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只为再爱你一次 作者:一个小瓶盖 文案: 当王大虎眼睁睁的看着李清然在自己墓碑前割腕自杀时,他想的是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会珍惜你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会保护你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会爱你 比现在百倍、千倍的还要爱你 于是当时光真的重来后,李清然整整幸福了一辈子! 超级攻宠文、无虐、有狗血。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大虎李清然 ┃ 配角:王耀祖龙一鸣 ┃ 其它:忠犬重生 第1章 重生 王大虎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雨夜,死在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精神病的刀下。 一刀插在心脏,当场毙命。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送进太平间、被送进火炼炉、便成一匣子骨灰葬在了墓地里。 “这么说,我现在是只鬼了?”王大虎苦笑。 传说中只有对人世间怀有强烈“情感”的魂魄才能变成鬼,而王大虎却明白自己之所以还没有去“投胎转世”,是因为他心中还放不下一个人。 他的宝贝、他的妻子、他的然然。 因为放不下,所以他的魂魄便牢牢地跟在他的左右,哪怕只有一眼,他也想再多看看他。 “大虎吃饭了!”李清然坐在饭桌前声音温柔的叫道。 桌子上四道菜,两幅碗筷。 屋子里一个人 一只鬼。 “滴答、滴答……”只有钟表摆动的声音在响起。 两个小时后,李清然静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盘,一样样的把它们全部倒在垃圾桶后他走进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王大虎心情沉重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床上的李清然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只双眼睛无神的睁的老大。 “还是睡不着吗?”王大虎心疼的摸了摸他的眉头。 自从他死后然然便再也没有睡过觉。 每晚、每晚、只是这样睁大着眼睛静静的看着。 “大虎”李清然精神恍惚的叫着。 “我在!”王大虎答道:“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他跪在李清然身边,哭的撕心裂肺:“然然,我就在这啊!别在这么折磨自己了,别在这样了、呜呜……求求你……别再这样了!” 我已经死了,可是你还活着啊! 如果我的死亡把你活生生折磨成这样,那么我宁愿我们从来都没有相爱过。 所以—— 快点忘了我吧! 王大虎死去的第一个月,李清然辞去了自己的工作,每天只留在家里从日升到日落就那么静静的呆着。 王大虎死去的第二个月,李清然学会了抽烟和酗酒,让本来就瘦的男人更加瘦弱不堪。 王大虎死去的第三个月,李清然因大量胃出血进了医院,却在紧急手术的前一个小时,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王大虎。 漆黑的夜晚,冰冷的墓碑。 遗照上的王大虎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李清然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靠了上去。 “你真的死了呢!”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沉谧与哀伤,想着往日里男人指天对地的向他保证一辈子爱他,疼的话。李清然的声音陡然的又变得充满恨意起来:“骗子!” 看着瘦的几乎脱形了的李清然,半空中的王大虎急的团团转:“然然,快回医院啊!你的胃刚止住了血,瞎跑什么啊!” “大虎!”突然,李清然喃喃的说道:“我累了,真的好累!我想见你,所以原谅我好不好”。 “然然……然然……你要干什么?别做傻事啊!”半空中,王大虎惊恐的看着从裤兜中掏出把刀子的李清然。 他的神情很冷静,冷静到绝望。 “这是我们结婚时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呢,我记得当时你对我说:然然我这辈子一定要让你幸福,如果以后我做出了背叛你、伤害你的事,你就用这把刀杀了我……你知道吗?我当时听了后,真的觉得非常高兴呢!” 一滴、两滴、有冰冷的泪水流下。 这是王大虎第二次看见李清然哭。 第一次,是他死的时候,那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他哭的疯狂而绝望。 这次则是平静而带着回忆中的甜蜜。 霎时,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浮上了王大虎的心头。 他拼了命的大吼大叫,拼了命的去抢李清然手中的刀子。 可是,没有用。 因为他是一只鬼。 因为他早已经死去。 当泛着冷芒的刀刃深深的割在那细弱的手腕上时,当红红的鲜血仿若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向外涌出时。 王大虎崩溃了。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无力更为痛苦? 几个月的李清然感受过了,而现在轮到他了。 “然然……然然……”此时此刻,王大虎心中真是好恨、好恨、他恨那个杀了他的女人。 他好悔、好悔。 如果知道自己这么早就会离开人世,当初就不该招惹他的。 那样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呜呜啊啊啊啊啊————”王大虎的心好痛、好痛、比当初挨的那一刀痛:“谁来、谁来、救救他……救救我的然然……” 痛苦的悲鸣中,他亲眼看着那件洁白的衬衣染满了鲜血。 染上了他冰冷的墓碑。 “大虎”李清然滑到在地上,向着虚空中抬起了双手,他的脸上有着解脱而释然的微笑,却在王大虎想要握住的那一刻,骤然而落。 “清然————”凄厉的长鸣声响起。 王大虎只觉得自己脚下忽然裂开了一道无间缝隙,他不停不停的向下坠落着,天旋地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大虎,大虎……”有声音在耳边急声叫道。王大虎的眼皮动了动,那声音的主人见了,唤的越加急了:“大虎、大虎……”。 王大虎终是渐渐睁开了眼睛,而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张长满皱纹的脸孔。 “好了,好了,娃儿醒了!”另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娃儿后脑勺还有些肿,我一会儿去村里的卫生站领些消炎药,用不了几天又活蹦乱跳了”。 “是了,是了,我的大虎没事了啊!”老太太从炕上半抱起他,搂在怀里轻轻哄道:“大虎是不是还疼呢?瞧着满脸的泪水……”。 王大虎的神情显得发出呆愣,或者说非常不可思议。 他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疑问道:“奶奶?” “是啦!可不是奶奶”老太太用手心疼的摸了摸大孙子的脸蛋:“你说你这孩子就是淘气,玩什么不好非要去爬那大槐树,看看从树上跌下来都摔倒脑袋了,可把奶奶吓死了!” 王大虎这回是彻底愣住了。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不是早好几年前就去世了吗?还有……还有自己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就像是…… 几乎是颤抖的,王大虎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黝黑的、胖胖的、绝对属于小孩子的手。 “大虎,你怎么了,老头子快来看看,咱家大虎怎么好像不对劲儿啊!”生怕自己大孙子磕坏脑袋的老太太,急急忙忙的叫道。 王守民心里面也着急,闻言赶紧上前来细细看了:“虎子,感觉咋样,头还疼不?” 王大虎眨了眨眼睛,声音恍惚的问答:“爷……我、我今年多大了?” “这孩子咋回事啊!过了这个年你不就七岁了吗?”老爷子一看不好,拽起棉袄就要下炕:“不行,我还是抱虎子去县医院一趟吧!” 这会儿,王大虎倒是有些缓过劲儿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面色一变,赶紧拉住了老爷子的衣角:“爷,我没事,就刚醒脑子有点晕,现在好多了!” 老两口却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特别是老太太又问了好几个,诸如:你爸妈叫什么啊?你家住哪啊?的之类的问题。 直到王大虎一一答了,才算作罢。 约么着自己大孙子真没弄坏脑袋,老两口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又哄着王大虎睡了,这才一个去卫生站站买消炎药,一个去厨房置弄午饭。 等两个人都不再屋里后,躺在床上的王大虎猛然睁开了眼睛。 其实到现在他还云里雾里的。 自己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不!准确的说,自己怎么回到了小时候? 是在做梦吗?可是世界上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摸了摸后脑上虽已贴了膏药,却依然鼓鼓的大筋包他疼的抽了口冷气。 对于自己从树上摔下来的事,王大虎还有些印象。记得前世时就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来磕到了头,被紧急的送到县医院抢救,为了这事自己老妈没少埋怨爷爷奶奶,甚至好几年都不让王大虎再过来玩儿。 “这么说我真的回到了过去……我、我真的又是人了吗?”感受着从自己身体中散发出的热量,一抹痴痴呆呆的笑容便出现在他胖胖的脸上。 没有当过鬼的,永远都无法理解当鬼的痛苦。 那种只能看、只能听、却不能碰触、不能回应的痛苦。 “然然、然然、然然…………”王大虎紧紧咬住盖在身上的被子,大颗大颗的眼泪小溪一样淌了下来,他想着李清然割腕的样子、想着他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墓前的样子,痛苦的不停抽搐着小身子。 果然,还是不能放开他呢! 王大虎的脸上流露出坚定的表情,既然上天愿意再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这一次他一定会更加、更加的爱他。 所以—— 然然,等着我。 第2章 清然 因为王大虎脑袋上的伤,他整整被老太太按在炕上半个月都没下来地。 直到今天的“小年”才终于得以解放。 “嘭嘭嘭……”一大早的老太太就在厨房忙倒开了,又是切菜、又是剁肉的。 “大虎啊!累不累,进屋歇着去吧,可别割着手”老太太看着坐在灶炉前往里面扔柴火的大孙子,一脸慈祥的说道。 “奶奶,我不累倒是您,都忙了一早晨了,休息休息吧!” 听着大孙子这暖心肺的话,老太太感动的眼睛都湿润了,自打这孩子从树上摔下来后,可是懂事了不少,也不像往常那样调皮,还知道关心人了,真是个顶顶的好孩子。 “奶奶不累,今儿是小年,一会儿啊还得送灶王爷上天,这贡品什么的啊都得准备齐嗖了,要不然灶王爷该怪罪了!” 王大虎听了不禁咧嘴一笑。 在东北农村对于这种传统节日看得格外重要,一应准备丝毫不带差的,可比城市里那些应付了事的过的有趣多了。 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这种准备中,忙忙叨叨的过去。 