风。 殊不知她要寻找的欧阳芊芊，就潜伏在家门口的花坛里，恶狠狠的盯着她离开的身影。 欧阳芊芊这次回来是来拿钱的。 吸毒可烧钱了，她身上带出去整整六万块钱，五万买凶，剩下的一万供她吸毒吃喝，半个月的功夫就花的一干二净。 没有钱，毒贩就不卖她货。她想赊账，对方却要她“以肉抵债”。 她是堂堂千金大小姐，可不是路边卖肉的野鸡。要她跟那些下等女人一样，靠卖肉挣毒资，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毒瘾犯了，却比死还难受。 她涕泪交加，还磕头哀求，总算是从毒贩手里求了一包“白粉”，暂时过了瘾。 可毒贩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这一包“白粉”，要算双倍价。她要是明天不把钱到位，那往后都别从他手里买毒品了。 为了以后能继续买到毒品，欧阳芊芊只得回家来弄钱。 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她的“好姐姐”欧阳菲菲。 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恨不得冲出去一口咬住对方的喉咙，活生生的要死欧阳菲菲。 可毒瘾犯起来的痛苦让她按耐住了这熊熊燃烧的仇恨。 眼下，她得先弄到钱再说。 恶狠狠的目送“好姐姐”离开，欧阳芊芊赶紧从花坛里跳出，翻过围墙，从门垫下找到钥匙，打开门进去。 一道屋里，她就直奔二楼母亲的卧室。 没错，这位也是冲着陈露卧室的保险箱来的。 保险箱里的美金英镑就是她“打劫”的，拿出去胡乱换了六万块钱，半个月的功夫就花的一干二净。 这回没钱了，她就想到亲妈的那些首饰，拿出去也能换不少钱。 可惜这回她来晚了，保险箱全空了，她的“好姐姐”一毛钱也没留给她。 这可把欧阳芊芊给气坏了，这仇在她心里比害她吸毒，害她母亲坐牢还大。刚才她能忍住仇恨，现在的话，要是欧阳菲菲敢出现在她面前，一定被她活活咬死，绝不姑息。 愤怒之下，欧阳芊芊大发脾气，把自个母亲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仿佛这些东西都是欧阳菲菲的化身，非要砸个稀巴烂，才能发泄她心中的愤怒。 等着愤怒稍微平息一些之后，看到房间里的满地狼藉，她又后悔了。 不是后悔自己毁了母亲的房间，而是后悔自己砸了东西。陈露房间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譬如那台灯，就是外国进口的，价值上千。这要是拿到外面，卖个一两百块还是可以的。 可现在，两个台灯都让她砸了个稀巴烂，白给都没人要。 这笔账，自然还是要算到欧阳菲菲头上。 下次再让她看见那个贱人，她一定活活咬死她。 欧阳芊芊在心里愤怒的诅咒。 诅咒过后，她还是得思考怎么弄钱。毕竟没钱就没有毒品，没有毒品，她就没活路，连死路都没，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滋味太痛苦，她不想尝第二遍。 于是乎，她就把目光转向了父亲的卧室。 欧阳靖卧室里也有保险柜，这点她知道，可她不知道密码，就打不开。好在卧室里也有不少好东西，水晶灯具，镀金摆件，还有名人字画等等。 欧阳菲菲是一点不客气，来了个卷包会。 跟她姐姐一个样，离开别墅是她也是昂首挺胸，走路带风。 第1005章 ：绝妙的主意 家里遭了两拨“贼”，欧阳靖是一点不知道。 欧阳菲菲倒是第二天就知道，看到两个卧室狼藉一片，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报警，可很快又回过神来。 到底是“尖子生”，前后这么一想就明白了。 是欧阳芊芊回来过了！ 至于为什么回来，那也是显而易见，为了钱呗。 吸毒就是烧钱，这傻丫头手里没钱了，就打起家里的主意。 陈露卧室那个保险柜毫无疑问被那傻丫头打开了，得亏她先下手为强，总算没便宜“外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到父亲卧室，找到藏在书桌底下的保险柜，打开来一看，里面东西都在，一样没缺。 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突然噗嗤一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本来她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搬空父亲的保险柜，要弄得巧妙，弄得干净，顶好是事发之后谁也不会怀疑到她。或者，就算是怀疑到她，也没法逮着她。 她以为这样的机会应该在自己临近出国前，现在看来，这机会就在眼前。 心动不如行动，她赶紧一咕噜钻出书桌底下，到楼下去找了个编织带上来，开始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往编织带里塞。 欧阳靖的保险柜比陈露的可大多了，里面的好东西也更多。 美钞英镑不说，还有其他各种外币，另外还有几块玉佩和翡翠挂件，外加两块名表。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父亲竟然还有私藏的房本。 她以为家里的不动产都已经抵押给银行，换贷。没曾想这老狐狸竟然还有私藏的房产，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的是那女大学生的。 虽然欧阳菲菲早就对自个父亲不抱希望，但亲眼看到这无耻的男人胳膊肘往外拐，还是气得一阵阵上火。 得，这房本她也拿走，省的便宜小三。 搬空了整个保险柜之后，她拎着满满一袋子好东西到自家后院，把这编织袋就塞在后院的花房里。 自打陈露进了局子之后，这花房就没人进来了。里面摆着的几盆名贵蝴蝶兰，都已经干死，只剩下干枯的枝条。 之所以这些东西她不带回自个宿舍，自然是因为宿舍里不安全。 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这些被人偷走的东西原来就藏在自家后院呢？ 没错，她的绝妙主意就是把这一切都伪装成一桩入室盗窃案，而案犯自然就是她的“好妹妹”欧阳芊芊。 欧阳芊芊有犯罪动机，又有作案条件，而且还有潜逃的事实。那两个房间里到处都是欧阳芊芊的指纹，再加上家里装着闭路电视，人证物证俱全，案子就是铁板钉钉。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得做点小小的工作。 譬如，把保险柜上的属于自己的指纹都擦干净。还有，闭路电视里关于自己的那些段落也得擦掉。 把这些都处理完毕之后，她这才用家里的电话打到父亲公司去。 可巧，欧阳靖正好在公司。 一接电话，就听见自个大女儿声嘶力竭的喊道。 “爸，家里出事了，你快回来！” 欧阳靖吓了一跳，立刻皱起眉。没想到自个那个一向文文静静的大女儿，竟然能发出这么可怕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 “家里招贼了，你和陈露的卧室被人翻得一塌糊涂！” 听到这句，欧阳靖整个人都跳起来。 “什么？我的卧室……怎么会这样？菲菲？你在家里吗？你快去看看爸爸书桌底下的保险柜怎么样了？快！” 关系到自己的小金库，养老本，欧阳靖也急了，嘴巴都哆嗦起来。 他急了，欧阳菲菲在电话那头就乐得直咧嘴，可语气却还是一片凄惶。 “我，爸，我害怕。” “怕什么怕！我叫你你赶紧上去看看，快去！”真是没用的东西，欧阳靖在心里咒骂。 欧阳菲菲这才哦了一声，搁下电话，转身蹬蹬蹬的跑上楼去。她故意脚步放的很重，而且不乏凌乱不堪，好让欧阳靖感受到自己的慌乱和不安。 其实呢，她是一边跑一边捂嘴笑，笑得合不拢嘴。 跑到楼上，她也不着急，故意在走廊上慢腾腾的踱步，左看右看，跟逛花园似得。 楼下客厅的电话里，欧阳靖等的不耐烦，忍不住大声喊她。 “菲菲？菲菲？菲菲你看了没有？书桌底下？菲菲？” 欧阳菲菲把手搭在耳朵边，嘴巴无声的一张一合，学着欧阳靖的话，挤眉弄眼，一脸愉悦。 等把欧阳靖捉弄够了，怕他真急红眼翻脸，这才又急冲冲的跑下去，一边跑一边夸张的呼喊。 “爸爸！不好啦，不好啦！” 一听这“不好啦”，欧阳靖的心就不断往下沉，可还抱有一丝侥幸。 “菲菲？菲菲？怎么样？怎么样？” “爸爸，不好啦。你卧室书桌底下的保险柜，被人撬开了，里面的东西全没了。” “什么！全没了？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这下欧阳靖是真跳起来，眼睛都跟金鱼似得鼓起，怒吼道。 欧阳菲菲在电话这头撇了撇嘴，伸手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逼着自己掉下眼泪。 “爸爸，我怎么会骗你。是真的，全没了。呜呜呜呜，爸爸，我害怕，你快回来吧！” 大女儿的害怕，欧阳靖是一点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保险柜里的东西，一想到自己留着傍身的棺材本全没了，他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很快就两眼发黑，咕咚一下摔倒在地。 欧阳菲菲就听到电话那头“咚”的一声响，随后“哗啦啦”一阵响动，紧接着电话那头就没声了。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她赶紧喊了几声。 没回应，她就一挑眉。 怎么？刺激太大，老头子被吓晕了？ 这要是能一次性吓死过去，那她可得去庙里烧高香酬神。 可惜，哪里会有这么巧的好事。 果然，不多时她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在那边喊。 “董事长？董事长！来人呐，董事长晕倒了，快来人呐！” 第100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欧阳靖并没有因为刺激过度而翘辫子，被送到医院吸了氧，吊了盐水，人就清醒过来。 一醒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家，看到这满眼的狼藉，又听完“乖巧”大女儿的哭哭滴滴的陈述之后，这位父亲立刻决定大义灭亲，报警抓小女儿，讨回损失。 欧阳菲菲垮着脸，肚子里却早已经笑翻天。 然而等警察来了，她又很快笑不出来。 报警之后，来的是这一片的片区民警。一老一少，老的一看就是快退休了。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团和气，一看就是惯和群众打交道的类型。年轻那个呢，也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圆脸蛋戴眼镜，一脸稚嫩，看起来也很和气，就是太年轻，没啥经验的样子，警校刚毕业被分配到片区的实习民警。 这两位到场，欧阳靖一脸不满，觉得自己被警察怠慢了。 毕竟这一老一少看起来就跟居委会阿姨似得，哪里像破案的。家里两口子打架，婆媳不和什么的，找这两位还差不多。 他要的是干练的能破案的警察，可不是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片警。 好在这一老一少很和气，尤其是老片警，跟群众打交道很有一手。三下五除二，几句话就把欧阳靖给安抚住了。 大意是，他们两个是“先遣队”，先过来了解了解情况。情况属实，立马就汇报给上面，让刑警队过来。毕竟，听报警电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熟人作案，而且案情不小。这要是一下子就闹到刑警队那边，到时候抓了人那就直接交给检察院，家里人想捞都捞不出来。而且，闹大了，自家人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另外还有言下之意是，片区里出现这种“大案”，社区脸上也不光彩。 所以先不闹大，看能不能自行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脸面都不伤。 方才是一时气头上，欧阳靖也管不了那么多。这会子老片警这么一说，他也回过神。 小女儿的死活他才懒得管，可自个的脸面确实也得顾着。想了想，就板着脸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片警的意思。 于是乎，老片警就带着他的小徒弟开始调查。先是到楼上看了看，随后又在屋子周围转了转，然后就是进屋跟欧阳菲菲唠嗑。 欧阳菲菲自然是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先说家门不幸，妹妹欧阳芊芊是个瘾君子，为了吸毒和养小白脸，已经把亲妈都害进局子里。随后又说自己不放心父亲，所以才第二天一早就回家来看看，结果发现这么一摊子，把她吓得哟，赶紧打电话给父亲。 随后的事情，反正民警都知道了，她也就不说了。 她还特意提醒老片警，这家里是装闭路电视的，就是为了防盗。只要看看录像，就知道谁是小偷。 听她这么说，欧阳靖也想起自家是有闭路电视的。 赶紧把录像调出来，往电视机里一放。 好么，就看到欧阳芊芊在欧阳菲菲离开之后，偷偷溜进家里。因为室内没有装闭路电视，只有外面院子和门口有，所以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但出门离开的时候，她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一袋东西，显然就是赃物。 这还有什么说的？摆明了这贼就是欧阳芊芊。 欧阳靖气得破口大骂，不仅骂女儿，也骂陈露，埋怨她种不好，贱骨头养出了贼骨头。 欧阳菲菲在旁边听着，心里觉得痛快，可又觉得父亲虚伪。这是陈露一个人的事么？这也是他欧阳靖的事。一个下贱，一个无耻，这才养出个下贱无耻的孽种。 听了一耳朵的抱怨咒骂，老片警依然是一团和气，还劝欧阳靖不要生气，气大伤身。儿女都是前世债，当父母的就得操一辈子心。儿女再不好，做父母的能救总还是要救一救。这孩子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得赶紧把人找回来，也好找回赃物，挽回损失。 欧阳靖心里，女儿是一点不关心的，反正他在外面的小三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做过B超，鉴定是个男孩。那才是他欧阳靖的“根”，要不然他也不会给那小三买房子。那不是给她的，是给他宝贝儿子的。他攒的这些体己，也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儿子。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终归还是要装一装的，不好说只要丢失的财物能找回来就行，那个贼骨头女儿，爱死哪儿就死哪儿去，直接死外面更好。 眼看父亲被老片警说服，要对欧阳芊芊“宽大处理”，欧阳菲菲就急了，跃跃欲试的要插嘴。 结果没等她开口，那小片警“福尔摩斯”上身，先开了口，赫然分析起了案情，点出她这个报警人也很可疑。 疑点就是，既然她们家是有闭路电视的，为什么录像里只有昨晚上欧阳芊芊进出的画面？其他时间的影像呢？不说昨天她离开的那段，就说今天她到来的这段，都去哪儿了？ 这很明显，录像是被人做过手脚的。而做这手脚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很显然，极有可能欧阳芊芊是被栽赃了。虽然她离开的时候带了个鼓鼓囊囊的包，可谁也没亲眼看到包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就能肯定她偷了东西呢？ 如果她真的是小偷，那又是谁对录像动了手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单单只留下欧阳芊芊进出的画面，很明显就是误导警方，让警察怀疑欧阳芊芊偷东西。 谁要栽赃别人，摆脱嫌疑呢？显然就是真正的那个贼。 那么这个真正的贼，又会是谁呢？ 首先她得知道这家里有闭路电视，还能自由进出，而且还得有这么做的动机和条件。 这一切的指向，都对准了欧阳菲菲。 这一番分析，很是合情合理，连带欧阳靖看她的眼神都起了变化。 欧阳菲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幸好她虽然拿了东西，却没把赃物带走。于是她赶紧跳起来辩解，甚至不惜主动提出让警察搜查自己的宿舍，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1007章 ：自投罗网 欧阳菲菲本以为自己提出搜查寝室自证清白，就得博得父亲和警察的信赖。 没成想警察还没说什么呢，欧阳靖就直接点头，催着警察去搜查她的宿舍。 把这“乖巧”女儿气得憋一肚子火。 欧阳靖可不管大女儿心里怎么想，反正被那小警察一分析，他现在是看谁都像贼了。警察说得对，这件事只能是内贼。陈露还关在局子里，不可能作案。他自己也不可能偷自己，那只剩下这两个女儿。 小女儿是种不好，大女儿就怕是种太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都得查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好么，这一家人闹得，父女不像父女，倒像是前世的冤家死仇。 被自个父亲“逼着”，欧阳菲菲这下是骑虎难下。好在她知道东西不在自己哪儿，倒也不怕被人搜宿舍。 于是乎，欧阳父女连同一老一少两位片警，一道坐着欧阳靖的车，火速赶往大学宿舍去。 欧阳菲菲的宿舍在研究生部，别人家都是四个人或六个人一间宿舍，她却因为和顾教授的关系额外被优待，一个人独占一间。而且位置靠里，格外幽静。 因为是女生的宿舍，这单间被收拾的格外整洁精致。 欧阳菲菲自个睡的事一张单人床，没有床头柜，靠窗就是书桌，桌上摆着一些化妆品，还有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靠墙有个书架，摆着不少书和杂质，还有一摞摞的研究材料。 宿舍里还留了一张双层床，被改造成行李架和简易衣柜。 作为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欧阳菲菲的衣服远没有好妹妹欧阳芊芊那么多，但每一套都是名牌服饰，贵精不贵多。 房间不大，东西不多，进门就一目了然。 欧阳菲菲心里存着气，这会子也不故意装“贤良淑德”，就气鼓鼓的打开柜子，拉开抽屉，甚至把行李架上的皮箱都拽下来，当场打开，让所有人看个明白。 “你们看吧，都看看吧。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就红了眼圈，眼泪汪汪的。 她闹得动静不小，惹得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这会子她也是存心“不要脸”了，面对欧阳靖这样的父亲，要脸就是活受罪，她早该想明白。 欧阳靖还当真睁大眼仔仔细细都看了看。她摆出来的要看，她没摆出来的，他也要看。譬如，床底下，衣柜里，他都亲自弯下腰去，伸手翻开，亲眼看过。 这举动，真把欧阳菲菲气得直咬牙。 好嘛，还真把她当贼一样差呢。 可她也不想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可不就是那个贼。 看来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欧阳靖心里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冤枉了这硕果仅存的“好女儿”。 于是就腆着脸讪讪开口。 “好闺女，查过了爸爸就知道你是好的。都怪陈露和芊芊，这母女俩可把我们父女害惨了。” 哦哟，说的好像欧阳芊芊跟他不是父女似得。 他这份后悔来的太晚，太没诚意，别说打动欧阳菲菲，反而让她看了更觉得恶心和厌弃。 欧阳父女俩的戏文，老少两个片警是一点没兴趣。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到了欧阳菲菲的寝室里，当然是目光如电，一路横扫。那些在欧阳靖眼里毫无意义，毫无嫌疑的东西，在这两位眼里，却都是铁证如山。 那书架上，一摞摞的所谓研究资料，都是顾教授所参与的那个国家机密项目的保密资料。 真没想到，欧阳菲菲看起来挺聪明一姑娘，竟然把她当间谍出卖国家机密的证据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在明面上，一点都不遮掩。 她到底是无知法盲？还是大胆妄为，无法无天？ 但不管是那种，她触犯法律的行为都是铁板钉钉。 另外，老片警还注意到，刚才她气鼓鼓拉开书桌当中的抽屉时，还提前开了锁，可见这个抽屉里装的东西格外重要。他在这抽屉里瞄了一眼，一下就叨中一本黑色的皮面笔记本。这笔记本也带锁，很是不一样。 当下，这一老一少就交换一个眼神，暗暗点头。 原来，在欧阳父女眼里毫不起眼的这一老一少，压根不是什么“片警”，而是国安来的。“老片警”可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老领导，“小片警”也压根不是什么警校刚毕业的愣头青，也是个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熟练工。只是长了一张和气的娃娃脸，给人一种年轻好忽悠的错觉。 这两位出马，就是来探探欧阳菲菲的。也没想到她自己把自己往坑里带，主动领着他们进门“搜查”。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铁证就在眼前，随时可以收网。 当然咯，收网也不能惊动了大鱼。所以，暂时还得把欧阳父女俩稳住。 “既然您大女儿欧阳菲菲的嫌疑已经洗清，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把搜索目标确定在您小女儿欧阳芊芊身上。欧阳靖先生，您能提供欧阳芊芊的下落吗？你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吗？譬如，她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没有？或者本地有什么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亲戚？”老片警问道。 欧阳靖压根回答不出来。 他哪儿知道小女儿会去哪？他要是知道，他现在就找这小畜生去，把东西去要回来。 看父亲一脸懵逼的样子，欧阳菲菲暗暗嘁一声。 “我们老家不在北京，这边压根没什么亲戚。芊芊脾气不好，压根没什么知心朋友。自打她吸毒之后，连狗肉朋友都没了。谁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跟人鬼混吸毒呢。你们就到那些瘾君子多的地方去找找，肯定能找到她。你们早点找到她，也好早点找回我爸丢的东西，省的他再怀疑我。” 说着，没好脸的翻白眼，很是破坏她清纯小白花的形象，显得格外刻薄。 “好，我们会去找的，一定会把她找到。”老片警好脾气，一脸和气的答应去找欧阳芊芊。 既然都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行人就从学校撤离，往外走。 没成想，刚出校门不远，那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欧阳芊芊竟然“自投罗网”来了。 第1008章 ：一锅端了 欧阳芊芊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 人站在校门口，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所有人，眼里全是红血丝，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躁狂和亢奋。 明显是吸毒上头了。 校园里有不少曾经是她的同学，乍然看到她都一个个听纳闷的。起初还以为她是来“故地重游”，还有人要上前打招呼。 可看到她这副异常的样子，再联想到她是因为什么而离开，就一个个都警觉起来，纷纷避而远之，不敢轻易靠近。 还有个别觉悟比较高的学生，早就跑回去找老师汇报情况。 欧阳芊芊本人此刻也处在一种不清醒的状态，她刚刚吸食了毒品，而且还是所谓的“新货”。因为捉襟见肘，她如今也不得不精打细算。买不起好货，就转而买了点便宜的“新货”。 这所谓的新货其实就是麻古和K粉，是区别于传统毒品，诸如吗啡，鸦片和海洛因这类的“新玩意”。 相对于传统毒品对神经的抑制作用，这类新型毒品则都是具有亢奋的特性。按照这些瘾君子的说法，就是容易上头。 尤其是K粉，还能导致神经中毒和精神分裂，使人做出非常怪异且危险的举动。 欧阳芊芊就是吃了K粉兑酒，整个人就躁狂异常。平时被她压制在心底的仇恨，此刻如火如荼的在她身体里燃烧。这汹涌的烈火，伴随着酒精和毒品，让她产生一种自己非常强大，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横行无阻，无法无天的错觉。 凭着这股亢奋，她就来到学校，腰里还揣着把水果刀，要亲自找欧阳菲菲报仇，手刃仇人，还自以为是英雄豪杰。 其实此时此刻她压根认不出谁是欧阳菲菲，眼前看到的一切全是各种幻觉，毫无半点现实。就她这个状态，还报仇？简直做梦。 但就她这个状态，也确实很危险，因为会无差别攻击。 可偏偏欧阳菲菲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乍然看到欧阳芊芊这幅样子站在那里，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跑。 她一跑，欧阳芊芊就跟狗看到了猎物一般，嗷的一声，抄起手中的水果刀就朝她冲过去。 照理说欧阳芊芊就一个二十郎当的女孩子，胳膊细的跟甘蔗似得，手里这把水果刀连头带尾也不过二十公分都没到，真不至于吓人。 可谁让她是吸了毒的瘾君子，这会子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眼睛还红通通，恶狠狠，凶巴巴，怪吓人的。 好这下，校门口就跟炸开锅似得，学生们一个个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与其说学生们怕她杀人，倒不如说怕她这个疯狂诡异的样子。 欧阳靖这个当父亲的，一看大女儿跑了，小女儿在后面追，也不想着拦一拦两个闺女，反而也跟着嗷的一声叫，扭头就躲在老片警背后，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起来。 本来老片警还准备出手拦住欧阳芊芊，被他这么一拽，反而乱了手脚。 幸而还有娃娃脸小片警，见势不对，立刻把脸一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喊一声。 “欧阳芊芊，你给我站住！” 听到有人喊自个名字，欧阳芊芊下意识就停了一下。 这一停，小片警就上前一拍她胳膊，飞起脚尖往她手腕子上一踢，当场把她手里的刀子给踢飞了。 手腕子被狠狠踢了一脚，可欧阳芊芊一点也不觉得疼。反倒是看到手里的刀子没了，怒上心头，嗷的一声扭头朝小片警扑过去，张嘴就咬，真跟狗似的。 小片警也是见多识广，知道她这是吸毒了，脑子根本不清醒，做什么都有可能。赶紧一扭头躲开，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拧，就把人胳膊给反剪到背后。 那一边老片警也挣脱了欧阳靖这个拖后腿的孬货，跑过来一脚踢翻欧阳芊芊。 师徒俩一个扭胳膊，一个摁大腿，三下五除二就把欧阳芊芊给制服。 小片警掏出手铐，把人给铐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来的正好，一锅端了。 学生们看到人这么快就被制服了，这才一个个都回过神来。 本来还一个个怕的要死，可这会子看到欧阳芊芊一个“弱女子”被两大男人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又开始圣母附体，指责警察暴力执法。 结果这言论刚起个头，就被狠狠打脸。 只见那欧阳芊芊人被铐住了，可脑袋还能动，就扭来扭去张嘴乱咬。要不是小片警躲得快，差点还被咬到胳膊。 一老一少师徒俩好不容易把这疯子似的姑娘提溜起来，她还跟蛮牛似得乱闯乱蹿，压根不管自己的胳膊被扭着，脱臼了都不觉得疼，简直疯狂。 学生们看到她这么癫狂，一个个都吓白了脸，再不敢乱发圣母心。 欧阳菲菲呢，看到这个疯妹妹被制服了，心里那个高兴啊。不过在众人面前她还是要装一装的，就眼泪汪汪的看着欧阳芊芊，一脸好姐姐的伤心绝望。 只有欧阳靖，一点不怕丢老脸，指着自个这个疯女儿直喊。 “把她关起来，快，关起来。疯了，真是疯了！” 这会子学校老师和领导也到了，一看这个架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受妹妹连累，这会子学校领导和老师看见欧阳菲菲也没好脸了。 这个欧阳芊芊，真是退了学都还要给学校惹事。得亏这回有两位警察同志在，不然学门口又要出乱子闹笑话，到时候丢的还是学校的脸。 因为欧阳芊芊目前还有一定危险性，所以只好把她先锁到警车后面，单独乘坐。 欧阳父女俩则做自家的车，跟着警车一道回警局去，配合调查。 为了早日找回财务，欧阳靖当然全力配合。欧阳菲菲呢，自然也不会错过看自个妹妹的笑话。 只是她没想到，自个进了警局，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头他们一行刚到警局，那头魏丹就带着人跑到学校，直奔欧阳菲菲的寝室。在学校领导和老师的见证下，把所有相关罪证都收齐带走了。 第1009章 ：华国伟来了 学校里师生们看到警察一趟趟的来，都以为是因为欧阳芊芊的事闹的。只有陪同的校领导心里明白，这事牵扯的其实是欧阳菲菲。 但事情关系重大，警方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乱说。 警局里，欧阳菲菲被单独提审，争取尽快拿下，只要她供出孟旭东，立刻提前收网。 孟旭东那边，早在欧阳菲菲领着片警和欧阳靖到自个宿舍时，就已经接到线报。 没错，他在学校也另外安插了眼线，专门盯着欧阳菲菲。 而这个眼线，赫然就是欧阳芊芊以前那个受气包小跟班，叫刘蓓蓓的。 自打欧阳芊芊倒台之后，这个小受气包却一天比一天抖擞起来，如今已然是文学系小有名气的一个才女。 至于以前为什么这个刘蓓蓓没有展露才华，那自然是因为忌惮欧阳芊芊。毕竟欧阳大小姐的心眼比针尖还小，谁要是敢在她跟前抢风头，那等于找死。刘蓓蓓是靠着沾欧阳家的光才能来这所大学上学，连她的学费当初都是欧阳家垫付的。 当然，欧阳芊芊一倒台，刘蓓蓓就另觅“高枝”，直接攀上了国外大公司高管，获得了奖学金支持。而这所谓的外企高管，就是孟旭东。 得知欧阳菲菲跟警察一起，孟旭东心里立刻警铃大作。虽然刘蓓蓓说欧阳菲菲不像是出事的样子，事后她打探了一下，听说是欧阳家丢了东西，菲菲学姐为了自证清白，才带她老爸和警察过来看看自个的宿舍。那两个警察是民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比起这事，她着重汇报的是欧阳芊芊被捕。好家伙，吸了毒脑子不清醒，跑到学校门口来闹事，真是太丢脸太难看了。 这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看到欧阳芊芊在众人面前出大丑，她心里很是痛快。可痛快之余，又觉得莫名心寒。一个人学好，那么难。可要变坏，要堕落，要出丑丢人，却那么容易，那么快。 欧阳芊芊曾经也是一个人物，跟郁夫学长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在校园里一时风头无量，受尽多少羡慕嫉妒恨。 可到头来这一对“冤家”却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呢？ 一个死的那么难看，一个疯的这么难堪，也是叫人可悲可叹。 她在电话里对着欧阳芊芊大发感叹，那一边孟旭东却一个字也不想听。欧阳芊芊是死是活，他毫不关心。他只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匆忙打断刘蓓蓓的汇报，孟旭东立刻打电话联系自个的关系网，打听起欧阳家的事。 得到的情报跟刘蓓蓓说的相差无几，欧阳家确实报了失窃案，而且嫌犯也确定是家里的小女儿欧阳芊芊。欧阳芊芊吸毒，为了购买毒品，偷家里的东西变卖，有作案的动机和条件。 如今，欧阳芊芊归案，所以报警的父女俩就都到警局配合调查。 而且据说欧阳靖的老婆陈露也进了局子，犯得好像还是杀人案，不得了呢。 唉，真是家门不幸啊。 要不怎么说娶妻娶贤呢，家有贤妻如有一宝，娶妻不贤，不仅连累自己也祸害子女。 孟旭东再三确认，欧阳家虽然一半人口进去了，但确实没有听说大女儿欧阳菲菲有什么事的，这才略微放宽了心。 想起前一阵欧阳菲菲还跟他抱怨陈露和欧阳芊芊会对她不利，想要提前出国，避开这两人。现在好了，这对倒灶母女都进去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她不担心了，还主动配合起警方的工作。而看到这一幕的他，却又多心担忧起来。 这也算风水轮流转吧。 他还在心里暗暗笑话自己，多思多想多心了。 而另一边，在警局的特殊审讯室里，欧阳菲菲面对摆在自个面前的一桩桩证据，却还抱有侥幸心理，百般抵赖。把自己窃取国家重大机密的犯罪事实，扭曲成法盲少女的无知行径。说自己只是再给顾教授整理资料，做翻译。因为一时对研究内容产生了兴趣，所以才会格外留意。她并不知道这些是国家重大机密，属于不知者不罪。 可等“老片警”把那本被她锁在抽屉的黑色笔记本拿出来摆在桌上时，她的脸色就全变了。 再加上魏丹的出现，用冷冷又略带嘲讽的目光看着她，欧阳菲菲的心一下就凉透了。 起初她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警察给顶上，还以为是自己不谨慎，把片警领到宿舍，结果让人看到了那些资料，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她以为这只是“调查询问”，只要能糊弄过去，她就能脱身。 可现在魏丹一出场，她就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她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如今是警方手里有了可以定死罪的铁证，所以就收网了。 偏偏她竟然还妄想糊弄脱罪，真是不知死活。 一旦想明白了，欧阳菲菲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都不用警方提示，自个就跳出来。 “我坦白，我举报，我要立功，争取宽大！我是受人指使的，我是被人利用的，我不是主犯，我只是从犯，是个打下手的小喽啰。我上面还有人，我检举，我要立功！他叫孟旭东，是一家美国药企的中层，他是个间谍，他才是幕后黑手。” 一点没犹豫，直接就把孟旭东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也多亏了她学霸爱整理有条理的良好习惯，配合那黑色笔记本里的记录，一条条，一桩桩，记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对孟旭东这条大鱼也到了收网的时机。 魏丹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公安同志们立刻就驱车扑向孟旭东的家里和公司，当然也包括他的“外宅”，也就是刘艳艳的住处，三面包抄，一个也不放过。 按说这本该是万一遗失的行动，然而偏偏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把这万无一失的计划给彻底打乱。 刘艳艳名义上的丈夫，也就是那个南下做生意发财的华国伟，突然到了北京，还找上门来。 因为华国伟的到来，刘艳艳就打电话通知孟旭东，叫他不要来家里，免得撞到枪口上。 这一通电话，让本来驱车前往刘家的孟旭东在半道掉了头。 1009章：动了杀心 得知孟旭东突然掉头改道，魏丹起初以为对方警惕性太高，察觉了行动。可随后得知他掉转头改道回家，又觉得行动应该还没暴露。 但突如其来的插曲还是打乱了节奏，于是行动暂停，让各组原地潜伏，看看情况先。 魏佳琪刚从魏家回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心里闷闷不乐。 作为魏妈妈的亲侄女，她在魏家虽然不受魏老爷子待见，但至少在魏妈妈跟前还是很有几分脸面。毕竟，她父亲跟魏妈妈是堂兄妹，作为娘家兄弟，关系也算亲密。 故而这趟到了北京，她就拍着马上魏家巴结魏妈妈，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然而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原本对她和蔼亲切的魏妈妈这一番突然就冷了脸。好几次还对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寻思了几天，疑心是孟旭东的事情被这位姨母给看破了？所以姨母就对他们两口子有意见了。想当初，她要嫁给孟旭东，不管是老家还是北京，都是不同意的。 可她当时铁了心要嫁，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会后悔。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是想说后悔也开不了口了。不能后悔，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然而事到如今，魏佳琪心里也不埋怨孟旭东。毕竟在她心里，孟旭东出轨那也是没办法。谁让她不能生孩子呢？她不能生，那他只能找别人生。再说了，又不是他非要找那个刘艳艳，是刘艳艳非要扒着他。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刘艳艳不要脸。别个都已经结婚了，跟她彻底分手了，可这女人偏偏还要来当第三者，而且还瞒着孟旭东生了个孩子。来了一个“母凭子贵”，硬生生插进了他们的婚姻当中。 她一心一意的恨着刘艳艳，却不曾想想，那孩子可是在他们结婚前捣鼓出来的。那会子，她魏佳琪可还不知道自个不能生呢。所以这个孟旭东出轨，根本就不是为了孩子。 再说了，孟旭东是那种会为了孩子而受一个女人挟制的男人？刘艳艳有这个本事么？ 可魏佳琪是铁了心要自己骗自己，那谁也叫不醒她。 而且她还以为魏妈妈冷着他们两口子，就是为了这点狗扯羊皮的破事？ 孟旭东身上的问题这么大，她当人家老婆的能不知道？ 可她心里就惦记这点破事，为这点破事纠结埋怨，其他的一概不想。 不管她是真没想到，还是懒得想，亦或是债多不愁不敢想，总之，纵容自家老公当间谍出卖国家机密，她背个玩忽职守，甚至同伙的罪名，一点也不冤。 孟旭东突然回来，她心里有气，就忍不住跟他呛声抱怨。 可惜对她，孟旭东是早就没了感情，连敷衍都懒得。他回来就是取点钱和换洗衣服，宁愿直接去公司加班。 看到曾经对自己甜言蜜语，温柔小意的男人，如今变成这么一个冷冰冰死沉沉的铁心郎，魏佳琪就一肚子怒火一肚子埋怨。再加上在魏家又吃了一肚子冷风冷脸，更是气上心头。 这一回，她也不放过他，就冲上去一把拉住孟旭东。 “你给我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不许走。” 孟旭东皱着眉，回头冷冷看着她。那眼神根本就不是丈夫看着妻子，更像是看着一坨什么恶心的东西，满是厌恶和鄙夷。 这眼神让魏佳琪很受伤，伤心过后更是愤怒。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老婆，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孟旭东，我除了不能给你生孩子，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你？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事到如今她还在纠结什么爱不爱的，更叫孟旭东看不起她。 “你说呢？” 要她说？要她说……她说不出。她心里不是不懂，可她不想懂。 “我要你说！”她要他说。只有他亲口说不爱她，她才能彻底死心。 然而孟旭东是绝不会说那样的话，因为他很清楚，魏佳琪就是个“傻子”，只要自己永远不说那句“我不爱你”，这女人就永远不会死心。她不死心，也就永远不会解脱。 他当然不爱她，因为不爱她，所以要她永无解脱，永远受这“求而不得”的折磨。 所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冷冷的抹开她的手，扭头就走。 他这种沉默的态度，对魏佳琪来说不亚于火上浇油。对魏佳琪来说，这段婚姻唯一还值得留恋的就是她对他的爱，她是靠着紧紧拥抱这份爱才坚持下来。然而面对他这冷漠到连陌生人都不如的眼神，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爱对孟旭东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 这对爱情至上的她来说，不亚于信仰崩溃。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剩下“来啊，互相伤害，谁怕谁”的念头。 于是乎，冲口而出就是一句威胁。 “你敢走！你走了，我就报警，把你做的那些事统统都告诉警察。” 这话一出，已经走到门口的孟旭东停住脚步，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说什么？” 魏佳琪被他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但看到他终于不在沉默，她心里又升起一阵得意和兴奋，就梗着脖子开口道。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孟旭东，我是你老婆，你做了什么，瞒不了我。你和那个欧阳菲菲搞得那些事，够你吃枪子的。我以前不说，那是因为我爱你，我得保护你。可你现在这样对我，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槛，我立马打电话报警，你信不信！” 说着，她还假意扭头要往楼上去。 如今他们住的这套房是北京一个高档小区的复式，有两层。下面是客厅，上头是卧室和书房，都装了电话，报警很方便。 她这么一动，孟旭东果然立刻转身，把手里拎着的包往沙发地上一扔，双手一摊。 “好，我不走。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见他破天荒的服了软，魏佳琪心头一喜，不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拿这个来要挟他，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我，我要你留在家里，陪着我，不许再去见刘艳艳那个贱人。” 孟旭东听了点点头。 “好，我不去见她。” 他这么听话，魏佳琪一点不觉得奇怪，反而越发得意和欢喜起来。当下从楼梯上下来，一脸欣喜的看着他，仿佛对方是幡然悔悟，浪子回头，又跟她重归于好，恢复感情似得。 却不知，她这幅样子落在孟旭东眼里，只觉得恶心又愚蠢。更不知，打她说出那威胁报警的话语时，这贴心郎就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第1010章 ：狡猾的狐狸 孟旭东想杀魏佳琪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之所以迟迟不动手，那是因为时机未到。一个男人想杀自己枕边人，那真是轻而易举。但问题是杀了人之后如何摆脱法律的制裁，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毕竟，一个人突然死亡，最先接受调查和怀疑的一定是她身边的熟人。 作为魏佳琪的丈夫，而且出轨在先，还与出轨对象有了一个孩子，他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他从不怀疑警察的效率，这点事肯定瞒不了警察。 所以要杀掉魏佳琪，必须是用不为人知的巧妙方法，而且还得让她似得即意外有自然而然。 本来这杀妻计划还能再等等，至少应该在他出国之前。 可惜，魏佳琪自寻死路，竟然妄图威胁他。 都说人枕边人是最危险的，魏佳琪已经成了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分子，那就该到了她退场的时候。 当然咯，如果他愿意放下身段，花点心思安抚安抚这个空虚寂寞满心嫉妒的女人，他的秘密肯定还能再瞒很久。 但他已经不想再对这个女人花半点心思，他对她已经厌烦透顶，厌烦到恨不得她现在就去死。 心里想着怎么杀妻，孟旭东看向魏佳琪的眼神也意外的温柔缠绵起来。这温柔缠绵自然不是因为魏佳琪本人，而是因为“杀妻”本身，让孟旭东感到愉悦。 然而魏佳琪却自作多情的以为，她的“情郎”是终于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甜蜜。虽然这份甜蜜是她用威胁换来的，但只要管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厢情愿的投入到这份变味的甜蜜之中，自我陶醉，自我欺骗，自我满足。 直到半夜孟旭东离开公寓，魏佳琪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瘫倒在床上起不来。 她之所以起不来，不仅是因为美酒醉人，更是因为这是加了料的酒水，能让她一醉不醒，永远也醒不过来。 孟旭东半夜离开，自然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不在场证明。 他前脚离开，后脚隐蔽在公寓附近的警察就兵分两路。一路盯梢跟上他，另一路则摸上楼去，到他家里探探情况。 此时警方并不知道公寓里魏佳琪已经危在旦夕，之所以摸上去主要是为了控制住她。今晚收网行动势在必行，魏佳琪作为知情人甚至可能还是同伙，也在警方的收网行动之中。 上了楼，按门铃，自然是无人应答。但警察知道魏佳琪在里面，于是行动人员交换一个眼神之后，决定破门而去。 警方的破门而入，救了魏佳琪一命。 她被发现昏迷在卧室的大床上，已经口吐白沫几近休克，看表面症状非常像是心脏病发作。 但考虑到孟旭东刚刚离开，而且此刻是深夜十二点半，警方当然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目的就是为了灭口。 孟旭东不会无缘无故杀妻，这让警方意识到，他可能已经对行动有所察觉，提前动手了。 魏佳琪当即被送到医院抢救，而另一边，为了不让这条狡猾的大鱼溜掉，警察则紧紧咬住孟旭东的车子，准备在僻静路段包抄上去，立刻对他收网。 但其实孟旭东并未察觉警方的行动，反倒是警方自己加快收网的动作暴露了行迹。 在孟旭东开车出小区时，就察觉到后面有车子跟上了自己。再联想到欧阳菲菲的情况，顿时让他脑海里警铃大作。 本来他是准备去公司的，当即不漏痕迹的在路上拐了个弯，往热闹人多的大路上开。 别看这会子天气骤冷，普通老百姓都早早的回家睡觉，守着热被窝去。去像后海三里屯这些聚集不少老外和年轻人的地方，却是越夜越热闹。 酒吧，舞厅，迪斯科，夜总会，一排排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孟旭东在外企上班，自然对这些地方并不陌生。 他把车往这里开，跟来的警察都直皱眉。 这里不仅人多，而且老外也多，要是冒然行动，恐怕会影响不好，看来只能见机行事。 孟旭东在这条街最热闹也最豪华的白马夜总会前停车，泊车的门童显然认识他，立刻上前招呼。 警方暂时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他下了车，还在门口整了整衣冠，很是潇洒从容的进了那金碧辉煌的旋转门。 看到他的身影在旋转门前消失，不知怎么的，魏丹心里就一阵不安。 等不及车停，他就立刻推开门下去，飞快的跟上。 他外形出众，又能说会道，而且举止时髦，还能飙几句洋文。门童不疑有他，很快就放他进去，甚至还有几个打扮的怪里怪气的时髦女郎对他招手。 魏丹此刻哪有心情应付这些，只盯着前面即将消失的身影，快步追上去。 在他之后，其他几个警察也赶紧追上，提供支援。 夜总会里看似到处都是灯，但这些灯与其说是为了照明不如说是为了烘托气氛。里面人影憧憧，可每一张脸都半隐半现，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各种彩色的灯光照来照去，把人照的都变了形变了样。 要在这些层层叠叠的变形人之中盯住孟旭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魏丹有理由相信，孟旭东把他们带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他们开开眼，而是为了利用这里复杂多变的环境脱身。 这是个狡猾的对手，如果真让这个孟旭东跑了，那这次的行动就是彻底失败。 他可不喜欢失败的感觉。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本来他跟猎犬一样紧紧的咬着这狡猾的狐狸，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喝醉了酒的老外，又是叫又是喊的冲过来，一下就挡在了他前面。 他早就防着有人捣乱，所以一出现这种障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伸手推开，扭头躲开。 可只是那么一推手，一错眼的功夫，前面若隐若现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他还不死心，快步冲上去一直往前追。可追到底，就是夜总会的后门。推开门还惊醒了一对偷情的野鸳鸯，咋咋呼呼的跟他吵。 把魏丹气得，要不是心里记着行动纪律，都恨不得跟人打架。 第1011章 ：小人得志 把人跟丢了，压力最重的自然是魏丹。 这个局做了这么久，就等着一朝收网，来一个一网打尽。却万没想到最后关头出了纰漏，打草惊蛇。虽然别人都安慰他，这是意外，但在魏丹看来，这不是意外，这就是他工作出了纰漏。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刘艳艳的“正牌老公”华国伟。 偏偏这个华国伟还不是个路人甲，按说还是个“老熟人”呢。不仅跟刘艳艳和孟旭东有关，还跟他那未来弟妹罗芙馨有关。 这么重要的人物，他怎么会没及早标注？还是大意了呀。 他心里懊悔万分。但后悔没用，有后悔的功夫，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抓住孟旭东这条老狐狸的尾巴。 这老狐狸跑的匆忙，显然是临时起意。他虽然一时脱身，可肯定不会就这样甘于潜伏。辛辛苦苦挣下的这些身家，难道他就舍得抛下？ 就算要跑，肯定也得带着这些年积攒下的老本跑。 何况，他上头还有大鱼。这会子行动暴露，孟旭东肯定得跟上头接触，把这边的情报情况汇报上去。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职业精神”，而是为了能顺利跑路，不得不表现尽忠。 他想要逃脱法律的严惩，肯定得想办法跑出去。只要他还在国内，就得隐名埋姓缩着脖子跟老鼠似得躲躲藏藏过日子，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这老狐狸谋算了那么久，肯定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他必然不会甘心潜伏，一定会冒头作妖。 所以魏丹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只要盯住那个刘艳艳，就一定能抓住孟旭东的狐狸尾巴，把这老狐狸连同他上面的那条大鱼，一块揪出来。 警方盯住了刘艳艳，而这个草包大小姐却还在为华国伟烦心不已。 华国伟这趟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来跟她算一算总账的。 这家伙拿着刘大小姐给的本钱去了广州，结果压根没想着走正道，好好做生意挣钱发财，就想着一夜暴富捞偏门。 仗着他自己也是坐过牢“有资历”的，到了广州就专往那下道走，扒拉上了一个做水货买卖的大佬。 他跟着这大佬出海走货，还意外跟自己在香港的亲戚搭上线。有了这层关系，来一个里应外合，这家伙竟然也做起了买卖，当真发财了。 有了钱，华国伟就小人得志，整个人都膨胀起来。明明只是个团伙里的小喽喽，可他已经做上了大佬梦，幻想自己也是雄霸一方，一呼百应，金银满仓。 小人得志之后，他头一桩要紧事，就是要“打翻身仗”，把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好好修理一番。 翻了翻他心里的小账本，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本事，他就把目光对准了刘艳艳。 他倒是不敢招惹罗家人，主要是惧怕罗芙馨和柏文强。说到底，他还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刘艳艳是他的老婆，可却养汉子，给他戴绿帽。而且当年骗他肚子里是个“金根”，可生下来就变成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赔钱货就赔钱货吧，反正又不是他的种。 可他不能白戴这顶绿帽子，他得找刘艳艳和她那个野汉子算账，要“情感补偿费”。 至于刘艳艳那个野汉子是谁，他当然也是一清二楚。不就是那个孟旭东么，长得人五人六的，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呸，城里人就是虚伪。 不过没关系，他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给钱，给的他满意了，凡事好商量。 华国伟如今也想通了。 面子算个屁，里子才是最重要的。 刘艳艳如今人老珠黄，他早看不上了。在广州，他跟个十七岁的洗头妹好上了，老树发新芽。为了跟洗头妹天长地久，他还要跟刘艳艳一刀两断。 当然，前提得刘艳艳给够钱。 不然，那他就一辈子缠着她。不管缠着她，还要缠着她一家子，叫她和那野汉子，还有她那个小赔钱货一辈子不得安宁。 刘艳艳做梦也想不到这块臭狗屎又从烂泥里翻出来赖上她，看着华国伟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心里别提多恶心。 这人怎么还有脸跟她要什么……情感补偿？她跟他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哪儿来的补偿？再说了，上回让他去广州做生意的本钱，难道不是她给的？ 她已经给过他钱，他怎么还能这样贪得无厌？简直无耻。 刘艳艳在心里暗暗咒骂华国伟。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惹上了这块臭狗屎？要是早知今日，她就是未婚生子，也绝不会再招惹华国伟。 这个刘艳艳也是好笑，搞得她自个好像多无辜多纯洁似的。 华国伟当年为了能攀上她这个官家小姐的高枝，就能抛妻弃女。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是个无耻卑鄙的负心汉，白眼狼。 眼下这臭狗屎缠着她了，怎么办？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孟旭东却打电话给她。 接到心上人的电话，她满腔委屈来不及倾诉，就听到孟旭东语气十分严肃的告诉她。 “华国伟这人，我来处理，你别管！” 听到这一句，刘艳艳心里的感动那是别提了，真心觉得自己没爱错人。瞧瞧，她正为这臭狗屎烦恼呢，这心上人就感应到了。 孟旭东在电话里告诉她，无论华国伟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他，暂时把这人稳住。 “他要钱，他要五十万，简直疯了。”刘艳艳赶紧说道，咬牙切齿。 孟旭东听了不为所动。 “没关系，哪怕他要一百万，你也答应他。你告诉他，这钱数我来付，等我这边筹集好了，就通知他过来取款。” 一听这话，刘艳艳就急了。 “你还真给他钱啊？这也太多了。”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孟旭东冷冷道。 “只要他有这个命拿钱，给他又何妨。” 听他这么说，刘艳艳就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嘴想要说话。可话刚到喉咙，就停住了。 想到华国伟那无耻卑劣的嘴脸，她心头涌起一阵阵恶念。 于是心一横，咬了咬嘴唇，开口道。 “我都听你的。” 第1012章 ：不要脸就能赢 刘艳艳不知道孟旭东到底要怎么对付华国伟，但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心里既有一种犯罪的不安，也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这让她再次面对华国伟那无耻的小人嘴脸时，心里又有了一种不安的期待，期待这卑鄙的男人有一个悲惨的下场，才不枉她忍着恶心跟他周旋。 听到孟旭东答应的痛快，华国伟顿时觉得后悔。他后悔自己要的少了，早知道对方这么怕奸情败露，他就应该一口气要一百万。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先拿这五十万也好。一次要太多，逼得太紧，万一把这对狗男女逼的狗急跳墙，翻脸报警，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这样挺好，先把这五十万拿到手，他再假意离开，让这对狗男女松快两天。等他们的神经放松些，他再跳出来继续敲一笔。 这才叫细水长流，源源不断！他可是懂策略的文化人呢。 如此盘算着，华国伟就在心里自鸣得意，仿佛是看到了一条致富发财的光明大道。 殊不知，那头孟旭东也有“惊喜”准备给他，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发财致富了。 刘艳艳这边有警方安排的人盯着，一举一动都逃不开警察的眼线。只可惜，华国伟的出现让刘艳艳十分警惕警觉，警方找不到机会进入屋内安装窃听设备，只能知道刘艳艳接了电话也打了电话，可到底接了谁的电话，又打电话给谁，电话里又说了什么，一概不知。 但可以肯定，孟旭东是一定会联系她的。毕竟，这里他能信赖和依靠的也只有这个女人。 至于那家美国药品公司，警方已经监听了所有电话，也安排了人员潜伏侦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孟旭东没有到过这里，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这更让魏丹肯定，这条老狐狸也知道公司这边已经不安全，只会更加相信他自己相信的人，那就是刘艳艳。 刘艳艳虽然不聪明，但对孟旭东来说，却是最可靠的。 只要盯住刘艳艳，就一定能摸到这老狐狸的狐狸尾巴。 另一头，在医院急救室里，魏佳琪终于脱离危险清醒过来。 她这趟可是遭了大罪了，不光洗了胃，还做了血液透析。整个人是从里到外，自上而下被彻彻底底的清理了一遍，这才把身体里的毒素清除干净。 若不是警方及时把她送到医院，等外人发现她早就凉透了。而且也得亏警方知道她这状况肯定不正常，极有可能是被孟旭东下毒，提前让医生排查毒素，否则按照她那个发作的样子，就算及时送医也只会被当成是心脏病发作。 否则按照心脏病治疗，她照样还是凉透。 孟旭东给她下的毒叫“秋水仙碱”，这本来是治疗痛风和肿瘤的药，有很好的镇痛效果。可这种药含很强的毒性，一旦超剂量服用，就会有很大的副作用。最明显的反应就是呕吐腹泻和损害肝脏和肾脏，而且发作的速度很快。 因为发作过程很像心脏病发作，极容易造成误诊。 因为这是一种正规药品，所以只要有医生处方，就能在药店买到，医院也能开。孟旭东以前是医生，就在医院工作，弄到这种药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药有明显的苦味，所以被他下在龙舌兰酒里。魏佳琪崇洋，爱喝洋酒，却并没有一条品酒的好舌头。龙舌兰酒本来就苦涩辛辣，下了毒她也尝不出，还当好东西喝下去。 这一喝，就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丢了。 这会子打鬼门关走了一圈，独自一个人躺在急诊病房里，她整个人总算是彻底清醒了。 她以前被强烈的不甘心蒙住了心眼。这段感情，她付出越多，就越不甘心放手。她好面子，怕跟孟旭东离婚被人瞧不起。就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从省城搬到北京来，也是因为她怕老家的人看出她跟孟旭东感情不和，所以赶紧离开。想着别人看不见，她就可以自欺欺人。 另一方面，她也是赌气。孟旭东跟刘艳艳都有了孩子，可她只要不同意离婚，那刘艳艳就是第三者，那孩子就是私生子。 她以为自己只要不放手，就不算输到底败。 这是标准的赌徒心理，以为自己不离开赌桌就不算输。其实，打她坐上赌桌那一刻，她就彻底输了。 在这段爱情里，当她选择孟旭东这个别有用心又无情无义的男人时，她就已经注定一败涂地。 遇上渣男，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及早抽身，及时止损。 可她偏偏不信邪，不甘心，怕丢面子，就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能捡回一条命，那都是她运气。 死过一回，要是在不醒悟，那她可真没救了。 好在魏佳琪没傻到彻底，等看到警察出现在病床前，就泪流满面，挣扎着开口喊道。 “是孟旭东，是他要杀我！我要检举，我要举报！” 不说这边急救病房里，魏佳琪如何对警方交代。但说刘艳艳那边，按照孟旭东的交代，答应给华国伟五十万。她自然是拿不出这笔钱，这笔钱由孟旭东出。取钱的地点，是孟旭东告诉她的，她转述给华国伟，让他自己去取。 拿个钱还得这么三转四回头，华国伟心里也有些嘀咕，担心孟旭东使坏。 不过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孟旭东是个极其危险的家伙，只当对方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他自个虽然也算个知识分子，可到底是坐过牢，历练过的。自觉比孟旭东可厉害多了，所以他不怕姓孟的。 要是姓孟的敢骗他，那他就跟对方鱼死网破。反正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不要脸谁就能赢。论不要脸，他华国伟如今可是谁也不怕。 带着这份自信和自满，华国伟叫了一辆面的，载着自己去孟旭东说的地方。 他这边上车，后头警方的人就跟上了。 刘艳艳肯定接触过孟旭东了，可她却一点不慌乱，还有功夫跟这个华国伟周旋。这里面绝对有孟旭东的手笔。 上一回就是因为这个“程咬金”坏了计划，打草惊蛇，让孟旭东溜了。这一回魏丹可不会再小瞧这个“程咬金”，他有预感，案件的突破点就在这个华国伟身上。 第1013章 ：极度危险 魏丹亲自出马，盯紧华国伟，跟着他一路到了闹市区。 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还真是个混水摸鱼的好地方。 华国伟下了面的，站在路边摇头摆尾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怕打草惊蛇，魏丹他们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这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店铺和行人，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就藏着孟旭东这老狐狸，也在观察华国伟。 不过魏丹心里挺好奇，明明现在孟旭东就是惊弓之鸟，外头风声这么紧，他难道不是应该先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再露面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要管华国伟这茬？ 难道是为了保护刘艳艳和孩子，尽一个父亲和男人的责任？ 想到这里，魏丹皱了皱鼻子。他可不觉得这个孟旭东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痴情种。 这家伙心里要真有这母女俩，就不会让她们一个当小三，一个当私生子。 这家伙心里只有他自己，是个彻底利己主义者。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华国伟到底有什么，让孟旭东非的管他这茬？ 是华国伟有什么能威胁到他，所以他必须出手？ 可这个华国伟一直都在南边混在此之前根本没来过北京，他能知道孟旭东什么事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威胁到对方？ 暴露他跟刘艳艳的奸情？孟旭东现在都是逃亡状态，哪里还会在乎这个。 难道是华国伟身上有什么是孟旭东想要的？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那会是什么呢？ 魏丹没有任何头绪。 华国伟和孟旭东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刘艳艳。除开刘艳艳，两人就毫无交集。所以华国伟是压根不知道孟旭东那些犯罪事实，他既不能对孟旭东造成威胁，也不会给他带去任何好处，完全就是和个无用无关的路人。 但孟旭东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能让他冒着这么大风险出头，这个华国伟身上一定有什么。 他真是越来越感到好奇。 魏丹一面开动脑子思考，一面睁大眼紧紧盯着人群里若隐若现的华国伟。 这家伙东张西望了好一会，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加快脚步向右前方走去。 他有了行动，警方立刻悄悄跟上。 只见华国伟向前走了两百米，突然一拐，闪进右手边的一间店铺。 难道这就是孟旭东藏身之所？未免也太热闹张扬了吧。 跟着的警察纷纷紧张起来，魏丹不得不叫人赶紧停住，不许贸然上前，免的打草惊蛇。 他用对讲机布置下去，安排一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上去探一探。 老警察天生一张路人脸，身上带了步话机，穿着便装，装作游人上前，若无其事的路过那家店铺。用眼角的余光和手里藏着的小镜子，很快的把这店铺扫了一遍，就立刻走远。 等走到店铺死角处，立刻用步话机汇报情况。 那是家杂货店，铺子里只有老板和华国伟两个人。华国伟在打电话，没有看到孟旭东。” 难道他们跟错了对象？孟旭东的目标不是华国伟？魏丹皱了皱眉，忽而用力一握拳。 “不对！不是打电话，他是在接电话。跟他通话的，一定是孟旭东！继续跟着这家伙，后面一定有大鱼。” 作为行动指挥，他身上的压力很大，尤其是任务失败过之后，但他任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果然，不多时华国伟就从那杂货店出来，径直朝前走。看得出，他这次是有目标的，并不是乱走。 警方再次跟。 穿过马路，进了小巷。巷子窄，要是都跟进入，一准暴露。 魏丹赶紧把人都分开。由他和一个女刑警假扮情侣，继续跟着华国伟，其他人从外围包抄。 魏丹搂着女刑警，对方也紧紧依偎在他怀了，半张脸都埋在他胸膛中，两人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黏黏糊糊的跟在华国伟后面。 虽然是跟踪，但魏冉却主动暴露，大声喧哗，夸夸其谈，表现的很轻浮。 这引起华国伟的注意和警觉，扭头看向他们。 魏丹非但不躲避，反而还大剌剌的瞪回去，表现的很狂很嚣张。 华国伟就是个软骨头，对方气盛，他就怂。魏丹瞪眼，他就缩起脖子，灰溜溜的别开头，加快脚步离开。 他并不是起了什么疑心，就是单纯怕了魏丹。 趁着华国伟慌慌张张的自顾自跑来，魏丹赶紧用步话机联系外围的同伴。 “注意隐蔽，目标马上要出巷子了。” 华国伟出了巷子，在路口张望了一下，随即掉头就朝一个新小区走去。 魏丹慢一步出巷子，在路口接到同伴报告，华国伟进了小区，目标很明确，朝着期中一栋楼而去。 北京如今到处都在建新小区和新大楼，工地是一片接一片。 这个小区是新建的，因为有回迁户，所以入住率不错。此时此刻，小区里住户来来往往，门口还摆着几个地摊，挺热闹。 但这份热闹却让魏丹皱紧眉头。 如果这里真的就是孟旭东藏身之所，那就太危险了。 孟旭东现在可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一旦在这里展开抓捕行动，极有可能诱发极端行为，危害群众。 抓罪犯是警察的职责所在，可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也是警察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能因为抓捕行动而把无辜群众置于危险境地，行动可以失败，群众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前方队友再次汇报，华国伟进了其中一栋居民楼，已经上楼。 他们不敢贸然跟太紧，只能先在楼下观望，等待下一步指示。 魏丹想了想，让队友原地待命。并立即联系本小区负责人，赶紧搞清华国伟谨的那栋楼里所有住户的信息，排查目标。 并同时清空外围，设置隔离带。 楼外警方展开层层包围，楼内华国伟一路向上，径直来顶楼，敲响了601室的大门。 门一敲就吱呀一声开了，根本就没关，是虚掩着。 华国伟就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入。 第1014章 ：火光中的人影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是一个幽深的洞穴。虽然没有一点声音，可总让人觉的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怪兽，等着要吃人。 华国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肝颤，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此时，就听见屋里有人说了一句。 “进来吧，钱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哗哗的数钱声。 听到这一句，华国伟已经往后退的脚步就停住了。 想到那五十万，他的胆气又足了不少，咕哝着骂了一句。 “奸夫淫妇，在老子面前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迟早把你们都弄死。” 心里想着弄死对方，就仿佛刘艳艳和孟旭东已经都倒在他脚下一败涂地，心里就越发兴奋起来。 钱壮怂人胆，他再次迈步向前，越走越深，且顺手把本来虚掩着的门給关上了。 此时此刻，小区的负责人和附近居委会的领导已经被秘密请到附近，向警方提供这一片，尤其是这栋楼的具体情况。 好消息是这栋楼因为位置关系，前面有遮挡，背后有配电房，一直卖的不俏。目前除了一户回迁户选了光照比较好的五楼以外，只有六楼还卖出了一套。 回迁户是这一片的老街坊，因为儿子要结婚想拿个大套，可补偿面积不够，贪图便宜才选了这栋楼。 这户人家老老少少大伙都认识，土生土长的老北京。 显然不可能是孟旭东的藏身之所。 那么目标很明确，就是六楼那户。 关于六楼那户的情况，小区负责人也无法提供更多。只知道户主是全额付款，交房之后就一直关着，应该是没人住。 让居委会的人上去，悄悄的把五楼的住户都叫出来，只说是上面要查户口，核对回迁信息。 等这家人都到了楼下，又被带到警方面前问话，主要是问楼上的情况。 六楼神出鬼没，五楼的住户也没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只说户主来过几趟，都是晚上九点以后。五楼的屋主出去夜班回来碰上过一回，对方长的斯斯文文，高高大大，说话还挺客气，像是个文化人。 魏丹就把孟旭东的照片给他看，屋主连连点头。 “对对，就是这人。我那次下班回来特别累，闭着眼往上走，他刚从楼上下来，我俩差点就撞个满怀，特别不好意思。” 确定这里就是孟旭东的藏身之所，大家都感觉很兴奋。 现在楼里唯一的住户也下来了，里面只剩下孟旭东和那个华国伟，危险系数和不确定因素大大降低，可以抓捕了。 魏丹立刻布置行动，把跟来的同伴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外围，把住楼道口和楼梯，防止有人误入，也防止楼上往下强冲。另一组则由他带队，上楼突袭抓捕。 九十年代国内条件差，整个刑警队能用的防弹衣只有四件。这会子行动来的突然，连防弹衣也没带，只能硬着头皮上。 作为负责人，魏丹自然一马当先，跟他一到的也是老战友，经验丰富。另外还有队里两个骨干，两前两后一道上去。 四个人各自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武器和装备，随后就小心翼翼的摸上五楼，魏丹在楼梯口探头张望了一下，朝其他三个队员比了个“OK ”的手势，然后身姿矫健的跃身而上，像一头灵活的猿猴似的，轻轻巧巧，悄无声息的就上了六楼。 已经从小区负责人处得知，孟旭东买的是六楼朝东的那间，也就是601。 601的门关着，这小区是只是普通住宅区，开发商给配的门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木门，锁也是很普通的那种保险锁。不像高档小区，已经用上了防盗门和防盗锁。 这种锁和门没啥防盗性，成年男人用力踢一脚，锁就得坏，破门很容易。 魏丹于是伸手比划一个强行突破的手势，得到确认之后，就开始用手势倒数。 “三，二，一！” 飞起一脚，用鞋后跟用力一踹。 就听见咣的一声重响，薄薄的门板剧烈晃动一下，哗啦就往里飞。 就在门开的刹那，魏丹就跟岀膛的炮弹似的，咻一下就冲屋里。 一到屋里他就问道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急忙伸手用力一挥，大喊。 “不好，是汽油，快撤！” 跟他一到来的几个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赶紧往后撤。 就在四人拔腿往外撤的时候，就听见屋里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禁闭的房门就咣的一声炸开。一团炙热的火球犹如一头狂暴的怪兽，呼的一下就朝着众人扑来。 “卧倒！”已经来不及撤退，魏丹赶紧又喊一句，双手抱头，扑倒在地。 其他三人也反应迅速，分分卧倒。 的亏他们四人反应及时，这才险险必过那扑面而来的火球。 火球飞快的撩过众人的头顶和手背，一下就把头发和汗毛都给燎了，手背上火辣辣一阵疼。 在五楼待命的第二组也听到了上面的动静，想要冲上去帮忙，但又想起身上的任务，只能按耐住心头的焦急，原地待命。 好在那火球来的快，去的也快，撩过众人之后立刻就消失。 四人抬头一看，只见那破开的大门的卧室里已经熊熊燃烧，到处都是烈焰和浓烟。一阵阵烫人的热浪袭来，燎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在这烈火和浓烟里，依稀能看到有个人影趴在窗口，一动不动。 那是谁？是华国伟，还是孟旭东？ 只有一个身影，那另外一个人呢？去了哪里？ 意识到还有个人在屋里，魏丹和队友们立刻警觉起来。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纷纷四散开去，到其他房间检查。 这屋子除了厨房有一点简单装修，做了橱柜之外，其他几个房间几乎都是毛胚，所以一目了然，很快就检查完毕。 没有其他人在屋里，只有卧室里那个。 这不对啊！魏丹皱起眉，心里满是疑惑。 难道他想岔了？孟旭东根本不在这里。这屋子只是他用来弄死华国伟的道具？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弄死华国伟？而且还用这么张扬暴露的方式？ 以及，这个孟旭东，现在到底在哪里？ 第1015章 ：以退为进 无数个疑问在魏丹心头闪过，这让他意识到孟旭东确实是个棘手的家伙。 “魏队，这火太大了。要是不赶紧灭火，里面那家伙可就要烧没了。” 队友过来提醒。 他点点头。 “我们先撤，把这栋楼封锁起来，叫消防过来灭火。” “是！” 魏丹又看了一眼那火光里越来越扭曲的人影，感觉仿佛能看到那块变形的木炭上挂着一张嘲讽的笑脸。 那是孟旭东对他的嘲弄，嘲弄他一次又一次败在他手里。 挫败感让他心头很是恼火，死死盯着那想象中的脸，眉头越皱越紧。 “魏队，撤吧。” 队友过来劝他。 他刚抬腿要走，突然脑中灵感一闪而过，顿时瞪大眼。停住撤退的脚步，扭头转身冲进厨房，噼里啪啦的打开那些橱柜。 队友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一道过来。 等他打开橱柜，大家都瞪大眼。 明明这屋子不住人，可橱柜里赫然还摆着两袋大米和几壶食用油！ 可这又说明什么呢？ 魏丹皱了皱眉，二话不说伸手就把这些米和油都翻出来。 这下就露出掩藏后面的一块移动木板。 这发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魏丹冷笑一声。 好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刚才查看屋子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这屋子其他地方都是毛胚，为什么偏偏装修了厨房？ 孟旭东都不住这里，装修厨房有什么用？ 现在全搞明白了。 这个孟旭东，竟然把601和隔壁的602挖通了。他显然就是通过橱柜里这个机关，从601消失，潜入了隔壁。 跟过来看的队友双眼一亮，立刻想要弯腰钻进去，却被魏丹一把拦住。 队友很疑惑。 魏丹轻轻摇了摇头。 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的，这木板背后肯定大有玄机。但如果孟旭东就是通过这里逃出生天，那么此时此刻他会不会就守在对面？ 万一冒然扳开这块木板，遇到突袭怎么办？ 孟旭东是个厉害的对手，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对待。 于是由他上前，小心翼翼的钻进去，显示仔细观察了一番，伸手非常小心的轻轻扣了扣木板。 是空的，正如他们所料，这木板应该可以移动，连通对面602室。 他又凝神摒息，弯腰把耳朵贴到木板上，仔细的探听起来。 对面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要不要扳开这木板，过去瞧瞧？魏丹陷入沉思。 现在这栋楼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所有的出口都有人把控。楼下队友还没有任何行动，那么可见孟旭东还在这栋楼里躲着，极有可能就在隔壁602。 一想到这里，他就振奋无比。 这一回，他可一定要把这老狐狸的尾巴狠狠捏住。 “魏队，这……”队友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伸手这块木板，比划了一个追击的手势。 魏丹却摆了摆手。 这个孟旭东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没有解开，追的太紧，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来一个鱼死网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如以退为进，让这家伙以为自己诡计得逞。而他们就可以跟着这条老狐狸，把他背后的秘密也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朝其他人比划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这让其他队友很是不解。 来不及解释了，卧室里的火越烧越旺，滚滚热浪连厨房也能感受到。这地方已经很不安全，谁也不知道这屋子里其他地方是否还有隐藏的汽油。 魏丹用力一点头，再次做了个撤退的手势，示意大家都出去。 队友们这次没有任何犹豫，跟着他一道从601退出。 站在楼道窗户口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消防车鸣笛声。 人越多，场面就会越混乱。而混乱大概就是孟旭东想要的结果，混水摸鱼，金蝉脱壳，这就是他的计划吧。 但魏丹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跟华国伟有什么关系？ 居民楼的大火已经引起了整个小区的围观，甚至隔壁小区和路过的群众都赶来看热闹。 虽然拉了警戒线，可架不住就有那好奇心十足又不怕死的，非要钻进去凑近看。居委会和小区负责人不得不一遍遍把人拦住，劝回去。 人群围在楼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消防车已经停在楼下，消防员也分成两组，一组有条不紊的架起水管，呲呲的往六楼里浇水。另一组则背着灭火罐上去的，进入现场喷灌灭火泡沫和气体。 浇水主要是为了降温，真正起到灭火作用的是这些灭火罐。因为601起火是汽油燃烧，浇水根本没用。 警察仍然守着楼道口，一眼不错的盯着所有进出的人。 就在这人头攒动之中，一抹诡异的身影突然从一楼的自行车棚里闪出，悄悄的钻过气窗，溜到楼外。 这人影刚出来就被负责查看的居委会干部就发现了。 “你，说你呢！跑这儿来瞎凑什么热闹，上面救火呢，赶紧走，快走。” 那人影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讪讪一笑，一脸抱歉的快步离开。 这人先是慢跑了几步，在居委会大婶的瞪眼下远离了起火的居民楼。等着大婶别开脸，他就飞快的窜进小区花坛里，直接踩着草坪朝小区北门跑去。 这小区北门连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出去就是一个垃圾处理站。因为气味有点重，故而平时居民们都不往这边走，除了清洁工。 这会子连清洁工也赶去看热闹，北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离北门近了，那原本飞跑而来的人影就慢慢放慢脚步，渐渐从容起来。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走出北门，越过小路，直接走进了那个垃圾处理站，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另一边，居民楼里的火经过消防员的竭力扑救，终于灭了。 但又是灌水又是喷灭火泡沫，现场搞得是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水和泡沫。 不过虽然这屋子里起了这么大的火，可还是有许多东西被保存下来。卧室里不仅有半个柜子没烧光，里面赫然还放着几本证件和一些杂物。 就连趴在窗口的那句尸体，也没完全烧光。只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这具尸体因为是重要物证，第一时间就被冒险进入火场的消防员给抬了出来。随后被包裹起来，送到局里，让法医进行解剖。 第1016章 ：李代桃僵 魏丹很肯定，火场里发现的着具焦尸是华国伟。但当他把这份推断报告给上级领导时，却被质问能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这尸体就一定是华国伟？ 这让他很诧异。 这个华国伟可是当着行动组所有人的面进了居民楼的。 这死的不是他，难道还能是孟旭东？他可不认为华国伟能斗得过那老狐狸。 但领导却表示。 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就不能贸然下结论。 孟旭东这个案子牵扯不小，弄得不好可是会扯上大关系。想要办铁案，就得拿出铁的证据。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而他们办案，连眼见都未必是铁证，必须要落实到实证上，才能服众。 虽然当时有那么多警察一同看着华国伟进入小区居民楼，可他进去以后发生了什么，谁亲眼看见了？ 既然没人亲眼看见他进601，也没人亲眼看见他烧死，那又怎么能百分之百肯定这尸体就是华国伟？ 这话可把魏丹给问住了。 九十年代检验身份可没有后来那么容易，不仅可以查指纹，还能查DNA。把生物证据往机器里一送，出来的报告那就铁板钉钉。 现在国内是既没有这个技术，也没有这个能力。所能依靠的只有非常传统的老办法，家属辨认。所谓的科技手段也就是比对指纹，查验血型这类办法。 现在尸体烧的面目全非，家属指认和指纹对比就别想了。血型对比是第一时间就做了，可问题是全世界就那么几种血型，而人却是千千万，不确定性太多。 本来不做这些检验对比，他心里还能百分百肯定这是华国伟。等做了对比，却发现他是越来越不能肯定这尸体就是华国伟了。 不说这尸体的血型和一些身体特征，诸如身高，年龄，性别等等，和孟旭东也相符。更何况还有现场那些被神奇保存下来的相关证据，无不在指证这尸体的身份信息。 而这一切信息都指向了孟旭东，而不是华国伟。 看到这些证据，魏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孟旭东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的弄死这个华国伟。 原来这老狐狸打的是李代桃僵的主意！ 这个华国伟是他精心挑选的替死鬼，他故意制造这样异常意外，就是为了让华国伟替他去死。一旦孟旭东成了死人，那他就能化身成华国伟，起死复生！ 真真是好计谋。 可惜有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孟旭东好算计，却偏偏没想到他早就落在了警方的视线里，这一切的谋算也就通通都落了空。 要不然，此时此刻到了火灾现场调查，只怕连他都会认为死在那屋子里的人就是孟旭东。 这才叫老天有眼。 不过眼下，他还得找到证据证明这尸体不是孟旭东，而是华国伟。 虽然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但相信找熟悉的人来辨认一下，还是能发现一些可靠的证据。 但问题是，找谁来辨认呢？ 华国伟法律上的配偶是刘艳艳，但如果找那女人来认尸，不用猜他都能知道她会说这尸体不是华国伟，而是孟旭东。他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已经得到孟旭东的授意，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比如会一口咬定死的就是孟旭东。 不找刘艳艳，那又能找谁？华国伟的家人在外地，现在就要人过来也不现实。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小福星。 当初这个未来弟媳妇跟他“坦白交代”过，她姐姐是华国伟的前妻，她本人算华国伟的前小姨子。而且她们一家子都跟这华国伟斗智斗勇，算是知己知彼的老对手。 让她过来看看，说不定能有收获。 罗芙馨万没想到，魏丹会找自己去给华国伟认尸。 说实话，她倒不是怕死人。知道华国伟死了，她心里还想笑呢。 但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那就谢谢了吧。 这也太影响心情了。 魏丹也知道让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去看那种烧成碳的死人，确实不近人情。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说歹说，把嘴巴都快要说干。 可小福星还是不为所动。 凭什么呀！她姐都跟华国伟离婚多少年了，这个人渣对她们家来说那就是上辈子的路人。要找人认尸，找他现任老婆去，或者找他老娘黄菊花去。 再说了，都烧成碳了，她还能看什么？她又不是透视眼，能把华国伟的心肝脾肺肾都照个明明白白……诶，想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闪。 “有，有个明显的记号。只要他还没烧成灰，肯定能辨认到！” 魏丹双眼一亮。 “什么记号？在哪里？” “肾脏！华国伟坐牢那会，替牢里一个老大挡过刀，被人在腰上捅了一刀，刺穿了肾脏。当时为了保命就把这颗肾脏给摘除了，所以后来他才能办保外就医，提早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是那边的肾脏？你从哪儿知道这事，消息可靠吗？” “这我可不记得了。因为他没坐够六年牢就出来了，我怕他骚扰我姐就调查过。可靠不可靠你打电话到他坐牢的地方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还不知道？就盯着她，非要她去看块“黑炭”，好意思么。 罗芙馨皱了皱鼻子，在心里腹诽。 魏丹瞪她一眼，随即点点头。 “很好，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重要。回头要是能确认，我给你记一功！” 他伸手点点她，夸奖道。 “有奖金吗？”小福星凉凉的问。 魏丹皱眉。 “瞧你这奸商的德性，就知道钱。我说的是荣誉！” 罗芙馨一吐舌。 钱也罢，荣誉也罢，只要不让她去看死尸，万事都好说。 获得这一重要信息之后，魏丹立刻联系江城市法院，调取当年华国伟案子的卷宗，找到他当年服刑的监狱。从监狱那儿得知，华国伟在服刑期间确实动过一次肾脏摘除手术，摘掉的是左边的肾脏。他的医疗记录在监狱所在地的市级医院都有保存，可以作为证据。 同一时间，法医也提交新的报告，确认火灾现场发现的尸体腹腔内缺少左肾。 这样一来就有了非常确凿的证据，证明这具尸体是华国伟，绝不是孟旭东！ 第1017章 ：你被捕了 正如魏丹所料，孟旭东这一手安排确实是为了“李代桃僵”。 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否则以他的傲慢自负，如何能容忍华国伟这样的跳梁小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 但这个计划他本来没打算现在就用，而是准备着见过大人物之后，再来个李代桃僵，顺便金蝉脱壳。可形势赶不上变化，欧阳菲菲的突然暴露让他嗅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和危险，不得不提前行动。 本来就算他想提前行动，华国伟要是不来北京，那也没辙。 可谁让这个华国伟偏偏就这么巧，来北京搞事。这才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也是命中注定。 华国伟觉的孟旭东就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常言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他着实是小看了孟旭东，人家崇尚欧美生活，特别注重锻炼和健美。他还以为孟旭东跟他一样呢！殊不知孟旭东一个能打他十个。 他自个从监狱里出来身体就不好，偏偏到了南边还灯红酒绿，日夜颠倒，身体早就被掏空。 这会子落到孟旭东手里，那还不跟盘菜似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为了保持尸体的完整性，孟旭东用的是毒药注射。华国伟算是速死，没怎么受折磨。 弄死之后，就被从头到尾淋上汽油，再趴在窗口，假装做逃生样。 因为华国伟战斗力太弱，搞定他太容易，以至于孟旭东也犯了麻痹大意，骄傲自满的毛病，没有好好确认他身上有没有可以让人辨认的记号。 当然，孟旭东觉的就算华国伟浑身上下都是记号，这熊熊烈火一烧，还能留下什么？ 所以压根不在乎。 却万万没想到，华国伟的记号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里面。 也真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随后他在房间各处都被淋了汽油，甚至还剩了一小桶汽油，开了封之后就摆在屋里，为了制造一定程度的爆炸。 唯独就放着证件的柜子没被淋上，而且还选的是公司里存放档案的那种铁柜子，经得起火烧。 布置好一切，他就把“大哥大”留下，随后钻过橱柜里的地洞潜到隔壁602，再拨打自己的大哥大，一下就引着了火。 魏丹领着人冲进去的时候，屋里早已经起火。火势一大，点燃那一小桶汽油，这才引发了爆炸。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预订计划完成，包括他趁乱脱身，躲进小区垃圾站，潜伏下来。 很快这事就上了电视见了报，为了不引起群众的恐慌，对外一概宣城是“煤气泄漏引起爆炸”，为此这一片的小区都展开了煤气管道检查行动，确保人民群众人身财产安全。 孟旭东有理由相信，这所谓的检查行动就是个幌子，目的是寻找爆炸案的嫌犯。 但不管警方怎么查，他作为“死者”一律摆脱嫌疑。 很快他又接到了刘艳艳的消息，原来警方已经找过她，并且叫她过去认尸。据说那天她还遇到了魏佳琪，一脸惨白的也被警察叫来辨认尸体。 看到他烧成木炭的样子，魏佳琪当场就吐了，还差点晕过去。 魏佳琪没死，让孟旭东有些意外，不过眼下他也顾不上这女人。 刘艳艳因为提前知道这不是他，而是华国伟，心里觉的痛快，反而挺住了。 按照他的指示，她把这具尸体认作是他，当时还偷偷下死劲掐自个大腿，疼的硬是留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好骗人耳目。 事情进展顺利，叫孟旭东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察觉这是警方故意设下的连环计，反倒觉的这是他智慧过人，把警方耍的团团转。 又耐着性子躲了几天，他便“浮出水面”，开始顶着华国伟的身份悄悄游走起来。 华国伟做梦都想不到，孟旭东手里赫然还有他的身份证。这当然是假的，但做的相当逼真。除非是专干户口调查的老民警，否则难以识别。 他本人跟华国伟也确有几分相似，要不然当初刘艳艳也不会偏偏选中那家伙当接盘侠。 游走了几天，确定自己是安全的，他就越发大胆起来，主动出击，联系上了刚到国内不久的“大人物”。 因他手里还有顾教授负责的项目最后也最重要的核心机密，故而“大人物”很快给出回复，要和他碰头，当面交货。 把这重要机密留在自个手里，孟旭东也是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他现在顶的是华国伟的身份，偏偏华国伟还有海外关系的背景，只要大人物肯帮忙出点力，他就能以华国伟的身份到香港去。 香港是自由贸易港，到了那里，他就真的自由了。 大人物对他这样一个狡猾能干的手下也挺欣赏的，只要能顺利交接，也乐意帮他一把。毕竟好伙计难求，这样一个得力助手要是再培养培养，说不定将来就是左膀右臂。 这两人都打着如意算盘，把警方视若无物，也是狂妄至极。 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有老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时辰到了，那自然是要统统报销。 也是这两人狂妄，做坏事还要挑个公共场合，大天白亮，众目睽睽之下。 他们是想着人多好混水摸鱼，把周围来来往往的无辜群众都当成护身符。却不知，这来来往往之中，更有身手矫健，目光如电的猎鹰，正牢牢的盯住他们。 捉贼捉赃！孟旭东和大人物交接材料的一幕不仅落在魏丹他们眼里，更被记录在相片交卷里，这都是铁证。 等到他们交接完毕，各自离开的时候。 接到抓捕信号的“猎鹰”便行动起来。 魏丹乔装打扮，牢牢的跟住同样乔装改扮的孟旭东。就在他进入电梯的刹那，嗖的一下冲过去，一把摁住这家伙。 “孟旭东，你被捕了！” 乍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孟旭东心里觉的不妙，可身体还是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 正是这反应彻底暴露了他。 魏丹犹如从天而降的猎鹰，双手牢牢的一把擒住他的胳膊。 他反应过来，顿时剧烈挣扎。仗着自己也学过几手擒拿搏击术，想要负隅顽抗。 可魏丹不是华国伟，他对付过的罪犯无数，其中不乏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孟旭东就是再厉害，那也是健身中心练出来的，可比不得他这样实战中搏命锻炼出来的战士。 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反翦了双臂，摁倒在电梯间里。 同一时间，跟随而来的队友也涌入其中，给孟旭东铐上手铐。 冰冷的手铐落在腕子上，孟旭东这才真实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落网了。 第1018章 ：推了个一干二净 亲手把孟旭东这老狐狸捉拿归案，魏丹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可算是彻底出了。 连“大人物”也落网，这行动算是圆满成功，一雪前耻。 接下来就是审讯阶段，他们手里有确凿的证据，这两位谁也逃不出法律的严惩。 然而事情并未如大家想象的那么顺利。 不说孟旭东是狡猾阴险，诡计多端。便是那“大人物”也是见多识广，张口闭口都是“我要见律师，没有律师在场绝不开口”，甚至还威胁办案人员，要注意影响，可别惹上不必要的争端。 那气焰，别提多嚣张。还当中国是解放前，八国联军骑在中国人民头上拉屎拉尿逞威风的时代么？ 大人物死不开口，打定主意顽抗到底。 孟旭东呢，倒是肯开口，但一张嘴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欧阳菲菲头上。说是这个女学生拿着顾教授的研究资料找上自己，想用这些材料到香港留学。他是美国医药公司的代表，看一看这些生物医药相关的文件很正常，不说国内的，国外的也不少。 他并不知道这些资料是欧阳菲菲窃取得来，至多犯的是失察之罪，怎么能说他是“出卖国家机密犯了间谍罪”。 至于跟大人物见面，那也很正常。大人物本来就是他公司邀请的客座嘉宾给，他处于仰慕私下见面交往，这也是勤学好问嘛。 当办案人员问他既然没犯事，为什么要跑，还躲起来掩人耳目，并且杀害华国伟李代桃僵，顶替身份？ 这老狐狸又立刻摆出一脸惊恐的样子，表示自己从没有这么做过。 他是躲起来了，但躲的不是办案人员，而是老婆魏佳琪。 说到魏佳琪，魏丹自然也要问一问他蓄意下毒谋害魏佳琪的罪责。 可孟旭东又狡辩，自己根本不知道没做过这种事。魏佳琪恨他，完全又自己做局栽赃陷害他的可能。 说他下毒杀人，警方有证据吗？总不能凭魏佳琪的一面之词，就给他定罪吧。 面对质问，魏丹他们确实无言反驳。 现场的酒瓶酒杯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除了魏佳琪的证词，确实没有有力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下毒的就是他。小区主要道路的闭路电视录像显示孟旭东事发当天回了家又半夜临晨离开，但这也无法直接证明他下毒杀人。 “那么华国伟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在你手里？这难道不能证明你和他接触过？”抓不住他谋害魏佳琪的把柄，那只能试试华国伟这条线索。 “这是刘艳艳给我的。华国伟不是个东西，威胁逼迫她们母女俩，我承认我是想过利用这身份证给这人渣搞点事，教训教训他。不过这不是没来得及么。但这种事，想想总不犯法吧。”他又推了个一干二净。 “胡说！我们那天明明看到华国伟进了居民楼，而且也知道你就在里面。结果华国伟死了，你敢说跟你没关系？”魏丹气的差点拍桌子。 得知那天警方一直跟着华国伟，孟旭东镇定的表情略微扭曲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强势气焰，反问道。 “警察同志，办案是讲证据的。你有证据证明我在现场吗？” 魏丹顿时就无语了。 面对面的初次交锋，魏丹败的一塌糊涂。这也让他意识到，孟旭东这种罪犯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类型，高智商，高情商，心理素质过硬，甚至还有很强的反侦察反审讯技能。 可谓相当棘手！ 虽然他们盯着这条线已经很久，掌握了许多相关证据。但仔细查阅，不得不承认，这些相关证据大多属于间接证据，有些一开始令人振奋的证据，诸如欧阳菲菲的证词和她亲笔写下的笔记本，如今也只能说是“一面之词”。 而对于孟旭东杀害华国伟和魏佳琪这两个案子，他们手头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可说是相当被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孟旭东和大人物交易的过程，被警方全程拍下来了。 这是确凿有力的直接证据，至少能证明他们确实在进行间谍活动。 但等物证检验科检查完在现场搜索到的所有证据之后，却又遇到了难题。 根据掌握到的信息，孟旭东这一次会交给大人物的是顾教授负责的国家一级项目核心机密。这份资料根据欧阳菲菲的交代，是一篇足有二十多页的报告。 然而现场并没有发现这份报告。 当然咯，魏丹也知道，孟旭东这么聪明，绝对不可能拿着厚厚一叠资料跟人交易，肯定得做点手脚，掩人耳目。譬如微缩胶片，还有时下最时髦的数据存储。一张薄薄的软盘，里面能存下一本几万字的长篇小说。装一篇二十多页的报告，那真是轻而易举。 可现场也没有发现疑似的这两类东西。 那么这篇报告，到底在哪里？ 如果找不到这篇报告，那岂不就等于他们真的“抓错人”了？ “不可能，孟旭东在现场绝对是交货了。把拍到的照片拿过来，我要仔细看看。”魏丹用力握了握拳头，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次行动，组里借到了高精度的进口相机，而且支持连续拍摄，甚至还配备了一台小型摄像机，不仅拍照还全程录像。只可惜小型摄像机精度不高，距离远离就显得模糊，只能看清交易的人，却看不清他们到底交接了什么。 好在照片很清晰，可以清楚的看到孟旭东交给大人物的是一个扁扁的小盒子。 “这个小盒子在哪儿？”魏丹立刻追问。 物证科把小盒子连同里面装的东西一并交给他。 这是个做工精美小巧的首饰盒，里面装的是个小小的吊坠。造型很现代，也很抽象，像是个小盒子，似乎可以装东西。 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一圈的盒子，能装什么呢？ “这玩意你们检查过了吗？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魏丹问道。 物证科的同事摇摇头。 “关系重大，我们不敢贸然对这东西做检查。想先找人看看，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再做进一步检查。否则，万一里面有什么自毁的机关，而我们不小心触动了，那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是这个理，魏丹点点头。 第1019章 ：心理防线崩溃 物证科的同事说的在理，魏丹只能按耐下情绪，耐心等待。 然而如果没有确凿直接的证据证明大人物和孟旭东是在搞犯罪活动，那么警方就有麻烦了。 孟旭东能用魏佳琪的举报继续扣留审查，可大人物就得在48小时后释放。 所以必须得抓紧时间突破，要么拿到口供，要么拿到实证。 眼下，口供的指望不大，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物证科的努力了。 另一方面，魏丹也不浪费时间，把刘艳艳也“请”到了局里。特意让她在去审讯室的路上，绕道经过羁押室，亲眼看到孟旭东带着手铐坐在里面，给她一个强烈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她作为孟旭东的“枕边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作为知情者，她也是警方的突破对象。 根据魏丹的观察，这个刘艳艳心理素质不高，属于恋爱脑。因为深爱着孟旭东，所以就无条件的相信他，支持他。对这个女人而言，孟旭东就是她的信仰。所以，他就要击碎她的信仰，让她的信仰倒塌。失去了赖以支撑的“信仰”，刘艳艳必定心里防线崩溃。到时候审讯起来，就事半功倍。 正如他所料，看到孟旭东落网，刘艳艳心理震动极大。 虽然孟旭东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在干什么，但她也不是纯粹的傻子，多少能感觉到他在做一些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大的事。可她心里无条件的相信他，相信他的智慧，相信他的能力，觉得他无所不能。毕竟对于她这个小城姑娘而言，能把她带到北京并且过上阔太的日子，孟旭东对她而言不亚于神。 可万万没想到，神也有跌落在地的一刻。 看到孟旭东带着冰冷的手铐，被关在铁窗之后，她这才意识到，法律不是开玩笑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该来的还是会来，根本逃不掉。 一旦发现自己和他都逃不掉，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罪行就全都浮现脑海，再也无法逃避。 后半截路她走得异常艰难，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发抖，因为害怕连脚都没法迈开。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别的不说，就华国伟这一状，那就是妥妥的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她不想死，她怕极了。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存着侥幸，不肯轻易开口。以为只要自己管住了嘴，就能抵赖到底。 直到警方拿出华国伟的验尸报告，包括当年他在监狱所在地做手术的记录。 孟旭东机关算尽，却偏偏没想到华国伟做过手术，摘除了一个肾脏，成了他身份最有力的证明。一旦确认这尸体不是孟旭东，而是华国伟，那一口咬定这是孟旭东的刘艳艳就得好好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说？ 而且进一步的解剖证明，华国伟是被人注射了毒药毒死的。鉴于她和华国伟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她现在可是警方眼里的第一嫌疑人。 魏丹甚至还使了诈，言语之间不断暗示，孟旭东已经交代，并把一切责任推到了她头上。说是为了她，她才是主谋，他只是帮凶。 这一番暗示让刘艳艳心里防线轰然崩塌。 在生死面前，她所谓的爱情也变得一文不值。当场涕泪交加，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根据她的交代，警方又掌握了孟旭东在外资银行设立的账户。户头上存了好几万外币，远远超出他的工资收入所得。 这一部分至少可以算作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也是可以定罪的证据。 但关于泄露国家机密这一块，刘艳艳所知不多。她只是外围参与，跟欧阳菲菲接触，只能间接证明欧阳菲菲的部分证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眨眼间36小时就已经过去。 魏丹手里和孟旭东有关的犯罪证据是越来越多，但物证科那边依然没有传来好消息。 他们请了不少有经验的老同事查看那个神秘的金属盒子，却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其中一个同事猜测，这可能是一个电子元件，需要连接到特定的设备上才能起作用。这个电子元件做的非常精巧，显然不可能是国内生产的，只能是从国外带来的。 虽然没能解开这小盒子的真面目，但好歹提供了一个方向。于是乎，魏丹请示上级，允许他带着这个电子元件去北京几个高校和科研机构，找相关技术人员询问。 他就不信了，泱泱大国，就没人能认识这小东西！ 只是时间越来越紧张，再过12小时如果还不能突破，那么大人物就只能被释放。这样的老狐狸一旦放出去，想要再把他抓回来，就难于登天。 说来也巧，他头一站就来到了任飞翔的学校。毕竟这里有专门的计算机研究中心，致力于开发属于中国人的个人电脑。 当研究中心的主任看到这个奇怪的金属盒，就一口断定这是个“芯片”。 这芯片做的太精巧了，以至于人们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很难相信它是个芯片。毕竟九十年代前期，在国内电脑都还是稀罕万一，根本没有人多少人能知道电脑里边有个主板，主板上装着一个芯片。 而且，此时装在个人电脑上的芯片可远没有这么小，这么薄，这么精巧。 没想到国外的芯片制造技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让主任内心十分感慨。 国内跟外面的差距太大了，不努力追赶可真的不行啊。 知道了这是什么，魏丹十分振奋。 “您的意思是，这东西是一个零件，可以装在电脑上？” 主任点点头。 “这样说也差不多，不过这可是电脑的核心，相当于大脑。只是这芯片太小了，能连接它的设备也一定不会大。” “那么您估计大概是个什么样的设备？” 主任思索了片刻，伸手比划了一个香烟盒大小的样子。 “大概会是这样大小，可能还会更小些。” 这么小？这还能是一台电脑？魏丹有些诧异。 主任点点头。 “未必是一台电脑，但一定是个电子设备。” 这下魏丹心里有底了。 看来要立刻对孟旭东的住所，还有大人物入住的酒店房间进行全面搜索，务必找到这个神奇的电子设备。 第1020章 ：游戏卡带 出了主任的办公室，魏丹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结果在要出校门的时候，意外看到了罗芙馨。 她正和个帅气的大男孩有说有笑，并肩而行。这一对在旁人眼里堪称佳偶天成，一对璧人，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魏丹心里就打了个突。 倒不是怀疑小福星，就是觉得别扭。于是就脚步一转，迎上前去。 “罗芙馨！” 听到有人喊自个，小福星扭头一看，顿时瞪大眼。 旁边任飞翔也看了一眼，心中立刻警觉。对方看着他的眼神着实不善，但问题是，这谁啊？ “他是谁？”魏丹是一点不客气，伸手一指任飞翔，问道。 罗芙馨谁啊，哪里还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质疑，赶紧解释。 “这是我高中同学，任飞翔。” 听到自己仅仅被介绍成高中同学，任飞翔心里也不高兴，也板着脸问。 “他是谁？”到底没敢指着对方，魏丹气势太强，他怕。 罗芙馨在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再次解释。 “这是魏冉的哥哥，魏丹。” 原来是某人的哥哥啊，难怪了。不过就是哥哥罢了，凭啥一副“捉奸”的样子？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任飞翔心里腹诽。 小福星心里也不怎么痛快，但懒得抱怨。再说转念想想，魏丹这么做当然讨人嫌，可他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魏冉。这么看来，这位别扭哥哥心里还是有弟弟的，也算是兄弟情的另类表现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魏冉的份上，原谅这个别扭鬼。 于是便直接扯开话题，不在纠结。 “你来这儿干嘛？事情都解决了？” 她言语姿态都那么坦然从容，魏丹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是神经过敏，多管闲事。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郁闷了。 这会子听她问起案子，好了，郁闷加倍。 就没好气的开口。 “这是机密，少打听。” 嘿呀，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哈。上回还“虚心求教”呢。罗芙馨这回是当着面的翻白眼，表示不屑。 不过嘴巴里说着机密，可转头他又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年轻，电子产品见得多。你们见过那种小小的，却能装很多信息的电子产品吗？” 小福星和任飞翔面面相觑。 “小小的电子产品？多小？”任飞翔问了一句。 魏丹就比划个香烟盒的大小。 他皱了皱眉。 “游戏卡带？任天堂红白机用的卡带算不算？” 他这么一说，魏丹顿时双眼一亮。 对啊，游戏卡带！这玩意往机器上一插，连上电视，就能玩游戏。别看这卡带好像挺大，其实拆开来里面的电路板带芯片没多少东西。 而且这玩意可以装芯片。 不过，游戏卡带能看文件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文件是一种可以数字化的信息，游戏也是。卡带能玩游戏，那自然也能看文件。不过，往游戏卡带里装文件，这就不是游戏卡带了吧。”任飞翔开口。 “能就行！”魏丹才不管是不是，一句话说完，连道别都懒得，直接扭头就走。 现在他脑海里那神秘设备的形象越来越具体了，人也越来越兴奋。 “真无理，这家伙。”任飞翔皱着眉抱怨。 罗芙馨是见怪不怪了，叹口气挥挥手。 “别管他，继续说说你的那个音乐播放器的电子，我觉得有点意思。” 这话立刻把任飞翔的兴趣来回来，得到她的肯定，心情也阴转晴，当即滔滔不绝的继续介绍自己的新点子。 上回李斌走的时候送了他一个小软件，里面还有他开发的一个音频文件压缩方式。这软件任飞翔自己优化了一下，格式更加简洁，且音质也得到进一步保证。 学校有台光盘刻录机，还挺金贵的。他找机会借了，刻了一张专属于自己的CD。这一手在系里给他露了脸，好多人都找他做CD，差点没把学校那台几百美金买来的刻录机给烧坏，害的他被系主任批评，说他不务正业。 后来有个外面的老板突然找到他，想买他这个软件，用来刻音乐光碟。 毕竟普通的CD一张也就十首歌，可用了他的软件和格式，一张光盘能刻四十到五十首歌。这就等于花一张光盘的钱，买到四五张光盘的享受。 这谁不爱？这生意能不火爆，能不赚翻？ 受到小福星的耳熏目染，任飞翔对商机也有了明锐的嗅觉。 这既然是个赚钱的东西，那他就不能让它贱卖了，所以赶紧找小福星过来，深度探讨。 毕竟，比起外面不认识靠不住的奸商，他还是更相信罗芙馨。 “先别想着赚钱！这软件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 这话让任飞翔愣一下。 罗芙馨就解释给他听。 且不说这软件是李斌做的开发，虽然送给了他，但并不意味着软件产生的所有圈一都归属他了。一旦到了商业行为，这里面牵扯到的法律问题可是非常复杂的。当然咯，这一块在国内目前还是空白，所以他确实可以钻个空子。只要他拿着软件去注册专利，那么这软件在法律上就跟李斌彻底没关系了。 只是这么做，就有点不厚道了。 另外，正因为国内知识产权这一块目前还是一片荒漠。所以即便他注册了专利，但被盗用也是分分钟的事。他打算自己做，这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操作性不高。 软件说到底就是遗传数字信息，看得见，摸不着，被人偷走那就是一张软盘的事。 就算被他发现了，打官司，那花下去的功夫和精力，别人早赚的盆满钵满。回头赔偿点零头，就一笔勾销。 气死人也是不偿命的。 说到底，虚拟商品在国内目前还无法受到保护，展开不易。 一腔热血被她浇了个透心凉，任飞翔忍不住撅起嘴。 “那你说怎么办嘛？难道我就只能贱卖给别人，不甘心啊。” “别不甘心呀。社会是会发展的，现在市场还没形成，时不待你。可既然我们搞改革开放，将来肯定是要与国际市场彻底接轨。等那个时候，有了合适的环境，还怕没有你施展的机会？”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反正不会让你等到老的，放心吧！” 第1021章 ：又当又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听完罗芙馨对国内知识产权这块的分析，任飞翔陷入了沉思。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他最终决定先写信给李斌，跟他说明这边的情况。虽然他可以钻空子，把这个软件注册成自己开发的，一点利益也不让给原来的开发者。可他终归不是“奸商”，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在信中表示愿意跟李斌共同署名，共同拥有，将来有了什么利益就均分。 但李斌接到信后回复，却表示自己放弃这个软件开发所有权。对他来说，既然这小玩意已经送给学弟了，作为答谢他牵线搭桥的功劳，没道理这会子又来占个便宜。 再说了，开发这软件就没花他多少功夫，当时也就是个玩。他自个肚子里有货，手里有本事，将来这种小软件开发还不是信手拈来，何必纠结在这个送出去的小东西上。 大家学长学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这么见外。 而且到了江城市之后，开展制版CAD的推广，他又了新灵感。他想要开发一种新的绘图软件，能让操作者跟真的使用笔在纸上绘画一样实现电脑制图。 在纸上绘画，落笔无悔，一旦错了就没法改。要是能在电脑上绘画，就像在纸上一样，但画错了就能修改，改多少次都没关系，那该是多美妙的事。 看到学长在信里滔滔不绝讲他的新点子，对那小软件只有寥寥几句，任飞翔就知道人家是真不在乎。 于是他便放手去搞注册的事。 虽然罗芙馨说现在市场不具备条件，注册也只是个样子，但她既然提了这事，那就一定是有用的。 他相信她的判断和眼光。 不跑不知道，一跑吓一跳。他拿着自己开发的软件去注册，还把人家注册的工作人员给难住了。 国内这边搞发明创造，注册专利和商标啥的大有人在。毕竟现在是市场经济了，能赚钱发财的事，人们总是乐意投入。 可这软件开发是什么玩意？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算是发明创造还是别的啥？搞不懂啊？ 任飞翔跟人解释，这东西就跟写作差不多，属于知识产权这块。软件虽然是虚拟产品，可它却也是电脑和电子产品必不可少的重要配件。它可以成为一种商品，非常具有经济价值。 国外这块已经搞得红红火火，很是正规。像微软就注册了操作系统，电脑上装这玩意，人家就能收钱。 也得亏北京有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五道口中关村比比皆是都是电脑和电子产品相关。虽然知识产权这块还是满头抓瞎，但办理这块的领导脑子里还是有跟弦警醒着，觉的这是未来发展的趋势。 这小伙子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他一个大学生都不怕，他们老一辈的就更不能怕了。 这事得好好办，办好了，这一块说不定将来大有发展。 于是乎任飞翔倒是乘了一把顺风车，赚了个特事特办，经过一个月的周转，这软件的版权注册真给他拿下了。一分钱没赚，还倒贴好几百注册，可手里拿着证书，任飞翔就乐得跟赚了好几万块钱似的，笑得像个新年得到好礼物的孩子。 拿到证书还特地骑着破自行车到罗芙馨学校去，跟她显摆了一番。 彼时他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知识和付出获得了肯定而高兴，殊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这软件伴随着音乐播放器的横空出世，还将带给他更多的金钱和荣耀。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此时的他只是个手里碰着金窝窝的穷学生罢了。 他臭美的样子很欠打，但小福星也由衷的替他高兴。至于他这个软件将来的血雨腥风，她是一概不知。 虽然重活一世比别人知道的多点全点，可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之所以让他去注册，只是在对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毕竟等将来中国加入WTO，知识产权这一块就是重中之重。他搞信息技术这块，怎么都绕不开这些，早点绷紧这跟弦，能避免将来吃亏走弯路。 毕竟这一块国人在老外手里可吃了不少亏。 这边罗芙馨和任飞翔欢欢喜喜，另一边魏丹是喜怒半掺。 从任飞翔那儿得到了思路灵感之后，警方对大人物的房间再次进行搜索，这一回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其实这游戏卡带一直就摆在那里，跟一台国产游戏机一块。可谁能想到这卡带竟然就是“作案工具”？ 这就是心理盲点造成了视觉盲点，东西就摆在眼前，可愣是没人能发现。 找到了设备，再装上芯片，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虽然这芯片里设置了密码锁，可国内大学里也不乏高人，破解数字信息颇有一手。 密码一破，真相也就大白于眼前。这芯片里装着的，可不止顾教授项目的核心资料，赫然还有十多份详尽的地图，把北京包括周边地区许多重要地标都给详详细细的标注出来。 这可让魏丹他们到抽一口冷气。 的亏这东西让他们给拦截住了，这要是流到外面去，那还得了。 这个孟旭东，实在是太可恶了。 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钱不是罪。可为了金钱和私欲，把国家和人民置于险地，这就是犯罪。 面对铁证，大人物很快就交代了，不过他要求引渡。 想的美，在中国境内就得遵守中国法律。违反了中国的法律，就得接受法律的审判。主动交代至多能争取宽大，想“金蝉脱壳”，绝无可能。 老实在国内坐牢吧！ 大人物一交代，孟旭东也立刻转变态度，老实交代，争取坦白从宽。然而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跟办案人员耍心眼，只交代自己参与了出卖国家机密这部分的犯罪事实，对于他蓄意谋杀华国伟和魏佳琪这两桩恶行，却是矢口否认，抵赖到底。 即便面对铁证如山，他也狡辩说华国伟中毒是在刘艳艳那里，是刘艳艳下的手，跟他无关。他至多就是焚尸，那也是为了替刘艳艳掩盖罪行。 说来说去，全是别人的罪，他倒成了一朵为爱牺牲的白莲花。 把魏丹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 他见过各种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罪犯，但像孟旭东这么无情无耻还又当又立的，还是头一个！ 第1022章 ：爱情亲情难两全 孟旭东把自己说得分外无辜，罪责全都推卸给别人。 搞间谍活动那是国家亏欠他，欠他一个远大前程，辉煌未来。他不得不自己钻营，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搞到顾教授头上，那也是欧阳菲菲主动送上门，不要白不要。至于蓄意谋杀华国伟和魏佳琪，那更跟他无关。 华国伟的死是刘艳艳下的手，他只是焚尸。魏佳琪那是自己做苦肉计，为了陷害他。这个女人完全是个疯子，自己不会生小孩，还非要拖着他不肯离婚。他惹不起躲得起，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 别人质问他明明是有妇之夫，为什么还跟别人乱搞男女关系，连孩子都生了。 好了，他更有话说。孩子的事他就更无辜了，那是刘艳艳自作主张非要留下孩子。当初他跟她分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对方已经怀孕了。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难道他还能不管？再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魏佳琪自个不能生孩子，难道还不许他要个孩子？ 他可不当陈世美，连自个亲骨肉都往外扔。 哦哟，他还有脸说自己不是陈世美呢。 他要是心里真有孩子，那就不该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 他出卖国家机密当间谍，那就是为了金钱和利益，为了出国，为了发财，为了吃香喝辣当人上人。 他心里哪有孩子？ 说得到比唱的好听。 他就是狡辩，就是怕死。这人心里可明白了，晓得间谍罪他是逃不了了，索性就认了。反正这罪就是坐牢，还有出来的希望。可杀人罪那是死罪，认了就死路一条。他不想死，就死不认罪，还想让别人替他去死。 可惜办案人员不是傻子，也不是刘艳艳，不会被他这套说辞糊弄。 但他对刘艳艳有信心，认为这女人爱他爱惨了，绝对愿意为他去死。 还别说，刘艳艳还真这么想过。间谍罪什么的，她不懂，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可杀人偿命这个道理她懂的，华国伟死了，凶手就得给他偿命。 可凭什么？那是个人渣，畜牲，死了活该。 孟旭东却是她的男神，她的爱人，她的信仰。 这女人恋爱上脑，头脑发热，还当真要把杀害华国伟这事给认下来，替孟旭东去死。 她想的美！当警方是给他们这些犯罪分子打工的么？当认罪是菜市场买菜呢，还带挑拣的？ 她想认罪，那罪是她能抗的么？她怎么动的手？她说的清楚么？ 外人总以为警察办案，随便拉个嫌疑犯交上去就好。那根本不可能！别的地方不说，这是皇城根，天子脚下，而且还是上面挂了号的案子。 交糊涂账，这是渎职！ 她胡说八道一通，就算警方脑子进水认了，那上面还有检察院和法院呢，也当人家是脑子进水的？ 到时候法庭上来个翻供，嚯，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事就不是刘艳艳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正因为她头脑简单，所以破解起来也容易。她现在是爱情上脑，脑子发热。先让她冷静几天，然后展开攻心战。 孟旭东是她的男神，她的信仰，她的爱人。可她不仅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一个女儿。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去给渣男献身。可她的母亲，她的女儿怎么办？ 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 刘艳艳被关押了两天之后，警方特别允许肖桂芬带着孩子过来探视，让家人好好劝劝她，别做傻事。肖桂芬进来的时候，警方也特地让她看到孟旭东被关押的情景，让她彻底认清现实。 眨眼间，女儿和“女婿”都进了公安局，成了羁押的犯罪嫌疑人。肖桂芬整个都傻眼了，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唯有小孙女抱着她的腿文“妈妈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家”，才把她惊醒。 这个女人糊涂了一辈子，短视贪财刻薄无知，唯有一颗对女儿的慈母心是真真切切，一点不馋水分。只是这份母爱是溺爱，以至于她一味地纵容孩子，一步步看她走向深渊。 如今，亲眼看到她视为“天下第一能人”的好女婿孟旭东戴着手铐坐在带铁栅栏的屋子里，这女人也终于明白，这位好女婿也不是万能的，而且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再等警察告诉她，孟旭东把杀人罪都推到她女儿刘艳艳头上，而且刘艳艳还傻傻认了。这可是杀人，杀人要偿命的。所以让她自己选，是她女儿死，还是好女婿死。 这还用选？肖桂芬当然选择孟旭东去死。孟旭东再好，那也是外人。刘艳艳再傻，那也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更何况，孟旭东竟然为了自己活命，让她的艳艳去替死，那就是有万千的好处也都化为乌有。何况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早已是个弃子。 看到母亲，刘艳艳还不以为然，可看到孩子，她的心立刻就动摇了。她也不傻，当然知道警方让自个母亲带着孩子来是打着“策反”的主意。 可这一招太攻心了。 看着孩子眼泪汪汪，抱着她的脖子，软软的喊着“妈妈”，问她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刘艳艳的心都碎了。再看看一向养尊处优，满头乌发的亲娘，为了自己一夜功夫就冒出许多白发，她心里就更加内疚。 老话说，养儿方只父母恩。刘艳艳是个自私的傻女人，可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心疼别人，看在自己女儿份上也得心疼心疼亲娘。 看到羁押室里母女三代抱头痛哭，办案人员就刘艳艳的心是拧过来了。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刘艳艳脑子里进的水就出来大半。 办案人员就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保证只要她坦白交代，就一定帮她跟法官求情。想她这样有未成年子女需要扶养，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赡养的情况，法官一定会法外开恩的。 法律无情，可执行法律的是人，是人就会有情。 她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自个孩子，为老母亲想想。她去替人死，那她的孩子怎么办？指望孟旭东？孟旭东都能让她去死，还会在乎孩子？再说了，他身上还背着间谍罪，还有谋杀魏佳琪的罪，无论哪一项拿出来都是牢底坐穿。 等他坐牢出来，孩子都几岁了？让孩子在没有父母的照顾下长大，她忍心吗？ 刘艳艳当然不忍心。 没见着孩子的面，她能忍心，可见过了，她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 爱情亲情难两全，思前想后，她还是选择了亲情。 第1023章 ：没有硝烟的战斗 孟旭东把刘艳艳当傻子，当自己的死忠，却不知当一个女人决定成为母亲的时候，她的身心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刘艳艳选择了孩子，选择了家人，便从心里彻底放弃了他这个“信仰”。 刘艳艳的倒戈，对孟旭东是沉重一击。但他仍然不肯放弃内心的侥幸，认为刘艳艳的证词就算有用，那也是间接证据。只要警方手里没有他杀人的直接证据，而他又咬死了不认罪，又能奈他何！ 他自信十足，觉的自己运筹帷幄，虽然现在身陷囹圄，但平日里收脚做的甘敬，没留下收尾，警方绝对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但他的自信过了头，就成了自满和傲慢。偏偏忘了刘艳艳作为他平日里最信赖的“枕边人”，虽然手里没有任何可以指证他的实证，却了解他的生活习惯，行为方式。 根据她的交代，孟旭东有个笔记本电脑，记录了他平时的工作日程，几乎随身携带，寸步不离。这玩意金贵，还是正宗的外国进口货，是孟旭东的“爱宠”和“机要秘书”。 刘艳艳虽然不知道这电脑有什么用，但他这么宝贝，又天天带着，肯定是个要紧的东西。 这一情况很快就引起了魏丹他们的主意。 他们搜索了孟旭东和魏佳琪的住所，也搜索了他的办公室，甚至连他藏身的垃圾站也彻底搜了一遍，但从来没发现过什么笔记本电脑。 这就难怪孟旭东这家伙面对警方的各种审讯都咬死了不认账，而且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他心里早就吃定了警方没找到这要紧的“机要秘书”。 这一情况在魏佳琪处也得到证实，她也见过这位“机要秘书”，甚至还偷偷打开过，也是想找他的小辫子抓。可惜孟旭东设了密码，她连桌面都打不开，就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警方让她查看孟旭东随身缴获的物品时却有了意外突破，魏佳琪认出孟旭东的钱包里有一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这钥匙样子太普通，以至于办案人员以为是一把普通的抽屉钥匙。但魏佳琪以前在银行工作，一眼就认出这是银行的保险柜钥匙。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钥匙上面那些小点点，都是对应的密码锁。 只是这是哪个银行的钥匙，她就不知道了。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魏丹他们立刻行动起来，那这钥匙到各个银行去问。终于在一家外资银行问到了这个保险柜，又赶紧那了搜查令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拿到这台电脑，魏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抓住了孟旭东的命门。 孟旭东虽然狡猾又聪明，可他到底不是搞信息技术的。所谓的电脑密码，在真正的电脑高手眼里，形同无物。 密码一破解，他电脑里的所有秘密本性通通暴露无遗。 翻看着电脑里的各种文件，魏丹他们才发现，这家伙竟然还是个文艺男，还写日记。他当然也知道日记这东西白纸黑字容易暴露自己，所以就写在电脑里，而且还加了密码。不知道的人打开全是乱码，什么都看不懂。可只要有密码，那就能看到他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因为傲慢和自信，孟旭东在日记里可是什么都没隐瞒。无论是搞间谍活动，还是早就谋算着杀害华国伟李代桃僵的是，甚至包括怎么弄死魏佳琪，他都制订了几套详尽的计划。当然，也不乏他对这个女人的怨恨和愤怒，洋洋洒洒，写了几千上万字，来来去去就是他虎落平阳被犬欺，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一朝得势，就要把当初看不起自己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弄死方休。 当然，还包括他对未来的美好畅享。诸如出国之后，他要如何享受，买豪宅，开豪车，玩女人等等。 这“美好未来”里，可压根就没有刘艳艳和她的孩子，只有他自己。 虽然说思想不能获罪，诸如脑子里想着毁灭世界，警察也不能真把这样想的人抓起来，法院也不会因此就判刑一样。靠着这些“杀人计划”要给孟旭东定罪判刑，那是不可能的。法律讲究的还是证据，人证，物证。 但根据他的日记，警方能顺藤摸瓜，根据他的计划搜集他的犯罪证据。譬如，他是如何买到放火的汽油，如何购买了房屋，又如何准备了毒药和替换身份的假证等等。 这一条条物证人证，最终组成一串强有力且牢不可破的证据链，最终指向他的杀人事实。 面对这一整条完整的证据链，以及被破解的笔记本电脑，孟旭东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面对铁证如山这家伙死到临头却仍然不肯认罪，打定主意坚决不配合警方。 他这种心态就是反正我死定了，死了也不让别人痛快。 但此时魏丹他们对他的口供也无所谓了，孟旭东的百般抵赖早就让警方对他坦白交代彻底失望。 这是个实心的罪恶之徒，根本没有悔改之心，向善之心。他就是一条毒蛇，致命的罪恶的毒蛇。 人不能指望毒舌，人只能靠自己。所以这案子就是朝着零口供办的，要不然魏丹也不会这样死死地盯着一条线追下去，哪怕是买个打火机这样的证据，都要落实到人证物证俱全。 现在证据已经足够，有没有他的口供不影响对他的定罪。 出卖国家机密，故意杀人未遂，故意杀人并焚尸，数罪并罚，这家伙死定了。 只可惜这条毒蛇只有一条命，不然以他的罪恶，死十次都够！ 因为涉及国家机密，孟旭东的案子并没有做任何公开。 但学校取消了欧阳菲菲的留学名额，也撤掉了她的研究项目。就连顾教授的出国机会，也因为“身体原因”被暂停搁置，什么时候再启动，那就不得而知。 校园里不乏嗅觉敏锐者，一下就从这几件事里嗅到了不寻常之处。不过大多数学生都认为，顾教授是受了“生活作风问题”影响。而欧阳菲菲则可能是有了别的更好的去处，不稀罕学校的研究生资格了。 总之，除了知道内情的小福星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校园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第1024章 ：我也谢谢你 一晃眼时间就到了年底。 放假前罗芙馨受邀到魏家吃饭，意外还看到了魏丹。 魏丹对她的态度有点不大好，刚一见面就瞪着眼，脸还崩的紧紧的。 小福星心想自己没得罪这家伙呀！不但没得罪，前一阵不是还帮过他，怎么这会子又闹别扭？ 一个大男人，脾气这么别扭，可真够讨人嫌的。哪怕脸在好看耶没用！ 她在心里忍不住腹诽。 倒是看到苗头不对，魏妈妈出来打圆场。 “是福星来，快快，阿姨叫人给你买了富顺斋的饽饽，快过来尝尝。他家的杏仁豆腐做的可地道了。” “真的！杏仁豆腐，那我可得尝尝，谢谢阿姨。”看在魏妈妈面上，小福星决定不跟别扭孩子一般计较。 以前在电视小说里看到说老北京旗人爱吃的饽饽，她还挺好奇是个啥玩意。后来才知道，饽饽就是满族面果子的统称，一般都加糖和奶，热量高。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在外放牧做饭不方便，就做饽饽这类面点，一般都是一口大小，也比较干，方便携带和食用。 后来入关到了北京，这饽饽就更加做出花样，尤其是宫廷御膳房的饽饽，那就成了讲究时髦的头一份。 这富顺斋据说祖上就是给皇宫里做饽饽的，传下来的御膳手艺，是北京有名的饽饽铺老字号。在老北京心里，那名头可不比稻香村差。过年过节的，老百姓都爱买几盒他家的点心，不管是自用还是送人，都是既方便又体面。 这富顺斋如今也搞改革创新，不仅有传统的中式糕点和点心，还有改良的西式点心，堪称取长补短中西合璧。 吃过几块点心，晚饭的桌面就差不多布置好了。 小福星主动帮桂婶端碗，还被她夸懂事。 这顿饭显然是精心为她准备，桌上比比皆是，都是她爱吃的菜。 上辈子她拼事业，生活作息不好，三餐有一顿没一顿，结果把胃给搞坏了。小时候家里穷，没得啥好东西吃。长大了挣钱了，结果却没了一个能吃好东西的胃，想想也蛮黑色幽默。 如今老天开眼，让她重活一世，不仅弥补了她对家人的遗憾，也给了她年轻的身体健康的胃。故而，她现在是敞开了吃，不挑食，爱吃肉。把上辈子没吃到吃不到的，都好好补上。 当家长的最喜欢她这种孩子，吃饭香，看着就健康朝气。 魏妈妈光是看着小福星吃饭，自己都能多添半碗。 不过今天晚上这顿，魏妈妈都顾不上自己吃，尽往小福星碗里添，招呼她吃。未来婆婆太殷勤，把她那碗都填满了，一次又一次。这碗里的食物，小福星是怎么吃都吃不完。 美食成了负担，她心里也是很无奈。 的亏还有魏冉，一面帮忙从碗里拿走食物，自个替她消化，一面拦着亲妈，频频使眼色。 接到自家儿子的眼色，魏妈妈就稍微收敛点。可过了一会就固态重发，一副恨不得把满桌菜都喂到小福子嘴里的姿态，脸上还一种欲言又止神色。 嗯？有状况，而且魏冉知情！罗芙馨心想。 饭桌上不好“审问”，故而她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魏冉的脚趾，示意他等会自己主动坦白。 魏冉一脸苦笑不得，不过眼神略有些躲闪。 小两口这边打眉眼官司，对面闷声吃饭的魏丹突然抬起头，莫名其妙的又瞪了她一眼。 小福星可不惯他这臭脾气，老实不客气的回瞪过去。 结果对方竟然当众甩脸子，啪的放下筷子，作势起身要离席。 还是魏冉喊了一声。 “哥！” 魏丹就停住了动作，重新端起碗纳期筷子，可脸是越发臭了。 这下小福星是更纳闷了。 偷偷看旁边的魏爸爸和魏妈妈，二老倒是一脸抱歉。显然这家里对她有意见的就这别扭“小孩”。 可这是怎么滴了？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气氛诡异”的晚餐，不管魏家人心里怎么想，小福星是二话不说就拉着魏冉上楼，去他房间里好好“审讯”。 面对她质疑的目光，魏冉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 “是奶奶的病起了反复。” 小福星面色凝重起来。 “现在什么情况？” “目前在老家那边省城的大医院做了检查，确诊更是复发了，而且已经扩散。本来爸爸还想让奶奶到北京这边再做检查，可老家那边说老人家身体不好，再到北京来来回回的折腾，身体怕吃不消。何况……” 何况这复发的事还瞒着老人，去省城检查也说是半年复查，去大医院更牢靠，检查完了就骗老人一切都好。 这要是到北京来，那不就露馅了。老人家又不傻，没事去北京干嘛？ 可话虽是如此说，但魏爸爸心里还是觉得北京的医院更好，让亲妈过来看看，终归是个希望。 可拿什么理由让魏奶奶过来呢？ 两口子思前想后，主意还是落在了魏冉和她身上。 “爸爸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以我们结婚的名义，让奶奶到北京来。一方面是到这边来做检查，另一方面……也是想了老人家一个心愿。可这事，上回你就挺抵触的。我怕你不高兴，就一直拦着，可是……” “可以啊！”没等他说完，罗芙馨直接开口道。 魏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继续往下说。等反应过来，就整个卡壳，瞪着眼愣住。 小福星抿嘴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傻了？我说，可以啊。” “可以什么？”他还傻愣愣的。 “可以结婚啊，反正婚房是现成的。” “真的？你没骗我？你别勉强！我……” 罗芙馨伸出一根手指盖住他的嘴唇，示意他闭嘴。 “千真万确，我一点没勉强。” 他双眼顿时一亮，一把伸出双臂，用力把她拦腰抱住，顺势举起，转起圈来。 被举高高，转圈圈，小福星一开始很兴奋，不过很快拍着他的胳膊喊停。 “停下停下，晕了晕了，要吐要吐。” 吃饱饭真不适合剧烈运动，胃都难受了。 魏冉赶紧把她放下，松开双臂，轻轻的揽着她。低下头，和她额头碰额头，目光交织。 “谢谢你，福星。” 罗芙馨看着他黑色瞳孔里的自己，抿嘴温柔一笑，踮起脚尖，用鼻尖轻轻摩挲他的鼻尖。 我也要谢谢你。她心想，谢谢魏冉让她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相信爱情，接受婚姻。 第1025章 ：一点也不委屈 虽然小福星笑着同意了结婚这件事，但魏冉在高兴之后还是隐隐不安，一再确认她没有任何勉强，搞得小福星都有点烦起来。 “哎呀，你怎么还不放心呀！难道我是那种会随便委屈自己的人么？我说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她忍不住撅起嘴。 看她这样，魏冉重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事虽然她没觉得委屈，可一进门就莫名其妙被魏丹针对，她可是真替自己委屈。 罗芙馨可不打算忍气吞声，谁给她不痛快，她可是要加倍还回去的。 “就是你哥，对，我说的就是那个小心眼小气鬼。我一进门就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摆脸色给谁看嘛！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气我当初不让魏奶奶称心如愿。可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当初我不同意，那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现在我准备好了，自然就会同意。再说了，有事跟我商量嘛，咱们好好说，有什么不能谈的。干嘛给我脸色，跟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太不成熟了！” 她老实不客气的往魏冉怀里一坐，絮絮叨叨的开始埋怨。 魏冉圈着她，小声哄道。 “对不起，是我们小人之心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呗跟我们计较。我替我哥给你道歉。” 小福星也不纠结，他赔了礼，她就手指一点。 “看在你的面上。要是他来，我可是不饶的。” “是是是，我面子大，多谢老婆大人。”他低头，轻轻咬了她手指尖一口，低声道。 听到老婆大人四个字，罗芙馨没来由就一阵脸红，害羞的嘻嘻一笑，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钻，扭的像个活鱼活兔似的。 感受到她的羞涩和激动，魏冉的心也砰砰剧烈跳，双臂用力一把将她圈紧，紧紧搂住她的细腰，在小沙发里滚做一团。 一想到她已经答应了结婚，他心里就跟一团火烧似的，又热又兴奋。 不过想到楼下还有家人在，他又不得不管住这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用力把怀里的这条活鱼紧紧抱着，发出既无奈又甜蜜的叹息。 两人紧贴着，他身体的激动和热情也传递到了罗芙馨这边。年轻热血的，说她不心动不情动那就太虚伪了。气氛正好，可场合不对，真真悲剧。 小两口抱做一团，彼此暗暗喘了一会，等心情略微平静些，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把心思散散。 从魏冉嘴里，小福星这才知道华国伟竟然死了，而且还是被孟旭东给毒死的。死了也就罢了，竟然还闹到焚尸，这什么仇什么恨？ 她怎么不知道孟旭东跟华国伟这么大仇？要说仇恨，这杀人放火的也该是华国伟呀，毕竟孟旭东给他带了绿帽子，还让他当了接盘侠。 不过论手段和狡猾，那华国伟肯定不是孟旭东的对手。 敢情，孟旭东是先下手为强？啧啧啧，孟主任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惜，他机关算尽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法律的严惩。杀人偿命，等待着他的下场跟华国伟没两样。 对这些恶人的下场，她纯粹就是听个八卦，消遣感慨两句，其他感情一律欠奉。 反正不管是华国伟还是孟旭东，都是自己活该，自食恶果罢了。 不仅是他们，还有包括魏佳琪，刘艳艳这些帮凶，如今的下场也都是她们应有的报应！ 该死的都死了，但愿活着的能幡然悔悟，改过向善，那还有救。要是继续执迷不悔，一条道走到黑，那等待她们的只能是自食恶果的下场。 小两口絮絮叨叨在房间里讲“体己话”，楼下魏家人则焦急又忐忑。 魏爸爸满心懊恼这“小儿媳妇”人小主意大，嘴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这还没过门就把儿子管的死死地，一点夫威都拿不出。等真过了门，臭小子还不得把那小丫头当祖宗供起来？这也太灭自家威风，长她人志气了。 可他自己也不想想，他在家敢跟魏妈妈大声说话么？就这会抱怨都只敢小声嘟哝，十足一个“气管炎”的料，还有脸五十步笑一百步。 好容易等小两口从楼上下来，手牵手，笑眯眯。尤其是看到魏冉脸上全是笑，而且一身轻松的姿态。 魏妈妈就双眼一亮。 “冉冉？” 魏冉朝她点点头。 “妈妈，爸爸，我跟福星提了，她同意了。” “真的！”魏妈妈看向小福星。 罗芙馨赶紧下楼，用力点头。 “嗯，反正婚房也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正好办事。” “哎哟，好孩子，那我们可放心了。”魏妈妈高兴的一拍手，又拉住她的手，一脸抱歉的开口。 “可让你委屈了！” 小福星笑着摇摇头。 “我一点也不委屈！能跟魏冉结婚，能当您和魏伯伯的媳妇，我心里可高兴了。” “还叫伯伯呢，该改口了。给，这是我和老魏准备的一点心意，你拿着。”魏妈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笑着塞到她手里。 布包里圆溜溜硬邦邦，估摸着是个镯子。小福星也不推辞，双手稳稳接过，甜甜开口。 “爸爸，妈妈。哦对了，还有大哥！” 末了，也不忘朝魏丹开口，悄悄一挑眉。 听她改了口，魏妈妈直接笑得合不拢嘴，就连魏爸爸也难得的面露微笑，对着她点点头。 只有魏丹还板着脸，暗暗朝小福星瞪眼，固执的生气。 在他看来，罗芙馨就是个见风使舵，巧言令色的骗子。一收一放，一张一弛，把全家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她哄的了别人，却哄不了他。他是绝对不会吃她这套的！ 对这别扭兄长的别扭脾气，罗芙馨懒得理，不跟“老男孩”一般计较。反正她的亲亲魏冉体贴又懂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答应的时候也是一头热就答应了，回头想想自己也真够大胆冲动的，怎么就一点没犹豫，会不会显得不够矜持？ 嗨，管他！新时代女性，想要就要，别别扭扭的，那不成了魏丹。 不过她还是得回去酝酿酝酿，想想回家怎么跟爸妈和大姐报告这个意外的惊喜！ 第1026章 ：欢快的摇起尾巴 小福星回家过年，报告喜讯，双喜临门。周家又出幺蛾子，罗招娣带着周福全回来了，要分家产。原来周老爷子不行了。周福全变了样，成了个野小子，还吓唬丁萌萌，气的周连贵大发脾气。 趁着离校回家之前，罗芙馨还去了一趟友谊商场。 四楼服装大卖场那叫一个热闹，各种打折促销的广告挂的是铺天盖地，一进门就把气氛给燥起来。再加上卖场里销售人员拿着大喇叭不断的嘶吼“一件49，两件89，三件129，随便挑，随便选”“五折促销大甩卖，卖光回家好过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更是撩动顾客的每一跟神经，跳动他们所有的购物热情。 五折促销，挥泪甩卖，买二送一，满就减，数不尽的各种活动，让兜里揣着钱，正打算痛快购物的老百姓如何忍得住？ 兜里的钞票就跟自个有主意似的，前赴后继往外跑。 钞票跑出去，新衣服收进来。大人的小孩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俏丽的端庄的，应有尽有。 四楼的生意太火爆，惹得底下一到三楼都各种羡慕嫉妒恨。不过眼下是年终大卖，有功夫嫉妒别人，还不如赶紧抓住年末最后的促销汪叽赶紧清货。毕竟，过了年，哪怕只是一分钟，都是旧货了。 白雨忙的是团团转，根本没看到小福星，只顾着解决客户的纠纷。这人多的地方就是非多，买贵了卖贱了，东西好了坏了，遇上挑剔找刺的客户还得她来。不然纠缠着销售员，不仅影响不好，还耽误干活。 当领导不能只想着拿高工资享清福，得遇难而上，去解决问题。让销售人员去受气挨骂陪笑脸，浪费时间不干活，那还不如她来。毕竟，人家多干一分钟，就能多卖一件货。多卖一件货，就能多赚一份钱。 看在钱的份上，还有什么不能忍？ 这么一想，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罗芙馨，整个一财迷心窍。 不过，财迷就财迷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现在堂堂正正挣钱，爱财爱的理直气壮！ 看着她沉醉于工作，精神奕奕的样子，罗芙馨也感到很欣慰。 她没有上前打搅，只是默默的观察了一会，就点点头，悄然离开。 如今白雨管着内，米旗管着外。现在是给自己挣钱了，小伙子也越来越知道上进，知道努力。往年给公家干活，一到年底就不出去，老实待北京这等过年。如今可不了，这都年底了，他还在外面跑。 南方那边新款走的快，人要是不在厂子里盯着，就别想拿到最新的货。他得赶在年底把最后两批货押回来，为明年开年的促销做好充分的准备。 儿子成天在家待着不上进，米阿姨愁。如今儿子上进了，成天忙事业不着家，米阿姨还是愁。这一天天的不着家，净在外面跑，啥时候才能谈个恋爱，找个正经女朋友，准备终身大事？ 米老爷子笑老伴自寻烦恼，忙才好呢，忙说明生意好。等孩子有出息了，就是他自个不找，别人家也上赶着给他介绍好姑娘。 急什么！ 米阿姨想想是这个理，就暂时放心了。 看到他们两个都各尽其责，看到卖场生意红红火火，小福星也放心了。 这一趟回家她特地买了火车票，给自己留了充足的时间思考，结果没想到在车站遇上了任飞翔。 一看到小福星也坐火车回家，任飞翔就觉得这是天意啊！上天安排的缘分，不可辜负。 于是这小子热情上脑，觍着脸跟到她的卧铺车厢，非要用自个的下铺票跟她上铺换。 这别人当然乐意。 上铺那老哥一脸“小子，哥哥就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笑嘻嘻的换了票，还给他比划一个加油的手势。 惹得小福星暗暗翻白眼。 谁说女人都是恋爱脑？男人这不是也一样么。 当着别人的面她是给老同学一点面子，等人走了就老实不客气的开口。 “丑话我可说前头，前几天魏冉跟我求婚，我已经同意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这一句，就把任飞翔给噎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一下涨通红。 “你……你还在上学，怎么能结婚？” “怎么不能？我都满法定结婚年龄了，法律都同意，谁管的着。”她一挑眉，一屁股坐铺上还悠然自得的翘起脚。 言下之意就是，法律都管不着，他就更没资格了。 这牙尖嘴利的，任飞翔就恨得牙痒痒。气她太不矜持，上来就打脸，连个侥幸都不给他，太伤人心了。又恼自己太没用，那么认真的撬墙角，结果墙角没撬倒，自尊心到伤了十成十。 她都说了这样直白的话，但凡要点脸，他就该死了这条心。少不得，还得跟她绝交。往后路归路桥归桥，谁也不碍着谁。 可一想到跟小福星绝交，他心里比听到她要结婚还难受。 不行，不能绝交。做不成恋爱，还能做朋友啊。新时代的青年，怎么就纠结于情情爱爱这点小事上。他还有更远大的志向和前程，而这些都跟她有关。 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绝交。 唉，他怎么也跟她一样财迷市侩起来，张口闭口就是钱。 不过，钱也没什么不好。没有爱情，有钱也好啊，总比两个都没强。 这么想着，任飞翔叹口气，也跟着一屁股坐下。 罗芙馨一挑眉。 他就撅起嘴。 “那……做朋友总可以吧。” 小福星点点头。 “那你就得守规矩，别再整幺蛾子。” 任飞翔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末了又抬起头，一脸幽怨的朝她无声控诉。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跟一条被人欺负了的大金毛似的。 小福星忍不住皱眉，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上辈子她就没啥恋爱经验，也没心思没功夫去琢磨男人。这辈子运气好，第一次恋爱就碰上了对的人，也没积累多少男女经验。 所以针对这种拒绝别人爱慕的事，没什么实战经验，只知道直球攻击，速战速决。 不过对象是任飞翔，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她还是多少温柔点吧。 被她揉着脑袋，任飞翔的满腔委屈渐渐散去。大男孩的自尊心得到安抚，又快乐的摇起尾巴！ 第1027章 ：不挣黑心钱 其后在火车上相处的时光，无论是罗芙馨还是任飞翔都刻意避开了先前的小小尴尬，转而聊些不相干的事。 “谢谢你找律师帮我看了合同，不然我肯定被那帮老狐狸坑死。”任飞翔开口。 小福星不以为然的一摆手。 “不算什么。反正就算看了，你照样也得被坑。” 这话又噎了任飞翔一下，疑心她就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这怎么说话的呢，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你别不信。这会子国家还没颁布版权法和知识产权法，你就算跟人签了合同，人家要坑你还是照样能坑。这合同就是个摆设，防君子不防小人。之所以我非找个律师给你看，主要是给你心里打个提醒。等将来有知识产权法了，你就能依葫芦画瓢，不让自己吃亏。毕竟，你还年轻，将来会有更多的科研成就。到那个时候，你得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不能见着钱就瞎让人坑了。” 她说的在理，任飞翔听了不住点头。就是她这架势这口吻，十足一个“老领导”，叫人怪不自在的。 想到她说自己将来还能有更多更大的成就，他心里就得意洋洋，暗自欢喜。 说起这软件的事，自然而然就聊到李斌和高建辉他们几个。 现在制版公司已经在轻纺城打开了局面，电脑制版虽然才刚起步，还是个新玩意，好多人都压根没听过没见过。可只要亲身接触过，无一不被它的高效便捷所折服。 说起这电脑制版，其实在上海广州那边已经有所展开，不过用的是国外的软件，全英文界面，操作不方便，因此普及不开。 就江城市这边，除非是拿到外面去做的花型，绝大部分布商和外贸公司只能选择工厂那种传统的手工制版。不仅效率低，而且耗时长。到了印花旺季，为了能早点出版早点上机做大货，一个个在制版车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可即便如此，靠着几个老师傅手工去做，一天也只能出那么三四个花型，碰上复杂的大花回，这就更麻烦了。 做生意的人，头脑最是灵活。毕竟他们比谁都懂得，时间就是金钱这句真理。故而陡然在市场里冒出个电脑制版公司，有那心思活络的小老板就愿意“吃螃蟹”。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在工厂里就是一个简单的小花型，熟练的老师傅也得花一天半天才能做好，可用电脑制版，就看那师傅握着个鹅蛋大小的东西，呼啦呼啦划拉几下，再敲几下键盘，半个小时不到就做好了。 在工厂里，做好了花回还得拿小胶片去晒成大胶片，这样才能做大网。 可在这儿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敲几个按键，那头照牌机轰隆轰隆的运转半个小时，一张张大胶片就都出来了。 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排满了上百个花回，严丝合缝，纹丝不差。 这手功夫，嘿，真叫人开眼了。 难怪这电脑卖那么贵，敢情还真是个好家伙，比人可聪明多了。 这话说的好笑，电脑再聪明，那还不得人来操作？要是没人操作，它也就是台机器，死的。说到底，聪明的还是人脑。 有了这大胶片，直接就可以拿到工厂制版车间里做大网，大网出了就能下车间上机器排单做大货。 往常软磨硬泡也得花个三四天功夫，现在一天功夫齐活了。 这谁能不心动？ 就是胶片贵，圆网小点要六十多一张，大的平网能要一百二，一套花型最起码也得四五个色，一个花型光这制胶片的费用就得五六百，多的那就得上千。 可时间就是金钱哪！能比别人提早一点上新花，那就能多挣一天的钱。旺季卖布，一天的功夫就是上万块，几万块，甚至十几万。 手头有新花的，谁不想赶在别人前头上货。能提前上货，多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做生意的人最精明，只要有利就削尖了脑袋敢冒险。 所以别看这电脑制版现在还只能做点简单花型，可照样生意滚滚而来。 再加上小福星一早就给订了规矩，不许把客户的花型倒二手。 客户把花型拿到公司来做，那是相信公司。这花型的版权是属于客户的，公司只负责做胶片。不能拿着别人的东西倒二手，挣黑心钱。 这叫“保护知识产权”！ 这提议当时就获得罗芳和罗大姐的支持，她们都是亲身做过客户的，自然知道这花型对客户有多重要。 倒二手看似挣块钱，是无本生意，一本万利。可其实损害的是公司在客户心中的形象，挣这样的黑心钱，只会路越走越窄。 想要赢得客户的长久支持，就得堂堂正正的挣钱，想客户所想，急客户所急，切实的保护客户的权益，让客户能放心大胆的把花型交给公司。 不然，今儿送了新花型过来，明儿就整个市场都有了，下回谁还敢送自个的新花型进你这贼窝？ 就是因为便捷高效并且专版专用这两条，让轻纺城里这小小的电脑制版公司一下就成了布老板们口口相传的传奇。 不过生意太旺也让人烦恼。毕竟公司里能干活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为了应付旺季的单子，连搞研发的李斌和高建辉也干起了描稿的活，真真是大材小用屈就了。 不止是他们，就连罗芳和屠薇薇也认真学会了软件。罗芳是为了自己，她自己的单子自己做，不用再去工厂看别人脸色跟别人抢，可方便多了。屠薇薇就是为了挣双份工资，反正做一个花型算一份工钱，做的越多挣得越多。 为此公司赶紧贴公告，招了两个学徒。因为是操作电脑的，所以有学历要求，最起码高中毕业。 然而到劳动市场去招人，结果还招不到。人家高中生更乐意去公家单位，宁愿在大商场当售货员也不愿来这刚开业的小公司干。 这可真叫人啼笑皆非。 还是罗大姐帮忙，介绍了高中生过来，都是女孩子，心细有耐性的。 就这样，人家学生和家长还有些不乐意呢。还是罗大姐打了保票，说是学电脑学技术，要是看不上回头她还包给人介绍工作，人家才愿意过来看看。 第1028章 ：有古怪哦 好在到了就发现办公室干干净净，冬暖夏凉有空调，而且还包吃包住生活便利，学徒期间还给发四百块工资。三个月考试合格转正就保底工资八百块，直接翻一倍。 这条件可比去当什么售货员强多了，那一天站八个小时，腿都站的硬邦邦的。在这儿多好，冬天冻不着，夏天热不着。活也轻松，就坐着按按电脑，跟在公家单位当领导一个待遇。 做饭有阿姨，住宿有宿舍。虽然是毛胚没装修的，就摆了两张双层床和一个桌子。可孩子上高中住校也是这个待遇，那屋子还更老更破呢。这还是簇新的公房，墙壁刷的白白的，还有厕所，装的是抽水马桶，一点怪味都没有，比学校里那公厕可是好太多。 这下两位高中生和家长都放了心，让孩子安安心心在这儿，好好学习，通过考试，早点挣钱，自力更生。 到如今年底这两位学徒也早已经转正，已然是公司主力。而且有了这两个榜样，接下来再招学徒工就容易了，开年公司决定再多招几个学徒，扩大规模。 有了这两位高徒加盟，李斌和高建辉可算是脱身，有了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去继续改进软件和设备。 电子科技日新月异，不仅是新软件层出不穷，就是硬件设备也是一天一个新花样。以前的老电脑内存太小，存储也低，运行速度更是老迈蹒跚。可现在国外研发出了新的芯片，运行速度成倍加快，内存也更大了，硬盘空间也成倍扩大。 这样一来，以前不能操作的大花型也能运行的起来。 为了达到小福星要求的，将来能操作宽一米六长两米的那种床品花型，李斌可是孜孜不倦的继续研发。 倒是高建辉渐渐转移了重心，比起研发他更乐意搞销售，去跟那些布老板和外贸公司的打交道。 所以无形之中，两人就形成了分工。李斌主内，管技术和生产。高建辉主外，管销售和公关。 对此，李斌没有任何意见。倒是屠薇薇觉的自家男人太老实，高建辉则是个心高刁滑之徒。搞销售多容易出成绩，往后说起来，客户都是他拉来的。将来这些生意都握在他手里，说话权力肯定更大。 搞研发就是闷头干活，干好了是应该，干的不好那就是罪过。一点权力也没有，就是个干活的。 好在公司的财务由她把着，总算也是一道保险。不管高建辉做多少成绩，终归是要她这个财务来审核，这里面有没有水分，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她。将来公司分红，到底是挣了还是赔了，别人不清楚，她一准门清。 当然咯，看眼下的形势，这行当绝对来钱。 她倒是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只跟罗小姐钱雇佣合同，应该跟高建辉一样，也拿股份占股才对。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也不亏。不仅学到了技术，还挣到了北京的大房子。将来就是不在这儿干了，凭着手里的技术，她也能挣钱。 谁能想到，以前的她还只知道在单位里挣死工资，现在却想着将来自己单干挣钱，一点不想回什么单位了。 可见人呐，还是得趁着年轻出去闯闯，走走看看，开开眼界。 这外面的世界，变化真是太大了。再不能抱着以前的老黄历过日子，跟不上时代，就要当落后分子了。 不止是她改变了心态，就连罗芳也变了想法。 以前她就是想着试试，要是成功那就继续，不成功也不妨碍她抽身，继续安心干外贸。 可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新行业的远大前景以及丰厚的回报，她也开始考虑把所有的工作重心都转移到电脑制版这块，放弃曾经承载过她理想的外贸。 不过这事她还只在心里想想，没开口跟家里人说。毕竟，家里人觉的她在外贸公司上班是端着公家的饭碗，既体面钱也没少赚，冒冒然要辞了单位的铁饭碗去搞个体自己吃自己，怎么看都是舍本逐末，得不偿失。 老一辈人的想法很难改变，可新时代的青年又想闯出属于自己的道路，也是个常见的矛盾。 这事憋在罗芳心里难受，就忍不住跟小福星提了一笔。 这会子她拿出来的火车上跟任飞翔讲，也引起了他的思考。 虽然还只是学生，但他对罗芳的苦恼以及选择感同身受。 他内心有许多的理想和抱负，想要冒险，想要拼搏，想要凭着自己的才华和本事踏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光明大道，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任飞翔是天纵奇才，与众不同。 可他的父母只想要安稳，害怕冒险。 在他父母的想法里，也是觉的他大学毕业之后就该进公家单位，端个铁饭碗。要不然，进外企，或者有机会出国留学，那也是体面的。至于进私企，或者自己做生意，那就是大逆不道，给自己丢脸，给父母蒙羞。 可说心里话，他是真不想进什么单位。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到日子了就领一份死工资。坐在单位办公桌前看看身边的年长同事，基本就知道自己将来是个什么样，对未来一点期待都没有了，年轻轻的就过上了暮气沉沉的日子。 这样的未来，可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罗芳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所以这个问题也值得他去好好思考。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程，火车在第二天早晨到达江城市。一下火车，小福星就在月台上看到来接站的大姐和姐夫，姐夫柏文强还抱着侄女囡囡。 这小姑娘站的高看的远，一下就伸手指着她喊到。 “小姨，是小姨。” 小福星赶紧推着行李箱上前。 “姐，姐夫。” 听到她叫姐夫，柏文强就笑得直点头。 “走，车就在外面。” 说着伸手就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他手拿住行李箱，旁边罗芙蓉就伸手要接囡囡。 “我来我来，你注意你自己。”柏文强却不许她动手，宁愿自己一手孩子一手拿行李箱。 有古怪哦！小福星心里一动，赶紧伸手把囡囡接到自己怀里。 “囡囡乖，小姨抱。” 囡囡其实宁愿让爸爸抱，可家里谁都惯着她，就小姨不惯她，偏偏小姨在家里威风大，说话最响亮。她别人都不怕，就怕小姨。这小丫头人小心眼多，就暂时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让小福星抱了。 抱着囡囡，小福星就扭头看自个大姐，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罗芙蓉被她的心里直发毛，脸也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第1029章 ：来自大人的恶意 罗芙蓉脸越来越红，旁边柏文强眼见小姨子这么“欺负”自家老婆，也不阻拦，反而在旁边跟个傻子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罗芙馨心里就越发明白了，“哦”了一声，笑着点点头。 见自家小妹这么“鬼精鬼灵”，罗大姐是好气又好笑。不好对妹妹发脾气么，就把气出在自家老公身上。伸手重重一拍柏文强的肩膀，娇嗔道。 “笑什么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走了，还愣着做什么。” 被老婆大人又打又骂，柏老板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越发欢，乐呵呵的推着行李箱就带头走。 “好好好，回去回去。” 见小福星在旁边还盯着自己看，罗芙蓉就赶紧小声补一句。 “到车上再跟你细说！” 到了车上，姐妹俩就一道并排坐在后座，罗大姐悄悄跟妹妹咬耳朵，红着脸报告喜讯。 “真的呀？这可太好了。去医院看过没？医生怎么说？”果然如她所料，大姐是真的有了。 罗大姐红着脸，笑眯眯的点点头。 “去看过好几趟了，医生去说好的。就他紧张的不得了，医生说半个月检查一次，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天天数着日子让我去。这没病没痛的，谁见天往医院跑？我这又不是头胎，那用的着这么紧张？上回怀囡囡的时候，哪这么大阵仗。就他瞎着急！” 听大姐这甜蜜的抱怨，罗芙馨就放心了。 “检查检查也好的，终归听医生的没错。这事，爸妈他们知道没？” “早知道了，刚检查出来就告诉妈了。她比我还着急呢，刚结婚就催了我好几回。现在总算有信了，也省的再听她唠叨。回头还要折腾些啥，我也懒得管，随她去吧。” 听大姐这意思，敢情有了之后亲娘罗雪梅没少折腾呀！不过小福星也能想象的到，自家亲娘折腾些什么。 横竖就是“求子”呗！这要是上辈子，她能发一顿大火，让所有人都不痛快。可这辈子她早就解开心结，也就懒得理这些。 老辈人的观念，改是改不了的了。只要不折腾到大姐和囡囡，其他就随便吧。 不过想到囡囡，她就打量小姑娘。 这娇气包落在她怀里倒是听话乖巧的很，也不吵也不闹，就睁着两大眼珠子听大人说话，偶尔目光落在亲妈的肚子上，就情不自禁的撅一撅小嘴巴。 嘴上不吭声，小福星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车子经过市中心时，她伸手拍拍驾驶座靠背。 “姐夫，到供销大厦门口停一下，我带囡囡进去买点礼物。这趟回来都忘了给俩小的买东西了。” “买啥，她又不愁吃穿。”罗大姐抱怨。 柏文强也说不用。 小福星把囡囡抱起，一挑眉。 “又不是给你们买，你们说了不算。咱们问囡囡，囡囡，跟小姨到商场买礼物去好不好？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自个挑，小姨给你买！对了，咱们给小舅舅也挑一个，还有外公外婆也挑。” 一听买东西，小丫头的精神立刻振奋，跳起来用力点头。 “好啊好啊。小姨，我最爱你了，你真好！” 末了还学着电视里的样，给她一顿马屁拍。 柏文强就瞅着空档把车靠边停下。 罗芙蓉也要下车一块去，小福星把她拦住。 “你们就在车里等会，我们买点东西就回来，很快的。” 说完，就拉着小囡囡的手进了商场。 年底商场里人多，小囡囡穿的花枝招展，长的又格外可爱活泼，一进去就招来很多羡慕嫉妒的目光。不过这小丫头对这类目光早就习以为常，牵着罗芙馨的手，照样走得昂首挺胸。 小福星在心中暗暗点头。 虽然这孩子被养的娇蛮了些，不过女孩就该有点脾气才好。软绵绵的，只晓得当好孩子的女孩，将来十有八九就是包子，一准招狗咬！ 罗家的女孩就该是玫瑰，带刺的。哪个不识相的敢招惹，扎不死他！ 这趟她急吼吼的把小丫头“拐”到商场里二人独处，就是想再给这孩子身上加点“扎人的尖刺”。 先给孩子买了一个超大布偶，把人哄的开开心心的。小福星就趁机套小丫头的话，三句两句就把孩子心里的不痛快给套出来了。 果然，生二孩就绕不开大宝受委屈这一关。 不过给囡囡委屈的既不是大姐和姐夫，也不是外公外婆，而是周围人的恶意。 这人世间总不缺见不得人好的红眼病，还有那专拿别人痛苦当乐子的缺心眼。罗大姐一个二婚带拖油瓶的女人，不但没有成为婚恋市场的劣等货受尽嫌弃，反而一飞冲天嫁了有钱大老板，还专享独宠。 而本该是拖油瓶灰姑娘小可怜的囡囡，如今也过着小公主一般的好日子。 这母女俩可就别提多招人嫉妒恨了，那些得了红眼病的净天等着罗家大姐两口子出点什么事，他们好看热闹看笑话。 可惜偏偏罗芙蓉和柏文强两个恩爱的很，夫妻俩同进同出，和和美美。小囡囡在柏文强手里，也养的跟小公主似的，比那些粗放粗养或者重男轻女的亲爹好上不止百倍。 可不越发叫红眼病们看得羡慕嫉妒恨。 平日里当着外人的面，这些三姑六婆八卦闲汉们不敢造次，只敢背后偷偷嚼舌头。 如今，罗大姐肚子里有了小宝宝，越发的水涨船高贵气足。这群见不得别人好的混账玩意，不敢再罗大姐和罗家人跟前说三道四，就把主意打到小囡囡头上。 囡囡到罗家坳住，罗雪梅和周连福两口子管的牢，平素也不让她跟别的孩子一块玩。她一个娇生娇养的小姑娘，跟村里孩子也玩不到一块。 可这不是罗大姐肚里有了宝，当亲妈就瞎折腾，求神拜佛的要给她肚里的宝求一个男胎，就时常把孩子带在身边，一道去什么佛堂里烧香求签。 外婆这神神叨叨的举动呢，小囡囡起初是不懂，只觉去外面玩觉的开心。 那些见不得人好的鬼东西呢，就趁机摇头摆尾的往小姑娘跟前挑是非，假惺惺问孩子。 “囡囡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妈妈要生小宝宝了啊。” 第1030章 ：他敢 小囡囡哪里知道这是来自大人的恶意，还天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这些人就立刻又问。 “那你希望妈妈给你生个弟弟还是生个妹妹啊？” 小姑娘不懂，就想什么说什么。 她说想要个“弟弟”，这些大人就假模假式的哈哈笑，说她不老实，尽挑好话骗人。这会子她爸爸妈妈又不在，尽管说心里话就行。 莫名其妙被人说骗人，小姑娘就有点不知所措，于是改口说想要个“妹妹”。这些人就啧啧的嘬牙花，说说她不懂事，不知道心疼亲妈。 她就更纳闷了，说要弟弟就是骗人，说要妹妹就是不懂事。那她该让妈妈生个啥？生个孙悟空么？ 她虽然小，可并不傻。 这些人笑得莫名其妙，笑容诡异，而且笑声里全是恶意。小孩子说不明白，可心里清楚，知道这些大人捉弄自个，就扭头跑开。 下回再遇上这种问题，她就扭头不搭理。结果这些人又说她没礼貌，性格独，将来可怎么跟小宝宝相处，不是个好姐姐。 无缘无故就被这些人埋汰，小囡囡心里很郁闷。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从罗家坳的孩子嘴里听到一些话，就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妈妈肚子里那个小宝宝。 罗家坳的红眼病们不敢在大人跟前嚼舌头，就教自个孩子去囡囡跟前说怪话。反正都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罗家人要是计较，那就是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没气量。 诸如“你的妈妈要生小弟弟了，等小弟弟生出来，你就成了没人爱的小白菜”，“等你爸爸有了亲儿子，你这拖油瓶丫头片子就没人疼了”。把个才四五岁的孩子搞得是莫名其妙，一肚子说不出的委屈。小孩子不懂这些大人是在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而这委屈都是因为妈妈要生小宝宝了，所以就把气都算在小宝宝头上。要是没有这个小宝宝就好了，就没有这些烦恼。 可她又是个人小鬼大的，也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不是好孩子，就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就越发对小宝宝看不顺眼了。 了解了孩子心里的想法，小福星按耐住心头的气愤，就蹲在囡囡身边，轻轻跟她咬耳朵。 小囡囡抱着大布偶，听着小姨对自己咬耳朵，起初表情疑惑，随后恍然大悟，紧接着就不住点头。 咬过小耳朵，罗芙馨还让囡囡跟自己复述一遍。两人又进行了简单的场景对话联系，确认孩子记住自己的话了，就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又带她去楼上挑了几件礼物。 把心里的郁闷都说出来，小囡囡的情绪就安稳了许多。回到车上之后，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罗芙馨腿上，抱着大布偶默默的想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想了一会，她突然开口。 “爸爸，你和妈妈都是大老板，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大老板，对不对？” “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罗芙蓉愣一下。 柏文强哈哈一笑。 “对，你爸和你妈都是大老板，咱们家很有钱很有钱。” “那要是咱们班的小朋友都到咱们家吃饭，能把咱们家吃穷吗？”她又问。 “这孩子，越说越怪了。你这是要请同学来家里玩吗？”罗大姐更愣了。 柏文强又是哈哈一笑。 “不会。别说你们班的小朋友来吃饭，就是你们全校的学生和老师都来吃，也吃不穷。” “真的？我们学校有好多小朋友呢！”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想了想，就认真的点点头，一脸放心了的表情。 她问了这个就又不说了，接下来直到到家门口都在安安静静一个人跟布偶玩，搞得罗大姐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能归结为小孩子胡思乱想。 只有小福星抿着嘴偷偷笑，心里暗自得意。 四个车轱辘一转，眨眼就到了罗家坳。 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周连富和罗雪梅两口子可忙活坏了。 往日里小闺女放假回家是头等大事，可今日里文曲星也比不上未来金孙，小福星在亲娘罗雪梅眼里直接沦为二等。 看到大闺女从车里出来，罗雪梅就笑得直眯眼，目光慈祥的盯着她的肚子。 把旁边的罗芙馨看得汗毛都竖起来，偷偷摇头。 好在亲爹周连富还是一如既往，过来就先把囡囡抱起。四五岁的大姑娘了，还当她是手抱的奶娃，生怕磕着碰着。 这孩子养的这么娇气，她亲爹周连福也是功不可没。 囡囡也是，先前在商场里楼上楼下的跑都不喊累，这会子一见到外公，就直接“断了腿”，非的抱着哄着了。小姑娘搂着外公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邀功，指着后备箱里的各色礼物，说是她挑选的，把周连富乐得直眯眼。 看到爷孙俩这样亲香，小福星也就没啥可说的了。 把大闺女扶到屋里，罗雪梅就偷偷往她手里塞什么“平安符”“求子符”，还跟她说什么谁家认识医院的谁谁谁，可以去做B 超，提前知道是男是女。 本来拿个平安符求子符什么的，罗大姐也就算了。这一听要做黑B 超，看男娃女娃，顿时就黑了脸。 “妈，这叫非法鉴定胎儿性别，是犯法的。” 如今的她可不是以前那个谁都能捏的“软柿子”“老好人”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身上早就带了“官威”，这脸一沉，就把罗雪梅给吓一跳。 “咱们偷偷的做，又不叫外人知道。” “不叫人知道就不是犯法了？妈，当初我是怎么跟华国伟离得婚，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家嫌弃女娃，难道咱们自己家也要这样？”罗大姐捂着肚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就觉得堵得慌。 她一说这话，罗雪梅就愣一下，一时也说不出话了，好半晌才嘟哝着开口。 “这……这不就是因为以前那茬，所以我现在……你不在乎，那万一他在乎呢？” 罗大姐一皱眉，一瞪眼。 “他敢！” 第1031章 ：讨债鬼归来哉 末了，又觉得柏文强不是这样的人，罗芙蓉就挖了亲妈一眼。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跟他好。” 已经吃过渣男的苦，要是还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那她也不要活了。太丢脸！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就是有万一，那我也能自个养活我的孩子，不用靠别人。再说了，就算我也在乎这个，那要是查出来是个女娃，咱们是不是就不要了？去流产？去堕胎？”她越说越气，音量忍不住提高。 “这是人干的事么！”末了愤愤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嚷嚷。”罗雪梅被吓得赶紧上前捂住大闺女的嘴。 “这怎么能不要呢！男的也罢，女的也罢，不都是咱们家的孩子，都要。” 这话说的，光听着她都觉的心疼肉痛。好好的孩子，怎么能不要呢。她这不就是…… 罗芙蓉一把抹开亲妈的手。 “那不就结了。既然都要，又干嘛要提前知道是男是女？” “这……这不是提前知道了好买衣服么。男娃穿男娃的颜色，女娃穿女娃的颜色。”又给她找到歪理了。 可惜罗芙蓉不为所动。 “刚生出来的孩子，哪儿那么多讲究。小孩子只要穿的舒服软和，啥颜色有什么关系。” 这下罗雪梅彻底词穷，没话可说。 还是罗大姐起身，直接把这话题了结。 “妈，我饿了，开饭吧！” “好好好，开放，开饭。” 楼道里偷偷听壁角的小福星暗暗点头，给自家大姐点了个赞，放心下楼去。 今儿个全家都齐了，罗雪梅特地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如今生活条件是日益提高，往年只有过年才吃的鸡鸭鱼肉，现在平时也能上桌。 为了给大闺女补补，她还特地杀了一只家养的老母鸡，熬了浓浓的鸡汤，端上来非要罗芙蓉喝一碗。 看到汤上飘着的厚厚鸡油，罗芙蓉哪里喝得下去。 小福星赶紧拦住。 “妈，这鸡汤全是油，对身体不好。姐，你吃鸡腿，鸡腿好全是肉，补充蛋白质。” 虽然罗大姐也不爱吃鸡腿，可比起鸡汤她宁愿选择这个。 剩下的一个鸡腿，小福星夹着给了囡囡。