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后她娇媚撩人 [参赛作品] 作者:夕阳大帝 文案: #千娇百媚侯门贵女vs断情禁欲战神王爷# 前世侯门嫡女薛玉娇风光嫁入谢国公府,想象着自此相夫教子一世安耽无忧,怎料真心错付,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含恨自尽的下场。 重生到她十五岁那年,这次,面对前世的渣夫对她百般讨好,她果断毁了婚约,接受了另一个人的求亲。 后来,那威名赫赫的宁王,即自己昔日的叔父突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本王,没关系,只要你心有所属了,随时可以找我要和离书。” 薛玉娇秋波盈盈,回想前世,眼前这个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男人,竟声泪俱下地抱着她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一时间心疼不已。 静默半晌,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外面凉,我们到里面说好不好。” 男人顿时明白其意,耳根子一红,目光炙热的望着眼前这个让他爱惨了两世的人儿半晌,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帐内走去。 事后,他面色不忘冷峻的道:“你大可不必卖力讨我欢心,本王方才的那些话,依然可以作数的。”嘴上虽这般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与她缠抱在一起,如何也舍不得撒手。 (呵呵,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男主深情专一,很深情。女主菟丝花,娇软柔弱,前期心机深沉(划重点避雷) 本文参加科技兴国征文,参赛理由:主角通过发展农业科技,革新朝堂,和制香工艺改变大魏!可以浇灌营养液投票支持哦~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玉娇,萧湛(薛湛) ┃ 配角: ┃ 其它:重生 一句话简介:宠妻一时爽,一直宠,一直爽 第1章 前尘 天边阴沉的可怕,冬至欲雪,晚来风急。 薛玉娇躺在床上,云雾般的一头青丝散落在枕边,细长的娥眉下,一双凉眸如同一潭死水,一眨不眨地盯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不过,她的美,毋庸置疑。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五官秀美,即便此时面容极其苍白和憔悴,也掩盖不住她的绝美动人。 “真是晦气!” 面前,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裙,隐有几分刻薄之相的女子抬起手背虚掩在鼻息下,低声骂了一句,眼里尽是嫌弃之色。 放眼望去,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薛玉娇充耳未闻,神情麻木,整个人安静的好似一根木头。 见她没有反应,孙莹莹反而生出一丝被人忽视的闷闷不快,不由叉起胳膊,吐沫横飞的继续骂道:“你装什么死!想用这种方式勾起大公子的同情和可怜吗?我劝你趁早死心吧!大公子现在已经出门了,没人会管你死活!”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孙莹莹没好气的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神色略显仓皇的家奴,他左右寻望了一眼,确定这里没别人了,方附上前悄声道:“孙姨娘,这院里的人都被小的支走了。您放心吧,一时半刻都回不来。” 孙莹莹从袖口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锭银子抛给他,一双凌厉的杏目紧紧盯着他,仔细叮嘱道:“这件事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倘若被我听到一点风声,小心你的狗命!” “是是是,小的保证一字也不会泄露。” 孙莹莹大为满意:“去吧,别让人看到你来过这里。” 人应声一走,孙莹莹转身进屋,落了门闩。 孙莹莹彻底放下心,从针线盒里握了一把剪刀,眸色森冷的走到床前,对着床上之人道:“说吧,你是选择自己动手了解性命,还是我帮你一把。大夫说了,你再也无法生育了,你也知道,女人一辈子没个孩子,活在这个世上无非遭人白眼罢了。我这也是为你好,早些咽气,早些解脱。” 一室静默。 过了半晌,薛玉娇终于声音沙哑的喃喃开口:“我的孩子呢?你把他的尸体如何处置了?” 听得出来,她的气息非常微弱。 而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刚刚经历小产。 