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大虎的爷爷才领着他跪在了灶王爷的画像前。 因为有着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所以厨房中就只有他们祖孙两个。 烟熏火燎的黑墙面上挂着副色彩鲜艳的灶王爷画像。 长方形的供桌上摆着四果、四糕。 老爷子神色虔诚的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又拿起根筷子沾了沾盛在碗里的红糖浆。 “娃儿,去给灶王爷抹蜜”。 王大虎哎了一声,起身接过筷子,就朝着画像上灶王爷那通红的嘴唇上抹去。这是东北的一种习俗,他们认为把蜜涂在灶王爷的嘴上,这样他就不能在玉帝面前说坏话了。 王大虎因为当过鬼又经历了重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对这些神仙啊什么的那是相当“敬重”。 用筷子头细细的把蜜涂好后,祖孙两又向着神像虔诚的拜了拜这才进了屋里头去。 老太太已经在炕上摆好了饭桌,方方正正的桌面上盛着五六盘肚圆皮薄的饺子,那味香的都能叫人要咬掉舌头。 “虎子都饿了吧!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太太当先就夹起一个饺子放在了他身前的瓷碗里。 王大虎咧嘴一笑,也不着急吃,反而伸手去碰桌子上的酒壶。 在二老的目光中,给他们一人倒上一盅,又给自己倒了一玻璃杯大白梨。 这才笑眯眯的举杯道:“爷、奶、大虎祝二老节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完还特别海量的一口就把手里五毛钱一大瓶的饮料给干了。 “好孙子!”王守民那个乐啊,瞧瞧自己孙子多会说话,将来一定有出息。 老太太更是高兴的用手狠拍了他几下,宝贝孙子心里面有他们,没白疼。 王大虎两世为人,再加上他自己本来也惯是个能说的,没几分钟就把两老头、老太太、哄的眉开眼笑,就快找不着北了。 就在一家人乐呵呵的吃着香喷喷的饺子时。 忽然,屋子外面有狗大叫了起来。 这时候的农村基本是家家户户都养了只能看家的狗,而他家的这只黑背由其厉害,只要一有人接近院子准宝就吠。 “我去看看,可能有人来了!”老爷子披上棉袄便下了坑。 没一会儿便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咋地了?”看着自己老头脸色不好,老太太赶紧问道,王大虎也支愣着耳朵听着。 “哎!李长贵那又作上了,扯着秀梅就在院子里揍,闹的不可开交,我得过去看看”。 王守民是兴业村的村长,村里出了事,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他。 “真是作死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就非得一天到晚的这么闹,秀梅早晚都得被那疯子活活打死”。老太太唉声叹气的说道:“最可怜的就是然然那孩子,摊上这样的一个爹,唉!” “轰……”仿佛惊雷般,炸的王大虎眼前一片金星。 然、然然、哪个然然? 不待他多想,那头的王守民掀了帘子就要往外走:“我过去看,你孙两先吃”。 王大虎蹭的下从炕上跳下来,大喊道:“爷、我也去!!” 老爷子本来是不想领着的,但耐不住王大虎左磨右蹭,便攥了他的小胖手一路急急的向着外面走去。 爷孙两外加上一个过来叫人的婶子,三人匆匆的往村东头走去。 直走了好一会儿才见着一座孤零零破旧不堪的茅草房。 此时,房子周围已经站了好些村里人。 王大虎心里急,甩开他爷的手,仗着自己人小一溜烟的便硬挤了进去。 只见那院子里,一个三十几岁的邋遢男子,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拽着个女人正“哐哐哐……”的死命垂着着。 “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妈妈……”一声稚嫩的仿若小猫般叫的声音凄厉的哭鸣着,他小小的身子死命的抱着男人的裤腿,脸上全是斑斑泪水。 王大虎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那张脸,即使化成灰他都认得。 那男子满脸癫狂之色,竟抬起脚来,一脚就踹在了小孩儿的胸口,一下子就把小孩踹了个老远。 王大虎嗷——的大叫一声,眼睛霎时变得通红。像是个炮弹般,瞬间就向男子怀里撞去,小牛犊子的身体一下子就把男人撞了个跟头。 “王八犊子,你打谁呢!”王大□在男人的脖子上,举起小拳头就像男人的脸上砸去,他人虽小却是小了死力的,不一会儿就把男人揍的鼻血横流。一旁的王守民这才醒过神来,生怕自己大孙子吃亏,三两步就跑过来,先把掉在一边的菜刀踢得远远的,又开口喊道:“都看着干什么,李长贵这是发病了还不拿绳子过来给他绑上”。 村长都开口了,大家自然得照做,不一会儿就把那邋遢男人给五花大绑了,还有一些村里的婶子去扶地上被揍的满脸青紫的女人。 “然然,然然……你怎么样了,没事吧?”王大虎腿脚发软的跪在那孩子身边,半抱起他伤痕累累的小身子轻轻的摇晃着。 “妈妈……”心口被踹了一脚,李清然疼的紧紧蜷着身子,小脸上红的发紫,嘴上却依然固执的叫着母亲。 王守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叫人把这母子二人送去村里的卫生站,王大虎不顾阻拦自然也跟着过去。 板车上,他抱着然然虚弱无比的小身子,难受的直像有人绞了他的心。 明明和他一般大的年纪,却瘦的只能摸到骨头,身上穿着的是打着补丁的衣服,又小又薄,露在外面的手腕脚腕全都冻得起了疮。他的然然怎么能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 不由自主的王大虎掉下了大颗眼泪。 滚烫的泪水打在李清然的小脸上,让虚弱的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正紧紧抱着他的小孩儿,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然然,是不是身上疼?再忍忍啊,咱马上就到医院了!到了医院就不疼了啊!”王大虎紧了紧他的小身子,声音温柔的哄道。 李清然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一双眼睛里的戒备慢慢消去不少。 他想着:这个人是谁呢? 兴业村里的卫生站其实就是个三间大瓦房,里面有一个年约半百的医生,还有个年轻的小护士。 那医生性许据说当年□时被放到这里劳教的,后来虽说平反了,但是他无儿无女的也没回到城里,反而在村里当起了医生。他医术极好,不但会给人打针看病,还对中医草药什么的有些研究,王大虎上次后脑勺磕了个大包,就是这许医生给开的副草药膏敷在伤口处的,没过几天那包就消了去,所以村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都爱找他,在当地极受拥戴。 李清然的妈妈孔秀梅这次伤的极重,人抬过来的时候就晕死过去了。 整个卫生站乱嘈嘈的闹哄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许医生发了话把看热闹的都给撵了出去,王守民本来也要拉大虎走的,可奈何自己的宝贝孙子跟中了魔障似的死活非要和李家那小孩呆着一起。没办法,王守民只好先把大虎留下,他还得去通知孔秀梅的娘家人呢。 病床上,李清然正打着吊瓶,只睁着双无神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王大虎打了盆热水过来,拿起墙上挂着的毛巾把它浸湿后,小心的开始为他擦着小脸。 “大虎哥哥给你擦擦身子,你别嫌疼啊!”。说着,便想伸手去解李清然的衣裳。 小孩猛地一缩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兽样惊恐的直哆嗦。 “没事!没事!”大虎那个心疼啊,忙摸了摸他的小脸:“然然乖啊!咱不擦了,不擦了”。 暗自叹了口气,王大虎只用毛巾给这孩子擦了脸蛋,手脚。 看着那青肿的布满冻疮的四肢,他难过的抽了抽鼻子。 “然然……”王大虎突然俯身,亲了亲小孩的额头,眼神坚定的说道:“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感受着额头上湿润润的吻,李清然全身一僵,不知为何眼中却有股热热的东西想要流淌出来。 第3章 照顾 无论王大虎再怎么撒娇耍赖,还是被老爷子提拎着后领给弄了回去。 大虎奶奶早就在家等的不耐烦了,一见这爷两终于回来了,忙迎了过来。 把锅里热的饺子重新拿出来后,三人围在一起说着话。 “到底咋回事啊”老太太看孙子有些蔫蔫的样子,忙一把楼了回来:“你这孩子就是好奇心重,那有啥好看的,非要跟过去”。 王大虎此时还完全沉浸在与李清然重逢的冲击中。 闻言,也不吱声,看起来有点愣。 倒是王守民心里有点疑惑,今儿王大虎表现的也太“勇敢”了点,那股子揍人的狠劲,哪像是个六岁的孩子,完全就是只被激怒的野兽。 “虎子,你认识李家那小孩儿?” 王大虎闻言猛地一震,神色间便恢复了几分清明。 只见他胖乎乎的小脸上,立马做出副义愤填膺样,握着小拳头高呼道:“然然是我的好朋友,欺负他的坏人,我都打!” 王守民点点头,想着许是这孩子在外面玩时认识的,小孩子嘛,两下就熟了。 听着这其中还有王大虎的事,老太太急了,忙问明了整个过程。 王守民挑着简要的说了。 老太太一巴掌就拍在孙子的屁股上,连连后怕的训斥道:“这败家小子,那人手上有刀也敢上。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也忒大胆了!” 王大虎见奶奶真的生气了,颤颤两声也不敢还嘴了。 老太太不依不饶的又教训了半晌,这才转过头对老伴叹道:“唉!那李长贵这两年,越闹越大发,在这样下去,我看秀梅早晚有一天得死在他手里面”。 王守民点了手里的老烟枪,吧唧两口后说道:“那能咋整,你也知道他家的情况。长贵平日里其实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他脑子有病,疯劲儿上来了,便是不认人。上两回他把秀梅打了,醒过来后那副痛哭流涕的悔恨样,你也不是没看见,说起来也是怪可怜的” 一旁的王大虎听了这番话后,心里面倒有了几分明白。 感情然然的爸爸是个“精神病患者”,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一犯病就往死里面打老婆。 这得多危险啊! “爷爷,那个叔叔既然有病怎么不送到医院里去?你看他今天都被刀提出来了,哪天指不定就杀人了!” 这年头,精神病杀人可连牢都不用坐。 “什么杀不杀人的,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老爷死训了一句。 王大虎的奶奶听了便不愿意了:“我看孙子说的不错,再这样做下去非的出人命!虎子,你以后离他们家远点,离李家那小孩儿也远点”。 王大虎哪有可能这么做,忙不迭的就开始说起李清然有多么多么可怜。 老太太心也软,又说了几句,便不提了。 这一晚,王大虎躺在烧的热热的土炕上,却是半丝睡意也没有。 不自禁的他开始回想起自己的“前世”。 与李清然相遇是在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两人同班三年,但是那时李清然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个“性格孤僻存在感低”但学些成绩却极好的男生。而王大虎却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有性格,讲义气,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两个本是南辕北辙的人,却因为一次意外的“英雄救美”而渐渐有了联系。直至在王大虎死皮赖脸的追求了好几年后,才终于在大学时确定了恋爱关系。 两人在一起后,李清然从不提起自己家里的事,王大虎倒是偷偷摸摸的问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跟触了雷似的。