小囡囡一点不客气，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罗家，向来鸡腿就是她的份内事。 看着小闺女把两大鸡腿都给了大闺女母女俩，罗雪梅心疼小儿子，就把俩鸡腿棒棒往小福彬碗里塞。 可小福彬还不乐意。 “妈，我吃什么自己会夹，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再给我夹。” 哎哟，自个这点好意被儿女们嫌弃来嫌弃去，把罗雪梅给气的，嘴巴一撇忍不住要跟三个小的斗两句。 刚要开口说两句辩论辩论，就听见院子外有人喊。 “二婶，二叔，快开门，是我。我带着你们侄儿来看你们了！” 一听这呼喊，罗雪梅顿时拉长脸。 一看亲娘这脸色，罗芙馨就知道外面来得是“讨债鬼”。不过这谁啊？怎么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 “这谁啊？”就忍不住开口问。 “还能是谁？讨债鬼归来哉！”罗雪梅抱怨一句，拿眼看自家老公。 周连富脸色也闷闷的，不过到底是叹了口气，挥挥手。 “肯定又是来讨食的，过年过节也覅弄的太难看。伊是覅面孔咯，额们可还要做人呢。厨房间里有啥吃的，弄两碗给她算了。” 自家老公这么说了，她也没办法，就站起来到厨房去收拾出两碗杂菜，端着往外走。 虽然是杂菜，可也都是有油水的，碗面上还码着四五块大肥肉。罗雪梅虽然瞧不上老三家的，可既然决定给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不会扣扣索索。 这下小福星是更纳闷了。 还是罗大姐放下手里的鸡腿，悄悄跟妹妹咬耳朵。 “外面那是罗招娣，她带着周福全回来了。” “啊？”这可真没想到。 这母子俩回来干嘛？周家都没人了。 回来干嘛？罗芙蓉偷偷看坐上头的亲爹一眼，朝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 小福星秒懂，点点头，表示等下细说不迟。 然而外面罗招娣得了两碗好菜还不满足，依然站在院子外唠叨。 “哟，二嫂，家里来客人了吧，老远就闻着鸡汤的香味了。鸡汤好啊，大补。您瞧您侄儿都瘦成这样，您就多给弄两块好鸡肉，再来碗鸡汤，好好给孩子补补。” 嚯，这不要脸的，当是来饭店吃饭，还点起菜来！ 鸡汤是大补，可那是给自家孩子补的。给他们吃，那还不如喂狗。 罗雪梅一点没客气，呸一口吐出去，喷这不要脸的婆娘一脸。 “我呸，想瞎你的狗眼。我就杀了一只鸡，还不够我自家吃的。你想吃鸡，炖你自个去。” 这话就有点损人了，罗招娣脸皮再厚，也变了色。 亲妈被人骂是鸡，旁边一块跟来的周福全就嗷的一声，伸手要打罗雪梅。 “住手！我看谁敢打人！”得亏柏文强出来喝了一声，把这野孩子给制住。 小福星也跟着一块出来，赶紧跑到亲妈身边，用力瞪了罗招娣和周福全一眼。 “你们想干嘛？” 瞧这罗家人出来了，母子两个就不敢造次。 罗招娣就赶紧顺坡下，拉着自个儿子离开。这周福全还回头朝罗家人恶狠狠的瞪眼，一点不把他们当亲戚，跟仇人似的。 真是斗米恩升米仇，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两碗好菜，是肉包子喂狗，白瞎了。 看着这母子俩走远了，罗家人赶紧把院门重新关好，回去继续吃饭。 想起罗招娣母子那样，小福星就心里不舒服。 那罗招娣穿的是稀奇古怪，乱七八糟。年纪一把了打扮的缺跟小姑娘似的，花棉袄，红裙子，还穿高跟鞋。脸上的白粉跟刷墙似的厚，还描眉画眼抹口红，整的跟个老妖精似的。 这也难怪罗雪梅开口损她，实在是这打扮就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而曾经的傻小子周福全，倒是大变了样。这小子比她低低福彬大不了几岁，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个子一下就蹿起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光长个不长肉，干瘦干瘦的跟个竹竿似的，手长脚长脸也长，怎么看怎么别扭。 第1032章 ：相由心生 周家男人都遗传周老爷，论长相都可以。可老话说的好“相由心生”，这心不正，长相就会变。 就像周连喜，小时候长的可清秀可讨人喜欢，要不然罗小兰也不会格外偏爱这小儿子。可越长大心越歪，这原本清秀讨人喜的外表也带了猥琐气，看了就叫人不舒服。 但终归底子不错，又靠着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轻轻松松就把罗招娣的心给勾住了。周家娶小媳妇就没花多少彩礼，原因就在罗招娣铁了心要嫁。 后来生了周芙秀和周福全姐弟俩，论长相也是可以的。 可惜这姐弟俩摊上这不负责的爹妈，不管是大的小的，受宠的不受宠的，一个度没养好。 周芙秀天生丽质，本来好好养，打扮打扮，能当罗家坳一朵鲜花。偏偏给折腾成了小黄花菜，早早就凉了。 周福全倒是受宠，可傻吃傻长，好好一个精神的小男孩愣给养成了个鼻涕虫邋遢鬼。但小时候虽然拖着鼻涕脏兮兮的叫人别扭，可因为脸上有肉，瞧着还有点憨厚，至少不吓人。 这会子也不知他在外面怎么过的，人瘦的精干，脸上肉全没了，就一把骨头一张皮。骨头隆起，撑出一脸凶相。 他眼睛还长的不好，像罗招娣，小。两眼珠子瞪着眼直勾勾的看人，越发显得恶里恶气，怪吓人的。 也不知他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小小年纪竟然有了这样的眼神。 相比之下，他亲妈罗招娣在外面倒是混的油嘴滑舌，嘴巴利索不少。就是人性格还是老样子，好吃懒做，坑蒙拐骗。 不过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这母子俩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是在外面混不下，亦或是惹了什么祸事，所以跑回来躲灾？还是说，这里有什么有利可图之处？ 现如今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过的正美，这要是被癞蛤蟆盯上，那就是不咬人也怪恶心的。 想着这些，罗芙馨连中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好容易等吃完饭，就赶紧拉着大姐去细问。 “这怎么回事？怎么就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罗芙蓉站在二楼阳台上，先是看了一眼宝贝女儿囡囡，见孩子在院子里跟小舅舅一块玩，就放心去跟妹妹闲谈。 “就半个月前的事，我也是打电话回家，妈跟我闲扯说起才知道。上个月我得了准信回来报喜的时候，这两还不知在哪儿呢。” “这俩回来干嘛？外头惹事了？” 罗芙蓉摇摇头。 “这就不知道。不过，听说……”说到一半又压低嗓音，凑到她耳朵跟前。 “听说好像是爷爷在城里不行了，罗招娣也不知怎么得了信，就带着福全回来，要来分家产。” 啊？周老爷子要不行了？分家产？这怎么分？周老大能同意？ 罗芙蓉扁了扁嘴。 “大伯当然不同意，好像还差点跟周福全打起来。这福全可大变了样了，小时候还有点憨憨的，现在就跟个狼崽子似的，盯着人看可吓人了。听说当时还差点动了刀子，可把人吓坏了。” 还有这样的事？ “都是妈说的。” “妈怎么知道这些？” “丁萌萌说得。你也知道的，这丁萌萌可比当年那个宋梅有角色，晓得我们家现在兴旺了，就格外跟妈亲近。咱爸嘴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爷爷，就半个月过去看看。那丁萌萌就逮着机会套近乎，但凡爷爷那边有点啥，就往家打电话。” 小福星一撇嘴。 “这也是条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话，只能听听，不能全信。” 罗大姐点点头。 “妈和我都晓得。反正咱们跟周家已经分开了，周家的东西都是周家人的，跟咱们罗家人无关。这档子乱七八糟的破事，让他们自己争去，我们一概不管。” 是这个理。 “老爷子怎么回事？” “年纪大了，再加上中风瘫痪，终归不是个事。大伯这几年挺兴旺，官是越做越大了。他对爷爷倒是不错，不仅请了保姆照顾，还给安了空调。冬暖夏凉，热不着也冻不着。可这不是今年降温块，爆冷爆热，老爷子怕冷就叫保姆早早开了空调。这空调开着热烘烘的是不冷了，可整天关着门不通气，容易把人憋坏。也不知怎么的，老爷子就感冒了。这把年纪，小病也容易折腾成大病，这身体就一天天败下去。上回咱爸去看，人也糊涂了，已经不认人。丁萌萌还找咱爸私下说了，医生已经交代能不能好就看这年关，叫家属心里要有准备。” 这样啊。小福星点点头，那看来周老爷子确实凶多吉少了。 “那爸怎么说？” “你也知道爸的脾气，宁可别人负他，他也得凭良心做事。爷爷的事，他能不管？唉，反正横竖就是出钱呗。你放心，这事我兜着。要什么，让丁萌萌管我来。”罗大姐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看到大姐越来越有气魄，罗芙馨心里别提多高兴。 “你别管，安心养自己要紧。既然我回来了，这事就我来管。” 见妹妹这么说，罗大姐也没纠结，就一点头。 “行，那我躲个清闲。”扭头看院子里，赫然没找到女儿。也没看到小弟的身影，大概是俩孩子一块出去玩了。 楼下柏文强正跟老丈人和岳母大人闲聊天，孩子都还在娘肚子里就比葡萄大点，这三就已经开始想满月酒周岁宴该请多少客，摆多少桌，聊的是热火朝天，兴致盎然。 未免自家老公越聊越兴头，忘了要紧的正事。罗芙蓉就笑着摇摇头，下楼去催促，全家回城去。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老婆发了话，柏文强自然是剪住话头，到院子里去把车开到路上。 罗芙蓉则到处叫囡囡，罗雪梅让她坐着，自个出去喊。 一出门就听见小姑娘尖着嗓子跟人吵架呢。 “你们都是坏人，是红眼病，骗人精，不要脸！呸！我不跟你们玩。” 这是怎么滴了？ 第1033章 ：小囡囡反击 罗雪梅一听赶紧顺着声音找过去。 就看到小姑娘牵着舅舅小福彬的手，正几个村里孩子堵在回家路上，拿话气她。 一个说“你的妈妈生了弟弟就不要你了”，还有个说“你又不是你爸亲生的，你这个是后爸。后爸跟后妈一样，专门打小孩，还饿肚子不给饭吃”。 囡囡脸涨的通红，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朝这些坏孩子用力挥舞一下。 “你们胡说。我爸我妈都是大老板，我们家可有钱了。我姨说了，我们家的钱堆起来能堆满好大好大一整个屋子。别说多养一个弟弟，就是养十个，一百个弟弟，我们家也养的起。你们就是红眼病，嫉妒我，所以拿话气我，想让我哭，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呢。哼！舅舅，我们走，我们是好孩子，我们不理坏孩子。” 说着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冲。 这些孩子见她不受言语挑衅，就涌上去要拉扯她的新衣服，硬是要把她弄哭的架势。 小福彬见他们要欺负人，赶紧把小侄女护在身后，瞪着眼怒喝。 “你们想干嘛？要打架，我可不怕你们。” 好哇！这群缺德冒烟的混账小东西，骂她宝贝孙女，还要打她宝贝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罗雪梅可气坏了，怒气冲冲跑过去，大喊一声。 “我看谁敢动我家孩子，不打死你们。” 说着，拍着巴掌就冲上去。 几个孩子一看家里大人来了，也不吃眼前亏，怪叫几声就一哄而散。 罗雪梅也不追，就站在原地高声骂了几句。她也不骂小孩，就骂他们家大人。 她心里门清，晓得孩子的嘴那都是学大人的。大人在背后嚼舌头给小孩听见了，小孩就依葫芦画瓢欺负她家囡囡。 看到亲妈过来助阵，小福彬就赶紧领着囡囡过去，也不忘继续告状。 “这些坏蛋看到咱们就说怪话，都好几次了。他们净欺负人，我们都吵过好几回了。” 一想到原来宝贝外孙女受过好几回这样的委屈，罗雪梅心里就酸溜溜的，也有些说不出的愧疚。 都怪她这一阵在村里闹腾，就想大闺女生个男娃，家庭稳固。却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行动，让别人以为囡囡不值钱，要失宠。 这真是……她用力一拍大腿，一把揽住小囡囡，搂在怀里。 “囡囡乖，咱们不听这些缺德鬼的怪话，咱不生气，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都是有娘生没爹养的缺德玩意，没教养。咱们是小公主，最懂事。你放心，妈妈肚子里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是外婆心里的小宝贝。” 被外婆搂着，囡囡就摇摇头。 “我不生气。小姨说了，他们是红眼病，嫉妒我家里有钱，眼红爸爸妈妈对我好，所以故意拿话气我。我要是生气，他们就高兴了。所以我才不生气，我越不生气，他们就越生气。他们生气，我就高兴。” 小姑娘一边说还一边笑，得意洋洋的。 今天她可出了一口气，把一直憋在心里的郁闷都喊出来。 小姨说得对，这些人就是眼红她是小公主，吃得好穿的好过的好，所以故意说怪话惹她，要她哭，要她难受。她要是真难受了，那才让这些坏蛋得意了呢。 她才不哭，才不难受呢。她是小公主，比谁都幸福。 你看，她不哭，不难受，这些坏蛋就难受，就不高兴。活该，谁让他们都是红眼病。 看孩子真不难受，还自己把人怼回去了。罗雪梅心里是既高兴又惭愧。 孩子这么懂事聪明，还这么伶牙俐齿，将来肯定不吃亏。可让个四五岁的孩子这么懂事，说到底还是大人的错。 忽然间，她心里对大闺女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执念。是男娃又如何？那生出来也是姓柏的，是外人。囡囡可是姓罗的，是罗家人。她也是本末倒置，不疼自家人，到去管外人。 得，她是从这个极端又岔到那个极端去了。 把孩子平平安安找回来，罗大姐一家三口就开着小汽车回城里去，留下小福星在家陪父母。 大姐一家走远了，罗芙馨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报喜”呢。都是叫罗招娣母子俩的事给岔了，差点忘了正事。 说是在火车上酝酿酝酿，可其实啥也没酝酿出来。这会子她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上前喊道。 “爸，妈，你们等一下，我有个事跟你们说一声。” 罗雪梅和周连富正要转身回屋，听她这么说就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跟魏冉商量好了，等开年就定个日子结婚。” “啊？结婚？”两口子都瞪起眼。 一旦说出口了，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小福星继续开口。 “啊，结婚。反正北京那四合院装修已经差不多了，现成的婚房。酒店啥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定总定的到。就是这日子你们看哪天合适？最好快点，别太远。” 两口子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罗雪梅，三步两步从台阶上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瞪着眼问。 “我说幺儿，你是不是有了？” “啊？什么有了？”罗芙馨愣一下。 “嗨，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妈这儿装傻充愣。平日里多聪明的人，怎么就在这上面犯傻了。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跟那魏冉……”罗雪梅急得快冒烟。 小福星这下秒懂了，臊的脸红。 “哎哟我的老亲娘，你想什么呢。没有的事！”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真没有？”罗雪梅还不信。 “真的没有，跟你手上的金戒指一样真。”罗芙馨急得差点跺脚。 罗雪梅仔仔细细把小闺女瞧了瞧，见她脸上除了懊恼和无奈，没有一丝不自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既然你们没有那啥，那你急什么？你这不是还在上学么？等毕业了不行？”她悻悻然甩开手里的胳膊，埋怨。 这也是周连富的疑问。 小福星就叹口气。 “唉，这事我回屋再跟你们细说。” 第1034章 ：双喜临门 回到屋里，罗芙馨就把魏奶奶的病情有了变化，包括魏家那点破事，都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罗雪梅和周连富面面相觑。 哎哟，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敢情人北京大户人家也有这么多烦心事。 既然是这么个原因，周连富就点点头。 “那行吧，既然你们北京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定个好日子把这事办了吧。终归也是你们小辈的一份孝心。你也别跟孩子置气，这是好事，明年咱们家就是双喜临门。” 末了，还跟罗雪梅说到。 理倒是这么个理，罗雪梅也点点头。 得到家人的肯定，罗芙馨就大松了一口气。 “谢谢爸，谢谢妈。” 罗雪梅还忍不住皱着眉瞪她一眼。 “打小就你主意大，心最野。现在好了，连结婚的事都自个定了，真是没大没小，眼里一点都没我们做爹娘的。” “好了，这也不是孩子故意的。”周连富和稀泥。 “就是。我是打算毕业了再考虑这问题，可这不是事情赶上了么。”小福星也赶紧诉苦。 罗雪梅就叹气。 “这下又有的忙了。我得赶紧去给你买新棉花，做婚被去。现在咱们罗家坳的规矩，嫁女儿娘家得陪嫁至少六床新花被褥。咱们家又是头一份的人家，怎么着也得给你陪嫁十二床被褥。得，我现在就找棉花佬去，让他开了春就给我弹棉花做嫁被。” 心急火燎的就要起身往外走。 小福星赶紧摆手。 “做这些干嘛！十二床被褥，拿卡车运北京去么？这运费都够在北京买十二床新被褥了。我自个在北京买几床铺铺房间就够了，不用这些。” “这怎么行！嫁女儿给嫁被这是规矩，你没嫁被，要被男家亲戚笑话的。你自个脸皮厚不怕人笑话，我们当爹妈的可要脸。要什么运费？我跟你爹去北京的时候直接带着就行，不用你花钱。” 周连富这回支持自家老婆。 “是这个理。” 哎哟喂，十二床被褥啊，您老带的了么？卧铺包厢都给你塞满了，连人都没地方睡。 不过看父母坚持的份上，她也就不纠结了。横竖到时候找二毛哥的运输公司帮忙，托运到北京呗。 虽然一开始有点受“惊吓”，不过一旦接受了设定，罗家两口子还是乐滋滋的讨论起小女儿的婚事。 小福彬听说二姐要结婚，最高兴的还是可以去北京玩了。而且二姐还有个四合院，他还没见过四合院什么样呢。 罗家双喜临门，自家的喜事都顾不过来呢，就更加懒得管周家那些破事。 不过他们不想理，可这破事还偏偏就绕不开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大周连贵坐着小汽车来到罗家坳，随行的赫然还有县里的公安。 往年周老大一家都是正月才回来，如今周家都没人了，周老爷也搬城里住，他就更少回来。 今年破天荒的没过年就回来，自然是为了罗招娣母子俩。 如今周连贵是官升三级，越发的有派头。正因为官威十足，所以越发不肯吃亏。周家这老宅和那些零零碎碎的田地山林，拢共也不值几个钱，他早就不放在眼里。 可这再不值钱，也是他碗里的奶酪。罗招娣母子俩个，流浪狗似的玩意，竟然敢动狮子碗里的吃食，那是不要命了呀。 上一回在医院，那是怕影响不好，才没跟这俩穷要饭的动手。 他晓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是要面子的，不好跟这母子俩动手，可他有朋友，让朋友来帮忙。 这侵占民宅，辱骂国家干部，该当何罪！ 他搞出这样的大阵仗，村长和村支书也不敢怠慢。一边招呼人在祠堂里坐，一边赶紧叫人去喊周连富过来。 不管怎么说，他也姓周，是周连贵的亲兄弟。这是他不能不管！ “管个屁！当初说好了分家，周家都归了他周连贵。这会子还来找你干嘛？就周家那点破东西，我还不稀罕呢。这些事村长他们也都知道，要怎么分按当初老爷子说好的分就行呗，跟我们有什么相干！他们自个怕得罪老大，就拿你去顶炮灰，就欺负老实人。”罗雪梅一边咕咕哝哝抱怨，一边给自家老公收拾衣服，穿戴起来。 周连富叹口气。 “谁叫我姓周，一辈子也脱不掉的。要我说，不管老三怎么样，福全终归是爸妈的孙子，他户口也在这里。除非老爷子自己说不给福全，否则这房子和田地终归得有他一份。老大爷不能心太凶，这种事终归是要讲道理，讲规矩的。” “哎哟，你可别说这话了。那房子田地没你一份钱的事，倒要你操这闲心？要我说，你就坐那儿当木头人，让他们自个狗咬狗去。你别管，别说话！” “这我哪儿做得到？”周连富一摊手。 “你就这操心受气的命！”罗雪梅气的拿手指头戳他胸口。 周连富也不辩解，就咧嘴笑了笑，气的罗雪梅牙痒痒。 等穿戴整齐了，出房门，就看到小闺女也穿戴好了正等着。 “我跟爸一块过去看看。” 罗雪梅赶紧一点头。 “好，你一块过去，可看住你爸，别让他多嘴多舌净吃亏得罪人。” 罗芙馨一点头。 “我心里有数。” 说完，就挽着周连富的手，父女俩一块出门。 有伶牙俐齿又心眼多的小闺女跟着，罗雪梅可算是放了一大半的心。剩下一小半也是操行这丫头片子太厉害，把别人欺负惨了，替别人操的心。 父女俩往祠堂去，一路就看到村民同路。还有人跟周连富打招呼，打听周家的事。 这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周连富是真不稀带说，一路就支支吾吾装糊涂。村里人也知道这事跟他无关，他是纯属受牵连。又因为他在村里口碑好，大家也就不为难他，转而问些小福星的事，夸他家里孩子有出息。 一路闲谈到了祠堂，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全是看热闹的村民。现在是年末，外出打工的也都回来了，务农的更是闲着，好容易又有热闹看了，大家可不都赶着去凑热闹。 周连富一露面，村里人就主动给他让路进去。 这一进去，就看到堂屋里分成三派，一边是周连贵几个，威风凛凛气势十足。一边是“孤儿寡母”，剑拔弩张。当中是村干部和村老，跟他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第1035章 ：有长进了 周连富父女俩一登场，就备受瞩目。 丁萌萌自来熟，赶紧上前打招呼。 “二叔来了，快坐。这是福星吧，咱们家的文曲星，真是个体面得意好姑娘。”满脸热情。 见丁萌萌拉拢父女俩，对面罗招娣也急了，跑过来不由分说就抓周连富胳膊，嚷嚷道。 “二哥，二哥，到我们这边坐。少搭理这个小娘养的后进山门赔钱货，她跟老大一样，都是奀良心的鬼东西。” 被人骂小娘养的，丁萌萌立刻瞪起眼。 “哪儿来的野鸡撅屁股放屁！我们奀良心，你老公倒路死，你儿子斩头胚，你女儿和你都是买肉的贱货。还有脸说别人，我呸！” 好么，也是一员骂街的猛将。 一家老少男女，连死的带活的被人一锅端，罗招娣能忍？顿时气的跳起来，撒手甩开周连富的胳膊，扑过去就要撕扯丁萌萌。 丁萌萌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卷袖子撩胳膊，接招。 “高手”过招，不仅要讲招数，还要讲气势。所以俩娘们动手之前还要动口，互相招呼对方十八代，上三路下三路都招呼上。 然而偏偏忘了她们其实是一家人，骂来骂去，骂的都是自家祖宗和子孙。 俩婆娘对上口的时候，小福星就见势不妙，赶紧把自家亲爹拉到一边。 这刚来开，两位“高手”就扭成一团，薅头发，扣眼珠，手掐脚踹，口里还骂骂咧咧。 这就打起来了！外面看热闹的村民群情激动，还给呐喊助威。 这大过年的，可真热闹极了！ 老婆跟人打起来了，周连贵还老神在在的翘着脚喝茶，一点不担心不在乎。反倒是跟着一到来的县里的公安同志，看看他又看看“奋勇激战”的丁萌萌，闹得一脸尴尬。 这是官太太还是泼妇啊？怎么就这么不将就呢？ 可不就是不讲究。周连贵还真不讲究，别看他表面上官越做越大，官架子越来越足。但里子其实还是个小农脾气，甚至还不如许多朴实懂理的农民。他身上所体现的，就是农村那些野蛮陋习。 在他看来，讲道理不如用拳头。老辈手里争水，全村男丁都要出去干仗，打死勿论。哪个村男人多，不要命，会打架，就能争到水，就有好收成，就能吃饱饭。 这是什么？这就是丛林法则，谁拳头硬，听谁的。 所以丁萌萌表现的野蛮粗暴，他是一点不嫌弃，反而引以为荣。况且，丁萌萌也是真厉害的，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在城里做生意，能站得住脚？ 可他不讲究，他乐意，村里不乐意啊。 村长和支书面面相觑，气的直吼。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祠堂，不是你们自家灶台，由着你们乱来。都给我撒开！快撒开！” 喊了也没用！根本不搭理村里人，继续打的热火朝天。 丁萌萌仗着年轻，人长得高，上去就一把薅住罗招娣的满头狮子狗卷毛，抡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啪啪的打脸。 然而罗招娣别有一股蛮劲，丁萌萌扇她巴掌，她就薅住对方的手，张嘴就咬。 丁萌萌没想到她跟狗似的还咬人，吓得赶紧撒手。这一撒手，就落了气势，被罗招娣推翻在地，骑上去打。 形势顿时逆转！ 丁萌萌被推到在地，一身的好衣服都沾了泥。想起身上的好衣服，她也气上心头，恶向胆边生，怒吼一声，翻身抱住罗招娣，两个人就在地上滚起来。 好这下，满堂乱滚，越发不像样了。 气的村长孟拍桌子，一脚踩到桌子上，撕开喉咙怒喝。 “好好，你们打，你们家的事，你们自个处理。村里不管了！” 说着，就带头往外走。 支书和村老也纷纷摇头，都站起身。 这么一搞，周连贵就急了，一下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拽起丁萌萌，飞起脚就往罗招娣身上踢。 “叫你别闹的，听见没有。泼妇！” 哎哟，他还有脸骂别人泼妇。 罗招娣挨了他一脚，痛的嗷一声叫，咕噜噜滚出去好几米，蜷缩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亲娘挨了打，本来在旁边观战的周福全也急了，小狼崽子似的嚎叫一声，低着头就用力往周连贵腰上撞。 咚的一下，连他带丁萌萌两个一到，都给撅倒在地。 周连贵摔了个屁股蹲，刚好的尾巴骨，周连贵疼的嗷嗷叫，身上还压着丁萌萌，起都起不来。 见老公摔成这样，丁萌萌一边喊他，一边麻利的爬起来。起来了她到不着急扶周连贵，而是转身去打周福全。 “我打死你个斩头鬼，小畜生！你跟你爹一个样，都是不得好死的倒路死！” 周福全呲牙咧嘴，两眼通红，蹭的从腰间拔出一把杀猪用的尖刀。这刀子明晃晃，冷森森，到身上似乎还带着血，泛起一片油腻腻的寒光。 看到刀子，所有人都“嚯”的一声。 这是要动刀了！这下县里的公安同志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一个站起来赶紧一把拉住丁萌萌，另一个则伸手直指周福全，喝道。 “把刀放下！” 本来要走的村长和支书他们也急了，赶紧喊起来。 “福全，把刀子放下，你想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看到对方拿出了刀子，丁萌萌吓得一哆嗦，彻底歇火。 倒是地上坐着的周连贵伸手指着周福全喊。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就这样的杀胚，还想分老爷子的家产？他也配？我妈就是让老三给害死的，我爹也是老三给气倒的，这种不孝五逆子，就该逐出家门，分家产？我呸！” 他还火上浇油！ 他这样说，本来蜷缩在地上哼哼的罗招娣不服气了，挣扎着起来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周连贵你这烂心肠的狗东西，装什么孝子贤孙。妈的病就是让你给拖坏的，你心疼钱，不给妈看病，就那些几毛钱的破药糊弄她。害死妈的就是你，你这畜牲。” 被当众揭短，周连贵顿时气急败坏。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这事是宋梅说得，她是你老婆，她什么都知道。” 嗨呀，这罗招娣竟然还找宋梅了解情况去了？真是士别三时刮目相看，有长进了。小福星有点惊讶。 第1036章 ：农村就认这个理 罗招娣拉出宋梅，周连贵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胡说，那婆娘诬陷我，这都是诬陷。” 罗招娣冷笑，爬起来继续说。不仅说他怎么为了省钱不给亲娘看病，还怎么卖官捞钱，还有跟丁萌萌搞破鞋勾搭成奸。 她口才不好，说得干巴巴的，可架不住内容劲爆，都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丑事”。 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都听得是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问细节。 罗招娣哪儿知道那么多细节，可不知道她能编呐。这无知愚妇自然也编不出什么文采斐然的剧情，但胜在够猎奇，够直白，够下三滥。 完全满足乡村审美需求！ 这下好了，村民们也不关心周福全手里的杀猪刀了，只顾着罗招娣讲“评书”《铡美案》，可惜是少儿不宜版。 这闹得，简直荒唐！ 然而这荒唐就是现实，也是叫人无语又无奈。 看着祠堂里这场闹剧，周连富的心事无比苍凉。明明是一家骨肉，却要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斗得你死我活，一点亲情血脉也不顾。还闹得叫全村人看笑话，老爷子一辈子攒的脸面全丢尽了。 也难怪亲爹要跑城里去，没脸。 本来他还打算两边说和说和，好歹不要闹太僵，叫人看笑话。 现在好了，他一句话没说，这两家就已经叫全村人看笑话。 他还撮合个屁，他没脸说！ 那边周福全见亲娘自个站起来了，就把手里的刀子插回裤腰，过去扶住罗招娣。 这举动到叫罗芙馨高看他一眼，想不到这小子心里还懂点孝心，这么看来还有点良知，没坏到底。 可惜，摊上这样一对爹妈，也是白瞎了。 他收了刀子，村长和支书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不放心。 “福全，你把刀子扔了。咱们有事说事，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说，不许动刀。那是要犯法的，你要知道厉害。” 连大爷爷也拄着拐杖训话。 “福全，你要是还认我这太爷爷，还当自己是罗家坳的人，你就把刀子扔了。祠堂里都是祖宗，你有理，祖宗不会不管你。你有话就说，咱们讲道理，谁有理就帮谁，” 周福全抬头看了大爷爷一眼，半晌憋出一句话。 “我姓周，我是周家的长孙，我要我的房子和地。” 这话一出，村长支书还有大爷爷面面相觑。小福星也挺意外，没想到这傻小子还能讲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他这话一出，外面围观的村民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城里人会讲究个什么继承权，继承法什么的。但农村就认这个理，谁的儿子，谁的孙子，房子和地。 换成上辈子，罗芙馨肯定对此不屑一顾，觉的农村人都是法盲。但现在接触了对农村的抵触情绪，她也不得不承认，一方水土一方人，法制得一步步来。一口吃成胖子，不现实。反正现在村里人就认这个，要是连这个都不认了，那村里得乱套。 大爷爷点点头哦。 “好，你小子肯开口说话就好。你好好说，想说什么都行，我们都听着。但你这刀子，得赶紧扔了。” 太爷爷发了话，就给周福全不少信心，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二伯周连富和罗芙馨一眼。 因为他刚才说的有道理，周连富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福全，听太爷爷的话。” 周福全就真把裤腰的别的杀猪刀拔出来，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落地，村长就赶紧上前，把刀子一脚踢开。这下，大家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才两婆娘打架，那就是难看丢脸罢了。这要是男人掺和进去，再动刀子，那可不得了。大过年的，这要是闹出事来，这年就甭过了。 见他听话扔了刀子，大爷爷的脸色更加缓和。 “好好，好孩子。你接着说，我们都听着。你有理，我们就给你做主。” 村长和支书也都重新坐回去，脸色也都缓和了。就连县里的两位公安同志，也都松下劲来。 见其他人态度有变，周连贵就急了，挣扎着爬起来，张口嚷嚷。 “老三死之前就被爹逐出家门，分出去单过了。那房子也是抵了他欠家里的债，就这还不够数呢。他要分，那就先把欠的债偿了！老三偷东西被关起来，去保他花了五千块。你们先让这小子拿五千块出来，再说分家产的事。” 五千块？周福全身上就是五块钱都没有。 “我呸！说连喜欠你钱，你有借条么？大家伙瞧瞧，这就是城里当官的德性。别说连喜没欠他钱，就是欠了又如何？他周连贵是不是周家的老大？是不是连喜的大哥？是不是我家福全的大伯？跟自个弟弟，侄儿争家产，逼迫我们孤儿寡母，你们都来看看这没良心的畜牲。妈诶，你睁开眼看看吧。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下个雷劈死这畜牲。都是他害了你，让你活活疼死了哟。”她一边说一边就往下摊，直接坐地上拜天拜地的嚎起来。 还是带着调的，跟唱大戏一般。 小福星在旁边看着，心想真是开了眼。今天罗招娣是超常发挥，唱念坐打，全套的。 论撒泼，周连贵真不是罗招娣的对手。丁萌萌倒是够泼辣，可也做不来罗招娣这手。夫妻俩被全面压制。 “公安同志，你们给我评评理，这泼妇，欺人太甚。”没得办法，周连贵只能求助外援了。 公安同志倒是想给他撑腰，可问题是在场的还有罗家坳的人呢。说到底，这分家产是家事。出了案子，归他们管。可这会还是协商阶段，他们也不好插手。 不过不说话是不行的，所以其中一个老同志就咳嗽一声，开口道。 “那个谁，你这个女同志，有事就说事，坐在地上耍无赖像什么话，当是唱大戏呐？赶紧给我闭嘴起来，好好说话。” 罗招娣还不服气，倒是周福全拽了她一把，把她拽起来。 然后梗着脖子直愣愣道。 “反正我姓周，周家就得有我一份，谁也别想赖。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拿刀子捅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命换一命！” 说完，就恶狠狠的瞪了周连贵和丁萌萌一眼。 第1037章 ：人还活着呢（三更） 他这眼神着实凶恶，吓得两口子一哆嗦。 周连贵见自己这边气势越来越弱，就拿眼一瞟，看到一直旁观无语的二弟，赶紧又道。 “二弟，当初那五千块你也有份的，你给我作证，咱们一块把钱讨回来。” 罗芙馨赶紧偷偷拽父亲胳膊，周连富在心里暗暗叹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大哥，老三已经死了，人死灯灭，这钱我不要了。” 没想到弟弟当逃兵，还把自己卖了，周连贵气的骂道。 “好你个老二，这会子给我出蹩脚。你自己要当好人挣面子，到叫我当坏人。我难道是为了自己在这里争？你也是周家的儿子，我是为我们争。你就舍得眼睁睁看着老爷子的家产让白眼狼糟蹋？” 这话说的，小福星不服气。 “大伯你这话可真说笑，我爸是入赘的，他分不到周家的家产，也管不了周家的事。这会子过来看看，也是尽个人情罢了。你要是觉得我爸没用，帮不上你，那咋们这就回去，还省了功夫呢。” 说着又低头对周连富道。 “爸，咱回去吧，这事跟咱家没关系。” 这话不止是说给周连贵和周福全两家听，也是说给村里人听。省的回头有人乱嚼舌头，说周连富没亲情，不管事。 碰上这么个伶牙俐齿又丝毫不把长辈放眼里的侄女，周连贵训道。 “大人讲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小福星一点也不气，微微一笑，不慌不忙。 “大伯说的是，那我不说话了，我这就回去。” 这态度，越发气的周连贵牙痒痒。 小女儿被训，周连富就心疼，看了周老大一眼，站起身。 “周家的事也没我说话的份了，我跟福星就回去了。” 亲爹想通了，那还有什么话说。罗芙馨心中暗喜，赶紧挽着周连富的手快步往外走。 她还要谢谢周连贵骂自己呢！ 没想到自己说了侄女两句，就把二弟给骂走了，眼看要少一个帮手，周连贵急得要喊人。 罗招娣却心中暗喜，赶紧跳出来搅局。 “对对对，二叔他不是周家的儿子了，他不作数的。这就是我们跟你两家的是，连喜是老爷子的亲儿子，福全是周家的金孙，我们才是周家的正房嫡亲。” “狗屁的金孙，我儿子才是周家的正宗孙子。我是老大，是长子，周家自然得我继承。”周连贵反驳。 “放屁。你周连贵一家的户口都不在这里，你凭什么拿罗家坳的田地和房产？你是罗家坳的人么？” 这一句话，就把周连贵给噎住了。 村长和支书，还有大爷爷，以及围观的村名们都纷纷点头。 是啊，这房产是在罗家坳的，这田地也是罗家坳的。周连贵一家都是城里户口，根本不是罗家坳的人了，凭啥拿这些罗家坳的东西？ 周连喜虽然不是个东西，人人厌恶。可他再坏也是罗家坳的户口，也是周老爷子的亲儿子。他老婆罗招娣也是个不靠谱的婆娘，可到底也姓罗，是正宗的罗家坳人。 周福全是他们两个亲儿子，也是正宗的罗家坳人。这孩子虽然不讨喜，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要继承周家的家产，分罗家坳的田地，倒是天经地义。 再说了，罗家坳的东西也不能流到外人手里去。 这么一盘算，村里人的心态就变了，都站到罗招娣和周福全那边。 周连贵见自己越来越不占理，急得直拿眼看自己的援兵帮手。 县里的公安同志连忙开话。 “话不能这么说。周连贵同志虽然户口不在这里，可他是周老爷周定胜的儿子，就有权利继承周老爷子的家产。法律上规定，周老爷子是可以指定遗产继承人的。现在周老爷子指定周连贵是他的遗产继承人，那就没有其他的份。这是法律，你们要懂法呀。” 还有这样的说法？村里人都不信。 周定胜名下有房子，有田地，还有山和林木。这些可都是罗家坳的东西，他说给谁就给谁，跟罗家坳无关了？ 罗家坳的东西么，怎么可以给外人。村里不同意。 乡下的规矩就是父传子，子传孙。周连贵跟周定胜是父子关系，这本来没问题。可他户口不在罗家坳，是城里人。农村人那是要自己种出来养活自己的，所以国家才分给农民田地。他是吃商品粮的，国家会分配，凭啥来抢农民的田地？ “这是法律规定的，你们乡下的规矩也不能跟法律抵触吧。”公安同志道。 “法律也不能让城里人抢我们农民工的田地，这个法律不讲道理。”村民们不认，吵嚷起来。 眼看事态要遭，大爷爷赶紧叫住要走的小福星。 “福星，你在北京上大学，见多识广懂得多，你来说说这法律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对，让小福星说说。她是罗家坳人，又是北京的大学生，她不会骗人，也不会偏心城里人。”村民们也嚷嚷起来。 门口的人还拦住父女俩，不让走了。 周连富担心女儿，就想强行突破。小福星拍拍他的手，表示没关系。 站定之后开口道。 “大家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县里的公安同志没有骗你们，有个法律叫继承法，是这么规定的。” “啊？那我们乡下人不是要吃亏了？”村里人不服。 罗芙馨抬手按了按。 “大家不要急，我还没说完呢。法律是规定，我爷爷可以指定继承人。但法律也规定，他的财产必须是属于他个人。如果这财产是属于集体的，或者是跟别人共有的，那么就要另外再算。” “不说我爷爷吧，就说我们家的情况。我爸妈的房子是属于他们夫妻两的，但那块宅基地是属于罗家坳集体的。他们名下的田地，山林，所有权是集体的，他们有的只是使用权，而且还有年限规定。那么他们可以说了算的就是那个房子，还有归他们名下那些田地山林的使用权。灯年限到了，那使用权到期，这些东西就全部归还给集体所有，由集体再分配。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而且，继承发生是要在被继承人死亡之后，像我爸妈活的好好的，那就根本没有什么继承这回事。” 她言下之意就是，周老爷子还活着呢，现在就分他遗产，根本不合法。 第1038章 ：争一口气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村长和支书听了就连连点头，大爷爷也点头道。 “到底是读过书的大学生，就是见多识广，讲话多有道理。你们两家都听听，周老爷子还活的好好的，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就想着分财产，你们不要脸。这桩事体暂时不要说了，安心陪着你们的爹和爷爷过年去吧。” 对这两家说完，又抬头对所有人道。 “今朝的事体，大家都看看，回去想想。做爹做爷爷的问问自己，屋里子孙有没有教育好，有没有养出忤逆不孝子。做子孙的也回去想一想，大人的东西，你们该不该想，该怎么想！我看啊，我们村里老老少少都要警醒警醒。” 说完，重重一跺拐杖，站起来要走。 村长和支书赶紧上前扶着，也跟着要离开。 周连贵还要开口，被跟来的公安同志拉住，对他摇摇头。 周福全和罗招娣也面面相觑，暂时按耐住，不闹了。 小福星趁机扶着亲爹也转身离开。 这事开场热闹，但结束却潦草，竟然是不了了之。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周连贵两口子还是罗招娣母子俩来说，都是不满意的。尤其是罗招娣母子俩，撕破脸皮大闹特闹就是想要闹点周家的家产，好过个肥年。早在娘俩开始闹得时候，罗招娣就找人在罗家坳偷偷放风声了。周家的房子又大又宽敞，还有个整齐的院子。不说这房子，就是这宅基地都是村里得头一份。 如今罗家坳村民外出打工，手里也开始捏着钱了。不少村民想要翻新屋，给儿子孙子娶媳妇。村里倒是能批宅基地，但大家标钱容易把价格抬高了。不如私下问别人买老宅，更便宜些。 像周家这样的老宅，蛮可以买来自己住，把自己的老宅推到盖新屋，老两口小两口都便宜。 故而罗招娣放出风声，村里还确实有几户人家都有意向，价格给的也不错。不过屋子还没落到周福全手里，这些话也就是说说罢了。 但说说也已经把罗招娣的心说得痒痒的，好似钱已经到了她兜里，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就在眼前。 可现在好了，闹了个空屁，一份钱也没捞着。 这小儿媳妇就忍不住在心里诅咒，让周家那老不死的早点死了算了，省的再拖累子孙。 然而城里的周老爷可不想死呢，不仅不想死，他还越来越怕死。 在罗家坳闹了个两败俱伤，周连贵气呼呼回到城里，扭头就来找亲爹诉苦。说来说去么，就是埋怨爹妈当年偏宠老三，养出这一窝败家子白眼狼，到如今还拖累他。 罗家坳那边都传周定胜快要死了，就连周连贵自个也觉得亲爹快了，但其实周定胜的命韧着呢。他内心求生欲旺盛，再加上城里的好药好吃食养着，其实已经有点缓过来。 面对儿子的抱怨，周老爷子并不吭声。他现在的好日子全靠这大儿子供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这父子俩的地位是倒了个，他当儿子，儿子当爹。 不过等周连贵絮絮叨叨说出要他立遗嘱，写明了把周家的房子田地都归他，叫老三家的一份钱也休想拿到时，周定胜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看到老爷子皱眉，周连贵就越发委屈。 “爹，我的亲爹。难道到了如今，你还念着老三的好了？您老可得认清了，他和他那个贼儿子周福全可不是给你养老送终的孝子贤孙，我和阿宝才是。” 他那宝贝儿子已经满了周岁，办过周岁酒，取了个堂堂正正的大名，叫周福宝，寓意是周家有福气的大宝贝。 这有福气的大宝贝自打出生以来，满月到得周两场酒宴，就给他这当爹的挣了个盆满钵满，可把周连贵得意坏了。 见儿子真生气了，周定胜赶紧开口。 “爹知道……你，阿宝，好。遗嘱……不吉利，过年，再说。” 他中风之后歪着嘴讲话就不利索，养了好一阵才重新能开口，从此说话就是吐字，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讲不了一句全话。 这是老爷子的真心话，他怕死，满心指望自己熬过年关，枯木逢春，重新好起来。结果老大要他现在立遗嘱，这不是明摆着咒他死么？这也太不吉利了。 周连贵万万没有咒亲爹死的念头，他是回来的时候特地在车上跟朋友问了。这遗嘱是什么时候都能立的，而且非常有用。像国外，欧美那边，都是活着的时候就立遗嘱，还要找律师呢。 不说国外，不说现在，就古代，那皇帝不还写个密诏搁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面，等老皇帝死了，大臣们把这密诏拿下来一看，上面写着该是哪个皇子继位，就拥戴哪个皇子当新皇帝。多省事！ 而且说心里话，他觉的老爷子快不行了，都说人快死了脑子也会糊涂。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想让老爷子立遗嘱，都没用了。 他得趁着现在老爷子人还清醒，也能说话表达，赶紧把这要紧东西办了，好安心过年。 可他越是这样心心念念着急火冒的要老爷子立遗嘱，周老爷子心里的抵触就越厉害。 老爷子也不跟他吵，就是自顾自闭上眼不吭声，来一个无言的反抗。 亲爹这样一个态度，周连贵心里也越发不是滋味。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个性，做出孝子模样一是为了求名，二是不差钱。其实他拿着周老爷子的名头，在外面捞了不少钱。什么给老爷子做寿，老爷子身体不好要这补那补，都是他收礼收钱的名头。 老爷子能给他捞名捞钱，他自然乐意供着亲爹当老祖宗。这会子周老爷子跟他犯了拧，那这老祖宗就成了老不死的王八蛋。 以前老爷子偏心老三的那些事，又打他脑海里翻腾起来，惹得他一阵阵冒火。 如今他步步高升，位高权重，性子也养的是越发专权独断，不许别人违逆自己。 这遗嘱他是要定了的，老爷子给最好，不给那他就自己做。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家产之争，他周连贵决不能输给那对破落户母子！ 第1039章 ：要命的洋参 周连贵心里有了决定，也就不跟周老爷子蘑菇，重重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转身他就去找丁萌萌，两口子合计怎么搞一个遗嘱出来，把事情做实了。 丁萌萌原本是看不上周家那点家产，觉的没必要为这点破房子破东西折腾。可这不是跟罗招娣打了一架，虽说她略占上风，可回来一看，新衣服也脏了，脸都给划了一道血口子，差点破相。 堂堂的官太太，叫个野鸡给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是为了这口气，为了面子，两口子就一条心，连夜由丁萌萌执笔，写了一份遗嘱。因为老爷子如今中风了，手脚不灵便，遗嘱由别人代写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这样的遗嘱得有见证人，还得有老爷子的亲笔签名或者印章，手印什么的。 这见证人好办，丁萌萌拍着胸脯包揽。她找几个人说一说，再请人吃顿饭，让朋友签个名摁个手印，到时候再做个证，回头再给人点谢礼，不就搞定了。 倒是老爷子的签名怎么搞？得周连贵想辙。 周连贵思索了片刻，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如今位高权重，身边围着不少人，专门是拍他马屁给他跑腿的。其中就有个市医院的大夫，专门帮忙照看周老爷子。他就找着大夫说事，托他给弄点麻醉药。 这麻醉药可是管制药品，轻易不给往外开的。他来要，那肯定是有办法，但医生也得问他是干嘛用的。他就瞎扯谎，说是要跟朋友去山里打野猪，想弄点麻醉针什么的。 他怎么说医生就怎么听呗，难道还能质疑不成。 既然是打野猪的，那就该找兽医拿药去。好在他也有路子，就辗转找了兽医站的朋友，给弄了一盒兽用麻醉剂，还亲自送到周连贵家去，服务周到。 拿了这麻醉剂，周连贵就赶紧找周老爷子去，假惺惺的给亲爹道歉，说儿子不孝，不该逼着爹立遗嘱，说他错了。 大儿子这些话周定胜是一个字都不信，自己养的儿子什么脾性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不过他也没想着周连贵要使什么坏，以为是老大过年要在人前装父慈子孝捞名捞利，所以才来给自己低头的。 毕竟他现在吃老大的用老大的，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这道歉。 为了表达诚意，周连贵还亲自端了参茶来给周老爷子喝。 给他送礼的人多，光人参就不少。一等好的丁萌萌都扣下自己卖了得钱，不好不坏卖不上价的则送到老爷子这边当孝敬，给她这个儿媳妇脸上贴金。 周老爷子是来者不拒，他在农村辛苦了半辈子，如今回城了自然要吃香喝辣好好享受。 周连贵晓得亲爹中午要喝参茶，喝完还会午睡一会，所以是特地赶着趟来的。 周定胜瘫痪在床，长年累月的睡，觉都很浅。不管是午睡还是晚上的觉，说是睡，其实都是眯眼打个盹，一点动静就能醒。以前为了多睡会，也吃过安眠药。时间长了，安眠药都不起作用。 周老大也知道他这个情况，所以特地找了兽用的麻醉剂，想的就是把亲爹彻底麻倒。 这加了料的参茶喝到嘴里，周定胜觉的味不对，还问怎么回事。 周连贵就撒谎，说这次用的是外国进口的洋参，底下人刚孝敬的，好东西。这洋人的玩意味格外重，但效果更好，更补。 洋参这玩意，周定胜是知道的。周大少爷年轻那会可是养尊处优，不过当年的日子早就远去了，洋参到底什么味，他也早已经记不得，大概就是这么个味。 既然是洋人的好东西，那他肯定得喝。大补，喝了能好，他还想活的长长久久呢。 兽医站的药那都是个大牲口用的，像牛啊马的。周老爷就是个干瘦的老头子，还病歪歪的，好这一剂下去，就给彻底麻倒了。 人躺在床上那是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 见此情景，周连贵心里也有点慌。不过摸了摸老爷子的气息，有气，就松了口气。然后赶紧从包里拿出丁萌萌写的那份遗嘱和印泥，把老爷子的手印摁上。还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老爷子的印章，也摁上。 刚把这些搞定，管着老爷子的男保姆回来了。本来就是他故意支开保姆，叫人出去买菜，说好在这儿陪老爷子吃晚饭。 这一回来，可把他吓一跳，七手八脚的把老爷子的手塞棉被里，也不管周定胜手指头上还有印泥，沾的被褥里都是一道道红。 等保姆进了卧室，他就假装给周老爷子掖被子，还嘱咐对方别吵吵，老爷子睡了。 亲儿子伺候亲爹，保姆也不疑有他，回厨房去收拾食材。 计谋的手，周连贵就推说单位还有事，不吃饭了，让保姆自个把菜做了，回头跟老爷子一道吃顿好的。 买回来的好菜便宜了自个，保姆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欢欢喜喜的送他出门。 周定胜天天躺着不动，一顿饭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一篮子好菜都便宜了保姆，可把人乐坏了，美滋滋在厨房收拾起来。 老爷子每天中午都要午睡，保姆就没放在心上。这睡觉还能出什么事呀！ 可偏偏这睡觉就出事了。 这麻醉剂是能乱用的？医院做手术用麻醉药，那都是得专门的麻醉师管着，就是怕出意外。周连贵给周老爷子用的还是兽用的麻醉剂，这就更危险了。 老爷子一个人躺床上，盖着被子还没人看着，这能不出事？ 这不，麻醉药起反应，老爷子吐了。 本来吐了也没啥大事，老爷子刚才就喝了一杯参茶，就一点水，就算吐了也噎不着。可偏偏周连贵做贼心虚，生怕别人看出端倪，就装模作样的给他掖好被子，把人裹得是严严实实，半张脸都盖住了。 这被子干的时候没事，可周定胜吐了，被子就湿了一块，把口鼻给糊住了。 这人被闷住口鼻还能活？ 周老爷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给活活闷死了。 第1040章 ：去医院也是遭罪 照看周老爷子的男保姆姓胡，叫胡大壮。 名字叫大壮，其实人长的普普通通，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一脸憨厚老实像，叫人瞧着就放心。但胡大壮能在周家做活，还把周老爷子，连同周连贵和丁萌萌都哄好了，就不是没心眼的老实头。 他是粗中有细，内秀的。 胡大壮收拾好了厨房，到房间去看老爷子，见他没声没响，还以为老爷子今儿得了个好觉，就悄悄退出去，自个到外面嗑瓜子看电视去了。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太阳下山，天渐渐冷下去。保姆才觉出不对劲。 老爷子觉浅，而且人娇气，就算是睡得好也不可能一下午不醒，醒了那是肯定要叫人的。这不叫人，莫非是心里生什么闷气了？ 父子俩昨天吵架他是知道的，今天周连贵来认错，本来说要陪老爷子吃饭，结果又走了。可能就是为这事吧。 这家里做得好，钱多事少还好吃好喝，他就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劝劝老爷子，给父子俩缓和缓和。 可等他进了卧室，轻轻喊人，周定胜一声没吭。再走过去喊，还是没动静，心里就慌起来。 “老爷子？老爷子？”胡大壮伸手推了推。 老爷子还是不动不吭声。 赶紧把棉被一揭开，好么，人早就凉了，都硬了。 吓得胡大壮哇呀一声，差点没摔倒在床边。 大过年的，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中午人亲儿子过来还好好的，到下午人就没气了，这可怎么是好？这人是让他看着的，莫名其妙就死了，他是要吃官司的呀。 再想到周连贵有权有势，亲爹死了，那还不得找他算账。 他吓得冷汗淋漓，下意识想要跑路，溜之大吉。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跑不得。 人死是大事，何况还是官老爷的亲爹。他这要是跑了，那就说不清了。他没做亏心事，就不能瞎往身上揽事。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没了，老爷子虽然身体弱，可命韧着呢，怎么就莫名其妙会死了？ 这肯定是有缘故的。 当下就稳住自己，赶紧的先查看起老爷子的情况。 这一看就发现问题，老爷子是吐了，让湿被褥捂住了口鼻，活活给闷死的。 这么看来，还是他保姆照看不周的缘故。 不行，他得再看看，找找有没有别的问题，好把责任撇清。 这一找，就让他发现许多蹊跷之处。 最明显也最奇怪的就是周老爷子被褥里红红的一道道，不晓得什么东西。起初他以为老爷子身上有伤口，出血了。 可那红色不像血，也没血腥味。再一看，原来这红色来自老爷子的手指头。老爷子食指红彤彤的，他摸了摸，是印泥。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里没印泥呀，老爷子手指头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想了想，这一定是周连贵带来的。 手指头上有印泥，这是摁手印呐。父子俩搞什么东西，要摁手印？而且这事还是他不在的时候搞得，胡大壮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不过再怎么想，他也想不到是周连贵给亲爹下药，把人害死了。 他就觉得这里边有事，周老爷子的死，周连贵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是这父子俩起了什么争端，老爷子是叫亲儿子给气死的。 他没想着给老爷子伸冤报仇这些事，他就想着把事情搞大，把周连贵拖下水，自己就能脱身，撇清干系。 于是乎，他就不跑了。不但不跑，还动手把周老爷子的被子再按原样盖好，蒙住半边脸。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啥纰漏了，这才跑到客厅去打电话给周连贵。 “周主任，你快来，老爷子好像不对劲！” 周连贵因为搞定了遗嘱，在家里跟丁萌萌两个喝酒庆祝，抱着儿子正美滋滋的。乍然接到电话，就觉得扫兴。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老爷子就没对劲的时候，有事吃药啊。 可胡大壮在电话里再三暗示，表示老爷子的情况很不正常，他必须得来一趟。周连贵就没得办法，醉醺醺的开着车过去。 到了地，他还一边打酒嗝，咣咣的砸门。 胡大壮一开门就闻到扑鼻的酒气。 “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做啥。”周连贵心里不高兴，口气也不好。 胡大壮摆出一脸憨厚的模样，赶紧拽着他的胳膊往卧室去，一边走一边告诉。 “老爷子今儿睡得好，我就没怎么过去喊。可这不是下午得吃药，我就到门口喊老爷子，可怎么喊，他老人家都不吭声。这是怎么了呀？我心里慌得很，就赶紧打电话了。您快过去瞧瞧吧，要是有哪儿不好，咱们赶紧送医院去。” 他这话一说，周连贵整个人就哆嗦一下，酒醒了大半。脸色变了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去推老爷子。 这一推，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 “爸？爸？爸你怎么了？”他赶紧又用力推了几下，还喊，还伸手揭周老爷子盖着的被褥。 等被子一揭开，自然是真相大白。 看到此情此景，周连贵脑子嗡一下，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胡大壮，你是怎么看着我爸的？”当下就暴跳如雷。 胡大壮还是一脸憨厚，先是一愣，随后上前一看，紧跟着哇呀一声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我……我不知道啊。老爷子睡得好，我都没敢吵他。这……周主任，中午你过来的时候，老爷子可是好好的呀。一整个下午，老爷子都睡得好好的。这……这怎么就成了这样？哎哟，哎哟，我们赶紧送老爷子去医院吧，兴许还有救。” 说着，他扭头就要去打急救电话。 “回来！”周连贵怒喝一声。 胡大壮就停住脚步。 周连贵这会子酒全醒了，就直勾勾的盯着胡大壮文。 “你说你一下午都没吵过老爷子？” 胡大壮点点头。 “诶，老爷子难得睡得香，我就没舍得吵他。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外面收拾吃食，还磕了瓜子，看了电视。下午《渴望》四集连播，我都看了。” 为了证明自己一下午都在客厅，他都不惜摸黑自己干活摸鱼。 周连贵看着他，确认他没有撒谎，就叹了口气道。 “还打什么电话，老爷子已经走了，送去医院也是遭罪。” 第1041章 ：冰柜里过年 一听这话，胡大壮就知道自己赌对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怕自己脸上漏了表情，赶紧低下头。 那头周连贵还在自说自话。 “其实我们家属心里也早有准备，就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我可怜的阿爹啊，连年都没得过，做儿子的心里真是……唉，不过想想睡着觉走得也好，老爷子不遭罪。” 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朝胡大壮摆摆手。 “事情已经这样了，别的也不要再节外生枝，多折磨人。大壮，你赶紧给老爷子找身干净穿戴出来，好好收拾收拾，让老爷子体体面面的走。” 这是要把胡大壮支开一下。 胡大壮心里明白，也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拭了拭闫静，转身去找衣裳穿戴。 这边周连贵就偷偷伸手，用力抹掉周老爷子手指头上的印泥。 他以为自己避人耳目，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落在胡大壮眼里，心里是越发确定老爷子的死跟他有关。 可有关系又如何呢？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现在自己脱身都来不及，哪有心情管别人闲事。 按照周连贵的吩咐，胡大壮给周老爷子擦洗干净，再换上从里到外的一身新衣，装扮的整齐又体面。 他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默默祝祷，大意是老爷子息怒，他是外人不清楚周家的事，这事不能怪他。父子俩有啥恩怨，他们自家里人解决，可别找他这个外人。 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周连贵就直接放他假，把过年的奖金和工资也一并给了，说是有始有终。另外还把家里原本准备给老爷子过年的东西，也让他都带回去，说是东家的一份心意，奖励他这一阵把老爷子照顾的不错。 老爷子这事来的突然，但也是意料之中，怨不得谁。大过年的办丧事也不吉利，他呢也不忍心老爷子没能过年，长的整岁，所以寻思着丧事先缓缓，让老爷子“好好过个年”，长一岁再走。 这话说得胡大壮心里毛毛的，有些搞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东拉西扯一大堆，周连贵最后讲了重点，原来是要他保密，不往外说老爷子没了。等过了年，他这边准备好了，再往外说这事。 周连贵要怎么搞，胡大壮是一点不关心，只想把自己身上的干系撇清就好。这会子对方如此说，他是一概答应下来。 胡大壮配合的态度让周连贵很满意，末了还给了他一个过年的红包。 胡大壮拿了钱，又大包小包的拿了许多东西，趁着夜色就拍拍屁股回去。 让他留在这里他也不敢了，谁知道下边还会出什么事。 幸亏他就住在城郊，骑着自行车就能到。说好不回来过年的人突然就回来了，还大包小包，连被褥包裹都带回来。家里人还以为他是哪儿做的不好，让东家给辞退了。可瞧着他兜里这些好东西，又不像是惹恼了东家的样子，就一头雾水，问东问西。 胡大壮心里搁着事，哪里耐烦解释这些。只囫囵着说是东家放他假了，让过了年再回去。 家里人就问，那老爷子怎么办？谁照看？ 他就说东家自己照看，接老爷子回去过年了。人家两个儿子呢，都是有钱的，还会照顾不过来。 这么说也在理，家里人就不问了。见他带回这么多好东西，还高兴呢。 只有胡大壮，看着家里人摆弄这些原本属于周老爷子的年货，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又冷又沉。 那一边，打发走了胡大壮，就剩周连贵一人待屋里，冷清清的跟床上直挺挺的周老爷子面对面，这不孝子就感觉心里毛毛的，开始后怕起来，赶紧也锁上门，扭头就跑回家去。 回到家把事情跟丁萌萌商量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给老爷子吃了“蒙汗药”惹出祸事，只说老爷子突然没了，这大过年的办丧事不方便又不吉利，看能不能想个辙，过了年再说。 丁萌萌不知内情，心里也埋怨周老爷子不疼惜儿女，活着折腾人，死了也要折腾。不过现在死了也好，反正那遗嘱已经搞定了，正好可以用。 至于周连贵想先不发丧，过年再办，她也不反对。反正人家是亲父子，她一个媳妇掺和啥。 不过人摆在屋里可不是个事，不说吓人吧，万一坏了怎么办？总得想个法子。 丁萌萌灵机一动，就说现在不是有殡仪馆么，叫他们俩把老爷子拉走，搁冰柜里冻着，这不就万无一失了。而且，听说现在这殡仪馆还能包办丧事，既体面又方便，还省钱呢。到时候都不用把老爷子来回倒腾，直接一条龙服务，多好啊。 周连贵一听就拍手称赞，自夸她是“贤内助”。 老爷子死的不是时候，叫他烦心又头疼。不过想到给老爷子办大事，又是个收钱收礼的好名头，顿时觉的亲爹死的也挺值得，没给儿子拖后腿。 于是乎，这两口子就把周老爷子扔在出租房里，自己管自己搂着睡大觉。第二天才打电话叫殡仪馆的人过去，有人陪着，周连贵就不怕了，指手画脚的让人把周老爷子抬走，栋冰柜里去。 可怜周老爷子这个年，就在冰柜里过了。 这眼瞅着日子一晃就到了二十九，马上就是年三十。周连富想着周家老宅里的罗招娣和周福全，感觉终归不是个事。老宅里如今是要什么没什么，这娘俩可怎么过？ 罗招娣他是不愁的，这懒婆娘活不知道干，躲懒偷吃那是精的很。可周福全不是个聪明的，跟着这样的娘，一准遭罪。 大人作孽，小孩受苦。他这当二伯的，终归还是心疼孩子。 思前想后，决定进城一趟，问问亲爹的意思。老三再有不是，也已经死了，人死灯灭，一切既往不咎。福全姓周，是老爷子嫡亲的长孙，周家是不能不管的。 他这“多管闲事”的心，没少落罗雪梅埋怨。可自家丈夫就是这个老实心肠，她也没办法。只好还是叫小福星陪着一道去，有她在，罗雪梅才放心。 父女俩进了城，坐车到周老爷子住的出租房，上了楼邦邦邦敲门，却是半天都没人应。 就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了。 第1042章 ：爸爸去哪儿了 敲门没人应，周连富就开始担心起来，以为周老爷子有什么不好，保姆跟着一道送医院去了。 看着亲爹心急火燎的样，罗芙馨赶紧安慰。 “爸你别着急，我看门口小店有公用电话，咱们打个电话给大伯，问问什么情况再说。” 周连富点点头。 父女二人赶紧下了楼，又往小区门口杂货店去打电话。 这电话通了，周连富就直接拿过话筒，焦急的问。 “老大，是我连富。我进城来看看爹，给爹送点家里的年货。怎么没人应门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连贵一听这声，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这个老二，上回不帮自己，这会还要到城里来搞事，他想干嘛？ 心里埋怨，嘴上就没好生气。 “能出什么事？你就没指望爹好，尽想着他出事？你安的什么心？” 恶人先告状了还。 对他这脾气，周连富早就见怪不怪。要是计较这些，早八百年前就被气死了。就继续问。 “那你说爸上哪儿去了？怎么不在住的地方？” “爸他……上医院检查去了，这不是要过年么，做个彻底的检查，好好过年。”周连贵信口雌黄。 去医院了？周连富皱眉。 “去了哪家医院？我过去瞧瞧。” “你去做啥？你能给老爷子看病？碍手碍脚帮倒忙。这事我管着，你不用操心，回去吧。”周连贵赶他走。 他越是这样，周连富心里就越是觉的奇怪，越不信他的话。 “我来都来了，终归是要见了爸再走的。既然你不告诉我爸去哪儿了，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他总要回来的！” 他还就不信了，这老大能把亲爹藏起来不成。 一听自家弟弟这个架势，周连贵是一个头两个大，又气又恼又害怕。 “你不用等了。等会爸从医院回来，就直接到我这边来，我们全家一块过年，不回那边去了。” “那也好，我直接去你那边等爸。”周连富也不是好糊弄的，立马接口。 得，搬石头砸自个脚！周连贵后悔不已，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改口已经来不及。 “你别来！我这儿不欢迎你！”没得办法，他只能抢先发难，骂退自家弟弟。 可周连富不为所动。 “你不欢迎我没关系，我是来看爸的，反正不是来看你。你等着，我这就来。”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回头对自家小闺女道。 “我看你大伯有鬼，咱们得过去看看。” 罗芙馨在旁边听了全程，非常同意他的话。周连贵言辞含糊，一听就是在撒谎。 自家亲爹想看看老爷子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百般阻挠还谎话连篇，肯定是有鬼。 不过父女俩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的鬼竟然是那么鬼罢了。 这回小福星没啥表现机会，亲爹自己就把事情搞定了，她很高兴，忍不住在心里给亲爹点赞。 谁说老实人就是笨嘴笨舌受气包？这老实人也有脾气，张嘴也能把人噎死。 有脾气好，这人是得有点脾气，得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线和原则，不然就容易被人当包子捏。 罗家父女俩打车去周连贵的新家。 到了地罗芙馨就皱眉。 这可是个簇新的高档小区，门口还带保安岗亭的那种，光是站在外面看，就知道里边都是大户型，就没一百平米以下的房子，往里还有独栋别墅呢。 这样的房子在往后并不扎眼，可在九十年代初，到处都是单位福利分房，能捞到一套七十平米大套的房子，那都是单位高层领导。可就算是单位高层领导，也绝少有能力靠自己的工资买商品房的。 现阶段买豪宅，买高档商品房的都是做生意的暴发户。 周连贵家住三楼，一百八十平米的特大套，有三个房间两个阳台，装修的那叫一个豪华。周连富来过一回，当时看到了也是直皱眉。 周老大作为一个吃公家饭的领导，却住在这样的高档小区里，靠他的工资，说得过去么？ 就算他现任老婆丁萌萌是做生意的，可丁萌萌的生意也就小打小闹罢了，买个房没问题，买这样的高档住宅，那还是吃力的。 再说了，他一个公务员住这样的房子，就不怕影响么？住着这样的房子，就不怕有人对他有想法妈？ 那显然是不怕咯，他还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名利双收，有权有势呢。 这真是，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呐。 小福星当然没兴趣去“拯救”周连贵，故而看到了也只是心里想想。 父女俩上了楼，就直接摁门铃。 屋里丁萌萌在，正抱着孩子看电视，给她家福宝喂奶油蛋糕呢。刚周连贵打了电话过来，叫她留神，老二要过来，是为老爷子来的。如今出了那事，可不能让老二知道，所以就当家里没人，千万别应。 丁萌萌得了信，一听门铃声就浑身一哆嗦，赶紧把孩子放下，蹑手蹑脚的到门边，偷偷往猫眼里瞧。 这一瞧就把她吓一跳，差点没叫出生来，的亏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这才没出动静。 原来小福星也正往猫眼里瞧呢，她凑过去就看到一大大黑黑的眼珠子瞪着自己，可不就吓一跳。 她是没动静，可沙发上的小孩却闹起来。 “妈妈，蛋糕，蛋糕！”扯着喉咙直叫。 这声音，别说门口听得见，楼外面走过都听得一清二楚。 吓得丁萌萌赶紧跑过去，一把捂住小孩的嘴，想叫他别出声。 可周福宝是家里作威作福的小衙内，被养出一副娇蛮任性的脾气。亲妈不让他喊，他偏要喊，而且不但要喊，还要嚎。反正他知道，只要自己哭起来，不管真假，家里大人就得依他。 好这一嚎，整个小区都能听见。 这还装什么人不在家？ 罗家父女在外面听得真真的，就继续摁门铃。周连富还敲门喊。 “开门，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人。我来看爹，看了就走。” 丁萌萌在屋里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1043章 ：不冤枉好人（三更） 周连富管她要爹看，这屋里哪有爹给他看？她上哪儿给人弄个爹去？去殡仪馆拉？ 让她开门那是万万不能的。她可不敢，把人放进来赖着不走，回头周连贵回来了，她怎么交代？ 她既不敢面的周连富的质问，也不敢面对周连贵的责问。没得办法，索性心一横，当鸵鸟。 一手端起奶油蛋糕，往孩子嘴里塞了一大勺甜奶油。周福宝吃了一嘴奶油，就忘了哭嚎。她趁机抱起孩子，端着蛋糕就跑卧室里去。 娘俩躲卧室里吃蛋糕，把罗家父女晾在外面不管了。 小福星和周连富面面相觑，万没想到周老大两口子这么不要脸，还真当起了缩头乌龟，死赖到底了。 可他们越是这样，周连富心里就越不安。 老爷子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老大两口子不会这样。可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见不到亲爹，也见不到老大家的，他心里是越来越不安，一脸着急。 到这会他也是担心周老爷子发生了什么意外，被老大送医院去了。说不定这意外还跟老大家有关，怕他知道了生气，所以拦着不让他过去看。 小福星赶紧劝他。 “爸，您别急。爷爷要是真进了医院，那咱们就到医院看看去。” 横竖江城市就那么几个好点的公里大医院，老爷子常去哪家，就上哪家找去呗。 周连富一听是这么个理。反正今天他是非的见着老爷子不可了，不然这年都没法安心过。 周老爷子惜命，看病都是去最好的医院，也就是市医院。罗家父女打车过去，一路从急诊找到门诊又找到住院部，都没看到周老爷子。 罗芙馨还找护士站打听了，没说收了个叫周定胜的病人。 显然，老爷子确实没进医院。 那他去哪儿了？ 难道是被老大藏家里了？可为什么呢。 周连富的心是越来越疑惑，越来越担忧。 小福星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赶紧又道。 “爸，老爷子身边不是有保姆陪着的么，咱们找那保姆去。” 找保姆？老爷子住的那屋没人，保姆也不见了，上哪儿找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爸您知道那保姆家住哪儿不？咱们上他家找去。” 周连富点点头。 也是急病乱投医，什么方法都试试了。 这一上午就跟江城市里打转，只顾着找周老爷子，连中饭都没心思吃。眼瞅着都下午一点多了，罗芙馨赶紧在路边杂货店买了些糕饼，又买了点饮料，在出租车上跟亲爹两个凑合吃一口。 周连富是一点没胃口，根本吃不下。 到了城郊的村庄，父女俩下了车，就往胡大壮家奔。 还搁着老远，周连富就瞧见胡大壮在自家院子里穿着单衣劈柴，准备晚上烧火盆好取暖。 他立刻就喊到。 “大壮，胡大壮！” 听到动静，胡大壮一抬头，瞧见是他，顿时吓得把手里的斧头一扔，扭头就往屋里跑。 他一跑，周连富也急了，奋不顾身的也跑起来。 “大壮，你给我站住！” 罗芙馨也急了。 “爸，当心你的腿。”这山村路坑坑洼洼的，万一摔着怎么办。 这么说着，周连富就给石头绊一下，差点崴脚。的亏小福星紧赶一步，上前给扶住，否则摔一下就不好说了。 周连富扶着女儿的手臂，人却还抬着头喊。 “大壮，胡大壮！你跑什么？是我，连富啊。老爷子呢？你怎么回家了，老爷子他怎么了？” 这一喊，胡大壮脚步顿了顿。 罗芙馨也赶紧帮忙喊。 “胡大伯，我爹是特意从乡下赶来看我爷爷的。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即当儿子又当爹的。您得体谅体谅我爹的心，他就是想知道我爷爷怎么了？” 这话让胡大壮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脸为难的看着父女俩，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他越是这样，周连富的心就越往下沉，忍不住催促。 “你说啊，我爹怎么了？” 小福星也皱起眉，眼珠子一转，补了一句。 “胡大伯，我们知道你是好人，我爷爷的事肯定跟你无关。你大胆放心说，是不是周连贵搞事？” 她一提周连贵，胡大壮的脸色就变了变。 周连富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赶紧催着女儿扶自己过去。 胡大壮家里人听到动静也都跑出来，看到周连富一瘸一拐的过来，赶紧给开了院门。 见此情此景，胡大伯也不躲了，重重叹一口气上前，低着头道。 “连富大哥，我……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老爷子啊！” 周连富一把握住他的胳膊。 “你说，你说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胡大壮抬起头，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连富大哥，老爷子他……他前天下午就没了！” “啊？没了？”周连富一听这话，整个就愣住，紧紧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我爹怎么就没了？半个月前我还进城看过他，老爷子好好的，怎么就能没了？你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胡大壮耷拉着脑袋，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欲言又止。 罗芙馨见状，晓得对方心里还有顾虑，就插话道。 “爸，您别急。胡大伯，咱们进屋说吧。我爸是老实人，您什么样的心，他都明白。您放心，咱们就想知道我爷爷到底怎么没得，绝不会乱冤枉好人。” 周连富也赶紧点头。 “对，大壮，我知道你是个实心的。你对老爷子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不会害老爷子。那是我亲爹，我的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得告诉我实话。” 胡大壮这才点点头，带着父女俩进屋。 胡家人赶紧端了热茶，让罗家父女喝。周连富哪有心思喝茶，就催着他说。 胡大壮当着家人的面，就一五一十的把那天发生的事都说给罗家父女听，包括他特意留心的一些细节和疑点。他是个有心眼，粗中有细的，对周连贵的所作所为，他不予评价，只是照办照样的说出来。 到底怎么想，由罗家父女自行判断。 第1044章 ：曾经也有 好时光 听胡大壮说完，罗家父女俩半天没吭声。 胡大壮低着头也不吭声，自顾自抽烟。胡家人面面相觑，也没想到他突然回家过年这事，里边竟有这么大的蹊跷。 事关人命，又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们也不敢开口，只能沉默。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都没有，压根就不像坐着六个六个成年人的屋子。还是胡大壮的小儿子搁外面放鞭炮回来，渣渣呼呼的进院子。 “爸，爸，给我钱，我买炮去。” 胡家媳妇这才赶紧起身。 “别吵吵，妈这儿有，妈给你，别吵你爸。” 小家伙还莫名其妙，今儿个娘亲怎么这么大方。搁着玻璃瞅见屋里有陌生人，还以为家里来了客人。 亲娘往他手里塞了五块钱，打发他继续出去玩。小孩子哪想那么多，手里捏着钱就欢天喜地的蹦出去。 看着自家小儿子这活泼可人的猴样，胡家媳妇心里美滋滋的。 老话说得好，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别看东家老爷子有俩好儿子，一个当官有权，一个做生意有钱，可结果呢？大过年的莫名其妙就死了，两兄弟还相互猜忌，这叫人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想起自家也是两儿子，将来还不知怎么滴呢，也觉得心里有点烦。 那头屋里，周连富半晌才回神。脑子是回过神了，可心却冷的跟铁坨坨似的，说不出的堵。 要他相信老大害死了亲爹，他感情上不能接受。可要他相信老爷子这事老大没搞鬼，那理智上过不去。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老大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这有什么为什么呢？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利益。 胡大壮说老爷子手指头上有印泥，罗芙馨就想到怎么回事了。周连贵肯定是找老爷子要遗嘱，让把周家的财产都给他，丁点不给罗招娣和周福全。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事，怎么会搞得老爷子就这么没了？ 她不在现场，也没有证据，不好心口胡说。 她是旁观者清，看着亲爹为周家的事心都给伤了一次又一次，都给给伤到底了，却还是心存侥幸。 她心里是既无奈又心疼。 这要是上辈子，她肯定埋怨亲爹“顽冥不化，识人不清”，都撞南墙了还不回头，这下见棺材了还不死心，也是没救。 可如今的她，比上辈子更能体会亲情血缘，也就更加明白亲爹周连富的为难和矛盾。 周家不是一天败坏的，周家人也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一个个坏的掉渣。三兄弟，小时候肯定彼此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周家也是有过阖家团圆，人丁兴旺的好日子。 可这好日子，怎么就过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在她看来，造成如今这个局面，周老爷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事到如今，老爷子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因果报应，自己作孽。 可这样的话，她只能自己心里想想，没法劝解亲爹。 周老爷子再不好，那也是她爷爷，是她爹的亲爹。现在人死了，亲爹心里就越发只念着当年的好，不记得后来的坏。 她要是说老爷子是自作孽活该，那可就太伤亲爹的心咯。 周连富重重叹口气，然而胸口的郁闷却丝毫不减。他眼里含泪，喉咙哽咽，抬头又问胡大壮。 “那现在，老爷子在哪儿呢？他就这么没了，我这当儿子的……怎么着也得看上一眼啊。” 说着，眼泪就啪啪的掉下来。 胡大壮也晓得他实心的孝子，比那周连贵假把式强多了。将心比心，他也对周连富实心。 虽然那天周连贵把他打发走了，不让他再管老爷子。可他是个有心的，第二天一大早又偷偷跑过来看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看了又有什么用，只是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万一将来有什么，他被人问起啥的，总得有个说法。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殡仪馆的车和人过来，把老爷子拉走了。 到此，周连富总算知道老爷子去了殡仪馆。 胡大壮还把自己手里的钥匙交给他。 “老爷子的东西都还没收拾，连富大哥，留个念想吧。” 周连富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于是乎，罗家父女俩又打车回周老爷子的住处。这一回有了钥匙，自然是直接开门进去。的亏周连贵和丁萌萌懒惰又心虚，屋里啥也没收拾，还保持着周老爷子走的那天的 样子。 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还是老爷子活的时候的样子，纹丝不差，可本来住在这里活生生的亲爹，却再也看不到，周连富的眼泪就哗哗的。 罗芙馨把他扶到客厅坐下，让他缓缓。自己则走到隔出看了看。 胡大壮是个仔细勤快的，这小小的一居室收拾的干净整齐。只是那天殡仪馆的人来了不讲究，踩了一地的脚印。 老爷子卧室也收拾的干净，但床头柜和五斗柜，还有衣橱，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用手帕包了手，拉开来卡了看。 老爷子的身份证件，还有存折，印章什么的一概没有，显然是被人给收走了。 床上的被褥都是干净的，但在柜子里她看到了那条被人胡乱塞进去的旧被褥，里面果然有胡大壮说得红印子，还有老爷子呕吐沾湿过的水渍。 一想到就是这被褥把周老爷子给闷死的，她心里也毛毛的，赶紧又关上柜门，眼不见为净。 从卧室回到客厅，她轻声问周连富。 “爸，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周连富擦了擦眼泪。 “我想去看看你爷爷，我总得亲眼看看才行。” 罗芙馨点点头。 “那行，我陪你去殡仪馆。” 这会子已经是傍晚，冬天太阳下山早，才四点半天就已经发暗。父女俩这出来一整天了，天黑都还没回去，家里肯定担心。 所以出了这小区，小福星先打电话回家，跟家里人报个平安，叫亲娘和弟弟别担心。她和父亲在城里有点事，忙完了就回来。要是回不来，就直接去大姐家住一宿，反正都不差。 罗家父女就拦车去殡仪馆。 然而拦了好几辆车，愣没一个乐意载他们的。 第1045章 ：这可够吓人的 这也难怪人家的士司机，大过年的，冷风嗖嗖的还眼瞅着就要天黑，去殡仪馆？这也太不吉利了。 还是小福星在路边找了个黑的司机，许了一百块的车钱，重赏之下才有个勇夫，愿意带他们过去。 如此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人家下班前赶到了殡仪馆。 这是大年二十九，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赶着回家过年。父女俩突然过来说要“找爹”，都叫人懵了。 好在单位有登记，罗家父女俩也说得出名字，时间，往本子上一查，就查到了。 终于找到了周老爷子，周连富就提出要看老爷子。可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为难了。 殡仪馆又不是动物园，你买个票进来想看啥就看啥。这里搁的都是死人，你跑过来要看死人，就得证明你跟这死人有亲属关系，否则人家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看。 周连富又不知道今天会遇上这样的事，谁还出门带着父子关系证明呢。还是罗芙馨灵机一动，拿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出来，先证明自己的身份。 见她是北京重点大学的学生，工作人员自然高看一眼。这是国内的惯例而，就觉得高材生都是好学生，好学生不骗人。 接着又让工作人员打电话到罗家坳村，由村长证明周连富和周定胜都是罗家坳人，且确实是父子关系。 她呢又说了许多好话，无外乎都是自家亲爹如何如何孝顺，工作人员也是如何如何不易，又为民服务，在特殊的岗位上为人民为国家做出不朽的贡献。 总之就是各种戴高帽，把人哄的舒舒服服的。 如此三转四回头，人家就带着父女俩下去看周老爷子。 大过年的，除了那无主的尸首，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才搁这儿，像周老爷子这样，明明有家有人，却给搁在这里，实属罕见。 在工作人员眼里，这老爷子也是个不疼人的。好好的快过年了，就是秉着这口气也得过了年再走。这会子走的，叫家里人多为难，自个也受罪。 周连富亲眼看着工作人员打开冰柜，把冻的结结实实的老爷子从里面请出来。 半个月前还热腾腾活生生，能说能动，能吃能喝的亲爹，这会子却成了一块冷冰冰硬邦邦，死气沉沉的“冻肉”。 他的心真是说不出一股什么滋味。 只不过，终于亲眼看到了，也就终于能彻底接受老爷子已经走了的事实。 这一步步走来，他从疑惑，到焦急，到震惊，到愤怒，到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冰冷。 “爸，爷爷已经走了，你得顾着点自个，别让妈担心。”看着亲爹直愣愣的不吭声，罗芙馨忍不住上前劝慰。 周连富点点头。 她就赶紧让工作人员把周老爷子又请回去。 周连富嘴巴动了动，他突然想把周老爷子从这里带走，带回罗家坳去。他觉的罗家坳的老宅才是老爷子的家，这里不是。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山里人讲究死也要死在家里。大过年的，让老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冻在这儿，他这当儿子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可这话就在他喉咙口打了个转，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他突然想到，老爷子半辈子窝在山坳里，把这当做一生的屈辱。他一心一意的想让儿子出人头地，不就是指望靠着儿子回城里去。现在又把人请回去，老爷子要是活着，那一准不乐意。 老爷子跑城里来，也有躲闲言碎语的意思。这会子风口浪尖的回去，又得遭人多少议论。周家这一场场闹得，已经够丢脸。难道他这当儿子的，还忍心让老爷子死了都遭人骂？ 老爷子好脸面，他是不能再让他丢脸了。 何况，老宅里如今还住着罗招娣和周福全母子俩，这要是让老爷子回去了，指不定这俩又闹什么幺蛾子。 还是让老爷子在这儿清清静静的待着吧。 “爸，咱们回去吧。” 回去，是的回去了。这一趟出来，他已经身心俱疲，得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事没完！老爷子死的不明不白，这事他得找老大问个明白。 重重叹一口气，周连富扶着小闺女的胳膊，蹒跚离开。 到了这会，外面的天是黑透了，方圆十里都找不到一辆车。 好在殡仪馆里有电话，小福星就打电话给柏文强，让他来开一趟。 得亏如今罗大姐有孕，柏老板为了陪老婆把各种酒席宴请都推了，这才随叫随到。他是光明正大的当妻管严老婆奴，别人反而也没啥可说。 接到电话，说是去殡仪馆接人，柏文强都傻了。 正月二十九大过年的，老丈人跟小姨子逛殡仪馆，这可够吓人的。他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就赶紧开了车过来。 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好往乡下开，就直接把人接到家里。 罗大姐也不知内情，但寻思着里面肯定有事。就张罗保姆做饭，好让他们回来就有热饭吃。只有无忧无虑的小囡囡听说外公和小姨要来，开心的直蹦跳。 殡仪馆这地方，就是酷暑夏天都自带冷气，何况这会是寒冬腊月。父女俩等在门口，脸都冻白了，浑身僵硬。 得亏柏文强的车好，暖气开的足足的，这一上车，两人才缓过来。 看老丈人厌厌的脸色，他也不敢问出了什么事，只能看小福星。小福星朝他摇摇头，示意别问，他就一路不吭声，直接把车开到家。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罗大姐就冒着寒风出来，小囡囡也兴奋的跟着一块。 瞧见她们母女俩穿的单薄站在冷风里，周连富赶紧摆摆手。 “你们出来啥，我没事。快进去，当心冻着。” 进了屋，保姆已经张罗好了饭菜，摆满一桌。 周连富就吃了两口，推说累了，直接上楼去休息。 看他这副样子，罗大姐心里很是担心，但妹妹朝她摇摇头，她就忍着没问。 把人送上楼，又给开了热水洗把脸，周连富就让她下去休息。 她这才下来。 楼下罗芙馨已经小声的在跟柏文强说这天的经过，正说到周老爷的事。 罗芙蓉一听就吓一跳。 “啥，咱爷爷没了？” 第1046章 ：教育这回事 等小福星把来龙去脉讲明，罗芙蓉两口子也是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事！ “那……那现在怎么办？”罗大姐半晌才开口，结结巴巴问妹妹。 小福星一摊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爸怎么说？他什么想法？”罗芙蓉又问。 罗芙馨还是摇摇头。 怎么说？她估计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他心里没想法，那不可能。可就算是有想法，又能如何呢？ 非要闹个翻天覆地，证明周老爷子是周连贵害死的，那证据呢？光靠胡大壮一个人的证词，有用？再说了，就算有用，胡大壮也未必肯作证。 人都是有自保心里的。胡大壮怕给自己惹事，肯定不敢去得罪周连贵。毕竟他才是照看老爷子的人，他要是敢说是周连贵害死了老爷子，那周连贵肯定要反咬一口，说他不负责任，才导致老爷子意外身故。 狗咬狗，一嘴毛，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心里有数，她和父亲周连富都是“道听途说”，手里没凭没据。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 就让爷爷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这也太……说不过去了。”罗芙蓉听了直皱眉。 “办法是有的，可是……”小福星欲言又止。 “什么办法？” “老爷子现在就在殡仪馆里冻着，他是当事人，他身上肯定有证据。只要……”罗芙馨用手比划了一个解剖的手势。 罗芙蓉顿时吓一跳，赶紧摇头。 “那不行，那不行。爸肯定不同意！大过年的，这也太不吉利。” 小福星叹口气。 她也是这么想法，所以就没办法。 罗大姐看她都没办法了，就叹口气。 “咱爷爷这一辈子都是体体面面的，临老怎么就……真是冤孽！” “这都是做父母的太偏心闹得！”罗芙馨开口道，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大姐和柏文强一眼。 “当父母的偏心，那是常事。五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是人总会有个偏爱偏好。可做人心里得有公道，做父母也一样。倘若爷爷当年要是能对三个儿子把住心里的公道，如今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当年周连贵抢了咱爸的参军名额，爷爷不公道，偏袒大儿子，伤了咱爸的心。好好一个顶梁柱，就生生给他自己逼走了。留下一个养老的小儿子，既然偏疼他，就更应该好好的教养他。可爷爷却不管周老三，任他被罗小兰娇宠惯坏埋下了祸患。子不教，父之过。说来说去，周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老爷子自己是有责任的。” “当父母的不能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养大了就行，得对他负责，得教养他。这就是教育啊，要不怎么说教育最重要的。宠爱孩子，就想着给他吃饱穿暖，百依百顺，那不是爱，那是害。真正的爱，应该是教育，良好的教育。教育这回事，可不是送孩子上学，扔给老师就完事了。也不是孩子学习成绩好，那将来长大了就一定是好人。老师手底下那么多孩子，每一届学生出来长大了好的坏的都有，这是老师教的好还是教的坏？都不是！孩子好不好，还得靠父母自己。当父母的自己行的正，做的直，以身作则，言传身教，那孩子就歪不了。哪怕在学校学的不好，成绩差，可照样还是好孩子，长大了也是个好人。相反，当父母的自己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却让孩子听老师话做好孩子，这怎么可能！哪怕这孩子学习好，长大了也是个歪心眼。所以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就是这个道理。” 她语重心长道。 心里其实还有些话没说出口，就是那在学校学的好可长大成了歪心眼的，眼跟前活生生的例子，华国伟和孟旭东，瞧瞧这两位把自己连带他们身边的人都害成什么样。 至于在学校学的不好，长大了照样是好人的，譬如柏文强，还有亲妈罗雪梅。都不是高材生，可都是实在人。 被还没结婚也没生养过孩子得小妹妹教育怎么做父母，罗大姐心里想笑话她几句，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倒是旁边柏文强重重一拍手，夸赞道。 “哎哟，福星你讲的可太有道理了。我怎么就这么爱听你讲道理！别人讲这个，我都听着不耐烦，全是虚的。你讲的好，都是大实话，我听到心里去。以前我小的时候，学习成绩差，天天被人说没出息，长大了就是个牛胚二流子。我就不服气！谁说成绩差就没出息？看看，当年班里那么些好学生，哪个能有我出息？” 得，他这是夸上他自己了。 罗芙蓉听了就扭头横他一眼。 “哟，照你这么说，将来咱们俩孩子都不用好好上学了？成绩差，你也不管了？” 一说家里孩子，柏文强赶忙改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家孩子当然得好好学习，听老师话，考一百分。” 罗大姐就要嗤之以鼻。 然而柏文强也机灵，伸手一指小福星。 “那不是你们罗家根好么，瞧瞧小福星，还有小福彬，都是读书种子。咱们家的孩子，将来读书肯定也好。” 这话一出，惹得罗家两姐妹都笑了。 “我姐夫这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小福星也忍不住给他点赞，绕来绕去，又让他给圆回来了，成啊。 罗芙蓉也笑，伸手拍打柏文强的后背。 “什么口才，你可别夸他，净是油嘴滑舌！” 柏文强嘻嘻一笑，握住她的手。 看他们两口子这恩爱缠绵的劲，罗芙馨心里也满是羡慕和欣慰。心想着自己跟魏冉结了婚，也一准能这么恩爱缠绵，到时候就不必羡慕别人。 想起这事，她脸就微微一红。为了掩饰窘迫，就赶紧起身，跑去陪囡囡看动画片。 罗芙蓉也想起身过去，却被柏文强拉住，嬉皮笑脸的要摸摸她的肚皮，跟“儿子”说话。 影都还没呢，就儿子了？男人呐，都一个样。罗大姐暗暗吐槽，却并不生气。 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对自己是，对柏文强也是。 第1047章 ：来一个死无对证 这么一扯，就把方才那郁闷的话题给扯开了。其后三人也都挺有默契的避开了那个话题，毕竟大过年的，太致郁了。 对罗家姐妹来说，周老爷子虽然是她们嫡亲的爷爷，可打小也没从这爷爷身上感受过多少天伦亲情。再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些破事，更把这原本就浅薄的亲情冲刷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子。 老爷子的死，至多只让她们感叹感慨，伤心，那是根本不可能。 比她们更隔了一层的柏文强，那就更无从伤心。 只有楼上卧室里的周连富，想起历历往事，悲上心头，躲在房间里那是结结实实的哭了一场。 想起往事，再面对如今，他心里除了哀伤悲痛之外，其实也有埋怨和愤慨。只是人死为大，这份埋怨和愤慨如今也就不对着父母了，连老三他也不怨了，都是对着老大。 这些话，他都在电话里跟罗雪梅说。 老伴老伴，老来伴。陪他过了半辈子，熬过许多苦难，到如今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他最信赖最依恋最能肆无忌惮吐露心声的，就是老伴罗雪梅。 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好多话他是不能说。他是真的怨恨老大！老大什么都想要，想要什么就从弟弟手里抢，骗，夺。 当年是参军名额，现在就是亲爹！ 参军名额，他让了。就连亲爹，他也让了。可结果呢？ 老大当了官，可却做成了个狗官。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还如此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将来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亲爹……亲爹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真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该让！ 听到老伴在电话里嗷嗷的哭，罗雪梅心里也酸溜溜的。对老爷子的她这当儿媳妇的心里倒是没多少怨气，可也没多少亲情。老爷子没折腾她这个儿媳妇，可也没管着婆婆罗小兰使坏作恶。 作为一家之主，老爷子是有责任管教和保护家里人的。可他就是撒手掌柜，啥也不管。说好听点是操心大事，就操心他那个“回城里”的大事呗，结果也弄的天怒人怨。 但即便老爷子有这错那错，临老也不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死在年尾不算什么，人老终归要死，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可死去死了还让人冻冰柜里，这叫什么事？ 横死的，死的不明不白，等着公安局给伸冤报仇的死尸才冻冰柜里呢！譬如那周芙秀。 老爷子要是身上没啥事，周连贵干啥把人冻冰柜里去？他一个堂堂城里干部当官的，难道还收拾不了亲爹的丧事了？ 肯定有鬼！ 周连富也知道，这里面一准有鬼。 听胡大壮的意思，老大似乎是做了什么。根据小福星的分析，应该是为了遗嘱。可老爷子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老爷子打定主意要留在城里，让老大养老。他那么精明，肯定是会支持老大，把周家的留给他。 所以遗嘱这东西，老大想要就能要到，根本不必搞事。那如果老大没搞事，他又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他心虚什么？ 想不通啊！ “想不通你就别想了，没得伤了自个的身。爹已经这样了，你得保重自个，这大事还得你料理呢。”罗雪梅就开解他。 周连富却摇摇头。 “我看老大这个架势，他心里有鬼，爹的大事一准不会让我搭手。” “那你什么打算？”罗雪梅问。 什么打算？他什么打算也没有，倒要问问老大什么打算。 人生在世，两桩大事，一红一白。这是亲爹最后一桩大事，老大怎么怎么办？大过年的，让老爷子搁冰柜里过年，他这当儿子的，是绝对不能容忍。 老爷子有家，有儿子，有孙子，又不是孤寡老人横死的，凭什么这么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只要老大好好料理，让老爷子体体面面的走，那他就睁一眼闭一眼装糊涂，这事烂心里一辈子。 “我明儿个就找老大去，好好问问他，爹的大事他到底什么打算。且看他怎么说，我再做决定。”周连富道。 听这话，罗雪梅就在心里暗暗叹气。晓得自家老公还是心软，还是想着给老爷子糊住最后的面子。 可他愿意退一步忍一时，未必人家周连贵就肯。 “行，那你悠着点，让福星陪着，还有文强一道去，省的吃亏。不管老大怎么说，明儿个你都回来。年三十了，得回家守岁。”她可一点不信周老大。 “我晓得。挂了，老多电话费。”说到年三十，想起老爷子，周连富又鼻子酸。匆忙抹了一把鼻涕，就挂了电话，躺床上开始思索明儿怎么跟周老大问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周连富找爹把江城市都给走遍了。周老大呢，得知弟弟进城来找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二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认死理。这事被他知道了，那是一准要找上门来，问个明白。 说辞他是早就想好了，反正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就一口咬死老爷子是突发身故，纯属意外。就算老二不信，没凭没据，又能奈他何？ 怕就怕老二非要把老爷子弄回罗家坳去，把事情闹大。要是以前，老爷子回罗家坳办大事，那是理所当然。反正不妨碍他当孝子，还更省事了。 可现在罗家坳多了个周福全和罗招娣，那可就坏事了。要是罗招娣和周福全抓着老爷子的死做文章闹腾起来，那他可不就搬石头砸自个的脚。 的亏他提前爸老爷子弄到殡仪馆去了，叫老二找不着。 不过想起老二身边还跟着小福星，这丫头片子鬼精鬼灵的，说不定已经知道老爷子在哪儿了。 正想着，殡仪馆那边就打电话过来问周连富是不是他弟弟，人家来“找爹”了。 当时把周连贵给急得，差点跳起来要骂人。 他想矢口否认，可转念一想，没用的。既然爹已经叫老二给找到了，拦是拦不住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做的事都抹赶紧，来一个死无对证！ 可周老爷子已经死了，还要怎么死无对证？ 周连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第1048章 ：亲爹显灵 周连贵想要把老爷子藏起来，叫周连富找不着。 可老大一个尸首，他藏哪儿去？搁自家冰箱里么？ 可他转念一想，那么大不好藏，变小了不就好藏么，随便哪里一塞，神不知鬼不觉的。 至于怎么把亲爹由大变小，那还不容易，都是现成的。 老爷子就在殡仪馆，那地方一条龙服务，知冷知热。 只要把老爷子从冰柜里请出来，往火炉里移送，嘿，这不就由大变小了。 用盒子一装，手拎着就能带走，多省事。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就连最喜欢的吃喝玩乐也没兴趣了，当即找了个借口离开。 司机还以为他要回家，结果开到半路，就让他找个借口给打发了，自己开车，直奔殡仪馆。 也是巧了，他就赶着柏文强的后脚到的。 瞧见柏老板那辆扎眼的劳斯莱斯，赶紧就把自个的车靠边停了。 老二这蔫货，自个不成器，倒是养出两个好闺女，还得了个好女婿。啧啧，这车，得百来万才拿的下，真是气派。 唉，啥时候他也能开上这样的车就好咯。 不过不着急，等他位置往上再挪腾挪腾，百万豪车手到擒来。 美滋滋的想着，等柏文强的豪车开远了，他这才赶紧开进去。 来的时候喝了酒，车里又开着空调，吹得他脸红红，身上也热烘烘的。可等开门下了车，他张嘴就吃了一口冷风，从喉咙口一直凉到心缝里，顿时浑身一哆嗦，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殡仪馆在 郊区，背后是山，四周是田，还有个鱼塘，地势开阔。夜里的寒风嗖嗖的刮过，一阵阵的往他身上扑，三下两下就把他身上那点热气给扑没了。 天黑，风急，人迹罕至，树影婆娑，真叫一个鬼影重重。 吓得周连贵心里打颤，有点打退堂鼓。 可转念一想，老二都已经找到这里，事情紧急，容不得他在犹豫，得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于是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鼓劲，硬着头皮进去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今儿也是开了眼，大过年的一个两个往这儿找爹，这叫什么事！ 更离谱的是，这一位还要年二十九晚上“烧爹”。这是父子啊还是前世的冤家，就这么着急，连年都不过了？ 别说这事太蹊跷，令人生疑，就是这时间也不对啊，六点都过了，都已经下班了，还烧什么烧。 被工作人员拒绝，还讥讽了几句，周连贵可生气了，当即摆起他官老爷的架子，大声呵斥。 可惜他这套在这地方不管用！ 这是殡仪馆，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别说你一个官老爷，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 他还敢训人，工作人员就把小窗口一关，索性把他撩下，自顾自走了。 跟人吵嘴，大耍官威的时候不觉得，等被撩了单，这空荡荡的办事处冷风嗖嗖，灯光惨白，寂静无声，周连贵又怕了。 这鬼地方，这么冷，这么静，一点人气也没有，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待。 还是赶紧把正事办了，安心过年。 可他都把工作人员气走了，还怎么办正事？ 思前想后，周连贵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儿个就先屈一回，办正事要紧。 于是乎就厚着脸皮到里面去，再找那工作人员细说。他到底是个人物，想当初为了往上爬也给人伏低做小，嘴巴跟抹蜜似的甜。只是如今爬上去了，就摇头摆尾抖起来，好些日子没尝过这给人“舔跪”滋味。 这一遭，也算忆苦思甜。 一番好说歹说，又偷偷把别人今儿塞他兜里的红包专送出去，厚厚的一匝，少说也有个几千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在钱的份上，工作人员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就这么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周老爷子了来了个毁尸灭迹。 末了，周连贵就买了个最便宜的盒子，把老爷子装上，跟拎鞋盒似的，拎走了。 事情办成了，他心里挺高兴，一时就忘了怕。可等人出了殡仪馆，透心凉的寒风呼呼的往身上扑，风里还夹杂着稀碎的冰碴子，打在脸上就跟挨了巴掌似的，又冷又疼。 他被冻的哆嗦一下，这高兴劲就给打没了。 傍晚刚来的时候天还好，可到了这会却是气温爆降，风卷着冰碴子乱撞，眼看就要下大雪了。 这要是下起雪来，那路上可就不安全了。 他赶紧上车，准备回家去。 一上车，才想起手里还拎着个晦气的玩意，直皱眉，又下车把盒子扔到后备箱里，再回来。 车子在外面冻了半天，发动机都冷透了。这会子打火，竟然打不着。 可把他给急坏了。 这破车，真不给他争脸。想到自家二弟坐的是女婿的百万豪车，再想想自己这不争气的破车，他心里就更加懊恼。 明年必须换新车，而且还得是豪车。艰苦朴素他也装够了，就该新年新气象。 一边在心里想着来年的好光景，他一边再次打火，这回总算是着了。于是调转车头，开出殡仪馆，往家方向去。 这一路开去，因为人少车少，路上倒是挺顺利。 只是开出不久，天就真的开始下雪了。起初不大，就是飞些零星的雪沫子，夹着冰碴子噼哩噼哩的落在挡风玻璃上，视线有点模糊。 但开了雨刮就好了。 来的时候，从市中心开到这儿就花了不到半小时。这会子人少车少，整条路都归他，速度可以完全放开，周连贵预计回去不用半小时。 可说来也怪，他这一路开，雪越下越大，视线越来越差。得亏路上没人，不必降速。可问题是他估摸着已经开了二十多分钟，这怎么还在荒郊野外转，愣是没开到市中心呢？ 这要是平常，他肯定觉的自己是开错道了。把车停了，下去看看呗。 可今儿个，车上摆着他亲爹的骨灰盒，还是他这当孝子的亲自让人给烧的。 他心虚啊。这人心虚，就容易七思八想，想些有的没的。 周连贵就怀疑，是不是后备箱里的亲爹显灵了，弄了个“鬼打墙”，要教训他这个不孝子！ 第1049章 ：直接死外头吧 周连贵着实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他越是害怕，就越是不敢停车。就感觉好像老爷子此刻就在他车后面追着，他要是停了车，那就得被追上。 可其实他不停车，周老爷子不也在后面跟着么，同一辆车。 他不停车，那就只能继续开。可开来开去，这条道就怎么也开不完，前面永远是寂静无人，路灯昏暗的城郊水泥路，看不到城里那灯火通明，宽阔无垠的柏油马路。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的自己被“鬼打墙”了，就一边哆嗦一边在心里祝祷。 “爹啊，我的亲爹，儿子错了，儿子不孝。可您老也得想想，这事能怪我吗？我对您老那么好，临了就想要个遗嘱傍身，您老怎么就还偏心起老三一家了？老三一家都是鬼东西，白眼狼，您老能指望他们？您还不是得指望我。您怎么就不疼疼我呢！” 得，到了这会，他还觉得自己没错，都是别人的错呢。 想起老三一家，他就一肚子怨气。因为愤怒和埋怨，害怕的情绪反倒轻了。 “爹啊，我的亲爹。事已至此，您就是把我也带去了，又能如何？没了我，谁给您老办大事？老二？老二是嫁出去的，人家的闺女儿子都姓罗，跟您老没关系。我家福宝才是姓周的，是您嫡亲的金孙。给您老摔盆捧幡的，还是我和福宝。您就歇了吧，别折腾儿子了！不然，我就往回开，把您老送回殡仪馆去。您老的大事，我不管了，您老就找老三和老二去吧。” 可好也说，歹也说，可这“迷魂阵”就是出不去。 这估摸着已经开了快一个小时，油箱都去了一半。按照正常情况，这会子他早开回家了，打一个来回都没问题。 “好好好，老爷子你气性大，非的跟儿子我怄气叫劲是不是？得，您老不仁，那就别怪儿子我不义。” 周连贵的气劲也上来。 他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叫个死人逼死？且看他如何“破阵”！ 他所谓的破阵，就是改道。他想好了，等会要是看到有岔道，他就拐弯开过去。开哪儿去他不管，反正只要能离开这条见鬼的鬼道就行。 就这么开了 一会，还真叫他瞧见了一条岔道。他心中一喜，又怕露了心思叫后备箱里的周老爷子察觉，坏了他的妙计，还故意装着没看见，也是戏多。 就这么开过去，冷不丁的一个急转弯，嗖一下车子就拐进岔道里。 这一改道，周围的景色果然就变了，再不是路灯昏暗的城郊水泥路，隐约依稀可见，前面是灯火通明要进主城区了。 他就一心以为自己是骗过了鬼，破了“迷魂阵”，心里还洋洋得意。 什么“姜还是老的辣”，且看他“长江后浪推前浪”！ 然而他是完全搞错了。 这一路根本不是什么“鬼打墙”，纯粹就是他开错道了。 他是打殡仪馆正门进来的，可这不是等烧完了周老爷子，正门早就关严实了，所以只能从侧门走。 侧门通的是小路，得开一段再往左拐，就进了主路，然后一直往前开就能回城。 可他拐错了，拐到了右边，等于一直是往反方向开，越开越出城。 本来他不改道，再开一会就能看到高速口。到那个时候，他自然就明白自己是开反了。 可偏偏他自作聪明，半路改道，还是慌不择路，随便捡了个岔道就开进去。 他哪儿知道这岔道是往哪的！ 灯火通明，回城的路？想太多。那是人家的建筑工地，开着灯是为了防盗。 这会子人家工地上也没人了，大门都关着。 就周连贵开着车，全速往工地奔。 本来往这儿开也没事，就没人呗。可偏偏这会子下起雪，而且这雪是越下越大，风卷着雪花铺天盖地，视线格外差。 去工地的路，白天没啥，泥都是干的，路也是硬的。可这会下了雪，再风一吹，冻上，就成了一条湿漉漉滑溜溜的泥浆路。 为了防盗，怕有人趁着过年没人的时候偷偷开大车过来偷黄沙水泥啥的，工地在路上设了路障。 周连贵不知道啊，为了赶回家还开得贼快，结果开到这边乍然开到这边看到一大块路障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猛打方向盘。 结果，整辆车就吱嘎一声，侧翻出溜出去，咣叽一下掉进水泥沟里去。 周连贵坐车里，还不系安全带。这会子冲击力来了，就整个往前扑，啪叽一下脑袋磕挡风玻璃上，顿时血流满脸，昏死过去。 而后备箱的盖子也被磕开，车子侧翻，周老爷子的骨灰盒整个摔出来，砸了个稀巴烂。老爷子的一把灰，全撒在阴沟的积雪里。 鹅毛似的大雪哗哗的往下落，不一会就把这灰都给盖住了。 渐渐的，车上也越来越多积雪，盖的严严实实。 那一边，丁萌萌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可等到半夜，这人还没回来。就很生气！ 她倒是没想着周连贵去了殡仪馆搞事，还以为他被那帮狗肉朋友给拉去什么地方鬼混，都不知道回家了。 自打她跟周连贵结婚，又生了福宝之后，她自觉地位越来越稳，心气也越来越大，对周连贵也管的越来越多。 周连贵呢，娶了她这个“娇妻贤内助”，本来是挺高兴的。升官发财换老婆，中年三大喜事，他都遇上了。可是他官越大钱越多心里的欲望就越大，家里有娇妻还不够，还得在外面搞三搞四。 他还给自己找借口，说这叫应酬，是逢场作戏。就算他不“做戏”，别人也会把戏送到他跟前来，他也是很为难的。 全是借口！ 为这种破事，丁萌萌私下是没少跟他吵。可他如今脾气可大，早不把丁萌萌放眼里。一个靠他才当上官太太的农村丫头，忘了谁才是老大？信不信他也让她变前妻。 丁萌萌没想到这男人如此翻脸无情，可要让她舍了如今的地位，那也是不肯的。只能忍气吞声，在心里暗暗记恨。 所以外人看他们老夫少妻，夫唱妇随，好似很恩爱和睦，其实内里早就有了裂痕。 现在大过年的这周连贵还往外鬼混，彻夜不归，丁萌萌就恨得直咬牙。 就在心里诅咒。 好，既然那么喜欢在外面鬼混，脸老婆孩子也不管了。那索性就别回来，直接死外头吧！ 第1050章 ：食得咸鱼抵得渴 周连富一夜没好睡，第二天起来头有点昏沉沉的。身体不舒服，可他还坚持要去找老大周连贵，把事情问清楚。 罗家两姐妹在心里埋怨周家人作妖作怪折腾自家老爹，可也没法阻拦。 罗芙蓉只得嘱咐自家老公亲自送妹妹和老爹过去，顺带边帮衬帮衬，别叫周老大两口子欺负了。 柏文强点头应承，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好这一夜的大雪，盖的别墅区处处都是银装素裹。好在小区物业挺给力，一大早就组织人扫雪，不耽误业主出行。 罗家一行人也没心思赏雪景，上了车直接就往周老大家开。 市区天没亮就有环卫工人扫雪，主干道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没耽误事。 这一行人来的早，那一边丁萌萌还赖在床上没起呢。她也是一夜没睡好，心里堵得慌。 一大早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周老大回来了，就火气腾腾的下床，踢踢踏踏的过去开门。 门一开还破口骂。 “死鬼，还晓得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结果一开门，看到罗家父女和柏文强，整个愣住。 周连富看着她衣衫不整，蓬着头，怒气冲冲的样子，皱了皱眉。 “老大呢？我找他。” 一说周老大，丁萌萌就更来气。 “你找他？我还找他呢？鬼知道他去哪儿鬼混了，一整夜都没回来。这大过年的，他还要不要我们娘俩了。二叔，你给我评评理！” 说着就要拉周连富的衣袖哭诉。 “你们两口子的事，我爸管不着。今儿个我爸来找周连贵，就是要问个明白，老爷子到底怎么没的？你叫他不用躲，躲也没用。他要是不给我爸一个满意的说法，我们就不走了。”罗芙馨上前一步，直接质问。 一说老爷子的事，丁萌萌就变颜变色。 “我……这事我不清楚，你们问他去。” “那他人呢？你叫周老大出来，说明白了，我们立刻就走。” “他……他一晚上没回来，我哪儿知道他人在哪里。”丁萌萌一摊手，一跺脚。 罗芙馨不信，皱着眉盯着她看。 “是真的，我没骗你们。不信你们自己进来看，随便你们找。我还想找他呢，这大过年的往外跑不着家，想什么话。” 她这么说，小福星还当真一把推开她，直接往里闯。 丁萌萌没想到她是说干就干，一点不客气，这下又慌了神。 “欸，你……”急急忙忙追过去。 柏文强趁机扶着周连富一块进去，还把老丈人安置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坐着。 那一边罗芙馨是当真把整个屋子搜了个遍，确实没看到周连贵。 “爸，人真不在。” 丁萌萌在旁边一摊手，抱怨。 “我没骗人，你们还不信。” 这边闹动静，把屋里还睡着的福宝都给吵醒了，小孩子就在卧室里直着嗓子喊。 “妈，是不是我爸回来了？爸？爸爸？” 听见这声，丁萌萌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酸一阵委屈。 “宝儿，别叫了，不是你爸。你爸……你爸在外面玩疯了，不要咱们娘俩了。” 她这是气话，可屋里孩子当了真，腾的从床上跳下来，啪啪的跑出来。 “妈，我饿，你给我买汉堡包吃。爸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死鬼，狗东西，坏爸爸！” 嘴里骂骂咧咧，一听就是跟大人学的。这个丁萌萌，是怎么管教孩子得？大过年的，让亲儿子这么咒亲爹，也太不像话。 周连富越发皱眉。 可丁萌萌还觉得儿子贴心，一把搂住周福宝。 “乖儿子，还是你疼我。妈给你买汉堡包，咱们娘俩好好过年，让你爸自个跟外头的女鬼过去。” 得，还真是言传身教。 这一家大的小的都不像话，看的罗家父女和柏文强面面相觑，暗暗摇头。尤其是柏文强，心想周老大这爹当的，真是够可以。大过年的老婆儿子咒他死外面，也太惨了。他将来可不能学这样，得在家多陪陪老婆儿子，当好老公好爸爸。 到了这会，罗家父女也是确认了，周老大是真没回来。 那他到底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他昨天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吃饭，一宿没回来。”丁萌萌怨气重重的开口。 “他人一晚上没回来，你就不找找？”周连富问。 这婆娘心也忒大了吧，年二十九的夜里老公不回家，她还能睡得着不去找？这是老公么？这特么连长工都不如。 丁萌萌却委屈的很。 “我哪敢管他，他脾气多大，我管他，他就要跟我吵，还要跟我离婚呢。二叔，不怕你笑话，为了这种事，我是没少跟他吵嘴。可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头那个，不就是管他管多了，叫他给蹬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为了福宝，我是受了多少委屈。你们哪儿知道我心里的苦！” 说着，就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哎哟哟，这德行，罗芙馨是一眼都不要看。 食得咸鱼抵得渴！当初可没人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去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这会子当上她心心念念的官太太了，倒有脸抱怨周连贵是个什么脾气？ 他是个什么玩意，她丁萌萌难道不知道？周连贵不是个东西，她丁萌萌也算不上好东西。王八配绿豆，他俩那是正宗的一对，谁也别嫌谁。 当初这家伙能出轨跟她乱搞男女关系，如今自然也能为了别的女人出轨，这叫“狗改不了吃屎”，她早该清楚，也没资格抱怨。 这两口子感情生活小福星才懒得管，她就关心这周连贵到底在哪儿，赶紧把人叫来，好好把话说清楚，她好带着亲爹回家过年。 她没那么多外国时间跟这两口子折腾，就一句话，要是周连贵继续躲着不见人，那她和亲爹就直接去殡仪馆请老爷子回罗家坳。反正罗家坳那边也有孝子贤孙，照样能办大事。 这话一出，丁萌萌就急了。这要是真让二叔他们把老爷子弄走了，那周连贵回来也饶不了她。 她也就顾不上了，赶紧找出狐朋狗友的电话号码，一个个打过去。 结果这一大才知道，昨天傍晚周连贵就独自一人离席，压根没和他们一块。 那这人这一晚上到底去哪儿了？ 第1051章 ：这是什么潮流 得知这周连贵失踪一整夜，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丁萌萌这下可急了。 “这……二叔，这怎么办？连贵他，会不会出事？” 罗家父女面面相觑。 这是整哪出？大过年的搞失踪，总不会是为了躲避他们父女俩的追问，这周老大就连自个家都不敢回了？ 至于么？ 当然不至于。自家老大什么脾气，周连富很清楚。老大就是那种自个做了错事都能赖别人头上，认为自己没错的家伙。所以，这种心虚躲避的举动，不可能。 丁萌萌也是因为清楚周连贵是个什么脾气，所以认定他不是为了躲罗家父女，这才慌了神。 倒是柏文强在心里嘀咕，怀疑周老大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昨晚是在外面过的。可他终归是女婿，隔了一层，就没好意思开口。 其实丁萌萌心里也有怀疑，不过不愿意承认自家丈夫有了“外室”。这大过年的都得过去陪着，还彻夜不归的外室，那离干翻她这个正房，变成内室，已经不远了。 心里这么想着，就从原本的担忧变成了怨恨。 这死鬼，自个在外面逍遥快活，到让她在这里受苦受罪落埋怨。这到底是哪儿来的狐狸精，敢在她正宫娘娘面前抖威风。等着吧，等忙完这茬正事，她非的好好叫人知道，谁才是正宫之主。 可怜周连贵在风雪里冻一宿，生死不明，家里老婆不忙着招人还惦记这有的没的，也是自作孽。 周连贵的死活，罗芙馨不管，丁萌萌也不管，柏文强不管也管不着。 只有周连富，还念着一点兄弟血缘，倒是真心实意的着急。 “那你就不问问他们，这人走的时候，说没说去哪里？” 丁萌萌摇摇头。 “我问了，他们说不知道。说他是一个人走的，就带了个司机。” “那你问司机啊。” “我也问了，司机说半道就下了车，他自个一个人开车走的。” “那他往哪个方向开的？你问了没？有没说去哪里？” “司机说是往出城的方向去的，可城外这么大，我哪儿知道他能去哪儿。” 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合着丢的不是她老公，倒是他老公咯。周连富气的直叹气。 小福星却心中一动，赶紧跟亲爹咬了咬耳朵。 “爸，往出城的方向去，该不会是去殡仪馆吧？” 周连富一挑眉。 “他去哪儿干嘛？我们出来的时候也没碰上呀。” 她怎么知道周老大去殡仪馆干嘛，小福星一摊手。再说没碰上未必不是没去，说不定人躲着他们，没瞧见呢。 这么一说，周连富心里也有点怀疑起来。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不至于一晚上待殡仪馆不回来吧，那地方可不是活人待的。 这话有道理，不过反正现在也没线索，不如顺着这条路找找，也许能有别的线索也说不定。 死马当活马医呗！ 罗家三人当即决定去殡仪馆那边瞧瞧，丁萌萌抱着孩子要一块去。被周连富呵斥了几句，大冷的天，她带着孩子去殡仪馆，也太不吉利了。 可丁萌萌这会也着急，一面担心周老大，一面也想找一找他的“外室”。万一真找着了，她这个正宫娘娘得在场也，可不能让他们一家人把她给蒙鼓里糊弄了。 谁跟谁一家人啊？小福星可坚决不承认他们跟周老大一家人，要脸。 这个丁萌萌，到了这会还净想着这些狗扯羊皮的破事，一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为了跟上罗家人，丁萌萌特地打电话叫了自个娘家人过来照看孩子。 上了车，她一面羡慕柏文强财大气粗开豪车，威风有派，一面有嘀嘀咕咕的埋怨周老大拈花惹草，对她不好。 差点没把柏文强烦死。 这一行人到了殡仪馆，叫工作人员吓一跳。 这是什么潮流，过年逛殡仪馆么？这一茬又一茬的，有完没完。 罗芙馨直接上前开门见山，表明两家各自的身份，直接询问昨天父女俩离开之后，有没有个叫周连贵的来过。并且陈清利弊，叫工作人员最好说实话，不要有所隐瞒。 这事情关系重大，现在这个周连贵失踪一夜，家里人到处找，很着急，而且已经报了警，他要是乱说话，等警察来了是要背责任的。 一说背责任，工作人员顿时吓一身冷汗，当下不敢隐瞒，就把所有事都说了，包括周连贵行贿让他下班时间把老爷子烧了。 “这是家属要求的，我可没乱来。” 是，你没乱来，你就是不负责任，违规操作。 得知老大当真赶着自己屁股后面过来，一声不响就把亲爹给烧了，周连富气的是直冒火。 “这个老大……这个老大……太不像话了！” 得到这样的信息，罗芙馨是一点也不意外。 “那他人呢？” “他烧完拿了骨灰就走了，大概七八点的样子。” “往哪儿走的，你看到没？” “这我可没看到。哦对了，晚上我们这儿关正门了，他走的是偏门。” “偏门？” “对就是北门，那儿有条小道，拐个弯就上回城的路，不耽搁功夫。” “你确定他是往那儿走的？” “确定。我给开的门，我亲眼看他开出去的，真真的。” 于是乎，这四人赶紧让工作人员带着，过去偏门那边看。 因为下了一夜的雪，这会子偏门外的小道上全是积雪，一点痕迹也没有。不过扒开积雪就看到底下一条车轮印，显然工作人员没有说谎。 一行人就顺着这条车轮印向前走，结果就发现周连贵掉错头拐错道了。往回城去的方向，扒开雪底下没车轮印，相反的出城路有车轮印。 这么看来，他是开车出城了。 不过他这是开错了，还是故意往城外去呢？他们也不能确定。 反正就顺着出城的道，开着车跟过去瞧瞧。 昨晚雪大，早就把痕迹都掩盖了，再加上白天车来车往，更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但好在周连贵拐弯的那条岔道没车开进去，而且他拐的急，还刮擦了路边的栏杆，留下痕迹。 柏文强是老司机，一眼就瞧见这点异常，赶紧拐进去瞧瞧。 这一开，不多时就瞧见翻沟里的车。 “车，是连贵的车！”丁萌萌大叫起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罗家父女也看到了。那车半边陷在水泥沟渠里，车身已经被雪盖的掩饰，只有黑漆漆的轮胎还晾在外面。 第1052章 ：就是被你们害的 周连贵命大，一行人把他从车里扒拉出来，丁萌萌伸手摸他口鼻，还有气，是热的。 南方的降雪天比不得北方，能达到零下三四十度，南方零下都算冰冻。他车里还有空调，开了大半夜。后半夜虽然油耗光了，空调也停了，可毕竟天刚亮雪也停了。 就这么着，他在车里倒是没怎么大受罪。只是脑袋磕在挡风玻璃上，昏死到如今。额头肿起老高的一坨，跟“老寿星”似的，显然是有颅内伤。 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什么恩怨情仇了，赶紧把人弄上车，直接奔医院去。 这大年三十的日子，医院里冷清的就跟殡仪馆似的。得亏丁萌萌大喊大叫，大哭大闹，把留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招来，赶紧给周连贵推进抢救室去。 人送进医院，周连富才想起，大哥车里应该还有亲爹的骨灰。得回去把老爷子找回来，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过年。 罗家几个人要走，丁萌萌就急了。 “不许走，你们不许走！” 小福星就奇怪了。 “为什么？人都给你找到了，你还想我们留在这儿干嘛？” 丁萌萌也不知道能干嘛，她就是觉的心里难受，着急上火，非的找人吵两句才行。 “干嘛？连贵就是被你们害的，你们不能走，你们得负责！” 这话说的罗芙馨只想笑。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丁萌萌，跟周连贵一个德性。 他们害的？他们害周连贵什么了？ “要不是你们父女俩成天搞事，非要逼着连贵，他怎么会连夜跑去殡仪馆？他去殡仪馆，就是找你们的。他要是不去哪儿，就不会出这事。” 哎哟哟，这可真是倒打一耙。 丁萌萌着话很是没理，可周连富心里惦记着荒郊野外的亲爹，这会子没功夫跟她吵架。虽然他心里气老大做事太荒唐，可如今人都进了抢救室，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就摆摆手，按了按要开口的小闺女，息事宁人道。 “好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现如今老爷子的骨灰还在外面呢，总得有人去拿回来，总不能让老爷子死了都安生。等拿到了老爷子的骨灰，我们再回来看老大。” 他说起老爷子，丁萌萌的气势就弱了弱。可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就咕咕哝哝又唠叨。 “二叔你就顾着老爷子，为了老爷子，你就天天逼着连贵。要不是你这么逼着，连贵就不能出这事。老爷子已经死了，可连贵还活着，这活人总比死人要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福宝可怎么过！呜呜呜呜” 见她还越说越来劲，真把这事赖自家亲爹头上，小福星可按耐不住，冷笑一声开口。 “丁萌萌，你给我把事情搞清楚了。你老公自个要是不做亏心事，又何必半夜跑殡仪馆去，硬给人塞钱叫人烧自个亲爹？他自己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就别怪晚上走道遇见鬼。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好好的回城路他怎么就会开错方向呢？笔直的大道不走，他怎么偏偏就往死路上奔呢？这就是报应，是老爷子显灵，收拾不孝子呢！” “你……你胡说！”这话一出，丁萌萌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气急败坏德反驳。 罗芙馨再次冷笑。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心里清楚。哪个好儿子会大过年的偷偷半夜跑去叫人烧亲爹？你既然不要脸，非要把错赖别人头上。那行，今儿个咱们就把事情摊开来说个明白。咱们报警，找警察来，把事情好好掰扯清楚。老爷子到底怎么死的？你老公为什么拦着不让我爸知道？他为什么半夜瞒着别人偷偷哦跑去殡仪馆把老爷子烧了？他到底做了什亏心事，要这样弄神弄鬼？你说？你给我买说个明白。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谁是黑的，谁是白的，咱们就辩个明白。” 她伸手指着丁萌萌，一声声质问。 丁萌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末了，索性伸手一捂脸，一屁股坐地上撒泼。 “好好，你们有钱有能耐，你们欺负我孤儿寡母！连贵，连贵你可千万要撑住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福宝可就没活路了。呜呜呜呜，老天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她这无赖的做派，倒把罗芙馨给气笑了。 这个丁萌萌还真是口无遮拦。周连贵还在里面抢救呢，她就在外面喊孤儿寡母，跟他已经死了似的。也太不讲究！ 她这撒泼打滚的样子，还叫她想起曾经的老对手黄菊花。可真对方是黔驴技穷出混招，连她城里官太太的架子都不要了，直接退化成农村泼妇。 这一招要是在平时，那战斗力还是可以的。至少能吸引不少爱看热闹的人关注，这医院又是人多故事多的地方。可惜，现在是大年三十，但凡能有口气的都回家团员去了，倒了八辈子霉的才留医院里。 这会子医院冷清的就跟殡仪馆似的，她就是唱全本大戏也没人瞧。 没人瞧热闹不说，还惹来抢救室的医生责备。 人医生在里面做检查，忙的是团团转。好容易抽空出来找家属，要说点正事，结果这家属就坐地上“唱大戏”，这是来搞笑的么？ “周连贵家属？家属呢？怎么坐地上？赶紧起来，快点。” 丁萌萌落了个没趣，一骨碌爬起。 “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我们初步检查，患者有颅脑出血的情况，具体里面到底什么样，得做了检查才知道。现在病人体温也很高，神志也不轻，我们已经给他插了管。这是做CT的检查单，你们赶紧去缴费。你们带钱了的吧？” “带了带了，我带钱了。”丁萌萌是做生意的，习惯性兜里带钱。 这么一打岔，她倒也顾不上跟罗家人吵嘴，那着单子就跑去缴费。 周连富长叹口气，趁机拉着医生问。 “医生，周连贵他情况怎么样？我是他弟弟，亲弟弟。” 第1053章 ：过年就得回家 一听是亲兄弟，医生就叹口气。 “根据你们家属反应的情况，病患是出了车祸撞到脑子，而且还在外面冻了一夜。现在他颅内出血情况怎么样，得等做完检查出了片子再说。不过长时间昏迷不醒，情况总是不大妙。另外，这冻了一夜，肯定着凉了，体温也高。回头还得拍个肺片看看，要是肺炎起来，那就麻烦了。总之，你们家属还是要有所准备。不管是脑子还是心肺，都是即花钱又麻烦的事。” 看来情况是不大妙。 “爸，这边咱们也帮不上忙，还是先去把老爷子带回来吧。”懒得再管这对夫妻的破事，罗芙馨上前催促。 周连富点点头。 小福星就赶紧招呼柏文强。 “姐夫，劳烦你再开一趟。” 柏文强自无二话，把老丈人和小姨子请上车，掉头又开回去。 这一来一回，路上的雪都已经化的差不多，原本洁白无瑕的一片，此刻变得泥泞又污浊。 幸而荒郊野外人少车少，积雪还没化，周连贵翻的车也在原地好好待着。 外面满是积雪，又冷又不好走。想起自家老爹早上起来还头疼不自在，这要是搁外面冷风吹着，只怕要着凉，当心不自在都给惹出大病来。 罗芙馨就让他待车里，自个下车去看看。可她在车里左看右看，愣是找不到老爷子的骨灰盒。 这个周连贵，到底把老爷子搁哪儿了？ 最后还是周连富在车里等着着急，就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去，这一看就看到后备箱底下有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打翻在积雪里。 因为有车轮挡着，这盒子才没给积雪完全盖住，露出这么一角，叫他给看见了。 他立刻按耐不住，推门下车，跑过去一把从积雪里挖出这盒子。 “爸，当心，水沟！”罗芙馨瞧见了，吓的直叫。 周连富全然听不见，抱起盒子一看，顿时就掉眼泪。 这盒子是直接倒转摔在地上，盖都开了，里面的骨灰都撒出去大半，就剩一点还留在盒子里。 一想到那骨灰就是亲爹，老爷子这死的不明不白，末了还给老大偷偷烧了，结果半道就出这样的事，叫老爷子落了个尸骨不全，这真是做的什么孽！ 周连富是又急又气又难过，普通一下就跪在积雪里嗷嗷哭起来。 可把罗芙馨和柏文强吓了一跳，两人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人搀扶起。 “爸，地上全是雪，凉，你得当心你得腿。” 周连富不管，抱着骨灰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抹开他俩的手，自己弯下腰去，要往积雪里捞周老爷子的骨灰。 看到积雪里埋着的一摊骨灰，小福星和柏文强面面相觑，叹口气一边一个拉住他直喊。 “爸，你歇着，我们来，我们来。” 罗芙馨让柏文强架住亲爹，不让他在弯腰。自个抢上前去，双手捧起那一摊骨灰。 “爸你别急，都在呢，没少。” 是没少，还多了呢，又是积雪又是烂泥的。 周连富泪眼婆娑，捧着手里的骨灰盒，把着一团烂糊接住。看到女儿的手都叫雪给冻的通红，还沾了脏泥，他这才略微清醒些，伸手抹了抹眼泪，哑着嗓子道。 “好闺女，难为你了。快把手擦擦，别冻着。你得手是要笔杆子的，金贵。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就说你有大出息。如今眼瞅着你大了，真有了大出息，可你爷爷他却……” 说着又掉眼泪。 罗芙馨赶紧给柏文强使眼色。 “爸，天冷，咱们先回城吧。车上再说老爷子的事！” 先前心里着急不觉得，这会子回过神了，想到自己刚才捧的是啥，小福星心里也怪别扭的。好在她不是拘泥的性子，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厚偷偷扔了。 上了车，周连富捧着老爷子的骨灰盒，整个人厌厌的不吭声。 柏文强在后视镜里给小福星使眼色，意思是问去哪儿。 这还真是个问题。 去医院？她才不想再去搭理丁萌萌，也不关心周连贵的死活。 去大姐家？这大过年的，阖家团圆热热闹闹的好日子，就带个骨灰盒上门做客？想什么话。 回家？对，回家。家里亲妈和小弟还等着一家团圆呢，过年就该回家。 至于老爷子，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也都该回家了。 叶落归根，他这城里少爷在罗家坳生儿育女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还能不把这里当成家？ 这不是他的家，哪儿才是？城里？那是租的房子。周老大家？瞧瞧着孝顺儿子把亲爹搁哪儿了？殡仪馆，后备箱。这好儿子的家，可不是老爷子的家，至少周连贵心里不认为。 还是老爷子自己挣下的老宅，才是他真正的家。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愿意不愿意接受。这家，就是人的根。人要是离了根，就注定长不好。 小福星说回罗家坳，周连富犹豫了一下，心里还是有点惦念周老大的情况。 可等一低头，看到自个怀里的骨灰盒，他心里这点惦念就化成了灰，点了点头，同意了。 他从来不奢望老大心里有他这个弟弟，可老大心里连亲爹都可以没有，真叫他凉透了心。 对自家父亲的“小天真”，罗芙馨也是挺无语的。周连贵这个狼心狗肺，早在当年能狠心不给罗小兰看病，活生生把自个亲娘给熬死，就暴露无遗。结果自家老爹竟然还对这个狗东西抱有侥幸，要到老爷子也出事才死心。 老爹真是太善良。 于是乎，柏文强就一路开着把老丈人和小姨子，送回罗家坳。 他如今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家里老婆孩子也等着他回去，故而罗家人也没留他，罗雪梅麻溜的往女婿后备箱里塞了两条腊肉两捆现割的菜梗，东西不贵重，就是吃个新鲜和自家的口味。 随后直接打发他回去，免得家里大闺女担心。 周连富在小闺女的搀扶下上楼去找地方安顿老爷子，另外也得想想接下来老爷子的大事怎么办。 小福星下了楼，就立刻被罗雪梅拉到灶间，询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那可是一本曲折离奇的好戏呢。 第1054章 ：忆苦思甜 听罢女儿一番讲述，罗雪梅是啧啧作响。 周老爷子一世算计，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而周连贵机关算尽，最后却还是躲不过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真应了老话，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到了，又有谁能逃得过？ 这么看来，做人还是要讲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以为自己能装神弄鬼，到头来不管是神还是鬼，报应来了，都帮不了你！ 周家的事固然“精彩”，但罗雪梅听过也就算了。现在她眼里最要紧的还是过年，一家团圆，守岁过节。 一大早起来她就在灶间忙活，做了满满一大桌好吃的。蒸的煮的，煎的炸的，荤的素的，甜的咸的，那是应有尽有。 中午刚过，就把这些七大碗，八大盘的都搬出来，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摆开阵势，准备祭祖。 看着如今桌上满满当当层层叠叠的鸡鸭鱼肉和瓜果糕点，她心里是既感慨又满足。 想当年她们四姐妹小时候，家里穷，年三十祭祖桌上得荤菜就一条鱼一方肥肉。这两碗菜，就是看的，不是吃的。 每逢亲戚来了，就把这两碗好菜热一热，端出去待客。那时候大伙都穷，谁家都是这个样。亲戚来了，见了这两碗荤菜也知道是看看的，不能动。只有那不要脸不要好的，才会去伸筷子。 两碗好菜得从年三十要一直摆到正月十五，得亏天冷，不然早臭了。 等到正月落台，这两碗好菜总算能开吃。那还得先孝敬老人，太爷太奶先吃。剩下半碗肉半条鱼，热一热，分给她们四姐妹，也就一人一口。父母是舍不得吃的，一点好东西都填孩子嘴里。 至于什么糖果糕饼之类的，那是根本就轮不到她们四姐妹。过年过节这点点心，不是孝敬长辈就是走亲送礼，谁家舍得自己吃？ 有那疼爱孙子的老人家，会偷偷往小孙孙手里塞点酥糖鸡蛋糕。她们家四姐妹，全是丫头片子赔钱货，压根不得太爷太奶的心，别说吃酥糖鸡蛋糕，就是连点心纸都摸不着。 后来自己长大成家，也当了父母，养儿育女。条件虽说是比以前好多了，可家里有点好东西，也得留着年节用，平日里是压根舍不得吃。 芙蓉，福星和福彬姐弟三个，小时候也没少吃苦。 一转眼，两姐妹都这么大了，眼看都要成家立业。家里这日子也是日新月异，翻天覆地。不仅平日里鸡鸭鱼肉都不愁吃了，就连以前要留着走礼的好东西，现在也是想吃就能吃，压根不用再可惜。 想想以前的苦日子，就越发觉的现在的好日子来之不易，得分外珍惜。 祭祖得由一家之主主持，小福星就上楼去叫父亲。结果一上楼才发现，周连富躺床上起不来了。 一摸额头，热的烫手。 这是感冒加重了！ 周连富还说不碍事，躺躺就好了。她可不由着亲爹，赶紧叫福彬跑一趟，把村里得赤脚医生找来。 这赤脚医生虽说没经过正规的医学文聘，但也参加过县里组织的培训，平日里打个小针，开点头疼脑热的药还是管用的。 小福彬出门前，罗雪梅又往他手里塞了两瓶老酒，给赤脚医生捎去。 这年三十还让人忙活，怪不好意思的。 赤脚医生家里也正祭祖呢，听说是周连富病了，赶紧背了药箱过来。上楼量了体温，一看都三十九度多，就赶紧给打了一针退烧药。再留下些感冒药，消炎药，让他吃下。 要是明儿个热度能退点，那就继续打针吃药。要是退不了，得赶紧去城里大医院，不能耽误。 罗雪梅连连应承，把赤脚医生送出门。 楼下，小福星已经带着弟弟福彬给祖宗磕头，还烧了元宝红箱。 看到家里孩子这么懂事能干，罗雪梅心里十分欣慰。 祭拜好了祖先，一家人就到院子里放炮。等放过了炮仗，接下来就是一家团圆，围在一起欢欢喜喜过年守岁。 这放炮的活本来是周连富做的，如今只能由小福星姐弟俩代劳。 小福星别的都胆大，就这放炮害怕。小福彬倒是胆大，可亲娘和姐姐都不许他直接拿火柴点炮仗，怕炸手。于是他只能拿着一根长长的香，去点炮仗的火信。 罗芙馨就站在台阶上，捂着耳朵看。因为站的高，一眼就瞧见院子外面人影晃动，来来回回的。 这谁啊？在她家门口来回走，可却不敲门，怎么回事？ 那头小福彬点燃了炮仗，万里红老长的一串，噼里啪啦的在院子里炸开漫天红花。一时间，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电光乱闪。啥也看不清，啥也看不见。 这炮响了有个七八分钟才完，罗芙馨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扇风，踮起脚往自家院墙外看。 那来来回回晃动的人影不见了。 她微微皱眉，等院子里的烟雾散去些，就过去打开小门往外看了看。 外面是笔直的村道和菜田，根本没有人。 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 把院门关好，她回屋里去。 堂屋里，弟弟福彬正在开电视。电视里全是唱歌跳舞，热闹极了。 罗雪梅再次上楼，见丈夫此刻正睡着，又轻手轻脚的下来。 “小声点，我的小祖宗，别吵着你爹休息。” 小福彬赶紧把声音调小些。 “妈你快来，放相声呢，可好笑了。” “诶诶，来了。” 嘴巴里应着，人却掉头往灶间去，端出了火盆，摆在俩孩子跟前。又弯腰给添了半盆新碳，轻轻用灰盖住，免得一下就烧没了。再转身去堆积间端了一大盘瓜子糖果，搁方凳上。 忙活完这些，她才捡了个竹椅在旁边坐下，跟着一块看起电视来。 电视里的节目分外精彩，惹得娘儿三个哈哈直笑。 冬天冷，天黑的早。四点刚过，太阳就早早的下山，外头就渐渐黑下去。 看着外面天黑了，罗雪梅思量了片刻，拍拍手里的瓜子皮花生壳，起身去灶间捡了几碗菜，又从点心盆里哪里些糕饼糖果，装了满满一个竹篮，在手里拎着。 “我过去那边看看，马上就回来。等会咱们烫火锅吃，上回你们姐夫给买了好几盒肉卷，都是好东西。” 第1055章 ：奇怪的梦 一听有火锅吃，小福彬就乐得直拍手，还提前去拿可乐和椰汁。 罗芙馨晓得亲娘这是去周家那边。 对周家，她是早就没有丁点恨意。周家人是自作孽不可活，无论怎么样都跟她没关系。 如今罗家日子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哪儿还有闲工夫记恨别人。会记恨别人的，都是自己过的不如意的人。 罗雪梅心里也不恨周家了，以前恨过，现在没功夫恨。她对周家没有恨，也没有情。此时此刻能想到去看看周福全和罗招娣，那也是看在老公周连富的面上。 都做了大半辈子夫妻，她还能不知道周连富的心思？ 他姓周，一辈子都跟周家断不了。周家落得这么个下场，心里最难过的就属他。这会子起烧也是为了周家这点事，一半是着凉，一半是心伤。 自己这会子送点吃喝，照看周济一下周家人，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只怕比吃药都管用。 罗雪梅拎着竹篮子出门，三步两步就到了周家。 以前周家院子整齐屋子敞亮，在村里数得上号。可如今，周家认定凋零，屋子就给空置了。房屋这东西，住着人，有人收拾着，不会坏。可一旦不住人了，就立马破败起来，一天不如一天。 再加上周围几户都起了新楼房，两厢比着，越发显得周家的屋子又破又旧，不成样了。 罗雪梅上前敲门，好半天周福全才耷拉着脑袋出来开门，瞧见她手里拎着的竹篮，闻到食物的香气，两眼就瞪的溜圆。 罗雪梅把篮子递过去。 “喏，你叔让我给你们娘俩送的。这过年了，总得吃顿好的。” 周福全伸手接过，一把揭开盖着的毛巾，抓起鸡蛋糕就往嘴里送。那鸡蛋糕，一个个就跟小婴儿的拳头似的，他伸手一揉就塞进去两三个，撑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也不嚼，直接往下咽，一下就噎着。 噎着了，他也不停。只用拳头用力砸自己的胸口，把鸡蛋糕砸下去。咽下去了，就再往嘴里塞。 这不要命的吃相，一看就是饿的。 “你娘呢？” 周福全摇摇头。 “今天你吃过饭没？” 周福全还是摇头。 罗雪梅听了直皱眉。 这个罗招娣，把亲儿子扔这“鬼屋”里，自个却不知去哪里快活。这还有没有做娘的样？ 周福全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嘴里塞糕饼。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篮子里摆着的一斤鸡蛋糕，一会功夫就全进了他的肚子。吃完了鸡蛋糕，他又抓起肥肉往嘴里塞。 看的罗雪梅直叹气。 “你慢点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周福全压根不听，就这么站在门口，对着篮子风卷残云，吃得直到嗓子眼都堵了。又把篮子里剩下的吃食抓起来，往自个兜里揣。 “哎哟，油，你的衣服……”罗雪梅忍不住喊。 可定睛一瞧，他身上这衣服，不塞这些吃食也够埋汰的了。 周福全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塞满了，直接就把空蓝子还给罗雪梅。 罗雪梅愣一下。 “你就不给你娘留点？” 周福全低着头，板着脸，咕哝一句。 “她饿不着，她有地方吃。” 一听这话，罗雪梅就无语了。敢情这罗招娣是自个吃喝玩乐去，把儿子扔在这里挨饿。这还有点当娘的样没？以前瞧着这孩子觉的讨人嫌，现在瞧着，只觉得可怜了。 唉，摊上这样的爹妈，真是作孽！ 可她也管不了周家的事，就在心里感叹几句，嘱咐周福全把门关好，拎着篮子回去了。 那一头，罗家的楼屋里，周连富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浑身难受。 他睡得一点都不踏实，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头晕晕的好似掉进个大漩涡里，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躺在床上他是浑身不舒服，胸口好似堵着一块大石头，一会冷冰冰一会热腾腾，烧的他一阵烦一阵恼，一阵伤心一阵生气。 因为难受，所以睡不着，他感觉自己应该是醒着的。可身体动不了，整个人死沉死沉的，连跟手指头都抬不起。 就这么不像睡着也不像醒着的档口，隐隐约约的他觉的屋里好像进了人。 屋里进了人，周连富以为是罗雪梅上来看他，就张口喊了一声。 “雪梅？” 他感觉自己是张口喊了，可一点声音也没听到。更奇怪的是，那人一步步走过来，竟然也没有脚步声。 没来由的，他就心里拉起了警报。 这是谁？来干什么？ 心中警觉，他就想睁开眼起身看看。 可身上好似压着千钧重石，愣是起不来。于是只能用力睁开眼，这一睁眼就瞥见有个灰蒙蒙的背影就站在床脚处。 他想把那背影看得更清楚些，可偏偏抬不起头，只能瞥见这么一抹影子。 这谁啊？为什么站在这儿？怎么不吭声？ 这影子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仿佛是知道他醒了，正在看自个，那影子就动了，慢慢往后退。 周连富就急了，张嘴喊。可不管他怎么张嘴，就是喊不出声。 眼看着那影子就要跑出他的视线，他急得张嘴大喊，喊的是满头大汗。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噼啦啪啦作响，漫天的红花飞舞，一股股火药味顺着窗缝扑进来，把他彻底惊醒。 周连富“哎呀”一声喊，整个人在被子里一阵手脚抽搐。 睁开眼，就看到自家刷的雪白干净的天花板。侧过头，床头是女婿年底从城里新开的家具城买的床头柜，听说还是红木的，以前地主老财家才用的起。 扭头又看床尾，床尾摆的是组合柜，也是女婿从家具城买的。 压根就没什么人影！ 他动了动手指，缓缓抬起手，胳膊又酸又沉。伸手一抹脸和脖子，全是汗。 出了这一身汗，他胸口的闷堵减轻不少，整个人也舒服些了。 回想起刚才的所见，难道是做梦？ 可这梦怎么就这么奇怪。 末了他脑子里一闪，忽然想起那灰蒙蒙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老爷子的样子。 难道真是老爷子显灵，给儿子托梦来了？ 第1056章 ：他就是要证明自己 周连富心里是希望老爷子给自己托梦的。 是人都会有私心，他也一样。他姓周，是老爷子嫡亲的儿子，小时候聪明懂事又听话，也是老爷子心里的好儿子。 可长大了，他却成了老爷子心里的逆子，被老爷子厌弃。 这口气，一直就梗在他心里。只不过是他不说罢了！ 到如今周家弄成这样一副烂摊子，老爷子自己也死的不明不白，还差一点就死无全尸。 事实证明，老爷子错了，大错特错。 老爷子错了，那就是他对了。 老爷子托梦，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老爷子也承认错了。 但老爷子来都来了，却不说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跟他生分？还是说在老爷子心里，他这个儿子真是泼出去水？ 他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如果当年不是老爷子偏心老大，他又怎么会铁了心去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呢？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 现如今，老大和老三都搞成这个样子，连老爷子自己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就是再大的怨气，也散了。 不管老爷子生前怎么想，现在周家还能出面主持大事的就剩下他一个。他不管，还能谁来管？ 福全？还是福宝？都没用。不过转而他又安慰自己，老爷子不吭声说不定是羞于启齿。老爷子是个要脸的人，如今一辈子挣下的脸都叫不孝子孙丢尽，心里想起也是臊的慌。当老子的总不好给儿子低头认错，所以只能儿子去迁就老子。 管周家的事，不是因为周家的老屋和田地，那些东西他不想要。 他就是要证明自己。父母和兄弟可以对不起他，可以没有良心，但他周连富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也是为什么社会上很多被父母亏待的孩子，长大后偏偏是家里最孝顺父母的。因为心里有怨念，有执念，想要在父母跟前证明自己。 周连富这场梦，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周老爷子显灵托梦，纯粹就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几天他都在忙这事，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老爷子到底怎么了？到如今，这个问题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就这么一直横在他心里。 正因为他心里也没有答案，所以梦里的老爷子也没给他一句明话。 所谓解梦，很多都是自己往里套，越看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在楼上琢磨这些事体，楼下罗雪梅拎着空篮子回来了。 罗芙馨早就站在院门口等着，看到手电筒的灯光摇来晃去，就赶紧开门。 “妈，快进来。” 看到小女儿冒着寒风给自己等门，罗雪梅心中一阵欣慰。 想想周家的倒灶爹娘和冤孽儿女，再看看自家父慈子孝，母女和睦，越发心里热腾腾的。 母女俩进了屋，罗雪梅把篮子搁下，就忍不住跟小闺女唠叨，把在周家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对周家这些破事，罗芙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要是不跟亲妈扯这个，那十之八九就得讨论她结婚的事。想想就烦！ 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听亲娘八卦周家。 罗雪梅喉咙响，说到激动的地方又格外夸张。楼下八卦，楼上也能听个大概。得知罗招娣年三十还往外面鬼混，把亲儿子一个人扔在周家老宅里挨饿受冻。要不是自家老婆记着给送点吃喝，这周福全说不定就得饿着肚子过年。 可怜见的，如今这罗家坳就连条件最差的五保户过年也不缺柴米油盐，可周家却还有人要饿肚皮。这说出去，谁信？ 可怜的福全，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妈！这个罗招娣，也太不像话了。 其实这里周连富是冤枉罗招娣了，罗招娣是不靠谱，不过说她不惦念孩子也不是。她出去时给周福全留了吃的，可周福全半大小子，那肚皮就是个无底洞。没人管着他就胡吃胡喝，天才黑就把东西都吃光了。 罗招娣自个在外面鬼混，半夜回来还是给周福全又带了吃喝。虽然都是吃剩下的鸡架鸭脖肥肉，可当娘的毕竟没忘了儿子。 倒是周福全，把罗雪梅送来的好菜和点心都一个人吃了，丁点没留给亲妈。 周家的根不好，专出这种自私鬼！ 这边周连富不知真相，就在心里忌惮罗招娣。 周家现在拢共剩下两个男丁，一个福全，一个福宝。 福宝太小，而且还是城里的娇娃。就是等他长大了，也不可能回到农村来种田当农民的，周家的老屋和田地分给他就是白白糟蹋。 福全倒是个半大小子，再养两年就可以种田吃饭。这老屋和田地给他，也算合适。就是他这个亲娘不靠谱，这田地要是给了福全，转手就肯定被罗招娣卖掉换钱，吃光用光。 真要是那样，那周家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撩开这个罗招娣，保住周家。 他这里一心一意的为了周家谋划，结果思虑太过，一宿没睡好，到天亮退下去的烧又起来。 天亮罗雪梅上来摸他额头，还是滚烫滚烫，就着急的很，一家人都说要送他去城里挂盐水。 周连富赶紧摇头。 正月初一是女儿全家上门做客的好日子，他却闹着去医院，也太败兴了。他知道自己这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就叫家人找赤脚医生来，再打一针。 这一回他是老老实实睡觉，再不敢胡思乱想。 结果这么一闹，大好的日子全家人都在楼下热热闹闹大鱼大肉，他就躺床上睡觉，吃喝也是清粥白菜，一点滋味也没有。 这没滋没味的日子一直到初三，烧总算退了个干净。 好这三天，清粥白菜，吃的人都瘦了一圈。这几年养出来的一点富态，一下全没了。 他从楼上下来，全家人看了都吓一跳。 身体稍微好点，他就披着大衣要往外去，吓得罗芙馨一把拦住亲爹。 “爸，你这是要去哪儿？你这烧才刚退，身子还虚着呢，别往外跑。外面冷，当心又着凉。” “没事，我就是在门口走走，不碍事。”他是想去周家，可不敢明说。 小福星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看着自家老爹事到如今还为了周家劳心劳力，心里是有点生气的。 第1057章 ：比死人多口气 罗芙馨不是生气亲爹非要管周家的破事，她晓得这原生家庭的羁绊很难打破。亲爹又是个善良的好人，宁可别人负他，他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问题是，他是周老爷子的儿子，可也是她们罗家三姐弟的亲爹。他当儿子的心疼自家亲爹，难道她们这些当儿女的就不心疼自个的爹？ 周老爷子当爹的不疼惜儿子，可他总不能跟老爷子学，也不疼惜她们姐弟三个吧？ 好好这大过年的，为了周家的事，已经把他折腾病了。这会子才好点，又要去折腾。他是不是非的让她们担心才甘心？爱惜一点自个就不行？ 看到女儿目光埋怨，周连富也觉得心虚，就朝小女儿讪讪笑。 小闺女唱了白脸，罗雪梅赶紧上前唱红脸。 “你快坐下，别着急。你放心，周家那边我都有去送吃喝，好着呢。老爷子那边，我也每天都上供，你就安心吧。我晓得你心里装着大事，可正因为是大事，咱们越发不能着急。这大过年的，闹腾起来也不像话。依我看，不如安生过了年，回头找村长支书他们好好说说，再做决定。这事终归不只是周家的事，也是罗家坳的事。” 这话在理，周连富叹口气，点点头，重新坐下。他心里明白自个得亏有个好老婆，摊上这样的公婆妯娌叔伯，能做到罗雪梅这样的能有几个？ 想到老婆的好，他就轻轻握住罗雪梅的手。 罗雪梅还不好意思，回握了一把就偷偷抹开。 瞧见父母的小动作，小福星又在心里偷偷翻白眼。呵，天底下最难吃的狗粮，莫过于来自父母的。 虽然心里吐槽，但实际她是很羡慕父母这种相濡以沫的默契和恩爱。 罗家这边安生下来，好好过年。 可偏偏，城里周老大那边却又闹腾起来。 且说那天周连贵出车祸，在荒郊野外冻了一天才送进医院。经过一番检查，确认颅脑出血压迫了神经，得立马动手术。可问题是他冻了一夜，引发了肺炎。这要是动手术，只怕上的了手术台却下不来。 所以先得治肺炎。 他是国家干部，有医保，看病不花多少钱。医生这么一说，丁萌萌自然是二话不说，立马缴费住院挂盐水。还特意嘱咐一声，给他用最好的药，自费的进口药也成，总之务必把人治好。 这进口药用下去自然是管用，周连贵的肺炎得到控制。接下来就得解决他这颅内出血的问题，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就是动手术，开颅呗。 可这开颅手术不是嘴巴说说，江城市医院的医生水平有限，建议他们转院到省医院去，找省医院的专家动手术。 这丁萌萌也能理解，也是二话不说。也是初三的日子，她陪着一道上急救车，直奔省医院。 虽然周连贵有医保，看病可以报销。可以前全国还没建立统一的医保系统，这医疗费用的报销都是通过单位，而且是先付后报销。也就是说，现在周连贵看病都是自费。 丁萌萌手头有存款，这会子着急给他动手术也就没怎细思量，该花钱就花钱，不计较。 她心里也明白，周连贵是家里的顶梁柱。这顶梁柱要是塌了，那她和福宝还能靠谁？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可不能就这样结束。 等人送进了省医院，又是一番检查。手术还没影呢，兜里带来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 看到后面接连不断的缴款单和包里所剩无几的现金，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只要进了省医院，做了手术，周连贵就好了，一切就可以恢复原状。 可现在她感觉到了经济压力，感觉到了事态严重，不由得心里打起了突。 但事情已然至此，她也不能半途而废。所以赶紧拿了银行卡去取现金，然而这是过年，银行都不上班。大额现金又得提前预约，她取不上。 还是拜托了以前一块做生意的小姐妹，给她送来救急钱，总算把剩下的费用给交上了。 可怜自打嫁给周连贵，当上官太太之后，她就没这么求过人，此刻心里也酸溜溜。 交上费之后，总算来了个专家找她谈话，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各种检查报告和CT胶片。 专家指着图片上的阴影，给她解释周连贵脑子里到底怎么回事。 各种专有名词听得丁萌萌头昏脑胀，她也弄不明白，只是一味央求大夫，给自家老公赶紧动手术，让他快点好起来。她和孩子还指望着这男人呢！ 然而医生给她的回复却令人纠结。 首先就抱怨病人送来的太迟了。这种脑损伤应该第一时间就送到他们医院来，当时可能都不用做手术，挂进口的针剂就能消肿，一点事都没有。 结果却耽误了整整四天！本来这血肿的位置就不好，周围都是重要的组织和神经。现在还耽误功夫，这下因为压迫的太久，已经浸润侵蚀了部分闹组织。这就意味着，做手术的时候，这些被压迫损坏了的脑组织也得切除。 大脑是个精细精密的器官，任何一点损伤都难以估量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运气好，也许只是暂时的丧失一点功能，经过康复治疗就能恢复。可运气不好，这部分功能可能就永远没法恢复。 现在病人的情况是昏迷不醒，那就意味着这部分脑组织就是管这个的。切除这部分脑组织，最糟糕的后果就是可能动了手术病人也没法醒来，变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这个名词，丁萌萌还是头一回听说，怎么也无法理解。 医生就还得给她解释，所谓植物人就是不能动不会说不会醒，就好像人变成了萝卜青菜一样。其实还不如萝卜青菜，萝卜青菜种地里，你浇水施肥它自个就能长，其他不用管。这植物人还得你伺候吃喝拉撒，比伺候个奶娃娃还不如。奶娃娃还有长大的一天，这植物人就可能一辈子都是这个样。 听完医生得讲述，丁萌萌整个都懵了。 “那不就比死人多口气？” 第1058章 ：周家的晦气 专家微微皱眉，但也没法反驳这个“精妙”的描述。 “差不多就是那样。当然咯，植物人也不排除会有苏醒的一天，虽然几率不高，但也有这样的奇迹。譬如我们医院就有个躺了三年多醒过来的，多亏了她的家人不离不弃，坚持到底。当然咯，我说的这是最坏的情况，你老公可能未必会这儿糟糕。只是你心里要有个准备，毕竟这血肿的位置不好，影响的都是重要组织，术后不容乐观。” 医生后面的话，丁萌萌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就来回三个大字：植物人！ 植物人什么样她是没见过，可她见过中了风只能躺床上永远起不来的老爷子。 老爷子还能自己吃喝，也能开口说话，只是翻身和大小便得靠人伺候。可就这样，也够叫人嫌的。毕竟，谁乐意天天伺候一个“老不死”。 现在医生却告诉她，周连贵即便动了手术，也有可能变成一个比周老爷子还讨人嫌的“活死人”。 真是把她给吓到了。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周连贵会变成那样，那她还不如他现在就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再次把她吓一跳。她赶紧按耐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医生只是说最坏的情况，这只是个可能，未必会发生。毕竟有最坏的情况，那就有最好的情况。万一手术成功，他恢复正常了呢？那不是皆大欢喜。 她得往好的方向想，不能总想坏的。 丁萌萌强迫自己不要想七想八，专心听医生怎么说。这一回神，就听见医生在讲费用了。 开颅手术可不是小手术，风险大，难度高，这个费用自然不会小。其实专家动手术的费用也不贵，但问题是这种大手术用到的器械都是进口的，药水也是进口的，这些都得自费，拉拉杂杂加起来，那就不小了。 光是手术的费用，预计就在七八万。 然后还有术后用药，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住医院ICU里，一天的费用就得七八千，多的还上万。 这脑损伤恢复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骨头断了都得一百天才能恢复，何况脑子？ 即便是最好的情况，患者也得接受长期的康复治疗，这大概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也得吃药，费用也不低。 所以家属心里一定要有准备，不然到时候没钱了，供不上药，那可就功亏一篑。 丁萌萌在心里一盘算，敢情光是在省医院做个手术住个院，就得花十万出头。就算是最好的结果，往后一两年，周连贵也得在家待着，让人伺候着，慢慢才能好起来。 他在家养病，那肥缺好位置肯定不会在原地等他。等他病好了再回去，单位里早就是翻天覆地，千变万化，估计连冷板凳都轮不到他坐。 就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了。这要是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一辈子好不起来，一辈子得有人伺候。而且，那十几万也等于打了水票。 钱没了，她倒是不怕。她还年轻，也有能力，可以从头再来，白手起家。可正因为她还年轻，要她将来一辈子伺候个“活死人”，给人端尿盆子屎盆子，光是想想她都毛骨悚然。 医生也看出她受了惊吓，就适时的结束了谈话，让她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找家里人商量商量。 碰上这样的事，靠她一个女人扛，那太难了。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大家伙帮帮忙，一起使劲，这难关也就过去了。 可丁萌萌孤零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商量。 早些年她为了挣自己的前程，早就跟娘家人闹翻。嫁给周连贵之后，娘家人见她当上了官太太，真荣华富贵了，这才又跟她走动。 这等趋炎附势的娘家人，她要是说周连贵可能变成个“活死人”，只怕立马跑的远远的躲难，哪里还会管她死活。 如今她唯一能依靠就是周连贵，可这个没良心的，这会子却躺在病床上装死，扔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她心里不由的怨恨起来。 怨恨罗家父女，要不是那个周连富逼着，她老公能出这事？ 可这埋怨一起，她又陡然想到罗家小闺女的冷笑。 那个罗芙馨说，这是报应。 想到报应，她就浑身不自在。 别人不清楚这整件事的底细，她可是一清二楚。周老爷子怎么死的？周连贵为什么要拦着周连富不肯让他看老爷子？这大半夜的，周连贵跑殡仪馆去干嘛？ 要知道，出事的时候，老爷子的骨灰盒就摆着他车里呢。 能说这事跟老爷子没关系？ 这要是没关系，为什么好好的一条直道就能回城，周连贵偏偏就开反了，还拐进了岔道，这才导致翻车。 到现在，周连贵自个也跟老爷子一样躺着了，这难道不是报应？ 一想到这些玄玄叨叨，丁萌萌就管不住自个的脑子了。 不说老爷子这事，当年老太太又是怎么死的？还有他弟弟那挡子事。周家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就算不是报应，也是风水出了问题，晦气跟牢哉。 周家有晦气，沾着就要倒霉，不死也得伤。相反，一直被周连贵说是“嫁出去的”二叔周连富，因为不是周家人了，反而日子越过越红火，身体也健康，儿女也孝顺有出息。 这不是越发说明周家是有问题的！现在晦气终于轮到周连贵，只怕他也是凶多吉少。 那么等他不好了，是不是还会连累到福宝？ 想到福宝，她心里就慌的不得了。 不行，她不能让福宝也被周家的晦气连累，必须想个办法化解。 可怎么才能让宝贝儿子不被周家的晦气跟上呢？丁萌萌思量起来。 她把前因后果都思量了一遍，最终认定，这周家的晦气就是“周家的财产”。所有这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周家那几间破屋几块破田惹出来的。 现在让她想想，就为了这些破东西，惹这样大的晦气，真当是呗不着，亏大了。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晦气惹牢。 现在为了福宝，这晦气东西她是一定不要了。 第1059章 ：三条路 丁萌萌心里怀疑周连贵好不了，这手术到底做不做就泛起了嘀咕。 现在杂七杂八已经花下去近五万，等做了手术就绝对十万出头。现在家里的底子当然不止这些，可问题是还有将来啊。 不说周连贵往后吃药康复的钱，还有福宝。 福宝还这么小，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的是。穿衣吃饭，上学读书，还有将来娶老婆养小孩。这要是现在就把家底掏空了，那将来她们娘俩吃啥喝啥？ 这么一想，丁萌萌心里就开始着急上火。 然而她看似是孩子着想，其实就是私心作祟。福宝今年才多大？一个走路都还跌跌撞撞的奶娃娃，尿床都还管不了，就管他结婚生娃了？也是想太多。 她这就是借口，说到底她就是嫌弃周连贵花钱太多，损害了她的利益。 说到底她跟周连贵能有多深的感情？这俩就是利益结合，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这会子要患难了，私心就冒出头来。 私心这东西就跟秋天草原上的火星一样，哪怕只有一丁点，只要不熄灭，就一定能烧成一片燎原大火。 丁萌萌心里这点私心，这会子就慢慢的燃烧起来了。由儿子福宝她又想到了自个，看看现在，想想往后，神色就越来越凝重了。 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三条路。 第一条就是最好的情况：周连贵动了手术，醒过来，脑子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十几万花下去，再花个两三年功夫，他大约摸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平。 乍一看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但细细分析却也是危机重重。 医生说了，就算手术能成功，人能醒过来，那脑子也比不得从前了，整个人都会有影响。情况好就是半边瘫这样，情况不好那就可能直接脑子出问题，糊里糊涂。 这样一个人说是治好了，其实还是病着，而且还不是 好病。往后她就得陪着他一趟趟往医院跑，天天打针吃药，花钱不断。 当然咯，他是国家干部，看病能报销，花不了多少钱。可问题是他身体不好脑子不行，难道单位还会让他继续上班？离开了那个油水十足的好位置，她还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现在家里兴旺，那是因为周连贵在肥缺上待着，人家要巴结他。他不在位置上待着，谁还来烧香纳供？人走茶凉的道理，她可是懂得。 这不，在江城市听说他出了车祸，好家伙，一个个上赶着来探望。可等看他情况不对，立马一个个就溜的不见踪影。 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白扔钱给没用的“泥菩萨”。 常言道：马无夜草不肥。如今家里的好光景是靠着这些“夜草”，没了“夜草”，靠他那点死工资？够什么吃的？都不够她买化妆品。 就算过个几年他真能恢复正常，可好日子也不会回来了。他今年已经五十多，过个几年再回单位，莫说好位置早就让人占了，只能坐冷板凳。就是冷板凳也做不了几年，就该退休回家养老去。 好么，她这官太太的瘾都还没过够，就得跟人退休养老去了？想想都怄气。 然而这还算好的呢，还有那最糟糕的结果。十几万块钱花下去，手术动了，结果人还是没醒，变成个“活死人”。 那她可就好极了！往后就得伺候周连贵的吃喝拉撒，别说当什么官太太，就连普通人家的太太都当不了，得给人当保姆，当老妈子，当倒马桶的三等丫头去。 她都成老妈子了，可怜的福宝自然也当不成小少爷，往后只能当个有爹等于没有的小可怜。什么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就别想了，只怕就连上学都难。 她纤纤玉指，花容月貌，难道就给个糟老头子活死人天天端屎盆子去？这样的日子，她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然后，还有第三条路！ 这手术室，成功也头疼，不成功么更加头疼。那能不能索性就不做这个手术呢？ 想到这里，丁萌萌不由咽了咽口水，胸膛里一颗心突突乱跳。 不做手术的话……那周连贵十有八九是活不成。可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至少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满意的结局！ 首先么做手术的钱就能省下来，其次往后吃药看病康复的钱，也不必花了。没了周连贵，她虽然当不成官太太，也再拿不到其他人的“孝敬”，可也不必担心自己给人端屎盆子当牛做马了。 再说虽然没了“孝敬”，可这几年她也没少捞。家里的房子，外面的商铺，这不就都落在她手里了？有这些房产旁身，再靠着她的本事，照样能够吃穿不愁。 别的不说，养福宝肯定是没问题的。 再往后想想么，她还年轻，三十岁都没到呢。虽然生了孩子，可身材还没走样，好好打扮打扮跟人家大姑娘没两样。依着她的条件和本事，就算拖个孩子也能找个好下家。而下一个，未必会比周连贵差！ 想想二叔家的大闺女，不就是带着个拖油瓶嫁给了卖布大老板。现在吃香喝辣，做富家太太，日子不要太美。 她自认不比罗芙蓉差，说不定下一个更好。 就算不是当官的么，至少也会是有钱大老板，而且她再嫁么肯定是要挑个年轻点的，模样也要更好看点，这样才般配。 想着自己将来还要嫁个年轻帅气的有钱老板，丁萌萌都差点笑出来。 得亏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在医院，而且老公还生死不明，赶紧收敛了脸上的得意，装出一副苦瓜脸来。 她心里有了计较，自然就不着急给周连贵做手术了。 把人扔在医院里，她自个先到外面定了个酒店，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她忙着给周连贵转院筹钱，累的是脚不沾地团团转。 结果到浴室去洗澡的时候，往镜子里一瞧。哎哟喂，镜子里这一脸苦瓜相的老女人是谁？ 她都不敢相信那就是她自个，吓了一跳。 不得了，这脸蛋可是女人的本钱。她还要靠脸蛋找下一个有钱老公呢，可不能让自己早早就成了黄脸婆。 赶紧跑到楼下去，在酒店商场里去买了进口的乳液面霜，到房间里一边泡澡，一边仔仔细细的做保养。 这花的，都是原本准备给周连贵做手术的钱！ 如今用在她自己身上了，那是一点不心疼。 第1060章 ：拆白党 丁萌萌把周连贵扔在医院里，自个在大酒店里又是保养美容又是吃喝享受，满足之余又觉得有点寂寞。 酒店里倒是人多热闹，可那也是走马班子，多是做生意的请客吃饭应酬，末了吃喝玩乐结束还是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毕竟这是过年，还是一家团圆为主。 看着别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当然不是想周连贵，是想儿子福宝。 福宝是她身上掉下的肉，终归跟她血脉相连，是最亲的人。 不过思念归思念，也不耽误她吃喝享乐。只是她人精明，会做戏。每到该去医院的时候，就赶紧把脸上的化妆都抹了，再穿上原来的衣服，装出一副憔悴悲伤的模样做戏。 周连贵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不好，医生催的也是一天比一天紧。 丁萌萌嘴巴里答应着筹钱动手术，可行动是一点没有。对着医生反而是大肆诉苦，表示家里困难，借不到钱。 这话专家医生第一回 听还信，二回三回，心里也打了突。 她来的时候那一身穿戴就不像是家里清贫的，何况病人还是个国家干部。就算家里筹不到钱，到单位去说一说怎么着也能解决一点。纵然不够动手术，至少也先把欠款交了，好歹药不能停。 可眼前这家属，就是一味哭，除了哭穷，啥也不干。听护士说，她一天就来这么一回，对着众人哭个半小时就走，也不问她老公情况怎么样，一点不关心的样子。每次护士都得抓着时间跟她催款催药催东催西。虽然抢救室里是特级护理，类似端屎盆子换尿垫的活也有护士包了。可这尿垫卫生纸总得家属自个买来送过来吧！ 别的家属都是守在外面随时待命，万一病人有什么变化，也好及时跟医生沟通处理。 可这位倒好，溜得比谁都快。瞧这模样，怕是要“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病患怕是凶多吉少。想想也是，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亲生骨肉都如此，何况这等半路夫妻。 护士怎么知道这一对是半路夫妻？这还用猜？老公都五十出头，老婆还三十没到，不是半路夫妻难道还是原配夫妻？ 这半路夫妻果然是比不得原配好，医院里能相濡以沫坚持过来的，多半都是原配。 丁萌萌不知道自己的拙劣表演谁也没糊弄住，反而让自己成了医院里的谈资。不过医生护士私下说归说，也没人会去她跟前多嘴。 大医院里这种事他们看多了，也是见怪不怪。 她这头在省城医院磨洋工，那头江城市的娘家也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当着医生的面她是哭穷，说亲戚朋友不给力。如今当着娘家人的面，她又改口说医院这边让在等等，周连贵的情况不稳定，等稳定了再动手术。 一边一个话，两头骗。 她如此行径，整日独来独往，在酒店里很快就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叫余家承，是个“拆白党”。 何谓“拆白党”呢？其实就是骗子。 这个余家承对外说是个生意人，开了个皮包公司。公司里大大小小经理不少，但个个都是骗子。他具体做什么生意呢，反正也永远搞不灵清。按他的话说呢，是什么来钱做什么，靠朋友靠关系靠脑子吃饭，实际就是靠骗。 但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的，而且嘴巴很灵，蛮会拉关系。平常的辰光呢，就跟着几个做生意的朋友混，充当清客的角色，混吃混喝。 在外人看来，他西装革履，每天不是在大酒店吃饭就是跟朋友吃咖啡，来往的都是做生意的大老板，腰里挂着哔哔机，手里挎着小气包，蛮有派头，蛮有本事的样子 实际上，他浑身上下刮不出三两油，家里穷的哒哒滴，好看的只是个外场面。 这会子他注意到丁萌萌一个年轻女人，孤身住酒店，每天都独来独往。出去的时候是清汤寡水，回来就浓妆艳抹。 起初以为她是在酒店里做生意的野鸡，心想过年都还要做生意，也是辛苦。要是价钱不贵，他倒是乐意照顾一下生意。但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这个女人订了房间，而且吃穿讲究，显然是个有钱的。 可这么一个有钱有貌的女人，大过年的不回家，待在酒店里做啥？ 难道她是外资公司到省城来出差的？外国人过圣诞节，不过春节，所以春节的辰光公司也要上班，这个他懂的。 可他问了酒店服务员，打听到这个女人也不是外资公司的。 那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就蛮好奇的，主动出击，接触丁萌萌。 虽然他“拆白党”，除了骗人没有啥正经事体，可他也是要吃饭穿衣的，所以时间不能白白浪费。之所以打定主意要接触丁萌萌，那是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孤身住酒店的有钱女人都比较寂寞，而且有故事。 这种女人，最好骗。 骗女人，尤其是骗寂寞有钱的女人，是他最乐意做的。骗钱骗色，一举两得。 按说丁萌萌也是做生意的，人很精明很能干，像寻常的骗子想要从她手里套便宜，那都是做梦。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她刚刚从天堂坠入地狱，身心受损。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虽然下定注意放弃周连贵的治疗，可说到底这也是“谋财害命”，她虽然不是什么好良心，但做这种“杀人犯法”的事体也是头一回，心里的罪恶感不小。再加上周连贵住在抢救室里，每一分钟都在花钱，眼睁睁看着钱一分分少下去，她内心的紧迫和焦虑也在与日俱增。 她现在每天都很矛盾，既迫切的希望周连贵赶紧死，又为这样“害他”而内疚负罪。 每天还要去医院做戏，只有回到酒店才有喘息，可心里的空虚，恐怖，焦虑，却怎么也逃不开。 就在这种煎熬的时刻，突然冒出一个风度翩翩，英俊多金的有钱老板，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安慰，就算对方是成分未明，她也顾不得仔细辨认，捧起就喝。 第1061章 ：蓝颜知己 这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初八，丁萌萌一直在等着周连贵出“意外”，可周连贵非但没有出意外，反而情况越来越稳定。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更糟糕的是，因为她私心拖延，迟迟不交手术费，周连贵已经过了手术最佳时期。也就是说，即便现在动手术，他能醒来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原先医生给的概率一半一半，现在只剩下百分之十。说是百分之十，其实等同于百分之零，除非有奇迹发生。 丁萌萌已经打定主意是牺牲周连贵，可周连贵偏偏不死，赖在医院苟活，原先的速战速决眼看就要变成了一场“持久战”。 看看这十天不到的检查费，医药费，护理费就跟烧钱似的吃力，再想想往后，丁萌萌内心的焦虑和烦躁与日俱增。 