孩子在她肚子里面待了还不足七个月,因她的丈夫谢尹安,欲为他身边犯案的一个朝中三品大臣包庇开脱,被宁王打断好事,于是便让她去说情制止,退出干涉。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曾经的叔父,薛玉娇夹在中间自然是左右为难,加上乳娘刚被他杖毙没有多久,尚在悲伤怨恨当中,于是果断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 谢尹安平生最恨的就是违背他的意愿,和他唱反调,且说前面薛玉娇一直与他冷战不说话,让他大为受挫,于是争执中,便无端将压在心里的忿闷迁怒到了她的身上,情绪失控,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谢尹安军人出身,加上失去理智,那巴掌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不出意外,薛玉娇被打翻在地上,当即下|身出血。太医赶来,给出的结论是早产。 接着,大人和孩子被折腾抢救了一天一夜,薛玉娇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当最后产婆好不容易将孩子从肚子里面生生拽出来时,却不想,已经闷死多时了。并且更糟糕的是,她自此之后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事后冷静下来的谢尹安,自然少不得愧疚和自责,但碍于面子,只吩咐让人好生照顾以后,其它道歉的话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孙莹莹受谢尹安之托照顾好她,然而却给了她可趁之机,她命自己的心腹将院里的人想办法全部支走,之后,关起门来准备制造出薛玉娇含恨自尽的假象。 此时,薛玉娇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艰难地问出口,蓦地眼前一湿,眼角淌下一滴浊泪,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滚落,打湿在枕边。 孙莹莹嘴角衔笑,风轻云淡的回道:“死都死了,你还关心怎么处置干嘛?我若说是丢山沟里喂狼去了,你又能拿我如何?”说完冷笑了一声。 听到这里,她不可抑制地蜷起拳头,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死于非命,不由呼吸紊乱,整个身体在被子里止不住的颤抖,心口痛的好似被一把尖刀深深刺穿。 再说谢尹安,这个她指腹为婚的男人,自她还未嫁入谢家门之前,她就已经认定这个男人是自己相扶到老的良人,幻想着两人生活在一起后,相敬如宾,克制守礼。不得不提的是,无论家室还是容貌,在这偌大的京城中,他都是佼佼者。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人,却偏偏生性多疑,脾气暴躁,两人成亲一年来,自己没少受他侮辱打骂。 而现在,她早已经对此不在乎。 早在数月前,将她一手带大的乳娘谨娘被他让人活活打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剩下的,不过是满心满眼的厌恶罢了。 感情破碎不堪,她有想过打掉这个孩子与他和离,可是他坚决不同意,紧接,担心她寻到机会向外求助,便以她疯了为理由将她牢牢锁在屋里,除了端饭送水,外人一律不得接近。 慢慢地,她看清了现实,试图接受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每天感受着胎动带来的踏实,亦时不时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与孩子说说话。 可是现在...... 她好恨! 孙莹莹见她目色悲痛,大感痛快,想到什么,略一沉吟,目露黠色道:“也罢,在你临死之前,我索性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薛玉娇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怒气腾腾的盯着她的眼睛。 孙莹莹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两人脸对脸,咫尺之距。 孙莹莹盈盈一笑,说话间,笑的娇媚而暗藏心机:“知道吗,薛侯爷,也就是你的父亲,并非是被北夷的细作暗害而死。真正的凶手,其实就在这金陵城里。” 她轻飘飘说完这些,随即一把将她推回了床上。 什么!? 