久而久之,他就不敢问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说吗?”想着李清然那凄然的小模样,王大虎的心就跟针扎了似的疼。 那卫生所里也不知道暖不暖和,然然晚上连饭都没吃口,就那么睡着了,此时会不会饿了呢? 就在这种恍恍惚惚中,对于王大虎来说最漫长的一晚,终于熬过了。 第二天大早,院里的公鸡刚打了声鸣。 王大虎便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在这家里,他有自己的一间小屋子,倒不渝扰了爷奶。 蹬上棉袄、棉裤,又用冷水洗了把脸。 王大虎蹑手蹑脚的去了厨房。 用柴火点了灶炉,往锅里面倒上水又散了两碗米,开始煮粥。农家灶炉火力旺,不多时锅中便出了香味儿,王大虎又在碗架子底下取出了六个鸡蛋,一股脑的卧进了粥里。就在他这边弄得热火朝天时,到底还是惊动了里屋的老人。 大虎奶奶披着个棉袄走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犹如个小蚂蚁钻进钻出的孙子。 “这一大早的,你折腾啥呢?” 王大虎回头,满脸谄笑道:“奶,大虎给您和爷爷做早饭!” 老太太眼中泪花唰的就下来了,瞧瞧!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孝顺的孩子。 “我的心肝肺儿!”老太太一把搂过大孙子,吧唧吧唧就是两口。直把王大虎夸成了千古第一孝孙。 只是这个千古第一孝孙,究竟孝不孝,我们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却是这个孝孙,小身板那个麻溜,把该带的东西都跨在身上,只留下句:“我去看然然”便一骨碌的往外跑去。 那速度,愣是把老太太那句:“不许去!”给憋了回去。 王大虎家离卫生所并不算远,可他力小人挫的,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此时已是接近年关,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段,等他进了卫生所的大门时,小脸已是冻得通红。 然而,李清然并不再床上。 王大虎皱了皱眉,向着旁边的那间病房走去。 果然,掀开散发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白布帘,便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趴在病床边上熟睡的小孩儿。 王大虎并没有急着叫醒他,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然然的妈妈。 在“前世”的时候,然然虽然对自己家里的事绝口不提,但王大虎毕竟是他的枕边人,天长日久的总能知道些,譬如,然然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抛弃了他。 王大虎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看着床上那个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女人,他又能说什么呢? “你、你来了?”忽然,一声干哑的声音响起,李清然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看他那猫儿一样的动作,萌的王大虎上去就朝那小脸蛋轻轻“摸”了两下。 “ 然然饿了不?大虎哥给你带吃的了” 先哄着他洗了把脸,王大虎拿出了从家带的吃食。 这时候也没保温杯啥的,吃的都是用铁饭盒装的,大虎怕凉在外面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毛巾。因为弄的严实,所以粥还没凉。 “给——”王大虎递给他一双筷子。 李清然看着他,抿抿嘴,没接。 真不愧是以后的“冰山倔猫”,王大虎咧吧咧吧嘴唇,愣把筷子塞进小倔猫的爪子里,唬道:“快吃!” 李清然还是没有动,他回过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母亲。 王大虎摸了摸他的脑袋:“阿姨的那份,已经另留了出来,让她再睡会儿,等醒了再吃”。 “咱两一块吃!” 王大虎微愣,随后笑道:“好!” 这孩子一看就是饿坏了,整整一饭盒的米粥大半都被他吃了,王大虎看着他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忙又剥了三个鸡蛋出来,李清然吃了一个却不肯再吃,让王大虎唬了好一会才又另吃了个。 一上午的时间,王大虎就在卫生所里陪着他。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回了趟家。 老太太午饭做的是尖椒土豆丝和大白菜炖豆腐,炒的软滑香嫩的土豆丝,飘着大白肉片一片油汪的大豆腐,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王大虎七里咔嚓的扒弄了几口,完了后还毫不客气的把好些装进了饭盒中,他家然然,可还没吃呢! 当然,这一举动自然又少不了老人家的一顿碎碎念,但人王大虎的脸皮多厚啊,一口一个“奶奶您真慈悲”“奶奶您可真是活菩萨转世”“奶奶这是积德啊”老太太被自己孙子忽悠的迷迷糊糊,再加上毕竟是一个村的,送两顿饭也没啥了不起,便也不再那么强硬的逮着他。而王大虎重新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孔秀梅已经醒了过来,不仅如此这屋子里还另外多了两个陌生的男女。 他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偎在母亲身边的李清然。 正握着小拳头,死死的抿着小嘴,脸上满是愤怒。 王大虎眼睛瞬间就半眯了起来。 看都没看那两个不认识的男女,他直径走到病床边对孔秀梅说道:“阿姨您好,我叫王大虎是然然的好朋友!”(以后的老公) 孔秀梅一抹脸上的泪水,勉强笑了笑说道:“是村长家的虎子吧!俺刚才听然然说了,这次真是要多谢你们了!” “没事儿,一家人嘛!”王大虎呲了呲白生生的虎牙,笑得比狗都亲切。 第4章 亲戚 “呀!”忽然,一个极其尖锐夸张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那个陌生女人说道:“这就是王村长家的小公子啊!瞧瞧,长得这了个俊!一看以后就是个做大官的料” 我勒个去!还小公子,你当这是百十年前的封建社会呢! 王大虎回过头看满是鄙视的看了两人几眼。 那说话的女人约么三十七八,长得是又瘦又矮,干干瘪瘪的,只那双颧骨凸了个老高,看着就是个尖酸刻薄不好相处的。而那男的倒是挺榜挺胖,只张了副贼眉鼠眼的脸,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 对于这两人的身份,没一会儿,王大虎就弄明白了。 孔大国、杨丽。 然然的舅舅、舅妈。 这两人不是本村的,而是隔壁孔家屯的。 这样一说,王大虎倒是想起来了,昨天老爷子倒是说了要去通知孔秀梅的娘家! 杨丽对于大虎这个村长孙子,似乎格外感兴趣,话里话外都在不停的往里套着。 若是一般小孩儿早把全副的家底交代了,但奈何这丫不是个原装货,任你怎么转悠,都不带泄露一丝底的。这女人估摸着也感觉出来了,悻悻的砸吧砸吧嘴儿。 “疑?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忽地,那立在一边的男人拱了拱鼻子,一双老鼠似的眼睛溜溜地便盯在了王大虎拎在手里的饭盒上。 这还没等王大虎反应过来呢,身旁的女人劈手就把东西抢进了怀里。 “唉呀妈呀!这肉片肥的真稀罕人”杨丽双眼冒光,竟恬不知耻的伸出两根手指,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我滴乖乖!王大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女人是哪个非洲难民营跑出来的啊!其实也不怪他如此惊诧,要知道农村人家一般都是自家有地的,现在政策也好,国家大力扶植农民,怎么滴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像是八百辈子没吃过似的。 “你个败家娘们!”那孔大国怒吼一声,一大个耳刮子就扇了上去:“谁让你吃的!” 杨丽被扇的酿跄了几下,手一抖,整盒菜全散在了地上。 “没用的娘们,连个东西都拿不住”孔大国见状更气,又狠狠的骂了几句,一脸可惜的样子。 敢情你是可惜地上撒的菜啊!王大虎看着眼前上眼的闹剧。 眼中划过抹冰冷之色。 杨丽是惯常被揍的,脸上虽有些挂不住面子,但却不敢跟丈夫顶牛。只一双眼睛满是可惜的看着散成一片的饭菜。 “那啥……虎子啊!”杨丽颤颤了两声:“真对不住啊,阿姨手滑没拿住,要不你再回家取点儿过来吧!” “嫂子!”一只默不出声的孔秀梅,难堪的似乎都快哭了出来。 “大虎,真是对不起!”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也就反反复复的这两句话。 王大虎自然不会让自己“老丈母娘”下不来台,闻言也只对她笑了笑,而至于其他人嘛!他抬起头对着这两极品夫妻道:“唉呀!这可咋办啊,那饭菜是俺奶让俺给爷爷送去的,你们把它弄翻了,俺爷一准会揍俺的!” 杨丽一听暗自叫糟:“啥?这饭菜不是给秀梅送的啊?” “俺只是路过这来看看阿姨,然后就去村委会,你们两个把俺爷的午饭弄没了,说咋整吧?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们两不是俺们村的就能欺负俺,俺大姑可是你们孔家屯的,听说还是个官呢!” 老爷子王守民这辈子统共有三孩子,顶头的就是个女娃,也就是王大虎的大姑,十多年前就嫁进了孔家屯。 这一声“大姑”可是彻底掐住了这夫妻两的命脉。 要说为啥,实是事出有因啊! 杨丽这个女人性子粗鄙彪悍,按理说这样的女人是决计不会在别人手上吃亏,因为她泼啊!但非常不幸的是,她泼竟有人比她更泼,而更加不幸的是,那个更泼的人,就是她婆婆。那老太太典型就是个“黑心烂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杨丽语)的,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杨丽从十六岁就开始生孩子,到现在总共得了五个闺女,没一个儿子。所以她过的日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越想生,越生不出来。越生不出来,越想生。 但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前,你想生多少生多少“晚婚、晚育,少生、优生 ”这八个硕大红字,哪个村墙上没写啊。 你想生? 行! 卖地、卖房、砸锅卖铁,只要你交的起罚金,就让你生。 所以孔大国和杨丽才表现出这么没出息的一面,因为实在是“穷!”啊。 所以这两日才对王大虎的“大姑”格外忌惮。 因为非常不巧,她大姑就是孔家屯响当当的人称铁面无私小金凤的“村妇女主任!” 他们二人的死对头。 “那,那啥,大虎啊……”杨丽磕磕巴巴地说道:“阿、阿姨,这就给你捡起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竟蹲下身子,用两只手去捞地上的饭菜。 那漆黑的双手加上饭菜的油垢。 王大虎觉得自己开始反胃了,这女人是不是太二了啊! “嫂、嫂子,那还能吃了嘛!”孔秀梅大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睛急急忙忙的说道。 杨丽大约也只是一时被王大虎唬住了,颤颤了两声道:“ 也没说再给村长吃,俺就是捡起来嘛,喊啥!” 王大虎看着她对孔秀梅津鼻子瞪眼睛的架势,本来想要就此打住的心思,立即没了。 “俺不管,你们打烂了俺的饭,就得赔,要不然俺就去告诉俺爷爷!” 王大虎眼睛多尖啊,一准看出来这两极品似乎格外忌惮“老爷子”,当然也好好利用一下了! 