她的变化，余家承看在眼里，于是易发的对她温存小意，做蓝颜知己的贴心样。 丁萌萌也感觉自己一个人扛不住，面对这样的温柔攻势，便情不自禁吐露了心声，对这个“白马王子”敞开心扉。 人就是这样，对着熟悉的人不容易讲真话，对着陌生人反而可以。 当然咯，她也知道的真心话很自私，很丑陋，约等于“谋害亲夫”，就算法律不制裁她，道德伦理也不会放过她。所以这真心话也说得遮遮掩掩，哭哭滴滴的好一番掩饰，还拿着儿子福宝当借口，。 翻来倒去的哭诉自己一个女人不容易，家里经济压力大，是没得办法才如此。 她这种女人，在古代不就是潘金莲么，余家承是一点不奇怪。 至于她那些借口，他也是一概不信。真要经济压力大，她怎么还有闲心闲钱在酒店里花销享受？ 说来说去，就是嫌弃老公没用了，就想着她自个了呗。 这女人呐，心狠起来也是不得了。 当然咯，他才没兴趣管别人。老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他又不认识周连贵，对方的死活与他何干。 他只想捞钱，而眼前这个丁萌萌就是他的金矿。根据这两天他跟丁萌萌“交心谈情”了解到，对方是个有钱官太太，老夫少妻，内心空虚寂寞，正适合骗钱骗色。 这么看来，她老公确实是个绊脚石，搬开了更好。 于是他就主动献计献策，替丁萌萌分忧。 她不就是想她老公早点死么。杀人这种事，那是犯法，要偿命。 但转院不犯法呀！ 她老公之所以死不了，就是因为省医院技术太好。想办法把她老公转到技术差的医院，这不就事半功倍，心想事成。 转院的想法丁萌萌早就想过，不过她想的是回江城市去。 可她转念一想，江城市里还有周连贵的亲兄弟周连富。别看周连富跟自个大哥闹脾气，可气归气，人家到底是亲兄弟。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当二叔能不管？ 别人家管，没那个经济实力，也管不了。可这周连富有两个好女儿，一个有钱一个有才。有这两个闺女撑腰，她还有什么花头可搞？ 换成别人，有人管还不好？应该高兴啊。 可丁萌萌不是这么想。她要的是自由，是自己美好的未来。只要周连贵活着一天，她就得当他一天的老婆，就一天得背着这个活死人守活寡。 她还年轻，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美好未来！ 所以周连贵必须死，而且这事不能让周连富和罗家人插手。这也是为什么她宁可现在自己掏钱，也不去罗家哭穷的缘故。 所以转院这条路，她心有顾虑。 余家承赶紧解释。 “我说的转院，不是转回你们原籍去，而是仍旧在省城，只是换一家医院。你看你老公现在情况也稳定了，就没必要住那么贵的省医院。换一家资质足够，但价钱更实惠的医院，经济压力也能减轻不少。都是省城的医院，技术也没差多少，你保管放心。省城这边我熟人朋友多的是，保管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地方。” 说称心如意四个字的时候，他就伸出手轻轻盖在丁萌萌的手上，捏了捏。 丁萌萌抬起头看着他。 余家承又给她一个内涵丰富的眼神，表示自己懂她的心思。 丁萌萌心领神会，内心一阵激动。 瞌睡有人送枕头，这还有什么话说。不过转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省医院的医生肯定要问东问西，令人讨厌。 “这种事你也交给我来办。省医院里我有熟人，保管让你顺顺当当，一点不费心。”余家承大包大揽，一副鞍前马后的骑士样。 这下丁萌萌就更乐意了。 能不用面对医院里那些异样的目光，她就更开心了。她也不傻，余家承话说的漂亮，可到底能不能成事还得继续看。而且她心里也绷着跟弦，只要对方跟她要钱，她立马扭头就走。 在丁萌萌心里，钱可是比良心更重要的好东西。 余家承说自个在省城熟人多，那倒是句真话。只是他认识的“熟人”都是要那钱办事的。没有钱，那就连陌生人都不如。 可他知道，要是现在就谈钱，那可能就打草惊蛇，把这条刚咬钩的鱼给吓跑了。这要是让丁萌萌脱了钩，那前面花下去的心思和功夫就打了水漂。 所以他这回决定拋点实实在在的本钱，搞点真材实料，好让这肥鱼把钩咬的更紧更深。 不过他一个只有面子光鲜的拆白党，就是想拋本也兜里也没钱。所以他所谓的本钱，其实还是拿丁萌萌当招牌，给别人许愿心。 靠着他长袖善舞的本事，给丁萌萌牵线搭桥，拉了几个能办事的“熟人”碰面。一方面是显摆一下自己的人脉和本事，一方面也是让那些个“朋友”看看他手里这条肥鱼，好让别人也投资一下，大家一起合作，将来一起宰肥鱼。 就这么着，在所谓熟人朋友的帮助下，周连贵的转院手续当真办的极其顺利。 丁萌萌心里就越发的信赖起这个余家承，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蓝颜知己。余家承也趁机对她大献殷勤，两人的感情那是极速升温。 第1062章 ：热脸贴冷灰 丁萌萌在省城乱搞胡来的时候，罗家坳里周连富养好了身体，就想把村长和支书请过来，商讨一下周家眼下的各种困境。 他这念头一出，就遭到了小福星的劝阻。 “爸，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处理好老爷子的大事。老爷子的大事不办，处置他留下的家产就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现在大伯那边的情况也不明。你这边找人处理了，到时候他那边拿出什么东西来跟你对质，闹得不好，说不定还要打官司呢。你心里也得有个准备！” 她这话说的是周连贵弄遗嘱这茬。老大家那里要是真拿着老爷子留下的遗嘱，那可是具有法律效率，有话可讲的。 不如先办周老爷子的大事，这当爹的办大事，做儿子的总得有所表示。周连贵就算本人不能到场么，他老婆总要过来一下。 等人过来了，当面锣对面鼓，大家坐下来谈一谈。不管谈的拢谈不拢，互相交流一下想法也是好的。 当然咯，这桩事体跟村里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这本来就是罗家坳的天地，宅基地也是罗家坳的地皮，村里也是有说话份的。 小闺女一番细细分析，听得周连富不住点头。 他是心里着急，想得岔了。 小福星说得对，饭得一口一口吃，事体也得一桩一桩做。越是要紧的大事体，越是要讲究些才好，免得给人挑理找刺。 那就先办老爷子的大事体吧。 他说要办周老爷子的大事，罗雪梅心里就闹别扭。 当初说的好好的，老爷子归老大管。这就意味着，老大得负担老爷子的生老病死。在农村，给老人办丧事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从停灵到出丧，规矩多的很，光是置办东西，吹弹敲打，还有白事席面就得花不少钱。 尤其是现在农村人也挣钱了，这红白喜事的排场是越来越讲究。乡下人都好面子，绝不肯在这种大事上丢脸。宁可平时节衣缩食，省吃省用，也不会在大事上抠索。 这么一来，这红白喜事的场面那是越搞越大。像罗家坳去年下半年老掉的几个老人家，每家子孙办丧事都花了五六千呢。 这还不算铺张浪费的，听说隔壁村有老板人家大办丧事，花了好几万的都有。那场面，真是不得了。 如今她们在村里也算是数得上的，这要是办起大事，那肯定是全村人都睁眼瞧着，排场一准小不了。 虽说如今家里不愁钱了，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卖力气一分分辛苦积攒的。 这要是明明帐，那她无话可说。可这明明不是周连富该承担的责任，她心里就不乐意。 在她心里，如今能容纳老爷子的骨灰搁在罗家，那已经是看在老公的份上。连白事都要她家负担，那就欺人太甚了。 老爷子又不是没正经的孝子贤孙，活着的时候也没指望过她老公，她儿子，这会子又何必上赶着，拿自家的热脸贴老爷子的冷灰去！ 这种关键时刻她要是出言反对，那就会伤了自家老公的心。如今这事已经是他心里的一块病，要是她再拿刀割一下，这伤就好不了了。 周连富重情重义，本就是她最看重的品质。既然是自己选的老公，那就是心里不痛快也得受着。 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这是最后一场大事了。往后，周家再有什么事，就碍不着罗家了。 看到自家亲娘皱着眉摆脸，罗芙馨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这也不怪她亲娘计较，实在是周家这一摊子破事太恶心人。不过她跟亲娘一个心思，周家再恶心人，这也是最后一遭了。前头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 反正啊，不就是钱么，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她私下里劝慰亲娘，叫罗雪梅嗤之以鼻。 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什么叫钱都不叫事？她才挣几个钱，就这么狂？这话，她姐夫柏文强说还差不离。 如今在罗雪梅心里，女婿柏文强才是挣钱第一人，是货真价实的财神爷。 可就算是柏文强有钱，那也不是她和周连富的。她也晓得两个女儿都孝顺，钱上的事不用她发愁。可女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娘家老跟闺女要钱，当女婿的怎么想？ 做爹妈的也得替闺女想想，做那种指望从闺女身上刮钱的父母，那不成了周老三两口子？没得丢人现眼，叫人戳脊梁骨的。 能自己解决，总还是自己解决的好。这毕竟是周家的事，是他们这辈人的事，跟小辈们没关系。 没想到亲娘心里还有这样的弯弯道道，小福星心里也是热乎乎的。前世她真是钻了牛角尖，咋就一门心思认定爹妈重男轻女不疼她和大姐呢？ 好在重活一世，解开心结，如今一家和睦，齐心协力。这么一看，周家这点破事就更不叫事了。 跟小闺女抱怨几句，把心里憋着的不痛快都说出来，罗雪梅就自在不少。 见亲娘脸色好转，罗芙馨就领命去请村长和支书过来，顺便还叫上大爷爷。 今儿日头好，院子里太阳暖融融的。罗雪梅就把四方桌摆在廊檐下，再摆上香茶果盘，招待客人。 男人们团团坐定，大爷爷是长辈，座上首，村长和支书左右两边。 周连富坐末位，幽幽叹口气，把周家的丑事缓缓讲出。 因为是家丑，他也不好细说，只是笼统那么一讲。可就这么一讲，也叫在座三位听的是目瞪口呆。 什么叫冤孽？这就叫冤孽呐！ 周老爷子一世英名，都被这些不肖子孙败光哉。 可这些都能怪谁呢？只能怪他自个。牢靠实在的好儿子他往外扔，偷奸耍滑心术不正的败家子白眼狼他却当宝贝，捂在手心里。 结果怎么样？名声败光不作数，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撅脱哉。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死者为大，周定胜就是生前再有不是，现在也不好去说他什么了。 只是他家那个老大周连贵，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63章 ：担心女儿被人骗 还能怎么回事呢？终归是子不教父之过，养出这等残害双亲的不孝子，也是周老爷子喝罗小兰自己的报应。 村长支书也不傻，大爷爷虽然身在乡野，可也是头脑拎清，见识不凡，周连富说得遮遮掩掩，可三人脑子里一过，也能想到不少蹊跷之处。 周老爷子死的不明不白，周老大半夜三更到殡仪馆烧亲爹，这里面文章不小啊。但现在这个周连贵已经自作孽，糟了报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里面再乱再糟，那也是周家的私事。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周连富的面上，他们都避过不问，大家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不过他们虽然不问，回去么肯定也要跟家里人讲道讲道。这种事体不是嚼舌头讲八卦那么简单，也是给身边人举例子讲道理。 做父母的，真当要好好教养家里的小孩，尤其是男孩子。现在讲计划生育，家里孩子都生的少了，养的也精细。尤其是好不容易生个男娃，当宝贝似的金贵，娇宠娇养，纵容任性。 这不是爱孩子，这是害孩子！不信，看看周家这烂摊子，不就是周定胜和罗小兰没教养好儿子惹出来的祸水么！ 看看周家老两口的下场，谁要是想养败家子白眼狼，就跟他们去学吧。 至于周连富想吧周家的房子和田地留给周福全，村里这三位也没啥意见。 比起这些东西落在城里周老大手里，那总还是落在周福全手里好，毕竟这个男娃是标标准准的罗家坳人，落在他手里名正言顺，村里没人会有意见。 周连富怕周福全年纪小，管不住这些东西，万一被他那个奀良心奀数帐的亲娘罗招娣给买了去，那也不用担心。周福全年纪小，这些东西可以暂时写在他名下，但交给他这个二伯管着。有了这一笔，保管没人敢惦记周家老宅和那些田地。 村长表态，这些事体，村里是肯定会给他撑腰做主的，叫周连富尽管放心。 有了这句话，周连富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少。 罗芙馨眼瞅着父亲好像忘了什么，赶紧趁着添热茶的功夫，偷偷给周连富使眼色。 周连富这才想起确实还有一桩要紧事体。 “上回福星说到老爷子要是留下遗嘱，那就得按遗嘱分配。我看老大把这句话是听到心里去了，说不定到时候真会有一张遗嘱出来，那到时候只怕更加麻烦了。” 听罢此言，其他三人也是皱起眉头。 罗家坳的东西，那自然是不好白白给外人。但法律规定的事体，那也不能不管。这就左右为难了！ 还是小福星提议，不如趁着到城里大姐家做客的功夫，找个律师问一问。看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再做决定。 暂时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喝了两杯热茶，吃了一碗点心，事体也说的差不多了，三人便起身告辞。罗雪梅出来留客，让在家吃饭。大爷爷表示家里也要来客人，回家去吃了，支书和村长也婉拒了。 罗雪梅便拎了大闺女买的城里点心，给三位拎上。 临走，村长朝小福星招招手，示意有话说。 罗芙馨以为他是要找自己再问问周家的事，哪知人家一开口问的是罗芳的事。 原来罗芳过年把自己准备办留职停薪，专心搞制版公司的事跟家里说了。这当然引起父母的反对，可罗芳如今是大姑娘了，本事越大主见也越大，可不是爹娘反对就能阻止。 再说，罗芳也说，这公司小福星还是大股东呢。他们就算不信她，也得信小福星。罗家大姐从一个农村妇女二婚头，摇身一变就成了开公司有工厂的女老板，这里面就少不了小福星的手笔。 就连柏文强都说，小福星就是个财神爷。只要跟着她，一准能发财。 这话，村长两口子是半信半疑。 小福星读书好，是村里得文曲星，那是人人都知道。可说她是干啥都能来钱的财神爷，这又是从何说起？罗家大姐能发财，不是因为她找了个好对象么？ 当然咯，这个好对象当初差一点就成了自家女婿，现在便宜了罗家，想想也有点郁闷。 但如今罗大姐都要生二胎了，人家夫妻感情好得很，再想这些也没用。 现在村长两口子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罗芳的终身大事。他们不指望罗芳大富大贵，当什么女老板，只希望她赶紧找个好男人成家，早点让他们抱外孙。 这会子罗芳要搞七搞八，他们做父母说的话不灵，就想找小福星打听打听，了解一下情况。孩子要搞外快呢，他们父母也不反对。只是好端端的铁饭碗扔掉可惜，想叫小福星劝劝罗芳，不要留职停薪。 听罢村长所言，罗芙馨想了想就点头道。 “罗叔叔你放心，你和婶子的想法我会好好跟罗芳说说。我这里也有一点小想法，跟叔叔您说说。” 村长疑心她是要给罗芳说情，反过来劝自己，就挑了挑眉。 “啥想法，你说？” “我想啊，你们一味反对，罗芳肯定是听不进去的。越反对，她可能越反抗，反而起坏效果。不如你们先顺她一点，先了解了解她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再想办法劝她。明天我们全家要进城，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叔叔你和婶子跟我们一起进城去，大家一道去那个制版公司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她明里是向着自己，但暗里还是再给罗芳说好话。不过村长也确实有兴趣去看看那个什么制版公司，罗芳说得这好那好，他到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好？ 再好，能有国营单位好？他心里估计，不是那个什么制版公司好，而是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勾着自己宝贝女儿了。 罗村长想岔了，以为罗芳偷偷找了对象，就在那制版公司里。 有了对象是好事，可搞这些乱七八糟，叫他不有担心女儿被人骗了去。 于是乎，第二天柏文强派了司机来接人，因为提前打了电话，所以开来的是商务车，座位足够。 罗家四口连同村长家两口子一道坐车进城去。 第1064章 ：久闻其名 车子先把罗家人送到别墅，罗大姐和囡囡早已经等待多时。司机本来就要开车回轻纺城去，正好顺路，小福星就同村长两口子一道，去制版公司。 这个时候，罗芳还在外面跑业务呢，压根不知道自家爹娘马上就要杀到眼前！ 罗芙馨到的时候，赶巧就在门口碰到了高建辉。他刚从外面谈业务回来，带着几个布老板过来参观公司，现场观摩。 这会子乍然看到小福星，就好像看到了财神爷，那是分外热情。 “哎哟，罗小姐！您怎么过来了？您要过来，怎么不提前告我们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快快快，快请进。” 端的是油腻。 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叫小福星有些意外。当下只是笑笑，伸手指了指身后跟着的村长两口子道。 “这是罗芳的爸妈，我是带他们过来看看公司。” 本来对她身后跟着的两位，高建辉是一点没留神。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乡下人，反正不会是什么大老板，不值得他费心费神。 这会子得知他们原来是罗芳的父母，态度立刻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来二位是罗伯父，罗伯母。你们好，你们好。我叫高建辉，跟罗芳一个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请二老务必收下。” 说着，还特意拿了名片出来递过去。 这乍冷乍热，叫罗村长微微皱眉。接过名片看了看，业务经理，瞧着倒是个领导。不过罗村长也是有见识的，晓得如今人人下海经商，这老总经理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其中真正身怀金鳞，真正能遇风化龙的，却是万中无一。 就不知这个高建辉是龙是鱼？ 不过这家伙是龙是鱼，跟他们也没关系。他们是来看女儿的，又不是来看他。 一面是老板，一面是罗芳父母，另外还有几个客户，高建辉是满脸堆笑，巧舌如簧，把三方贵客都招待的滴水不漏。 这倒让小福星高看他一眼，这家伙虽然变得油腻了，但这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是练出来了。 他还给罗芙馨介绍今天跟来的几位客户，这个总，那个老板，把人都捧的高高的。 几位老板也挺欣赏他，北京的大学生，可身上没一点知识分子的臭清高架子，到跟他们这些铜臭味十足的生意人臭味相投。 做生意的人都重江湖义气，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学生给他们面子，他们自然也给这大学生面子。 这会子听到他介绍“罗小姐”，人人都露出了然的目光。 “哦，原来是罗小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一个个都投来热情的木管。 罗芙馨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自己这两年都在北京上学，压根没在轻纺城混，哪儿来的大名给这几位久仰？ 其实她不知，她罗芙馨的大名那在轻纺城还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倒不是她在这一片有多大名望，多大本事，纯粹是因为她是柏文强的小姨子。 在江城市做轻纺生意的，可以不知道市长是谁，却不能不知道万紫千红的老总柏文强。 人人都知道柏文强厉害，做生意简直是如有神助。这才几年的功夫，就从一个野鸡店的小老板变成了轻纺城的领军人物，名下有工厂有公司，那真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柏老板谦虚，人前从不自夸，却时常夸他小姨子，也就是这位罗小姐，罗芙馨。 在柏老板嘴里，这位罗小姐可是不得了。才貌双全，聪慧过人，高考是全市文科状元，那真是文曲星降世。这位文曲星不仅自己考中了北京重点大学，还带着他亲妹子也成功上了大学。 哎哟喂，柏家世世代代都是泥腿子大老粗，哪能想到有朝一日家里还能出大学生？这真是福运加身，逆天改命啊。 更不得了的是，他这小姨子可不仅是文曲星降世，还是财神爷转生。那脑袋瓜子不仅读书灵光，做生意都比别人强百倍。只要是她看中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而且还个个都是赚大钱。他柏文强能有如今的成就，全是靠这财神爷指点。 要不然，凭他一个大老粗，哪能混到如今的门脸。 他说的真真的，可别人却都不信。当着他的面不好反驳，心里个个都是嗤之以鼻。 能考大学的，个个都说自己是文曲星转世。每年那么多大学生，那这文曲星也是成千上万的。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 当然咯，女孩子考个大学，拿张文凭，终归是脸上贴金，将来找对象也能连跳三级。 但柏文强非要给自家小姨子刷财神爷人设，还把自己的成就都归功于一个丫头片子，就有点恬不知耻了。 要不是柏老板是轻纺城出了名的爱妻狂魔，当妻奴当的没羞没臊，别人都还以为他是想要打小姨子主意呢。 好多老板私底下都说，柏老板本意大概是想给小姨子贴金，好找对象。可这牛皮吹得太离谱，只怕这对象是更难找了。 听听，文曲星在世，财神爷转生，这得什么样的才配得上？ 大家是看在柏老板的份上，他吹牛的时候都捧捧场，实际么，个个都在心里笑话。 所以小福星的名声虽大，但却是“耸人听闻”的名头。 对这位赫赫有名的罗小姐，大家也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儿个碰了面，倒是个个都吃了一惊。 这位罗小姐是不是财神爷不好说，但确实当得起才貌双全！ 瞧瞧人家这长的，大家都是眼睛鼻子一张嘴，怎么人家就能长这么好看。最难得还是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大城市里出来的，明艳大方，端庄高贵。 明明是乡下出来的土丫头，她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这么一看，倒也难怪柏老板给这位小姨子吹牛，确实值得一吹。 就是不知道这么有才有貌有靠山的“小姨子”，将来要花落谁家？ 第1065章 ：动了凡心 高建辉领着大家进了个居民楼，罗村长心里泛起了嘀咕，越发觉的这是个皮包公司。 却不想上了二楼就看到门口挂着公司的铭牌，不锈钢底，烫金大字，还挺像模像样。公司大门敞开着，进门就是个办公室。居中摆着四张办公桌，靠墙一个文件柜。 房子是个敞亮的大套，其中主卧用来做机房，次卧做了会议室，最小的一个房间做了独立的办公室，专归两位男士使用。 但平时李斌平时都待在机房，基本上这个办公室就归高建辉使用。 这会子这么多人过来，原本在机房在屠薇薇就出来看看。 “罗小姐！你可来了，我可早就盼着你。李斌，李斌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看到小福星，她也是分外惊喜，还赶紧喊李斌。 李斌听到动静立马从机房出来，不过看到高建辉还带了客户，就没怎么喜形于色。 “罗小姐来了。薇薇，你赶紧去泡茶。” “诶。”屠薇薇转身就忙活开了。 那一边高建辉已经殷勤的领着客户和罗芳父母到会议室去，屠薇薇端了茶过来，他还特意亲自上前，端茶给他们。 这细节小动作让小福星微微一挑眉，旁边屠薇薇也看出些端倪，还朝她眨眨眼。 才一落座，高建辉就开足马力吹捧起来。 首先自然是要夸一夸老板罗芙馨，但罗小姐大名远扬，万千好话去让她姐夫一个人说了，旁人已然词穷。所以给小福星套上高帽之后，他又立刻夸起了罗芳。 罗芳如今在轻纺城也小有名头，说起来也还是托了柏文强的“福”。 柏老板名气太大，但凡跟他有关系的，自然也会被别人津津乐道。这不，前女友跟现任太太的亲妹子合伙做生意，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时候，这前女友和现任能这么和谐了？ 看来还是柏老板本事大，前任现任都搞得定。 这帮男人，脑子里就绕不开这点破事。 现在罗芳搞起了电脑值班，身先士卒，以身作则，这东西好不好，她是亲身上阵，活生生的例子。别人看她每次都是直接拿胶片进厂，立马就能制版上机，她的单子出大货能比别人快好几天。时间就是金钱，别说布老板们羡慕，就是其他做外贸单子的也都打听她这胶片是哪儿搞来的？ 别人问了，她就把高建辉介绍给他们。本来对方是个大学生，她还担心做生意不来撒，磨不开面子。哪知高建辉也是知识分子里的一朵奇葩，不像做学问，就想搞生意，她介绍过来的客户他还都能拉的住。 一来二去，这公司的名头就渐渐打出去，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这不，制版室如今也是旧貌换新颜。原先只有两台电脑，随便找个房间装上空调，铺上塑料地毯就能开工。如今扩大规模，电脑从两台增加到六台，去年招收的四个学徒工，如今也能干活了。 新年一开张，好家伙，单子那是络绎不绝。 有去年尝到甜头，今年自己找上门来的。也有老客户带来的新客户，还有在工厂里看到别人拿着胶片，自个打听着找上门来的。 大家都想新年赶个开门红，谁先拿到胶片谁就等于占了先机。 而且这制版公司不用花钱就能包版，保密工作做得好，新年的新花型拿到这里来做，让人放心。 如今机房里六台机器六个人，开足马力，每天早八点做到晚八点，生意旺得不得了。 而这一切，除了他高建辉的功劳，自然也离不开罗芳的宣传。 哦哟哟，功劳全是他们俩的，合着李斌和她屠薇薇一点没干活？听着高建辉吹嘘，屠薇薇心里是忍不住吐槽。 她对罗芳没意见，就是看不惯高建辉这个德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完了吹嘘，便要拿出真章来。 高建辉兴致勃勃的要领着众人去机房参观，李斌拦了一把，让屠薇薇先进去，把东西收拾收拾。 见状，有个客户就半是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哟，收拾什么？难道这机房里还有我们不能看的？” 李斌是个实心人，听了这话就直言不讳。 “这位领导，不好意思。机房里有别的客户拿来的新花型，我们得对客户负责，不好泄露他们的商业机密。” 这话说的就有点讨嫌了。 他是保护了别人的商业机密，可言下之意却把这几位老板当了贼。 果然，几位老板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高建辉也急了，朝他瞪眼。 还是罗芙馨微微一笑，出言道。 “各位老板不好意思，这是我订的规矩，请大家多多包涵。在轻纺城的都知道，新花就是咱卖布的命根子。辛苦一年能不能挣到钱，指望的就是这些新花型。往年为了保密，到厂里还要交一笔不菲的报版费。当年为了这笔包版费，我姐夫可没少说嘴。我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到如今我自己开了制版公司，但凡到咱们公司制版的，一律免费包版。” 她这么一说，几位客户的脸色就都阴转晴。 都是在轻纺城混的老油条，都吃过包版费的苦，如今有制版公司免费包版，这实惠跟被人当贼比，那还是大大的占便宜咯。 再说了，都是老油条，谁家没偷过别人的好花型，被当贼也不算冤枉。 男人对美女总是无限宽容，罗小姐都开口了，再计较就太没有风度。 于是大家都哈哈一笑，把这茬揭过去。 高建辉趁机又把小福星夸了一通，废话说了一大堆，机房那边收拾好了，大家就都过去。 李斌虽然略显古板死脑筋，但在自己职务这块，却是扎扎实实，无可挑剔。由他带着，罗芙馨很放心。机房里人多，她就索性在外面不进去了，免得人挤人。 她在外面休息，屠薇薇就悄么声息的靠近，朝机房里伸手一指，还努嘴挤眼。 小福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巧看到高建辉又在拍罗芳父母的马屁，就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屠薇薇。 屠薇薇嘻嘻一笑，小声道。 “罗小姐，你瞧出来没有？咱们高经理是动了凡心咯！” 第1066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高建辉相中了罗芳？ 这消息可真有点“炸”到罗芙馨。 这事搁屠薇薇心里好一阵，她找李斌八卦，可对方压根不关心这类事，说了跟没说一样，一点没劲。今儿个罗小姐来了，她可找到了吐槽八卦的对象，正好一述为快。 原来去年年底就有这苗头了，高建辉怎反正就是突然对罗芳特别热情，叫人不多想都难。他一个大男人平时从不吃零食，可为了罗芳就开始买零食，都藏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只要罗芳在，他一准拿出来请她吃。别人想吃只能沾罗芳的光，罗芳不在，万难吃到！ 还有制版的小姑娘看到他偷偷拿着电影票去约罗芳看电影呢。 虽说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屠薇薇心里觉得，高建辉这是别有所图。公司里能说的上话管的上事的就是他们两男两女，她和李斌是一对，自然是互相支持。高建辉心里肯定有想法，怕自己孤掌难鸣挨欺负，所以就找上罗芳。 “那罗芳知道他这个意思么？”小福星问。 屠薇薇一撇嘴。 “罗芳多聪明，哪能不知道。” “那她怎么想？” 屠薇薇捂嘴一笑。 “这我哪儿知道？我跟罗芳也不太熟，这种事她哪会跟我讲那么明白。” 这话里头一听就还有话，小福星一挑眉，默默点了点头。 这是吧，她觉的不是什么好事。屠薇薇至多就是在背后吐吐槽，并没有把这事看太重。但罗芙馨却有更深的担忧。 她个人是不提倡“办公室恋爱”的。 好了那容易穿连裆裤，在公司里形成一个小集体，让别人不自在。要是不好，那更是破坏同事之间的团结，造成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再进一步，要是相爱不成惨烈分手最后结成仇，那就更糟了。说不定还会闹出大事。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一般像比较正规的外商独资或合资企业，都是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一旦发现，要么一方主动离职，要么就得双双劝退。 国内不知怎么的，反倒是乐见其成。尤其是某些中年领导，恨不得整个单位的男女青年都两两结对，还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 却不知这样的“美好”，其实是暗藏危机。 如今他们这制版公司才刚起步，要是因为两位管理人员的“恋爱问题”导致不必要的纠纷，那可就耽误大事了。 所以这件事她搁心里，要找个机会跟罗芳好好聊聊。 比起罗芙馨的担忧，机房里的罗村长此刻却是“岳丈老头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这趟过来他心里打的是揭穿女儿皮包公司真面目的念头，所以乍然见到高建辉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油头粉面油嘴滑舌，一点也不靠谱。尤其是高建辉还对着他们两口子大献殷勤，这更让他怀疑，眼前这个就是骗了他女儿的骗子。 比起这个高建辉，他做家长的更喜欢那个实实在在一看就很靠谱的李斌。 但万没想到，这个高建辉竟然跟李斌一样，都是北京那赫赫有名的名牌重点大学毕业的研究生。 这响当当的学历可真有点煞到他这位“乡野老农”。 罗村长能顶着那么多压力，精心培养罗芳这个独生女一直供孩子往上念书，那也是憋着一口心气，有追求的人。 可惜罗芳在读书这块还是差了点，勉强考上了中专，再往上她自个都不肯都了。不像小福星，志向远大，一鼓作气冲到了北京的大学里。 不过乡村女娃，能考上中专也够露脸。尤其是罗芳中专毕业之后，有搞起外贸，做的是风生水起，也很是给他这个当爹的争脸。 正因为女儿争气，长脸，所以他更挑剔女婿。罗村长的想法跟别的村名不一样，他是很看重读书的。别看柏文强赫赫有名，算得上江城市年轻辈里的挣钱第一人，可在他心里还真没多少份量。 罗芳跟柏文强分手，他是一点不可惜的。只因为柏文强虽然挣钱厉害，可文凭太低。初中都没读完，等于是个小学毕业的文凭。这要是生出来的孩子像爹，将来顶天也就是个暴发户，没多大出息。 凭他家罗芳的品貌，找个大学生那是妥妥的。挣钱这种事，罗芳自个就很行，女婿能不能挣钱无所谓。 到如今天上掉下个北京重点大学研究生，那他还能不接着！ 心里的想法变了，罗村长看高建辉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原先的油嘴滑舌，就变成了能说会道。就连这“皮包公司”，在他眼里也开始发光起来。 瞧瞧这机房，这么多电脑就得不少钱，还装着空调呢。这么大投入，看来不是瞎搞搞。再说了，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里不说臭皮匠，大学生都四个呢，怎么着也顶得上两个诸葛亮，再加上罗芳，那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就算做不成，那也没啥，他不是还能白的个研究生女婿么。挣钱的本事长罗芳身上，别人又抢不走，这摊不成，回去再干外贸，照样还能挣钱，不碍事。 罗村长的态度一变，高建辉立刻就察觉出来，心中暗自得意。虽然他对罗芳大献殷勤，目前来看并没有引起对方多少兴趣，但他相信，凭着他的品貌和才学，还能拿不下这小城姑娘。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女孩子么，总要装装样子端端架子。说不定罗芳心里美的很，只是在吊他胃口，故意装的冷淡。 至于他为什么看上罗芳，一则就如屠薇薇猜测的那样，结个同盟有助力。二则是因为罗芳年轻漂亮，男人么都是视觉动物，美女谁不爱。这罗芳虽然是小城姑娘，可在省城念过书。言行做派都是大城市的样，身上没小家子气。第三点罗芳还是罗小姐的本家，一个村出来的。他现在就是靠着罗小姐的，要是能跟罗小姐沾亲带故，那不是比李斌和屠薇薇更得力。 最后一点，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本人也很能干，很能挣钱。 荣华富贵就在前方等着，他自然是要卯足马力向前冲。男人在前方冲刺，后方更需要一个有本事的女人手折。夫妻合力，齐力断金嘛。 都说男人找对老婆，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他要是跟罗芳好了怎么着也能少奋斗十年。 他是个很实际的人，罗芳身上好处这么多，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下手那就是缺心眼。 第1067章 ：倒贴的她不要 为了讨好罗芳父母，也为了跟几位卖布老板拉关系，更为了招待老板罗芙馨，高建辉提议中午大家在轻纺城大酒店吃饭，好好聚一聚。 要是平常他搞这种铺张浪费，屠薇薇一准反对。她是公司的财务，有资格说话。不过今天有罗小姐在，老板难得来一趟公司，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招待才是。 故而很是大方的批了款子，还特意嘱咐高建辉点好菜，别抠索。 高建辉领了款子更是胆子足，春风得意，摇头摆尾的招呼三路贵客去酒店。临行之前，他还特意给罗芳发了传呼，把她也叫回来，一起团聚。 收到信息，罗芳还挺差异，怎么自个父母就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看来这是搞突击，就是为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呐。 不过得知还有小福星跟着，她心里又宽心不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赶紧把手里的单子交代了一下，从单位直接赶过去。 高建辉让她直接到大酒店来，一进餐厅她就看到这家伙正跟自个爹妈面前献殷勤呢，脸色不由黑了一黑。 “来了，来，挨我旁边坐，咱俩正好说说话！”罗芙馨朝她招招手。 一眼就瞧见她这脸色，心里大概就明白她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了。 当着客户和小福星的面，罗芳也不好拉长个脸，就赶紧笑了笑上前坐下。 “福星，爸，妈，你们怎么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呀。” 罗村长心想，自个要是打了招呼再过来，可就未必能看到这位贵婿。罗芳是他的女儿，当爹的哪能不知道自家丫头的心思。这小丫头片子主意大着呢，存心想瞒父母的事，能藏得滴水不漏。对付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就得搞突然袭击才管用。 这不，就让他探得了重要情报。于是罗村长就呵呵一笑，对着自家女儿道。 “你又不做亏心事，我们什么时候来，还不是都一样。再说了，有小福星和高建辉陪着我们，一样的。” 哦哟呵，这就提到高建辉了。 罗芳心里顿生警觉，当时就扭头对着高建辉瞪了一眼，埋怨他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被她瞪眼，高建辉却还自作多情，以为这是对方在跟自己打情骂俏，越发喜形于色道。 “对对，有我呢。我会好好招待伯母伯母，你不用担心。” 旁边几个不明真相的客户还瞎凑热闹瞎起哄，帮着高建辉推波助澜。 “对对对，罗经理你就放心吧。有高经理在，一准把未来岳父岳母招待的妥妥贴贴。我们几个可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到时候讨一杯喜酒喝。” 被人起哄，正中心意，高建辉却还假惺惺的摆手。 “别别别，大伙给我面子，别起哄。我这还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呢。等成功了，大家再讨这杯喜酒也不迟。” 看着这帮男人你来我往，自说自话，非要把她和高建辉送作堆，罗芳气的暗暗咬牙。 刚要开口，却被自家父亲抢先。 “这种事体是不好乱讲的。我们罗芳虽然性格活泼点，但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名声。没有我们父母同意，我们罗芳可是不会乱交朋友的。你们这边随便开开玩笑，万一不知真相的人听了当真，那就说不清楚了。” 几位客户也都是人精，一听这话越发起哄。 “对对对，要人家父母同意才好。高经理，未来岳父岳母就在这里，你赶紧上哇。” 高建辉一听这话，也是倍受鼓舞，正要跃跃欲试开口，却被罗芙馨拦住。 “我们是来吃饭的，怎么到先保媒拉纤了？现在可是新中国，新社会，男女青年恋爱自由。谈朋友么，总归是先要谈起来再说。谈的好，那再考虑结婚的事体。谈的不好么，大家都是文明人，相视一笑和平分手，是一点都不搭噶的。” 她这么一开口，那几个人精客户又立马改口。 “对对对，还是罗小姐说得最有道理。先谈恋爱，先谈恋爱。” “错了，是先吃饭。早饭吃的早，到现在我肚皮都饿煞哉！不是说好今天要好好招待我们的么，还不赶紧把好菜好酒拿上来，却在这里吊我们胃口？”小福星又笑嘻嘻道，还装作委屈的样子跟屠薇薇他们抱怨。 屠薇薇也不傻，接到她的暗示，立刻也笑着道。 “老板开口，我们这就照办。来来来，赶紧上好菜好酒先。” 说着，叫招待赶紧上菜和酒水。 这么一打岔，就把先前那茬给揭过去了。 虽然有小福星帮忙挡了一劫，可罗芳心里还是很生气。 实话说，高建辉追求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你想啊，高建辉可是北京顶尖大学毕业的研究生，这学历光环就能打败多少男人。这么一个高材生看上她这么一个农村出来的中专生，这不是说明她很厉害么。 当初被柏文强击倒的女性自得，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得意归得意，当时她对高建辉这人着实不来电。 这个男的吧，学历挺高，模样也不差，各方面条件都属于上层。可她就觉得这人很浮，不踏实。 她喜欢那种能干事的男人，学历啊长相啊不是最重要的。比起名牌大学研究生的光环，她更中意柏文强这种白手起家敢拼敢做的实业家。 不过后来她心里也有些松动，一则是对方高材生的光环足够善良，满足她的虚荣心。二则呢这家伙在业务上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是个可造之材。 可就在她有所松动的时候，这家伙就当着她爹妈和其他客户的面搞这种“逼宫”，就有点惹恼她了。 她是家里独女，虽然长在农村，可打小在家也是“唯我独尊”，性格比较自我。又因为当初是在省城上学，习得大城市女性的做派。在恋爱这一块，她崇尚“感觉”，感觉对了，倒追她也会上，感觉不对，倒贴过来就不要。 现在高建辉这个状态就是“倒贴”，而且还是强行倒贴，就激起了她的反抗和叛逆，越发看不上他了。 可怜高建辉不知道自己的“乘胜追击”起了反作用，还为自己今天在罗芳父母面前的表现沾沾自喜呢！ 第1068章 ：是一套双标 各怀心事的吃了一顿中饭，高建辉还要“乘胜追击”，陪罗芳父母逛轻纺城。罗芳哪里还按耐的住，赶紧跳出来催促父母回家。 罗村长虽然中意这位研究生女婿，可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嫁女儿得端着架子，不能轻易让男方得手，不然显得他们女儿不值钱。 故而就顺水推舟，推辞了高建辉的好意，当真就回去。 罗芳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看着身后高建辉的得意洋洋，屠薇薇的别有深意，她心里烦的很。于是索性也一道上了车跟着小福星和父母走。 美其名曰，送送父母和小福星。 把父母送上了过路的招手车，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身就拉着小福星的手大吐苦水。 罗芙馨先由着她吐槽吐了个痛快，随后就问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对结婚没想法，我还年轻，干嘛着急这个？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多赚点钱。现在公司生意越来越好，将来肯定越来越忙，哪有功夫想这个。”罗芳连连摇头。 “你没功夫想，可别人有。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不好这样含含糊糊，惹人误会。”小福星开门见山。 “什么说法？我干嘛要给他说法？我根本就没答应过他什么，都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好不好。惹人误会的那也不是我，是他。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会跟人含含糊糊的么？我最烦这些了。”罗芳就急了。 “我了解你，可别人不了解。我知道你，可别人不知道。像你现在这种情况，落在外人眼里就是欲擒故纵，吊人胃口，端架子。到时候你说你根本没这个意思，那别人就会觉得你是玩弄高建辉的感情，是个渣女。” “什么？我玩弄他的感情？我是渣女？这也太可笑了，谁？谁这么想？出来跟本姑娘当面对质。”罗芳一下就跳起来，脸都涨的通红。 罗芙馨赶紧拉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就是这么一说，让你心里有个底。你看看，我是你的好朋友，我这么说你都受不了，这要是换了别人，你不更得委屈死？” 罗芳撅着嘴。 “就是你说才更难受。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就应该懂我。” “我就是懂你，所以才更不愿意你将来受这样的委屈。这个社会对女人比对男人苛刻多了。男人自作多情，别人笑笑也就没了。女人自作多情，那就得被泼一身脏水，落个花痴的恶名，根本就是一套双标。到你这件事也 一样，高建辉追求你，那叫他大胆追求真爱。你也喜欢他，那自然是两厢情愿，最好的结果。” “呸呸呸，谁喜欢他了？谁跟谁两厢情愿了？还最好的结果呢，我呸。” “我就是打个比方。喏，现在的情况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但你看，这话说的，你品品，里面可有半点责怪襄王的意思？自古以来，男人追求女人，不管对方怎么想，在社会眼里，那就是天经地义，应该的。女人呢，只能被动接受被追求的结果。要是女人主动追求，那就叫倒贴。你也懂的，这可不是个好词。” 罗芳撅着嘴沉默，眼神若有所思。 “现在他堂而皇之的追求你，外人眼里这就是天经地义，不管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反正他是一点错没有。那既然他没错，将来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后果，该是谁的错？”罗芙馨又说道。 罗芳皱起眉，脸色越来越不好。 “这……将来能有什么不好的结果？男女青年就是谈恋爱还讲究个你情我愿，分手的也不在少数。怎么就能有不好的后果了？”她咕哝道。 “不好的后果可多了，这一趟你也瞧见了，高建辉在你爹妈跟前大献殷勤，我看伯父伯母好像也有想法。他要是一门心思往你父母身上使劲，将来你再反对，面对的阻力可就不止是外面的不良言论，还有家里的劝阻，困难加倍。你能跟外人抵抗到底，你能跟家里亲人反抗到底么？然后你们还是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着，你难道还要天天躲着他不成？这还怎么开展工作？你和他继续接触，那难保外人不会觉得你们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好事将近。你怎么解释？你解释不了，难道就真的假戏真做？”小福星给她掰开揉碎的分析。 “噫，这怎么可能！”罗芳立马反驳。 “那你坚决不接受，却还要天天跟他待一块，你不难受？” 这越分析，罗芳就越难受，皱起眉一脸委屈，拉着小福星的手焦急的问。 “那，那我该怎么办？” “老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现在得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怎么斩？我没头绪啊。小福星，你比我聪明，你快想个办法帮帮我。”她赶紧央求。 罗芙馨沉思了片刻。 “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把心里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 罗芳听了赶紧点头。 “行，怎么不行。只要能把我和他的关系搞清楚，怎么着都行。” “那我回去跟我姐说一身，看怎么安排一下。” “好，那你可快点跟你姐说，我这边可全拜托你了。”罗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罗芙馨点点头。 “你就放心吧。” 看到罗芳这么不乐意被人跟高建辉凑一块，她心里也有些嘀咕，末了便幽幽加问了一句。 “不过我说，你这么看不上人家，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你要是心里有人，那直接跟那人挑明了，你有了正经心怡男朋友，这困局就不攻自破。” 一听这话，罗芳就委屈的跺脚。 “没有没有，我心里只有工作赚钱。” “真的没有？” “我还煮的呢。我说小福星，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八婆，整天就倒腾这些男女朋友，老公老婆什么的。你得豪情壮志呢？亏的当年我还以你为榜样，结果你是头一个叛变革命！” 看她神情不似做伪，小福星心里就有数了。 第1069章 ：剥夺继承权 和罗芳分别后，罗芙馨回到别墅就和大姐罗芙蓉悄悄咬耳朵。 如今罗芙蓉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又正在期待新生命的到来，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故而听到罗芳的名字并无任何芥蒂，反而也替这位罗家坳的“未来女老板”捏把汗。 她自个是在男女关系上吃过苦头的，晓得这世道对女人不公。这种事，男人身上是一朵花，女人身上就是一块疤，弄得不好，最后受伤的必然还是女人。 罗村长平日里也对自家父母多有照顾，如今罗芳救急，她能帮自然是要帮一把。 当下便点点头。 “行，这事我回头就跟文强通个气，让他安排安排。我看你这主意挺好，大家都有台阶下，不伤和气。” 小福星却还是有些愁眉不展。 “但愿能不伤和气吧。不然……” 不然她就得考虑换人了。至于换掉睡，那还用说，自然是换掉高建辉。 这不仅是因为罗芳关系跟她更近，同样也是处于利益考虑，减少最大损失。毕竟，管理软件这块还有李斌，他们两口子是签了死合同的，跑不了。拉业务这块，等罗芳重心转移也能扛的起来。 所以两厢比较，那自然是高建辉最容易被舍弃。 当然咯，合同期内把人辞退那是要付违约金的。但为了避免公司内部不和造成更大的损失，她还是宁愿付违约金。 在商言商，她自然是利益为上。 见这事让自家小妹情绪不佳，罗大姐便扯开话头，说起了今天父亲周连富办的几件事。 柏文强给联系的律师今天来过了，跟周连富好好说了说这继承法的道道，好让他心里有个数。罗芙蓉旁听，也长了不少见识。 其中律师提到，有几种情况出现，即便老人留有遗嘱，也可以剥夺继承权。譬如，不赡养老人，或者虐待老人致严重后果的。还有一种就是谋害被继承人的情况，也是直接剥夺继承权。另外，企图谋害或已经谋害其他继承人的，也可以剥夺继承权。 总之，如果对老人或其他子女兄弟姐妹作恶，造成严重后果，就可以要求法院剥夺这人继承权。 但这种事情是谁主张谁求证，法院是不会主动调查的，得他们自己出证据。 这话让周连富沉默了半晌，末了幽幽叹口气。 要他去法院告老大谋害老爷子，他是做不出的。这不仅仅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问题，更是不想再给死了的老爷子脸上摸黑。况且，他既然打定主意要让福全继承周家，往后总还得给福全留点脸。老爷子脸上无光，就等于周家脸上无光，连带着子孙后代都丢脸。 不过律师这些话还是给他心里划了一条明道，至少他现在知道了，老大这种行为不仅是良心坏了，也是违法犯罪，这是写在国家法律里的。 本来，小闺女说得这些继承法的事，让他心里也有些犯怵，不知道自己这个“嫁出去的儿子”插手管周家的事，到底有没有理？ 现在律师的这番话让他知道，他这样做不仅有理，而且合法，心理上就卸掉了一个大包袱，做事更有信心了。 将来万一真要和老大闹到对簿公堂，他也有胆气问他一句“谋害老父亲的畜牲到底有没有继承资格”！ 周连富心里有了底气，心情也略微开朗了些，晚上大伙一块吃饭胃口都见好。 罗家姐妹看到父亲心结渐开，心里也是暗自欢喜。 吃过饭，估摸着到了八点多的样子，周连富便打了个电话到周连贵家。 老大被丁萌萌送到省城是做手术，他是知道的。可这日子眼看过去都一周多了，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他心里没底，，所以得问问。 电话很快就有人接，是丁萌萌的老娘，过来特地照顾小外孙周福宝的。 丁家也就这亲娘略微让丁萌萌放心些，老娘亲在家地位不高，多亏了她这个女儿有出息，才有倚仗。如今老娘靠着女儿过好日子，自然是以女儿马首是瞻。 周连富问起周连贵的情况，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 好也不知，坏也不知，手术动没动也不知。 周连富便问丁萌萌有没有打电话过来，对方说是有，但说得都是她儿子怎么样，压根没提到女婿怎么样。 这话让周连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要说丁萌萌会对老大不上心，那也不可能呀。这女人好不容易得了荣华富贵，一家老小都指着老大，怎么会不上心呢。 他那里知道，周连贵已经被医生宣判“死刑”，早就成了丁萌萌手里的弃子。 因是在女儿家里，他也不好多说心里的顾虑，免得惹罗大姐担心。 周连富带着姐弟俩在大女儿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罗大姐收拾了大包小包许多礼物让带回去，有她自个备的，也有过年各家走礼送的。如今柏文强地位水涨船高，人情往来也越发繁重。 生意场上这些人情往来躲也躲不开，别人要送，他们自个也要送。打从年底到年初，都已经快把一个屋子填满了。这一堆吃的用的，白放着也可惜了，不如叫娘家人拿去走礼，也算是物尽其用。 为这些东西，柏文强还特地打了车送他们。 回到罗家坳，罗雪梅早就在门口翘首以待。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往下卸东西，惹得村里人都啧啧称赞，都夸罗芙蓉嫁的好，罗家两口子有福气。 被人捧的舒服，罗雪梅心里高清，还当场拆了几包上好的糕点糖果，分给大家尝尝新鲜。 一时间，大人孩子，老老少少，都站在罗家门口吃点心闲聊天，很是热闹了一番。 农村人就好这个热闹和体面。罗雪梅在外头享受够了吹捧，回到屋里一拍脑袋。 “哎哟，忘了大事了。福星，福星你快过来，妈有正事跟你说。要紧的！” “咋了？”小福星从楼上下来，一脸疑惑。 罗雪梅一把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握，心急火燎道。 “咱家得赶紧准备准备，你婆婆要来了！” “啊？” 第1070章 ：乡下人重礼 罗雪梅这一句“婆婆要来了”，可把全家人都给镇住。 尤其是小福星，整个都愣了。 “啥，婆婆？谁？” “瞧你这孩子，怎么都傻了？你婆婆，魏冉的妈，要来了，过来看你！” 魏冉的妈？哦，魏妈妈啊。罗芙馨这才恍然大悟，可还是一脸疑惑。 魏妈妈来看她？看什么？ 瞧自己闺女这迟钝的样，罗雪梅真是恨铁不成钢。平日里多才多智，牙尖嘴利，怎么到自个身上就傻气十足？ “看什么？可看的多了，除了看你，还能看看我们。咱们给魏家都要结亲了，还不许人家来看看？”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下罗芙馨可明白了。 不过，这是啥时候的事？她亲妈怎么知道的？ 罗雪梅这才细细道来。 原来是她早上接到了魏冉打来的电话，原本是要找小福星的。但罗芙馨这不是还在城里没回来么，索性就直接把自己陪同母亲到江城市做客，拜访罗家顺便提亲的消息告诉了未来丈母娘。 得知亲家母要来，罗雪梅可是吓了一跳。电话里她还装着挺镇定的，搁了电话也愣了好一会。 哎哟喂，这北京来的大户人家太太，可该怎么招待？ 上回魏冉来，她虽然心里也犯怵，生怕招待不周。不过毛脚女婿上门，就算受点委屈也是应该，毕竟你是来求着别人娶姑娘的，合该吃点娘家人下马威。 可这未来亲家母可吃不得下马威也受不得委屈，这可怎么是好？ 当然咯，惶恐归惶恐，魏家的主母能亲自过来提亲，罗雪梅心里还是满意的。 虽然如今是新中国新社会，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再不搞老辈手里父母之言三媒六聘那套。以前城里人结婚还要开个单位证明，现在连单位证明都不用了。只要拿着户口本到民政局登记，就算是正式夫妻，简单方便的不得了。 可在农村，虽然也不讲究父母包办了，但俩孩子结婚还是得先订婚，过了礼再登记。订婚之前，男方得拎着鸡鸭糖酒等礼物，到女方家提亲。两家大人见个面，也相看相看彼此。 毕竟这结婚可不仅仅是小两口的事，也是两个家族的事。 要是两家大人相看不上，那这亲也是难成。 这提亲在农村可是有大讲究的，不管是以前物质匮乏的年代，还是如今日子蒸蒸日上的时候，男方家的礼数都代表着男方对女方的重视程度。 男方家的礼越多，既代表着对女方的重视程度越高，那么将来孩子嫁过去了，自然会被婆家高看优待。 男方家要是礼数不周，那就意味着不重视女方，那么将来女孩嫁过去了，十之八九会被婆家看不起，生活自然处处受苦。 现如今农村人也疼孩子得多，都是自家养的娃，凭啥嫁过去受人欺负？再说了，家里的女娃嫁出去被婆家欺负，这也是打娘家人的脸。 故而，农村这边嫁女儿都得讲究，男方也是礼数稍有差池，女方这边那就是万万不能同意结亲。一方面孩子嫁过去恐受欺负，另一方面也是剥了女方家人的面子，回头还让村里人笑话，说家里女孩不值钱，上赶着倒贴别人。 总之，乡下人重礼，重脸，万万不肯在婚丧嫁娶等大事里丢了面子。 光是听孩子说魏冉妈妈待她多好多好没用，他们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行。这亲家虽然人还没到，但这亲自过来提亲的态度至少先给人留了好印象。 故而，罗雪梅和周连富都对此很满意。 另外农村这边还讲究聘礼，但城里不讲究这些，不晓得魏家是个什么态度。但就罗家两口子来说，倘若魏家不提聘礼，那罗家这边也不提嫁妆就是。礼按农村的礼，办照城里的办，反正不差钱，怎么搞都行。 罗芙馨是压根没想到父母心里打了这么多小九九，她只关注魏冉要过来了，当下就跳着上楼，给他打电话去。 电话一打就通，他正好在公司，心里也正等着她的电话。 通了电话，小福星就升起一肚子委屈。 自打她放假回来，这年都过了他怎么就连个电话都没有？难道心里压根没有她？ 她嘟着嘴抱怨，没成想对面的魏冉也是一肚子苦水。 原来他这个过年都在忙，忙着陪父亲回老家。魏爸爸情况特殊，出趟远门不容易。本来这趟“皇差”可以让魏丹当差，他躲个清闲。哪想到这位好大哥比他还忙，年三十就到外地出差去了，过了年都还没回来。 没得办法，只能小儿子出马，陪着老父亲回家。 所幸，老父亲出马，又借着他要结婚这桩大喜事，终于把奶奶从老家又请出来了。 不过老人家“讳疾忌医”，见不得医院。所以现在就住在家里，每天由家庭医生上门照看。 魏奶奶到了家里，那可真是……别提了。 魏冉没明说，但罗芙馨也能猜到。一山容不得二虎，家里也容不下两个主母。如今老太太情况有这么特殊，显然只能魏妈妈受委屈。虽然魏奶奶一把年纪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未必还有心气给媳妇穿小鞋立规矩，可对魏妈妈来说，终归有点尴尬。 这也就难怪，魏冉要陪着魏妈妈出来，除了到罗家提亲，两家大人亲自见个面，也有躲躲风头透透气的意思。 小福星这下全明白了。 “那行，你们啥时候到？飞机还是火车？” “定了明天的飞机，大概下午能到省城。” “行，那我过去接你们，然后咱们直接回我家怎么样？” 魏冉也不推辞。 “好，一切就由你安排了。” “没问题，保管妥妥的。” 虽然心里还有万千四娘想要倾诉，不过想着明天就要来了，今天得赶紧把招待客人的房间布置出来，好多事要忙，罗芙馨还是恋恋不舍的搁了电话。 那头魏冉也是缠绵纠结，可想到明天就能见面，也默默按耐了情绪。 第107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下了楼，小福星就把魏家母子的行程安排告知父母，急得罗雪梅团团转。 “哎哟，怎么来的这么急？这房间都还没准备好。” 这乡下的被褥家具，能投亲家母的脾气么？还有北方听说有暖气，南边没有，亲家母能住的惯么？要不要在屋里搁个碳盆？这烟火气会不会太重？要不弄点好碳去？ 看亲娘满头抓包，罗芙馨赶紧摆手。 “妈，别太多讲究。魏妈妈虽然在北京生活，但根还是南方人。她老家就是省城的，跟咱们这儿差不多。依我看，不如就把我的房间收拾收拾给她住就行。” 小闺女的房间倒是精巧体面的，罗雪梅点点头。 “那你睡哪儿？” “我睡我姐那屋呗，反正就是暂时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姑爷怎么办？ “他，他就睡客房呗。他有什么好讲究的，给张床就行了。”罗芙馨满不在乎的一挥手。 听听，说得多轻巧，给张床就行。当着人家亲妈的面这么怠慢她宝贝儿子，搁婆婆心里怎么想？她不疼惜魏冉，她还疼惜女婿呢。罗雪梅在心里吐槽，决定这茬不听小闺女的。 回头让小儿子跟他们屋里挤两天，让魏冉睡福彬的房间。 罗雪梅默默在心里安排布置，转头就上楼忙活起来。 这边周连富得知小福星明天去省城接魏家母子，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福星，爸托你件事。” 他一开口，罗芙馨就猜到了。 “爸，是不是想我去省城医院看看大伯的情况？” 周连富点点头。 “这都过了十来天了，也不知老大他手术做的成功不成功。爸知道你心里瞧不起他，这没啥，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孽，活该。爸就是托你去看看，知道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他好了坏了，咱们心里有个数。” 小福星点点头。 “爸，我知道，你放心吧。明儿我早点过去，先跑一趟省城医院瞧瞧。” 得知二姐要去省城，小福彬可着急了，吵嚷着也要一块去。 罗芙馨心想反正是开车去的，多个人少个人都不是问题。不过考虑到魏妈妈旅途可能会劳累，而且还带着行李，所以她晚上又打电话联系柏文强，跟他接个商务车和司机。 听到魏冉大名，柏文强当即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明儿个让司机直接开车到罗家坳，先接了她们姐弟俩，然后直接顺路上高速去省城接人。 小福星特意嘱咐让司机早点过来，因为还要去一趟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司机就开了商务车到罗家坳。 “师傅，新年大吉。”罗芙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和礼盒，递给司机。 “哦哟，罗小姐你太客气，谢谢谢谢。”司机没想到这趟差还有红包可拿，一脸喜出望外。笑纳了红包和礼盒，自然是越发客气周到。 罗家姐弟上了车，直奔省城。 高速路走的快，不到两小时就进了省城。罗芙馨示意先去省医院，司机答应一声就直接开车过去。 到了医院门口，小福星示意司机在门口等候，自己进去探望一下病人。 按说上医院看病人，拎个水果篮算是基本礼节。可对周老大这样的货，她连这点基本礼节都欠奉。这家伙不配，要给，给口唾沫还差不多。 因为不知道周连贵住在几楼几号床，她只能直接到住院部一层一层的问。结果从一楼问道五楼，愣是没找着。 这就奇怪了！ 想到周连贵是大年三十从江城市转过来的，那一定是坐着救护车过来。救护车是直接送到急诊，于是她又掉头去急诊室那边问。 这一问急诊室的护士就有印象，告诉她病人早几天就出院了。 “啊？出院了？那他情况怎么样？手术成功了没？” 这下护士脸上就露出个奇怪的表情。 “你们是病人的谁？” “我爸是周连贵的亲兄弟，我们姐弟俩今天来省城就是替我爸来看看大伯。” 一听是亲侄女，护士就叹口气。 “别提了。病人压根没做手术！” “没做手术？为什么？” “不知道，说是她做不了决定，得问过家人。结果一拖两拖，拖到后来也做不了手术了。” “做不了手术？” “是啊。这手术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即便开了颅也没用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小福星摇摇头。 “我们压根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病人就在你们省医院住着，做了手术就能好。这不，连他已经出院了，也没告诉我们。他这不做手术就出院，病还能好？” 护士听了一脸惊讶，随后若有所思皱起眉。 “好什么？本来做手术还有一线希望，不做手术么，什么希望都没了。” “没希望？那病人现在会怎么样？” “这我们也不知道了，现在病人已经不在我们医院。” “那你知道他出院以后去了哪里？” “好像是转院了。” “转去哪里了？”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看到救护车来的，听车上的司机说是要去医院，猜测是转院，具体到底去哪里，我们也没问。” 怎么会这样？罗芙馨一时无语。 护士打量了姐弟俩一眼，于心不忍，就悄悄的交代她几句。 “你们赶紧回去告诉家里大人，叫他们想想办法吧。你们大伯不动手术，最好的情况就是植物人，不好么……这种后果，我们医院里也是明明白白讲给他老婆听得。可人家一定要走，我们也没办法，对不对。反正你们赶紧告诉家里人去吧。” 说完，就叹口气转身走了。 虽然护士没明说，但小福星也能猜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周连贵落得这么个下场，她心里也是挺感慨的。 她当然不会替周连贵可惜抱不平。 周连贵为了私利私欲，害了亲爹亲妈。到头来，恶人自有恶人磨，他自个也落在私心满满的丁萌萌手里，也落得个同样的下场。这算什么？这算报应！ 只是这样的消息回家告诉父亲，肯定又要惹出是非。 虽然今天最重要的是接魏冉和魏妈妈，不过为了老父亲她决定先抽出时间找一找周连贵。找到了这个作孽大伯，亲眼瞧一瞧他现在的情况，回去对老父亲也好有个交代。 第1072章 ：印堂发黑 想要搞清楚周连贵到底什么情况，就得先把人找到。 省城可不比江城市，大大小小的医院没有十家也得有七八个，这还不包括周边地区的县级医院。偌大一个省会城市，没头没脑就想找到一个人，不亚于海底捞针。 好在省医院规矩比地方医院大，一般转院都得办手续。从这里转出，到哪里接收，都得有个详细的说明和记录。虽然医院并不会事后追查，但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 故而她赶紧又跟小护士打听了当时负责的医生，过去询问。 负责的医生还挺负责，她问周连贵的情况，说是老家来的家属。医生先查了她的身份，见她确实能把周连贵的工作单位，年龄等等情况说得分明，这才长叹一口气，皱着眉抱怨。 “你们怎么才来！唉，晚了！” 医生是真痛心，好好一个病人，原本还挺有希望救治，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太让人唏嘘了。 别的病人，家里条件都不好，家人还砸锅卖铁的救治。这位倒好，事业单位领导，看病有报销，年纪也不大，还是家里的顶梁柱，结果……活生生拖成了植物人，万一再发生点什么感染，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说不好听的，这就是谋杀呐。 医者父母心，眼睁睁看着原本有救的病人就这么生生被自家人耽误，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家属，家属非要放弃，医生也无奈啊。 老家的亲戚怎么现在才来呢？要是早点过来，兴许这周连贵就有救了。 哦哟，这还怨上他们了？罗芙馨在心里吐槽。现在这样的果，都是周连贵自己作孽种下的因，怨不得别人。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在外人跟前叨念，眼下还是先打听周连贵的去向要紧。听完医生得吐槽，小福星就点头称事。 “刚才我也跟护士谈了，情况大致都了解了。救人如救火，医生您帮帮忙，赶紧去把我大伯救出来，晚了可就来不及。您知道那个丁萌萌把人弄哪儿去了吗？” “有转院记录，我这就给你们查去。”一听她要去救人，医生立马答应帮忙。 “诶，那就谢谢您了。您就是我大伯的救命恩人！”小福星赶紧道谢。 这一查记录，医生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的抱怨。 “哎哟喂，转到县医院去了！” “啊？” “瞧瞧，这不写着的么，第三人民医院，听着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个县城小医院。这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这下医生比她们还急了，催促着小福星上路。还怕她不知道怎么走，特地打电话找熟人，把怎么去的路都给她摸清了，都写在纸上。 “你们赶紧过去吧，晚了就出事了。” 也是真情实感了！ 拿了地址，罗芙馨也不耽搁，带着小福彬上车，叫司机直接开过去。 省城大，出个城就县里的路就跟江城市到省城差不多。得亏这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怎么转都方便。 这一来一去，到县城第三人民医院已经是中午。 罗芙馨赶紧在医院门口找了个小饭店，出钱让司机带弟弟福彬先吃饭。 她自个赶紧进去，打探打探情况。 县城的医院 能有多大，拢共就移动小四楼，连门诊带所谓的住院部都齐了。 也是巧，她刚进去就差点撞上从楼上下来的丁萌萌，赶紧闪身躲到一边。 丁萌萌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这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油头粉面，打扮考究。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下来，瞧着关系怪怪的，不像朋友，倒像情人。 怎么着？丁萌萌这么快就找到下家？这就难怪她那么不在乎周连贵的死活了。 这个周老大，什么眼神，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婆娘？不过老话说得好，臭鱼搭烂虾，他自个也是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这两口子凑一块也是般配。 在这里看到丁萌萌，那她心里就有底了。 等这一对荒腔走板的情人走出了医院大楼，她赶紧上楼去，找到所谓的住院部，跟小护士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才知道，丁萌萌在这县医院里可玩出花了。 周连贵确实在这儿住院，这住院手续也确实是丁萌萌给办理的，不过她不是以周连贵老婆的身份，而是以周连贵女儿的身份。至于她为什么姓丁不姓周，则说是父母早就离婚，她是随母姓。 真没想到，为了逃避责任，她竟然愿意自降辈分，给宋梅当女儿。也不知宋梅知道自己多了这么一个女儿，会不会恶心的吃不下饭。 她当即表明自己的身份，要求探视周连贵。 县医院管理不严，她这么一说，人家护士也不查，直接给她指名那间病房几号床，让她自己过去。 罗芙馨顺着护士指的方向过去，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怪味。越是往里，这味道就越浓。等到了那病房门口，那味道已经算得上刺鼻。 这什么味啊？她从包里取出手帕，捂住鼻子，推门进去。 进去了才知道这是什么味，就是屎尿的臭味混合着药水和消毒水的味。 这病房里住的都是植物人，不大的病房四张床，摆的满满当当。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骷髅似的人，每一个都是一动不动的，要不是胸口还有呼吸，你都以为是死人。 这病房里没有家属。也是，但凡有人照顾，不至于会是这个味。 她捂着鼻子一个个看过去，在靠墙的病床上看到了周连贵。 这才半个月都不到的功夫，周连贵是完全变了样。在罗芙馨印象里，周老大就是欠扁的油腻中年领导样。可眼前病床上躺着的，完全是个骨瘦如柴的人干。人是骨瘦如柴，脸颊和眼窝都整个凹下去，可脑袋还是肿的，额头隆起，跟老寿星似的。 可人家老寿星是红光满面，他呢，一脸的黑气。 正应了那句：印堂发黑，大难临头。 说实话，要不是看到那跟自家父亲颇为相似的眉骨脸廓，压根就不敢确信。 周连富的情况是肉眼可见的糟糕，就算她不是医生，瞧着他样子也觉得悬了。 第1073章 ：罗芙馨的决定 看到一个曾经活蹦乱跳的人骤然变成眼前这个模样，说心里一点没动容，那是假的。 罗芙馨并非铁石心肠，但此刻也不由皱起眉，陷入深思。其实这一路过来，她都有点幸灾乐祸，始终觉的周连贵就是自作孽，纯属活该。 但此刻亲眼见到他糟糕至极的情况，也意识到事情已经变了兴致。这已经不是自作孽遭报应，而是犯罪。 周连贵自己作孽，导致车祸，搞成重伤，生死不明。这叫报应，是他自己作的，纯属活该，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可现在作为合法配偶，明明有能力救治的情况下却故意放弃，任他自生自灭，这就是犯罪。就算到不了谋杀，那也该是虐待！ 面对犯罪行为，她要是毫不作为，那岂不是跟这些畜牲一丘之貉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她退出病房，决定报警。 出了医院，弟弟福彬早就等在外面，见她过来赶紧上前，递上一份装在快餐盒里的饭菜。 “姐，你还没吃饭呢，给。” 罗芙馨双眼一亮。 “给我买的？这么好？” 小福彬用力一点头。 “嗯，姐你也给我买过好多东西，我给你买东西，应该的。这是我自己的零花钱，过年爸妈也给我压岁钱了。” “好弟弟，姐谢谢你。”看到自家弟弟这么贴心懂事，她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福彬羞涩的别开头，嘿嘿一笑，催促道。 “二姐你快吃吧，这是饭店里现炒的菜，不是外面卖的盒饭，味道不一样。吃完了，咱们赶紧去机场接魏冉哥！” 一说这事，小福星就叹口气。 “不急，还得先去一趟派出所。” “啊？去派出所？咋了？姐你遇上小偷了？”小福彬一脸惊讶。 罗芙馨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 “走，先上车，路上姐跟你细说。” 小福彬就不问了，点点头，跟着一块上了车。 虽然决定报警，可上了车她一边闷声吃盒饭，一边在心里细细盘算。这一盘算，发现报警也不好办。 这里是县医院，按说可以在县派出所报警。可问题是周连贵和丁萌萌都是江城市的人，要立案还得移交江城市的派出所。这里边权责不清，就有了扯皮的地方。 想了想，她决定先打个电话回家，跟父亲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两边都报警，免得耽误事。 没滋没味的把饭吃了，她就交代司机打听打听这县里的派出所在哪儿，先开到那边去。 路上又把这一趟的事也跟弟弟福彬大致说了说。 罗芙馨不秉承“孩子还小，不懂”这样的说法，孩子还小，确实很多事不懂，可作为大人，有义务教孩子去懂那些他本来不懂得事和道理。 弟弟福彬如今也是快要上初中的年纪，正是半懂不懂的时候。小孩子的三观得从小塑造，尤其是遵纪守法这块。法律是很严肃的，违法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周连贵这件事，不仅牵扯这违反犯罪，同样还是对孝道人伦的践踏。这么典型的反面例子，就得好好给自家弟弟掰扯掰清楚，讲明白里边的道理和法规。 譬如这件事里到底哪些是报应，哪些是违法犯罪。有譬如他们家这位大伯自作孽的部分，为什么她不管。可到了丁萌萌违法犯罪的部分，却不能不管的缘故。 做人得懂道理，只有懂得了道理，才会去主动敬畏和遵守法规，将来就不会走上违法乱纪绝路。 姐姐的这些道理对过了新年也才十一岁的罗福彬来说，还是半懂半不懂的。要说他对这位大伯有好感，那也没有。但恨之入骨，也没有。只是觉得大伯对他们家不好，对爷爷不好，所以可恶。现在听到大伯被人虐待的快要死了，而且这是违法犯罪，他自然就心生同情。 “姐，我懂了。大伯好可怜，咱们快去报警，叫警察叔叔快来救他！” 周连贵可怜？落到这个地步是挺可怜，但罗芙馨到此也没对这家伙有半点同情。她报警是制止犯罪，尽公民义务罢了，可不是为了救周连贵。就算是为了亲情，那也是她对自家老爸的亲情。 到了县派出所，罗芙馨先在门口的电话亭打电话回家，把这边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情况都汇报给父亲。 得知丁萌萌非但没给大哥做手术，反而还把半死不活的他扔在了条件极差的县医院，周连富气的是连连拍桌。 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啊。老大真是瞎了眼黑了心，当初就不该跟宋梅离婚。宋梅再不好，对他可是真心的。这个丁萌萌，简直就是狐狸精，扫把星，害人精！老大啊老大，非把好好的贤妻往外扔，把祸水往里引。这下好了吧，害到他自己了吧。 哎！这要是宋梅还在，哪里会有这样的祸事。 自家父亲的嗟叹抱怨，小福星是一句也不要听。 丁萌萌不是好人，可宋梅也绝不是贤妻。只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宋梅对周连贵是真心的，所以她就算害别人也不会害他。可真心有什么用？在周连贵的心里，真心一颗抵不过胸脯四两！人老珠黄的糟糠妻哪里比得上年轻貌美的小娇娇？食得咸鱼抵得渴，他自己种的因，结的苦果自然也得自己吃。 “得赶紧想办法把老大弄回省医院去啊，总归是要想办法救救他吧？”周连富焦急道。 “没那么容易。”罗芙馨叹口气。 把人弄回省医院不算难事，横竖就是花钱呗。可问题是丁萌萌才是周连贵合法亲属，她有监护权。比起她，他们都只能算亲戚，说了不算。除非他们能证明丁萌萌故意延误周连贵的救治，要求法院剥夺她的监护权。 “怎么会这样？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只能先报警，告她虐待亲属。让警察介入，调查丁萌萌。一旦警方取得了足够的证据，就能立案。只要立案了，丁萌萌就没有权再处置大伯的救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大伯转到省医院去，好好治疗。” 只要，他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一句，罗芙馨留在了肚子里，没说出来。 第1074章 ：早就盼着这一天 罗家人商量之后，便分别去报警。 罗芙馨搁下电话，让弟弟和司机留在车里，自己到派出所报案去。 她一进门就先说要找领导，举报一个重要情况。还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表明自己的身份。 一登场就搞出大阵仗。 接待的警察接过她的证件一看，北京来的大学生，就不敢小瞧。可领导出去和其他几个同志都出去了，就他一个守在这儿。 别看现在正月还没落台，本该是放假过节的日子，可越是放假派出所就越忙。什么打架斗殴，什么争风吃醋，还有撬门开锁，聚众赌博，人多是非多，忙的是团团转。 大学生要找领导，让他上哪儿变出来？要不，先跟他说说情况，指不定说着说着领导就回来了呢。 对方好言好语，罗芙馨也没法，只能先对着这个民警同志说起了情况。为了引起重视，她再三表明周连贵现在的危在旦夕，情况非常危急，随时可能丧命。他要是死了，那这事就不是虐待，而是谋杀。新年就闹人命官司，那当地派出所脸上也不好看啊。 一听这个情况，民警也挺重视。不过现在派出所就他一个，他要是也出去了，那这地方就空了，再有报案群众过来谁接待呢？ 所以只能请她稍等片刻，等有其他同志回来了，立马跟她过去调查调查。 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卡住，罗芙馨就犯了难。 她还得去接机呢！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了，她却分身乏术，这可怎么办？ 难道要为了周连贵，耽误自己的好事，怠慢未婚妻和准婆婆不成？ 这就有点本末倒置了吧！她还没好心到烂好人的地步呢。 想了想，还是觉得魏冉和魏妈妈更重要，尽公民的义务也不能亏了自个的幸福不是。 于是她决定先去机场接人，跟魏冉和魏妈妈说明情况，回头让司机带着弟弟福彬和魏家母子两个回江城市去，然后打个车过来继续跟进。 终归是要有始有终，回去才好跟父亲有个交代。 于是乎，她跟县派出所的同志要了电话号玛，回头等她办完了正事，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这边罗家姐弟重新上路，全速朝机场而去。那一边，丁萌萌也打了车，全速往县医院赶去。 她刚接到电话，县医院那边说周连贵的情况不好，要她赶紧过来一趟。 这事还要从罗芙馨离开县医院说起，她走后不久，周连贵的情况就突然恶化了。这要是在省医院，他这会身上还接着许多监控设备，情况有变就会哔哔叫个不停。机器一叫，医生护士自然会过来抢救。 可这里的县医院，根本没有这些设备。还是护士过来查房，发现他已经憋的脸都黑了，这才吓得赶紧叫医生。 可医生过来了也是爱莫能助。 县医院小地方，要技术没技术，要设备没设备，就连抢救的药品都却。这里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低廉，上这儿来的，都是为了省钱。 不过治病救人，医生本分。所以只能赶紧给周连贵吸痰，然后又输氧，还给打肾上腺素，总之叼着这口气先。 接下来就是赶紧通知家属，叫家属拿主意了。 丁萌萌接到这电话差点高兴的跳起来欢呼！她可盼到这天了，等的好辛苦。 搁了电话正要收拾东西过去，走到酒店门口又停住。 万一，这又是个假警报怎么办？ 这个周连贵，在省医院可是被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结果一次也没死成。来来回回，把她骗得好辛苦。 这回到了县医院，一直很稳定，不会又来骗她吧？ 不行，她可不能再陪这个活死人耗下去，这次就算是假的，她也得给他整成真的。 可怎么整成真的呢？她又陷入沉思。 这会子，她的蓝颜知己，狗头军师余家承就献计献策。要想在医院弄死人，那还不容易，只要延误治疗不就行了。 县医院水平差，缺医少药，周连贵进了那地方，情况是一定会恶化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先这意外如约而至，只要她脚步慢一些，耽搁点时间。那边医院找不到家属，就没法找人签字。这家属不签字，医院自然就不敢给患者用好药做手术。 救人如同救火，这时间一旦耽搁了，这人就一准死定，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这些话可说到了丁萌萌的心缝里，当即就从门口退回来，继续跟这位狗头军师寻欢作乐，逍遥自在。 等两人嬉闹够了，这才收拾收拾出门打车。车上她还故意做出焦急的模样，催着司机开快点，仿佛是真的关心周连贵，要赶着去救人似的。 她这么一耽搁，县医院里的周连贵自然是没救了。这家伙也算命硬，硬是熬到丁萌萌到了医院才咽气。 丁萌萌差点以为自己机关算尽，白费工夫，差点气得要破口大骂。 结果就听到医生说。 “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刚刚咽了气，家属请节哀顺变。” 心头顿时一喜，脸上差点就露出笑容。得亏旁边余家承轻轻拉了他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捂住自个的脸，嗷嗷的哭起来。 这哭听着也怪，哭不哭，笑不笑，格外假。 医院本来还担心把人给治死了，家属可能要闹。结果这家属还挺善解人意，压根不闹。 丁萌萌假模假式的哭了几声，就提出要带周连贵回家去，早点入土为安。 这还有什么话说，医院也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于是乎，一切手续从简加快，不到半小时，周连贵就给打包整起送到一楼，等着殡仪馆的车来接。 那一头小福星的车到了机场，这一头殡仪馆的车也到了县医院。 丁萌萌捂着脸，靠着余家承，偷偷从手指缝里看工作人员把周连贵的尸体抬进车里。 作为家属，她也得上车跟着去，到了殡仪馆还得办手续，得她签名。 殡仪馆的车她嫌晦气，不乐意坐，宁可打车在后面跟着。 上了出租车，跟着殡仪馆的车一道出了县医院，她坐在后座上捂着脸突然“嘿嘿嘿”的笑起来，心中的喜悦再也按耐不住。 第1075章 ：她怎么也来了 飞机如期到达。 看到魏冉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出来，后面跟着魏妈妈时，罗芙馨立刻高兴的咧开嘴，带着弟弟小福彬迎上前去。 两人相拥片刻，意犹未尽。 小福星松开魏冉，转头就看到了同样笑盈盈张开双臂的魏妈妈，也赶紧上前和她拥抱了一会。 不过等看到魏妈妈身后还跟着的魏佳琪，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也跟着一块来了？她就算是要回家过年，也该在年前，而不是现在！ 魏佳琪看到她也一脸不自在的样子。 干嘛？既然不喜欢看到她，干嘛跟着魏妈妈他们一块过来？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心里如是吐槽，但小福星还是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对着魏佳琪伸出手。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基本礼貌她还是懂的。 魏佳琪也一脸假笑的伸出手，两人随便一握手就各自放开。 罗芙馨又把身边的弟弟介绍给魏妈妈。 “哎哟，瞧这帅小伙子，长的可真好看。”看到他跟小福星颇为相似的眉眼，魏妈妈认定这小家伙将来肯定会长成个大帅哥。 罗家的基因真是没说的，最难得脑子还灵光。再从小福彬的模样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孙子孙女，魏妈妈心里就跟打翻了蜜罐似的，越想越美。 由小福彬陪着魏妈妈，罗芙馨赶紧跑到后面帮魏冉推行李，顺便朝魏佳琪努了努嘴。 本来她以为他这个表姐只是跟着他们一道回家，可现在怎么瞧着像是要跟她一道回家？要不要这么“惊悚”？ 魏冉暗暗叹气，悄声跟她解释。 “你也知道孟旭东那事的，佳琪表姐怕自个回家不好看，就死活莱这，要跟我妈一块回去，好让老太太当她的挡箭牌！” 老爷子回家一趟不容易，魏妈妈其实也一样。这次趁着魏冉的大事，老两口索性都回老家一趟。 魏妈妈这边罗家是第一站，娘家是第二站，一次都搞定。 魏家这边前年就打电话过来，催着魏佳琪赶紧回去。魏佳琪怕回去丢脸，被自己父母责怪，就一直赖在北京。这一拖就拖到年后，老家这边下通缉令了，说她再不回去就断绝父女关系，这才无奈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可巧，魏冉母子也要回老家，魏佳琪一看如是情况就赶紧赖上魏妈妈，非要跟着一道回来，摆明了就是要借借风头，好叫自个亲蝶看在魏家母子份上，收敛一点脾气，放女儿一马。 魏妈妈呢，自然也明白这个“讨债”侄女的心思。搞出这样的结果，完全是魏佳琪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可癞头儿子也是自家的好，谁让这是她打小看大的孩子呢。不管魏佳琪在外面如何如何，在她跟前总还是装着一副乖巧样。 老人家就是这样，胳膊肘往里拐，自家的孩子就是千错万错，在老人家眼里那也是别人家带累的。所以魏妈妈就拗不过魏佳琪的恳求，让她一块跟来了。 魏佳琪呢，也着实脸皮够厚。不仅跟着他们一块到省城，还要一路跟着去罗家，这是打定主意要一跟到底，形影不离。 他也烦这表姐，可没办法违逆亲妈。 小福星露出一个懂了的表情。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凡人多的家族，谁家没几个琦葩亲戚呢。 魏冉还偷偷在她耳边补了一句。 “不过你放心，我来时就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要是敢在你家任性胡来，我就一脚把她踢回省城，绝不姑息。你可是我老婆，她只是我表姐，我可随我妈，胳膊肘一准往里拐。” 说着还朝她挤眉弄眼一下。 这话就跟蜜糖似的往她耳朵里灌，一路甜到心里。趁着前面的人说说笑笑不回头，她、罗芙馨赶紧踮起脚，在她脸庞嘬了一口。 魏冉眼睛一亮，一挑眉。 “就这？有点不诚恳啊，罗芙馨同志。” “这是头款，尾款回家再结！”她朝他挤挤眼。 回家，他喜欢听她说这两个字，那代表他们已经是一家人。 走出安检口，看到外面成排的出租车里夹杂着的商务车，一直沉浸在蜜罐里的小福星突然脑子里一个晴天霹雳。 糟糕，她差点忘了“要紧的事”。 于是赶紧又跟魏冉道。 “糟了糟了，有事忘记跟你说。待会让我弟弟福彬带你们回去，你放心，那商务车是我们的，司机知道怎么回家。” 她伸手一指车 魏冉看了一眼，这车他也认识，上回他从罗家去机场，坐的就是这车。 于是点了点头，问道。 “那你呢？” “我的先去别的地方一趟。” “怎么回事？” 小福星赶紧简短的把周连贵的事说了一下。 前头那些周家的破事就不提了，就说她大伯出了车祸危在旦夕，说好他老婆带他过来省医院动手术，结果今天他们过来一瞧，人给扔在县医院自生自灭，就差一口气要完。 这事她不能不管，就直接报了警。因为着急来接他们，所以先到机场这里来，回头还得去趟警局，好歹把大伯救出来。 一听这事，魏冉也没话可说。虽然他知道她跟周家那边的亲戚不怎么对付，不过闹到要出人命，别说是真亲戚，就是素不相识也不能袖手旁观。 “那你等会怎么回去？” “打车。你放心，我带着钱的。” 叫他怎么放心？都半个多月没见她，多少思念在心头。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省城这边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事，都不知道找谁。” “不用不用，你陪着妈，这点事我搞得定。你忘了，当初我可是一个人送我爸过来看病呢。我胆子大的很，能力也不小，不用麻烦你。” 她提起从前，魏冉就笑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那次你也麻烦我了呢！” 还真是呢！罗芙馨也笑了。她还真不少麻烦他，可要是没这些麻烦事，他们说不定就陌路不相逢了。 她是有自信能搞定这边的事，不过魏冉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跟她亲近的机会。于是等车过来了，把行李放好，一行人上了车，他在车上跟魏妈妈简单说了说情况，表示自己得留下帮忙。 这事，魏妈妈还没表态，魏佳琪就迫不及待插嘴。 “冉冉，这事你得找我呀。” 第1076章 ：你不许走 魏佳琪突然插嘴，让所有人都愣一下。 见众人不解，她又赶紧道。 “小姨，省城卫生糸统这块我熟啊。想当初……那什么，我听冉冉说小福星那大伯是要回省医院对不对，反正医院这块我认识的人多，这事包在我身上。” 差一点就要把当年她给孟旭东拉关系走后门的事说出来败兴，她赶紧截住话头，末了转头朝罗芙馨看，目光里似有祈求之色。 魏佳琪还求上她了？哟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里面有诈？罗芙馨一脸不信，偷偷看魏冉。 魏冉看自家表姐，魏佳琪赶紧又看自家表弟，一脸急迫，用力表明自己是真心的。 都到这会了，她还哪敢有诈。如今是她求着别人，可不是别人求着她。她就是想修复一下跟表弟和弟媳的关系。 当然咯，打心里她还是瞧不起农村妹，可谁让形势比人强呢。这村妹就合了她小姨和小姨父的眼缘，如今眼看着这村妹当定了魏家的媳妇，她也只好能屈能伸，迁就一下咯。 得，既然有上赶着送上门来的关系，那就白用白不用咯。 小福星也不推辞。 魏妈妈虽然觉的意外，不过她也是经过风浪的人物，不会因为这点突发状况就慌了神。 在中国，天大地大，人命最大。莫说是嫡亲的大伯，就是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就点头同意。 事情闹成这样，罗芙馨心里还是很抱歉的，反倒是魏妈妈拍拍她的手安慰，让她先救人要紧。 于是乎，下了机场高速，一行人兵分两路，分头前进。 下了商务车，罗芙馨便伸手在路边拦车，要赶去派出所。她报了警的，约好了一块去医院了解情况。 瞧瞧这麻烦劲！去医院要个人罢了，何必还要叫上派出所。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搞定，根本不用这么三转四回头。 魏佳琪又跳出来插嘴。 小福星微微皱眉，正要反驳，缺不了魏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救人如救火，我也觉得还是先去医院。到了医院，再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也过来一趟就好。” 他这么一说，她也无话可说，虽然心里是有点吐槽他们这种权贵做派，不过魏冉也是救人心切。 这下打车到医院，三人上楼到住院部。 刚到护士站魏佳琪又越蛆代庖，昂着头一脸傲慢的对值班护士嚷嚷。 “那个谁，叫你们能负责的领导出来一个，我这里有话问他。” 哦哟喂，这谁啊，好大的口气？值班护士也是一头雾水。 魏大小姐冷哼一声。 “我认识省里卫生部的邱部长，他是我叔叔。你们这儿草芥人命，把我弟媳妇的亲戚给治死了，我要找你们领导算账！” 她一开口就抬出一尊大佛，把值班护士吓得一愣一愣的，搞不清她这是真是假。她就一个县医院的小护士，哪儿知道省里的部长姓啥名谁。 倒是魏冉听她一开口就把周连贵给说死了，气得直皱眉。不过罗芙馨倒是不介意，只是魏大小姐这派头过于招眼，简直就是恶衙内出巡，怪招人恨的。 为了防止她瞎嚷嚷惹是生非，她赶紧上前解释。 “你别管她，护士，是我，上午来过的。我大伯周连贵住你们这儿，我又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值班护士定睛一瞧，认出来了。 “哦，是你啊！哎哟，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大伯已经让他女儿拖走了。” 嗯？周连贵让丁萌萌拖走了？不对，拖走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看她还一脸疑惑，小护士又皱眉。 “你还不知道啊？你大伯他……突发心梗，抢救不过来，已经死了。” “啊？周连贵死了？”这消息来的突然，把她都被震到了。 “是啊。就刚下午没的，大概两三点钟的样子。当时一点多的时候我们医院就打电话通知家属，说病人情况恶化，很危急，让他女儿快点过来。可你们家属也不知怎么搞的，一直拖到两点半才过来，人就直接不行了。后来他女儿签了字，就叫殡仪馆的人过来把人拉走了。”护士三言两语就把前后都交代了。 这下小福星也愣了，和魏冉面面相觑。 还是魏佳琪眉头一皱，又嚷嚷起来。 “哦，你们说人没了就没了？一个大活人送进来，莫名其妙就死了。这可不行！赶紧把你们医院的领导，还有给那什么，我弟媳她大伯负责的医生也叫过来，好好给我把事说清楚咯。我严重怀疑你们医院草菅人命，玩忽职守，把人给治死了！” 哎哟喂，病人的亲女儿都签字了，这侄女怎么还跑出来闹事？还有这位姑奶奶又是哪儿 冒出来的？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这边闹哄哄的，那边负责的医生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怎么回事？” 值班护士刚要上前说话，又被魏佳琪抢先。 “你是谁？你是这儿管事的么？你们医院把人治死了知道不知道？我要到省卫生部告你们去，告你们医院非法行医，草菅人命！” 嚯，这口气，忒吓人。 旁边值班护士赶紧插嘴，拉着医生咬耳朵。 值班医生这才知道是周连贵的家属找上门来了，要闹事。说起这是，其实医生心里也发虚，这个病人情况特殊，转到这边的时候他稍作检查就知道是个烫手山芋。 病人病情这么严重，明明应该去条件更好的大医院，怎么能来他们这个小医院？把这种重症病人扔这儿来，说难听点就是等死。一旦出现点什么状况，根本没法抢救。 他当时就跟住院部的领导说了，可领导让他别管，说这是人家家属的意见。言下之意就是家属就是打定主意让病人来这儿“熬到死”，让他少管闲事。 这种情况，做医生多年他也见过不少。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这么回事。 可现在惹骚了吧。这下好了，医院要摊上事了。 这种臊，谁惹的谁去扛，反正他不干。 于是赶紧表示。 “我这就去找我们领导过来和你们谈，你们稍等！” 正要走，却被魏佳琪一把抓住胳膊。 “想走？没门。谁知道你是真去找还是假去找，万一你骗我们，自己溜了怎么办？你，你去叫领导。你不许走，就在这儿，不把你得事情说清楚，哪儿也别想去。” 朝护士一努嘴，把值班医生当人质押了！ 第1077章 ：四方聚首 虽然看不惯魏佳琪的跋扈作风，可她这战斗力还是让罗芙馨惊叹。 眼看着值班医生都让人抓着当人质了，护士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表示这就去找领导。。 魏佳琪还嚷嚷呢。 “叫你们领导赶紧过来，别耽搁。不然我一个电话到省里，你们整个医院都吃不了兜着走。别当姑奶奶是吃素的，我连省医院都横着走！” 嚯，这威风，真够吓人的。 小福星偷偷和魏冉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都没拦着魏佳琪。 没办法，有时候你讲理没用，就得撒泼闹事，别个才会重视，真叫人无奈。 不但不拦着，罗芙馨还要推波助澜。 “我来之前就已经报警了，派出所马上就到，你们不跟我们解释，那就跟警察说去。” 得，事情是越闹越大。 一听警察都要来，值班护士两条腿跑的跟风火轮似的，火烧屁股的找领导去。 那边领导一听病人家属闹事，就一脸厌烦的直皱眉。 这医院什么条件，来的人又不是不知道，还想他们怎么着？是不想要好医生好药好服务，可钱从哪里来？既想要省钱，又想要好东西，哪儿来这么便宜的事。闹闹闹，闹出花来能变成药吃？ 闹个鬼！这种事，干嘛来烦他，叫保安赶人就是了。 护士忙表示这回来头很大，对方火力十足，其中一个说认识省卫生部的领导，随便一个电话就能上达天听。还有一个更狠，直接报警了，让医院跟警察交代去。她们还抓了值班医生当人质，可凶悍了！ 保安估计顶不住，必须领导出马。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病人要有这么厉害的家属，怎么还送这医院来？骗人的吧？领导越听越迷糊。 到底是哪个病人家属这么嚣张？ 护士就说是那个刚死的周连贵的家属。 这下领导更奇怪了。 “周连贵家属？他女儿不是已经签过字，而且叫殡仪馆把人拉走了了么？怎么这会又来闹？怎么着？想讹钱？” 周连贵这个病人他知道，就是他同意入院的，余家承介绍过来的。说好了这就是个病入膏肓的主，就一口气吊着，家里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死了也没事。 怎么着？这是反悔了，还是早有预谋，就等着坑人？ 领导不由多想起来。 “不是他女儿，是侄女，上午就来过了，那会人还没死呢。” 走了个女儿，又来了个侄女，而且上午就来看过了？敢情这就是踩过点了！ 好哇，余家承这狗东西，竟然敢阴他？太岁头上动土，他得找这小子算账去。 这边领导还想着找余家承算账，那边咣咣两车就到了医院大门口，下来的都是警察。 两波警察面面相觑，也挺纳闷。上前一问，开皮卡过来的是本地县里派出所的同志，接到魏冉的电话赶过来了解情况。另一波开小轿车的则来自江城市公安局，也是来了解情况的。 这会子两拨人还没意识到彼此都是为了同一个案子而来，有说有笑上了楼，就看见魏佳琪正揪着值班医生闹事。 本地警察自然得帮本地人先，赶紧喊了一声。 “嘿嘿，这位女同志，说你呢。把人放下，有事好好说。” 其中一个还是上午接待过小福星的民警，见到她也在，也打招呼。 “大学生，是我，我们过来了解情况了，快叫你朋友放人。” 小福星挥挥手，魏佳琪这才放开了医生。 “你们可来了，出事了，我大伯周连贵死了，我们正找医院领导呢！” 一听周连贵死了，跟着一块上来的江城市那波其中一个戴眼镜干部模样的人就惊叫起来。 “什么？周连贵同志死了？这怎么回事？” 后面跟着的公安同志也上前。 “我们是江城市公安局的，接到报警说有人拘禁虐待开发局的领导干部，所以赶过来了解情况。这位是开发局的王科长，代表开发局过来的。” 罗芙馨愣了一下。她叫父亲也报警，倒是预料到江城市也会派人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迅速。更没想到，周连贵单位的人也会过来。 她不知道周连富怵官，所以就把事情拜托给大女儿罗芙蓉。罗大姐今非昔比，能力这一块不说，人面也足，名头也响。她一出面，江城市公安局立马引起重视。毕竟，这事还牵扯到一位开发局领导不是。 既然关系到开发局，自然也要通知到单位。 开发局的这位王科长的，是毛遂自荐，特地赶过来了解情况，主持局面。他这么热心，倒不是因为跟周连贵关系好，恰恰相反，乃是周连贵曾经的手下败将。 争上位争不过周连贵，窝在科长的位置上没法挪动，眼睁睁看着别人吃香喝辣大把捞，正窝一肚子气呢。 哪曾想老天爷开眼，这周连贵竟然出了车祸，危在旦夕。王科长可是天天烧香求佛，让菩萨保佑周连贵赶紧死。 如今得知周连贵被人拘禁虐待，更是在心里乐开了花。这等好事，他能不掺一脚？别说耽误休息时间，就是让他倒贴钱，他也得来看这热闹。 小福星不知这位王科长跟周连贵的恩怨情仇，在她看来，人来的多也好，人多势大嘛。再说周连贵单位愿意出面就更好了，事情闹得越是人尽皆知，她们罗家就越能少管点事。 现在两波警察，外加一个政府部门负责人，份量早就不是值班医生承受得起。 那边住院部负责领导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给余家承，要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这电话响了又响，就是没人接。 不接电话，那就是心虚。领导越发觉的事情不对劲，这回他可不敢磨蹭了，赶紧跟着值班护士一道赶来住院部。 好这到了住院部一瞧，怎么这么多人？ 等三拨人把身份这么一说，领导就心里一凉，意识到自己这回真的要遭。好个余家承，这回真是把他坑惨了，回头他得把这小子活撕了！ 第1078章 ：兵分两路 这一回不用“家属苦主”催着，警察一问，医院领导就什么都说了。 当然咯，这位领导断然不会说自己是收了好处费才同意转院，只说是患者家属苦苦哀求，非要把病人转到这边来，还说一切后果自行承担，绝对不会埋怨医院。他也是本着解决病人和家属的困难，方便群众的想法，这才勉为其难，接收了这个病人。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病人家属竟然是坏良心，故意虐待病人，延误治疗。他要是知道，那绝对不会接收这个病人。 总之，他也是受害者，错的都是余家承和那个什么丁萌萌。 另外他再三保证，医院绝对没有玩忽职守，延误治疗。周连贵的是跟医院没关系，真的真的是因为病情突然恶化，医院水平有限，条件简陋，可也尽全力救治了。 这事跟医院真的真的没关系！ 旁边值班医生和护士也帮腔，表示他们真的没虐待病人。周连贵病情恶化，他们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通知了家属，就是周连贵的女儿丁萌萌。可这个丁萌萌迟迟不来，没人签字同意，医院也不敢随便给病人乱治疗。等这个丁萌萌来了，周连贵的病情也早就耽搁，他们医院就是想救也救不来。 “对对对，都怪这个丁萌萌，是她延误了治疗，不是我们医院。要我看，她就是觉得自个这个爹治不好了，所以扔我们这儿，就是纯心要让她爹死。都是这个丁萌萌坏心眼，跟我妈无关啊！” 王科长一听这话就愣了。 怎么在医院人嘴里丁萌萌成了周连贵的女儿？她不是周连贵老婆么？ 还有周连贵已经死了？哦哟哟，真当是老天爷开眼，死的好，死的妙啊！ “什么？丁萌萌是周连贵的老婆？”这下轮到医院傻眼。 罗芙馨在旁边用力点头。 县派出所的民警也点头。 “是的，这个大学生到我们这里报案，说得也是这个情况。现在人家单位的人都过来了，越发证明她说得都是对的。你们医院没有调查清楚情况，就随便乱接收病人。现在人在你们这里死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要负责任的。” 医院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有苦说不出。 这下真是被人坑惨了。原来丁萌萌是那个死了的周连贵的老婆啊！哎哟哟，什么样的女人会把自个老公扔这里自生自灭？这就是个现代版的潘金莲啊！ 丁萌萌是潘金莲？小福星可不同意。丁萌萌要是潘金莲，那周连贵也绝对不是武大郎，他得是西门庆。 “那现在周连贵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王科长咳嗽几声，把脸上有些压抑不住的喜色收拾了一下，赶紧又问。 “尸体让殡仪馆拉走了，就在下午。”护士结结巴巴道。 “哪个殡仪馆？” 省城殡仪馆可不少，人海茫茫，不知道具体哪个殡仪馆的话，可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好在殡仪馆的人过来拉尸体也得签名，有记录。 这会子医院也不敢耽误功夫了，赶紧把签名的本子找来，查到殡仪馆的名字，两拨警察又开车过去。 作为家属，小福星自然也只能打了车跟去。 等三拨人到了殡仪馆，由县派出所出面，讲明情况，让殡仪馆配合调查。 警察都出马了，殡仪馆哪能不配合。于是乎，刚进去不久还没冻严实的周连贵又叫人给“请”出来，搁众人面前“展览”。 本来周连贵自打重病之后就不好看，如今死了搁冰柜里这么一冻，那是越发没眼看。 罗芙馨是亲属，得看看验明身份。她看了一眼就直接别开头，匆忙点头，表示是确认是周连贵。 魏冉还体贴扶着她，伸手拍她的背，还帮她档视线。 魏佳琪不识深浅，好奇心发作，非要凑到前面去看热闹，结果这一眼就哇哇乱跳，捂着眼直喊。 “吓死我了！这人怎么跟鬼似的。” 什么话，人死了，可不就是鬼么。 王科长也上前看了一眼，满心的幸灾乐祸也变成了唏嘘。 啧啧啧，谁能想到，就一个过年的功夫，风头十足的周连贵就成了这个德性？想当初周连贵升官发财娶新老婆，人生得意之事都叫他一个人占全了。 可惜啊一命一福天注定，多大的命就承受多大的福分，要是命不够非要抢风头，喏，这就是下场。 既然找到了周连贵，那不管他是死是活，总要带回去。 不过光他一个还不够，还得找到丁萌萌，另外还有那个什么余家承的，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人丁萌萌能当上潘金莲，这小子一定脱不了干系。 县医院那边早就交代了丁萌萌留下的电话和地址，于是先把周连贵继续寄放在殡仪馆，回头等抓到丁萌萌，再把这两口子一并带回去。 警察这边要去抓丁萌萌和余家承。事情已经有警方和单位接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福星就赶紧甩挑子，扭头带着魏冉打车回家。 兵分二路，由县派出所带路，江城市公安在后面跟着，一块朝酒店开去。因为这里是省城，跨区不好抓人，这次行动论性质不是逮捕，还是“请”丁萌萌回去配合调查，所以出面还是以王科长为先。 却说丁萌萌了却心头大事，正在酒店房间里跟余家承“论功行赏”，两人又是喝酒又是调情，情意绵绵之下成了“好事”，这会子还躺在床上你侬我侬，跟扭骨糖似的分不开。 结果门外就咚咚咚的响起敲门声，惊醒一对野鸳鸯。 “您好，我是酒店客房服务，请开下门。” 客房服务？他们没叫什么服务啊？丁萌萌催余家承过去看看。 余家承就随便穿了条裤子过去开门，门口站着酒店客房服务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这谁啊？ 那男人看他一眼，还朝房间里瞄了瞄，随后问道。 “丁萌萌在里面吧？你叫她出来，就说她老公单位的人来了，找她问问情况。” 谁？谁老公？哎哟喂，是死鬼单位的人找上门来了！ 余家承这下可慌了神，心突突直跳。 第1079章 ：跟她想得不一样 她老公单位的人来了？谁老公？找错人了吧？ 丁萌萌在里面听了个影影绰绰，心里还纳闷。跳下床披上衣服往外走，结果就这么跟门口的王科长脸对脸，眼瞪眼。 哎哟喂！原来真是她老公，周连贵单位的人来了！ 顿时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整个人跟弹簧似的，蹭一下跳起，扭头就跑。 可往哪儿跑？门口堵着人，她还能往哪儿跑？ 对，跳窗，跳窗逃走！ 结果跑到窗口往外一探头，嚯，七八层楼高，跳下去一准摔成肉饼，吓得她立刻又缩回来。 她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外面的两拨人都把形势看了一个明白透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冠不整，这还有什么说的？得，这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潘金莲，西门庆。奸夫淫妇勾结一起，把可怜的武大郎给害死了。 想到周连贵真成了武大郎，王科长真是在肚里乐开了花。今儿个他可真是来对了，来值了，就眼前这一幕，够他乐一年的。回去他可得好好给周连贵宣传宣传，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叫人戴了绿帽子，当了活王八！哦，不对，是个死王八！ 既然来了个“捉奸在床”，“人赃俱获”，那还等什么呢，赶紧都带回去调查审问吧。 落到这步田地，丁萌萌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蔫了。哆哆嗦嗦穿上衣服，耷拉着脑袋浑浑噩噩的被人推着往外走，脑子犹如一团隔夜的糨糊，是怎么搅也搅不动了。 至于余家承，这会子的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也全没了，闭着嘴在肚皮里盘算，到底怎么才能摘清自己。 因为事主是江城市的人，故而这趟抓的人都让江城市的警察一并带走了，包括冻的半硬的周连贵。 为了防止“潘金莲”和“西门庆”在路上串口供，余家承被押在警车，丁萌萌则是被押在殡仪馆的车子里。 一想到后面摆着的冰棺里就是周连贵，她就吓得直哆嗦，感觉这一切似曾相识。 可不就是似曾相识么，想当初周连贵不就是这么对自个亲爹，现在轮到他。而丁萌萌如今的角色，就是当初的周连贵。好这一对“好夫妻”，还真有“夫妻相”。 这边丁萌萌坐在殡仪馆的车里直哆嗦，那边余家承面对警察早就大呼冤枉。表示自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是大大的好人。 呵，都当了“西门庆”了，还能是好人？骗谁呢。 不过他这么一搞，警察就知道这就是一对露水夫妻，野鸳鸯。老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露水夫妻就更别提了，大难还没临头，这一位就要自己飞了。 各自飞好哇，想飞那就得交代情况，这一交代说不定直接就破案了。 于是乎，警察这边就直接把虐待案拔高到谋杀案，还给余家承按了个同谋的身份，而且还是主谋。 一听自己成了西门庆，还是主谋，余家承吓得脸都白了。到了这会，为了摘清自个他可什么都顾不得了。不用警察审问，自个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切都交代了。 不过在他的描述里，放荡无耻的是丁萌萌，心存歹念的是丁萌萌，谋杀亲夫的自然也是丁萌萌，总之一切的罪过都归丁萌萌，而他是误入歧途，交友不慎的老实人。 公安局的同志个个都经验老道，火眼金睛，就这个余家承，不用审问，光看他那两个滴溜直转的眼，就知道是个油嘴滑舌的大骗子。他说他是老实人，老实人要他这个样，那这天下就没骗子坏蛋了。 这种人嘴里的话，信一半都嫌多。 不过眼下还没到揭穿他谎言的时候，且让他自欺欺人一会，毕竟还有个丁萌萌没审呢。 丁萌萌要是知道这余家承已经把她给卖了，一准有话说，等这俩狗咬狗的咬起来，案情自然就真相大白。 一行人到了江城市，先去殡仪馆把周连贵的尸体存了。 也真是因果报应，这存放尸体的殡仪馆赫然就是周连贵当初存放周老爷子那家，真真是当爹的刚走，亲儿子又住进来。 就连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再三确认姓名，方才知道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好这年前死亲爹，年后死亲儿子，一家团圆！这家的风水，也太糟糕了吧。 可不去是风水都败了，这怪谁呢？ 安置好了周连贵，公安局就把丁萌萌和余家承先带到派出所关起来，准备连夜审问，尽快拿下。 可怜丁萌萌到了这会，还不知“有情郎”早就吧自己卖了。趁着在派出所里见面的功夫，一个劲的朝余家承使眼色，希望他能救自己一把。 她心里还以为余家承人面广能力大，在省城多的是有钱有势的朋友，能帮她消灾解难。 暂且不说这边警察如何处置这对“露水夫妻”，但说小福星三人打车回到罗家坳，因为是赶夜路，，而且还是去乡下，省城正规的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跑这趟，他们还是找了黑车加了钱才赶回来，也是辛苦的很。 为了迎接贵客到来，罗家可是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可人不齐这酒也不美菜也不香，几位当父母的都没心思吃。 这会子终于平安回来，家里的老老少少这才安了心。 罗雪梅赶紧张罗热水和新毛巾，给三人擦脸洗手。 周连富叫上小福彬，把在灶上热着的饭菜都端出来，一家人团团围坐，开始吃饭。 到乡下人家里做客，魏佳琪是带着挑剔来的。这趟开夜车过来的，乡下路灯少，一路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以至于她都以为自己是进了深山老林里。 要不是为了抱住魏妈妈这条佛腿，她才不乐意到乡下去做客。乡下人家里有什么好的？屋子么黑漆漆，烧大灶的，大锅里做出来的菜都是黑的，脏兮兮的。而且还没有卫生间，用的都是马桶，臭烘烘的。 想想都觉的恶心！ 直到小汽车停在村口路边一幢灯光明亮，高耸的三层小楼前，她才回过神。等正式进了罗家的大门，更是发现这里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第1080章 ：彻底镇服了 罗家这顿待客宴做的扎实，酒菜的标准直接按照城里大酒店的水准来。虽然罗雪梅没有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本事，可架不住罗大姐舍得花钱，直接从城里送了不少半成品过来。 诸如肥嫩的牛肉，鲜美的大虾，还有几样精巧别致的糕点，都是热一热就能上桌。 罗家酒菜的水准出乎魏佳琪预料之外，不由敞开肚皮多吃了半碗。 吃饱喝足，她就想上厕所。可以想到农村乡下的茅房和马桶，就皱眉忍着。一直忍到忍不住了，才偷偷跟魏妈妈说。 把魏妈妈笑得不行。 “快去吧，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是不是怕厕所不干净？没有的事。福星家的厕所跟城里一个样，好得很。走，我带你去。” 罗家的卫生间按照小福星的设计，每层都有一间。都是统一的装修，地上贴马赛克地砖，墙上贴白瓷砖，又干净又宽敞又明亮。 虽然现在还没浴霸和热水器，可早就分出了独立的淋浴区。抽水马桶也是成套的，配了雪白柔软的厕纸。另外还有大理石的洗脸台和半人高的梳妆镜。 不说比城里的公寓，就是比城里的酒店也不差多少。 甚至抽水马桶的坐垫上还套了绒布套，坐下去暖暖的，一点不冻人，比城里的还先进，还讲究。 这是小福星回来特别要求的，名义上是不能让大姐冻着屁股，其实么就是她自己不想冻着。为此罗雪梅还在肚里腹诽小闺女皮肉金贵的很，连马桶都得带套，省的刮伤了冻着了她。 这一趟厕所之行，彻底把魏佳琪可镇服了。 她一直觉的罗芙馨是村姑，也就脸长得好，脑子灵光些，巴结着魏冉，靠着一点小聪明和嘴巴甜，投了魏妈妈的眼缘，这才进了魏家的门。 没想到这罗家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乡下农村样，就这厕所，比城里人还城里人。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乡下农村的房子怎么也能按抽水马桶？ 看到自家厕所把城里娇客给镇住了，罗雪梅也是暗暗得意。小闺女整的这个卫生间，要她说那真是浪费钞票，中看不中用。可就是这中看不中用的玩意，给她在城里贵客面前，尤其是亲家母跟前挣了脸，这就值了。 她张嘴想替自家，替小福星吹一吹，可惜嘴笨，说不清这什么东西。好在小福彬嘴巴伶俐，接到亲娘的眼色，立刻给自家二姐吹嘘起来。 “这是我姐花好多钱从外国进口来的设备，老大老大一个大家伙，埋在我家后院里。我二姐说了，这叫家庭污水处理系统，是小日本发明的，一个就要七八万块钱呢！我二姐一口气就买了两个，还有一个装在她北京的四合院里了。等二姐跟魏冉哥结婚了，就住在那个四合院里。魏冉哥，你和我二姐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好想快点去北京，看看你们的四合院。” 魏冉笑得有些羞涩，抿着嘴不说话。旁边魏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的手道。 “瞧这孩子，多伶俐的嘴。我的好乖乖，快了，他们俩上半年一准结婚。等你来北京，我让你魏伯伯带你去打靶玩，跟解放军叔叔一道，瞧瞧真家伙去。” “真的？谢谢伯母。”一听能玩打靶，还用真家伙，小福彬就高兴的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 雪梅带着小儿子在火塘间里招待魏家几位贵客。 魏妈妈虽然心里好奇，但碍于面子就没好意思问亲家母下午小福星在省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耽搁。 偏偏魏佳琪咋咋呼呼，把在省城看到的都说出来，还添油加醋。 魏冉在旁边连连使眼色都拦不住她的八卦热情。 说起这些丑事，罗雪梅脸上就不大好看。 魏妈妈也觉得魏佳琪太多嘴，就赶紧安慰亲家母。 表示这没啥，谁家没点破事，没几个极品亲戚。小福星也是心善心热，能者多劳。虽说亲戚要互相帮助，不过因缘福份都随个人。只要自家儿女孝顺，自己身体健康，其他问心无愧就是了。 这话罗雪梅爱听，便点头称是。 见魏妈妈心态很宽，不是那挑三拣四的亲家，又言语和蔼，罗雪梅就不劳魏佳琪八卦，自个把事情给亲家母说了说。当然，周老爷子那些破事她没讲，给自家老公留点脸面。 只说周连贵这桩“冤孽”。 听听别人家的破事，再想想自家的破事，倒是让魏妈妈感到几分安慰。她一直觉得小福星家里兄弟姐妹三人，和和睦睦，亲亲爱爱，多少惹人羡慕。哪像自家，位高权重，可落得个“众叛亲离”。 现在好了，原来罗家破事不少。可见这老话还是有道理的，真当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差你知道不知道罢了。 于是两亲家就这周连贵两口子的破事一边八卦一边感叹。 魏妈妈道。 “果然这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后面找的终归不如前面的。这个丁萌萌也是坏良心，怎么能眼睁睁把老公扔在小医院的自生自灭？不说夫妻情谊，连做人得基本道理都没了。简直不像话！你家这大伯哥也是可怜，遇上这么个黑心肠的坏女人，真当冤孽。” 听亲家母可怜周连贵，罗雪梅是连连摇头。 “他有什么可怜的？这个坏良心的女人还不是他自己选的？他当初要是不做陈世美，如今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就把周连贵升官发财换老婆这一段讲出来，听得魏妈妈是连连嗟叹。 想不到这个周连贵如此无耻无情，一把年纪了还跟个比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小三勾搭成奸，婚内出轨，末了还抛妻弃女，简直就是陈世美在世。 那现在落到如此地步，真真是报应！ 魏妈妈说报应，那真是说到罗雪梅心里。周家这些破事，一桩桩，一件件，到如今家破人亡，风水尽败，可不就都是报应么。 这边两亲家母就“因果报应”这类事展开热切的讨论，说的是兴致盎然，热火朝天。那一边，周连富挂念这自家大哥的破事，心里早就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小闺女。无奈当着客人的面只能全憋在肚子里。 这会家宴结束，就再也按耐不住，偷偷拉着女儿到楼上问个明白。 第1081章 ：人小鬼大 罗芙馨也不隐瞒，简明扼要就把省城那边看到的情况都跟父亲说了个明白。 得知大哥周连贵已经死了，周连富登时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怎么会……”下午接到电话的时候，不还活着的么？怎么到了晚上就…… 看到父亲质疑的脸色，小福星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周连富这才“哎哟”一声，怅然落泪。 他心里是埋怨这个大哥的，也曾经暗暗骂他不得好死。可到如今周连贵真的不得好死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心里也不好受。 可这能怪谁呢？怪丁萌萌！这个恶毒的女人。老大就是千不好万不好，可对她总是好的吧。她怎么能这样对老大！ “好，好，警察去了就好，把那个坏女人抓去坐牢，让她给老大偿命！”他忿忿道。 小福星赶紧安慰父亲。 “爸你放心吧，大伯单位的人也来了，一定会查明真相，主持公道。” 周连富点点头。 “好，有公家单位管着，我自然是放心的。唉，这两口子真当是前世的冤孽。好好一个兴旺的人家，就这样活生生被他们自己拆散了，败尽了。现在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剩下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奶娃，可怎么办？” 想到无父无母，无人照顾的周福宝，他又忧心忡忡的皱起眉。 刚才恨不得让丁萌萌去死，给老大偿命。可想到老大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的心就软了。丁萌萌再不好，那也是福宝的亲娘。歌里唱的好，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是跟草。福宝要是没了亲妈照顾，那他不就成了一株可怜的小草？ 可要是放过了丁萌萌，那老大不是死的太冤？ 他心里很矛盾。 看到父亲为了周老大一家忧心忡忡，左右为难，小福星真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里是好气又好笑。 为了周家的破事，连累自己一家人过年都过不好，忙进忙出，累死累活，还挖空心思。原想着把周老爷子的身后事了了，终于可以跟周家一刀两断，结果亲爹又烦恼起福宝来。 他这样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那真是一辈子都没个头了。 “爸，你真是想太多了。且不说丁萌萌死不了，她还年轻，就算做几年牢出来，照样能照顾福宝。况且福宝还有亲外公亲外婆帮忙照顾，大伯又给他挣下了那么多房子票子，难道还不够他一个小孩子养到成年？他怎么会是小可怜，他有钱有家有人照顾，他好得很。” 真要说可怜，那还是周福全。明明有亲娘，却还不如没有。 再说了，丁萌萌是亲娘不假，可就她那个教养，福宝在她手里也不会好。说不定离开了原先的环境，这孩子将来还能变好点。 小女儿这么一说，周连富心里释怀了不少。 是啊，论可怜，那还有福全呢，他还是多照看些福全吧。 在罗芙馨心里，就连周福全她都不想让亲爹沾手。可周连富那个脾性，让他不管周家的事那是不可能，所以两害取其轻，还是操心周福全吧。至少，周福全在罗家坳，这里是主场，亲爹不会吃亏。 而且她有预感，周连贵死了，丁萌萌又深陷牢狱，周老大家里那点财产只怕要招眼，到时候肯定又少不了一场大战。 可笑周连贵就是惦记着周老爷子的那点家产，闹出这些破事，结果到头来，他自个也成了别人惦记的肥肉，抛弃的弃子。 这要不是报应，那还能是什么呢？ 把父亲劝开了怀，罗芙馨这才回到楼下。 楼下火塘间里只剩下魏冉和小福彬还在烤火，见她来了，魏冉就用火钳子扒拉出火塘里捂着的烤番薯，亲手给她剥了一个递到嘴边。 小福星一点也不客气，张嘴就在他手里咬了一口。 又香又糯，又甜又软，好得很。 “妈呢？”一边嚼她一边问。 魏冉眯了眯眼。 “你问哪个妈？” “都问！”小福星咧嘴一笑。 魏冉也笑。 “妈有点困了，咱妈就领她去你那屋休息了。” 瞧他这张巧嘴，说得亲热又分得清楚，罗芙馨听在耳朵里，嘴里的烤红薯都越发甜了，一路甜到心里去。 不过想到还有个多余的魏佳琪，她又一挑眉。 “你表姐呢？” “她也去洗洗睡了。本来咱妈说让她跟你一屋，不过她不乐意，非要跟妈一块睡。我想着，她大概是打着给妈吹枕边风的主意，回家好少吃点挂落。” 罗芙馨点点头。 “她倒是不傻。” 魏冉笑笑，摇摇头道。 “她是不傻，就是算计太精。算来算去，反而害了自己。” 小福星就笑笑，不予置评。好也罢，坏也罢，那都是他的亲戚。他可以说，她么，还是不说为好。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睡？” 魏冉还未回答，旁边小福彬就插嘴。 “魏冉哥跟我睡啊，我们都说好了的。咱们是哥们，男生当然跟男生一块睡，就跟你们女生跟女生一块睡一样。” 小福星一挑眉，笑着看魏冉。 魏冉也一挑眉，伸手拍拍小福彬的肩膀。 “对，现在我跟你一块睡。等你姐和我正式结婚了，我就和她一屋睡，给她捂脚。” 这话说的，当着小孩子的面呢！小福星一瞪眼，伸手就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魏冉哎哟一声叫，嘴角却翘的越发高。 小福彬还一瞪眼。 “姐你怎么欺负魏冉哥！” 罗芙馨刚要辩解，魏冉却道。 “没，你姐妹欺负我，她是给我挠痒痒呢。” 呵，这不要脸的。气得小福星又重重拍了他一下。 小福彬看他俩这打情骂俏的，忽而恍然大悟道。 “哦，我知道了，你们这是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谈恋爱。” 哎哟喂，这是哪儿学来的怪话。 “小孩子懂什么，瞎胡说。”小福星瞪眼。 小福彬不服气。 小福彬听了一点不奇怪，还点点头一本正经道。 “我怎么不懂了？我还知道你们结了婚就会和大姐大姐夫一样，不止睡一屋，还睡同一个被窝呢。再过一阵，你们还得给我生小侄女小外甥！” 人小鬼大的，真敢说。他是一点不害臊，魏冉和小福星登时臊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082章 ：财大气粗 幸好屋外罗雪梅喊小福彬去洗脸洗脚准备睡觉，把这人小鬼大的家伙给喊走了，总算给屋里这对小鸳鸯结了围。 罗芙馨看看魏冉，魏冉也看看她，两人噗嗤一笑。都乐了。 趁着屋里就他们俩了，门也虚掩着，她就蹭的一下蹿到魏冉腿上，往他怀里一钻。 魏冉伸手将她抱一个满怀，笑嘻嘻低头看她。 她也仰着头，笑眯眯的看她。红红的唇，黑黑的眼，翘翘的鼻子，粉白的脸。怀里沉甸甸，热红红，软绵绵，好一个活色生香的大宝贝。 一想到这大宝贝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魏冉心里就别提多得意，多满足。 心里美滋滋，就低头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嘬一口。 小福星却一努嘴，伸出两个胳膊，跟藤蔓似的圈住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红唇和热情。 一时间，天地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把小儿子赶上楼，罗雪梅原本打算到火塘间来拿空热水壶，顺着门缝一看，好么，里面正搅成一团，热火朝天呢。 不由老脸一红，在心中笑骂。 福星这小不要脸的，还真跟她年轻时候一个样！ 悄然转身，把这火塘间留给小鸳鸯，自个又重新拎了两壶满满当当的热水上去，也准备洗洗睡了。 小鸳鸯半个多月没见面，心里都积了万千相思，这会子终于能安安静静的独处，自然是说不尽的情意绵绵，含情脉脉。 虽然恨不得秉烛夜谈到天亮，可罗芙馨今天跑来跑去着实是累了，讲到后半夜就哈欠连连。 魏冉心疼她渴睡，就不管她反对，硬是拉着她去楼上洗漱。最后还把她送到罗大姐那屋，看着她躺下睡好，这才回身去小福彬那屋睡。 得亏小福彬惦记着好哥们，给他留着门还开着灯，否则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屋睡。 第二天罗雪梅起了个大早，看到魏冉是从小儿子房里出来的，就暗暗点头。 这俩小的还是有分寸，有规矩的，都是好孩子。 吃过早饭，闲聊了一会，等罗大姐坐着车到了，两家的大人就都聚在火塘间里开始说正事。 不想干的“小孩子”，则统统被踢出门外，自个玩去。 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大事却毫无参与权，罗芙馨也是气得直鼓腮帮子。 魏冉倒是跟小福彬有说有笑，哥俩好的玩起了变形金刚，一点不操心的模样。 “明明是咱们俩的大事，怎么反倒把我们给撩开了？你就不担心？” 魏冉咧嘴一笑。 “担心啥？妈挑剔你这媳妇，还是咱爸咱妈挑剔我这女婿？他们说他们的，咱们玩咱们得，有啥好担心。” 倒也是。小福星一点头，也拿起小福彬的变形金刚摆弄起来。 过了一会又一拍巴掌跳起来。 “糟了，还有我姐呢！” 魏冉不解。 “咋了？你姐会挑剔啥？” “她不挑剔，我就怕她整大的。” “嗯？” “完了完了。我就觉得我姐来的时候那气势就不对，完了，一准要整大的。这可麻烦！” 还真叫罗芙馨给念着了，罗大姐这一趟可是憋着劲来的，存心要整一个大阵仗。 当初她二嫁出阁，小妹整了大阵仗给她助威撑腰，让她昂首挺胸，在众人的称赞和羡慕中重新启航，这份姐妹情深，她记在心里一刻也不忘怀。 现在轮到妹妹出嫁，罗大姐自然是投李报桃，也要给妹妹整个大阵仗，风风光光的出阁。 她是早就开始准备了，婚纱礼服，金银首饰，房子车子，都给福星存着呢，就等着这一天拿出来，好好给妹妹风光风光。 给魏冉提亲，魏妈妈也是准备了一番来的。晓得农村不比城里，有许多规矩，虽然如今移风易俗，少了许多糟粕，可两家结亲男方出聘礼，女方出嫁妆的规矩还是不少见。不过在她看来，无论出多少都是一个心意。魏冉自己争气，公司开的有模有样，不差钱。小福星呢，也是个有本事的，小两口不靠大人房子车子都已经备好，这聘礼嫁妆什么的也就是个意思罢了。 然而万没想到，这罗家大姐好大的阵仗。依着她给亲妹子备下的这份嫁妆，那魏妈妈准备的聘金完全不够看。 这下就尴尬了！ 两口子成了亲，那是得互相包容，互相体谅。可没成亲之前，女方家还是要做一做姿态，压一压男方得势头才好。不然显得女方家没底气似的！ 本来魏家就势大，乡下农户嫁女儿心里发怵，现如今大女儿财大气粗有威风，压住了魏家的气势，罗雪梅自然是暗喜在心头。 不过这威风摆一摆就罢了，当不得真。毕竟有情人值千金，当年大闺女危在旦夕，多亏了这好心的解放军伸手相助。也是姻缘注定，这好心人就成了她的小女婿。 小女婿这亲子般的心，那是比金山银山还值钱呢。 看男人最要紧的还是那颗心，有真心，两口子相互扶持，靠双手劳动，照样能过好小日子。没有真心，就是金山银海，这日子也照样得完。 不信，看看周老大一家子，想想郭利发两口子。 故而大闺女说归说，罗雪梅和周连富却表示这是大女儿的心意，跟嫁妆无关。罗家只跟魏家提了五万八的聘礼，不算少，也不算多。 这倒是符合魏妈妈的心意，当场就答应下来。 到这会她自然是觉的罗家人通情达理，罗大姐的那一番壮势助威也不再咄咄逼人，反而衬出她们两姐妹情深义重。 陪着魏妈妈的魏佳琪则再次被罗家人镇住。 昨儿个她算是开了眼，见识了罗家的“时髦洋气”，今儿个则见识了罗家的“财大气粗”。到了这会她是不得不承认，先前真是看走了眼。罗芙馨这个农村妹，别的不说，家里是真有钱，乃是南方典型的暴发户。 如此一来，等她嫁进了魏家，岂不是有钱有势，风头无量！ 她可再不敢看不起罗家，反而准备巴结这位表弟媳。不说这弟媳得魏家人欢心，讨好了她就等于讨好了魏家。但说她家这财大气粗，生财有道的本事，她要是沾上一星半点，那也能吃香喝辣。 到了这会，魏佳琪的态度是彻底大变样了。 第1083章 ：有事直接说 两家议定聘礼，又请来大爷爷和老支书做媒做证，两家当面交换了小福星和魏冉的生辰贴，如此便是正式结亲，只等婚礼一过，从此两家就成了一家。 过了定，众人团团圆圆吃了一顿中饭，魏家三人就坐上柏文强派来的小汽车，返回省城。 本来难得来一趟，应该在罗家多叨扰几天，以显得两家更亲和些才好。无奈魏佳琪那边还等着她回去“三堂会审”，魏妈妈也十多年没回过老家，想念老家的长辈和要好的亲戚，故而只在罗家住了一晚。 罗芙馨因为还要留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这回就不陪着一块去了。 小鸳鸯依依惜别，约定过几日就在北京聚头，一块去民政局登记。等拿了证，那就是合法夫妻。 辞别了魏冉，小福星就跟大姐一块扎进房间里说悄悄话去。 虽然早就知道小妹会嫁给魏冉，但这突然要结婚的消息还是让罗大姐有些措手不及。好在结婚她是过来人，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精，好的婚礼坏的婚礼她都经历过了，所以这回轮到小福星的婚礼，她可有一肚子的主意和想法想要挥洒。 家里不差钱，还有一整个制衣车间和设计团队，小福星的婚纱礼服她包了。另外还有结婚用的首饰，城市里的姑娘不喜欢黄金，嫌俗气。没关系，直接上白金镶钻的，好看又洋气。这笔钱她也是早就被妹妹预备着，一准让她全身上下闪闪发光，光彩照人。 还有房子车子，也等着她自己挑选喜欢的。 另外她姐夫既然是做床品的，那新屋的床品自然也得自家包了，没道理自家有的还往外买去。 看到大姐对婚礼比自己还上心，还热心，罗芙馨是既感动又羞涩。 别看她装修四合院的时候说的响亮，这以后可以当婚房什么的，其实也就是说说罢了。毕竟那会子她还没想着这么快就会结婚，哪知狼来了狼来了，狼就真的来了。而且这狼还是咬着屁股追上来的，一转眼，连聘礼都过了，现等着登记，这下她可后知后觉的害起羞来。 不过未等她开始憧憬结婚，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婚礼琐事就开始让她头疼。 看别人结婚怎么就没这么多麻烦，轮到自己才觉的烦。 哎呀，结婚就不能是两个人去民政局登个记就完事那么简单么？ 当然不能！罗大姐瞪起眼。 当初她跟华国伟，就是登个记就完事，连办酒都没有。结果怎么样？你嫁的便宜，男人就不知道珍惜。 当然咯，魏冉绝不是华国伟那样的人渣畜牲。可正因为他不是，所以他必然也不会同意就这么简简单单，寥寥草草的结婚。 但凡结婚那都是奔着好好过一辈子去的，既然是一辈子的大事，自然不能马虎。 那话怎么说来这，生活得有仪式感！ 这仪式感也不是说必须得花多少多少钱，更不是谁花的钱多，这生活就一定会美好。毕竟，多少有钱人办盛大婚礼，也难保证两口子就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后来离婚撕破脸的那也是数不胜数。 只是钱多有钱多的仪式，钱少有钱少的仪式，但这仪式终归是少不得的。 像婚戒，嫁衣和遮风避雨的房子，以及一场有重要亲朋好友见证的婚礼，她就是再嫌烦，这些也总是必须的。 更何况如今家里有这个条件，魏家也不差钱，为什么就不能隆重盛大的办呢？ 要知道结婚可不仅仅是她和魏冉两个人的事，是罗家和魏家，乃至于两家所有亲朋好友都要共同经历的事，是两个家族的融合。 不能随便，不能马虎，必须盛大，必须隆重！ 罗大姐气势汹汹，义正言辞，说得小福星是哑口无言，甘拜下风。 不过话又说回来，隆重可以，盛大也可以，但铺张浪费，大操大办是万万不可。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作风问题。罗家不能光考虑自家财大气粗，也得考虑考虑魏家的地位和对外的影响。毕竟魏爸爸在那个位置上，儿子结婚搞得铺张浪费声势浩大，对外影响不好。 “哦哟，还没嫁过去就想着替魏家注意影响了，魏冉可真是 好福气，娶了个懂事疼人的好媳妇！”罗大姐用手在脸颊傻瓜比划，打趣小福星。 小福星羞红脸，伸手拍她胳膊。 “姐~” “好好好，我不说。你懂事，我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可你也得想想，不说咱家这情况，就你姐夫，他也早憋着劲，要给你好好办一场婚礼。也不是我给他露底，你也知道他的脾气，魏家势大，那么大一条大腿，他可不会放过，必得狠狠抱着，大肆炫耀一番才够。” 一听这话，罗芙馨就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又被罗大姐拦住。 “我晓得你得顾虑，你姐夫也不是那不懂事的，断不会拿着自己那点破事去烦魏家。他就是借个势罢了。别看他如今生意做的大，好似多威风。其实越是爬的高，越是怕跌的惨。万紫千红如今风头正旺，盯着他眼红的人也越多。我看着他天天忙到后半夜回来，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你说，我们本来做生意赚钱就是为了让生活好一点，可怎么如今钱是越来越多，却日子是越过越累？” 说完，她幽幽叹口气，眉宇似有愁绪。 “怎么，是不是姐夫生意上有什么难处？”小福星听出大姐话里有话。 罗大姐抿了抿嘴，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姐，跟我你客气什么，有事直接说！” 罗芙蓉叹口气。 “你去北京了不知道，就去年，市里的领导换届了。原先的领导挺看重你姐夫，好多事就容易办的成。如今换了新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着要扶持新的企业。你姐夫凑不上去，心里着急。我瞧着，新领导的意思是要百花齐放，所以是故意压着万紫千红。我也劝过你姐夫，让他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你姐夫么，做老大做惯了，就有点心不平，气不顺。” 第1084章 ：引以为戒 原来如此，罗芙馨点点头。 “这也不奇怪，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来的领导肯定倾向于培养自己的得力助手，对老前辈留下的班子肯定心存顾虑。姐你说的在理，遇上这样的情况，我看姐夫确实还是退一退的好。初一十五轮流做，也是合情合理的。没道理我姐夫就得一辈子当轻纺城的龙头老大，那也太累了。钱这东西是挣不完的，比起钱更重要的还是家人，与其天天出去应酬累死累活，不如多抽点时间陪陪家人。”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劝他的。” “再说了，喝酒伤身，熬夜也伤身。你看我姐夫那个肚子，这才几年功夫，就比你肚子里怀一个还大。这么大的肚子，一准是三高。” “三高？” “血糖高，血脂高，血压高，都是病。这高血糖，弄得不好将来就是糖尿病。高血脂，血管就容易堵，跑到心脏里就是冠心病，心梗。还要高血压，一个不好就爆血管，那就是中风。”小福星掰着手指头给大姐数。 “哎哟，这怎么这么吓人！”罗大姐脸都白了。 “所以啊，姐你的好好劝劝他，另外最好去医院做个体检，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查一查。他要是不听，就找个专家主任好吓唬吓唬他。这专家的话，他总该听。” 罗大姐听了直点头。 “对对，你说得对，让医生好好说说他。不过，我看你也得帮我说说他，你得话，他爱听。尤其说说这生意上的事，让他放开些，别老搁在心里找不自在。依着咱们现在的身家，几辈子的钱都挣了，没必要再为了钱让自己不痛快。” 罗芙馨也点头。 “嗯，找个时间，我回北京前好好跟他说说。轻纺城这一块，他指望永远一家独大，那是不现实的。天大地大，他柏文强有志气，也没必要在这轻纺城里死磕。就算他把轻纺城都霸住了，那也就是个弹丸大的地方。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那么大，他就非的当个土霸王不成？” 一听妹妹这口气，罗大姐就急了。 “哎哟，我是叫你劝他退一步，你怎么还越吹越大了。就这点弹丸大的地方，他都快折腾不起，你再给他划个大圈，他还不得累死忙死？” 小福星哈哈一笑。 “姐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我姐夫如今是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这才想不开死磕。我给他划个大圈，就是引他出来。等他出了牛角尖，看了更大的市面，自然就不纠结轻纺城这点事了。” “那你可是答应我了的，你得帮我劝好他。” “你就安一百个心吧，我办事，你放心。” “那这婚礼的事……” “婚礼怎么办我还得跟魏冉商量商量，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北京那边就依着魏家的规矩办就是，魏家自个心里肯定有底。咱们这边，反正有三朝回门的规矩，等我和魏冉回门了，咱们这边再热热闹闹办一场。如此一来，不管是你们生意场上的应酬，还是咱们罗家坳的亲朋，都能照顾到了。你看怎么样？” 办两场婚礼，两头都不耽误，这倒是个好主意。罗大姐一点头，心里有谱了。 楼上罗家两姐妹商量婚礼的事，楼下罗家两口子也商量大事。 老爷子得骨灰盒在罗家摆了个过年，也算是给老爷子长了点阴寿。如今眼看着正月马上就要落台，这大事也该提上议程，操办起来。毕竟只有办过了老爷子的大事，才好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只有把周家这笔烂摊子处理了，周连富才能安心，罗家也能彻底解脱。 只是万没想到，这过了年周连贵也死了。他这一死，又不知会起什么波澜。 他本来想跟两个女儿商量，可小女儿待嫁，大女儿待产，拿这种事烦她们，也是晦气的很。 这年都没让两闺女过好，他这做爹的心里就已经够自责。到了这会，他觉的周家的事还是他自个扛起来为好。 他这个儿子，说起来其实也不孝顺。为了当年老大抢了自个参军名额的事，跟亲爹呕了半辈子气。虽说年节孝敬和养老他都没缺，可对周家的人和事，他却采取了漠视的做法。眼看着周家一路败尽风水落到如此地步，他也是有责任的。 要是当年，他能站出来指出父亲的不是，痛斥老三的无耻，管一管可怜的芙秀和倒霉的福全，说不定周家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堂堂正正的站出来，以周家二房之主的身份，替老爷子管一管这身后事，也算是最后尽一点儿子的孝心。 以前他总想着“亲亲相隐”，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现在他是想通了。 丑就是丑，你遮着挡着，难道就不丑了？ 人人都有眼睛，耳朵和脑子，能看能听能想。你遮得住自己的眼，捂的住自己的嘴，可你能拦着别人？ 你不能。 所以周家这点丑，其实村里人早就都知道。 整个周家，也就他在乎名声，害怕出丑，周家其他人，那是一点不在乎。他们要是在乎，那就不该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 既然他们都不在乎，那他还巴巴的给人遮丑做啥？ 如今周家这点事，就不该在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就该揭开布头，摊在太阳底下好好说道说道。让所有人都来看，让所有人都来说，这才能好好辩出一个是非黑白来！ 解开了心结，周连贵重重一拍巴掌，决定周老爷的这场大事过了年就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操办起来。 老爷子到底怎么死的，他也不准备瞒人了，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个明白。周连贵已经自作孽，遭了报应。谁要是还敢在老爷子灵前耍鬼，那就且看周家这些人的下场吧。 他也是周家人，他要把周家的这些事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人呐，做事就得对得起天地和自个的良心。人要是没了良心，无论挣了多大的福贵，到头来都免不了一场报应！ 罗家坳的人都得看看，都要引以为戒。 第1085章 ：谁也别高兴 罗芙馨说到做到，临去北京前果然特地找柏文强细谈了一回。 不过并非在老家跟大姐说的那样，关于生意这块她讲的不多，也就是劝柏文强跳出眼前的牛角尖多看看外面的大好天地。卖布这一行他就是做到顶天，也就是现在这样。想要做的更好，更大，那就得多往外看看了。 她让柏文强往外看看，柏文强自然得问她往哪儿看？ 小福星伸手一指，就指向了上海。 柏文强不理解，难道是让他把生意做到上海去？上海那是个好地方，解放前就是十里洋场，多少繁华。可问题是上海有什么生意是他可以做的？总不会还是让他去上海卖布吧？ 罗芙馨就笑笑，让他不要着急。现在他心态浮躁，不适合搞大动作。不如先“急流勇退”，接着老婆孩子的名头，暂且当一个“富家翁”。把心静一静，擦亮眼睛看一看。只要他心静下来，自然会看到有什么大生意是可以做的。 这话说的玄之又玄，叫柏文强越发摸不着头脑。不过在他心里，小福星意义非凡，等同于财神爷。财神爷开了话，那就是听不懂也得一字一句都仔仔细细装心里去，回头慢慢琢磨细细推敲用心领悟。 还别说，小福星这几话就跟压秤的坨似的，一下就把他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的心给压住了压稳了。 他现在之所以心浮气躁，就是自己也感觉到事业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却不知道该如何突破这个瓶颈，继续进步。因为万紫千红能做大，跟当地政府脱不开关系。故而一旦失去了领导的欢心和支持，他就格外焦虑不安。 如今“财神爷”给他指明了方向，他这颗七上八下，上窜下跳，左右为难的心一下就定住了。心一旦安定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就脱去浮躁和焦虑，渐渐平静下来。 等他人平静了，罗芙馨又细细讲了些如今轻纺城的各种弊端，让他引以为戒。 老化说好“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轻纺城如今正如满月当空，端的是热闹红火。可这份热闹红火之下，却也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凶险和危机。 别看轻纺城挺大一市场，可摆在真个江城市来看，也不过弹丸之地。区区一个弹丸之地，就聚集了那么多有钱人。这难道不像一块肥肉，怎能不惹得各路牛鬼蛇神觊觎垂涎？ 而作为这块肥肉上最丰美的一块嫩肉，柏文强连同他的万紫千红，富贵人家，乃至于大姐和她的芙贵人，只怕也早就成了别人惦记的膏梁。 生意场上的明枪暗箭尚且防不胜防，他还得小心提防真正的穷凶极恶呢！ 尤其是这几年，随着轻纺城的发展，一棒子大大小小的布老板和外贸公司都挣得是盆满钵满。这人呐，兜里有了钱就容易作怪。早些年上一任市领导就狠狠打击过轻纺市场的各种乌烟瘴气，换来了好几年的太平。可如今轻纺城搬到了郊区，归了郊区的县里管理。老领导的那些禁令就开始不起作用。如今围绕着轻纺城起来了多少歌舞厅，夜总会，洗头房，这些地方最是藏污纳垢。偏偏他们这帮有了钱的男人还趋之若鹜，一个个拦不住的往里扎。 且瞧着吧，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至于吧？这些地方，市里不也有的么。当然咯，我是不喜欢去这些地方的，主要是应酬交际没办法才去去。”柏文强又赶紧撇清自己。 “市里不一样。市里终归还有老领导的规矩摆着，那些牛鬼蛇神不敢僭越。可到了这轻纺城和郊区，那规矩就不灵光了。我可听说了，最近一年轻纺城可出过好几个恶性案子。不是杀人就是抢劫，甚至还有灭门的。不说这些大的，就说那娱乐场所里，卖药的卖淫的还有开赌场的，就没一个是干净的。姐夫，黄赌毒可都是要命的，你心里得有数啊！” 柏文强听了立刻摆手。 “没有没有。这些我都不来的，就是赌，也是小搞搞而已，顶多打个牌搓个麻将罢了。牌九轮盘那些我是不沾的！” 呵，说的好听。哪个不是从小搞搞开始的？他说他不沾，可知道的都挺清楚嘛，这到底沾不沾也就他自个心里清楚了。 这一块她点到即止，随即又提起另一块。 “行，我信你。只是你们个个都打着交际应酬的名头，可几个真几个假，就你们自个心里有数了。姐夫，我也不说别的，就请你多想想当年的郭利发，再想想眼跟前的周连贵。” 她说起郭利发，柏文强的脸色就凝重起来，若有所思。 见他听进去了，小福星又继续说到。 “轻纺城大大小小的老板，说到底差不多每一个都是夫妻店，两口子一道挣下的。可等有了钱，男人就都变了心，在外面花花肠子乱舞。遇上孬点的婆娘，无可奈何吞了这口屎。可人岂能天天吃屎？夏虹彩当年也是忍气吞声，为了家庭为了孩子。结果怎么样？郭利发把她逼急了，这婆娘可就手起刀落，给他来了个死无全尸！那周连贵不也是一样的道理。若不是他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在外头搞七捻三，又怎么会寒了丁萌萌的心？丁萌萌本来就不是善茬，可周连贵太自信，又狂妄，还无耻，结果怎么样？姐夫，你可千万别学他们！” “不会不会，你说的我都懂，我和你姐好着呢。”柏文强赶紧跟她保证。 罗芙馨就微微一笑。 “你懂就好！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爱胳膊肘往里拐，而且尤其偏心我姐。我姐不容易，我就见不得她受委屈。你们夫妻和和美美，我姐快快乐乐，我心里就最高兴。我姐要是不高兴呢，那我肯定也不高兴。我不高兴么，那就谁也别高兴了。” 说完，她又咧嘴一笑，朝柏文强呲了呲牙。 哎哟喂，这吓人的。柏文强讪讪一笑，赶紧再次表态。 “诶诶，我和你姐一准和和美美的，绝对不会让你不高兴，你就放心吧。” 敲打提点过了柏文强，罗芙馨这才安心收拾行李，准备回北京去。 第1086章 ：这里才是你的家 不说罗芙馨回京之后如何忙碌婚礼，但说罗家坳这边，周连富摆正了主意，就亲自抱着周老爷子的骨灰盒往老宅去。 老宅里周福全还在搓搓摸摸的烧灶做饭，可他哪里会做这个，忙活半天炉膛还是冷的，衣服到给燎了个洞。 这会子亲二伯来了，他也不晓得打招呼，就捏着半把枯枝烂叶傻愣愣的瞪着眼。 周连富看这冷屋头，冷灶头，冷菜碗，和油腻腻脏兮兮黑黢黢的大侄子，忍不住叹口气。 “你娘呢？她怎么不给你烧口热饭吃？” 一问到他娘，周福全就低下头去，也不吭声，直愣愣点了火，就把手里的烂柴火往灶眼里捅。 灶眼里早就填满了他先前塞进去的枯叶烂柴，一点空隙都没有。他把柴火往里捅，非但引不找里面的柴火，反而把手里已经点着的也给捅灭了。 看他这不得章法又莽撞蛮干的德性，周连富长长叹一口气。 “好哉好哉，等你点着，中饭都过哉。让开让开，我来给你烧灶。唉，你这孩子，白长这么些年纪，怎么连烧灶都不会？喏，这是你爷爷的骨灰，你先捧着。” 他伸手就把骨灰盒递过去，周福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抱住。等回过神，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脸震惊。 “我爷？我爷怎么没了？” 周连富看着他。 “你想知道？” 周福全用力点点头。 周连富就叹口气。 “都是冤孽啊。” 说着就缓缓把这个年里到年外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他做里说话，手里也不闲着，三下两下就把灶眼里塞的满满当当的枯枝烂柴都掏出来，重新抓了一把枯叶搁炉膛里，再抓一把细细的枯枝用火柴点燃，小心翼翼的送到炉膛里轻轻的摆在枯叶上。 细树枝上跳跃的火苗把枯叶点燃，一时炉膛里的火就腾的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这火看着烧的挺旺，但是虚的。等底下枯叶烧光，立刻就会熄灭。想要留住这火，就得赶紧往里搁柴火。这搁柴也是有讲究的，少了不经烧，多了则容易把火捂灭，得是刚刚好。 别看烧灶不是什么大事，农村七八岁的孩子都会，可要烧的好却也得细细琢磨琢磨才行。 此时此刻，周福全这个半大小子在周连富眼里也是个灶头，而且是个熄了多年的冷灶头。想要把这个冷灶头烧热，也得费一番功夫。 但凡周家还有个能顶事的小辈，他也不想在这块榆木疙瘩上死磕。可他没得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医的好，那是周家的运气。医不好，那就是周家气数已尽，他也认了。 炉膛里升起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多时，冰冷的铁锅也发出滋滋的声响，开始热起来。 周连富往炉膛里又搁了两根结实的柴火，起身到灶台边，揭开锅盖往里一看，好么，黑黢黢的一摊脏水，没得叫人恶心。 暗暗叹口气，他少不得又的舀水洗锅。 旁边周福全抱着老爷子的骨灰盒，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依然闷不做声。 把锅洗干净了，坐上水，搁上竹排，再放上冷透了的几个菜碗，盖上盖。周连富就又回到炉膛前，继续看着火。 “福全啊，你大伯做了错事，如今自个已经遭了报应。二伯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懂事。当初你爹和你大伯两个，为了争这份家业，搞出多少事。可他们都不走正道，搞得尽是些弯门邪道。结果怎么样？这人呐，活着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要是没了良心，那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说起周老三，周福全眉头紧紧皱起，抱着骨灰盒的胳膊也慢慢收拢，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周连富见他还能听得进话，还有反应，心里略微感到一丝欣慰，就继续说到。 “如今周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你要是扛不起来，这周家可就真的完了。想你小时候，你爷你奶对你多好。如今你长大了，却还没报答过爷爷奶奶。你要是还有心，就给我好好做人，撑起这份家业来。你爷爷和你奶奶在天之灵，会看着你的。” 他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可周福全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搭腔。 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周连富也知道想要这侄子改好，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说不定一把子力气花下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也有可能。 但他终归是要尽这一番人事，方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水烧开之后，锅里立刻冒气腾腾热气。屋里有了火光和热气，寒冷也驱散不少。 等水滚了十多分钟，把凉透的菜碗都热好了，周连富就赶紧起身揭开锅，把菜碗都搬出来，搁在灶间的小木桌上。 “这都快晌午了，瞧你的模样都还没吃早饭吧。来，把你爷爷给我，我抱着。你快坐下吃饭。” 有热食吃，周福全这才闷闷的嗯了一声，一屁股就坐下，抓过一个菜碗就伸手要掏。 “有筷子，别用手。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周连富又赶紧给他拿筷子。 周福全有些不情愿的接过筷子，耷拉着脑袋，捧着碗闷头往嘴里扒拉吃食。 周连富抱着老爷子的骨灰盒，也在对面坐下，幽幽叹口气道。 “打小你奶奶就最疼你，但凡灶头上有点好吃食，定然偷偷叫你躲在这里吃独食。你奶奶这么疼你，可你这孩子怎么就忍心走了不回来？你奶奶在天有灵，要是回家看看，看不着你，心里不知得有多牵挂。福全，听二伯一句话，这趟回来就别走了。你姓周，这里才是你的家。” 嘴里吃着热食，耳朵里听着二伯的絮絮叨叨，周福全也渐渐想起曾经快乐无比的童年。 那个时候，他有人疼，天天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日子过得可真快活。尤其是想到罗小兰对他的偏疼偏爱偏宠，更是心里酸涩无比以前有多快乐，如今就有多凄惨。 罗家坳的人都当他是傻子，他跟着亲娘罗招娣在外面混日子，也是装傻充愣，可其实他不傻，他心里明白的很。没有了疼他爱他保护他奶奶之后，他不是孤儿胜似孤儿。 他也知道自个的亲娘不靠谱，好的时候母子俩一块吃香喝辣，不好的时候这亲娘就立马鞋底抹油溜之大吉，压根不会管他死活。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以为自己回不来罗家坳，回不来周家，只能在外面流浪。 现如今，二伯却口口声声的要他回来，周福全的心是有触动的。 第1087章 ：骗你这小傻子 为了打动周福全，周连富还特地把老爷子的骨灰盒留在了老宅，让这侄儿看守。希望他能想起以前老两口对他的好，起那改正的心。 周福全呢，低头看看老爷子的骨灰盒，抬头又看看亲奶奶罗小兰的遗像，想起以前老两口对他的好，内心的感触就越深，连带着脑子也开窍了些。知道二伯这是真心为他好，他心里也感激，也想表示表示。所以周连富走的时候，他闷不做声的送了一段路。 看到他行事有些长进，开始懂礼数，周连富心里也挺欣慰。 回头就嘱咐他。 “好好在家待着，陪陪你爷爷。等会家里就会来人，帮忙置办你爷爷的大事。晚上你婶会烧好饭菜招待这些先生师傅，你也跟着一块吃就是。你是周家正经的长孙，到时候好好听先生的话，大事上给你爷爷摔盆捧幡都得靠你。” 长孙这套规矩，周福全是打小就听着长大的，一直觉的是天经地义。可后来形势大变，他这长孙成了狗见嫌，福宝这金孙上了位，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如今形势又是大变，到头来这捧幡摔盆的荣耀还是落在他头上，心里也有些激动。 这至少证明，周家的金孙还是他。 就算是再赖巴的人，心里也有一口志气。他此刻重拾了旧日的荣耀，就长了志气，越发想要好。 为了证明自己想要好了，他重重一点头，破天荒的开口“嗯”了一声。 见他这样，周连富就更欣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罗招娣就鬼鬼祟祟的闪进小院里，当即拉着儿子进屋，问这周老二跟他说了些什么。 面对亲妈，周福全自然不会隐瞒，当下就把二伯说得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罗招娣一边听一边拍手笑。 “好！真是好！老天爷开眼，周连贵个畜牲杀千刀的自作孽，这下糟了报应吧，该。我的好宝贝，我的乖儿子，这是你爹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呢。这周家的财产就该是我们家的，谁也别想拿走。你才是周家唯一正宗的金孙，什么福宝，跟她那个脸，黑心肠的亲娘一个德性，都是赔钱货。谁要跟你抢周家的财产，就让你爹在天之灵咒死他，跟那周连贵一个下场。” 说完，她还洋洋得意。 周福全心里也高兴，跟着嘿嘿嘿的笑起来。 打小他就听爹妈说将来周家的一切都将是他的，可陡然间冒出个福宝来，把这一切都抢走了，他心里可是又气又恼。现在好了，福宝的爹死了，娘被抓了，福宝成了没人要的孩子，而周家的金孙又成了他，周家的一切也重新回到了他手里，这似乎预示着，他那曾经备受宠爱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也马上就要回来了。 想想这一切，他心里怎能不乐开花。 娘俩嘻嘻哈哈乐了一阵，罗招娣就问周连富还说了什么？这周家的财产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他？ 周福全也据实以告。 还特地跟她说，晚上有好吃好喝招待那些办事的先生和师傅，叫她也留下受用。 听到有好吃好喝，罗招娣很是心动，可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却有摇摇头。 “不成，晚上我可不能在这儿，我得躲躲。” 这周福全就不解了。 罗招娣就给亲儿子解释。 “你爷爷办大事得花不少钱，我要是在这儿，你二伯管我要钱，我怎么办？” 一听这话，周福全也摇头。 “，不会的，我二伯不是那样的人。” 见儿子给外人说话，罗招娣脸一沉。 “傻小子，你二伯人好，可还有你二婶呢。那可是个厉害不吃亏的，况且又跟我不对付。” 一说二婶罗雪梅，周福全也有些怕了。 “那我怎么办？” 罗招娣笑嘻嘻一拍儿子的脑袋。 “你没事，你还小，没成家，他们不能管你要钱。咱们娘俩没本事，你二伯二婶有钱有本事，这事就该他们管着。咱们呐，就捡现成的。等你爷爷的大事办好了，咱们拿到周家的财产，就换了钱到城里享福去。到那个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想怎么美就怎么美！” 想到有了钱的好日子，她就打心里乐出花来，笑得合不拢嘴。 可周福全听了这话却皱起眉，一点不高兴。 “不成！我不卖！” 没想到老二来了一趟，儿子就变了心意，罗招娣当场愣住，过了一会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的小祖宗，你是猪油蒙了心，犯什么傻？你不卖了这房子天地，拿什么换钱去？” “我不卖，我不还钱。二伯说了，这房子天地是我爷我奶留给我娶媳妇过日子的，不能卖了。卖了，我住哪儿去？将来靠什么吃饭？” “你二伯骗你是这傻小子呢！”罗招娣道。 “二伯骗我？我不信。” “你还不信？你这傻子，你怎么不想想，你二伯家三个孩子，哪个留在乡下种田种地了？还不是一个个都送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就你个傻子，信了他的鬼话，好好的城里日子不要，竟然想留在乡下种地，当一辈子泥腿子？这种地有什么好？种地多累啊，哪有在城里享福那么好。累死累活一年到头都挣不了几个钱，你看那天下发财的老板，哪个是靠种地的？” 说起种地的苦，周福全也是有数的，听着听着就皱起眉。 见他听进去了，罗招娣赶紧又道。 “我的好孩子，如今这姑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你一个穷种地的谁看的上？人家要的是大老板，有钱人。你听娘的话，咱们把乡下的房子田地都卖了，换了钱到城里跟人学做生意。做生意好啊，挣大钱，当大老板。你看你二伯家的大女婿，大老板多风光，有房有车，吃香喝辣。等你做了大老板有了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到那个时候，妈我也跟着你享福。” 罗招娣一番花言巧语，愣是画出一个花团锦簇的大饼给周福全。 周福全年幼不知事，心里隐约觉的她说的哪里不对，可也挑不出错来。跟着她的思路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 一时间，那颗想要留在周家的心又摇摆起来了。 第1088章 ：一次算清 把儿子哄住了，罗招娣就得意洋洋的又溜之大吉。 留下周福全一个人，待在老屋里对着周老爷子的骨灰盒左思右想，摇摆不定。 刚过晌午，来办事和帮忙的人就都陆续到了，连同周连富一到。他们一来，这沉寂已久的小院就有热闹起来。 人多力量大，有钱好办事。裁纸，磨墨，写榜，阴阳先生一笔正楷，把周老爷子的生辰阴寿都写明白了，叫人贴在院墙上，这就算正式拉开了丧事的帷幕。 周家小院里人进人出，一番动静很快就引起村民们的注意，纷纷过来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住在城里大儿子家的周老爷子没了，所以要办丧事。 周家这场丧事，村里是人早有预感。年前周连富就时常往城里跑，每次去都愁容满面，后来还病了一场。村里人那会就觉得可能是周老爷子不大好，周连富是个孝子，心里挂牵亲爹，所以会这样。 这会子老爷子的丧事真办起来了，倒也不意外。 可等人们进到屋里，却发现堂屋里周老爷子没有停灵，摆着的是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 这就……有点奇怪了！ 按照农村的规矩，老人家没了那都是要停灵的。少则三天，多则五天，终归是要摆一摆，好让老人家享受儿女子孙最后的孝顺。 除非是死在酷暑盛夏，尸身搁不住，那是没办法。但乡下人好面子，宁可花钱到城里殡仪馆租冰棺，多少也要给家里老人挺上三两天尽个孝。 按说周家两个儿子都不差钱，这又是冷天，怎么就巴巴的给烧了，没停灵呢？ 不必说，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碍于周连富的名声和人品，村里人都不好意思去他跟前打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罗招娣就趁机跳出来，在村名之中大肆宣扬老爷子死亡的内幕，狠狠的揭露老大周连贵的丑事。 在她嘴里，周老爷子完全是被周连贵这个不孝忤逆子给活活气死的。说老爷子在城里想念大孙子，也就是她儿子周福全，想着要把周家的财产留给周福全。可周连贵不同意，就跟老爷子吵架，活活把老爷子气死了。莫说这一回气死了亲爹，就是老爷子中风，那也是因为周连贵要独霸周家的财产，老爷子不同意，被这大儿子给气得。 周连贵不止气病逼死了亲爹，当年他亲妈，也就是她婆婆罗小兰的死，也跟他有关。他前头那个老婆宋梅可以作证，就是周连贵心疼钱，不给亲妈看病，把小病拖成大病，最后成了绝症。 可怜哟，她婆婆罗小兰最后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这个黑心烂肺的畜牲，害死了亲娘，逼死了亲爹，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在大年三十那天出了车祸，一命呜呼。 这叫什么？这就是报应。 周连贵遭了报应，彻底玩完。这周家的财产，到头来还是要留给她儿子周福全。 这叫什么？这就叫命。 命中注定这就是她家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说完还暗示先前跟她谈过的几家，等丧事办完了，她儿子周福全拿到了周家的房产田地，就可以继续交易。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没想到周老爷子的死还前车这大儿子周连贵的死，村里人真是听得目瞪口呆。有那不相信的，还骂罗招娣撒谎。 罗招娣就跳起来拍着巴掌诅咒发誓，表示自己要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谁不信，谁自个到城里去打听打听，看那周连贵还能不能跳出来跟她对质。 看她说得那么真，大家伙也是将信将疑。 可等到第二天，主持丧事的还是周连富，而且周福全也披麻戴孝的打扮起来，跟着他一道招呼宾客，却愣是不见城里老大家的来人。村里众人这才相信，周连贵可能真的没了。要不然，亲爹死了，当儿子的怎么着也不能不来啊。毕竟，往日里这位周家老大可总是以周家顶门户的自居，这等重要场合，不可能缺席。 但要是罗招娣说的都是真的，那周家这事闹得，可真够耸人听闻，都赶上一本小说了。 啧啧啧，兄弟争夺家产，把亲爹都给逼死了，这也真是闻所未闻。更稀奇的是，没过几天这不孝子就遭了报应，出车祸死了。哎哟喂，听说当时车上就摆着周老爷子的骨灰盒，这该不是老爷子显灵，亲自出手教训儿子了吧。 这都赶上聊斋了！ 农村人最爱讲这些玄玄道道的八卦，谁家母鸡连下两个双黄蛋都能叫人编排出点有的没的，更何况还是这种有鼻子有眼的“因果报应”，更是口口相传，还添油加醋，越说越玄乎。 周家这下可又出了名，可惜不是好名，而是臭名，附近十乡八里的都赶过来赶热闹，大人小孩都说周家的事，说得津津有味，活灵活现，好似像他们都亲眼看到过似的。 面对这样的形势，周连富难过在心头，可也无可奈何。 终归是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周家人自己不做脸，就怨不得别人说嘴。 因为没脸，所以老爷子在家停灵就定了三天。第四天正式出殡，把老爷子送到山里，跟罗小兰葬一块去。得亏当年这寿坑就预备好了，这会子不至于现赶工。 老爷子办大事，按着礼数周连富自然也托人去城里通知了老大家。可周连贵死了，丁萌萌还关在看守所里，周福宝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这一家自然是一个也没来。 反倒是并没有通知到的宋梅在第三天坐了招手车过来，代表她女儿周菁菁给老爷子送了花圈和绸缎被套，尽了孙女的礼数。 没想到宋梅还能过来送送老爷子，周连富很是欣慰，就觉得周家除了他，还是有懂礼数讲人情的实在人。 但其实宋梅过来这一趟才不是什么懂礼讲人情，而是有她自己的小九九。她这趟过来，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女儿周菁菁占住名分。 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连贵死了，可丁萌萌还活着，她生的那个小杂种还活着。另外，周连贵留下的遗产也还摆在那里。 她女儿菁菁姓周，周家的东西，菁菁也有份。乡下这些，她不稀罕，城里周连贵留下的，才是她的目标。 周连贵这一回死的好，死的妙。老天爷把这绝好的报仇机会送到她手里，她岂能放过？ 这一回，旧愁新恨，她要跟那对狗男女一次算清！ 第1089章 ：做梦都要笑出来 宋梅之所以有底气跟丁萌萌斗，那是因为她手里有倚仗。 一则，周菁菁是周连贵的亲闺女，虽说周连贵自己早就吧这女儿抛在脑后不闻不问，可他们的父女关系是法律关系，不是说没就能没得。 二则，就是宋梅手里还捏住了周连贵的尸体。 自打被逼和周连贵离婚之后，宋梅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尤其是周连贵后来升官又发财，地位身份一路水涨船高。而丁萌萌这个小三仗着生下个大胖小子，把这周太太的位置坐的越发严实，还跟着一道住上了大洋房，坐上了小汽车，把官太太的架子端的是越发稳当。 看着这两个越过越风光，她心里这口恶气就化成毒汁镪水，在胸膛里翻滚烧灼，疼得她眼睛都冒火。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 她曾经无数次在心里诅咒这两个不得好死，可老天爷瞎了眼聋了耳，看不见听不见。 这两个不要脸的就在大太阳底下活的快活无比，而她和女儿菁菁两个受害者却只能在暗地里咬牙发狠。 不公平，老天爷太不公平。 女儿菁菁看她始终走不出这离婚的阴影，还劝过她。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天爷不开眼，那她就自己为自己报仇。周连贵这个人的秉性，她逼谁都清楚。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满脑子就是自私自利，酒色财权。这人手里有了权，一准往他自个兜里捞好处。 只要她能抓住他受贿的证据，就到上头去举报，让这畜牲下台。 所以平时除了上班，她有空就盯着周连贵一家，时时刻刻注意这一家子的动静。还别说，她手里还真掌握着不少周连贵犯罪作恶的证据，只要拿出来就能让周连贵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没等她去举报告状，这一直闭着眼蒙着耳的老天爷突然睁眼了，周连贵出车祸，危在旦夕。 得到这个消息，乐的宋梅还特地去市场买了一只蹄膀，炖得烂烂的跟女儿两个晚上吃了一顿好。周菁菁还纳闷，一直抠门省钱的亲妈怎么突然大方起来。宋梅怕她说嘴，只说是快过年了，补补油水。 其实心里是恨不得大笑三声，就盼着周连贵直接死医院里，一了百了。 不过当时她觉的周连贵死不了，毕竟他有钱有势，什么药吃不起，什么医生看不起？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无耻无情的畜牲，且不容易死。 这不就听说丁萌萌第二天就把人弄到省城医院，看专家去了。 一想到省城的专家会把这个畜牲医活治好，她就只能在心里继续咒骂老天不开眼。 却不曾想，这一回老天爷是真开了眼。 周连贵不仅真如她所愿，死在了医院，而且还是被他当初心心念念要娶，不惜抛弃她的宝贝丁萌萌给故意虐待害死的！ 哎哟哟，这可真是报应啊，报应！ 她知道这事，还是开发局那个王科长告诉的。 这个王科长，自打当年跟周连贵争上位输了之后，一直被这畜牲踩着，在单位郁郁不得志。宋梅就主动跟王科长接触，凭着对周连贵的恨，两人是一拍即合。当初还一块合作，一起挖掘收集周连贵的罪证，好一块报仇。 得知周连贵死了，而且死的很惨，宋梅一开始都不敢相信。等王科长拿出了殡仪馆的记录和公安局的报告，她这才明白是真的。 当时宋梅是又哭又笑，跟疯了一样。 笑是因为周连贵死了，老天爷开眼。哭则是因为自己为这个畜牲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她哭自个的青春和爱情。 哭完了，擦干眼泪，她的心就滴溜溜的转起来。 周连贵死了，她原本打算举报他的事就只能作废。这人死了，可他活着时候挣下的房子店铺还有银行的存款却还留着，这些东西难道就白白便宜了不要脸的丁萌萌和她生的那个小杂种？ 她不甘心，明明这些东西本来该是属于她和女儿的。 也是因缘巧合，周连贵自己为了争周老爷子的遗产，搞得沸沸扬扬。宋梅因为时刻关注他，对这事也有所了解，连带着对遗产继承这块也有了不少间接。 她不甘心女儿吃亏，就索性跑到律师那儿去问了问，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女儿争一争这个财产。 这一问，可是问出了好东西。 律师说了，那个丁萌萌是蓄意谋害被继承人，依法应该被剥夺继承权。而她女儿菁菁，是周连贵的嫡亲女儿，依法可以继承父亲的遗产。如此一来，踢掉丁萌萌之后，能跟菁菁争遗产的就剩下那个小杂种周福宝。 另外律师还建议，她女儿菁菁在法律上算周福宝的姐姐，周福宝的亲妈也就是丁萌萌一旦被判刑坐牢，菁菁可以根据法律关系要求法官把周福宝的监护权判给她。如此一来，就算是她和周福宝平分遗产，她也可以倚仗监护权霸占所有遗产。这叫代管！ 当然咯，周福宝那边要是还有其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也可以要求代理监护权。甚至丁萌萌作为亲妈，可能也会主动选择自个那边的亲戚代理周福宝的监护权。周菁菁想要拿到这个监护权，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提总是可以提的，哪怕是恶心一下对方也好嘛，这在他们这一行也算技术策略。 一番话，把宋梅的心说得活蹦乱跳，喜不自胜。 当时就痛痛快快的付了两千块的律师费，让这位大律师替她出谋划策，保驾护航。 拿了钱，大律师也是尽心尽力。不仅为她写诉状跑法院，还指点她去周连贵的单位开证明。拿着单位证明，和她女儿周菁菁的户口本身份证，到公安局去，以家属身份领取周连贵的尸首。 周连贵因为身上有案子，尸体还得经过解剖，确认死因之后才能归还家属。律师就让宋梅多跑跑，催促公安局赶紧解剖，尽快领到尸体。 这尸体可是好东西。到时候周菁菁还可以在法庭上要求多分财产，理由是要为父亲办丧事。另外领到尸体，她还可以据此到周连贵单位拿丧葬费和抚恤金。 好处多多！ 周连贵死了，她和女儿不仅能发一笔死人财，还能恶心丁萌萌和小杂种，宋梅真是做梦都要笑出来。 第1090章 ：还想大笑三声 宋梅心里的主意，周连富是一概不知。不仅他不知，就连公安局和周围的人也不知。 看她为周连贵的后事忙前忙后，还来参加老爷子的白事，所以连同周连富一块，所有人都夸她有情有义，是个顶顶好的女人。 只可惜周连贵个杀千刀缺良心的，自个没福气。把这好好的原配就扔了，非要往家招妖精。这下好了吧，害人害己。 老爷子办大事，处理帮忙是压根看不到罗招娣的身影，唯有等到要吃饭的时候，她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随便捡个桌子就坐下，埋头苦吃。 吃也不是好吃，跟后头有老虎撵着她一样，那叫一个恶狗扑食，风卷残云，简直就跟饿死鬼来投胎似的。罗家坳的人都认识她，背地里人人笑话。有那新嫁娶过来的小媳妇不知道，还当她是哪儿来蹭吃蹭喝的骗子，要不怎么这么形迹可疑。 她这副损样，说穿了就是既舍不得白事酒席上的好吃好喝，可又怕被老二家的逮着了跟她要钱。毕竟她儿子周福全这会子可是孝子贤孙，没道理老爷子的丧事二儿子掏钱了，三儿子却一分钱不管。就算周老三已经死了，可这份家总还是在的。何况，她还想分家产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她只能这样，躲着老二家的。 她自以为躲得好，每次都蹭吃蹭喝，末了拍拍屁股走人，一次也没被遇上过老二家的。其实罗雪梅和周连富早就瞧见她了，村里其他人瞧见了也早就通风报信。只不过罗雪梅看在自家老公份上，给周福全这个“长孙”做脸，不搭理这个跳梁小丑罢了。 如此这般，周老爷子的丧事总算是平平安安的过了。出殡那天，周连富打头，后面跟着周福全和罗福彬两个孙子，还有罗招娣和罗雪梅两个儿媳妇，捧排位的捧排位，打幡的打幡，哭灵的哭灵，一路浩浩荡荡的上了山。在阴阳先生的指点下，把老爷子的骨灰盒按吉时安葬在了罗小兰的坟墓旁边。 骨灰盒落了葬，泥瓦匠们就麻溜用早就准备好的砖头的把寿坟的口子堵起来。 他们一动手，孝子贤孙们就得跪着磕头哭灵，哭的越大声，说明子孙越孝顺。 说实话，罗雪梅是一点也哭不出来，所以只能干嚎。罗福彬对这个爷爷也没多少好印象，毕竟他姓罗，打从出生就不招周老爷子待见，爷孙情很是单薄。只是他比较懂事聪明，就低着头呜呜两声，应个景。 罗招娣就更哭不出来来。一想到丧事完了，自家儿子就能继承家产，转手买了老宅和田地，拿了钱就能到城里逍遥快活，她不仅哭不出来，还想大笑三声呢。 为了这桩大事，这几天她可忙坏了。天天跟几户有意购买老宅和田地的农户磨嘴皮子，讨价还价。 本来周连富插手，村里没人敢要这老宅了。可如今她儿子周福全在老爷子白事上当孝子贤孙，人人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继承周家是铁板钉钉，连管事的二房也同意了。于是乎，又有人大着胆子跟她接触，谈买房买地的事。 现在她已经跟三家人家商定好了。老宅连房子带地皮作价八千块，统统卖给罗嬢嬢家。 罗嬢嬢这黑心老瘟婆，跟她婆婆罗小兰还是亲姐妹呢。到了这会还死命压价，一点不照顾她这个侄媳妇。不过她也不敢坐地起价，主要是如今他二伯周连富仗着闺女女婿的势头，在村里说得上话，有对这房子指手画脚的。若非等闲人家，可不敢要这房子。 只有罗嬢嬢家在村里也有势，别说周连富，就是村长支书也不怵。所以只有她家敢要这房子，不卖她，这房子就砸手里了。 当然，罗招娣也没便宜了罗嬢嬢，房子还没卖就管她要了一千块的定金，先快活起来。 有了罗嬢嬢起头，周家老宅后头的那块菜园子和一绺过道也有人要了。只是地少，要不起价，拢共也就做了五百块，毛毛雨罢了。 另外还有一户人家要了周家的私有地和两处向阳的山头，用来种茶叶。就是根发家，罗招娣的老相好。根发婶可瞧不上罗招娣这个老狐狸精，可架不住根发这几年种茶叶做茶叶发起来了，家里说话喉咙响。他要照看这老情人，根发婶也拦不住。 况且周家那私有地和两块山头确实不错，用来种茶叶再好不过。只是心里气不过，根发婶是咬紧牙根不给罗招娣坐地起价的机会，压价压的死死地。这么好的田地山头拢共就给七百块，简直是白拿。就这些田地山头一年的产出，也不会少于七百块。 罗招娣本来还指望根发，哪知这老情人如今也是见钱眼开，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迫于无奈，她也只能贱卖，反正不卖，这山头的产出也不归她，还不如卖了，她能现拿七百块钱花花，买衣服买吃的，且能快活一阵。 因为这两块都是小钱，罗招娣也一并提前收了。 收了钱，人家也不放心，要她写了字据和收条，到时候就拿这个收房收地收田。 拿了这两千多块钱，罗招娣想想都觉的美，怎么还哭的出来？ 也只有周连富和周福全两个，站在前面实心实意的哭。周连富一半是哭自个亲爹一半则是哭周家。周福全却是哭他自个，这几天重新做了周家的金孙，他可想起以前的好日子了。一旦想起以前的好日子，就越发觉的如今的日子何等凄惨和不堪。 他呜呜的哭，脑子和心眼里进的水也随着眼泪一块流出去不少，渐渐清醒起来。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娘说得鬼话，信不得。亲娘要是有那做生意的本事，母子两个何至于在城里饥一顿饱一顿的鬼混？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二伯说得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周家老宅才是他的家，他得留下。 周老爷出了殡，下了葬，这丧事就算暂时搞一个段落。 众人回到老宅还没歇歇脚喝口水，罗招娣这个不着调的就忙不迭跳出来，要村长和支书作证，把老宅和田地全部都划到她儿子周福全的名下去。 第1091章 ：黑心眼的鬼东西 周老爷子坟头上的烧过的纸灰都还没冷透呢，这罗招娣就嚷嚷着要给周家“改朝换代”，这嘴脸也太难看了。 别说周连富两口子和还未散去的村民皱眉不已，就连周福全这样不懂事的毛孩子，都觉的亲妈做的有点过分。 当时村长就呵斥了她两句。 “急什么！这事明儿自有公论，到时候一准让你明明白白。” 还要明天啊？罗招娣还皱鼻子呢。心想横竖这都是她儿子的东西，怎么还要等明天？周家的东西给周家的孙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还要外人指手画脚？ 说来说去么，就是老二这人花头太多。明明是嫁出去的儿子，还要管账周家的事体。真当是赖子多花头！ 她还埋怨周连富多管闲事呢。 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周连富挂念血脉亲缘，惦记着给周家留个后，所以才帮衬了周福全一把，让他能重回罗家坳，重回周家。要不然，就凭着他们娘俩的名声和做派，哪里还能在罗家坳立脚安身。 她是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是个傻子。 周老二家如今多红火，不说小闺女将来如何出息，但说眼跟前大闺女大女婿那是何等的有派威风。别人家要是能攀上这么好的亲戚，早就恨不得当财神爷似的供起来，天天奉承着才好。 农村这点破房子破地有什么用？巴结好了周连富，让他在大闺女大女婿跟前美言几句，两位大老板手里漏下个三瓜两枣，还不够周福全这傻小子吃饱的？ 那脑袋瓜子机灵的小子，有这样厉害的堂姐堂姐夫，早就小嘴抹蜜的凑上去，跟着学点本事做做生意。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财神爷手里随便漏点啥出来，都够普通人吃个肠肥肚饱的。 可惜周福全瞧着就不是个机灵的，但就算是个傻子，只要奉承好了周连富和罗雪梅，让两口子在大闺女大女婿跟前提上一两句，也一准能给解决工作。如今这小子都半大了，眼瞅着就要长大成年。有份说得过去的正经工作，回头也好跟人说亲不是。 她罗招娣将来肯定是要老的，老了还不得靠儿子过。儿子好了，她才能好啊。 可这进了水的猪脑子呢，不想着光明大道，锦绣前程，就盯着周家这三瓜两枣不放。为了这点不值钱的破屋破地，不惜处处得罪周连富两口子。好好一门骨肉亲，硬是给做成了仇家。 要不是周连富和罗雪梅厚道，还念着骨肉亲情，帮衬一把。不然，人家撒手不管，这份家业早就成了城里周老大的。 这个罗招娣啊，蠢到这样也是没救了。 正因为人人都觉的她蠢到没救，所以也就没人去好心提点。