乍听到这个消息,薛玉娇睫毛微颤,整个人如同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 然而时间不过静止了短短一瞬,仅仅片刻之后,她便深吸一口气,目光耀如烈焰,直卷孙莹莹面门而去,语气更是凌厉之极:“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这句话她似是用尽全部力气说出,但听在孙莹莹耳中,却被震的全身一僵,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 似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弱不禁风柔弱好捏的女子,竟还能爆发出这种凶悍气势。 不过这样也好,这正说明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孙莹莹眼里的惊惧一闪而逝,笑的花枝乱颤,趾高气扬的看着她,道:“你这辈子都休想知道是谁,我就是要你死不瞑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恨我至此?” “为什么?” 孙莹莹的眼中迸发出幽怨恶毒,直视着她的眼睛,恨声道,“既然你都快死了,那我就告诉你这是为什么。自从你嫁入谢国公府以来,大公子的眼中可还有我?我自知自己出身卑微,在他心里的地位不高,但好在他寂寞的时候还能找我,和我亲热亲热。可是,打你来了以后,他日夜都流连在你那里,半点也再想不起我,你说为什么?!” 事到这一步,薛玉娇还能说什么。 忽然,她神经质般凄然苦笑了一声,笑声好似掩藏在枝头的夜枭凄厉鸣叫,苦涩的笑容隐隐约约地蔓延在嘴角。 她笑她的想法愚蠢,也笑自己的痴心错付。 ...... 短暂的平静过后。 “既然这样,那大家一起上路好了!” 薛玉娇语气决绝地还没说完,一把夺过她手里那把剪刀,豁然起身,用尽所有力气向她颈部刺去。瞬间,鲜血四溅。 孙莹莹睁大了眼睛,两只手拼命捂着自己纤细的脖颈,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但很快,因刺中动脉,失血过多,身子便如同面袋一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她的脸上,手上,满是鲜血,好似缺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嫁给谢尹安的这一年来,她也经常去想,假如她当初不顾一切毁了与谢家的婚约,接受了那个男人的爱意,那么,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不幸,是否会发生改变? 一头如绸青丝在她身后凌乱散开,她的脸上,衣服上,溅落上的斑斑血迹好似一朵朵盛开的红梅,看起来刺目惊心。原本一双星辰一样璀璨的眼里再无光芒,如今只剩下空洞,绝望,高傲中又带着决绝,最后,只剩一片死寂。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自外面匆忙赶来,一脚踢开了房门。来人一身戎装,容颜极俊,素然立在门口,长身玉立,一双长眸,正向她看来。 薛玉娇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染满鲜血的剪刀,鲜血一滴滴顺着剪刀边缘流淌下来,染红了她的雪白中衣,染红了她皓白柔嫩的脚背。听闻声音,她缓缓转过头去。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一干家将见到眼前的一幕,无不大惊失色。 在血光四溅的映衬下,她纤瘦的身形愈发显得玲珑柔弱,清丽绝美的面容上尽显冷血和麻木,她的眼里有恐惧,有无助,还有义无反顾的决然。 “玉娇,把剪刀放下!” 年轻男子紧张劝阻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以及,从未有过的害怕。 这声“玉娇”,只有私下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叫她,公众场合时都是叫她“三姑娘”。 若换以往,她一定会听他的话,但是这次,她没有依言放下。似乎知道这把凶器一旦拿起来,就很难再放下。 她杀了人,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爱她,亦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待她好的人。 而他,不仅是曾经处处宠护深爱着她的叔父,还是战场上勇猛无畏刚正不阿的镇北大将军,亦是不久前刚刚位归原主被圣上钦封的宁王。如今要他在私情与律法之间做出选择,她不想为难他。 于是,一双水眸悲凉的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怔怔落下泪来。下一刻,不带任何迟疑,毅然决然的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要!” 男人急促近乎颤抖的声音腾然破空响起。 与此同时,一口鲜血自薛玉娇嘴里呕出来,倒下的一瞬间,一双手臂牢牢将她接住。 从薛玉娇的眼里,她看到了他满目的惊慌失措和害怕。 