杨丽脸上立即出现了不高兴的神色,却也不敢真和王大虎吵吵,只向旁边看了自个丈夫眼,孔大国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不请不愿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快钱。 “娃儿,叔叔给钱,就当赔你这顿饭菜了!” 王大虎眼睛一翻,当下毫不客气的怼了过去:“叔叔,你打发要饭的呢?一块钱能买啥?四个馒头,一包榨菜?这大冷天的,你就让俺爷吃这些啊!” 孔大国听了后,脸色一下就黑了下去。大虎才不怵他,抬着脑袋梗着脖子,一副典型的“讹人”嘴脸。 于是,在男人的黑脸和女人的咬牙切齿中,一张半新不旧的10元钱,进入了王大虎的裤兜中。 被个萝卜大小的孩子“讹”成这样,显然让这两口子心中难以平静,两人骂骂咧咧的又呆了一会儿,给孔秀梅留下句:“好好养病”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王大虎撇撇嘴,不再理这两极品。 他转过身对孔秀梅笑着说道:“阿姨您等会儿,我去到小卖店给您和然然买点吃的……” “不,不用了,好孩子,太麻烦你了!” “没事儿!”王大虎抬起脚向外面走去。 “大、大虎哥哥”突地,李清然从母亲身边直起身子,对着他说到:“我和你一块去!” 王大虎早就被那声“大虎哥哥”弄得心花怒放。 当场就傻乎乎的一个劲儿点头道:“好、好!” 然而,等到了外面冷风一刮,王大虎就后悔了,因为他忘了然然的衣裳有多薄。 王大虎赶紧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围脖、手套,一股脑的套在他身上,要不是李清然这“臭孩子”死活不同意,王大虎还想把自己的棉袄给他套上。 “大虎哥哥,刚才谢谢你!”棉线围脖下传来李清然稚嫩的声音。 王大虎嘿嘿一乐,贼头贼脑的说道:“然然,你那个舅舅、舅妈,真不是好人!” 李清然狠狠地点了下头,嫩嫩的声音里满是气愤:“都是坏蛋,就会欺负妈妈”。 此时的李清然远远没有以后的“清冷、疏离”,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与同样半大孩子的王大虎自然很快的便熟悉了起来。趁此机会,王大虎倒是掏出了不少关于李家的事,只是在关于“李父”的事上,两个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视掉了。 王大虎就用孔大国给的十元钱在村里的小卖店,买了两子挂面,两包咸菜,一小瓶橘子罐头,几条腊肠。最后的一快钱,还买了十块一毛钱的“薄荷糖”。两人返回卫生站后,借用了许大夫家的“灶炉”,王大虎嘴甜不但征得了人家同意,还顺带捞回了两个鸡蛋和一小颗白菜心。 烧了油用白菜丝炝锅,待水烧开后,把鸡蛋和切好的腊肠肉打在里面再下面条,不一会儿,一锅香喷喷,热乎乎的“午饭”便诞生了。 三人吃完后,许大夫过来给孔秀梅换药,言道她需要休息,让这两小家伙别吵到她。 王大虎和李清然便又回了隔壁病房。 “啊————————”王大虎张嘴示意。 李清然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 王大虎笑笑,把手里三角形的糖块塞到了那张小小的嘴巴里。 “甜不?” “…………嗯!” 第5章 父母 孔秀梅在卫生站中又趟了三天,腿刚能动后,就急着回家了。 而王大虎自然而然的成了他们家的“常客”,每日里都去找李清然“玩”。其中有几次他看见了李长贵,三十几岁的男人憔悴的厉害,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倒是没了打人时的疯劲儿,见了王大虎还对他挺有善意的笑笑,似乎完全不记得他曾被眼前的这个孩子打的满脸血的事情了。 如此,转眼又是十天过去,日子便到了三十这一天。 “春节”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也是阖家团员的日子,到了这一天甭光你是在天南还是在地北,都会不约而同的做一件事那就是——回家。 兴业村村长,王守民一家,自然也是如此。 “儿子!!!!” 王大虎迷迷瞪瞪的刚睁开眼睛,就被一张硕大的雄脸,下了一大跳。 膀大腰圆的男人哈哈一笑,抬起手来就把炕上躺着的臭小子举了个老高。 “说!想你老子了没有?”大虎爸,王光宗同志挤眉弄眼的问道。 王大虎被老爸的熊抱挤的都快喘不过气来,小腿一蹬一蹬的直嚷嚷:“哎呦,爹唉!你儿子快被挤死了!” “看把孩子弄得!”突然,一道女声如闻纶音的响起,王大虎只感觉自己一瞬间便移了位置,到了个馨香软绵的地方,他抬起头看着抱着他的女人有些愣愣的叫了声:“妈?” 张芳扑哧一笑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怎么?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就把你老妈忘了?” 王大虎对着她嘿嘿一笑,心里去却有些心酸。 上辈子因着自己“出柜”这件事,惹得老妈是又怒又痛,暗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场,差点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他虽从未后悔过和李清然的事,但是不可否认对于父母他是打心眼里感到歉疚的。 “哪有!”王大虎撒娇似的拱了拱脑袋,在母亲高耸的胸部上狠蹭了两下:“妈,我都想死你了!” 张芳闻言眼睛一红,她又何尝不想儿子。 “看看你们娘两咋还哭上了呢!”王光宗眼珠子半眯,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屁屁:“都多大了还往你妈怀里钻,丢不丢人?” 王大虎转过脑袋对他爹呲了呲雪白的两颗大门牙,说道:“妈妈漂亮,大虎就喜欢妈妈!” 张芳被儿子一口一个的马屁,拍的是心花怒放,也不哭了,反而笑着嗔道:“就你精灵!” “小马屁精!”一旁的王守民嘀嘀咕咕的说了声。 “嗯?”张芳眼睛一眯,声音上挑的了几个调。 王光宗惯就是个“没出息”的,见状立马笑的比他儿子都媚 :“漂亮,俺媳妇比天上的仙女都漂亮!” 切!满是鄙夷的看了自己老爹一眼,王大虎暗地里里啐了声:“妻奴!” 可他也不想想,在人家李清然面前,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卑躬屈膝、恬不知耻、指哪打哪、让站着不敢坐着的货!”由此可见,惧内这玩意也是可以遗传的。 年轻时的张芳长得确实不差,她五官端庄,身材高挑、 烫着一头当下最流行的波浪卷,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就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也难怪王光宗对她“唯命是从”。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的又说了会话,那头老太太就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王大虎见了,抬头就喊:“奶奶过年好!!” 老太太立即就笑的牙不见牙,眼不见眼,连声道:“过年好,过年好,奶奶的好孙子嘞!” 张芳赶紧给老太太让了座,笑着说道:“妈,这些日子可是麻烦您和爸了,大虎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说的啥子嘛!”老太太假意的瞪了她一眼:“大虎可乖、可懂事了呢!比他爹小时候强多了!” “哎呦,娘唉,您可真是有了孙子就不要儿子嘞”王光宗在旁边吃味的嘟囔道。 其余等人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这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欢乐与温情。 李芳给全家人,一人买了一套新衣。王大虎的是件宝蓝色的带帽两件套,胸前印了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用他妈的话说,这件衣服做来就应该给她儿子穿。老太太的是件粉白相间的绒衣,老人家虽然嘴上说:这衣裳太艳了,应该留着给你这样的年轻人穿,但神色间却极是高兴满意的。王大虎见了心下不由叹了口气,前世时因着他摔伤严重的事,妈妈埋怨爷奶,两家就此埋下心结。 而这次应该有所不同了吧! 农村的“春节”过的就是个热闹,这不,时针刚过九后,外面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大虎一听便有些忍不住了,他跑到厨房对着正在倒腾年夜饭的母亲问道:“妈,我上次打电话管你要的奶粉,你给我带来了吗?” “带了呢!在你爸的车上”李芳好笑的对着一旁的大虎奶奶道:“你看看这孩子,都这样大了,还吵吵要喝奶粉,真是丢份儿!” “那有啥,也不当它是正经饭吃”老太太浑不在意的翘了翘嘴,在她老人家看来孙子想吃啥都行:“你没听那广播里说啊,奶粉啥的可有营养了,孩子多喝点,长得才壮实……” 且不说这婆媳两就此展开什么样的“养儿”讨论,王大虎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一骨碌的就向着外面跑去,打眼便看见了那辆停在大门前的红旗牌货车。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大虎爸妈的职业。 大虎爸是搞运输的,家里养了一台车,长年的在县市间给人拉送货物。 而大虎妈则在县城里开了间“干果店”,做着点小买卖,一家人虽说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也算的上是衣食无忧了。 王大虎成功在副驾驶座上找到了一箱奶粉,英雄牌的,一袋世价5元。 他从中掏出十袋,装在事先准备好的布袋子里,有点沉,拿着挺费劲。 张芳除了给儿子买了奶粉外,还带了好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这里头大都是农村小卖部里没有卖的,譬如说倒进嘴里就会噼啪乱想的跳跳糖,可以伸开很长的大大卷,长方形的红绿都有的格尺糖、入口即化的果仁酥……,那次不过是颗薄荷糖就让那只小猫露出了“甜美”的表情,这次也应该能让他开心吧?王大虎笑眯眯的想道。 “我出门玩一会儿”王大虎扯脖子向屋中喊了一嗓子,也不等人会话,便急急忙忙的向外面冲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到了李清然家。 待一走进,才发现门口处正站着两个人。 是孔秀梅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两人神色间似乎都有点激动,王大虎皱了皱,走了过去。 “阿姨,过年好,我来找然然玩了!” 他养着脑袋一脸孩子气的说道。 “啊!是大虎啊!”孔秀梅举止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她说到:“快进来吧,然然在家呢!”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陌生的,带眼镜的男人,最后看了孔秀梅一眼,转身就走了。 王大虎进了屋,扫了一眼四周,与布置的喜喜庆庆的自家不同,这里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样冷冷清清、破破旧旧的,不过地面、家具什么的倒是擦的很干净,可以看的出来女主人是个利索的,只是,实在太穷了些。李清然此时正坐在床上看着小人书,是连环画形式的《西游记》,前几天王大虎拿给他解闷的,却没想到此书一到手,李清然立即就把他抛在脑后,每日里聚精会神的翻着,着实让王大虎好一番后悔。 “大虎哥,你来了!”看他过来了,李清然小小的脸蛋上立即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王大虎咧嘴一笑,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两个人挨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当然大部分都是王大虎在说,他这人惯常是个能侃的,李清然又小没见过什么市面,经常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的王大虎是乐不可支。 