不光不提点，反而一个个袖手旁观，等着看她出丑的好戏。 这不，到了第二天，罗招娣这猪脑子还巴巴的跑到村长家去，催着村长叫人把周家的屋子地契田地山林都改名。 罗村长见她这不开窍的蠢样，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到周家这一出出的丑闻，正好拿来给全村人长长见识，正正风气，索性就在祠堂开起会，当众公布周老爷子周定胜的遗产分配。 一听这话，罗招娣就急了。 不对啊，明明是改名，怎么变成遗产分配了？老爷子的遗产不是都留给她儿子福全了么，还要分配啥？再说了，就算是要分配财产，那也该是周家人关起门来自个商量的事，跟村里有什么关系？ 见她还傻愣愣搞不清状况，村长就冷笑一声道。 “怎么没关系？周家的老屋确实是周定胜花钱造的，可那屋子的地基是村里给的。村里怎么就说不上话了？” “地基是村里给的没错，可这不是已经给我们了么。给了我们，那就是周家的了。”罗招娣还说。 “胡说八道！”罗村长呵斥。 “谁给你的脸？你当还是旧社会呢？有地主阶级？现在是新中国，土地都是属于国家的。村里所有人的宅基地，包括那些私有地，还有分配下去的田地山林，其所有权仍旧是属于国家，属于集体的。你们有的，只是村里分配到户的使用权。那屋子是周家的没错，可那地还是村里的，村里怎么就说不上话，管不着了？这是国家规定的，法律规定的，你懂不懂？我看你什么都不懂，就是个法盲！” 一番话把罗招娣骂的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哪儿懂什么法律，什么国有的，集体的，什么使用权，所有权。她只知道，村长那些话的意思就是周家的东西不是周家的，而是村里的，村里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 这……这怎么会这样？她完全搞不明白了。 明明老辈手里传下来的规矩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辈传一辈。别人家老爷子死了，都是家里人自己分财产，几个儿子就分几份，哪里需要村里插手。怎么如今到了他们家，村里就来指手画脚？ 莫不是存心欺负人？ 好哇，要她说，肯定是老二家的起了黑心，鼓捣村长支书他们一块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这个老二，真真是个骗人精。在她儿子跟前装模作样，说什么周家都留给福全了。背地里却耍阴谋诡计，想要独吞老爷子的家私。别人都当他是老实人，好心眼。她可瞧出来了，老二就是个黑心眼的鬼东西。 还别说，不独罗招娣有这样的想法，村里其他人得知村长要在祠堂里公开分配周家的财产，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有怀疑周连富要私吞家私的，也有怀疑罗村长弄权折腾人的，一时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然而众人不知，罗村长正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才要公开分配，堂堂正正。正好，也借此机会在村里展开一次遗产继承的普法教育，给所有人紧紧弦提提神。 第1092章 ：我要学好 由罗村长牵头，小支书坐镇，退了休的老支书和大爷爷作证 ，当着全村人老少男女的面，公开宣布了周老爷子周定胜死后的财产分配。 周家的田地山林全部分配给了周福全，凭心而论，这些田地山林也只能留给他，毕竟周家孙子辈里三个他年纪最大，而且本身户口就在罗家坳，也最后可能留下来务农。虽然小福彬的户口也在这里，可这孩子读书争气，怎么看将来都是要考出去的，留在农村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周福宝，还是个奶娃娃，等他长大还有十几年的功夫呢。 这一项宣布出来，罗招娣面有得意之色，一脸理所当然。 分配完了土地，接下来就该是房子。 周家的房子都在周老爷子名下，当年周老爷子还活着，周老大和周老三也都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差点分过一次。当时说好了要把原本归老三家住的那一半房子正式分给老三周连喜，从此把老三一家分出去单过。可周连贵见气，仗着老三欠他钱，硬是把房子扣住当了抵押，逼他还钱。 周连喜哪儿来的钱，当时一气之下索性跑了，结果惹出后来那么多祸事，也害了他他自个的性命。 到如今，老大周连贵自己都死了，老爷子留下的财产只落得啥也不争的老二周连富来分配。 周连富念着血缘亲情，如今就正式把老三家住的房子分给周福全，也算是成全了当年老爷子的一片心。也希望老三在天之灵，倘若这弟弟有灵的话，也别再犯糊涂，正经保佑保佑自个的亲儿子，从今往后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另外一半的房子则是一分为二，一半归罗福彬，一半归周福宝。 依着周连富的本心，说好了不要，那就是不要。可他虽是个老实人，却也不是傻子。对这个侄子，他还信不过。再说了，就算周福全有心改好，可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娘却让人无法信任。 所以，他这会也是学乖了，留个心眼，留了一手。 至于周福宝的这一份，那也是该他的。老大不好，丁萌萌坏心肠，那孩子总是无辜的。福宝姓周，也是正经的周家男丁，没道理两个哥哥都分到了，他却没份。于情于法，都不合理。 当然咯，虽说是把房子也分给了这两位，可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福彬和福宝根本不可能到周家去住那房子。福彬自个家的新房子不好住？还是福宝城里的公房不好住？这两个都不去住，等于还是周福全一个人占了周家的房子。 至于其他存款啥的，自然是不用想了。周老爷子住城里，吃喝都是老大家供着，他又是农村的，也没啥退休工资，哪里还有钱存？ 拢共三个儿子，周老大如今自个也死了，也不用再挂念这些。老二周连富不稀罕挂念，老三周连喜也早死了，虽然留下孤儿寡女，可能要计较这个。可想想他活着的时候，就花了老爷子多少钱。这会子要再计较，那不如好好掰扯掰扯当年，看老三家的还有这个脸没？ 村长好口才，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细说分明。本来村民们议论纷纷，疑虑重重，到了这会都纷纷点头，称赞他这是公平分配，合情合理，而且合法。 尤其是合法这一点，好多村民都还是头一回听说国家还有《继承法》。原来这老人家的财产分配，不光有祖宗规矩管着，还有国家的法律管着。啧啧啧，乡下人真是开了眼。 房子仍旧归他住，田地山林也都归了他，周福全是面带喜色，心满意足。二伯说到做到，他心里也是越发赞服了。 唯有罗招娣心怀不满。 这什么意思？老二不是说好了，周家都归福全的？怎么还扣了一半的房子去？这扣了一半的房子叫她怎么卖？幸好田地山林都归了福全，总算不会倒霉。可问题是，那些地都是小头，房子才是大头。 不成，她得找村长和老二说理去。 她正要站起来反对，一直半眯着眼跟尊菩萨似的坐在上头不吭声的大爷爷突然睁开眼，狠狠瞪了她一下。 这一眼，就把罗招娣吓得又坐回去，半晌不敢抬头。 把她吓回去之后，大爷爷又一招手。 “福全，你过来，太爷爷有话跟你讲。” 听到大爷爷叫自个，周福全就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看向二伯周连富。周连富对他点点头，他这才心中稍安，赶紧低着头恭恭敬敬上前。 “大爷爷，我来哉。” 看他确实懂事了些，大爷爷点点头。 “福全，大爷爷有两句话跟你讲，你用心听一听。” 周福全赶紧答应。 “诶，我听牢的。” 大爷爷就提点了他两句，大意是祖宗大人积攒下家业，等老了传到儿孙手里。儿孙不能想着得了祖宗的财产，发了笔横财，转头就买了祖业去花天酒地，吃喝享乐。这是不孝的子孙才做的出来，是败家的举动。好的孝顺子孙，应该是把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发扬光大，那么将来自己也可以传下一份家业给子孙。老了死了，九泉之下去见祖宗大人，脸上也有光。不然吃光用光败光，就剩个光屁股给子孙，那死了脸上也没光。不仅要被子孙嫌弃，还要被外人笑话呢。 做人不就是争口气挣张脸么，一个人要是没脸没皮，那还不如去做畜牲，做什么人！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已经不是指点，而是敲打。周福全以前是装糊涂，如今真轮到他挑周家大梁了，心里多少也明白过来。 大爷爷说得那不孝子孙，头一个就是他亲爹周连喜。像亲爹那样游手好闲的过日子，他倒是不排斥。可问题是亲爹最后的下场，他一点也不羡慕。所以，这样的日子他也不羡慕了。 大伯的日子，那自然是好的，有权有势，吃香喝辣。可大伯也是不孝子，最后落得个下场那跟他亲爹差不离。可见当不孝子，没 好下场。 还是像二伯这样好，有儿有女有份家业，吃饱喝足，心事不愁。 于是他在心里越发坚定了要跟二伯的态度，就对着大爷爷用力一点头。 “大爷爷，我有数哉。我要学好，我跟二伯学好。” 第1093章 ：心都凉透了 财产分配方案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买了山头和私有地的根发两口子自然是暗喜在心头，可罗嬢嬢就皱了眉。她要的是周家小院，一整块地基和房子，可不是要一半。一半拿来有啥用？ 当下就要找罗招娣算算清楚，可刚才还在的人，一个错眼就寻不着了。 罗招娣也不傻，听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早就心怀忐忑。本来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嚷几句，可大爷爷镇着，她也不敢乱来。眼见风头不对，她就当机立断，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不过溜归溜，心里还做着春秋美梦，仍旧要发这笔“死人财”。 祠堂里罗村长摆事实讲道理，给全村老少男女进行了一番普法教育。这一场遗产分配，也给罗家坳的男女老少紧了弦开了眼。散会之后不管是家里的长辈，还是儿孙，回去以后都得细细思量，好好想想。 周连富见周福全在大爷爷跟前表现得体，甚是欣慰。回去路上又拉着周福全细细嘱咐，还约好了隔天一道去仔仔细细的看看爷爷奶奶留给他的山林田地。时值开春，正是播种的季节。现在播下种子，等到夏天就有瓜菜吃，到了秋天还有粮食可收。 土地是好东西，从来不会辜负有心人。只要勤勤恳恳劳作，必然能有收获。农民只要有田有地，就能吃饱穿暖。这是老辈手里传下来的真理！ 周福全已经吃过流浪漂泊的苦，如今有了自己的房屋田地，一颗飘荡起伏的心陡然就安定下来。 二伯描绘的田园画卷，也将他对未来生活得信心点燃。 兴冲冲回到周家，看到自家亲娘缩头缩脑的躲在门背后对他招招手，他胸膛里那颗热腾腾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皱着眉上前，瓮声瓮气道。 “喊我做啥？” 罗招娣一把将他拽进屋里，反身把门关上，随后就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压褶嗓子吼道。 “你个缺心眼的傻东西，跟我这么凶做啥？我可是你亲娘，你跟我凶？你这么会凶，你怎么不跟老二家的去凶？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见人家有钱有势就想攀高枝了是不是？我呸。人家自己有儿子，要你个狗东西做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那下作不要脸的德性。” 被亲娘一顿辱骂，周福全胸膛里那颗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这下彻底凉了。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又变得无精打采。 看他如此模样，罗招娣心中一阵得意自在。 刚才他精神抖擞的进门，那样子十足像老二家的，看的她眼睛骨头痛。现在好了，这个样子才是她熟悉的，她看了也安心。 见儿子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罗招娣就撒了手，又装模作样在周福全背上揉了几下。 “好哉，我的乖宝。你不要去凑老二家的马屁，看了就叫人恶心。你忘了，当年你爹就是被他和老大家的一块逼走的，你当他是好人么？他最坏了，他那个样子是装出来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去信他。” 听她说二伯坏话，周福全心里就一阵烦闷。 “你才骗人。二伯他没有骗我，我现在房子和田地都有了，将来我还要跟着二伯一道种田种地，靠自己的劳动挣饭吃。我再也不要到外面去流浪，被人赶来赶去，跟条野狗似的。” 听他说要种地，罗招娣立刻瞪大眼叫起来。 “你说啥？你个傻子，你疯掉了吗？放着城里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过，你要留在山里种地当苦力？老二家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脑子都坏掉了吗？我就晓得那鬼东西没安好心，他就是想要把你变成个没出息的泥腿子，让你一辈子在山里种地。不行，我们得到城里去好日子。我的乖宝，我是你亲娘，我难道会害你？你这个傻东西，信别人的鬼话，还不信你自己的亲娘么？走，妈带你去见几个人，赶紧把这些鬼东西都卖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把这里的田地房子买了，搬到城里去住。你在城里学做生意，将来发大财，妈给你说个城里姑娘，比这乡下的土丫头好一千倍。” 一边说，她就一边拉着周福全，要带他去跟人签合同，正式把田地山林还有房子卖了。 周福全心里还真不信这个亲娘，一听她要拉自己去卖地卖房子，哪里肯依。他发起执拗脾气，重重一甩手，挣脱罗招娣的胳膊，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我不去，我不卖。这房子和地是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我是周家的长孙，这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我也不要去城里，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留在这里，我是罗家坳的人，我不要做城里人。” 进城有什么好？当年他爹就是进了城学坏了，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大伯也是，进了城变了良心，最后也死于非命。城里一点也不好，他在城里虽然吃过烤鸭烤鸡，可也吃过别人的拳脚和白眼，还被人骂过是杂种和贼骨头。 城里一点也不好，还是乡下好。他现在在罗家坳，再也没人骂他打他。住在自己家里，也不会有人来赶他。 就算是让他当一辈子泥腿子，种一辈子田，他也宁愿待在这里。至少，在这里他觉的安心。 被亲儿子甩开，拒绝，罗招娣简直不敢相信。 好哇，这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要自己飞了是不是。可恶的老二，鬼东西到底给她儿子下了什么降头，把她的乖宝都变成了没良心的狗东西。 不成，这是她的儿子，怎么能让老二给带坏了。况且，那田地山林和房子早就被她卖出去了，连定金都收了。这会子说不卖了，难道让她把吃下去的肥肉再吐出来不成？ 况且她也吐不出来了，那两千多的定金和卖地的钱早就让她吃喝赌博花光了，如今兜里只剩下几个钢镚而已。 这个罗招娣，就不是个靠谱的玩意。兜里有点钱就被人当散财童子，哄到赌场里去耍。人家那是知道她得了钱，专门做好了套坑人。她这傻子还傻乎乎往人圈套里钻，这么好了，一夜的功夫，兜里的钱就全变成别人的了。 第1094章 ：我是来讨债的 被人合伙骗了钱，她还不醒悟。还想着把房子卖了，得了钱再去赌，好一把搏大，反身回本。也不想想人家赌档什么时候亏过本，能让赌客赚钱的？ 这全天下的赌徒，就没有一个是能回本翻身，只有彻底输光的命。 一个急着捞钱去回本，下死力去拉扯，硬是要把人拽去卖地卖房。一个打定主意不卖，也是下死力赖在地上不起来，好这母子俩你来我往，就在屋里撕扯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啪啪的拍门声。 还有罗嬢嬢大嗓门的嘶吼。 “罗招娣，你给老娘滚出来。” 听到这声音，罗招娣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抓着周福全的胳膊，连连摇晃。 “你看你看，人都找上门来了，你是不卖也得卖。你妈我已经把房子和地都许给人家了，连定金都收了。你现在说不卖，让我拿什么给人家？你不卖，人家就抓你去报官，叫你去坐牢。” 这话说的，真当周福全是小孩子骗了。 没想到亲娘背着自己就买了房子和地，周福全气得直瞪眼，伸手一把将她推开。 “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反正我没有收人家的钱，就是见了官老爷我也实话实说。谁收了，谁自己去坐牢。” 这是要她去坐牢啊，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她可是他的亲娘。罗招娣气得抡起胳膊啪啪的打周福全。 “好你个不孝忤逆的狗东西，早知道你要气死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 她那手没轻重的，打在周福全脑袋上，吃了疼，这小子也恼了，腾的一下站起来，瞪起眼。 他如今都快跟罗招娣一般高，一下蹿起来瞪眼，把罗招娣给吓了一跳。 “你干嘛？” 周福全不吭声，就拧着眉瞪着眼，恶狠狠凶巴巴的盯着她。屋里暗黢黢的，恍惚间他那模样就跟周连喜复活了一般，隐约间又带着那么一点罗小兰的模样。 罗招娣是越看越胆战心惊，再加上外面罗嬢嬢还在啪啪的拍门，骂声也越来越响。她左右思量，觉的自己毫无胜算，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一边小声嚷嚷一边往后退。 “你，你个不孝子，你等着，我去叫大爷爷和村长他们过来，叫他们都看看，你都叫老二带坏成什么样了。你等着！” 说着，就一转身蹿进灶间里，从后门溜走了。 等她跑了，周福全也一转身，噔噔噔的走到院子里，伸手抓住门板，拔掉门栓，呼啦一下就把院门开了。 罗嬢嬢高举起的手，差一点就拍在他脸上。好险停住，定睛一瞧是他，就伸手一把薅住他的胳膊。 “罗招娣呢？叫她出来。” 周福全梗着脖子。 “她不在，她已经走了。” “走了？好哇，竟然敢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到你姑奶奶头上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跑了，你跑不了。走，跟我到村长哪儿去，叫大伙好好评评理。你那亲娘收了我的定金，说好了把房子都卖给我。今儿个我就是来收房子的！” 说着，她就拉着周福全往外走。 罗嬢嬢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战斗力报表，村里一些汉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可她今儿碰上的周福全也不是好惹得。别看他如今有心改好，可那脾气却还留着二流子癞皮狗的脾气。 罗嬢嬢一拽他，他就顺势往她怀里扑。 罗嬢嬢没留神，就叫他扑了个满怀。好这周福全扑到她怀里，伸手就把她拦腰抱住，整个人都往她怀里钻，把一脸的鼻涕孜泥都往她衣服上蹭。 罗嬢嬢是个泼妇，可也是个爱干净爱漂亮的泼妇。周福全这无赖脏污的做派，可把她彻底镇住了。当下一声尖叫，撕心裂肺。一边跳脚，一边伸手啪啪的拍打周福全，跟拍苍蝇蚊子似的。 周福全也不含糊，低着头任她打，就是抱着不撒手。 这里动静闹得不小，把村里人都吸引过来。瞧见这个阵仗，都是哄堂大笑，嘲笑罗嬢嬢一把年纪叫个毛都没长齐的无赖小子给占了便宜，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眼瞧着周家又出笑话，又跟周连富好的村民赶紧跑去通风报信。 周连富急急忙忙赶来，一看这个样子，又气又急，赶紧喊到。 “福全，你给我撒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听到他的声音，周福全浑身一阵，这才伸手把罗嬢嬢推开。罗嬢嬢虽然摆脱了他，可却叫人看了笑话，气得直跳脚，拍着巴掌还要打他。 也被周连富吼住。 “住手！有话好好说，不许打孩子。” 听到二伯维护自己，周福全就一溜烟跑到他背后，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感受到孩子得依赖和信任，周连富就跟老母鸡似的把他护住，赶紧低头问。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 不等他开口，罗嬢嬢就跳着脚嚷嚷。 “怎么回事？这小畜生骗了我的钱，我是来讨债的。大伙给我评评理，欠债还钱，是不是理所应当？” 福全骗了罗嬢嬢的钱？这不可能，周连富一脸不可置信。 这几天为了忙老爷子的大事，福全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去骗罗嬢嬢的钱？他根本没这个时间。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周连富转头看周福全。 周福全一脸欲哭无泪，讪讪道。 “二伯，是我妈她……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不卖地，我不卖房，我听你的话。二伯，你信我。” 一听这话，周连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又是罗招娣惹出来的祸。 于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 “走，咱们先到屋里去，慢慢说分明。” 说着就拉着周福全一块回屋。 “说就说，我可是有字据的。”罗嬢嬢昂首挺胸，用力拍了拍衣服，哼了一声跟进去。 余下外面村民也纷纷涌到周家院子里，跟着一块瞧热闹。 有人还跑去罗家报信，得知罗招娣又闯祸了，而且还惹上了罗嬢嬢，罗雪梅在心里狠狠咒骂这杀千刀的。 那老泼妇可不是好惹的，怕自家老公吃亏，她赶紧转头去找村长和大爷爷帮忙，主持公道。 第1095章 ：聪明过头 罗雪梅领着村长和大爷爷两个，忙不迭的往周家赶。路上有相好熟识的，一五一十就把周家的情况汇报。 得知是罗招娣瞒着人把周家的田地房子都卖了，气得她直翻白眼，忍不住在路上咒骂这个蠢婆娘。 要钱也不是她这个要法，连亲生儿子都坑，这还是人么？ 也是，老三家两口子都是畜牲，本来就不是人。他们要是人，那芙秀就不会变成一把灰。 村长听了不吭声，只是眉头皱的紧紧的。 大爷爷则冷哼一声，手里的拐杖重重一垛。 “我有数哉。都是一般聪明人，就可惜聪明过了头。走，我们看看去。” 罗雪梅赶紧又问自家老公什么情况，有没有被人欺负。得知围观的乡亲们都帮着周连富说话，并没受到多少委屈，她心里就稍微松口气。 能有这样的场面，说到底一是他们两口子在村里口碑好，二也是靠着两个闺女的名声和威风。看看，养好子女，做爹娘的老了才有依靠。子女越出息么，爹娘脸上越有光，在村里也有威风。可惜罗招娣个猪脑子，哪里会懂这样的道理。 一行人赶到周家，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立刻散开，露出一条小路让进去。路上还有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她汇报情况。 刚进小院就听到罗嬢嬢在屋里高声咒，再往里去，就看到罗嬢嬢站在堂屋中央，昂首挺胸好似舞台中央的女主角一般。 她一会两手叉腰，两脚分开，张嘴大骂，像一把剪刀。一会有一手指着墙壁上周老爷子和罗小兰的遗像咒骂，又像一把茶壶。包括眼跟前杵着的周连富和周福全，墙壁上挂着的老两口，还有周家早就死的不能再死的列祖列宗，她是一个不剩，统统骂遍。 同场助阵的还有根发两口子和买了周家屋后菜园的那户。买菜园的那户因为金额最少，比较低调。出工不出力，只是站在那里出个人头，并不骂人。 根发念旧，倒是不骂惹事的罗招娣，只是一味逼着周福全交地交山头。根发家的则是旧愁新恨，借机大闹。罗嬢嬢还自持当过村干部，在人前要些脸面，不敢撒泼打滚。根发家却一点不顾及形象，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拜天拜地，又哭又唱，跟唱大戏似的。 看到屋里这么一副乌烟瘴气，大爷爷气得一瞪眼，把手里的拐杖重重往门框上敲打两下。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吵吵闹闹，想什么话！还有你，亏你是当过村干部的，站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骂人，哪里还有个干部的样。你这是在往你自己脸上摸黑，也是给你小孩摸黑。” 大爷爷中气十足，开口就擒贼先擒王，把罗嬢嬢镇住。 论辈分罗嬢嬢见了他也得叫一声大伯，他开了口，罗嬢嬢也是不敢乱顶撞。可她心里不服气，站在那里咕咕哝哝。 “我像泼妇？那也是叫周家这班骗子畜牲给逼的。他们不厚道不做脸，骗了我的钞票，难道还要怪我？大爷爷你真当是偏心。” 被她说偏心，大爷爷就瞪起眼，眉毛都飞起来。 “我偏心？我是偏心！我偏心老实人，我偏心好孩子。我不偏心那种耍奸刁滑，自作聪明的。你们都是聪明人，可惜你们都聪明过了头。” 他伸手把罗嬢嬢，根发两口子，还有买菜园的两口子都指了一遍。 被他指到，这些人都纷纷低下头。 “你们打量我老了不知道情况是不是？你们都是鬼迷心窍，想钱想疯了。你们以为自己聪明，可以占人家孤儿寡妇的便宜。你们想的美！”大爷爷骂道。 根发两口子和买菜园的两口子都被骂的不敢出声，只有罗嬢嬢还不服气，依旧咕咕哝哝。 “我们哪有占便宜，我们是给钱的。人家自己愿意卖，难道还是我们的错？” 这话一出，根发两口子就跟着点头，又觉得自己有理了。 “对对对，是罗招娣自己愿意卖的，我们可没有逼她。” 大爷爷冷哼一声。 “谁卖的，那你们就谁去，在这里逼人家孩子做啥？” 这话一出，这三家人都一愣。 “这，罗招娣她跑了，我们找不到她。” “你们找不到她，你们就来逼孩子？” “周福全是她儿子，卖的又是周家的房子和田地，我们不找他找谁？” “哦，你们还知道这是周家的房子和田地啊？你们不跟姓周的去买，到跟姓罗的去买，你们是不是傻？”大爷爷反问道。 这话一出，三家人又是一愣。 “罗招娣是他亲娘啊，当娘的难道做不得儿子的主？我们手里都有她写的契纸，都是按了手印的，怎么能不作数。”罗嬢嬢还是不服气，忍不住高声反驳。 大爷爷又是一声冷笑。 “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可不是旧社会。别说是当娘的，就是当爹的，也不能随便做小孩子的主。周家的田地房子是分给周家男丁的，跟她罗招娣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去上她的当，就该怪你们自己聪明过头。别说现在房子田地都还写着周定胜的名字，就是改了周福全的名字，你们也买不到。” 这怎么说的？村民们个个都不解了。 村长就在旁边解释。 “周福全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像卖买房子田地这样的事，他还没有权利呢。要等他满了十八周岁才算数。你们是跟罗招娣谈的，契纸上按的是她的手印，又不是周福全的。就算告到法院去，周福全也是不用负责的。别说他没按手印，就是按了也没用。他是未成年人，根本不能做这样的事，就是按了手印也没有法律效力，法官根本不会认的。” 竟然是这样，罗家坳的村民又给上了一堂普法课。 听到这里，三家人是彻底傻眼。 根发家的还不死心。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把钱都给了罗招娣了，她这样跑了，我们的钱不是打了水漂？” 大爷爷冷哼。 “你们自作聪明，自作孽，怪得了谁？谁拿了你们的钱，你们就找谁去，在这里浪费功夫有什么用。人家早就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你们想找都找不到了。” 这话可提醒了三家人，有大爷爷和村长镇着，周家的房子田地显然是不用想了。与其在这里浪费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找罗招娣，把钱要回来。 第1096章 ：两口子闹别扭 这三家人拍着马到处找罗招娣，其结果可想而知。 压根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找不到人就要不到钱，罗嬢嬢损失最大，越想越气，就成天在周家门口嚷嚷，指桑骂槐。根发两口子见状也有样学样，天天往周家门口闹。倒是买菜园子的那家自认倒霉，不想为了这两百多块钱得罪周连富和罗雪梅，就不跟着一块瞎闹了。为此还被罗嬢嬢啐了两口，骂他们是叛徒孬种。 他们天天的闹，周连富看到了自然要管。可他也不能天天守在周家门口，总还有管不到地方。 他管不到了，这两家人就可了劲的埋汰周福全。不仅在门口骂街，甚至还夜里偷偷往门上泼粪，脏污至极。 周福全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成年人的脏污刻薄，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他不出门，这地里的活还怎么干？ 周连富看不过去，一狠心找来三家人，好好商量，解决问题。他们找罗招娣不就是想把钱要回来么，这钱他来出。拿了钱，这事就两清，再不许为难福全这孩子。 罗嬢嬢心里有气，当时还得理不饶人，不要钱就要房子。还是买菜园子的那家出头，主动要了钱，赶紧了事。眼看着别人拿到钱了，根发家两口子也赶紧拿了，免得一无所获。这两家都拿了钱，剩下罗嬢嬢一个也没办法，可这老婆子硬是要跟周连富算利息，能抠一点事一点。为此周连富又多付了她二十块钱，也给根发家十五，另一家十块，一个没落，个个有份。 如此一番，总算是把这场扯皮官司彻底了结。 得知他又给周家花了两千多块冤枉钱，罗雪梅就跟他赌气了。给老爷子办大事已经花了小一万，这会子还要给周福全花钱。罗招娣惹的祸，为什么要他来填？这周福全现在还小，往后结婚生娃事多着呢，他管的过来吗？周家这个窟窿眼到底要填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老婆生气，周连富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件事，他心里也火，也烦。可归根结底，福全也是受害者，要怪只能怪他那个不争气的亲娘。这孩子好不容易起了改好向善的心，他要是撒手不管，那这孩子就真的完了。 他狠不下这个心，过不了这个坎，他没办法呀。 可他也知道，老婆生气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他也不敢辩解，只能默默的受着，平时过干活，多出力，希望以实际行动让老婆消气。 他是老实人，不善甜言蜜语，只会埋头苦干。一个赌气不理人，一个老实不言语，一向感情和睦的两口子，就这么闹起了别扭。 两口子闹别扭，最着急的就是儿子小福彬。 爹娘一向和和睦睦，如今为了周家的人闹别扭，这一切自然要算在周家人头上。 都怪那个周福全和罗招娣，而且周福全如今还天天霸着他亲爹，看了就让人讨厌。 从储蓄罐里拿了钱，小福彬买了许多糖果零食，招待要好的几个小伙伴，相约一起教训周福全，替他亲娘出气。 就趁着周连富到城里贩竹货的日子，几个小伙伴趁着体育课的时间溜出来，到田间地头去喊周福全。 这个堂弟平时对他横眉冷对，爱搭不理，他虽有心交好，可也不敢轻易靠近。今天堂弟主动找他，机器立刻扔了锄头跑过去。 罗福彬说要他到田里去挖荸荠，是他爹交代的。他家田里的荸荠长成了，让周福群挖两筐。 周福全一听是周连富交代的，自然不敢怠慢，立马跟着一块去了。 小福彬把人领到，就指着自家的地头道。 “喏，你下去挖吧。别用锄头，用手挖，免得挖烂了。” “诶，我有数。”周福全不疑有他，脱了鞋卷起裤脚就下地去。 虽说现在已经开春，可天气也不算多暖和。荸荠田是烂泥地，光着脚下去扎进烂泥里照样是冰冷刺骨。 可为了让堂弟吃上最新鲜的荸荠，周福全还是乐呵呵的伸手去挖烂泥。 罗家的地拾掇的好，别看地面上荒芜一片全是枯枝烂叶，可这烂泥里随便一挖，一个个肥大滚圆的荸荠就都欢快的跳出来。 荸荠裹了烂泥，看起来又脏又恶心。可只要冲洗干净，轻轻咬开那紫红色的外皮，里面就是雪白的果肉，清甜爽口，美味的很。 丰收的喜悦让周福全忘了烂泥的脏污和冰冷，一心一意的为堂弟小福彬挖起了荸荠。 他低着头弯腰挖荸荠，田埂上小福彬伸手一招，早就藏匿在附近的几个小伙伴就都跑过来。 周福全挖到一颗大如小柿子的荸荠，还兴冲冲的举起来给小福彬看。 “弟弟，你看，这么大，一定很好吃。” 小福彬却拧着眉，握着拳头咒骂一句。 “吃个屁，你给我吃烂泥去吧！”说着，抬起脚就往他屁股上用力一踹。 周福全噗通一下就摔进烂泥里，糊了一头一脸。 被踢倒，他还搞不清状况，挣扎着要起来。小福星已经振臂一呼。 “给我打！” 他一马当先，冲过来一把摁住周福全，骑在他身上挥拳就打。几个小伙伴也都赶忙脱了鞋卷起裤管袖子，帮着他摁住周福全，一块拳打脚踢。 莫名其妙就挨打，周福全也不是死的，当下用力挣扎起来。可听到骑在身上的小福彬一边打一边喊。 “我打，打死你这个害人精。都是你们家的破事，害的我爸我妈不好了，我打死你！都怪你，害人精，扫把星。” 听到这些，周福全就蜷缩起身子，双手抱头，放弃抵抗，任由小福彬打他出气。 他对外表现的像个无赖傻子，但其实他不傻，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是以前他没得选，所以只能好赖不分的跟着亲娘瞎混。现在他有的选了，自然是想要跟着好的在一块。 这几日他担惊受怕，心里是怨死了亲娘罗招娣。回到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一天天的回顾了自己以往十多年的短暂人生，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1097章 ：你怎么不反抗 虽然心里是不情愿的，可认清现实之后，周福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亲爹是个畜牲，亲娘是个蠢货。而作为这两人的儿子，他曾经也是又蠢又坏，做了不少错事。 倘若不醒悟，不改正，那么长此以往下去，他也迟早会走上他爹妈的老路。要么去坐牢，要么被人害，总之不会有好下场。 可他不想那样！ 他想要好好过日子，所以想改好。他知道二伯是好的，所以想要跟着周连富一块。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活，就格外害怕周连富会放弃自己。 这也是罗嬢嬢他们在周家门口闹，他却不敢去找二伯帮忙的缘故。他怕自己总是给二伯惹麻烦，二伯烦了，恼了，不肯再管他。 那他可怎么办？ 只是没想到二伯还是继续管他，而且还给他赔了钱。为此，还跟二婶闹起了别扭。 他心里难过，想要报答二伯，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这会子他就觉得要是能让堂弟打一顿出出气，那也是好的，也是对周连富的一种报答。 他心里这么想，就抱着脑袋不挣扎，任由小福彬打骂撒气。罗福彬打着打着就觉得不得劲，这人怎么不反抗？ 他不反抗，就显得好像他仗势欺人似的。 就慢慢停下拳头，一把抓住周福全的衣领，皱着眉问他。 “你怎么不反抗？” 被指纹了他也不吭声，耷拉着个脑袋，一点精气神也没有。脸上衣服上全是烂泥，脏污不堪，显得越发让人讨厌。 “你说话呀？你不说话，我打你啊！”罗福彬又举起拳头。 周福全还是不吭声，只抬起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夺眶而出。这滴泪流淌过他满是污泥的脸，划出一道弯弯曲曲，泥泞不堪的小路。 罗福彬的眉皱的更紧，嘴巴也撅起。这小家伙长相随了父母，一半像周连富，一半像罗雪梅，可气质随了他姐小福星，一脸严肃的时候颇有威严。 要不然也不能带上这么一帮兄弟。 可面对这个蔫蔫的周福全，他这拳头也打着没劲，落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路边有大人路过，看到一群孩子站在田里，以为他们是要糟蹋东西，就大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们谁家的？在田里干嘛？可不许糟蹋地里的东西。” 这一群小孩子本来就是逃课来的，这么一喊，就一哄而散，纷纷逃窜。 小福彬跟着伙伴们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周福全还愣愣的跌坐在烂泥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看他那样，就跟被人丢弃了的赖皮狗似的，既讨嫌又可怜。 罗福彬心里越发不得劲了。 这一位路过的村民也不是别人，恰好就是跟罗家相熟的王建国，王大叔。 看到这帮坏小子们都跑了，王大叔也不说什么，只是笑骂两句。在乡下男孩子淘气不是坏事，会淘气才说明孩子活泼健康。跟城里孩子似的斯斯文文，整天待家里，父母反而不乐意。 可其他孩子都跑了，怎么还剩一个傻坐着不动？难道是被人欺负，弄脏了衣服不敢回家？ 他也是好心，就走过去看了看。 “喂，你谁家的？怎么不回去，瞧你这一身泥，赶紧回去换一身，不然冻着了可遭罪。” 听到有人赶他，周福全才蔫蔫的爬起来。好这一起来，泥水就顺着衣服往下淌，越发的脏污。 他自己仿佛觉不出，就低着头，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 王大叔看了直皱眉，心想这是谁家的邋遢鬼。再细细一想，就立刻瞪起眼。 这不是……周福全嘛。 周福全这孩子因着爹妈的臭名，在村里也没啥好名声。这会子瞧见他被村里淘气孩子欺负，那是一点不意外。 不过他没想到打周福全的是罗家的小福彬。 哎哟，这小子平时看着斯斯文文挺懂礼貌，怎么背地里也会淘气使坏？ 这事既然跟周家和罗家有关，王大叔就不能装没看见，于是转身回头，找罗雪梅去了。 罗雪梅听到自家小儿子逃课，就立刻瞪起眼。再停他逃课出去是为了打人，就更火大了。可等听到这孩子打的是周福全，她就整个愣住。 这是为啥呀？ 头一个念头就是周福全招惹她儿子了！在她心里，周家出了她老公，就没一个好的，包括这个周福全。而自家儿子小福彬，那是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不好的乖宝宝。 所以小福彬要是犯了错，那也一定是别人招惹她。反正当娘的就是胳膊肘往里拐，帮亲不帮理的。 不过就算是周福全招惹了他，这孩子也不能逃课去打架。 他是什么人？周福全是什么人？犯得上么！ 这孩子，怎么也跟他爹似的，一点不让她省心了。 想到这里，她就气鼓鼓抓起院子里的笤帚，冲到学校去。 罗家坳因为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村子，故而小学就在村尾的一块高地上，附近十来个村子的适龄孩童都到这里来上学，初中则到县里去。 王大叔怕她打孩子，赶紧跟着一块过去，到时候能拦一把。 罗雪梅赶到学校，可巧班主任也在批评几个逃课出去的孩子。这几个还以为自己逃课逃的天衣无缝，殊不知老师是火眼金睛，什么也瞒不过。 村里孩子淘气，体育课逃课那也是常有的，只要不逃主课，老师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可别人逃课也就罢了，这罗福彬身为班长，还是尖子生，也逃课，老师就很生气了。 挨老师批评，小福彬是不怕的。可等亲娘拎着笤帚从天而降，这孩子就怕了。 瞧见他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挨骂，光着脚两脚都是脏泥，身上脸上也一身邋遢，全无半点读书孩子得斯文样，罗雪梅就气得火冒三丈。 抡起笤帚就往他身上打。 “我让你逃课，我让你打人。你这么容易学坏，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算了！” 她刚出现，老师就看到了，等她抡起笤帚，老师就冲过去拦。后面跟着来的王大叔也赶紧喊一句。 “雪梅，打不得。孩子还小，好好说就是，不能打。” 第1098章 ：都还是孩子 罗雪梅其实心里也没真想打孩子，就火气上来了比划个样子罢了。老师一拦，她的笤帚就偏了一偏，压根不会落在小福彬身上。 可罗福彬打小就是亲妈怀里的小宝贝，从小到大都没挨过一声重的。这一趟还是头遭见到亲妈这么生气，还要打自己。 就吓得哇一声，哭了。 他这一哭，眼泪鼻涕都往外冒，顷刻间就把罗雪梅心里的火都给浇灭了。 就是火没了，可气还在，硬是埂着喉咙骂道。 “你逃课打架不学好，你还有脸哭！” 老师一听就愣了，他只知道这几个逃课出去挖荸荠，怎么还有打架的事？ 这逃课已经是违反纪律，打架更是罪加一等。罗福彬可是尖子生，老师们就指望他将来有出息，跟他姐小福星一样考出去，上重点大学，大家脸上也有光。这要是品行坏了，那他们脸上非但不会有光，还得摸黑。 “罗福彬，这是怎么回事？你娘说的是真的吗？你们怎么还打架了？你可是班长，不带头学好，还违反纪律，还打架。老师我可要撤销你的班长职务，还有三好生资格。” 一听要撤职务，还要丢了三好生资格，小福彬是真怕了，当即哇哇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委屈的哀求。 “呜呜呜，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课，再也不打架了。呜呜呜……” “那你说，你为什么逃课？为什么打架？” 小福彬还有点害臊，低着头咕哝。 “我……我是为了给我妈报仇，才打架的。” 罗雪梅一听就愣了。 这怎么还跟她有关？为她报仇？报什么仇？ 老师也奇怪。 可罗福彬已经臊的耷拉下脑袋，怎么也不肯说了。 还是旁边跟着一起罚站挨骂的小伙伴七嘴八舌的交代。 “福彬确实是为了给他娘报仇。周福全把他娘气哭了，可他爹还帮这坏蛋，福彬就很生气。我们是他的好哥们，为兄弟两肋插刀，义无反顾。所以我们就去教训了这个坏蛋，老师，我们不是不学好，我们是伸张正义！” 说完一个个都昂首挺胸，一脸光荣的样子。 班主任听了真是好气又好笑，当即瞪眼喝到。 “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你们是学生，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学外面小流氓的那套想什么话。都给我站好了！” 被老师训了，这帮孩子就都低下头去，赶紧一个个都站好了。 得知儿子是为了自己才去逃课打架，罗雪梅真是好气又好笑，欣慰又害臊。 欣慰是孩子想着她这个当娘的，看到她被气哭，就帮自己报仇去。虽然逃课又打架，可终归是一片孝心。这儿子没白疼！ 害臊自然是家里这点破事让孩子给抖搂到了外人面前，老脸都没了。两口子一把年纪 还闹别扭，还叫人老师都知道了，多不好意思。 搞明白了前因后果，老师心里也就清楚了。当下让这帮孩子都写了检讨，别的孩子写检讨就行，小福彬是班长，还得在全班面前做检讨，由全班同学监督改正。 孩子做了错事，老师管教，罗雪梅毫无异议。 从学校出来，她脸上还讪讪红红的。王大叔家就在周家隔壁，自然也知道里面是非曲直，当下也劝她几句。 其实也不用外人劝，光是今天这一遭，罗雪梅心里的妻就淡了散了。 当姑娘那会她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不好惹，等结了婚生了孩子就直接成了泼妇，在村里也是有名的。 这也是没办法，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穷。老话说得好，人穷志短。你穷，就只能斤斤计较，小鸡肚肠。 再加上连生两个女儿，落得个“绝户命”的臭名，心里怎能不着急上火。她要是不泼辣，那就只能叫人白白欺负死。后来终于生下小儿子福彬，摘了绝户命的臭名，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可那会子家里孩子多，兜里没钱，又被周家老小嫌弃。为了争口气，也为了养活一家人，一分一毫都得跟人争抢，自然还是争强好胜，泼辣无比。 可如今她日子好了，两个丫头都格外有出息，儿子也聪明伶俐，活泼健康。家里还盖了漂亮的大楼房，这日子那是红红火火，人见人夸。 她还有什么必要去“泼”呢？ 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跟周连富生气闹别扭，却也始终没到外面去骂过周福全的刁话的缘故。她心里有谱，晓得这事跟周福全无关，都是罗招娣惹出来的祸。 她生气也是因为周家破事太多，烦不胜烦，倒不是纯心记恨谁。 现在想想，有什么好气的呢。周家死的死，跑的跑，就剩下一个周福全。自家老公顾念这个侄儿，也是为了一点念想。总不能罗家日子红红火火，周家就断子绝孙，这样的结果她也是不想看到的。 这么一想，她长长叹口气，直接回家找了一身周连富的旧衣，往周家去了。 周家的院门压根没关，一推就开。她一进去就看到周福全躲在灶间光着屁股洗澡，当即又退出来。 她来的突然，把周福全也吓了一跳，赶紧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裹。 地上的衣服罗雪梅也是瞥见了，全是污泥脏水，而且湿答答冷冰冰的，这衣服穿身上，能冻人一哆嗦，没得生病着凉就不好。 于是也顾不得有的没的，赶紧把手里抱的旧衣服塞进去。 “别穿那些脏的湿的，给，这是你二伯的旧衣服，快穿上，别冻着。” 周福全万万没想到罗雪梅是来送衣服的，他还以为她是来上门骂自个的，当下还愣了。 罗雪梅又在外面催。 “怎么傻了？快穿上。” 他这才手忙脚乱的接过衣服，不管不顾的往身上套。 “先穿裤子！”罗雪梅又喊。 等他套上裤子了，她这才又推门进去。一看这傻小子是直接在灶头大锅里舀水洗，不由皱起眉。再看那锅里的水，根本一点热气都没有，更是只要头。 这傻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可转念一想，也是，福全也就比福彬大了一两岁。福彬挨了骂还会哇哇哭呢，这小子又能有多少本事。 都还是孩子啊！ 第1099章 ：打乱仗哉 “好了，快让开，我给你少点热水，你好好洗洗。” 罗雪梅把心绪都压下，上前给锅里重新换了水，又烧起炉灶。她干活麻利，不一会炉膛里的火就旺旺的，锅里的水也冒气了热气。 看着她在灶头忙碌，周福全心里又愧又难过，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和委屈。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寻常。他以为自己会害怕，会心虚，可其实却是委屈。 这委屈也不是因为挨了打挨了骂挨了冻，这委屈恰恰是因为二伯和二婶对他的好。 这份好，让他觉的特别委屈。 他就觉得，怎么自个就不是二伯二婶的孩子呢？倘若他是二伯二婶的孩子，现如今就能跟堂弟福彬一样。 他真傻，以前怎么会看不起二伯二婶，看不起福彬和他两个姐姐。他们一家子，比他那那一家好的多得多。 不止他傻，爷爷和奶奶也傻。二伯二婶这么好，他们还嫌弃他们。 真傻，周家的人都傻，傻透了。 他傻愣愣站在那里不吭声，罗雪梅只当他是在害怕，就软着声音喊了一声。 “水马上就热了，再忍耐一会，你好好洗洗。回头我给你拿个感冒药吃下，预防预防。” 听到二婶还要帮他拿药，周福全眼泪都快下来。 傻了那么多年，他不想再傻了。二伯好，二婶也好，他跟着他们过，将来日子才能好。 于是破天荒的他脑子机灵了，从嘴里吐出一句。 “婶，今天的事我不告诉二伯，你放心。” 这是在讨好罗雪梅。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罗雪梅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也觉欣慰。周福全这傻小子也能说出人话了，可见他是真改起了性，总算她老公那一片心没白费。 当下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 “没事，都过去了。学校里老师已经批评过他了，也让写了检讨，我也打过他，骂过他。都是你妈做的孽，跟你无关。” 那一句“跟你无关”让周福全彻底安了心，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抬头朝罗雪梅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去。 因为冷，他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跟个小狗小猫似的。此刻的他身上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无赖样，只叫人瞧了觉的可怜可惜。 晚上周连富从城里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儿子肿着两个水泡眼，拿着一张检讨书让他签名。 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旁边罗雪梅给他解释，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娘的心疼儿子，自然是明里暗里帮着小福彬说话。 得知小儿子逃课还打架，周连富那是别提多生气。可等听到孩子是“为我妈报仇”，他这气就发不出来了。 说来说去，还是的怪他呀。 看到自家老公叹气难过，罗雪梅心里也不好受，就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 “学校里老师已经批评过他了，我也打过他几下，孩子还小，好好跟他说明白，他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福全那边我已经送了你得衣服过去，也给他烧了水洗过了，还让他吃了感冒药预防。唉，这孩子也是可怜。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气了。不气你，更不会气他。要气，我就气罗招娣，都是这蠢婆娘惹的事。如果福全归了你管，你得好好管，千万不能再让他沾上那蠢婆娘。冤孽啊，当小孩的也 没法选爹妈。说到底，他跟芙秀没两样，都是吃了爹娘的苦。” 听到自家老婆如此善解人意，周连富心里是越发难过。可他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就只能紧紧握住罗雪梅的手，对她不住的点头。 看到爹妈紧握双手，又和好了。罗福彬也破涕而笑，心里觉的自个这回没做错。二姐说了，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那就是好猫。所以他这也是，只要爸妈和好了，这事就值。 晚上罗雪梅收拾了两个小菜，又盛了一大碗米饭送到周家去。看到周福全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周家的小院里，就灶间点个灯，暗混混黑漆漆，跟个鬼屋似的，心里就不落忍。 回到家就跟周连富商，是不是让这孩子搬到自家来住。反正家里够大，匀个房间出来也没啥。而且往后也不用在送饭，就一块吃的了，横竖添双筷子的事。 她突然如此大方，周连富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却并不同意这样，觉的福全现在虽然表现不错，可这孩子终归是让老三两口子带坏过了，要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虽然放不开周家，可也不能把自个的小家也全填进去。万一福全恶习难改，那不是引狼入室？ 老婆那样说是心肠好，可正因为老婆心肠好，所以他更得投李报桃，对家人负责。 所以还是再看看的好。 当然咯，一块吃饭倒是可以，也免得罗雪梅天天跑周家送饭。 见他心里还是吧自家摆在第一位，罗雪梅的心气就更平了。吃完饭，打发小福彬上楼去写作业，两口子就在灶间前半间一边做活一边闲聊。 乡下除了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就没啥新文，故而每次周连富进城，罗雪梅总要问他城里的新鲜事。周连富虽然嘴笨，可也乐意给她讲在城里所见所闻。这闲聊天说说笑笑的功夫就是两口子的一个小情趣。 可今儿个罗雪梅问起城里的见识，周连富却是长叹一口气。 “唉，乱的是一塌糊涂，说都不要说起。” “咋乱了？”罗雪梅一时有点不明白。 “我今天进城，卖了东西之后就抽空去了一趟老大家里。唉，打乱仗哉。” 一听她去了周连贵家，罗雪梅就睁大眼，整个人都精神了。 “怎么了？老大家里怎么打乱仗了？” “老大家的房子被法院封了，说是产权不明，有纠纷，已经打起了官司。” “啊？打官司？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宋梅的后招来了，打官司争遗产咯。 第1100章 ：正式开战 周连富抽空去了一趟城里周老大家，如今这房子里住的是丁萌萌的娘家人。丁萌萌的老娘一看到他来就忙不迭的拉住他的手，呜呜的跟他哭诉，要他看在小外孙福宝的面上，帮帮他们。 从丁老娘颠三倒四的哭诉里，周连富这才了解到，丁萌萌虐待周连贵致死的案子已经正式立案，她被人也被正式批捕，下个月初法院就要一审开庭，正式宣判了。按照律师的说法，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检察院那边也是信心十足，要把这案子办成铁案。更糟糕的是，市里正在搞建设现代法治文明城市，案子还被选做典型，这就意味着一定会重判。 像这种虐待亲属致死的案件，顶格能判六到七年。 听到这里，周连富吃了一惊，面露不忍。他倒不是可怜丁萌萌，只是可怜侄子小福宝。等丁萌萌出来，这孩子都上小学了。六七年的母子分离，对这孩子伤害多大啊。 可这又能怪谁呢？唉，作孽啊。 “那不是还有个同伙的吗？怎么就她一个人立案了？”他奇怪的问。 说起这是丁老娘就拍着大腿一阵骂。 所谓同伙，就是那个余家承。可这个余家承早就倒戈反水，在局子里把什么都说了。一切罪责自然是都推到丁萌萌头上。反正策划师她，实施也是她。而他，就是好心办坏事，帮个忙而已。 这当然是一派胡言，可省医院出院记录，签名的是丁萌萌。县医院入院记录，签名的还是她。里里外外，除了抓到余家承跟她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是现行，其他一律只能看证据。而证据就是做这一切的，都是丁萌萌。 公安局也拿这男人没办法，而且为了鼓励他坦白，多交代丁萌萌的犯罪事实，愈发要给他从宽的优惠。所以丁萌萌是办成了铁案，而余家承就是在看守所里住了十五天，就放出去了。 可怜这十五天里，丁萌萌还在做白日梦，等着余家承救她，压根不知道对方已经把她卖了个底朝天。 等到公安机关把余家承的口供摆在她面前，这才彻底戳破了她的幻想。 到这个时候，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心急火燎的要找律师，要坦白交代，要争取宽大。 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丁萌萌坐牢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丁老娘拉着周连富，要他帮忙的是另一桩。那就是宋梅以周菁菁的名义，要求继承周连贵的遗产，包括现在他们住的这套房子。 周连富听到这里又是大吃一惊。 “老大都还没有入土为安，怎么就开始盘算他的遗产了？宋梅这也太心急。” 是，心急归心急，可宋梅急得理直气壮。她是先礼后兵，提前到这里来通知过的。她来的时候，丁家人当然是把人给轰出去了，压根不当回事。 丁萌萌娘家都是农村的，农村的规矩么就是家里财产都要留给儿子，跟女儿有什么关系。女儿都是嫁出去的赔钱货，娘家出点嫁妆都是心疼闺女了。 可这里是城市，城里人都讲法律。法律规定女儿跟儿子一样，都有继承权。那么乡下那一套就不灵光了。 宋梅也知道，现在周连贵的房子不但都是丁家人住着，别说房子，就连房本她也拿不到。不过没关系，她咨询过律师了的，可以直接走法律程序。提前通知一声，也是律师建议的，这叫“告知义务”，先礼后兵。 她已经“礼数”到了，丁家人既然不识好歹，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接下来就是“正式开战”。 于是她就以周菁菁的名义一纸诉状告到法院，要求法院进行判决。 现在法院把传票送达，看到传票上鲜红的法院印章，丁家人才知道事情严重了。赶紧找人看这传票，这么一看，气的是火冒三丈。 原来宋梅在诉状里要求法院把周连贵的全部财产都判给周菁菁，理由有两点。第一点就是周菁菁是周连贵的亲生女儿，有出生证明和独生子女证等等合法文件证明。第二点是另外两个继承人，一个丁萌萌谋害虐待被继承人，应当剥夺继承权，一个周福宝太年幼，没有民事行为能力。 综上所述，就应该是已经成年的周菁菁合法继承父亲的全部财产。 宋梅甚至还在诉状里表示，因为丁萌萌被关押即将判刑，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姐，周菁菁请求取得周福宝的代理监护权，好在之后履行姐姐的义务，扶养照顾这位弟弟。 没想到宋梅不止要争遗产，甚至还要抢走福宝，丁老娘哪里肯依。莫说孩她娘不依，就是她这个当外婆的也不能依。 宋梅娘俩跟丁萌萌那可是有仇的，孩子要是落到这娘俩手里，那还能有好？ 这法院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孩子跟亲娘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能去跟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 嘴里咒骂法院不公，可她一个乡下老婆子懂什么，她连法院的传票都看不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家人也急了，不过不是着急福宝这小崽子归谁，而是着急周连贵的房子和财产归谁。这要是房子归了别人，那他们岂不就占不到便宜了？ 要知道丁萌萌坐牢是铁板丁丁，这城里的大房子可不就没人住了。谁管着福宝这小崽子，就能在城里住新房，吃香喝辣过好日子。 可现在好了，法院突然来告诉他们，这房子要归周连贵的前妻和女儿。 这可不就是狗嘴里夺食，能不着急么。 可这帮子酒囊饭袋除了喊两句打打杀杀的屁话，正经主意是一个都没有。眼瞅着开庭的日子就在眼前，丁家人没得办法，只好托律师去告诉丁萌萌，让她出个主意。 毕竟，丁萌萌算是家里最有头脑也最有出息的。 丁萌萌还在看守所里等着家里人救她，缺不了外头就传来这样惊悚的消息，吓得她是又气又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1101章 ：你明白就好 丁萌萌不相信，可律师告诉她，宋梅和周菁菁的要求都是没问题的，关键只看法院怎么判。根据现有的证据，她是输多赢少。 而且法庭这一块讲究积极应诉，可她在看守所里关着，怎么去应诉？她儿子周福宝又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子，外头丁家人也是一窍不通，根本没人能代表她去应诉。 没人应诉，那法庭就会缺席审判，对她就更加不利了。 很显然，这场官司对方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她是相当被动。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糟糕，丁萌萌真心感到绝望和后悔。早知今日，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再动那个心思。跟现在这下场比，她宁愿去给周连贵端屎盆子。至少，房子和儿子，还有自由，都不会离她而去。 可现在，她真的要一无所有了。 情急之下，她只好向律师求助，恳请律师把这遗产案也一并接了，代替自己去出庭，夺回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可律师告诉她，代理她这个官司，他都已经亏本。再接其他案子，那不是更亏？ 这话让丁萌萌不解，忙问怎么回事？ 律师就告诉她，接她这个官司，丁家人只付了头一笔律师费，余下的钱说好开庭前付清。如今她开庭在即，那边一句都没提起过付钱，叫他心里有些担心。 一听是钱的问题，丁萌萌倒是不慌，只付头款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原本是防备着不满意这个律师的话，随时可以撤销代理，留着钱换下一个。 可眼下这律师还算管用，她自然是赶紧劝慰对方，让他不必担心。不止她这场官司靠他，等下打遗产的官司，也托付给他。两个官司的钱，都一并给他，绝对不会让他亏本。 她又告诉对方，先前就托他告诉老娘的存折里有足够的钱，别说这一场官司，就是三场都够。让律师带她的话去找丁老娘，一准能拿到钱。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律师就当真去找丁老娘要钱，可丁老娘却拿不出。 原来这存折里的钱早就叫丁家兄弟给偷着取光了，如今是一分钱都没剩。 可丁老娘一个农村老妇人，根本不懂怎么去银行取钱，拿到这存折就把密码连同丁萌萌的身份证一道，都交给儿子，让去取。 这一交出去，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丁老娘支支吾吾，拿不出钱来，律师见状就再也不信这家人，甩袖离去。临走还表示自己管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包括一审出庭和那什么遗产案，让丁家人自己瞧着办吧。 这一下丁老娘是嚎啕大哭，一个劲的咒骂儿子。可她骂儿子，丁父就不由分说打人。在丁父眼里，女儿就是赔钱货，儿子才是根本。儿子拿女儿的钱怎么了？这丁萌萌往日里挣了钱只知道往自个兜里捞，根本不知道孝敬爹妈，也不帮衬兄弟。现如今她自个落难了，要兄弟帮忙，兄弟拿点钱怎么了？这是她应该的。 至于她坐牢，那是她活该。女人出嫁从夫，她把自个老公虐待死了，还偷着养个小白脸，这就是潘金莲。潘金莲什么下场，她就该是什么下场。也就是现在政府好，饶她一命。不然在老辈手里，她就沉塘的命。 要他说，这种不要脸的女儿，害的家里人跟着丢脸，死了都活该，还管她那么多干嘛！还有周福宝这个小崽子，他姓周，就该交给姓周的去养，凭啥要姓丁的管着，周家人又没死光。 还是丁家兄弟出来替周福宝说了两句好话，这孩子总算没给这个亲外公丢出去扔了。可这舅舅也没安好心，是贪图周连贵的房子。丁家穷，他自个又没本事，还好吃懒做，都成了大龄青年也没说上媳妇。 这要是有这么一套城里的好房子，还带这些高档装修，那是一准能说上个漂亮媳妇，说不定还能娶上城里姑娘呢。 可前提是这房子不能叫别人给抢走了。 可这草包只知道贪图姐姐的房子，可怎么保护这房子，他也是一点没辙。眼看着开庭的日期越来越近，丁老娘是天天掉眼泪，都快要哭瞎了。 这会子周连富突然上门，她也是急病乱投医，抓着他喊救命。 “这事你可千万不能掺和！”听完他的叙述，罗雪梅是蹭就跳起来。 老大家这一滩烂账，谁管谁沾屎。 宋梅既然敢去打官司，那肯定是有底气的。按道理也是，菁菁也姓周，也是老大嫡亲的闺女，凭啥她不能继承家产？老大死了，遗产就应当分给他的子女，凭啥福宝有份，菁菁就没份了？就算菁菁要的多，那也是老大和丁萌萌欠她们母女两的。谁让他们一个做陈世美，一个做潘金莲。 当年他们对不起人家母女两，现在就是报应，就该还账。 至于福宝，是蛮可怜。可这一切怨谁？还不是他爹娘两个自己作孽不积德，报应到了他身上。要怨也该怨他自己的爹娘去！ 而这一切，都是老大家里的事体，跟他们家里没关系。 他现在还是管好自己要紧，家里两个闺女，大的马上要生娃，小的马上要出嫁，儿子也马上要小学毕业，到城里去读初中。就算心力有余，那也应该好好管教福全，帮他改正成长。 老大家里那滩烂账，他管个屁。 别看丁萌萌待她可比宋梅客气热情，可身为原配正妻，罗雪梅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小三和陈世美。这会子老大家这场乱战，她是义无反顾站宋梅娘俩。 这才叫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今时辰到了，这不报应就来了。 都是活该！ 看到自己老婆这么排斥，周连富连忙表白。 “我是不管的，我就是跟你讲一讲而已，你不要激动。”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我实话跟你讲，你管福全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要是再管别的，那我真的要生气。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 周连富连忙点头。 “真的，千真万确的。唉，你以为我真的是非好歹不分，逮什么都管？我管福全也是因为他已经无牵无挂，而且自己愿意学好。老大家里，唉，没一个是灵清的，我管也是白费心思。” “你明白就好。”罗雪梅这才放了心。 第1102章 ：心宽体胖 周连富说到做到，果然不管城里的是非，专心在家教养侄子周福全。倒是丁家人不死心，见他不管，还跑去找罗芙蓉两口子，想让他们帮忙。 如今罗芙蓉身子越来越重，好这一帮人闹哄哄的上门来，能有好？得亏她住的是别墅区，门口有保安管着。丁家人说不出她住在几栋几号，保安就把人赶走了，总算没烦着罗大姐。 丁家兄弟还跑轻纺城，想去找柏文强。可别说到柏文强跟前说话，就是万紫千红的大门朝哪儿开他都摸不着。 丁家人就跟瞎眼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一点正经主意没有，全是白费工夫。这一来二去，丁萌萌开庭的日子就到了。 在看守所里等来了法律援助派来的律师，而不是原先那位，丁萌萌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被家人坑了。 她在这里关着，至今不肯放弃，那都是因为心里 还憋着一口气，还存着一点希望。外头还有她的儿子等着，还有她的老娘帮着。可现在，连家里人都背叛她，那真是把她最后一点希望都扑灭了。 至此，她是彻底的死了心，这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她自个都放弃了，那不说眼前的官司，就是后面的继承案，自然也是一败涂地。 城里的纷纷扰扰都跟乡下无关，罗家依然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周福全每天早晚三顿都在罗家吃，罗家祸事好，桌上从来不缺肉。他跟着一块吃，肚子里油水也渐渐足了，脸色也好看起来。每天里他白天跟着二伯去田里做活，晚上吃过饭就帮二婶劈毛竹砍柴，偶尔还看两本堂弟福彬的小人书。 本来这小人书小福彬是不肯借他看的，还是周连富跟儿子保证，一定不会弄坏弄脏，小福彬才勉强同意。 周福全心里如今二伯是排第一位，二伯给他打了保，他就一心一意的维护。这小人书他就在罗家看，从不带出去。 以前他总觉得看书没劲，全是字。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小人书这样画比字多的书。画上的字是他也看不懂多少，可看图画心里就高兴。 而且小福彬的小人书都是成套的，一本接着一本，看起来特别带劲。他天天看，看的多了，反而认识了不少字，到比上学还管用。 他现在吃穿不愁，就心宽体胖。他这一胖，倒是显出了周老爷子留给儿孙的好底子，模样都变好看了。 就是人越发内向，等闲不肯开口说话。也就周连富跟他能说上两句，对着罗雪梅是能嗯则嗯，能啊则啊，很少有成句的话。面对小福彬更是成了闭壳河蚌，不仅不开口，而且还躲着走。 村里人见他变了模样，都夸周连富和罗雪梅有能耐，会管教孩子。瞧瞧，这两口子不仅自家的孩子教的好，就连这被周老三两口子养歪了周福全，也能给扳回来。 周连富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多大的能耐，他也没教周福全什么道理，不过就是教怎么种地怎么收拾庄稼罢了。这算什么能耐呢？乡下人哪个不会再种地。 但其实他和罗雪梅这就是言传身教，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大人做好榜样，小孩子就学好榜样。大人做坏榜样，那小孩子肯定也跟着学坏。 周福全就是跟他学，才会越学越好，越变越好。要是他继续跟着亲妈罗招娣，那一准走上他爹的老路子。 教养周福全这档子事，罗雪梅早就在电话里告诉过两个女儿。大闺女罗芙蓉也跟妹妹小福星通过气，看这事靠谱不靠谱。 罗芙馨对此并无异议，在她看来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统统不是问题。 既然周福全自个有心改正，而父亲自己也不是盲目帮忙，那给未成年人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周老三两口子固然可恶，可也不能就此断定周福全也是坏种。毕竟周家一门歹笋，不也出了她老爸这跟好笋。遗传这东西，说有就有，说没也没，关键还是要看个人自身。 当然为了这事，她也时常打电话回去，打探风声。瞧着亲娘没告状，那肯定是没问题。不然依着她老娘那个急脾气，心里不痛快，绝对憋不住。 面的小闺女，罗雪梅最关心的自然是她的婚礼安排的怎么样了。 罗芙馨便告诉她，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了，是魏爸爸拍的板，就定在五一劳动节这天。魏家不兴黄道吉日这一套，就挑个有意义普天同庆的日子就成。再加上魏奶奶还要做一个疗程的放疗，所以这日子定的就比较靠后。 因着罗家这边自己也会办一场喜筵，故而罗雪梅也不斤斤计较魏家定什么日子。五月挺好，天气不冷不热。就是这日子一过，后边就是五黄六月，不好办喜事。罗家的喜筵就得再往后挪一挪，往十月里去。 罗芙馨对此没意见，在她看来，办婚礼那是做给外人看的，热闹都不归她。她其实挺烦这些俗套，宁愿去跟魏冉旅游结婚。趁着年轻，周游世界，出去好好看看。 可如今不比往后，出国签证难办。魏冉家又身份特殊，出国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她预备搞个蜜月旅游，在国内玩一圈过过瘾。 所以罗家的婚礼往后稍稍正和她意，中间空出来的日子正好给蜜月旅行。 虽然六月天热，可往西边走正好有可以避暑的地方。 她说要去旅游，罗雪梅又是频频翻白眼。这个小闺女就是花样经太多，正经事体不想，杂七杂八的忙的起劲。 结婚的日子定了，那婚宴的酒席定了没？菜色酒水定了没？还有她那套四合院装修好了，家电家具定了没？她结婚要穿的要带的，倒是她姐包了，可她自个也得买几套吧。 “这些都归魏冉管，我不管。我还要上学呢，哪有那闲工夫。”一说这些罗芙馨就不耐烦了。 “哦哟，你上学有那么忙，连这点功夫都抽不出？男人哪会管这些，他还管着公司呢，难道不比你忙。你这孩子，都嫁人了，咋还这么任性。你以为当媳妇是跟你在家当姑娘是一样的？”罗雪梅就数落起女儿。 这话罗芙馨一听就来气。 第1103章 ：吵架了 “难道不一样？凭啥不一样？他是娶老婆，我是嫁老公，哪儿就不一样了？难不成嫁了人，我就成了他家的老妈子，小保姆？我都把房子装修好了，难道这家电家具就不该他管？这难道就不是他的婚礼，不是他的家？” 罗芙馨不服气，怼起亲妈毫不客气。 “好哉好哉，我说一句，你回十句。我是好心劝你，你到要跟我打官司了。你这孩子，这样脾气可怎么做人家媳妇？也得亏你跟阿婆阿公不住在一块，不然我看他们也得给你气着。”罗雪梅直摇头。 “我讲道理的，魏爸爸魏妈妈也讲道理的，只要我说的有道理，他们为啥生气？你才是多想了。”说亲妈多想了已经是她留了口，不然就要说封建老顽固了呢。 她不识好歹，罗雪梅气得脑袋直抽抽。 “好哉好哉，我跟你讲不灵清，不讲了。”气得她直接挂了电话，眼不见心不烦。 晚上跟自家老公抱怨，小女儿这样的脾气，怎么做人家的媳妇？将来她自己也要生孩子，当娘的。可你看她这个样，还当自己是可以任性的小姑娘呢。 真当愁死了！ 周连富就劝她。 “儿孙自有儿孙福福，一命一福天注定，她这个脾气，魏冉自己喜欢就好，跟别人没关系。你就不要操心太过了！” “她这个脾气，谁会喜欢？我做娘的都吃不消。说不定人家魏冉嘴巴里不说，肚皮里生气呢？” “那不可能，魏冉这孩子不是这样的人。我看这孩子很有主心骨，可不是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种两面派。福星这个脾气不是一天两天，魏冉跟她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孩子这个脾气他自己清楚的很。这么多年他就看中福星，说明他就是喜欢她这个脾气。这是老天爷配好的，就该他们俩个好。” 听他这么一说，罗雪梅也是不住点头。 “这么看来真当是月老红线牵好的，我是多管闲事了。” 周连富就哈哈一笑。 “是咯，老天配好的。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另一边，被挂了电话的小福星却生气了闷气。不是对亲娘，而是对魏冉。 原来这几天她跟魏冉吵架了，本来还想跟亲娘抱怨两句诉诉苦。哪知还没开口，亲娘已经倒戈对面，就气得她不由自主的怼亲娘。结果，把人怼到下线，她满肚子的闷气就无处倾诉了。 没得办法，只好又拨了电话给大姐。 罗芙蓉如今身子重，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上一回她生囡囡是难产，虽然后来用了剖腹产，总算母女平安。可当初落下的病根并未根除，只不过是她年纪轻，看不出。现在生二胎，头胎落下的病根就都找上门来。月份越大，她身体就越难过。 柏文强已经不许她去公司上班，一切杂务都有她收下几个得力助手处理，重要的业务直接送到家里来办。有些要跑出去的重要生意，也由他出面去谈。还预订了妇保院的床位，下个礼拜就去住院安胎，以防万一。 这几天她正在慢慢的整理去医院的东西。 罗大姐接了电话，小福星先是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听到柏文强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就不住点头。 随后就开始跟大姐诉苦。 “姐，你给评评理，这事到底是我对还是他对。” 这话一出，罗大姐就一挑眉，整个人都精神了。 “咋了？跟魏冉吵架了？” “嗯。” “啥事你们就吵架？”这可稀奇了，这小两口这么多年都没红过一次脸，一直蜜里调油似的，怎么这会子要结婚了，到起了风波？ 终于有人问了，罗芙馨就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原来这小两口竟然是为了家电该有国产的还是进口的吵架。 罗芙馨当然是选择进口的，而且她就心怡日本的电器。无他，就是因为质量好而且颜值高，摆在家里看着用着都舒服。 魏冉却心怡国产的，比质量比外观，他也承认国产的不如进口的。可要是中国老百姓自个都不支持国产货，那国产电器厂家考什么生存？国产厂家生存不下去，那国货岂不就完了？支持国产，那就是支持国家，义不容辞。 这事跟钱无关，就是个人情怀问题。 这还是头一次两人价值观起冲突，谁也不让谁。 对于支持国货这一块，小福星没啥异议。可问题是，家电关系到生活质量。这天天要用的东西，要是质量不过关，那就太影响生活了。不是她瞧不起国货，而是九十年代国货的质量那是真的比不上进口的。她愿意支持国货，但能不能以不影响她生活质量为前提。 可魏冉觉的，她是嘴巴上说支持国货，可却无法落实到实际行动，属于假把式。而且国货怎么就影响她生活质量了呢？像洗衣机，电冰箱，电饭煲，煤气灶之类的，国货的质量也很不错。他家里的电器就都是国货，不也用的好好的？ 当然咯，她是颜控，还喜欢外观漂亮的。可将来家里肯定要请保姆，大部分家电根本轮不到她用，这外观好看不好看又有什么重要？ 我们看人都要看心灵美，不能只看外表。怎么到电器这块，就不行了呢？ 他这么说，小福星又有理。 哦，她是颜控，挑剔外观。将来的保姆不是颜控，外观好不好没关系。凭啥呀！为啥人保姆就不能是颜控？他这是歧视。他不仅歧视保姆的审美，而且还歧视保姆的人格。凭啥给人干活的保姆就没资格用质量又好又美观的进口家电？难道在他心里，保姆就低人一等？ 赤果果的歧视，严重抗议！ 嚯，这大帽子扣的，魏冉差点哑口无言。 明知道她这是歪理，可这歪理角度刁钻，想要反驳不但不容易，还正中圈套。所以魏冉索性调转枪头，直接拿出尚方宝剑。 “不是你说家电家具都归我管的吗？既然是归我管，那就得听我的。” 好哇，刚领证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凭啥只听他一个？罗芙馨是一蹦三尺高，气得直鼓腮帮子。 魏冉就也立刻反驳。 “既然是两个人的家，那也不能只听你得。” 这下轮到罗芙馨哑口。 第1104章 ：怎么越活越回去 听完妹妹的控诉，罗芙蓉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两孩子斗嘴闹脾气。 这真是……也亏的是他们俩，换一对可闹不出这样的别扭。 大部分是贫贱夫妻百事哀，闹别扭也肯定是为了钱。 譬如妻子想要买进口家电，可价格是国产的好几倍，丈夫为了省钱就宁愿买国产的，也能用还便宜。可妻子不乐意将就，好面子。怕摆在新房里，小姐妹上门来看，也会挑剔，丢份。而当老公的就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一点不在意。 这两位不差钱，这一场官司与其说是争电器，倒不如说是争义气。 罗大姐就抚着自个滚溜圆的肚子笑道。 “争这气干嘛？你俩是准备结婚过日子，又不是准备开批斗会，辩论赛，非要辩出个对错高下怎么着？你对了又如何？他对了又如何？跟你们过日子完全不相干的。他爱买国产的，你就让他买呗。你自个喜欢进口的，回头姐这里送你一套当嫁妆。这是嫁妆，他总不能反对。到时候堂而皇之摆在新房里，你还有啥不满意？多大点事。” 被大姐这么一说，好像事情确实没啥大不了的，可小福星就觉得心里不服。 “凭啥我想要的电器就只能冒充嫁妆才能拥有？这不公平。” 罗大姐又笑。 “什么冒充。我是你姐，我给你买的，那就是娘家给的，名正言顺的嫁妆。公平这两个字，对外可以讲，在家里是不好讲的。” “怎么不能讲？” “家里要是事事讲公平，那这日子可没法过了。譬如咱们家，这要是处处都要论一个公平，那爹妈偏心弟弟怎么说？咱们姐妹俩难道还去记恨福彬，记恨爹妈不成？再譬如我自己家里，将来等肚子里这孩子生了，柏文强对两个孩子必然会有长短出入。难道我还要天天拿个尺子跟他比长短不成？那日子还过不过了？两口子过日子，就得有个聪明糊涂心。像你俩这种别扭，闹一闹当个情趣也就罢了，真上纲上线，大可不必。魏冉好不好，你比谁都清楚。为了这点子事就去跟他怄气，值得么？” 罗芙馨是万万没想到大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原来家里父母偏心，还有柏文强将来会有的心思，她都早就看透。能看透并没什么了不起，但看透了还能想的这么通透，那大姐可真是活明白了。 以前她总是担心大姐这啊那的，心里始终揪着一根弦，生怕历史重演。可到了今天，她是真的彻底放心了。 这心里的弦送了，她跟着噗嗤一笑，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这场气怄的不至于不值得。 真奇怪，明明她是两世为人，论心里年纪早就属于老阿姨级别，怎么事到如今还会跟个毛头小子争义气？这要是在前几年，她早就一笑了之。 她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 其实小福星不懂，她这场气一半是怄气，一半却也是撒娇。这是恋爱中的人都有的通病，总会不自觉的跟另一半撒娇，甚至无理取闹。因为他们心里很明白，对方会无条件的包容自己。 她这样义气相争，说到底不就是仗着魏冉爱她宠她嗎。 小两口破天荒的闹起了脾气，那一头魏冉也在找人倾诉。 身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哥们，王驭舟和钮天时自然逃不开当垃圾桶的义务。听罢他的倾诉，哥俩就笑得前赴后继。钮天时还装个矜持，只是捂着嘴偷笑。王驭舟是一点不客气，仰天长笑，嘴巴咧的牙齿和嗓子眼都亮在外面，差点没从沙发上翻下去。 “笑什么笑，我跟你们说正经的呢。你们尽笑话我，也不给我出个正经主意。”魏冉被笑得不好意思，就红着脸催促。 “哎哟我说魏子，你可真是太逗了。我还当什么大事，原来就这点屁事。”王驭舟结结实实大笑一场，把憋在他心里的郁闷都给笑出来。 魏冉要结婚了，可把他酸的不行。瞧瞧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且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不就羡煞旁人。 再看看他自个，却是父母之命强压下来的。他自个觉的自个是有才有貌，而且英俊多金，不说配个天仙吧，那至少也得给个小福星这样级别的。可瞧瞧家里给他定的那个，唉，往好了说叫不符合他的审美取向，往坏了说那就是白白糟蹋了他这个青春美男。 貌不配吧，那要是心灵契合，两个人说得来也行。过日子嘛，相处舒服最重要。可他跟那一位真是没话可说，既说不到一块也玩不到一块。 一想到将来自己就要跟这么个人一块过日子，他真是悲从心来，无语凝噎。 他这婚订的这么不乐意，两个好哥们也劝过他，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既然不乐意，何不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 可问题是对方乐意，两家父母乐意，就他一个人不乐意。 别看他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其实他心里很在乎父母。像他家里那种情况，外人总以为是花团锦簇，要风要雨。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处处都是如履薄冰，再小心都不为过。他这场婚姻，就是政治联姻，关乎两个家族的大事，他乐意不乐意，根本不再考虑之中。 他要是真拧死了不干，那最为难的就是他父母。 不过他嘲笑归嘲笑，可不会因为自己婚姻不幸，就希望兄弟也婚姻不幸。魏冉是他的铁哥们，小福星也是他的老相识，他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幸福，替他幸福。 所以深吸一口气道。 “不是哥们胳膊肘往外拐，这事吧，就是你办差了。” 魏冉就皱眉。 “我哪儿错了？” “你就是错了。多大点事啊，至于跟小福星怄气？我要是你，别说她要整套进口家电，她就是要美国白宫，我也得想法给她弄去。你又不差钱，怄这气干嘛。听哥们一句话，赶紧跟人道歉，麻溜的把家电买了，别耽误你得好事。她不是喜欢小日本的家电么，哥们我认识个做进口的，一个电话全给你搞定。”王驭舟拍拍他的肩膀。 第1105章 ：怎么就不爱国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我没错，不应该认错。”魏冉还是皱眉。 “嗨，你咋还较上劲了。那是你媳妇，女人是要哄的。哄你媳妇还要讲对错？你是男人，可不能小家子气。”王驭舟又道。 魏冉听了他的话，又看向钮天时，想听听他怎么说。 然而钮天时也点点头，同意王驭舟。 “我觉得这事舟子说的对，哄哄你媳妇怎么了？再说了，人小福星也没说错，家电这块确实是小日本的好用，我看她挺会挑。咱们是男人，不能跟女人斤斤计较，太丢份。” 两小伙伴都这么说了，他也无话可说，只能暂时认了。可心里还是揪着一个结，就闷闷的。 其实在他心里也早就觉的自己有点大题小做，孩子气了。可当时话赶话的，不知不觉两人就怄上这口气，等回过神来，已然陷入冷战。 回头想想，买一套进口家电又怎么了呢？可他又觉得，这不是家用电器的事，这里面还有价值观取向的事。 在他看来，小福星这是崇洋媚外。 这话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立马就觉得很熟悉。仔细一想，这可不就是亲哥魏丹对她的评价嘛。 在魏丹眼里，罗芙馨最喜欢用外国货，吃的穿的用的，乃至于化妆品，都要国外的。而且，她还打算出国留学呢。在他眼里，这都是崇洋媚外的铁证。 以前他对此不以为然，可现在细想想，好像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心里就更别扭了。 他心里别扭，回家脸色就闷闷的。 魏妈妈瞧见了自然要关心儿子怎么回事，他又觉得不好意思，没敢说，就偷偷去找父亲。 然而不巧，书房里赫然还有魏丹。魏冉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魏爸爸招手让他进书房，爷三多唠唠家常。没得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如今魏奶奶正在疗养院里做放疗，魏丹也时常抽空回来，全家一块去看老人家。这一阵时常同进同出，爷三的感情比以前亲密了许多。 魏爸爸看他这几天突然脸色厌厌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就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魏冉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 听完他的叙述，魏爸爸还未开口，魏丹就哼笑一声。 “我早就说过她崇洋媚外。这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现在整个中国都这样。新中国建立之后，中国人的脊梁是直起来了。可改革开放之后，看到国外的先进发达，一部分不坚定的中国人膝盖又弯下去了。在这些人眼里，国外的一切都是好的。莫说进口家电，就是月亮，那也是国外的更圆呢。” 虽然魏丹说的是事实，可魏冉听了还是觉得不舒服。 “小福星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那你怎么拉长着脸？”魏丹挑衅的一挑眉。 魏冉没法反驳，就别开头生闷气。 魏爸爸伸手，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又对大儿子道。 “丹丹你就少说两句吧。虽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你对这些老百姓的看法还是太偏颇和偏激了。” 被父亲驳斥，魏丹皱起眉。 魏冉则抬起头看着父亲，想听他说下去。 于是魏爸爸又开口道。 “就说冉冉说得家用电器吧，其实老百姓的价值取向是很朴素的，哪个好用，哪个便宜，就用哪个。进口的质量好，有钱的就喜欢买进口的。老百姓兜里钱不多，那便宜能用的国产货也行。大家各取所需，无所谓高低贵贱。” “爸爸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像小福星这样，家里全套家电都要是进口的，这也太……难道国产的就那么不堪，她连一个都看不上？我也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觉得，既然我们都是中国人，就该力所能及的支持国家，支持国货。要是人人都买进口的，都不要国产的，那咱们的国货还怎么发展，怎么壮大？往小了说，这是支持国货，往大了说，这是爱国。爸爸，您从小就教育我们要热爱祖国。这支持国货，不就是爱国，这难道不对吗？”魏冉问道。 “你是对的，错的是她。你这就是爱国，没错。她不是，她是崇洋媚外，她不爱国。”魏丹插嘴。 魏爸爸又摆了摆手，示意魏丹不要插嘴。 “我说丹丹你看问题偏颇偏激，你看看，就这么点事，你就给人小福星扣不爱国的大帽子了。这怎么就变成小福星不爱国了呢？” “崇洋媚外难道还叫爱国？”魏丹不服气。 “就是这崇洋媚外，你也不能随便往人小福星头上扣。” “可是她不是……” “好了，你别激动，听我慢慢给你们说。” “爸爸您说，我们挺着。” 魏爸爸就清了清嗓子，缓缓给两个儿子说道。 “冉冉你支持国货，爱国，那当然是好的，也是应该的。可爱国有多种方式，每个人爱国的方式都不一样。你不能因为自己支持国货是爱国，就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做。只要是从正规渠道进来的洋货，那国家就是鼓励老百姓自由选择购买的。国家都没强迫老百姓一定要买国货呢，你个人又有什么权利非要小福星只能买国货，不许买洋货？你这不是不讲道理么。” “可是……” “你有爱国情怀，你愿意支持国货，那是你自己的追求。把自己的情怀和追求强加于别人身上，那这是违反市场经济。” 魏冉听了若有所思。 “那……难道我就不该买国货了？”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你想要买就买呗，爸爸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用这个事去批判小福星。她没有错，你也没有错。这种事，你们完全可以冷静下来，好好商量再做决定，大可不必上纲上线，相互怄气。” 这话让魏冉不住点头。如此看来，他果然还是错了。错在了上纲上线，给小福星扣了大帽子。果然，两个相处还是得好好沟通，不能意气之争。 这边魏冉已经想通了，可魏丹还不服气，觉的父亲这是偏心儿媳妇了。 魏爸爸哈哈一笑。 “丹丹你想事情总是太偏激，往好说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往大说那是那句话，太上纲上线。你说小福星不爱国，你怎么知道的？就因为她想出国留学？可出过留学的那么多，虽然有不回来的，可也有回来的。你怎么知道她就不回来了呢？她家在这里，她怎么会不回来？她学成归来，报效祖国，怎么就不爱国了？再说了，她既没有损害和出卖过国家利益，还为了挽回国家损失，惩治罪犯帮助配合过你，要我说，她很爱国很勇敢很正直。” 听到父亲夸奖小福星，魏冉是与有荣焉，喜笑颜开，脸上郁闷早就一扫而空，心里也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只有魏丹扁着嘴不吭声，一脸不高兴，可到底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第1106章 ：优良传统不能丢 魏冉解开了心结，当晚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去，约罗芙馨在学校门口见面。 小福星心里也释怀了，想起自己的斤斤计较也觉得挺难为情，想跟他道个歉。 两人在学校门口碰了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想说话，一时又都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大眼瞪小眼，嘴巴你张我也张，别提多搞笑。随后，又都不约而同的噗嗤一笑，化解着局促又尴尬的氛围。 趁着这一笑，魏冉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小福星的手。 她也回握他。 此时虽还未开口，可彼此的心意瞬间就想通了。回想起前几天的拌嘴斗气，都觉的太没意思了。 魏冉把她的手握紧。 “明天放了学，我来接你，咱们一块去商店看家电。到时候，你想要啥样的，咱们就买啥样的。” 小福星眨眨眼，轻轻把头一歪，有些不解。 “你不必这样迁就我。家电这块既然归你管，那就听你的。” 听到她迁就自己，魏冉心里一阵暖，赶紧摇摇头。 “没有迁就，我只是想明白了。我喜欢国产的，那是我的自由，可我不能硬要你跟着我一块喜欢，那不好。” “可家是咱们俩的，不能只依着我一个人的喜好，那样也不好。” “没关系，家里有你喜欢的东西，你用着高兴，我心里也会高兴。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呀。”他脸突然红起来，低声说出动人的情况。 罗芙馨的脸也刷一下红了，羞答答的低下头去，然后慢慢的往他怀里靠。 魏冉顺势把她搂住，两人在校门口的树荫下紧紧相拥。 有出去约会回来的情侣看到了，男生吹起口哨，善意的起哄，女生则偷偷拉男朋友的手，眼里满是羡慕。 被人看到了，小福星就越发害羞，可却不愿放开，越发往他怀里钻。她这羞涩的小儿女样，越发惹得魏冉心里一阵阵发热发烫，把她抱得更紧了。 经过这一场磨合，这小两口就学会了相互体谅相互包容，不管是在眼下如何装饰小家的问题上，乃至于在未来的生活中，都受益匪浅。 在婚宴酒席这一块，罗芙馨几乎就是甩手掌柜，全权交给魏妈妈处理。魏妈妈也是兴致勃勃，从相看酒店，到采买烟酒糖茶，都亲力亲为。不曾想，小两口蜜里调油了，这老两口又为在哪里办婚宴闹起了别扭。 魏爸爸觉的，这婚礼要庄重朴素，万万不可铺张浪费。 现如今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老百姓兜里有钱了，一些铺张浪费的攀比现象就愈演愈烈。像魏冉他们公司承包的那个什么煤矿，据说当地一些煤老板嫁女儿，那是豪车遍地，黄金铺路，人民币撒的就跟下雨似的。什么山珍海味都不稀奇了，什么稀罕什么最贵就吃什么，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一些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都敢往桌上端，简直不像话。 不说这远的，就是眼跟前北京城里，那豪华酒店也是一家家的开。各种进口的海鲜，真的假的也不知道，反正一顿饭下来，几千几万都有。还有什么歌舞伴宴，要是正经的表演也就罢了，可现在都搞些歪门邪道。 有钱人攀比，搞得底下老百姓也跟风学样。不知什么时候有的规矩，结婚必定要有车队。打头的必须是好车，五六十万的算标配，上百万的也不稀罕。可北京城有几个普通人家买得起车？除了那些有钱人，普通老百姓还不是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找人借车。这能不能借到车，都成了衡量一个人有没有关系有没有能力的标杆了。以至于还萌生了一门生意，专门给人拉车队的。而车队里的车，大半都是公车。公车私用，这都是违反纪律。 这种种不正之风，他是看在眼里，气在心头。 这艰苦朴素的作风，俨然已经被全国上下都丢到脑后了。 像他们以前，但凡有年轻男女要结婚，那不都是在大院集体食堂里办的嘛。大师傅掌勺，货真价实量又足，是既热闹又方便。 照他看，优良传统不能丢，魏冉和小福星的婚礼也在集体食堂办就行，老子儿子一个样，多好。 这主意可差点没把魏妈妈的鼻子气歪！ 什么老子儿子一个样多好，这能摆在一块么？以前那是条件不允许，外面酒店里做的菜还不如大院集体食堂呢。毕竟大院这边有专门供应的菜蔬酒水，比外面可体面方便多了。 可现在国内市场是敞开供应，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这么一来，大院集体食堂自然就比不上外面的酒店了，毕竟人家花样更多。再说了，这婚宴又不是只有吃喝这一块，还有婚礼这一块呢。外面酒店承办婚宴还管婚礼，布置场地，司仪嘉宾，音乐歌舞，甚至包括新人手携手走红毯撒红玫瑰，都能安排的妥妥的，那是既别致又好看。 当年他们是条件不允许，所以提倡艰苦朴素。可如今条件都允许了，怎么就不能让孩子风风光光办一场呢？ 这结婚，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呀。 反正，当娘的就觉得不能委屈了宝贝儿子。再说了，她可看好小福星这儿媳妇，好好的人家姑娘嫁过来，就让人在集体食堂办婚礼，好意思么？这趟她去江城市提亲可是都瞧真切了，人家娘家不差钱。 据她所知，小福星娘家姐姐还是做服装的，还有两个打小一块长大的小姐妹，三个人一块动脑动手，已经给她做了好几套别致的礼服。从西式的婚纱到中式的吉服，那好看的，都让她这个老婆子也想再接个婚，好穿一穿过过瘾。 人家娘家都准备了这些好衣服，到这边就让人往集体食堂里站着？寒碜不寒碜哟！ 抠抠索索的，到时候被亲家笑话，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瞧瞧，这不就是典型的攀比心里么。集体食堂怎么了？大院里什么能人没有，布置场地，司仪嘉宾，节目表演，这有什么难。好好捯饬起来，一点不会比外面酒店差。 可魏妈妈就嫌食堂土气，不上档次，宝贝儿子一生一次的大事，反正她不能将就。 谁也没法劝服谁。 第1107章 ：中西合璧 小两口相约一块看家电，因为预算足够，所以罗芙馨压根没有选择困难症，尽管挑好的买就行。 但即便如此，看到那些笨笨大大的家电，她还是有些小郁闷。 唉，科技进步还是太慢了呢。真想念将来的液晶显示屏和智能变频空调，节能冰箱，以及全自动洗衣机。 魏冉本以为得花起码一天时间陪她逛家电商场，没想到转眼就全搞定了，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爱她，可陪人逛街真是个体力活。每次陪魏妈妈逛街，他都累坏了。 选好了家电，两人趁着有闲工夫就去逛公园，手拉手悠闲的散步。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暖风吹开了杨柳，吹开了花苞，公园里处处都是春意盎然的美景，令人赏心悦目。 在这一片美景里，魏冉郁闷的跟她吐槽。 得知魏家老两口因为婚礼怎么办的事闹起别扭，罗芙馨真是有点惊呆了。 魏冉也一脸无语，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心里全是忐忑和尴尬。尤其是对自家老爸，明明劝儿子的时候挺讲道理，说得还头头是道，结果到自个身上就业钻了牛角尖。 这么看来，他们父子俩还真是亲生的，根本一个样嘛。 他就拿父亲自个说过的话去劝，结果老父亲还跟他吹胡子瞪眼，硬是不低头。也不知是真不认错还是不肯在儿子面前认错。 真是……一点不省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好气又好笑，可他心里却对这个不完美的父亲有了更多的亲近感。 也是挺奇妙的。 其实这也很正常。 世上无完人，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缺点。正因为如此，所以完美无瑕高大上伟光正的形象反而就显得不真实，让人无法产生亲近感，只想敬而远之，高高供气。 内心正直善良，但不乏一些小缺点小脾气的人反而令人觉的真实可信，而且可亲可爱。 因为经过自己那遭了，所以魏冉心里很清楚，这事里父母两谁都没错，就是互不相让，话赶话杠上了。 其实这事也不难办，终归是只要双方都能让一步，肯定能办一个两全其美的婚礼。 可这事他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小福星。 明明是属于他们俩的婚礼，可他父母却大包大揽，从头到尾压根没问过她的意见。他是儿子，天经地义得包容父母。可她儿媳妇，凭啥就业被剥夺了意见？ 现在老两口为这事闹起矛盾，要他说，不如谁的都不听，直接听小福星的，岂不是更理直气壮，名正言顺。 这法子罗芙馨听了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且不说爸爸心里怎么想，就说妈妈，满心期待，投入了这么多心力精力，这会你说不让她操心了，那不是否定她的付出。老人家得多伤心啊，这绝对不行。”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俩闹去？要不你也参与参与？” 小福星还连连摇头。 “别别别，我最烦这些俗套，你可饶了我。” “我看你就是躲懒。”魏冉朝她皱了皱鼻子。 她不以为然的嘻嘻一笑。 “我就是懒嘛。” “那索性不办了，咱们彻底轻松。” 她赶紧摆手。 “别别，你可别胡来。” 这魏冉可奇怪了。 罗芙馨叹口气。 “你是知道我的，我心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咱们两个人好了，那就在一块呗。其他俗套，我都不在乎的，重要的是我的心和你的心。” 说着，她就握住他的手。 魏冉心里甜蜜蜜的，也赶紧握着她的手。 “可人终归是社会性动物，活在这个世上总免不了这些俗套。我可以不在乎，可不能要求长辈们也跟我一样不在乎。那话怎么说来着？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是两个家族的事。咱们俩的家族都决定要一场婚礼，那咱们就不能剥夺他们的权利。” 魏冉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老一辈的人都看重这个，咱们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免俗。” “是了。所以我可以躲懒不管，但爸爸妈妈为这事操心费力，那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咱们得心存感激，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怪他们多管闲事，这不好。” 魏冉又点点头，他就喜欢小福星这点通透，也喜欢她偶尔的小“作”。 不过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那你说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这事，咱们全家来个投票表决吧？” 小福星握了握他的手，皱起眉想了想。 “要不这样，北京的婚礼咱们也办两场。” “办两场？” “对，中午一场，晚上一场。” “这可以吗？我结一次婚，请人吃两顿酒席，会不会怪怪的？没这样的说法呀。” “没说法咱们就自己创造呗。譬如晚上这场就在大院集体食堂办，是爸爸的主场，由他操办，就以庄重为主。中午这场，咱们就在大酒店办，是妈妈的主场。妈妈不是有读书会嘛，读书会不是经常搞沙龙的嘛。我看可以在酒店搞个西式的自助餐，连同下午茶，也搞成沙龙的样式，妈妈一定喜欢。这不就两全其美，谁也不碍着谁了嘛。” “那以什么名义呢？这到底中午这场算婚宴，还是晚上这场？” “都算，咱们这就叫中西合璧。要我看，不如西式这场直接从早餐开始。可以把司仪嘉宾和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包括进来，人多热闹嘛。再有，有些客人可能晚上不方便，那中午抽空参加一下餐会，也算尽到礼了。再者年轻人比较好玩好闹，晚上的婚宴庄重，恐怕放不开也不敢闹，中午正好给大家一个热闹热闹的机会。” 魏冉连连点头，随记又笑了笑。 “你说的有道理。我看舟子就憋着坏水等着闹我们呢，正想着照我爸的意思他可闹不开了，躲过一劫。可你这么一说，看来要在劫难逃。” 罗芙馨也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抵着他的鼻子道。 “我可把丑话说前头，闹归闹，玩归玩，可不许不讲文明。尤其不许对伴娘胡闹，人家好好的参加咱们婚礼，给咱们祝贺，是客人，可不是给人取乐的玩意。” “嗯，你放心，我一定跟他们说清楚。叫他们注意文明素质！” 解决心头的大问题，他顿感一身轻松。 第1108章 ：八国联军齐聚首 预订的家电是和家具一块到的。 家具这块小福星提不出啥特殊要求，就全交给了魏冉。 好这一下东西都到期了，搬到屋里这么一摆，魏冉可傻眼了。 东西都是好东西！他可揣摩着罗芙馨的喜好，家具也买了清一色的外国家具。 王驭舟还夸他思想转变快，有进步。于是自告奋勇介绍了熟人，这一整套家具是从人进出口公司仓库里直接拉过来的，保证都是正宗的外国货。 可现在这全套西式家具跟进口家电摆在这个中式复古的四合院里，那真是别提多别扭。 什么中西合璧，简直就是中西乱斗，一点不协调，看了就瞎眼。 现在这满屋子中西乱斗，魏冉可愁死了。 就连王驭舟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好看，只能讪讪的在旁边摸鼻子。 没得办法，只能原路来原路回，重新包好了送回去。 这一下魏冉可不敢再自己瞎搞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请了个室内装饰设计师，让设计师帮忙选购家具。 他也信不过王驭舟了，这回托的是钮天时。 他和王驭舟闹得笑话，钮天时是早在预料之中。 魏冉有时候也是死脑筋。要么一开始想不通，什么都不肯用外国的。要么就是想通了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全都用外国的。 再加上王驭舟这个性子，一头热，瞎出主意，不出问题才怪。 外国家具是能随便选的？人家外国那都是请设计师专门看过设计过的，才不像他们这样一头热风风火火就从仓库直接拉过来，连看都不看。 所以关键时刻还是他这种冷静理智的才管用，这不立马就给介绍了个外国留学归来的海龟设计师。 这位海归设计师在北京开了一个设计公司，专门承接室内装饰的单子，已经经办了不少有钱人家的豪宅内装设计，众口皆碑。 一准能让小福星满意！ 说到让罗芙馨满意，这回魏冉也学乖了，约了她一块见设计师。 这家设计公司就开在国贸写字楼里，地方不大，但装修考究。名字也取得格外洋气，全是英文字母，老长的一串。 虽然这一长串英文字母凑成的这个单词，罗芙馨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但她谦虚，就认为可能是自己见识太少，不认识这个单词。 公司虽小，但五脏俱全，门口就是前台。 前台的服务员穿着一身女士西服，脸上描眉画目，一派外资白领风范。看人的 眼神和态度也非常外企，非常白领，就眼睛长头顶那种。 一开口就是“请问先生小姐有预约吗？” 魏冉表示有预约，然后报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介绍人钮天时的名字。 一听钮公子大名，前台的脸立刻春暖花开，笑容绽放，含糖量急速飙升。 “原来是魏先生和罗小姐，二位贵宾里边请，我们老板早就在办公室恭候二位大驾光临了。” 那客气劲，恨不得直接从柜台里跳出来，给他们两个鞠躬作揖，上前亲手搀扶着进去了。 这乍冷乍热的，叫罗芙馨心里泛起嘀咕。可这是魏冉好兄弟介绍的地方，她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了，前台归前台，老板归老板，总不能因为前台不对她胃口，就排斥人家老板。万一人家真材实料，谦虚热情，岂不冤枉。 然而现实打脸，常言道“细节决定成败”，真是一句真理。别看前台只是一个小小的位置好，也不重要也不起眼。可这前台的态度和素质，也确实提现了整个公司的态度和素质。 这位“读不出”公司的海归老板，跟他家前台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 因为知道这二位是大贵客，海归老板那叫一个热情。 一上来就是慷概激昂的自我介绍，姓什么名什么，中文名，英文名，在国外哪个学校毕业，又获得过国外什么什么奖项，一长串下来，听的罗芙馨是耳朵嗡嗡作响。 她对设计装潢这块也不熟，更不知道国外有什么相关的知名大学，反正听的是糊里糊涂。 魏冉也是一耳朵浆糊，两眼的疑惑。心里是犯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情感上不愿意相信钮天时也会不靠谱。 两人相互对了个眼神，决定看在钮天时的份上，再给这个海归一点时间。 倘若对方真能拿出真材实料，那这些毛病也就忍了吧。 海归也不含糊，一派西式作风，客气完了就开始谈正事，啪啪几大本文件夹就砸下来。里面全是各色花花绿绿的图片，有墙纸有地毯有家具，小到五金水龙头电线插座，大到实木床五斗柜真皮大沙发，那是应有尽有。 图片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看得罗芙馨和魏冉两个是眼花缭乱，直冒金星。耳旁海归设计师还喋喋不休，唠唠叨叨，那堪比电视购物般慷慨激昂的热情推销，瞬间就塞满了两人的耳朵，还源源不断的涌到脑子里去，引起阵阵头疼。 魏冉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对方的唠叨。 “我们不想要西式的装修和家具，我们想看点中式的。我们的房子是一套四合院。” 海归还惊讶一下，北京的四合院出了归国家的那些古董文保单位，不都成了大杂院么。为什么这样两位有钱的贵客还住在这种落后拥挤的大杂院里？这么有钱，住洋房别墅多好。 心里就对两位贵客的含金量起了怀疑，顿时热情度下降不少，说话也有些不客气起来。 “四合院？四合院怎么不能用西式家具呀，为什么要用中式的？中傻HI家具多老套，多庸俗，一点也不洋气，不现代。” 说完，又开始跟他推销那些洋气现代的家具。一会是这个美国进口大沙发，一会又是法国进口的实木大床，再一会还有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浴缸，日本进口的抽水马桶，俨然是要给小福星这老北京四合院整一个八国联军齐聚首。 这下罗芙馨可明白了。 敢情这设计师连客户住的房子都没搞明白，就急吼吼的给他们推销这些贵的要死，说是外国进口其实真的假的都不知道的东西。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设计师，而是个卖货的推销员。 第1109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看破了海归“设计师”的真面目，罗芙馨也就不客气了。 魏冉处于礼貌没有打断这海归的喋喋不休，但频频皱起的眉头已经昭示他内心的不耐烦。 于是她就用非常从容的伸出手，轻轻又慢慢的把摆在自己手边的咖啡杯扫落在地。 由于地上铺着地毯，所以杯子坠落只发出啪的一声，并没有碎，但咖啡撒了一地。 这突入起来的动作，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海归设计师太不识相。明明魏冉已经打断了他的推销，可还要继续强行推销。显然这家伙是不听人言，好好说没用。 既然好好说没用，那就只能用点“不好”的手段了。 她推落杯子，就是要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吓人一跳。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自动哔嘴。 这不喋喋不休的家伙终于安静下来，瞪着两眼傻愣愣的看着罗芙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 魏冉也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小福星转头先朝他淡淡一笑，随即优雅的站起身，面色从容的对那挂羊头卖狗肉的设计师扯了扯嘴角。 “非常抱歉，贵司的设计理念不符合我和我先生的需求，无法达成合作。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非常优雅的站起身，朝身边的魏冉点了点头。 一听能走了，魏冉立刻也跟着起身，整个表情都轻松了。 “等一下！你们怎么能……”被人质疑设计理念，海归设计师顿觉自尊受伤，伸手想要阻拦他们。 罗芙馨猛然一伸手。 吓得这设计师赶紧缩回胳膊，生怕她把自己也当成杯子，一胳膊横扫出去。 结果小福星只是伸手掩了掩嘴角，朗声道。 “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说着从包里拿出皮夹，当众打开，抽出一张一百元，轻轻摆在茶几上。 “这是地毯的干洗费。” 说完，伸手挽住魏冉的胳膊，一扭头，转身就走。 魏冉早就受够了这“海归推销员”的穿脑魔音，赶紧也拔腿就走，越走越快。 回去的路上，他是既沮丧又尴尬。沮丧的是这事他又办咂了，在小福星面前丢了脸。一开始他真觉得这买家电买家具的事，简单的很。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想要什么有什么。 可事到如今才发现，就是有钱，也未必就能顺顺当当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他这会，别说买到自己想要的合适的家具，就连找个帮忙买的人都找不到。 瞧瞧这什么海归设计师，简直搞笑。 尴尬的是，这设计师还是钮天时给介绍的。回头他要是问起，自个可怎么说？心里是烦透了这个不靠谱的设计师，可要他去跟好兄弟埋怨，那也是不可能的。钮天时也是帮忙，他未必真知道这设计师的底细。兄弟一番好意，总之心领了。 眼下最要紧的问题是，家具这块到底该怎么解决？ 他反正是没辙了。 这么一折腾，别的不说，他对小福星的敬仰佩服之情是越升越高。 以前看她一个人捣鼓那四合院，只觉得她很能干。现在经过这一岔，再看这四合院旧貌换新颜，方才明白她何止是能干，简直是大才。 这可不仅的是有钱有魄力，还得有审美，还得找对人。你看她找人专门研究修复古建筑的大学生和老教授来搞这房子，就多对口。 想到这里，他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房子能叫老教授帮忙，为什么家具不能呢？ 这房子古色古香，走的是复古的路线，那家具也照着这个路线走不就好了，也整复古的中式家具嘛。 把这主意跟小福星一说，她也拍手赞同。 有时候就是这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其实想要的就在身边。 于是罗芙馨就打电话联系了郑源，请他能不能帮忙安排见一下老教授。 得知小福星是想请老师参考仿古家具，郑源立马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 自打做完小福星这四合院之后，他在仿古装修装饰这一块也算是正式入门了。靠着四合院这个招牌，他如今接活比以前容易多了，连档次也提高不少。如今他手里接了两个活，是帮两个老板挑选红木家具，看的就是老家具这块。 罗小姐既然也有这个需求，那就一起看呗。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于是就约了第二天一块看家具去。 这中式老家具可不像普通家具那样，都摆在商场里等人挑选。这些老家伙什都是藏在手艺人家里。 这些老把式大多住在郊区，家里有个小院，有两三间油毛毡搭出的作坊棚子，这些老家伙什就都搁在这里，跟木料和杂七杂八的工具堆在一起。 这些木匠都是老手艺，解放前家里就是干这行的，父传子，子传孙，都是老辈手里传下的手艺。如今外面都流行西式家具，而且越来越多的家具厂，用的都是三合板，胶水一涂，钉子一打，就完事。 不像老手艺，那是得用一刀一刀在木头上凿出凹槽突起，然后跟变魔术似的拼接在一块。小到一个板凳，大到整个屋宇宫殿，都不用一根铁钉，一滴胶水。那照样是结结实实，上百年都不会变形散架。 这就叫榫卯，老祖综的绝活。 可惜现在这样的老手艺是越来越少了，机器做的又快又好又便宜，外国沙发，外国衣柜，什么都是外国的好。 谁还要这又笨又重又贵的老家伙。 如今这几个剩下还在接活的老把式，平时基本都是给倒腾文物的做修理挣点钱糊口。偶尔接一个两个南边的大客户，做几个大件，才多少能挣下点钱。 南边曝发户多，有些老板就喜欢中式家具，点名要红木紫檀的。这样的家具，普通家具厂压根做不出来。别说不会做，就是木料也弄不到。弄到了，也八成要给人蒙了吃药。 只有专门做这个的老把式才知道什么是真红木真紫檀真黄花梨，也知道怎么侍弄这些贵重木材。经过他们的巧手点化，这些贵重木材才能变成一件件富丽堂皇的中式家具。 第1110章 ：审美进步 郑源带着罗芙馨和魏冉两个到郊区去看家具。 罗小姐对他有栽培知遇之恩，故而今天他是额外空出来，单陪他们两个去看。 先去北京城里的一户看，这家不是做手艺的，而是倒腾贩卖这些中式老家伙什。自家也有个小四合院，院里有个小仓库，堆满了主人从各家各户搜罗来的老家具。 因为主人自己也喜欢这些，把自个的家也布置的古色古香。 故而郑源第一站先带他们到这儿来看看，取取经，参考参考。 小福星因为在上辈子见识过“新中式”风格的装修，进了门倒是没觉得多惊讶，但对魏冉来说，那真是大开了眼界。 现在国内最流行的装修风格就是香港片里演的那种，要么就是全西式的，五斗柜大沙发席梦思，各色家电齐全。男女主人也是一派西式打扮，西装笔挺，皮鞋闪亮。女主人也是描眉画目，烫着卷发，穿着洋装，也是一派摩登洋气。 要么就是全中式的，那种港片里老派大家族里那样，老爷太太姨太太，少爷小姐女佣男仆，整的就跟旧社会似的，就连家具摆设也都是一派复古。虽然家里也有各种现代化设施，可作风做派跟旧社会一个样。 要不然也不会被国内批判封建守旧，迂腐老化。 说实话，这两种风格都不符合他和小福星的四合院。他个人不排斥西式装修，可这风格不适合四合院。但那种老派老旧的风格，他也不喜欢。好好的家，摆着这一堆，就跟进了博物馆似的，哪里像过日子的样。这趟过来看老家伙什，他心里就挺担心。 但今儿个在这位老家伙什的大拿这里，确实开了眼，有了新见识。 原来中式风格还能是这样的。 摆在这位大拿家里的家具，跟那香港片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大拿的四合院不大，说是四合院，其实就一个正屋，一排厢房，剩下就是一个大门一堵院墙。 正屋是三间，一明两暗，堂屋里摆着八仙桌和条案，还挂这些字画。里屋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也摆着桌案茶几和一张雕工精美的架子床。 地方不大，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屋里也摆着几个家用电器，有电话，有电视，堂屋还有个冰箱。 现代化的家用电器和纯古典的中式家具摆在一块，非但没有感觉突兀，反而还很和谐。 而这一切之所以和谐，全是因为这位大拿摆在屋里的老家伙什都是明式家具。 他原先以为的中式家具，那是清代风格，尤其是乾隆后期，更加风靡，讲究的就是繁复的雕工，炫技到极点，摆在家里那就是赤果果的宣告“暴富”。 而明式家具不一样，讲究的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其特点就是结构严谨，线条简洁。整体造型永远是简约质朴，可设计理念讲究的就是让使用者感觉最舒适的状态，同时还强调选材精良，做工精致。 别看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样式，可摆在现代，照样一点不落伍，经得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 但这些精良和精致却不允许肤浅的暴露在外，必须是收敛在内。成平追求的就是那种大工不巧，自然天成的审美。 简单来说就是看着简单，可经得起细细琢磨。不识货的，只当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木头家具，可识货的一眼就知道这是名家典藏之作。 但由于现在世人都追求那种富丽堂皇繁复炫技的清式家具，导致这些真正的好东西没人要，还叫不上价。那又笨又重的红木紫檀倒是卖的贼快，越笨重越有人要。 大拿心疼这些好家伙什，也不忍心把这些好东西卖给那些不懂的人糟蹋，故而一直只能留着自己用了。 这会子让魏冉给看上，他倒是高看这小伙子一眼。 小福星也没想到魏冉竟然会喜欢这个，原先她还以为他就是直男审美，想不到还是有点水平的嘛。 明式家具就是未来新中式的老祖宗，只是现在清式家具当道，它就一直红不起来。等老百姓看腻了笨家伙，自然就会重新捡起来。审美这东西，也需要时间培养不是。 这会子既然魏冉已经提前审美进化，那她就放心了，索性把这一摊子彻底交给他。 魏冉也是兴致勃勃。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些老家伙什感兴趣，可跟大拿聊天，听对方讲古，就觉得趣味盎然。明明都是些死东西，可被大拿细细一说，就都活了，各有各的别致。 难怪老北京那么多倒腾老物件的，还有那么多提笼架鸟各种玩的，原来这些“玩物”里，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他以前看不起这些“玩意儿”，还真是肤浅了。 虽说大拿家里的明式家具打动了魏冉，可他和小福星那四合院可不小，要是全在这一家买了，得把人家底都搬空。 大拿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识货的真心想要的主，心里倒是愿意割爱，可也没把自个心头肉全割给别人的道理哇，毕竟自个的日子也得过。 到最后也只是让魏冉挑了四个椅子，四个等子，一顶大方桌和一张条案。床这物件太大，他仓库里不摆这占地又压仓的玩意，只能让他去别家另选。 就这十个物件，要了三万八。价钱不便宜，但也没宰客，相反还给了额外的公道价，算是交个朋友了。毕竟这些都是正宗的老物件，而且全是老黄花梨，跟外面新作的那些不一样。在这一行，老东西能遇上是缘分，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都再也碰不上。 魏冉当场付了三千定金，约定下周付清尾款，并叫人来把东西拉走。 这一家的东西将将只能摆一个客厅，其他屋子都还空着，只好换一家继续看。 好在风格确定了，再看就有了目标和方向，已经能省不少力气。 郑源没想到只看一家魏先生就下了定金，买了近四万。他是早就见识过这小两口花钱的豪迈，却没想到还会被震到。 不过被震，他心里也高兴。带人看货，他是有介绍费可拿的。罗小姐和魏先生买的越多，他这介绍费就拿的多。 故而这一趟再辛苦他心里也美滋滋，甜蜜蜜。 第1111章 ：偌大的包裹 魏冉管着家里装修的最后一点收尾工作，罗芙馨就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恰逢学校要大家报名计算机等级考试，她不得不抱着台笔记本电脑猛练了几天五笔打字，准备临时报个佛脚。 一场考试下来，寝室里其他几个都是轻松过关，尤其是平日里特别小透明的李娟，更是高分通过。别的学生都报的是三级，她直接报了四级，而且一次通过。相反，最先抱起笔记本电脑，玩电脑玩的溜转的小福星，却是低分过关，差一点就不及格。 也是叫众人大跌眼镜。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就跟老话说得“淹死的都是会水”一样。眼下是九十年代，往后那些电脑技巧压根都没有，连系统都还是DOS，打字也全是五笔和王码。现在考试考的也都是这些老掉牙的技巧，往后都被淘汰了，她压根就不熟悉。 她把前世的用电脑习惯也带到了今生，别人老老实实学习DOS系统，她却直接跳去了微软系统。别人用五笔打字，她已经习惯拼音。 这养成了十几年的习惯，想要改，谈何容易。所以她对电脑的熟悉反而成了她通过计算机等级考试的绊脚石，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扯后腿。 好在分不在高，及格就行。能拿到登记证书，至少就拿到了计算机课的期末学分，不会挂科了。 也是没想到，当了两辈子的好学生，她也有“六十万岁”的这一天。 拿到证书，她正想找魏冉庆祝，结果计玉萍回来给她带了封包裹单。 拿过来一看，是打江城市寄过来的一个航空件，寄件人是大姐罗芙蓉，信息栏写的是婚纱礼服。 这一看她就立刻一蹦三尺高，赶紧拿了学生证往邮局取件去。 到了邮局把包裹单和学生证递过去，工作人员一看这单子，立马就投给她一个略显惊吓又颇感兴趣的眼神。然后让她等着，自个就到里面找包裹去了。 她心里还还挺纳闷。 咋了？她脸上有花？ 往常这邮局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可不高，找个包裹得等好一会。今天却回来的很快，就是这包裹格外大，比一人还高，比一人还宽，而且瞧着还份量不轻。 工作人员是用个小推车推过来的，以至于隔着玻璃只能看到这偌大的包裹，都看不到人了。 这么大的包裹一出现就引起众人的瞩目，因为包裹太大，也无法从柜台下的取件口送出，只能由里面的工作人员把旁边进出的小门开了，直接把这包裹送出来。 看到这偌大的包裹，罗芙馨也吓了一跳。 不过随后想想这婚纱礼服不好折叠，恐怕是展开了直接装箱运过来的，所以才这么高这么宽。只是这包裹还这么厚，就不知里面到底放了几身衣服？ 工作人员还挺好奇，一面让她签收了包裹，一面还跟她搭讪问话。 “这里面什么东西呀？” “是衣服。” “衣服？这么大个包裹，就寄件衣服？这什么衣服？这么大？一定很贵重吧？”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就是结婚用的礼服。” “结婚用的？那是不是婚纱呀？那种摆在橱窗里的，裙摆老大老大的，全是纱做的那种？这是你结婚要穿的？你不还是大学生呢？”工作人员也是好奇心十足。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大学生也没说不让结婚呀，找到合适的了，就结了呗。”小福星咧嘴一笑，从容道。 见她这么从容自然，工作人员反而也不好说啥了，就嘿嘿一笑。 “那这衣服一件要不少钱吧？光这过来的运费就得好几百。” “这我也不知道了，是我姐给我做的，不花钱。” 一听不花钱，围观群众都来劲了。 “这婚纱还能自己做？” “啊，只要是衣服，我姐都能做。我姐可厉害了，她是学服装设计的，自己还开了个服装公司呢。”说起自家大姐，她就满脸自豪。 “哎哟，那你姐可真有能耐。”旁人一听也是分外羡慕，忍不住夸赞。 还有人好奇的问。 “那你姐做的婚纱卖不卖的呀？一件要多少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婚纱虽然是我姐做的，可她就是给我结婚做一件用，不是拿来卖钱的。” 一听不卖的，大家又泄了气，但还有人好奇，又问。 “那你姐做什么服装的呀？有没有牌子？在北京有开店吗？” 这么一问，小福星就也赶紧给大姐做宣传。 “有啊，叫蕾蒂，就在国贸商场四楼。” “哎哟，真的假的。国贸那家蕾蒂是你姐开的？”没想到还真有人知道。 “蕾蒂是别人开的，只是卖的那些衣服都是我姐公司做的，牌子就叫出水芙蓉。” “对对对，就是这个牌子。原来这个牌子就是你姐做的呀，哎哟，你姐可真厉害。这个牌子的衣服质量很好的，款式也洋气新潮，一点也不比上海广州的差，我经常去买的呢。” 经常去买？这话小福星可不信。蕾蒂的衣服可不便宜，不是暴发户可吃不消经常买。不过虚荣心人人有，这也不奇怪，反正吹牛又不犯法。 “那边衣服多少钱一件啊？”有人好奇感兴趣了。 “也不算太贵，就是几百块的样子。”那位就洋洋得意道。 “哦哟，几百块还不贵啊。一件衣裳顶得上一个月工资了。”立刻有人咋舌。 “但质量好呀，穿好几年都不会破的。” “那也不值这么多钱。这几百块钱，够我买好几身衣服了。” “不要拿你那种十几块，几十块的衣裳来跟这种衣裳比。你那种衣裳有牌子的吗？有名气的吗？人家可是摆在国贸卖的，那是高档精品。” “高档精品怎么了嘛？穿了会长生不老啊。” 不知不觉，众人就自己斗起嘴来，罗芙馨趁机跟工作人员借了小推车，推着包裹往门外去。 本来她想着打个车把东西拉走，可这么大个包裹，出租车后备箱都放不下，得叫面的才行。可偏偏这过路的面的也没有，所幸还有个蹬三轮的师傅，她赶紧找了手，就这三轮车得了。 这三轮车师傅过来就问她去哪儿，这有让她犯了难。 去四合院吧，如今院子里乱糟糟的，玩意搬家具啥的把衣服弄脏刮坏了怎么办？ 拉去魏冉那公寓里？她可不想让他提前看到这些礼服，免得婚宴的时候没了神秘感。 想来想去，要不先送到学校去暂存一下，等四合院收拾好了，就搁家里去。 第1112章 ：引起骚动 邮局离学校不算远，这一趟送货带搬运师傅一共要了二十块钱。罗芙馨没还价，一口答应。 三轮师傅心里挺美。拉车砖蹬一个臭死，也就二十块钱。这女学生的大包裹，瞧着挺大，其实一点不重。也是，姑娘家的东西能有多重。 这趟活轻便，师傅这一路就把车蹬的飞快，麻溜的给送到了学校。 非学生教职工进出，得登记。小福星就下车先去登记，随后领着师傅进了学校大门，往宿舍去。 三轮车师傅还是头一回进大学校门，这一路眼睛都不够用了。 哎哟哟，这大学就是不一样，瞧着就比那小学中学大的多。校园里不光有花有树，还有假山凉亭和湖泊，简直就跟个公园似的。 来来往往的男学生女学生们，一个个都捧着书本，朝气蓬勃的样子，可真是不一样。 这么看来，还是读书好啊。 书读的好就能上大学，上了大学国家就包分配，能当上国家干部。 国家干部好啊，坐办公室，摇笔杆子，活轻省不说，这环境也好。太阳晒不着，雨水打不着，多体面。 到了月底就有固定的工资拿，结婚还给分配房子，真是一点也不用愁。 哪像像他们这些蹬三轮的，风里来雨里去，一家老小的吃喝都得靠卖苦力挣出来。而且挣多少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运气好，挣个三瓜两枣，回家能吃顿荤腥的。运气不好，出来一天就挣个白板也是有的。 听了师傅的话，罗芙馨忍不住笑。 “也没那么好。读书也有读书的苦！咱们考试的时候，写不出题来抓破脑子，那也够呛。” 师傅也笑。 “姑娘您这是谦虚了。会读书的不觉的苦，觉的苦的那都是不会读书的。能考上大学的，那都是会读书的，怎么会觉得苦。” “可现在上学也要学费了，而且国家正在逐步取消分配制度。说不定，等我毕业了，国家就不包分配了，我就得自己找工作去。” “真的假的？大学生也不包分配了？” “是有这个趋势。” “还有这样的事？国家不要大学生了？” “那不是。国家需要大学生，只是国家希望有才干的大学生们能到各行各业去发挥聪明才智，而不是只去国家单位。毕竟现在咱们国家改革开放了，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 “哎哟，瞧瞧，不亏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这一路闲聊，一转眼就到了宿舍楼下。 师傅停了车，小福星又到宿管老师那儿报告了一声。 老师还以为她就是从邮局取了个家里送来的包裹，也没往心里去，直接让她带人搬上去就行。 师傅就拿了自带的麻绳，把她的包裹捆扎一番，随后往背上一抗，蹬蹬就上楼去。 好家伙，这偌大一个包裹，刚到宿舍门口就引起众人瞩目。这会子上楼，又引的众人围观。 从邮局往宿舍搬东西那是天天有，可搬这么大个包裹回来的，还是头一回。 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大？ 这大包裹的主人又是曾经的校园流量女王罗芙馨，更是叫人浮想联翩。 大家都好奇，就纷纷上来跟她打听。 “罗芙馨，这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大？” “是我姐给我寄的衣服。” 衣服？这么大一箱，那得是多少衣服？哎哟，这什么姐姐，怎么这么好？ 有那知道的就赶紧给众人解释。 “罗芙馨的姐姐是开服装厂的，衣服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别说这一箱，就是再多也有。” “那她一个人也穿不了这么多衣服呀，寄那么多过来，放哪儿啊？就宿舍，多大个地方，都让她搁衣服也不够。” “罗芙馨在北京有四合院，有的是地方搁，不劳你操心。” “那她既然有四合院，干嘛还把衣服搬宿舍来？” “哎你管她那么多干嘛。人家乐意放哪儿就放哪儿，又不搁你宿舍里去。” 顶着一路纷纷扰扰，小福星的大包裹终于顺利到达宿舍。 宿舍里的人也早就听到了骚动，看着师傅把这么大个包裹搬进来，也纷纷上前围住罗芙馨叽叽喳喳的问。 小福星赶紧摆了摆手。 “不着急不着急，让师傅先把东西放下，我把钱给了人家，咱们再慢慢细说。” 她这么一说，童飞和计玉萍就赶紧把摆在当中的大桌子给挪开，好让师傅把包裹放下。 米思慧见师傅这一路还背出了一头热汗，赶紧到了杯水递过去。 人师傅还不好意思，使劲摆手。 “不用不用，我楼下有水，别弄脏了你们的杯子。谢谢你了姑娘。” 小福星把两张十元递给师傅。 “给，二十块。谢谢您了，师傅。” 三轮师傅把钱仔仔细细的搁布包里扎好，又贴身放了，这才收拾了捆扎的麻绳，美滋滋的下楼去。 人一走，寝室里的众人就轰一下过来把人围住，七嘴八舌的问。 “这什么东西呀，小福星？” “我听外面有人说是衣服，你姐咋给你寄这么多衣服？” “快打开给我们看看吧。” 不止她们几个着急，就连宿舍门口都站了好多围观的学生，都等着小福星开箱，给大家开开眼。 看到这般架势，罗芙馨不由有些后悔了。 她只顾着要对魏冉保密，却忘了这包裹进了宿舍，会引起这么大轰动。早知如此，她就不把这包裹往宿舍搬了。 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她赶紧摆了摆手。 “等会再看吧。这会子都快要上课了，来不及拆包裹。等上完课，咱们再说。” 一边说，还一边朝童飞和计玉萍挤眉弄眼。 童飞和计玉萍晓得她不是个小气别扭的，这会子不肯开包裹，那肯定是顾虑有外人。反正她们是一个寝室的，早一会晚一会都不耽误看。 于是就帮着一块嚷嚷起来。 “对对对，要上课了，先准备上课要紧。” “嗨，不就是些衣服嘛，啥时候不能看的。还是上课要紧。” 一边嚷还一边拉扯米思慧几个。 米思慧她们这会子也回过味来，赶紧也跟着嚷嚷，各自散开，整理书本，做出准备上课的样子。 罗芙馨趁机把大包裹放倒，直接就塞到床底下去。 第1113章 ：美不胜收 大包裹不见了，可外面围观的人就都不肯散去，仍旧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童飞把课本往小福星怀里一塞，拉着她往外走。 “都散了，都散了，上课了！” 寝室里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冲出去，把堵在门口的人都往外推。一直推到门外，排最后的是王娟，乘势就把门给锁了。 大门一锁，铁将军把门，门口聚拢的学生这才一个个散去。 罗芙馨松了一口气。 旁边童飞就拽了拽她的胳膊，偷偷问。 “你那大家伙里到底是什么呀？真的是衣服？” 小福星点点头。 “是衣服，不过是我姐送来给我结婚穿的衣服。” “结婚穿的衣服？是婚纱啊！”童飞忍不住大叫起来，兴奋的直条。 她这一嚷，把那些正在散去的学生又给引的回头看。 罗芙馨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别嚷嚷。” 童飞自个也赶紧捂嘴。 后面的人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只听到童飞喊了声“婚纱”，一个个心里也小猫抓挠似的痒。于是赶紧架着罗芙馨往宿舍外跑，一路跑到教学楼底下，这才又把她团团围住，细细“拷问”。 到了这会，小福星也不瞒她们了。 “是我姐给我做的结婚礼服。到底什么样，有几件，是不是婚纱，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一定是婚纱呀。你看着包裹这么高这么大，肯定是一件超华丽的婚纱，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童飞兴奋的直拍手。 说到婚纱，其他几个女孩子也兴奋不已。 “这婚纱我只在婚庆公司和婚纱影楼的橱窗里看过，全是蕾丝和薄纱，可好看了。” “小福星的婚纱肯定比哪里的更好，这可是她姐给她做的。” “要我说，这婚纱一定是跟电影里那样，裙摆大得能藏人的那种。还有头纱，能往身后拖老长老长。到时候罗芙馨穿上，也一准就跟茜茜公主似的。哇塞，罗曼蒂克。”米思慧捧着脸颊，一脸憧憬。 “这么大的裙摆，那可怎么走路呀。还有那头纱，后面的人踩着了怎么办？”就洛艺珊泼凉水，突发奇想。 “哎哟，你有没有一点浪漫细胞啊，真煞风景。真想现在就回去看婚纱，都没心思上课了。” 这话还真叫米思慧说着了。 这大包裹是既搁在宿舍床底下，也搁在了她们每个人的心里。 好这一下午的课，谁也没心思听了，就想着那婚纱，那礼服。就连小福星自己，也心里痒痒的，总是魂不守舍。 到最后，这寝室里的几位索性一合计，集体翘课，溜回宿舍去。 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回寝室，一路就跟演侦查剧似的。先过去一人探哨，没有情况就在宿舍楼道的窗口招手打招呼，然后其他人再一块过去。最后顺利回到寝室，没有引起任何骚动，也没有人跟着，就算是大功告成。 把门关了，又反锁，保证不会有外人进入。 这下一个个都兴奋异常的催促小福星。 “快快快，把包裹打开，快打开，让我们好好看看。” 罗芙馨自个也兴奋的脸都红了，把外套脱了，又把衬衫袖子撩起，蹲下，伸出两胳膊把那大包裹从床底下拽出来。 得亏这是女生寝室，床底也收拾的干劲，不然她可得吃一嘴灰。 这包裹一出来，童飞就给她递剪刀。 咔嚓咔嚓几下，就把捆绑着的塑料编织带都给剪了，又把外面包着的大麻木口袋也给撕开，整个剥了。 里面是个厚实的纸板箱，绑了好多层的胶带。 罗芙馨操着剪子就要下手，被计玉萍拦住。 “你小心些，别戳坏了，慢慢来，我们不急。” “对对对，不着急不着急。可千万别弄坏了婚纱！”童飞几个也跟着喊。 王娟依然安静，可也睁大眼一脸好奇，等着看新鲜。 小福星点点头，这会放慢放轻了手脚，找到纸箱的开口处，一点点用剪刀划拉开胶带纸，最后打开纸箱，里面赫然是个衣箱。 这衣箱不大，可塞得是鼓鼓囊囊的，以至于性状都有点不板正了，就跟吃多了似的鼓起来。 哎哟，这包装的三层外三层的，可是吊足了人胃口。 大家伙的心都给勾到嗓子眼了。 罗芙馨把这衣箱扶正了，扯了拉链，最后一把掀开。 这一拉开，白色的轻纱就迫不及待的涌出来。 童飞立刻拍手叫。 “白色的婚纱，我就说一定是婚纱！” 那确实是一件白色的婚纱，只是并不如大家预想的那样有足够藏的下一个成年人那么大的裙摆，也没有配上要拖地老长老长，以至于得担心后面的人会不会踩上的头纱。 那是一件简洁款的婚纱，一字肩，收腰款，下摆是紧凑但华丽的鱼尾型。 这婚纱粗只觉得剪裁大方，做工得体，款式简洁，其他并无特殊之处。直到小福星小心翼翼的把婚纱取出，摆在阳光下细看…… “呀，上面有钻石，会发光！”童飞又惊叫起来。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这婚纱上镶嵌了许多细细的米珠和水钻，拼成一个个精美的花朵图案。这些精美的珠绣遍布整件婚纱，在阳光下用手轻轻拂过，那光就跟着手不断的闪烁，好似这些花朵都活过来似的。 因为选用的米珠和水钻都是透明的，所以摆在箱子里时一点看不出。可只要有光那么一照，这些珠子和水钻就立刻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这才真叫低调奢华有内涵！ 相比于婚纱的低调炫目，头纱则更加简洁，同样的珠绣仅在边缘绕了一圈。但头纱的材质比婚纱更轻薄更透亮，。这种料子，在光线暗淡的地方，像水一样清澈，可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竟然也像水一样会发出粼粼波光，绚烂夺目。 看到这里，大家真是由衷的赞服。真不愧是能做出“出水芙蓉”这样牌子的姐姐，这婚纱，还真是独一无二，美不胜收。比那大蓬蓬裙和长长的头纱，要好一百倍。 第1114章 ：由衷的赞服 众人都被美不胜收的婚纱吸引住了目光，突然突然身后的王娟发出一声惊叹。 “哎呀，里面还有！” 里面还有，还有什么？ 大家都回过头，只见她伸手指着衣箱。 罗芙馨赶紧探头看，只见衣箱底部垫着一张塑料纸，鼓鼓囊囊的，显然底下还有东西装着。 于是她赶紧把手里的婚纱交给身边的米思慧拿着。 婚纱从天而降，米思慧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时都惊喜了，赶紧用双手抱住。抱着还不敢用力，只松松的拢着。好似一用力，会把这婚纱给抱坏了似的那般小心翼翼。 旁人立刻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一边，罗芙馨伸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层垫底的塑料纸给揭了。 果然，底下又是一套礼服，而且还是中式礼服，大红色的，用金银丝遍地锦绣。比起婚纱的低调奢华，这中式吉服则是一亮相就闪瞎人眼，毫不客气的炫富招摇。 瞧见这中式的大婚吉服，寝室里这些小姑娘都瞪大了眼，连呼吸都忘了。 乖乖隆地咚，这衣服也太漂亮了吧。这不就真跟电视里演的那样了，凤冠霞帔，遍身锦绣，穿着大红的嫁衣。 天哪天哪，简直跟做梦一样！ 好半天，这几个小姑娘才长吁一口气，一个个都兴奋的跳起来。 “这就是书上说得嫁衣吧？哎呀，这也太好看了。小福星，你姐怎么这么厉害啊。” “哎呀，这上面绣的龙凤，金闪闪的，别不是真的用金子绣的吧。” “这么亮，肯定是真金。” “真金？黄金？这怎么绣花，那么硬？”一听黄金绣的，骆艺珊就竖起耳朵，还忍不住伸手想去摸。 “你别动，摸坏了怎么办？”童飞立刻打飞她的爪子。 骆艺珊气得皱眉。 “这又不是纸糊的，摸一下会坏。你不是说金子绣的吗？金子能摸坏？对不对，小福星。” “小福星你别理她。就算摸不坏，摸脏了怎么办？你上厕所都不洗手的，脏。”童飞一点不客气，哼一声道。 她一提这个，骆艺珊就气得一扭头，不跟她说话。 那边童飞就催小福星。 “小福星，你快把这嫁衣拿出来，给我们好好看看。” “对对，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嗯。”罗芙馨就点点头，把这大红色的嫁衣从衣箱里拿出来。 嫁衣是两件一套的样式，上衣是紧凑的短褂子，下面是马面裙。褂子的前胸绣了花开富贵的牡丹纹样，领口和袖口也满满的镶了一圈缠枝并蒂莲。裙子正面绣了龙凤呈祥，裙摆则是一圈圈的祥云。 牡丹和龙凤用的都是金银丝，龙和凤的眼睛还镶嵌了米珠，牡丹的花蕊上也点缀了米珠，凤尾还点缀着细小的水钻，这些珠玉宝石都在 阳光下闪光，让这些绣花透出灵动和活力。 这一看就是手工绣的，丝毫没有机器绣的那种呆板僵硬感。 方才那西式婚纱已经美不胜收，想不到后面还有这么一套中式嫁衣夺人眼球，这可真叫几个年轻姑娘开了眼。 到了这会，大家也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了，都一个个痴醉神迷的看着这大红的嫁衣，流连忘返。 倒是罗芙馨没感觉太大的惊讶，毕竟往后汉服成了潮流，这中式嫁衣都叫人做出花来了，那花样才叫一个精彩绝伦。跟后来那些奢华绝美的汉服嫁衣比，她这套就是毛毛雨了。 说实话，比起其他人被这中式嫁衣惊艳，她反倒是被前面那套婚纱惊艳。原本她还真担心大姐给她做一套跟茜茜公主一样偌大个裙摆的那种蓬蓬裙，那可就真有点吓人了。没想到大姐的审美十分给力，竟然冲破时代的局限，化繁为简，低调奢华，着实让她惊艳了一把。 “这里面，好像还有一套。”小透明王娟今天也格外话多了，小声的伸手指了指衣箱，提醒到。 罗芙馨一挑眉，伸手往衣箱里摸了摸，果然还有一层。 把垫着的塑料纸揭开，底下果然还有一套。不过比起前面两套，这第三套就着显得朴素多了。 前面不管是西式的婚纱，还是中式的嫁衣，那都是华丽的夸张的，只适合隆重的场合穿戴，平时可不能用。可这第三套就是一套可以平常穿的洋装，就是颜色喜庆些，款式别致些罢了。 这显然就是给小福星在婚后穿的，以示新婚的身份。 “小福星，你姐对你可真好！”计玉萍忍不住感叹，一脸羡慕。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小福星，你要不要试试，穿上给我们看看。”童飞提议。 “对对，穿上，给我们好好看看。”其他人赶紧应和。 天下就没有不爱漂亮衣服的女孩，看到这么好看的嫁衣，就算自己不能拥有，看别人穿上也能过个眼瘾，那也是好的呀。 面对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神，罗芙馨就点点头。 “好，我穿上试试。” 她这话音刚落，这些年轻姑娘们就都不约而同的给她鼓起掌来，一个个兴奋的喜笑颜开。 小福星还给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没说啥呀，怎么就鼓掌了？ 其实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鼓掌，就是心里高兴。这会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哈哈的笑起来。 这一笑，气氛就松弛下来。 随后，大家就各自分工。 米思慧和童飞自告奋勇充当衣架，给小福星拿着两套礼服。计玉萍和骆艺珊则拉一块床单，充当换衣间。王娟帮忙给小福星拿她换下的衣服。 大家就在这简陋的寝室里玩起了扮装游戏。 小福星天生丽质，虽然此刻仍是素颜，可穿上这华丽的婚纱和嫁衣，却一点不显得寡淡粗糙。闪亮的眼睛，乌黑的青丝，饱满的双颊，青春朝气就是她最好的妆容。 看着她身穿嫁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众人由衷的赞服。 这就是给她做的婚纱和嫁衣，跟她最配。 如果罗芙馨所拥有的一切只是普通的优秀，那旁人一定会心生妒忌。可此刻她的优秀和优越已经超过太多太多，到达了一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那么嫉妒就变得毫无意义，让人只能生出由衷的赞服。 第1115章 ：别叫我知道了 陪罗芙馨试穿结婚礼服，大家都跟着她一道做了一把新嫁娘的瘾。晚上睡觉时候，这几个年轻姑娘也在梦里换上漂亮的嫁衣，做一个美美的新嫁娘，嫁给心中的那个他。 第二天出门上课，罗芙馨还特地郑重嘱托，叫她们别跟人说起。这衣服寝室里的人看过了就好，其他人她是不给看的。而且，今天放学她就会叫魏冉开车过来，把这些衣服搬走，省的在这儿占地方。 她当然不是因为怕占地方而着急搬走，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惹出麻烦，那就不好了。 然而是怕什么来什么。 上午大家都去上课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等中午下了课，吃了饭从食堂回来，就看到寝室门口是里三层外三层，又挤满了人。 童飞她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等走近些才发觉被堵着的好像就是她们的寝室。 这是怎么了？ 看到她们回来，那些堵着门口的人又一窝蜂的冲过来。 “哎哟你们可回来了，快开门，让我们也看看漂亮婚纱吧。” “还有绣龙凤的嫁衣，听说就跟红楼梦里的宝姐姐结婚时穿的一样漂亮。” “对对对，快让我们也开开眼。” 这怎么回事？怎么外面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了？罗芙馨顿时心声疑惑，看了看寝室里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童飞连连摇头。 “我可没跟别人说过。” “我也没有。”计玉萍也赶紧表态。 米思慧和王娟也跟着摇头，只剩下骆艺珊不在，她是跟老乡一块儿吃饭的。 “你们怎么了？罗芙馨，你有好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得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 “对，我们就是看看。到底有没有她们说得那么好。” 那些等着开眼的同学又催促起来。 “她们说的？她们是谁？”小福星捕捉到一个细节，皱着眉问道。 “她们……她们就是……诶，不是你说的嘛，说昨天罗芙馨叫人搬上来的箱子里装的是婚纱和红嫁衣，可好看了。”其中一人指着身后一个女同学说道。 那个被指到的女生先是一愣，随后就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个别人又是谁？ 罗芙馨朝身边的童飞她们看了看，童飞她们仍旧是摇头，表示她们也不清楚。 “到底给不给看呀？什么好东西，非的藏着掖着。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啊？”人群里有人喊到。 “对啊，我们又不干什么，就是看看罢了，又不会少块肉。罗芙馨，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连看都不让人看。” “我看可能是吹牛，根本就没有。” “不就是几件衣服，又不是金子银子，看了又会怎么样？” 催促声，嘲讽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面对此情此景，小福星知道自己这会是赶鸭子上架，不给也得给了。 这会子要是还藏着掖着不让看，那等会各种难听的话还得翻倍的往上涨。得了，看就看呗，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要不是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她还恨不得给全天下人看呢，好叫人人都知道她有这么一个能干厉害聪明漂亮的姐姐。 不过，这衣服今天是必须搬走了。再留着，她怕招更多的人来看，那就太麻烦了。 “行吧，看就看呗。”于是她朝童飞她们一点头，表示可以开门。 童飞看起来比她还不乐意，撅了撅嘴就上前赶人。 “看看看，给你们看，还不快点让开。你们不让开，我们怎么开门。” 把人都赶开了，她们就拱卫这罗芙馨上前。 趁着开门的功夫，小福星就瞧瞧给童飞使眼色，示意她想办法把人都拦住，免得一窝蜂的冲进来，把寝室都塞满了。 童飞点点头，就拉着计玉萍一块，在门打开的瞬间就转身堵在门口。 “别挤了，别挤了，挤也没用。寝室里就那么点地，你们都进去了，我们站那儿？罗芙馨那包裹那么大，得给她地方挪腾。” 小福星带着米思慧和王娟两个到宿舍里，赶紧把桌子搬过来，挪到门口去挡着。 童飞和计玉萍乘机往后退，她们四个人站在桌子后面，手拉手把人给拦住。 里面罗芙馨把衣箱搬出来，手捏着拉链喊道。 “你们别挤，排好队，五个五个进来看。放心，就三套衣服，我都给你们拿出来挂在这里随便看。” 说着她就把拉链扯开，把三套礼服都取出来，挂在衣架子上展示。 头一波冲进来的五个还没站稳就被眼前这一团白一抹红给吸引住目光，顿时瞪大眼。 “我的老天爷，这衣服真是太好看了。” “这上面是不是还镶着钻石，一闪一闪的，好亮啊。” “上面还有珍珠呐。” “这绣花真漂亮，这婚纱也好看。” “怎么样怎么样？到底好看不好看？你们前面看够了没有，快换我们来看。” “好看，真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一时间，各种惊叹，赞美不绝于耳。 期间当然不乏有人想伸手摸一摸，或者凑近些看，都被童飞她们伸手推回去。 “说好了只是看看，怎么还动手？不许动手。你们看快点，下午还上课呢。” 好这一波又一波的，络绎不绝。不少人还看的不够，又重新排队看第二次。还有人跑回寝室，去把其他人也叫来看。 看到这“盛景”，小福星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要是在门口摆个摊收参观费，说不定还能发一笔小财。 这一直忙到快上课了，还有人流连忘返，不肯离去，惹得童飞暴躁吐槽。 “看够了没有！还让不让人歇会了。走走走，都给我走。好好一个午休，全让人给糟蹋了，真讨厌。” “你嚷嚷什么，我们又不是来看你，要你多管闲事，人家罗芙馨还没赶人呢。你算老几！”也有不服气的，就跟她对阵。 气得童飞要骂人，被计玉萍拦住。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两句吧。你们都回去吧，我们真的得收拾收拾上课去了。你们自己也得上课的，别耽误了正事。” 罗芙馨也趁机收拾三套礼服，往衣箱里塞。 “不看了不看了，回头我就把这衣服搬回家去，省的你们牵肠挂肚。” 眼看着衣服都被收拾进衣箱里，堵在门口的人群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去。她们一边走还一边兴奋的议论，叽叽喳喳个不停。 童飞哼一声，伸手把门摔上，回头气鼓鼓的抱怨。 “这都什么破事。到底是说这么大嘴巴，把什么都往外秃噜？可别叫我知道了。” 第1116章 ：不翼而飞 童飞这么一说，其他人心里也都犯嘀咕。 是啊，到底是谁往外泄露了消息，惹出这些麻烦？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有怀疑。 还是计玉萍提了一句。 “兴许也不是谁往外说的缘故，那天罗芙馨罗芙馨带了大包裹上楼，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有好奇心也难免。” “她们有好奇心这不奇怪，可连里面有什么样的衣服都知道了，那肯定是有人往外说了。”童飞却笃定道。 她这话计玉萍无法反驳，只能叹口气。 “那还能怎么办呢，看也看了，等小福星把东西搬走了，就该消停，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你说算了就算了，我可不依。寝室里有这么个大喇叭在，什么事都往外乱说，这可怎么得了？这叫侵犯隐私，隐私你懂不懂？”童飞却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你冲我发什么火呀，又不是我往外乱说的，我就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计玉萍也有点不耐烦起来。 “好了好了，事情过去了就算了。童飞，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被人烦。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在纠结也没意思。计玉萍说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来说去都怪我，我不把这惹眼的劳什子弄来，就没这么多麻烦事。等会下了课，我就叫魏冉来搬走，就没事了。”小福星赶紧上前劝慰二人。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童飞也就不好再强出头，只是皱着眉撅了撅嘴道。 “怪你干嘛？你不搬来这儿，我们可不就看不到这些好东西了。这怎么能怨你呢！” 计玉萍也点点头。 “对，这么好看的礼服，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可真是托了你得福！这事我们不觉得麻烦，真的。” 米思慧和王娟也点头应和。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 小福星笑笑。 “不麻烦就好。等五月一号我结婚，你们可都要来吃席。我和魏冉说好了的，办两场。中午在大酒店里，是西式餐会和下午茶。晚上就在他们家大院食堂，是中式席面。你们可别嫌弃！” 吃大食堂的席面，她们倒是没啥感觉，可一听还有大酒店里的西式餐会，还有一听就很洋气的下午茶，一个个兴奋的只拍手。 “哦对了，特别郑重说明一点，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来就来，可千万别随礼。”她又说到。 这话一出，几个年轻姑娘就愣一下。 计玉萍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也被她轻轻阻拦。 “我这是真心话，我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不喜欢搞那些弯弯道道。咱们现在还都是学生，既然是学生就不搞社会上那套。你们来吃席就是给我捧场，给我面子，其他的都是虚的。” 她说得诚恳，众人便都点头答应了。 罗芙馨一拍手，笑了。其他人见她笑，也都跟着笑起来，方才那紧绷火爆的气氛立刻就变得轻松不少。 “走吧，咱们也该去上课了。”计玉萍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于是众人纷纷拿起课本，锁了门出去。 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童飞悄悄跟罗芙馨吐槽。 到底谁是大喇叭，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嫌疑犯，只是这嫌疑犯偏偏不在眼跟前，叫她发作不得。 小福星轻轻叹口气，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随便给人定罪。再说了，反正那劳什子等会就搬走了，这事就过去算了。 没想到她还是息事宁人的态度，童飞也只能悻悻作罢。 却说几人到了大课间，看到早就跟老乡一块占好座的骆艺珊。 骆艺珊也看到她们，还伸手打招呼。 “这边，我给你们也占座了。” 结果童飞却是冷哼一声，压根不搭理她，宁可拉着小福星坐到旁边靠后的空位上去。计玉萍几个也不搭理她，也到后面去坐。 搞得骆艺珊一脸莫名其妙。 不过她性子大大咧咧，被童飞无视也不往心里去，扭头继续跟老乡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还时不时发出嘎嘎的笑声，一点也不顾及旁人。 “你看她那样，笑得跟鸭子似的，鬼知道又在传我们什么，真讨厌。”童飞忍不住吐槽。 “算了算了，上课要紧。”罗芙馨安慰道。 过不一会，老师来了，大课间里嗡嗡的吵闹声就立刻安静下来。 上完一节课，罗芙馨拜托童飞她们帮忙占座，自个外面给魏冉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一趟，帮忙搬礼服。 魏冉一口答应，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家里所有的家具都全了，如今已经大致摆好了位置，正好一块去看看，让她这位领导提提意见，改进改进。 这几日他为了家电家具忙活，眼看着一点点把小家庭给布置出来，心里原本模糊不清的所谓“家”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可见。 一想到马上他和小福星就要在这个两人亲手打造的“小家庭”里共同生活，朝夕相处，他内心就涌起一阵阵的幸福暖意。再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们俩还要在这个小四合院里孕育新生命，养儿育女，共度一生，他就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这份期待，也感染了小福星。 两人在电话里好一阵腻乎，你侬我侬。要不是等下还得上课，她能守着电话跟他腻乎到天黑去。 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还没上课，她就开始期盼下课。下课了，放学了，魏冉就会来接她。 想着魏冉，接下来的一节课她也不好好听了。得亏这是选修课，只要来听课就能修到足够学分，不考试。 好容易挨到下课，她就直接赶回寝室去，准备收拾东西，就等魏冉过来。 童飞心里还是气不过，一下课就找骆艺珊对质去。怕她冲动惹事，计玉萍跟着一块去了，好歹拦着点。 米思慧还想再看看那漂亮礼服，就跟着小福星一块回寝室。王娟则也跟着一块，回寝室拿热水壶，准备打点水晚上擦身。 三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寝室楼，正要拿钥匙开门，就听见王娟咦了一声，伸手推门。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三人立刻愣住，面面相觑。 有人先回来把门开了？不对呀！ 心里咯噔一下，罗芙馨赶紧上前把门推开。 这一开门就看到寝室里狼藉一片。装着礼服的衣箱大开着，而原本装在里面的三套礼服却早已不翼而飞。 第1117章 ：这是出内贼了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米思慧吓得都哆嗦起来，下意识的想要进去看看。 “别进去。”罗芙馨一把拉住她，随后上前一步把门重新掩上。 “咱们寝室招贼了，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 “这事得赶紧通知老师，还得报警。咱们现在进去了，万一不小心破坏了现场，不就耽误警察破案了。” 米思慧这才恍然大悟。 “那，那现在怎么办？” “王娟你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进去，知道吗？” 王娟用力点点头。 “米思慧，你和我去找宿管老师，顺便报警。” 米思慧也点点头。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宿管老师正在办公室里休息，乍然跑进来两个学生说寝室进贼了，还愣了一下。 “真的假的？” “真的，老师，千真万确。我们寝室的衣服被偷了！”米思慧一边说一边眼泪汪汪，都快要哭了。 这事对她的冲击力比对罗芙馨还大。 她是个乖乖女，从小到大就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在她心里，学校就是个顶顶安全的地方。可哪里想到大学里还会招贼，这明明是上学的地方，能来上大学的那都是天之骄子，怎么会出贼骨头呢？ 一想到身边有学生是偷东西的贼骨头，她这心里就害怕急了。 可这要不是学生做的，那就是外面的坏蛋混到学校里来了。白天都能进来偷东西，那要是晚上也溜进来，可怎么得了？ 真是越想越怕。 然而宿管老师一听衣服被偷了，就觉得没多大事。 “会不会是别的同学不小心拿走了？要不你们到隔壁寝室问问？” “不是的，老师，不是那种衣服。是罗芙馨结婚用的礼服，很贵很贵的。”米思慧急得直掉眼泪。 看她比自个还激动，小福星赶紧也开口道。 “老师，那衣服是昨天我刚从邮局取来的。是我姐给我特别定制的结婚礼服，很贵重。衣服一共有三套，全被偷了。” 这么一听，宿管老师也意识到事情不小。 “走，过去看看。”一挥手，赶紧让她们带路。 三人风风火火上楼，王娟就等在门口，看到她们回来了，赶紧招手。 到门前，老师伸手推门就要往里走，被小福星拦住。 “老师，等警察来了再进去吧，万一破坏现场就不好了。” “警察？” “是啊，这事得报警处理，让警察好好查查。” 一听报警，宿管老师就皱起眉。 “罗芙馨同学，你这是不相信学校和老师的能力吗？学校里出的事，先让学校来解决，干嘛非要闹大。要是学校解决不了，再报警也不迟。” 说着就要再次往里走。 小福星上前拦住。 “老师，不是我不相信学校，而是这三套衣服价值超过一万五，数额巨大，必须报警处理。” 一听三套衣服价值超过一万五，宿管老师一脸不信。 这什么衣服，这么贵？金子打的？ 她不信，米思慧和王娟却在旁边用力点头。 “老师，那衣服可好看可漂亮了，全是金线，水钻，还有珍珠，真的很贵。不信你可以到别的寝室问问，大家都看到过的。” 一个小姑娘眼泪汪汪，另一个又一脸笃定，叫宿管老师不由细思量。 再回头看看罗芙馨，这个学生可是有名堂的，当地的文科状元，大一那会就是校园里传颂不断的热门人物。听说家里是开公司的，她姐是既有公司还有工厂，姐夫也是大老板，总之就是暴发户，非常有钱。 大二就传出找了个北京本地很有身份的男朋友，闹得议论纷纷。人人都觉的不靠谱，还猜测什么时候被分手，结果转眼她跟这北京男朋友就订婚了，双方家长都见过了。她那个男朋友宿管老师也是亲眼看到过的，那气质，瞧着就不是普通人。 年轻轻的就自己开公司，每次来都开着小汽车。 这会子她准备结婚的礼服被偷了，还是价值那么贵重的衣服，这事只怕是不好办。 她这会要是拦着这罗芙馨不给报警，到时候有个万一闪失，岂不全成了她的过失？还不如由着这学生报警，终归这烫手山芋可以丢出去，找没找着的那都是警察的事了。 心里如是想好，于是宿管老师就脸色转变，对罗芙馨道。 “那行，既然你一定要报警，那我也只能同意。这样吧，你们三个在这儿守着，别让人进去，免得破坏现场。我这就去打电话报警，另外也通知一下你们系主任还有生活老师，让他们也一块过来看看。” 既然要报警了，那事情自然是越大越好，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都有个说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小福星点点头。 “那就麻烦老师您走一趟了。” “没事没事，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有责任的。”宿管老师摆摆手，这就转身去忙活。 这会子都是下课回宿舍的时候，楼道里是人来人往。她们门口闹哄哄的，早就引起了往来学生的主意。听到罗芙馨的礼服被偷了，众人都觉的很惊讶。 要知道这礼服今天中午可是出了大风头，看过的去说好看，漂亮，不得了。惹得那些没赶上的学生心里痒痒的，就好像错过了彩票开奖一样。好多人就等着下课过来看看，不然等她搬走了就没得看了。 可没想到，就一个下午的功夫，衣服就被偷了？ 这也太巧了吧！ 不用说，这是出内贼了。 因为中午这衣服还在，大家亲眼看过的。现在没了，只能是下午上课的时候，有人撬门进去把衣服偷了。 这寝室楼下午上课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学生进出也得喊宿管老师开门才行，至于外人想进来，那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作案的只能是本校的学生，而且就是住在这栋楼里的。 一想到这宿舍楼里有个学生是贼，就藏在大家身边，学生们可都变了脸色。楼里出了个贼骨头，把罗芙馨的漂亮礼服给偷了，这事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宿舍楼。 闹的是人人自危！ 老师和警察都还没来，这楼里各个寝室里，就先自个相互检查起来。 第1118章 ：团伙作案 不说这宿舍楼里闹哄哄乱作一团，但说宿管老师去报告校领导，并提议报警。 得知本科宿舍楼东西被偷了，专管学校生活这块的指导老师顿时瞪大眼。 “什么？你们那儿也遭贼了？” 这话宿管老师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也遭贼了”？为什么是“也”，难道学校里还有别的地方也丢东西了？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校领导赶紧一摆手。 “不就是丢了几件衣服，你们自个查一查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报警？你也是老员工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宿管老师一听就不乐意，赶紧辩解。 “这怎么就是几件衣服的事，那可不是普通的衣服，价值超过一五万呢！” “啊？什么一万五？”校领导都懵了。 宿管老师就一五一十的解释，这会子她可站罗芙馨那边了，把事情越发的夸大三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那一万五的衣服到底长什么样，可也不妨碍她鹦鹉学舌，把学生们说的那些天花乱坠的词都搬出来。把这衣服说的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简直就是绝世宝贝。 这不仅是衣服的事，还有那丢了衣服的学生也不得了。这个学生先不去说她，单她男朋友……哦，不对，已经是未婚夫了，这两马上要结婚。她那个未婚夫来头可不小，背景非同一般。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也不能善了。学校要不想背锅，那还是赶紧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听的校领导是瞠目结舌。 他还不信，就把设计系的系主任和生活老师也叫来。 两边一对口，还就是这么回事。说起来，这个罗芙馨大一就出尽风头，她那个未婚夫也不是别人，就是大二那会被抓去的欧阳菲菲认识的。人家欧阳菲菲好像也喜欢过这个男的，可争不过这个罗芙馨。 别看这罗芙馨是小城来的乡下丫头，可她能从欧阳菲菲这个北京千金大小姐手里把男人给抢了，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惹她，没好结果。 嚯，把校领导吓得，没想到自个学校还有这么个厉害的主。 那得了，就报警吧。反正事已至此，也只能报警，正好，把这一阵大家忙活的事也给解决了。 于是校领导就通知学校保安科的老师报警。 看着保安科的老师打电话，宿管老师心里还纳闷，总觉得领导那话里有话呀，就悄悄拉着设计系的生活老师打听。 这一打听，不得了，原来学校不止她那一处出事，早些日子日子研究生楼那边也出事了。跟这边一样，也是遭了贼。好家伙，丢了好几件大东西呢。 研究生部不比本科部，有些学生都已经成家而且工作好几年，手里的东西自然比本科这边的穷学生们强些。这次被偷的，除了现金和金银首饰，毛呢大衣外，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呢。价值也不小！ 因为是发生在研究生部那边，被学校压着，所以本科部这边不知道。 本来校领导打算是学校自个查，不要闹出去。可没想到，贼还没抓到，本科部又遭贼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会不会是同一伙贼做的案，从研究生部偷到了本科生部？”宿管老师小声说到。 “你怎么肯定是团伙作案？”生活老师问。 “嗨，这不是明摆着。偷那么些东西，要是一个人作案的，他藏哪儿去？这东西偷了，就得想法销赃，学校里的学生哪儿知道这些，说不定还有外面社会上的人参与呢，这是里应外合呢！我看这事情，小不了。”宿管老师言辞凿凿道。 这边报了警，几位老师又一块赶到宿舍楼去，把控现场。 宿舍门口由罗芙馨她们三个把这门，再加上后来赶到的童飞和计玉萍，五人把关，到底是没让任何人进去。可这门口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老师们到的时候，这门口的吵闹已经愈演愈烈，差点就要动手。 原来打宿管老师离开后，不少学生就好奇，想要进去看看失窃现场。可罗芙馨几个拦着不让进，就有人开始说怪话。 又说罗芙馨是自作自受，她要不是自个爱显摆，非要把这几件结婚礼服弄到学校来卖弄，招了人眼，这不就被贼给惦记上了，可不是活该嘛。 还有人说这可能就是罗芙馨自导自演，衣服根本没丢，她就是在做戏，要不怎么非拦着不让人看呢？让人看一下又怎么了嘛，难道别人看了，衣服还能丢两回？ 这些怪话罗芙馨都当没听见，不搭理这些红眼病。可童飞是个爆碳脾气，一听就按耐不住。 前面那话纯粹就是嫉妒，红眼病也就算了，可还鸡蛋里挑骨头，纯心找事。 这是当她们寝室都是死人哑巴吗？ 看看看，看个屁！凭什么一定要给她们看？老师都说了，不许人进去，保护现场，她们算老几？ 本来这是就是这帮子爱看热闹的八婆热出来的。要不是她们吵吵着要看，罗芙馨的衣服能被偷？这会子还看，看个鬼！ 童飞就跳出来跟她们吵。 她动了嘴，还是为了自个的事，罗芙馨也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于是也上前理论。 大家一个寝室，情同姐妹，这会子自然不能看着罗芙馨和童飞两个单干，于是其他几个也上前助阵。 于是乎，这门口是“舌战群儒，大战纷纷”，热闹的就跟菜市场一般。 这哪里还有大学校园的样！ 宿管老师看得眼睛骨头疼，赶紧扯开嗓子，金刚狮子吼。 “吵什么吵，这是大学校园呢还是菜市场？都给我散开！” 围观的学生们看到她犹如鹌鹑见了老鹰一般，顿时都哑了，纷纷后退散开。 看到老师们过来，罗芙馨几个也赶紧让开。 校领导和宿管老师就站在外边，让保安科的老师和生活老师一块进去。 保安科老师进去转了转，随后出来，在校领导耳边嘀咕几句。 领导眉头立刻皱起。 原来真让宿管老师猜对了，这偷了衣服的贼跟偷了研究生部的贼，还真是一伙的。 第1119章 ：当个娇气包 保安科的老师虽然不是专业的，可到底也经过一些风浪，见识过不少场面，还参加过几次培训，对这种盗窃类案件也颇有些经验。 这个宿舍是被人撬了门锁进入的，从痕迹上看用的应该是改锥，而且还是平头改锥。这跟研究生部宿舍失窃按一个路数，又是前后脚出的事，自然会被联系到一块，怀疑是同一伙人干的。 这会子警察还没过来，校领导就决定先自己调查起来，问话。不仅要问问事主罗芙馨和同寝室的几个姑娘，还要问问其他寝室的学生。 虽然案发时正是上课的时间，可这么大个宿舍楼，不可能一个学生都没有，肯定有人留在宿舍里，那说不定就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还有宿管老师也是，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话说的，叫宿管老师心里不服气。又不能顶撞领导，就只能撅着嘴喃喃抱怨。 “这每天学生进进出出的，难道我还一个个都拦住了，去翻她们的包不成？” 领导便道。 “这哪里需要翻包，用眼睛看也知道呀。” 留在宿舍里那个空荡荡的衣箱，领导也看见了，能用这么大箱子装的衣服，那肯定也不小。这种东西拿着进进出出，一定招人眼，不可能看不见。 可宿管老师也有话说。 “就是没看见有什么异常呀。说不定那偷了的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这衣服还在这楼里藏着呢。” 这可能也是有的。 但这么一来，显然就得搜整栋宿舍楼了。 校领导觉的搜宿舍楼可行，要是真能搜出来也好，一则可以马上找到犯罪分子，剔除学校败类。二则也可以学校自己内部处理，不用劳烦警察了。 学校里出了贼，就搞搜查，这在当时不算什么大事。普通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搜一搜大家自证清白，反而觉的理所当然。 可这里是北京高校，大学生们可不像普通老百姓那么好糊弄。 方才她们自己检查，自证一下清白，那没什么大问题。可学校要正儿八经的搞起搜查，就等于把所有学生都当成了嫌疑犯，这可不行。 学校又不是检察机关，没这个资格！ 罗芙馨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坚持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不然学生们一人一口唾沫，能把她淹死。 可她没想到即便报了警，校领导还要搞“自己抄家”这套，心里就不由焦急起来。 果然，这消息刚出去，整个宿舍楼就又议论纷纷了。 合着罗芙馨一个人丢了衣服，就得所有人陪着一块当嫌疑犯？她谁啊？王母娘娘还是慈禧太后，好大的威风。真当自己是块宝了？不就是家里有点钱，不就是嫁了个有来头的北京贵公子，看把她能的！她就是钱多烧的，非要显摆，这下好了，害人害己！ 真讨厌！ 本来人人谴责偷东西的贼，这下全编程针对她了。 小福星心里那个气啊，又委屈。 就在这个时候，魏冉来了。 本来约好他在校门口等着，小福星下了课，就会找寝室里的人帮忙一块把衣服都抬出来，到时候搁车上送他那公寓里去。 可他按照时间到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她下来，心里就起了疑惑。 过了一会，就看到一辆公安局的车来了，就停他隔壁。 他心里越发觉的不安，上前问了问，得知是学校宿舍楼失窃了，丢了几件昂贵的东西，好像是衣服。说是价值挺高，上万块的衣服。 两个公安同志还觉得挺新鲜，什么衣服这么贵，这学校里的学生能买得起这样的衣服？ 他越听越觉的不对劲，就赶忙跟着两位公安同志一块进去。 好这一路走，直接就到了小福星住的宿舍楼。 等上楼再一看，可不就是小福星住的那屋出事了，她本人就站门口呢，旁边全是人。 “福星，我来了，怎么回事？”赶紧上前。 听到声音，罗芙馨一抬头，看到是他，没来由的眼圈就红了，一阵阵的水汽从眼底往外涌。等他大步流星走到跟前，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往外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一句话也不说，就看着自个掉眼泪，那眼泪还掉的这么汹涌，可把魏冉给吓坏了。 在他心里，小福星一向是特别坚强特别乐观特别强大的，能让她哭的这么稀里哗啦，那得是多大的委屈，多大的恐惧。 他心都要被哭碎了，赶紧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也顾不得这会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好看不好看的。 反正此刻他眼里心里就只有眼泪汪汪的她了。 “别哭，我来了，一切有我，别怕。乖，乖！”一边安慰她，一边不住的轻拍她的后背。 罗芙馨扑在他怀中，把整个脸都埋在他胸膛里，继续哭的浑身发抖。 虽然哭得挺惨烈，但其实她心里还挺平静，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要说委屈那是有的，但害怕恐惧那是绝对没有。多大点事，她二世为人，别说一万多的衣服，就是十几万，上百万的损失，也不至于吓得哇哇直哭。 这要是没看到魏冉，她一个人完全能够处理。 可偏偏看到魏冉，她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就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的委屈，脑子里原本设想好的那些处理办法和意见，统统都没有了。 她这两辈子的年纪在那一瞬间全飞走了，她一下就变成了个小姑娘，还是个特胆小，特受不得委屈的娇气包。 在重重包围，层层委屈当中，突然就见到了她的救世大英雄。好么，那可不得委屈的大哭一场。而且因为是当众掉眼泪，就特别不好意思，当众出丑，心里就越发委屈，越发娇气了。 偏偏他还把她抱在怀里，当真跟哄孩子似的哄。她就越发变小，变娇，越发委屈，越发要哭。 她越哭么，他越哄。他越哄么，她就越要哭。 嗯，真是个“恶性”循环。 这样子她自己都觉的挺幼稚，可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反正他去说“一切有他”，那她就更要理直气壮的当个娇气包。 她坚强独立了两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值得依靠的真心人，也是时候当个有人宠有人管，天塌地陷都能安然无忧的娇气宝宝。 第1120章 ：有针对的报复 罗芙馨打定主意要当娇气包，魏冉就自动自发的承担起所有责任。 学校也没想到罗芙馨这未婚夫是说来就来，碍于魏公子的“威名”，自然是不敢怠慢。 然而魏冉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更不会学偶像剧里的霸道男主，靠为难普通老百姓来彰显自己对女主的霸道爱。 发生这种事，那肯定是谁也不想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也报警了，那么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小福星作为事主，那肯定是要接受警方询问。寝室里的几位也避不开，包括整栋宿舍楼的学生，还有在场的领导和各位老师，都得配合调查。 还别说，他就事论事的态度，反而越发让人不敢怠慢了。 本来嘛，他要是“霸道跋扈”，人家当面不说，背地里肯定得骂两句“狗少衙内”什么的，就连小福星也得连坐被骂“狗仗人势”。 但偏偏他是讲道理，走程序，不以势压人，压根不提自己的背景。反倒叫人无可挑剔，一个个都只能乖乖配合。 毕竟他是不提，可别人不能当不知道。 在他怀里哭了一会，罗芙馨的情绪早就稳定了，这会子低着头表情郁郁，其实主要是不好意思。 对警方的问话她自然是有一说一。 这衣服什么样，到底值不值一万五，那都是有目共睹，不是她一个人瞎吹。衣服中午还在，也是有目共睹。被收进衣箱里，也是当着寝室里其他人的面，都是亲眼所见。 下午去上课，她也是跟寝室里其他人一块。 也就是说，她们寝室的六人都没有作案嫌疑和时间，整个大教室的人都是证人。 简单问过她们之后，两位公安同志就进入寝室仔细勘察。拍了照片，也采集了脚印和指纹。 勘察完现场，就放寝室里的人进去，检查一下个人物件，看还有其他丢失的没有。 结果发现小偷就是奔着这三套贵重礼服来的，其他学生，包括罗芙馨的皮箱和包，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丢失其他钱物。 这就有点奇怪了。 小偷偷东西那就是为了钱财，奔着贵重的东西偷，这没问题。可其他钱物明明也在这里，却不拿，就有点奇怪了。 要说小偷是有目的性的，就奔着罗芙馨一个人偷，那也正常。毕竟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这小福星家里有钱。 可问题是，既然要偷她一个，为什么也只拿礼服，不翻包呢？ 要知道罗芙馨的包里可有好几百的现金，也没上锁，就挂在床铺上，触手可得。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难道这是有针对的报复性行为？”魏冉是一点就通。 “报复性行为？这学校里谁跟我有仇？我没得罪人呀。”小福星却一脸茫然。 “应该不是。”校领导摇摇头。 “为什么？”公安同志问道。 于是校领导就把研究生部失窃的事也一五一十说了，还带着两位公安同志过去看，一证明跟这起案子有很多相同之处，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 两位公安同志过去看了，确实如此，就把这两边的案子串到一块处理。 不过研究生部的案子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好多线索和证据都被破坏了，要追查起来不容易。半个月的功夫，足够销账好几回。那电脑和金银首饰，鬼知道已经在谁手里。 倒是眼下本科部的这个案子，还新鲜热乎着，正是大好的突破口。 既然是同一伙人所为，只要把这个案子破了，那边的案子自然也能了结。 首先自然是先要在学校内部，尤其是这栋宿舍楼里好好查一查。看看下午到底有多少人进出过，排查有没有可疑的对象。 现在有公安同志在场，校领导和老师再提自查和互查，学生们就没那么介意了，也都主动配合起来。 人多力量大。很快三层楼一百多个寝室全部自查一边，又相互检查了一边。这一检查，倒是发现了很多异常，诸如违章小电器，非法书籍和音像制品等，都搜出来不少。但并没有发现罗芙馨的那三套礼服。 这很显然，衣服已经不在这儿了。 那这三套礼服现在会在哪儿呢？ 对此，平静下来的罗芙馨倒是提供了一个思路。 “这些礼服都不是平常能穿的，想要卖钱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卖。只能卖给那些婚纱影楼，因为只有那些地方，会要这样的礼服。所以，我觉得可以到学校附近找找有没有婚纱摄影的地方，看有没有来卖过这样的衣服。” 这思路很对，两位公安同志纷纷点头。 勘察过了现场，也经过了初步的调查，暂时在学校这块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于是两位公安同志就先带着搜集到的信息，准备去学校附近查访一下婚纱影楼。 趁着公安同志要走，罗芙馨就偷偷拉魏冉的胳膊。 魏冉拍拍她的手，心领神会，当即表示他们也跟着一块去，顺便路上再跟公安同志详细说说礼服的样子，好有个参考。 小福星之所以这会子要离开，自然是为了避风头。为了她的结婚礼服，把宿舍楼上上下下都给折腾了一遍，就算这不是她的错，可在别人眼里，那她也是“罪魁祸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那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所以还是赶紧离开，就算别人要骂要怨，她也是眼不见为净。 学校自然也是巴不得她和魏冉赶紧走，这两尊“大佛”杵着，他们也施展不开，处处顾及。 等他们俩一走，宿管老师就召集每个寝室的寝室长到办公室单独会谈，做一做学生们的工作，鼓励大家踊跃提供线索，相互监督。 