从不曾想,面前这个经战沙场数年,遇乱面不改色的男人,也会有紧张害怕的一刻,而这一刻,却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人世。 喉咙与嘴里充斥着灼热的血腥气,薛玉娇感到喘不上气,努力抬起那只染满鲜血的手奋力抓住他的衣袖,艰难的说出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我父亲的死,并非北夷细作所为,你去查......查......”后面的话已经无法再说完整。 男人拼命帮她止血,然而这一剪刀下去竟是直中心脏要害,俨然回天无力。 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或许这点疼痛,远不及内心失去至亲之痛的万分之一。 气息愈发微弱,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感到无力和疲惫。最后,实在提不起力气,索性让自己放松下来,轻轻靠在了他的怀里。 耳边,男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坚定而急促的跳动着,声音那么清晰,那么沉稳。突然发现,他的胸膛竟是如此的宽阔温暖,让她感到无比的信任和安心。 “玉娇,本王现在就带你去找太医,你撑住了......” 他一脸凝重的说到这里,将她一把拦腰抱起,火速向外奔走出去。众人连忙自动让开一条道。 “玉娇,别睡......” 外面飘起了细雪,他眼底泛着点点银光,声音哽咽,近乎崩溃的求她道。 可惜后面的话,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闭上了双眼,娇美如花的面庞颓然贴向男人胸口的那一刻,生前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样浮现在眼前,不过很快,所有的一切记忆都随之撕碎飘散,连同自己疲惫不堪的灵魂,一同消失殆尽。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 看着有点沉重,不过后面就好啦。 再次说明一下: 男女主双重生 【听说养肥的可能看不到车了(奸笑.jpg)】 ———— 接档文《裹紧马甲和腹黑巨佬同居后》 内心戏巨多消极怠工菟丝花(超美超懒也超现实)vs斯文败类腹黑怪癖臭道长(超A超正也超不要脸) 田晓芸穿成了修真界里面一个漂亮的小白脸,哦不是,是修士,潋云舒,阴差阳错成了纯明真君寒天阳座下的亲传大弟子。 要知道,能成为寒天阳身边亲传的大弟子,是许多修士们毕生的梦想,于是,一时间招来各种羡慕嫉妒恨。 潋云舒风光不过几日,一日从细作嘴里得知,她原本是青桐宫的宫主,大限将至的她封印了自身修为,化身男人拜入纯明真君门下,为的是伺机抢夺他的金丹,以续自己的生命,否则,她随时可能会灰飞烟灭。 “青铜派”宫主? 抢夺金丹?? 灰飞烟灭??? 潋云舒:…… 搞什么!!! 要她抢寒天阳那个修为爆表脾气超级不好的臭道长的金丹,她腿一软,表示办不到啊! 她还是咸鱼一天是一天吧,没准稍加努力做善事死后还能流芳百世呢呵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于是,潋云舒一边混水摸鱼过日子一边开启了仇恶扬善之路,在寒天阳身边恪尽职守,除魔卫道,抛头颅,洒热血……(emm~她自己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身体越来越虚的她不受控制的抱着寒天阳亲了一口,然后发现,原本清心寡欲的他,竟然对着自己脸红了? ???!!! 潋云舒有点方。 难道说……寒天阳这个臭道长喜欢男人?! 溜了溜了~ 等等,身体好像又开始虚脱了,要不……先蹭完体力再走? 后来, 恢复了女儿身的潋云舒因蹭的太爽情不自禁吃了他,事后醒来和他对望不过三秒,立时吓得一激灵滚下床,跪下认错道:“师父,徒儿错了,徒儿只是身体不受控制……” 寒天阳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巧了,为师也是。” 潋云舒:“……” 1.女主受过诅咒虚弱体质,只有靠近男主才能获得力量(嗯~这玩意儿会上瘾) 2.非传统修真,基调轻松,甜,宠,治愈系。 避雷:女主前期是真的男人,带男性特征的那种,大家都懂得。 完结文 穿书言情《炮灰女配自救日常》 穿越言情《艳妻饲养手册》 玄幻言情《堕仙记》 古代纯爱《死对头他又甜又黏日常》 其它预收文 《穿成男主的白月光》 《穿成虐文女主太南了》 第2章 重生 “三姑娘快醒醒,该起了。一会儿用完饭还要去守夜呢。” 守夜?什么守夜?给谁守夜? 还有,耳边这个脆生生地声音,怎么像极了她的旧仆珍儿? 薛玉娇侧卧在榻上,神思游离,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三姑娘?”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薛玉娇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待她看清榻前站着的这个一身服丧,尚显青稚的女子脸孔时,立时间,目光微凝。 