而每当此时,他也会暗暗庆幸不已。 “今生”在两人如此小的时候相遇,让他很容易的就获得了李清然的好感,走进了他的心里。虽然他只当他是个朋友,或者是个心怀善意的哥哥,但是这些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他们两个能够在一起,就像这样相互靠着说说话,活生生的,你来我往的、王大虎就心满意足了。 一直在这里呆到下午两点多,王大虎估摸着家里该吃饭了,便把带着的东西交给李清然,在留下句“要是不要,我以后就不来找你了!”这句绝不可能做到的威胁后,才在对方晶亮的目光中不舍的离去。 回到家里时,果然炕上的矮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但是王大虎的视线却没有在那上面停留多久,因为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桌边的两个人身上了。 第6章 猫腻 那是两个男人。 一个男生女相,长得秀秀气气,一头细碎蓬松的自来卷再加上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活脱脱的就像只吉娃娃。 而另一个就显得高大挺拔了许多,他一身黑色中山装,往那一坐就有种慑人的气质。 王大虎眼睛一眯,胖墩墩的小身子瞬间就往那秀丽男子身上扑:“小叔,大虎想死你了!” 大约二十出头的王耀祖立即感动的透红了双颊。 其余人见这叔侄两亲近,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王大虎赖在他叔叔怀里,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悄悄的看向身侧,果然,那男人的双眉渐渐皱了起来。他看了后,心中越加乐不可支,更是坏心眼的连连在孔耀祖的脸上亲了好大几口。 “咳、咳咳……”男人低声咳了两下,面色“和蔼”的问道:“你就是阿祖口中常常念叨的大虎吧!" 王大虎眨了眨眼睛,反手搂着他小叔的脖子,疑惑的问道:“大叔你是谁?” “他是你龙叔叔”王耀祖抢先一步介绍道:“是小叔的好朋友!” “哦~~~~~~~~~~~~~~”王大虎声音九转十八弯的拉了个老长,还特别有深意的重复了句:“是好朋友啊!” 龙一鸣眼神瞬间半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一脸“憨厚”的小屁孩儿,似乎有种“你别骗鬼了,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真的就是好朋友”的感觉。 “来——”念头转了只有一瞬,龙一鸣便从怀中拿出个红包。 王大虎抬起头特别乖觉的看了自己老娘一眼。 “这是龙叔给你的!拿着吧!”不待别人说话,抱着他的王耀祖便笑呵呵了摸了摸侄子的大脑袋。 “谢谢龙叔叔,祝您新年大吉、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一接了红包,摸那厚度,王大虎心中便有数了。因此,这吉祥话说的倒是分外真诚,胖胖地小脸上几乎都能开出朵花来。当然,也免不了大虎老妈的一顿推辞,但人家送的真诚,所以王大虎也只有“勉为其难”的笑纳了。据说这位出手大方的龙叔叔是大虎小叔王耀祖的“好朋友”,这人打小父母早逝,又没娶妻,在这阖家团员的日子里难免孤单寂寞,便被王耀祖硬拉着过来了。 王家人一向好客,又听说龙一鸣没少帮助王耀祖,对他就更热情了。 王大虎吧唧吧唧的喝着玻璃杯中五毛钱一瓶的饮料,看着自己老爹与龙一鸣推杯换盏的样子,不由坏心眼的想道:你们就乐吧!要是知道人家打的是什么主意,看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开心。不过看在躺在自己上衣兜里的那封红包的面上,小爷就先暂且不揭穿他狼子野心的真面目了。 一顿热热闹闹的年饭,足吃了三个多小时才撤了桌。 王大虎不耐大人们的“扯皮”,一早就钻进了自己的小屋里。 “靠~~~真不愧是有钱人啊!”看着那崭新的十张百元大钞,王大虎狠狠吹了两下口哨。 在如今这个年头,一千块可是顶得上大虎爸妈一个多月的收入了。 笑眯眯的数了好几遍,王大虎眼珠子一转,迅速的从中取出五张来,悄悄藏在了炕上的衣柜中。 果然,刚做完这些事。 大虎的妈妈就走了进来,也不待她老人家说啥,王大虎殷勤的那红包献了上去。对于儿子的“懂事”张芳满意的点点头。 一看里面的五百块钱,不由悄悄吃了一惊。 “龙先生怎么给的这样多”。 过年给小孩儿压兜钱虽是习俗,但最多也不过是三十、五十的。五百块钱确实礼重了些。 “哎呦,妈,人家龙叔叔有钱着呢,不在乎这点儿”王大虎舔着脸上前哀求道:“你也别全拿走,好歹给儿子留点丫!” “你一个小孩子要钱干啥?这些都是人请,妈妈以后得还的”张芳把钱揣好后,抬眼看了可怜巴巴的儿子一眼,大约是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的,起了丝同情心。 “行了!喏,妈早给准备了压兜钱”。 王大虎打开一看,三十块钱。 蚊子腿再细也是块肉啊!大虎泪眼朦朦,一脸被资本主义剥削的可怜相。 大人们吃完了饭,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家里的房檐下一连挂了八个大红灯笼,把整个院子照得是通红一片。大虎爸早就准备好了各种炮仗、烟花。 叮当响的二踢脚、五彩缤纷的火焰,众人充满欣喜与开怀的大笑声,带着对于来年生活的展望,在这片夜空下璀然而放。 赵忠祥与倪萍在小小的黑白电视里妙语连珠儿的说着新年贺词,王大虎腻在他小叔怀里,一边嗑瓜子一边悠闲的晃荡着双腿。而屋里早就支起了麻雀桌老太太呼来喝去,打的那个眉开眼笑啊!能不笑吗?没看见人家龙一鸣顶着给她点炮呢! “大虎吃橘子吗?”王耀祖笑盈盈的问道。 “叔给剥就吃!” “这孩子就知道熊你小叔,阿祖,不用理这个小懒货!”张芳从牌桌上抬起头来,轻轻的瞪了儿子一眼。 “我们大虎才不是小懒货呢!”王耀祖俏皮的笑笑,飞速的把剥好的橘子瓣儿塞进那张“嗷嗷待哺”的嘴里。 大虎坏心眼的嗦了下那嫩白的指尖,眼角处那总是一张“样板”脸的男人,终于狠狠的抽了下嘴角。 “大虎最最最最最喜欢小叔了!小叔,你最喜欢的人是大虎吗?” 看着大侄子闪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王耀祖毫不犹豫的回道:“小叔最喜欢的人当然就是大虎了!” “哗啦……” “疑?阿鸣,你这也没上听啊!” “……手滑” “这算诈胡吧!” 王大虎两眼笑的几乎都快弯成了条月牙,他用力的咀嚼着腮帮子,真真觉得今天的橘子太TM的好吃了! 许是兴奋的有些过头了,几个小时后,王大虎便感觉到困了,看了眼依旧热火朝天的几位,他自顾自的爬上坑头会周公去了。 迷迷糊糊间他想着,也不知道,然然现在在干什么呢? 半夜12点,王大虎被叫起来吃了饺子,包了两种馅儿,一种是芹菜肉的,一种是韭菜鸡蛋的。他这一天吃了不少东西,也不怎么饿,硬吃了五个便撂筷了。 吃完年夜饭,基本就代表着今天所有活动都已结束。 夜已深,大家该洗洗睡了。 王大虎被安排到爷奶那屋睡,大虎爸妈睡他那屋,龙一鸣是客人,他又是城里来的,怕他住不惯火炕,便让他睡在其它的房间里。那屋原本就是王耀祖在家时住的,里面有张单人床。 “小叔,你跟我们一起睡啊!”王大虎小朋友积极而主动的邀请道。 “好……” “不了!”龙一鸣“微笑”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微笑”的对王耀祖说道:“大虎住在那,你在过去未免不方便,不如今晚就跟我挤挤吧! 似乎对于他此刻的表情感到格外“惊悚”,王耀祖一双竖起的耳朵,立即耷拉了下去。 “那、那我就不过去了!”他转过头,一脸被威胁了的可怜巴巴样。 看着自家小叔这幅没出息样,王大虎心中大吼:“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辈子都被这头大尾巴狼压的翻不了身,个没骨头的吉娃娃”。 抱着某种怒其不争的心情,王大虎哼哼了两声,回屋子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八成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果然,次日天明,王大虎就清楚的看见了他小叔白嫩脖子上的那颗硕大“草莓”。 额滴娘啊!他摸了摸下巴,想着,看来昨晚战况很激烈嘛! 初三时,王大虎的姑姑领着丈夫孩子回来给娘家拜年。 他姑姑叫王金凤,姑父叫秦万有,孩子比王大虎还要大两岁,是个女娃,叫秦岚,总逼着大虎管她叫姐姐。 大虎姑姑王金凤女士是一个极有个型的人。从长相上来说和么弟的男生女相正好相反,她是女生男相,那粗粗的两条眉毛,那方方正正的严肃脸庞,活脱脱的现代花木兰,扔男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是个女的。而她说话时也极为有趣,怎么说呢,就是特别教条,喜欢上纲上线。王大虎坐在她旁边,听她一口一个国家政策,一口一个党的口号,滔滔不绝的说着。不由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个搞政治的人才啊,怨不得能人家能在十年之内从一个屯的村妇女主任干到省妇联去呢! 这一天,算是王守民家来人最全的了,免不得又是一顿热闹的吃喝。 直到天全黑了下来,大虎姑姑一家才回去了。 而第二天,王耀祖也要走。 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在市里的一所中学里当语文老师。 当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学校有活动,得提前回去”时,王大虎在一旁猛撇了两下嘴。 如此,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初八。 大虎一家也该回了。 第7章 离别 “妈,你就让我再留下几天吧!”王大虎抱着他娘的大腿,鬼哭狼嚎的叫道:“我舍不得爷奶啊!” 一旁的老太太见了,那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大媳妇啊!要不就让虎子在这多玩儿两天吧!” 张芳狠劲儿的掐了大儿子肉脸蛋一下,抬起头尴尬的回道:“妈,你和爸都上岁数了,这小子顽实,有他在跟前您们得操多少心啊,还是让我领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王大虎知道他亲娘向来是个定的住主意的,再者他现在还小,张芳身为母亲是万不能把儿子放在自己眼皮之外的,能让他在农村呆一个月已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总而言之,无论王大虎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在初九的清晨,他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解放牌小货车在乡间崎岖不平的土路上来回颠簸,王大虎趴在车窗上使劲儿的抠着玻璃上的白霜在车子渐渐使出村口时,他突然看见在那颗高大的槐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这边。 王大虎的心立刻就痛了起来。 昨儿晚上和李清然告别时,他特意没说走的时间,就是怕他过来送,可没想到这孩子到底还是来了,这么早,天还这么冷、他怎么受得了! “停车、停车!” 王大虎自车中一跃而下,炮弹般冲向了他。 “你来多长时间了?快回去、想冻死啊!”王大虎看着脸色都有些泛紫的李清然连连怒吼道。 “……大虎哥”李清然看着他,一双晶亮的双瞳中充满了不舍与黯然,他轻轻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废话!”李大虎三两下脱了身上的棉袄把他卷了进去。 “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真的?” “嗯!” 