至于小福星她们寝室里剩下五个年轻女孩，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昨天还开开心心的，大家伙一起跟着罗芙馨做花嫁美梦，转眼到了这会，就“梦碎”了。 这都什么事！ 好半天，童飞气鼓鼓一跺脚。 “我找骆艺珊算账去！” 计玉萍一把拉住她。 “你找她干嘛？” 童飞一甩手。 “要不是她大嘴巴，把小福星礼服的事到处往外说，何至于现在出这样的事。这一切，都怪她，我找她去，要她说个明白！” 计玉萍一听就急了，拉着她不撒手。 “你就别添乱了，还嫌小福星事不够多么！” 第1121章 ：受害者有罪论 “这怎么就是添乱了？”童飞很不解。 计玉萍叹口气。 “你没看到罗芙馨自个都躲出去了，不就是为了避避风头，结果你还要继续闹，这不是给她添乱是什么？” “怎么说？难道这事还是我们错了？明明是有人偷东西，怎么搞的我们见不得人似的，这也太奇怪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毕竟那小偷还没抓到，别人就是想抱怨也没个具体对象。可我们，尤其是罗芙馨，那可是现成眼跟前摆着的，自然就是首当其冲。这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小福星还说过的呢。” “叫受害者有罪论！”旁边王娟突然小声道。 “对，就是这个受害者有罪论。”计玉萍点点头。 “你看但凡出点什么事，外人肯定要对受害者挑剔一番。以罗芙馨这事为例，别的寝室不已经在说她爱显摆招了贼活该么。这就是受害者有罪论！你现在又要闹，打着是为她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可在别人眼里，就会觉得我们寝室内讧。这外贼还没抓到，我们自个就先斗起来，那不是白白叫外人看笑话？？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你别生气。这不是你老针对骆艺珊嘛，她就在外面说你趋炎附势，巴结小福星，是像傍大款。你现在又去找她闹，岂不是越发坐实这个恶名。” 还有这说法？童飞真是万万没想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怎么会有那样的心，这个骆艺珊，她怎么能瞎胡说！不行，我得找她算账去。” 计玉萍赶紧拦住她。 “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这事闹得，宿管老师和校领导都惊动了，你还想怎么样。现在这事已经归学校和警察管了，咱们就别多事了，行不行。就算我求你，你也为我们想想。” 她都把自个搬出来了，童飞就是再大的气也没辙。扭头看看米思慧和王娟，她们两个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显然也是同意计玉萍的话。 那她还能怎么办，只能重重一跺脚，不去了。 事事不闹了，可这团火别还憋在她心里，终究等着机会要爆发。 这一闹，都错过了饭点。她们几个便匆忙赶去食堂吃饭，因为门锁没了，这会子没法关门，就留下米思慧看门。 结果她们几个到了食堂一看，就只剩下点残羹冷饭了。本来心情就郁闷，看到这些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好打了热水回去，泡面吃。 可巧这一回去，就看到骆艺珊回来了，正在自个床铺上翻东西呢。 她们几个突然回来，还把人吓了一跳，抱着个包蹲在铺位上，瞪着眼睛一脸惊吓。 瞧见她这个讨人嫌的德行，童飞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的火就差点憋不住，要上前质问。 还是计玉萍把人给拉住，扯到一边，对她摇摇头，又伸手指了指罗芙馨的铺位。 看在小福星的份上，童飞咬了咬嘴唇，用力瞪了骆艺珊一眼，哼一声，扭头就回自个铺位去，摔摔打打的泡面。 被童飞瞪了一眼，骆艺珊也心虚，锁着脖子不敢吭气。 她是一下课就跟老乡一块玩去了，到了饭店就去食堂吃饱喝足。后来听说宿舍出事了，还打算赶回来看热闹。结果得知是自个寝室进了贼，把罗芙馨的三套礼服给偷走了，当时就愣住。 一开始她心里还着急，当然不是着急罗芙馨的礼服，而是担心自个的财物有没有丢失，就火急火燎想回去看看。可走到宿舍楼下时，就想到童飞说要找她算账的事，心里就犹豫了。 她不傻，这贼怎么来的？还不就是被她的“宣传”给招来呗。 虽然她不会承认这一点，可童飞肯定把这黑锅扣她头上。她这会子要是回去，那就是撞枪口上找死。 于是想了想，还是扭头走了，避避风头。 直到罗芙馨跟着魏冉，连同过来办案的公安同志一块都离开学校，她这才跟条黄花鱼似的，贴着墙根溜回去。 为了躲避童飞，她还特意等着她们几个出去吃饭，这才匆忙上楼回寝室去。 哪知道冤家路窄，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童飞没开骂，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她这个人的性子，就不知道自我反省，就觉得自己是没错了没事了。 这往好了说叫心大心宽，往坏了说就是没皮没脸。 东西她都检查过了，啥也没少，心里就大松了一口气。既然没少东西，她就又厚着脸皮要跟其他人搭话，问问刚才什么情况。 问童飞是不敢的，她就挑软柿子，问米思慧。 米思慧虽然好脾气，可今天心里也憋着火。她跟童飞关系好，自然是偏向童飞。平时她也看不惯骆艺珊的一些作为，更没想到这家伙还在外面说童飞的坏话，现在又因为她的大嘴巴，给罗芙馨招了贼。 这个害群之马，她怎么还会跟她说话。 骂人她是不会，可她会“横眉冷对”。 在米思慧这儿碰了钉子，骆艺珊也不觉得什么，扭头又去跟王娟搭话。 王娟虽然没有横眉冷对，可整个成了聋子哑巴和瞎子，听不见说不出看不到，压根不理睬她。 讨了没趣，骆艺珊又抬头去看计玉萍。 计玉萍倒是没忽视她，和她对了个脸，但那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这冷冰冰的眼神，就跟钢针似的扎她脸上，竟然比童飞的眼神还厉害，叫她招架不住，赶紧低下头，根本不敢开口搭话。 到了这会，她心里也算是回过味来。 怎么着？她是成了寝室里的众矢之的，一个个都不待见她了？ 凭什么呀！ 这礼服又不是她叫贼来偷的，这怎么能怪她！ 她不过就是在外面跟老乡叨念了几句而已，这能有什么？ 真要怪人，那也怪不着她。要怪只能怪罗芙馨自个太张扬，爱显摆。既然礼服这么贵重干嘛不搁她男朋友家去，非要弄到寝室里来。这不是纯心招人眼么！ 现在招了贼，那也只能怪她自个倒霉，怎么能赖别人。 再说了，她不是有钱么，她姐不是开服装厂的么。衣服没了，让她姐再做两件送来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童飞她们几个也是，人家罗芙馨都没怪她呢，要她们当什么“正义使者”。 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们不搭理她，她还不稀罕搭理她们呢。 到了这会，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扭头，一冷哼，把要紧的东西都塞包里，她呲溜爬下床铺，扬长而去。 第1122章 ：成年人的决心 学校里的纷纷扰扰都被扔在脑后，罗芙馨跟着魏冉一道回公寓。 本来路上魏冉还想带着她到四合院转转，给她看看最新进展，让她开心开心。可瞅着她情绪厌厌的，眼睛也因为大哭一场变得又红又肿。女孩子都要脸，这副模样她肯定也不想让外人瞧见。想了想还是直接回公寓，洗把脸擦一擦，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公寓小区里春暖花开，到处姹紫嫣红，很是一派春意绵绵的好景象。 到了公寓，罗芙馨的情绪早已经平复，面对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魏冉倒是还沉浸在骑士情绪里，对她是格外温柔格外体贴，就连进门都想扶着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仿佛她这会就是玻璃做的，非的格外小心才行。 不说磕着碰着，就是说话大点声，那口气都会把她吹跑似的。 这份柔情，乍感受一下，她还挺受用。毕竟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不过时间一长，就觉得有点腻的慌。 尤其是魏冉还不但亲自动手帮她放热水洗脸，甚至还拿了毛巾要帮她洗脸，把她吓的。 这还真把她当宝宝了！ 没必要，没必要！ 赶紧把人赶出去，她自个能动手。 上回她在这儿住过几天，屋里各处都摆着她的生活用品，要啥有啥。原本冷冷清清的卫生间，也因为多了她的瓶瓶罐罐和粉嫩毛巾，增添一抹温柔之色。 看着镜子里又红又肿的眼睛，她先用冷毛巾敷了五分钟，再用温水洗脸。 她在卫生间里捣鼓，魏冉在外面先是侧耳倾听，没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这才放心去厨房忙活。 这一闹都到了饭店，去外面吃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家自己就乎就乎。 如今他跟家里关系缓和，再加上好事将近，隔三差五就回家去住，来公寓的日子可比以前少多了。他一个单身汉住的地方，本来就没囤积食物的习惯。这会子要弄点东西填饱两个人的肚子，就有些为难起来。 翻箱倒柜一番搜寻，也就找出一把挂面，两个鸡蛋，还有两包番茄酱。 这番茄酱还是上回小福星搁这儿吃洋快餐剩下的，看了看保质期，还没过，应该能用。 条件简陋，他也只能因陋就简，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好在厨房虽然不常用，可锅碗瓢盆乃至煤气灶具，样样俱全，足够他发挥。 他在厨房忙活，小福星则在卫生间里把全套护肤做完，顶着清汤寡水的素面出来。 这一出来就闻到鸡蛋面的香气，一下就把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 “好香啊！煮什么呢？” 听见声音，魏冉从厨房玻璃门探头出来。 “番茄鸡蛋面，马上就好了。” 她还想过去帮忙。 被他伸手赶了赶。 “烫的，我来就好。你坐着去，等吃就行。” 那这还有什么话说，立马规规矩矩坐到餐桌旁，用手托着腮，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着他。 魏冉高且瘦，因为当过兵，这身姿总是异于常人。平时就算穿着休闲的衣服，往那一站不说话的样子，就一股子冷冽凌厉的逼人气势。 要不是她知道他是个外刚内软的“螃蟹脾气”，绝对敬而远之。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常来学校看他，可跟寝室里的几位没啥交情的缘故。别人都怕他，不敢跟他套近乎。 这会子他脱了外套，只穿个衬衫，卷起袖子，套着围裙，弯腰低头，全神贯注的在厨房的锅灶前忙碌，就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凌厉冷冽，就一股子家庭煮夫的气息。 特温柔，特贤惠，特居家。 这特别居家的形象，不知怎么的，就特别骚动她的内心。就好像那暖暖的春风，呼呼的往她心里吹，吹得她心里的迤逦都见风长。 那些迤逦都是关于他的。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脖子，他的肩膀，他的手臂。他的腰，他的腿，他整个人，从里到外。 都是她的！ 是她的，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一旦想到“想怎么样”，那心里的迤逦就更加疯长起来。深绿色的藤蔓爬的到处都是，开满一大片一大片玫瑰色的蔷薇花朵。 藤蔓上长满刺，小小的，尖尖的，往她皮肉骨头上扎。 不疼，但痒！痒的她像个扭股糖似的，在餐桌前扭来扭去。 魏冉还以为她饿了，着急。 “别急，马上就好了，乖啊！” 乖不了！她一点也不想乖，想坏，对他坏，对他这样那样的坏！ 开满玫瑰色花朵的藤蔓都快从她眼睛里长出来，张牙舞爪的想要往他身上攀。 被“花妖”盯上了的魏冉还浑然不觉，一脸认真的用筷子挑面分别搁两个碗里，再搅和搅和，把面和鸡蛋卤拌匀了，就一手一碗面，端着出来。 “吃吧，趁热！” 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面，再看看一脸温柔居家的他，罗芙馨内心天人交战。 是先吃面呢？还是先吃他？ “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他还对她咧嘴笑，一脸期待的催促。 罗芙馨就垮了脸。 魏冉愣一下。 “你不喜欢吃？” 也是哈，他都没问她要不要吃，就自作主张做了鸡蛋面。 “那要不我给你叫外卖，你想吃哪个酒店的？” 她摇摇头，就直勾勾看着他，嘴巴都撅的能挂酱油瓶。 魏冉就更不解了。 意念传输显然行不通，小福星就着急。这种事本来不该女生主动，不过既然是新时代女性，就该不拘小节，敢作敢为，大胆快上。 赌上自己两辈子的决心和魄力，她蹭的站起，整个人往前一趴，直接怼脸面对面。 魏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瞪大眼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然后用比蚊子叫略微大一点的声音说到。 “我……想吃你！” “你说什么？”魏冉压根没听清，或者说听清了，但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姐玩懵懂？小福星皱眉。 “我说，我想先吃你！”这回是大声。 这下魏冉听的是明明白白，先是一呆，随后眉梢一跳，慢慢眯起眼。 “星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这么问，罗芙馨就知道他懂了。 可一旦他懂了，她就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男女关系里，气势是此消彼长。他眯着眼不吭声，就直勾勾盯着她看，那气势就节节攀升，相对的她这边就节节败落，开始招架不住。 不行，两辈子的魄力怎么能输。 新时代女性敢作敢当，她可不怕“小朋友”。 于是奋而扑起，一把抱住他，用实际行动表示成年人的决心！ 第1123章 ：明显也是有所图谋 春风化细雨，润物细无声。 一朝风停雨歇，罗芙馨依偎在魏冉颈边，细细的喘息。 她内心仍然有些不平静，甚至一丝丝后怕。 男欢女爱她并不陌生，身为大都会女性，上一世她已经活的足够自由独立。 只是她精力和时间分给事业太多，能留给感情太少，终究还是还是没能跨出这一步。 对此说不遗憾那是假的，但说后悔那也没有。 毕竟前一世的她，内心怀有怨怼，对婚姻，对爱情，甚至对自己都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婚姻是很复杂很神圣的事，不是花九块钱领两个红本本那么简单。这是一段复杂的法律关系，不仅牵扯着当事男女，还牵扯这双方的家族，另外还会包括一个或几个因为这段婚姻而被带到人世的孩子。 所以你看，结婚是负责任的。不仅是对自己，还要对别人。 她太胆小，太懦弱，她怂，她不愿意对别人负责，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别人来负责，所以她选择冰封了自己的内心，既拒绝别人走入，也拒绝自己走出。 直到重活一世，救回大姐和囡囡，弥补了前世最大的遗憾，并亲眼看着大姐重新获得幸福，她才有勇气敞开自己的内心，接受另一个人进入，同时也鼓起勇气迈出步伐，走向别人的内心。 这段漫长且艰难的人生旅程，魏冉一直守护着她。正是这份守护，让她在见识了诸多无情无耻的男性人渣之后，仍然相信，这个世间有负责认真且深情的好男人。 是魏冉让她重新相信了爱情，相信了这个世界。 所以她要对他负责，为他迈出这一步。 在别人眼里，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才是一段婚姻开始的见证。 但对她来说，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与他身心结合，心意相通，才是她迈入人生新旅程的见证。 自这刻起，他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丈夫。 不仅仅是存在于结婚证上的，也是存在于她的心上的，甚至身体上的。 是真正的身心合一！ 至此，她的心将怼他彻底敞开，包容进他和他的家人。相对的，她也会走出自己的心，走到他的心里去，带着她的家人。 至此，两个人的合并成了一颗心。 这才是婚姻，这才是夫妻，不仅仅是身心交融，心意相通，同样也是利益交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此两家变成一家，福祸共存。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相当可怕的改变。 也难怪前世的她那么害怕。 可因为是他，因为她相信他，所以就这么勇敢的把自己交付出去，把他包容进来，在这一刻彼此糅合成了一体。 一旦糅合在一起，将来倘若要分，对她亦或是他，甚至她和他的家族来说，都将是刀砍斧剁，伤筋动骨，九死一生。 这是多么冒险，多么重大的决定。 真难以相信，这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对男男女女，嘻嘻哈哈，无所畏惧的就这么走入婚姻。 而她，竟然也成了其中之一。 她都不知道应该是感激魏冉，还是埋怨他。 这个让她变得勇敢，变得盲目的男人。 她竟然这么爱他了吗？ 是的，她竟然这么爱他。 为了他，色令智昏。 可是当她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看到倒影在他漆黑眼眸中的自己，那亮晶晶的眼，那绯红的颊，那嘴角的笑，和眼角的柔。 是了，他让她幸福，他让她快乐，他让她色令智昏。 他当之无愧，他那么好，她又怎么能不爱他。 一时间，心中的爱意喷薄而出，顺着双眼，顺着发丝，顺着她的手指，顺着她的气息，流淌的到处都是。 沉浸在这弄弄的柔情爱意之中，魏冉的眼神也愈发深邃有力。 “星星……还要吗？”喉咙带着一丝沙哑，低沉而又甜蜜，好似一块香浓的黑巧克力。 小福星嘴唇微微一动，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比她嘴巴更快的是肚子，出发“咕噜咕噜”的低鸣。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魏冉愣了一下。 “不是……我……”罗芙馨张嘴，想要辩解，夺回发言权。然而她的肚子却有自己的想法，愈发惊天动地的叫起来。 这一叫还带动了魏冉的肚子，也跟着一块“琴瑟和鸣”。 好这此起彼伏的“咕噜咕噜”声，把到处弥漫着的浓情蜜意给打了个落花流水，满地狼籍。 两人谁也熬不住了，彼此噗嗤一笑，都羞涩的低下头去。 “都怪你啦！”她伸手用拳头捶他。 都怪他让她联想到了巧克力，一想到食物，她的肚子就…… 虽然不知道怪他什么，但这种时候魏冉自然是甘之如饴的背锅。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外面餐桌上的两碗面不仅凉透了，而且还腻乎成了一坨，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吃了。 于是乎，各自收拾一番，两人手牵手出去觅食。 也不走远，就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小饭馆，下了两碗面，热腾腾的吃下去，出了一头汗。 填饱肚子，心满意足。 他们两个又跟老夫老妻似的，手牵手往回走。 走到一半，罗芙馨突然定住，随后一瞪眼，一撅嘴，伸手指着魏冉的鼻子质问道。 “公寓里怎么会有小雨衣？” “雨衣？”魏冉不解。 她做了个手势比划。 魏冉这下就懂了，脸腾一下就红了。 “你听我解释！” 她一挑眉。 他面带羞涩，低头凑到她耳边嘀咕。 “那是舟子他们送我的，不是我特意去买的，我没有，我不是，我……” “他们干嘛送你这个？”她一脸疑惑。 这两货管的也太宽了吧，品种还买的那么全，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不是……舟子说要给我搞个单身趴体……” “嗯！他敢！”小福星立刻瞪眼挑眉。 魏冉立刻摆手，脸涨的通红。 “没有，我拒绝了，我不喜欢搞这些。这都是外国人搞的一套，我是中国人。” 这她信。 罗芙馨脸色好转。 不过……随后又眯了眯眼。 单身趴体他拒绝了，可留下小雨衣，显然也是有所图谋呐！哼哼！ 不过她喜欢！ 在她戏谑的目光下，魏冉的脸越发红了。 第1124章 ：不能将就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罗芙馨损失了三套重要的礼服，但却跨出了这一世人生重要的一步。可见人世间还真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福祸难预测。 这对小鸳鸯一旦跨出了这步，自然是蜜里调油，愈发的难舍难分。要不是一个得上班，一个得上学，那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 到比那谈恋爱的时候更腻乎起来！ 如花美眷伴着有情郎，罗芙馨心里压根记不得那些礼服了。每天下了课就往学校门口跑，魏冉则是早早的等着。接了她，要么往自个的小公寓去，要么就往四合院去。总之是双宿双飞，相依相伴，腻腻乎乎，黏在一起。 这一腻就得腻到第二天天亮。 虽然魏冉还保留着部队里早起的生物钟，就是折腾的再晚，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必醒。可以前醒来是孤枕难眠，自然是醒了就醒了。如今枕边多了一团温香软玉，暖暖的呼吸，甜甜的睡容，都叫他眷恋缠绵。 若不是一个要上学，一个要上班，他真可以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到天荒地老。 她要上学，少不得还是他发动钢铁意志，强从床上把自己拔起。刷牙洗脸，然后洗手作羹汤，好等她醒了，喂饱她。 在魏冉心里，娶老婆可不是娶个保姆，就等着老婆做饭洗衣把他伺候。 他爱她，爱她的聪明能干，也爱她的矫情。她是那么多变，那么多情。会赌气，会撒娇，会迷糊，会哭会笑，会吵会闹，叫他又怜又爱，又惊又怕，又佩服又无奈。 他爱她，所以愿意宠她，也愿意被她宠。 对于小福星来说，每天早上起来就能吃到爱心早餐，真是意外惊喜。 她知道魏冉好，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好。 他对她这么好，她就越发的娇气了。而她越娇气，魏冉就越发的对她好。 早饭有人坐，上学有人送，放学有人接，回家有人爱。 他好的都让她有些害怕起来，万一被他给宠坏了，那她将来岂不是离不开他？ 她躺在床上，傻傻的把这傻傻的念头说给他听，果然被他点着鼻子，下了一个“傻的可爱”的评价。 她傻了，却是傻的心甘情愿，心安理得。 爱情让人变傻，原来是真的，好可怕！ 她傻了，心里眼里只剩下魏冉，所以压根没察觉到寝室里因她而起的莫名紧张气氛。 这也难怪她，自打那天搬到魏冉的住处，她索性就不回寝室住了。反正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到了五月她本来就要搬去四合院住，早几天晚几天根本不碍事。 她不住寝室，又天天跟魏冉腻一块，眼里心里全是彼此，自然就没功夫也没心思关注寝室里的暗潮波动。 何况，她还得分心解决礼服丢失这件事。 再过不到两周就是婚礼，她不敢寄希望于警察这么快就能破案，所以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 于是就抽空打了个电话回去，问大姐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再做两套礼服送过来。 情况紧急，不拘什么样的，只要过得去能用就行。 说这事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挺内疚的。 这三套礼服是大姐和丽娜还有美丽的心意，她们费了多少功夫和心血，特特的给她搜罗来这些料子，又亲自设计，亲自剪裁，亲自制作，就是想让她能在婚礼上光彩耀人，为人生重大事件添上一抹亮色。 可她却这么不小心，把她们的心意给糟蹋了。 得知礼服被偷，罗大姐很是诧异。 在她眼里，读书人多清高多金贵，怎么还有出贼骨头？这一定是学校外面的人偷的吧。 可小福星却说，学校和警方都觉的就是学生干的。 这可真有点突破罗大姐的底线，叫大学生的形象在她心里贬了值。所以原来大学生也会做贼，也会犯错甚至犯罪？ 这话说的。小福星觉的世人对大学生，对高级知识分子，光环太盛了。 这人的好坏，跟学历无关。谁说大学里就没坏人了？那欧阳菲菲算什么？郁夫算什么？还有孟旭东，不也是大学生么。 大学校园又不是天堂伊甸园，哪能没有坏人。 是人就有好坏，人多了就有是非。大学校园那么多学生，老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是非恩怨多着呢。 好多家长孩子上高中的时候严防死守，结果一考上大学游龙入海，猛虎归山。天高皇帝远，父母管不着，大学老师又不像高中老师管的面面俱到，都靠学生自觉。 学生也都是天南海北，五湖四海，脾气性格都不一样。 不是被同学影响，就是被社会影响，那些不自觉的学生，可不就一个个都开始变形了。 所以家长心里得有数，这孩子不是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 她说这话自然是提醒大姐，早早的打上预防针。 别看现在囡囡才幼儿园，二胎都还没生下来，上大学早的很。可毕竟将来的十年二十年，国内马上就翻天覆地巨大变革。不说社会环境巨变，就是高校校园也将迎来巨变。 大姐心里的教育观念要是不跟上时代的改变，那可是要吃亏的。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马上要到城里读初中的弟弟。弟弟福彬将来肯定也是要考大学的，全家都得心里有个底。 先给大姐紧紧弦，回头也能影响到父母。毕竟如今大姐在父母心中的份量，那可是不同往日，愈发重要。 曾经她这个泼辣货是父母的主心骨，但如今家里的主心骨已经是大姐了。 姐妹两个絮絮叨叨讲了些闲话，末了罗大姐让妹妹放心。她说不拘就行，可当姐姐的不能让妹妹一生一次的大事将就。 三套礼服被偷了可惜，但家里还有三套礼服给她备着，完全不必担心。 这三套本来是留着她回江城市，自己本家办婚礼时穿的。既然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不如就先用这三套顶上。 回头这边再把丢了的三套重做一遍，留着家里穿也行。 万没想到礼服竟然有六套，罗芙馨真是愈发心里热腾腾的。被家人朋友如此宠爱着，她真觉得好幸福。 因为幸福，所以她更加感激那冥冥中神秘未知却强大温柔的力量，感谢这神秘的力量让她重活一世，获得前世所没有感受到的这份幸福。 第1125章 ：又不是选美大赛 四合院的内装完成，魏冉便带着罗芙馨去参观了一回。 没想到他买的家具面面俱到，有模有样，跟那些现代家电摆在一块，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真真出乎小福星意料。 更让她意外的是，魏冉还买了许多盆花。大的像小水缸，小的也有脸盆大，种着各种花草。院子里几盆，墙根上摆一排，屋子里案头桌面也都摆着。 到这会，绿的叶，红的花，姹紫嫣红，五色缤纷，把这还没住人的小院衬得热热闹闹的，冷清之气一扫而空。 如此看来，魏冉的审美很是不错。想来也是，魏妈妈出身上海知识分子家庭，他耳熏目染，自然不凡。 只是以前一直接受部队教育，显不出这些罢了。 剩下一些软装，两人便一块有商有量的摆弄。一块选窗帘，一块买靠枕，把逛商场当成一份小情趣。 横竖都是逛，魏冉还提议一块去看礼服。虽然北京大商场里的礼服比不上她姐做的精巧细致，可只要是她看上的，再贵他也乐意买。 这话听在罗芙馨耳朵里自然是十分受用，花多少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为她花钱，心里惦念着她。 至于礼服，她也告诉他不必担心。大姐那边做了六套，送过来的只是其中一半。把家里剩下那三套送来，不会耽误这边的婚礼。 只是这一会她学乖了，这礼服就等着丽娜和美丽两个过来的时候，一并带过来，不再靠邮寄。 “这赶得上吗？”魏冉还是有点担心。 “没问题的。丽娜和美丽会提早几天过来，到时候她们就住咱们得四合院里。”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亲自挑选软装的缘故，得提前把书房和客卧给预备出来。别看这四合院住他们小两口绰绰有余，空屋子挺多。可到了婚礼那会，亲戚朋友也得住一块，这屋子就都满了。 没得办法，农村讲人情。没道理家里亲戚朋友过来参加婚礼，让人住酒店的，那多见外。 莫说这四合院有屋子给人住，就是那住公房住大杂院的普通老百姓，那不也得大家挤一挤，怎么着都得招待在自个家里。 这就是国内的风俗传统，她也不能避嫌。 让亲戚朋友住家里，魏冉那是没二话，毕竟他可比她传统多了。 小两口这边正逛街，那边公安局打了传呼给魏冉，说是破案了，让他带着罗芙馨一道去局里领失窃的婚纱礼服。 “这么快，真的假的？”小福星还有点不信。 “应该是真的，这种事哪有开玩笑的。走，看看去。” 两人便转道去了公安局。 当天去学校的其中一位公安同志接待了他们，并告知整个破案的经过。 说来这事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却说那天罗芙馨提议让公安同志去学校附近的婚纱摄影楼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去销赃。因为这思路很对，所以两位公安同志当天就去附近转了转。看到有婚纱摄影的地方，不拘大小都进去问问。 这三套礼服大概的模样，小福星有画纸样给他们。 头一回他们在学校周边走访了两家婚纱影楼，老板去说没见过这三套礼服。 人家说没见过，公安同志也不多问，就走了。 为什么走的这么痛快？一则，他们也知道，无凭无据的过去问人有没有销赃，谁肯跟你说真话。 这头一回，就是探探路踩踩点，大家心里都 有个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已经跟影楼老板说了，让他们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只要脑袋不进水，就知道收了烫手山芋，赶紧拿出来才是正道。 二则他们也不清楚那小偷到底有没有真的去销赃，以及到底是去了哪个地方销赃。万一确实没在这两家影楼里，也有可能。 没成想，第二天一大早，昨天他们走访过的其中一家婚纱影楼的老板就主动打电话过来，要汇报情况。 原来这家影楼的老板确实收了这三套礼服。 老板也不傻，当时看到这三套礼服就知道价值不菲。对方是一个年轻轻的大姑娘，穿着打扮虽说不错，可跟这礼服比还是有差距，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礼服的正主。所以老板心知肚明，这东西来路不正。 可这礼服是真漂亮，也真高档。这要是能摆在影楼里给人拍照，或者租给人穿，那生意绝对火爆。 故而明知东西来路不正，可老板也还是收了。 对方卖的急，价钱这块老板就乘机压低。这么三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服，就给了一千块。 收了这婚纱礼服，老板心里也有点虚，就不敢摆在外面，准备先藏一阵，看看风声再说。没成想，这东西都还没捂热，公安同志就找上门来。 老板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 这礼服这么漂亮，这么高档，这主人家肯定也来头不小。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公安找上门呢？ 在北京的地面上做生意，那得懂得察言观色。这可是皇城根，城墙上扔个棒槌都能砸到皇亲国戚的地方。犯不着为了这一千块，得罪哪路神仙。 还是赶紧主动交代，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的好。 当天接了这电话，公安局的同志就赶过去看了看。跟小福星画的图对了对，确定就是被偷的那三套礼服。 既然礼服找到了，那就得弄清楚是谁来销的赃。 老板回忆了一下，就说是个年轻姑娘，戴眼镜的，长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着就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到不像是个贼。 要不然他也不敢收这东西。 只是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礼服还真是偷来的，他以为这是姑娘替别人来卖的。 公安局的同志想请这老板到学校去认认人，老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可跟人学校一联系吧，学校为难了。 你说这学校里光本科部就得有好几千的学生，光那一栋宿舍也有好几百，难道让学生们排着队的给这影楼老板过目？ 这又不是选美大赛，搞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 第1126章 ：这说不通啊 学校怕影响不好，倒是为难了公安同志。 这可怎么查才好？ 学校那边建议要不把整栋宿舍楼的学生档案调出来，一个一个让这影楼老板看，指到哪个就是哪个。 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现在既然没别的办法，那笨办法用用也好。 哪知学校那边那没把档案搜罗好送过来，影楼老板这边又打了电话过来，有新情况汇报。 原来那天老板从公安局回去，虽说是主动汇报，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可这买赃花出去的一千块钱，却打了水漂。原以为是占了便宜，现在却是吃了大亏，想想很不是个滋味。 可没成想峰回路转，第二天那销赃的大学生找上门来了，说要拿回那三套礼服，不卖了。 当时老板就想报警，叫警察过来抓人。可转念一想，这人要是让公安抓了，他找谁要钱去？再说了，他这边一个人看店，又要扯着这女学生不放，又要打电话报警，忙的过来吗？没得打草惊蛇，叫人溜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眼珠子骨碌骨碌几下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当时就伸手要钱。 他可是拿钱买的礼服，这会子又要回去，总得把钱还给他。 那女大学生也是有备而来，当真数了十张大团结给他。 这一千块钱拿到手，老板就翻了脸。嚷嚷着一千块不够，得要两千块才行。 他是坐地起价，可把女学生给急坏了，骂他欺人太甚。 影楼老板可不管，他这就是打定主意“欺负人”。那三套礼服昨天就让公安同志拿走了，他上哪儿给她去？根本就拿不出来的。 这女学生过来赎衣服，十之八九是东窗事发，想要把衣服拿回去息事宁人。所以对方比他着急，这礼服虽然已经不在他手里，可他仍旧拿这个当饵，吊住这女学生。 女学生恨他欺负人，可衣服在他手里，他偏要漫天要价，她也没办法。 人老板也说了，衣服在她手里，她要价，他付账。可现在衣服在他手里，那就得他要价，她付账。做生意没有赔本的道理，要不要随她。 他是吃定了对方一定会咬钩。 果然，对方虽然气得只咬牙，可也没办法。当下就约定，第二天凑齐剩下的一千块，再来拿衣服。 老板也表现的很“讲道理”，还给人写了收据凭条，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拿到剩下的钱，一准把礼服还给对方。 但实际上，把女学生送走了，老板就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那还有什么话说，公安同志自然是提前在店里埋伏了，守株待兔。 第二天到了约定时间，那女学生果然拿了钱来赎衣服。只是她玩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见利忘义的奸商老板，而是目光如炬，威严十足的公安干警。 被抓了个当场现行，小姑娘家家哪里是经过事的，当场就吓得面无血色，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这一哭，惹得过路行人纷纷侧目，不知出了什么事。要不是公安同志表明身份，大家还以为几个大男人欺负人小姑娘呢。 当下也不敢审问了，只能好言好语的劝慰，好说歹说的把姑娘扶到影楼里面的隔间，细细查问。 事到如此，那女学生也知道自己是没法逃避了。公安同志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坦白交代，争取主动。又说，看她斯斯文文，不像是个做这种事的，里面一定有隐情，要她赶紧主动交代，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小姑娘当场就被唬住，什么都交代了。 正如先前学校领导料想的那般，这确实是个团伙，研究生部失窃的案子也是这一伙所为。本科部这次礼服失窃按，也确实是针对罗芙馨本人的报复行为。 说到这里，小福星也是一脸诧异。 她没想到这事真是冲她来的，这偷礼服的又到底是谁，她怎么就得罪这人了？ “高佳慧你认识吗？”公安同志问道。 “高佳慧？”小福星一脸疑惑。 这名字听着也有点耳熟，可具体想不起是谁。她得罪过这个人吗？ “那朱成京呢，你认识吗？” 小福星更疑惑了，摇了摇头。前头那个高佳慧还有点耳熟，这个朱成京她是一点映像都没有。 公安同志也觉得奇怪。 “那欧阳芊芊你认识吗？” “欧阳芊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听到这个名字，她立刻瞪大眼，十分吃惊。 公安同志看她终于有反应了，就点了点头。 “关系大了。根据那个高佳慧的交代，这些事都是这个叫欧阳芊芊的指使她做的。” 这么一说，罗芙馨突然就想起来。 高佳慧可不就是当年欧阳芊芊背后那个受气包小跟班嘛！怎么回事，这傻丫头还跟着欧阳芊芊混？不说欧阳芊芊当年吸毒退学的事，就说她后来还跟郁夫被杀扯不明白，就这么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主，高佳慧还跟她扯在一块，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可不就是脑子进水。只不过，进的不是欧阳芊芊这个祸水，而是进了那个朱成京的毒水。 “这个朱成京是谁？” “他是高佳慧的男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研究生。就是他伙同高佳慧，撬了你们学校研究生部的寝室门，偷了东西去卖。之所以当时在研究生部找不到东西，就是因为这些赃物都转到了高佳慧那儿。随后高佳慧偷偷带出去，经由欧阳芊芊转手销赃，所得的赃款三人平分。这都是高佳慧交代的。你的礼服是高佳慧，撬锁的是朱成京。之所以宿管老师没发现异常，那是因为高佳慧把礼服直接从你们宿舍窗口扔下去，朱成京就等在楼下，直接卷了衣服塞包里带走，根本没有经过宿管老师跟前，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偷你礼服这事，也是那个欧阳芊芊指使的。” 说来说去，高佳慧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欧阳芊芊。可小福星就不明白了，欧阳芊芊干嘛要这么做？高佳慧还有她那个男朋友又为什么非要听欧阳芊芊的？ 这说不通啊！ 第1127章 ：血淋淋的撕巴 罗芙馨着实有点想不明白。 欧阳芊芊跟她能有什么仇？是，她和这位大小姐自打入学以来就有点小摩擦，但这些摩擦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欧阳菲菲。 以前欧阳家两姐妹还没撕破脸，姐妹情深，那欧阳芊芊记恨她还有一说。可现在欧阳菲菲的真面目已经暴露无遗，这欧阳芊芊总不至于脑子进水，这会子还以为她是好姐姐，要替姐姐复仇，所以找上自个了？ 这根本不可能。 然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得到高佳慧的口供之后，公安干警自然不会放过她指认的其他两名同伙。立刻展开拘捕行动，把朱成京带回了局里。倒是那个主谋欧阳芊芊，不知是特别狡猾还是嗅到了风声，提前跑了，不知所踪。 而根据朱成京的交代，他之所以盗窃研究生宿舍和罗芙馨的礼服，也是受了欧阳芊芊的唆使，理由就是替她姐姐欧阳菲菲报仇。 “这不可能！”罗芙馨怎么也不肯相信。 这不合理。 一个本科生，一个研究生，随随便便就听人教唆干起了非法犯罪的事，图什么？ 这两个脑子里装的难道都是豆腐渣？他们两个是傻的，就以为别人也是傻子？ 公安干警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相信两人的交代，连小福星都能听出不对劲，他们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岂能听不出？ 听其言，观其行。光说没用，还得继续摸摸两人的底，看看这话里到底有多少水分。 这一调查，就发现问题了。 问题不是出在高佳慧身上，而是出在那个朱成京身上。 这个朱成京论说还是个富二代，家里的情况有点跟罗芙馨类似，也是暴发户。区别是，罗芙馨是农村来的，朱成京是上海城里户口。 他父母都是大学生，接受过高等教育，算得上书香门第。这两口子都有不错的工作，家庭条件算小康。改革开放正式展开之后，他父母就看准时机，办理留职停薪，下海经商。 因为眼光独到，脑子灵活，还真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尤其是他父亲，挣到第一桶金之后，就瞄准了上交开市，一头扎进股市里去。 九十年代初期的股市，那真是遍地黄金，买啥涨啥，钱那真跟大风刮来似的，一波一波，令人疯狂。 朱成京的老爸也不例外，在股市里扎了几个猛子，发起了洋财，从一个手里有点资本的小老板一跃成为一个真正的暴发户。 那时节，农村出个万元户都还是稀罕事。可在上海这边，朱成京他老爸就已经是百万身家。什么别墅洋房豪车华服，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俗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 朱老板发了洋财，一颗心就活泛起来，看不上自家的糟糠妻了。一开始就是出去应酬，逢场作戏。慢慢的就开始在外面保养女人，正式出轨。 朱成京的老妈也不是等闲女子，丈夫下海经商那会她也是跟着一块博浪的。后来朱老板扎进了股市，实体经营这块还是握在老板娘手里。 老板娘思想很通透，男人就是大猪蹄子，靠不住，还是钞票最牢靠。管他外面三四五六七，反正她只要手里捏住钞票，其他才懒得管。 手里有钱，什么买不到？朱老板看不起糟糠妻，糟糠妻还看不起他中年秃头呢。这两口子，个玩个的，到也相安无事。 这两口子呢，要说私生活真是一言难尽。但对独养儿子朱成京还是很好的。他们自己受过高等教育，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所以从小对孩子的培养那是一点都不放松。 朱成京呢，说实话读书这块并不出色。小时候家里条件虽然不错么，但也只能上普通公立学校，家里两个大学生轮番上阵，总算能挂个尖子生的车尾。到了初中么，学习就开始吃力，跟不上了。 为了给孩子上个好学校，两口子把多年积蓄拿出来，还借了钱，才买到重点高中。这也是他父母最初下海经商的原因，就是为了挣钱还债。 那段时间，两口子辛苦赚钱，赚了钱就投到孩子的教育上。朱成京呢，看着父母这么辛苦，人也慢慢懂事，自己也用功刻苦，成绩就慢慢升上去。但他毕竟不是读书的料，终归还是欠了点。 但因为父母做生意发了财，就想办法给他弄了“特长生”，高考加分，最后靠进了北京重点大学。 顺利把儿子送到大学，这夫妻俩就彻底松懈下了，觉的万事大吉了。 朱成京呢，高考这一段看到父母为了他辛辛苦苦，一家人团团圆圆，压根没想到其实两口子早就出轨的出轨，变心的变心，不过是为了他高考才在一块演戏，做一个美满家庭样。 等到他高考结束，两口子都本性暴露，那真是彻底击碎了孩子的三观。 大一那会他还只是寒暑假回家去，隐隐绰绰觉的哪里不对。到了大二大三，直接让他抓到父母出轨的证据。 他是先抓到父亲出轨，心里还同情亲妈，鄙视父亲。被孩子鄙视，朱老板心有不甘，就把老婆的丑事也抖落出来。 亲爸说亲妈的丑事，朱成京还不信。可亲爸说得言辞凿凿，又叫他将信将疑，忍不住去质问母亲。得知不要脸的负心汉倒打一耙，朱成京的老妈也不甘示弱，直接当着儿子的面揭他亲爹的烂疮疤。 原来朱老板不仅在外面保养小三，而且还生了私生子，是个儿子，如今朱成京的这个小弟弟都满周岁了，上个月刚在大酒店办过酒席，可热闹了。 小儿子被曝光，朱老板也恼羞成怒，当即把自家糟糠妻在外面养野汉子，结果搞大了肚子跑私人诊所堕胎的丑事也嚷嚷出来，直接骂老婆是老蚌含珠，不知廉耻。 朱老板养私生子是事实，可老板娘堕胎那纯属诬赖。被泼了一盆脏水，老板娘不能罢休，当场就跟自家老公撕吧开了。 好这两口子，当着亲儿子的面互相揭短，又打又骂，遍地鸡毛。 朱成京的三观被父母这场血淋淋的撕吧给扯成了渣渣，整个人都傻了。 第1128章 ：都是为他好 怨不得朱成京被吓着。 虽说九十年代改革开放，老百姓的思想解放不少，两口子过不下去闹离婚的事也不稀罕了。可像朱家两口子这么各自玩出轨，又当着亲儿子的面撕巴成一地鸡毛，这种丑事还是闻所未闻。 朱成京念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可从没想过成年人的世界能这么丑陋，而且这丑陋的成年人还是他亲爹亲妈。 那真是，恶心的不行。 可再恶心那也是他的亲爹亲妈呀，天下当儿女的，但凡享受过爹妈的宠爱，谁又能接受爹妈离婚这档子事。 然而朱家两口子眼见丑事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离婚。至于亲儿子，他们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惭愧，但想到孩子已经大了，大三就要毕业，做父母的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当初为了孩子高考，两人勉强拧在一块，如此是时候了断，各自欢喜，享受自己的人生。 要不怎么说是知识分子呢，看看，这说法都一套一套的。 他们是各自欢喜了，可朱成京怎么办？ 他本来是家里的独子，占尽父母宠爱。现在好了，莫名其妙多了个野种弟弟不说，爹妈还要闹离婚。这一旦父母离婚，他的亲爸不就成了野种弟弟的亲爸，他的亲妈也成了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妈，而他则成了没爹没妈的孤儿？ 这叫人如何接受。 想离婚，那不行，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父母，可他以什么理由不同意呢？要说朱成京也不傻，就想到当年他高考，父母不就为了让他安心，和好如初了么。可这会子还有什么考呢？ 想了想，还真有什么考。 那就是考研！ 所以他就以要考研为由，不许父母离婚。否则闹得他分心分神，考研失败，那他就怨恨父母一辈子。 儿子要考研，朱家两口子倒是挺欣慰，反正家里不差钱，他愿意继续求学挺好。甚至觉的既然儿子这么想读书，不如直接出国去，岂不更好。 上海这边出国可是大热门，什么欧美，日韩，只要有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到时候念完书直接在那边找工作，那绿卡，多好。 父母是一心为他着想，可朱成京心里另有打算。 出国，他本来是考虑的，可现在不想了。出国，他们是巴不得他赶紧出去，天高皇帝远，他们就好彻底拗断，各自欢喜。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几年后回国，家都没了，爹妈也没了。 他得留在国内，看着这两口子。 之所以他能有如此的自觉自信，那是因为笃定自己是父母心中最重要的儿子。只要是他的愿望请求，父母那是想尽办法都会满足。 朱成京想的蛮好，自己用考研绑着父母，只要是儿子的心愿，父母还能不满足。 他也不是说说的，确实下了苦心。朱家两口子那边的，也如她所愿不提离婚的事了，全力支持儿子考研。 功夫不负有心人，朱成京顺利保研。拿到结果那一刻，他是满心欢喜。总觉得老天爷看在他如此努力的份上，也该让父母重归于好。 哪成想，他拿着好结果回去，迎头就是一个重锤。 原来，就在他全力以赴争取保研的时候，父母两个私底下就办理了离婚手续，而且各自都已经重新结婚组建了新家庭。家里亲戚朋友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人 这会子他保研成功了，父母两个如释重负，终于可以不再演戏，而且从此彻底自由。就连家里亲戚朋友也都松口气，还一个个过来劝他体谅父母，不要再纠结了。 朱成京再次三观震碎，彻底傻眼。 这一回他心里受的伤，比上一回得知父母两个的无耻不堪更甚。 上一回他生气难过，是因为没想到父母生活作风如此堕落不堪。可生气归生气，难过归难过，心里还是有着希望和念想，总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下，还有机会让父母破镜重圆。 可万万没想到，父母竟然又一次在他面前演戏，骗了他。 上一回骗他，他们说是为他好。这一回骗他，还是为他好。 可真要是为他好，他们又为什么要用骗？ 靠欺骗，能骗出什么好来？ 他心里真的很愤怒，很郁闷。可这一回，亲戚朋友都劝他，都觉的他父母已经尽到责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要懂事，要体谅父母。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还要父母抱着哄着，他都二十好几，大小伙子了。 可朱成京不是这么想，在他心里，父母还是以前的父母，他也还是以前的他，他和七八岁时没两样，他就得父母抱着哄着。 可现在，父母各自组建新家庭，抱着哄着的孩子再也不是他。 等于他被彻底抛弃，结果所有人还要他懂事，要他体谅。 那谁来体谅他？ 所以曾经他有多爱父母，此刻就有多恨。 上海的家破了，他没有家了，也没有父母了，只能怀着一肚子怨气回学校去。 回到学校他就开始堕落，心里打着报复父母的主意。 上海那边呢，眼看着亲儿子被气走了，朱家两口子心里有愧，想要补偿朱成京。就可劲的给朱成京打钱，企图用金钱来弥补孩子内心的伤痛，消除他们做父母的内心的愧疚。 两口子隔三差五的给孩子打钱，少则五千，多则上万。 怜朱家两口子也是精明能干的，可偏偏在自个亲儿子身上却犯了糊涂。给这么一个年轻轻没出社会的孩子大笔金钱，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还觉得孩子在大学里待着，能出什么事？学校里都是学生老师，还能有人害他？却不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难道学校就一定是安全无虞？ 朱成京内心的伤痛是能用钱填补的吗？显然不能。 他一个年轻轻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手里窝着成千上万的现金，又存着堕落报复爹妈的心思，那就立马成了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之徒眼里的肥鱼鸡鸭，不宰都对不起自己。 一来二去，这原本求学向上的好孩子就成了歌舞厅夜总会的常客，堕入一片声色霓虹之中。 自古黄赌毒不分家，那些声色场所最不缺的就是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勾当。 朱成京就是在歌舞厅里“偶遇”了欧阳芊芊！ 第1129章 ：第三者插足 在朱成京眼里，他遇上欧阳芊芊是偶遇。但其实欧阳芊芊是早就听说歌舞厅来了个“高材生”，而且出手阔绰。她作为这歌舞厅里唯一上过大学的坐台女，自然是要来会一会这个高材生。 两人一见面，她是没知没觉，倒是朱成京觉的她面熟，总觉得那里见过。 其实如果是以前，那他肯定一下就能认出这是曾经在学校里一时风头无两的欧阳家二小姐。可如今欧阳芊芊模样大变，吸毒吸的人跟竹竿似的，又满脸浓妆，涂得跟个鬼一样。而且一身风尘味，哪里还有半点大小姐女学生的模样。 欧阳芊芊打的是钓凯子的主意，想要攀上这个有钱的富二代，好多弄些钞票买毒品。 但她现在这个鬼模样，根本不是朱成京的款，人家压根看不上她。 本来，要是以前的欧阳大小姐，文邹邹念点诗歌散文啥的，还能跟朱成京来个以文会友。可现在她吸毒吸的模样没了不说，脑子也不行了。什么文学，在她眼里都是狗屁，还不如一根香烟一块口香糖来的实在。 如今在欧阳大小姐的心里，别说文学，就是亲爹亲妈都不好使，只有钞票最好。有了钞票，就能买毒品，有了毒品，那就什么都有了。 欧阳芊芊费尽心思奉承巴结朱成京，可朱少爷看不上她。大小姐心生怨恨，就偷偷往他的饮料里加料，要给他教训。 结果这事她也没干好，让跟着一到来的人发现了。原本她以为要摊上事，哪成想对方也不安好心，非但没阻拦她下药，反而还帮她遮掩。 也是，把一个好孩子往这下三滥地方勾搭的人，能是好人？ 这一杯加料的饮料下去，朱成京就跟欧阳芊芊成了好事。 夜里抹着浓妆都不好看的欧阳芊芊，白天那就更不好看了。第二天醒来，差点没把朱成京给恶心坏。当然，他觉的恶心也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 然而欧阳芊芊是赖上他了，硬要他负责。 为了打发对方，朱成京就只好破财消灾，给了欧阳芊芊两千块钱，让她不要在纠缠他。 可他给了钱，欧阳芊芊还能放过他？ 往后隔三差五，她就来找他要钱。他要是不给，她就到学校去举报他。 朱成京虽然自甘堕落，但那是为了报复父母，在学校他还是要脸的。为了自己的名声，只好一次次被欧阳芊芊敲诈。 说来也好笑，这两位一个是敲诈犯，一个是受害者，本来应该相互仇恨才是。可一来二去，两人竟然还相处出感情了。 原来相处日子久了，朱成京终于发现这个跟鬼一样难看的敲诈犯竟然是曾经跟他一个学校，是他的学妹。当年欧阳家的姐妹花，在学校里那可是风头无两。可如今一个坐牢，一个坐台，真叫人唏嘘。 他也是奇怪，明明欧阳芊芊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沦落到那种不入流的歌舞厅去坐台？还有她姐姐，当初又是怎么会坐牢的？ 他一提欧阳菲菲，欧阳芊芊就恨的牙痒痒。可如今这个大小姐也不是当年那个傻白甜了，经过家庭巨变，在社会里艰难滚爬，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满嘴谎言。 她听朱成京话里话外好像对自个那个蛇蝎心肠的姐姐有所留恋爱慕，就眼珠子咕噜一转，谎言张口就来。 根据她的说法，姐姐欧阳菲菲是被人陷害入狱，而自己下海坐台则是为了给姐姐伸冤报仇。 这话明眼人一听就不会信。歌舞厅夜总会里的风尘女，个个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说起来人人都是为了兄弟姐妹，为了父母家人，没一个是自甘堕落的。这套说辞，即是小姐们为自己开脱，也是为了投那些男人“救风尘”的心，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可朱成京偏偏当了真。 在他心里，欧阳菲菲那可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且还犯法当了间谍出卖国家机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一个娇花一般需要别人保护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会子欧阳芊芊说女神是被人陷害，这才对了嘛。 可到底女神是被谁陷害的呢？对方又为什么要害她？ 面对朱成京的追问，欧阳芊芊一时词穷。不过她“急中生智”，赶紧就把小福星和魏冉给抛出来，就说是这两人陷害了欧阳菲菲。 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罗芙馨恨她姐姐呀。 至于罗芙馨为什么恨欧阳菲菲，那她可有的说了。 在她嘴里，欧阳菲菲就成了魏冉的“青梅竹马”，要不是罗芙馨第三者插足，两人就要结婚成家。而作为第三者的罗芙馨，抢走了魏冉之后，因为怕欧阳菲菲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勾结学校老师陷害她姐姐，就是为了彻底把欧阳菲菲踩在脚下，永远也无法翻身，那这个农村来的丫头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当魏家少奶奶。 就连她被人引诱吸毒，也成了罗芙馨使坏。郁夫是罗芙馨收买的，毒品是罗芙馨弄来的，就连郁夫的死，也成了罗芙馨杀人灭口，还栽赃陷害给了她母亲。 总之，就是这个罗芙馨处处使坏，害了她全家。 可怜她母亲和姐姐都坐牢，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只能下海坐台，一点点筹钱，为家人申冤。 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第三者插足”，罗芙馨听到这里差点没跳起来。要不是魏冉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和肯定，她可真要当场骂人了。 好在公安同志说这块情况的时候，也是一脸嘲讽，根本不信。 也是，一个坐台女的话能当真？谁信谁傻。 可偏偏朱成京就信了，听的是义愤填膺，握着拳头咒骂小福星该死，还扬言要帮助欧阳芊芊，救她姐姐和母亲。 他这么说，欧阳芊芊当面自然是感激涕零，就以此为借口大肆跟朱成京借钱，不是说找律师给姐姐欧阳菲菲翻案，就说是要去看望姐姐买点东西顺带贿赂狱警。 实际上这头拿了钱，她扭头就扔到毒贩手里换成一包包毒品，然后吞云吐雾，快活享受。 第1130章 ：女神和女妖精 朱成京之所以会那么相信她，一则是对女神欧阳菲菲有不切实际的憧憬和爱慕，不相信对方是坏人。二则也是因为他和欧阳芊芊同命相怜。 原来欧阳芊芊为了博取同情，就把自己父亲抛弃她们母女的种种无耻都说出来。朱成京因她而想到自己，就觉得对方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别人没法说，丢不起那个脸。可跟欧阳芊芊他就能吐露心声，一点不用担心被她看不起，接受她的安慰，他也特别坦然，心里没有一点负担。 他对欧阳芊芊，那也算得上赤诚相待。可他这份真心，在对方眼里，那就是傻冒。自己鬼话连篇，骗的这个傻子团团转，欧阳芊芊背地里都快笑死了。 有了朱成京的钱，那一阵她的日子别提多快活。 而朱成京这边呢，一笔笔钱花下去总以为能很快把女神救出来。可好几个月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心里就开始怀疑起欧阳芊芊。 朱成京起了疑心，欧阳芊芊起初还是哄他骗他，可渐渐的骗不下去了。 他提出要去监狱亲自探望女神，欧阳芊芊则借口说只能家人探望，别人进不去。朱成京就表示，她不是拿了他的钱去贿赂狱警了吗，怎么这点方便都不行？ 欧阳芊芊就无言以对了。 朱成京就说他自己去办，就不信钱砸下去，还会见不到人。 眼看他要拆穿自己的西洋镜，欧阳芊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今她傍着这个富二代，吃喝享受不说，还有钱买毒品，日子过得正逍遥。这要是失去了朱成京这个“老板”，再让她去卖肉养毒，那她怎么受得了。 为了绑住朱成京，她就一咬牙，一狠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拖进了毒品的深渊里。 这要是朱成京也吸毒成瘾，那还有什么脸说她。到时候两人靠着他的钱继续吸毒，这不就两全其美。 至于欧阳菲菲，她相信只要朱成京吸了毒，就不会再有心思想着那些。毕竟毒品可比 美色有趣多了！ 打定了注意，她就一面花言巧语继续哄着朱成京，一面给他的烟酒里下料。 做这种事她早就是熟手，当初在歌舞厅里，陷害别的女孩子给人下药捞钱拿好处，一点没少干。 如今的她，那是一点不输姐姐欧阳菲菲，也是个蛇蝎心肠。 朱成京虽然知道欧阳芊芊不是个好女孩，可因为她是女神的亲妹妹，就没提防那么多。如此一来，就中了她的洗脚水。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体不适，这个欧阳芊芊就以关心为由，给他吃营养药片。说是什么外国进口的维生素，吃了特别管用。 那会子都崇洋媚外，外国进口的就是好，朱成京一点不怀疑。 为了哄骗朱成京，欧阳芊芊也是下了血本，当真带着钱和一些好吃好喝的去监狱看望自个姐姐欧阳菲菲。 欧阳菲菲没想到她会来看自己，很奇怪。可自打她被判刑关押之后，连她亲妈都嫌她丢人，不来探望。没人探望，她在监狱里要啥没啥，日子过得别提多清苦。 这会子欧阳菲菲拎着东西带着钱过来看她，她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到欧阳菲菲害自己，欧阳芊芊心里很是怨毒。可欧阳菲菲如今关在里面，她打不着骂不着，再恨也没用。倒是眼跟前，她还得求这个姐姐帮忙做戏，好把朱成京哄住。 欧阳菲菲呢，眼馋她带来的钱和东西，这会子也不摆架子。欧阳芊芊把事情一说，她利马就同意了。 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想着要是哄住了外面这个朱成京，说不定能把人从妹妹手里抢过来。有了这个男人，且不说她能在监狱里过得更好些，说不定还能想办法让自己早点出去。 于是两姐妹为了自个的利益，倒是破天荒的合作起来。 欧阳菲菲就答应妹妹的要求，写了亲笔信给朱成京。这一份信言辞恳切，文采华丽，不仅把她在监狱里的清苦和对自由的渴望表露无遗，还不露痕迹的对他示好，还放出“将来一定好好报答”的鱼饵，意图把人勾住。 当然，末了不忘提了妹妹欧阳芊芊几句，给对方圆谎。 有了这封信，欧阳芊芊就好似拿到了尚方宝剑。朱成京的了女神的亲笔信，不但遐思翩翩，对欧阳芊芊的怀疑也不复存在。 接下来自然是对方要钱，他就给钱，心甘情愿的当提款机。 欧阳芊芊呢，得了尚方宝剑，要钱也要的更凶了。毕竟以前她只用买一个人的毒品，如今得买两个人的。另外还得给关在里面的欧阳菲菲送钱送东西，毕竟对方要是翻脸，她这西洋镜就可破了。 如此三处花销，就算朱成京是富二代，那也吃不消了。毕竟他还是学生，根本一分钱没有，他的钱全是父母给的，并不属于他自己。 没钱用了，他也着急。本来他还不乐意跟父母要钱，因为心里对父母还有恨意。可欧阳芊芊说了，他父母的钱就是他的，他要是不去要，那岂不是便宜了外面的野种，被人当傻子。 朱成京一想也对，就打电话跟父母要钱。 亲儿子难得低头要钱，他父母自然是立马给钱，还生怕他不够花，他要五千，他们给一万。 一看来钱这么容易，欧阳芊芊就更开心了，为自己钓上了这条大鱼而得意。 监狱里的欧阳菲菲回头细想之后，觉的自己这个妹妹是不可信也不可靠的。机会难得，为了抓住朱成京这根救命稻草，她索性主动给他写信。不过为了提防着妹妹搞破坏，她也不敢揭穿欧阳芊芊的谎言。总之，不管这个妹妹打什么鬼主意，大家各捞各的。 这两姐妹在坑朱成京这块上，到真是“情同姐妹”。 被两个“女妖怪”吸血，朱成京哪里扛得住。他父母打来的钱，落花流水似的眨眼间就没了。没钱了，他就继续跟爹妈伸手要。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他父母心里终于起了警觉。 尤其他母亲，担心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决定要到北京来看看孩子。 第1131章 ：来一个李代桃僵 母亲大人要亲自进京看他，可把朱成京给吓得半死。 他当然不能让亲妈来啊，来了干嘛，看他怎么堕落，怎么胡闹？ 然而他越是不肯，朱妈妈心里就越是怀疑。她怀疑儿子是遇上女妖精，被人当了冤大头。 不得不说，朱妈妈不愧是精明能干，随便一猜就抓住了重点。可她并没有意识到儿子身边的女妖精有多危险，就以为是眼皮子浅的那些拜金女，想着麻雀变凤凰。 没想到亲妈一猜就猜到女妖精，可是把朱成京吓了一跳。不过在他心里女神怎么能跟拜金女相提并论，自然亲妈说什么他都不往心里去。 母子两个劝不动彼此，那就只能各行其事。 想到亲妈就要来北京，朱成京是一个头两个大。 欧阳芊芊也头大。但凡“女妖精”，都最怕书生亲妈，书生亲妈等同于捉妖老道，一拿一个准。不过她也不是等闲之辈，想了想觉的索性不如将计就计，当真给朱成京整个女朋友出来，把这钱的花销过了明路。 这主意朱成京听了连连摇头。 他亲妈眼看就要来了，这让他上哪儿弄个女朋友出来。 欧阳芊芊心想，难道我不是？ 她还真不是，至少在朱成京眼里就不是。 就她那个鬼样，要是让他亲妈瞧见了，那就不是女妖精，而是女妖怪。区别在哪儿呢？女妖精那是美美的，能勾魂的。女妖怪那就是丑八怪，是吃人肉的。书生喜欢女妖精，可不会喜欢女妖怪。 她要是冒充他女朋友，那他亲妈真的活活气死。他只是想糊弄亲妈弄钱，可不想气死亲妈。真要说谁能冒充，那还得是她姐姐，他女神欧阳菲菲。 这要是欧阳菲菲能当他的女朋友，那别说几万块钱，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他亲妈也一准乐意给。毕竟，欧阳菲菲那模样，那学识，那谈吐，那做派，肯定跟他亲妈投缘。 听他埋汰自己，夸奖她那蛇蝎姐姐，欧阳芊芊气得嘴巴鼻子一块歪，恨得牙痒痒。 欧阳菲菲好，她好能被关进牢里去？她好个屁。想当初，她可也是欧阳家的小姐，不管是长相还是学识，亦或是身份，哪儿比他朱成京差了。 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落了难，倒叫这个傻子看不起了。也不瞧瞧他自个什么德行，朱成京，猪成精，那丑模样，当真是死猪成精。 就他这个德性，她欧阳大小姐肯屈尊冒充女朋友，那也是给他面子。 可恨归恨她也没法，一则朱成京现在是有钱大爷，大爷说了算。二则她自个照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冒充人家女朋友确实只会减分，根本没有加分。 那怎么办？难道真把关牢里的欧阳菲菲弄出来？ 这可能么？ 这当然不可能。 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找个人来冒充，来一个李代桃僵，演一场戏，骗过朱妈妈。 可找谁演戏冒充呢？ 别看朱成京是富二代，可因为性格内向，长的又胖又丑，很是没有女人缘。这无缘无故的让他找个女朋友，哪怕是冒充的，他也找不到。 说来说去，这找“演员”的任务还得落在欧阳芊芊身上。 欧阳芊芊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还在真叫她想起一个人选来。 这个人就是高佳慧。 高佳慧这个人在欧阳芊芊眼里，那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想当初为了巴结她父亲，这个小人就被她亲爹送到欧阳家来给她这个大小姐做“小丫头”。高佳慧跟她亲爹一个德性，就是软骨头，见钱眼开，见利忘义。 当年在她屁股后面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大小姐高兴了，给跟骨头，就够这哈巴狗乐的屁颠屁颠的。 可就是这么一条狗，在她倒霉落难之后，扭头就抛弃了主人，甚至还敢在她跟前耀武扬威。 什么东西！也不想想当年是谁帮她考进这个大学的？要是没有她，凭她高佳慧能进这么好的大学？ 小人得志，猖狂至极。 可她就不信了，没有了她欧阳芊芊，高佳慧还能在学校里混出个什么样来。 这狗东西当真以为好学校进去了就是万事大吉？想的美。 能进北京重点大学的，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没有家事背景，那也得有真才实学。可这两样，她高佳慧一个都没有。在一群人精堆里，她想要混个好，难于登天。 还别说，真叫她给说着了。自打背弃了欧阳芊芊之后，高佳慧起初觉的扬眉吐气，好似奴隶翻身，走路都带风了。可渐渐的，她就发现自己被学校“上层圈子”排挤在外了。 不管是学校的活动，还是社团的活动，她都被排挤出了核心圈，渐渐成了边缘人物。 其实这很正常，以前她之所以能进入校园社交的核心圈，那压根不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欧阳芊芊。是欧阳芊芊能进入核心圈，所以连带着她这个丫头哈巴狗也能沾光。 现在没了欧阳芊芊，谁还稀罕带她玩。 论背景，她不过普通。论才学能力，她也没有。她凭什么在学校出风头？ 这要是换一个人，不带她玩就不带呗。学校里普普通通的学生也不少，人家不还是照样读书过日子。 可问题是高佳慧是进去过核心圈的，晓得这里面的好处。诸如校招，保研，甚至公费出国，还有留校等等之类的好处，那都是这小圈子里最先得到消息，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被排挤在外，就意味着这种种优先好处她是一点也沾不到了。 本来呢凭着北京重点大学毕业的学历，想在北京弄份体面实惠的工作，那也不难。可偏偏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国家逐步取消分配，提倡企业和应届毕业生互招。美其名曰是“改革搞活”，可在她眼里就是国家撒手不管，毕业生得靠自己了。 靠自己，那她有什么能靠的？当初巴巴的讨好欧阳芊芊，不就是指望靠这位大小姐给她牵线搭桥，不管是保研留校都有个门路，再不济她还能去欧阳家的公司上班，当个体面的白领。 可谁能想到欧阳芊芊这么作死，连她也倒了霉。 这也是为什么欧阳芊芊落难之后她还上赶着踩一脚的缘故，她心里恨这个作死的大小姐。 第1132章 ：好闺蜜好姐妹 高佳慧鄙视欧阳芊芊，可因为对“旧时美好时光”有所留恋，所以当欧阳芊芊出面约她的时候，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 为了这次约，欧阳芊芊还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可不管脸上抹多少粉，涂多厚的口红，穿多贵的衣服，都没法掩盖她那股暮气沉沉的病态和因声色场所里打滚而沾染的风尘气。 同样的年纪，高佳慧虽然长相穿着都普通，可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和红润健康的脸色，都是再大牌的化妆品也无法打造的天然好气色。 两相对比，高佳慧就是个人，而欧阳芊芊越发像个鬼。 看到欧阳芊芊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鬼样，高佳慧一面在心里鄙夷，一面也暗自得意。可得意没一会，看到对方虽然像个鬼，可也是个有钱的鬼。那一身穿戴就不是她买得起，就连吃喝也跟以前一样，都是最好的。 相比之下，以前的她虽然伏低做小，没得尊严。可逢年过节两位大小姐去国贸置办新衣，她跟着拎包打杂，也能混上一身体面的好衣裳。平时的不说吃喝小零食，诸如化妆品，香水一些零碎小玩意，两位大小姐指缝里漏出来的也够她吃饱。 现在尊严是有了，可那些吃喝穿戴没了。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再加上被排挤出了学校社交的核心圈，再也捞不到半点好处，她心里更是幽怨的很。 如今看着欧阳芊芊照旧过大小姐的日子，吃喝穿戴一点没降，她心里就特别不平衡。 欧阳芊芊不是完蛋了吗？怎么还能过好日子？她这样的坏女孩都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她这样的好姑娘却要挨穷受苦？ 老天爷真不公平。 她埋怨老天爷，欧阳芊芊也在心里埋怨老天爷。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哈巴狗看不起，大小姐就一肚子恼火。不过看到高佳慧穿戴不如以前，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的好衣服上转，脸上的羡慕嫉妒恨藏都藏不住，她心里就止不住一阵痛快。 狗就是狗，狗以为自己能当人，其实狗永远只能当狗。而背弃了主人的狗，那就只能当丧家之犬。 今儿个，她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条背信弃义的丧家之犬。 心里怀着怨毒，可脸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欧阳芊芊一张嘴，非但不刻薄对方，还破天荒的夸奖起高佳慧。 她的示好，让高佳慧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本性拜金，遇上富贵人，自己就折了腰骨脊梁，忙不迭顺着欧阳芊芊的夸奖也跟着夸起了对方。 好这家伙，两个各怀鬼胎的，在咖啡厅里热热闹闹攀起交情，仿佛曾经的龌龊压根没发生过，她们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亲闺蜜。 鬼扯了一会，欧阳芊芊自己都觉的恶心，赶紧话锋一转，问起高佳慧的恋情。 这话题让高佳慧黯然伤神。 年轻轻的大姑娘，怎么可能不渴望一段美好的恋情呢。欧阳芊芊退学之后，她得了自由，也跟人谈过恋爱。 在她心里，这个男朋友得长得好，学识也得好，然后家里条件也得好。总之的是个三好男友。可她也不想想，论相貌，论学识，论家庭条件，她自个一个好都不占，凭啥人家三好青年看上她？ 那时候她还没被完全排挤出核心圈，故而还真找到了个差不多的。可惜很快对方就看破她的真面目，把她甩了。 她那会还想，那人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对方呢。学校里好男人多的是，她有的挑。 可问题是很快她就被排除出了核心圈，那些好男人轮不到她挑。 她也曾想放低条件，低头往下找。学校里普通的男学生虽然没有傲人的学识，优越的家庭，可也有长的俊俏，又愿意温情小意的。学校里的恋情，本来就不必那么势利现实，享受一段美好纯真的感情不是也挺好。 她倒是愿意，可她父母不愿意。高父高母都是天生一双富贵眼，一颗势利心，那些普通男青年哪里入的了他们的眼。养了一个闺女，就指望女儿攀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带着 一家人富贵，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巴巴把女儿送给别人当跟班小丫头去。 在这两口子心里，男人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会温情小意有什么用，关键得有权有势有钱。 顶好女儿能找个有权有势的男朋友，再不济就得有钱。除了这三样，其他都是虚的。 可有权有势有钱的，压根不跟普通人一个圈子混，她怎么凑上去？硬凑，那也是得有本事的。要么长得漂亮，要么聪明能干，而这些她一概没有。 找不到有权有势有钱的男朋友，父母两个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认为她没用。说什么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捅破纱窗这么点本事，她难道都没有？白上这个大学了，白读那么多年书了。 这也真是好笑，敢情读书上大学不是来学知识长见识，而是来攀龙附凤的？ 一个女人不靠自己的才干和努力，靠着钓个凯子嫁入豪门就能飞黄腾达？未免想的太美，真当豪门都是傻的？豪门之所以是豪门，那正是因为人家厉害着聪明着呢，还会看不穿这些鬼。 靠着别人得来的，终究是镜花水月。只有靠自己得来的，那才是真的。 可惜，高家人不懂这个道理，也不愿意懂。 正因为存着这个攀高枝的心，所以欧阳芊芊一说给她介绍有钱人当男朋友，高佳慧就动了心。 不过她还装着女大学生的矜持，怕欧阳芊芊给她介绍不三不四的暴发户土大款。她是找男朋友，找老公，可不是傍大款当小姐。 她这么说，欧阳芊芊还在心里嗤笑。就凭高佳慧那个模样，还像傍大款当小姐，哪个大款看得上她。真是丑人多作怪，臭不要脸的。 心里这么想，她嘴巴上当然不这么说，而是拍着胸脯保证对方不是土大款，而是研究生，大才子，富二代，家在上海，父母当年也是大学生，书香门第。后来下海经商，发了大财，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第1133章 ：走家长路线 一听是研究生富二代，高佳慧就来了精神。 可得知欧阳芊芊要介绍的是朱成京，她就变了脸色。 无他，实在是这位朱学长相貌不佳。之所以知道这位朱学长，那是因为她为了了解保研的手续，关注过最近这一批保研成功的学长学姐。当时看到这个朱成京，她心里还笑话过，说这名字跟人挺配。 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猪成精要当她男朋友。 她心里就挺不乐意的。女孩子哪个不喜欢帅哥呢，就算长相一般，那也至少的像模像样吧。朱成京长的不好看，还胖，还矮，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那真是“猪成精”。 而且，没听说这个朱学长家里很有钱啊？会不会是欧阳芊芊骗她，找个猪头来糊弄她。她要是当了真，那可就被人抓住把柄，任由耻笑了。 高佳慧不信，欧阳芊芊心中不屑。真是小门小户没见识，一点点事情就想东想西，生怕别人骗她。 她有什么值得别人骗的？有才吗，有貌吗，有钱吗，有势吗？什么都没有。 不过眼下的困局要靠对方解围，少不得欧阳大小姐耐着性子给朱成京吹牛拉虎皮。 朱成京以前在学校不显山不露水，那是因为他单纯。别看人家其貌不扬，可到底是上海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少爷。书香门第的少爷哪能跟暴发户似的到处显摆充大款，人家这叫低调内敛，懂不懂。 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不乐意让人知道自个有钱有势的。 这话高佳慧听着将信将疑，总觉得欧阳芊芊没那么好心眼。朱成京真要跟她说得那么好，怎么她自个不上？ 这话说的，叫欧阳芊芊气得差点鼻歪眼斜。 她当然是自己上了，可上了又如何，朱成京还不是照样看不上她。这种事当然不能告诉哈巴狗。 所以她眼珠子轱辘一转，就假模假式的叹口气道。 “你果然是个精明的，终归是骗不了你。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这话一出，到叫本来怀疑她的高佳慧觉的自己“逼”出对方的真话了，还暗自得意。既然对方要说实话，她当然得听一听。 于是欧阳芊芊就说，这个朱成京有钱有势，虽然模样不怎么滴，可男人么，都是那么一回事。以前她喜欢漂亮的，喜欢会温情小意的，就找了郁夫。 结果怎么样？小白脸那就是害人精。 所以啊，从那以后她对这种脸蛋漂亮嘴巴漂亮的男人免疫了。 朱成京挺好的，有钱有势，人还单纯。这个单纯的潜台词就是好骗，哄住了好拿捏。可这单纯的男人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痴情。这个朱成京竟然喜欢她姐姐欧阳菲菲，到现在心里还忘不了。 欧阳菲菲那是谁，那是她欧阳芊芊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今欧阳菲菲关牢里，那是鞭长莫及。可一想到外面还有这么个有钱的痴情种等着她，欧阳芊芊心里就不乐意。 她是欧阳菲菲的妹妹，朱成京自然要跟她避嫌。所以就算她想上也没用。 可她不甘心，就想到了好朋友高佳慧。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的好男人与其便宜欧阳菲菲这个贱人，还不如给她，也算是报答她以前帮过自个。 欧阳芊芊说得“声情并茂”，但高佳慧并不轻易相信。 对方说得那些事，那些事，她都是知道的，确实没有说谎。只是既然朱成京心里喜欢欧阳菲菲，那她凑上去也没用。毕竟面对曾经的校园女神，高佳慧也有自知之明。比才比貌，她连欧阳菲菲的脚趾头都不如。 另外，这个朱成京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欧阳菲菲那眼界多高，能看上他？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欧阳菲菲是校园女神，现在却成了囚犯，身败名裂。倘若她愿意低头，那说不定这个朱成京还真能达成所愿。毕竟，上海解放前就是十里洋场，如今也比北京还繁华。欧阳菲菲在北京混不下去，转战上海，东山再起不是梦。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这个朱成京还真是一块肥肉。这么好的肥肉，怎么就都便宜了欧阳家两个贱人？ 欧阳芊芊察言观色，见她有些心动了，就赶紧趁热打铁道。 “慧慧，我是真不乐意朱成京这个好男人落到那个贱人手里，所以才把他介绍给你。上海那可是好地方，外国人都在上海开公司，想要出国比在北京容易多了。他家里那么有钱，你要是成了他的女朋友，就跟他爸妈说送你们出国念书去。你难道不想出国？欧阳菲菲那个贱人想出国都想疯了，我可不能让她如意。这种好事，还不如留给你，毕竟咱们才是打小的老交情。” “出国念书”这四个字，着实敲在了高佳慧的心缝里，让她心动不已。 如今已经是大三，别看毕业瞧着还有一年半载，其实一晃眼就到。如今学校里有些门路有些见识的，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自己谋划出路。 头一等就是出国留学，国外花花世界，海阔天空，多少人眼热。可惜自费留学太贵，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勉强出去了也得全家砸锅卖铁。公费留学省钱，可名额稀缺。为了争这几个名额，学校那帮精英份子们那真是阴谋阳谋斗的你死我活。 普通学生想都不用想！ 她之所以被排除出核心圈，就是因为没权没势，别人都不稀罕带她玩，瞧不上她。 这要是她能出国留学，那岂不是狠狠打那些贱人的脸，从此扬眉吐气。 一想到能让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后悔，她的心就颤动不已。 不过她还有最后一丝疑虑。 “他心里已经有了欧阳菲菲，怎么还能看上我？” 听她这么问，欧阳芊芊就知道事情成了，当即拍着胸脯道。 “这事包在我身上。他心里有那个贱人，没用。那个贱人可是犯罪份子，哪个书香门第会要个坐过牢的媳妇？朱成京的妈妈马上就要来北京了，你看她是喜欢坐过牢的欧阳菲菲，还是喜欢你这样有北京户口的重点大学女学生？” 她这么一说，高佳慧就有数了，原来是走家长路线。 第1134章 ：好听话不要钱 高佳慧动了心，自然也就不会再嫌弃朱成京模样不好。朱成京呢，为了女神欧阳菲菲，也决定“献身”，同意和高佳慧见面。 欧阳芊芊见他们都同意了，立马就安排两人见面，好“培养感情”。 却说这个朱成京，这一阵天天被欧阳芊芊“下药”，渐渐的也迷上了她的“外国咖啡”，喝别的都不给劲了，就好她买的那口。 欧阳芊芊把这“外国咖啡”吹得天花乱坠，不仅能提神醒脑，还有保健功效，最最要紧的是能减肥。 说这减肥的功效那真是立竿见影，就这么一个多月的功夫，朱成京的腰围和体重那是直线下降。因为瘦了，模样也比从前好看起来，至少能穿普通人的衣服，不用再费力买大码。 常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瘦了，再穿上好衣服，这么一捯饬，嘿，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这模样往高佳慧跟前一站，那比以前还是能看的。 本来高佳慧还担心要自个要委屈一下，跟“猪精”谈朋友，现在看来，对方不是猪，是人。既然是人，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虽然她心里还是更喜欢俊俏美男，可俊俏美男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钞票用，更不能助她出国留学，好看也没用。 朱成京呢，对高佳慧那是一眼都看不上。 他心里的女神是欧阳菲菲那种级别，高佳慧比在女神跟前，那就是个烧火丫头，连女神的脚趾头都不如。不说才学相貌，就是坐在一块聊天，她也不如欧阳芊芊。欧阳芊芊是个鬼模样，可到底两人同命相怜，咒骂起无耻父母来能说到一块去。 高佳慧这个人，是一点味道都没有。跟她在一块，他简直受罪。可为了糊弄亲妈，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这个清汤寡水的蠢丫头做戏。 两人吃过一顿饭，看过一场电影，欧阳芊芊又代表朱成京送了高佳慧一套高档时装，这恋爱关系就算是确定下来了。 等到朱妈妈进京，朱成京就当真带着她去见亲妈。 朱妈妈眼光多犀利，一看就看穿高佳慧是个有企图心得穷丫头。穷，或是有企图心，这都不碍事。当年朱妈妈自个也不富裕，也挺有企图心。这企图心往好了说，那就是上进心。 只是一个人不能光有上进心，还得有能匹配的聪明才干。否则，光有企图心却没有才干能力，那就是蠢，而且是又蠢又难看。 眼前这个高佳慧就是有企图心却不够聪明的又蠢又难看。 朱妈妈没看上，但她不愿当着外人的面伤朱成京的面子，所以面对高佳慧的时候还是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样，还把她好生夸奖了几句。对朱妈妈来说，反正夸人又不要钱。 这几句不要钱好听话，在高佳慧眼里却成了“金口玉言”。就仿佛自己已经获得了未来婆婆的首肯，不日就能八台大桥被人抬进朱家，从此就是豪门阔太太。 把她乐的哟，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这一趟到北京，朱妈妈算是看明白了。儿子身边确实多了个女妖精，可惜这女妖精她瞧不上。瞅着她儿子的意思，似乎也没对这女妖精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可能就是打小家里管的严，没经历过，一时就被这路边的小野花给迷住了眼。 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糟蹋了点钱罢了。只是儿子大了，大了就有大了的麻烦。朱妈妈心里想着，还是要自个把把关，给儿子介绍个正经好姑娘，早点成家立业才好。 这男人呐，就像个孩子，成了家才会真正长大。 这套理论可真没道理。 男人成家才会真正长大，那敢情国家宪法规定十八岁算成年人这一条对男人无效了？这要是一个男人当一辈子老光棍，他还就是一辈子“未成年”了？ 岂不可笑！ 一个人是否长大成人，跟他，或者她有没有成家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有担当的，那十几岁就是个小大人。没担当的，就是七老八十，那也是个老混蛋。 朱妈妈心里打定了主意，在北京待了两天就回去。她如今在上海也有个新家了，不可能留在北京陪儿子。抽空见过高佳慧，认清女妖精真面目之后，她就一眼都不想再看见那个蠢丫头。 剩下的日子她就带着宝贝儿子跟学校里的领导打交道，那高档礼物和银行卡是满世界的撒，一点不心疼。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为儿子铺路，将来争取留校当老师。 朱妈妈也有自知之明，自个这个宝贝儿子，心眼太实，不是经商做生意的料。但凡有她和他爸一半的精明，都不会上蠢丫头的当。 既然孩子不够精明，那索性不如就留校当个大学老师，也是个体面的出路。儿子留在北京也好，想儿子了她就坐飞机到北京来看他，省的在上海大家两看相厌，互相嫌弃。 正所谓远香近臭不是。 在学校里拜完各路山头，把儿子托付给领导和老师之后，她这就回去。临走给朱成京留了钱，不多，就三千块。 她心里想着反正留多了钱那也是叫蠢丫头糟蹋，自个儿子用不上。要不是心疼儿子，怕他受苦受委屈，连这三千块她都不想给。 亲妈来一趟，就给这么点钱，还不如给别人的礼钱多，朱成京也是气得不行。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不跟父母伸手，父母上赶着给钱，那是他硬气。如今他伸手要钱，那就硬气不起来了。 好在蚊子小也是肉，拿着这三千块，他也能过几天好日子，大不了，没钱了，继续跟父母要呗。 不管多少，只要有钱，能继续吃喝玩乐，吞云吐雾，欧阳芊芊就高兴。 高佳慧呢自打见过了朱妈妈，就彻底打消了心里对朱成京富二代的猜疑。朱妈妈那通身的气派，以及有钱人特有的势利，都让她即羡慕又憧憬。 得了朱妈妈几句不要钱的好听话，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把自己抬举成了朱家未来媳妇，整个人都跟着抖起来。 那叫一个扬眉吐气，走路有风。 第1135章 ：答应他一个条件 看到高佳慧这小人得志的猖狂劲，欧阳芊芊一面在心里笑话她，一面却吹嘘自己的功劳，跟她邀功讨好处。 高佳慧可不想给她什么好处，在她心里，自个能博得朱妈妈欢心，那是靠她自己的“真才实学”。她凭自个的本事当朱家媳妇，凭什么给欧阳芊芊好处。 可欧阳芊芊说了，要是不给好处，那她就倒戈去帮欧阳菲菲。 朱妈妈喜欢她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朱成京。毕竟是他娶老婆，又不是朱妈妈娶老婆。 这么一说，高佳慧心里就忐忑起来，为了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富贵枝，只能自个掏腰包给欧阳芊芊好处。 可她手里能有什么钱？ 还不是得回家软磨硬缠，跟父母要钱。高家两口子都是铁公鸡，做女儿的磨破了嘴皮子，赌咒发誓说自己嫁到豪门后一定给她们买大房子，这才哄出了五千块钱。 拿了这钱，高佳慧先给自己买了几身新衣服，又买了几件化妆品，打算好好捯饬捯饬。既然是要做豪门媳妇，穿戴打扮就不能太差，不然岂不是丢份。 说起来也是“孽缘”，她买衣服的地方就是蕾蒂。毕竟她也没啥见识，当年跟着欧阳芊芊在蕾蒂买过衣服，就知道这家店算高档的。 蕾蒂的衣服价钱不低，她那五千块两套春装就去了五分之三。剩下的两千块再去掉几个进口化妆品的价钱，最后能送给欧阳芊芊的好处费只剩下八百块。 就这八百块，她还心疼的要死，好几次都想伸手夺回来。 欧阳芊芊看不上她这小气劲，可如今的她也知道“世道艰难”，所以八百块也好，够她吸四五顿呢。 这三人各怀鬼胎，各自行事。 自打哄过了亲妈，朱成京就懒得再搭理那个高佳慧。 高佳慧呢，自认为已经见过“未来婆婆”，朱家媳妇的位子稳了，就飘飘然的提前享受起豪门阔太的生活。 于是整天穿着高档时装，还浓妆艳抹，趾高气昂的在学校里进进出出，引的老师同学纷纷侧目。 有那好心的同学，提醒她注意一下形象。这里是学校，她还是学生，不要搞得那么“社会”。而且，她化妆的技术不好，化了妆还不如不化妆好看。 这话到高佳慧耳朵里，那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非但不觉得对方是为自己好，反而还当别人是嫉妒她，埋汰她。 见她这么不识好歹，别人也就懒得再管她。直到系里传出风言风语，说她在外面认识了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人学坏了，系里的指导老师就找她谈话。 面对老师她只能哭哭滴滴的辩解自己没学坏，仍旧是好学生，好女孩，都是别人嫉妒她，诋毁她。看她哭的这么可怜，老师也没说什么，就让她自己注意一下形象。 表面上答应老师，可心里她是一点没觉得自己有错。要不是朱成京说了不能再学校公开两人的关系，她非的大声宣告自己已经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叫那些红眼病小人心得嫉妒羡慕恨去。 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挽回面子，她就去找朱成京，希望他给自己主持公道，公开两人的恋爱关系，叫所有人都开开眼。 朱成京当然不肯，那是演戏，谁还当真了不成？ 他哪有功夫理她。 朱成京不答应，她就去找欧阳芊芊。收了她的红包，这个“媒人”不能不管事。 欧阳芊芊最近却有点脑壳疼。 原来她给朱成京下药的事暴露了，得知自个喝的咖啡是加料的，朱成京很生气，在外面的出租房发了火，还把她给赶了出去，要跟她断绝来往。 断绝来往，欧阳芊芊那是一点不怕。这是他想断就能断的？这要是说断就能断，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毒品这东西，那真是个叫人欲仙欲死的小妖精。一旦沾上，是无论如何都断不了的。 只是被赶出了出租房，叫她不得不流浪在外。最糟糕的是，不靠着朱成京，她手里就没钱。没钱就没有毒品，没有毒品那真是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为了买毒品，她不得不又跑去歌舞厅坐台。可坐台挣皮肉钱，哪有靠着富二代来钱轻松痛快？ 这会子高佳慧找到她，要她去跟朱成京说，公开两人的恋爱关系。欧阳芊芊一面在心里嗤笑这蠢货傻的没药救，一面又打起了鬼主意。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当时就答应下来，还说一切包在她身上。只是她来管事，那不能白管，总得有好处。 说来说去么，就是还要钱咯。 高佳慧心里恨她贪，可如今她已经鬼迷心窍，只能乖乖往圈套里钻。 可她手里有什么钱？末了还是从生活费里硬挤了两百块，算是给对方的好处。 欧阳芊芊急等着钱买毒品，两百块也好，一把抓了就跑。一边跑一边嘴巴里还保证呢。 “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等着好消息吧，我会让他来找你的。” 高佳慧还巴巴的期望着。 却不知，瘾君子的话能信，那母猪都能上树。 不过还别说，三天之后，朱成京还当真去找高佳慧了，而且还真提出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开两人的恋爱关系。 好消息从天而降，叫高佳慧欣喜雀跃，心想两百块没白给，这个欧阳芊芊还是有点本事的。 但是呢，朱成京又说，要公开两人的关系，还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高佳慧立刻问。 “什么条件？” 朱成京就说。 “当我的女朋友就得听我的话，我喜欢听话懂事的女孩子，最讨厌多嘴多舌的八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问也不许管。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算了。” 为了当豪门阔太，高佳慧自然是什么都答应。 然后朱成京又说了。 “你得证明你什么都听我的。” 那高佳慧就问。 “要怎么证明？” 朱成京就说，过几天会叫她办点事。该怎么做，都听他的，她什么也不准问，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行。等她证明自己确实是听话懂事的好女孩之后，他就在学校里公开两人的关系。 高佳慧自然是满口答应。 从那之后，她就天天盼着朱成京叫她办事。因为只要做了他要求的事，就能公开关系。她是满心期望着在能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的日子赶紧到来，却不知自己已经踏在了地狱泥沼的边缘。 只差一步，就要堕入泥潭之中，万劫不复。 第1136章 ：借东西 朱成京要高佳慧做的事，就是运送赃物。 可好好的富二代，怎么就当起了“三只手”，这又是从何说起？ 这话自然是要从朱妈妈离京说起。 朱妈妈就给儿子留了三千块，这要是平常的学生，够用一整年都还有剩。虽然如今学费涨了，物价也涨了，可朱成京这一届的学生当年的学费基本就是白送，还每个月都有国家给的津贴，基本上可以说读书不花钱。 可朱成京不是普通学生，以前就比别人花销多，如今有添了烧钱的“嗜好”，这三千块钱扔进去，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花没了。 他没钱了，就跟以前一样，仍旧跟父母要钱。可朱妈妈已经认定他是上了女妖精的当，哪里还会随便给他钱。当然，亲娘心疼儿子，多少还是给点，可也是手紧了，一次就给打个五百一千的，远不如以前好爽。 这点钱，在朱成京眼里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可如今他也不敢挑剔，五百也好，一千也罢，来了就要。 可这五百一千顶什么事？不过三四天，又没钱了。 再让他去跟亲妈开口，那朱妈妈就要好好问问，这钱花到哪儿去了！ 这叫朱成京怎么说？ 他没法说。 说不清楚，那朱妈妈就不给钱。她心里想着是要管教管教儿子，让他醒醒神。可朱成京吸了毒，这脑子哪里还能醒。 拿不到钱，就买不了毒品，买不了毒品，那可就遭罪了。 朱成京心里是恨死了欧阳芊芊，恨她骗自己吸了毒，掉进坑里。可欧阳芊芊却有另一番说辞，说是看他内心苦闷，就给他找乐子。还让他扪心自问，吸毒的日子是不是格外快活，往日的不痛快是不是都烟消云散？ 这话朱成京没法反驳。 可问题是，有毒品自然是快乐似神仙，可没毒品那比下地狱还惨。比起下地狱，他宁可跟以前一样，活在人间算了。况且，这吸毒太花钱了。以前他花钱也大手大脚，可终归兜里还有剩，也不用管父母要。现在，这吸毒成了无底洞，他也吃不消。 更吃不消的，就是眼下没钱，没毒品，要活受罪了。 他没法从父母那边要钱，等于欧阳芊芊也要断顿，这位也着急。没得办法，两人只能开始卖东西。朱成京手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高档西装，高档皮衣，名牌手表，笔记本电脑，CD机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朱妈妈给他置办的，西装皮衣都是几千上万的，笔记本电脑更是两万多，就连CD机这样的小件也得大几千。可如今这些好东西统统都贱卖，只要有人要，一千多几百块，都卖了。 起初贱卖东西，朱成京还有点舍不得。可毒瘾上来，就没有什么舍不得了。这毒瘾犯了，那难受劲，别说这些身外之物，就是要他割肉，他都乐意，只要能给他毒品就行。 这就是毒品的厉害了，欧阳芊芊当初也遭过这罪，所以一点不担心他不就范。 可靠着这样贱卖好东西，也顶不了多久。等这些东西都卖完了，两人就要“断顿”。 吃过了“断顿”的苦，朱成京不愿再遭罪。他心里后悔的很，可更怕犯了毒瘾的苦。所以当欧阳芊芊说“借东西”卖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所谓“借”，其实就是偷。 朱成京当了二十多年的读书郎，却从来没有当过“三只手”，让他撬门开锁偷东西，实在是指望不上。所以欧阳芊芊请了“外援”，是她在社会上认识的一个毒友，外号“耗子”。 耗子人如其名，又瘦又小。模样是挺不起眼，可在道上也是小有名气。至少在开门撬锁这一行，也算是个人物。 常言说得好：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 虽然学校各个大门都有人看着，每栋宿舍楼也有宿管老师把门，校外的人想进来没那么容易。可就怕出了内鬼，里应外合，那就防不胜防了。 耗子是半夜翻墙进了学校，由朱成京接应，就躲在他的宿舍里。按说宿舍里人多，不好藏人。可这不是朱妈妈使了力气让老师多多“照顾”孩子，这不就给他额外安排了单人宿舍。 晚上学生都在宿舍里，不好动手。所以耗子是等到第二天上午，学生们都出去上课了，他就偷溜出来开门撬锁，大肆偷窃。 偷来的东西都藏在朱成京的宿舍里，然后等到夜里再翻墙出去，溜之大吉。如此即便耗子被人逮着，他身上没赃物，也可以矢口否认。就算送到公安局去，像他这样的老油条那是一点不怕。捉不到赃，就定不了罪，顶多关一晚就得放出来。 朱成京呢，就叫高佳慧过来接手，把藏在宿舍里的赃物一件件搬出去，交给外面的欧阳芊芊。 高佳慧根本不知道这些是赃物，还当是朱成京自己的东西。上回说了要她听话，不许多问，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到这会她自然是不闻不问，听话照办，一心期盼着得到肯定，能公开恋爱关系。 欧阳芊芊拿了赃物就负责出手，如今她也是一回生二回熟，还晓得跟人讨价还价。卖东西比以前多的钱，为此还被朱成京夸奖了。 得了钱，三人平分。有了钱，他们就拿去买毒品，吞云吐雾，好不快哉。 这边研究生楼着了贼，自然是要查一查。可查来查去也不会查到朱成京头上，因为人人都晓得他是富二代，这富二代怎么会偷东西呢，他根本不需要嘛。 朱成京本来心里还忐忑，终归是第一次做坏事。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谁也没怀疑到他，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一伙人如法炮制，把研究生宿舍楼给偷了个遍。 失窃案频发，学校领导和老师也不敢怠慢，严阵以待。 眼看研究生楼不好偷了，这钱又要断档，欧阳芊芊跟朱成京两个一合计，决定转移目标，改偷本科部的宿舍楼。 第1137章 ：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说来还是“孽缘”，这一伙寻思着要偷本科部，恰巧小福星的婚纱礼服就到了。 这昂贵精致的礼服闹得本科部里人头攒动，沸沸扬扬。人人都赶着过来瞧新鲜，高佳慧也被人拉着过去看热闹，可她心里还不乐意呢。 一个农村丫头的姐姐能倒腾出什么好东西？开个厂会做几件衣服就了不起了？这在以前不就是裁缝，踩洋车的罢了。就算她罗芙馨的姐姐是有点能耐，手底下领着十几号人，那也还不是个踩洋车的。什么学会“服装设计”，批发市场那种衣服算什么服装设计。 要说服装设计，那也得是“蕾蒂”这样的店里卖的衣服才算。 可她却不知，那蕾蒂里卖的牌子，恰恰就是她看不起的农村丫头设计生产的。 她就是无知当无畏，狗眼看人低。 可等真到了地，挤在人堆里瞄上一眼，就再也扯不开眼珠子了。 那婚纱，那礼服，可是不得了。这样的衣服她只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在现实生活中压根没见过。 这衣服远远的看就已经不得了，挤上前去凑近了看越发了不得。 不说那鱼尾婚纱全摆上亮晶晶闪闪发光的水钻，直晃人眼。但说那大红嫁衣上的绣花，金灿灿黄澄澄的莫非是真金做成的金线，这得多少钱呀。 到了这会她方才回过味来，敢情这个罗芙馨还真是个暴发户，家里特有钱。 有钱，真好啊！一想到有钱就能穿上这样漂亮的婚纱嫁衣，还能嫁给北京城里的贵少，她心里就各种羡慕嫉妒恨。 这不免让她想起当年欧阳家两姐妹跟这个罗芙馨的口角官司，可不就是为了争这个贵少。 想到这种有钱人家的女孩，为了嫁入豪门也是无所不尽其用。她心里就越发得意自己的本事，虽然朱成京不是贵少，可到底也是富二代。而且还是个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学历比那贵少高多了。 这么想想，她比这个罗芙馨还是有强的地方。至于欧阳家两姐妹，那都是手下败将。 可得意没多少功夫，她又觉得不自在。 比别人强有什么用，眼下风光的还是别人，不是她。 如此想着，她又怀恨起罗芙馨。学校里有钱有势的又不止她一个，就她爱显摆，爱逞能，爱出风头。真是小人得志，忒猖狂了。 想想也真可笑，高佳慧竟然还有脸骂别人小人得志。就她那个巴巴的想要嫁富二代，都还没摸着边就耀武扬威的德性，那才真叫小人得志呢。 想起罗芙馨当初跟欧阳家两姐妹不对付，转头她就把婚纱礼服的事跟欧阳芊芊说了。一面是为了吐槽，一面也是刺欧阳芊芊两句，让她也酸一酸。 欧阳芊芊一听这消息，到没顾得上酸，反而是欣喜。正愁本科部里不知道偷什么好呢，可巧就送上了这么个“土财主”。说起来，她跟这个罗芙馨也是旧仇新怨。虽然当初她让欧阳菲菲那个贱人当枪使了，但看到农村土丫头逞威风露脸，她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正好，一来找钱花，二来出口陈年的怨气，就偷这个罗芙馨了。 在研究生部偷，朱成京是内应。现在偷本科部了，自然得靠高佳慧做内应。既然要她做内应，那就得把真相说出。 如此一来，高佳慧给吓得不清。 前一阵给朱成京“运赃”，她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到底没想到会是偷东西。到这会，轮到她自个头上，那可吓坏了。 “这不行，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朱成京要偷东西，他不是富二代吗，难道是假的？不对，朱成京有钱是真的，她在学校里打听过，而且她也见过朱妈妈的气派和阔绰。这一定是欧阳芊芊捣鬼，勾搭朱成京干坏事。现在要她也当贼，把大家都拖下水。 这个坏胚，真跟他姐欧阳菲菲一个德性，不是个好东西。欧阳菲菲已经犯罪坐牢了，她难道要让他们都陪她姐姐坐牢去？ 这个坏鸟，不安好心！ 高佳慧就怒目瞪着欧阳芊芊，表示要跟她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想的美。欧阳芊芊直接冷笑。 “不行也得行！你别以为你不干就能把自个摘干净了，我告诉你，我们是贼，你也是。” “我不是，我不是贼！”高佳慧矢口否认。 欧阳芊芊继续冷笑。 “你怎么不是？你不是贼，你怎么跟贼做朋友？你不是贼，那偷来的东西谁送出来交给我的？你要不认账，那我也不认账。东西是你给我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朱成京的女朋友，我可不是。咱们找人评评理，看看到底你像贼，还是我像贼。” 这真是倒打一耙，贼喊捉贼，高佳慧又气又急，眼泪汪汪。 “你……你……你胡说，你不是个东西。我要去报警，让警察抓你去坐牢。朱成京一定是被你蒙骗了，警察会还我和他的清白。” 这话直接把欧阳芊芊逗笑了。 “好啊，既然你翻脸不认人，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你报警，我让你去报警。我到要看看，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从头到尾，我可是连学校的大门都没进过。东西是你给我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忘了，他心里还有我姐姐欧阳菲菲呢。我就跟他说，我帮他跟姐姐牵线搭桥，你看他是帮我还是帮你。到时候，我们都跟警察说，你是主谋，你看警察信你还是信我们。” 到了这会，高佳慧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当下怔怔的瞪着对方，末了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 她这边哭，引的周围人侧目。欧阳芊芊皱了皱眉，很不客气的伸手推搡她。 “哭什么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别摆着个受气包小媳妇的样，我不是好鸟，你也不是。有力气哭，还是给我省省干活吧。” 干活？还是要她去偷东西？高佳慧哭的更起劲了。 欧阳芊芊烦死了她这不经事的德性，要不是弄钱用得着这哈巴狗，她才懒得搭理这货。 要她劝慰，那是不可能的。她就让高佳慧哭着，反正哭累了总会停。至于在外人面前丢脸，随便，反正丢的不是她的脸。 第1138章 ：我那是报仇 没人劝没人哄，高佳慧没滋没味的哭了一会，见哭不出什么花样来，也就不哭了。 “我，我不报警了还不行。我，我不想当贼。” “你说不想就不想，你算什么东西。”既然撕破了脸皮，欧阳芊芊也就不装什么好闺蜜好姐妹了，直接口出恶言。 高佳慧心想自己是朱成京的女朋友，凭什么要听这个坏东西的摆布？就算要听，她也该听男朋友的。 想到朱成京，她又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咬定了就是不当贼，不偷东西。 欧阳芊芊看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索性就撒手，让朱成京来跟她说。 欧阳芊芊没搞定高佳慧，这麻烦事落到他头上，朱成京心里就蛮不乐意。他瞧不上高佳慧那个趋炎附势的德性，不稀罕搭理。可为了能弄到钱买毒品，只能耐着性子“管教”她。 “不是说好了要听话的吗？我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他板着脸，硬邦邦的开口，那语气就跟训狗训猫似的，哪里有半点像男朋友。 高佳慧在他面前摆不起架子，只能低着头委委屈屈，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可是，她是叫我去偷东西呀，偷东西是犯法的，被抓到要坐牢的。我不想去坐牢。成京，那个欧阳芊芊不是好东西，你可别听她的。” 偷东西犯法，被抓要坐牢。这些道理朱成京难道会不懂？高佳慧当着他的面说这个，简直就像是在说他是贼，他犯法。朱成京自个当了贼，却听不得别人说他是贼。 于是就翻脸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疯了。谁是贼？谁被抓去坐牢了？你少咒我。你这么怕事，那索性咱们分手算了，省的让我连累你。” 他一说分手，高佳慧就吓得赶紧道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你没有？你就有。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偏偏要在哪里说坐牢，你不是咒我，是什么？再说了，我那是偷东西吗？我……我那是报仇！”他气呼呼道。 “报仇？”这话高佳慧就不明白了。 朱成京也是“急中生智”。 “对，报仇，我是替我心中的女神报仇。谁让他们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还诬陷她，害她坐牢。我这是替天行道，怎么能叫做贼。” 他给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这理由叫高佳慧听了心酸。 哦，合着欧阳菲菲是女神，她就是女奴吗？为了女神他可以以身试法，而且还逼着她这个正经女朋友一块去当贼。 她这个女朋友当的，怎么就这么窝囊。 可不就是窝囊，可就算是窝囊她也舍不得不当这个女朋友，那硬气不起来又能怪谁？何况她算什么正经女朋友，她就是个工具。 照着朱成京的说法，偷那个罗芙馨的东西也是“替天行道”，给欧阳菲菲报仇。陷害他女神坐牢的首恶，就是个乡下来的暴发户。偷坏人的东西，那不叫偷，那叫行侠仗义，绿林好汉。 嚯，这话说的，敢情公安局还得给他发面锦旗表彰表彰咯。 朱成京一通歪理，说来说去就是要高佳慧做贼，去偷罗芙馨的婚纱和礼服。 高佳慧怕他再提分手，只能支支吾吾的答应下来。 她答应了，朱成京就赶紧叫欧阳芊芊过来，一同商议。 高佳慧嘴巴上答应了，其实心里还是不乐意。她主要就是怕被人发现，而且她又没学过怎么当贼，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看她这个胆小的样，欧阳芊芊嗤之以鼻。 被人发现，怎么会。他们都把研究生楼偷了个遍，谁发现了？真是杞人忧天。不会当贼，那可以学啊。她这边有名师，就是个傻子也教的会。 所谓的名师自然还是耗子。 可怜的高佳慧，好好的跟着大学老师学习她不要，如今沦落到跟个三只手惯偷学习做贼了。 然而所谓的“教学”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是耗子本事不够，实在是学校宿舍的门锁那就是个摆设，又老又破又不保险，随便弄个铁板插门缝里一撬就开了，纯属防君子不防小人。 可即便耗子说得轻巧容易，高佳慧还是哆哆嗦嗦不敢下手，急得欧阳芊芊和朱成京两个，一个脸黑如锅，一个脸红如火，逼着她去下手。 她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撬门。 正如耗子所说，这宿舍的门锁就是个摆设，她这样的新手随便拿个螺丝起子，都不必用力，略微一撬，就开了。 真是一点不费工夫。 锁撬的太轻松，叫她胆子跟着大了些。 左右看看没人，赶紧推门溜进去，顺手把门掩上。 宿舍里，那个硕大的衣箱就摆在窗口。她撕开拉链，就近距离看到那漂亮的不得了的婚纱和礼服。 这近距离看了，越发让人爱不释手。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手所摸，真叫人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漂亮又富贵的衣服。 她嘴巴不愿承认，可心里也觉的罗芙馨的家里人对她怪好的，她要是也有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她还在宿舍里对着婚纱礼服流连忘返，浮想翩翩。 要是她穿上这婚纱，这礼服，然后再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那岂不是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成了公主！这真跟童话似的，美的都不像是真的。 可不就是“痴心妄想”么，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在上面迟迟不动手，楼下的窗口藏着的朱成京早就等不及了，捡了石头扔上来，催促她。 听到玻璃窗上噼啪的响动，她这才惊醒过来。虽然心里对这漂亮婚纱爱不释手，可想着既然穿不到自个身上，索性也不让罗芙馨穿，就赶紧把衣服一套接一套的扔下去。 扔完了，她心里一阵空落落，怔怔站在窗口愣了一会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浑身发冷，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她后怕起来，赶紧偷偷开一条门缝。左右瞅瞅没人，就溜之大吉。 因为害怕，她都不敢待在宿舍楼里，就赶紧跑出去找朱成京。 第1139章 ：想瞎了心眼 朱成京哪有功夫理她，把到手的婚纱礼服交给欧阳芊芊，让她去销赃。卖掉还钱。 这三套礼服都是好东西，论理能卖不少钱。可北京城的婚纱影楼不多，愿意收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的更少。尤其是那些规模大一些的影楼，老板都有些见识，这衣服瞧着就不凡，谁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一旦事发铁定要惹是非。 这里是北京城，天子脚下皇城根，做生意最怕惹是非，为了这么几件衣服，不值当。 再说了，这衣服太好了。收着转卖，卖给谁去？买得起的人家，说不定就是这衣服的正主，那不是自投罗网。买不起的，租礼服。这么好的礼服，这租金也不菲。租金便宜了，就怕租客不爱惜衣服。贵了，普通老百姓也租不起，这衣服还不得搁柜子里落灰。 欧阳芊芊他们急着出手换钱，也没功夫找遍全城去讨价还价。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圈，只有那么一家不大不小的敢收这烫手货。 可压价压的厉害，只肯给一千块钱。 这么好的三套衣服，不是三件，是三套，怎么看都得上万块，只给一千块，这不是坑人么。 可不就是坑人，坑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就算知道对方是坑人，他们也只能卖了。不卖，留在手里又不能当粉吸，当饭吃。卖了还能的两钱，换成粉，也够他们快活几天的。 在瘾君子眼里，没有什么比吸毒更重要更快活的。 于是乎，这好好的三套礼服就换成了一千块钱。一千块钱又换来几包毒品，一阵吞云吐雾，统统化为乌有。 看到这么好的礼服贱卖一千块，高佳慧是真心疼。早知道只卖一千块，还不如她出这钱。这么好的礼服，要是她结婚的时候能穿，那该多美。 可回头想想，再美再好，她也不能穿，穿了岂不是昭告天下她是贼。 她和朱成京都以为，这事就跟研究生部失窃一样，学校会自己调查，然后不了了之。可偏偏他们不知好歹，偷到了小福星头上。 罗芙馨在学校除了大一的时候跟欧阳家两姐妹闹出过矛盾，但也只动口不动手，最后还赢了。别的时候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瞧着挺和气的。却没想到，出了事她是一点不肯吃亏，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就敢呛声要报警。 学校领导和老师也真怕她，她说报警就报警，一点不敢反对。 这一旦警察介入，那就是公事公办。 老百姓天生就怯官，像高佳慧这样的普通女孩子，本身心里就有鬼。看到公安干警，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直接吓破胆。 公安同志还没查出什么呢，也就找了几个学校挑出来，据说有重要信息的问了问，她就吓得以为事情败露，马上就会来抓她去坐牢。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把那婚纱礼服要回来，直接还给罗芙馨。她想的很简单，只要衣服回来了，那这事就算了了。 其实这么想就错了。 偷了就偷了，偷了就是犯罪。主动自首，积极退赃，自然是可以争取宽大，从轻处罚，但犯罪事实并没有改变。至多看当事人追究不追究，要是当事人咬死了一定要追究，那就还是得吃官司，哪怕最终法院认可自首和退赃的情节，给予从轻处罚，可这条犯罪记录是妥妥的要写进档案里，一辈子不清白了。 这犯罪记录可不仅印象个人一辈子，还会祸及子孙。诸如公检法国家机关重点事业单位这类的招聘，统统要拒之门外了。 当然咯，一般情况下，只要没有造成重大损失，主动自首，积极退赃，积极赔偿，绝大部分事主肯定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会死咬着不放。 所以高佳慧的想法虽然有误，但做法倒是倒是没错。 可问题是，这赎衣服的钱谁出？ 谁得利，谁出钱，她自然是要找朱成京和欧阳芊芊去要钱。可这两个早就把钱烧成了烟雾，哪里还有钱给她。 有也不会给她。 她苦口婆心，声嘶力竭，朱成京还瞪起眼骂她不识好歹，不听话不乖巧，不识相，要跟她分手。 一说分手，高佳慧又一次怂了。 可回学校，她又觉得不安全，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所有人都等着公安局的人来抓她。 她只能逃回家去。 她跑回家不去上学，父母肯定要问怎么了，她就说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 嚯，这话一出，可把高家两口子给吓着了。还当女儿是做了什么错事，珠胎暗结了。 这又把高佳慧给臊的，脸红的跟要喷血似的。 她就随口一说，怎么父母就会想到那种地方。她是那种不要脸不要好的女孩吗？ 看她羞愤的样子，高家两口子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后又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其实，要是真有了也不错，至少能把那个富二代给结结实实的赖上。不过随即一想又觉得这样太丢脸了，女儿就算嫁过去也要被男方家看轻，往后说话不响亮。 这真是，为了嫁入豪门，这两口子也是想瞎了心眼。 在家里住了一晚，高佳慧好几次都想开口跟父母说学校里出的那事。主要是想跟父母要钱，好去赎回婚纱礼服。可每次她想张口，高家两口子就絮絮叨叨的说他们在她身上的投资，尤其是前一阵的五千块，那真是跟挖他们的心肝肉一样。说来说去就是要把那个富二代拿住，早日嫁入豪门，报答父母。而所谓的报答，就是给父母买房买车，过上有钱的好日子。 看到父母两个钻进钱眼里，就指望她发财，高佳慧心里阵阵发苦。 谁家养孩子是指望发家致富的？别人家父母都格外的疼爱孩子，出钱出力，劳心劳力，只要孩子能好，恨不得挖自己身上的肉。 可她的父母怎么就净想着从孩子身上挣钱挖肉？ 这么想着，她对罗芙馨的羡慕更甚。 跟父母要钱，显然是没指望。可没有钱，那什么去赎衣服？思前想后，她决定先下手再说。只要这事能平安过去，她就还有指望。这事要是过不去，那她这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第1140章 ：会不会搞错了 所谓“先下手”就是不跟父母说，先把钱拿了。家里的存折，父母的身份证，户口本，放在哪儿她是知道的。只要拿了这些东西，去银行就能取钱。拿了钱，就能赎回衣服。赎回衣服，她就没事了。 但其实呢，这还是偷，不过是从偷外人变成偷自家人的。 等父母两个各自去上班，她就翻箱倒柜把存折拿了，自己到银行去取钱。终归是自己家的钱，她也没多拿，就取了一千块，够用就好。 拿着这一千块她扭头就往影楼去，就想早点把衣服赎回来，早点解脱。 可万万没想到，影楼老板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要两千块才给。 她心里那个气啊，那个悔啊，那个苦啊，就别提了。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再苦也没用。唯一的想法就是再取一千块，把衣服赎回来。她是当天就想取钱赎回衣服，可影楼老板说马上有事要出去，让她明天来。怕她不放心，给她写了个条，约定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衣服。 多拖一晚，她心里就得多受一晚的煎熬。可她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不能回头。只能寄希望于影楼老板没骗她，明天她就真正能解脱。 离开影楼她又到银行取了一千块，再回家把存折和身份证等物放回原处。因为害怕事情暴露她也不敢待在家里了，只能又回学校去。 回到学校呢，她又杯弓蛇影，战战兢兢，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来抓她，吓得魂不守舍。 如此煎熬，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就眼熬红了，脸熬白了，眼圈也熬黑了。这副模样落在同学眼里，也是个个觉的奇怪。可她跟同学室友的关系都一般，别个也没兴趣关心她到底怎么了。 晚上熬的受不住的时候，她就只能躲在被窝里呜呜的哭。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早饭也顾不得吃，课也没心思上，直接就跑去影楼交钱拿衣服。 这一去么，自然就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了。 高佳慧落网之后，吓得是哇哇大哭，根本没办法交代案情。不得已，公安同志只能把她先带回去，在局里让女警出面，好是劝慰了一阵，总算让她略微平静下来，可以开口交代。 好这一说，就说了大半天，期间好几次高佳慧都哭的哽咽，眼睛都肿了。 把自己这一阵的种种行为和心路历程都倒了一遍，她自个也总算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被欧阳芊芊给害了。可事到如今她还痴心妄想，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就觉的朱成京跟她一样，也是被欧阳芊芊给骗了，是受害者。 话里话外，对朱成京有诸多包庇，把所有的错与罪都推到欧阳芊芊头上。 录完口供，画了押，她就被留在局里。公安干警一面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过来，一面赶到学校去找朱成京。 不说高佳慧在公安局里如何惴惴不安的等着父母到来，但说公安同志赶到学校，找领导那么一说。 学校领导都惊呆了。 “会不会搞错了？”领导还不信。 知道这是出了内贼，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朱成京和高佳慧，而且竟然还牵扯着去年被退学的欧阳芊芊。这个欧阳芊芊领导是很有印象的，吸毒这么大的事，想不记住都难。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学生不仅自己学坏，还带坏学校里的两个好学生，这真是太用心险恶了。 高佳慧和朱成京两个也是，好好的怎么就会跟欧阳芊芊扯上关系，这也太糊涂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还是赶紧解决问题为上。 于是就带着公安同志去宿舍找朱成京。 说来也巧，平时朱成京根本不在宿舍，今天突然回来取点东西，结果就撞在了枪口上。 那还有什么话说的，直接拿下咯。 事情败露，朱成京吓得是脸色发白，一屁股瘫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安干警见如此，就把他带到他的宿舍里，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大家一起审问。 事到如今，校领导才知道这个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学生，早就已经堕落了。朱成京整天迟到早退，大半的课根本没去上。即便去上的课，也是哈欠连天，只知道睡觉，根本不听课。 带他的老师已经点名批评过好几次，可这家伙根本不在乎，照旧我行我素。 在他心里，早就不想读研了。当初考研他是为了挽救父母的婚姻，现在父母离婚已成事实，他这研究生考的已经毫无意义。既然没意义了，那还上个屁的学。 一想到父母都组建新家庭，开始新生活。他从宝贝儿子，变成了孤儿，他心里就一肚子怨气。这股怨气无处发泄，就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后来被欧阳芊芊使坏，下药沾染了毒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堕落下去了。 他恨这个欧阳芊芊，可又无法摆脱毒品带来的诱惑。在反反复复的后悔，抵抗，憎恨，失败中，越陷越深。 渐渐的，他就变得麻木了，竟然还觉得堕落有理。这不是他的错，是父母的错，是社会的错。是父母辜负了他，是社会诱惑了他，他自个到成了受害者。 而且，他还觉得自己变坏是一种个性，是对父母的复仇，是展现力量。 由此可见，这吸毒不仅损害身体，还损害大脑，损害心智。 犯罪犯法，不是游戏。游戏可以重来，人生却不能。人生路一旦走错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朱成京心里还觉得这都不是事。 不就是拿了点东西嘛，赔他们就是了。反正他家里有钱，父母的钱与其留给别的小杂种，还不如他先花了呢。 只是关于欧阳芊芊和高佳慧两个，他的说辞却是另一番样子。在他嘴里，欧阳芊芊倒是讲义气，聪明又能干的小学妹。她没有教唆他和高佳慧，她只是帮忙而已。至于高佳慧，就是个想傍大款的蠢货，他压根没看上她。她参与偷窃也不是受骗上当，是她自己为了讨好他，自愿的。 这一番说辞让两位公安干警皱眉不已。没想到这个朱成京如此顽冥不化，好赖不分，而且还倒打一耙，真是太无耻无知了。 审问途中，朱成京还不时哈欠连天，又是吸鼻子，又是揉眼睛，看起来好像是犯困，可又不像要睡觉的样子。 两位干警也是见多识广，一下就怀疑他是吸毒。 第1141章 ：我都支持你 不止是公安干警察觉到了朱成京的异常，就是学校领导和陪同的老师也看的心惊肉跳。 当初欧阳芊芊吸毒，在学校里犯了瘾，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可还记忆犹新。眼下，这位朱成京可又跟那个欧阳芊芊扯上关系的，不会也吸毒了吧？ 这可真是冤孽啊！好好的孩子，怎么能沾那个东西？ 眼瞅着他是越来越不像样子，公安干警和学校老师交换一个眼神，当机立断，趁着他还能坚持的住，赶紧把人带走，送到医院去做检测。 没到医院在警车上他就犯瘾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就跟羊癫疯发作似的，别提多可怕。 得亏公安干警也是见多识广，有经验，赶紧给他嘴里塞了东西，又用手铐把他铐住，防止发声咬舌窒息或自残。 送到医院这一检测自然是真相大白，果然朱成京也染上了毒瘾。 他如今犯了瘾，没法做口供，只能先在医院接受治疗，等情况稳定了再说。于是派了民警看守在医院，公安干警则赶紧去捉拿最后一位嫌疑人欧阳芊芊。 可这个欧阳芊芊仿佛是属老鼠的，他们根据朱成京的交代到他租的出租屋去逮人，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又跑到几个她经常会去的地方搜寻，也毫无所获。这个欧阳芊芊就跟平地消失了一般。 一个大活人当然是不可能平地消失的。这个欧阳芊芊有毒瘾，那就一定会出来买毒品露面。只要在几个吸毒者出没的地方排查一下，肯定能找到这个人的踪迹。 眼下丢失的东西也找回来了，基本的案情也理顺了。于是乎，公安干警就决定先收兵，通知失主过来领东西。 一般是不会这么着急就把东西叫人领回去的，毕竟案子还没结呢。主要考虑到这是婚纱礼服，人家急等着结婚要用的。早点还回去，也好让人早点安心。 事情说到这里，差不多就交代完了。说完，两位公安干警也是分外唏嘘。 毒品猛于虎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会就有人不懂呢？ 毒品这东西，中国人是深受其害过的。当年的鸦片战争，差点就让中国亡国灭种了。多亏新中国成立，国家下了重力气严惩吸毒贩毒，在五六十年代彻底扫清毒品在国内的危害，让祖国大地一片干净。可这东亚病夫的臭帽子才摘掉多久，这吸毒的黑潮就死灰复燃了。 多少缉毒干警，为了抓毒贩打击贩毒交易，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想想这些牺牲的缉毒警察，看看那些失去亲人的妇孺老人，对毒品的憎恨就该比海深，比天大。 可偏偏就有那些不信邪不学好的人，非要掉进这坑里去，害人害己。吸毒这东西，一旦沾染了，那就没救了。好多瘾君子自己吸毒，耗尽家产不说，把身体糟蹋坏了不说，为了筹集吸毒的本钱，还会走上贩毒的道路。那真是一条道走到黑，永远回不了头了。 玩女人，赌博还有翎毛凤角的“浪子回头”，这吸毒那就是一条绝路。 要说那些暴发户，小混混，大流氓吸毒，也就罢了。可这大学高校的学生，甚至研究生都吸毒，这可怎么得了。他们可是国家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子，未来栋梁。 这国家未来的栋梁都成了瘾君子，那中国还有什么未来？ 而且这吸毒不仅仅腐蚀瘾君子本人，还会带累周围人，像这个高佳慧就是被带累了。当然，这也有她自己的原因。本来好好一个女大学生，安安分分的上学，等到毕业怎么着都能有个好前程。可偏偏鬼迷心窍，想着傍大款嫁有钱人，结果却误入歧途犯下了大错。 可见这想要过好日子，还得靠自己，得走正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付出，就想着靠别人，那是痴心妄想。以为能捷径，往往只是被人骗着走上歪路，然后越走越错，错误可错。 要是能幡然悔悟，及时回头，那还有救。要是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那就不可救药。 高佳慧总算还是迷途知返，知道去赎回衣服归还事主，这也算是一个改过的表现。只是小姑娘偷父母的钱去改正错误，却又是在犯错。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衣服已经找回来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所以希望事主，也就是罗芙馨，看在大家都是同学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原谅这个高佳慧。 毕竟孩子考上大学不容易，不能毁了孩子一辈子。 公安同志到也不是要逼这罗芙馨原谅高佳慧，只是好心，觉的这小姑娘可怜。她毕竟还能挽救，就救一把。 可小福星心里却有些心气不平，就垂着眼皮没法应出声。 公安同志就看了魏冉一眼，意思是让他也帮着劝劝。 但魏冉却只是握了握小福星的手，对她微微一点头。 “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别说小福星心气不平，他还有气呢。这也是他的婚礼，差一点就搅和的婚礼不完美，他也不能轻易原谅对方。弱者就有理了，就可以随便犯错不用负责吗？这什么歪理。 何况，这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就要别个原谅，那这犯错的成本也太低了吧。 看到他对自己的支持和理解，小福星心里的气突然就平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会子要说不原谅，那这两位公安同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觉的她“仗势欺人，斤斤计较，心眼太小”，总之错的就不是高佳慧，倒是她这个受害者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普遍同情弱者。她虽然是受害者，可毕竟是“有钱有势”。高佳慧是贼，却因为是普通人，而是哭的稀里哗啦，叫人心生同情。 可问题是，高佳慧是可怜人，是弱者吗？ 根本就不是，好么。她一个接受国家现代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能不懂法，不懂理？都成年人了，还当自己时候小孩子吗？小孩子做错事哇哇哭两声，大人就哄着劝着原谅了。可成年人也来这招，不嫌丢脸么？ 还有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干嘛？ 可眼下，似乎她还真的只能要个道歉了。 想到这里，她就叹口气，开口道。 “我可以原谅她，不过有个条件。” 听到她松口，公安同志倒是喜出望外。 “什么条件，你说？” “我想要对方当面向我道歉。” 第1142章 ：这什么父母 罗芙馨说要一个当面道歉，公安干警一听自然是满口答应。 本来就是别人犯了错，这案子金额还不小，都够得上判刑了。现在只要当面道歉就能得到从轻处理，还有什么可埋怨。 事主宽宏大量，他们心里还替高佳慧感到高兴，这孩子总算有了一条生路。 不过小福星要求的道歉不止是高佳慧一人，还有朱成京。至于欧阳芊芊，她到无所谓。 既然她答应了，公安干警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赶紧去把高佳慧带过来，把事情了结。 然而万万没想到，高佳慧那边却又起了风波。 原来这边通知了她的父母过来，好这两位到了，差点没把公安局给拆了。 倒不是这两位包庇孩子，要跟公安同志唱反调，而是两人搞起了“大义灭亲”，在公安局里打起全武行。 这两位虽然称不上高级知识分子，可来的时候瞧着也斯斯文文像是能讲理的。结果等女警把高佳慧带来，好家伙，这两个跟突然通了电似的，那叫一个行动迅捷。 高佳慧的妈妈是嗖的一下就冲上去，一把薅住女儿的头发，抡起巴掌就往她头脸上拍。就听见啪啪两个脆响，高佳慧就挨了两巴掌，本来惨白的脸顿时就红了，清晰两个巴掌印。 打了两巴掌高妈妈还不停，巴掌噼里啪啦的继续往女儿身上拍，打的是砰砰作响。 女警是压根没防到会动手，等回过神来，这已经开了全武行。 “住手！不许打人，快住手！”赶紧上前阻拦，把高佳慧从她母亲手里拽过来，护在身后。 高佳慧都被打懵了，躲在女警身后，整个人哆嗦不已。 高妈妈本来瞪着眼，眉毛都飞起来，看到女警这才所有收敛，干巴巴开口。 “警察同志你别给这丫头骗了，她就是个坏种，畜牲。小时候就爱偷，我和她爸就是狠狠打了一顿才治好的。没成想她大了大了又学坏，竟然还偷我们的钱。两千块啊，整整两千块，我和她爸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没有一千块，她一下就偷了我们两个月的工资。你说她是不是畜牲！” 旁边高爸爸倒是不动手，动嘴。 “警察同志你别管，我们这是教育她呢。这畜牲就是欠打！养条狗还知道管家看门，她却偷家里的钱，连畜牲都不如。早知道如此，我们养她还不如养条狗。” 说完，还狠狠瞪女儿一眼。 吓得躲在女警身后的高佳慧又是一哆嗦，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女警见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皱眉不已。 这都什么父母啊，就算女儿犯错了，那也总是他们的孩子。怎么上来就打就骂，还打的这么狠，骂的这么难听。 他们女儿不是人，是畜牲，是连狗都不如的，那他们当父母的又算什么？还好意思说教育，教育就是打孩子骂孩子？ 而且听这两口子的话，好像还没搞清楚高佳慧到底犯什么事呢。这偷了家里两千块就打骂成这样，要是知道偷了上万块的衣服，那还不得打骂死孩子？ 心里就提防着，没直接挑破事实，而是继续劝阻家长。 “够了！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们自个家里头，想怎么就怎么。在这儿打人，就是不行。” 碍于公安同志的威严，高家两口子总算不在动手，可高妈妈嘴里已然是嘀嘀咕咕，咒骂抱怨。高父则摆着一张冷脸，看女儿就跟看仇人似的。 女警就在心里叹气，这样的家庭也难怪孩子犯错。当了这些年警察，她也算总结出来，这但凡孩子出了问题，一定能在她（他）的父母身上找到根源。毕竟天生的坏种实属稀罕，大部分都是教育出了问题。 可中国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旦涉及到家庭问题，好多问题就成了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是让人无奈的很。 女警回头稍微安慰一下高佳慧，然后带着她和高家两口子到僻静点的角落去好好谈谈。 这边刚要走，那边就领着罗芙馨和魏冉过来，兴冲冲的要找高佳慧转达好消息。 “哟，高佳慧的父母也到了啊。太好了，正好把问题一并解决了。来来来，大家找个地方坐下，坐下说。” 高家两口子面面相觑，怎么孩子犯了错，这公安干警还一脸高兴的样子，怎么，难道还犯错犯出喜事了？ 女警一看这个状况，赶紧跟领导使眼色。 可惜这位领导沉浸在即将拯救年轻人的喜悦之中，压根没领会下属的眼神。 这一坐下，把事情这么一说。好了，高家两口子顿时瞪大眼，蹭蹭的蹿起来。 “您说啥？这坏种还偷了同学的东西？真的假的？”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公安局还会冤枉好人不成？公安领导微微皱眉。 “这里是公安局，我们是凭证据办案，怎么会随便冤枉人。这是高佳慧亲笔签名的口供，你们父母自己看看。孩子出了问题，你们家长要引起重视，引起思考，不要一味推卸责任，这事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高父翻了翻口供，看到高佳慧的名字，还有鲜红的手印，气得面目扭曲。尤其是看到涉案金额超过一万五，更是连手都哆嗦起来。 旁边高母还探头探脑的问。 “怎么说，这怎么说？” 高父不知怎么的就伸手啪的一耳光打过去，怒气冲冲骂道。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东西！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会打洞，她就是属耗子的，天生的贼骨头。” 一看又动全武行，女警就急了，赶紧把高母也拉过来。 “你怎么还打人！” 怎么又来了，这一家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来骂去，跟神经病似的。 高母挨了打起初整个懵了，等回过神却并不去反抗和责怪打人的老公，反而转身又去劈头盖脑的打起了高佳慧。 “你这死丫头，害人精，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下你这个畜牲。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当初我直接做掉你多好，也省的现在受你连累。” 这话说的，哪里像是亲妈对女儿，也太伤人了，听的几个旁人都纷纷皱眉。 高父冷眼旁观，看着棋子打骂女儿，一点劝阻的意思都没有，也叫旁人心寒的很。 高佳慧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是哭的泪如雨下，这话就跟刀剑似的往她心里扎，比落在身上的巴掌还疼。 第1143章 ：自个就是高枝 闹到这个份上，公安局的领导也是大开了眼界。不过到底是领导，见多识广，晓得这高家这三口子不对劲，否则这正常人的家庭绝对不是这个样。 他见过那因为溺爱而对孩子百般包庇的家长，也见过那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家长，可就没见过这种对待孩子跟对待仇人畜牲似的家长。 这高家肯定有故事！ 不过高家的故事跟案子无关，眼下还是解决案子要紧。 那边女警再次把高妈妈拦下，这个可怜的中年妇女又哭又闹，累的直喘气。整个人浑身哆嗦，脸白如纸，嘴里嘀嘀咕咕叨念不止，就跟疯了似的。 那一边高佳慧已经缩成一团，也吓得直哆嗦。 看到此情此景，罗芙馨真被“吓懵了”，魏冉也皱眉不已。 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两个也看出来了。这不是为了给孩子脱罪演的苦肉计，这是真“乱了套的闹剧”。 闹到这个份上，她对高佳慧不生气了。 她是二世为人，当然也看出了高家有问题。这天下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后世有个概念，叫“逃离原生家庭”。显然，高佳慧的原生家庭就是那种需要逃离的。摊上这么一对父母，这么个家庭，她也是个可怜人。 曾经她也憎恨“原生家庭”，但现在她摆脱了前世的阴影，获得了幸福。再次看到别人因原生家庭而受到苦难和不公，她可不能无动于衷。 高佳慧的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错，而她犯下的错已经受到了惩罚，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更多积极的意义了。 “这位同志，我现在就可以签谅解书。”她站起来开口道。 公安领导愣一下，随即赶紧也站起来。 “好好，那真是谢谢你了，罗芙馨同志。” 他也知道这是小福星在释放善意，不想再纠结于高家这烂摊子里。 在心里叹口气，他赶紧拿出谅解意向书，简单给她讲解了一下内容。 罗芙馨把谅解书大致看了看，感觉没什么问题就爽快的签了名。 拿到这谅解书，公安同志心里却一点没有轻松。高佳慧这孩子，比他预想的要“苦命”。这谅解书到底能不能救孩子，他心里也没底了。 签了谅解书，拿了婚纱礼服，罗芙馨赶紧跟魏冉两个逃离这乱哄哄的闹剧。 从公安局出来，两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一点没失而复得的喜悦。 互相看一眼，各自叹口气。 可以说，高家父母给他们带来了阴影。也不是没见过不负责任的家长，就罗芙馨自个家里，周老三一家也是一本闹剧。魏冉呢，在大院里长大也见识过鸡飞狗跳摔盆砸碗的人家，可像高家这样，诡异又别扭的还是头一回。 像周老三两口子吧，总还能找到根源，重男轻女，愚昧无知，好吃懒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像魏冉见识过的家庭吧，那也是两口子感情不和，或者有一些家庭矛盾，诸如兄弟姐妹有矛盾，婆媳矛盾等等。 可高家三口子算什么？高佳慧是独生子女，家里没有重男轻女的可能。婆媳关系兄弟 矛盾，那也不挨着高佳慧这个当女儿的。愚昧无知，也不对，两口子感情不和也不像，反正就是别扭的很。 但再别扭也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也只能肚子里埋怨几句，管不了那么宽。 只是心有戚戚，引以为戒。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不佳，魏冉就提议去酒店看看场地，提前了解一下流程，省的到时候抓瞎。 罗芙馨也知道他这是在扯开话题，搞活气氛，也积极配合。 驱车到酒店，可巧魏妈妈也在，正跟酒店的经理起了争论。 魏冉赶紧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原来是婚宴要用的鲜花出了问题。 魏妈妈有心给儿子和媳妇整个光鲜时髦又有格调的婚宴，所以特别花心思花力气，尤其是花钱定了鲜花布置会场。因为隐约听说小福星喜欢外国货，这酒宴用的花球，花篮，花柱，拱门全部都用鲜花装饰，就连桌上摆的小花瓶里的红玫瑰，也用真花，不用假的。 尤其是小福星手里的捧花，还有魏冉胸口别的花饰，以及伴娘手里拿的花球花束，都用国外进口的玫瑰和百合，贵是贵，但好看。 可眼看婚期逼近，酒店却告知这国外进口的鲜花到不了了。 这国外的鲜花都是预售的，得提前订好了，然后乘飞机漂洋过海的过来。没提前订下，那花就给别人买走了，送到别人手里去。 本来魏妈妈是想自己找朋友的花店订花，可酒店经理非要说酒店这边有供货的花店，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没问题。现在突然说花没订到，这不是给人出蹩脚，丢人现眼了。 把魏妈妈气的不行。 早知道酒店不靠谱，她还不如找朋友帮忙呢。 一听是这么回事，罗芙馨赶紧安慰魏妈妈。 “妈妈，用国产的鲜花就行。” “这不是委屈你了？”魏妈妈还以为儿媳妇是迁就自己。 小福星赶紧摇摇头。 “这怎么会委屈？鲜花就是鲜花，只要是活的，那就是好的。我听说云南那边也有鲜花种植户，那边近，咱们现在订，隔天飞机就能送到北京，比国外来的更新鲜，还便宜呢。” “真的假的？云南那边也有我给你订的那种香槟玫瑰和香水百合？” “肯定有。咱们中国人那么会种地，没道理外国人能种的，咱们种不了。” 瞧她说得这么信誓旦旦，魏妈妈就信了。不过她信了儿媳妇，可还是信不过酒店，依旧决定找自个朋友去定这鲜花。 酒店这边自然也不敢再有二话，这边自己出了蹩脚，客户不计较就已经谢天谢地。 解决了这麻烦事，索性魏冉就开车送妈妈回家。在车上，魏妈妈看到小福星的礼服，自然又是一番惊艳和夸赞。得知是罗大姐设计的，更是把罗家两姐妹好一顿夸。 别人家都觉的这儿媳妇嫁到魏家是攀高枝，可她心里明白，这压根没什么攀高枝的事。不说小福星如何有出息，就是罗家大姐，那也是响当当的女能人。人家罗家的闺女压根不用攀高枝，自个就是别人眼里的高枝。 第1144章 ：索菲亚要结婚 现如今，罗芙馨和魏冉基本每天都要去一趟四合院，开开窗，通通风，再拾掇点小装饰，一点一滴的把这个“小安乐窝”装饰打扮的更加温馨舒适。 却说这天两人正一个洒水扫院子，一个在屋里摆弄桌椅靠垫，一边忙活还一边闲聊天，就听见外面门铃响了。 这开门一看，却是让人一愣，来的赫然是郑源。 “哎哟，魏先生，罗小姐在吧？我找她有事。”郑源打招呼道。 魏冉点点头，开门让他进来。 “在屋里，你直接进去就行。” 里边小福星已经听见动静，就到门口来。 瞧见了她，郑源立刻眉开眼笑。 “罗小姐，恭喜恭喜。” 说的是小福星五月一日结婚喜宴的事。这事他是早就知道的，而且也收到了请帖。这事在他心里可是桩大事，罗小姐就是他的福星财神爷，能参加罗小姐的婚礼，那是他面上有光。虽说罗小姐打过招呼，参加婚宴不收礼金，可他私底下还是准备了一份礼物，要表表心意。 当然今天当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而是另有要事。 罗芙馨自然也瞧出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招手让他进来，一块到小客厅说事。 晓得罗小姐是个爽快人，郑源也就不绕圈子了，坐下就直接开门见山。 “罗小姐，这趟过来我主要是说一下隔壁院子改造的事。” 隔壁院子？谁？小福星还疑惑呢。 原来说得是索菲亚她男朋友得院子。 索菲亚和她男朋友已经出钱买下隔壁的四合院所有房子，然后找到郑源，委托他进行改造。就照着小福星家的样子，也修一个新中式的现代四合院出来。 而且，这也是她和男朋友的婚房。 “啊？索菲亚要结婚了？”小福星吓了一跳。 “是啊。她就是这么说的，她男朋友也在场。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这下轮到郑源疑惑。 罗芙馨赶紧摇摇头。 “没什么不妥，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是啊，这跟她前世听到的八卦不一样啊。上辈子这位天后可是挟子逼婚，闹得是沸沸扬扬。她男朋友是没得办法，只能在全国人民的见证下跟她领证登记，结果还没办婚礼。 为了这事，香港那边的报纸杂志可是把索菲亚描述的别提多委屈，她男朋友自然也被归为“不识好歹非良人”的一类，被香港人民唾骂。 到后来两人离婚，又是好一顿扯，总之闹得是一地鸡毛，鸡飞狗跳的。 到了这辈子，怎么就不一样了？ 可不就是不一样了。罗芙馨也是没想到，她这边改造了一个大杂院，就带起了蝴蝶效应，把索菲亚和她男朋友得人生轨迹给改变了。 说起来她前世里索菲亚和她男朋友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这个。 男朋友喜欢住北京的老四合院，觉的舒服。可索菲亚住不惯大杂院，喜欢精致舒适的现代化生活。当初为了爱情，她住大杂院陪着男朋友，那心里也是有委屈的。后来还被香港的狗仔队拍了照片等杂志上，搞得整个香港都拿她跟人一块挤公共厕所这事当笑料，那心里的委屈就更别提了。 可这辈子因为罗芙馨改造了四合院，把破旧的大杂院改造成了即复古又现代的居家环境，还借了独立的卫生间给索菲亚，彻底杜绝了她被香港狗仔在杂志上爆料这件事。 没有了让她丢脸尴尬的导火索，她跟男朋友得关系自然就更稳定更从容了。 而且如今她对大杂院的偏见，以及他男朋友对现代居住环境的偏见，也都被改变了。 本来她一提结婚的事，他男朋友心里就不高兴。不仅仅是不高兴被婚姻束缚，也是不高兴改变生活环境。因为索菲亚喜欢现代居住环境，喜欢公寓别墅。一说结婚这事，就要顺带着提搬家的事。索菲亚可不希望自己一辈子住大杂院，天天跟人挤公厕。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受这样的罪，心里对这大杂院是厌烦的不行。 可她男朋友就喜欢四合院的环境，这四合院是祖辈留下来的，可不能断在他手里。 于是矛盾不可调和，两人一说这事就吵架，就闹。渐渐的，索菲亚就不敢提这事了，怕影响两人的感情。 可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眼看着别的小姐妹都步入结婚的殿堂，爱情开花结果，可她还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 现在好了，经过小福星的成功改造，让他们都开了眼，晓得这又破又旧的大杂院也能改造成即不失传统又具有现代化居住设施的宜居环境。 既然这大杂院能改造好，那她和男朋友之间最大的矛盾就解决了。所以如今索菲亚再提结婚，并说是改造四合院当婚房，男朋友就不抵触了。而且能按照他的心意改造祖辈留下的小院，恢复旧时的荣光，他心里还挺期待的。 当然这些内情小福星并不知晓，她虽然心里好奇，可也不好随意刺探别人的隐私，就只是淡淡一点头。 “那可得恭喜他们俩，也恭喜你，又得了一桩好活。好好干，说不得你将来就是京城四合院改造第一人。” 受到夸奖和鼓励，郑源嘿嘿一笑，面色微微得意。 “那也是您罗小姐的提拔，要不是有您提携，我哪里会有今天的出息。哦对了，这趟过来说这事，主要就是跟您和魏先生打个招呼。这改造院子肯定得推墙翻屋，闹不小动静。这要是影响了你们的日常生活，我就在这里先给您和魏先生道个歉。另外，我也跟索菲亚小姐他们说好了，这工期从下半年开始。一则您这边和魏先生新婚燕尔的，隔壁拆房推墙的闹腾也不像话。二则咱们这边有老规矩，五黄六月不动土。下半年开工，两边都不耽误。” 这自然是郑源的一片好意，让他们能安安静静的过个新婚蜜月。 罗芙馨就点头道谢。 “那就多谢你费心了。” 听到这句，郑源心里就安稳了，赶紧摆摆手。 “费什么心，应该的。另外即便动工了，那边也是白天开工，晚上停工，绝对不会打架街坊邻居的日常休息。这也是罗小姐您教我的，文明施工。” 见他想的周到，罗芙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1145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把这事交代过了，郑源心里就踏实了，又坐了一会便告辞。 那边魏冉扫净了院子，又泼上水，就拧了水龙头，擦手进屋。 “什么事？我听着好像隔壁也要改造了？” 罗芙馨赶紧给他泡了杯茶递过去。 “对，你没听错，隔壁也要改造，也当婚房，就是借咱们卫生间的那个歌星索菲亚和她男朋友。” 说起这一对魏冉也是有数的，接过茶杯捧在手里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真是他们俩呀。这事我好像还听舟子说起过，他还挺愤愤不平的。” “人家要结婚，他怎么还不平上了？”罗芙馨就觉的奇怪。 “听舟子的意思，好像是为了买这院子，他哥们把老底都花光了，他就心里有点气。” “这话说的。人家花光老底买房子，那也是为了结婚啊。人家小两口自己乐意，要他不平个什么劲。再说了，这地皮买了难道就能住人？还不得重新改造，彻底翻新。这装修翻新的钱难道不是钱？人索菲亚也是出了钱的，有啥好不平的。” 这一点魏冉同意小福星的。 “是这么个理，好像人女方花的钱也不少。可舟子就是气不过人家索菲亚有钱，而且还是香港籍，平日里跟他们相处，就有点看不起咱们内地，嫌弃咱们这边的意思。” 原来症结在这里，罗芙馨这下明白了。 这也不是现在，往后也一样。不过风水轮流转，且有香港内地位置掉个的时候。 因为知道往后的变化，所以她对这事看得挺开。 “嗨，就为这点事，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太小气了。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如今咱们内地确实不如人香港发达，被人看不起也没啥好抱怨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就瞧着吧，咱们内地超过香港的日子，不远。” 这话让魏冉一挑眉。 “瞧不出来，你对国家还挺有信心。”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对国家没信心？我是一直对咱们国家有信心。就冲咱们中国人们这过好日子的奔头，莫说一个小小的香港，就是那日本，欧美，赶上的日子也是近在眼前。” 嚯，听她这话，好似不久就能实现赶英超美，世界第一了，这口气着实不小。 虽说对祖国有信心是好事，但魏冉打心里不觉得这事就近在眼前了。 要不是二世为人，罗芙馨也不信。别说九十年代的国人不信，就是那欧美日本人也不信呢。 两人絮絮叨叨又讲了些闲话，可巧魏妈妈打电话过来，叫他们俩回家吃饭。于是把屋子收拾好，关门落锁，就直接上上家吃饭去。 这一顿倒是个团圆宴。 不仅魏奶奶和从老家过来陪老人的魏三姑在，连魏丹也在。 因为马上就要办好事，魏奶奶一脸喜气，气色也好了许多。乍一看，出了瘦点，到瞧不出病相。只是魏冉私底下跟罗芙馨透过底，魏奶奶这次的放疗结果并不理想。实际上已经停了药，但怕老人多心还在用安慰剂。 现在就是尽可能减轻老人病痛，提高生活质量，尽人事，听天命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小福星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故而到了魏家，在奶奶跟前也收敛了脾气，老老实实当个听话的孩子。 魏奶奶见她乖巧，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魏家人也都顺着老人家，尤其是魏丹只要得空就过来这边陪老人家，魏妈妈也特地收拾了房间专门给他住，看到大孙子也在魏家有了“容身之处”，魏奶奶对魏妈妈言语之间也和气了许多。 一时间魏家气氛倒是格外和谐，如今一大家子团团围坐，显得格外热闹。 吃过饭，全家人又围坐在沙发前哄着魏奶奶说了会话。吃了止疼药，人就容易迷迷糊糊，精神头特别短。七点一过，老人家就开始犯困。于是魏妈妈和魏三姑两个把奶奶扶到房间去休息，那边魏爸爸则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去说话，就留小福星一人在客厅看电视。 过了一会，安置好魏奶奶的魏妈妈和三姑出来。魏妈妈叫保姆拿了点心和饮料，让魏三姑在客厅看电视，自个则拉着小福星在沙发上聊天，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 毕竟眼瞅着过了九月她就是大三，再一年就毕业了。毕业以后到底是再求学还是找个单位上班，亦或者她自个创业，都得有个打算了。当然魏妈妈心里还有句话不敢说，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生孩子。 虽然小福星跟魏冉都还年轻，可眼瞅着孩子大了，就跟那长大小鸟似的，都离巢飞出去。剩下家里老两口，就觉得膝下冷清。要是他们小两口能早点生娃，他们老两口也能趁着年轻帮忙带孩子。 如今这大院里当初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个都结了婚生了孩子，眼看着别人都抱上孙子孙女，乐呵呵含饴弄孙，魏妈妈心里有点馋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罗芙馨自然是听出来了，但明面上却假装糊涂，低着头害羞，推说一切等毕业了再说。 魏妈妈也不傻，晓得她这是推辞。心里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是想到魏冉跟她透露过，小福星还有出国留学的念头，心里多少有点担忧。 这眼瞅着大三一年，这要是再出国，就算是两年的研究生，那连头连尾就得算三年。一想到自个最快也得三年后才能抱孙辈，她心里就有点着急。 晚上老两口闲聊说起，魏妈妈就有点长吁短叹。 魏爸爸倒是看的比较开，还安慰老伴。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那么多。想当初咱们这一辈为了建设祖国，奉献青春，不都是二十七八才结的婚，你嫁给我都二十六，生冉冉都快三十了。现如今小福星才二十二，冉冉也才二十四，还年轻的很呢。趁着国家发展大好形势，孩子们忙学业发展事业那也是应该的。咱们做父母的应该要支持孩子，可不能给孩子拖后腿。” 他都这么说了，魏妈妈自然也只能叹口气。 “好了好了，不是只有你有觉悟，我这不就是说说嘴嘛。” 魏爸爸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老伴的肩膀。 “你明白就好。另外，咱们得孩子都是有大前途的，咱们做父母的心里得有数。” 第1146章 ：白雨的偶像 听到魏爸爸说前程，魏妈妈却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你上回说的事有信了？” 魏爸爸点点头。 “眼瞅着这要紧的日子就快到了，总要有所准备。国家既然看中了我们的孩子，那咱们做父母的就该支持孩子为国家出力。我方才也问过他们俩，孩子们的意思跟我一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为国出力，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可当娘的总是难免担心，魏妈妈就握住老伴的手。 “这事……有危险吗？” 魏爸爸一板脸。 “有危险难道就不去了？那不是当逃兵！咱们的孩子可不能当孬种。” 他喉咙一响，魏妈妈就眼泪汪汪。 “你凶我干嘛，我也是担心孩子。” 魏爸爸赶紧又哄老婆。 “你别多想。如今不是从前，想想我们那时候，再看看现在这时候，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你就放心吧，咱们的孩子聪明又能干，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是如此，可魏妈妈心里终究还是担忧着。但她也知道，这是任务，不能说他们当父母的担心就能拦着孩子不让去。当年建设祖国，老魏出去执行任务，她心里再担心那也不能拦着。 这都是为了国家，职责所在！ “小福星那边，怎么说？”魏妈妈问。 “这事冉冉会找机会跟她谈的。”魏爸爸道。 魏妈妈就叹口气。 想到孩子要出任务，她心里也就熄了催生的念头。 另一边小福星回到学校，意外得知白雨来看她，顺便给她带来了服装大卖场这一季的流水账。 如今白雨也是大变了模样，俨然有了未来白领精英的架势。 特好特大卖场经过大半年的运营已经逐渐上了轨道，现在米旗跑外，米大叔管仓库，白雨管销售，米阿姨管财务，四个人各司其职。 这会子她拿着账本过来给小福星看，一边还给她解释这一季度的营业额和净利润。 米阿姨是老会计，做账是一把好手。白雨虽然不是学会计的，可毕竟是学霸，学什么都快。跟着米阿姨看了几个月，账目流水这一块也颇有些心得。 她是罗芙馨在特好特的全权代表，米家虽然人多势众，可毕竟货源这块目前还是以罗大姐的漂亮女孩为主，故而不敢在账目上有所欺瞒。 白雨一说起经营销售上的事，那两眼就发光，精神也格外足，惹得小福星频频侧目。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白雨就有点害羞。 “我是不是有点太市侩了？” 好好一个大学生，整天跟钱打交道，不像个学生，到像个商人。 小福星摇摇头。 “我觉得你很漂亮，好看。” 这话一出，白雨脸腾一下就红了。 “你……你……” 这要是个男人夸她漂亮好看，她一准翻个白眼，压根不放在心上。男人嘛，就那个德性。她自个当然清楚自个长的漂亮，可因为以前跌倒过，所以如今的她再不相信男人。 可偏偏是罗芙馨这样说，她是个女的，这叫白雨囧的很。 小福星却很自然，由衷的夸奖她。 “真的，你认真的样子最好看。” 她这么说，白雨心里一下觉的特别暖。别人夸她好看，无论男女，她都觉的不是夸奖，倒像是骂人。可罗芙馨这么说，她就觉得特真诚，特贴心，让她特自豪。 对方坦然真诚，她也渐渐自然起来，只是脸还红红的。 “你这人真是……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小福星咧嘴一笑。 “我这也是正经夸你呢。” 怕她越说越不正经，白雨赶紧扯开话题。 “对了，你这不是马上要结婚了，我也没啥好送你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贺礼，包装的还挺精致，瞧着像是个高档礼品的样子。 看她拿出礼物，小福星就有点生气。 “不是早跟你说过，人来就行，别搞这些虚的。” 白雨笑笑。 “你放心，我不会送你金银财宝和钞票的。一来我没有，二来你不缺。这一份礼物，纯粹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和念想，你千万别推辞” 她都这么说了，小福星也就不好推辞，只能接下。 “你不打开看看？”白雨还催促她。 小福星就把外面的包装拆开，露出一角，赫然是一套托福英语教材。 她哈一声笑，拍了拍教材，这还真是白雨会送的礼物。 “还是你懂我，正缺这个呢。谢谢你，白雨” 看到她喜欢，白雨也开心的笑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没有你，我就不会有今日。”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她心里，罗芙馨早就不仅仅是高中同学，甚至也超过了救命恩人。她已经把小福星当成了一个标杆，一个她敬仰学习追赶但不会再嫉妒仇视的偶像。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得知罗芙馨大二就要结婚的消息是，她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 她觉的小福星应该有更高更好的追求，诸如出国留学之类的。难得她既聪明又成绩好，家里还有钱。别人出国千难万难，她这样的条件，还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这么好的条件，她却选择结婚。这一旦结了婚，她还能继续往前飞吗？ 白雨很怀疑，也很担心。 如果罗芙馨真变成了平庸的妇人，那她真觉得太可惜，太痛心了。 所以送出这样的礼物，她是带着私心，也带着忐忑。她希望通过这份教材，给罗芙馨提个醒，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可以展翅高飞。但她又害怕，万一罗芙馨不喜欢这份礼物，那她会不会因此就对小福星失望。 白雨心里也明白，因为自己无法实现这些理想，所以就一厢情愿的把这些情感都投射到罗芙馨身上，她其实挺自私的。可她就是没法看着对方走向平庸平凡，必须做点什么。 所幸，对方是喜欢这份礼物的，白雨心里就大松了一口气。 是了，罗芙馨就是罗芙馨，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她即可以大二就步入婚姻殿堂，自然也可以结了婚照样出国留学。她就该如此，自由自在，潇洒至极。 这才当之无愧是她白雨的偶像！ 第1147章 ：捅了马蜂窝 新房装修完毕罗芙馨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被告知她结婚用的喜被已经托人运过来了，让她注意接电话，大概就是明后天到。 这喜被原本罗雪梅是打量着自个进京给女儿送嫁的时候，顺便带上去。虽然小福星一直提议托运就好，不用她吭哧吭哧的背火车上去，可罗雪梅总想着托运要运费，自个带这运费不就省了不是。 别看女儿女婿都已经是大老板，可罗雪梅还是秉持勤俭节约，能省则省的作风。 然而等这被子弹好了运到家里，方才明白自个带那是压根不可能。十二床被褥，连是棉花芯子就是厚厚的一摞，摊开了都有快一人高，叠起来那能顶着房梁。 也是亲妈心疼闺女，总想着北方天冷，零下二三十度呢，这被芯可不得厚实尽量足才行。大的十二斤，小的也有七八斤，褥子也都是六斤起步。好这十二床被褥，光棉芯就一百多斤呢。另外还有柏文强给送过来的十二套床品，堆了满满一屋子。 这份量，就是罗雪梅有力气扛到火车站，那也得送行李车厢办托运。横竖都得托运，她就松了口，把这事托给大女婿处理。 柏文强当即找了好哥们二毛，让他的运输公司逮着去北京的车，顺便给运过去。 说是给小福星送喜被，二毛自然没有二话，立马就安排上了。 虽说是多带了半车的货，但额外也多添了一千多的外快，货车司机心里也挺高兴。 到了北京司机就给小福星打电话，她本想着自个叫辆车过去接，结果人司机受了二毛的嘱托，问清了地址直接就给送到胡同口。就是胡同小，进的了小汽车，进不了大货车。 老北京街坊邻居都热情，知道小福星快要结婚了，听说是她的喜被到了，都出来帮忙。大家你一床我一包，两个来回就把半车东西都给送进了家里。 看到客厅里堆着的半屋子被褥，还有包装精美的十二套床品，谁不夸赞女方家阔气有派。 不说这些被褥，就是这十二套高档床品，那都得万儿八千呢。 街坊热情帮忙，小福星少不得拿出喜糖喜饼招待大家。众人一边吃糖一边品评这屋里的摆设家具，自然又是一番夸赞。 当然，夸赞之余，私底下也有街坊们嘀咕。这偌大的院子就住他们小两口，会不会太空了？就算是将来添了孩子，那也才几口人。 都是住大杂院，别人家一家五六口挤在两间房里，整天磕头碰脑人挨人。好这边呢，一整个四合院就住年轻轻的小两口。这正房厢房倒座房，一个人占四五间房都不止。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怎么就这么好命，能找着这么好的老公，又摊上这么好的爹妈，年轻轻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坐着就能享福。 这话一出即遭不少人笑话。 什么大杂院？那人多人杂才叫大杂院。这人少，屋子又精细的，得叫王府四合院。 人比人，气死人，那被气死的也是自个小心眼。人家小福星有大屋住，那是她自个有福气，投胎有本事，爹妈能挣钱。谁要是眼气，那就抹脖子自杀，重新投胎去呗。下辈子擦亮眼睛，找个有钱爹妈托生，也能享福。要是舍不得死，那就得认命。有这功夫眼气别人，还不如自个长点本事，给自个的子女多挣钱买好房，也好过眼红嘀咕别人去。 街坊邻居的这些嘀咕，小福星略有耳闻，但只装没听见。 好吃好喝的把邻居们招待，大家伙嚼了一会舌头，也就散了。毕竟都拖家带口的，都有自个的家事忙。 略微把客厅的东西归置了归置，罗芙馨也关门落锁，回学校去。 她这一阵都跟魏冉窝公寓里享受亲密生活，乐不思蜀。每天除了来上课，下了课就直接回公寓去，跟魏冉你侬我侬，腻乎在一块。 二居室的套间正适合小两口过日子，如今那小套间再无先前的冷清单身气息，到处都是甜蜜二人世界的痕迹。 眼下喜被到了，她也得抽个时间归置归置。尤其是得把客房收拾出来，到时候给父母亲戚住。 一边走一边思量，也就没留神看路，就觉得眼前什么人影一晃而过，差点就撞上了，吓得她赶紧停住脚步，下意识往后一跳。 对方也吓了一跳，可没等她回神，就转身跑了。 跑什么呀？难道她就这么吓人？罗芙馨还觉得奇怪。 瞅着这跑掉的背影，总觉得有点眼熟，可记不起是谁。 旁边路过的同学见状还拍着胸口替她担心。 “哎哟罗芙馨，你没事吧？刚才可真是太危险了，这要是撞上了可怎么得了。” 看到对方惊诧的样子，小福星还觉得挺奇怪。 不至于吧。 “没事没事，我也是没留神，不怪别人。”就赶紧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对方却摇摇头。 “哎哟，你还给她说话。我看八成她就是故意找你麻烦，你要是真被她撞上了，一准没好。” 她？谁啊？小福星更加奇怪了。 “敢情你还不知道哇，刚才差点把你撞了的就是高佳慧呐。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她偷了你得衣服，她心里恨你呢。” 啊？高佳慧？刚才那是高佳慧？等一下，怎么大家都知道是高佳慧偷了她的衣服？这什么时候的事呀？她可没往外说。 “哎哟，瞧你这一脸懵的。学校里早起去都知道了，这事能瞒得了谁呀。” 说话间，几个学生就聚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八卦。 要说罗芙馨礼服失窃案破获，真相大白这件事，可是校园里一个劲爆大新闻。 小福星作为失主，因为忙着甜蜜二人世界，整天到点上学，到点放学，压根没心思在学校给高佳慧他们做“宣传”，高佳慧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暴露丑闻。警方和学校这边呢，考虑到学校荣誉以及要给两位大学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没主动往外透露。 所以本来这事至多就是蛛丝马迹风言风语，不至于闹到全校皆知的地步。 可偏偏警方在抓获朱成京之后，得打电话通知他的家长过来。 好这电话打到朱妈妈那里，就直接捅了马蜂窝了。 第1148章 ：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接到北京警方的电话，朱妈妈还以为是骗子呢，差点就在电话里跟警察同志吵起来。得亏旁边还有学校领导，赶紧接过电话证明一番。 至此，朱妈妈才知道儿子真出事了。 盗窃，吸毒，还被警察抓了，这……这还是她的宝贝儿子京京吗？ 这不会是搞错了吧？ 朱妈妈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不管怎么说，现在学校领导都证明孩子已经被抓了，就关在警察局里，等着他们父母过去处理，她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连夜就订了机票，第二天坐着飞机就去了北京。 这一夜她都没睡觉，上飞机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到了北京，也顾不上其他，拦了出租车就直奔公安局。 结果人也不在公安局里，在医院。 一听人在医院，朱妈妈就吓得脚软，差点瘫倒。 “我儿子怎么了？警察同志，我儿子还小，你们就不能好好跟他说？我家可就这根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不活了！” 看她这样，公安同志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把人扶住，让她坐下，还给她到了杯热水让她捧着，缓口气。然后由一位女警协同一位领导，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事情经过。 没见到儿子的面，朱妈妈哪有心思听这些。可她到底是有些见识的指使女性，也晓得这会子不是撒泼耍赖的时候，只能耐着性子胡乱听着。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她大概也听出来了。警察说她儿子跟人结伙，在学校里偷同学的东西。 这让她怎么相信。家里每月给孩子的生活费超过五千，平时还有各种零花钱，小孩压根不缺钱，怎么会去偷东西？ 可等听到孩子偷东西是为了买毒品，朱妈妈心里就咯噔一下。再听到朱成京染上毒瘾是受了一个叫欧阳芊芊的引诱，而这个欧阳芊芊跟高佳慧是高中同学，以前还是好朋友。 朱妈妈就蹭的跳起来，破口大骂。 “好哇，我就知道这个姓高的小丫头不是好东西。这个小贱人，可把我家京京给带坏了，害惨了。警察同志，我家京京打小就是好孩子，他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和蒙骗，他本心是好的呀。” 高妈妈把错都推到高佳慧头上，把自个儿子说得跟白莲花似的。可经办这事的公安领导心里却觉的高佳慧是在小团伙里罪责最轻的，心里的天平比较倾向于这个真正被蛊惑蒙骗的女孩。 但再父母眼里，千错万错都是别人家的错，自己的孩子是一点错没有。这种论调，公安同志们也是听多了见多了。 当下也不以为然。 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边，看朱妈妈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了，就安排她去医院看孩子。 朱成京在医院接受了强制戒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到原本胖墩墩的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朱妈妈越发心疼心痛，当时就抱着朱成京哭的稀里哗啦。 朱成京呢，在医院了住了几天，暂时摆脱了毒品的控制，这心智和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这人一旦清醒了，自然就明白自己是行之踏错，铸成大错，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行。 这会子终于见到了亲妈，那也是嚎啕大哭，抱着亲娘直喊“救命”。 听儿子哭喊救命，朱妈妈还以为他在医院受了委屈，心里是又急又怒。可等听明白朱成京让她怎么救命，方才知道儿子是害怕自己因为偷窃这件事被判刑去坐牢，毁了前途。 听到孩子亲口承认自己偷东西了，朱妈妈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可在她心里，比偷东西更可怕更恐怖的是吸毒这件事。 “京京，你告诉妈妈，你真的吸毒了吗？” 问起这个，朱成京就蔫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看他这个样子，朱妈妈的心都凉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她抡起胳膊想要打孩子，可看到朱成京惨白的脸，瘦骨嶙峋的样，这巴掌就落去下去了。 再糊涂的孩子，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 朱妈妈从书里看到过吸毒的危害。这人一旦吸了毒，那就等于是跳进了火坑，一辈子都完了。 她寄予厚望又引以为傲的亲儿子，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完蛋。 不行，她得救孩子。 要说朱妈妈也是有魄力的女性，认清了孩子的现状之后，立刻就开展行动。 先是把孩子偷的东西都赔了，争取失主的谅解。公安同志说了，虽然涉案金额不小，但只要能积极赔偿，争取谅解，这事就能不上报检察院，不提起公诉。这也就意味着，孩子的档案不会留下犯罪污点。 紧接着就是给朱成京办理了休学。出了这样的事，再回学校也是不可能的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孩子还小，不能让他回去学校受那些风言风语。 要不是孩子如今还得留在医院接受戒毒治疗，她真想立刻就带着朱成京回上海去。眼下只能等这一阶段的治疗结束，再回上海。 等回到上海，她再好好想想怎么安置孩子。至于这一阵，她自然得留在北京，亲自招股孩子。 一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和老朱离婚，才导致孩子变样学坏，她心里就痛如刀绞。 这份心痛让她愤怒，即愤怒于孩子的堕落任性，更愤怒于那蛊惑蒙骗孩子堕落的恶人。 欧阳芊芊在逃，找不到人，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无从发泄。 可高佳慧在！ 想到她的宝贝儿子瘦骨嶙峋的在医院遭罪受苦，唆使带坏孩子的贱人却回到学校上学，跟没事人一样，高妈妈心里的怒火就熊熊燃烧。 呸，害了她宝贝儿子还想过安省日子继续念书当好姑娘，做梦去吧。 就在朱成京出院前一天，朱妈妈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学校找高佳慧算账了。反正她儿子是不回学校去了的，那她索性就闹一个大的，给儿子出气。 可怜高佳慧从公安局出来之后，面对母亲的哭泣，父亲的责骂，在家里根本待不住，只能躲到学校来。 可到了学校，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学校领导和公安同志都替她保密了，可她终归心虚，担心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第1149章 ：红颜祸水 虽然朱成京的妈妈心里恨死了高佳慧，气势汹汹跑到学校也是准备彻底撕破脸大闹一场，出一口恶气。可说到底她还是一个知识分子，又是在大学校园里，众目睽睽之下，也干不出撒泼打滚，要死要活的戏码。 所谓的大闹和撕破脸也就是当众把高佳慧从教室里叫出来，当着学生老师的面打了她一个耳光罢了。 学生在眼跟前被打了，老师也不能善罢甘休。原先以为是家长找孩子，可这双眼冒火气势汹汹怎么看也不像是家长，于是赶紧出来调解。 “怎么回事？这怎么打人呐？” 朱妈妈一肚子气，有心给高佳慧当众狠狠出丑，可这里边毕竟还牵扯着自个儿子。虽说打定主意要离开北京回家去，可她也不愿再学校里拆孩子的台。 当下只能狠狠的撂了一句。 “打的就是这个不要脸的三只手！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自己问她，她是不是偷同学的东西，还害了我儿子。你们问她，她该不该打！” 一说偷东西这事，高佳慧就百口莫辩，脸白如纸，摇摇欲坠。 见她这个样子，本来还替她担心，想要打抱不平的学生就都迟疑了。 事到如今，看到怒火中烧的朱妈妈，高佳慧也不奢望还能嫁入豪门。可是她心里冤的很，这到底是起谁害谁啊？怎么能说是她害了朱成京，明明她和朱成京都是被欧阳芊芊给害了，这不能怪在她头上。 她张嘴想要解释。 “朱妈妈，你听我说……” 朱妈妈哪里有心情听她说，一下就打断她的话。 “你不用狡辩。打从我头一回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是个好东西。就凭你，也想高攀我家京京，我呸！像你这种不要脸不要好的坏女人，连给我家京京提鞋都不配。” 扭头又对其他同学道。 “同学们，你们都睁开眼看看，这个高佳慧心肠歹毒，贪慕虚荣，还是个三只手，惯偷。在外面又结识不三不四的陪酒女，不是个好东西。这种坏女人早该开除出学校，留在这里她就是害群之马！” 这话说的，让学生们都议论纷纷。 眼看事情闹大，就有学生去找校领导过来。 学校领导一看朱妈妈来找高佳慧的麻烦，心里是即懊恼却也有几分理解。 家里好好一个孩子，本来安安稳稳读研究生，前途无量。现在好了，弄成这副样子，叫当父母的怎么能甘心。 至于高佳慧，为了学校名誉才把事情瞒下，暂时放她一马。可惹出这么多麻烦，在学校领导眼里已然是厌弃的很。 学校领导出面，朱妈妈倒也不纠缠，恨恨然瞪了高佳慧一眼，就顺坡下了。 这边校领导拉着朱妈妈离开，却丝毫不搭理高佳慧，留她在众目睽睽之中，承受各种目光和议论。 高佳慧本来心里就惶惶不可终日，这会子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哪里还承受的住，当即崩溃的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她这么一哭，倒是让老师起了恻隐之心。赶紧驱散围观学生，还找了两个同学帮忙一起把她从地上扶起，送回宿舍去。 等她一走，原本四散的学生又聚拢过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本来学生们对朱妈妈的话还将信将疑，可学校领导过来却是这么一个态度，无形中就佐证了朱妈妈的话。 且不说那贪慕虚荣，结识陪酒女的话，就说这三只手，当小偷，大家立马就想到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纱礼服失窃案。 原来偷了罗芙馨衣服的人，就是高佳慧啊。 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她偷衣服为什么呀？这衣服偷了去，又不能穿，难道是卖了还钱？高佳慧也不缺钱呀。 这话一出就有人说。 “她怎么不缺钱？她前一阵卖了不少新衣服，还买了化妆品，花了好多钱。平时可不见她这么有钱，说不定就是偷了罗芙馨的衣服卖了钱，才去买这些。要不那个女的怎么说她贪慕虚荣呢！” 这话一出，立刻引的众人附和。 可其实，高佳慧买新衣服和化妆品的时候，小福星的礼服还没送到呢，这时间线根本就不对。 但众人只管八卦，哪里还管真假对错。 这闹剧一出，学校里所有的目光和流言蜚语都对准了高佳慧。在众口铄金之下，她的点点滴滴都被扒了个干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公安同志有心保护她，不对外公开案情。可学校里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人还是不少，他们私下里也会跟家人朋友谈起。只是为了学校名誉，说得比较隐晦和保守。 这只言片语流传出来，再加上各种捕风捉影的拼凑，流言蜚语的润色，就把整件事描画的越发跌宕起伏，耸人听闻。 包括高佳慧和朱成京这段似是而非的“恋情”，也被扒了出来。 这原本是高佳慧心心念念的期待，指望着有朝一日，恋情曝光，她就能扬眉吐气。可如今，恋情是曝光了，眼眉吐气却万万不能，反而成了她的罪名和罪证。 到这会大家已经知道那天打了她耳光的中年妇女就是朱成京的妈妈，朱成京退学，高佳慧挨打，越发坐实了她贪慕虚荣，害人害己的罪名。 