居然,真的是珍儿! 薛玉娇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坐起身,一脸防备的盯着她,寒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到这里,她猛然又想起来,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未来得及震惊出声,很快意识到此时还有更加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分说,起身下榻,站在屋中立时环视起来。 这里的装饰布局令她再也熟悉不过,分明是她在忠武侯府时的闺房。只是和她以前所住的区别在于,此时屋里四处悬挂或是裹着白布。 她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在谢国公府,怎么突然会回到了这里? 难道说,是他救了她?将她带回家了? 假设如此,那么这些白花花的孝布又当作何解释?究竟是谁死了?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盘旋在她的心里,而眼前的一切对于她而言,未免有些太过于奇怪和匪夷所思。 除去这些疑惑,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丫鬟珍儿,不是早已被荆氏收买,与她主仆关系决裂了吗? 珍儿被她一双凌目盯得心里发怵,一时间有些心虚忐忑,不由轻声试探问道:“三姑娘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奴婢?可是做噩梦了?” 噩梦。她倒是希望曾经种种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 眼前所见情景,她知道定是府里有人过世了在操办白事。想到此,突然心中咯噔了一下。 正准备抓住她问个透彻明白时,恰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要问的话瞬时收了回来。 房门虚掩着,来人一身服丧,徐徐推门而入。 一刹那间,当薛玉娇看清来人,确定是明明已经死去数月的谨娘后,立时双目大睁,目光灼灼的注目着她。 …… 谨娘,是除了那个男人以外,如今在这个世上真心对她好,对她无私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关于她和谨娘之间深厚感情的缘由,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早年,谨娘自己有过一个孩子,但活了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当时她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为了生计,便到薛家给一出生便失去母亲的薛玉娇做了乳娘。而在此之前,谨娘痛失孩子,伤心到曾抱着孩子的尸体坐在门外哭了一天一夜,以至于来到薛家,第一次见到薛玉娇软软蠕蠕的小身子时,便自然而然母爱泛滥,时间一长,渐渐将她视为己出,直到现在一晃十几年过去,薛玉娇长成妙龄少女,两人感情早已亲如母女。 虽说二人情感深挚,可谨娘从来不曾因为薛玉娇对她依赖与亲近而坏了府里的规矩,基本的尊卑礼仪向来是克己复礼,面面俱到。也因为这个,当年薛义对她甚为满意和放心。 …… 薛玉娇鼻子发酸,眼前很快升起一片水雾,下一刻,情绪激动的扑了过去,上前紧紧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将脸埋在她肩窝里,泣不成声的唤道:“谨娘~” 谨娘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赶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慈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以后还有谨娘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谨娘只当是因为薛侯爷的死带给她的打击太大,遂也没有多想。 柔声抚慰完,两人相拥了片刻,谨娘突然想起还有人在外面站着,于是将她轻轻拉开来,眼中带着一抹暖色道,“二爷听说你这几天没怎么好好用饭,所以特别吩咐厨房做了一些你平日爱吃的菜送过来。你且多吃一些,一会儿还要守夜,吃饱点,也能打起精神来。” 说到这里,又道,“外头下着雪,我先让人拿进来。” 话落,回头示意身后的人进屋,并仔细嘱咐道,“脚底沾了雪,小心地滑。” 薛玉娇怔了半晌,转眼又恢复清明。 直到这一刻,她算是全明白了。 去世的确实是她的父亲薛义,现在是为他守灵期间。 而她,竟是获得重生了! 