李大虎这时已经听到他妈催促的叫声了,不由最后的紧紧抱了他一下。 “快回去吧!记得多喝奶粉,把自己照顾好,等我回来!” “嗯!”李清然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汽车渐渐走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 可老槐树下的李清然却依然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从兴业村到大虎家居住的南化县即使开车也要走四个多钟头。 直到中午的时候这一家三口才算抵达。 大虎家是一座二层的独门小楼,一楼是用来做“干果”生意的铺子。二楼才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对于这个上辈子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王大虎自是熟悉无比,没一会儿便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晚上,张芳做了六菜一汤,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 这时的王大虎已经稍稍打起了精神,看在他爹娘眼中,不由俱是松了口气。瞧惯了儿子活蹦乱跳的样子,这冷不丁的“深沉”下来,还真让他们受不了。 “芳儿”王光宗扒了一口饭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咱先歇两天,大后日就启程去你妈那!” 张芳听后脸上不由的就露出笑来。 “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初十出发,过了十五再回来!” 张方的妈妈,也就是王大虎的姥姥一家和他们住的很远,在外市。因为交通不便两家人一年也见不了几回面。这也是张芳非要让大虎回来的最大原因。 接下来,夫妻两人又商量起给老人带什么礼物。 王大虎在旁边听着,心思却不由自主的开始转动起来。 跟李清然保证很快就会回去的话,并不是空忽悠的。而是他很确信,接下来在他们家会发生一件惊天大事,而这件事,如果自己能运作好了,长久留在然然身边的梦想,未尝不能实现。 算算念头,其实也快了吧! “儿子,你咋滴了?”张芳疑惑的挑了挑眉:“为什么一个劲儿的盯着妈妈的肚子看?” 大虎闻言嘿嘿笑了两下,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妈,我有预感咱家就快有喜事了!” 王小虎那个欠揍也快要来了吧! 初十的时候一家人上了火车,卧铺,一天一宿后才两眼发黑的到了地方。 与他们那块不同,L市临近海边,空气中都充满了股潮湿味儿。 大虎的姥爷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只留下老伴儿,不过他们生了五个儿子,而这五个儿子又都很孝顺,是以大虎姥姥的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对于这个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姑娘,全家上下都宝贝的不得了。是以大虎他们一到便守到了极度热烈的欢迎。 天庭饱满,身体富态的老太太抱着王大虎便不松手,欢喜稀罕的不得了。 大虎心中也是好一番的激动。 上辈子,他可以说就是在这边过完了他所有的童年,是以对于外婆这边的亲戚们也感到格外亲近。 足足呆了半个多月后,他们一家才又回到了县城。 当然,与之而来的是大虎兜中那一封封厚厚的红包。 满打满算,今年他统共收了将近八百多元的票票,着实是个“丰收”之年。 星期六中午12点,早就守在电话旁的王大虎立马迫不及待的拨弄起数字盘。 他和李清然约好了,两人每周会通一次电话。 “嘟、嘟……” “喂!” “奶奶啊!我是您大孙子唉!”王大虎声音谄媚的哇哇乱叫道。 老太太一听是大宝贝的声音,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略略热乎了几句,王大虎马上进入了正题。 “奶,然然在你身边吧!” “……李家那小孩儿,今儿没过来!” 王大虎一愣。 似乎听出老太太声音里的迟疑,他心中猛然生出股不好的预感。 “然、然然出什么事了吗?” 老太太知道孙子与李家那小子关系好,闻言也不瞒他,只叹道:“唉!秀梅走了!” 轰—— 王大虎脑袋一蒙,半晌后,才声音干涩的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老太太的声音里充满了明显的躲闪。 王大虎脑中却不期然的出现了那个在李家门口处与孔秀梅说话的陌生男人。 一切似乎都这么自然,一切似乎都这么顺理成章。 饱受丈夫虐待的妻子,终于不堪忍受肉体与精神上的折磨,不顾一切的跟着个从前认识的,或者到现在仍旧抱有好感的男人私奔了。 而她唯一留下的不过是个年仅七岁的孩子。 “大虎?大虎?”电话那头听不见音了,老太太急急的叫了两声。 王大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兴业村,东头。 孙大壮领着三四个小子,正不怀好意的把李清然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李清然扬着头,小脸上冷冷的,带着股戾气。 孙大状见他被这么多人围起来,还敢这么嚣张,不由越加气愤,他一向是村子里的小霸王,几乎所有的小孩都听他的,只这个李清然从来不甩他,每次见了不是无视他就是讽刺他,偏偏这贱种嘴皮子利索,他怎么也说不过,但是这次———— “李清然”孙大壮笑的那叫一个不怀好意:“听说你妈跟别的男人跑了?果然!能生出你这样贱种的一定就是个贱女人!” “你说什么!”李清然一双眼睛霎时就红了:“不许你说我妈妈”。 “我就说!我就说!孔秀梅贱女人、孔秀梅搞破鞋”孙大壮边叫边跳,都无法想象这么些个污秽不堪的词汇,会是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吐出的。 李清然赤着眼睛就像是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瞬间向他身上撞去。孙大壮哎呦一下,狠狠的被撞到在了地上。 只是李清然不同于身体敦实的王大虎,没两下就被孙大壮掀了开来。 “来人啊!”孙大壮呼哧带喘的对着其余几个孩子叫道:“把这个贱种给我扔到粪池中去”。 几个孩子一哄而上有抓手的有抓脚的,很快李清然就被抬了起来。 农村人一般都喜欢在自己田地里挖个勾,里面储着平时人或畜生拉的粪便,一来可以解决自家的卫生问题,二来可以发酵做农肥,可谓是一举两得。孙大壮看着大半个身子悬在粪池上的李清然,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小贱种只要你乖乖向本大王赔罪,本大王就放你一马,若不然就扔你下去吃粪。” 李清然嘴咬的死紧,眼中厉光更胜。 “爹是疯子、娘是破鞋、儿子是贱种,你们一家子真是绝配”孙大壮气的连连跳脚,怒吼道:“给我扔!” 噗通…… 李清然小小的身子,瞬间向下跌落,立时陷进了粪堆里。 乌黑熏臭的赃物,让他不停挣扎着想要爬上岸,却一次又一次被人无情的踢下来。 耳边,是孙大壮他们得意道极至的大笑声。 一股股无尽的恨意与屈辱,袭上了李清然的心。 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这一刻,他绝望的想道。 反正连妈妈也都抛弃我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会关心我、对我好的人了。 就这样死掉吧! 死了之后,也许我的心就不会痛的这样厉害了。 “然然!!!!”突地,一声凄厉的长鸣响起。 似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李清然努力的睁眼看去,远远地有个身影正疯狂的向这边狂奔着。 第8章 舔伤 王大虎感觉自己前后两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当他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把李清然从里面抱出来时,当看着满手满脸全都站满了粪便,双眼中尽是死灰的他时,一股子想要杀人的冲动灌满了他的脑海。 孙大壮他们一见王大虎来了,俱都有些心虚起来。 半大的孩子讨狗嫌,他们一个个的也不过是个起哄敲边鼓的料,要说真动手干架,也是没那个胆子的。眼见王大虎这般拼命的护着那贱种,心中不由的都有些害怕起来。毕竟这小子可是连李家的那个疯子都敢揍的货啊! “走!”孙大壮肥胖的身子跐溜跐溜的跑个老快,其余几个互相瞅瞅,也跟着跑了。 王大虎现在顾不上这几个货,他飞快的把李清然背在身上向着自家奔去。 院子里的黑背听见动静,开始汪汪地狂吠起来。 老太太推门出来看,见着突然出现、满身赃物的大孙子,吓的心脏差点没蹦出来。 “咋地了、咋地了、”大虎奶奶身子发软的急走过来:“你咋来的啊……这是怎么弄得掉粪堆里去了?” “唉呀!奶,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你先去烧锅开水来”。 王大虎把李清然放在了自己小屋的炕上,飞快的把他全身上下的衣裳都给扒了。 李清然紧紧闭着眼睛,不声不响,就像是死了一样,让他心中更加焦虑。 那粪坑虽大却不是很深,再加上现在是冬天,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氛实了。即使掉到里面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王大虎心疼的摸了摸那发紫的小脸,这份屈辱才是最可怕的。 烧好了开水,大虎和着奶奶一块给李清然洗了个干净。 他自己也快速的弄了个利索。 两人身上带的味道恶心的让人想吐,直把屋门和窗户都开了,才算微微减轻了些。 外屋地,老太太逮着孙子劈头盖脸的问这问那。 王大虎一怕光脑门,先跑到了电话旁给家里挂了过去。 那头的张芳刚一听见他的声音,立时便哭了出来。 今儿一早王大虎便偷偷摸摸的从家里溜出来坐上了去兴业村的长途客车。张芳忙着看店,一时间没顾的上他,等发现不对劲儿时,王大虎都已经快到地方了。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什么才是最大的噩耗? 答案就是孩子丢了。 此刻,听见儿子平安无事的声音,张芳又怎么能不激动。 当然,这激动过后,便是从未有过的勃然大怒。 王大虎听着电话里母亲大人歇斯底里的大骂声,心中不禁愧疚起来,自己这次的先斩后奏的确太过分了些。老老实实的听了半个多小时的骂,直至张芳留了句:“回来再收拾你,现在让奶奶接电话”后,王大虎的耳朵才终于得以解放。 猫腰进了屋,炕上的李清然依旧安静无声的躺着,王大虎小心的给他掖了掖被角。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色完全黑了下去。 大虎的爷爷从村委会回来了,见着突然出现的孙子自又是好一顿惊骂。 大虎奶奶见状赶紧上前拦了,她虽也后怕,但心中却也因为再见到孙子而感到高兴。 “咱虎子大能耐啊!这么小就能自个坐车,多厉害!” 这要是往常的王大虎,指定就得打蛇上棍说一番:“这就是虎奶无犬孙”的话,但他现在正为李清然忧心着呢!便也没什么精神再耍宝。老爷子看了眼蔫不愣登的孙子,终究是心疼站了上风,又意思意思的说了几句后,便住了嘴。 老太太因着孙子来了,兴致大发,非要再炒两个菜。 王大虎在厨房里帮着她烧火。 “奶……”瞅着个空,王大虎轻声对老太太问道:“然然妈妈走了几天了?” 切肉片的手猛然一顿,老太太叹息般的说道:“大概有七八天了吧!” “确定是出走吗?” 老太太回过头看了大孙子一眼,那孔秀梅与其说是出走不如说是和其他男人私奔了。只是这话到底不适合讲给小孩子听,便转着弯说道:“谁知道呢,兴许过两天就回来了呗!” 过两天就回来吗? 那是不可能的吧! 王大虎神色黯然的想道:上辈子,孔秀梅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于那个女人,他心里真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可怜吗?