而且因为朱成京是富二代，大家自然不会相信他会为了缺钱去偷窃，宁愿相信朱成京是“为情所困”，受了高佳慧的蒙骗和威逼，才陪着她一块偷东西。而偷窃所得也是被高佳慧拿去买高档化妆品和衣服，挥霍享乐。 至于为什么朱成京明明是富二代，却还要靠偷东西才能让女朋友享受。学生们也为他“自圆其说”，把罪责都怪在高佳慧头上，说她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把朱成京的钱都花光了，还不够她挥霍享乐，只能靠偷东西卖钱来填窟窿。 可实际上高佳慧所谓的“挥霍”，也就是几件新衣服和几个进口化妆品而已，哪里能花光朱成京的生活费。 但陷入八卦之中的学生们早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想着怎么让这场八卦闹剧更加精彩，更加耸人听闻。 在这场八卦流言里，高佳慧俨然就成了“妲己褒姒”，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第1150章 ：做傻事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高佳慧也没脸在学校待了。 寝室里的同学知道她就是偷了罗芙馨婚纱礼服，害的大家一块背锅的贼，哪里还能跟她客气。这一阵受的鸟气，自然是要发泄到她头上。当下里几个小姑娘联合在一块，直接就把人孤立了。 被室友孤立，高佳慧也没法埋怨，只是心里觉的委屈。 她想要辩解，可谁又有兴趣听她辩解。如今她已是信誉破产，名誉扫地，所有的辩解落在旁人耳里那都是狡辩，是谎言，信不得。 无从辩解，她只能沉默，低头做乌龟，默默承受别人鄙夷的目光和各种冷嘲热讽。 然而光是默默忍受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她越是忍受，别个自然是越要欺负她。几个室友见她还不识相，仍旧死皮赖脸的住在寝室里，就按耐不住，联名到宿管老师那儿去抗议，要把她赶出去。 理由也是现成的，她是“三只手”，有前科的，大家不乐意跟这号人住一块。万一她又犯毛病，偷大家的钱财物品，可怎么办。 再说了，跟个“贼骨头”住一窝，没得别人以为她们也是贼，这好好的寝室岂不就成了贼窝。她们的名声怎么办？ 总之一句话，为了大家的安全和名誉，坚决扫除害虫。 几个小姑娘义正言辞，态度坚决，大有不把高佳慧扫除出门，她们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宿管老师也是头疼不已。没得办法，只能调寝室了。结果这消息一出，可是捅了马蜂窝。其他寝室的学生可不依了。 哦，她们不要的“贼骨头”，难道别人就能要？她们寝室要名声要安全，难道别人就不要了？ 大家都不要高佳慧，都赶着趟的往宿管老师那儿跑，害怕这害群之马分到自个头上。这一波动静闹得不小，不止这栋宿舍楼，连别的宿舍楼也赶着过来表态，坚决抵制“害群之马”。 这高佳慧就成了个烫手山芋，捏在宿管老师手里“送”不出去了。 这种情况下，宿管老师只能找高佳慧谈，让她主动搬离寝室。 她现在是犯了众怒，硬要留在学校住宿也没意思，反而容易激起更大的矛盾。反正她家就在北京，走读也不耽误学习，还能避避风头。与其让其他学生抵制，不如她自己主动搬离，姿态上也比较好看。 宿管老师态度看似是商量，但实则是让高佳慧自己识相，不要为难学校，为难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佳慧还能如何，只能主动搬走。 她搬东西那天，寝室里的几个小姑娘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收拾。那架势，生怕她又犯三只手毛病，临走还偷她们的东西。 她一走，这几个就赶紧把门嘭的关上，在里面欢呼庆祝。 学校这边的冷眼冷语，冷嘲热讽，可她回到家也没有安省日子。 她如今在父母眼里已经是“弃子”，父母根本不关心她在学校还有没有前途，能不能好好念书，他们只关心她“借走”的那七千多块钱什么时候能还上。 为了让她早点还上钱，高家两口子就逼着她退学。退了学就去找工作上班，挣钱能还债。 高佳慧辩解自己还有一年就能大学毕业，拿到大学文凭她能找个不错的工作，到时候挣钱也多，一年半载就能还上欠父母的钱。 可高家两口子却等不得这一年半载了，要她立马还钱，否则就不用去上学了。 在这对夫妻心里，如今养这女儿已经是赔钱生意。继续供她上学，那就是继续赔钱。还不如立马上班，虽然挣得不如大学毕业多，可至少能马上赚钱。 他们才不管这个女儿的前途和将来，只管眼下能不能拿到钱。 学校里不待见，回家父母又相逼，高佳慧真是觉的自己一点活路都没了。 被公安同志带走的时候，她觉的自己完蛋了，心里是真绝望。她以为自己犯了错，法律不会饶恕她，罗芙馨不会放过她。可到头来，公安同志保全了她，罗芙馨原谅了她，真正把她逼到绝路的，偏偏是自己的父母。 这才叫绝望。 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她想过将来要改过自新，从此再不好高骛远，想着麻雀变凤凰，要靠自己的努力，好好学习，好好工作。 却原来，她根本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 在母亲喋喋不休的谩骂声中，在父亲冷若冰霜的责备眼神下，在学校里师生鄙夷的目光中，她接受这让人绝望的命运，退学。 高家父母嫌去学校丢脸，所以这退学的手续还得她自己去办。 高佳慧来退学，校领导求之不得。本来就是看在公安同志说情的份上，才勉强留下这个学生。可归根结底，这终究是害群之马，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给学校脸上摸黑。现在这个麻烦精自己要走，那真是最好不过。 这退学手续办的是加快加急，而且特事特办。即便她证件不全，也一路绿灯，一次办完。 鲜红的公章啪的敲落在纸上，就注定了她不幸的命运，从此后她再不是令人骄傲的大学生，反而成了一个失败者。 高佳慧浑浑噩噩的走校园里，这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那么陌生，让她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自己这两年大学生涯就是一场梦。 此刻的她，到底是继续在做梦，还是即将梦醒？ 她走的失魂落魄，摇摇晃晃，根本没仔细看路，所以才差点撞上小福星。 因为心里有怨气的，得知要撞上人的时候，她还故意没躲避，就是想借此发泄一下，出口气。可等看轻差点撞上的是罗芙馨，她就心虚了，赶紧扭头就跑。 这一跑，又差点撞上别人，惹来不少骂声。因为这一阵她又“闻名遐迩”，学校里几乎都认识了，少不了又有许多冷嘲热讽。 “瞎了眼了，乱跑什么！” “哟，这不是三只手嘛。” “她怎么还有脸来上学，真是 害群之马。好好的大学生当了贼，真是丢进了学校的脸。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没脸活了。” “脸皮要是不厚，怎么会当三只手呢。” 骂声从身后传来，扎到高佳慧的耳朵里，越发让她觉的憋屈和绝望。 这人一旦绝望，就容易做傻事。 第1151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高佳慧觉的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和冤枉了。 事到如今回想过往，她自然是悔不当初。可天下没有后悔药，她就算悔恨至极，该发生的也早已经发生，一切都成了定局。 倘若她是个心智坚定的，那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熬到毕业或许还有生机。可偏偏她不坚定，同学言语刺激，她就心生绝望。回家被父母打击，又糊里糊涂退学。一步步，自己吧自己逼到了绝路。 到了这会，她就是有心为自己喊冤，却已经于事无补。 她喊不出冤，可心气又不平，这股子郁结之气就在胸膛里翻腾不已，激得她头脑一阵阵发昏发懵。 人一旦发昏发懵，那昏招傻事也就出来了。 她觉的自己冤枉，这辈子已经没活路了，那索性还不如去死。 死了一了百了，她就再也不用受这些冤气，也在不用面对父母和同学的那些嘴脸。 当然咯，这死也含着她的怨气。她要以死明志，用自己的死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她要让别人后悔，后悔冤枉了她。 一想到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些冤枉她，欺负她，对她冷嘲热讽的人也会被世俗嘲讽责备，说不得这些人还得为了冤死她而愧疚羞耻，她心里就一阵阵痛快。 对，去死，她要死给她们看。 可怎么死呢？ 上吊？太痛苦，而且死相难看。割腕？她手头也没刀，而且疼，下不了手。冲大马路上让车撞死？那还不得粉身碎骨，也太可怕了。 脑子里千百万个念头转过，忽而看到前方有个湖，她就头脑一热心一横，梗着脖子直冲过去。 她来势汹汹，不管不顾，跟个炮弹似的。湖边有三三两两的人，也没料到她是来寻死的。看她冲过来，心里也纳闷。 这一纳闷，人就呼的跑过去，然后咚的一下，就蹿到湖里去。 好这一下，可把众人给惊醒了。 这是跳湖自杀呀，不得了。 赶紧就呼喊起来。 “了不得了，快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跳湖了。” 这众目睽睽之下跳湖寻死，人来人往的自然是有惊无险。 当时就有两个热心青年跳下去救人，很快就把她救到岸上。因为落水时间不长，她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喝了两口水蹿到肺管里呛得是惊天动地。 另外，落了水，被淹了一下，也把她给彻底吓着了。这想死跟真死那是两回事，高佳慧是想死，以死明志。可真等到掉进湖里，被水淹没口鼻，亲身感受死亡逼近的滋味，求生欲还是不甘心的冒出来占了上风。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人才有希望，才有未来。死了，那就是死了。说是一了百了，其实等于一笔勾销，啥机会和希望都没了。 这会子被人救上岸，绝处逢生，她的心境就彻底变了。她想活，她怕死，她不甘心。 恐惧，委屈，不甘，以及活着的喜悦，一时间各种情绪在胸腔口翻腾。这股子五味杂成的情绪最终都伴随着她的嚎啕大哭和周围群众的劝解安慰，化成磅礴眼泪，倾诉而出。 这一哭，倒是让她心里的郁结之气驱散不少。 群众见她哭的这么起劲有力，倒也替她高兴，毕竟能哭就说明身体没事，没事总是好是。 这湖就在学校附近，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学校里的学生居多，很快就有人认出是她。闹着么一出，大家多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一时间也没人再敢说三道四，生怕又把人逼急了，再去寻死。 虽说高佳慧这“以死明志”闹得儿戏，可终归还是把学校里对她的风言风语，冷嘲热讽给煞倒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只敢小声嘀咕几句，略微大声些，落在旁人眼里，那也是落井下石，欺人太甚。 然而这一切对高佳慧也没多大意义了。她已经退学，彻底搬出学校。校园里的流言蜚语，也传不到她耳朵里。 经过这一遭，反正死她是绝对不敢了。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她也想明白了，父母不就是要钱么。她去上班，去挣钱，把钱还了，她才能有自由，才能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只是午夜梦回，梦到自己还坐在教室里听课，走在大学校园里，仿佛一切如旧。梦醒之后，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心里的酸涩和悔恨依旧是挥之不去。 至于学校里，流言的主角都走了，这流言也讲的没滋没味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是非，这个走了，那个来了，一转眼，新的八卦热门就取代了旧的。 学生们继续嬉笑怒骂，追寻着新鲜的八卦和流行。那些旧的人，旧的事，就被一阵看不见的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佳慧退学这件事，罗芙馨一点也不知道。因为已经是四月底，抓眼就要到五月一日，她早早的请了三天假，安心准备结婚。 这一大早，她和魏冉就忙着接人了。先是到火车站，接了早上八点多到的父母和弟弟，然后把人安置在四合院。 一直听说她整了个王府别院做新房，家里人都很是好奇。小福星嫁到北京，村里人都很好奇她住什么地方。她姐是在城里买了别墅，按说她也不会比这差。等罗雪梅说小闺女住王府大院，村里人羡慕之余，自然也要问问这王府别院是个什么样？ 什么样？罗雪梅说不上来，只能说就跟电视里那个样。她一个乡下妇人，打出生就没见过王府什么样。听说这院子以前是个住穷苦老百姓的大杂院，她心里就特别没底，生怕女儿受委屈。 这会子终于到了北京，顾不上看长安街和天安门。她就想看看这四合院，到底行不行。 车子穿街过巷，停在朱漆大门前。 看到那敞亮高大的朱门，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再看簇新的粉墙黛瓦，和精雕细琢的砖雕瓦当，光是这门脸和精气神，就不负它“王府别院”的名头。 这下，她这悬着的心就落了地，看向女婿的目光也越发和蔼。 早就盼着住四合院的小福彬忙不迭下车，拉着姐姐小福星开门，他要好好看看这四合院到底怎么样，回去还得跟小伙伴们吹嘘吹嘘，显摆显摆呢。 第1152章 ：高门贵婿 一进四合院的大门，罗家人就被这“王府气派”给镇住了。 这还真是跟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青砖黛瓦粉墙，高门大院，精雕细琢。进了这院子就好似走进古装电视剧里似的，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小福星这套四合院是个二进的格局，朱漆大门一开，迎面就是一块福字影壁。论理，这本是王府的院子，影壁就是雕龙雕凤也可以。这是这院子只是王府大院里的一部分，原来的格局是个三进的院子。可解放后前面两进院子和后面第三进的后罩房分别划给了两个单位，从此这一个院子就一分为二。 再后来后罩房那一溜的单位集体改承包，这房子的产权也越发复杂。前面这两进院子房子产权相对简单，故而索性把墙一垒，三进院子改成两进院子。 这么一改，王府气派就少了一半，再用雕龙雕凤的影壁就不合适，就有小福星做主改成了福字影壁，也预示着这王府小院往后就彻底是民居了。 这两进院子房子不多，二进院里有正房五件，东西两个厢房都是三间，再加上前头的倒座房二间，一共大大小小的屋子是十三间。 正房五间，当中自然是堂屋。堂屋装饰的古色古香，屋梁上挂着匾，堂前挂着字画，顶头置条案，八仙桌，高脚椅子，跟电视里演的一样，该有的一样不少。 乍一看，真仿佛是现代人走进了古装剧。虽然看着新鲜有趣，却也叫人束手束脚，有点犯怵。 好在堂屋左边两间做了西式客厅和餐厅，穿过一个小门，就到了小客厅。 这小客厅却是一水现代装饰，皮沙发，木茶几，还摆着电视机和音响，角落还有个小冰箱和一个小巧的酒柜。地上铺的是木地板，地板上还铺了一块色彩斑斓的地毯，看起来颇有点异域风情。 小客厅隔壁是餐厅，餐厅装饰则是中西合璧。餐桌和餐椅都是中式的，但地下铺的是地毯，才上去软绵绵的，挺舒服。 餐厅有小门可以直通西厢房的厨房，做好的饭菜直接可以从这道门过来上桌，不必从外面绕道，十分方便。 西厢房三间，其中一间一分为二，大半是厨房，大半是客用的卫生间。剩余两间一间是仓房，一间则作为工人房。 眼下就小两口住着，他们自己就能照料自己。等将来有了孩子，终归是要请个保姆或阿姨啥的，这保姆和阿姨总也得有房间住。 出了西厢房，对面的东厢房三间则是独立规划。当中一间留作客厅，左右两间都是卧室。现在也用来给客人居住，等将来小两口有了孩子，则可以做儿童房。东厢房也有自己独立的小卫生间，方便使用。 眼下这东厢房正好用来做客房，给罗家三口住。 正房靠左边的两间打通，做了小两口的卧室和书房，并还配一个可以直通主卧的卫生间，保证隐私和生活必需。 一进门的两间倒座房，则都规划为车库。眼下只停放魏冉的座驾，等将来小福星自己开车了，也有足够的地方停放。 看到这偌大整齐的院子就归了小两口住，罗家人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原先对小闺女远嫁的担忧，也消除不少。 罗雪梅一直觉得这北京城里的二女婿虽然出身“高门”，可到底比不得大女婿财大气粗。这新房再好，那也是老房子大杂院改的，能好到哪儿去？ 一想到家里最有出息的文曲星要委屈住大杂院，她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现在亲眼所见，这哪里是什么大杂院，这是大宅院。啧啧啧，要不怎么说二女婿是“高门贵婿”，还真是贵气十足。 江城市的大别墅固然阔气，可别墅再好，那也是有钱就能买。这北京城的四合院，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 到底是北京城，皇城根儿。不说这整齐的院子多气派，就是这屋里摆着的家具，那也是非同一般。 她虽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妇女，可听村里老人家讲古也知道，这大宅院的气派那是老辈手里“地主老财”才有的。罗家坳也出过地主老财，那些老屋子，她小时候也瞧过，远不闭上二女婿这屋子气派精致。可见这二女婿的“王府别院”不是吹得，那就是比地主老财家的高档。 她这小闺女，到底是比大闺女嫁的有出息，是进了高门了。 细想想，这真跟做梦似的。早七八年前，就是让她想破天去，也不敢想自己两个女儿一个能二嫁嫁个有钱大老板，一个能嫁到北京城的高门去。 这要按老辈手里的话说，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祖坟冒烟不冒烟，罗芙馨不知道，她只晓得这会子父母和弟弟进京来参加她的婚礼，心里那是真高兴。 她一个人孤身在北京，虽说魏冉体贴入微，魏家人也和蔼可亲，这婚礼的事丁点不用她操心，可她心里这点忐忑，却不好意思跟外人道。 别看她活了两辈子，生理年纪不大，心理年纪成熟。可这结婚终归还是大姑娘上花轿，两辈子头一回，到底还是有点紧张和不安的。 她也知道，这叫“婚前恐惧症”，很正常，不必大惊小怪。但看到娘家人来了，她这心里就仿佛有了一份额外的支持和安慰，紧张和不安就消除大半。 父母和弟弟在东厢房安置好，稍事休息之后，中午就在这四合院里开火吃饭。 当着岳父岳母和小舅子的面，魏冉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表现机会。小厨房里早就备好了新鲜的菜蔬鱼肉，他亲自上阵，一番煎炒烹炸，做出一桌可口饭菜，招待亲人。 没想到这“高门贵婿”还能洗手作羹汤，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反倒是他们家爆肚师叔的“文曲星”只会闲闲袖手吃白饭，可叫丈母娘罗雪梅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相对的，自家这心野主意大没规矩不贤惠的小闺女，则是一看就来气。 罗雪梅打定主意，私下里得好好敲打小女儿一番，赶紧把厨艺学起来。总之不能让好女婿吃亏，让亲家母挑剔说嘴。 第1153章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过午饭，还是魏冉收拾了饭桌，并主动去厨房洗完。 看着依然袖手旁观，闲凉无比的小女儿，罗雪梅的脸色是越发难看。 然而小福星并不知自个亲妈已经“临阵倒戈”，心里还以为她是旅途劳累，赶紧殷勤的招呼蝶妈到客房休息。 罗雪梅一肚子“金玉良言”想要敲打闺女，可当着女婿的面又不好意思，就只能悻悻然到客房去躺着。结果这一躺还真睡着了，谁让这院子里的太阳那么暖，客房的席梦思又那么软，屋子里暖融融的别提多舒服。 周连富倒是睡不着，陪着老婆躺了一会，瞅着她睡熟了，就又起来，在院子里溜达。 好女婿魏冉赶紧给老丈人泡茶又端点心盘。 老丈人稀罕这暖融融的日头，也稀罕摆满了花花草草的小院子，索性就在院子里喝喝茶，享受一下解放前“地主老财”的悠闲日子。 小弟福彬精力旺盛，一点不知疲惫。让他躺着那是万难，让他坐着也不容易。 小孩子在四合院里转了两圈，就钻到屋里东瞅瞅西看看，哪儿哪儿都新鲜。最后瞧见了书房书桌上摆的电脑，眼睛一下就亮了。 说起这电脑，城里大姐家也有，每次都城里住，他最开心的就是能摆弄这时髦的高科技。然而大姐管这电脑管的严，每次只许他玩一个小时，说是二姐交代的，怕他玩多了心玩野了，就耽误学习。 晓得二姐不喜欢他玩电脑，他就不敢跟小福星开口，转而去绕在魏冉身边姐夫长姐夫短的献殷勤。 小舅子想玩电脑，魏冉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一口答应。 罗芙馨瞧见自家小弟欢蹦乱跳的蹿进书房，就知道这小子惦记上电脑了，心里有点懊恼。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紧张过度，操心过头。 如今这电脑虽然稀罕，可主要还是用来工作居多。论娱乐还不如游戏机给力。毕竟现在要网络没网络，电脑游戏也不丰富。像书房这台，除了糸统自带的简单小游戏，其他一无所有，还不如小霸王学习机给力。小弟难得过来，能玩也就这么几天，想玩物丧志也难。 难得出趟远门，就让孩子松快松快。 把家人安顿好了，她和魏冉再次出门。这趟直接去机场，给柏丽娜和郑美丽接机。 这两位可是她的伴娘和闺蜜团，可是婚礼的重要角色。 站在机场大厅，老远就看到她们两个推着一辆行李车出来。好家伙，洋装裙，太阳镜，大啵浪烫发，再配上行李车上一摞三个结结实实的行李箱外加两个手提包，这架势俨然就跟出国回来似的，谁能想到她们不过是国内航班。 这二位也看到罗芙馨和魏冉，俊男靓女，格外招眼。 穿过安检，郑美丽就率先上前，伸手把挡住大半个脸的太阳镜摘下，张开双臂，一脸夸张表情的扑过来。 “福星，我们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罗芙馨赶紧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绝对意外，必须惊喜！” 相比之下，柏丽娜就显得淡定多了，默默推着行李车过来，目光落在魏冉身上。 “魏冉哥你好，我是柏丽娜，小福星的好姐妹。” 魏冉赶紧上前，两人从容的握了握手。 “你好，早就盼着你们过来，小福星都唠叨好几回了，来了就好。” 一边说一边从她手里接过行李车，帮忙推着。 这份从容淡定的身世体贴，让柏丽娜暗暗点头。 那一边郑美丽已经抱着小福星撒起娇，源源不断的倾诉相思苦。仿佛和她分别不是三天两月，而是三年两载似的。 “福星福星，你想不想我们？我们可想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们多少天没见？这就是一百多年的相思苦哇。哦，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你怎么就舍得抛下我和丽娜，独自远嫁？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红尘潇洒，相伴到老的嘛？” 听她越说越离谱，柏丽娜忍不住翻白眼。 “好了好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就别演琼瑶剧了。走了，赶紧去酒店，到了酒店你再腻乎也来得及。” 一说去酒店，小福星和魏冉都有点意外。 “住酒店干嘛？四合院有空的房间，够你们住。” 然而她们两个一块摇头。 “不了不了，我们还是住酒店方便。” 说完还把她拉到一边，偷偷咬耳朵。 “今天晚上你跟我们一块住酒店，咱们有话跟你说。” 小福星似有所悟，就点了点头。 魏冉则一挑眉，心里也有所领悟。 既然她们两个是来参加婚礼的，魏冉索性就直接把车开到魏妈妈订了婚宴的酒店，省的来回倒腾。 一到酒店，柏丽娜就要去前台订房间，被罗芙馨拦住。 “别介，这就见外了不是。让他去订，他熟，你们别跟他客气。” 魏冉也说。 “是这个道理，你们别跟我客气，就当是给我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柏丽娜自然也不会再纠结。 于是，她们三个在大堂休息区讲悄悄话，他则去前台问了问，订了一个带花园阳台的套间。把行李交代给服务生带上去，他拿了房间钥匙过来。 四人坐电梯上去，到房间里，行李已经摆放其中。 来不及归置行李，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就一左一右，上前“驱赶”魏冉。 “魏冉哥，你要是有事就自个去忙吧。小福星就留在这里，我们带了新的婚纱礼服过来，正好让她试试，看有什么地方要改的，也好赶紧改了。” “对对，你忙你的，不要管我们。” 魏冉看看罗芙馨。 小福星就对他笑笑，点点头。 “那行，我先回去。晚上咱们一块吃个饭，我来接你们。”于是他也点点头。 “行行行，晚上见，晚上见。”两人忙不迭就把他送出门去。 房门一关，这二位一个转身，就扑上去，一左一右扒拉住小福星的两个胳膊，用力把她往客厅沙发上一拽。 罗芙馨没留神，就被她们连个带倒，跌进沙发里。 这两又一左一右压住她，“虎视眈眈”的瞪起眼。 “罗芙馨，你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54章 ：不能再逃避 “诶，诶诶？什么叫怎么回事？”面对质问，罗芙馨一脸懵。 “就是结婚啊！” “结，结婚怎么了？” “怎么了？罗芙馨！你才大二啊。你才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你怎么就结婚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美丽绞起手臂，瞪着眼质问。 旁边柏丽娜跟着点头。 “没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等，等一下！”小福星惊呆了。 “你们这意思……好像是反对我和魏冉结婚？” 郑美丽一下跳起来。 “我们怎么可能反对你跟魏冉结婚，我们是觉的意外。” “意外？” “对啊，我们是意外你为什么这么早结婚。这好奇怪！高中的时候，明明你跟我们两个说，女孩子要多读书，要以学业十页为重，别老想着谈恋爱结婚啥的。像我，根本就不想上大学的，高中准备混吃等死，毕业就嫁人。结果你拉着我学习，还让我考美术生，推着我进了大学。我可一直把你得话记在心里，可你到好，上了大学就谈恋爱。这大学还没毕业，你就要结婚了。你说我能不意外？”柏丽娜一肚子吐槽，撅着嘴道。 “就是就是，我原先还想着等大学毕业了，咱们三个一块出国留学呢。现在你跑去结婚，丽娜要回去接管她哥，就你姐夫的公司，搞得就剩我一个孤零零的，心里可难受了。”郑美丽也撅着嘴巴嘀咕。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罗芙馨心里是即好笑又欣慰。 “我现在结婚跟我出国留学，以及实现人生理想，并没有冲突呀。” “怎么会没有冲突！”郑美丽撅起嘴。 “你结了婚难道不生孩子？你要是有了孩子，那你还怎么出国？难道就跟我妈一样，把老公孩子都留在国内，那万一你在国外变了心，魏冉哥和孩子怎么办？” “你这话怎么说的，福星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魏冉哥也可以出国呀。对，他们两个一块出国，这不是皆大欢喜了。”见她说得离谱，柏丽娜赶紧插嘴。 郑美丽却不这么认为。 “一块出国，那魏冉哥在国内的事业怎么办？就这么扔下了？他肯吗？就算他舍得，他家里人什么想法呢？就像你，我说让你跟我一块出国，见见世面去。可你还不是舍不得国内的家人，还有你哥的公司。” “这个……”柏丽娜也哑口无言了。 听到这里，罗芙馨也沉默了。 其实上回白雨送她托福资料，她心里就预感到这个问题的棘手。可沉浸在爱情之中，她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个问题，假装自己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解决。 此刻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再次把这个现实撕开在她面前，让她无法逃避和忽视。 可直面现实，她心里也忐忑纠结的很。 让她为了婚姻放弃出国留学，她会觉得委屈。可要是为了跟她一块出国，魏冉放弃自己的事业，那她也于心不忍。 最公平的做法自然是她自己出国，魏冉留在国内，大家谁也不用迁就谁。可这样一来，新婚燕尔就分隔两地，这合适吗？ 她对自己有信心，对魏冉也有信心，可问题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结婚一年就抛下丈夫肚子漂洋过海，而且一去就是两三年。魏家人会怎么想呢？他们能接受她这样“自私自利”的做法吗？ 何况，如此一来她肯定得延迟生育。 本来现在结婚就有安慰魏奶奶的意思，这要是老人家知道她要出国，跟魏冉分隔两地，变成一年只见一回的牛郎织女，魏奶奶还不得气疯。 她这样做，就算魏冉不介意，魏家人能不介意吗？ 还有她家里人又会怎么想？ 这要是她一个人，反正是野惯了。可牵扯上魏冉，她又怎么还能随心所欲的“野”。 细想下去，她心里是越来越乱，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迷惘忐忑起来。 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小福星发出一声呜咽的叹息。 “这……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打从高中起，她就是三人组的核心存在。明明年纪最小，可思想做派却最成熟，在这个小集体里俨然是一位小导师，为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拨开青春的迷惘，指明人生正确的方向。在她们两个心中，小福星就是万能的，什么也难不倒她。 可现在被她们两个质问几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师也露出迷惘忐忑的表情，说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把她们两给吓坏了。 赶紧一左一右抱住她，满口安慰。 “小福星你别害怕，这全是我们两个不对。你跟魏冉哥情比金坚，没有什么能难倒你们。马上就是你大好的日子，我们却跟你说这些，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对对，都是我们嘴臭，我们瞎操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我们两个是放屁，我们都是胡说八道。” 罗芙馨抬起头。 “不，你们说得对，是我一直在逃避。其实不止是你们，就连白雨也为了这事单独跟我谈过。现在，应该是倒了不能再逃避的时刻。” 她用力抿了抿嘴，面色越发纠结。 不逃避就意味着要面对问题，面对困难，甚至面对可能引发的糟糕局面。上辈子的经历也无法给她提供任何经验参考，这问题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该怎么解决，能不能妥善解决，她心里没底。 听到白雨的名字，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面面相觑。不过眼下她们也没心思追问白雨是怎么回事，只想赶紧安慰小福星，不让她继续消沉纠结下去。 “要不你好好跟魏冉哥谈一谈，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舍得让你受委屈的。” 罗芙馨却摇摇头。 “他不舍得委屈我，难道我就应该让他为了我委屈自己？这不公平。但你们说得对，我是该跟他好好的谈一谈。” 老话说的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她一个人心里就是纠结死，问题没法解决还不是白搭。 不能再逃避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把问题搞得越发复杂。柏丽娜和郑美丽说得对，魏冉那么爱她，怎么会舍得她受委屈。同样的，她也那么爱他，自然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既然他们彼此的爱意如此坚定，那她又为何要害怕坦诚布公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把矛盾摆在明处，就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第1155章 ：我想和你谈谈 傍晚时分，魏冉按照约定开车过来接罗芙馨她们去吃饭。 跟着一块来的还有罗家三口，大家都不是外人，见面自然十分融洽。 晚饭吃的是自助餐，算是给罗家父母熟悉一下环境。 这不是罗家两口子第一次进高档酒店的餐厅吃饭，有那么一对有钱的女儿和女婿，老两口也跟着开了不少眼。故而进酒店大门到进餐厅，两口子都挺淡定。 只是得知这回吃的是自助餐，餐厅里摆着的食物，不管是冷盘还是热炒，亦或是那些花花绿绿的中西糕点，都是随便拿随便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酒吃多少。 这还着实把老两口给吓了一跳。 这天下还有这么大方的餐厅，让客人随便吃，不会被吃垮吗？ 这可就“瞎操心”了。 罗芙馨赶紧笑着解释。 “人家亏不了，妈您就别操心了。这自助餐一位就要一百多，这一百多块钱够普通家庭吃十天半月了，咱们这儿就一个人吃一顿，你说老板能亏么？再说了，这有胃口大的，就有那胃口小的。胃口大的都吃不垮，这胃口小的就更赚了。您和爸就放心大胆吃吧，不用拘束。” 这么一说，罗雪梅又是点头又是叹息。 “哎哟喂，这一顿也够贵的，确实亏不了。” 老两口心里其实是心疼着一顿一百多的饭钱，不过在老家江城市跟着大女儿和大女婿出去吃饭，两口子也见识过不少世面。晓得如今这花钱的场所，那吃顿饭真跟吃人民币似的。 二女婿这一人一顿一百多的自助餐，比起大女婿出去谈生意吃的，那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唉，在村里一百多都够一家吃一个月的，到城里就只能紧巴巴吃个十天半月，到了这里就一个人吃一顿，可到了真花钱的酒桌饭席上，一百多连瓶酒都不够。 如今这有钱跟没钱的差距越来越大，大的都叫他们两口子有点慌起来。 这要是全中国的人都过上这一顿一百多的日子，那是不是比人美国人还厉害了？ 这要是比美国人还厉害，那中国是不是就是世界第一强国了？ 想想还觉得挺期待。 可要是全中国人都过这样的日子，那老百姓得吃啥穿啥呀？国家能供应得上么？ 两口子还挺忧国忧民。 小福星见父母面色茫然，赶紧招呼小弟帮忙。 “福彬，快去那盘子，帮爸妈一块挑吃的。爸，妈，你们想吃什么只管说，别客气。不过别一次拿太多，想吃可以继续拿。一次拿太多，吃不完剩下可就浪费了。” 正给儿子指着拿大块肉排的罗雪梅一听这话，回头朝女儿摆了摆手。 “吃不完不怕，吃不完咱们打包带走，回家吃去。” 周连福也点头。 “对，打包带回家吃去。咱们知道这五星级酒店是可以打包的，打包不丢人。上回咱们跟你姐和姐夫一块去大酒店吃饭，就打包了。都是好东西，回家我们还吃了好几天呢，一点没浪费。” 没想到父母还知道打包，罗芙馨笑笑。 “爸你说得对，打包不丢人，浪费才可耻。不过这自助餐厅是不许打包的，打包就得另外算钱了。” “啥？这儿打包得加钱？那算了。这一顿一百多就够贵了，再加钱备不着。”一听要另外算钱，罗雪梅立刻摆手又摇头。 一行人逛了小半圈，手上的盘子就都满了，暂时偃旗息鼓，找到一张靠窗的圆桌团团坐下，享受美味。 小福彬胃口好，兴致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罗家两口子也因为今天又开了新眼界，一脸兴奋的交头接耳。 魏冉一面殷勤的招待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一面还分心查看小福星和小闺密之间的交流。 这么一看，立刻就发现三个女孩之间，气氛有点怪，明显是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他知道现在这些女孩都喜欢减肥，为了追求所谓的好身材，非的逼着自己不吃东西。明明二十啷当岁的好年纪，正是爱吃爱喝的时候，却一个个硬生生的饿着，饿出皮包骨头的身材，还美其名曰是模特身材。 可小福星从来不是减肥大军的一员，一向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活的既开朗又健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她的好姐妹也不会是瞎折腾的性子。 那这会子她们胃口不好，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呢？ 小姐妹久别重逢，不是应该高兴吗？难道是闹别扭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罗芙馨抬起头，也看向他，目光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他主动靠近，她又扭头去跟小姐妹说话。 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一面跟她小声嘀咕，一面也时不时的看他，目光似有深意。 可当他把疑惑的目光挪到她们脸上时，两人又不约而同的避开了。 这让他越发疑惑不解。 这一顿饭吃的是暗潮涌动，个坏鬼胎。只有罗家两口子和小福彬吃得尽兴，肚子都鼓得滚圆。 怕父母和小弟吃太多积食难受，小福星提议大家在酒店的公园散散步，消消食。 散步的时候，魏冉故意放慢脚步，悄悄的挨近她。 察觉到他的靠近，罗芙馨也放慢了脚步，两人渐渐就落在队伍最后面。 趁着夜色，魏冉伸手揽住她的肩。 罗芙馨也顺势靠过去，紧紧的依偎着他。 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以及从肢体动作流露出的无助和茫然，魏冉的心不由得抽动一下，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让彼此贴的更紧密。 紧到合二为一，紧到不分彼此。 依偎在他身边，呼吸着充满他气息的空气，感受着这份用力搂着的力道带来的些许痛楚，她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伸出手，握住他抓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抚摸。 感受到她的转变，魏冉也逐渐放松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这动作给了罗芙馨勇气，抬起头。 “我想和你谈谈，有很重要的事。” 看着她的双眼，魏冉若有所思，跟着用力一点头。 “嗯，正好，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谈。” 第1156章 ：陪着他支持他 因为气氛尴尬，本来约定的“卧谈会”取消。罗芙馨跟着魏冉一道，把父母和小弟送回四合院，两人就相约出去走走，顺便好好谈谈。 沿着小胡同漫步走，来到街巷尽头，慢慢停住脚步。 “那个……”同一时间开口，又同一时间停住，面面相觑。 还是魏冉笑了笑。 “你先说，女士优先。” 小福星伸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抿了抿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然抬起头，看着魏冉的眼睛说道。 “大学毕业之后我想要出国留学！” 魏冉挑了挑眉。 “这我早就知道了呀，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么回答，罗芙馨也挑了挑眉。 “你觉得没问题？真的没问题？” 魏冉皱了皱眉，然后摇摇头。 “我觉得没问题。不过……” “嗯？”这转折让她刚要放下的心又提溜起。 “出国留学的地方，你有决定了吗？如果你不挑地方的话，是否可以考虑去香港留学？”魏冉又说道。 “诶？为什么？”这走向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 魏冉面露为难的表情，随后微微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诶？诶诶诶？是爸爸让我们去香港发展？为什么？”罗芙馨立刻瞪大眼。 难道魏爸爸不看好国内发展势头，想让他们小两口去香港发展？ 虽然九十年代亚洲四小龙确实很厉害，可二世为人小福星知道国内发展才是后劲十足，而且潜力巨大。如果仅仅是为了发展事业，那显然是留在国内更好。何况，魏冉现在在国内发簪的挺好的，根本没必要放弃大好的局面去香港从头开始。 这显然有点不合情理。再说了，魏冉不是挺爱国的，离开国内，去外面发展，这不是不爱国了嘛。 一想到爱国，她头脑里突然电光火山。 不对不对，她想错了。魏冉不是不爱国，而是因为爱国，所以才要去香港。这才符合“魏爸爸让他去香港发展”这个大前提。 天哪，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一下瞪大眼，用一种像看陌生人的表情看着魏冉。 魏冉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你不喜欢去香港？香港挺好的，它是亚洲四小龙之一，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文化教育，都比国内 好得多。而且它离国内很近，来去非常方便。当然我不是说你只能选择去香港留学，不能考虑其他国家。我的意思是你大学毕业之后，如果没什么特别在意的选择，不如就选择去香港读个短期硕士学位。正好爸爸要我去香港发展，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等过了这一阵，你要是还想继续求学，去欧美什么的，我也会陪你一块过去。” 所以重点就是，现阶段他希望她能陪着他一块去香港，懂了。 罗芙馨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重要事？” 魏冉点点头。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有点突兀，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当然，如果你不想去香港，那也没关系。只是，我就无法陪你一块，只能你一个人出去了。” “我明白了！”罗芙馨再次点头。 “所以……”魏冉看着她，目光忐忑而期待。 她再次用力一点头。 “没问题。” “嗯？” “我说没问题，可以，我陪你一块去香港。你说得对，香港也挺好的，而且，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支持你，就如同你一直支持着我一样。” 说完，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并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魏冉露出一口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激动的一下把她抱住。 “谢谢你，福星，谢谢你支持我，理解我。” 依偎在他的怀里，罗芙馨露出一个些许失落但又莫名轻松的表情。明明一开始她是打着想要他为自己妥协的“鬼主意”，可到头来妥协的却成了她自己。 不过，结局并不糟糕，虽然难免有点小失落，但更重要的事她内心得到了真正的平静，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忐忑和不安。 虽然她心里最期待的地方不是香港，不过没关系，为了魏冉的事业，为了他心中崇高的理想和远大的目标，这点失落和委屈并不重要。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爱他。虽然爱意味着奉献，但她可不是那种为了爱情愿意去委屈自己的小白花。 她之所以愿意妥协，完全是因为这不是干系到她一个人，也不是她和魏冉这一个小家庭的事，而是关系到整个国家命运前途的大事。在大是大非面前，只要是中国人就该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这选择并不是她期待的。 失落是难眠的，委屈也是有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这小小失落淡淡委屈之后，是更强烈的情感和冲动。 天哪，如果她料想没错的话，魏冉带着她去香港发展，一定是为了那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她怎么会忘了，现在可是一九九三年，离香港回归只剩下不到四年的时间了。 上辈子她在网络上看到不少解密信息，都是关于香港回归的。尤其是金融大鳄索罗斯对香港股市的阻击以及内地政府如何帮助香港反击，更是被描绘成一场世纪末金融大战。 说不定，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早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拉开序幕。而她，在这辈子却有机会亲自参与其中，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力量。 这难道不值得兴奋和期待吗？ 罗芙馨沉浸在自己奇妙的猜想之中，并未即将到来的“战斗”兴奋的微微颤抖。 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的魏冉却以为她的颤抖是因为受了委屈，心里难过。其实他一直知道她真正想去的地方是欧美，她买了托福考试的资料，他看到了。 可如今为了配合他的事业，她还是选择了妥协。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和支持，他心里很高兴，但又充满自责。 可眼下一切得以国家大局为重，个人感情为轻，他只能选择让她委屈。 将来……他在心里默默的许诺。 等将来一切都结束了，他一定会陪她出去，一起环游世界。无论她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她，支持她。 第1157章 ：咱们江城人的厉害 和罗芙馨在酒店分别之后，柏丽娜和郑美丽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嘴贱嘴臭，说那些不中听的话，惹得小福星郁闷难受。闭上嘴，好好参加婚礼，当快乐的小天使不好吗？ 这要是小福星跟魏冉的关系有个三长两短，好歹万一，那她们两个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想想都觉的恐怖好么！ 这一宿，两人都没睡好，起来都顶着黑眼圈。 这要是在平常，非的惊声尖叫不可。可现在，她们两个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沙发上躺尸，了无生气。 直到罗芙馨按响门铃，这两个才挣扎着爬起，摇摇摆摆的晃悠到门口。 郑美丽从猫眼里一看，看到罗芙馨的脸还吓得大叫一声，整个往后蹿，一股脑不由分说就把柏丽娜往前推。 “是小福星，你开门，你开门，我怕！” 柏丽娜心想你怕，我也怕啊。 可谁让郑美丽奸诈的很，早就先一步逃窜到卧室里，跳上床抓起被子蒙住头，跟鸵鸟似的躲起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柏丽娜无语。 小福星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何至于怕成这样？ 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愧。这要是一开门，小福星就哭哭滴滴的跟她们诉苦，那怎么办？ 不对不对，小福星怎么会是这么脆弱的人。她可是拳打渣男，脚踢渣女，以一人之力拉着她们两个学渣考上大学的超能女啊。 天塌下来，她都应该不带怕的。 要怕，也得她们两个怕才对，就像现在。 她在门里边努力做心里建设，门外等着的罗芙馨有点不耐烦起来，咚咚咚的再次敲门。 死就死啦，怕个屁，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柏丽娜在心里大喊各种“励志豪言”，心一横，眼一闭，哗啦开了门。 她闭着眼就看不见，就听见小福星饱满响亮的翠嗓子呱呱叫。 “哇，你们怎么回事啊，睡这么死？我敲半天门才开。快点快点，昨天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今天你们得帮我赶紧把剩下的婚纱和礼服试了。快快快快快，赶快行动起来。时间宝贵，光阴无价，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一边说一边就把她推开，直接往里走。 诶诶？这怎么回事？柏丽娜睁开眼，转过身。就看到罗芙馨已经走到卧室，一把抓住郑美丽盖在头上的被子，哗啦一下就给掀开了。 郑美丽双臂抱头，还保持着鸵鸟的样子，可眼皮翻起，从下往上看。 看到小福星脸上可比艳阳的灿烂笑容，她也愣住。 “咋了？愣着干嘛，快起床啦，小懒猪！”罗芙馨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郑美丽一把捂住脑门，呼啦一下就蹿起来，一脸惊讶。 “小福星，你怎么这么高兴？” 罗芙馨走到窗边，哗啦几下就把窗帘都给拉开。窗外是酒店的花园，阳光灿烂，鲜花盛开，一片好景致。 她就在鲜花丛中笑。 “我干嘛不高兴？我可是要结婚的准新娘啊！” 柏丽娜也快步从门口跑过来。 “可是，昨晚你离开时……” 小福星咧嘴一笑。 “我回去跟魏冉谈了，一切都搞定啦！” 说着，在阳光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诶！！真的假的？”两个好伙伴都惊喜的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乱说。”罗芙馨用力点点头。 得到肯定得回答，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就跟被突然放了气的玩偶一样，呼啦一下就都倒在床上。 “啊，吓死我了！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啊啊啊啊啊啊！黑眼圈，我长黑眼圈了！眼霜，我的眼霜，救命啊！”郑美丽还抚着胸口哀嚎，可很快就跟弹簧似的跳起来，扑向卫生间。 柏丽娜也抚着胸口坐起，好奇的问。 “那……你们谈的结果如何？”结果么肯定是好的，但她们更想知道经过。 听到这个问题，在卫生间里的郑美丽也探出头来，一脸好奇。 晓得她们是关心自己，罗芙馨就把昨晚怎么跟魏冉谈的，结果如何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魏冉去香港发展另有深意这一点，她没有说。 “哦，这么说等你毕业了，你们就一块去香港。”郑美丽扁了扁嘴，心里觉得有点可惜。小福星成绩这么好，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虽然香港大学也不错，不过终归是差了点什么。 但这会子她决定管好自己的嘴，不再给小福星添麻烦。 “香港也挺好的，出去方便，回来容易。”柏丽娜本身就没出国的打算，觉的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小福星和魏冉两个人自己说好了就行。 得到了答案，她们两个心里终于放心了，于是就满血复活。 三个好姐妹恢复青春朝气，一块嘻嘻哈哈的下楼去，在餐厅饱餐一顿美味的早餐之后，上楼换衣。 原来那三个偌大的行李箱里装的全是这次参加婚礼用的礼服，包括罗芙馨的婚纱和喜服，还有她们俩的伴娘服。 新带来的婚纱材质跟先前寄过来的基本雷同，只是款式上不同。这款婚纱是传统的大裙摆样式，但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神奇之处。 为了给小福星演示这婚纱的神奇之处，两人先帮她换上婚纱，然后在落地镜前给她展示。 “看，现在是大裙摆的样式。很华丽吧！”柏丽娜用手在镜子前比划。 “不过呢，只要在这里稍微调整一下！美丽，过来帮我托着。”说完，她伸手在腰部的位置动了动，还招呼郑美丽帮忙。 郑美丽显然早就知道这个机关，很熟练的帮她托住。 柏丽娜跟弹钢琴似的在小福星腰部动了几下，随后跟郑美丽一起轻轻挪开手。 原本挂在小福星腰上的华丽大裙摆就跟着一块挪开了，露出里面半藏着的及地长裙。 于是，镜子里的华丽婚纱一下就变成了简约大方的长裙晚礼服。 “这么神奇的吗？”小福星捂着嘴惊叹。 郑美丽得意洋洋道。 “就是这么神奇，我想出来的点子，很厉害吧！” “得了得了，点子是你想的，可把你这点子变成现实的可是我嫂子。福星，本来我想把这裙子留着，让你回江城的时候穿。现在想想，这么好的裙子，就该搁北京这儿穿，让北京的老少爷们瞧瞧，咱们江城人的厉害。” 第1158章 ：超级偶像 说道江城人的厉害，罗芙馨突然想到最近在报纸上看到北京要举办一个文化节，其中有个项目是时装博览，欢迎全国各地的时装设计师参加，投递作品。到时候还会组织评委进行评选，选出一二三等奖，以及特别将，还会发奖金和证书呢。 她本来还想告诉大姐参加这个比赛，后来因为大姐产期临近，怕她劳心过渡，就把这事给搁下了。后来又因为“婚前恐惧症”，她心里一直纠结，就更没功夫想这出。 如今看到身上这件设计新颖，别出心裁的婚纱，她脑子里灵机一动，突然就想到可以用这件婚纱来参加这次时装比赛。 她立刻把这个主意告诉了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 “参加时装比赛？婚纱算时装吗？”柏丽娜有些怀疑，还回头看郑美丽。 美丽看看小福星，然后用力一点头。 “算，当然算。只要是能穿在身上的，那都算时装！”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但无条件相信罗芙馨。 小福星也点点头。 “没错，婚纱当然也是时装。而且我有预感，我们的婚纱喜服一定会获奖。你想啊，恰恰就是因为许多人看到时装只想到那些平时穿的衣服裙子啥的，反而忽略了婚纱喜服这一块。所以我们用婚纱喜服去参赛，评委们一定会双眼一亮，就显得我们很特别不是么。” 她这么一说，两人也跟着点点头。 “像这类展览比赛，除了要有技术性和专业性之外，绝对还要强调观赏性和娱乐性。要不然怎么会组织时装表演呢，不就是为了抓住观众的眼球，引起广泛注意嘛。一旦我们获了奖，就能得到证书和奖金。奖金咱们是不在乎的，但证书可是好东西。这证书代表着权威，到时候摆在店里，那就是一块招牌呀。当然最重要的是广告效应，这个活动是由北京文化部门牵头组织的，时装展览又是其中最吸引眼球的一部分。到时候我们的婚纱让模特穿上，在台上那么一走。明儿个北京的报纸杂志，甚至电视台上就都能看到咱们得衣服，咱们得公司名字。你们说，这样的广告好不好？不用花钱就能在北京的电视台黄金时段做广告，值不值！” 小福星继续说道，双眼闪闪发光。 “好好，真是太好了。小福星，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我真是太嫉妒你了！”郑美丽用力点头，握着拳头给她叫好。 倒是柏丽娜比较冷静，皱着眉思考了一会。 “你这个不花钱做广告，还拿奖得证书得主意是挺好，可问题是，对我们有什么用呢？我知道，拿了奖的了证书，可以让芙贵人在北京出名。但芙贵人目前两个牌子，出水芙蓉和漂亮女孩都不是做婚纱礼服这块的，效果不对路。” “管她对路不对路，能出名就好。”郑美丽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满不在乎。 罗芙馨却伸手一指柏丽娜。 “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好，这说明你已经在用生意人的眼光看问题。” 受到夸奖，柏丽娜有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郑美丽在旁边吐舌头。 “奸商奸商，满脑子就想着挣钱。” 气得柏丽娜瞪眼。 这两“欢喜冤家”，罗芙馨也是见怪不怪了，于是继续给柏丽娜解释。 “你说的没错，用婚纱礼服参赛，所得到的宣传效果，对芙贵人现有的两个品牌作用不大。但我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恰恰就是为了给芙贵人开发一个新品牌。” “新品牌？” “没错。这个新品牌专门用来做婚纱礼服，供应中高端市场。做普通时装，利润只会越来越小。毕竟现在不是以前了，厂越来越多，服装公司也越来越多。像漂亮女孩这样的低端大众牌子，现在利润已经很低，完全是靠走量。这样的产品，芙贵人能做，别的小加工厂也能做。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个牌子的产品包给其他工厂代加工，把自己的流水线空出来做新牌子。而这个新牌子，就是专做婚纱礼服。现在国内基本没有做婚纱礼服这块的，谁先做谁就能吃头口水，挣第一桶金。” 听她这么一说，柏丽娜表情也认真起来。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像婚纱礼服这样的衣服，现在国内有购买市场吗？毕竟这玩意一辈子也就穿这么一回，然后要是按照你这婚纱的品质来做，这价格可不低。市面上有多少人买得起？真能挣到钱？” “你得想法很对。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这新牌子得走中高端路线的缘故，因为推广这个牌子得靠出水芙蓉打下的市场。出水芙蓉面向的本来就是女装成衣中高端用户，这个群体完全消费的起高档礼服。这个新牌子得婚纱肯定不能用我身上这套的品质要求，那太不现实了，也无法达成量产。而且在婚纱和礼服的设计上也要考虑到日常实用性，也就是说在设计初期就要考虑到满足客户日常穿着的需求。就像我这套婚纱一样，稍微改动一下，就能变成晚礼服。以后新牌子设计的婚纱也要这样，改动一下就能变成日常穿着的样式，增加衣服的实用性。把价格和工艺降下来，把设计感提升上去，增加服装的实用性，我相信只要用心做，市场不会辜负我们。而且，现在国内生活水平越来越好，老百姓的收入也越来越高。我相信，将来每一个出嫁的女孩都会有能力给自己购买一套漂亮的婚纱。这个市场潜力巨大，不容错过。也许一开始这个新牌子会挣不到钱，但只要打响了牌子，占住了市场，未来就一定是属于我们的。”罗芙馨信心十足的说道，双眼熠熠生辉。 柏丽娜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脸上也露出向往期待的神色。 旁边郑美丽更是夸张的用手托着脸颊，用迷妹看偶像的目光看着她，深情款款道。 “罗芙馨，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怎么你做什么都能想到挣钱的好点子？你还真跟文强哥说得那样，就是个福星财神爷啊！我好崇拜你，你就是我的超级偶像！” 第1159章 ：完全没必要 小伙伴的夸赞让罗芙馨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她恢复元气，又变回了那个才思敏捷，眼光独到的“小财神”，郑美丽和柏丽娜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 三个好姐妹在酒店里嘀咕了半天，还拟订出了参加比赛的各项细则。看到柏丽娜对参加比赛这么上心，还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展开创业，郑美丽就忍不住“打秋风”，要她答应等将来自己结婚了，就送美美的婚纱给她当结婚礼物。 听到她说要结婚，柏丽娜一脸惊讶。 “结婚，你？我没听错吧。你不是说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你准备一辈子只谈恋爱，不结婚，当一个完全自由自主的独立女性。” 郑美丽调皮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NONONO，我的老朋友，你错了。我反对的是为爱结婚，因为我认为爱情会让女性脆弱，一旦女人陷入爱情，头脑就会发昏。如此一来，这婚姻就成了女性的坟墓和牢笼。” 这话说的，全天下那么多恋爱结婚的，都被她说成犯傻犯错了。照她这个意思，那小福星岂不也成了傻姑娘？柏丽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仿佛是听到她的心声，郑美丽又摇了摇手指。 “小福星当然不算，她可是独一无二，绝顶聪明，所以才是我的超级偶像。可你看，即便如她这般聪明智慧，陷入爱情和婚姻时也会纠结忐忑，迷惘不安。这要是普通女性，那不就是犯傻犯蠢犯错？” 这话让柏丽娜无语。 “那你这么看不起婚姻，怎么还要结婚？” 郑美丽咧嘴一笑。 “我是为了穿美美的婚纱啊！而且，我说的是有朝一日，鬼知道会是哪一天，总之你记着就行。” 就她这死德性，鬼也不会知道是哪一天的。看来这家伙就是占她便宜占惯了，也怪自己，惯的她。柏丽娜瞪她一眼，心里吐槽。 女人的青春有限，不趁着年轻找个情投意合的结婚，非的折腾到老为了穿美美婚纱而结婚，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像小福星这样不也挺好的，和魏冉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早点定下来，早点安心，反正也不耽误学习创业。 不过她也知道郑美丽是“崇洋媚外”，新派惯了。对中国传统这套压根不屑，就信西方自由主义那套。 两人拌嘴吵闹了一会，柏丽娜又提出不能只拿婚纱去参赛，还应该再送一套中式喜服，得中西兼顾，缺一不可。 这个提议获得了小福星的赞同，但郑美丽觉的中式喜服不就是旗袍么，这玩意现在都是酒店服务员穿的，太俗了。 柏丽娜就反驳，她说得中式喜服是小福星和她嫂子穿的那种，才不是那种酒店服务员穿的廉价旗袍。中式传统喜服多好看啊，一点不比西式婚纱差。她就不信，这么好看的中式喜服，会有人不喜欢。 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结婚穿白色婚纱的，结婚用大红色现在还是主流，说不定红色的中式喜服会比西式白婚纱更好卖呢。 被她这么一说，郑美丽也没法反驳了。 把她怼哑火，柏丽娜暗自欢喜。 在中式好还是西式好这块，两人在上海就展开过不少激烈讨论。 柏丽娜认为中国人就该按照中国人的方式生活学习。毕竟老祖宗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没道理现在要变成西方那样。 中国人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跟白皮肤蓝眼睛的西方人就不是一个人种，非要照搬西方那套，也太奇怪了。 可郑美丽却认为她是思想落伍，并且胆小，不敢接受新文化，新知识。 东方传统那都是封建糟粕，早就被取缔了。东方是落后的文明，本来就该被更先进的西方文明取代。 不信的话，就看看周围，看看世界。 上海本身就是全中国洋派桥头堡，最前沿。大街小巷到处是打扮的时髦洋气的年轻人，从老到少都以能出国为荣。 现在大家都穿西装洋裙，喝可乐啤酒，看外国电影听流行歌曲。街上跑的汽车越来越多，商店里也摆满了各种进口商品，人人喜欢，人人都追捧。学校里，大人孩子都学英语，都争着想出国。 那就是因为国外好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而且世界最顶尖的学校，公司都在西方。就连最好的科学家也在西方，要不怎么或诺贝尔奖的都是外国人呢。 柏丽娜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找不到一点反驳的理由，别提多郁闷。 照郑美丽这么说，那中国人就该把头发染了，把皮肤漂了，索性直接丢了老祖宗穿下来的一切，直接当外国人去。顶好连中国话中国字都不用说，不用写，直接说洋文去。 郑美丽还一摊手，一点头。 “对啊，所以你看现在幼儿园的孩子都学英语了呢。” 得，全是她有理，柏丽娜一肚子气。不光气美丽崇洋媚外，也气自己，气身边所有人。 看看自己家里的各色洋电器，还有别墅里的洋派装修，哥嫂开的进口小汽车，自个学的油画，买的进口画笔进口颜料，就连绘图用的计算机软件也是外国人写的，哦，对了，电脑也是进口的。 其实她也崇洋媚外，根本没立场说美丽。 可难道中国人就没点好的，中国文化就真的不行？她又不甘心。 还是小福星给了她勇气和信心。这次结婚，她请自己和嫂子设计婚纱，柏丽娜就参考了上一回小福星给大姐罗芙蓉设计的婚纱和喜服。看到中式喜服和西式婚纱是并列存在的，她心里就仿佛打进了一道闪电，一下把她心眼照亮了。 西方好还是东方好，这真的有必要争一个高低对错吗？完全没必要啊。 外国有先进的技术，可中国人学会了，那就是中国的技术。将来中国人也会造自己的计算机，自己的汽车，自己的彩电冰箱。 她用外国进口的颜料话油画，可也能用中国传统的颜料画国画，是油画好还是国画好，非的有个高低上下吗？没必要啊。想画那种就用那种好咯！ 不管是中式还是西式，好用有用才是关键。 西式有用，那就用西式。中式有用，那就用中式。好东西不嫌多，挑食不可取，小孩子都懂得道理，她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 想通了这一点，她思想上就仿佛搬开一座大山，拨开了整片乌云。一下子天朗地清，一点也不纠结了。 第1160章 ：请恕我冒昧 下午，三个小伙伴就应邀参加魏妈妈在酒店婚宴厅举行的的茶话会。 说是茶会，其实参加的都是几个熟面孔。主要就是魏妈妈带着几个亲近的小姐妹，再有就是魏冉和罗芙馨，以及充当伴娘伴郎的柏丽娜几个。 这茶话会主要就是酒店负责婚宴的主持人给大家讲解一下流程和步骤，好让新人以及伴郎伴娘们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到时候搞出笑话。 魏妈妈和几个小姐妹一起，看到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年轻朝气，漂亮大方的女大学生，就媒婆附体，忍不住要给她们介绍男朋友。 一番接触之后，这几位妈妈阿姨对两人的态度一下就分成两级化。 对郑美丽，这几个妈妈阿姨那是越看越喜欢，一副恨不得把她拽回家当儿媳妇的样子。 她今天出场穿的是一套衬衫长裙。别看都是简单的样式，可剪裁考究，做工仔细，用料别致，正是出水芙蓉今年春季的主打款，走得就是白领精英范。 她本身比较高挑，适合穿长裙。在配上披肩直长发，看起来就是一股子秀气大方的高知女性样。再加上知道她出身书香门第，父母也都是高知，就越发觉的她宜家宜室，乃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至于柏丽娜，因为烫着大波浪卷发，又一身洋派装束，一看就是那种爱玩爱闹，不安于室的新新人类。家里又是暴发户，一身铜臭味。这些挑剔的妈妈们自然就敬而远之了。 对这些老阿姨们的“慧眼识金”，柏丽娜真是无语极了。 谁才是真正的爱玩爱闹，不安于室哦！根本就不是她好么。 人类啊，真是太肤浅了，以貌取人要不得。 当然，她也承认，自己也确实不会是这些妈妈们眼里的最佳儿媳。她没郑美丽那么自由任性，爱玩爱闹，可也绝对不安于室。 在这些妈妈们眼里，儿媳妇那就是娶回家相夫教子的。那可不是她想要的，她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事业。将来找到合适的人，她会结婚，但她绝对不会待在家里，或者以家庭为重。 在她心里，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想，这些妈妈们其实对她也没看走眼，就是在郑美丽身上错的离谱罢了。 郑美丽被妈妈们围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脸上挂着笑，心里淌着泪。她一个劲的朝柏丽娜使眼色，要她拯救自己。 可柏丽娜才不救她呢。 活该！谁让她鸡贼，为了蒙骗外人就打扮成小白花的样子。结果怎么样，弄巧成拙了吧。 人啊，就得保持真我，这样才潇洒。 看到郑美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眼看就要挂不住，她整了整衣裙，准备上前搭救。 没想到有人比她抢先一步。 王驭舟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燕尾服，扭着腰像个花孔雀似的飞到那群妈妈们当中。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嘴里的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把这群妈妈们哄的花枝乱颤。然后不经意间就带着看起来像小白鸽一样无助可怜的郑美丽，翩然飞走。 柏丽娜在心里为这男人精彩的表演喝彩鼓掌，甚至想要吹个口哨助兴。 救出了郑美丽，王驭舟还不忘回头朝柏丽娜这边挥挥手。 “天时，丽娜，快来，我们彩排了！” 柏丽娜一回头，看到自己身后多了个钮天时。 “柏丽娜是吧，我是钮天时，在广州我们见过的。” 柏丽娜一挑眉，伸手和他握了握。 “我记得。走吧，我们彩排去。” 两人并肩快步走，和王驭舟他们回合。然后一行六人，按照主持人的示意，由罗芙馨和魏冉带头，王驭舟和郑美丽第二，钮天时和柏丽娜第三，一起并排从门口入场。 在主持人的带领下，他们依照订好的路线，缓缓穿过整个宴会厅，到达舞台，然后各自站到指定的位置。 这条主线路他们六人来回走了三遍，确保都记住该怎么走，到了台上该站什么位置。 随后主持人又开始介绍入场到位后的流程，诸如结婚誓言交换戒指之类的，当然还有文艺表演。 新郎新娘要表演，伴郎伴娘也要。 “还要文艺表演？”柏丽娜一脸惊讶。 钮天时贴心的安慰。 “放心，大家都是业余水平，没人会挑剔。唱歌跳舞诗朗诵，随便什么都可以。你有什么拿手的？说出来我们合计合计。要是能一块表演，总好过单独表演，遭两份罪。” 这话有道理，柏丽娜思索片刻，抬头看他。 “我会跳点交谊舞。” 钮天时一挑眉。 “好主意，我正好也会点。” 柏丽娜就一点头。 “那咱们就凑合凑合一块献丑了。” 钮天时咧嘴一笑，伸出手道。 “那要不咱们就先走两步练练。” 柏丽娜也笑，从容的伸出手，轻轻搭上。 “是得练练，不然我一准踩你脚。” 随后她微微上前半步一挺腰，钮天时便伸手搭住她的后背。 “那么，我来喊拍子吧。普通的华尔兹可以吗？” “没问题。” 说话间，两人就在舞台上迈开舞步，缓缓转圈。 舞台中央，魏冉和罗芙馨还在跟主持人沟通一些细节和不足之处，。王驭舟和郑美丽也在讨论该表演什么，看到他们俩转圈过来，郑美丽还朝柏丽娜挥挥手，并调皮的眨了眨眼。 柏丽娜晓得她那是什么意思。 不可否认，钮天时高大英俊，体贴温柔，是优质的恋爱对象。可问题是她是来参加婚礼的，可不是来谈恋爱的。 当然，她承认自己其实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小动心，但她更明白自己的出身跟钮天时有巨大的差距。就算恋爱了也不会有结果，他这样的贵公子不适合她，她这样的事业女暴发户也不适合他。 想明白了这点，那点小动心就噗一下灭了。 倒是郑美丽和王驭舟两个，在那边是越说越热闹，越说越投机，欢声笑语不断。 这真是公孔雀遇上了九尾狐，绝配了。 柏丽娜一边偷偷看郑美丽那边，一边忍不住皱眉。 钮天时自然也看到了，面对好兄弟无节制的猎艳，他也忍不住皱眉。 “丽娜，请恕我冒昧，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1161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钮天时这么说，柏丽娜心里约莫也感觉到他要说些什么，就点了点头。 “不碍事，你说吧。要是当讲，我就听着。要是我觉得不当讲，我就当没听见。” 这话让钮天时有点意外，心里对这个从容潇洒的聪明姑娘有了不少好感。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言辞后开口。 “舟子，他已经订婚了。” 柏丽娜一挑眉。 “哦，我明白了。” 见她秒懂，钮天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请你不要怪我多事，也不要怪舟子，他就是这样一个性格。我这样做，只是希望你的朋友不要受到伤害。” 看到他眼里真诚的关心，柏丽娜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会跟美丽好好说的。” 听到她这么说，钮天时就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感激欣慰的笑容。 “我替舟子谢谢你。” 这下轮到柏丽娜心虚起来，微微别开脸。 显然钮天时也被美丽这九尾狐的假面给骗了，这家伙的杀伤力一点不比那只公孔雀小，这两货搭一块，谁伤害谁还不一定呢。 她答应好好跟美丽说，那是怕这九尾狐伤了公孔雀，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毕竟老话说的好：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王驭舟，就是窝边草，吃不得。 晚上，两亲家还一起聚餐，就在大院魏家的小别墅里。 魏奶奶还是头一回见到小福星的家人，一看到罗雪梅和周连富这两口，老人家就心生欢喜。 这一看就是庄户人，对味。 罗家两口子头一回进大院，看到门口有哨岗，罗雪梅还特别惊讶，心想真是来到不得了的地方了。 等见到了魏爸爸，更是正襟危坐，局促不安。 实话说，魏爸爸面对亲家母和亲家公，也挺紧张。这一紧张，表情就显得格外严肃。他这一严肃，把罗家两口子给唬的越发紧张。 两亲家就在沙发前大眼瞪小眼，气氛都快凝固了。 得亏魏奶奶看到庄户人心里高兴，拉着罗雪梅问老家的情况，家里有多少地，都种些什么。听说她们哪儿还有山，不知山里又出点什么山货。 说种地的事，那罗雪梅可有话说，这一来二去总算是打开话题，缓解不少紧张气氛。 剩下魏爸爸跟周连福两个，却还是没话题。好在跟来的还有小福彬，这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问问学习情况，兴趣爱好，都朗声回答了。得知这小子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城里的重点初中，魏爸爸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瓜子，夸他是个好孩子。并鼓励他继续努力，将来跟他姐姐一样也考到北京来上大学。好好学习，将来报答父母，报销国家。 “小伙子，有没有信心啊？” 小福彬就挺着胸膛，大声回答。 “有信心！我将来，一定要比我姐更厉害！” 嚯，还真是野心不小，志向远大呢。 “好好，好孩子。”魏爸爸听了乐的直笑，看着小福彬这虎头虎脑，精神抖擞的样子，魏爸爸就想起魏丹和魏冉两兄弟小时候的样子，表情顿时就柔和了。 家里真是好久没孩子的声音了，他心想。 想到孩子，他心里也有点小失落。要是魏冉不接任务，那小两口结完婚就能准备要孩子。现在嘛，这孩子就得多等两年了。可这也是没办法，先有国再有家，这是魏家人的责任和义务。孩子们还年轻，他和老伴也不老，多等两年也没啥。 心念一动，他就招手让魏妈妈过来，嘱咐她上楼去把摆在书房的一个金星勋章拿来，送给小福彬当礼物。 “这事我年轻那会立功得来的奖章，你丹丹哥哥和冉冉哥哥小的时候都喜欢它，都缠着跟我要这个。我没舍得给他们，现在送给你！” 这一看就是个珍贵的物件，小福彬捧着这个勋章还不敢收，回头看看父母，又看看姐姐。 小福星心里也有些忐忑，就偷偷看魏冉和魏妈妈。 两人都朝她点点头，她这才也对弟弟点了点头。 小福彬这才握住这枚勋章，用力一点头。 “谢谢伯伯，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好，好孩子。”魏爸爸笑得更加愉悦了。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融洽，和乐融融。 可罗芙馨却偷偷瞄到魏丹在角落里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还朝天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个破坏气氛的别扭鬼！她在心里暗暗吐槽。 怎么着，还要跟个小孩子计较，怪她弟弟抢走了他的爸爸妈妈吗？小气鬼，喝凉水。 她在这里变颜变色，那边魏丹也瞄到了，挑着眉就瞪她一眼。 没错，他就小气，就计较，怎么了？这个金星他也一直想要的好不好？老头嘴巴上说的好听，两兄弟都想要，他不能厚此薄彼，所以都没给。可结果倒好，拐着弯给了罗家这个小家伙，这就是偏心小弟，他心里都呕死了！ 今儿人多，吃饭就更热闹了。魏奶奶喜欢人多热闹，晚上兴致也高。不过她终归身体弱，吃过饭就开始犯困显乏，强撑着跟罗雪梅说了会家常，就被魏丹和魏爸爸劝回房休息。 因为明儿个就是婚宴的日子，大家都得忙，所以魏妈妈就让魏冉早点带人回去休息。 辞别了魏家人，小福星和魏冉就带着罗家三口驱车回到四合院，各自洗漱一番就早点回房休息，明儿还得起个大早，忙正事呢。 躺在床上，想到明天就是结婚的大日子，而且一天还得赶两场宴席，罗芙馨就觉得格外紧张，无法放松。 想起上辈子她参加过不少大型的宴席展览，也自己举办过组织过，也没这么紧张的。 再这么紧张下去，这一晚就别睡了。这要是睡不好，那明天准的长黑眼圈。长了黑眼圈那可就不美了，这一想，她就更紧张了。 辗转反侧中，就感觉魏冉从背后抱住了她。 “小福星，你是不是紧张到睡不着？” 罗芙馨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我也是，你听我心跳的多快。” 她又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办？”他问，温热的呼吸吹拂过她的耳垂和脖子。 她觉的有点痒，缩了缩脖子。 “要不……咱们做点促进睡眠的运动吧！” 第1162章 ：闺女就不值钱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驭舟就开着他的切诺基，载着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还带着钮天时到四合院来。 屋里的人都起床了，刚吃完早饭，罗芙馨正一脸精神抖擞的跟家里人说笑呢。魏冉在旁边收拾桌子，丈母娘还给他打下手帮忙。 罗雪梅虽然心里埋怨小闺女不贤惠，一直想着如何抽打她。可她是过来人，晓得这会子刚结婚正是立规矩的时候，姑娘家得矜持得娇贵，这才显得她们罗家的闺女金贵，值得好好珍惜珍爱。 这会子要是巴巴的当个黄脸婆小保姆，那闺女就不值钱了。 所以看不过去，宁可她这个丈母娘搭把手，也得管住嘴，不管教孩子。 等以后，等以后这家里的规矩立起来了，她再好好教育孩子。这过日子得长远着看，舍不得自家闺女当小保姆，那也不能可着劲让人家儿子当长工。有来有往，你好我好，细水长流，这日子才安稳。 瞧瞧这生活的智慧，谁说农村妇女是无知？老百姓的智慧，大着呢。 看到这四个年轻人过来，热情的丈母娘还招呼他们一块吃早饭。 这四人纷纷摇头。 “不了不了，昨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没胃口。” 可不是没睡好，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呢。一人两个，四个人八个，好么，整个国宝开会。 “来来来，让我采访一下准新郎和准新娘，马上就是你们人生最重大的时刻，有没有感到非常紧张啊？昨晚一定睡不着了吧。”王驭舟还耍宝的拿起杂志卷成一个话筒，假装要采访小福星和魏冉。 小福星抿嘴一笑。 “我们一点也不紧张，昨晚睡得可香了，早上起来精神抖擞呢。”说完，她还朝魏冉眨了眨眼。 魏冉老脸微微一红，赶紧端着盘子往厨房躲。 不紧张，睡挺好？王驭舟可不信，但仔细看小福星的脸色，红润细腻有光泽，别说黑眼圈，就是红血丝都不见，一看就是睡眠质量好。 这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这不是搞得他们晚上睡不着，瞎紧张，就跟“皇帝不急太监急”一样了。 心里就怪郁闷的。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也啧啧称奇，围着罗芙馨团团转。 “哎哟，小福星，你可真是……厉害厉害。你怎么就一点不紧张呢？” “要不她怎么是小福星，我的超级偶像呢。罗芙馨，你真厉害，我看这世上就没你拿不住的事。这才叫举重若轻，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牛笔！” 看这边对小福星盲目崇拜，王驭舟心里还是犯嘀咕，就拉着钮天时去“拷问”魏冉。 魏冉哪敢说昨晚是因为做了睡前运动，所以睡眠质量好，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喝小福星那就是天赋秉异，感情深厚，老夫老妻，淡定了淡定了。 末了还赶紧催好兄弟帮忙把车上跟着一道载来的化妆箱和衣箱搬到卧室去，随后就带上他自个的礼服，拖着这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好奇宝宝滚蛋。 他们得过去魏冉的那套小公寓里换装，等会再跟车队集合，待到吉时就赶往四合院。 因为小福星老家在江城市，所以今儿个四合院就当是女方家，去那里接亲。等接到人，就一块去酒店，在酒店办西式婚宴。 西式婚宴结束后，大家伙就在酒店提供的套房里休息，换装。等时候差不多了，就一块去大院的部队食堂，举办中式婚宴。 等闹哄哄的男生们都走了，女生们就赶紧忙活起来。 化妆这活，郑美丽当仁不让。就在卧室的梳妆台钱，摆开阵势。偌大的化妆箱噔的摆上，哗啦一下打开，好家伙，那是“刀叉斧钺剑戟”十八般兵器一个不少。 罗芙馨瞪大眼。 “嚯，东西还挺齐全。瞧不出来，你还是专业的呀！” 郑美丽洋洋得意的摆摆手。 “小意思，小意思。比起真正专业的，我还差的远。这就是我自个平时用的化妆箱，怎么样，厉害吧。” 小福星赶紧点头。 “厉害厉害。” 听到郑美丽显摆自个的化妆品，外间柏丽娜就忍不住吐槽。 “你就别捧她臭脚了，美国寄来的那点生活费全让她倒腾成这些玩意。要不是还能在我这儿赚点外快，她都得喝西北风去。我就搞不懂了，这花花绿绿的她买这么多干嘛？她怎么就能买这么多口红和眼影。一个人就一张嘴巴两个眼皮，这得画到那年那月才用的完？这不是浪费么。” “你懂什么，这就要爱美之心，女人都这样。”郑美丽也毫不客气的吐槽。 “敢情我不是女人啊，反正我不懂你的心。” “哎我说暴发户你闭上嘴没人当你哑巴，小福星，咱们不搭理她。她是男人婆，不懂我们的少女心。” “是是是，我是男的，我不懂。” 柏丽娜一边吐槽，一边麻利的在外间客厅布置。罗雪梅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乐滋滋的听着这些小姑娘的拌嘴。 院子里，周连福也拉着小福彬一块布置起来。 对罗家人来说，搞这个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当年怎么给大闺女布置的，今儿个也就怎么给小闺女布置。 红双喜，红灯笼，红茶盘，红茶杯。喜糖，喜饼，喜烟，喜酒，桂圆莲子红枣花生，一个不缺。 不多时，这四合院就里里外外都是一片红彤彤，瞧着就喜庆热闹。 这刚布置玩，就听见门口热热闹闹人声不断，随后就听见有人叫门。 “罗芙馨，罗芙馨你在吗？我们来给你助阵了。” 不是一个人喊的，声音够大，屋里的人也听见了。 罗芙馨立刻推开窗喊。 “爸，福彬，是我同学她们来了，快开门让大伙进来。” “姐，我去。”小福彬一溜烟就跑出去，把门栓抽掉，打开了大门。 好家伙，外面男男女女十来个，都穿戴的整整齐齐，个个青春朝气。 看到这么多人，小福彬还愣了一下，好奇的左看右看。 他长得像小福星，童飞见了就一拍手。 “你一定是罗芙馨的弟弟吧，长的可真像。” 小福彬点点头。 “你们一定是我姐的大学同学吧，你们看起来都很聪明。” 被人夸聪明，这群年轻人都高兴的哈哈笑起来。 周连福跟在小福彬后面也到了，赶紧招呼人往里进。 第1163章 ：分成三派 “孩子们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周连福乐呵呵的招呼大家。 小福彬还给他做介绍。 “爸，这都是我姐大学里的同学。大哥哥大姐姐，这是我爸爸。” 原来这就是罗芙馨的爸爸，跟大家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瞧着有点土气，可人很和蔼，一点没暴发户的势利眼铜臭味。 大家本来还怕罗芙馨的家人“高不可攀”，这会子纷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同学们赶紧也热情的打起招呼。 “罗大伯好。” “小福星爸爸您好。” 被这么多年轻朝气包围住，周连福都有点受宠若惊。 “好好，都好，你们也好。”他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多大学生。瞧瞧这一个个朝气蓬勃，又精神，又好看，瞧着就让人心里高兴喜庆。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往屋里去，迎面就看到站在廊下探望的罗雪梅。 瞧着这妇人的模样跟小福星也有些像，大家伙就知道这八成就是罗芙馨的妈妈，小福星的妈妈看起来也不像暴发户呀。 疑惑归疑惑，大家还是赶紧礼貌的打招呼。 “福星妈妈好！” 罗雪梅也是一脸受宠若惊，心里美滋滋的。 “大伙快往屋里坐，快喝茶，吃点心。” 客厅里已经摆上了茶水和各色点心糕饼，一进屋，罗雪梅就招呼大家坐下喝茶吃点心。 罗芙馨大喜的好日子，寝室里的几位室友自然是全员参加。不过拢共五个人却分成了三派。一派是童飞和米司慧，两个活跃分子。另一派是计玉萍和王娟，比较低调。这两派一动一静，泾渭分明可又彼此融洽。只剩下最后一个骆艺珊，却是两边都不搭理她。 进了屋子童飞和米司慧可没心思吃喝，着急看新娘子，就嚷嚷起来。 “小福星，你在哪儿呀？” 柏丽娜从书房过来，笑着说道。 “她在卧室化妆呢，你们跟我来。” 看到她，这几个还愣一下，心里纳闷。 哟，这是谁啊？这打扮可真洋气，瞧着就不一般。怎么说呢，就是有那种暴发户气质，但偏偏又不惹人生厌。 柏丽娜领路，童飞和米司慧就跟着进去。计玉萍也好奇，就朝王娟招招手。 “咱们也去看看。” 王娟点点头，两人也一块跟上去。 骆艺珊也想跟，可又舍不得摆在桌上的各色点心。都是好东西啊，可口可乐巧克力，话梅瓜子加奶糖，还有奶油夹心饼干和水果蛋糕呢。 都是她平常想吃又舍不得花钱买的好东西。 她就想，反正小福星打扮好了还得出来，她有的是机会看。倒是桌上这些吃的喝的，不赶紧说不定就被别人吃了。 于是她索性就一屁股坐下，老实不客气的吃喝起来。 其他学生还装斯文呢，就算心里想吃，也只伸手拿一个尝尝。就她一点不客气，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全往嘴里送。 也就罗雪梅和周连福实诚，庄户人热情，看她这么大喇喇不客气的吃喝，还觉得高兴，认为这是不摆清高斯文架子，看得起庄户人。倒是有的同学不好意思吃，两口子还一个劲殷勤的劝人多吃多喝。 架不住主任殷勤，同学们多少都放开了些，一边吃点心喝饮料，一边好奇的打量起小福星这套四合院。 久闻不如见面，都说小福星的四合院可稀罕了，大家没瞧过，也不好说是好是坏。但总觉得，这四合院弄得再好，那也就是个风景旅游点。 这能住人过日子吗？住着能舒服吗？ 等今儿个过来这么一瞧，哎哟喂，还真是个稀罕的。 瞧瞧这院子，瞧瞧这屋子，再看看里里外外的摆设和布置。这怎么会是风景旅游点呢，这就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啊。 原以为整的古色古香的就不好住人呢，可现在看看，还得看是谁住的。罗芙馨这脑袋瓜子，就是不一样。 人家就是能整的中西合璧，古为今用，是即古典又现代，即别致又舒适。 听说这屋子前前后后花了五十多万呢！哦哟哟，不得了不得了。别说五十多万，五万多好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呢。这小福星的魄力真是不得了！ 看来南边做生意的是真厉害，个个都发了洋财了，不愧是改革开放最前沿。 这不说现在，就是在老辈手里，普通老百姓家里能有个整齐的一进小院朱，那也个小康之家了。家里有条件的就能住上二进院，去算大户富户，都够买个丫鬟小厮伺候，过老爷太太小姐公子的日子。 等当了官有了地位，那能住三进院子，四进院子。地位越高，这屋子就越大，像电视剧红楼梦里拍的，贾母住的地方据说是五进大院，标准的侯门贵府。 听说小福星这四合院原本是个王府么？那不得比贾母住的院子还厉害，得六进院了吧？ 就有同学好奇的问了，跟着一块来的封一航就忍不住显摆，反驳了几句。 怎么可能呢！如今是新中国了，哪里还有什么候门王府。真正的王府大院那都是文管单位，她一个老百姓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她既然能买到这院子，那么这就不是一个正规的王府，可能是别院或者分出来的小院。 既然是别院，小院，那就不可能是四进五进这种大院。最多是三进，但瞧着这后面没有后罩房，可见这是个二进院子。 还有人好奇，这二进院，三进院，四进五进都是怎么算的呀？ 封一航又解释。 原来从大门进来，那狭长的一溜，带后座房的那一块就是第一进。过二门，到里面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就是第二进。 普遍情况下独立的三进院子后面再带一排后罩房，那就是第三进。 北京这边不兴起二楼，像山西那边，晋商大院不少就三进的后罩房改成二层小楼。这楼上就是富家小姐的闺房，俗称绣楼。 至于四进，那就是往二进四合院和三进后罩房之间再加一个四合院，五进就是在四进的基础上再加个话院子。 总之就跟搭积木一样，一进一进的套起来。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恍然大悟。 连带着罗家三口也跟着涨了见识，心想到底是北京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懂得多，见识广，有学问。见着什么都能说出个三五六来，真神气。 第1164章 ：这么夸张的吗 卧室里，女孩们围绕着罗芙馨也说的正热闹。 小福星今天是主角，这会子端坐在梳妆台前，让郑美丽帮忙化妆呢。 看到桌上那偌大的化妆箱，里面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再看郑美丽那煞有架势的比划，都以为她是罗芙馨特意请来的化妆师。 结果一介绍，才知道她是高中同学，在上海读新闻系。带她们进来的那位时髦女郎也在上海读书，念的是美院。 女孩子聚在一起，自然要谈论化妆打扮。 郑美丽跟变戏法似的，从化妆箱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往小福星脸上招呼。 这一件件一样样，都不认识，童飞几个有点傻眼，忍不住好奇的问起来。 郑美丽就一边化妆一边讲解。 细细一根是眉笔，粗粗的一管是睫毛膏，五颜六色的是眼影，橘红色的是腮红，长长扁扁是粉饼，一管一管的那都是口红。另外还有散粉，亮粉，遮瑕膏，粉底液，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童飞几个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她们大多数就认识口红眉笔，日常出门擦个面霜就搞定。就连平时最爱化妆的米司慧，也被这么些家伙什给震住了。 这么多瓶瓶罐罐，盒子盘子，这用的过来吗？这要是画个妆得用这么多东西，那一天就不用干别的事，尽捣鼓化妆了？ 上海的女孩，这么夸张的吗？ 郑美丽听了哈哈直笑。 上海的女孩也是人，哪会这么夸张。她平时出门也就抹个口红，涂个粉，重大场合才会画全妆。 这不是小福星结婚，要画宴会妆，才搞这么大阵仗嘛。 箱子里除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化妆品，还有各式各样化妆工具。 郑美丽用起这些工具，那就跟画家用画笔似的。 眉笔画完还得用眉刷扫一下，这样才自然。涂睫毛膏之前得用睫毛夹钳一下再刷，这样睫毛才又挺又翘又长。眼影有眼影刷，腮红有晒红刷，口红有唇线笔和口红刷。最后定妆用散粉，就看那郑美丽拿出一个又大又蓬松的刷子，轻轻一蘸粉，往罗芙馨脸上来回掸几下。 “好了，大功告成！” 听到这句，罗芙馨就睁开眼，对着镜子转了转脸，仔细端详。 她在看，童飞她们也看。 那个郑美丽捣鼓的花里胡哨，说得天花乱坠，都叫人有点不敢信。可现在画好了这么一看，她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们也说不出哪儿好，但就是不一样。 罗芙馨原本就漂亮，底子好，人年轻，不化妆也是美女一个。可现在这么一捣鼓，好的地方更加好，原本稍显不足的地方也改好了，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总之加一块，就是好。 一定非要讲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是五官更立体，皮肤更细致，肤色更均匀，气色也更好了。 反正大家映在一个镜子里，小福星看着就是彩色照片，她们也是彩色照片，可却是褪了色的那种。 看来这化妆还真挺神奇。 大家伙只顾着看，不吭声，郑美丽就着急了。 “怎么样，怎么样？” 罗芙馨赶紧一点头，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非常棒！” “耶！那是当然的，我谁啊我！”她高兴的一拍手，得意洋洋。 “你还能是谁，你郑美丽呗。别臭美了，快帮小福星穿礼服吧。”柏丽娜朝她皱皱鼻子，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婚纱。 童飞几个这才注意到婚纱不是原来那套了。 “这是美丽和丽娜从老家给我新带来的，我姐给我做了两套婚纱。本来预备着这套是在老家那边办婚礼的时候穿，后来不是出事了嘛，我怕找不回来，就让她们帮忙把老家用的给带来了。”罗芙馨解释道。 大家恍然大悟，心里是越发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姐姐。 “那你姐呢？”米司慧很好奇，能做出这么漂亮婚纱的设计师，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小福星没说，柏丽娜借口回答。 “小福星她姐，也就是我嫂子在家待产呢，来不了。她身子重，不方便长途旅行。我哥在家陪着她，也没来。” 小福星也点点头。 “嗯，反正回头老家那边还得再办一场，不耽误。”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柏丽娜跟小福星还是亲戚。 隐约听罗芙馨提过，她姐是开服装公司的，找的对象也是开公司的，生意做的还挺大。敢情这大老板就是这个柏丽娜的哥哥，那怪这姑娘身上有股子暴发户的味道。 方才她们几个还偷偷猜这柏丽娜脖子上挂的，手腕上挂的那明晃晃金灿灿的首饰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看来，妥妥都是真的。 其实她们都猜错了，柏丽娜今天带的首饰大半都是“假的”。 金灿灿明晃晃的是K金，宝石也是便宜的半宝石，像水晶这类的。她喜欢比较夸张有设计感的现代首饰，偏偏这类首饰都标榜用“新材料”。这类首饰的客户都是年轻人，年轻人都觉的黄金俗气，不爱买。 还是郑美丽身上那五件套，看起来纤细别致，简单低调的反而全是白金真钻。因为是美丽妈妈选的，送给女儿的成年礼。 今天得主角是罗芙馨，她穿上了美美的婚纱，自然还要带上美美的首饰搭配。 因为婚纱已经足够闪亮炫目，所以首饰反而选的比较低调，成了婚纱的点缀。为了配合婚纱材质特有的那种轻盈闪亮，搭配的首饰也都是透明轻盈的质感。 这一整套首饰是柏丽娜选的，用的是人造水晶。别看是“假宝石”，可因为是进口材料，质地完美，毫无瑕疵。而且做工考究，镶嵌独特，一整套下来，价格比真宝石做的还贵。 之所以选择这种新材料新设计的首饰，柏丽娜认为既然婚纱设计感十足，那首饰自然也不能平庸俗气。当然传统黄金宝石首饰也有，用来搭配中式喜服穿戴。 这首饰戴上，就像一串串星光落在了罗芙馨的脖子和手腕上，一闪一闪，熠熠生辉。搭配着同样闪亮轻盈的婚纱，就好似她整个人都披上了星光，像个降落凡尘的仙子。 第1165章 ：个个都是女土匪 罗芙馨美的宛如仙子，跟她站一屋的童飞几个可就被衬得黯淡无光。女孩子哪有不贪靓的，虽然没有谁会去抢准新娘的风头，可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大家也想美美的。 察觉到室友们些许微妙的心情，小福星赶紧跟郑美丽咬了咬耳朵。 美丽一点头，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包在我身上。” 转身就从化妆箱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和口红，朝童飞几个咧嘴一笑道。 “几位美女，有没有兴趣也来画个美美的妆？” 一听这话，童飞几个就双眼一亮，雀跃的跳起来欢呼。 米司慧在旁边看的时候，心里早就箱子里那些瓶瓶罐罐，各色口红了。都是她平日里想买却舍不得大牌，去商场试样还得看销售的嘴脸，多试一样那销售的脸就跟晚娘似的，讨厌死了。现在能亲自使一使，又不用看脸色，可不快哉。她都不需要郑美丽出手，只要对方肯让她借用化妆品就行。 童飞一马当先，把郑大化妆师给霸占住，让她往脸上捯饬。 计玉萍没兴趣跟她争，就小声跟米司慧说话，拜托她帮忙。她会一点简单的化妆，抹个打底，涂个口红没问题，就画眉和涂睫毛膏不行。 米司慧一口答应。 王娟还害羞，怕化了妆自己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躲在一边不敢上前，就瞧瞧的看她们捣鼓。。 其实她多虑了，大家是来参加婚礼，又不是来当新娘的，谁会画个宴会妆去，这不是抢风头么。既然是配角，那就画生活妆就好，而生活妆的要点就是自然。 好这一化妆，果然一个个都鲜亮鲜艳起来。本来嘛，都是二十啷当的青春华年，人生最好的年纪，除非出生时脸着地来的，否则哪有丑的。这一捯饬，可不就是好上加好。 看到她们一个个华丽变身，王娟也心痒痒的。 郑美丽又是个格外热情的，给童飞化好妆，就老鹰逮小鸡似的一把抓住她，摁在椅子上。童飞也是个爱闹的，还帮忙摁着，不让王娟趁机跑了。 两人合作，给王娟那么一捯饬。 大家伙一看，嘿，没想到她是变化最大的。 摘掉眼镜，打理好头发，再画上一个淡妆，这个平日里一点不起眼的小透明竟然是个清秀小美女！ 看着镜子里大变了模样，可一点也不突兀怪异的自己，王娟也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她？看起来好陌生。 “怎么啦？看到自己变漂亮，吓傻了？你们看她，都傻了。”童飞推她一下，哈哈乐起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王娟也笑，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小透明当久了，一下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这让她很不适应。 计玉萍看她有些局促不安，就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你戴上眼镜就好了。” 王娟赶紧戴上眼镜。她的眼镜是黑框的，这一戴上，清秀小美女又变成了书呆子。 看到自己又变普通，她顿时松了口气。 “哎呀，你干嘛戴眼镜，难看死了，快摘下快摘下。白费人家美丽给你化妆了！”童飞急了，伸手就要去摘她脸上的眼镜。 王娟吓得赶紧用手捂住脸，躲到计玉萍身后。 计玉萍拦住童飞。 “好了好了，你随她去吧。她那眼镜度数不低，不戴都看不见东西。回头宴席上，你让她拿着筷子往鼻子上戳，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童飞想象了一下，噗嗤一下就笑了。这一笑，她也就不追着王娟摘眼镜了。 王娟也跟着笑，感激的朝计玉萍笑。 其实她眼镜度数没那么夸张，要不然刚才怎么能看清镜子里自己化了妆的模样。 郑美丽今天大展手脚，好好炫了一把，心里格外高兴。碰到童飞她们几个这么捧场的“粉丝”，她就越发要播散爱心。于是就把搁化妆箱里她平时不用的几个小样都拿出来送给她们，这下童飞几个更开心了。 童飞她们几个都选了化妆品的小样，或口红或粉底。只有王娟选了一个镶水钻的胸针，是个小小的蝴蝶样式。 郑美丽还奇怪。 “这胸针哪儿来的？我怎么不记得？” 还是柏丽娜看了一眼道。 “这是我上回买首饰的时候送的赠品，你说你要，可转头就忘了。” “哦。”她这才恍然大悟。 说话间，就听到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柏丽娜赶紧一拍手。 “快快快，结亲的来了。赶紧的赶紧的，大家准备一下，咱们得保护好小福星，可不能让那些臭男人轻而易举就把新娘子给抢走了。” “对对对，不拿出十八般才艺，再加上大红包，绝不放行。”郑美丽也兴奋的手舞足蹈。 “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吧。美丽你带着童飞，米司慧她们在外面设卡。我和计玉萍还有王娟在里面设卡。咱们里应外合，非的让魏冉他们大出血不可！” “没问题！美女们，跟上我！”郑美丽一挥手，带着两员大将就杀出去。 柏丽娜则赶紧把卧室门关上，还上保险。让王娟在里面陪着小福星，自个和计玉萍在门口一左一右，随时策应外面。 郑美丽几个一出去，立刻就引起客厅众人的注意。尤其是骆艺珊，她一眼就注意到童飞和米司慧化妆了，变得好看又时髦，心里立刻酸溜溜的。 好哇，她们几个躲在里面化妆，自个变漂亮，可不就衬得别人更难看了？真是心机女。 不过转念一想，她在外面没少吃好点心，她们在里面化妆吃不到，那也就也不亏。 说话间，外面接亲的人都热热闹闹的进来。 客厅里坐着的几个都站起来，好奇的张头探脑。 郑美丽和童飞几个作为小福星的先发亲卫队，自然是立刻迎上去，开始准备“战斗”。 两拨人马在客厅一碰头，“大战”一触即发。 不说外面如何热闹，但说柏丽娜和计玉萍躲在卧室门背后，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是越来越大。那说话的有男有女，叽叽喳喳，人声鼎沸。 尤其时候郑美丽的声音，格外响亮。 “诶诶诶，各位英雄好汉请留步，且听小女子我一言。有道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诸位英雄好汉要想打此过，诶，那就得留下买路财！” 话音刚落，就听见童飞和米司慧两个也呱呱的叫起来。 “对对对，留下买路财。红包份量不够，咱们可是不会让路的。” 好么，这一套套的，哪里是女学生，个个都是女土匪。 第1166章 ：土出了特色 “女土匪”把着咽喉要道，摆开阵势，伸手要财。 作为新郎官的先锋官，王驭舟是一点也不犯怵。他早有准备，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红包，大大方方递给郑美丽。 好这红包厚的，四四方方，沉甸甸，厚笃笃，仿佛里面塞得不是人民币，而是一块红砖。 郑美丽接过红包，还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叠跟砖头似的百元大钞。 王驭舟还洋洋得意道。 “美丽妹妹，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够不够意思？赶紧的开门吧，让我们也看看新娘子！” 说着就要带人往里闯。 郑美丽却一挑眉，一翘嘴，哼一声，伸手就把他给拦住。 “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哦，是不是一个红包不够，得大家都有份。没关系，王哥包里红包有的是。来来来，这两位妹妹也别客气，拿着拿着。”王驭舟还嬉皮笑脸往前凑，从包里拿出其他的红包，意图用金钱炮弹开路。 一边说他还一边朝童飞和米司慧挤眉弄眼，嘴里全是不要钱的好话，妹妹长妹妹短，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他是个花孔雀，这情场浪子的做派哪里是童飞她们招架的了，都纷纷惹红了脸。 只有郑美丽不吃他这套，不客气的用力就把他退出去。 “去去去，少套近乎。金钱不是万能的，王老板。刚说本姑娘得很清楚，你们得留下买路财。” “这不是已经给了财么，妹妹你可别欺负我这个老实人。”王驭舟还委屈巴巴的，朝她卖起可怜。 郑美丽哼一声。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买路才，是才华的才。” 她这么一说，后面童飞和米司慧双眼一亮，赶紧过来帮腔。 “对对对，是才华的才。你们听错了！” 方才王驭舟耍阔，拿万元大红包砸钱开路，这派头着实让人震惊。知道小福星和她老公都是有钱的，身边的朋友也肯定都是大老板。可万没想到这些人阔气成这样，简直叫小老百姓瞠目结舌。 说实话，这感觉不怎么好。 有钱了不起么？难道金钱就一定是万能的？ 这里站着的都是学生，学生们的思想比较天真，比较单纯，可也更真诚，更理想主义。 王驭舟这种拿金钱开路的做派，学生们不认同，看不起他这样把金钱当成万能的暴发户。只是碍于小福星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可郑美丽一个“回马枪”，把财改成了才，一下就把气氛从“财富至上”扭转成了“才智更高”，还巧妙的利用这一点将了暴发户一军，更显得才智比财富更重要。 这下学生们心里就舒坦多了，所以童飞和米司慧又站在郑美丽这边继续帮腔。 好哇，原来他是被美丽妹妹摆了一道。 王驭舟一拍脑门，懊恼的噢了医生，还装模作样的跺跺脚，叹叹气，显得自己越发可怜兮兮。 他这副做派，越发惹得小姑娘们笑个不停。 他也是故意的，知道方才自己耍阔的模样惹了“众怒”，就越发做出这种“受教”的姿态，让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既然美丽说要才，那学生们自然都帮着起哄，要求新郎和亲友团表演才艺。魏冉这边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表演才艺不在话下，只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表演大家一起表扬，正好比一比赛一赛。 比才艺，大学生们可不怵。今儿个来的都是艺术系的学生，谁手里还没点看家绝活。好这一会猜谜语，一会诗朗诵，一会唱歌，还有跳新疆舞的呢。 看着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屋子里又是闹又是笑，欢歌笑语不断，罗雪梅和周连福两个也都笑开了花。 热闹好啊，这办好事就得热闹，越热闹，将来的日子才越红火。 就这么闹了一个多小时，卧室里的柏丽娜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偷偷开门准备给郑美丽一个可以开门的信号。 哪知那蔫坏的钮天时一直注意着卧室门，瞅见她开了门缝，探出头来朝美丽招手。就悄么声息的拉了拉魏冉和王驭舟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这三个好哥们就跟炮弹似的蹦过来，一个拿脚卡门，一个伸手扳门板，还有一个使劲往里推。 “一二三，用力！”就强攻了。 柏丽娜万没想到会被偷袭，门一下就被撞开了。 门开的突然，差点就打到她，她为了躲避，就往后退，一个没留神就整个往后仰。幸亏钮天时拉了她一把，总算没摔屁股蹲。 见门开了，新郎的亲友团也就顾不得什么才艺比拼，一窝蜂就跟着轰进去。 这一下子就把卧室给塞满了。 亲友团一进去，就把魏冉往卧室的大床上拱，让他跟小福星挤一块。 大床上席梦思弹性十足，魏冉一米八一百六十斤摔上去，震的小福星也跟着上下蹿，两个就跟元宵似的撞来撞去，碰头碰脑，碰手碰脚。 还是魏冉怕小福星头晕，赶紧一把抱住她。 这一抱，又惹得这帮年轻人鬼哭狼嚎，纷纷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新郎新娘亲一个！” 魏冉只能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往罗芙馨脑门上亲了一个。 结果这帮男狼女狼还不乐意，又起哄。 “亲嘴巴，亲嘴巴，我们要看亲嘴巴。” 这魏冉可不敢，脸红的快滴血。还是小福星注意到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吉时，来不及去酒店。于是主动扑过去，伸手捧住他的脸，嘴对嘴响亮的叭了一口。 这下大家才满意的“喔”一声，鼓起掌来。 既然新郎新娘胜利会师，那接下来就是给父母敬茶，改口领红包的环节。 因为这次的婚礼毕竟是以男方为主，故而形式搞得也比较简单。就是周连福和罗雪梅两个在上座，小福星和魏冉分别敬茶，魏冉改口叫“爸妈”。 周连福给了魏冉一个嵌翡翠的金戒指当改口礼，这是他特地大女婿柏文强特地从广州那边带来的。光是戒指不够贵重，嵌上翡翠正合适。就是款式太暴发户，那翡翠跟麻将牌似的，金箍像螺母，整个一傻大粗。 罗雪梅则给他挂上一条老粗老粗的金项链，跟那傻大粗的戒指很是般配。 这下魏冉是黑西装，粗金链，大金戒，土出了特色。 但这是长者赐，就算再土再不搭，他心里也乐意。 第1167章 ：发觉自己失算了 敬了茶，改了口，这结亲就接近尾声。 按照江城市的规矩，最后新娘被男方接走的时候，得踩着麻袋出门，寓意“传代”。 当初大闺女结婚的时候，罗家就是铺了一路的麻袋。可轮到罗芙馨，她是一百个不乐意。什么传代不传代的，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解放前那一套吗？敢情在爹妈眼里，魏冉娶她不是因为爱情，就是为了传宗接代？难道在爹妈眼里，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是给人下崽的“母鸡”？ 这要是女人活着就是给男人生孩子这点作用，那她还上什么大学，念什么书。不识字的女文盲不也照样能生孩子。 瞧她这话说的，把罗雪梅和周连福给堵得慌。他们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就是照着老家的规矩讨个口彩罢了。结果不知怎么就触了这小闺女的逆鳞，惹出这么一番“口诛笔伐”。 她既然不乐意，那就不“传袋”呗。 罗芙馨当然知道自己是有点上纲上线了，可那会子她正“婚前恐惧症”爆发期，心里对婚后该何去何从，彷徨不安。 传代这两个字一出，就触动她心里的忌讳，引起强烈反感。 如今她和魏冉已经沟通好了，对未来有了明确的方向和道路，心态自然就平和许多，不再斤斤计较，浑身是刺。 当然咯，即便是心态平和了，传袋也是不能接受的。一则北京没这个风俗，二则来的都是年轻人，而且不少还是大学生，当着这些亲朋好友的面搞这套“封建陋习”，还涉嫌“物化女性”，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可为了照顾父母的情绪，她就和魏冉沟通了一下，把传统的“传袋”改成走红毯。把麻袋改成红地毯，这样一来，圆了父母的面子也圆了自己的里子。 果然，她这么一改，罗雪梅和周连福两个很是欣慰。 其实传袋不传袋对他们两口子来说，没那么要紧。这就是个形式，孩子不喜欢就不要呗，反正这小闺女一向就是人小心大，自己做主惯了的。 他们现在之所以欣慰，是因为小福星变了，她不再跟以前似的一个人做主拿主意，而是会和魏冉一块儿商量着办事。 这很好！两口子过日子就得商量着来，不能一个人做主惯了，搞成一言堂。 看着“独”惯了的女儿一点点改变，两口子心里是即欣慰，又失落。 看着年轻人起哄，让魏冉来个“猪八戒背媳妇”，背着小福星上车。 罗家两口子这心就开始冒酸水，罗雪梅都忍不住落泪了。 多好的闺女啊，文曲星下凡的呢。好不容易养到这般大，出落的水灵灵的，结果就这么要白白给别人家了！ 养女儿就是这点让父母伤心。 只是没伤心多久，二老就也被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一人拉一个，拉上了车，大家一块奔酒店，吃喜酒去。 女方父母也去男方家的喜宴上吃喝，这在江城市是不合规矩的。 可这是在北京，不管是当女儿的罗芙馨，还是做女婿的魏冉，亦或是做亲家的魏家，都不可能大家伙热热闹闹奔赴喜宴，却把这二老孤单单留在四合院里大眼瞪小眼。 按小福星的话说，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结婚就是两家人的喜事，就该两家人一块热闹。既然两家人从此就要并成一家人，那就没必要分什么男家女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这不是理所应当么。 魏家为了表示隆重，那天一块吃饭的时候，魏妈妈就表态过了，喜宴上二位亲家一定要到场，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魏家都这么表态了，罗雪梅和周连福自然也不能再推辞。 所以，新社会就新风尚。反正这里是北京，客随主便。 中午这顿用的是自助餐形式，由于小福星已经带父母吃过一次，所以这回罗雪梅和周连福是一回生二回熟，不用指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婚宴上最忙的就是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好在经过一次彩排，几位要紧人物也都知道自己该怎么站位，怎么走过场。 中午虽然不是正式的婚宴，可来的客人还不少。大厅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罗芙馨和魏冉站在宴会厅门口迎宾，郑美丽和王驭舟则作为男女宾相在一旁帮衬。凌薇一对男女宾相，柏丽娜和钮天时则在里面帮着魏妈妈招呼客人，四处照应。 六个人都忙的团团转。 童飞几个还是头一回来这种五星级大酒店，也是头一回吃自助餐，进了会场就觉得束手束脚，心里直犯怵，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说在电影电视里看过自助餐的场景，就是看看别人也能揣摩出不少门道。 于是人人都跟着去拿了空盘子，然后慢慢的在会场里转悠，看别人怎么做，就跟着怎么做。 得知这会场里的所有食物都可以随便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让着几个年轻的“土包子”都惊呆了。 年轻人的胃那都是无底洞，虽然国家每个月都会给大学生发生活费，家里也会给生活费，可大家要吃要喝要穿还要看电影买杂志，花销一点不少。学校食堂的菜价格便宜量也足，吃饱不难，可想要吃好总是差强人意。 现在好了，这么多平时不敢买也买不到的美食就摆在眼前，而且随便吃，怎不令人欢喜雀跃。 就算是最矜持的计玉萍，天天喊着要减肥的米司慧，也都忍不住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唯有一向胃口好，脸皮厚的骆艺珊，不高兴了。 她发觉自己失算了！ 早知道喜宴是自助餐，有这么多她从未见过吃过的好东西，刚才在四合院她就不该吃那么多点心了。 现在好了，肚子里塞满了结结实实的点心，哪里还空隙塞这些美食佳肴？ 看到别人美滋滋的享受，大口大口的吃美味，她心里嫉妒极了。 不管了！有便宜不占是白痴，错过这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回。罗芙馨总不可能结第二次婚了，所以她得抓住机会。 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撑死，她也要吃。 不顾自己肚子饱饱的，骆艺珊就拿起盘子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朝那些美食扑了过去。 第1168章 ：你们班的人出事了 婚宴中途还准备了许多互动游戏环节，譬如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的才艺表演，魏妈妈读书会的诗歌朗诵，集体大合唱等等。甚至还有嘉宾即兴表演，和抽奖活动。奖品五花八门，小到一本好书，大到烤箱微波炉，甚至还有现金红包。有些直接奖给表演节目的宾客，有些则抽取幸运观众。 这新奇的活动立刻引起宾客们的参与热情，一时间宴会厅里那是一阵阵惊呼欢笑不断，端的是热闹非凡。 中国人就好热闹，宴会越热闹，宾客越尽兴，主人家就越有面子，也越高兴。 就连本来有些反对搞西式婚宴的魏爸爸，也被年轻人的朝气打动，跟着参加了抽奖，还获得了奖品，魏妈妈都夸他运气好。 这自助餐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直接连着下午茶。 中午稍过，魏妈妈就让司机先送魏爸爸回家。毕竟晚上还有一场中式婚礼，得让老魏休息休息。 自个则带着小福星和魏冉继续招待留下的宾客。 吃过中饭，有一半的宾客就都走了。会场上已经撤下主食，留着各色点心和茶饮，还有现做的冰淇淋。 童飞几个本来吃过中饭就想告辞，但小福星留她们吃下午茶。免得人走的多了，场面冷清。 她都这么说了，几个好姐妹自然得留着给她捧场，反正回学校也没啥事。 中午吃得饱，到了下午茶，大家就都懒得再吃那些蛋糕点心，纷纷端着咖啡红茶，一边品茗，一边聊天，也算是享受一把。 童飞正跟米司慧几个聊天，谈论着小福星的婚纱如何别致，今天得婚礼如何精彩。尤其是罗芙馨的婚纱竟然还能“变身”，真叫人开了眼界。 这也难怪她姐姐服装生意做得好，瞧瞧她这些婚纱礼服的设计，就别提多用心。这么能干聪明的女老板，不发财才怪呢。 米司慧几个也连连称是，一面跟着夸奖罗芙馨的婚纱，一面却也八卦起了伴郎伴娘。那个柏丽娜瞧着是个时髦女郎，打扮洋派至极，但做派却是板板正正。钮天时很帅气，跟有个电影明星有点像，瞧着就叫人怦然心动。不过他老冷着脸，看起来难以接近。 相比之下，那个王驭舟说说笑笑，爱耍爱闹，一点没架子。 可惜这位王公子显然已经有了目标，就是化妆大师郑美丽。美丽瞧着像个乖乖女，可其实作风挺豪放，跟王驭舟一样爱笑爱闹。 这二位打打闹闹，一路耍宝搞出许多热闹，可给这场婚宴添了不少气氛。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说起男女八卦，那这帮小姑娘可都来劲。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说的热闹，国画班的学姐辛舒妤却慌慌张张的跑来，一把拉住计玉萍的胳膊，焦急道。 “你们班的人出事了，快跟我来！” 一听班里同学出事了，计玉萍也急了，蹭一下就站起来。 “怎么回事？” 童飞她们也赶紧问。 “我们班出事了？谁啊？” “是你们寝室的。你是寝室长吧，快跟我来。”说着，辛舒妤就赶紧拉着计玉萍走。 童飞几个面面相觑。 她们寝室的，这不是都在这儿么，哪个出事了？哦，对了，还有个骆艺珊呢。 难道是她，她怎么了？ 虽然平时看不惯骆艺珊的做派，可这会子出事了，她们几个也不能袖手旁观，赶紧也跟着去了。 这一路跟着辛舒妤到了酒店洗手间，之间骆艺珊摊在一个隔间里，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似醒非醒。 马桶里一摊污物，发出阵阵酸臭，令人作呕。 看到这副样子，童飞几个忍不住掩鼻皱眉。 计玉萍也给熏了一头，可被辛舒妤拉着，没法后退，只能跟着往前，一道扶起骆艺珊。 骆艺珊整个人死沉死沉的，身上也带着那股酸臭味，让她胃里一阵阵翻腾。 把人扶到外面洗手处，她赶紧叫童飞开了水龙头，用凉水泼骆艺珊的脸。 “骆艺珊？骆艺珊！你醒醒，你快醒醒！她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计玉萍问辛舒妤。 辛舒妤先是帮忙也喊了两声，骆艺珊呻吟着醒过来，赶紧和计玉萍一块把她扶到墙边坐下。 随后叹口气道。 “我来上洗手间，就听见隔壁有人在呕吐，好像吃坏了东西似的，心里就有点担忧。然后突然就听见隔间里叭的一声，好像人摔倒了。我一看情形不对，就赶紧出来看看。这一看，就看到是她，就来找你们了。” 一说呕吐，计玉萍就想到马桶里那摊污物，胃忍不住又翻腾起来，赶紧伸手捂了捂嘴。 等忍下这股恶心劲，这才问辛舒妤。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先送医院吧，谁知道她这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辛舒妤一脸担忧。 计玉萍看看呻吟不断的骆艺珊，又抬头看看童飞几个，见她们也点点头，就也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再说。” 于是乎，还是她和辛舒妤两个一道把骆艺珊扶起，一块往外送。 如此一来，她们几个就得先走。不能就这么没声没响的走了，得留个人给小福星告诉一声。 计玉萍想了想，就让米司慧去告诉小福星，王娟和童飞跟着一道去医院。她们两个有力气些，路上能帮忙轮流扶骆艺珊。米司慧力气最小，就让她通风报信。 对此安排，童飞嘴上没说啥，但心里是不乐意的。到不似乎对米司慧或计玉萍有意见，纯属瞧不上骆艺珊。 在她看来，骆艺珊之所以吃坏肚子，那一定是因为太贪。整个宴会上，就瞧见她不停的吃不停的吃，跟个无底洞似的，这能不吃坏肚子么。好好一个大学生，跟没吃饱饭的饿死鬼似的，真是太丢脸了。 这会子吃坏了肚子，还要连累别人，简直有病。 得知骆艺珊吃坏了肚子在洗手间里吐了，计玉萍她们几个送她去医院先走了，罗芙馨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她们路上小心些，注意安全，另外把她们几个伴手礼让米司慧一并带去。 等米司慧走了，又连忙找了柏丽娜和钮天时过来，拜托他们打探一下，宾客里是否有其他吃坏肚子的。万一要是酒店准备的东西不干净导致，那可就不好了。 好在两人一番打探，并没有其他宾客有吃出问题的，她心里总算稍安。 那骆艺珊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吃坏肚子了？ 第1169章 ：也是棋逢对手 童飞几个走后，其他跟着一块来的学生也都纷纷告辞。 年轻人都走光了，气氛一下就冷清不少。正好小福星他们几个也要回酒店套房去修整一下，魏妈妈就乘机带着两个老铁姐妹收尾了。 罗芙馨拜托魏冉带父母和小弟到美丽她们订的房间去休息，自己则带着美丽两个去蜜月套房休息。 坐着电梯上楼，到蜜月套房。一进门，罗芙馨就毫不客气的直接往里冲，一边冲一边啪啪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冲到我是，她整个人往床上一跳，摊成个大字型。 跟在后面的柏丽娜和郑美丽没想到她这么“奸滑”，懊恼的吼了一声，也争先恐后的蹿进去，一路上噼里啪啦的甩高跟鞋，鞋子东倒西歪扔了一地。 这两一前一后蹿到客厅，跳上大沙发上，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也来了两个“葛优瘫”，还很没淑女形象的把脚都搁在茶几上。 魏冉安排好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带着两位伴郎也上来。老远就看到蜜月套房门户大开，到门口这么一看，好么，这几个真是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 三位女士表示，保持淑女形象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信让他们穿高跟鞋站半天去。 魏冉体力好，站了半天也就是脚底板有点疼，其他没什么。就是笑得脸僵，腮帮子发酸。伸手揉了揉脸，进去。 王驭舟和钮天时也跟着进来，卧室去不了，只能在客厅。大沙发已经被两位“淑女”占领，两位绅士只能跟小媳妇似的，一人窝一只单人沙发里。 魏冉直接就进了卧室，一屁股坐到大床边，伸手摸了摸小福星的脑袋。 也不敢用力，她那头发可是郑美丽用了二十多个架子才做出来的造型，摸上去硬邦邦的，跟个壳似的。 罗芙馨却一点不介意，看到他来了，就吭哧吭哧的挪动几下，把花里胡哨的硬脑壳往他大腿上一枕，哼哼唧唧的开始撒娇。 想到客厅里还有四个电灯泡，魏冉就有点不好意思，只敢小声的哄她。哪知他越哄，她就越作，开始整个人往他怀里拱。 外面四个不聋不哑，里面闹动静，眼睛就往里瞟，耳朵也竖起来。 吓得魏冉赶紧把小福星一把扶起，让她端坐着。 被他拒绝，罗芙馨撅起嘴。她也不想怎么着呀，就想找点安慰找点哄，谁能想到结婚竟然是个苦差。 “我给你揉揉脚吧，你不是说脚疼嘛。”魏冉赶紧一把捞起她的脚，用手轻轻捏。 捏的舒服，小福星就不吭声了。 看到里面柔情蜜意，外边客厅单人沙发上的王大少爷就嬉皮笑脸的朝另外三人挤眉弄眼起来。 “美丽妹妹，你脚疼不疼，王哥也给你捏捏。”还作势朝美丽伸伸手。 郑美丽知道他是在打趣卧室里的两个，就不应声，只捂着嘴笑。 她一笑，王驭舟就感觉自己脊梁骨发痒，越发想要作怪。直接站起来，走过去屈膝半蹲在郑美丽跟前，伸手当真要给她捏小腿肚。 郑美丽立刻跳起来，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拍他脸上。 “说就说，动手动脚干嘛，信不信本姑娘拍扁你！” 靠枕去势凶凶，但落下轻描淡写，就跟猫爪子拍脸似的。 王驭舟也不躲，让她结结实实照脸拍了两下，又嬉皮笑脸的讨扰。 “我不动，我不动了还不成。哥错了，哥给你赔不是，妹妹你就饶了我吧。” 瞧他这不正经的样，郑美丽哼一声，也懒得拍他了。 柏丽娜冷眼旁观这两个打情骂俏，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实在有点遭不住。 这真是孔雀男遇上了花花公主，也是棋逢对手。就苦了旁观的小老百姓，伤眼睛。 王驭舟已经订婚这事，她上回就跟郑美丽说了。结果这姑娘听了就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啥也没说。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其实柏丽娜知道，说这些没意思。美丽一心就是毕业以后出国留学，到大洋彼岸追寻她的美丽新世界去。别说王驭舟，就是香港天王刘德华来了，也留不住她。 钮天时纯属多虑了，真要担心，还不如担心他好哥们去。美丽邪乎着呢，大学里没少为她争风吃醋的愣头青。 同样遭不住的还有钮天时，叹口气摇摇头，起身对柏丽娜道。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们拿水。” 这是要水遁呐，柏丽娜赶紧也站起来。 “我帮你拿杯子！”一起遁。 到茶水间里，钮天时从冰箱里拿水，柏丽娜就打开柜子取玻璃杯。两个人背对背，她趁机开口。 “你别看美丽爱玩爱闹的样子，其实她学习可好了，尤其是外语这块。美丽妈妈在美国定居，等她大学毕业就会直接过去那边留学。以后还回不回来就不一定了，听美丽妈妈的意思，是想她毕业后就在那边找工作，好拿绿卡。” 钮天时不傻，一听这话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点点头，拿了水转过身去。 “原来如此，那就提前祝她称心如意。” 柏丽娜也拿了杯子，笑笑。 两人回到客厅，王驭舟还跟美丽两个在沙发前说笑，好在只是说说笑笑，没在腻乎。 卧室里魏冉已经不捏脚了，转而帮罗芙馨拆头上的发夹。 柏丽娜刚放下杯子，郑美丽就跳起来招呼她。 “走，咱们过去帮小福星换衣服去。她那发型还得重新做做，不能一天只一个造型。” 于是乎，魏冉就被赶出了卧室，跟好哥们一块在客厅喝水。 卧室里，女士们则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不说酒店这边，却说童飞她们几个出了酒店之后，赶紧打了个的士去医院。几个人又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凑在一块给骆艺珊挂了号，送到急诊室。 结果急诊医生一检查，发现情况有点严重，她因为呕吐导致胃酸反流，烧灼到了喉咙，这才引起剧烈咳嗽。然后呕吐物岔道气管里，又引起窒息，这才缺氧晕倒。现在喉咙烧伤，还充血肿胀，就发不了声了。 得知是因为呕吐引起的，医生就问她怎么回事，是身体哪儿不舒服，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总得找到原因。 不然再呕吐，这喉咙可怎么好得起来。 骆艺珊因为不能发声，没法回答医生的问题。医生就让她写字，可她支支吾吾的，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是童飞，看她磨磨蹭蹭心里着急，就直接跟医生说。 “不会是吃坏东西的。中午我们是一块吃的，我们都没事，她怎么会有事。” 这话有理。那要不是吃坏东西，难道是骆艺珊自个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第1170章 ：那就别怪人翻脸 同学们都替骆艺珊担心，要她留在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只有骆艺珊自己心里知道，她身体没什么问题。会呕吐，那也是她自己用手指头捅喉咙眼，故意催吐。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能多吃点宴席上的东西。 原来她在宴席上，看着满场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心里馋的不得了。一进去就赶紧端着盘子去挑吃的，别人都是拿个小盘子，她倒好，挑个最大的。 可绕是端着最大的盘子走了不到半圈，东西也立刻就堆满了。 端着满满的一盘食物，她就找个地方坐下吃。 她上来就是这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一道来的学生都不屑跟她一块，纷纷绕着走。大家宁可八人桌的席位坐十个人，挨着挤着，也不愿意落单。 一旦落单，说不定她就厚着脸皮拼桌，那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她们也是饿死鬼。 骆艺珊当然也知道自己被同学嫌弃了，可她现在眼里全是好吃的，才懒得搭理这些伪君子。她们嫌弃她，她还看不起她们呢。一个两个都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假清高。 都是穷学生，一样的没见过没吃过，装什么高贵。 她喜欢吃东西怎么了？能吃是福。她不装，她真叫真性情。 嚯，照这意思，她肯定还觉得自己是真名士自风流呢！ 然而真名士也只有一个胃，这个胃里装了那么多糕点糖果，哪里还装的下牛排生蚝？可舍不得眼前这难得的美食，就算装不下，骆艺珊也得想办法往肚子里塞。不然，那不是白来一趟，吃大亏了。 吃不下，她非要吃，把那胃塞得又涨又满，食物都填到了嗓子眼。 她头一次吃牛排和生蚝，只知道这都是好东西，可贵了，不吃可惜。可真吃了，这味道也是一言难尽。 牛排是半熟的，咬下去嫩是挺嫩，可冒血水。生蚝就更不用说，半熟都没有，全生的。这两个半生不熟的东西嚼在嘴里，她总觉得心里不自在。 但要她不吃，又舍不得，就硬着头皮往下咽。 咽是咽下去了，可胃里东西都顶着，这牛排和生蚝就都挤在喉咙口，打个嗝都是一股子海腥味和血腥味。 好么，这感受，别提多刺激。 刺激的她都想吐了！ 这要吐，她又舍不得，赶紧伸手捂住嘴巴。千辛万苦才吃下去的好东西，这要是吐了，不是就糟蹋了。 然而胃和喉咙有自己的想法，一个上下翻腾，一个里外抽搐，打定主意要吐，而且刻不容缓，没有商量的余地。 感觉着自己的喉咙跟舞龙似，骆艺珊就是神经再粗，脸皮再厚，也遭不住了，赶紧捂着嘴巴跑洗手间去。 都没来得及进隔间，直接就在人洗手盆那里吐了。 好这一下，整个胃袋都翻过来，一个底朝天，把在四合院吃的那些点心也一并吐出来，装了整整一洗手盆，吐的那叫一个干净。 看着满盆污物，骆艺珊自己也恶心的不行，赶紧放水冲掉。也得亏这五星级酒店的下水道通畅，没被她这一盆“好料”给堵住。 闹出这样的笑话，她自己也有点后悔了。可等她收拾好一切，惨白着脸回到宴会厅，却意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肚子空了，好像又可以继续吃东西。 当然，这回她也学乖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洋玩意，还是少碰。中国人，中国胃，还是吃中国菜最好。 什么烤鸭，烤鸡，烤鱼，牛肉，羊肉，火腿肉，还有龙虾，对虾，基围虾，好吃的多的是，她不吃就亏了。 这宴席上好吃的太多了，每个只吃一两口，转一圈就又饱了。可她还没吃过瘾，怎么办？ 灵机一动，她就想到，为什么不再来一次清空胃袋呢？这就跟柜子满了一样，只要清空一下，不就又能装了。 至于怎么清空胃袋，那自然就是呕吐。 上一回是吃的不自在，生生给恶心吐了，这一回她是主动跑到洗手间，用手指头戳嗓子眼，催吐。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戳了好几次才催吐，喉咙都被戳疼了。 呕吐终究是难受的，哪怕是自己故意催的。吐完了，胃是舒服了，可喉咙疼，人也格外累，头还有点晕晕的，心也跳的格外凶。很难受。 可想到又能回到宴席上继续吃，她又格外开心起来，虚弱也一扫而空。 她回到宴席上又继续开始吃，跟着一道来的其他学生早就注意到异常。可谁也没想到她做了什么，只是觉得她胃口也太好了，好得丢人现眼。 可他们也不是主人，不能说什么。只有自动自发的远离她，省的被一块儿嫌弃。 骆艺珊呢，吃了一圈又饱了，就又准备到洗手间去“清空”。 可因为她太性急，手法又粗暴，手指头捅嗓子眼太深，不但捅出血，还引起了强烈的呕吐反应。好这一下，各种没消化的食物混合着胃酸从嗓子眼直喷出来，就跟水管爆裂了似的。 因为剧烈的呕吐，也导致她心率不齐，心脏咣咣的跳，脑袋里嗡嗡的响，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等再恢复，已经是被辛舒妤和童飞两个扶起，架着送医院去。 说来说去，这就是她自作自受。 可当着这些替自己担忧的同学的面，她可不敢说真话。只好假托自己没带够钱，不能做检查。 虽然平时大家不待见她，可这会为了她好，童飞她们倒是愿意给她凑钱做检查，终归买个放心。 她却一口咬定不需要，死活不愿意。 童飞几个就也不高兴了，觉的她是不识好人心。 倒是医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病人，一眼就瞧出她是另有隐情。 她不愿意做检查，别人也不能硬逼着。看她精神确实好多了，就开了点消炎药，一块回学校去。 因为她现在是病人了，寝室里这几个倒也不再跟她冷战孤立，帮她打水打饭，照顾她。 骆艺珊呢，好了伤疤忘了疼。面对童飞她们几个也不说声谢谢，也不投桃报李，反倒把童飞几个凑钱给她挂号的事也一并忘在脑后，只管没心没肺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她是喉咙受伤，又不是手断了脚瘸了，生活不能自理。 见她如此不识相，童飞头一个不干了，直接伸手问她要钱。 大家都是穷学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同学友爱，互帮互助那是应当的。可要是把同学当冤大头坑，那就别怪人翻脸！ 第1171章 ：眼光还是独到 学校寝室里那些纷纷扰扰，罗芙馨自然是一概不知。 在蜜月套房里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在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的帮助下，换上全新的造型和服饰，匆忙赶去大院食堂参加第二场婚宴。 这第二场婚宴是魏爸爸主持策划的新中式婚礼，乃是这次婚宴的重头戏。 按照魏爸爸的要求，这场婚礼得严肃且朴素。 所谓严肃就是不能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活动，像中午这场嘉宾即兴表演可以，但抽奖环节就有点不够严肃。自助餐确实方便时髦，但这西式的一套在国内还是有点水土不服，中国人还是更喜欢大家团团围坐在一起，吃一样的食物，才显得团结。 至于朴素，倒不是指要吃糠咽菜，来一个忆苦思甜。 既然是喜宴，自然是要高高兴兴的。老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在中国人心里，吃饭是头等大事。家里办喜宴，招待私房亲朋，要是菜肴酒水次了，那不仅丢脸，还显得没亲情。 菜肴要实在，酒水要好，务必要让与会的亲朋好友都吃好喝好，这才显得主人热情好客。 但像中午西式宴席里的鲜花就不必用了。这些鲜花在魏爸爸看来完全只是摆设，好看是好看，可一点实用价值也没有。这要是塑料花，绢花，那办完了喜宴还能赠送给亲朋好友，带回去摆在家里，继续好看。可这都是鲜花，开完了就谢了，谢了就全变成垃圾，一文钱都不值。 而且这鲜花可比那塑料花，绢花贵多了。塑料花绢花批发市场要多少有多少，这些鲜花可全是从云南坐飞机空运过来的。 这人都没坐过飞机呢，这些花到都坐上飞机了。 为这鲜花的事，魏爸爸可没少叨咕小两口，尤其是对小福星，颇有微词。还是魏妈妈一口给呛回去，表示会场上要用鲜花是自己决定的，跟小福星无关。本来她订的还是外国进口的玫瑰百合，还是小福星说要支持云南花农，这才该到国内订花。 这还省了不少钱呢！ 魏爸爸心疼花钱，觉的这喜宴不能张扬，得注意影响。 魏妈妈则觉的宝贝儿子一辈子而大事，别说花点钱，就是花大钱也是应该。再说了，这钱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儿子媳妇正经挣来的，是她当娘的多年来给宝贝儿子积攒的，都是清清白白的钱，怎么就不能花？ 非的抠抠索索的，让人看笑话，才叫好？ 他不心疼儿子，她还心疼呢。 得，老婆大人发威，魏爸爸也只能偃旗息鼓，夹着尾巴低头。 谁让她们婆媳儿子是一党，他是孤老头子，光杆司令。 他也是纳了闷了，明明亲家两口子瞧着都是本分老实，简朴实在的庄户人，怎么就养出小福星这么一个作风做派一点不输城里姑娘的娃。这到底是像了谁？ 反正中午这场是归魏妈妈的，老婆说了算。等晚上这场，归他管，那就得按他的意思来。 老爷子嘴上是不说了，心里还较着劲呢。 这不，晚上这场喜宴布置，别说鲜花，就是塑料花，绢花也没有，全是一水的大红绸子。 红绸子扎出大红花，挂在高处，就跟一个个红灯笼似的。这大红绸子还做了桌布，铺的整个食堂里一片红彤彤，瞧着很是喜庆。 最上首还摆了一个主席台，也铺着红绸子，扎着红缎子，挂着大红花和红双喜，桌子上海摆着一溜大瓷缸子。 魏妈妈一进这会场，就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婚礼现场。 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席台上如今都摆着插电的话筒，地上还摆了大喇叭音响，再不用铁皮话筒。 柏丽娜和郑美丽两个陪着小福星到这会场，也是愣的说不出话。 还是罗芙馨机头灵，一看这朴素严肃的现场，赶紧先把身上戴的各种首饰摘了一大半。身上这套金灿灿绣满身的中式礼服是来不及换了，赶紧就披上一条红纱巾当披帛，至少盖住了上半身的金光灿烂，裙摆上的就没法管了。 她摘了首饰，尤其是原本戴在头上的一个黄金冠子。本来这冠子做的华丽，就是为了配这一身金灿灿的礼服，不然压不住。 现在这冠子摘了，她这身打扮就有点脚重头轻，很异样。 郑美丽就赶紧把别在新郎和伴郎胸前的胸花征用，拆下红玫瑰再配上点满天星和绿叶拧成一个小花冠带在小福星头上，另外还从摘下的首饰里挑了一条小巧的红宝石鸡心坠项链，挂到她额头上压着，这才看起来跟身上的礼服相配又不显得过于富丽。 虽然经过了一番修整，等魏爸爸看到小福星这一身打扮，还是觉得媳妇张扬了。 可人都已经到场了，再让她回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也只能如此。 看到公公皱眉，罗芙馨心里有点委屈。还是魏妈妈过来，握了握她的手，给她鼓励，这才让她安心下来。 接下来整场婚宴，魏爸爸都在担心小福星的穿着打扮会不会太张扬，让人说闲话。然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根本没人说闲话，也没人觉的新娘子打扮张扬过分。 大家反而都觉的这礼服好看，一点不比那外国的婚纱差。 本来有些思想比较传统的父母老人家还嫌弃那国外的婚纱，白色的，就算再好看那也不吉利。偏偏年轻人喜欢，叫洋派，叫时髦。 诶，现在这魏家的媳妇穿出一身大红喜服。诶哟，这衣服是既漂亮又喜庆，即别致又新潮。别说年纪大的人瞧着喜欢，就是年轻人也心动不已。 所以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大家都跟新娘子打听这漂亮礼服呢。 罗芙馨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乘机给自家姐姐做宣传。 得知这漂亮礼服是新娘子的姐姐亲自设计制作的，这位年轻的服装设计师不仅才华了得，还十分能干，年纪轻轻就开了服装公司和服装加工厂，在当地可是个响当当的女老板。 早就听说魏家这个媳妇是农村来的，家里是暴发户，大伙本来还有点瞧不起。现在这么一看，这家是暴发户没错，可那也是有才的暴发户。瞧瞧这大女儿是心灵手巧能干有才的女老板，还是服装设计师。小女儿是高考状元，还是名牌大学生。 能养出这样厉害闺女的人家，能是普通农村人？ 看来老魏两口子的眼光还是独到，不是看重财，而是看中罗家的才了。 第1172章 ：女人有什么好 一天办两场婚宴，其劳累程度还是超乎罗芙馨的预料。 晚上这场因为是在大院食堂举办的，别看场地简单朴素，可宴席上的都是硬菜，尤其是酒，那都是上好的白酒，别说五粮液，茅台都管够。 这可苦了二位新人和为他们保驾护航的伴郎伴娘。 小福星还算好的，除了主席台这桌用的是真酒，其他都叫两个女保镖给偷偷换成了没气的雪碧。 可绕是如此，主席台这桌敬下来，她也喝了小半瓶，脸一下就烧的通红，结果还被宾客们戏谑她面薄害羞。 好在魏妈妈赶紧出来圆场，偷偷叫人给她换上了特制白酒。 宾客们也不傻，知道她喝的是不醉人的“酒”，念她是个女流之辈，还是个学生，就装不知道，放她一马。 可繞过了新娘却不能饶过新郎。 魏冉不但得喝真的，还得加倍喝，把小福星没喝的也补上。这下是一杯变两杯，两杯变四杯。那递过来的酒就跟长龙流水似的，源源不断。 别说是酒，就是白开水，喝这么多也得喝吐了。 他今天是新郎官，男主角，怎么能叫人给喝趴下了呢？ 铁哥们铁不铁，那就看今朝哇。 王驭舟和钮天时作为伴郎，这个时候自然得挺身而出，替好兄弟挡酒。他们多喝一杯，新郎官就能少喝一杯。 今儿是魏子的好日子，不能让兄弟出洋相，没进洞房就叫人给喝趴下了，那多没面子。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今儿个他们两个就是豁出去，喝吐血，也得让魏冉站着入洞房。 万没想到这两位还是抱着这样的“豪情壮志”给魏冉挡酒代喝，罗芙馨真不知道该谢谢他们，还是该嘲笑他们。 这是入洞房的事吗？这是魏冉的身体，这酒喝得，也太凶了，胃受得了吗？ 可如此情形之下，她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了的。男人呐，真是多大年纪也跟孩子似的，就喜欢为了这种无聊的事争胜负。 她只能偷偷在敬酒的间隙，往魏冉嘴里塞吃的，好歹胃里垫巴点东西，也能挡一挡。 这一顿喝，喝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钮天时半道就喝趴下了，实在是他酒量最差，豁出去喝吐血也抗不到最后。王驭舟倒是坚持到最后，可舌头也大了，人也歪了。拿着就被摇摇晃晃，怎么拿都送不到嘴边，只会往鼻子上灌。 魏冉倒是还站着，没趴下，可脸也白了，眼也直了，除了机械的做喝酒的动作，连话都不会说了。 最后还是靠娘子军，罗芙馨带着柏丽娜和郑美丽，三个人轮流喝，干掉最后一瓶毛毯，硬是把最后一桌硬骨头茬子生生喝到钻桌底喊饶命，这才了结今晚的这场车轮恶战。 三位男士都喝趴下了，三位女士也都只剩残血，看到孩子们都成了这样，魏妈妈是心疼的不行，心里直埋怨魏爸爸。 魏爸爸却觉的高兴，觉的魏冉好样的，是个英雄好汉，像他老子一样。就连小福星也是好样的，最后关头三个女将也拿出了巾帼风采，没给魏家丢脸。 喝酒还喝出英雄气概了，孩子的身体喝坏了可怎么办？魏妈妈心里是气得直翻白眼。 现在好了，这六个孩子都醉成这样，怎么办？ 全送魏家去，哪里装的下。 只好兵分两路，一半送魏家，一半送四合院去。 得亏还有个魏丹没醉，可以差遣。于是乎，魏妈妈就安排他开车送小福星和魏冉，连同两个伴娘，把这四个孩子都送回四合院去。 先前宴席过半，也是他开车送罗家三口回四合院的，道熟。 剩下两个喝倒烂醉，不省人事的伴郎，就直接留在魏家过夜。正好魏冉的房间空着，让这哥俩凑合一夜。 魏家有保姆阿姨和魏妈妈在，俩孩子不缺人照顾。 四合院那边有亲家三口在，孩子们也不缺人照顾，况且小福星她们三个还好点，就魏冉醉的厉害。 为了保险起见，魏妈妈还交代魏丹留在四合院那边帮衬一下。要是有个万一好歹的，他会开车，行动方便。 魏丹晓得，弟弟是妈妈的心头肉，就算心里再别扭，他也不会违逆妈妈的嘱托。 魏冉酒品好，就算醉的神志不清，也只是两眼发直，笔挺挺的坐着，不吵不闹也不吐，很是乖巧。魏丹晓得自己弟弟的酒品，所以让他坐在副驾驶，绑上安全带就万无一失。 三位女将都坐在后面，上车的时候还都瞧着挺清醒的，问话都还能答对。 听说是送她们回四合院，柏丽娜和郑美丽还说不用去四合院，直接送她们回酒店就行。 魏丹哪里会听，妈妈说让送四合院，那就是四合院，他只听妈妈的话。 结果这路上这三嫌热，开了窗，一路吹风，半道酒劲上来，就开始发酒疯。 先是唱歌跳舞，也不是好唱好挑，鬼哭狼嚎似的就在后座上闹腾起来。 这女人发起酒疯，那是一点不输男人，一样的烦人。这三位，婚宴上都是端庄大方，时髦娇艳，唬人的很。可这会子在他车后座上发酒疯，那就跟女疯子没两样。 尤其是小福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五音不全，唱歌格外难听。其实罗芙馨也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所以平时很少开声。可今晚她醉了，那才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只管敞开了嚎。 柏丽娜和郑美丽跟她是老交情，铁姐妹，早就知道她是个破锣嗓。破锣嗓怎么了，这叫重金属摇滚风，时髦，洋气！ 她们三在后座是时髦，洋气，痛快了，可苦了前面的魏家两兄弟。 魏冉还好，已经醉傻了，虽然觉的后面吵得烦人，可他脑子已经糊的连骂人的话都想不起，只能直着两个眼珠子傻愣愣生闷气。 魏丹就倒霉了，一路魔音穿耳，脑仁直抽抽。 为了早点结束这痛苦的旅程，他一路飙车。车速太快，直接导致后座上三人晕车了，嚷嚷着叫他停车，她们要吐了。 怕她们三个吐车里，他只能靠边停下。 刚停车，这三就打开车门，探出头去哇哇的吐。 这一吐，她们三个总算不闹腾了。 可郑美丽一抬头，看到这里是四下无人，黑漆漆的大马路，一片陌生的环境。还以为是遭人绑架，给弄到荒郊野岭，要意图不轨，顿时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她一哭，柏丽娜也吓得哭起来。 罗芙馨倒是没哭，她笑了，哈哈大笑。 魏丹看着后座上这三个还没过疯劲的酒鬼，气得是直冒烟。 对女人发脾气，他做不出来，只好瞪自己亲兄弟。 好好的，结个屁婚。女人有什么好？喝醉了，就是疯子。不喝醉呢，又是狡猾的狐狸。 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173章 ：乖儿子和鬼妮子 魏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四个醉鬼平安带回四合院。 魏妈妈在魏丹出发后就打电话通知了先回去的罗家人，这会子罗雪梅和周连福两个早就盼着孩子们回来，来来回回都跑了好几趟，在门口眺望。可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心里别提多着急。 父母担忧焦急的情绪也感染了小福彬，小男孩哈欠连连，困的眼皮直打架，可还硬撑着不肯睡，一定要等姐姐和姐夫平安回家。 终于，看到有车灯照过来，两口子赶紧开门迎接。 因为魏冉已经醉的傻愣愣的，魏丹也没法找他要车库钥匙，只好把车直接停在门口。 罗家两口子都认识这是大伯哥，赶紧上前帮忙，先把魏冉从副驾驶扶出来。由周连福这个老丈人和魏丹这个好哥哥一道互送着进去，罗雪梅则留在门口，看着后座上那三位“女歌手”。 在半道吐了个干净，又哭笑了一场，这三位巾帼英豪酒已经醒了大半，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想起她们在路上发酒疯闹腾的德性，这会都后知后觉的害臊呢。 为了“将功赎罪”，她们三还打算不要人帮忙，自己下车进屋。结果这从车里刚下来，就手舞足蹈，七拐八纽，跟不倒翁跳迪斯科似的，整个群魔乱舞。 吓得罗雪梅是大惊失色，赶紧去扶。 可她就一双手，哪里扶得住三个不倒翁。想扶这个，又想扶那个，结果是一个都扶不到。幸好魏丹和周连福出来，赶紧一人一个把柏丽娜和郑美丽搀扶住。罗雪梅这才连忙把剩下的罗芙馨也扶住，一块送进门去。 这进了屋又是一阵忙活。 罗雪梅一早就烧了一大壶热水，泡了一大盆热腾腾的干菜汤，给这四个醉鬼一人灌了一碗。这是江城市的土法醒酒汤，热腾腾的干菜汤喝下去，四个醉鬼都出了一头热汗，剩下那点酒气也顺着头发根子都冒出来，人又清醒了几分。 只是酒是醒了，但积累了一整天的疲惫也席卷而来。 晓得这几个孩子今天都累坏了，折腾的够呛。罗雪梅就赶紧绞了几块热毛巾，让他们擦把脸就去睡。 好小福星那一脸的妆，这一把抹下去。直接就成了大花脸。 她抹了大花脸，还不自知，昏昏沉沉的。旁边郑美丽和柏丽娜见了，都忍不住哈哈笑话起来，连魏冉也跟着笑。 看到他们几个笑，她似有所悟，低头看了看脏的五颜六色的毛巾，也哈哈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伸手指指郑美丽和柏丽娜。 那两个也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毛巾，好么，一样也是五颜六色的，谁笑话谁呀。 于是就纷纷站起来，要去洗澡。 好这一个个东倒西歪，困得眼镜都睁不开的样，哪里敢放她们去洗澡。没得在浴室里睡着了怎么办？ 罗雪梅只能叫周连福和魏丹帮忙，又打了两大盆热水过来，让这三位洗干净头脸就去睡。 这三还不乐意，嘀嘀咕咕，叽叽歪歪。逼得罗雪梅没办法，只能靠吼，这才镇住她们三个。 看看这三个不省心的丫头片子，再看看一直乖巧听话，让洗脸就洗脸，让睡觉就睡觉的魏冉，老丈母娘心里的天平那是不住的往女婿这边倒。 瞧瞧人家这乖儿子，再瞧瞧自家这鬼妮子，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可转念一想，人家这乖儿子还不是让自家这鬼妮子给骗到手了，一辈子上了贼船没法解套，还死心塌地的觉的她好。可见还是鬼妮子技高一筹，本事更大。 这么想想，她又觉得还是自家女儿厉害。这养儿子还是不能养的太乖，太乖的儿子只会被鬼妮子给骗了去。 如此一想，她又开始担心自己小儿子。这要是将来她的宝贝儿子也叫别人家的鬼妮子给骗走了，那可怎么办？ 罗雪梅就这么一边纠结着，一边使唤自家丈夫和魏家大哥，一道把四个醉鬼都送去房间休息。 小两口自然是送去他们的“洞房”，那对好姐妹则送去了厢房。今儿个把老两口的房间让出来，给郑美丽和柏丽娜睡。他们就跟小福彬一屋，凑合一晚。 罗家两口以为魏丹把人送到了还得回去，可他表示自己受了魏妈妈嘱托，要留在四合院照看，以防万一。 罗雪梅就提议要收拾房间给他安置，被他婉言谢绝。 他表示不用麻烦，自个只要在客厅沙发对付一晚就行。客厅的沙发确实够大，比个单人床绰绰有余。 见他心里有了打算，罗雪梅也就不说啥了。五月初的天，白天够热，可到了夜里还是凉的，于是给他又抱了一床新被子过来。 瞧瞧，得亏她提前做了十二床婚被，这才使唤的开。要是听了小闺女的话，啥也不准备，那就等着晚上大家都冻得直哆嗦吧。 罗雪梅在心里暗暗夸赞自己。 接过厚实蓬松的新被褥，魏丹很是礼貌的跟她道谢，然后自己铺被子。 看着魏家的孩子这么懂礼貌，又会照顾弟弟，听父母的话，她心里是即羡慕又感叹。 多好的孩子啊，论长相论脾气论工作论家世，都是顶好的，一点错都挑不出。而且还是单身呢，可惜她没第三个女儿，不然这么好的小伙子，必须得招来做女婿呀。 她手头倒是也有几个好姑娘，可惜这魏丹是北京的，她手里的好姑娘都是江城老家的，搁着十万八千里，没戏。 心里十分惋惜。 魏丹丝毫不知自己差点要被“招亲”，把被子铺好，送罗妈妈出门，就把门关上，又关了灯，然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他坐在黑暗中，隐约能听到几丝窃窃私语，顺着夜风钻到他耳朵里。那是搁着一个堂屋，从卧室那边传来的。声音很轻，听不清讲了些什么。只有私语之后一声笑，显得格外清晰。那笑声带着娇媚和放肆，显然是来自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罗芙馨。 她笑什么？ 他皱着眉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内心疑惑。 第1174章 ：不然可出大事了 直到第二天离开四合院回去复命，魏丹也没找罗芙馨问，她昨晚到底在笑什么。 这问题他问不出口，感觉怪怪的。她笑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凭啥问？其实他连想这个问题都不应该，因为这跟他没关系。 一大早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周连福和罗雪梅想留他只早饭，也留不着。 罗芙馨和魏冉是睡到上午十点半才醒，一醒来就觉得阳光刺眼，摸出手表一看，好么，眼瞅就到中午了。 想起老家的规矩，结婚第二天，新媳妇就得起个大早，给公婆做早饭以表示自己是个勤快媳妇。这下她可坐实了懒媳妇的名头！ 赶紧推了推魏冉，叫他起床，一块赶去魏家。 晚归晚，去晚了也总比不去好，态度最重要嘛。 结果魏冉告诉她，一大早魏妈妈就打电话过来了。接电话的是魏丹，在客厅留了条，说魏妈妈交代了，让他们小两口好好休息，上午不用过去了，下午过去就行。到时候把岳父岳母和小舅子，连同两位伴娘都一道带上。 原来魏家为了答谢这次帮忙的亲友，特地在大院附近的饭店单独订了席面。不止罗家这边请了，自个家那边帮忙的亲戚朋友也请了，好生答谢一番。 有了“免死金牌”，小福星顿时松了口气。想着下午才过去，就慢条斯理的起床。昨晚上擦把脸就睡，这会起来都能闻到头上的发胶味，伸手一抹，好么，一手的油还夹杂着化妆品的残留。 不得了，不得了，得赶紧泡浴缸里痛加涤荡。 这时候就显得家里有三个厕所两个浴室的好了，院子里七口人，洗澡的洗澡，上厕所的上厕所，一点不用迁就。 郑美丽和柏丽娜两个的衣服都留在酒店，罗芙馨就拿自己没穿过的衣服给她们换洗。 两人洗了战斗澡就急着要回酒店去，眼瞅着就快中午的，罗家人要留她们吃中饭，也被婉拒。小福星就让魏冉开车送她们过去，并约定下午两点半过去接她们，大家一块去魏家吃饭。 昨天忙了一整天，累的是腰酸背痛，好在都是年轻人，痛痛快快睡一晚，到这会起来洗个澡，吃顿饭，元气就恢复如初。 今儿虽然人少了，没有了昨天的热闹，可喜气仍未散去。一家五口窝在四合院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别有一番乐趣。 别看罗芙馨跟魏冉是早就领证，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在中国人心里，领证是领证，婚礼是婚礼，没办婚礼那终究还是差口气。如今办过了婚礼，老岳父和老岳母心里就彻底放了心，待魏冉这个女婿也是越发的亲热亲近。 说说笑笑，时间就来到了下午。一家人穿戴整齐，打扮的喜气洋洋出门。先去酒店接了美丽和丽娜，两小姑娘也打扮的格外漂亮整齐。 到了大院魏家，自然是受到了魏爸爸和魏妈妈的热情欢迎。 年轻人济济一堂，魏奶奶也格外高兴。尤其是看到美丽和丽娜两个小姑娘，心里格外乐呵，就想着跟大孙子也牵上红线，结个良缘。 可怜魏丹得知奶奶这份好心，吓得是脸都变色，直接躲着人走。 晚上，两家人连同几位铁交情的亲朋一块移驾附近的饭馆，在包间里开了两桌，又热闹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罗芙馨和魏冉就起了大早，帮父母收拾行李。 昨晚上回来，老两口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今儿早上主要是把魏冉买的礼物和魏家专送的土产贺礼带上，结结实实整了两大包，摞起来半人高。 依照罗芙馨的想法，是想留父母在北京住上几天。难得来一趟，本该好好逛逛这北京城才对。 可罗家两口子放心不下江城的家里，就着急回去。再加上大姐罗芙蓉预产期就在这十天半月，罗雪梅心里也挂念的很。如今在她心里，大女儿的份量是越来越重。 想到大姐，小福星自然无二话。 小福彬倒是想在四合院多住一阵，逛逛北京城，玩玩电脑，岂不美滋滋。 小男孩不乐意回去，还差点要跟父母闹别扭。幸而魏冉跟他说好了，只要他听话，他就帮忙说服老丈人和丈母娘，让他们一家三口坐飞机回去。 一听能坐飞机，小福彬又高兴了。 说要坐飞机回去，罗雪梅是吓得直摇头。一则飞机票多贵，一张票都够他们一家三口的火车票了。二则她心里害怕，那么大一个铁疙瘩，在天上飞，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再说了，她一个土老冒坐什么飞机，机场大门往哪开她都不知道。江城市没机场，这飞机得停到省城去，万一他们娘三在省城迷路了怎么办？ 总之说来说去她就是害怕，不肯坐飞机走。把小福彬急得直掉眼泪，跟姐姐姐夫哭诉。 小儿子的眼泪那可比金豆子还值钱，掉的老母亲直心疼。小福星趁机就说，这一趟回去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丽娜和美丽两个一道。这趟飞机飞的是上海，等到了上海，就有车来接他们回江城去，绝对不会迷路走丢。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罗雪梅给劝好了，同意坐飞机。小福彬这才破涕而笑，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不说罗雪梅如何在飞机上大惊小怪的闹笑话，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江城市。但说罗芙馨和魏冉两个，送别了父母之后，第二天就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生活重新回到正规。 小福星并不是没想到蜜月旅行，只是考虑到她是学生有暑假，整整两个月的假期等着她休息，实在不必这会子着急就安排蜜月旅行。再则，自家这边大姐马上要生。魏家这边魏奶奶的情况也反复不定。一动不如一静，还是安省点的好。 她是学校艺术系乃至本科所有学生里唯一一个在校结婚的，开创了校园的史无前例。回到学校，自然是备受瞩目。可她表现如常，除了脸上洋溢着新婚幸福之色，羡煞旁人之外，就别无其他可做文章之处。 日子久了，大家也就该干嘛干嘛，不以为奇。 却说这天罗芙馨回到家，刚放下包就听见电话铃声响。拿起电话，才知道是小弟福彬打来的，见面就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大姐罗芙蓉生了，是平产，母子平安，从此家里就多了个小外甥。 得知大姐平安，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一桩牵挂。刚想多问小弟几句，就听见亲妈罗雪梅在那边喊。 “电话给我，我来跟你二姐说。哎哟喂，福星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趟幸亏归来的早，不然可出大事了。” 第1175章 ：她这心就又活了 出大事，什么大事？ 罗芙馨一听这话就纳闷了。 电话那头亲娘罗雪梅就巴拉巴拉的吐槽起来。 四月底罗家三口上北京来参加她的婚礼，临走之前就把自家小院托付给了建国大叔照顾。 建国大叔很是尽职，送别了罗家三口之后，就牵着自家儿子从城里给弄来的杂交狼狗大黄一起住进了罗家。 罗家为他收拾了楼上的客卧，可建国大叔不喜欢。 他就在罗家堂屋旁的灶间前面的那个堆积间搭了个竹榻，铺上自家老婆给准备的被褥，晚上就睡这里。 这地方平常就是罗家两口子干活的地方，窗户正对着院子，还能看得到门口，里里外外有啥风吹草动，都是一目了然。 这位憨厚老实的汉子想的很简单，楼上客卧是舒坦，可这几天他是受人之托来看守门户的，可不是来做客享受。他要想享受，等雪梅和连富两口子回来了也不迟。 罗家这几年富贵发达了，十乡八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晓得罗家有不少好东西，这会子罗家人都出远门，家里没人了，拿起子懒妇闲汉二流子三只手就止不住一个个动起歪心眼。 得亏有建国叔镇着，大黄栓在院子里看着，可把这群不怀好意的宵小给镇住了。 然而万没想到，内贼是镇住了，却挡不住外盗。 这外盗也不是别人，就是罗家的老冤家，周福全的亲妈罗招娣。 罗家三口出了远门，不放心侄子周福全，周连福还跟建国大哥商量过，白天周福全要来家里，随便他来。这孩子年纪还小，贪嘴好吃。他们两口子在的时候，一日三餐还能帮衬。这会出远门了，怕这孩子三餐不继，就让他自个到家里找吃的。 二楼杂物间里堆着大女儿和大女婿送来的烟酒点心，任他吃。 周连福心疼侄儿，对周福全好，任由他在家里进进出出。建国大叔看在眼里，心里却替罗家担忧。他总觉得这周福全是周连喜得儿子，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周连喜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儿子能有好？他怕连富兄弟这一番好心，要被蛇咬。 可这毕竟是连富兄弟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三道四。嘴巴上答应了，可在心里缺偷偷提防着。每每周福全来了，他都留着神，当心这小子使坏。 周福全呢，如今跟着二伯二婶过日子，心眼也渐渐开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没皮没脸迷迷瞪瞪。晓得建国大叔不待见自己，就尽量少往罗家跑。他心里也是置了一口气，要让别人刮目相看。 可惜毕竟是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又不会做饭，自个在家稀里糊涂乱炖乱煮填肚子，吃的不好。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格外容易饿。所以就还是忍不住，得去二伯家里弄点糕饼点心，好填饱肚子。 只是往常他都是在罗家一边吃东西一边还看会电视，如今是拿了东西就回去，不敢多待。 建国叔瞧不上他这又吃又拿的占便宜，可这小子除了拿点吃的，其他倒也规矩。横竖是人罗家的东西，人家乐意，他也就肚子里吐槽两句，嘴巴上啥也不说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周福全在罗家进进出出拿东西却没人拦这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惹来了祸水。 这个别有用心的人，自然就是罗招娣。 年初周连福同村长支书几个一块，把周老爷子留下的家业都分了，灭了罗招娣想要卖家产发财的心思。捞不到好处，又不愿在农村种地受累，罗招娣就扔下儿子自个一个人跑城里去。 靠着卖地卖屋骗来的钱，她在城里很是过了一阵吃喝享乐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罗嬢嬢带人到城里找她算账，吓得她赶紧跑路躲祸去。在外面花光了钱，她也不敢回来，就又找了姘头，骗吃骗喝骗钱混日子。 直到姘头的老婆打上门来，把她打了个狗血淋头。她在外面又混不下去，灰溜溜逃回江城市。 城里的日子是好，可那得有钱。没钱，就没有好日子。她爱吃爱玩，可兜里连一块钱都没有，只能喝西北风去。 她就想着怎么弄钱。想来想去，自然还是想到了周连福和罗雪梅头上。 她想起罗家小闺女的婚期是五月初，过年那阵北京的亲家母亲自过来说办喜事，定下的好日子，全村人都知道。 所以五月初罗家得出远门，上北京。这罗家人都出去了，那屋子不就空了，这空荡荡的屋子，全是好东西，只要她伸伸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着那三层小楼里的好东西，她的心就呼哧呼哧的翻腾起来。 大彩电，大冰箱，还有洗衣机，自行车，这可都是好东西，能卖钱的。不过这些东西虽好，可太重，搬不动。 还是黄金首饰和钞票来的轻省，往兜里一踹，往包里一塞，轻轻松松就能拿走。 她可记得清楚呢。那年罗家大女儿二婚出门子，那身上戴的挂的各种金首饰，明晃晃金灿灿，整个人都跟金子打成的一样。就连罗雪梅脖子上，腕子上，手指头上，都带上了金首饰，瞧得村里多少女人眼红心热。 就这些首饰，要是能弄到手，那多美啊。她先自个戴几天过过瘾，等瘾头过了，再卖掉，吃香喝辣，这小日子可比活神仙还美。 还有钞票，罗家两个闺女呢，都嫁了有钱大老板，这彩礼怎么说也得有个十来万的。这十来万块钱，一准藏在小楼里。 想着金首饰，想着十来万的钞票，罗招娣那个急啊，恨不得两脚生风，一溜烟就跑回罗家坳去，行她的发财大计。 然而等她坐了车偷偷溜回罗家奥，却发现罗家人虽然都出远门去了，可屋子里却还有看门的。 王建国五大三粗，一膀子力气。白天就在院子里干活，晚上就睡在灶批间，院子里还栓着一条大狼狗，瞪着两眼睛炯炯有神。别说是人，就是只耗子也别想溜进这院子。 有这哼哈二将守着，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这不是天无绝人之路，让她看到周福全打罗家进进出出，她这心就又活了。 第1176章 ：这下都傻眼了 周福全一心期盼着二伯一家早点回来，他好重新过上热饭热菜，好吃好喝的日子。 万没想到，二伯一家还没回来，自个那遭瘟的亲娘到先回来了。 而且一回来就要作妖，要他去偷二伯家的金银首饰和钞票。 且不说二伯家的金银首饰和钞票藏哪儿，他压根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去偷啊！偷来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喝？ 当然咯，依照他亲娘罗招娣的那套，拿了首饰和钞票可以去城里买吃的喝的过好日子。可问题是他不偷东西，不进城，照样也能过有吃有喝的好日子。 所以吃饱了撑着当小偷干嘛？还巴巴的非要进城？进城有什么好？进城去当盲流，当叫花子，当被人耻笑的拖油瓶？ 他傻啊！ 一口回绝。 被亲儿子不肯听话不肯帮忙，罗招娣心头那个恨啊。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反骨不听话的儿子？以前小时候多聪明多听话，怎么长大了反而傻了？一定是老二家的把她儿子给教坏了。 她好好的儿子都叫老二一家给教成了反骨仔，这笔账就得算到他们头上。再加上老爷子留下的遗产，也全叫老二家的吞了，她是一分没捞着。 这笔账怎么算？那当然得是老二家出血，补偿她呀。 所以她拿老二家的，那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再说了，她这心心念念的找补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她这个傻儿子。她这当娘的好了，不就是他这个傻小子好。这亲娘还能害亲儿子不成？ 她是一肚子委屈，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教唆儿子去偷东西有错，反而错的都是别人，是别人辜负了她。 这脑回路，正常人是压根理解不了。 就好比那个香港片《大时代》里的主角丁蟹一样，这种人脑子里的是非逻辑跟正常人不一样，每每出了事就用自己脑子里那套似是而非来给自己洗脑甩锅，然后就继续心安理得的坑害别人。 遇上这种人，正常人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除非能一巴掌拍死这遭瘟的，否则只能绕道走。要是斗不过，又不绕道，那就只能等着跟方家那样倒霉了。 这边呢，得亏罗招娣是个战斗力弱的，而小福星一家呢又是战斗力强的。否则，早就被害惨了。 可绕是如此呢，这臭狗屎一样的粘着这么多年，也够让人心烦恶心的。 周福全不肯助纣为虐，罗招娣就退一步，装可怜，说自己肚子饿，想吃点东西，让周福全去罗家给自己弄点吃的回来。 周福全心里是不乐意的，他就瞧着她烦的很。可罗招娣说了，他要是不给她吃的，她就跑出去闹事，叫他丢脸。 周福全如今要脸了，怕她闹腾起来丢人现眼，害的自己也没法在村里待着，只能妥协。 他往罗家去拿吃的，叫罗招娣躲在周家老屋里，不让她出去。 可罗招娣心里打的就是调虎离山之计，他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跟着一道去了。 要说罗招娣这脑子，干正事不好使，做坏事却格外灵光。她这调虎离山之计，调的虎不是周福全，而是王建国和大狼狗。 那不是周福全去罗家小院叫门，建国大叔就带着大狼狗到前门去。如此一来，后院就没人看着，这罗招娣就趁机翻墙进了小院，就躲到后院堆着的柴火垛后面。 她以为自己这一招无人识破，却不知大狼狗警觉性很高，嗅到院子里有生人的气温，就汪汪汪的冲后院叫起来。 建国大叔一听这狗叫声就知道有事，顾不得看管周福全，就领着大黄狗朝后院去。 这狼狗鼻子多灵敏，别说罗招娣只是往柴火垛后面躲着，她就是掘地三尺，那也逃不过狼狗的鼻子。 狼狗来了，她这才知道怕了，也顾不得黄金首饰和钞票了，哇哇的跳出来要翻墙跑。 王建国哪能让她跑了。 大喝一声“抓贼”，撒手就把大狼狗放出去。 大狼狗嗷一声就扑上去，好家伙，站起来有一人高，血盆大口，呼哧呼哧一口腥气，獠牙是闪闪发光。 吓得罗招娣当场就尿了裤子，腿都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无法动弹。 见她吓傻了，建国大叔这才喝住大狼狗，上前把人一把逮住。 周福全这会子也回过神来，赶紧跑进来一看。看到自家亲娘被王建国逮在手里，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院子里喊抓贼，惊动了附近的村民。听到动静的都跑出来，纷纷喊着。 “哪儿？哪儿有贼？哪儿呢？” “这儿呢，贼被我逮着了，她还有同伙。”建国大叔吼一声，随后就一扭头，恶狠狠的瞪了周福全一眼。 这一瞪眼，吓得周福全浑身一哆嗦。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扭头就跑。 他这一跑，王建国就越发认定他是做贼心虚。 “哪里跑，大伙给我逮住他，这小子是同伙。” 外头早有村民探头探脑，一看这个情况，立马纷纷出手，把周福全给扭住了。 周福全吓得一边挣扎一边喊。 “我不是贼，我不是，我没有偷东西！” 王建国拎着吓成一摊烂泥的罗招娣出来，狠狠往地上一甩，随即指着周福全道。 “歹竹出不了好笋，你小子跟你爹妈是一路货。连富兄弟就是心眼太好了，养着你这白眼狼。你小子不知知恩图报，还要领着你这遭瘟的老娘来偷东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走，报官，送派出所去。” 一听送派出所，周福全挣扎的更用力了。 “我不去派出所，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东西，我不是……” 他挣扎的越厉害，村民们就越是觉得他这是做贼心虚。 本来大伙对周老三和罗招娣都心存怨气，尤其是被骗了钱的那几家，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这罗招娣回来偷东西落了网，那可不得旧仇新恨一起报。可惜这罗招娣叫王建国逮着，他们不好冲过去打人，于是这满腔怨气和怒火就都落在了周福全身上。 周福全毕竟是个半大小子，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场面。心里的委屈，身上的拳脚，逼得他急火攻心，喉咙里嘎吱一声，两眼翻白，就倒地抽搐起来。 “哎哟，发羊癫疯哉！”不知谁喊了一声 人群哄一声就都散开了。 看着地上一边吐白沫一边抽搐的周福全，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都傻眼了。 第1177章 ：对得起周家了 一片寂静之中，就听见罗招娣声嘶力竭的嚎了一声。 “打死人啦，你们把我儿子打死了，我要你们偿命，偿命！” 说着，用力挣脱王建国的手，扑过去就要打那些村民。 吓得大伙赶紧都散开。 还是建国大叔，冲过去一把逮住她，大吼一声。 “吵什么，你儿子没死呢。” 说着，一把甩开她的胳膊，上前一把扶起周福全，用力捏住他的腮帮子。 “赶紧的，给我找个木棍过来，塞嘴里，当心这小子咬了舌头，真嗝屁了。” 他这一吼，大伙这才回过神。羊癫疯虽然吓人，但抽不死人。就怕咬着舌头，倒是能噎死人。 赶紧找了个木棍递过去，王建国就用力塞周福全嘴里，防止他咬舌。 这一通手忙脚乱，那边厢村长和大爷爷都惊动了，赶过来看看。 见到此情此景，都皱了皱眉头。 眼下自然是人命要紧，于是赶紧找了车送周福全到镇里的卫生所去。而罗招娣则关到祠堂去，等问明白了再说。 至于其他人，就各回各家，少管闲事。 建国大叔逮住了贼，还抓到了同伙，感觉心里挺自豪，对得起罗家两口子的托付。可建国婶子却另有想法。 这周福全再不好，那也是周连福的嫡亲侄儿，这回自家男人抓贼固然是有功，可把好好一个孩子给吓得抽羊癫疯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连富兄弟回来了也难以交代。 思前想后，她觉的不放心，就带了钱，拎着个小包裹亲自赶到县城去，照顾这个周福全。 王建国呢，等脑子冷静下来了，想想也觉的有道理。而且琢磨着，这事里可能另有隐情。这小子他也观察了几天，确实没有偷鸡摸狗的事。 但罗招娣翻墙进院也是铁证如山，这可不是个好东西。周福全来叫门，这罗招娣就翻墙进来，要说这两人没关系，事出偶然巧遇，那他也是不信的。 眼下，只能先审问罗招娣，看她怎么说。 罗招娣呢，这一审问就把所有的事都往儿子头上推了。说是周福全要偷罗家的东西，她是好心来报信的。 这种鬼话，谁会信？可她不管，她就觉得反正周福全不在这里，死无对证，别人就没法识破她的鬼话。 她越是这么说，村长和建国大叔反而越发相信周福全是无辜的了。 然而事情搞到现在，却也让村长等人犯了难。 罗招娣不安好心，意图盗窃，这肯定是铁板钉钉的。可问题是她刚翻进院子就被抓了，压根没来得及犯案。罗家等于是没有损失，这没损失的案子还用报派出所吗？ 这要是报派出所呢，那按着罗招娣这个口供，周福全可脱不了干系。这周福全现在还在镇卫生所里躺着呢，这事扯上他可怎么好？ 要是把这娘俩都送去见官，回头周连福两口子回来了，会觉得高兴么？ 可要是不送官，那这人怎么办？难道就关在祠堂里，这不是私自拘禁，犯法了么。 总之，左右为难，不好办呐。 幸好罗家三口没在北京长住，待了三四天就赶紧回来了，这才解了这困局。 罗雪梅刚回来，心里那叫一个兴奋。出了这趟远门，她可是长了天大的见识。不说北京城的所见所闻，就说这坐飞机的事，就够她夸上一辈子。而且她还顺道逛了大上海，那可是上海啊，十里洋场，多闹猛的地方。 这一桩桩一件件，几年前她还做梦去不敢想。 不只是一肚子的热闹新鲜要跟人分享，她还有一大摞的礼物要送人呢。对了，还有喜糖，小福星的喜糖也得分一分，叫所有人都高兴高兴。 可没成想这一回到村子里，跟老姐妹老邻居一见面，迎面就是这么一桩晦气事体。 把她气得，直咬牙。 真当是气数人家气数人，罗招娣个杀千刀斩头鬼害人头，阴魂不散，害人害己。 周连福呢，听说周福全也出了事，发了羊癫疯，被送去镇卫生所了，也是着急的不行。 好么，两口子到家没顾得上休息，又得兵分两路，忙活这趟晦气事体。 万幸，周福全在镇卫生所里住了一夜，打了两瓶点滴，人就缓过来了。见到周连福的面，这孩子满肚子的委屈都涌上来，抱着他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的嚎。 “二伯，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东西，呜呜呜呜呜。是她骗我，我是冤枉的。” 他哭的可怜，周连富也被惹得跟着掉眼泪，连忙告诉他，自己相信他。 得了他的信任，周福全这才放心下来。周连富还担心卫生所的技术不好，照不出他身上的毛病，又找车把他带到市里的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这才放心带他回去。 看到周连富这么在乎这个侄儿，建国婶子暗自庆幸，得亏她机头灵，提前赶来照看，将功赎罪。 见到这副样子，建国兄弟脸上讪讪，心里也有点委屈。他是一心一意帮罗家看房子，但要是好心办了坏事，连富兄弟因为周福全的事体怪罪他，那他也觉得很冤枉。 好在罗雪梅心里有谱，周连福进城带周福全做检查的时候，她就带了礼物和喜糖去王家道谢，安建国兄弟的心。 她晓得自家老公是有心结的，所以格外在乎这个侄儿。可在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建国兄弟有错，非但没错，还有功呢。不然让罗招娣这个贼骨头摸进去了，那还不把她好好一家都给偷空搬光。 至于周福全无辜不无辜，她心里也是犯嘀咕的。毕竟他有这样的爹和娘，叫人怎么相信他会是好的？她是真怕，怕自家老公一片真心付出东流，将来真养出个白眼狼。心血花下去没回报到算了，伤人心才叫人懊恼呢。 听到这里，反倒是王建国转过头来安慰他。 他这几天瞧着，到觉得这个周福全还算老实，并不像他爹娘那样坏到底。这次的事体，他也确实有疏忽的地方，把这孩子吓到了。他会被吓成那样，不也说明他心里确实委屈。会委屈，那不就是因为他没想偷东西嘛。 这么一看，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听他这么说，罗雪梅也点点头。 “但愿吧，我也不指望他将来报答我和连富，终归是他好端端长大成人，我们就对得起周家了。” 周福全平安回来，接下来就要解决罗招娣。 可怎么解决罗招娣，大家又犯难了。 第1178章 ：他高兴还来不及 对罗招娣这个爬脚面专恶心人的癞蛤蟆，众人都是气得直摇头，可也无可奈何。 报警，把人送去派出所吧？她也没偷到啥东西。这既然没造成任何损失，那派出所也只能批评教育一下，不可能把她关起来。 而且碍于人情面子，周连福和罗雪梅也不能把她怎么着。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照顾照顾周福全的面子。 可偏偏正是周福全，回到罗家坳之后却一口咬定，一定要把他亲娘送到派出所去。 他可以作证，这个坏女人就是来偷东西的。这次没得手，把人放了，下回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来搞事。 而且不止这次的事情，还有上次他爷爷死的时候，罗招娣拿周家的田地房子骗人钱的事，他也能作证。 这就是个坏女人，一肚子坏水，一定要把她关到牢里去，否则她就会回来害人。 周福全是被这事吓住了，生怕放虎归山，回头自己又要受连累。 可周连富却觉的他这样不对，罗招娣再不好，那也是他的亲妈。当儿子的怎么能把亲妈送去坐牢，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了，这次罗招娣也没偷到什么。家里既然没啥损失，那就算了。至于上回的事，他也已经出钱补偿了那些被骗的人家，事情也都已经过去了。 可周福全不依，见他不同意报警，就可怜巴巴的看向二婶罗雪梅。 罗雪梅也很为难。 她是支持周福全的，对于丈夫的善良厚道，颇有些微词。人是得厚道善良，这做人做事都得给别人留余地，也不能占着理就欺人太甚。 可这厚道和善良也得看对象啊。那小学课本里都还有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呢。说的就是厚道善良给了毒舌豺狼，结果反而是害了自己。 她先前还担心这周福全是白眼狼，不开化的。现在看来，这孩子瞧着木木瞪瞪，心里却也有算计。连这孩子都看透了，他那亲娘不是个东西，是个祸害。结果她自家老公却又被厚道善良和所谓的人情面子糊住了心眼，叫人可叹可气。 最后这是还是闹到了大爷爷和老支书面前，还是大爷爷人老却心明眼亮，看透这罗招娣是个定时炸弹。这一回要是轻而易举放过了她，谁知道下回又会给村里惹出什么是非。 所以该出手还是得出手，不能轻饶了这货。 报警，送派出所，就算判不了刑也得让她进去关两天，受点教育。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什么都没错，下回就还敢犯浑。 得知自己要被送去派出所，罗招娣自然不肯罢休。不仅在祠堂里骂骂咧咧，还一路诅咒罗家坳的村民。 她越是如此，大家伙就越是支持大爷爷的决定。这婆娘就是个滚刀肉混不吝，跟她讲道理讲仁慈没用，就得让她去坐牢，让警察同志好好管教才行。 然而这一片支持声中也有不和谐的窃窃私语，说大爷爷这是小题大做，爱显摆。 老爷子一把年纪明明可以在家享福，偏偏还要出来管事，说到底就是恋权。 明明人家事主都说不计较了，还要把人送去派出所，就是为了显示他在村里有权威，说话灵。可这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丢的还不是罗家坳的脸。 又说大爷爷心肠硬，这罗招娣论起来也是他的堂侄女呢。他这当大舅舅的，就这么狠心。还说周福全也是个狠心肠的，小小年纪就不认亲娘。亲娘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来投奔他，他却要送亲娘去坐牢。他年纪这么小，心肠就这么硬，长大了还得了。周连富养着他，迟早养出一头白眼狼。 对村里这些言论，大爷爷从来不屑去辩解。这些只会嚼舌头搬弄是非的闲汉懒妇懂什么！他把罗招娣送去派出所，那不是害她，那是救她。 这个罗招娣在村里做了多少坏事，早就惹下旧怨和众怒。要是这回放她走了，说不得就有那心怀怨恨的村民偷偷去报私仇的。 把她送去派出所，她才能性命无忧。而且让她受到教训，也好平息一些怨气，免得惹来灾祸。 罗招娣要是经过这一回，能得到些教训，从此改过，那就不枉他这番苦心了。 可惜，他看罗招娣到这会还执迷不悟，只怕关上几天也是无济于事。 幸亏老天爷开眼，这罗招娣被送到派出所里，警察同志一翻卷宗，发现这主竟然还是个在逃通缉犯。 原来她跑到外地去也没闲着，不仅跟人搞破鞋，还一块盗窃偷东西。东窗事发，她扔了姘头逃回来。那边同伙被抓，立马就把她也供出来，所以就上了通缉名单。 如今她这个在逃犯落网，这回是真的去吃牢饭咯。 这消息传回到罗家坳，一下就堵住了那些不和谐之声。 周连富还感叹罗招娣真是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逃都逃不过。又跃跃欲试的想要到派出所去了解情况，言下之意就是想帮忙。 他这话差点没让罗雪梅气炸肺。 什么命中注定有这一劫，说得好像罗招娣是倒霉催的才被抓去坐牢。这明明是她自己作恶种下的因果，纯属活该。老天爷要真是有眼，那早就该收了这婆娘，也省的她到处害人。 现在这坏东西终于被抓起来了，就该谢谢政府，谢谢警察同志。帮啥忙？帮忙让着坏东西出来，让她再去害人？ 她吃饱了撑着么？ 然而她还没开炮，周福全就先闹起来，死活不让二伯救亲妈。为此，还拿出了小时候的绝招“赖地十八滚”，在罗家堂屋里满地打滚，又哭又闹。 周连富怕他哭极了又抽抽，赶紧答应不进城，不帮忙。这才哄住了周福全。 在以前，罗雪梅看到周福全撒泼打滚的要挟大人，那是别提多厌恶。可今儿个，却在心里忍不住给这无赖侄儿拍手叫好。 经过这事，她对周福全态度大改，对他比以前越发用心了。反倒是周连富，心里介怀侄子对亲娘大义灭亲，感情上有些受伤，态度冷淡下来。 周福全也不是石头，二伯和二婶对他的态度掉了个，他岂能没察觉。他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也有自己的心眼。 他没啥伟大理想远大抱负，他就想有吃有喝有穿有戴有人管着。亲娘靠不住，二婶却是靠得住的，有二婶对他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1179章 ：提前预备起来 听着亲娘罗雪梅絮絮叨叨说完了家里的事，罗芙馨也是感慨万千。 听到父亲这样“善良厚道”她心里也挺气的。不过转念想想，善良不是错，错的是坏人。是坏人在利用好人的善良为非作歹，所以逼得普通老百姓不敢再善良。 善良是好东西，是比金子钻石还珍贵的宝物。只是一个人若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善良，那这份善良就得遭殃。 要保护善良，就得有跟坏蛋斗智斗勇的本事。只有这样才能让善良有更大的价值，帮助自己也帮助更多的好人。否则善良就只能是招灾惹祸的根源，到头来反而害人害己。 万幸自家老爹身边还有彪悍泼辣的老娘，有亲妈镇着，管教那些宵小无良之辈不敢造次。 罗招娣总算是恶有恶报，这一回是再也逃不过法律的严惩。也好，这种人靠她自己醒悟是不可能的，只能期望政府对她严加改造，兴许还有一线改好的希望。 现阶段，小福星还是更关心自家大姐。 大姐生了二胎，又是个男孩，按说应该高兴，可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就挺担心小侄女囡囡，这孩子打小就苦出身。没记事的时候，为这她那狠心肠的亲爹和烂心肝的亲奶奶，吃了不少苦头，还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正因为小时候她苦，所以后来大姐离婚之后，一家人才格外的偏疼偏爱这孩子。再加上后来大姐事业有成，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也把这孩子养成了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脾气。 如今，这小公主家里要再添一个小王子，也不知这公主的日子还好过不好过？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重男轻女的概念根深蒂固，她心里不得不防。 别说柏文强是后爹，就是那亲生的爹妈，还偏心眼呢。如今这嫡亲的儿子来了，那这压根没一点血缘关系的女儿还算得上个啥？ 还有啊，要是柏文强变了心，偏疼起宝贝儿子，她心里虽然别扭吧，倒也不会太生气。毕竟偏心是人之常情，疼爱自个亲生的儿子，那完全合情合理。可她就怕连带着自家人，甚至包括大姐自个也偏疼偏爱起这个儿子，那囡囡可就真要受委屈了。 所以当务之急，她务必对自家父母严正声明，再三告诫。绝对不能偏心！ 这小侄儿是刚出生的奶娃，多关心多照看，那是理所应当，可绝对不能忽视了囡囡。尤其得当心那些不安好心不怀好意的闲言碎语，在孩子面前搬弄是非，挑拨亲子感情。别以为小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小孩子心里明白着呢！ 小女儿一说这个，罗雪梅连连答应。 “我懂我懂。你姐刚怀上那会你就说过这事，我都记着呢。” 那可不是，她就是一早担心着，所以才提早打预防针。 “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姐和你姐夫这边，我都看着呢。我跟你爸商量好了，等你姐出院，我就住到别墅里去帮忙照看。有我在，保管囡囡吃不了亏。” 不用小女儿说，其实这事她早就提防着了。 这也是多亏上回大闺女刚怀上的时候，她带着囡囡在村里，出了蹩脚引起了警惕。 那乡下愚妇坏心肠不要脸，在小丫头面前乱嚼舌头，挑弄是非。得亏这囡囡随她，嘴皮子利索性子泼辣。那些不三不四的言语非但没吓着孩子，还叫她指着鼻子骂了个臭死，令人拍手称快。 就因为有了这一出，所以她心里改了观念，有了提防。 如今大闺女如愿生了个小子，罗雪梅心里还是一样的高兴，可不再高兴的张扬外露，而是收敛起来。 她也想明白了。她之所以盼着闺女生儿子，那说到底也是因为生儿子面子好看，能给闺女长腰子。 至于这小外孙好不好的，跟她有什么相干？再好，那也不是姓罗的，人家姓柏，是柏家的种。这小家伙有亲爹，有亲妈，还有亲大姑，不缺人疼，更不缺人爱。 像这回，他亲爹为了这宝贝儿子，就请了两个保姆住家里。一个专管买菜做饭收拾屋子洗尿布，另一个则啥也不干，专门负责带孩子。 瞧瞧这少爷命，一出娘胎就两个老妈子伺候，哪里是囡囡这苦命的小娃能比。 所以啊，她这老婆子还是管好自家闺女，外孙女要紧。毕竟，闺女是姓罗的，外孙女也是姓罗的，这才是自家人。 听亲妈一席话，小福星那是浑身舒畅。这话虽是几分歪理，可歪理也是理，她就爱这个歪理。 有亲妈这员猛将看顾囡囡，她就放心了大半。 虽然更偏心囡囡，不过小侄儿也不能不疼爱。撂下电话罗芙馨就直奔大商场，大肆采购婴儿用品。也不买别的，她就买纸尿裤，一买就是十几包。手都拎不下，得拿车推。 把这些纸尿裤搬回家，魏冉看了目瞪口呆。 别人家生小孩都是送奶粉送小孩衣服啥的，怎么她就送这些？ 这什么纸尿裤是，不就是尿布么。尿布还用买，这不是都拿旧床单旧衣服裁一裁就有了么，花钱干嘛？而且，怎么买这么多？这得用到时候才用的完？ 这话说的，小福星不服气的一摆手。 “你们男人懂什么。” 这刚出生的小孩子拉屎拉尿可厉害了，一天能拉十来趟呢。家里得备多少旧床单旧衣服才够？一天十来泡屎尿，天晴还好，院子里挂个万国旗，还能接着用。这要是下雨天阴，怎么办？拿潮湿的尿布给孩子包屁股，万一起疹子怎么办？ 这纸尿裤就不一样了，这都是用棉花做的，不仅不会漏，还透气，还柔软，一点不伤小宝宝的屁股。而且出厂前还是消过毒的，绝对安全。用脏了随手一卷就丢掉，换上新的就行，多方便。 科技进步带给人们更方便更舒适的生活，不用那就是傻子。 是是是，她说得都对。这是这纸尿裤可不便宜，一包就得好几十块钱。而且是一次性用品，脏了就得丢垃圾桶。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心里有嘀咕，可嘴上他是万万不敢反驳的。只是纳闷，她没生过孩子怎么说起这奶娃经如此头头是道？莫非，是提前看了书本，已经预备起来了？ 这么一想，他就心里一阵激荡，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浪费不浪费。 心里这么想着，他看向小福星的目光顿时格外温柔起来。 被他这么看着，罗芙馨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第1180章 ：越发觉的她可疑 罗芙馨为小侄子买了无数纸尿裤，可谓一掷千金。 当叔叔的魏冉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两人又跑了一趟国贸商场，大肆采购。这一回，魏冉看中的是商场里的婴儿服饰礼盒。 还别说，这高档商场里的婴儿服跟往后的一点没差，也是差不多的包装，差不多的款式。魏冉挑的是个价值一千六的精品大礼盒，里面不仅有小衣服小裤子小帽子小鞋子，还有小手套小袜套，还外加一个口水兜和一块轻薄软和的包被。 导购员把礼盒样品拆开给他们两个细看。那一件件拿在手里，都是小小的，软软的，颜色粉粉嫩嫩，别提多可爱。用手一模，料子又轻又软，就跟小孩的皮肤一样。 看着这些可爱可人疼的小物件，就连罗芙馨这样对小孩没兴趣的主，脸上的表情也止不住柔和起来。 见她喜欢，魏冉二话不说就把这礼盒要了。 商场的柜员见他这么爽气，料定这是位有钱的主，扒拉住了能做笔大生意。于是越发殷勤的招呼，还给他介绍其他套装，像婴儿奶瓶，奶嘴，玩具等等。 打得是小侄儿的名头，可魏冉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将来的孩子。他那颗热腾腾的慈父心就越发荡漾起来，看着这些可爱有趣五花八门的婴儿用品是这个也爱，那个也喜欢，一个又一个，全往购物车里放。 他这大扫荡的架势，可把小福星给吓了一跳。 这是要把商场都搬回家去吗？不至于吧。 赶紧往回撤。 可绕是她扔出去大半，这购物车里还是装了不下四五千的东西。 付款的时候，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 面对小福星略显责备的目光，魏冉有些心虚。一面低着头付款，一面小心翼翼的打量她的脸色。 他心里也是有点懊恼和羞愧的。 他这是怎么了？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先搞事业不要孩子的么。明明他还强求她毕业之后一起去香港发展，一起为国家做事。 可到头来，添了个小侄儿他就心生荡漾，自个见风就是雨，急吼吼的开始憧憬起孩子来。 得亏小福星没察觉他这小心思，不然指不定心里怎么想。万一她觉的他这是心生反悔，要改主意，那他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自打她来北京之后，两人在一块处的这一年多时光，他也琢磨出一点味了。当初就因为“逼婚”这事，闹得她差点就要跟他分手。后来还是她自个想明白了，自己主动接受，才顺利结婚。这要是再折腾出个“逼孕”，那他简直不敢想。 他是看明白了，他媳妇就是个“顺毛驴”。凡事得顺着她的意，她自个乐意，那什么都好说。要是仗着什么“情理”去逼她，那只会适得其反。偏偏她还是个心野本事大的，这一但反抗起来，那真是破釜沉舟，不死不休。 想想都后怕的。 想通了这些，他赶紧就把那些小心思都收拾了，不敢再有任何表露。 唉，这结婚才不到一个月，他怎么就这么自动自发自觉自主的成了“妻管严”呢？ 魏冉心里很纳闷。 “想什么呢？走错了！去地下停车场得坐电梯，你怎么还往自动扶梯去。是这边，这边！”罗芙馨见他推着购物车愣愣的往前走，赶紧一揽胳膊，往另一边拽。 这一拽，魏冉醒过来，急忙麻溜的掉头，往电梯方向去。 可巧，有一班电梯正好停了，刚要开门，小两口赶紧加快脚步冲过去。 两人只顾着赶电梯，压根没留意到远处有人正注视着她们。 不是别人，正是魏丹。 魏丹也是过来买礼物的，买的恰好也是婴幼儿用品。他们队长前一阵喜得千金，如今小奶娃百日了，在家里办一桌庆贺庆贺，队里几个就凑份子送礼。因为他会开车，就陪着过来选礼品，等会直接送到队长家去。 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魏冉和小福星。 看到两人一块买婴儿用品，魏丹很是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罗芙馨她肚里有货了？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小丫头还在上学呢，这会子怀孕，她这学还上不上了？这不是胡闹么。 可转念一想，她这学上的，上与不上也没啥区别。别人上大学那都是为了将来能找个好工作，她家里那么有钱，上不上大学根本没妨碍。再说了，她是学艺术的。在他看来，所谓搞艺术，那就是玩。艺术家能赚钱吗？艺术家那都是花钱的主，压根不管挣钱。 因为心里挂念着这事，以至于在队长家吃饭也没吃好，总是心不在焉。 队长家闺女要早睡，故而这一顿喜宴吃到七点半就散了。他一路开车，先送队里另外一个丫头回宿舍，然后再掉头回魏家。 到家时，小福星和魏冉也在，正跟魏爸爸聊天呢。 聊的是上海浦东新区的开发前景，正说她那个暴发户的大姐夫想要转行，从搞服装面料转行搞房地产开发，投资建楼。 一地级市土财主暴发户也想投资浦东开发，显然是做白日梦了。 他不是商人也知道，上海浦东那些地皮楼宇都是未来可期，前途无量。可正因为如此，所以投资的成本也格外巨大。虽然国家有优惠政策，鼓励投资，给的地皮都是成本价。可那摩天大楼是嘴巴说说就能造起来的？ 那都是用人民币堆起来的。 一栋栋写字楼，哪个造价不是几亿甚至几十亿上百亿的。这是资本博弈的战场，她姐夫一个土财主，有什么资格掺一脚？ 不过想到老爷子要冉冉和她做的事，似乎这事有门。冉冉正需要一个不远不近，可进可退的身份，方便他在香港发展。说不得，老爷子真会被这小丫头片子说动，提拔提拔她那个暴发户姐夫。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看着罗芙馨在客厅里双目有神，精神抖擞的侃侃而谈。说得魏爸爸不住点头，连连称赞。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 “见钱眼开，德性！” 他对这些赚钱发财的事不感兴趣，只是偷偷打量罗芙馨的肚子，揣摩她是否已经怀孕。 小福星呢，晚上饭菜对胃口，吃的有点撑，就时不时的伸手抚一下。落在魏丹眼里，就越发觉的她可疑。 第1181章 ：打是亲骂是爱 魏冉以为自己的小心思掩饰的挺好，殊不知那些偷偷打量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的怪异。 一回到家，罗芙馨就抓着他“拷问”，要他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他起先还想“狡辩”，结果被自家媳妇施以呵痒痒大刑，摁在大床上就地正法。挨不过“酷刑”的他只能老实交代。 说是她长的好看，所以他才忍不住偷看，看着看着就看入迷了。 这鬼话，说得可真甜蜜，叫她都生不了气。 她脸色一好，魏冉就蹬鼻子上脸，绝地翻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晚他却要当小人，立马报仇，就把她也摁在这床上，就地正法。 这小两口子就在卧室里斗法，一直斗到第二天中午才懒洋洋的睁开眼。 想着自己这么多年都是六点起床，雷打不动。可这铁打的规矩碰上她，立马就化成了绕指柔。什么纪律原则规矩都没了，只想化成一条藤，日日夜夜和她缠缠绵绵，地久天长。 这就难怪老话说：温柔乡，英雄冢。这英雄要过美人关，那还真是不容易。 反正有了她，他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挣了眼还不起床，赖在被窝里腻腻乎乎。却不料两人的肚子不配合，当场闹起空城计，叫嚷声此起彼伏，把满屋子甜蜜缠绵毁了个一干二净。 这事闹的，两人糗的在被窝里打滚。 魏冉先起来，穿上睡衣简单洗漱一番，就出去到厨房做吃的。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喂饱老婆的肚子乃是他这个老公的第一要务。 小福星呢，懒洋洋的起身，到浴室洗了个澡，随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吹头发，一边打量自己的脸。 魏冉夸她长的好看，她一点不推辞。可因为她好看，所以偷看她，还眼神怪怪的偷看？她可不信。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两口子，又是新婚燕尔，他想怎么看都可以，犯得着偷看？ 再说了，犯这毛病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个魏丹呢！ 总不可能魏丹也是因为她好看，所以怪模怪样的偷看她？ 被她这位大伯哥偷看，那可演不出言情片，往好了说也是个刑侦片，往坏了就是惊悚片，总之不会好。 想到被人盯着看，她心里就毛毛的。得亏这魏丹不是猥琐痴汉，否则她可得恶心死。 可他到底看什么呢？看胸部？不是。看腰部？ 她放下吹风机，站起来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腰，左看右看。 没什么不对劲啊。 除了昨晚她吃的有点撑，肚子有点不舒服……心里想着，她就不由自主的用手抚着腹部。 这一个看起来很有几分母性意味的动作倒映在镜子里，突然就让她脑中一闪。 不会吧！她瞪大眼。 那家伙不会是因为她捂着肚子，就以为她已经怀孕了？这什么跟什么呀！ 等魏冉喊她吃饭，她就一溜烟的跑出去。 “我说，你昨天老是怪怪的看我，不会是在想孩子的事吧？” 这话一出，魏冉就变了脸色。 “不是，我没有，我不是……” 还想狡辩！你得表情出卖了你得心。罗芙馨心里是好气又好笑。 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明明自己不会生孩子，偏偏又老是关心女人的肚子。搞什么嘛！ “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小声的道歉。 小福星就哼一声，伸手往他胸口拍了一掌。 “想就想呗，至于吓成这样？你想想又能如何，我还能把你怎么着呀！” 见她脸色不像生气，魏冉也笑了。 “我怕老婆嘛。” 见他这么理直气壮的妻管严，罗芙馨哪里还板的住脸，也噗嗤一声的笑了。 笑归笑，心里还是有点余气，就忍不住还啪啪的打他胸口出气。 魏冉也不躲，任她打。她这哪里算打，小猫爪子挠人似的，给他按摩呢。而且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叫人又爱又怕。 难怪老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说得就是这种了。 看他皮厚肉糙，任打任骂，罗芙馨也懒得打了，一撅嘴吧。 “笑什么笑，嬉皮笑脸，没正经。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坏。” 魏冉嘻嘻一笑。 是啊，以前她还不是他老婆嘛，总要装的正经才好。现在她是老婆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正经。 饭桌上小福星还是忍不住吐槽了魏丹，也是给魏冉提个醒，记得给家里人都打上预防针，免得到时候闹笑话。 魏冉嘴里答应，却没往心里去。 在他看来，爸妈知道他和小福星马上要去香港做事，那心里肯定是有数。不会着急跟他们说孩子的事。 至于大哥有没有误会，问题也不大。毕竟这是他们小两口的私事，他心里有什么其他想法，也不可能插手来管。忙正事还来不及呢，哪有空管这些事。 吃完饭两人一块收拾桌子，正聊天下午怎么打发时间，就听到客厅里电话铃响起，一声比一声催的急。 “你去接，我来收拾。”小福星摆了摆手。 魏冉一点头，擦干净手就到客厅去接电话。 罗芙馨在餐厅把碗筷都收拾整齐，搁篮子里一块端到厨房去。正打算开洗碗机，就听见魏冉过来，脸色不大好。 “怎么回事？”她赶紧放下碗碟，上前去问。 魏冉抿了抿嘴，握住她的手。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奶奶情况不大好，已经送了医院，让我们也赶紧过去。” 一听这话，小福星的脸色也变了变，赶紧一点头。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魏冉心里着急，一路上脸色都阴沉的很。罗芙馨知道他心里乱的慌，也不好劝慰，只是时不时的抚摸他的手臂，给他一点安慰和支持。 一路开快车赶到医院，抢救室外，魏爸爸和魏妈妈两个相互搀扶着，一脸焦急和担忧。 “冉冉！”看到他们两来了，魏妈妈就止不住流眼泪。 “妈，你别着急！”魏冉赶紧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 另一边罗芙馨也赶紧上前搀扶住魏爸爸的胳膊。 “爸，情况怎么样？” 魏爸爸一脸忧色，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摇了摇头又长长叹了口气。 “医生说，让我们家属心里要有准备！” “啊？” 这情况可确实不大妙了。 第1182章 ：他媳妇有了 魏家人在抢救室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许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带着口罩的医生走出。 “医生，我奶奶情况怎么样？”魏冉抢先一步上前询问。 罗芙馨也赶紧一手扶着魏爸爸，一手虚虚托着魏妈妈，一起上前。 医生摘掉口罩，面色凝重。 “经过抢救，病人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送了口气。 “但是……” 可医生接下来的话，又把所有人的心提溜起来。 魏奶奶虽然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一次复发来势汹汹，情况相当不妙。 病人年纪过大，六十五岁以上这种。本身基础就不好，有各式各样的慢性病，基础病。这种本身就千疮百孔的情况下，再加上肿瘤，那就是雪上加霜。 本来魏家条件好，能给魏奶奶优于普通人的治疗。可无奈，疾病面前人人平等。这一回复发，癌细胞大面积转移，侵蚀到了全身各处，情况比上一回更加复杂和凶险。 这次突发险情，就是被癌细胞侵蚀的脏器衰竭导致。现在虽然暂时稳住了，可如果衰竭的势头不能阻止，那等待在前方的结局只能是…… 医生把话说道这个份上，已经等同于提醒家属做好思想准备，随时预备着。 得到这样的结果，魏爸爸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老魏！” “爸爸！” 魏冉和魏妈妈两个赶紧也伸手扶他。 魏爸爸一把抓住儿子和老婆的手，闭着眼喘了两口气，一嘴苦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于亲娘的病情，他其实心里是早就有数了的。人么，终归是要老要死的，谁也逃不过。 可事到临头，这话真的从医生嘴里出来了，他才发觉自己还是听不得。 那哪里是话，那是刀子，是钢钎，生生的往他心里扎。 他的老娘亲啊！一辈子没享过儿子福的老娘亲！ 老了老了，让老娘亲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孝。 他心里愧的慌，难受的慌。 “爸！”恍惚间，又听到大儿子的叫唤。 魏曾明睁开眼，扭过头去。就看到魏丹也神色匆匆的赶来，冲到他面前。 “爸，我奶怎么样了？” 魏爸爸伸手。 魏丹赶紧握住他的手。 “爸？” “你奶暂时没事了。”魏爸爸艰难开口。 魏丹刚要松口气，可看到周围几人脸色都凝重异常，又不由皱起眉。 果然，等魏爸爸艰难的把医生的话转述一边，他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不，我不信，我不放弃。爸，妈，冉冉，咱们不能放弃！”他用力握了握手，目光扫过家人的脸，最后落在罗芙馨脸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的开口。 “爸，咱们不能放弃。国内的医院不行，咱们就到国外去。都说美国的科技最发达，咱们把奶奶送到美国的医院去，让美国的专家给她治病。好不好？冉冉，你说话呀？你肯不肯送奶奶去美国治病？” 魏冉先是一愣，随后也点了点头。 “哥你说的什么话，只要能治好奶奶，我什么都愿意。爸，大哥说得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要不咱们试试？” “是啊，美国人都能把人送月球，还在太空建造了什么空间站。他们科学技术这么发达，肯定也有办法治这肿瘤癌症。”魏妈妈说道。 罗芙馨虽然知道这个攻克癌症在三十年后都是一个世界难题，但现在魏家人正需要一点鼓励和勇气，她自然不会扫兴。 “是啊，爸爸，这事可以试试。美国不仅有全世界最好的科技和医疗技术，还有最好最新的药物。送奶奶去美国治疗，终归是一个希望。” “可是这费用……”魏爸爸有些犹豫。 “爸，钱的是我来想办法。”魏冉赶紧开口。 小福星也上前。 “对，钱的事爸和妈你们别担心，我和魏冉有办法。” 看她一脸真诚，同魏冉站在一起，魏爸爸很是欣慰。魏妈妈也一脸欣慰，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和魏冉的肩膀。就连魏丹，这一回也对她报以赞许的目光。 出国治疗，说来容易，但具体操作起来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 魏奶奶在医院ICU里观察了三天，确定情况稳定之后，转入到肿瘤病房继续治疗。按照医生的建议，即便是要出国治疗，也得先把病人的基础情况调整好一些。不然，在路上出什么岔子，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这话在理。故而虽然魏奶奶闹着医院里住不惯，要回去。可魏家人还是再三劝阻，不让老人家回去。 可万没想到，老人家发起执拗脾气，非要跟家人对着干，坚决不要住院。 按照魏奶奶的说法：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压根就不想治了。她不但不想住院，而且还不打针，不吃药，总之不治了。打针吃药，那什么化疗，放疗，太痛苦了。她不想再遭罪，临了的日子，她就想舒舒坦坦过两天。 她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要死也得死在家里，不能死在医院。而且，北京这边也不是她的家。趁着她现在还能喘气，脑子也清醒，她要回老家去，死在自家的炕头上，这才安稳。 这话听在儿子孙子耳朵里，那真是刀砍斧剁似的疼。 魏丹急得虎目含泪，就跪在医院病床前，恳求奶奶吃药。 可魏奶奶这回是铁了心，不想治了。她说她心愿已了，这回到北京来，就是看冉冉结婚的。现在冉冉已经结婚了，小两口过的挺好。她心愿了了，就能安安心心回老家等死。 这话说的魏爸爸都快跪下了，快六十的老爷们，也止不住要掉金豆子。 魏丹晓得自家奶奶是个要强认死理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年轻轻守寡，硬是咬着牙一个人把父亲拉扯大，有识大体懂大理，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把唯一的儿子送去参军。往后他父亲在外面报效祖国，老人家硬是不扯孩子后腿，一个人在老家操持家务，把他这个孙子也拉扯大了。 可这样好的女人，怎么临了老天爷就不开眼，要让她遭这个罪？ 让小辈们于心何安？ 他不甘心，他不能放弃，他得想办法劝住奶奶，激起她的求生欲，和病魔斗争到底。 想到求生欲，他脑子里就闪出一个念头。 紧紧抱住魏奶奶的腿，仰着脸开口。 “奶，你不能回去。冉冉他媳妇肚子里有了，你得留在这儿，亲眼看着你的曾孙子出世！” 第1183章 ：救命仙丹 罗芙馨是被魏冉的一个传呼叫到了学校门口，说是有要事，让她出来一趟。 当时她心里就突了一下，以为是魏奶奶不好了，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跟同学说了一声，就慌慌张张的往外走。 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到学校门口，就看到魏冉皱着眉头站在车旁，也不知低着头在想些什么，竟没注意到她出来了。 “魏冉！怎么回事？”她上前道。 魏冉抬头，看到她，抿了抿嘴。 “先上车，车上跟你说。” 看他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她也不敢耽搁，就把包往肩上一抡，上了车。 车子掉头上路，一路上魏冉也不开口，就闷闷的开车。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可看他脸色凝重，眉头紧皱的样子，好像很抗拒回答。 这让她心里狐疑四起，搞不清他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也琢磨出味来，这事八成跟魏奶奶无关。毕竟她现在是魏家的媳妇，要真是老人家真有什么不好，他想说就说，没必要为难。 可倘若不是魏奶奶的事，那又是什么让他如此为难呢？ 车子一路前行，不一会就到了熟悉的路段。这是去医院的路，她认识。 怎么？难道是她猜错了，事情还是跟魏奶奶有关？ 她心里越发糊涂起来。 车子进了医院，再到停车场。魏冉把车停了，却并不下车。 罗芙馨也不动，就坐在副驾驶等着。 过了一会，魏冉扭头看她。看到她坐在那里，双眼看着自己，目光审视，心里就越发的烦躁起来。 “我……”他张了张嘴，话语就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这样子让小福星也跟着焦躁起来，忍不住皱起眉。 “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咱们不是说好了……” 没等她说完，魏冉就突然一把抱住她，紧紧的。 罗芙馨吓了一跳，一时愣住了。 看不见他的脸，就听见他的声音。 “对不起，福星，对不起。” 咋就对不起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更让人着急的好不好。 她伸手想推他，可他抱得紧，就跟溺水之人抱着救命浮木似的，让她焦躁上火的心略微冷静一下。 于是，她改推为抚，手顺着他的肩膀落到后背，轻轻的在他后背上抚。 “怎么回事？你好好说，别着急。我在呢！” 她的轻抚让魏冉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放开她。 他直起身，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 “怎么了？”罗芙馨轻声问。 魏冉看着她，脸上浮起羞愧又委屈的表情，嘴唇动了动，艰难的开口。 听着他的陈述，小福星的眼睛是越瞪越大，最后脸上只剩下一个瞠目结舌的表情。 “对不起，福星，对不起！”他心里难过极了，可除了开口说对不起，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罗芙馨把张大的嘴巴合上，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这不是胡闹么！” 可不就是胡闹！原来这一趟魏冉急急忙忙的把她从学校叫出来，就是因为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魏奶奶提出要见小福星。只有见了她，老人家才肯继续治疗。 当时魏冉就纳闷了，这跟小福星有什么关系？当然她也知道父亲和大哥这几天正为奶奶拒绝治疗头疼呢，兴许是想出了什么法子，让小福星过来劝老人家。 老父亲在电话里说，去接小福星之前，让他先到家里一趟，有话跟他说。 于是他就先回家去，结果这一说，可把他给气着了。 老父亲和大哥确实有了办法劝奶奶回心转意，可这办法竟然是让小福星装孕。用那子虚乌有的“曾孙子”吊着老人家，让她配合治疗。 而想出这个“绝妙好点子”的就是他大哥，也不知他脑子里怎么想的，竟然怀疑小福星已经有孕，所以就拿这事去刺激奶奶，让她有了活下去的盼头，这才松口配合治疗。 所以他老父亲就急吼吼的把儿子叫过来问问。 这让魏冉怎么说？他当然得实话实说。他和小福星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先整明白正事，再要孩子。 怎么可能会有孕！ 一听没孩子，魏爸爸和魏丹一脸失望，魏丹还不甘心，催着他去问小福星，说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可能没注意到，得小福星亲口说没有那才是真没有。 放屁！他的老婆他能不明白。他这个当老公的不明白，难道还是他这个当大伯哥的明白？这不是搞笑是什么！ 简直把他生生气笑。 可接下来他这两位家人的话就让他真的笑不出来了。 一听小福星没怀孕，魏爸爸心里很失望，可也接受现实。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是他自己亲口跟小两口说得，一块去香港，为国家出力。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那小两口现在不要孩子，也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可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很失落。 比起他的失落，魏丹则愈发显得不甘心，不接受现实。 如今这“曾孙子”是老太太的救命仙丹，这会子说仙丹是假的，根本没有。那岂不是就要让老太太死去？ 这不行。 他这话既然已经出了口，进了奶奶的心窝，长成了一颗救命仙丹，那就不能再把这救命的良药从老太太心窝里抠出来。 就算是假的，那也得整成真的。 不入将错就错，让小福星装孕，先哄着老太太配合治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如今老太太得了喜讯，眼巴巴等着孙媳妇，所以魏冉的赶紧的，把小福星带去医院，给老太太报喜，吃定心丸。 魏冉当然不同意。什么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没有。哄着老太太，那等十个月之后，拿什么给老太太一个交代？ 听他委屈的叙述，小福星是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这哪里用等到十个月之后，不出三个月就得露馅。怀孕的肚子那是一天比一天大，四个月之后就会显怀。她肚里空空，那什么显怀？一肚子气么！ 可理是这个理，但她老公公和大伯哥却不讲理了，非要逼着魏冉来接她，去医院给老太太报喜。他要是不同意，那就是不孝，就是没良心，就是眼睁睁的逼着老太太去死。 好么，这大棒子抡下来，魏冉能怎么办？ 把事情说了，魏冉心里的憋气略微松快了些，可愧疚愈盛。面对小福星，都抬不起头来。 这事闹的，太荒唐了，太离谱了。 第1184章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经过最初的震惊，罗芙馨心里的恼怒就渐渐升起来。 这叫什么事！ 她本来就提防着魏丹这个混球七想八想，想到歪处。可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乱想碍不着自个，现在好了，现实啪啪的打脸。 哦，他嘴唇皮子一番，就许给魏奶奶一颗“续命仙丹”，然后扭头就要她这个局外人装孕，好圆他的谎。 凭什么呀！往小了说，这是骗人。往大了说，这就是不尊重她，罔顾她个人意愿。 魏爸爸这又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一块疯？他难道不知道现在她和魏冉根本不会要孩子，这就是个谎言。善意的谎言，那也是谎言！ 还有魏冉…… 看到魏冉，她心里的怒气就顿了顿。 魏冉知道她肯定会生气，所以就愧疚的低着头，心里真是矛盾极了。 一方面，他是绝对不认同父亲和大哥这种做法。就算是真要撒个谎骗奶奶，那也该先跟他和小福星通个气。而不是现在这样，先把谎撒出去，反过头来逼他和小福星接受。 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父亲和大哥的心结。在他老父亲心里，这么多年来最亏欠的就是亲娘，还有大哥。他一直想要弥补，可总是没有机会。而如今终于有机会了，却给“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困境。面对这种情况，他老父亲心里的焦虑和愧疚，如山重，比还深。 作为亲儿子，他不是不知道体恤和疼惜，也并非不愿意帮忙分忧。 他也知道在这世上，对大哥最好，跟大哥最亲的就是奶奶。现在奶奶这个情况，大哥心里的苦，他不是不能理解。 可事情，不能这样办！ 如果大哥和父亲事先跟他，跟小福星商量，那事情完全是有转机的。他不是铁石心肠，小福星也不是冷血动物，他们小两口也疼惜长辈，愿意分忧出力。 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事情，已经拧巴了。 这谎已经撒出去，奶奶的期盼已经被勾起，现在要是说破事实，那等于是往老人家心里扎刀，情况只会比没说出前更糟糕。 而小福星要是拒绝配合，也将被上冷血不孝的罪名。 他心里，就更难受了。 魏冉心里想的，纠结的，罗芙馨自然也会想到。正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她心里的气反倒是落下去。 事已至此，生气也不能解决问题。跟魏冉发火，更是犯不着，没必要。 他心里的委屈和纠结，不会比她少。 他是她的丈夫，他和她是一体同心，命运共同体。 她现在生气发火，也只不过是把这个唯一的同盟往外推罢了。 眼下，比起生气，发火，埋怨，还不如好好跟他沟通一下，把夫妻俩的阵营和底线都理一理，好共同进退应对。 想到这里，她便长长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捧起他的脸。 “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毫无意义。眼下，也只能先顾着奶奶的身体要紧。” 听到她这么说，魏冉很诧异，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她。看到她眼里没有怒火，他心里一阵欢喜，可很快又为自己的欢喜而更加羞愧。 都是他没用，逼得她不得不识大体，表孝心，委屈自己。 小福星也看着他，心里说一点不气了，那是撒谎。但气也没用啊！ “只是，我得先把丑话说前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得说。” “你说，我听着。” “这个善意的谎言，它再管用，那也是谎言。过不了三个月，没人说，奶奶也得看出来。毕竟我肚皮里没货，它鼓不起的。”她说道。 魏冉点点头。 “所以现在我可以配合，可日子长了，就是我想配合也没用。到那个时候，怎么跟奶奶说，大家伙都得有个打算，往后也得想个长久稳妥的法子才行。而且，再不能凭着一个人的冲动乱来。奶奶是大家伙的奶奶，有什么事，大家伙一块商量。该咱们做的，咱们不会推辞。” 她句句在理，魏冉听进心里，用力点点头。 “你说的对。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但他心里也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依照奶奶现在这个情况，只怕父亲心里也明白，之所以同意大哥这么胡闹，其实心里已经不是长久打算。只是希望老人家在最后的时光里，能有点念想和盼头。另外，也是希望能留奶奶在北京继续治疗。 这个病，治不好，他们家属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这个病，越到后面越折磨人。北京的条件终归比老家强，在这儿奶奶能过的舒坦些。 老人家苦了一辈子，临了，谁也不舍得她吃苦头。 他心里未尽的话，其实小福星也明白。她之所以同意这荒唐主意，也是顾念到了魏奶奶的情况。要气，也得气魏丹，奶奶是无辜的。 就这最后一点日子，让老人家好过些，她这委屈也值了。 小两口相互握了握彼此的手，随后携手下车，一道往住院部去。 在电梯间里，小福星还特意拿出小镜子和面纸，把口红和脸上的粉都擦了擦。又用力揉了揉脸颊，做出一副素面朝天又面带红光，喜气洋洋的模样。 她越懂事，魏冉心里就越疼惜。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 “瞧你，像是个要当爹的样？多笑笑，喜气点。” 魏冉扯出一个苦笑，把她扯到怀里，紧紧搂着。 结果电梯到了，叮一声，门就开了。门口正站着小护士和医生，看到他们小两口在电梯里搂搂抱抱，都掩嘴笑。 臊的魏冉和小福星脸滕一下就红了，赶紧撒开手，低着头出来。 两人臊眉耷眼，羞答答的一路往病房去，进门这模样落在魏奶奶眼里，还真像那么回事。 本来老人家心里还是有疑惑的，这下立刻乐开怀，眼睛一亮，朝他们招招手。 “快进来，害什么臊，这是好事！” 魏奶奶精神头瞧着比刚来的时候好些，可脸色还是晦暗，人也虚，说话没一点中气。 想到老人家现在的情况，小福星心里一阵难过，再无半点生气。 就赶紧脸上带笑，拉着魏冉语气轻快的迎上去。 “奶奶，我和冉冉来看您了！” 第1185章 ：我说你真虚伪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有了孙媳妇怀孕的喜讯，魏奶奶的精神头一下就好起来。 看着两个登对登样的小两口羞答答的坐在自个身边，红着脸低着头听她絮絮叨叨的讲些要注意的事，老人家心里的欢喜那真是说不尽。 一面嘱咐魏冉要对小福星好，接下来的日子不许气着她，也不许她干重活。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得依着她。顶顶要紧，就是小两口得心里有数，不许再闹。 这所谓的闹，就是不能再过夫妻生活。孩子刚坐胎，嫩着呢，可禁不起闹。 这话魏冉还没听明白，罗芙馨懂了，登时脸越发红。她一脸红，魏冉也懂了，也跟着脸红。 瞧着他们俩这逗人的样，魏奶奶的心就更舒坦了。 可惜她还是虚，多说一会话就喘。 好在魏爸爸和魏丹也来了，赶紧劝老人家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儿个再说，让小两口再来就是了。 魏奶奶心疼小福星，牵挂曾孙子，不可能让小福星奔波累着。这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天天来，冲着孩子怎么办？ 等她过一阵身体养好些，回家了，再让她到家来也不迟。 听这话，魏爸爸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老太太这是想通了，要配合治疗，养好身体，而且不回老家了。 魏丹也很高兴，为此还感激的看向罗芙馨。 可小福星心里还气他呢，目不斜视，压根不理睬他。 于是这位别扭少爷又起拗性。 看她板板正正的站在病床边，脸上娇羞带喜，双手还似有若无的护着小腹，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孕相，绝不会怀疑她是在装相作假。 就在心里吐槽：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当明星。 跟魏奶奶道别，罗芙馨就跟着魏冉先出了病房。因为还有话要跟魏爸爸说，故而两人就等折。正好医生过来查房，就在门口聊上几句。 想起往后那些什么基因重组啊，靶向治疗之类的高科技，小福星便小声的跟医生提了几句。 没想到这种近乎科幻的前沿医疗理论国内竟然也有人知道，还是个不相干的老百姓，医生还挺惊讶。只是前沿科技之所以前沿，那就是因为还没成功啊。这要是成功了，那就是临床实用技术。 欧美那边的前沿医学确实振奋人心，可是一个新药从理论到研发再到投入临床使用，那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五六年能出点振奋人心的成果，那都算快了。 像什么基因靶向治疗，目前理论这块都还没统一呢，药品和临床就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这些消息，听听罢了，不能当真。 目前老人家的治疗方案就是保守为主，以提高生活质量为前提。去国外治疗，也是为了能获得更好的技术和更新的药物，尽可能延长病患的生命，提高生活质量。 言下之意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听到医生这么说，魏冉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挺难过的。 医生进去查房，罗芙馨就在外面拍魏冉的肩，安抚他。 病房里，医生一面给老太太检查，一面还夸她今天精神好多了。 魏奶奶心里高兴，还把孙媳妇怀孕的喜讯跟医生分享，惹得医生连连说恭喜。 查完房，煮妇几句，医生就带着护士离开，去下一个病房。 魏爸爸和魏丹两个又安抚了魏奶奶几句，等换药水的护士来了，就都出来让地方。 “爸，我跟您说两句。”魏冉上前，开口。 魏爸爸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 父子两个就慢慢朝电梯间走，一边小声说话。 小福星离着魏冉不远处跟着，后面还坠着一个魏丹。 “爸，福星这肚子，没有就没有。月份小她还能装，可往后呢？怎么办？您可得拿个主意。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和福星说，咱们是一家人。”魏冉小声道。 他话里什么意思，魏爸爸心里明白，于是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只能先顾着眼前了。等出国的手续办好了，隔着远，总会有办法。难为你们了！” 看来老父亲是打定主意瞒到底，能拖多久是多久了。魏冉在心里叹气。 不过奶奶要是出去了，离得远，也确实更好糊弄，终归能骗多久是多久吧。 就是有点对不住小福星，得这么一直装下去了。 两人小声说话，可架不住后面魏丹耳朵尖，听到弟弟在担心这个，当下不以为然的开口。 “这有什么难为的。眼下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你们两口子加把劲，现成做一个不就好了。只要她肚子里有了货，那就不算骗人。” 听到这话，罗芙馨那是气不打从一出来，当时就停住脚步，扭头瞪着魏丹。 被她瞪眼，魏丹还一脸不知死活。 “干嘛？难道你们俩是从今往后都不打算要孩子了？现在要跟过一阵再要有什么区别？你们女人终归是要生孩子的，你趁年轻生孩子，爸妈也正好年轻，能帮你带。” 罗芙馨冷着脸不说话。 见她挂了脸，他也恼了。 “干嘛？让奶奶高兴，你就这么不乐意？” 话到此，罗芙馨都被气笑了。 这是要哪“孝顺”的大棒教训她了？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意味呢。 听听他说的，女人终归是要生孩子的。 所以女人生存的意义就是生孩子？ 没错，女人当然可以生孩子。老天爷既然赐予了女人孕育生命的能力，干嘛不用呢？ 但正因为生育的能力是属于女人的，所以她这个女人要不要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该有她自己说了算。 他魏丹，算老几，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不过她很清楚，如果她在这里跟魏丹争论“女人到底该不该生小孩”，那只会让自己难堪，而且还会让魏冉难做。 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吐出一句。 “魏丹，你可真虚伪！” “你说什么？”魏丹愣一下。 “我说你真虚伪！”罗芙馨冷冷道。 魏丹一脸不解。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叫慷他人之慨！你想要用一个喜讯来激起奶奶的求生欲，好让她配合治疗，这没有错。可你心里明明清楚，奶奶最疼爱的是你，最牵挂的也是你，如果什么消息最能让她开心，那一定是跟你有关的喜事。譬如，你有女朋友了，你要结婚了。可你却偏偏避开了自己，把我和魏冉推出去。所以我说你真虚伪！” 她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 第1186章 ：有了媳妇忘了娘 面对罗芙馨的斥责，魏丹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罗芙馨根本没兴趣再听他说什么，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虚伪之后，她就加快脚步，朝魏冉走去。 身后的对话，魏冉当然也听到了。正因为听到了，所以更站定在小福星这边。 难怪他一直觉得哪儿怪怪的，可总是想不明白。一面是尊重个人意愿，一面是孝道大义，他夹在两边，左右为难。 现在小福星这么一说，拨开乌云见青天。 他的心一下就敞亮了。 作为子孙小辈，孝道大义是应该的。但这个孝道大义是用来约束自身，而不是约束他人。自己认同孝道大义，那就应该自己身体力行，这才是言行合一。 结果嘴巴里孝道大义，出力却推给别人，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不是出于好意就一定是好事，用好心办坏事的，多了去了。但不管好也罢，坏也罢，都应该自己去做。而不是自己不做，让别人做，回头还挑挑拣拣，说三道四。 这不是讨人嫌么？活该被骂。 福星做的对，说得好！他心里暗暗点赞。 听到脚步声，就回头，朝她伸出手。 感受到他的赞许之意，罗芙馨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适才那番话，魏爸爸自然也听见了。老爷子心里很矛盾，看向小儿媳妇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一方面他知道小福星说得没错，丹丹这次的行为太冒失。事后又嘴欠，明知道他弟妹是个得理不饶人，又不肯吃亏的主，还要去指手画脚，被骂也是活该。 可另一方面他，亲眼看着大儿子被骂得哑口无言，脸色发白，他这做父亲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就算丹丹有错，但一片孝心总是没错的。小儿媳妇这张嘴，这个性格，也真是忒不饶人。 一个女人这么要强，有什么好？她心里明白，又何必非要一定说出来？ 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然而罗芙馨打的就是“我不痛快，别人也休想痛快”地主意。 凭什么呀！她又不是圣母转世，非的天天圣光普照，关爱世人。 她非但不是圣母，她还是夜叉呢！谁敢撩贱，挥起钢叉扎不死你也扎你个透心凉！ 动动嘴皮子说两句，那已经是看在魏丹是大伯哥的份上。要是外人，可没这么轻省。 不过她也明白，人家是亲生父子，胳膊肘总得往里拐。她这老公公心里对大儿子有愧，小儿子都得往后靠，何况她这个小儿媳妇呢。 因为心态平和，挽着魏冉的手臂，她从容自若。 反正啊，只要魏冉懂她，支持她就行。 看到这小两口相扶相持，魏爸爸心里越发酸溜溜的。这下不止埋怨儿媳妇，连带着小儿子也埋怨上。 心想：你瞧瞧，瞧瞧，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过心里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但理智上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了。 儿媳妇终究跟儿子隔一层，他可以硬让儿子低头，可不能压儿媳妇。不然就成了旧社会大家长，封建老头。 所以也只能把满腹的幽怨化成一声长叹，朝小儿子和小儿媳妇摆了摆手。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等这小两口走了，老爷子又朝大儿子招招手。 魏丹抿着嘴，硬邦邦的走过去。 “爸，我是不是真的很虚伪？” 看大儿子这副委委屈屈又恍恍惚惚的样子，魏爸爸心里就更疼惜了，哪里还舍得说他。 “没有的事，你做的对，你是为了奶奶。爸不怪你！” 可冉冉肯定怪他。魏丹心想。 而且，他知道父亲是在安慰他，包庇他。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很虚伪。 因为这场炮轰，魏丹就绕着罗芙馨走了。 只要是她和魏冉来了，他肯定就不来。要来，也等他们两口子走了以后。 对他这种躲避，小福星看破不说破。不来正好呢，反正她也不乐意见他。 大儿子避小媳妇跟老鼠避猫似的，这委屈巴巴，可把魏爸爸心疼坏了。就忍不住在魏妈妈跟前抱怨，说小福星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可真不小。又说魏冉是个妻管严，这才刚结婚，就有了媳妇忘了娘。 这话魏妈妈可不爱听。 什么有了媳妇忘了娘？胡说八道。她儿子可惦记着她这亲娘，知冷知热，嘘寒问暖，她可受用着呢。 就算是忘，那也是忘了他这个亲爹。可这能怪冉冉？还不是当爹的自己立身不正，偏心大儿子去了。 想到魏丹，再想到魏奶奶，魏妈妈心里这口拱起的火又给咽下去。 唉，也是可怜孩子的一片心。只是……只是他这片好心，用的却是冉冉和他媳妇的力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转眼就到了六月里。 天是越来越热，树上的知了也开始早早的叫唤起来。魏奶奶已经从医院转到了辽阳中心，老人家身子弱，即经不起天热，又经不起空调。转到这山清水秀的疗养院里，借着青山绿水的凉意，还算适宜。 有儿孙陪伴，老人家的心情好多了，病情也逐渐稳定下来。 可复发扩散的癌细胞终究是一颗不断倒计时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这脆弱的平静炸个粉身碎骨。 相对于魏奶奶病情利好，出国就医这事却阻碍重重。 魏家身份特殊，魏奶奶作为直接亲属，想要拿签证很是不易。为此，魏家只能另作打算，退而求其次，让魏奶奶转去香港就医。以香港作为中转，在寻求其他出国就医的途径。 只是香港如今还是英属地，想要拿到签证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好是能直接从香港那边发就医邀请，在找上本地的担保，比较容易通过。 可这怎么操作呢？ 还是罗芙馨想到隔壁的索菲亚，人家是香港明星，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给魏家牵线搭桥，指一条明路。 于是赶紧和魏冉两个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第1187章 ：叶落归根 如今索菲亚爱情事业双丰收，而小福星也算是她半个“福星”，就很热情的招待了小两口。 说明来意之后，索菲亚还未表态，她男朋友就先一口答应了。 “这必须得帮忙啊，老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做好事积功德呢。何况咱们又是街坊邻居，互相帮衬那是应该的。” 这话在理，但小福星还是看向索菲亚，毕竟这位才是帮忙出力的正主。正主不开话，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索菲亚虽然心里有点懊恼男朋友“越俎代庖”，但很快也点头道。 “魏先，魏太，你们是好人，帮你们是应该的。” 有了她这话，魏冉和罗芙馨总算心里稍安了些。 联络交际也需要时间，为了帮忙索菲亚还提前回港了。回去就跟经纪人商量了一下，看能不能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络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太平绅士帮忙，做个担保人什么的。 大部分香港人都在内地有亲，香港和内地本就是一家，如今家人有难，亲戚帮忙也是应该的。 因为经纪人也认识罗芙馨和魏冉，晓得这两口子在北京也是有身份背景的，并非死乞白赖攀高枝占便宜的主。听到索菲亚这么说，也是叹息连连。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求到索菲亚这里。终归是魏生和魏太对老人家的一片孝心，也是天见可怜。这个忙是应该帮的！ 索菲亚就担心，这边有头有脸的太平绅士，会不会肯帮忙呢？ 经纪人劝她不必担心。 中英谈判之后，香港的未来早就已经定下。到了九七年，就要回归。 因为这个前提，如今香港和内地的交流也越来越多，联系越来越紧密。这边也有不少有识之士，对中国的发展前景看好，早就有所打算了。 魏生和魏太一看就不是池中物，在内地有很有背景。现在帮他们牵牵线，说上几句好话，不过是一个小忙，等将来回归了，说不得还有大好处回报呢。 这么一说，索菲亚是再无疑惑和担忧，卯足力气去周旋联络。不久就有好消息传来，香港这边有个老绅士家的二太太，老家是上海那边的，跟魏生母亲是同乡。听说同乡家人有难，急需到香港治疗，因为签证问题卡住。就动了恻隐之心，愿意提供担保，好让老太太早日过来治病救命。 得到消息，小两口自然是振奋不已，连连跟索菲亚道谢。并连夜就大院，把好消息告诉魏爸爸和魏妈妈。 老两口也很高兴。魏爸爸还夸赞，香港人还是有良心的，虽然被英国人占去了这么多年，可还认中国这个祖宗和亲人的。 魏妈妈还表示，将来有机会去香港，要当面谢谢这位太太，不辜负这同乡之宜。 可就在魏家人为香港传来的好消息振奋鼓舞的时候，魏奶奶的病情却突然急转直下了。 老太太的身体是靠昂贵的药物和先进的医疗器材维持在一个脆弱的平衡状态，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可人老了怎么会没有风吹草动呢？凉一点，热一点，都能作出病。 说到底，还是命数到了，岁月不饶人。 魏奶奶年轻时经历过战乱和苦难，吃不饱穿不暖，挣扎着才好不容易活下来。成婚后又早早的当了寡妇，一个人咬着牙，逼着自己比男人还要强，才把几个孩子给拉扯大了。后来送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魏爸爸去参军，报效祖国。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老家种地干活，在人前她要强，可人后哪里又忍得住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 再后来，国家一天天强盛，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魏爸爸有出息，在北京安家落户，有了个好前程。 可偏偏又出了那些糟心事，她只得又一把年纪继续拉扯孙子。 老人家要了一辈子的強，可临老还是着了病魔的道。 没办法，年轻时吃下的哭，作下的病根跟，老了终归是要还的。 儿孙虽然孝顺，也有出息，豁得出钱去给她看病吃药。 可命这东西，是老天爷注定的。 魏奶奶觉的她这辈子就是来吃苦的，只是她并不抱怨命苦。因为命运给了她苦难，可也给了她荣耀。她坐的直行的正，一辈子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就是死了，到地底下，见着死鬼老头，她也挺得起胸膛，站的笔直。 因为心中坦荡，所以在约莫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之后，老太太就平静但执着的要求回家去。 不是回北京儿子的家，而是回老家。 这一回是谁劝也不顶事了。老太太就想死在家里，死在那片生她养她，她也生养过的土地。 叶落归根，这是每一个中国人心里最执着的念想。 原以为事情是朝着好的方向前进，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面对医生的据实以告，面对老太太的心知肚明，魏爸爸的心都碎了。 他不是见不得生死的人，当过兵扛过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骨硬汉，他没什么可怕的。 他只是难过的很，为老太太吃的苦收得罪，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在生老病死面前，人的力量真的太渺小了。 老爷子把自己关书房里痛哭了一场，哭了这一场，打书房出来他就不哭了。 男子汉流血不掉泪，老太太想回去，那就回去。亲妈这辈子，都在为了儿孙做奉献，临了也该儿孙们为老太太奉献奉献。 魏爸爸决定，全家都陪着老太太一块回去。 说起来，小福星这个孙媳妇还没去过老家呢。正好，这一趟过去认认祖宗。 对这个决定，全家自然毫无异议，回去之后就赶紧各自准备起来。 罗芙馨立马就去学校请假。 离着学校放假还有半个月，她现在走期末能不能赶回来，可不好说。前一阵她又刚请了婚假，耽误了上课，学分肯定是不够了。好在老师们对她映象都不错，晓得她这也是不得已，故而宽限她大三开学来补考，不够的学分也允许她用作品和小论文补上。 如此一来，小福星可算是松了口气。 那头魏冉也赶紧去公司安排交接，六月底他本来要代表公司去上海参加一个典礼，这下也去不成了。北京这边只能托付钮天时守着，上海那一摊就得王驭舟过去。 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小两口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就赶紧去大院汇合，跟其他人一道互送奶奶回老家。 第1188章 ：三岔子屯 魏家的老宅在长白山下，鸭绿江畔。那是一个山青水美，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北京到吉林有直达的飞机，本来挺方便。可魏奶奶不喜欢坐飞机，觉的那铁疙瘩不安全，万一掉下来，全家都没命，可怎么得了。 没得办法，所以全家只能都坐火车。好在空调特快也很舒适，尤其是软卧，有空调冬暖夏凉。 全家六个人，买了八张票，等于是包下两个软卧包厢。车上大家轮流照顾老人家，剩下的就去另一个包厢休息。 结果轮到罗芙馨照看，魏奶奶就让她回去休息，说她是双身子，不能累着。 这让小福星很尴尬，也很为难。 自家公公和婆婆都排班照顾老人家，她这个最小的孙媳妇却去多清闲，这像什么话？叫她于心何忍？ 可她有身孕的慌又不能拆穿，就不能违了老人家的好意。 左右为难之际，还是魏冉出面，一个人顶两班，陪着小福星。 有他陪着，小福星也不用做什么，奶奶就不必担心挂念她的“双身子”。而小福星也不必回避，搞特殊化。 只是辛苦了他。 丈夫体贴入微，罗芙馨心里暖融融的。 她待在包厢里也不能真不干事，那太不识相了。于是她就拿出家里大姐给寄来的小侄儿照片，一脸喜气洋洋的给魏奶奶说这胖小子的趣闻。 看着照片里小脸肥嘟嘟，还眯着眼的大胖小子，听着小福星说这胖小子怎么吃奶，怎么拉屎，怎么睡觉，魏奶奶听的是津津有味，脸上也有了笑意。 虽然大家对老太太的情况都心知肚明，可这个事实谁也不愿意去说。可这偏偏又是无法回避的事实，所以有小福星开了头，拿胖小子逗趣，也让魏爸爸和魏妈妈在老太太跟前有了谈资。 大家都避开那些伤心事，只谈令人高兴的事，在老太太跟前只露笑脸，说笑话。 魏丹一如既往的避着小福星，就算不小心在过道上碰面了，也都不敢正眼看她。 罗芙馨心里的气早就过了，见他还如此作态，就觉得这人小家子气了。 不过在火车上她还遇上了尴尬事，她的好亲戚来了。幸亏她的小日子比较准，临走之前她有预感，往行李箱里塞了卫生棉。 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身怀有孕”，就意味着她无论是火车上还是到了魏家老宅，都得偷偷摸摸的换洗，不能让魏奶奶察觉了，不然西洋镜就戳破。 明明是正常的生理期，结果搞得跟做贼似的，真叫人啼笑皆非。 火车在一天之后到达了吉林，全家人出了站就有老家的人和魏爸爸以前的战友老同志来接。 坐上车，又是一段长途之行。 得亏罗芙馨是二世为人，上辈子出差长途经验丰富，特殊时期在车上显然难换洗，所以早早的准备了夜用大流量卫生棉，一次到位。 只是路上她不敢多喝水，怕上厕所。 两辆小汽车就这么载着魏家人出了吉林，一路朝着魏家老宅所在的浑江市而去。从国道换到省道，再从省道换到乡镇土路。 六七月正是多雨的季节，半道天就下起雨，这土路就变成了泥路。 村路坑坑洼洼，汽车开在路上颠簸的很。而且一不小心，还陷进泥坑里，直接抛锚。 这下众人可傻了眼。 老太太身子，这一路颠簸已经脸色灰白。这会子车子停下，反倒能喘息休憩。 可天色将暗，停在路边也不是个事，得赶紧回到老家三岔子屯去才行。 魏丹就提出他和魏冉两个背着老太太走，可小福星反对，外面下雨，万一淋着魏奶奶，着凉受冻怎么办？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魏家大姑爷带着人和拖拉机过来接小舅子一家和老岳母了。 这拖拉机马力大，底盘高，不怕这坑坑洼洼的泥路。只是虽然搭了遮雨的油布棚，可还是四面透风，容易着凉。 好在大姑奶奶早有准备，在拖拉机车斗里装了厚实的大绒毯。 大家伙用绒毯把魏奶奶裹严实，然后全家人都围着她挡风，这就万无一失。 听着雨水打在油布棚上噼啪声，看着越来越多的绿色涌进双眼，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臭氧味和草木味，罗芙馨就这么摇摇摆摆上下颠腾着到达了目的地。 位于长白山脚下，鸭绿江源头的一个平静安宁的小山村。 其实打祖上论，老魏家并不是这地土生土长的。当年老魏家是关内人，可旧社会民不聊生，老百姓活不下去，就都去闯关东。一身破棉袄，一双破布鞋，再推上个独轮车，拖家带口的就流落到长白上脚下。 黑土地饿不死勤快的庄稼人，长白山养育了无数飞禽走兽，自然也能养育腹中空空，一无所有的闯关东们。 魏家就在这长白山脚下扎下根来，繁衍生息到魏爷爷这代，家里长辈张罗着就娶了魏奶奶。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半口袋高粱米送到女方家，这亲事就算是订下来了。 魏爸爸攒了钱，从县城里买了一块花布头交给年轻的魏奶奶，心灵手巧的姑娘家就拿着花布头做了一件嫁衣。 成亲那天，魏奶奶就穿着这花嫁衣，让魏爷爷背回来家。 打那以后，两口子就恩恩爱爱的过日子。魏爷爷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有这么个勤快汉子拾掇着土地，怎么也不会让家人饿着冻着。 可那个年代，世道不太平，老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 好在这长白山离得远，离得偏，总算还能挣扎着活下去。 第一个孩子出世，魏奶奶就把花嫁衣就改成了小花被，包裹着魏家大姑。再后来，魏爸爸这个小儿子出世，这花布小被又裹上了他。再往后，魏家三姑出世了，这小花被也裹着她。 可是乱世之下，焉有平安之地？ 却说魏奶奶生下魏三姑，却没奶，饿的孩子嗷嗷哭。魏爷爷去吊了鳊花鱼给她吃，可这奶还是下不来。看孩子饿着，当爹的心疼，就背着家里攒下的高粱米，出门去县城给小闺女换点细白面，搅糊糊吃。 可万没想到在半道上就遇上土匪，要抢他的粮食。他不肯让土匪抢了，就争夺起来，结果被乱抢打死。 人抬回来的时候，都凉透了。 第1189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好好一个大活人出去，结果回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搁谁能接受？魏奶奶接受不了。 可这就是旧社会战乱年代老百姓的日常。 魏奶奶也不是柔弱曲子，当时还想去找土匪拼命。可嗷嗷待哺的三个孩子绕在脚边，尤其是看到襁褓里嗷嗷哭的小闺女。她怒火中烧的心又渐渐的凉下去，冲冠一怒不难，可这些小不点们没了爹妈还怎么活？ 为了儿女，她咬着牙把仇恨和苦难都咽下，草草安葬了魏爷爷，就开始一个人撑起这个家。 那会她还年轻，娘家也劝过她改嫁。就算舍不得，扔不下这个家，那也再招一个，好歹有个帮衬，不用她一个女人家死撑活熬。 可她舍不得啊！只要看见那小花被，就想起魏爷爷，她舍不得。 这花被子是洗了又洗，补了又补，原本的嫣红鲜翠早就被洗成了一片灰白，只有那细密紧实的针脚，十几年如一日，扎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树的年轮似的。这花被子实在是不成样了。她也舍不得扔，这上头有念想，留着她对魏爷爷的思念。 她这样要强，铁了心要给魏爷爷守下去。娘家人也无话可说，只是心疼闺女，多帮衬着。 可那个年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一家子娘儿几个，没有一个正经的壮劳力，日子就更艰难了。大闺女七八岁的年纪就得帮忙看着弟弟和妹妹，稚嫩的肩膀也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小儿子，也就是魏爸爸，四五岁的年纪也得背着竹篓，跟着姐姐去山里打猪草，挖野菜。 虽说长白山物产丰富，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野菜野果，还有各种飞禽走兽。只要手里有点本事，人勤快，总能混个肚饱。 可这一家三个孩子，大的也不过十岁，小的还要人抱着。这三个小不点进了山，别说倒腾出多少吃的，一不留神还可能让野兽给叼了去。 当娘的能不心疼？天天都是提心吊胆。 当娘的偏心儿子，家里但凡能趁下点细粮，都给了这宝贝疙瘩，娘儿三个女将吃的都是粗粮。大闺女懂事，让着弟弟。可小闺女年纪小，看着哥哥吃细粮，自己只能舔手指头，干馋着。这也就养成了魏家三姑嘴馋的毛病，说到底都是小时候亏的。 还是后来新中国了，国家分地，还分农具，还打土匪。这世面太平了，老百姓才能安安心心的种地，安安心心的活着。 新政府不光分田地，还开学堂，给农民的孩子上课，叫他们识字算数。而且还是免费的，这是穷苦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新政府打了土匪，枪毙那些土匪头子，在魏奶奶看来就是给家里男人报了仇，还教她儿子念书识字。她感念政府的恩情，所以国家需要的时候，她毅然决然送了魏爸爸去参军。 只是为了给魏家留下根，走之前她给儿子相了媳妇，圆了房再走的。 再后来，魏丹就出生了。那缝缝补补的小花被，也裹在了他身上。 往事历历在目，一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终于回到了这生养自己的土地，魏奶奶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这一路的辗转颠簸，已经耗尽了她仅剩的力气。到家门口的时候，几乎已经陷入昏迷，根本没法动弹。是魏丹含着泪，背着她下车，一步一步迈进了家门。 魏家的大门敞开着，拖拉机刚到门口，魏家大姑就奔着出来。后面还跟着魏家三姑和三姑爷。 魏家的宅院是几年前刚翻新过的。当年魏奶奶和魏爷爷成亲时的两间泥瓦房早就扒倒了，如今整整齐齐的四方院围着一栋二层砖楼，还有一排抹了洋灰的平房。 魏奶奶住的屋就在平房第一间，儿女孝顺，给翻了簇新的楼房，但老人家习惯了平房，不爱住楼房。 屋子有朝南的大窗户，特别敞亮。靠墙还砌了火炕，冬天的时候外面大雪纷飞，屋里也照样暖融融的。 晓得她老人家要回来，这屋子魏家大姑早就拾掇干净了。又怕炕席凉，土炕硬，还特地铺上了薄绒毯。 大闺女看到大侄子背着亲妈进来，老太太脸白的跟纸似的，那眼泪就止不住要往外冒。 还是大姑爷朝她使了眼色，她这才扭过脸狠狠抹了抹，上前接住了亲妈，搀扶着让老太太在炕上躺下。 魏奶奶约莫在昏睡中感觉到了什么，迷迷瞪瞪的睁开眼。 魏大姑就赶紧喊了一声。 “妈，是我啊，妈！” 魏奶奶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可应不出声。 魏大姑眼瞅着又要掉眼泪，还是魏三姑上前打岔。 “姐，妈累了，你让她老人家躺着歇会。二哥，二嫂，还有冉冉和他媳妇也累了一天，先让他们安置了吧。” 说着，就扭头招呼大伙。 魏爸爸心里还是挂念着老娘，可看到自家老婆的脸色也不大好，就拍拍她的手。 “你带孩子他们去歇会，我搁这儿再看看妈。” 魏妈妈点点头。 “那我先带孩子他们去拾掇屋子，回头就过来。” 有了这话，魏三姑立马上前，热情的招呼小福星。 “冉冉你搀着二嫂，冉冉媳妇，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你们那屋归置。” 魏三姑投来橄榄枝，罗芙馨当然接着。 “那就麻烦三姑了。” 于是，大家就跟着三姑到二层小楼去。 魏家两位姑子，大姑子嫁在本村，三姑嫁到隔壁村。不过如今魏三姑和三姑爷一道都住在老太太这院里，好就近照顾魏奶奶。 两口子在隔壁村也有自己的房子，不过只是三间砖瓦房，马马虎虎，不甚体面。 两口子搬过来跟老太太住，除了照顾老太太，当然也有私心。一则亲妈不爱住楼房，就住平房。好好的二层小洋楼就这么空着，太可惜。虽说这房子老太太早就撂下话了，是归丹丹的。可魏丹都到北京上班了，将来回不回来，谁知道呢。 这好好的洋楼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先让他们住了，也不浪费。 二则么，也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讨好魏家人。魏爸爸是老家最有出息，当儿子的最牵挂的就是老娘亲。照顾好老娘亲，不但能住上好房子，还能在魏爸爸跟前讨个好。讨好了魏爸爸就等于讨好了丹丹和冉冉。丹丹不去说，冉冉在北京那可是大老板，有出息的很。 还有冉冉媳妇，家里也是有钱的暴发户。在北京那会，魏三姑就知道小福星是个手松大方的。对她买好，回报不会少。 故而魏三姑见着小福星就特别热情，还自来熟。 第1190章 ：面冷心热 魏三姑的热情，罗芙馨却有些疲于招架。 长途旅行加上生理期，让她有些吃不消。好在到了房间，魏妈妈就让她在小两口自己的房间收拾，带着魏三姑和提着行李的魏冉去他们老两口的房间。 小福星这才松了口气，也来不及收拾行李，赶紧从包里拿了换洗的卫生棉，找马桶。 然而这边跟她老家完全不一样，房间里不搁马桶，要上厕所就得下楼，去院子里专门的茅厕。 可她哪儿知道茅厕在哪儿，真是急得团团转。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背着坤包下楼，找厕所去。 万幸在一楼遇上了魏大姑，她就红着脸上前询问。 魏大姑是出来拎开水的，老娘亲在屋里躺着，弟弟守着，老姐姐心疼弟弟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就想去堂屋那儿冲杯糖水给他喝，垫补垫补。 结果这一出来就遇上“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侄媳妇，忍不住皱起眉。 哪知这娇滴滴的侄媳妇是找厕所，她就伸手指了一下，可随即又担心这娇滴滴的南方姑娘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没得一脚踩空掉坑里去，想了想，还是亲自带她过去。 九十年代农村茅厕的条件，那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别看魏家的小洋楼修的整齐漂亮，可茅厕并不比村里其他人家的高档多少。毕竟，农村比谁家条件好是看房子好不好，又不是看茅厕好不好。 像魏家这样用红砖水泥砌茅房，屋里廊下还拉了电灯的，都属于最高档次。村里人家最常见的茅房都是木头棚子搭点油毛毡，有些人家甚至就是露天挖个坑，围上一圈篱笆，再搭搁茅草棚就算完事了。 也没说拉电线挂电灯的，怕黑啥的带个手电筒不就完事，不怕黑的就着星光月光都没问题。 当然咯，因为黑灯瞎火看不清道，一脚踩空掉坑里的事，那也是年年有，月月有。 所以魏大姑才不放心罗芙馨一个人过去。 把小福星带到茅厕，让她自个进去办事，魏大姑还在门口守着。 “冉冉他媳妇，大姑就在外面，有啥事你就说话，晓得不？” “谢谢姑，我晓得嘞。”罗芙馨赶紧应了一声。 方才在楼下问路，魏大姑皱者眉，语气也淡淡，小福星就觉得这大姑对自己印象不好，心里还有点别扭。 可后来魏大姑亲自带她过来，这会还守在门外，她就知道这这位大姑是面冷心热，她心里的别扭一下就没了。 印象不好，那就慢慢来呗。日久见人心，大姑总会知道她罗芙馨是好还是坏。 虽然早就预料到农村茅坑的条件不会好，可魏家这茅坑的条件还是有点吓着罗芙馨。 实话说，这茅房倒是不脏，虽异味难除，可也没有让人恶心的污物。只是这屋里的蚊子大的吓人，苍蝇也嗡嗡不绝。 这些害虫也知道她是外来的，就专门欺负她这个外地人。 她一脱裤子，这蚊子就毫不客气的往她屁股上咬。饶是速战速决，五分钟的功夫，她屁股上，胳膊上，就给咬了好多包。 又疼又痒，委屈的她想要掉眼泪。 她一脸委委屈屈的出来，魏大姑一看，脸色更加不好了。 心想这南方来的姑娘也太娇气了，上个茅坑都能委屈成这样。魏家这茅坑已经是三岔子屯最好的，她去别人家的茅坑看看。这十乡八里大姑娘小媳妇，也没见哪个让茅坑给欺负成她这样的。 这娇滴滴的模样，摆给谁看！ 还能摆给谁看？自然是摆给小侄子冉冉看。 提到魏冉，她就想起这小子的亲娘，也就是她弟媳妇，心里忍不住就叹口气。 真是子肖父！男人啊，也是贱骨头，大大咧咧的北方好姑娘看不上，就喜欢这娇里娇气，碰一下就掉金豆豆的南方姑娘。 心里无数埋怨，但魏大姑还是尽忠尽职的把罗芙馨领回了小洋楼。 正好魏冉帮亲妈把行李在房间里放好，又跟着一块下来，看到小福星进来还愣一下。 “去哪儿了？”就上前问，看她脸上还有委屈的表情，不由皱起眉。 有外人在，小福星就有点不好意思，没说话，只是拉开坤包让他瞅了一眼。 看到包里的卫生棉，他就秒懂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又握了握她的手。明明是六月的天，可她的指尖却凉凉的，可见这生理期还是有影响。 “下来了也好，你先坐会，我给你泡杯红糖水。等爸和大哥过来了，咱们就去吃饭。”他小声交代，一脸疼惜。 小福星就乖巧的点点头。 看到小两口腻乎，魏大姑心里又觉得别扭。 同样都是孙子，人家丹丹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冉冉呢，就惦记着他的媳妇。说到底，这在不在身边养大，那就是不一样。论亲，终归还是丹丹跟老太太最亲。 也难怪老太太心里就惦记着这个大孙子，早早就留下话，将来这老家的院子要留给丹丹，压根没提冉冉。 可转念一想，丹丹虽然有老太太疼着护着，可老太太又还能护他多久？ 老太太能给他的，又哪里比得上二弟这个亲爹给的。 冉冉是没老太太疼着护着，可他有二弟，还有弟媳妇，两个人疼着，能给他的比老太太多得多。 说来说去，丹丹还是苦啊。 想到魏丹，魏大姑对魏冉和罗芙馨这小两口就越发不待见了。 魏大姑拎了开水壶，又带了茶杯手巾就回去，把魏爸爸换下来，让弟弟去休息。 魏爸爸年纪也不小，这一路长途颠簸过来，着实也有些吃不消。正好魏冉也过来叫他和魏丹去吃饭，顺道就扶着他。 魏丹说什么都不肯走，一定要陪着奶奶。 魏爸爸晓得他是个拗性子，一则劝不动，二则他这个不孝亲爹也没脸劝，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魏冉一道出去了。 看着那父子俩手搀手出去，又看看孤零零坐在炕沿的魏丹，魏大姑心疼极了。 还是那句话，终归是养在身边的更亲。冉冉是养在身边的，丹丹不是，二弟这心里还是偏着冉冉了。 第1191章 ：多子多福多烦恼 心疼魏丹，魏大姑就亲自泡了一杯奶粉递过去。老太太屋里好东西不少，糖包面糊，奶粉藕粉，甚至还有人参鹿茸，灵芝虫草也不缺。 老人家苦了大半辈子，但儿孙们都挺孝顺。 “好丹丹，喝点奶粉，垫吧垫吧。奶奶最疼你，你要保重自己，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感念大姑的情，魏丹接过奶粉，三口两口和灌下，喝的食不知味。 那一边在堂屋隔壁吃饭的魏爸爸同样也是食不知味。 魏三姑好吃，自己给自己找了厨子当老公。三姑爷手艺挺好，今儿这桌山珍野味，烹炒煎炸，那可是用了心得。 长白山有特产，猴头菇，炖得软烂，看着就跟红烧肉似的，吃着那比红烧肉还给劲。鸭绿江也有特产，细鳞鱼。这是冷水鱼，肉质细嫩，格外鲜美。刮鳞挖肠洗净，不用做什么复杂烹饪，直接上锅蒸。出锅淋上葱花香油，沾着酱油吃就鲜的让人咬舌头。 还有椒盐油炸小麻雀，肉虽然只有一口，可嘎嘣脆，越嚼越香，越嚼越想吃。 其他诸如狍子肉，木耳菜，山芹菜，蘑菇油等等，那都是北京城里人也难得一见的好物。 可是面对这满桌的好吃的，魏家人却都没什么胃口。 魏爸爸是挂念着老娘亲，魏妈妈则是有点晕车，脾胃不适。罗芙馨则是因为生理期，终归人有点虚。魏冉到还好，他年轻，体能又好，并无什么不适。可这个节骨眼，他就是胃口好，也吃着不香。 一家人都厌厌的，魏三姑却一个劲的劝吃，还热情的给魏妈妈和小福星夹菜。 她倒是热情，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都一股脑夹给她们婆媳俩，也不管她们爱吃不爱吃。 只苦了魏冉，为了给亲妈和媳妇分忧，这些菜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就算是好吃的，硬塞也难受。 魏爸爸只吃了半碗，就撂下筷子，要回平屋那儿看老娘亲去。魏妈妈也赶紧放下筷子，看他脸色不大好，小声劝他先去躺一会，另外也得记着吃药。 他年纪也不小了，年轻那会太拼命，落下一身的病。自个要是不保重，又怎么照顾魏奶奶。 晓得老婆是心疼自己，魏爸爸就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放不下老娘亲。 魏冉和小福星赶紧起身应承，表示他们两个过去看着。 他这才放心。 魏冉先搀扶魏爸爸上楼，顺便去自个房间的行李箱里拿药。 小福星就等在楼下，过会两人一块去平屋那儿看着魏奶奶。 趁着她一个人在的机会，魏三姑就赶紧拉着她的手诉苦。 原来魏三姑两口子如今搬到魏奶奶这边住，说是两口子过来照顾老人家，顺便在农村享享清福。其实呢也是家里如今有点闹腾，两口子是躲到乡下来了。 而所谓家里有点闹腾，说来说去，就是子女和父母之间有了矛盾。 魏三姑好福气，膝下有两子一女，她这样的妇人，在乡下走到哪儿都是昂首挺胸。农村人讲究多子多福，可这家里人多就是非多。舌头还咬嘴唇皮，一家子的亲兄弟也会有矛盾。 大娃继承了他爹的手艺，打小就在厨房里围着锅灶转。十五岁就上灶帮忙，饭馆交给他也是天经地义。大儿媳妇是个精明能干的，饭馆交给这两口子，他们是放心的。可精明也有精明的麻烦，精明就意味着斤斤计较，一点不肯吃亏，尽想着占便宜。 魏三姑没多大本事，可年轻轻就能自己擦亮眼找上三姑爷，还叼准了他是个厨子，自个能一辈子吃香喝辣，可见心机也不小。 好这婆媳俩对上线，矛盾自然少不了。也多亏老大是个厚道好脾气，一边哄老婆一边哄娘亲，就他夹中间受两头气，总算这日子磕磕绊绊还能过。 二娃是魏三姑最喜欢的娃，脑子好，嘴巴甜，打小会读书，有出息。考上中专，毕业在城里分配了工作当上了干部，跳出农门吃上皇粮。这孩子打小就给她这亲娘挣钱，不疼他疼谁？ 可惜二娃的单位是个清水衙门，就听个名头，收入一般。他偏偏又像她这个妈，爱吃爱打扮，那工资还不够他花销的。魏三姑背地里没少垫补这宝贝儿子。 后来二娃凭着他的聪明脑袋瓜子和甜言蜜语，在单位找了对象。单位有福利分房，魏三姑家里给出了电器，女方家出了家具，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本来魏三姑两口子打算喜宴就在自家饭馆办，省钱还实惠。可女方是城里女娃，要求在城里的大酒店办喜宴，没得办法只能掏腰包。 两口子还有个老闺女，打小娇生惯养。依着魏三姑的心思，闺女会不会读书，有没有手艺，没关系。只要擦两眼找个好姑爷，这一辈就有靠。这是她的人生经验，并奉为真理。 所以三丫头磕磕巴巴读完初中，家里就随随便便给找了份招待所的工作。十八岁就相亲，经人介绍认识了小姑爷。小姑爷是国营单位的铁饭碗，又是技术工，双保险。 魏三姑很满意，很快就给这小两口也办了婚事。两口子也疼闺女，嫁妆给的丰厚，彩电冰箱洗衣机，外带全套组合柜，运到男方家的时候，沿途都是啧啧称赞之声，很是长脸。 按说这三个儿女的小日子都安排好了，这就不该有什么矛盾。 可万没想到，这形式跟不上变化。 改革开放利好了个体经济，可国营单位的效益却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先前国营单位令人羡慕的种种好处，诸如铁饭碗，管终身，有粮票等等，如今都作废了。 老二的单位要改制，改成股份制，想要保住编制就得入股。入股的钱不少，一个人就得八千块，老二家两口子就是一万六。两口子拿点死工资，平时吃饭过日子管够，可剩下的不多。于是就到老两口这边来哭诉，要他们帮衬帮衬。 老闺女的招待所也从国营承包给了个体，工作是没丢，可要竞争上岗，再不能吃大锅饭。做得好，就留下。做的不好，就滚蛋，再没有往日混日子等发工资的清闲。 小姑爷的单位不搞改制，直接停工下岗。这孩子倒也不埋怨，拿了工龄补偿出来，就寻思着自己捣鼓点小生意做，也赶上这改革开放的浪潮，搏一搏。说不定，就发财了呢。 可做生意得有本钱，工龄补偿那几千块，只够摆个路边摊，发不了财。于是就寻思着跟老丈人借点，匀个一万两万的。 好么，这个来要，那个来要，把老两口当银行了。 第1192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起儿女债，魏三姑真是憋屈又委屈。 不过胳膊肘往里拐，她的儿女都是好的，坏良心的都是外人。 老大是好的，晓得弟弟妹妹有难，肯定是要帮忙。可老大媳妇不好，斤斤计较，小气的很。 一说帮忙，人脸拉的比驴脸长。当着他们老两口的面不敢说，回去就给大娃立规矩。 当娘的心里那个气啊。 啊，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兄弟有难，当大哥的难道就眼睁睁靠边站？这还有亲情吗？再说了，二娃是跟他们老两口要钱，又不是跟她这个大嫂要钱，她急什么？难道他们老两口的钱就该是她的？ 二娃么也是骨头轻，他当儿子的缺钱找爹娘，爹娘也没话说。可二娃她媳妇没钱买股份，也该找她自己的爹娘去，找他们干嘛？ 她一个女人家，又不用养家，一个月工资就没一分攒下来。好吃懒做，天天只晓得买新衣裳打扮。就她这个脾气，金山银山也坐吃山空。 二娃也可怜啊，摊上这样一个老婆，真是命苦。 说到命苦么，魏三姑又要埋怨小姑爷了。当初选个国营单位的技术工，以为是铁饭碗。哪里想到铁饭碗也会破，这下好了，两口子都成了临时工，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做生意？做生意是嘴巴说说的么？做生意是要本钱的，要脑子的。做得好么，是运气。做不好，那本钱可得打水漂。 小姑爷本事不大，口气到不小，要借两万块做本钱。也不想想，按照他以前一个月两百块的工资，这两万块他得做七八年，不吃不喝不用才攒的下。 这万一要是生意做不好，钱打了水漂，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不能这么莽。 “所以我就跟我家老头子说，咋二娃这钱，还是的给。那是给公家的，给了钱二娃的工作就能保住，必须的给。至于他媳妇，那就得让亲家他们吃点斤两。大家都是帮儿女嘛，我们帮我们的，他们帮他们的，这不是天经地义，两全其美。”三姑就扳着手指头给小福星说道。 “至于小闺女，那我们做父母的也得尽到责任，该帮还是要帮。可两万块太多了，两千块还差不多。做生意一步步来嘛，哪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 “侄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末了，魏三姑还问罗芙馨。 小福星只能点点头。 “是，三姑你说的有道理的。” “对嘛，我也觉得我自己很有道理。可那几个小兔崽子们却都不依了，非要说我偏心眼。这群小王八蛋，气死我了。”魏三姑一拍大腿，骂道。 原来，二娃埋怨父母偏心大哥，把能挣钱的饭店给了他。如今大哥当了老板，大嫂成了老板娘，金链子金戒指都戴起来，一身富贵。可他倒好，原先惹人羡慕的国家干部，却成了要饭的花子。他要的又不多，不就是一万六千块钱，比起那饭店，算得了什么？ 可就这，亲妈还给他打了个折扣，只肯给一半。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小闺女也埋怨她偏心。她来要两万，是有点拿大。可原想着，说是要两万，爹妈打个折扣，给个八千一万的也好。现在好了，就给两千块，打发叫花子呢！两千块能干嘛？就算摆个地摊，进货都还不够呢。也忒糊弄人。 而且小闺女还听说了，哥哥也来借钱，要一万六。这两厢对比，心里就更气了。 她本来就是家里最没出息的，大哥有挣钱的饭馆，二哥是国家干部，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就她初中毕业当了零时工，屁都不是。原以为找个国营单位的铁饭碗，一辈子有靠。可现在铁饭碗也咋了，她是走投无路来靠娘家帮衬帮衬，可这娘家就这么帮衬她？ 偏心，太偏心了。 一个是宝贝儿子，一个是老闺女，魏三姑都心疼。没得办法，就找大娃商量，一块出钱想办法。 本来老两口手里还有些存款，可这不是饭馆扩大经营，都给砸下去了。手头剩下的钱也没多少了。 可这边找上大娃，那边大媳妇也闹了。原来两口子手里是有笔钱攒着，但说好了是用来买房的。大二媳妇肚皮争气，头胎就生下了长孙。当初为了这个长孙，三姑两口子还奖励了这媳妇一万块钱呢。 大媳妇自打拿了这一万块，就动了在城里买房的心。都说为母则刚，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在城里上学读书，将来做城里人，在不用回农村种地。 这会子听说老公要动用儿子的买房钱，那可比动她的命还来气，直接就在家里撕吧上了。两口子打架，都把孩子给吓哭了。当晚，这悍妇就顶着一脑袋乱发，抱着孩子揣着存折，回娘家去。 这事闹得，第二天亲家两口子就带着几个舅爷坐着拖拉机过来，要给闺女和外孙讨个公道。 这还能怎么办？这只能凉拌。 没得办法，两口子只能自己掏腰包。把剩下的两万块存折一分为二，一万二给了二娃两口子，八千块给了老闺女，老两口自己是一分没剩。 就这，大媳妇还不依不饶呢。凭什么都是爹妈的钱，二娃和三妮就得了，她和大娃没有？ 还是魏三姑爷瞪着眼吼，饭馆扩大经营也是他们老两口贴的钱，这笔钱要不要也论一论怎么分？这才堵住了这婆娘的嘴。 可就算如此，这三个孩子也没一个满意的。 大媳妇还是觉得自己吃了亏，没分到钱。二娃也觉得爹妈偏心，算来算去还是大哥得的最多，他吃亏了。老闺女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哥哥都拿的比她多，她最吃亏。 把魏三姑和三姑爷给气得。什么叫花钱买气受，说得就是这个！ 明白了来龙去脉，小福星心中晒然。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多子多福，也只是个美好的远景。孩子多了，就自然要计较得失，有计较钱的，也有计较爱的，但大部分是两个都计较。 不过，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魏三姑这么巴巴的找她哭诉，是为了什么呢？ 第1193章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找她要点钱呗。 说伸手要钱，魏三姑当然还没这么不要脸。但打点秋风，找点便宜，那还是必须的。 谁让魏家最有出息的就是魏爸爸，而最有钱的当属魏冉。 早些年听说魏冉退伍之后没进机关单位，而是自己下海经商，搞起了创业。当时魏大姑和魏三姑两个还笑话这他呢，依他家里这个条件，什么好单位不能挑，非要去当个个体户，这不是猪油蒙心是什么？ 当时魏大姑还觉得，照这么看二弟还是心疼大侄子丹丹，是把好单位留给他了。 当时她也信了。 可等后来，跟着魏奶奶一块去北京，她这才见识了这位小侄子的本事。 什么个体户，人家那是开公司，当大老板呢！嚯，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还有那四轮的小汽车，真是气派极了。 老太太看病的钱，都是这小孙子掏的腰包。那进口药，美国的，英国的，香港的，什么贵用什么，花钱如流水。 不止他自己有钱，连找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成了媳妇，家里也是贼有钱的暴发户。听说在南边那是既有公司，又有工厂，家里还盖着小洋楼，可有钱了。 就这么一趟，她算是心里看明白了。二哥这心里，还是这小儿子更要紧。 尤其是这些年，国营单位改制的改制，下岗的下岗，早就没了往日的风光，那比得上做生意挣大钱当大老板来的风光。 丹丹是进了公家单位，可一年的收入能够得上冉冉那小汽车的一个轱辘没？ 还是歌里唱的对，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是跟草！这有没有亲妈真是两个样。 在北京自以为看明白了形势，魏三姑回到老家就打定主意，往后多巴结小侄子和侄媳妇，这样才能沾光讨便宜。再加上在北京，小福星对她手松，多有孝敬，她心里也越发愿意跟她亲近。 这不，小福星一到，她就上赶着表衷情。这会子趁着饭熟酒酣，就诉苦打秋风了。 碰上脸嫩的小媳妇，对她这套还真没辙。可偏偏魏三姑碰到的是罗芙馨，稚嫩的外壳里装这个二世为人的老妖怪。她这点伎俩，在小福星面前真不算什么。 她说归她说，罗芙馨就含笑听着，偶尔应和两声，不冷不热。她这么老神在在，沉得住气，到让魏三姑有些沉不住气。 心想自个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着侄媳妇还没个表示？明明在北京，这孩子手松嘴甜心里明白，怎么到这儿就犯傻了？ 难道是她说得话还不够明白？ 正想着索性心一横，把话明说了，可巧，魏大姑和魏丹进了堂屋。 原来那边魏冉上楼拿了医药包，跟魏妈妈两个去平屋那儿照顾魏奶奶，到了那边就打发大姑和魏丹到堂屋吃饭。 魏丹还不肯呢，可魏大姑心疼大侄子，硬是把他一块带过来了。 这两位一进来，魏三姑这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停住，赶紧起身招呼。 “大姐来了，快坐下吃饭。那谁，快给姐那瓶好酒，喝两口解解乏。”说着，就朝自家老公挤了挤眼。 魏三姑爷收到信号立刻拿碗拿酒，殷勤的招呼。他比魏三姑更面面俱到，还不忘招呼魏丹。 “大姐，大侄子，快，都坐，都坐。” 当着外人的面，魏大姑不好说自家妹子。可一进门就看到她在巴结小侄媳妇，大姑心里还是堵了一口气。 小福星也知道自己不讨这位大姑喜欢，就识趣的起身。 “大姑，大姑父，三姑，三姑父，我过去看看奶奶，你们吃着喝着。” 魏大姑看她一眼，还没开口，魏三姑就抢着应承。 “诶，你去吧，好好孝顺奶奶。回头咱们再唠！” 小福星趁机就微微一笑，赶紧溜了。 到了平屋那边，魏妈妈正给老太太打针。魏妈妈以前就是部队里的卫生员，打针挂水那都不在话下。后来转到了行政岗位，不用给人打针了，可这基本功还是在的。给老太太打个止痛针，完全没问题。 这癌症晚期的患者，最难受的就是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为了缓解这疼痛，就得靠打止痛针。这类止痛针都是管制药品，必须有医生的批条，药房才给开。 魏奶奶这趟出来，不止在医生那里开了药，还通过熟人，私下在药品公司买了一些进口的止痛针，就是为了让老人家最后的日子能多舒服点。 看到小福星来了，魏妈妈就赶紧招呼她到身边，告诉她止痛针都放在哪儿，并嘱咐她过四到六个小时再给魏奶奶打一针。 小福星一一应承下。 说到这打针，魏冉在旁边还有点不好意思。学打针这事还是小福星提议的，说是多一个人学会，大家就能轮流照顾魏奶奶。毕竟现在老太太四个小时或六个小时就得打一针，不然疼的受不了。 本来打针这事他和小福星都能学，可万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还晕针。还是小福星，看着细皮嫩脸的，可心细胆大手也稳。魏妈妈教了她一回，就敢大胆往奶奶屁股上扎。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交代完小福星，魏妈妈就回小洋楼去。她挂念楼上休息的魏爸爸，得去看看才放心。魏冉先送她过去，回来就跟罗芙馨两个一道陪着魏奶奶。 魏奶奶昏睡了好一阵，这会缓过劲来，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醒的也不真切，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浮在半空。 虽然这么飘着让人心里不踏实，可身上的痛楚消失了，她又觉得很舒服。 半醒半睡之间，就听见屋里有人絮絮叨叨的唠嗑。 是个年轻的女娃子，听口气就是她那个小孙媳妇，正跟她男人说她学校里的事呢。南方姑娘说话就跟唱歌似的，九转十八弯，又甜又脆。一边说还一边轻声笑。，惹得他男人也跟着笑。 小两口这么一笑，魏奶奶也忍不住笑，想起自个年轻那会跟魏爷爷的好日子。 年轻，真好啊。花骨朵一样的好年纪，那会子她的脸也是白生生的，就跟刚剥壳的鸡蛋一般。那会子，魏爷爷也是个矫健的小伙子，一身的腱子肉。两胳膊就跟生铁铸的，把她勒在怀里，生疼生疼的。可这疼，让她心里发甜，身上发烫。 这样的日子，多少年了，魂萦梦牵。 她想他，她想她的男人，想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到了要去见他的时候了。 一想到要跟心上人重逢，魏奶奶脸上的笑就越发甜了。 第1194章 ：真是家门不幸 罗芙馨是有小声跟魏冉说事，但讲的根本不是学校里的事，也没有脆生生的笑。那些都只是魏奶奶的幻想。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下，小两口哪有心思说笑。 小福星跟魏冉说的是三姑找她唠嗑诉苦的事，魏冉听了就叹口气，拍拍她的手。 “让你受累了。” 罗芙馨微微一笑，摇摇头。 这没什么累不累的。魏三姑想要打秋风，这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问题。作为儿女，要是花点钱就能替父母分忧，那是好事。 人生自古两件大事，婚丧嫁娶。来之前她就料到要花钱的，只是，这钱不能花的不明不白，得过明路。不能他们小辈自作主张的掏钱，一则得让爸爸妈妈知道，二则这钱也得给的有名有目。 她这么说理，魏冉也点点头。 “回头我跟妈说一说，听听她的意思。” 小两口在平屋这守着老太太，隐约就听到小洋楼那边传来几声高调，但很快又被压下去。 听着像是魏三姑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 农村的夜来的早，天一黑，村里就没什么人声，只能听到促织虫吱吱的叫个不停。 她因为是生理期，再加上一路旅行的疲倦，早就瞌睡连连。魏冉心疼极了，催她上楼去休息。可她不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这里，就硬要陪着他。 魏冉索性就拉了椅子过来拼成一张简易床，好让她躺会，还从柜子里拿了薄毯子要给她盖。 小福星这才躺下，本以为躺在这简易床上肯定睡不着，哪曾想刚一躺下倦意就滚滚而来，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直到从梦中惊醒，她恍惚间记起自己是生理期，得记得换卫生棉，不然洪水泛滥可就不得了。 于是连忙伸手一摸，就摸到屁股底下多了一块厚实的大毛巾。 这是…… 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四处摸了摸，她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椅子拼成的简易床，而是躺在一张货真价实的双人床上。 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魏冉。 她起身，看到自己是回到了搁行李的那间卧室，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显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她是怎么上来的？魏冉呢？心里就很多疑问。 手表就搁在床头，她拿过来对着天光看了看，四点半快五点了。 正要下床去看看，就听见门把动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魏冉回来了。 看到她坐着，他还愣一下。 “你醒了？还早呢，再睡会吧。” 罗芙馨睁大眼，看着他。 “怎么了？”魏冉觉的奇怪，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就着蒙蒙亮的天光，她看到他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黛，就心疼的很。 “你上哪儿去了？我看不到你，心里害怕。”她说。 魏冉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怕什么，这是在自个家里。” 她不吭声，撅起嘴，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他也抱着她，忍不住笑。 “跟个孩子似的。我在呢，刚就是下去上个厕所，你以为我丢了啊？” 原来如此。罗芙馨就有点不好意思，在他怀里拱了拱。 “你再睡会，抓紧时间。等会村里几户亲戚都得过来，咱们也得陪着。” 她就直起身，点点头，搂着他的肩膀，把他也往床上带。 魏冉就笑。 “好，我也躺着，一起睡。” 她这才心满意足，再次闭上眼。 可眼睛是闭着了，耳朵和心眼却打开了，静静的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显然，他也是累的很，躺下不一会就开始打呼，没半点潇洒公子样。 前世里，罗芙馨最讨厌别人打呼了，影响睡眠，而且还预示着呼吸系统有问题，身子处于亚健康状态。 可这会子面对魏冉打呼，她只剩下满怀的心疼。 一时就母性爆发，忍不住把他往怀里搂，轻轻拍他的后背，以防他打呼呛着自己。 时间一过六点，魏冉就醒了。 罗芙馨晓得他心里惦记着正事，就赶紧和他一起起床梳洗。 隔壁魏爸爸和魏妈妈是早就起床了，卧室已经没人。 梳洗完毕，小两口就被叫去吃早饭。 早饭是魏大姑做的，都是家常风味。两口大锅，一口蒸了瓷实的白面大馒头，一口熬了棒子面小米粥。再配上自家腌的泡菜，辣白菜辣黄瓜水萝卜，爽口极了。怕弟弟一家吃不惯这口的，大姑还特地炒了两个小菜，熬了一小锅白米粥。 魏爸爸和魏妈妈已经吃过了，看到这小两口来了，魏妈妈就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罗芙馨从来不是娇气的，只要饭食干净，就给什么吃什么。又想到这趟是来办正事，不是旅游，得吃饱喝足，保存体力。她老实不客气的抄了一个大馒头，又大了一大碗粥，就着泡菜吃的稀里哗啦。 见她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倒是让魏大姑脸色好看不少。本来还担心这南方来的姑娘娇气，吃不惯北方的面食，她一番辛苦还落得不好被人埋怨，现在没这个担心了。 吃饱喝足，她还主动帮忙收拾。 这又让魏大姑脸色稍好，心想这小媳妇还是有点眼色，晓得规矩的。 哪知小福星刚要伸手洗碗，就被帮忙端盘过来的魏冉看见了，赶紧放下盘子就喊。 “当心水凉，你会肚子疼。快去坐着，我来洗。” 她也不客气，朝他咧嘴一笑，当真就甩甩手出去了。 把魏大姑气的，在旁边直翻白眼。好么，一点都经不住夸，这就露馅了。 这下不仅气小福星，更气小侄子。 哎哟哟，这可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好好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就成了老婆奴？一个大男人，围着锅灶洗碗，像什么样？这做饭洗碗那不是女人天经地义的活，怎么就她做不了了？水凉？这水得多凉，能冻着他老婆？弟媳妇她也不管管？就由着这儿媳妇作践大侄子？ 弟媳妇不管，她可看不下去，就把魏冉给轰出厨房，不许他跟个娘们似的。 外面魏妈妈还真不管，看到小福星出来，就招呼她坐下，又拿糖茶给她喝。婆媳两个就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讲小话，跟对好姐妹似的。 魏冉出去了，就坐到魏爸爸身边，爷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洗好碗出来，看到这副场景，魏大姑更添几分眼气。 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自家弟弟不争气，自个做了老婆奴，带累的亲儿子也有样学样，把老婆当祖宗供。 真是家门不幸！ 第1195章 ：商量大事 魏奶奶娘家的亲戚，还有当初魏爷爷在本村的几户堂兄，都过来看往老太太。 可惜，老太太一直昏睡着。大声喊她，仿佛是能听见，有反应，可终归是醒不过来，也没法应声。 有经验的老人就委婉的跟魏爸爸告诉，要准备起来了，而且要快。人要老了就是这个样，瞧着光景，不是明儿就是后儿，横竖就是这几天了。 魏爸爸心里是早有准备，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酸鼻子，喉咙里堵着一团湿毛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闷闷的点头。 关于后事，魏奶奶是早有成算的。早些年过六十大寿的时候，就备下了寿材。长白山出的老木头，一年三道漆养着，到如今已经过了十多遍漆，早就水火不侵。 当年葬着魏爷爷的小坟包也早就重新修葺过，还预留了她老人家的位置。 可惜现如今国家有了新政策，提倡火葬。虽然这边老山区，规矩不严。可老太太想了想，还是决定响应国家号召。 她是国家干部的娘，如今也享着儿子的福，就不能给儿子拖后腿，让国家为难。 那些所谓的阴司报应，她倒是信的。可她觉的自个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人呐，只要心不虚，到哪儿不慌。就是下地狱，她也不怕。她就不信老天爷还能欺负老实人？这还有天理没有。 所以火葬就火葬，不碍事。 只是有一点，她必须得跟魏爷爷藏一块。 生同裘，死同穴。 就这点念想！ 老人家这点心思，儿女们也是知道的。所以伤心归伤心，准备起这些身后大事来倒也不慌不乱，井井有条。 这办事就肯定离不开花钱。 三个小辈，魏丹，魏冉还有罗芙馨在平屋那边陪着老太太。其他几个能说上话的就都坐在堂屋，商量起大事来。 魏爸爸是儿子，这钱自然得他出。再加上平时他不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这钱出的心甘情愿，而且还有点补偿心里的意思。 弟弟一个人把钱都揽下了，魏大姑就有点心疼。想着自己也是老太太的亲闺女，怎么能一点没表示，就寻思着也跟着分摊一点。 可她这话一出，就捅了魏三姑的肺管子，立马跳出来反对。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二哥这嫡亲的儿子，丹丹和冉冉这嫡亲的大孙子都摆在这儿，哪儿她们这些外嫁女要强的份。如今正是儿子孙子给老太太表孝心的节骨眼，大姐来这出，什么意思？怎么着，是要跟二哥抢功劳吗？ 人家冉冉是开公司的大老板，兜里不缺钱。二哥二嫂的工资也不低，他们一家负担老太太的大事，那是九牛一毛，压根不费事。 谁稀罕大姐那点钱，帮不帮得上且不说，没的到怪隔应人的。大姐急吼吼的表孝心，莫非是指望分家产？那可趁早歇，老太太是早就留下话的，这房子田地都归儿孙，跟她们这两个女儿没关系。 魏三姑夹枪带棒这么一顿，可把魏大姐给气坏了。 这叫什么话！她给钱怎么了？儿子有儿子的孝敬，孙子有孙子的孝敬，她这当女儿的就不能孝敬亲妈了？出多出少那都是一份心意，怎么就成了惦记家产？ 说到惦记家产，她可没死乞白赖的住老太太的屋子，白吃白喝白用。到底是谁惦记着老太太的家产，占着老太太的便宜，明眼人都看的到。 别在这儿装蒜唬弄人！ 她心里明白着呢，这个小妹妹就是自己不想出钱，可又怕她这个当姐姐的除了钱，膈应着她理亏，所以上赶着要倒打一耙。 她替老太太不值，一辈子为了儿女操心牢里。临了，儿女们给尽最后一份孝心，结果还有这狼心狗肺的，自个不孝就罢了，还拦着别人也不许孝顺。 这什么道理！ 被骂不孝，魏三姑也急了。 她不是不愿出钱，实在是没钱可出。她也知道这个大姐最是死脑筋，嫉恶如仇。自己刚才着急，拱了火，这下被炮轰，就赶紧找帮手。 于是使劲给自家老公眼色，让他说话。 这让魏三姑爷怎么说？魏家人吵架，吵翻天人家也是一家人。他一个姑爷插嘴进去，说得好不见情，说得不好那可得结仇。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不过他不能说，有一个人却能说。 “那啥，大姐您消消气。咱们这不是商量嘛，二哥，您是一家之主，咱们得主心骨，我们都听您的。” 就把皮球踢给了魏爸爸。 小妹妹那点心思，魏爸爸心里也清楚。大姐的耿直，他心里也明白。所以当时就拍板。 “都别争了，还是按我说的来。这办事的钱我来出，这要紧的机会你们就让给我尽孝心吧。往后咋爸妈这边还得你们多照看，有的是你们孝顺的机会。” 他这话一出，魏三姑就赶紧接着。 “我都听哥的，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魏大姑还要说，被她老公扯了一把。 “二弟你拿大主意，咱们都给你打帮手。有啥事你尽管说，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姐夫跟大姐一样，都是厚道人。魏家这位大姑爷不仅厚道，而且人也比较圆滑，相处起来很是得人心。 有他帮衬，能省不少心。魏爸爸就点点头，领了对方的心意。 这边刚说完事，那边魏丹就急吼吼的跑过来。 “爸，妈，快，快过去看看，奶奶醒了！” 一听老太太醒了，魏爸爸蹭一下就从椅子上跳起来。 “真的？” 不等儿子回答，他就忙不迭的抢出门去，一路朝平屋小跑而去。 堂屋里剩下几人也赶紧跟着一块过去。 平屋炕上，魏奶奶确实醒过来了。 老太太一醒来就睁着眼要找儿子，魏丹就一溜烟的跑出去喊亲爹。剩下魏冉和小福星两个看守着魏奶奶，一个赶紧扶她起来，另一个又赶紧从柜子里取下一床厚实的棉被，再铺上兰草枕席，给垫到老太太背后，好让老人家靠着舒服些。 那边魏冉扶着老太太，罗芙馨又赶紧弄了半碗温水，端过去用勺子喂水。 这躺了都一天一夜，老太太米粒不沾，滴水未进，嘴唇皮都干了。 正喝着水，就听见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 “妈？妈！”魏爸爸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一看到儿子，魏奶奶就没了喝水的心思，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整个人都窜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第1196章 ：饮水思源 被亲娘的目光笼罩着，魏爸爸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起伏。 “妈！”带着哭腔，就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噗通一声就跪下，一头扎进老太太的怀里。 魏奶奶双手捧着这亲儿子的大脑袋，心里也是剧烈的起伏。 当年参军临走前，这宝贝疙瘩也是跪在她跟前，脑袋扎她怀里。那会他才多大啊，刚满十六，一头乌压压的黑发，肩膀瘦瘦的。 现在肩膀比以前宽了，可头发却已经半白。 站在两边的孙子都比他那会年纪大，也比他高，比他壮。 老了，都老了，就难怪她也到时候了。 对于死，老太太看的开。这辈子吃过苦也享过福，连北京城她去去过了，比这村里镇里的大官都风光呢，已经没什么可遗憾。 她只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这院子里亲手养大的鸡仔和猪娃，舍不得地里刚种下的菜秧和麦苗，最舍不得的还是魏丹这个大孙子。 这可怜的孩子，没了她这个奶奶，还有谁来疼他？ 怀里搂着儿子，老太太抬起头，却是看着大孙子，目光里全是慈爱的担忧和眷恋。 魏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整个人哆嗦不已。喉咙里堵着一团湿毛巾，堵得他都喘不过气来。 还是魏妈妈上前，把他拉到老太太跟前，让他跟魏爸爸一块跪着。 魏奶奶看了儿媳妇一眼，魏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老太太用力点了点头。 魏奶奶仿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个儿媳妇，然后也点了点头。 魏妈妈感觉自己一直被什么东西压着的心，一下被放开了。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可她心里只觉得酸疼酸疼的，疼的人直掉眼泪。 就赶紧背过脸去，低头擦泪。 那一边魏奶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魏丹一把抓住，号啕大哭。 “奶，奶！” 老人家用力眨眼，虚弱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济济一堂的得儿孙，魏奶奶心里是即欣慰又不舍，甚至还有深深的后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了临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小半辈子都是在跟儿媳妇怄气，跟亲家怄气。 亲家好不好，先不论，但儿媳妇其实没她想的那么差。偏心是有的，但亏心是没的。 当年她就是不放心，非要过去北京瞧着。现在想来，不去才好。不去，这大孙子就会跟儿媳妇亲。那会子儿媳妇还没生小的，娘俩处的挺好。就是她去了，给拧巴了。 倘若她不去，这娘俩就一直好着。虽然等这小的生了，儿媳妇心里肯定有个高低。可自己身边养大的，这份情义变不了。 丹丹要是打小能在北京长大，比现在还能出息一百倍。也不至于这把年纪，还单着，找个北京的女大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得，现在连曾孙子都有了。 可如今呢……只能是一声叹息。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这个脾气，太拗了。可他这个脾气会如此，还不是当年那场变故给闹得。 如此想着，魏奶奶的心就更难过了。 可如今，再后悔，再难过，也没用了。 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想不明白，就钻牛角尖。可等想明白了，这人生就十之八九走到了尽头。 她已经没有时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媳妇身上。 想着这事，她就伸手指了指柜子。 别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魏大姑心里明白，擦了擦眼泪，从柜子里把个带了锁的匣子取出。 一看到这匣子，魏三姑的眼睛就瞪圆了。 这是亲妈得宝贝匣子，里面藏着什么，谁也不让看。这会子老太太要这匣子，显然是要给儿女们分东西了。 也不知，她这个小闺女能捞到什么。 魏大姑把匣子捧着递给老太太。 “妈！” 听到大闺女的呼唤，魏奶奶点了点头，举着手颤颤巍巍的从衣领里掏出一根早就看不出颜色的布绳，绳子的一头系着一个小巧的铜钥匙。 这铜钥匙锃光瓦亮，显然是经常被人摩挲着的。 这绳子结实，绕在老太太脖子上，还打了死结，这会子想要拿下来，着实不易。魏奶奶没力气，怎么也摘不下。 急得魏三姑在旁边直搓手，恨不能上前帮忙。 魏大姑想拿针线笸箩里的剪刀使，魏丹却怕伤着奶奶，还是魏妈妈，拿了魏爸爸别在钥匙扣里的指甲钳，把绳子给钳断了，这才拿到钥匙。 拿了钥匙，她赶紧递给婆婆。 魏奶奶却点点头，又指指匣子，让她去开。 魏妈妈心里有点犹豫，忍不住看自己老公。魏爸爸也点了头，她这才拿着钥匙去开匣子。 木匣子的锁头很灵活，钥匙插进去轻轻一别，就开了。 匣子开了，魏妈妈也不打开，还是看向老太太。等魏奶奶点了头，这才把匣子真正打开。 魏三姑忍不住踮起脚，往匣子里瞧。 匣子里有个小布包，还有一本存折和一叠零零碎碎的钞票。 魏奶奶又点头，魏妈妈这才把匣子里的东西都一一拿出来。再依照婆婆的指示，把存折和那叠零碎钞票给魏爸爸。 “这是我自己攒下的两万块钱，办身后事用，不用你花钱。” 一听两万块，魏三姑差点没跳起来，那眼睛就跟着存折，一路到魏爸爸手上，热得能冒火。 反倒是魏大姑，压根不看存折，只顾着流泪。 魏爸爸捧着存折泪流哽咽，心疼的喊妈。临了老太太还想着给他钱，他这当儿子的真是太不孝顺了。 三个孩子的表情，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小闺女心里埋怨她偏心，可她偏的理直气壮，不亏心。 这钱，本来就该是二娃的。 当年二娃出去参军，不知生死。她眼泪也只能往肚子里留，不敢表露在人前。也是老天保佑，二娃后来平安回来，还在北京落了户，就往家里寄钱。 那会老家人多，大闺女家里连老带小六七口人，嗷嗷待哺。小闺女呢，也是刚生头胎，家里全靠姑爷一个人支楞。她就把二娃的工资填补给这两个闺女，大的那家人口多，多补点。小的人口少，就少补点。 这一补就是十来年呐。 二娃的工资是越来越高，寄回家的钱也是越来越多。有贴补姐妹的意思，也有孝敬她这个亲娘的意思。 当初她们两家有困难，伸手跟亲妈要钱，她老婆子没让她们倒过霉。可她们也得想想，她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收入，她老太婆手里的钱，本来就是儿子给的，现在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如今她们两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这饮水得思源。 第1197章 ：心愿已了 老太太的钱都给了儿子，魏三姑心里有点着急，站在旁边张嘴又闭嘴，有话要说。可因为知道自己嘴笨，又怕当出头鸟，就那眼风使劲给三姑爷递。 魏三姑爷哪敢接她这眼风，就往旁边瞥，假装没看见。 急得魏三姑用脚后跟踩他脚趾，疼得他是直吸凉气，赶紧伸手拽了拽自家老婆，悄悄摇摇头。 他摇头，魏三姑还不解，就瞪眼。 三姑爷也瞪眼，比她气势还凶。 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大事都他说了算，他一瞪眼，魏三姑气势就弱了，虽然还是撇着嘴一脸不服气，可到底是没开这口。 三姑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就埋怨自家老婆头发长见识短。 这口能开？开了这口，钱能不能到手还两说，把二哥给得罪了，那就损失大咯。 她是亲妹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可他是姑爷，开了这口，把老太太得罪了，二哥得记恨他一辈子。往后他还有脸往二哥跟前凑？ 不能开这口。 他不是不知道钱好，也不是不想要钱，可老太太这钱烫手，拿不得。 魏三姑到底没出声，魏奶奶心里就安稳了。随后又让魏妈妈把那小布包拿出来。 这小布包巴掌大，眼瞅着是块红布，可年头久了，这红色都淡了，变成了玫红。 把这布包打开，里面是五个金镏子，素面的，都是一般大小。 “这几个金镏子，你们三一人一个，剩下俩，是给丹丹和冉冉的。”老太太说完，又摆了摆手。 魏妈妈双眼含泪，托着那布包先递给魏大姑。 魏大姑喊了声“妈”，也含着泪拿了一个。 旁边魏三姑踮着脚，心里那个着急。大家眼里都是一般大的金镏子，在她眼里却总觉得有大有小。大姐第一个挑，肯定挑了最大的，等过了二哥再轮到她就是第三岔，亏了。 没想到魏妈妈直接越过自家老公，先把布包托到她面前。 魏三姑心头一喜，一点不推让，就挑拣起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想伸手，又犹豫，左右为难。 这剩下四个金镏子其实都是一般大，或许上了电子天平去幺，比着小数点后两位能分出个大小来。但当下用肉眼看，用手掂量，肯定是分辨不出的。 自家小妹什么德性，魏大姑心里是一清二楚。看她那犹豫来犹豫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挑什么呢？我这个你要不要？”她也是一句气话。 可魏三姑就敢。 “要，我要。” 她心里就还惦记大姐挑的那个呢。 把魏大姑气的，可看在亲娘份上，也只能忍了。 “给你！”气呼呼过去，把手里捏着的戒指塞她手里，转头对魏妈妈道。 “弟妹，你给丹丹和冉冉去吧，最后剩下哪个就归我。” 魏三姑拿了大姐的金镏子，捏在手里掂量，又觉得这个小了。可魏妈妈听了大姑的话，已经托着布包给魏丹和魏冉去。 魏丹哪有心思要这个。 “我不要……” 刚开口，魏奶奶就瞪起眼。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媳妇的。” 听到这句，魏丹就羞愧的低下头。 魏奶奶就朝媳妇点点头，魏妈妈心里明白婆婆的意思，就也点点头。 “妈，请放心，我给丹丹守着，将来一定亲手交给他媳妇。”说完，就替魏丹拿了一个。 魏奶奶见儿媳妇懂自个的心思，面色越发和蔼。 轮到魏冉，他也不推辞，就随手拿起一个。 “谢谢奶奶。”说完，就亲手交给罗芙馨。 罗芙馨赶紧把这金镏子套手上，然后也回了一句。 “谢谢奶奶。” 魏奶奶朝小两口点点头。 最后剩下两个，魏妈妈就先让魏大姑拿了一个，自个就把剩下那一个套手指上。 见儿孙们都得了念想，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魏奶奶心愿已了，这口提着的气也到了尽头，整个人就颓然下去。 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就只看着魏丹，满眼的不舍。 魏丹就跪在炕边，眼泪哗哗的流，双手紧紧的握着老太太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魏奶奶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跟这个宝贝大孙子交代些什么，可喉咙里已经出不了声，人也越来越疲惫，慢慢就合上眼。 她这一合眼，把魏丹给吓坏了。 “奶奶？奶奶！奶奶你醒醒！” 大家伙也都吓一跳，纷纷上前。 魏爸爸伸手探鼻息，老太太还有气，但气若游丝，时断时续。 可虽然有气，大家伙怎么喊，喊的那么大声，老太太都不答应了。 大家伙心里就都明白了，方才那是回光返照，这是真到了时候了。 魏大姑就赶紧从柜子里把老太太早就准备好的新衣裳，新被褥都拿出来。又招呼魏三姑去拿脸盆提热水。准备给亲妈擦洗收拾，穿戴起来。 魏三姑也知道这是要紧的大事，就把眼眶一抹，麻溜的拿东西去了。 等屋里一番擦洗归置，老太太里里外外都换上新衣新裤。再由魏妈妈帮忙重新梳了头，捯饬的整整齐齐之后。 儿女儿孙们就都守在老太太屋里，陪着。 晚上这顿还是三姑爷做的，都是家常小菜，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可没人有心思吃，都是随便扒拉两口。尤其是魏丹和魏爸爸，根本吃不下。 魏妈妈心疼儿子和媳妇，押着这小两口好好吃饭。总得有人挺住，以防万一。 魏大姑心里也记挂亲娘，不过该吃还得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道理就这么简单。 这边正吃着呢，就猛然听见平屋那边传来两声嚎啕。 “妈？妈！” “奶奶！奶奶！！” 一听这声，所有人都放下饭碗，轰的跑过去。 只见炕上魏奶奶稳稳当当的躺着，跟方才没两样，但细瞧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炕边的魏爸爸和魏丹，都已经哭成了泪人。 大家伙就都明白了。 好这一下，魏大姑是立马一屁股坐倒在地，拍着大腿就嗷嗷的哭起来。 “娘诶，我的亲娘诶！” 老姐姐这一哭，魏三姑也哭了。她心里对亲妈是有诸多的埋怨，总觉得老太太偏心眼。可再埋怨，那也是亲妈。老太太在家里，那就是棵不老松，儿女们就依靠着大树，心里有底气。 可如今，这不老松也老了，倒了。往后，她跟老公置气，想要提着包袱回娘家，这家里也没她的老亲娘了。 都说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是跟草。 往后，她就没妈了！ 这么一想，魏三姑那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第1198章 ：外国茶叶就这味 魏家传出哭声，村里人听见了，就知道魏奶奶这是没了。 不老松乍然倒了，儿女儿孙们个个心里都难过。 可这会却并不是尽情难过的时候，得赶紧行动起来。 别的先可以不管，老太太的尸首得赶紧想办法。这七月的天可热着呢，虽然这是长白山脚下，村子里晚上还觉得凉快。可等明儿个太阳升起来，那毒辣辣的能烤人。 这要是不赶紧去城里拉冰块过来，老太太这尸首可放不住。 想到这些要紧事，魏爸爸也顾不得伤心难过了，赶紧一擦脸起来，招呼姐夫和妹夫两个商量大事。 魏大姑爷没二话，当即就把他那辆四个轮的拖拉机开出来，带上人去城里拉冰块。 魏丹要跟着一块去，被魏爸爸拦住。自家是得跟着去人，可他是长孙，得留在这儿，所以让魏冉去。 魏冉没二话，一点头就跟上。 魏妈妈却心里担忧。 村路上虽然有路灯，可昏暗，而且隔得远。这黑灯瞎火的，当娘的心里揪的慌。 罗芙馨心里也担忧，可不敢表露，还得上前握住婆婆的手，给她安慰。 大姑爷开着拖拉机脱脱脱的离去，这边魏爸爸又拜托妹夫，带着魏丹去把村长和村老请来，商量老娘亲的身后大事。 那边村长和村老都已经睡下了，隔着窗户听魏家老报丧，说是老太太没了，也赶紧穿衣服起来，有家里人陪着，带着手电筒，往魏家赶。 村长和老太爷到了，魏爸爸是亲自去接，往堂屋里让。 老太爷却摆了摆手，先过去看看魏家老太太。 毕竟死者为大。 到平屋看老太太，见她安安稳稳躺在炕上，里外都已经换了新衣，脸上也盖了白帕，帕子一尘不染，纹丝不动，显然确实咽气了。 见魏家儿孙已经给老太太收拾的干净体面，老太爷就点了点头 这回才一起到堂屋里坐。也顾不上喝茶，先把族谱请出来，查看老太太的生辰八字，要抄写出来，等明儿管事的先生来了，好有个交代。 这些事魏爸爸是一窍不通的，北京那边移风易俗，早就不兴这套。但农村还是讲究这个，到了一地就得入乡随俗。 把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抄录下，还连同魏爷爷的名讳一道，都交给魏爸爸，又嘱咐他明儿个一早请谁谁谁来管事。 魏爸爸一一点头应承。 老太爷交代完毕，村长又小心翼翼的跟魏爸爸说了两句，都是请他节哀顺变，有啥事尽管提，老太太在村里是有人缘的，大伙都要尽尽心意。 魏爸爸也点头谢了。 这一宿谁也没睡，干熬到天亮。 村里鸡鸣刚过，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起来。 魏大姑负责做饭，魏三姑给打帮手。心急火燎的赶出早饭，先让三姑爷和魏丹吃了。魏丹没胃口，不想吃，还是魏妈妈硬压着他吃了一碗粥。 随后两人就先奔村里能管事的先生家，请人过来主持大事，随后就挨家挨户的报丧。 魏家在三岔子屯也算是个大户，昨晚上听到魏家传出哭声，村里就不少人知道老太太没了。这会子家里人正式出来报丧，村里人就都过来帮忙。 先生一道，这丧事该怎么怎么，就都一一指点下去。有人主持了，自家人就不打乱仗，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三岔子屯这边的丧葬文化没有南边那么复杂，但也讲究起榜停灵。 昨晚上老太太的生辰名讳都已经抄录好了，这会子交给管事的先生，先生再仔细问了老太太没得时辰和光景，然后写下灵榜，张贴在院墙外，昭告四方。 跟南边不同，这边起榜用的不是黄表纸，而是白纸上印黑格子，叫黑榜。 把这榜往院墙上一贴，那就代表着魏家正式开始治丧了。 到了七点的光景，魏大姑爷的拖拉机终于回来了，载着满满的一斗冰块。 院子里帮忙的人多，几个小伙子上前，用麻绳捆了冰块，三下五除二就都拖到院子里。麻溜的先把一块送到堂屋去，其他的则送到菜窖。 魏家堂屋早已经收拾成了灵堂，老太太也被从平屋请到了这边停放，大冰块就搁她底下镇着，冷气森森的往外冒。 院子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小福星一宿没睡，头疼的厉害。听到魏冉回来了，就强撑着精神过去。 看她一脸憔悴，魏冉心疼极了，赶紧让她上楼去休息。 小福星伸手指指在堂屋里陪着守灵的婆婆，摇了摇头。 长辈都没休息，哪有小辈先躺着的道理？ 她这么懂事，魏冉就更心疼了，就把她悄悄拉到一边，塞给她一个玻璃瓶子。 “给你个好东西！” 小福星还当是什么宝贝，结果一看，就是一瓶速溶咖啡。而且还不是整瓶，已经开了封，只剩下一大半了。 这怎么回事？她就奇怪了。 “买冰的时候看到的，我想可能用得上，就跟工作人员要来了。你冲一杯喝，提提神。”他说。 原来如此，亏他想得到。 罗芙馨一点头，赶紧握着瓶子回屋，用开水冲了一杯，先给魏妈妈送去。 “妈妈，魏冉在城里买了速溶咖啡，您先喝一杯提提神。” 闻到浓浓的咖啡香气，魏妈妈就双眼一亮，赶紧接过喝起来。 魏大姑在外面帮忙，陪着守灵的是魏三姑，闻到这咖啡香气就嘴馋了。 “嫂子你吃什么独食呢，好香啊。” 这话一听就不顺耳，魏妈妈刚想开口，小福星就笑盈盈先回答了。 “这是咖啡，三姑你别急，我这就给你也冲一杯去。” 魏妈妈却知道魏三姑吃不了这口，给她泡了就是浪费，伸手一拦。 “不着急。” 又对魏三姑道。 “三妹，这是外国茶，闻着香，吃着可苦，你不爱的。不信，喏，我这杯里还有点剩，你尝尝就知道。” 魏三姑还真不信，接过茶杯就往嘴里到。刚入嘴，就呸的吐出来。 “这什么味，跟刷锅水一样！外国茶叶就这味？也太难吃了。” 把杯子一扔，直吐舌头。 就知道是这样，魏妈妈对小福星一摊手。 第1199章 ：媳妇说的对 依着这边的规矩，停灵的日子三天也有，六天也有，有些儿女为了显孝心，甚至有停九天的。魏爸爸倒是也想显孝心，可这天热得邪乎，靠从城里运冰块镇着，也不是个长久的事。 况且老太太自个也留下过话，让儿女不要折腾，一切从简。 话虽如此，可魏爸爸也不能真俭省了。停灵的日子短了，那出殡的排场就不能俭省。 农村红白喜事的规矩多，出殡之前先得入殓。 老太太大敛，孝子贤孙们都得陪在旁边。 早些年预备好的老木疙瘩也从庙里拉来了，由四个健壮的小伙用木杠抬进堂屋里。这老疙瘩是不能落地的，管事先生早早就预备好了条凳，把这老木疙瘩就搁在条凳上。 老太太早就里外换了新衣，到这会大敛，又的穿上一身“妆裹”，还得戴上帽子，原本脚上套的是黑布鞋，这回又换上老棉鞋。 这是“寒衣”，别看现在是夏天，可这入殓却得穿“棉袄”。 这些穿裹都是由专门的人来做，孝子贤孙们就负责递衣服。从魏爸爸到魏丹再到魏冉，儿孙负责递衣裤。其他帽子鞋子则由女眷来递送，顺序从儿媳妇到孙媳妇。 魏大姑和魏三姑是女儿，按农村的规矩算外人了，贴身的物件轮不上，只能递被子。 老太太穿裹完毕，由先生指挥着，魏爸爸和魏丹，以及魏冉三个，抱头，捧脚，抬到棺材里。 入了棺，这大敛就算是结束了。 因为明儿就是出殡的大日子，所以远道而来送殡的亲朋今天都到了魏家，为老太太守最后一夜。 魏大姑就嫁在本村，自个有屋子，四个孩子陆续赶来，都是先到自个家歇歇脚，然后再到魏家给老太太磕头哭灵。 魏三姑家在三岔口屯没房子，所以三个孩子来了都只能安排住在小楼里。这一安排，险些又出乱子。 魏三姑原先想着，反正就是凑合睡两个晚上的事，男的一屋，女的一屋，收拾出两个屋子就足够了。 可她想的美，大媳妇就头一个反对。这精明婆娘倒也不敢在外人面前给婆婆没脸，只是拿着儿子做筏子，说小孩子认床，非的跟爹妈一块睡，分开了要哭。 那意思就是想一家三口单独一个屋，不跟别人拼一块。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魏三姑看不上大媳妇，可这宝贝孙子却是她的命根子。只要是宝贝孙子要的，那就是天上的月亮她也爬梯子去摘。 宝贝孙子要跟爹妈睡一屋，那还有什么说的，就得给他安排一个屋。 可这样一来，屋子就不够了。魏三姑就想着，自个老两口委屈一下，把现在老两口住的那屋让给大儿子一家三口。老头跟儿子女婿睡一屋，她跟女儿媳妇睡一屋，这不照样还是两间屋子。 可得知老大一家单独有一屋，自个得跟老婆婆拼一屋，二媳妇不干了。 小媳妇也乖觉，自个不出面，就撺掇自家老公去跟婆婆磨。 二娃倒是心疼亲娘，觉的挤一挤，忍一忍也就罢了。可媳妇不答应，他心疼亲娘，怎么不心疼心疼老婆？老大一家有整齐的屋子朱，有高低床睡，到了他们这边就只剩下破屋子和土坑？她哪儿睡得惯炕啊，那么硬。再说了，那烂炕席，谁知道上面有没有臭虫，咬着她怎么办？她也不指望别人心疼，可自个老公也不心疼，那还有天理？ 说话间就哭哭啼啼，眼泪汪汪，把二娃的心都要给哭碎了。 二媳妇还添油加醋。 为了他，她受点委屈也没啥。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婆婆原先安排得挺好，男的一屋，女的一屋，大家谁也不用羡慕谁。可就老大家的非要作妖，拿着她那个宝贝儿子做法，把婆婆哄的三迷五道。 这样下去，老大家的越发得意了。现在公公婆婆两个就已经偏着老大一家，什么好的都给他们。挣钱的馆子给了老大，如今魏家老太太这场丧事，白席酒水的买卖也给了老大。老大是净赚不赔。 也就他这个憨货，还想着委屈老婆，心疼亲娘呢。也不想想，他那个亲娘有没有心疼过他。 她都气死了，急死了，可他还迷迷瞪瞪不知好歹呢！ 听了媳妇一番话，二娃一拍大腿。媳妇说的对啊，老大一家欺人太甚，把爸妈都给哄住了。这样下去，对他可不利。这口气不能忍，都是儿子儿媳妇，凭啥委屈他们，得意老大一家。找亲娘说去，也得给他们两口子单独一间屋。 不过这二娃也鬼，自个要跟大哥别风头，却还得转过脸去把小妹也撺掇上。 这三妹呢，一听大嫂跟亲妈单独要了一个屋，心里也计较起来。 好这两个儿女找上门来，魏三姑是一个头两个大。 没得办法，最后只好给这两家也一家一个屋，她和老头却没地睡了，只能搬到魏奶奶原先睡的平屋去。 可她这一搬，魏大姑不同意了。 这什么意思啊？亲妈才刚没，妹妹就要搬到这屋，这是打算把老太太的屋占了？她甚至怀疑，魏三姑是打着偷偷搜老太太屋子的主意，要找老太太的“遗产”呢。 哎哟喂，魏三姑心里那个冤呐。一拍大腿，就哭哭滴滴的找哥哥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为了屋子乱套。魏爸爸听了直脸黑。 不光他脸黑，魏妈妈也没好脸。 为了老太太的大事，他们一家都熬油耗蜡的挺着。眼瞅着老头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堪，魏妈妈心里是别提多揪心。 原指望家里这大小两个姑子能帮上忙，分担分担，就是出钱他们也乐意。 可现在到好，分担是分担了，可天天这么闹腾也是煎熬的慌。 最后还是魏丹站出来，把他自个的房间让给三姑两口子。他就搁仓房搭个简易床对付对付。 至于奶奶那屋，谁也不能住。 到头来，还是委屈了自个儿子，魏爸爸和魏妈妈两个心里都没好气。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老太太的大事，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魏三姑那头呢，得了魏丹的房间，结果又惹得二娃和三妹两个争起来，都想要换到这个房间来。 还三姑爷吼了一声，把两孩子镇住，叫他们都滚蛋。 二娃和三妹灰溜溜离开，躲在自个屋里竖着耳朵偷听的大娃媳妇捂着嘴直乐。 第1200章 ：老天爷姻缘巧定 魏三姑家闹得笑话频出。相比之下，魏曾民，也就是魏爸爸这边，因着这场丧事倒是父慈子孝，婆媳和睦，一家融融了。 守灵的人多了，罗芙馨一家总算得以喘息。因着明天出殡孝子贤孙是重头，魏大姑做主，让他们全家早点休息，好精神些起个早。 魏爸爸半夜打呼，搅的魏妈妈休息不好。他自知之明，就搬去跟魏冉挤一挤，让婆媳两个睡一屋。 小福星自然没意见。 天刚黑，婆媳两个就一块躺床上。人是疲惫的，可睡意却还没有，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起这几天的劳累和辛苦，魏妈妈怪心疼儿媳妇的。都是女人，都经历过小日子，罗芙馨身上不自在，却硬是挺着，一宿宿的熬夜陪着。 这才几天功夫，圆润的鹅蛋脸就剥落了一圈，肤色都略显暗淡了。 就这样，儿媳妇还劝着她，管着她，想着她呢。 对这个儿媳妇，她这当婆婆的真心喜欢。 自个的儿子什么脾性，当妈的心里最明白。冉冉这孩子，陌生人瞧着觉的是再和气不过，也听父母的话，跟他大哥丹丹完全是两个样。但其实两兄弟各有各的拗性，丹丹是内外都刚，冉冉是外柔内刚。 可比起魏丹的刚，魏冉又刚中带柔。他有拗性，可又容易心软。于是乎，这拗性就尝尝闹得他自己不痛快。可他不痛快，又不愿表露出来，怕伤了她她这个当妈的心，总是自己忍着藏着。天长日久，这些不痛快就都积着，成了暗伤。 她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心想劝解，可儿子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也怕羞，不愿再亲妈膝下缠绵了。 魏丹拗性，拗得一把年纪还任性，不肯有个定性。她真怕魏冉也有样学样，哥俩都成老大难。 万幸，老天爷姻缘巧定，送下来一个小福星。 以前没见着面，听儿子说起这个乡下丫头，她也挺不以为然的。偶尔瞧见儿子微红的脸，若有所思的眼神，还埋怨这小子眼光太差，心性不足。北京城这么多优秀的姑娘都瞧不见，怎么就看上个农村土丫头？ 可等这个农村土丫头进了北京城，才知道土丫头一点也不土，竟是个好多城里姑娘都比不了的时髦姑娘。 年轻的姑娘都爱时髦，这并不稀奇。可小福星却跟同年龄的女孩都不一样，这也不是穿着打扮，言谈举止的事，反正就是精气神都与众不同。 明明也没见这姑娘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叫人没法当她是个孩子看待，小小年纪就特别有主心骨，有大见识。 越是相处越是明白魏冉为什么非的喜欢这个“农村姑娘”。 但最让魏妈妈感慨的，还是魏冉的变化。 以前这孩子为了不让她伤心，就是受了委屈，也藏在心里。他又刚性，这委屈也不屑与外人道，就一个人受着。 对外总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可心里其实早就埋下雷。 真不知这样忍下去，什么时候就要来一个大爆发。 可自打他有了小福星，他内心的情绪就越来越愿意暴露，尤其是跟罗芙馨有关的，只要事关他和她情感未来的，魏冉都不会再忍耐和隐瞒，而是选择爆发出来。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不含糊。 虽然这一段经历给魏家带来鸡飞狗跳，可当妈的打心里替儿子高兴，替他能为他自己争取而高兴。 当然咯，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用了别的女人当主心骨，当妈的心里说不嫉妒，不别扭，那是假的。 多棒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她都想着将来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好姑娘才能配的起。依着当妈的心思，起码也得是个九天仙女才够。 如今，九天仙女没来，来了这个“乡下文曲星”。 也挺好！ 毕竟这个罗芙馨是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家里条件也不错。农户出身不算什么，家风正，家门清白，就足够了。 她老姐妹有做教育的，就说过，这娶媳妇不光要看女孩子本人，还得看看她的父母。 要是父母两口子恩爱和睦，那这姑娘就错不了。这叫家庭影响，在这样夫妻恩爱一家和睦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将来也会按照父母的模式过日子，不会出大岔子。 相反，要是那种夫妻关系冷淡，甚至离异家庭出来的孩子，受父母影响在自己的婚姻生活中往往也会产生各种不利情绪，重复自己父母的悲剧。 一家人过日子，就不可能没有磕磕绊绊，依着魏冉这孩子的心性，吃亏委屈在所难免。 只是如今有了媳妇，这孩子就有了底线，有了支持，不会再无条件的推让，懂得了争取。像这趟回老家，孩子又是出力又是出钱，累的够呛，她这当娘的可心疼了。 可一想到他的苦和累，如今都有了安慰倾诉的对象。而小福星虽是个年轻小媳妇，却有胆有识，能干利落。有她在孩子身边，魏冉怎么着也不会再吃亏受委屈了。 就冲这，她心里那点嫉妒别扭也早就消了。毕竟对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孩子幸福快乐更重要。 再说了这婆媳关系处不好的苦，她自己也受过。也知道这受罪的不仅是她这个媳妇，还有当夹心饼的丈夫。正因为自己吃过苦头了，所以她是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吃这个苦头。 想起婆媳关系，她内心就惆怅满怀。 对婆婆，也就是魏奶奶，她心里是有怨气的。 老太太的脾气跟她丈夫，跟大儿子都一个样，拗性，顽固，认死理，还不相信别人。 她自认自己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媳妇，可从来也没有害人的心，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魏家的事。可老太太就是防着她，以至于她做什么都成了错，到最后真的酿下祸。 想起往事，她心绪翻飞，忍不住长吁短叹，辗转反侧。 只是到了如今，这口怨气也毫无意义了。老话说的好，人死业消。如今魏奶奶已经没了，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到最后，老太太还是把魏丹托付给了她，这其实就是老太太跟她道歉了。说到底，老人家其实心里也明白，她没坏心，她是愿意对丹丹好的，是能信赖的人。 一想到老太太心里还是信她的，魏妈妈就难过的想哭。 第1201章 ：神经病凶什么凶 自古婆媳是仇敌。可无论是婆婆还是媳妇都没有去好好探究过，婆媳为什么会成为仇敌？ 这个问题讨论起来，实在是太复杂。 魏妈妈对老太太的埋怨，主要是埋怨魏奶奶脾气太硬，而且不信任她。 可事到如今，回头想想，她自个的脾气也不软，同样也不信任婆婆。 现在想想，婆婆是长辈，老人家好面子，拉不下脸跟小辈解释，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就不能看在丈夫和儿子的面上，给老太太低个头，服个软，主动示搁好？ 说到底，她也是认死理，拗性顽固，不肯低头。到头来，委屈了自己不说，也委屈了两个孩子。 倘若当年她肯主动到三岔口来，带着冉冉跟老太太处一处，说不定早就能把丹丹也带到北京去。 再倘若，当年老太太要带丹丹走，她能硬气有担当，把孩子留下，如今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还倘若……哪儿来这么些倘若…… 天下没有后悔药，发生了的再也不能改变。 把前尘往事从脑海中挥散开，她现在心里就担忧魏丹。 魏冉现在有了小福星，终归是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哄也有人管了。可魏丹老大年纪的，还一个人单着。 他这要是有了对象，不着急结婚，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压根连对象都懒得找，就一门心思当快乐单身汉。可他要是真快乐，她也就不担心了，偏偏他压根不快乐。 老太太偏心这个大孙子偏心了半辈子，临了还替他担心。她既然受了老太太的托付，就得替这孩子操心。 明年这个时候，小福星就毕业了。这孩子一毕业，就得跟着魏冉去香港。 如此想来，魏丹留在她身边的日子，也就一年不到。 这段时间内，她得想个法，让这孩子定下来，成家立业。只有完成了这件大事，她这个儿媳妇才算是对得起老太太临终的托付。 魏妈妈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这么想着想着，她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再醒来，已经是凌晨四点。 说好了晚上是大姑和三姑家的几个孩子守夜，让魏家人好好休息。两家还分好了，大姑家守上半夜，三姑家的守下半夜可过了凌晨一点半，因为三姑家的都在小洋楼里睡，比大姑家的几个方便。 却说魏大姑家四个孩子都老老实实守了上半夜，一直到十二点才走。轮到魏三姑家的三个孩子守夜，好么，这幺蛾子就又来了。 大媳妇说孩子离不开她，就让自个老公下去守着。二媳妇说怕鬼怕黑，也让自个老公下去。三妹一看这两都不去，那她也不去了，也派自个老公去。 于是三位男士就在堂屋里守夜。 这本来也没事，可偏偏二娃媳妇又出妖。二媳妇本来就对老大一家占着好屋子耿耿于怀，此刻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想着老大媳妇睡着高低床，心里就不平衡了。 城里晚上有路灯，就算屋里关了灯，外面还有亮，不全是漆黑一片。可农村就不一样了，外面没路灯，这要是关了灯，那就是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 这二媳妇躺在炕上，在黑暗中想着楼下堂屋里摆着的大棺材，想着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就开始自己吓自己，越想越慎得慌。 想得睡不着，她就起来，悄悄下楼找老公去。 楼下呢，二娃心里对大哥有气，就不乐意搭茬。大娃本身性格就木讷，弟弟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三妹夫心里呢，因着丈母娘和岳父偏心这两个哥哥，也有怨气，也不搭话。 这三个就都自顾自坐着，闷声不响。 这后半夜本来就犯困，说说话还能提神，不说话那就只能眼皮子打架。 二娃正眼皮子打架，就瞄见老婆下来朝自己招手，赶紧起身就过去。 “我去上个厕所。”还找了个借口。 这一去么，自然就是不回来了。二媳妇说了，反正楼下还有人守着，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再说了，他们这屋子条件这么差，本来就休息不好。老大家的有好屋子住，多分担一点也是应该。 二娃本来心里就对大哥有气，老婆这借口都找好了，他自然就顺杆爬。 二哥一去不复返，三妹夫心里也动了念头。 “大哥大哥，我也去上个厕所。”说着，就也溜了。 到楼上，就瞧见自个老婆探头出来招手，咬着耳朵告诉他老二早就躲屋里睡大觉了。 一听如此，三妹夫也顺势躲清闲了。 楼下就剩大娃一个。 大娃到是个实诚的，说好了要守后半夜，那就守着。 可魏三姑起夜，下来上厕所，就看到大儿子孤零零一个人守着，就奇怪了。 大娃倒是想给弟弟和妹夫开脱，说是自个让他们睡去的。可大媳妇不依了，噔噔噔下楼来哭诉。 原来这婆娘早就听到隔壁有动静，就从窗口瞄着呢。瞧见老二跟三妹夫偷奸耍滑，就她老公实诚，就一肚子气。 这婆娘可是不吃亏的，当场就要跟魏三姑闹。这婆媳俩拉扯，把仓房里睡着的魏丹给搅和醒了，怒气冲冲的过来。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老太太有个清净？” 他是个冷面煞星，往那儿一杵，这婆媳俩就一哆嗦。 把魏丹给超新给了，三姑家的大娃挺不好意思，赶紧上前说软话。 “丹丹醒了？吵着你了，没事，她们婆媳唠嗑呢，我跟她们说说小声点。你继续睡吧，这边放心，我们守着呢。” 看在这位表哥的份上，魏丹想想就算了。瞪了那婆媳俩一眼，扭头要走。偏偏大娃媳妇嘴贱，咕哝一句。 “神经病，凶什么凶。” 也不知她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正捅了魏丹的心窝。 他当年就是因为“神经病”被带回老家的，这事魏奶奶没跟别人说起过，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跟着一块去北京的老舅没把住嘴，给吐露了风声。 这丑话就传出去，村里的孩子都在背后叫他“神经病”，还是魏奶奶拎着扫把从村头骂道村尾，才让大伙不敢再当面说这丑话。 等到后来他上初中，就直接去了白山市里，跟三岔口屯这就少回来了。市里的孩子老师都不知道他以前的情况，就没人再说这戳心窝的丑话。 再往后，他到省里，到北京，越来越有出息，不说外面就是三岔子屯也没人敢再说他是神经病。 万没想到，这会子又听见这三个字。 第1202章 ：不生气那是木头 魏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冷若冰霜，眼睛狠狠的瞪着三姑家的大媳妇。 这婆娘还搞不清状况，可瞧着婆婆的脸色也变了，多少也知道自己嘴贱得罪人了。可她听婆婆这几天话里话外，都夸小表弟两口子如何如何有钱受宠，就对这个大表弟不以为然。 只是对方的眼神忒吓人，就下意识躲到老公背后去。 但因为心里不服气，这破嘴还不闲着。 “干嘛瞪着我，我又没说错。” 得，她还觉得自己没错呢。 魏三姑心里直喊要命，恨不得把媳妇这张破嘴给堵上。 “胡咧咧个啥玩意，赶紧滚回去睡觉！” 这大媳妇还要犟嘴，魏三姑哪里还敢让她再开口，赶紧上前去拉人。还给自个儿子使眼色，让他帮忙。 魏丹冷笑连连，脸色越发难看。 他不是非要跟个女流之辈计较，被人说两句难道还会少块肉不成？他就是心里难受。 这个婆娘今时今日的表现证明平时就有人在她跟前嚼他的舌头，否则，这婆娘怎么就能说出“神经病”三个字呢。 被外人说，他无所谓。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计较这个。 可被自家人说，他这心里就跟捅了刀子一样疼。 果然，这世上只有奶奶一个人疼他。别人都是假的！ 他心里一阵阵发恨，咬着牙咯咯作响。 那模样，怪吓人的。 三姑家的大媳妇这会也不敢胡咧咧了，一个劲往老公背后躲。心想，这个大表弟莫不是神经病要复发了，要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千钧一发之际，魏冉从楼上下来。 “三姑，你跟我哥和我嫂都去睡吧，这边我跟我哥守着就行。” 说完又赶紧扭头对魏丹道。 “哥，爸在楼上叫你，有话跟你说。快去吧！” 这一声，就把魏丹给喊醒了。 一抬头，看到弟弟坦诚且关切的眼神，心里的愤恨就陡然一减。 是了，他还有家人。 一想到家人，满心的委屈就涌上来。 “冉冉……” 魏冉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摁了摁。 “哥，爸在楼上等着你呢！” 他的手又宽又大，热烘烘的，手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涌进魏丹的心窝里。 魏丹眼睛一红，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这就上去找爸。” 说完，用力一吸鼻子，昂首挺胸的上楼去。路过三姑一家时，眼睛连斜一斜都懒的。 他上去见魏爸爸，三姑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这大侄子要是跟亲爹告状，那不就糟了。 对了，还有小侄子呢。魏冉心软，待人和气，赶紧求求他吧。只要拢住了这个小财神爷，事情就还有的描补。 于是，就可怜巴巴的看向魏冉。 她却不知，魏冉只是习惯了和气，其实脾气性子跟魏丹一般无二。他亲大哥被人侮辱，不生气就是块木头。 只是他素质高，不屑发火暴怒，语气依然平静。但这平静里没了亲热，就是跟陌生人说话一样。 “三姑，你们睡去吧，奶奶这边我看着就行。” 魏三姑呢，还当他是客气呢，一点不知道自个一家已经把人得罪到底了。 听这话，就连忙点头。 “诶诶诶，我们上去，我们上去。” 倒是她家大娃，毕竟是开饭馆的，见人多了，心思也细，觉摸出些味来。可他心灵嘴笨，想着开口说几句吧，亲妈和媳妇就跟逃难似的拉着他往楼上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如此就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等人都走光了，魏冉板着的腰这才渐渐松下去，伸手抹了抹脸。 看着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奶奶，听着冰块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他长长一声叹息，一脸疲惫。 这是头一回，他心里格外的替大哥委屈。 难怪奶奶到死都放心不下大哥，大哥的处境委实是太难了。 不过知道了大哥得难，他又打心里生出一股疼惜。就对着棺材的奶奶，在心里默默承诺。 奶奶，你放心吧。我们，我和小福星，还有爸爸妈妈，大家一定会照顾好大哥的。 也许是魏奶奶听到了他的承诺，灯光下，老太太死气沉沉的脸闪过一丝慈祥。 魏冉看到了，都觉的奇怪，一时愣住。 这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觉肩膀上多了一份负担，沉甸甸的。 扭头一看，是他媳妇小福星，揽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趴在他后背上。 “吵醒你了？”他握住她的手。 罗芙馨点点头。 楼下这样闹，上楼下楼的，她本来就睡的浅，心里警醒着，自然就被吵到了。 本来三姑家几个孩子闹，她这个隔房的侄媳妇自然不好掺和，所以就装作没听见。可等魏丹出来，她就知道事情要变。 等到自家老公都下去了，她哪里还睡得住，赶紧就起来，悄悄的出来。结果刚出门就瞧见魏丹气鼓鼓的上来，吓得她又躲回去。 然而躲慢了，还是被他给瞧见。 原以为这家伙又要竖鼻子瞪眼，哪知他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就进了原来她和魏冉住的那屋。 小福星这才松口气，心里挂念着魏冉，就赶紧出来，下楼去。 夫妻同心一体，不用魏冉开口，她就嫩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而来的疲倦和委屈。 起初她以为是魏冉自己受了委屈，没想到他握着她的手却说。 “大哥不容易，往后咱们多照看他些吧。” 小福星一挑眉，心里有点诧异，但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 于是点点头。 “嗯，我都听你的。” 这话让魏冉心里热烘烘的，恨不能把她从背后抓到怀里抱一抱，亲一口。但想到这是灵堂，只能按耐住，握着她的手用力紧了紧。 罗芙馨被捏的手疼，可心却是美的。 她想留在灵堂陪他，但魏冉却让她回去休息。 “我没事，你回去，陪着妈。她醒了要是看不到你，会担心。” 这话有理，小福星点了点头。 魏妈妈这是累极了，睡的沉，才没被吵醒。可天一亮还有正经的大事，她得早醒。这要是醒来她不在，肯定得找。下楼来要是看到魏冉在守夜，那一准知道昨晚出了岔子，心里就得多想。 她是得陪在身边，明儿一早就给打个预防针，免得婆婆担不必要的心。 上楼回屋去，路过原来那房间时，就发现窗户禁闭了。透过缝隙，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堵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听不真切。 她也没停，直接过过去。 回到屋里，魏妈妈没醒，她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躺旁边睡下，静等天亮。 第1203章 ：人心只看高处 第二天天一亮，罗芙馨就起了。赶紧梳洗一番，回来正巧魏妈妈也醒了。 于是趁机告诉她，楼下魏冉早就醒了，正等着一块吃早饭呢。 她这是随口一说，等下楼去才发现早饭确实做好了。 三姑父起的最早，带着大儿子一块把早饭做的了。厨师出手，那自然比家庭妇女厉害，好这顿早饭那是格外别致丰富。 不止早饭做的好，魏三姑还特地亲自过去，把魏大姑一家也请来。说是反正早饭一并做的了，大家一块吃显得亲近热闹。 魏大姑还觉得奇怪，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但转念一想，这花的是弟弟一家的钱，小妹是拿着别人的钱显自个大方罢了。 做姐姐的虽然心疼弟弟花钱，但也念着弟弟的好，就没多想，告诉底下孩子，起了就到舅舅家吃饭去。 三姑一家如此这般，自然是因为心虚理亏，所以特意描补描补，讨好魏爸爸一家。知道的呢，就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但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今天要办正经大事，所以才格外照顾。 这一顿上好的早饭，不仅魏家亲朋好友吃了，连同过来帮忙的，还有管事先生几位，也都一并招呼。 大家伙还夸本家客气，舍得花钱。 吃饱喝足，大伙就按规矩装扮起来。孝子贤孙是重头，罗芙馨虽然只是小孙媳妇，可也是个角，要披麻戴孝，跟在魏妈妈身后一块哭丧。 等时辰到了，管事先生一声号令。 孝子贤孙，亲朋好友，以及吹拉弹唱，撒钱打幡的就都一起出动。 出殡得哭丧，这可是个技术活。 有些人家为了表达子女孝顺，对老人的追思，还得特意请专门哭丧的人，哭出九转十八弯的调，博一个彩。 好在魏家不需要。 魏爸爸哭亲娘，魏丹哭亲奶奶，那都是下了力气，真情实意。就连魏妈妈，想起这么多年跟老太太的恩恩怨怨，临了婆媳无言和解，也是万种心绪，千般感慨。趁着这出殡哭丧，都嚎啕出来，尽情发泄。 至于魏大姑和魏三姑两个做女儿的，更是哭天抢地，一则是重情，二则也是要脸。这是亲妈，女儿哭的越响亮，才显得老太太越有体面。 倒是小福星，真哭不出来。 实话实说，她对魏奶奶没太多的亲情，没法像公公婆婆那样投入感情。 她只是心里酸溜溜的，感到有些难过罢了。 哭不出来她也不会逼着自己硬哭，就低着头一脸肃穆，双手扶着婆婆。 魏妈妈呢，也得亏有她这个儿媳妇搀着，可以尽兴尽情的哭。当了老太太快三十年的媳妇，也没在老太太跟前尽过多少孝心，这最后一场，也是表表她这儿媳妇的孝顺。 那头魏爸爸身边搀扶着的是魏冉，魏丹是顾不上了，自己就哭的稀里哗啦，摇摇摆摆的。 魏家舍得花钱，老太太这场出殡，端的是风光，村里人都挑大拇哥。 只是老太太留下话，给儿子做脸，支持国家政策，不土葬，用火葬。故而出殡不是直接去寿坑，而是转道去城里的火葬场。 殡仪馆派了车过来，老太太的棺材大，车里搁不下。好在魏大姑爷的四轮拖拉机跟牛车一样给力，就搭四轮车上。 另外还有其他几辆叫来的面包车，小皮卡，就载着亲朋好友，吹啦弹唱的一并进城去。 到了火葬场还得等。 别看这火葬场不吉利，人人避之不及。可这地方不是你不想来就能不来的，毕竟生与死每个人都逃不开。医院里天天有人出生，这殡仪馆里自然也是天天都有死人。 都说医院的产房门口，最能见识人心。 但其实，殡仪馆火葬场这里，也照样是人生百态，纤毫毕露。 魏家“人多势众”，老太太又是搭着硕大的老木疙瘩来的，一登场就夺尽眼球。 等在殡仪馆里的其他死者家属，就有那八卦闲心的，跟魏家人打听。 闲着也是闲着，就拦不住嚼舌头。得知魏奶奶是响应国家号召，支持儿子工作，主动要求火葬，众人都挑大拇哥，很是羡慕。 不是羡慕老太太思想觉悟高，而是羡慕她有个出息的儿子。否则寻常农妇响应国家号召，主动要求火葬，可没啥叫人羡慕的，只叫人觉的傻冒。 这就是人心，水往低处流，人心却只看着高的。 这一等就等到中午，三姑爷又带着儿子大娃给大伙送午饭，都是打包好的整桌席面，冷盘热炒，硬菜点心，一个不缺。主食是瓷实的大馒头，管饱解饿。 这一手露的，又是博了不少口彩，都说厨师好手艺。 三姑爷父子俩也不敢居功，只说是魏爸爸交代的，吃好喝好招呼好。 他们这么卖力气，魏爸爸心里虽然气昨晚上魏丹受委屈，可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他不开口，知情的小两口也没话可说。不知情的诸如魏妈妈和魏大姑一家，以及其他亲朋好友帮忙管事的，更觉的三姑一家有情有义，夸赞连连。 这事闹的，连一向跟魏丹不对付的罗芙馨都替他委屈了。 办完正事，魏家人又一路吹吹打打，迎着老太太回去。一路上山，安置寿坟。 这又有许多的讲究，横竖罗芙馨是一概不知，只听着管事先生的号令，让磕头就磕头，让烧香就烧香，让哭就低头抹眼泪。 如此折腾到下午三点半，老太太的棺材终于安稳入坑。 顿时鼓乐齐鸣，炮声隆隆，泥瓦匠们操起早就预备好的红砖水泥，七里夸差就是一顿砌，孝子贤孙们也跟着嚎啕哭喊。 等寿坟合拢，大家磕头烧纸，打道回府。 这寿坟接下来还得再精修细造一边，此刻就是先入土为安。 一行人回到魏家小院里，三姑爷父子俩又搬出各色点心，犒劳众人。 办完了大事，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擦面洗手，都坐下来歇歇，吃吃喝喝。 往后又是三天的白宴流水席，请村里父老乡亲都过来吃。 诸般热闹，不胜累举。 第1204章 ：您来了就知道 这一场丧事，魏家是花钱如流水。 村里人冷眼旁观，有那好事的偷偷给算了帐，短短这七天功夫，连停灵，出殡，白宴，还有修坟，拉拉杂杂得有个小两万才够。 两万块，在三岔子，精打细算的都够盖个体面的二层小楼，可是笔巨款。 老太太虽然留下了存折，自己管自己的身后事。但存折不是现钱，魏爸爸也没心思去信用社取。所以这七天来花的，都是魏冉随身带来的现钱。 如今大事已了，歇了两天，缓过劲来，一家人就打算收拾收拾回北京去。 得知亲哥一家要回去，魏三姑心里又泛起嘀咕。 打从魏爸爸一家过来，她就打算着要打哥哥的秋风，捞点好处。可小福星只听着，不应承，油盐不进。她想找亲哥亲嫂子说，偏偏大媳妇又捅了篓子，把大侄子给得罪了。为了描补，这场白宴父子俩下力气花心思，连油水都不敢多沾，就挣点辛苦钱和工本费。 只希望事情办的好，能让魏家父子消气。 眼瞅着亲哥似乎是消了气，魏三姑没占到便宜，就不甘心。不过她也不敢去触亲哥和大侄子的霉头，就把主意打到魏冉头上。 她觉的魏冉脾气好，而且跟魏丹不是一路，有机可乘。 原来二娃和三妹又为了钱来跟她闹，本来大媳妇还要闹，因为她那破嘴惹的祸，被老公公训斥一顿，这才歇了边去。 面对二娃和三妹两个前世冤家，魏三姑也没得办法，只能给两个孩子想辙。 想来想去，她还是偏心儿子，决定把儿子的钱给凑了。至于女儿，另外想辙。 这么一说，三妹当然是不依。可三姑也有辙，就跟三妹和小女婿说，找魏冉去，两口子在这穷乡僻壤也没出息，还不如去北京城闯闯。 魏冉是开公司的大老板，给亲戚整个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都是一家人，都管了他们工作了，还能不管他们住的。大公司都有宿舍，魏冉是老板，老伴一句话，有什么不能解决。 到那个时候，三妹两口子就挣的是北京的工资，岂不比在这里练摊体面出息。 这话一听，三妹两口子就动了心。 北京城呐，那可是首都，谁不想去。 尤其是想到魏冉哪口子的穿着打扮，三姑家的三妹就浮想联翩。听亲妈说这个表弟妹也是农村出来的，可进了城，嫁了城里人，那就浑身上下不一样了，哪儿哪儿都洋气。 可见这出身不要紧，要紧的是住在哪儿。只要她也进城去，做了北京人，照样也能洋气。 于是两口子就连连点头，央着亲妈赶紧去说合。 自家老婆打着如意算盘，三姑爷心里却没谱。他总觉得小侄子只是看着和气，其实心里自有主张。 龙生龙，凤生凤，魏曾民的儿子，只怕也是难啃搞的硬骨头。 倒是二嫂看着是真和气，比她老公儿子都好说话。 所以他劝老婆，要说还不如跟二嫂说。二嫂是亲妈，只要她肯出力，不看僧面看佛面，魏冉肯定也会答应。 魏三姑觉的他说的有道理，就转头去打魏妈麻德主意。 然而魏三姑把算计都摆在脸上，谁要是看不出来那真是眼瞎心盲。 这人一到魏妈妈跟前，罗芙馨就立刻出来“护法”。压根没给三姑开口的机会，她就主动出击，拉着对方唠家常。 上回是听三姑讲了一大堆家里的不容易，这回小福星是照单奉还，也开始说魏家的不容易。先说魏冉工作多辛苦，自己学业有多忙，小两口聚少离多相思苦。又说公公婆婆身体不好，这两天熬夜熬的老毛病都犯了，自个和魏冉心里不知多担心，可又不敢劝，怕伤了二老的孝心。 这些冠冕堂皇的苦说完了，她又开始压低声音说些不好与外人道的苦，勾着魏三姑的好奇心。譬如魏爸爸脾气不好，偏心大儿子。铁面无私不讲人情，亲儿子亲媳妇想要求老人家办点事，都给训了个狗血淋头。 小两口心里委屈，找魏妈妈诉苦，结果她也是爱莫能助。毕竟在魏家老大是魏爸爸，老二是魏丹。她们母子婆媳三个就是小白菜，没人疼。 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但讲出来就是给魏三姑打个预防针，劝她别惹魏丹，也别想从公公婆婆手里讨便宜。 听二哥家的“阴私”，听得魏三姑眉飞色舞，一时倒也忘了自己那点占便宜的心。 魏妈妈还奇怪，儿媳妇怎么突然跟小姑子这么说得上话了？明明一个是农村妇女，一个是大学生，八竿子打不着。 留神听了几句，更觉的奇怪。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碎嘴皮子的三姑六婆了？可她也知道小福星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耐着性子又听了几句，这下心里也明白了，儿媳妇这是拿话堵魏三姑的嘴呢。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胳膊肘往里拐，自然是要帮着自家人圆场。就也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摆出一张委屈脸。 如此这般，魏三姑在这婆媳跟前讨不到便宜，只好欣欣然作罢，另想他法。 送走了三姑，婆媳两个互相看一眼，都捂着嘴笑了。 那边魏三姑还在寻思着是找魏冉还是找魏爸爸，结果魏丹先找上了她。 原来，魏丹决定要在离开前，先把魏奶奶声明留给他的东西都处置了。 这话一出，可把魏三姑吓了一跳。 “处置？处置什么？” “房子，存折，反正奶奶留给我什么，我都一并处置了。”魏丹就说。 “房子？存折？”一说这个，魏三姑眼珠子又乱转，心里打起十万八千个主意。 难道魏丹是要把这些东西都分一分？那岂不是她这个做姑姑的又有进账？不过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大侄子，你这是打算怎么处置啊？”就看向魏丹，想从他脸上找点蛛丝马迹。 然而魏丹面无表情。 “晚上当着大伙的面，我都会安置好的，您来就知道了。” 这话更让她没底了。 这下顾不上找魏冉了，她赶紧一溜烟回去找自家老公，合计合计，看看这魏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第1205章 ：贼喊捉贼 魏丹说要当面处置魏奶奶留给他的遗产，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把魏家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给惊动了。 魏三姑心里没底，赶忙找自家老公去商量。 三姑爷一听这话就觉得苗头不对，拍着大腿是叹气连连。心里是不住的埋怨自己这不着调得老婆和没口德的儿媳妇，不干人事净拖后腿。 但埋怨过了自家人，他也埋怨起魏丹。 这个大侄子，少爷的身子，长工的命。打小没妈疼没爹教养，老太太又偏心眼，娇宠着，这才养出这拗性脾气，心眼小，不容人。跟他北京长大的弟弟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家儿媳妇是不会说话，可怎么说也是这小子的嫂子，算是个长辈。再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家里人说错话了，你不高兴就说嘛。说两句也没啥，他们做长辈的，还会帮他呢。 可他倒好，嘴巴不说，肚里做文章，把长辈亲戚给记恨上。这不是小人心么。 哦，他也不想想，当初他一个人去了北京攀高枝，逍遥快活。是谁在这里照顾老太太的？还不是他们一家，老老少少，彩衣娱亲。 现在老太太没了，他就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没良心。 老太太是留下话，把房子田地存折都给他。可给了他也不是就由着他处分的，他上头 还有爹娘长辈呢。这种大事，得全家人说了才算。 他就不信，二哥两口子为由着魏丹乱来。 当然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亲自出马，先去跟魏大姑一家合纵连横一下。 忙完了要紧的大事，魏大姑一家这会正休息着。 大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但老太太这事也不是突然的，早在确诊那时起大家就有了心里准备。癌症这东西，摊上了就是个死。也是老二有出息，能把老太太接到北京去，请大医院的专家给看病。还舍得吃进口药，花海了钱给老太太续命。 等于这一年多两年不到，老太太就是拿钱续的命。做儿子做孙子的到这个份上，到哪儿都理不愧。如今身后大事又是这样体面风光，村里哪个不夸，哪个不赞。 她这个做女儿，当姐姐的，也跟着沾光露脸。所以在魏大姑心里，对弟弟一家都是心服口服的。 如今这悬着的靴子终于落下，所以她心里难受归难受，但也不至于悲痛。 这会子女儿们都在家，大家一起说说话，又想想往后自个儿孙的事，想着自古以来人都是这么一辈一辈的过来，大姑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正说这，三妹夫就上门来，要跟老哥哥说话。 大姑爷一脸纳闷，就把这连襟请到里屋去，哥俩絮叨絮叨。 这一说就说了快一个小时，眼瞅着魏家院里又要开席了，这三妹夫才走。 他一走，魏大姑就赶紧把老公叫到跟前，要问个明白。 大姑爷这么一说，魏大姑就愣了。 “这是咋整的？丹丹这是啥意思？咱妈的大事都还没完呢，这孩子怎么就要处置咱妈留下的东西了？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大姑爷皱了皱眉，不吭声。 魏大姑看了看自家老公，心里转了转念头。 “这里边一定有事。丹丹的脾气是古怪了点，但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没轻重的。他既然说了这话，那肯定是有什么事出了，逼着他这样去做。” 这话一出，大姑爷才点点头。 “你说得是咧。” 见自己说对了，魏大姑又转了转眼珠，一拍大腿，生气道。 “莫不是那小的也要分财产，闹起来了？” 这话让大姑爷啼笑皆非，赶紧一摆手。 “瞎说什么，没有的事，没有。” “咋就没有呢？”魏大姑还不服气。 大姑爷就开口。 “小的那个要这些干嘛？他是缺钱啊还是缺房子？” 这话有理啊。魏大姑心想。 没错，小的那个手里有钱。三妹上回跟着了老太太一块去北京，回来就夸这小的多有钱多有钱。 给老太太用进口药，那几千几万砸下去，眼睛都不带眨的。 还有他这次结婚，那新房可是王府大院。那装修的，多体面，多气派，就跟电视里一样。 小的那口子，家里也是暴发户，趁着别墅的。 老太太这房子，也就在这里看着体面气派，到了这两个小的眼里，还真瞧不上。 这么说来，不是小的那两口的事。那是谁的事？ 是弟媳妇？魏大姑摇摇头。虽然她打心里瞧不上这个娇滴滴的弟媳妇，可弟媳妇的脾气还是知道的，除了人娇气，没用，心眼不坏。 那既然不是老二家的出幺蛾子，那就只能是…… 魏大姑恍然大悟了。 难怪，难怪！想到三妹夫这趟来，她就明白过味了。 “这是贼喊捉贼呐！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老娘们一拍大腿，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话不好听，魏大姑自己可以说，大姑爷就闭着嘴笑笑，不搭茬了。 魏大姑冷哼一声。 “我倒要看看，今儿晚上他们要干嘛。别的我不管，反正谁要是想欺负丹丹，我头一个不依。” 魏奶奶入土为安，亲朋好友还是要在本家聚会，最后拜别。 这最后一场白宴，依然是隆重丰盛，来的都说好。 因为心里存着事，魏大姑一面帮忙招呼，一面留神打量其他人的脸色。除了老三一家有些异样，别处都看不出啥的。尤其是老二两口子，她那话刺探了几句，这两个一点没回应，像是压根不知道。 再看魏丹，板着脸不吭声。但这几天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这个样式，也瞧不出心里什么想法。 又看小的那两个，一左一右都陪在弟妹跟前，也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看来到底什么状况，还得等晚上见分晓。 客人们陆续离开，魏家院里渐渐只剩下自家人。 倒是本来已经回去的老支书和老太爷，又在家人的搀扶下回来了。这让魏爸爸有些奇怪，但魏丹迎上前去，把人都请到堂屋，说是有话要说。 搞的很郑重，让魏爸爸心里有些犯嘀咕，疑心是不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好，让这儿子挑理了？ 他心里对魏丹有愧，就迁就退让，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在心里回想，查漏找缺。 魏大姑见老支书和老太爷都来了，就知道事情小不了，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可越是担忧越觉的自己得给大侄子撑腰，就匆忙把孩子们都打发回去，两口子留下。 看到老支书和老太爷，魏三姑心里也嘀咕。想要儿女陪着自己壮胆助威，可自家丈夫却怕大媳妇在场，事情闹开了不好看，索性也把自家小辈赶回屋去，不让掺和。 如此这般，人都齐了，魏丹就开口道。 “爸，妈，我有话说。” 第1206章 ：妈妈支持你 老支书和老太爷去而复返，罗芙馨就觉出不对，这晚上是有大事要发生呐。 这会子魏丹一开口，她心里就咯噔一下。下意识站起身，要回避。可想走却走不了，原来婆婆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魏冉也朝她点点头，于是小福星就站住了，重新坐到魏妈妈身边。 这时魏丹又开口道。 “爸爸，你也知道的，如今我工作在北京，老家这边也不常回来。我不回来，这边的房子就只能白白空着，挺可惜的。” 听了这话，魏爸爸心里就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挑自个的理呀。不过，平白无故的提起这个，是什么缘故？ 心里还是蛮疑惑的。 但大儿子要说，他就听着呗。于是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着，让他继续说。 他是不急，可魏三姑两口子急了。 什么叫他不回来住，房子空着可惜？这怎么会可惜呢，他不回来，这房子也不是白空着，有人住的嘛。 住的人么，当然就是他们两口子咯。 为了防止魏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魏三姑忙不迭就开口道。 “那什么，丹丹啊……” “三妹，你让丹丹先把话说完，着什么急呀。丹丹你说，我们都听着呢！”没让她说完，魏大姑就出声打断。 没想到站出来的是大姐，魏三姑愣一下。扭头看了看自家老公。这怎么回事？他不是去老大家里说过了么，怎么老大不帮着自个？ 三姑爷也纳闷，就看向大姑爷。 大姑爷不吭声，摆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眼观鼻，鼻观心。 三姑爷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要遭。于是打算开口帮老婆，可不等他开腔，魏丹已经继续开口。 “爸，既然奶奶把这房子留给了我，那我就做个主。与其这房子白白空着可惜，不如捐给村里做学校，让三岔子屯和附近的几个村的孩子们都有宽敞明亮的教室上课。” 这话一出，可把大伙都愣住了。 魏爸爸惊呆了，搞不清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把房子捐出去？这房子是老太太留给他的，按理他要怎么处置都可以。可这是房子呀？这房子捐出去了，他往后回来，住哪儿？ 这不是没地方住了，没有家了？ 这不行的。 魏爸爸摇摇头，一脸不认同。 旁边魏妈妈也惊呆了，看看魏丹，又看看自个老伴，还看了看亲儿子和儿媳妇。 罗芙馨也很惊讶，但想到昨晚那一出，心里若有所思。就和魏冉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那儿也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同样惊讶的还有老支书和老太爷。 魏丹请二老过来，二老还以为是魏爸爸要处置老太太的遗产，请他们做个见证。万没想到，是魏丹这个愣头青自个要处置。而且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虽然心里知道他是一片赤诚好意，可也觉得太鲁莽，不像话。 没想到魏丹真说了最糟糕的话，魏三姑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他话音刚落，这老婆娘就一屁股跳起来，尖叫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 她这一开腔，把魏爸爸吓了一跳。不过他心里也觉得这不对，就点了点头，应声道。 “对，你三姑说的对。丹丹，这事太突然，你这样不对。” 这话一出，魏丹立刻拉长脸，整个人都不对了。 他一变脸，魏爸爸心里就发怵，张嘴想要描补，可心里又觉得自己没错。 “丹丹，爸爸不是不支持你做好事，爸爸只是……” 可魏丹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冷笑道。 “爸，房子是奶奶留给我的，我说了算。跟你们说一声，是尊重你们长辈，可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 这话就不好听了，魏爸爸的脸色也顿时难看，心里就来气了。 不过他还没开口，旁边三姑爷就先说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跟长辈说话。那是你爸，他能害你？” 这话没错，可听在魏丹耳朵里就不是滋味。 一扭头，他就瞪着三姑父，冷笑道。 “那可不一定！”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亲爹不会害他，可别人就说不好了。 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尤其是魏爸爸听了，一下就想歪，脸顿时黑了。 “你……你这……”他伸手指着魏丹，心里是要骂他逆子。可终归因为对这孩子有亏欠，忍着没出口。 可即便他没说出口，就听这话头，魏丹也知道他是骂自己，心里更委屈，更愤怒了。 看着自个亲爹的眼神也变了，越来越冷。 果然，他就不是亲生的。在他爹眼里，他这个儿子还不如外人。 他眼神一冷，魏爸爸心里也委屈，也愤怒。 毕竟是爷俩，血脉相传，臭脾气瞎乱想也是独家遗传。而且都是肚皮里做文章，绝不交流沟通的“硬汉子”，只会越来越拧巴。 眼瞅着父子俩个都要钻牛角尖，魏妈妈是急在心头口难开。 后妈难做，一头是老公，一头是儿子，她不知道该帮谁了。 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魏大姑身上，就可怜巴巴的看向这位大姑子，希望她赶紧说两句，缓和一下父子之间紧张的氛围。 魏大姑倒是开口了，可还不如不开口。 “丹丹，听你爸爸的话，好好说事。你还年轻，别任性。” 大姑心里倒是为魏丹好，跟魏爸爸是一个想法，要给他留着老太太的遗产。 可魏丹一听必须想歪，就闭上眼冷哼一声。 得了，他们是一家人，他才是外人。 一听他这冷哼，再瞅他这表情，罗芙馨就知道这别扭男人已经钻牛角尖了。 不过眼下不是集体批判魏丹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解开这个拧了的死结。她眼珠子一转，心一横，附到魏妈妈耳边急促细语了两句。 魏妈妈浑身一震，惊讶的扭头看看她。 小福星用力点点头，又握了握婆婆的手，给她鼓励。 魏妈妈也握她的手，还扭头看了看魏冉。 魏冉不知道媳妇跟亲妈说了什么，但他相信小福星，就对亲妈也点了点头。 有了儿子和媳妇的支持，魏妈妈就鼓起勇气，站起来开口道。 “丹丹，别怕，妈妈支持你！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这样做一定是有缘故的，对不对？来，到妈妈这儿来，妈妈听你说。” 说着，她向魏丹伸出手。 第1207章 ：解开心结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魏妈妈会这样说。 尤其是魏丹，正觉的自己是被所有人都辜负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支持他，还叫他别怕，心里那是格外惊讶。 等睁开眼，看到是魏妈妈向他伸手，心一下就激动起来。 多少年来，那些被他压着的委屈，孤独，愤怒，一股脑全涌上来。 此情此景之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情感，带着一丝哭腔，喊了医生。 “妈！” 这声妈把魏妈妈的心都喊碎了，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站起来，走向他。 “我的儿，我苦命的儿。” 魏丹这下直接跑过去，一下就扑在她怀里。 “妈！” 他高高大大的个头，这一下扑过去，差点没把魏妈妈给扑倒。 魏妈妈呢，把这“大宝贝”接住，满满一怀。可在她心里，怀里根本不是什么大小伙子，铁血男儿，而是一个渴望母爱渴望亲情，委屈了十几年的小男孩。 倘若当年她就把这小男孩抱在怀里不撒手，那一切就会是另一个样子。她后悔啊，正因为后悔当初没担当，所以当儿媳妇在她耳边说“现在必须要支持魏丹”的时候，她一下就站起来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后悔也追不回来。可现在的还没过去，她不能再错过。 母子俩顿时抱头痛哭，这一幕把现场所有人都给打懵了。 看着儿子和老婆都哭的那么伤心，魏爸爸哪里还能生气。就是生气，那也是对自己生气，气他怎么又惹老婆孩子伤心。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明明老婆跟大儿子两个感情挺好，当年他要是能有点担当，把娘俩都护住，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 可想这些已经没用了。但是，现在他还有机会，他还能改！ 魏爸爸也明白过来。 当下立刻站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手揽住自己老婆，一手按在魏丹肩膀上，然后一鼓作气的把藏在心里多少年的话说出口。 “都是我的错，委屈了你们娘俩，是我对不住你们！” 这娘俩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也顾不得哭了，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他。 把心里的愧疚说出来，魏爸爸也觉得自己心也一下轻松了。 以前他总是羞于认错，总想着默默弥补，用实际行动去补偿。可现在他又有所感悟，用实际行动去弥补没有错，可这不妨碍他把心里的愧疚说出来。有些话，是必须得说出来的。只有说出来了，才能让对方完全彻底的感受到。 这大概就是沟通。 原本吵吵嚷嚷的父子娘俩，这会子都抱在一起哭哭啼啼。这进展叫所有人都愣住。 本来想着拉拢住了魏爸爸，对魏丹乘胜追击的魏三姑和三姑爷，更是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最尴尬最别扭的还是魏冉和罗芙馨。 那边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到显得他们小两口成了“外人”。 不过魏冉发现自己面对这一幕内心竟然很平静，一丝嫉妒也没有。只是觉得别扭尴尬，因为没想到一向严肃内敛的父亲会如此情感外露。 