她当然可怜。 她不幸吗?她当然不幸。 她不该逃吗?她当然该逃。 可是,然然呢? 与她一样可怜,一样不幸的然然该怎么办? 被母亲活生生抛弃,就此进入更加悲惨生活的然然又该怎么办? 上辈子,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父亲。 一个离家出走的母亲,那样小小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他的然然明明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想要获得幸福,老天爷为何就是要这么吝啬,连这一点点的希望都不肯给他。 “虎子,你咋哭了呢?” “啊!是火熏得……奶,今晚就让然然住咱家吧!” “你说啥都行!”。 晚上,王大虎躺在被窝里静静地看着身旁的李清然。 从把他抱回来后,他就这样一直睡,没醒来过。 寒冬的月光清冷的从窗外映照进啦,让他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加透明起来。不自觉的他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着他的眉心。 前世的时候,李清然总是喜欢皱眉头。 每当那个时候,王大虎就会像现在这样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间,那人嘴上虽嫌烦,脸上却会露出一种舒服的表情。 王大虎就笑他是属猫的,非要顺毛摸才行。 陷入往昔回忆中的他并没有发现,在那一次次的触弄中,身旁的人轻轻的睁开了双眼。 “然、然然.、你醒了!”王大虎嗖的一下坐起身子,兴奋不已的摸着那张小脸。 然而,李清然醒虽醒了过来,然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非常不对。 木呆呆的,好似没有魂的木偶般。 王大虎见了心中不由大痛。 枉他重活一世,到现在竟找不出半个能够安慰他的话。 “你还有我!”王大虎扑在他身上,紧紧的把他拥在怀里,不停的说着:“你还有我!” 也许是几十遍,也许是几百遍,当王大虎再一次反反复复的说出这一句话后,一声极细微的哭鸣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很小、很细、却又是那样的压抑,充满了悲恸与无助。 王大虎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用力的拥着他,用身体告诉他。 你还有我。 第二日一早,王大虎睁开了眼睛。 李清然依然在他怀里,轻轻地挪动了下位置,没想到却吵醒了他。 二人目光相对。 王大虎率先“漏齿”一笑。 “醒了啊,你再睡会吧,天还没大亮呢!” 李清然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并不搭话。 凭着前后两辈子对他的熟悉,王大虎知道这小猫是同意的了。 给他掖了掖被角,王大虎自己穿好了衣裳,洗了把脸,就到厨房忙叨去了。 昨天晚上老太太弄了四个菜,其中的酱油扣肉和排骨炖豆角还剩下不少、王大虎又炒了盘鸡蛋,而主食则是小米粥和白面馒头。 叫了他起来,王大虎亲手喂他吃。 只是他吃的很少,若不是强喂怕连半碗都吃不上。 二人吃好后,李清然便要下炕。 王大虎赶紧问他要干嘛? 良久后,他说到:“回家”。 那里即使已经没有了妈妈,可总归还有个爸爸,所以那就是家,不是王大虎的,是只属于李清然的家。 “我送你”。 王大虎的衣裳穿在李清然身上明显大了好几圈,显得衣裳下的他越加瘦小,牵着他的手,二人一路沉默的向着村东头走去。依旧是那间孤零零地大草房,二人刚一走进去便听到最里面的那处房间中,传来的叮光砸门声和男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王大虎神色一凝,看着他轻声问道:“他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从妈妈走了以后” 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最受不住的应该就是来自外界的刺激,而孔秀梅的出走无疑再次的点燃了李长贵的疯狂。 太危险了! 王大虎紧紧的握了下拳头。 上辈子就是死在个女疯子刀子的他深深知道,这种人有多危险。 李长贵本就是有暴力倾向的,老婆在的时候打老婆,老婆不再的时候,岂不是要打儿子?然然还这么小,自己又不能时刻守在他身边,若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追悔莫及? 一瞬间,王大虎便下定了决心。 他绝不能让李清然和他在一起。 第9章 怀孕 三天后,一辆来自市精神病院的医用车开进了兴业村,同时也带走了然然的爸爸李长贵村里的人听了消息,一个个的都好信儿的来围观,嘻嘻哈哈指指点点,都道早就该把李长贵那个疯子赶出去才对。 王大虎一直守在李清然身边,看着他满脸绝望孤零零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人强行扭送上车的样子。 “叔叔是去治病了!”王大虎握着他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小手,声音轻柔的说道:“等治好了就会回来的”。 “妈妈走了,爸爸也走了,这个家就只有我了呢!”。 “会好的!”王大虎紧紧抱住了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爸爸进了精神病院,年仅七岁的李清然便没了人抚养。就着这个问题身为村长的王守民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孔秀梅的娘家,只可惜那家人自己都穷的叮当响,怎么可能再往家里面添个嘴。 而就在王守民一筹莫展时,李清然自己来到他面前声音坚定的说道:“我自己过!” 对于这个和自己孙子一般大年纪,却命运如此多舛的孩子,王守民打心眼里是很同情的,他俯下身子,摸了摸李清然的头顶和蔼的说道:“傻娃子你才多大,拿啥养活自己?” 李清然沉默了下,随后说道:“我会锄草、会插秧、会施肥、还会用竹篾编装蝈蝈的笼子,我编的很漂亮,可以拿到街上去卖钱”。还是这样小的孩子,就已经吃过这么多的苦了啊!王守民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清然却突然说道:“村长爷爷,我哪都不去,这里是我的家,我要等爸爸妈妈回来的那一天”。看着着孩子充满凄然与坚决的眼神,王守民那已到了嘴边的话,无论如何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关于李清然的安置问题,他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李清然家在兴业村统共有二十亩土地,由村委会牵头承包下他家的土地,每年付给他十袋大米、十袋白面,还有两千五百块钱。而王守民也成了他的临时“监护人”,就这样,李清然终于暂时避免了被送进孤儿院的下场。 “你满意了?”无人在时,王守民磕了下手中的老烟枪没好气的说道:“你要知道这终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王大虎搓了搓双手,向老家殷勤的笑了笑。 王守民瞪了他一眼,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个大孙子明明只有这么小的年纪,心思怎地转的这样快?连这种歪主意都想的出来。 “那娃儿以后的日子有的苦呢!” “…………” 王大虎低下头垂着眼睛,心理面其实也很不好受。 那李长贵再不好,终究是然然的父亲,自己设计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等于是亲手把他从然然身边隔离开,虽是为了他的安全考略,可终究是又一次再他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上又狠割了一刀。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他心中又怎么好过的起来?如此,时间就在忧伤与烦恼中悄然走过,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天。这一日,王大虎刚从李清然家回来便看到停在自家门口的那辆红旗牌小货车。 他脸色一变,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在门口犹豫了二十多分钟,王大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张芳竟然没有亲自过来逮他? 而且—— 王大虎眼珠子连转,从每个人脸上滑过。 这般喜气洋洋的气氛是为了哪般? 而也就是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双眸猛然一亮。 “爸爸!”王大虎甜笑着向他亲爹身上扑去:“妈妈怎么没有来?” 用粗壮坚实的胳膊把熊儿子举起来抡了好几圈,王光宗哈哈大笑道:“虎子你很快就要有妹妹了!” 妹妹这辈子倒是不可能了,弟弟还差不多。 王大虎确定了张芳怀孕的事情,心中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怕因为自己的重生,把王小虎那家伙再给扇没了。 “现在才两个月,怎么知道是男是女,依我看芳儿这一胎定也是个男娃!”老太太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了邹菊,那样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对了!妈!”王光宗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啥,县医院的大夫说了,芳儿这胎位置不太正。需要好好静养,大虎这段时间能不能就先放在您这,等她生了后,我们在把他接回去”。 “要得!要得!”老太太闻言更加高兴了:“你就在家好好照顾芳就行了,虎子我们给你看着,保证错不了”。 王光宗听了连连点头道谢,随后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王大虎。 除了父母外,他心中最感到愧疚的就是儿子了。前面也说过,如今不是几十年前想生就生的年代。 他和张芳想顺利的把这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也是很不容易的。把大虎暂时放在老家,又何尝不是一种避风头的手段。 王大虎一见父亲的神色,便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不过他自己对被留在农村可是全不在意的正确的说此事还正中他下怀呢!王光宗心里面惦记着还留在家里的张芳,过了中午就要回去,他这次来给王大虎带了好些衣裳还有他平日最爱吃的零食等,狠狠抱着儿子亲了两口又偷偷的塞给他五十块钱后,他才开车走了。解决了心里头一直惦念的事,王大虎最近忧郁的心情终于见到了丝丝阳光 而这心情一好转,有些事情便要重新开始说道了。 孙大壮哭的非常伤心,他举得自己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呜、呜呜……俺错了,俺真的错了,虎大爷你就放过俺吧!” “现在知道错了!”王大虎冷笑一声,看着在粪池中兀自挣扎的孙大壮几人:“当初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手下留情过?把脸、对!把自己的那张脸好好的向着粪上蹭蹭,看看倒底是粪臭,还是你们的那张嘴臭?”今儿,王大虎特意起了个早,到这边来堵孙大壮,还别说真让他堵住了,见了面二话没说,王大虎掳起袖子就先把他们一顿胖揍,直把这四个死孩子揍成了猪头,才算作罢! “大虎哥、虎大爷、虎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听过这些词的孙大壮哭的满脸都是粪流河“我们错了、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那李清然了,您就大人大量我们这一回吧!” “呜、爸、妈……” 霎时,这几个小孩竭尽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王大虎见他们吓的厉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们以后要是再欺负然然可就不是挨顿揍和吃次屎就能解决的了!听到没有?”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大虎看了狼狈顾看的几人一看,眼角高挑,哼声道:“谁要问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应该怎么说?” 要说还是那孙大壮反应的比较快,闻言忙哽咽的说道:“是我们自己走路不小心,掉进茅坑中摔的!” 嗯!王大虎递给他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随后声一厉,呵道:“明儿我要是听见谁向自己老子爹告了小爷的状,小爷以后就见一次打一次,明白了吗?” “呜呜……是!” 大约是王大虎的“威胁”真的起到了作用,果然没有一个孩子敢跟家长说自己刚被人狠揍了一顿。一时间王大虎在兴业村孩子中间成为了无人敢惹的存在。 “大虎哥不回家了吗?”被窝里李清然轻声问道。 “啊?”此时的王大虎正出于半梦半醒见,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妈怀孕了,让我暂时留在这里住段时间!” “…………真的?” “啊!” “大虎哥” “怎么了?” “…………有点冷!” 真拿他没办法,王大虎眼睛都没睁,一掀被子打了个哈欠道:“快点过来!” 两个人靠在一起,果然很温暖呢! 李清然安心的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睡去。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六个月,季节轮转,此时已不再是凛凛寒冬,夏天的脚步悄然而来。 这一日,王大虎对正在院子里喂米的李清然说道:“明儿咱两去县城一趟吧!” 李清然身形一顿,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傻瓜,你忘了,再过两个月咱两就该上小学了,那书包啊、笔纸啊什么的可都还没买呢!” 想着自己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要再重新上一遍小学。王大虎不由第就开始头疼了起来。 而与他的困扰相反,李清然脸上路出的则是兴奋与期待的表情,似乎对于他来谁,能够念上书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第10章 上街 王大虎和李清然也没告诉任何人,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去县城的长途汽车。 可能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原因,李清然显得有些不安,王大虎攥了他的小手,一路上向窗外比比划划的不停聒噪着,很快就让他放松了下来,小小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欢喜的表情。王大虎见了心中高兴不已,暗想带他出来散散散心,果然是对的!王大虎领着他,两人直奔“百货大楼”而去,商场位于县中心的繁华街段,可以说是整个南华县卖东西最全的地方之一,所以这客流量也是极大的。王大虎两人就像两条灵活的小鱼,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他们先去了一层卖文教用品的地方,一个挨着一个的大玻璃柜台中摆满了各种文具。两人挑挑选选的最后买了二十只中华铅笔四块白橡皮,一摞田字格、算草本,还有铅笔盒、卷笔刀、尺子等物。 “阿姨……”王大虎垫着脚尖,表情憨实的指着售货员背后的架子:“那个书包怎么卖啊?” “五十五元一个,你要是买的话,阿姨给你便宜五块钱” 王大虎听了点点头,然后转过脑袋对李清然问道:“喜欢那个吗?” “不……”一听要五十多块钱,李清然小脸有些发青,急急忙忙的摇了摇头。 王大虎向他呲了呲牙,对那售货员笑道:“阿姨,这个书包我要了,还有它旁边那个黑色的,这两个在加上刚才选的文具,我总共给一百一十块钱,您看行吗?” “行!” “大虎哥……”李清然看王大虎真的要买,急的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家里有布,做书包足够了,你花这些钱做什么!” “别担心”王大虎做贼一样凑在他耳边悄声道:“大虎哥有钱,今天咱两要来个彻彻底底的血拼!” 把东西装在带来的大布兜子里,王大虎往身上一背,拉着他就开始逛起来。很快的,李清然就又狠狠心疼了一回,在卖童装的地方,王大虎足足给他买了五六件衣裳,样样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黄格子带领结的小衬衫,只到膝盖处的褐色背带裤,再加上一款牛皮小凉鞋让眼前的小孩儿再也不复刚才土里土气的样子,显得是那样的精致可爱。看的王大虎是脸冒金光,抱着他就是一顿狂蹭:“啊、啊、太可爱了s实在是太可爱了……”李清然被他抱的小脸一片通红,再加上周围人哈哈的大笑声,更是窘的他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两人一逛便逛到了中午,直接在商场里卖吃食的地方买了两碗热呼呼的大混沌,吃过之后又逛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他们便开始往回走。 两个小家伙身上层层叠叠的挂满了东西,一路上倒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清然小脸上便有了些紧张,生怕东西被人抢走的样子。 到了汽车站,买了票,下午三点的车,现在才12点多,还得等些时间才能回去,王大虎把两人的东西寄存了起来,领着李清然去了附近卖冰棍的地方。无论是哪个城市的火车站或汽车站,周围定都非常繁华,南华县也不列外,大大小小的饭店、旅店、水果店、礼品店、 围满了一圈。突地,李清然的目光放在了其中一家身上,微一沉吟便在李清然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他走了进去。 “玉器轩”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古玩店。 说起古玩,曾经在南华县还很是风靡了一阵。那是十多年前吧,在离南华县不远的地方曾经有考古学家掘出了座古墓,听说是个什么古代大官的,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当时就有不少人跑到那附近去“捡漏”,以期一夜暴富。别说,还真的有人掘出了不少陪葬品,是以那段时间仿若雨后春笋般,一家接一家的古玩店开始在县里冒出来,并且每一家都声称自己店里的是“真品”。而这家“玉器轩”也是那时候开的。只不过因为现在生意不太好,大部分都改卖玉制饰品了。 进了店,王大虎左右一看,此中地方并不是很大也就五十平方左右,四周围了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着各种玉制品、青铜制品、以及少量的瓷器,东西不是很多,只有两个女售货员正在聊天。见走进来两个小孩儿,她们连眼皮都没抬。王大虎也不在意,拉着李清然的小手到处看着,一副好奇的样子。 “漂亮的大姐姐”王大虎抬起小手笑容满满的指着个葫芦形的小玉坠问道:“这个多少钱啊?” 大约是王大虎的笑容太憨实又或是因为被称作“漂亮姐姐”而心情大好,其中一个女售货员娇笑着说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怎么自己一个人跑进来了?这玉坠200块一个,你喜欢的话就带你家大人来买”。 王大虎嘿嘿一笑,垫着脚尖又一连问了好几个。 那售货员也存了逗小孩的心,对于王大虎的问题倒是尽数回了。 李清然站在他身后,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王大虎,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 “姐姐”王大虎的声音忽然变得腼腆起来:“我妈妈下周过生日,我想给她买个生日礼物,可是我只有50块钱,你能帮我选选吗?”边说便一脸害羞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个皱巴巴的红包。 瞧瞧!多孝顺的孩子啊!这么小就知道用压岁钱来给妈妈买生日礼物了。 一瞬间,这两售货员对王大虎那是好感被增啊。 可是,这么点钱,想买玉类的东西不太可能,只能买塑料的或是裸石做的东西了。 “小朋友,你看这个东西怎么样?玛瑙的红宝石手链,你妈妈带上一定很好看”。 什么玛瑙啊,你骗鬼的啊! 王大虎心里暗暗吐槽,脸上却出现了信任不疑的神色。 “那大姐姐,我这些钱够买这个的吗?”、 “看在你这么有孝心的份上,就便宜些卖给你吧!” 售货员笑意盈盈的给王大虎把东西包好,还特意在外面裹了层彩色包装纸,打了个粉色蝴蝶结。而就在两人要出门时,李清然却突然指着展示窗里的一个东西大声嚷道:“哥哥,我要那个!” 那是一座半人高的庭院形盆景,里面雕刻着丛山峻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是个看起来非常精致漂亮的工艺品。 王大虎脸上立即露出为难的脸色,喃喃道:“那、那个太贵、哥哥买不起!” “不嘛、不嘛”李清然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撒娇一样的表情:“人家真的好喜欢那块石石”。 “家里不是已经有很多石头了吗?都是你捡回来的,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这种东西?” “可是那块石石长得很像月亮和其它都不一样”李清然坚持的说道:“我就要!” “不行!你要是再任性的话,我就把你留在这里,不管你了!”王大虎作势要走,李清然赶紧扯了他的衣角,眼眶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不就是块石头吗?姐姐做主送给你了!” “可是……”王大虎迟疑。 “没关系的反正只是路边随手捡的,不碍事!” 值钱的是整体的这座盆景,像里面用来当填充物的石子等物,不过是店里面后填上的,就是拿掉些也毫不打紧的。 “是这块吗?”女售货员笑着指问道。 “旁边的,好像半月的那个”。 那石头有一个成人手掌般大小,形状确实有些特殊,看上去真跟一轮弯月似的。 “小朋友你的兴趣还挺特殊的嘛!”亲手把那石头递给李清然,那售货员还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 两人出了店,直走到处无人角落,王大虎再也忍不住双手叉腰的仰天长笑起来,他笑的是那样得意,活像个一夜发财的暴发户。李清然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头,轻声叫道:“大虎哥?” “哈哈,然然”王大虎一把抱住他,原地狠狠的转了两圈:“咱们发喽!” 李清然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块石头,不过看他这样高兴的样子,也不禁笑了出来。 “然然,刚才表现的真好!”王大虎兴奋滴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小脸上:“有考北影的潜质哦!” “>>>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