不过看到爸爸能把心里的歉疚说出来，看到妈妈终于也能放开心里的包袱坦然接受大哥，看到大哥终于也能明明白白的接受妈妈，他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一直以来，压抑着他们一家的枷锁终于要打开了。就连他自己也提前感到了轻松和喜悦。 而这份喜悦，他想和小福星一起分享，并谢谢她一直以来都支持着他，帮助着他和他的家人。 心里如此想着，他便慢慢握住了妻子的手。 罗芙馨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有情绪，但看他一脸平静，眼里只有喜悦，就放心了。 魏冉也觉得自己此刻的平静很神奇。但这其实很正常，这就是情感的力量。 一个人一旦拥有了一份坚定稳固的感情，那么内心就拥有了一份坚定稳固的力量。这份力量会支撑着他，勇敢面对世界。 相反，有些人内心没有足以支撑的坚定力量，那么就算手握着强大无比的武器，也不过是一个胆战心惊的可怜人罢了。 看到魏丹父子娘俩和好，魏大姑心里也是感慨又欣慰。此刻心里那还关心什么房子不房子的，只要丹丹能高兴，只要弟弟一家能和睦，房子又算得了什么。 丈夫也能站出来支持儿子，而且还能亲口说出“对不起”，魏妈妈觉的无比欣慰。这些年的委屈，都值了，往后再也不用为这些委屈纠结，可以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趁着父子俩把话说开了，她赶紧拉起父子俩的手，合在一起。 “丹丹，别哭了。好好跟你爸爸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放心，我和你爸爸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支持你！” 说着又捏了捏老伴的手。 魏爸爸当然也不能掉链子，立刻表态。 “丹丹，爸爸支持你，爸爸听你说。” 魏丹心情依然激动，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堵着一团湿漉漉的柔软，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用力点点头。 等激动个的情绪渐渐褪下，他就开始觉的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松开手，用力抹了抹眼眶。 他抹的用力，魏妈妈看了心疼，急忙拿出手帕，亲自给他擦脸。 一把年纪了，还被人当孩子一样照顾，魏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可他也没躲开，就红着脸直挺挺的站着，享受迟来的童年憧憬。 把他的脸仔仔细细擦干净了，魏妈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这个已经比她高一个头，肩膀宽如山的壮小伙，此刻脸上却还带着孩童才有的依恋和羞涩，她的心就酸疼酸疼的。恨不得把一腔母爱，都整个泼洒出去。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把正事办了，毕竟这屋里还有外人呢。 于是把自己的脸也抹了抹，她拍了拍父子俩个，自己转身回到亲儿子和媳妇身边去。 这一边，魏丹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下来，在魏爸爸鼓励的目光下，继续开口。 “爸，我这想法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反复思考过的。这趟回来，我虽然没怎么出门，可也听到支书和老太爷他们说起过，村里的孩子们苦的很，没有一个能读书的好地方。”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老支书和老太爷。 两位老人家面对他的注视，也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第1208章 ：当老子的冲在前面 想起童年时光，魏丹的脸色略微晦暗了一下。 这晦暗让魏妈妈心里发疼。 好在这晦暗只是一瞬就消失，很快他又振作起来，朗声道。 “爸爸，妈妈，我就是在三岔子屯长大的，村子里学校什么条件，我比谁都清楚。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十几年过去了，村里的孩子们还在老学校上课。妈你可能没见过，村里的学校都是木板房，冬天四面透风，冷的跟冰窖似的。一到冬天，孩子们的手脚都长冻疮，跟萝卜似的。我小时候就有同学，冻坏过脚趾头，一辈子落下残疾。到了夏天，这木板房又挡不住多少太阳，又闷又热跟罐头一样。山里的蚊子那么大，可木板房的缝隙更大，孩子们胳膊腿上，全被咬的一团包，痒的受不了，就抓得血淋淋的。在这种环境下上学，实在是太遭罪了。” 说起这个，在场的众人都心有戚戚，面色凝重起来。 魏妈妈一面握着媳妇的手，一面既为这孩子愧疚又为他骄傲。魏爸爸更是握紧拳头，一脸愧疚的看着儿子。自打放开了心结，他是越发不吝于对大儿子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感受到二老的情绪，小福星倒是为魏冉吃味。好在魏冉面色坦然，还对她笑笑，一点没介怀。她也就安心了。 魏丹说这个并不是想要父母的愧疚，只是实话实说。见他们都动容，他心里也高兴，就趁热打铁。 “俗话说的好，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我是三岔子屯生养的孩子，我总得为父老乡亲们做点什么。我没钱，也没什么本事。就这房子，还有我手里存下的一点继续，大概也有个五千块钱吧。我想一并都交给村里。这房子，就给村里当学校，让孩子们能在水泥砖瓦房里上课，冬天不挨风吹冰冻，夏天不挨虫咬日晒。这钱，则给孩子们添置课桌板凳，黑板课本。往后，三岔子屯的孩子们能好好上课，多念书，有出息，那该多好啊。” 他说的动情在理，让魏爸爸也感慨不已。 不说这孩子，就连他自个，不也是三岔子屯生养的孩子么。怎么孩子都知道要回报父老乡亲，他这个当爹的就没想到呢？ 惭愧啊！不行，要为村子做奉献，做回报，也该他这个当父亲的来。 “丹丹，你说的有道理，爸爸支持你。只是，这房子是奶奶留给你的念想。就这么捐出去……” “爸，我在北京有家，有你们，有冉冉，我不怕。奶奶要是知道，我把房子捐给村里做学校，让村里的孩子们都有干净明亮的教室上课，她老人家也一定会同意的。”魏丹道。 听到大儿子说北京是他的家，魏爸爸心里真高兴坏了。孩子能这样说，那就是真从心里看开了，接受了北京这个家。 他们一家终于能真正意义上的团聚了。 “诶诶，说的对，你在北京有家，你什么都不用怕。你这孩子，好，奶奶把你教的好。” 这边父慈子孝，越说越投机。 魏三姑可急得团团转。 “二哥……” 她才刚开口，那边魏大姑就瞪起眼，不许她破坏弟弟一家和睦。 她还不服气，倒是她老公，魏家三姑爷拉住她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又叹口气。 还是三姑爷心里明白，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二哥家已经自己解开了心结，一家人拧成了一股，这会子旁人再说什么，都是挑拨离间，不安好心。 还不如不说，留个情面，将来还能继续当亲戚。 虽然魏家人一片好意，要把房子捐出来，可老支书和老太爷还是不能就这样接受。房子田地对于老百姓那可是意义非凡，魏家有钱，不差这个，愿意做个榜样，那是好事。但榜样太大，有时候反而会引起坏效果。 魏家这房子气派又漂亮，多少人羡慕。这要是成了村里的集体所有，保不齐就有人要起坏心眼，只怕会闹出是非。 果然是老人家见识长，老太爷这番顾虑，让大家都点头。 说这话的时候，魏三姑两口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总觉得老太爷是说他们呢。其实压根没有的事，纯属他们自己做贼心虚。 最后大家伙商量着，这房子以租借的形式交给村里做学校，每年就象征性的收一点租金。如此一来，既成全了魏家人的好心，也断了别人的坏心眼。 魏家还想捐款，给学校买课桌椅，给孩子们买书包文具。 但也被老支书婉拒了。 人心这东西，一旦被养大了，就容易不足。一旦不足，就会生出怨念。本来是好事，反而变成了坏事。 魏家捐了房子，已经是帮了村里大忙，老老少少都应该感激。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不能总靠别人救济，该自己出力的地方还得自己出力。 村里有一个算一个，家里有孩子的要么出工要么出钱，木材什么的林子里有，现成的。桌椅板凳，自己打就是了，不费那个钱。 魏丹虽然本来也存着做好事的心，但终归也是呕了一口气，到此刻事情真的成了，他心里反而只剩下高兴，再无半丝怨气。甚至对三姑一家，他也不气了。只是不气归不气，惯着他们还是没有的。 晚上商量了个大概，约定明天再仔细商议。老支书和老太爷各自回家，魏家人也各自安置。 躺在床上，魏爸爸翻来覆去，心里还是疑惑。 魏丹这是什么缘故，突然就想到捐房子做学校呢？ 还是魏妈妈给他解了祸，把从魏冉和小福星那头得知的情况大致说了说。那终归是魏爸爸的亲妹子，她也不好说的太直接，言语都还是修饰过的。 这下魏爸爸才明白过来。 可一头是亲儿子，一头是亲妹子，他皱着眉长叹一声，无语沉默。 魏妈妈心里更有别的担忧。虽然她现在把魏丹放在了首位，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可亲儿子也不能不管，丹丹不好招惹，那冉冉呢？让冉冉摊上麻烦，当妈的也心疼呀。 这份顾虑她不好开口，只能也沉默下来，暗暗叹气。 自打跟老婆儿子心连心之后，魏爸爸福至心灵，也想到了症结。于是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这一回就让他这个当老子的冲在前面，老婆孩子，大的小的，他都护着。 第1209章 ：家和万事兴 魏家的小院最终还是如愿交给了村里，作为村办小学的教学楼使用。是租的，签了合同，租期十五年。 按照魏家的意思，根本不想要租金。但老支书和老太爷拍板，村里出钱每年给魏家两百块的租金。 魏家人其他还想捐赠钱物，被老太爷拦住。也没说不让做好事，只是让缓缓来，不必急在这一时。 房子从捐献变成租借，魏妈妈还能理解是为了魏丹。可魏家人想要给村里的孩子做点好事，捐献点课桌书本，老太爷怎么还拦着？魏妈妈有些不解。 私下问亲儿子，魏冉没说，倒是儿媳妇小福星说了一句。 “妈，老太爷的想法可能是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 魏妈妈是知识分子，一听这话就噢了一声，有所了悟。 但其实小福星肚子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斗米恩升米仇”。老太爷这是真心替魏家考虑，所以才拦着他们献爱心过渡，免得变成升米仇。 以前她总觉得这种村里的村老乡贤都是封建老顽固，都新中国了，还拿老一套管理，能有好？ 现在看来，这还是得看人，具体事情具体分析。 好好的洋楼小院，白白就给了村里，最伤心的自然要数魏三姑。这一趟过来，原本以为能多捞好处多占便宜。现在好了，便宜没沾到，反而惹了一身骚，连带本来揣进衣兜的那点 好处也给重新掏回去了。 掏回去她也不怨，本来嘛，这房子这田地这存折，都是老太太留给儿子孙子的，女人都没份。可亲闺女没份，倒是白白便宜外人，叫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心里有气，倒也不敢在亲哥哥面前埋怨，毕竟这哥哥官威十足，老百姓哪有不怯官的。可不敢怨不代表她不能哭。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是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找回点便宜。 面对哭哭啼啼的亲妹子，魏爸爸心里也是无奈又无语。 所谓血脉亲情，那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断是断不了的。亲妹妹埋汰亲儿子，他心里有气。可他是哥哥，亲妹妹找他哭，他也只能受着。亲妹妹有难处，当哥哥的能管还是得管。 所以当时就撂下话。三姑家孩子的工作，他管。不仅是亲妹妹家的孩子他管，姐姐家的孩子他也管。但丑话说在前头，他也只是一个人，能力有限，一家就管一个。 至于这个孩子是谁，那就由两家自己商量。选好了，告诉他，他就给这个孩子在北京安排一个工作。 这个工作他保证“量才适用”，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许挑剔。 这话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下不止三姑家的孩子面面相觑，就连大姑家几个孩子也各有心思。 一时间，两家人都顾不上找魏家人麻烦，忙着自家打乱仗去了。 魏爸爸自己给自己揽事，这让魏妈妈有些埋怨。 老头子坚持了半辈子的原则性，连自己两个亲儿子都没破，怎么如今到给两个姑子家的孩子破了？这不是“晚节不保”？ 而且，好好的，怎么就非的揽事？揽一家不够，还揽两家？大姑子家本来没事，现在这话一出，几个孩子也打起乱仗，不是给人家添乱么。 而且往后两家选出来的人到了北京，好了坏了还不都得赖上他们两口子，麻烦多着呢！ 可不就是麻烦多着呢！可有什么办法呢？ 人是社会性动物，自打出生就处在一个群体环境中。天下没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是人就有爹妈，就有亲戚。既然逃不开，那就只能受着。 婆婆心里有埋怨，好媳妇罗芙馨就循循善解。 魏爸爸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魏三姑家这块牛皮糖，他这个当哥哥的甩不掉。既然甩不掉，那就只能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因为不解决，问题就会越积越深，真积成了仇，那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亲妹妹帮了，亲姐姐能不帮？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就算魏大姑心里体谅弟弟，不计较，可大姑家里几个孩子心里就没想法？ 都是魏爸爸的侄子侄女，凭啥人家能进北京，他们就不能？ 所以如果要帮，那只能两家都一样，一碗水端平。 至于说到原则性，就轮到她这个儿媳妇苦笑了。老公公说是自己一马当先，不给儿子添麻烦，可其实这话一出，最终落实的还得靠魏冉。 魏爸爸坚持了大半辈子的原则性，亲儿子都不破，侄子侄女自然也不会破。所以最后去落实工作的，还是靠魏冉的关系，把人安排到那些跟公家无关的企业单位去呗，这就不会破坏老公公的原则性啦。 当然咯，由老公公顶在前面，魏冉虽然要卖点关系出点力，但比起他自己出面揽事，还是轻松自在多了。不然，给找的工作好了坏了，不知落多少埋怨。有魏爸爸顶着，那些表兄弟表姐妹们也不敢狮子乱开口。 听了儿媳妇的分析，魏妈妈好气又好笑。 “合着人情好处他卖了，出力吃亏的还是我儿子？这个老东西。” 婆婆能骂自己丈夫，当儿媳妇的小福星只能听着，笑笑不语。 骂过了老公，魏妈妈又拉着儿媳妇的手，拍了拍，叹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委屈了你和冉冉。” “妈，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咱们一家和睦团结，就比什么都强。”小福星说道。 这事她的真心话。吃亏出力其实没啥，最要紧是家里人得懂谁吃了亏谁出了力，不能让干活的人白干了。至于为家人出力吃亏这种事，打从她这辈子下定主意走上婚姻生活开始，就决定好了去接受和面对。 正如前面说的那样，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身处这个社会，就逃不开这层关系网。除非她像上辈子那样，逃离原生家庭，孤身一人，那倒确实是清净了。可即便那样，最后家里出事，囡囡受苦，她不照样也得挺身而出。而正因为当初她的自私逃离，也导致了许许多多的遗憾，让上辈子的她至死都抱憾。 重活一世，她既然选择了家人，选择了家庭。那么就不会去逃避所要面对的问题了，这份心不仅是对她自己的家庭，同样也是对魏冉的家庭。 魏妈妈端详了自家儿媳妇，见她表情坦然，不似作伪，心里越发满意。 “对，家和才能万事兴。你放心，这些事我和你爸都记着的，不会亏待你们小两口。” 第1210章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虽然是赶在期末考试前回到了北京，但罗芙馨还是没急着去参加考试，而是在家结结实实休息了两天。 这一阵忙着魏奶奶的大事，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复习，冒冒然去参加考试，一则身体吃不消，二则成绩也不会好。 还不如在家休息休息，调整好状态，暑假好好复习，开学时候参加补考，更稳妥。 等再次回到校园，已经是正式期末，同学们都开始打包准备回家度假。 小别重逢，宿舍里几个姑娘都格外热情。 罗芙馨把从长白山带来的土产分给众人，木耳，蘑菇，榛子松仁等等。 环顾四周，发现宿舍里缺了一人，骆艺珊没在。 童飞表示她现在经常出去，不老待宿舍，让她把东西直接放床上就行，人回来了自己能看到。 小福星也没想其他，就直接把骆艺珊的份搁她床铺上了。 一转眼到了中午，天热大家都有点苦夏，食堂里的菜重油重盐，一点胃口都没有。罗芙馨就提议去学校附近的朝鲜面馆吃冷面。 几个女孩一听可惊讶了，这汤面拌面炒面焖面她们都知道，冷面是什么玩意？面还能吃冷的？冷了不坨了么，还能吃？ 小福星就说。 “你们听我的吧，我请客，保证你们都满意。” 得，她请客，那还有什么说得，走起。 一帮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就到了面馆，叫了无分冷面。好这面上来，都看傻了。 冷面，还真的是冷的面，都摆着冰块，丝丝冒凉气呢。这一吃，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夏天吃真是既爽口又开胃。 吃饱喝足，大家伙就坐在面馆里一边喝汽水一边闲聊天。 当初开学的时光还近在眼前，可一眨眼大二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下回再开学就是大三，眼瞅着就是毕业。 一想到毕业，大家伙的心里都有一种空落落得感觉，好像脚踩不到实地，悬在半空，没着没落。 好在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她们几个也不是没打算的。毕业虽然还在一年后，可有些准备也该做起来了。 像计玉萍这次暑假就不准备回去了，开始正式准备考研。她在北京找了一份临时工，还报了个英语补习班，打算趁着暑假边打工边补课。 北京本地的童飞，这个暑假也托亲戚找了份实习工作，准备先混个手熟脸熟。 米司慧本人倒是不急，但家里已经开始给她找工作了。不过家里给找的工作并不是现在她学的这个专业，因为家里人觉的搞设计没花头，送她来这边上学主要是混个名牌大学的文凭。靠着这个文凭，再加上她自身的条件，足够找个优质男青年，到时候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就稳稳当当了。 这样的安排看起来挺不错，她也没什么好挑剔好抱怨的，毕竟米司慧本人也没什么进取心，事业心。可年轻轻的就规划好了一眼望到头的一生，也着实让她对未来提不起多少期待。 总之，她心里也挺迷茫。 对此她还忍不住问罗芙馨，结婚嫁人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幸福吗？ 小福星当然告诉她自己现在很幸福，但结婚并不等于女人就要放弃事业和进取心。譬如她现在虽然结婚了，可并没有打算要孩子。趁着年轻，总该先找点事业。 可米司慧表示，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她喜欢画画，可父母说了画画不能当饭吃，不实用。 罗芙馨就告诉她，画画不是主流行业确实是现实，那也只是现在的情况。中国还在不断发展，谁能保证未来画画不能当饭吃呢？ 米司慧还是不信，毕竟能当画家的是极少数，大部分人画画只能饿肚子。就算是画家，一开始饿肚子，甚至到死都饿肚子，死了才成名的，也不在少数。 小福星知道自己一时难以说服她，只是表示既然她喜欢画画，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她可以不考画画吃饭，但仍然可以继续画画。再不济，将来教自己小孩画画，搞个兴趣培训也好嘛。毕竟，这也算素质教育不是。 这话倒是获得了米司慧的认同，她本来还觉得家里给找专业不相关的工作，自己就要和绘画说拜拜。现在小福星这么一说，她就释怀不少。学了这么多年的绘画，她也不舍得放下的。 又说到寝室小透明王娟，这家伙不声不响，结果做事比谁都大胆。这个暑假她不仅也留在北京，而且已经和一家单位签了实习合同，成了寝室里第一个找到正式工作的人。 就她签了实习合同的那家公司，进去的时候她是干清洁工的，跟保洁阿姨一块干活，打个工挣点钱贴补一下生活费。毕竟学艺术特别花钱，纸笔颜料不算，还有绘图软件操作的上机费，也是一笔大头。 也是机缘巧合，人家单位赶项目加夜班，她留下来打扫卫生，结果因为能上机操作制图软件，就被经理慧眼识才了。 从此她从清洁小妹升级成了办公室打杂小妹，虽然工种升级了，可工资没升级，还是清洁工那点工资，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能挣一百多块。 可王娟不在乎。 能在正规的广告公司当打杂小妹，跟着老师傅一起学习，哪怕就是偷偷瞄上两眼，看看人家的实际操作，她都觉的赚了。 因为她听话乖巧，勤劳肯干，而且对低工资一点也不埋怨，以至于人单位领导觉的不把这小包身工签下来都对不起自己。放过了这一个，下回还上哪儿找这么便宜好用的员工去，对不对。 所以就趁机把她的实习工作给签下来，并承诺毕业后她只要在公司上班，就给她转正式工，而且还能落户，满一年后公司还帮她代办北京户口。但她要是毕业之后去了别的公司，则要赔偿公司的实习培训费用，共计两千元，也就是她一整年的实习工资。 王娟本身对这些福利和补偿并不太在意，她只是觉得不用费力去找工作，毕业之后就能直接上班拿工资，而且还是做熟了的单位，这就很满意了。她不想回老家，原本还没打定主意将来去哪儿落脚，现在有单位主动接收，求之不得。 甲之蜜糖，彼之砒霜。童飞一听她这话，就大呼她蠢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第1211章 ：回娘家 童飞真要被王娟的“天真善良”给气死。 外面大学生打工，随随便便做个家教也能挣两三百。正规公司签实习工，至少也都给四百块一月的工资。王娟倒好，做着实习设计师的活，却那清洁工的钱，这不是被人当廉价劳动力剥削了么。 难怪那公司经理急吼吼就要把她签下来，上哪儿找这么傻的打工妹去，不签才是傻瓜呢。 至于那些什么落户的许诺，那是钓她的饵。她还有一年才毕业，等于要在这个单位干一年的实习。一年的实习期，等她大三毕业就已经是熟练工，能出师了。上哪儿找不到正式工作，何必非要在这个公司待着？ 说不定换家公司，靠着她的实习经验，工资还能涨一波呢。结果现在好了，她签了合同，等于是卖给这公司了。 这么一分析，本来还羡慕王娟没毕业就找到工作的众人，又觉得她亏大了。 王娟本人到不以为然，她就觉得自己还是学生，要以学习为主，不应该计较这些钱财得失。只要能学到真本事，就算不给钱她都乐意。 这话说的，让童飞更气了，觉得她傻透了。 倒是罗芙馨觉的，比起钱，更重要的还是北京户口。可别小看这个户口，在中国户口关系到人的方方面面。要是这个单位能保证给她落户，那她就不算吃亏。 于是就私下里问她，实习合同上有没有白纸黑字写明给她落户和代办户口。王娟表示写了的，她就叮嘱她要记住这些条款，别不当回事。 王娟不知其意，但本着对罗芙馨的信任，就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果然，后来大三毕业她去公司上班，就记得催促公司给她办落户。落户一年之后，她又想起罗芙馨的叮嘱，正式办了户口。当时还是集体户，再后来她工作几年有了积蓄，正赶上国家有了贷款买房的政策，就下决心用继续买了房，把户口从集体户迁到自己买的房里，成了货真价实的北京有房一族。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正式放假，罗芙馨也收拾好行囊，带着魏冉一块回娘家。 本来按照规矩是婚礼后三朝回门，因为娘家婆家隔的太远，且当时罗家两口子直接过来北京了，大家住在一起这回门礼就糊里糊涂蒙混了事。 这一回放假回去，魏妈妈特地给小两口准备了许多礼物，大包小包。除了北京的特产，还有不少从三岔子屯带来的土产。除了木耳猴头，榛子蘑菇这类的山货，还有两支长白山出的高丽参，用的是正宗野山参，须脚俱全，装在锦盒里，一看就是高档次。 娶了罗家这个好姑娘当媳妇，魏妈妈心里高兴，所以格外要厚待亲家，表表心意。 因为东西带的多，上飞机托运不方便，所以这次小两口是坐火车回去。慢是慢点，但也别有一番情趣。 不说这一路上小两口你侬我侬，含情脉脉。但说第二天下午到达江城火车站，刚下车就看到罗大姐带着小弟福彬在站台上招手，欢迎他们回家。 才两个月不见，小滴福彬就蹿起一截，个子长高了不少。虽然脸上还带着孩子气，可隐隐已经有了少年的姿态。 也是，到九月开学，这小子就是初中生了。 本来大姐罗芙蓉想出钱给弟弟买城里初中的借读生，可小男孩志气高，要自己考一附中的特招生。 他也争气，从五百个竞争对手里脱颖而出，靠自己的本事拿到了一附中的新生名额。 这会子跟着一道来，就是想要第一时间报告二姐这个好消息，邀功请赏。 得知弟弟有志气，靠自己的本事给自己争气，罗芙馨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立马论功行赏，问他想要什么。 对着姐姐，小福彬也不客气，开口就要钱，而且多多益善。 这可有点让罗芙馨惊讶了。 旁边大姐罗芙蓉听了也是好气又好笑，跟妹妹抱怨。 “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如今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天天想着捞钱，整个就成了一个钱串子。” 原来，自打这孩子靠自己的实力考了一附中，姐夫柏文强就爱他爱的不行。 柏文强的想法很简单，瞧瞧瞧瞧，罗家这三个，都是读书的料。自家老婆那是吃了老大的亏，当初家里穷才耽误了，要是像如今这样条件好，肯定又是一个大学生。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罗家的种好，会读书有出息。 有了罗家的读书种子，再加上他柏文强的赚钱种子，这将来他儿子得多有能耐，想想都能笑醒。 而且老话说得好，外甥像舅。小舅子读书好，他宝贝儿子也一准读书好。 虽然如今这个宝贝疙瘩还只会吃奶吐泡泡，可在这个当爹的眼里，已然是未来的文曲星大学生。 他这一腔好学热情没法泼洒给只会吐泡泡的奶娃，就只好先泼洒给小舅子。 所以一拍大腿，就给小舅子搞起“奖学金”，直接奖励现金两千元。 九十年代的两千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毕竟这会子北京二环的房价还没到三千呢。 所以得知自己老公竟然给了小弟这么多钱，可把罗芙蓉给气坏了。 这叫什么事！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就知道乱来。 这才多大的孩子，他懂花钱吗？万一乱花糟蹋了怎么办？ 钱糟蹋了不去说，孩子的心性给带坏了，那不更糟。 可柏文强还不以为然呢。 这算什么呀，等小舅子考上大学，他还要奖励这孩子两万块呢！他柏文强不会读书，可他家里人都是文曲星，他亲妹子是大学生，他小姨子是大学生，将来他小舅子，他女儿，他儿子，都是大学生。 多厉害！ 瞧着他把自家妹妹弟弟，还有囡囡都当成自己的骄傲，罗芙蓉也气不起来了。 只好去劝自己弟弟，想让小男孩自己主动把钱退了。 哪知小福彬是个“老鸨手”，钱进了口袋那是万万不能再拿出。 而且小少年还理直气壮，表示这是他靠自己的本事挣得，心安理得，天经地义。 为了这两千块，家里父母都打起乱仗。 第1212章 ：为国争光 罗雪梅和周连富对此有不同看法。 两千块不是小数目，可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女婿是大老板，一年趁好几百万的那种。这两千块就是毛毛雨，根本不算什么。人家是高兴，奖励小孩的，给了就给了呗。反正作为丈母娘，罗雪梅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周连富不这么认为。女婿有钱，那也是女婿的钱，跟自家有什么关系？这钱对女婿来说不算什么，可对福彬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那就是笔巨款。 这孩子吃穿花销都用着家里的，每月还有两个姐姐给的零用钱，已经比别的孩子幸福太多。一个不愁吃不愁穿不愁零花的孩子，他要这钱干嘛？ 就算是人家乐意给，可孩子也不能这么实诚的就拿了。这不对！ 再说了，他一个孩子懂什么，拿着这么一笔巨款，万一乱花糟蹋怎么办？小小年纪万一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那可不好。 这话说的，罗雪梅就不爱听。咋滴？她的儿子拿了钱就必须会学坏不成？就没可能拿了钱学好的吗？ 他是亲爹，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孩子？ 周连富当然不是不信儿子，可问题是孩子还小，怕万一。 那罗雪梅又有话说。同样都是小孩子，她二闺女当年做的事可也一点不像个孩子，他这当爹的怎么就不说话了？ 周连富忙表示，这又不是一回事。小福星虽然人小心大路子野，可她不一样。 那罗雪梅又要问了，哪儿不一样？他就是重女轻男！ 好么，老两口吵起架来。 本来考上了一附中，小福彬还挺自豪，拿到姐夫的奖金，他也觉的很高兴。两千块钱在他眼里当然也是一笔巨款，不过比起钱他更看重姐夫的这份肯定。毕竟家里两个姐姐都很有钱，小少年对金钱的概念早就高于普通人。他只是觉得自己是真厉害，所以姐夫才奖励他这么多，这是一份肯定。 可没想到为了这笔钱，不说大姐埋怨他，家里爹娘也为此吵嘴，这让他心里很难过。想来想去，这小少年就自己坐了车到城里，找到大姐罗芙蓉，要把钱退回去。 看着小弟委屈难过的样子，罗芙蓉心里也不好受。 明明小弟是争气争光，偏偏最后却成了“众矢之的”，叫这个好孩子受委屈。该骂的是家里那个“瘟大头”，兜里有钱就发骚。瞧瞧他办的是，惹出多少麻烦。 到头来，还要她来收拾烂摊。 面对老婆的白眼，小舅子的委屈，柏文强只得连连告饶。他也没想到啊，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 不就是两千块钱而已！别人说他是大老板，他还能得意得意。可在这个家里，他这个大老板算什么。 他老婆也是大老板，他小姨子也是大老板，他连襟妹夫更是北京的贵公子。他算得了什么？他不就是兜里有点钱嘛。 不是他故意作妖，实在是别人把这事看太重了。 这话到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罗芙蓉想了想，这两千块还是照旧还给了弟弟。只是这钱虽说是仍旧奖励他，但不能交到他手里让他随意花，而是给他存到银行里去吃利息。 那点利息，当然算不上什么。主要就是不想让这孩子手里捏着一大笔钱出去乱花。 奖金失而复得，小福彬哪有不依，当下就点头答应。 罗芙蓉呢，也亲自开车回罗家坳，顺便送弟弟回去。 罗家坳的家里，周连富和罗雪梅两个也正为找孩子急的团团转。幸好村里有人看到，说福彬坐了招手车进城，他们也估量着是孩子心里委屈，找姐姐诉苦去了。 这回姐弟两个都来了，两口子就没好脸色。 罗芙蓉赶紧上前赔不是，毕竟是柏文强这混蛋惹出来的事。又把自己的处理结果说了，这才让父母转忧为喜。 罗雪梅一听儿子这么懂事，更是疼爱的不行。嘴里叫着心肝肉，就把孩子往怀里搂。 倒是小福彬自己害臊，扭着头跑上楼去。 周连富心里还是有点介意，觉的这钱不应该收。可想到儿子这几天的难过委屈，就默默叹口气，不说什么了。 小福彬呢，经此一役发现了一条“致富新路”。如今这社会都说读书没用，不如打工做生意赚钱。可他现在觉得读书读的好，照样能赚钱。他这次考上一附中，姐夫就奖励他这么多钱。那要是碰上了二姐和二姐夫，是不是也得奖励奖励他？ 还有将来他考上一中，考上大学，是不是又能得更多的奖金？ 这一笔笔都攒起来，他上大学的钱不就靠自己赚出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见面，小福星说要给他奖励，他就直接开口要钱的缘故。 得知了来龙去脉，罗芙馨点点头。 “大姐这主意挺好。小弟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理所应当。” 罗芙蓉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个妹妹一向想法不一样。 “这读书就是读书，怎么能赚钱。” 小福星摇摇头。 “姐你这想法可不对。读书怎么就不能赚钱了？像国外的大学都是有奖学金的，不但学费能减免，连生活费都有了。这不是赚钱是什么？将来咱们小弟也出国留学，拿外国人的奖学金去，为国争光呢！是不是啊，小弟？有没有信心？” 一听二姐这话，小福彬立刻挺起胸膛。 “有信心，我将来也要为国家争光。” “好，有志气。这一回你好样的，有志气。我和你二姐夫也给你两千奖金，鼓励你继续努力，勇攀高峰！” “谢谢二姐，谢谢二姐夫！”小少年一听这话，乐的直蹦跳。 惹得小福星和魏冉两个也跟着咯咯直笑。 看到小弟恢复了朝气和信心，罗芙蓉也欣慰的笑了。 一行人稍微寒暄了几句，就上车回家。 柏文强本来想在市里的高级酒店订一桌宴席，款待贵客。结果又被老婆埋怨几句，都是 一家人吃什么大饭店，当然是在家吃才显得热闹。 于是乎今天老婆大人出去接贵客，他这个大老板在家里指挥着两个保姆团团转，置办家宴。 赚钱发财，跟人打交道处人情他是一把好手，可这做饭做菜他个屁，在一旁瞎指挥纯添乱，两位保姆阿姨不胜其烦。好在老板娘出门前有交代，叫她们别听他的，只管自己来就行。有老板娘的金口玉言，保姆阿姨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自己干自己的。 等罗芙蓉把人接回，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摆着各色瓜果点心，热的凉的，干的湿的，既好看又可口。厨房里煎炒烹炸，热火朝天，两位阿姨忙的不亦乐乎。 一直瞎指挥的柏老板听到院墙外有车声，就跑出来迎接。 看到小财神和贵公子两个手牵手出现，更是笑成一朵花。 第1213章 ：阿大阿二 这顿饭自然是吃的宾主皆欢。 吃完饭，柏文强自然一马当先，拉着魏冉去书房联络感情。上个月本来魏冉要到上海来参加公司开业典礼，可因为家事耽搁，来的是王驭舟。 面对王公子，柏文强自然也是热情无比，招待的面面俱到。然而王公子哪里比得上魏冉，那是真正的一家人。所以好多心里话他都攒着，要跟连襟兄弟好好说说。 男人们谈公事，女人们自然要谈一谈家事。 因为刚添了一个小生命，姐妹俩的话题自然就离不开这个小毛头。 为了这个小毛头，夫妻两个还闹过不大不小的矛盾。怎么养孩子，柏文强倒是全听老婆的。就是这儿子来的不容易，他心里太高兴，就青头绿头，刚满月就大张旗鼓的要给孩子取个响亮的大名。 好这家伙，字典里的好字都挑花了眼。什么王啊，宝啊，金啊，他也看不上了，直奔着龙啊，豪啊，轩啊之类的去。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吹溜拍马之辈，给整了几个既拗口又难写的字，一个比一个怪。 他还当宝贝，可罗芙蓉受不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不乐意这些名字，柏文强还郁郁寡欢，觉的老婆这是不关心孩子。 这话可把罗芙蓉给气笑了。哦，合着她这个亲妈不关心孩子，他那帮瞎折腾的狐朋狗友关心孩子？ 她怎么不关心儿子？她就是关心儿子，才由不得阿狗阿猫都来折腾。 他这个当爹的，才是真不关心儿子，让自己儿子给别人糟蹋。 话赶话，两口子就置上气了。 但其实柏文强也不是在乎名字，他就是心里的爱汹涌澎湃，就想找个方式狠狠的泼洒泼洒。 毕竟孩子还小，肯定跟妈亲。他这个当爹的又忙，整天不着家。 如今他虽然已经把万紫千红的担子往下放了，可毕竟还要管着自己的富贵人家，又要忙着上海那摊新事业。 十天半月难得回来一趟，好容易见着这小宝贝，他可不得疼爱疼爱。 小两口闹矛盾，最急的还是罗家两口子。得知是为了取名字的事，罗雪梅就一拍大腿，给女儿想了个辙。 就说是问过菩萨了，孩子金贵，还小，周岁以内不能给取大名，怕招了小鬼。为了辟邪，现在只能叫小名，而且这小名也得取的贱才好，取的贱小鬼看不上，好养活。 搞封建迷信？罗芙蓉听了直皱眉。可偏偏这“封建迷信”就是好使，听说是菩萨说的，为了儿子好，柏文强哪里还敢有意见。 当时就顺坡下了，还让岳父岳母给起小名。毕竟人家两口子可养活了三个孩子，个顶个健康聪明，这叫借手势。 岳母大人做主，这小胖墩如今就叫“阿二”。因为囡囡是家里的“阿大”，所以这小的就是“阿二”。别看这是这只是简单两个字，可透着老母亲的智慧和期盼。 大闺女生了儿子，罗雪梅自然是替她高兴，可她这个当外婆的一碗水端平，疼爱小的也得疼爱大的。囡囡姓罗，这小的姓柏，说起来不是一家人。要是先把大名定下了，姐弟两个说不定就生分了。 所以先喊小名，阿大阿二。喊了阿二，那必然会想到还有一个阿大。就无形中提醒了别人，这是姐弟俩，是一家人。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柏文强还有点烫嘴，说不出口，觉的寒碜了点。 可等他从上海回来，家里女主人到保姆，再到囡囡，都“阿二”，“阿二”的叫，而且小家伙已经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一叫他就眨眼睛吐口水泡泡，别提多有趣。 柏文强惹得心痒痒，就也跟着叫起来。这叫习惯了，就觉得这名字确实好记好叫又顺耳，尤其是跟囡囡的“阿大”连在一起，就透着一股子一家人的亲近。 而且正如丈母娘所料，每次他喊着儿子的小名，都会想起家里还有个大闺女，就也不会忘了继续疼爱囡囡。 囡囡呢，正好是要上幼儿园的年纪，那小嘴巴，吧吧的。在家里就她嗓门最大，话最多，天天“阿二”，“阿二”的喊弟弟。盼着阿二快点长大，好跟她一块玩过家家。 贤妻在家，有子有女，一家和睦，柏文强自然是越发得意。以至于见了连襟兄弟魏冉，也不忘撺掇小两口早点要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这话魏冉自然是不敢接，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了。 小两口在城里住了三天，这三天自然都没闲着。 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魏冉就跟着柏文强一道去上海，看地皮去了。 罗芙馨则跟着大姐一道去轻纺城，她得去看看制版公司的情况。 罗芙蓉如今已经是个干练的女老板，以前老说不敢开车，可如今已经是个稳稳当当的老司机。 一路开车，先把囡囡送到幼儿园。轻纺城附近就有幼儿园，暑假也开班，就是得额外交钱。 车里还跟着保姆阿姨和小阿二。 阿二才刚满月，要吃奶，离不开亲妈。罗芙蓉心疼孩子，可也放不下公司这摊子事。公司也是她的孩子，她只能两个孩子一起带了。 带着保姆就是让她管着小阿二，就在她的办公室里照看孩子，吃奶的时候再找她。要是赶着她活忙，就用奶粉喂。小阿二到是个好脾气，不挑嘴，给啥吃啥，白白胖胖。 给孩子吃奶粉当妈的心里还有点过不去，总觉得委屈了孩子。 但妹妹和小姑都说了，国外早就流行奶粉喂养，人家外国人生完孩子不坐月子，出了医院就能上班，所以孩子多用奶粉喂养。人外国小宝宝吃奶粉也都长的挺好，金发碧眼胖墩墩的多可爱。 所以完全没问题。 这让她心里释怀不少，再看小阿二也不排斥奶粉，给他就吃，吃得还挺欢。而且胖乎乎的有精神，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家里两个保姆还跟人吹牛呢，说这家到底是大老板，小少爷出生就吃进口奶粉，一罐要一百多块，都赶上买头牛了。瞧人家吃进口奶粉养出来的，还就是不一样，白白胖胖的就跟人外国孩子一个样。 这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奶粉好还是母乳好，这不好说。但有了奶粉确实解放了妈妈，尤其是像罗芙蓉这样有事业追求的妈妈，奶粉可帮了大忙了。 再说这奶粉也不是现在才有，早在建国前就有奶粉了。被奶粉喂大的孩子，不说国外，就是国内也是成千上万。 所以这东西其实一点不稀奇。 第1214章 ：一分为二 罗芙馨回来之前就已经通知过罗芳，也说明大概率回来的明后天可能会到公司来看看。 罗芳早有准备，这几天就不出去跑业务了，而是待在公司。 她一到就赶紧迎上去。 “欢迎欢迎，欢迎领导视察工作！”顺手就是一顶高帽子往小福星头上戴。 罗芙馨倒是相当坦然，一点没不好意思，抿着嘴笑了笑。 “我还真是来视察视察的，怎么样，我的大经理，给我带路吧。” 她这么坦然，反倒罗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她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越发热情的点头。 “好，我带路，咱们这就到机房去看看吧。” 半年不见，机房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从以前一间屋四台电脑一下扩大成了两间屋十台电脑。而且分成了早晚班，充分利用机器和设备，加班加点的干活。 就这样，活还得往外踢。 没办法，整个江城市大大小小国营民营六七家印染厂，老轻纺城新轻纺城加起来近两万户的布老板，一年不知要出多少个新花型。还有外贸公司接的各种国外印花单子，也等着做。 大家都听说电脑制版又快又好，价钱虽然贵点，可到底快呀。 就都赶着过来做，为了能把自己的花样塞进公司，这些布老板都恨不得直接把钱往罗芳和高建辉手里塞。 可就算他们两个愿意收钱，也得做得出来才行。拢共十台电脑，早晚两班，一天做足二十个小时，一个月做足二十八天，那也不可能吃下市场所有的单子。别说所有了，能吃下二十分之一就算了不得。 眼瞅着这电脑制版确实好用，而且真赚钱，有那脑子灵活兜里有钱的就动了心思，也想学技术买设备，回头自己也开一个去，立马能赚钱。 关于这点，罗芳也在电话里和小福星谈过，问她的意思。毕竟，论规矩她才是公司的大股东，而且这技术的版权也是握在她手里的。 罗芙馨问过罗芳对此什么意见。 罗芳觉的左右为难。 老话说的好，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她知道卖技术卖设备也能赚钱，可要是别人也学会了这个技术，跟自家竞争起来，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要是不卖技术和设备吧，她又觉得会惹众怒。本来嘛，这么多客户，这么多花样，接谁的单，不接谁的单，那都是卖了这边的面子就得驳那边的面子。大家都在轻纺城混，抬头不见低头见，伤情面。 就像以前她外贸公司的同事，把单子送过来让她帮忙，她是帮还是不帮？帮了，那她就得给人做出来。可公司的单子太多了，有时候连她和高建辉两个都得为了谁的客户先做吵起来。不帮巴，得，外头不知怎么说她呢。说她当了老板就看不起人了，一点情面都不卖，没良心。 你说为难不为难？ 所以这事，还是让小福星来做决定的好。 罗芙馨点点头。 “我这趟过来，还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哦，那太好了。那咋们是卖还是不卖啊？”罗芳赶紧问。 小福星咧嘴一笑。 “卖，当然要卖。送上门的钱不挣，那不是傻子么。” 罗芳却笑不出来。 “那市场上有了别家制版公司，会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意？” 罗芙馨拍拍她的肩膀。 “江城市的轻纺市场那么大，容得下我们，也容得下别人。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公司做生意做不过别人，那我们就得检讨自己，而不应该去怪罪别人。” 这番话冠冕堂皇，可并不能完全说服罗芳。她同意江城的市场足够大，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不能自家扩大规模，把江城的生意都吃下呢？干嘛非要把这肥嘟嘟的大蛋糕白白分给别人？ “你这样想也没错。可问题是，这么大的蛋糕谁吃得下？我姐夫，柏文强的万紫千红，实力够不够？他也吃不下轻纺城啊。他都吃不下，何况我们？再说了，就是你有本事全吃下，别人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搞独家垄断？轻纺城可以百花齐放，却绝不会允许一家独大。制版行业也一样！芳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贪心，是要惹来大祸的。”她语重心长道。 罗芳听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老话说得好，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一个人吃独食固然好，可惹了众怒那是要遭殃的。 “再说了，你也防不住。如今咱们得技术算新鲜，可这一行这么有利润，别人难道不会也去搞开发，去买技术？与其等别人也研发出来，跟我们打擂台。不如我们先自己往外卖，把市场分出去。到时候就算有了其他软件跟我们搞竞争，那至少我们也先培养出了足够的联盟和伙伴。大家抱团，更安全。” “这技术别人也能搞？”罗芳有些不解。 “怎么不能？只要是人搞出来的，我们能，别人也一定能。看着吧，就如今咱们这挣钱的势头，肯定已经有人私底下搞起来了。” 这么一说，彻底打消了罗芳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了。 是啊，与其等着别人搞出同样的技术来打擂台抢生意，那还不如自己先卖起来，把市场分出去，把盟友培养起来。 她用力点点头。 “你说得对，咱们得抓紧这块了。你既然来了，咱们就赶紧开会，把事情搞起来。” 罗芙馨却拦住她。 “这一块，我觉得还是交给高建辉和李斌去做，你就安心管制版这块。” 罗芳愣一下，皱了皱眉。 “为什么？” “技术这块他们两个比你熟，卖技术还得包培训包设备安装调试，这一块他们做更好。布料市场印花厂还有外贸公司这边你更熟，所以这块他们去做，你就管好轻纺市场这块的生意就行。另外我还准备把公司一分为二，制版这块和技术开发这两块都单独运作。到时候各自独立，自负盈利。” 这话让罗芳愣一下，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大。听她这意思，显然是制版这块会交给她，卖技术卖设备和组织培训那块就要分给高建辉和李斌了。说是分给他们两个，但其实主要是给高建辉，李斌就是个搞研究的，对做生意压根没兴趣，而且合同期满就会回北京。到时候那一块就是高建辉一个人的。 好好一个公司，被外人分出去一半，罗芳心里有点不自在。 虽然这公司是属于罗芙馨的，可在她心里总觉得自己跟小福星是一边的，高建辉他们是外人。总有一天，她们一伙会把这些外人都赶走，到那个时候这公司就是她和小福星两人的。 可现在看来，罗芙馨把一半分给了外人，她就觉得自己也吃亏了。甚至怀疑比起自己，小福星现在是更看重高建辉了。难道就因为那家伙是北京来的研究生，而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专生？ 她是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罗家坳，向着北京了？ 第1215章 ：发财的机会 罗芙馨说要往外卖技术卖设备，并且扩大培训部，这立刻得到高建辉和李斌的支持。 尤其是高建辉，只要能赚钱，他都是来者不拒。 不过接下来她表示要把制版这块和技术培训这块彻底分开，成立新的公司并单独交给人管理时，立刻就引起了不小的矛盾。 罗芳虽然心里计较小福星帮外人，可也知道目前制版这块才是真金白银。罗芙馨要把这块给她，她当然不会往外推。 高建辉也知道这块好，自然也想要这块。他也觉得罗芙馨是帮罗芳欺负自己，是夺权，是要把他外放，是她们两个姓罗的联合起来，要踢走他这个外人了。 他说的义愤填膺，很是愤怒，还要拉李斌做同盟。 然而李斌不想站队，在他看来让自己去负责技术开发和培训那是再好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位置，而且本来他就是在做这个，根本无所谓踢走不踢走的。反正合同期到了，他就可以走。当然咯，现在这份工作他做的很满意，也很有成就感。可他也仍然牵挂着北京，仍然想要回去。 李斌这么无欲无求，让高建辉恨铁不成钢。但他坚决表示自己不可能放弃已经做熟的市场，要么罗芙馨开了他，赔他合同违约金，让他滚蛋。要么就得分他制版这块的份额，他可以能者多劳，两摊一起管。 这明显是威胁了。他说得好像自己“忍辱负重吃大亏”，其实呢，罗芙馨要是开了他，那他出去立马掉头就打擂台。 制版软件是他和李斌开发的，再搞一个差不多的没什么难度。拿着软件和技术，他找个有钱的老板投资一下，买上设备，马上能自己开一家制版公司。到那个时候，他就不是打工仔，而是自己当老板，挣得每一分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其实这也是他心里的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单干，打工总不如自己当老板强。 之所以现在不这么做，那是因为他终归是外乡人，江城市的布老板都是本地人，做生意的人都讲究本地人抱团。罗小姐的姐夫是本地大老板，说话有分量。他要是得罪了罗小姐，柏老板能让他立马滚出江城，所以得慢慢图之。 当初他看上罗芳，也是看中她是江城本地的。当然现在他看不上她了，他现在的目标是本地印染厂厂长的千金。这一阵正在对姑娘展开热烈的追求，要不然也不会整天捯饬的跟花孔雀似的，身上的香水都能熏死蚊子。 他就想着自个当了厂长的女婿，那就是在本地站住脚了。到时候背靠老丈人，他自己开制版公司，不仅有了靠山，而且也不愁生意。 但没想到如意算盘正打着，罗小姐就来这手，打乱了他的计划，可不气人么。 这一场会议，闹得不欢而散。高建辉都撂了狠话，罗芙馨也没松口。罗芳自然是站在小福星这边，本来她心里还有计较，可等高建辉要抢她的利益，她自然毫不犹豫，力顶小福星。 她还大骂高建辉，并在罗芙馨跟前告状，说他怎么私下拿客户红包，安排插队。甚至还找员工加班做私活，给员工五六十块的加班费，自己拿几百上千的值班费。要不然，他那身名牌体恤，高级手表，还有皮鞋，还有那熏死人的外国香水，都是怎么来的。 他就是个白眼狼。 也不想想他一个北京穷学生，是靠了谁才有今天的日子。不想着报答小福星，就想着挖墙脚争权夺利，喂不熟的白眼狼。 对此罗芙馨并没有过分的惊讶和愤怒，财帛动人心，人不贪才怪呢。 正因为她知道人会贪，所以才要及时拆分公司的业务。当然，之所以把技术性更高的开发和培训划给外人，有她自己的考量。但这份原因，暂时不能告诉别人。 另外，她知道别看高建辉现在气势汹汹，一步不肯让，但最终他还是会同意自己的安排。说她欺负外乡人也罢，说她胳膊肘往里拐也罢，只要这家伙不傻，自然会明白抓住眼前能抓住的利益，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市场这么大，他还这么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发展自己。但现在，形式比人强，他得低头服输。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赶在高建辉前头来找自己的，竟然是屠薇薇。 原来相比于老公的置身事外，屠薇薇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她和李斌一样，是看在罗小姐给的北京房子的份上，才过来这边打工的。那会她的心思也简单，就是把合同期坐满，尽到自己的义乌就行。回头和老公一起高高兴兴回北京，五年辛苦趁一套北京三室两厅的套房，值了。 可到了江城以后，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这里的布老板真是太趁钱了。 她以前看罗小姐一出手就几十万，买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觉的很不可思议。可在轻纺城，这压根不算什么。这些布老板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就说罗小姐那个姐夫，柏文强，公司里最大的客户就是他的万紫千红。光是制版，半年的流水就是一百多万。 制版人家就花一百多万，那印成布卖出去人家得赚多少，不得趁上千万去？ 这做生意真是太来钱了。人家随随便便挣一年，普通老百姓就一辈子都挣不到。 她看在眼里，心态就不平衡了。看看人高建辉就知道了，人家这半年的变化。高档西装高级手表，外国香水，金银首饰。罗小姐给的工资够用？根本不够。这家伙私下里拿客户的红包，给人额外插队做花型。就靠着，都吃香喝辣了。 再看看自家老公，就老老实实做开发，拿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跟打工的那些比，当然也不少了。可看看高建辉，看看罗芳，看看轻纺城这些大老板小老板，她这心就酸死了。 本来，不平衡就不平衡呗。要是罗小姐不提这茬，她也就心里想想。等合同期满了，还是会跟李斌一道回北京去。 可偏偏罗小姐今天大动作，她的心就活络了。 听罗小姐的意思，公司一分为二。这技术开发和培训部会交给高建辉和自家老公，独立经营，盈利自负。 这一番话里她敏锐的察觉到，罗小姐这是要放权，要组新公司。新的公司就意味着新的合同，新的股权。上一回她不懂，不知道这股份和权力的好处，这一回她可不会再白白放过这发财的机会。 第1216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在江城市呆久了，天天看着罗芙蓉，罗芳这样的女强人风风火火，干练行事，屠薇薇也有样学样，心动不如立刻行动。 散了会，罗芳就拉着罗芙馨密谈，她插不上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等小福星出来了，又人多眼杂，她也不便上前，只能按耐。 接下来罗芙馨还要去市场看看，罗芳为了笼络住她，把人护得水泄不通，屠薇薇也插不进手去。 直到傍晚罗芙蓉打电话说要晚点下班，拜托妹妹去接一下囡囡。屠薇薇赶紧自动请缨，给罗小姐带路去幼儿园。 罗芳晓得她跟高建辉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路，就没怎么太防着她。 趁着去幼儿园的这段路，屠薇薇就抓紧时间投诚了。跟罗芳一样，她也是先把高建辉这半年来的种种劣迹汇报一番，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她表示只要罗小姐支持，她愿意说服李斌，接管技术开发和培训这块。到时候李斌管技术，她管培训，保证不给罗小姐耽误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罗芙馨大胆开了高建辉。有了他们夫妻两，有没有高建辉根本无所谓。比起高建辉这个白眼狼，她和李斌两个更听话也更守规矩。 高建辉在公司里上下经营，那也不是白给的。 屠薇薇这边刚单独找了罗小姐谈话，那边就有顺风耳给他打了小报告。一听这话，他是吓得灵魂出窍。 好么，他真是小看了屠薇薇这个老娘们。李斌看起来老实的很，找的老婆却是个鬼东西。他这千里之堤，差点就让这老娘们给毁于一旦。 他当机立断，赶紧也去找罗芙馨，低头认服。 他很明白，自己要是再犟，那罗小姐就真会接受屠薇薇的投诚，直接把他开了。 是，他被开了也能自己开发自己搞制版公司。可问题是，他现在跟厂长千金还没正式定亲。这要是罗小姐找上姐夫，直接给人厂长施压，搅和了他的好事，那他不是真完蛋了。 该低头还是得低头，谁让他现在实力不够呢。 等他娶了厂长千金，当了东床快婿，到那时就是他发力的时候。 他主动投诚，表示接受新方案，罗芙馨也既往不咎，直接翻篇。只是晚了一步，就让屠薇薇挖去了培训部管理这块，让他心里很是懊恼。 不过转念想想，这就是他的跳板。等他自己搞起了公司，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些看不起他的混账。 高建辉把仇恨藏在了心里，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继续开会，分清各种责任和权力。最后委托律师重新注册公司，分配股权。 到此，罗芳也再不疑心小福星胳膊肘往外拐了。抱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制版这块，她心满意足了。 原先的公司一分为二，新公司罗芙馨继续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其余的都分给合伙人。罗芳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一下独得了制版公司近一半的股份，但同时失去了对技术和培训这块的所有权益。 技术培训这块，高建辉独得百分之三十，屠薇薇和李斌共享剩下的百分之十九。对此高建辉是很郁闷的，屠薇薇则很兴奋。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在学校的时候还看不起暴发户和做生意的呢。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主动去追求权利和财富，更没想到，还真让她得到了。虽然只是百分之十九的股份，而且还是跟老公李斌共享的，但这也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魅力和莫大的鼓舞。 对老婆突如其来的事业追求，李斌有些迷惑。 一方面他很担心，觉的屠薇薇这样沉迷下去，两口子回北京就越发遥遥无期，这和原先的计划不符。 但另一方面，目前这份技术开发的工作他也很满意。要说走，他也舍不得。 学了那么多年计算机，他也希望能够学以致用，而不是像有些同窗一样进入机关单位，从此报纸茶杯，把在学校学到的都白白浪费。当然也有不少有能力的同学，都出国奔向大洋彼岸。可他没这个本事，也不愿离开故土。 再说像罗小姐这样的老板千载难逢，别的老板管东管西，外行指挥内行，说不尽的麻烦和憋屈。罗小姐呢，她是什么都不管，完全让他随心所欲。比起其他同学的各种抱怨，他这工作做的真是太舒服了。回到北京，还能不能遇上这么好的老板，那可真不一定了。 所以他心里也挺矛盾的，对北京依然有向往，毕竟还有套房呢。可留在江城，他也不抗拒。 相比老公的被动，屠薇薇则相当积极活跃。虽然一直以来她管的是财务这块，可公司也是她一点一点看着成长起来的，培训这块她也不陌生。 租房，买设备，招生员，安排老师，从无到有，要她操心的事情可多了。 高建辉呢，对制版这块还是恋恋不舍。不过他的未来老丈人听说他公司要往外卖技术和设备了，当即表示支持女婿，先定上三套。而且私下还表示，要是在那边做的不愉快，随时欢迎他到这边来，厂里制版这块就交给他。 未来老丈人这番动作倒是点醒了他，重新审视软件技术转让这块的利益得失。 细细思量之后他不得不承认，罗小姐看得比谁都远。 她确实偏心罗芳，但也没坑他。江城这边就这个规矩，本地人肯定帮本地人。最好的生意她给了罗芳，可给他的也并非鸡肋。 江城市就有大小七家印染厂，还有一新一旧两个轻纺城，光是卖这制版的软件和设备，以及培训制版的熟练工，就是一块足够大的市场。再往外看，全省乃至全国，又有多少家印染企业，好东西不愁卖，这市场就更大了。 这是一块可以经营一辈子的事业，他大可不必跟罗小姐置气，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 当然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他还实力不济，得跟罗小姐合作。等将来，他是肯定要自立门户一飞冲天的。 想明白了，高建辉也就不犟了。非但不在置气，反而还积极配合屠薇薇，拉拢李斌。 李斌倒是无所谓，能一起协作共进，总比互相挖墙脚好。 屠薇薇却在背后偷偷骂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不管他们各自心里怎么想，这培训部终归是一步一步的开起来了。 第1217章 ：挖墙脚 安排好了公司，罗芙馨就回罗家坳待了几天。 乍然回到这小山村里，生活节奏一下就被拉慢了。起初她和魏冉还觉得这是忙里偷闲，别有趣味。可过了三天，就都觉的无聊起来。 习惯了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就很难再习惯慢悠悠的乡村生活。何况，如今即便是在乡村，生活节奏也日益加快。 二女儿带着北京的贵婿回来，罗雪梅自然得好好招待一番。不过丈母娘的热情才泼洒了三天，就又被城里的小外孙给吸引过去。 柏文强三天两头去上海出差，家里就剩娘仨，大闺女又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大老板，这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全扔给两个保姆，她这当外婆的心里就有点不放心。 虽然她已经送了小儿子过去当千里眼顺风耳，可这小子自个也还是个孩子。大孩子管着两小孩子，她怎么能完全放心？万一有瞧不见的地方，仨孩子让保姆给欺负糊弄了可怎么办？ 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她还是得老将出马，一个顶三。 可她想进城，周连富不答应。她走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不会做饭也不会烧菜，这不是怠慢了小闺女和小姑爷。 还是罗芙馨和魏冉主动表态，说没关系。这就是自己家里一样的，他们又不是客人，要什么招待。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呗，还自在呢。 天大地大，小伢儿最大，毕竟孩子是国家的未来，是家庭的希望。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小伢儿是未来和希望呢，多少宝贵。”罗雪梅难得夸赞自家小闺女。 只是刚夸了两句，转头有问道。 “那你们自己呢，什么时候准备要小伢儿呀？抓紧时间呐，早点生，早点养，早点吃好苦头么早点解放！” 这倒也是句真话，生小孩养小孩可不就是吃苦头么。 小福星双手一摊。 “怎么生？我大学都还没毕业呢。你总不能要我挺着老大哥肚子去学校读书吧？人家同学老师怎么看我嘛。” 这倒也是，罗雪梅点点头。 “那你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嘛。一年辰光过过也快的，你毕业了总好生了吧。” 罗芙馨就含含糊糊的应承。 “反正终归是要等到毕业之后的，现在不可能。” 把亲妈送到城里，小两口又住了三天，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北京去了。毕竟，现在北京四合院才是他俩真正的家。 这边正要准备打道回府，突然罗芳就打电话过来，一听声音就很焦急。 “小福星，出事体哉。” 罗芙馨就愣了。 “咋了？” “你在罗家坳的吧？等我，我马上打车过来。我的跟你当面说，很重要。”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从轻纺城打车到罗家坳，那可不便宜，看来事情肯定很急。 怎么搞的？难道高建辉又搞七捻三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罗芳果然包了车过来。面包车直接停在罗家门口，她付了钱就赶紧下车，急忙忙拉着罗芙馨往里走，连头上的汗珠都顾不得擦。 “福星，这桩事体一定只有拜托你了。你要是不帮忙，那我可真的要糟糕了。” 咋说的这是？ 小福星赶紧一边带她到屋里，一边喊魏冉给她拿冰镇汽水。 “你慢慢说，别着急，我能帮忙一定帮忙。” 听到她答应帮忙，罗芳脸色稍安，这才从魏冉手里接过汽水，灌了一大口，长吁一口气。 随后她才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明。 搞七捻三的不是高建辉，赫然是柏文强。 这可让罗芙馨彻底愣住了，柏文强又搞什么了？他不是忙着跟魏冉他们搞房产投资这块，三天两头出差往上海跑。怎么还有闲心管制版公司这边？ 再听下去方才明白，这事跟柏文强其实关系不大，主要是万紫千红那边出幺蛾子了。 这不是公司现在拆分成了两块，搞起了技术转让和培训。那边高建辉和屠薇薇听从了罗芙馨的建议，对外宣传买技术包培训，买设备包维修。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止那些印染厂闻风而动，来找高建辉谈买设备，就连好多大公司也动了心思，要自己搞制版部。说是为了方便公司内部，其实呢，就是有人看到罗芳她们的公司赚钱赚海了，就眼红，也想要分一杯羹。 罗芳得到万紫千红内部人员的密报，说他们公司内部在讨论要跟培训部买设备，自己组建一个制版部。往后公司内部的单子都可以在自己的制版部做，再也不用出去找人做。 罗芳一听这消息就火了。 要知道万紫千红那是她碗里的肉，挖她碗里的肉那就是夺她手里的财。是可忍孰不可忍！ 柏文强是万紫千红的元老，是荣誉董事。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所以万紫千红的单子，她都给优先排，优先做。 现在这“自己认”撬墙角，更可气了。 所以她就急吼吼来找小福星，要她评评理，帮帮忙。 “损失先不去说，这口气就咽不下。当初咱们把他们当自己认，处处给人家优先优惠。别的客户加钱让我做，我都给退了，优先安排他们的活，保证他们的单子能早点进场，顺利拍下去。可现在倒好，它们自己要挣这钱了，就把我一脚踢开。这还有良心没有？”罗芳愤愤不平，排着巴掌跟罗芙馨抱怨。 小福星点点头。 “是挺没良心。行，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就跟柏文强去说，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罗芳一下就高兴了。 “太好了！小福星你可真够意思，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你就安心吧，我办事你放心。” 有了她的保证，罗芳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下一身轻松的出门，自个想办法找车回去。 送走罗芳，魏冉看她自顾自坐在摇椅上，根本没打电话的意思，就挺好奇。 “你不找姐夫说说去？” 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淇淋，递过去。 小福星接过，挖了一大勺塞嘴里，结果被冷得直皱鼻子。 “说什么说。这事找柏文强没用，得找老马。” 第1218章 ：驸马爷 所谓老马，就是当初福利厂新厂长小马通知。自打老马厂长退休下台后，小马厂长就在万紫千红内部占据了有利地位，实力不容小窥。 如今的万紫千红早不是当年的三家小单位并拢的凑拢班子。 现在它已经是集团公司，旗下不仅有服装厂，轻纺公司，还有外贸公司。 柏文强虽然是公司元老，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紫千红越做越大，内部的部分和分公司也越来越多，派系林立，早已不是往日。 做生意柏文强是一把好手，可搞政治搞派系，他就不是老马这样的人的对手了。 他这种泥腿子赤脚出身，坐到荣誉董事的位置已经是顶天。虽然钱没少挣，但权力已经被分了七七八八，位置越来越边缘。要不然他也不会当机立断，听从小福星的建议，把投资重心从万紫千红转移到和魏冉他们的房产开发上来。 万紫千红内部搞制版部，那必然是有人想要吃这块红利，阻拦肯定是没用的。只能斡旋一下，看能不能找一个平衡。毕竟，组一个新部门也不是嘴巴说说。培训要花时间，部门运作启动也要花时间，等到培训好的学生成为熟练工，那也还要花时间。 这段时间，总还是不妨碍她们公司继续和万紫千红合作的。 再说了，万紫千红那么多单子，它一个制版部四五台电脑四五个工人，吃得下吗？肯定吃不下的。外贸单子都有严格的交货期，布商们的新花型也都抢着时间出成品上市。时间就是金钱，谁手脚慢，谁就会被市场淘汰。 罗芳现在是赌着一口气，所以心里转不过弯来。给她点时间，把这口气缓缓，她自然会明白，多一些竞争对手很正常。想要立于不败之地，挣得比别人多，关键还是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 罗芙馨晚上跟大姐通了话，让她帮忙介绍一个万紫千红内部的，打探一些消息。 结果第二天伟娟师傅就毛遂自荐，这位“元老”虽然退居幕后，可长袖善舞，在公司内部也安插了自己的子女和亲戚，消息十分灵通。 一番打探，方才知道要负责管理制版部的就是老马的小女婿。 这位小女婿是大专毕业，被老马安插在公司。小伙子本来想做外贸，可惜英语太差，压根没法跟外国人交流。后来又跟人学跟单，可跟单别看挣得多，也辛苦，他又吃不消。 跟单的时候，他瞧见制版公司这活挣得多，又清闲，就动了心思，要搞这块。对，他就看人家待空调房里对着电脑，就觉得这是清闲生活。 老马呢，正愁没法安置这个宝气，既然他自己主动要上进，就顺水推舟了。 说起老马这个小女婿，伟娟师傅那是直摇头。小伙子样子蛮好，学历也不错，当初一进公司，就惹得多少单身女青年内心骚动。可人家小伙子挺有追求，好的坏的都没看上，就相中了老马家的小闺女。 那小闺女，好么，水桶一样的腰，冬瓜一样的个，是个结婚困难户。 小伙子手到擒来，从此一飞冲天，从一个小小办公室跟单，变成了部门副经理。 可惜，这位小伙子的眼光和手段，全用在挑富贵枝上，做生意做生活那是一窍不通，眼高手低。部门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货。 现在要他弄制版部，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了解了对手，罗芙馨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她又通过罗芙蓉联系了老马，比起柏文强，大姐在万紫千红的人缘更好。没办法，柏文强牵扯的利益太多，自然是别人的眼中钉。罗芙蓉只管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跟人争权夺利，自然就人缘好。 老马也很客气，给足面子，亲自跟小福星见面。 罗芙馨自然也投李报桃，话里话外都是请老马帮帮忙，高抬贵手，给她这个小公司一条活路。 被罗家姐妹吹捧，老马心里很是得意。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一个背后是柏文强，一个背后是北京贵公子。北京虽然天高皇帝远，可为了这点小事给人不痛快，也没意思。 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就小女婿这个宝气，要他一个人把制版部弄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的。小罗老板要他帮帮忙，他还想请她帮帮忙呢。 大家互帮互助，都有实惠。 怎么互帮互助，那就是罗芳该考虑的事了。小福星主要是帮她铺好路，怎么争取利益，就该罗芳自己出手，也好证明她的本事和手段。 罗芳呢，回去之后，气稍微消了，想法也慢慢变了。 做生意最要紧“和气生财”，能不撕破脸，顶好不撕破脸。等小福星说帮她铺好路，可以直接去跟万紫千红谈，她自然就收拾起棱角，自信满满的出征应战。 区区一个连跟单都跟不好的驸马爷大专生，在她这个靠自己双手一拳一脚打天下的中专生眼里，还真不算事。 罗芳的自信和干练自然不消说，一出马就把人大专生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得知她还未婚，年纪轻轻公司一把手，更是扼腕长叹。早知道有她这样年轻漂亮的优质股，他干嘛要去捧个大冬瓜呢。 可惜世上没后悔药，错过了就是错过。 为了这点不可告人的心思，驸马爷几乎对罗芳一面倒，一口气跟罗芳签了五年的合作协议，还约定了相当便利优惠的结款方式。当真是要跟她互帮互助，共惠共利。 要不是最后拍板的是老马，他都想把公司也出卖给她。 处理好了这场危机，小福星就正式准备回北京。临行之前，她查看了公司的账目，提走了一笔六十万的现金。 虽然公司现在生意火爆，现金充足。不过她这么一提现，还是让罗芳和高建辉都感到一定压力。但压力就是动力，账上的钱少了，可要支出的工资房租乃至于设备原材料的预付款不会少，他们挣钱的心就更迫切了。 来的时候是火车，回去心情迫切，小两口就坐飞机了。 魏冉的车就停在机场，直接自己开回家。 刚到家小福星还没喘口气，就接到白雨的电话，说有重要的情况要跟她汇报。 第1219章 ：米家有异心 听白雨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异样和焦急，让罗芙馨心里隐隐生起不安。 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顾不得休息她就打车去友谊商场跟白雨碰头。 到了楼上办公室，白雨正在做表格，旁边一张桌上坐的是米阿姨，也在写账本。 罗芙馨伸手敲了敲门。 白雨抬头，看到她，立刻就扔下笔站起身。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抢在前头说道。 “罗芙馨你来了，这么快。走，我带你去宿舍拿英语材料去。上回你说要考托福，我就给你准备好了。论数学，我不如你，可英语这块，你就得服我。” 这话没头没尾的，可小福星也是聪明人，立刻咧嘴一笑，接过话头。 “我要不服你，我怎么回来找你要资料呢。你也知道的，下学期我就是大三，再不努力可就要耽误我出国了。” 听她俩这一唱一和，米阿姨还凑趣的夸了两句。 “瞧瞧，这都是才女啊。哪像我们家小米，读个中专就顶天了。不过我们家小米也是个有出息的，读书不灵，做生意灵的。” 当妈的，终归是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也不如亲儿子好。 小福星和白雨就笑笑。 随后，白雨就拉着她往楼上宿舍去。 她说带她去拿英语资料，那也是所言非虚。宿舍里确实有一摞托福阅读材料，是她跟学校高年级学姐取经弄来的。本来是留着自己用，这会子就做幌子，交给小福星。 罗芙馨抱着材料，提议到友谊商城的冷饮柜台去坐坐。白雨点头答应。 到了冷饮柜台，点了两杯冰镇饮料，两人端着大塑料杯到角落坐下，把英语资料铺开，然后开始“闲谈”。 白雨起初有些欲言又止，但很快又表情坚定，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小福星。 “罗芙馨，你既然让我管着卖场，那就是信任我。现在我有些话必须对你讲，不然就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了。” 这话让小福星眉头一挑，又眉心一皱，脸色略微凝重。 “你说，我听着。” 白雨道。 “但愿这是我的错觉，但即便是错觉我也得跟你说明白。我觉得，米家有了异心。” “米家有异心？怎么说？” 白雨思索了片刻，就把这一阵发现的一些情况，和自己的一些感受，以及米家人对她话里话外的试探，都一一告诉罗芙馨。 这一次夏装的采购，米旗还是按照原先合同约定的，基本都是从芙贵人采购的中低端产品。只有少量是他在市场上自己选购的几个其他牌子，按他说的意思，这些少量的货物是替朋友进的，可以省一些运费。 虽然仓库这块是米家老爷子管着，可销售这块归白雨管，那些少量的杂牌混在芙贵人的牌子里，客户可能不注意，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也拿这些来路不明的衣服去问过米旗，结果米旗说他这是帮朋友代销一下，朋友的店还没支棱起来，货已经到了，就像先在他这儿摆一摆，赚点是点。另外，也不是白摆的，给返点。 “喏，这是上个月的返点。那批货一下就出掉了，连本带利是五千块。米家让我对你保密，就给了我十个返点，这里是五百块。”白雨从那一摞资料里翻出一个白信封，里面是五张一百元。 “那批服装，质量没芙贵人的好，加钱肯定更便宜。可摆在咱们卖场里，卖的价跟芙贵人的一样。米家从这批服装里赚了多少，具体我说不好，但肯定得赚一半多。就拿五百块来堵我的嘴，也真看不起人。” 白雨这话换一个人听，肯定起歧义，可罗芙馨懂她的意思。 她这就是一句自嘲。 可能在米旗眼里，白雨就是个在火车上被人拐卖的无知单纯少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可罗芙馨知道，白雨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 论内心黑暗，论社会毒打，人白雨可算得上的老油条了。五百块就想收买她，确实太小看人了。 其实有些话白雨还留着没说出口呢。 米家不仅是想用五百块钱收买她，还想把她和米旗凑作堆呢。 在米家人眼里，她虽然是个大学生，可到底是个外地人。米旗虽然只是中专生，可人家是北京本地户口，现在又算得上是年轻有为，配她那还是便宜她了呢。 有没有占便宜，白雨不想说。但就看米旗半年功夫没到，就动起歪心眼，要挖合伙人的墙角，这种人品，她就不屑了。 更何况，她是吃过亏，摔疼过差点死了的，对男女感情这块，她早就敬谢不敏。 虽然没说米家人要“乱点鸳鸯谱”，但米家人对她话里话外的拉拢和挑唆，她还是一五一十都告诉小福星了。 现在米家还只是小打小闹，偷偷摸摸的挖墙脚。等他们胃口大了，说不定就得撩开罗芙馨和她，自己独霸大卖场。毕竟一份钱两家分，总不如一家独吞来的爽。 这大卖场经营半年多，挣的是真金白银哗啦啦。不是旺季一个月流水也能做五十多万，抛弃成本人工场地水电，利润能有二十多万。两家平分就是十万块，这得老百姓挣十年才攒的到。 这么多钱，别说米家人，就是她也眼馋呢。 利欲熏心，她是真替罗芙馨捏把汗。 如今仓库是米家人管着，账本是米家人拿着，进货也是米家人把着，友谊商城四楼这块签下来的也是米家人。 罗芙馨这边就她一个光杆司令，只管着销售这块，把不住现金大权。一旦米家人反水，她们处境肯定被动。 所以，她必须赶紧给小福星预警，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危机，要不然，等米家人做大，彻底甩开罗芙馨和芙贵人，自己独占大卖场，那可就来不及了。 白雨的警觉和忠诚让罗芙馨很欣慰。 “谢谢你白雨，谢谢你让我没有机会后悔选择你。”她说到。 白雨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和高兴，嘴里却埋怨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要是不解决这个危机，那说不定我可真跟着米家一道反水了。毕竟，我就是打工赚钱的，可不操老板的心。” 罗芙馨笑笑。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要问问你了，怎么样，白经理，有没有兴趣自己当老板？” 第1220章 ：救星福星财星 芙馨这话让白雨愣住，一下瞪起眼。 “什么？什么老板？” “自己当老板可不比给人打工强，难道你不想？” 白雨不说话，就狐疑的看着她，看她是不是开玩笑。 罗芙馨呢，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的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 白雨的脸色越来越奇怪。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邀请你合伙，咱们另起炉灶自己单干。”罗芙馨说到。 听了这话白雨立刻摇头。 “这怎么行！” 小福星一挑眉。 “你舍不得米旗？” 白雨顿时头摇的跟泼浪鼓似的。 “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凭什么咱们辛辛苦苦把大卖场支棱起来了，就白白让给米家，这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那你得意思是，咱们把米家人赶出去，把友谊商城这块独占？” 白雨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不行，这不行。这友谊商城就是米家的大本营，商场租赁合同也是米旗签的，想要甩开他们只怕没那么容易。” 小福星也点点头。 “所以我才说，咱们甩开米家单干。” “那这也太便宜米家了。这卖场的生意刚上正规，大号局面就这么舍了，又要从头开始，我们亏啊。” 虽然她还没正面回答邀请，但其实打心里她早就认定自己跟小福星是一伙的了。 罗芙馨还是点点头。 “我懂。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家有了异心，那咱们早点预备着总没错。友谊商城这块地，对我来说就是实验田，也是给你的一个锻炼。现在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才干，那我自然也要更好的用你，让你发挥更大的作用。” 被她肯定，白雨下意识的听起胸膛，表情自豪。 “怎么样，白经理，我在正儿八经的问一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一番事业，自己当老板吗？”罗芙馨郑重问道。 白雨也面色郑重，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自然义不容辞。” “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谱了。不过，白雨同学，丑话我可要说前头的。”她话锋一转。 白雨又立刻紧张起来。 “你说！” “一旦我另起炉灶，那显然这副重担就要落在你得肩上，怎么样？有没有接受压力的觉悟和自信？” 白雨抿了抿嘴唇，用力一点头。 “有！” “好，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说丑话了。”罗芙馨注视着她。 这让白雨更加紧张了，心里不知她要说什么丑话。 “白雨，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暂时休学的建议。” “什么？”乍然听到这样的话，白雨一下愣住了。 但看到对方一脸严肃，并不是随便一说，她又沉默下来。 思量了片刻，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现在管着大卖场，也没耽误学习啊。就算换一个地方，我也觉得……我能兼顾好学习和工作。” 罗芙馨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正如你前头说得，现在局面正好，干嘛要白白舍弃便宜了米家人？所以不仅要开新的卖场，友谊商城这块你也得继续盯着。这就等于你要一个人盯两摊，工作量将是现在的双倍甚至更多。这种情况下，你还自信能两者兼顾吗？” 白雨沉默了，久久不能言语。 小福星伸出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 “白雨，我知道你内心的顾虑。你这么千辛万苦的考到北京来上大学，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休学不等于退学，等新的卖场稳定了，和米家彻底分开，你依然可以回到大学校园继续你得学业。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更加自信且更加游刃有余。” 白雨抬起头。 “我真的还能继续回到校园吗？” “当然能，为什么不能？不说国外五六十岁的大龄学生，就是国内也不乏工作好几年后自己求学参加高考进入大学的学生，还有工作后又继续求学考研究生的。你现在才二十出头，那么年轻，你想要上学的机会多着呢。而且我相信，以你的学习能力，什么时候进大学都不是问题。” 这话确实给了白雨许多安慰，不过她心里还有其他顾虑。 “可是我要是休学，妈妈会怎么想？她一定会为我担忧的。” 对此罗芙馨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怕白妈妈为你担忧，那就更应该趁着现在努力一把，把她接到北京来跟你在一起。她看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奋斗和努力，所以才会为你担忧。如果她能亲眼看到你的付出，你的努力，你的成就，那她一定会为你骄傲。” 白雨足够聪明，自然懂得小福星这番话的意思。 现在服装大卖场的生意这么好，淡季的盈利都在二三十万，到了旺季就更不用说。如果她成了罗芙馨的合伙人，那么这些盈利就有她的一份。这可不是普通人上班挣工资，这是“开印钞机”，拿钱哗啦啦的。 有了钱，她就可以在北京买房，在北京落户，还能把妈妈接过来，娘俩在一起不分开。 这可比上大学都吸引她，光是想想都激动不已。 其实，在被小福星拉去大卖场打工的时候，她内心已经隐隐察觉到对方是在观察她，锻炼她，考验她。 意识到这个，白雨的内心是激动兴奋的。 当年她跟着郭利发的时候听到过一些消息，柏文强能发财，就是因为罗芙馨这个“财神爷”，说她是个福星，跟谁谁就旺。 那会子她就顾着嫉妒罗芙馨，哪里会信这个。福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瞎猫碰上死耗子怎么就能说是福星了？ 可现在她信。因为她自己就被罗芙馨救了好几次，所以她信她确实是个福星，跟着她不会错。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很拼搏，就是秉着一口气，要做出成绩给罗芙馨看，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就等着，等着罗芙馨肯定她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害怕了。明明自己最大的能力就是读书，她却害怕休学。这真是……看来她还不够自信，还不够坚定。 她得更加努力啊！像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女孩想要获得成功，除了靠自己去拼搏，还能靠谁？靠男人，她早就知道那是一条绝路。 罗芙馨是她的救星，也是她的福星，更是她的财星。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可靠可信的财神爷呢！ 心里如是想着，白雨反转手心，用力回握住了小福星的手。 第1221章 ：两看相厌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暂时休学，全力创业。不过白雨还没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妈妈，所以暂时她只能先当鸵鸟，把消息瞒着。 她想着，至少得等做出点成绩，证明她没有选错路，没有荒废青春先。 她一面继续在友谊商城的服装大卖场矜矜业业的工作，一面则开始趁着休息的时候坐着公交车在北京各大商圈转悠，寻找合适的场地。 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她对服装卖场这一块颇有心得。这大卖场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地段，好的地段客似云来，别说开大卖场，就是摆个摊也能挣得盆满钵满。 不过好地段的商铺那都是黄金位，不可能白白空在那里，肯定是早就有人占着。 所以，最好的位置是轮不到的，要轮到也得看机缘，只能慢慢寻摸，有人出手转让趁机拿下。 罗芙馨虽然没开口催她找地方，可她自己估摸着这事也得赶紧做起来。她今年就是大三了，再过一年就要毕业，毕业就要出国去。新卖场这一摊怎么着也得在出国前搞定上轨才行，不然难道有什么事还让她打飞的来回跑不成？ 别看离她毕业还有一年，可这新卖场选址，装修，铺货都得花时间。开店做生意是要守的，就是黄金地段黄金位置的商铺，那也不是一开张就能保证天天挣钱。 开业搞搞促销，确实会引来一波消费热潮。可等促销过去了，能不能留住客人，让人回头再来，就得靠守。把新客人养着回头客，怎么着也得半年一季度才够。 所以这一年的时间看着长，其实也紧的很。 就这么绕着北京城跑了快一个月的功夫，她精挑细选了三处有价值的地段，准备报告给罗芙馨。 罗芙馨约她在四合院附近的一家冷饮店见面，一进门就看到有个打扮时髦，浓妆艳抹，一脸成熟气质的女人也坐在旁边。 这谁啊？白雨心里就纳闷了。 快一个月没见面，这会子看到白雨，罗芙馨都愣住。 “喔，你这是……” 惊讶的指着她的脸。 白雨伸手摸了摸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没事，这一阵老在外面跑，晒得有点狠了所以脱皮，过一阵就好了。” 原来是晒伤了。小福星点点头，有点替她心疼。 “你这也太……怎么不抹点防晒霜再出门？” 白雨还是不以为然。 “抹了的，出了汗一冲，就全没了。” “那你打个伞也好啊。” “有时候出门急，忘了嘛。忘了么，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好好的这脸都花了，而且还疼。你不疼吗？”小福星还是心疼。 怎么可能不疼！白雨心想。 她也是没想到北京夏天的太阳这么毒，不就是忘了带遮阳的，晒了几回，脸就跟蛇褪皮似的，一块块往下掉。吓得她赶紧去医院，结果医生说她这是晒伤了，给开了点药膏，让回去抹了就行。 这药膏油腻腻的，抹在脸上怪恶心。不过抹了药膏，脸就隔了一层，汗水不渍伤口了。要不然一流汗，那疼得，嘶嘶直叫，更像蛇了。 可今天她来，又不是说她这脸的。所以白雨一挥手道。 “行了行了。你找我来难道是研究我的脸，咱们说正事吧。” 一说正事，罗芙馨就脸色一正，给她介绍同桌的那位成熟大美女。 “行，那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喏，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蕾蒂的老板娘胡锦。” “喏，这位呢就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白雨，我高中同学，现在她负责芙贵人中低端线在北京的销售。”她又给胡锦介绍了白雨。 “你好。” “你好！” 两位女性相互握了握手。 “大家都坐，咱们坐下说。” 搁着冷饮店的小桌子，白雨和胡锦也相互打量对方。 一听胡锦这名字，白雨就想起来了，这是芙贵人高端线出水芙蓉在北京的代理商。 胡锦这人一看就非常干练，精明。但实话说，白雨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好，甚至有点厌恶。 这种厌恶其实并不是针对胡锦本人，而是她身上那种……气质。白雨本来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了大半年的销售，天天跟人打交道，有练出了识人眼。 一看到这个胡锦，就知道对方当过二奶，傍过大款。 这曾经是她自己跌进去又九死一生爬出来的火坑，所以乍然见到这样活生生的“老前辈”，自然心生抵触。 在她眼里，女人就该自强自立，靠自己奋斗。靠男人，当二奶，做小三，太下贱。她看不起当年的自己，此刻自然也看不起眼前的胡锦。 胡锦呢，看到白雨这样的，也心里不自在。 像白雨这样的姑娘，年轻，美貌，聪明，还是大学生，处处比人强。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穷，穷学生。可这小丫头命好，偏偏有个罗小姐是高中同学，愿意提携她。这下，穷学生就成了大经理，麻雀变凤凰。 你说这天下的好事，怎么就都让小丫头一个人占了？ 可不招人恨么。 好么，这两一见面就两看相厌。 罗芙馨一时也没察觉，只顾着说正事。她先让白雨说说这一阵在北京到处跑，有什么所得没有。 白雨立刻把小心思小情绪都收了，打开皮包掏出自己整理的资料。 说之前先看了看胡锦。 “没关系，我们的新卖场胡锦也会参股。”小福星对她点点头。 原来是合伙的，白雨这才把资料摊开，细细给她讲解。 “我在北京几个商圈都跑了，看了快一个月，大致选了这三个地方……” 而胡锦呢，一面听她讲解，一面也在心里暗暗点头。 起初她看白雨年轻，以为就是罗小姐的关系户。可此刻听她讲解初步选定的三个店铺位置的种种优劣，以及大概的应对解决方案，就明白这小丫头是有两把刷子，能干实事的。 想来也是，正所谓虎将手下多奇兵。瞧瞧罗小姐的本事，就该知道她的同学不会差。 收起了轻视之心，在听完白雨的讲解后，她也开诚布公的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意见。 被人挑剔自己做的方案，白雨心里自然不乐意。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胡锦也不是个纯粹的花瓶，脑子还是够用的。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经过三人仔细论证，最终选择了其中一处商铺。 接下来怎么去把着商铺谈下来，罗芙馨把这任务交给了胡锦。 第1222章 ：生存智慧 白雨选的三块商铺里，胡锦看中的是一块靠近国贸的铺面。国贸商圈属于北京顶流，隔一条街呢就连一流也凑不上，只能算二流，因为一流的还在街那边，挨着国贸更近。 虽然是二流，可她觉的毕竟靠近国贸啊。能往国贸这边逛的，那必须是兜里有点钱的还追求生活品质的主，这样的人花钱才痛快。 至于那些在农贸市场为了几分钱的青菜萝卜跟人讨价还价，争论半天的扣扣索索小老百姓，那就不是她考虑的目标客户。 这主瞧不上普通大众，可就有点惹毛白雨了。 扣扣索索的老百姓怎么了？谁家过日子不是精打细算，勤俭节约还有罪不是。小老百姓的钱，那也是钱啊。再说了，小老百姓就不能追求点生活品质了？大家都是人，有钱老板要买新衣服，小老百姓也要买。 是的，有钱老板买件衣服几千几百，抵得上小老百姓买十件二十件。可有钱老板有几个？北京城满打满算，算他一万个。这一万个大老板一年能买多少衣服？一人买十件，那一年也才十万件。 可北京城的小老百姓有多少？上百万肯定有。这些小老百姓是大老板的上百倍，每个人就算一年到头只买一件衣服，那也是上百万件的海量。每件衣服只挣十块钱，那就是上千万。 这难道就比大老板的消费少了？ 别看不起低端市场，低端市场单价小，可总量大。她自个就管着一个面向大众消费的服装大卖场，普通老百姓的消费欲望和热情到底有多大，这个市场到底有多好，那是眼见为实，一清二楚。 要她选，她更喜欢大学生附近，二环边上的一个商铺。那是一块新兴的商业区，面向的都是大学生和在北京打工的外地人。可别小看了这些大学生和外地人的消费热情，初到大城市，他们比谁都更有提升生活品质的欲望。 买不起国贸精品店的高档服装，还不许人逛逛大卖场，挑几件便宜又可心的衣服？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最后还是罗芙馨拍板，支持白雨的意见，选了二环的商铺。 被小福星肯定，白雨心里挺高兴。但高兴过了，也开始犯愁。 原来这二环的商铺看起来挺好，但缺有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这铺面上已经有主了。开的是个杂货铺，生意也还不错。毕竟靠近大学城和工业区，买的都是生活必需，人气足。 人杂货铺老板生意做的好好的，无缘无故要让人腾地方，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也是白雨虽然选中了它，可并没有把列入第一选择的缘故。之所以拿出来当典型，那也是有点跟胡锦对着干，别苗头。 万没想到，小福星还真就看中了这块，让她心里有点发怵。 但既然罗芙馨说要这块地，白雨也就狠了狠心，心想着大不了她天天去跟人老板磨，怎么着也得想法子拿下来。 可万没想到，拿这商铺的任务，小福星却转头交给了胡锦。并很直接的说明，白雨太年轻，跟人打交道让人把商铺让出来这种事，办不了，得靠胡锦。胡锦有手段，有路子，一定能办成。 本来她支持白雨，让胡锦觉的丢面子。可转眼把拿商铺的任务交给她，她又觉得这面子回来了。 瞧瞧，罗小姐心里明白的很呐。黄毛丫头嘴皮子利索，可办实事，还是得靠她。 跟着罗小姐有钱挣，谁搭理那黄毛丫头去。 为了挽回面子，胡锦自然是卯足力气，使出浑身解数。 果然老将出马一个顶三，不到一个星期，她就打电话报喜，事情谈妥了，杂货铺老板答应腾地方，而且月底一准搬空，绝不耽误功夫。 不止杂货铺搞定了，就连隔壁的铁匠铺和水果摊她也都拿下了。 既然是大卖场，那就得突出一个大。 轻而易举就完成任务，而且还超额了，白雨都有点不信，总觉得胡锦是不是说大话，再不然就是许了人家什么好处。她要是满天许愿，那不是拿着别人的钱都当好人，把罗芙馨当冤大头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小福星笑着摇摇头。 大家既然是合作，那这成本就是共同承担。胡锦才舍不得花钱当冤大头呢，别看她现在是个女老板女大款了，可她穷过，挣钱不容易，花一块都心疼。 但具体她用了什么手段说服杂货铺那几家，那也不好说。反正，不会怎么光明磊落就是了。 “啊？不会光明磊落？那会什么？”白雨还有点糊涂。 罗芙馨就凑到她耳朵边嘀咕两句。 白雨听了立刻捂住嘴。 “她怎么跟这样的人混一块？她就不怕吗？” 罗芙馨摊摊手。 “她也不容易，一个女人带着老娘和孩子，单枪匹马在北京混。像她这样的，长的还有几分姿色，手里又有两个钱，这不招人眼么？要是不找个靠山，那多危险。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这是她的生存智慧。” 这话让白雨抿了抿嘴，若有所思。 她一直以为胡锦就是个傍大款的小三，爱慕虚荣的二奶。可这会子从小福星的话里，又听到了另一个胡锦。一个单亲妈妈，上有老，下有小。 这样的家庭结构，让她想到了自己。她也有妈妈，努力打拼也是为了把妈妈接到北京来，母女俩在一起不分开。 就这一点，她和胡锦是一样的。 是啊，其实她和胡锦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当初没有罗芙馨，她可能还不如现在的胡锦。胡锦确实走了她以前的老路，可比那会的她坚强能干多了。 她有什么好去嘲笑对方的，处在同样的位置，她可能还不如胡锦做的好呢。 想通了这点，白雨就在心里消除了对胡锦的敌意和鄙夷。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态度就谦逊和善起来。 胡锦并不知白雨是怎么转了性，就觉得是自己这次拿商铺做的漂亮，终于让黄毛丫头服气了，心里还挺得意。看在黄毛丫头低头的份上，看在罗小姐的份上，她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罗芙馨呢，见两人相处的氛围渐入佳境，就放手让白雨跟着胡锦去做事。有友谊商店大卖场的成功经验在那里，她相信白雨和胡锦会处理一切。 眼瞅着暑假就过去了大半，离着开学只剩下半个月不到了，她得抓紧时间复习，准备开学的补考。 第1223章 ：不像话 闭门造车要不得，所以罗芙馨在家复习的同时，也会跑到学校宿舍去，找留下准备考研的计玉萍问问题。 结果到了学校才发现计玉萍竟然没住在宿舍，而是搬去了老乡那儿。 这就有点奇怪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计玉萍是躲着骆艺珊呢。 这就让她更奇怪了，好好的，她干嘛躲骆艺珊，没听说这两人有矛盾啊。 计玉萍就叹口气。 “我和她是没什么大矛盾，可我要是继续留在宿舍里，那就真的跟她有大矛盾了。” 这话怎么越来越奇怪，小福星是越发不解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骆艺珊，越来越不像话了。” 原来自打她结婚搬出宿舍后，这个小团体就出了不少事。就说那天骆艺珊吃多了闹肚子，大伙打车把她送去医院，还凑钱给她看病。结果倒好，她自个好了，可这看病吃药的钱就只口不提，要赖掉。 这就把童飞给惹恼了。本来童飞看骆艺珊不顺眼，没事还得刺两句，现在赖账赖到她头上，哪里还能轻饶。好这回去就一顿削，把骆艺珊骂了个狗血淋头。 童飞那嗓门多大呀，这一吵整栋宿舍楼上上下下都传遍了，都知道骆艺珊赖账不要脸。 可你要是觉得童飞这一战赢了，那可就错了。骆艺珊脸皮厚，任由童飞骂，就是不还钱。不还钱她还装可怜呢，宿管老师听到学生汇报过来看看，就看到她白着脸呜呜的哭，童飞叉着腰噼里啪啦的骂。 老师心里怎么想？那肯定觉的童飞过分了，欺负老实人呢。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就算童飞拿着“欠债还钱”的正理，可在老师眼里也落了下风。批评她没有团结友爱之心，斤斤计较太小气。 把童飞气得呀，脸涨的通红，眼泪汪汪的。 虽然最后老师主持公道，让骆艺珊用生活补助还了钱，可到底童飞欺负同学的恶名还是传出去了。 既然担了这个恶名，那童飞索性就撕破脸了，正式跟骆艺珊结仇。 以前只是针锋相对的吵两句，现在那是一言不合就开炮，没事她还得找事，总之就是要把骆艺珊挤兑走。 可骆艺珊呢，蔫了吧唧，就是不走。 这三天两头的闹，老师都烦了。 最后，搬走的竟然是童飞。 “啊？童飞搬走了？这，这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下罗芙馨可吃惊了。 “就你回来以后的事。” “那我怎么不知道。” “瞒着你呗。你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过来找我们，难道我们还要说这些丧气事扫你得兴。再说，你也知道的，童飞她要强好面子，她不想让你知道她败给了骆艺珊。” 竟然有这样的事。 “那怎么你也……” 计玉萍皱了皱眉，朝她招招手，小声说了一句。 “什么？骆艺珊偷你们的钱了？这……她怎么会？”罗芙馨惊讶了。 是不是搞错了？这人，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计玉萍叹口气。 “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你是起知道的，她那个人本来就喜欢占别人便宜。以前在宿舍，偷拿偷用别人的牙膏洗发水，护肤品卫生纸什么的，那都是常有的事。只是大家住在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破了不好看，就都忍着。可我们给她留面子，她却当我们都是傻子瞎子。不然你以为童飞干嘛跟个刺猬似的，天天找她麻烦。难道她真是吃饱了撑着，还是小鸡肚肠，非要欺负人？她要是那样的人，她怎么不欺负我们呐，为啥偏偏只针对骆艺珊？” 小福星点点头。 本来呢，骆艺珊就这么蹭着别人生活用品，大家虽然心里有气，可到底撕不开脸，只能忍着。 可也不知怎么的，她们就都开始丢钱了。 起初丢的是饭票菜票。这饭菜票都是每个月大伙交钱，让生活部长领来的。一般都是一次性领上一个月半个月的量，有条件的五六十块，差一点的三四十。塑料的小票，用皮筋扎着一小捆，大面的两块，小面的五毛，两毛，甚至 还有五分两分的。 每次用的时候，抽那么一张两张。也没人成天记账，反正就那么用着呗。一般每个月都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量。 可用着用着，就有人发现自己这饭菜票不经用了。明明才到月半，怎么这饭菜票就少了那么多。 最先发现问题的是童飞，她喜欢月初就把一整个月的饭菜票都换了，省的老找生活部长去。 那个月她回家次数多，在学校吃饭少。按道理饭菜票应该剩的多，可才过月半，这饭菜票就少了一半，这就不对了。 她心里疑惑，就偷偷跟米司慧说。 米司慧是个小迷糊，从来不记账，自己一个月用多少钱吃饭没个准数。这一问，她也觉得自己这个月的饭菜票用的也快。往常她都是半个月一换，可这个月她都第三回 去找生活部长了。 而且不止是饭菜票用的快，钱也花的快。可明明这个月她是既没买新衣服，也没买化妆品，根本没花大钱的地方。 这就不对了呀！童飞警觉，赶紧找了计玉萍和王娟一道，问她们这一阵饭菜票上有没有问题。 计玉萍赶紧查了查，发现自己的饭菜票好像也少了。但少的不多，也就四五块钱的样子，不好说是异常还是她自己没算好。 倒是王娟，拿出账本，告诉她们，她的饭菜票也少了，只是不多，就少了两块钱。但她能肯定，这两块钱绝对不是自己花的，就是莫名其妙没了。因为她花钱记账，一笔一笔都对的上。 什么叫莫名其妙没了？当时童飞就奇怪了。 王娟没吭声，只是抿着嘴看着她们。 这几个也不傻呀，自然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意思。 那就是宿舍里有人偷拿饭菜票！ 而且这不止是饭菜票的问题，这里面还有钱呢。 说到钱，计玉萍和王娟面面相觑。原来她们都没少钱，就少了饭菜票。不过，要不是童飞提起，她们也不知道，原来大家的饭菜票都出问题了。 可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呢？ 这个答案就在四人的心头，可谁也没开口，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宿舍里，她们四个都丢了饭菜票，那么嫌犯是谁，显而易见。 可老话说得好，捉贼拿赃。 没有真凭实据，她们此刻也无可奈何。 第1224章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遭遇到这个情况，当时童飞就提议，大家设个局，捉贼拿赃。有了真凭实据，就报告给学校。到那个时候，她们就要求学校公事公办。就算老师再息事宁人，把骆艺珊赶出宿舍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计玉萍的反对，觉的这样搞的话，会不会太过分了。大家同学一场，骆艺珊是不对，可真把事情闹大了，她在学校还能待的下去吗？她们寝室不要这个人，难道其他寝室就能要？ 逼急了，万一闹出点什么不好的，她们岂不成了凶手。只怕，在学校里也不会好过。 她这顾虑也有道理，一说出就得到米司慧的认同。被偷钱，米司慧也心里生气。可要是为了这点钱逼得骆艺珊做什么傻事，那她也不落忍。 王娟一向小透明，随波逐流，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丢了两块钱饭菜票以后，她的钱就都随身带了，不会再给骆艺珊下手的机会。 这三个都退缩了，气得童飞直跺脚，骂她们是妇人之仁。她们倒是替贼骨头着想，可骆艺珊会替她们想吗？再说了，那家伙脸皮那么厚，怎么可能会去做傻事。 “可是，万一呢？”逼急了，米司慧就吐出这么一句。 “万一？有什么万一。就算有万一，那也是她活该！”童飞骂道。 “你这么说也太狠心了。” “我狠心？那是她自己不要脸。偷钱的没错，难道我这被偷的还有错了？” “不是，我们这不是还没证据嘛。” “对啊，所以我才说准备一下，咱们来个捉贼拿赃。” “可是……” “可是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到底是想怎样？你们要是想讨个公道，把贼骨头赶出去，那就听我的。你们要是乐意被她偷钱，当受气包，那就当我白说。反正，我是不会再跟这个贼骨头住一块的。要么她走，要么我走！” 本来童飞说这话，就是个气话，也是想要激一激其他人。 可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计玉萍她们还犹豫不决，应不出声来。 童飞能怎么办？她只能感到很失望。 改变不了别人，她只能改变自己。打哪以后，童飞就不提这茬了。 寝室里几人呢，也就个子留神小心，把财物看得比以前更严实了。计玉萍作为寝室长，也私下找骆艺珊说了几句，敲打敲打她。 然而对方充楞装傻，故左言它，并不接茬。计玉萍也没办法，只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只要是骆艺珊在，寝室里就必须留人，看着她。 这么严防死守之下，情况也确实好转了。 这一转眼就到了放假，罗芙馨回来跟大家聚了聚。得亏当时骆艺珊不在，没有她，当着小福星的面，寝室里几人还是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可等罗芙馨走了，童飞就收拾起东西。起初大家以为她是准备回家过暑假去，可看她脸盆牙杯都打包起来，就觉得不对劲。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这是要搬寝室了。 她已经找宿管老师说了，要求换宿舍。本来老师不同意的，可她自己联系好了接收的宿舍，又说后果自负。要是不让换，那她就要天天跟人吵架，闹事，到时候宿管老师也不得安宁。 晓得她是个刺头，老师也怕了，就同意了。 她要走，米司慧头一个急了，觉的自己被抛弃了。 可童飞说了，她给过她们一会，要大家一起团结起来，把骆艺珊赶出去。可她们怕这怕那，搞不成事，那她能怎么办？让她继续跟个贼住一块，她丢的起钱，可丢不起这个人。 米司慧就哭着说，她同意做局，让童飞别走。 童飞说晚了。这一回她退出，要是她们三个自己有能耐，把骆艺珊赶出去，那她再回来。 其实到此，她这也还是气话，也还是想要激一激这三个。 可米司慧没了她这个主心骨，哪里还会有主意。计玉萍呢，又是个“和事佬”，最怕闹事。她还想保研呢，万一闹事在老师面前留下坏印象，那就不好了。 王娟小透明一个，也支棱不起来。 于是乎，童飞这一搬，人心就散了。 本来呢，计玉萍几个还打着主意，这不是她和王娟都要留在北京么，那就趁着暑假的日子好好跟童飞说说，把人劝回来。下学期开学，大家一起努力，把骆艺珊赶出去。 可万没想到，骆艺珊竟然也留在北京，不回去了。 这下可把计玉萍给急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敢去找骆艺珊，就找她老乡打听了一下。原来骆艺珊看到她们一个个都留在北京打工挣钱，自己心痒痒，就也打算留下，找个工打一打。 但问题是，她还没找到打工的地方呢。也不是找不到，而是高不成低不就。钱多轻省的地方不要她，钱少活钟的她不要。但不管如何，反正这个暑假她就是留在北京不回去了。 到了这个地步，计玉萍就不得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她得出去打工，还要上课，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寝室里。可骆艺珊呢，却是天天可以待在这里。那她能怎么办？当然只能惹不起躲得起咯。 所以她连忙联系了自己的老乡，跟人借了宿舍，赶紧搬出去。 她搬，那王娟也肯定搬。实习的公司那边有宿舍，经理本来就看重她，她愿意住到宿舍去，还方便加班了。 可她们两个能搬，米司慧怎么办？这要紧的财物，她倒是都拿回家去了，可也有不少东西留在宿舍。 最后还是童飞帮了忙，把一些要紧的东西都搬到她那个宿舍去，尤其是米司慧装衣服的皮箱。她敢断定，要是留在那里，一准遭殃。 一时间，整个宿舍都空了，就剩骆艺珊一个。 到了这个地步她要还是不明白，那就是傻子。可就算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别人怕她，她还骄傲呢，认为这是本事。 殊不知，这么一搞，到让计玉萍她们几个也下定决心了。 这个暑假人凑不齐，那只能先这么将就了。 可等到下个学期开学，骆艺珊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大三这一年，谁也别想过好。 第1225章 ：点到为止 罗芙馨没想到这宿舍里已经有了这么大的矛盾，也想不明白骆艺珊怎么就成了这样？ 占便宜那只是人品差，偷东西那就是犯罪。这要是数额够大，背上案底，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不是圣母，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去劝计玉萍她们大人有大量，放过骆艺珊。张张嘴容易，可这样的话解决不了问题。 就算她们现在卖她一个面子，暂时放过骆艺珊，既往不咎，那么以后呢？天天生活在一起，天天要提防着室友，这日子还怎么过？ 可话又说回来，要她看着曾经的室友“内斗”，只做壁上观，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又于心不忍。 她不怕骆艺珊受罚，受罚是她活该，可她怕童飞她们几个“过火”。 童飞可是个火爆脾气，几个小姑娘又都年轻，万一闹得太过，只怕正义要不到，反而惹一身骚。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多管闲事”，去找童飞谈一谈。 计玉萍和童飞有联系，就把她实习的单位地址写给罗芙馨。小福星直接打车过去，刚好快下班了，她就在单位门口等着。 童飞从单位出来，看到她愣一下。 “小福星？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罗芙馨笑着上前。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咱们找个地方坐会，我请你吃冷饮。” 一听这话，童飞就知道她话里有话。 “好啊，我正还不想回家呢。” 于是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个冷饮店，点了两客冰淇淋，一边吹冷气，一边吃奶油冰淇淋。 罗芙馨开门见山。 “我刚才去了学校，见了计玉萍，听她说了寝室里最近发生的事。” 童飞一挑眉。 “你都知道了？就是骆艺珊的事。” 小福星点点头。 “那你怎么看？” 她没开口。 童飞就皱了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怎么，你觉得我们的想法不对？” 罗芙馨摇摇头。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来给骆艺珊说情的吧？” 她还是摇摇头。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童飞就不解了。 小福星叹口气。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真要是骆艺珊偷的，那她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童飞一点头。 “对嘛，这话就对了。我们设局，那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要是心不亏，不伸手，那我们也没辙。可她要是自己心亏，伸了手，那就是她自己活该，自作自受。反正，我不亏心，我不后悔。” 罗芙馨也点点头。 “我明白你得意思。但是，童飞，我只是想提一个建议，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考虑一下。” 童飞皱皱眉。 “建议？你说吧，我听着。” 小福星就开口。 “我希望你们能点到为止，不要把事情闹开。” “点到为止，不要闹开？什么意思？”童飞愣了。 “据我所知，盗窃罪是否入刑主要是看金额。金额足够大，那就得入刑，也就是得抓起来判刑坐牢，一辈子留案底。反之，金额不大，那就是小偷小摸，顶天就是拘留，在派出所关几天就放出来了，也不会留案底。”她缓缓说到。 童飞听了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就像上回偷你婚纱礼服的那个高佳慧，那就是金额巨大，要不是你得衣服后来找回来了，还有老师和学校给她求情，她就得去坐牢，对不对。” 罗芙馨点点头。 童飞看了看她，随后点了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我们悠着点，别搞得金额太大，让骆艺珊背案底，对不对？” 小福星再次点点头。 童飞就不高兴了。 “凭什么呀！我们既然要设局捉她一个现形，那自然是要闹开了才好。不闹开，不让学校知道，那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用私刑，这才不对吧。小福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到底是我们跟你好，还是骆艺珊跟你好？她自己不要脸，偷东西，怎么你还向着她？” 罗芙馨摇摇头。 “我不是向着她，我是担心你们。” 童飞一脸不信。 小福星就叹口气。 “童飞，你想，当初高佳慧偷了我的婚纱礼服，价值高达上万元，可学校和老师还是选择保她，为什么？因为在学校这里，维护学校荣誉平息事态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意味着，一旦事情发生了，其实你们在老师眼里，跟骆艺珊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不稳定因素。而且，比起骆艺珊，你们更加不稳定，更加需要被打压和管束。” “什么意思？你可别吓唬人。”童飞皱起眉。 “你想，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一开始当然是你们占优势。你们是受害者，骆艺珊偷东西就是错，老师肯定站你们这边，要给你们一个说法。但为了维护学校荣誉，肯定是低调处理，也许会给骆艺珊通报批评，让她写检讨书，给你们几个道歉赔钱。可问题是，你们要的是道歉吗？你们要的是她搬出宿舍，对不对？” 童飞沉默了片刻。 “你的意思是，就算学校知道骆艺珊偷我们钱，可也不会让她换宿舍？” 罗芙馨点点头。 “为什么？这不公平。”童飞就急了。 小福星看着她。 “你们把事情闹开了，全校都知道骆艺珊手脚不干净，你们不要她，老师能把她换哪儿去？别的寝室也不傻呀，谁愿意让个手脚不干净的进来。” 这话让童飞愣住了，好一会才开口。 “那……那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的意思是别闹开，也别闹大。你们就抓着她的把柄，让她自己想办法搬出去。有些事，不让学校知道，反而更容易办成。” 童飞皱着眉，半天不说话。 小福星没来之前，她是真的想了很多法子，就想着怎么把事情闹大，好让骆艺珊在全校师生面前丢尽脸面，被所有人唾弃。她就是想要轰轰烈烈的把骆艺珊赶出去！如此一来，才能证明她是正义的，正确的。 可这会子被罗芙馨这么一说，她心里确实犹豫了。 另外童飞心里也有顾虑。 捏着把柄让骆艺珊自己搬出去，她们寝室固然省心了，可放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出去，别的寝室会不会遭殃呢？她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对此小福星也叹口气道。 “就当是看在同学一场，给她一个教训也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她要是改了，那这件事就烂在大家心里。她要是继续偷，那你们就跟那个寝室一起举报她，让学校来处置。到哪个时候，你们两个寝室，人多力量大，学校肯定得给一个说法。也比你们现在四个人单打独斗强！” 童飞点点头，把这些话听到心里记着了。 第1226章 ：奉子成婚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罗芙馨因为要补考就提前到了，开考前先去美学老师处交了假期小论文，写的就是她自己的四合院，论《古代建筑美学与现代居住审美的相容相斥》。 考完之后就被美学老师叫到办公室。 她的论文老师已经初步看了一遍，觉的很有意思，用红笔给她大致划了一些修改范围，也指出了许多显而易见的错误，要求她回去再精炼精写。 对这份论文，老师还是给予了肯定得意见，认为好好写不仅可以直接作为毕业论文，而且还要推荐到校刊和校外杂志上去。 这让她有点意外，不过也立刻敏锐的察觉到，这篇论文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价值和作用。 她一向学习用功，表现优异，在系里各位任课老师眼里，是个十足的好学生。这一次补考发挥正常，老师们自然都很给面子的给足了学分，轻松过关。 一到大三，学业就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一倍有余。大二的轻松自由仿佛成了过眼云烟，课程越来越忙，作业越来越多。 跟着学业一块加重的，还有毕业就业的压力。 艺术系不比其他，是个“看起来没什么正经用处”的学科。对于毕业以后去到哪里就业，每个学生心头都有几分迷惘和担忧。 说起来，平面设计专业还算是艺术系里就业方向比较直观且广泛的。可以去报社杂志社做美编，也可以去广告公司做广告设计，甚至还可以去中小学当美术老师。只要要求不高，终归能找一个地方待。 可像国画油画专业，仿佛就只有走上艺术家这一条道路。要是也去做什么美编设计，老师之类的，就大材小用，委屈了。 可当艺术家，也不是嘴巴说说。天底下那么多画画的，又有几个最终能成才？就算能成才成名，甚至大红大紫，那也不一定是画家本人收益。譬如梵高，死了以后才红的，画家本人一辈子穷困潦倒，凄惨十足。 虽说画画的谁不想成名，可成名之前总得先想着如何养活自己吧。艺术高贵，但高贵不能当饭吃呀。 所以艺术系里，尤其是画画出色的几个学生，都不约而同的把眼光落在“留校”的名额上。次一点，也想着保研，或者直博。画家是越老越值钱，前面都是熬火候。 罗芙馨因为一篇论文，得到美学老师的青睐，主动指导，在系里惹起不少议论。得亏她早就放出话，说好是要自费出国的，既不会留校，也不会保研，这才少了许多攻击和非议。可就算如此，别人心里也都提防着，就怕她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对外面这些纷纷扰扰，小福星一概不理。 既然目标明确，毕业之后就是要跟魏冉一道去香港，那么她就得抓紧时间做好所有准备。 首先自然还是学好英语。 大学英语这块，她成绩一向优异，但这远远不够。香港大学的授课，尤其是外籍老师教课，那是直接用英语的。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学好学精，不但要能听懂，看懂，还要流利对答。 白雨给她的资料，基本能保证她的看和听，但对话这一块，她必须另请高明，实际操作。 好在改开之后，国家鼓励出国留学，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有专门给准备留学的人教授英语的老师。只要有钱，还能请到外籍教师，教授正宗的美语英语。 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罗芙馨自然不会吝啬，为自己请了一位外教。因为香港现在还是英国属地，又被英国殖民了那么多年，处处都遗留着英国的痕迹。为了更好的融入，并且了解香港上层精英阶级的文化，她找的这位外教就是英国来华的交换生。 这样一来，不仅能教她地道的英语英腔，还能交流一些英国的传统习俗和文化，甚至包括法律。 融入香港，不仅要学好英语，同时还要学好粤语。 因为内地和香港现在还有巨大的差距，要是过去之后讲普通话，肯定会受到许多歧视。 对她来说，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歧视而气馁伤心，但提前能避免的麻烦，还是提前避免的好。毕竟，时间宝贵，健康无价，她不想浪费在这些事上。 不过找个粤语老师可比找英语老师难多了！ 讲粤语的人好找，但要找讲一口地道香港粤语的，就难咯。 香港那边讲的粤语，跟广东这边还是不一样的。广东这边，粤语就是粤语。但香港那边，粤语里还掺杂着许多英语单词。这种中英双语混杂交融的特点就如同香港一样，是都属于这块地方的文化特色。 说来也巧，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小两口就收到了隔壁索菲亚的“红色炸弹”。 她跟男朋友恋爱多年，终于修成正果，要结婚了。 婚礼就在北京办，酒店里请一批，装修好的四合院里也请一批。罗芙馨小两口就是被安排在四合院里的，属于“嫡系”。 没想到索菲亚这么“高看”自己，小两口自然是要准备一份大礼，而且提前亲自送去。 索菲亚的四合院刚装修完，家具还没进场，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魏冉就特意挑选了一架紫檀的屏风做贺礼，选的还是吉庆喜气的“红榴婴戏”。 索菲亚和她男朋友过来送喜帖的时候，罗芙馨就注意到她穿了平底鞋，还总是习惯性的用手护着肚子，就猜出他们是奉子成婚。 上辈子，索菲亚和这位男朋友也是奉子成婚，不过这婚结的不痛快。因为索菲亚是挟子逼婚，闹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几乎撕破脸，这也为两人婚后的种种不和谐埋了导火索。 这辈子，这对冤家显然融洽恩爱多了。虽然还是奉子成婚，但到底没再闹的满城风雨，撕破脸皮。 这屏风搬过去，准新郎和准新娘自然是满心欢喜。尤其是索菲亚，不仅连声感谢，还拉着小福星的手，跟她话家常，俨然是把她当成了闺蜜姐妹。 从索菲亚处得知，他们两口子办完喜宴之后，就会搬去香港。 准新郎不喜欢住香港，但这次为了她生孩子，愿意陪她去香港待产，毕竟那边的医疗条件更好。说到这个，她还问罗芙馨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要是有了就跟她说，她给介绍香港的妇产科医生。还告诉她最好在香港生孩子，这样孩子生下来就拿香港户籍，以后去国外可方便了。 小福星赶紧谢谢她，表示暂时还不着急生孩子，学业要紧。 说到学业，她灵机一动，赶紧拜托索菲亚介绍粤语老师。 第1227章 ：成熟的表现 索菲亚很热情，给罗芙馨推荐了一个在北京的朋友做粤语老师。 出人意料之处是，这老师赫然是个老外。这老外原籍是美国加州，大学毕业跑到外面旅游，就在香港找了工作，学了一口流利的粤语。后来内地改开，公司就把他派到内地来。 如今这老外又开始学起普通话，也想找个老师交流，正好跟罗芙馨这边是互补。 于是乎两头一碰面，小福星和老外都挺满意，但魏冉有些吃味。 原来老外太热情，看到中国美女就夸赞不已。教英语的英国留学生已经让他吃了一抔暗醋，结果又来个教粤语的美国佬，这还有完没完？ 好在这粤语是两口子一道学的，当着他这个老公的面，这美国佬也不敢造次。只是这老外也鬼，时不时用英语跟小福星说上两句，存心欺负他听不懂，让人讨厌。 不过为了早日把这美国佬赶走，魏冉也是越发用心学粤语。 罗芙馨呢，也不傻，看出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暗角力。她当然是偏心自个老公咯，美国佬总想跟她学普通话，可她就以要上学为由，把人推给了魏冉，让他们自个斗去。 魏冉自然也不放过这修理美国佬的机会，把学粤语时受的气，统统还给这老外。老外欺负他不懂英语，他就欺负老外不懂北京方言，两个大男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口吐芬芳，彼此亲切问候。 还别说，任何一种语言，学的最快永远是骂人的话。几番切磋之后，这两位的“外语”骂人水平都突飞猛进。 日子就在一天天繁忙的学习中悄无声息的流逝，一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罗芙馨请了三天假，就带着魏冉赶回江城市。 当初说好了是要办两场婚礼，北京一场，罗家坳一场。 隔了两个月回家，家里又大变了模样。原本空着的几个客房如今也都摆上了成套的家具，装饰的像模像样。楼下客厅里摆上了全新的二十二寸大彩电，旁边还陪着一套组合音响。 因为要办喜事，大喇叭里放着喜庆的音乐，隔着院子能传老远。 院子里种的果树都结了果，最喜庆招人的要数石榴。夏天一树火红的花，看着就叫人心热。这会子花落果熟，枝丫上硕果累累，全是一个个小孩拳头大的果子，果皮红彤彤的格外招人喜欢。 村里人都夸罗家院子里这棵石榴种的好，是应景的喜兆。这石榴树可是有讲究的，不是谁都能种好。非的是那人丁兴旺运道红火人家才能种的好。 这不大闺女生了儿子，二闺女嫁了北京贵公子，明年啊，也得给家里再添个小小子。 说的罗家两口子那是笑的合不拢嘴！ 到哪儿都被人催生，要是搁上辈子，罗芙馨非的翻脸。可这辈子她想通了，爱谁谁呗。三姑六婆说这个也不是真要插手管她的生活，不过就是没话找话。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还能捂着不让人说？ 爱说就说吧，说几句话逗个乐子，让爹妈开心开心也好，反正啊她自个的肚皮自个做主，别人插不上手。 大姐罗芙蓉本来还想在城里五星级大酒店给她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吓得罗芙馨连连摆手。谢谢大姐和姐夫的好意，可饶了她吧。 结婚个体力活，受罪远比享受多。北京那次，够盛大够隆重了吧，她可是从头饿到尾，又累又渴又饿，小腿都站肿了。 这一回到了娘家，可让她偷回懒享次福吧。 听妹妹这么说，罗芙蓉也怪心疼的。既然她要偷懒享福，那她这个当大姐的就多出点力。 小妹不想去城里折腾，那就在罗家坳好好办，让乡亲们跟着一道好好乐呵乐呵。 于是乎，这场婚宴说起排场，那自然是比不上罗家大闺女二婚那场。但论实在，那是一点不输。尤其是喜宴的酒水菜肴，比起三年前又是花样翻新，档次陡增。 上一回宴席操办请的是本地乡下的厨师，量足管饱。这一回请的是城里大酒店的厨师，不止是量足管饱，还要花样翻新，精益求精。 好家伙，那菜摆的就不一样，都戴着花的。 还有乡下人没见过的大龙虾大螃蟹海蛎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厨师做不出。 上一回罗家大闺女出门子，全身那是披金戴银，整个人跟金子打成似的，闪瞎人眼。这回轮到二闺女出门，就不搞这些了。毕竟人家是文化人，就得讲究个文化气质。 乡下人也不懂什么是文化气质，反正就觉得小福星打扮起来，那就是不一般，就跟电视里放的仙女似的。那衣服一套一套，叫人眼花缭乱。身上也没带什么金子银子，可瞧着就是富贵逼人。 喜宴的第二天，北京的亲家两口子也来了。 魏爸爸出一趟门不容易，这回过来也是给儿媳妇撑面子，一则表达魏家对罗家的重视，二则他也是想亲自过来看看南边的情况。 罗家坳的村民并不知这个穿戴朴素的老头是个重要人物，只觉得这老头看起来不一般，就像个领导干部，可也猜不出他是个多大的干部。因为跟人聊天谈话特别和气，一点没架子。 只有罗家两口子晓得魏爸爸是大人物，心里诚惶诚恐的。 好在魏爸爸就住了一夜，第二天两口子就被市里来的接走了，安排去上海看看。 饶是一切从简，这三天的流水宴还是把罗芙馨累的够呛。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亲戚，三天都应付不完。不应付又不行，要是怠慢了，别人指定就得说罗家的女儿攀了北京的高枝，当了凤凰就不认老家的亲戚，忘恩负义势利眼。 她是办完宴席拍拍屁股去北京，这边说什么都听不到。可父母还要在村里生活，她就得给他们做面子。 这没想到，上辈子“无情无义，无法无天”的她，这辈子竟然会为这些俗世纷扰而低头迁就，她自己都觉的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还是心甘情愿的，一点没觉得委屈。 也许，这就是成熟的表现吧。 第1228章 ：绝不姑息 回北京的旅程小两口是兵分两路。 魏冉继续南下，去上海陪父母。罗芙馨则转而北上，回家去。 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照常上学。上回她跟计玉萍讨教考试的事，这回计玉萍找她讨教论文。她想保研，就要准备一份出彩的论文，好打动老师。听说小福星假期的小论文被老师看中了，亲自出马精修指导，就想套套近乎，蹭个热点。 同学一场，小福星也没啥隐瞒，就把自己暑假准备小论文的一些资料都给了她复印了一份。经过老师指点，她的论文已经更进一步，这些粗显的资料也用不上了。 没想到她这么大方，计玉萍喜出望外。办完了正事，她就叹口气，又把寝室里这一阵的变化告诉小福星。 “上个星期骆艺珊搬走了。” “哦？是她自己搬的？” 计玉萍点点头。 “童飞说同学一场，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就改了主意，但事情没闹大也是好事。其实我们心里也挺矛盾，一方面希望她中套，可另一方面也希望她不要中套，能自己幡然悔悟，改邪归正。可到头来，她还是让我们失望了。”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道。 “然后我们就让她自己选择了，要么搬出去，要么就找老师过来。说起来也是好气又好笑，被我们当场抓了，她竟然还想抵赖。我们说要报告老师，她竟然说老师来了她也不会承认，反而要告我们污蔑。这个人……怎么就这样！我们四个反正是铁了心，她一个，我们四个，倒要看看老师相信谁！” “后来，也不知她是怎么想通了，就答应搬出去。我们怕她出尔反尔，就让她白纸黑字写下来，承认她偷东西被我们抓了现形，主动要求搬出去。” 罗芙馨点点头。 是得写下来，嘴巴说说没用，还是白纸黑字最实在。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了一个星期，她到底是搬走了。” “她搬哪儿去了？”小福星好奇的问。 “听说是搬去跟老乡一起住了，她以前老是在寝室里说老乡老乡的，可具体到底是哪一个，我们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外语系的。管她是谁呢，反正这麻烦精终于搬出去了，寝室里总算消停了。对了，骆艺珊走了，童飞也搬回来了。她要不搬回来，宿管老师就要以我们寝室人数太少，往我们这儿塞人了。她搬回来，我们四个人住六个人的屋，不多不少刚刚好。” 说到这里，计玉萍就开心的呵呵笑。少了骆艺珊这个麻烦，她这寝室长是彻底轻松了，心情自然就好。不然这个定时炸弹天天搁身边，她还怎么安心准备考研，烦都烦死了。 魏冉在上海，家里就剩罗芙馨一个。上辈子她一个人住，一点也不觉得冷清寂寞，反而觉的自在轻松。可这辈子她有了情感牵绊，习惯了魏冉在身边。如今家里少了另一半，就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反而不自在了。 好在魏冉每天都打电话回家，小两口隔着电话线互诉衷肠，遥寄相思，感情不减反增。 留她一个人在北京，魏冉心里是一点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小福星的独立坚强，她不是莬丝花，她是常青藤。 可他不担心，魏妈妈却担心。 儿媳妇再厉害那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偌大个四合院，就她一个人住着，万一有坏人怎么办？跟亲儿子说，亲儿子一点不在乎，还说小福星好着呢，说她是多思多想。 男人就是男人，一点不仔细。 想来想去，魏妈妈还是不放心，就打电话叫留在北京的大儿子，抽空去四合院看看。有人管着看着，对宵小之辈也是一种震慑。 接到“命令”，魏丹心里是不乐意的，可当着妈妈的面，说不出拒绝，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嘴巴是答应了，说着就去就去，可正式过去看还是又拖了两天。 去的时候也是挑着罗芙馨上课的时候，打定主意是不跟她碰面。 结果车子刚到四合院门口，就看到小福星跟个外国佬拉拉扯扯，两个人唧唧呱呱不知争论什么。 当时他就直接推门下车，伸手一指，喝了一声。 “干嘛呢？欺负人是不是？说你呢，对，就是你，黄毛卷发的，就说你呢。站人大门口拉拉扯扯干什么？这是中国，不许你欺负我们中国妇女！赶紧给我松手，松开！” 他嗓门大，有是常年干刑侦的，自带威严和震慑。 这一嗓子吼，把那外国佬吓一跳，猴急白脸的解释。 “警察同志，误会！我，我不是好人……不对，我是好人。蜜思魏，你给我作证，说我是好人。” 罗芙馨也吓了一跳，一看是他，还愣一下。随后赶紧伸手朝外国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是我请来的粤语老师，不是什么坏人。安德鲁，昨天我就打电话通知你，今天下午的粤语教学暂停，我有其他事要忙。结果你偏不信，非要过来，还说我骗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是和这位先生有约在先，他是我先生的哥哥，我们有家事要谈。” 老外看看她，又看看魏丹。 魏丹上前，瞪眼。 老外吓得脖子一缩，扁了扁嘴。 “蜜思魏，是我误会了。那我们下次再见，下次再见。” 说完，赶紧扭头，仓皇而去。 罗芙馨舒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她也没想到这个安德鲁是这样的人。以前有魏冉挡着，虽然鲁莽但还算知礼。结果魏冉一不在，这家伙就原形毕露，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中国人好面子，外国人来了总要以礼相待。外国人不讲道理无礼放肆，冒犯了中国人，中国人也宁愿自己委屈，不敢轻易得罪这些洋大人。 可她是不惯这臭脾气的。 且不说她现在是有夫之妇，就是单身姑娘，那追求人也得讲究个懂礼貌不是。当事人明明白白拒绝了，还上门来纠缠，这就是臭不要脸。 听不懂人话么？她英语，国语，粤语，三种语言都明明白白表示了，装听不懂就过分了。 她决定了，等魏冉回来就一道去索菲亚家，把这老外辞了。 这种事是原则性问题，决不姑息。 第1229章 ：好男不跟女斗 “谢谢了。” 打发走了安德鲁，罗芙馨就站在门口，简单给魏丹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然而魏丹并不能领会，指了指老外走的方向，皱着眉质问。 “这老外怎么回事？我瞧着他那意思可不像是老师对学生，冉冉知道这家伙吗？” 怎么？他这是要管她了？罗芙馨也皱起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 “魏冉知道的，我们俩一块跟这老外学外语。” 这一听魏丹就挑眉了。 “一块学的？当着冉冉的面，这狗东西也敢这么放肆？” 那当然不可能。她摇了摇头。 魏丹就眯起眼。 “我想也是。这些老外都不是好东西，以为现在还是八国联军那会呢，就想着欺负中国妇女。你自己也得注意点，别老寻思着国外的都是好的。国外也有苍蝇蚊子，人渣败类。”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敢情招惹上牛皮糖还赖她的不是了？ 罗芙馨不爱听，就直接皱起眉，冷冷道。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你自个忙吧。” 直接赶人了。 自己一番好意，人家不领情，魏丹心里也有气。可想起今天是奉了魏妈妈的旨意过来的，就压着气解释道。 “我当然有事忙，可有什么办法？妈说你一个人在这四合院里住着，她不放心，就叫我过来看看。我看我还是来对了，我要不来，谁知道你在门口跟这老外拉扯到什么时候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罗芙馨心里那个气啊。 咋滴，难道他不来，她就跟那个安德鲁拉扯到天荒地老去不成？他不来，她自然会有他不来的解决办法。这大白天亮的，周围又都住着街坊邻居，就算给安德鲁十个胆也不敢乱来呀。 真搞不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魏丹怎么横看竖看就看她不顺眼呢？ 她也是想不明白了。 小福星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台阶上板着脸看他。 魏丹呢，话说出口之后心里也后悔，就懊恼的踢了踢鞋尖。 “那什么……来都来了，我总得进去看看，回去也好对妈有个交代。” 他这么不识相，罗芙馨也没办法。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能转身开了门，让他进去。 绕过影壁，穿过院子，进了堂屋，小福星直接把人带到客厅。 这不是魏丹第一次来，但这是他单独跟她在一屋。 当时就心里一动，张嘴想说什么。 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罗芙馨就转身出去。 “你坐，我去给你倒水。” 其实客厅里就有水壶和水杯，可她心里有气，就不想理他，就晾着他，故意绕远路去厨房拿杯子倒水。 这么明显的排斥和冷落，魏丹也不傻。只能闭嘴，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只能怪他自己。 谁让他以前老针对她，看她不顺眼，得罪了她呢。可其实自打从三岔子屯回来，他对她已经完全释怀了。 他期盼跟魏妈妈和解，重获母爱，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怎么能对起了重要作用的小福星不心存感激呢。 他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还想说声对不起。这些年，他真是误会了她，曲解了她。他知道自己脾气臭，又不会说话，心思也古怪。总之，她是好人，错的都是他。 可心里是这么想的，要嘴巴上说出来，却难上加难。 一则他工作忙，没事也碰不上她。二则他不好意思，心生胆怯。 其实这趟来，他嘴巴上各种别扭，心里还挺高兴，觉的是个好机会。趁着别人都不在，就他跟她，正好把话说开了。 该认错人错，该感谢感谢。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好怂的。 但不知怎么的，这一到了她跟前，他这嘴巴就不听使唤了。 也怪那老外，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这会子过来耍流氓。把他气得呀！ 他是担心她，真心的担心，结果这话一出口，又成了责备和埋怨，把人给得罪了。 趁着罗芙馨去倒水的功夫，他就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别怂，别慌，别乱，不就是两句话，六个字。“谢谢你，对不起”，有什么难的！ 等她过来了，直接开口，说出去就好了。 罗芙馨呢，在厨房给他泡了茶端过来，到门口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板着脸，一会皱眉，一会点头，仿佛还有喃喃自语。 干嘛呀这是？挺奇怪的。 她就端着茶进去，听到动静，魏丹一下抬起头，蹭的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把小福星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他瞪着眼看她，整个人紧绷着，因为紧张还情不自禁的握起拳头。 看的罗芙馨心里毛毛的，这是要干嘛？ “那……那什么……”瞪着眼，他结结巴巴的开口。 什么？小福星也忍不住瞪起眼。 “我……谢谢你！在三岔子屯，谢谢你。”一旦把谢谢你三个字说出口，魏丹整个人都觉的一下就轻松了。 接下来的话就流利多了。 “还有，对不起。我这人……嘴臭，脾气怪，有什么得罪冒犯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反正，都是我的错，都赖我！” 一口气说完，他感觉自己就跟绕着北京城跑了一圈似的，累的够呛。可累归累，心里松快了，舒畅！ 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会说出这样的话，叫罗芙馨很是惊讶，一时都不只该怎么接。 愣了片刻，她抿了抿嘴，迈步上前，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你坐吧，喝茶。” 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一堆，把心都掏出来，结果就换来她一句“坐吧喝茶”，魏丹就又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这是？看不上他的道歉？ 就站在那里撅着嘴，一脸气鼓鼓的看着她，想七想八的。 相处久了，罗芙馨多少也知道魏冉这人的脾气。别看他年纪比魏冉，比她都大，可实际上心性远没有他们两个小的成熟。 对着外人，这家伙瞧着像个董事的成年人。对着家人，那就是个没长大的别扭孩子。一句话，一件事，哪儿一丁点不对，就要发驴脾气。 他对着她发脾气，往好了说呢，是真把她当自家人了。可驴脾气就是驴脾气，谁挨都不好受。 魏家人觉的亏欠他，所以都迁就他。可她没欠他的，所以绝不惯着他。 就皱了皱眉，不客气的开口。 “我让你坐下，你没听到吗？”这家伙就是惯不得，越惯越歪。 她这么一说，魏丹表情是更生气了，眉头耸起，眼睛瞪的更大。 干嘛？比谁眼睛大？那肯定她眼睛大呀。 小福星一点不怕，也瞪起眼。 这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好一会，魏丹就怂了，气鼓鼓的坐下了。 嘴里还嘟哝。 “好男不跟女斗！” 罗芙馨听见了，也一点没客气，当场表演翻白眼。 就他这个臭脾气死德性，可绝对算不得好男，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 第1230章 ：难得糊涂 别人不惯着他的脾气，魏丹坐在沙发上生了会气，有为了掩盖自己生气，喝了两口热茶，茶水下肚，这气慢慢就过去了。 气劲过去了，他又开始觉的不好意思。开口道歉呢，又说不出，就端着茶杯想辙找话。 想了一会，还真叫他想出一桩事情。 “你还继续欧阳菲菲吗？” 欧阳菲菲？不是还在牢里关着么，怎么了？罗芙馨愣一下。 “她妹妹，就是那个吸毒的欧阳芊芊，她死了！” 啊？欧阳芊芊死了？小福星瞪大眼，有点吃惊了。 “还能怎么死？吸毒过量呗。”魏丹一脸不以为然。 这种事，他们干刑侦的见多了。 吸毒贩毒，在国内抓得很严。贩毒超过五十克就是死刑，吸毒多次就会被强制收容，送到戒毒所去强制戒毒。北京作为首都，治安本来就比别的地方严。时不时就要治安整顿，打击犯罪。这就跟人家里要经常大扫除一样，你要是不扫除，角角落落藏污纳垢，社会环境就坏了。 这不前一阵北京又搞了一场治安整顿，抽调了许多部门的人手，统一整治各种娱乐场所。就是这些娱乐场所里，最是藏污纳垢，各种牛鬼蛇神。 这也是为什么魏丹没法陪父母南下的缘故，他也被抽调过去支援了。不过他主要负责查处通缉犯这一块。 好这一扫，真是扫出了许多妖魔鬼怪，其中就包括欧阳芊芊。 欧阳芊芊因为郁夫那桩案子，她是在逃嫌疑人，是上了黑名单的。所以一旦查出了她的线索，立刻就汇报到了他这边。 涉及人命案，那就是大案重案，自然要严肃处理。 得到了线索，魏丹就带着几个手下过去抓人。 那是个郊区的城中村，就在一家黑歌厅的背后，一片待拆的老破房里，欧阳芊芊跟一伙吸毒瘾君子一道，都窝藏在这里。 警察踢开门冲进去的时候，里面那个乌烟瘴气，简直不是人间，像个魔窟。 当时就有人袭警反抗的，还有人趁乱逃跑的。翻窗就撒丫子狂奔，连衣服鞋子都不穿。 魏丹当时也没多想，就直接跟着翻出窗户追上去。 前面跑的那个，依稀瞧着是个女的，蓬头乱发衣衫不整，还光着脚，跌跌撞撞，疯疯癫癫。 魏丹在后面紧追不舍。 其实前面那位跑的不快，主要是这里地形太复杂，钻来钻去，绕的慌。但他知道，这种瘾君子抽大烟抽的身体都废了，跑不了多久的。 跑着跑着，前面的果然就不行了，踉踉跄跄，晃晃悠悠，最后咣几一下倒地上就起不来了。 他赶紧上前查看，这一看，好么，都跑得两眼翻白，人也抽搐起来。 这一看就不对了，他当时就想着救人，听说这种抽抽的最怕咬舌头噎死，也没多想就伸手去扳人下颚，结果还被咬了一口。 吃了疼他就撒手。 这一撒手，地上这位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抽着抽着整个人就僵硬了。 等支援的人赶来，地上这位瞳孔都散了，直接判定死亡。 死人是大事，当时就有同事过来处理。后来人弄到法医那儿解剖了，说是吸毒过量引起的猝死，很常见。 这还常见？魏丹是有点不能接受的。 但对经常干这个的同事来说，真是司空见惯了。吸毒能有好？十个里八个都是这么死的，这就不是一条好道。 比起瘾君子怎么死的，同事们更关心他手上的伤。当时就提醒他赶紧去医院看看，都出血了，不能马虎。 他还不在乎，结果人就告诉他，这些人可是吸毒的，可乱了，谁知道身上有病没病的，万一传染上有的没的，那可就吓人了。 这么一说，魏丹还真有点被吓到。但想到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早一会晚一会也不耽误，就决定到下班再去。 把所有抓到的人清点了一遍，发现没有欧阳芊芊，当时就觉得奇怪。 还是跟来的老同志谨慎，把逃跑路上死了的那个也查了查，这一查才发现，她就是欧阳芊芊。 要不是身上有一些特殊记号，外加轮廓对的上，这个被抬到路边摆着的骨瘦如柴，蓬头乱发的死人，谁也不会相信她就是欧阳芊芊。 通缉令上的照片还是她上大学时候拍的，青春朝气，健康明媚。眼前这个，红粉骷髅都算不上，只能算骷髅。 她才多大啊，二十出头，青春华年。好好的一个名牌大学学生，这才多少功夫，就变成了街头一个路倒。 什么叫触目惊心，这就是。 可见这人生呐，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是万万不能沾。一旦沾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看着欧阳芊芊，魏丹又想到了还在牢里的陈露。可怜这个当妈的，宁愿自己坐牢也想保住女儿。可有什么用呢？到头来，欧阳芊芊还是这么个下场。 教育啊，真的太重要。父母养孩子，可不是给足了物质条件就好，更要教会做人的道理。要不然，就算是欧阳芊芊这样的出身和条件，下场依然凄惨。 提到这个妹妹，就又得说到那个姐姐。 欧阳菲菲也还在牢里，可这位主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哪怕是被关在牢里了，照样还能兴风作浪。毁了亲妹妹不说，还又毁了那个朱成京和高佳慧。 然而，就是这么个恶人，她竟然还靠着在牢里发表文章，组织活动，争取到了减刑。 真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被她害的，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她呢，再过一阵就能重获自由了。 这都叫什么事。 魏丹心里挺不是滋味，总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不开眼。 听完他的牢骚，罗芙馨却一点不关心欧阳两姐妹，只问。 “那你去过医院没？医生怎么说？” 他没想到她问这个。 “去了，打了破伤风，也做了检查，没什么事。” 罗芙馨看了他一会，觉的他没撒谎，这才松一口气。 见她对欧阳两姐妹的事没兴趣，魏丹就也没心思再牢骚了。也是，死了就死了呗，都是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发了点牢骚，他心里也痛快多了。想起魏妈妈的嘱托，就主动提出帮忙看看屋子。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罗芙馨觉的自己的四合院挺安全的，可这干刑侦的一看，处处是漏洞。 魏丹丹一一指出，她也都心虚接受，拿个本子记下来。 看她这么麻烦，这大伯哥就伸手一挥。 “行了行了，你记着也没用。回头我叫兄弟过来，帮你整整。靠你，整不了。” 就她那小胳膊小腿，拈轻怕重穷讲究的，干不了这个。 又被嫌弃，罗芙馨就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翻白眼。 可也知道这家伙就是这么别扭，关心人也摆不出好脸色讲不出好话。 你生气，跟他理论，指不定还要被说小气鬼斤斤计较呢。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魏妈妈和魏冉的份上，多念这家伙的好，少想他的臭脾气吧。 谁让他们是一家人呢，还能离不成！过日子啊，就讲究这难得糊涂。 第1231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魏冉回来之后，小两口一起接待了魏丹介绍过来的同事，把四合院里里外外的安防漏洞都给补上。 回头两人又买了礼物送去，感谢这位同事。 得知安德鲁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骚扰小福星，魏冉是气不打从一处来。他还当这老外是孺慕之情，发乎情止乎礼。现在看来老外就老外，根本不懂中国人的含蓄和克制。 这可是他老婆，有夫之妇，还想七想八，搞“偷袭”，是可忍孰不可忍。 发生这种事，他这个当丈夫的就得站出来。为了不让小福星尴尬，他决定自个单独去找索菲亚的老公，把这事提一提。也别撕破脸，总之老爷们儿私下说点交心话，心照不宣解决了就行。 既然魏冉肯管事，小福星自然乐得当甩手掌柜。 只是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索菲亚从香港回来还亲自登门，带着从香港买来的礼物，跟她道歉赔不是。 对方太热情，搞的罗芙馨有点纳闷。这是怎么了？ 索菲亚呢，不仅跟着一块破口骂那个安德鲁鬼佬不懂礼数不识相，末了还留下自己的小助理，专门顶替安德鲁的位置，给他们小两口教粤语。小助理是个女的，年纪不大，祖籍广州，跟着亲戚跑到香港去做工，经人介绍入了娱乐圈，混了几年就混到索菲亚身边。 按她的说法，这是个信得过的，又老实又能干，粤语能讲，普通话也能讲，很是方便，绝对好用。 言语间，仿佛小福星要是不留下这个小助理，那就是不肯原谅她，那她就没法安心了。 这搞的罗芙馨就很被动了，搞不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情，有点怕怕的。 于是就说家里是魏冉做主，得等他回来跟他商量过才行。 也不知魏冉是在哪里给人留下来“威严十足，不好糊弄”的印象，总之她一提他，索菲亚就不再多说，连连点头。 两人又在客厅磨了好一会牙，各自搜肠刮肚的夸对方，一直说道口干舌燥，总算以索菲亚起身告辞结束。 罗芙馨也不敢怠慢，亲自把人送到隔壁门口，这才回家，大松了一口气。 这累的，比读书考试还费劲。 等晚上魏冉回来，她就把事跟他说了，就觉得挺好奇。这索菲亚是怎么搞的，瞧着这个意思，怎么像是要他们？她一个香港大明星，魏家能给她什么好处？ 魏冉笑着摇摇头，告诉她，索菲亚看得不是他们小两口的面子，而是看在香港那位太平绅士家二姨太的面子。 那位二姨太如今名义上是魏妈妈的干姐姐，魏冉的姑妈。如今魏冉在上海搞房产投资，公司里就有那位香港姑妈的股份。 索菲亚也是消息灵通的，如今小福星两口子已经是二姨太的坐上贵宾，她自然自然不敢怠慢。 原来如此！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就是。 这个世界真是现实的很。 就像他那位记名的姑妈，看中的就是上海的发展势头迅猛，一出手就是几千万上亿的融资。 这位姑妈的身份，也着实让他觉的尴尬。二姨太，这不就是封建旧社会的小老婆。 他堂堂新中国的大好青年，怎么就成了旧社会小老婆的干侄子。这也太黑色幽默了！ 他一直听说香港多发达，多现金，跟国外是一样一样的。结果就这先进发达的地方，竟然还有小老婆。 这叫什么事！ 偏偏他还得摆着笑脸去跟人打交道，一点都不能得罪了。 听他一顿牢骚，罗芙馨赶紧拍拍背，给他点安慰。 “你还笑！我是心里真觉得别扭。”魏冉一把握住她的手，撅起嘴。 小福星就顺势坐到他怀里，伸手拍着他的胸口。 “不气不气，啊，咱们不气！香港就是这样，看起来很洋气，其实骨子里又很传统。等咱们搬过去了，你还有的开眼呢。至于商人逐利，那也正常。马克思资本论都说了，资本那就是逐利的。正所谓无利不早起。咱们国内想要提高经济，需要人家的资金投入，你要是不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和好处，人家又怎么会甘心情愿的投钱呢？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嘛。人家是金凤凰，你也只能捧着。” 魏冉听了点点头。 “你的意思我懂。我也不是说不让他们挣钱，我就是觉得大家是一家人，互帮互助，共同发展，那不是更好？” “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来呗。只要咱们自己脚踏实地，日子越过越好，国家越来越强，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有正确的选择。” 就像索菲亚，本来在香港唱的好好的，为啥就跑到内地来发展呢？难道真是“真爱至上”？说到底还是因为现在内地的市场越来越大，有好处，她这才愿意过来。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自身硬，就不怕别人看不到你的好。 魏冉点点头。 “你说得对，只要我们好好发展，把自己的实力提高了，就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对视一笑，他心里这结就过去了。 有了新的粤语老师，小两口就把搁下的粤语又重新拾起来。许是这小助理得了索菲亚的指点，对着他们也是毕恭毕敬，一点不敢怠慢。倒是罗芙馨挺过意不去，还特地买了礼物送人，表表心意。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眨眼间就两个月过去。 秋雨一场场的下，天气就渐渐凉了。眼瞅着秋装这一季是赶不上了，白雨和胡锦那边就加班加点的装修，争取要在冬装旺季到来前开张。 经过这两个月相处，她们两个彼此也增进了了解。为了大卖场怎么装修这事，也闹过不少矛盾。胡锦呢，总觉得装修要上点档次，这所谓档次就是得有品味。 品味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懂的人自然能懂。 白雨是个漂亮姑娘，她就觉得对方应该能懂。哪知白雨却偏偏跟她唱反调，她要时髦高雅，她就搞下里巴人。 整个卖场整的是大红大绿，不管什么牌子，都整成英文的。那招牌还弄得格外大，就怕人看不到似的。真是要多土，就多土，把胡锦牙碜的不行。 为了这风格品味，她还想找罗芙馨抱怨，结果被白雨提前拦住了。 白雨也不争辩，就直接带她去友谊商城的服装大卖场看。 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耳闻不如眼见。白雨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看，普通老百姓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第1232章 ：贝斯特服装大卖场 白雨并非不知道“清新高雅或富丽堂皇”的好。她也曾去过国贸，看过那些高档精品店的装修，她也很喜欢。 可问题是，这样的装修要花多少钱？ 当然，她相信装修的钱对罗芙馨而言不算什么。但在商言商，花出去的钱都是成本，所谓成本那就是要赚钱的，要是不能赚钱，这就不是成本，这是赔本。 高档装修，在国贸精品店，那是必须的。可在面向普通大众的服装大卖场，那就是必须不要的。 追求格调，追求所谓的品味，只会吓坏老百姓。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手里有钱了，也想提高提高生活品质。可是呢，老百姓手里的钱富余的有限，要把钱花在刀刃上，最好是一分付出收获十分回报。 像精品店那种花钱买服务，买档次，买品味的想法，老百姓是压根不会有的。 他们就想看到货真价实的东西，在货真价实至于，要是能获得点心理满足，那也是可以的。 现在国内的老百姓都“崇洋”，都知道洋货好，所以招牌上斗大的洋文，看不懂也觉的有档次，时髦。 但有档次，讲时髦，就意味着价钱贵。这价钱贵，恰恰又是老百姓不能接受的。 所以整个卖场的风格上又得让老百姓瞧着心里有底气，跟那些正宗的高档精品店不一样。 这么着，就搞出这土不土，洋不洋的装修。瞧着像那么回事，细看又处处不对。 这不对就对了！这就是消费者的心理。 摆事实，讲道理，白雨就在现场给胡锦分析，说的头头是道。 胡锦呢，看着卖场里客流如云，每个顾客脸上都喜气洋洋，购物热情高涨，那也是心服口服。 她这是在国贸待久了，有点不接地气，早忘了当年自己跟小姐妹挤批发市场淘衣服的快乐和兴奋。 既然白雨是真材实料，那她也不含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个人说开了矛盾，精诚合作，事情就更顺利了。 关于搞新卖场的事，白雨也问过罗芙馨，要不要对米家保密。 小福星表示不需要保密，尽管光明正大的去做。米家要是问起，都推到她头上，就说是她授意的，她投资就行。 她这么说了，白雨自然招办。不止是招办，还要添油加醋，把这事说得更加宏大。就连胡锦这个合伙人也给添上许多光环，演艺圈的红人大腕，在国贸开精品店的女强人，背后有大靠山，就是这么有能耐的主。就这样，还是上赶着巴巴的找罗小姐说情，这才蹭了个合伙人。 所以论本事，还是罗小姐更厉害。 把米家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是他们有心想单飞，拉拢白雨，撩开罗芙馨。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罗小姐先行一步，直接把他们撩开，又跟别人合作开了新卖场。 这下，米家人就着急了，担心了，又得掉过头来巴结小福星，深怕她有了新合伙人，就甩了他们这家老合伙人。 瞧着米家这前倨后恭的样，白雨又好气又好笑，把这事说给罗芙馨听，结果对方根本不在意，搞得她有点不自在。但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 是她自己着相了。 米家这个层次和格局，本来就跟罗芙馨不是一个档位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现在自然也不会在意。 她既然是跟着罗芙馨一道，那就该看她所看，想她所想。纠结于米家的反复迂回，就落了下层，会跟不上她的思路和步骤。 于是她便调整了心态，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更加专心于事业。 经过一个半月的装修，再加上配货，培训员工上岗。位于国贸周边二级区域的“贝斯特服装大卖场”就在一阵阵礼炮轰鸣，彩旗招展之中，正式开业了。 贝斯特这个名字是罗芙馨选的，正所谓要做就做最好的。 正式开业之前，卖场还搞预热。让员工穿着制服披着彩带横幅，到街上给人散发广告纸，请告诉大家，带着广告纸去店铺就能领免费的小礼物。 一听有免费的东西可拿，那群众热情可就热情高涨了。抱着白拿白不拿的心思，都乐意跑一趟。 那会卖场还没正式开门呢，就挂着横幅，写着什么时候开业，搞什么什么活动，做预热。 群众那这广告纸过来，在店铺门口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兑换免费小礼品。 免费的小礼品嘛，能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批发市场搞来的圆珠笔，塑料发卡，彩色小气球等等，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但对群众来说，就过来一趟，一分钱不花，还能有东西拿，那就是赚了。 好这一传十，十传百，贝斯特的广告纸都成了香饽饽。工作人员走到哪，都被群众围着，人人要这广告纸。 就这么着，贝斯特服装大卖场的各种消息也随着兑换小礼品的热情群众都散发开去。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开业，开业要搞什么活动，不说周边老百姓，就是隔老远的都知道了。 开业这天特地选的是个双休日，好家伙，还没开门就来了许多人。 好在白雨也是早有准备，在门口安排了鼓乐队表演，还安排工作人员拿着喇叭一边发各种优惠券，一边大声宣传卖场的各项促销活动。 等到吉时一到，就放鞭炮，奏鼓乐。先不开门，而是让早就安排好的模特队，男男女女都踩着劲爆的的士高舞曲节奏，穿着卖场里的各种衣服，一个接一个的出来亮相。 一下就抓住大伙的眼球，把现场气氛点燃。 这是白雨想出来的点子。衣服摆在货架上，好不好的，也瞧不真切。不如让模特穿着，走一圈，让顾客看个明白。看到别人穿的好看，肯定有人动了自己也买来穿的心思，这不就勾起购物欲了。 等到模特队表演结束，这才开了卖场的大门，正式营业。 好么，这一下，群众们也顾不上兑换免费小礼物了，都一窝蜂的拱进去，都急着去找那些模特身上穿的衣服。 顾客一下来这么多，购物热情又是瞬间点爆，着实有点吓着胡锦。 好在白雨早就有准备，开业这天是把所有的员工都安排上了，而且吸取了友谊商城的经验，在入口处实行分流，有序导入。 看白雨这么稳重又拿的住，胡锦心里也是暗暗感叹。 这个白雨，确实有一手，难怪罗小姐这么看重，又放心把这一摊子都交给她。年轻轻的就这么厉害，将来还得了？ 看来，她还是退避锋芒，跟白雨搞好关系先。 第1233章 ：不许作妖作怪 贝斯特一炮打响，整个冬装销售都异常火爆。 白雨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活动搞的是接二连三，一点不带歇的。不光向周边群众推广促销，她还到北京的各大院校门口去发传单，搞院校活动，拿学生证就有优惠，兄弟装，姐妹装，家庭装，买得越多优惠越多。 看她这么努力，搞的胡锦都不好意思起来。这几年靠着蕾蒂，她也赚了不少。不仅在北京买了房，把家人都接过来，前一阵还买了车。看着自己事业有成，渐渐的她也有些自得自满起来。 可这会被白雨这么一对比，一刺激，她顿时又觉得自己追求还是不够。 看看人家，为了追求事业连大学都不读了。年轻轻的就这么拼命努力，这不如今就当经理，管理卖场，多带劲。 瞧着白雨这小丫头的势头，不出几年就能蹦哒到她前头去。 那怎么行！她好歹也是先出来混的，怎么能让个黄毛小丫头比下去。 她也得努力，也得继续创业。 大卖场这摊，罗小姐显然是更看重这个白雨。她虽算是合伙人，可拿主意还是白雨。不过没关系，她比白雨强在有门路有资金，可以自己创业。 如今贝斯特开业，吸引了大量的人气，这一片的商业氛围是越搞越好。 胡锦先下手为强，就在贝斯特楼上盘了个店面，搞了一个精品女装折扣店。 里面卖的女装确实是精品，只是都是淘汰的过季旧款。 高档的女装店是不搞促销的，有钱人买衣服，除了买来穿，还有装面子的作用。要是你店里搞促销，人家就觉得这牌子掉价了，不值了，就不会再来光顾。所以这类高档精品店里，换季淘汰下来的衣服宁可堆仓库里也不打折。 当然咯，好好的衣服放着发霉，那也太浪费了。可要是直接往外卖，也不行。所以一般都是先在仓库里堆上一年半载，等完全过了趟了，再减掉标签往外卖。 这些衣服买的就是个牌子，牌子一剪掉，原先几百上千的衣服就只值了几十块，甚至有些还是论斤卖。 蕾蒂得衣服因为款式好，跟得上潮流，每次推出的新品新款都能卖的不错，寄存下来的衣服不算多。她有几个小姐妹卖的牌子杂一点，就涂个新鲜的，好家伙，一年能积下一半的货。这些货到了最后都是论斤往外卖，一点也不值钱了。 以前胡锦是看在眼里，也并不东西，觉的这是捡垃圾，挣小钱。可现在看过了大卖场的火爆，她这心就也活络起来。 大卖场的衣服一件挣的是少，可架不住量大。量大了，照样能挣钱。 而且根据她的观察，在卖场里的逛的部分年轻人，也有追求更高一点档次的心。这个时候，要是能供应上价廉物美的精品服装，不但能清库存，还能再赚一笔。 她认识不少做精品店的小姐妹，拿这些库存很方便。要是能把这一笔盘活了，她不就又能多一个挣钱的路子。 这些年跟着罗小姐，胡锦最大的感受就是“挣钱得动脑子”，多看，多想。只要打开思路，遍地都是挣钱的路子。 她们两个你追我赶的搞事业，罗芙馨呢则卯足了精力准备托福雅思。 今年过年和往年不同，她得留在北京过年了，等过了新年再回江城市去。毕竟今年的她不仅是罗家的女儿，也是魏家的媳妇。 这事让小福星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惆怅。她也不是抱怨，只是觉得这所谓的传统对女人不公平。都是爹妈的心肝宝贝，怎么当人媳妇的就得留在夫家，就不能是女婿到岳家去过年？ 她心里这么想着，打回家的电话里就透露出来这么个意思。结果话才出口，就差点被亲娘罗雪梅骂一个狗血淋头。叫她少胡思乱想，不许作妖作怪。都嫁出去的人了，还七思八想的瞎折腾。让她老实在北京待着，开年再回来。 一番“孝心”不被理解，气得她直撅嘴。 然而亲娘一点不给面子，在电话里直接戳破她的“伪善”。 什么孝心，她就是作。老家这边小弟也在，福全也在，城里还有大姐一家子，连大带小有男有女五口人呢。正月初一就会过来，到时候挤挤挨挨一大家子，根本不差她和魏冉。 好么，这下罗芙馨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她嫁的远，在家里已经成了边缘派，不受重视了。 好委屈！晚上她就抱着魏冉絮絮叨叨的埋怨。 她是亲闺女，能说岳母的不是，魏冉是女婿，哪里敢接嘴。就搂着老婆哄呗，许愿过年了带她去什刹海溜冰，看灯。 听他说北京过年的趣事，小福星被逗乐。知道他是给自己逗开心，她心里也是感激的。 其实想想亲妈也没说错，老家那边人口众多，确实不差她和魏冉。反倒北京这边，公婆两口子膝下孤单。魏丹一个单身汉，脾气又别扭，指望他彩衣娱亲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她和魏冉给家里多添点人气。 还别说，确定小两口在北京过年，魏妈妈高兴的不得了。早早的就各种预备起来，怕他们小两口不知道怎么预备，还带着桂婶一道，一趟趟的往四合院这边送年货。 看着老人家这么有奔头，罗芙馨就释怀了。 赶在过年前她报名参加了一次雅思考试。说起是考托福还是考雅思，她一开始也是挺犹豫的。在上海的郑美丽，上个月就考了托福。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去美国留学。英语也一直是她的强项，托福一次就过，拿的还是高分。 要是以前，小福星肯定要考托福，去美国留学。但这不是已经答应跟魏冉一道去香港，她就决定先考雅思，毕竟那是英属地。 英语从来不是她的强项，虽然专门请了外教练口语和写作，但真到了考场她觉的自己发挥还是欠了。估摸着过关是能过，高分想都不用想。 考完了她也就放下了，安心准备放假。 正式的成绩要到过完年才会出，会直接邮寄到学校。 离开学校之前，却有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找上门来。 第1234章 ：多此一举 来找罗芙馨的是任飞翔。 小福星结婚那会，也是给他寄了喜帖的。可惜，他没来。 他生气呢，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少年的情愫，这么些年，年复一年的沉淀下来，他自觉是用情颇深。虽然一直知道她跟魏冉好，可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他知道她对人生有很高的追求，大学毕业之后还会出国留学。 留学好啊，走出国门，大开眼界，最最要紧的自然是会远离那个魏冉。 到哪个时候，她去哪儿，他也去哪儿。异国他乡，青梅竹马，他的机会一定比谁都多。 可千算万算都不如天算，大学没毕业，罗芙馨就结婚了。 大红的喜帖寄到学校，那鲜艳的红，刺痛他的眼。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被她背叛了。 她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追求人生更高的目标吗？怎么就跑去跟人结婚了？ 他也不想想，谁跟他说好了？明明罗芙馨一直就打定主意要跟魏冉在一起的，从来没考虑过他。 他那种想法，完全是自作多情。 任飞翔瞧不上魏冉，觉的对方就是出身好点罢了，论学识，论见识，论本事，哪里比得上罗芙馨。 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的看上这么个大老粗？心甘情愿给人当媳妇去，妆点别人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连带着把她的格局也给拉低了。 他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就比蠢人还转不过弯来。 正因为聪明，自尊心更比别人高。一旦钻进牛角尖，等闲出不来。 就这么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白白气了半年。 这半年他也没闲着，隔三差五还会打听打听罗芙馨的情况。得知她还在上学，而且还要出国留学，而且还是两口子一块出去，夫唱妇随。 这让他吃味不已，心里又酸又苦。 罗芙馨要是结了婚自甘堕落不上进，从闪闪发光的珍珠变成了鱼目，那他心里替她委屈不平之余，也会觉得自己果然先见之明，早就料到。 可偏偏她结了婚照样过的好，而且魏冉也压根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大老粗，是他小人心度君子腹，把他给打脸了。 这就尴尬了呀！ 因为尴尬，所以就更没脸来见小福星了。 结果这一转眼就到了年底，他正心灰意冷，欲哭无泪，却有个日本的音乐公司找到他，说要跟他签协议，买他的版权。 把都搞蒙了。 他又不是歌星，也没想着朝这方面发展，怎么一日本的音乐公司来找他买版权？ 他还以为是别人跟他闹着玩，逗闷子，当时就没搭理。 结果对方直接找到他学校来，通过学校跟他谈，要买他的软件版权，开价还不小，说是给五万块人民币。学校都不知道他手里还有这种版权，而且还能卖这么多钱，都觉的这买卖划算。 听到这里任飞翔才弄明白了，原来对方要买的是当年李斌学长顺手送给他的那个音频格式。 乖乖，这么一个小小的软件格式，对方就开价五万块。学校老师都催着他卖，实在不是一笔小钱。可正因为对方开价不低，反而也让他敏锐的察觉到这软件的价值恐怕远不止五万块。 同时他还想到当初罗芙馨一定要他去版权局注册，难道是早就料到这软件会变得值钱？ 不管这软件卖不卖，一想到受了她这么大的恩惠，他就再也坐不住了，拔腿就跑到她学校来，要当面跟她谈。 这半年他过得有点随便，尤其不注意个人形象，从白马王子变成了大邋遢鬼。为了跟她见面，还特地捯饬了一番，可自苦了半年，还是脱不了一股沧桑凄苦的味道。 相比之下，站在他面前的她却是越发出众出彩，容光焕发。 这么一看，就知道她婚后的生活很幸福。 别管她是追求更高层次的人生，还是追求普通人的层次，幸福就是幸福，幸福这东西，有时候不用说，光是看就能看得出。 她过得幸福，任飞翔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可酸苦之气依然萦绕。 见了面，不开口，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叫罗芙馨心里直打鼓。 她有心想要开口刺他两句，就跟以前那样，可接触到他那又酸又苦又委屈又可怜巴巴的目光，这嘲讽的话一时就说不出来了。 二世为人，多活一辈子，她还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能被这样一个杰出青年从青葱岁月爱慕到今，其实她心里还是蛮自得的。 可惜，不是他不好，而是她的心太小，只能住进一个男人。 这一世的幸福柔化了她性格中的棱角，也消融了上辈子遗留下的尖刺，让她以一种更宽容的心态对待别人。 罗芙馨微微一笑，决定还是用平常心来对他。 “傻站着干嘛，走吧，我请客，请你吃自助餐，就当是补你一顿喜宴。” 一说喜宴，任飞翔的脸色就更苦了。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转往他伤疤上踹，一点不心疼他。 可她态度跟以前一样，仿佛彼此之间根本没有那“赌气”的半年，这份不言而喻的温柔又让他心里暖融融的。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女子。人家已经昂首挺胸朝前走，他要是还黏黏糊糊，纠缠不休，就太没品了。 何况，这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做不成情人，难道还不能做朋友？再不济，做同学终归是一定可以的。 想的通也罢，想不通也罢，任飞翔也决定迈出新的步伐。 只要不钻情情爱爱的牛角尖，专心说正事，那他依然是思路清晰，调理分明。 得知有日本的公司跟他买那个音频格式，罗芙馨表示自己当初确实早有所料。别看现在磁带是主流，音频的有录音带，视频的则是录音带。可随着家用计算机的普及，数据化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今儿个有日本的公司来买他这个音乐格式，那就说明在国外音频数据化商用已经成熟，这是要准备进军国内市场。 这么一说，任飞翔就奇怪了。 要是国外商用已经成熟，那就说明对方也已经开发了自己的音频格式，那为什么到了这边还要买他的版权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 第1235章 ：勇敢向前冲 人家公司既然肯花钱买版权，那自然不会是吃饱了撑着，多此一举。 这世上，聪明的脑袋总是相似的。李斌开发的这个音频格式，十分精妙。其核心代码，跟国外现在推广商用的音频格式几乎一模一样。 本来要是任飞翔没有在国内注册版权，那外国公司想要在国内以这种格式发售各种音频产品，只要把自己的软件格式在国内注册一下，就万无一失。 可偏偏任飞翔先注册了，那国外的公司要是还想用这种格式，就必须先得到他的授权，否则那就是侵权，是可以打官司索赔的。 对方开五万元的价格，是要一次性买走他的版权，看似给的不低，其实还是欺负他不懂行。因为国外做音像产品的公司何其多，只要想走数据化，就绕不开这个软件格式。要是对方真买到了这个版权，往后就能直接用这个格式卡死所有其他想要进入中国市场的公司，一本万利。 被罗芙馨这么一分析，任飞翔才知道自己还是见识短了，差点被人蒙了。 不过这软件不卖的话，留在他手里也没用啊。 “卖是肯定要卖的，关键是怎么卖。你要是不想麻烦呢，就一次性卖了，要个高价。往后这软件就跟你没关系了，怎么折腾都是别人的事。你要是不嫌麻烦，想细水长流呢，可以零碎卖，一家一家的授权。这么做就是价格肯定低点，说不定还到不了五万块。好处是这软件还是在你手里的，人家拿到的是授权。”罗芙馨说道。 任飞翔听了直皱眉。 “问题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哪种呀？要不你给我选一个吧，我都听你的。” 小福星就看着他。 他也看她。 见他是真信自己，她就一点头。 “行，那我给你指个路。你这个事，年前肯定是不能定了的。你就跟那边说，年后再说。年后呢，我给你找个律师，好好合计合计。你现在这个情况，最好是搞一个公司。” “啊，搞公司？我不上学了？”任飞翔一脸懵。 “你当然继续上学，这公司不用经营，只是用来管理你这个软件的授权和收益。比起以你个人名义授权，不如用公司名义。” 他越听越糊涂了。 罗芙馨就摆摆手。 “行了，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来跟律师讲，让他给你办好。” 有她帮忙，还有什么话说。任飞翔自然是点头答应。 另外，他觉的这个软件怎么说都是李斌开发的，虽然学长说送给他了，可他拿着这个东西赚钱了，要是一个人独吞，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要是他去找李斌，给人分钱，又好像是拿钱打人脸似的。十之八九，李斌也是不会接受的。 他不吃独食，懂的分享，小福星倒是欣慰。 “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更应该搞个公司。这样一来，你挣了钱想分给李斌，又怕他不好意思拿会拒绝，那就不要以你个人的名义，用公司的名义去资助他，或者跟他搞合作开发。条条大路通罗马，想要给别人钱，办法总比困难多。” 经过她这么一分析，任飞翔心里的乱麻就都理的整整齐齐，一点也不纠结了。 尤其是她还跟以前一样热情的帮他，更让他觉的比起一厢情愿的爱慕，这份同窗之交年少友谊更值得珍惜和爱护。 书里不是说的么，爱她就要让她幸福。只要她幸福，那他退到朋友的位置上默默的祝福，又何尝不可。 一到大三下半学期，校园里的气氛就变得焦灼紧张起来。 原本无忧无虑的男女同学，现在都变得步履匆匆，纷纷忙着为自己的未来筹划布置。 嫌弃第一次雅思分数太低，罗芙馨又考了一次。这次的分数不错，再配上经过多次指导修改的论文，她通过学校正式申请了香港大学建筑艺术系的两年制硕士。 在等待通知的阶段，心里也是挺煎熬的。 好在最后顺利通过，港大发了信函到学校，正式录取了她，还给了半奖，倒是意外之喜了。 有了她的录取通知，魏冉就以陪读的身份一道过去。 为此，他还自嘲这是“夫凭妻贵”，沾了她的光了。 出发的日子定了，魏妈妈就变成了忙碌不停的“老母鸡”，恨不得把北京的家整个给小两口塞进行李箱里，直接带到香港去。 彼时国内到香港还没有直飞的航班，只能先从北京飞到广州，再转坐广九直通车，直接就能到香港红磡。 老母亲心里挂念儿子，原想着陪小两口一道坐飞机去广州，但被魏妈妈给拦住了。孩子们是去办大事，她这么黏黏糊糊纠缠着，只会让孩子们心里难受。 罗家那边，来得是罗芙蓉。她跑过广交会，在广州比较熟。跟着一道来的还有柏丽娜和郑美丽。 柏丽娜毕业之后就先跟着罗芙蓉学管理，学服装设计，她决定了，要做自己的婚纱品牌。 郑美丽在美国申请的学校早就通过了，学校排名一般，但能给她全奖。如此一来，学费和生活费就不用担心了。美国那边开学比国内晚的多，所以她还能在国内混一阵。 一眨眼的功夫，三个小姐妹就要各奔东西，比起三年前去上大学分开，但终归还是在一个国家，这一回她们可是要隔着国境线和太平洋，距离更远了。 可是不管分隔多远，年少时赤城的心却永远火热滚烫。 一样的黄皮肤，一样的黑眼睛，注定大家永远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哪怕走道天涯海角，也是永远不变的中国人。 离别的气氛总是让人伤感，罗芙馨没熬住，上车前就哭了个稀里哗啦。要不是魏冉扶着她，她都走不动道，上不了车了。 明明自己才是这些人里心理年纪最大的，可没想到最感性最任性的还是她。 她越发觉的自己这辈子是越活越回去，越来越像小孩子。 上火车前，是魏冉支撑着她。可等火车越走越远，离香港越来越近，魏冉就开始不安和紧张起来。 广州在国内已经算发展快的，高楼大厦平底起，旧貌都换了新颜。 可比起眼前展开的港城现代风光，那还是差的远了。 有些差距，非的身临其境才能真正感受。 只是刚到香港，都没下火车，这一路上的所见，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内地和香港的巨大差距。 什么时候，祖国也能发展到这个程度？在他有生之年，有可能实现吗？ 他心里没底。 感受到他的紧张和不安，罗芙馨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 感受到她柔软温暖掌心和有力沉稳的手指，他不安的心渐渐就平静下来。 扭过头，两人相视一笑。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抬起头，勇敢向前冲，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未来属于他们这年轻一代，未来也属于所有勤劳勇敢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