重生到了两年前,她十五岁那年! …… 即便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离奇不可思议,但她不得不试图去接受。 她缓了好半天才让自己静下心来消化这一切,认清现实。 纵然遗憾的是,重生到正好是在父亲刚刚遇害之后,可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谨娘还活着。 她还没有嫁给谢尹安。 被恶妇逼死。 这就够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当下之际,在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前,她必须振作起来。趁一切还来得及,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 …… 丫鬟冬柏低头应了一声,小心提着一只雕花红木食盒进屋。 谨娘转过身,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感慨地叹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老婢知道,侯爷的离世让你难以接受,不只是你,这府中上下,包括老婢在内,也同样难受不已。但事已至此,你也不能总饿着自己。身体熬坏了,侯爷地下有灵,也会责怪老婢照顾不周的。” 薛玉娇努力按下纷乱复杂的心情,抬起头,沉静回应道:“我知道了谨娘。我会好好吃饭的。” 不仅是好好的吃饭,她还要好好的活着。 说到这儿时,冬柏已经将饭菜布上食案,准备告退。临走时,薛玉娇突然喊住她。 “你回去替我给叔父带句话,就说,谢谢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一切都好,让他放心。” 冬柏应道:“三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待人一走,薛玉娇像往常一样,净过手,准备用饭。坐在食案前,看着这些精致可口的饭菜,想到这些都是他交代下人专门为她做的,不知怎么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也是难为了他,居然一直记得她爱吃什么。她也或多或少的猜到,这些都是以前父亲告诉过他的。 珍儿一脸艳羡地望着这一桌菜肴,忍不住啧啧赞叹道:“没想到二爷表面看起来挺严肃的一个人,私底下竟也有如此心细温柔的一面。只是……” 说到这里疑惑起来,“二爷常年在外,他怎么会知道姑娘爱吃这些?” 薛玉娇容色宁静的听完,没有回应。 …… 两人嘴里的这位“二爷”,是薛家人中,薛玉娇唯一的叔父。 长兄为父,祖父过世早,他作为祖父从外面抱回来的养子,自然就由父亲代为抚养和管教。 记忆中,他自幼年开始就追随在父亲的身边,南征北战,奔波劳碌,十年如一日。多年来,视父亲既为兄,又为父,两人感情深厚可见一斑。 是以,旁人难免以为自己身为薛家的嫡女,甚至可以说是几个孩子里面父亲最为疼爱的一个,如今父亲一走,自己无父无母,与沈老夫人以及其她兄弟姐妹也不大亲近,他作为小叔,对自己稍加关爱一些也在情理当中。 可是却殊不知,他对自己的这些好,其实是出于暗恋着自己。 而薛玉娇会知道他暗恋自己的原因,还是前世时没有嫁给谢尹安前,他与自己深情表白过一次。 如今再回想起那一幕告白情景,心中难免喟然长叹。 …… 室内阖然一静,静到仿佛可以听到针掉地的声音。 谨娘静立在一旁,见屋内突然静了下来,于是解释了一句道:“想必是侯爷曾经与他说起过吧。” 身后两人一问一答,薛玉娇自始至终没有解释过一句。心思细腻如谨娘,纵使她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但还是看出来些许不大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那就捉摸不透了。 薛玉娇一面慢条斯理的用饭,一面暗暗回忆前尘。想到珍儿背着她这个主子和父亲的妾室荆氏勾结在一起,替荆氏做了不少陷害自己的事,现在只觉多看她一眼都感到无比的气愤及恶心。 正琢磨着接下来如何将她从自己身边撵走,旋即转念一想,兴许留着还有用处,便暂且压制住心里的膈应,多留她几日也罢。 静默无声的用完了一顿饭,薛玉娇轻轻放落碗筷。珍儿见状,端过来一只盂盆,薛玉娇漱口水后,适才开口问道:“谨娘,什么时辰了?” 谨娘往外瞧了一眼,回道:“快到戌时了。离守夜的时间还有点早,姑娘可以歇息歇息再过去。” 薛玉娇略一沉吟,面色沉静的站起身,道:“不歇了,现在就走吧。能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毕竟也就仅剩这两天了。”说到最后,面上一片凄然。 谨娘心中了然,也不多加干涉,让人撤下食案后,回头同珍儿道:“外面天凉,珍儿,你去把衣橱里面那件白裘拿来。” 珍儿应了一声,将衣服抱过来。谨娘为薛玉娇穿上,一边仔细系上带子,一边道:“今日是最后一晚守夜,按理说,几位姑娘和少爷都会在。其她人还好说,就是二姑娘和你一直有过节,一会儿得需小心些了。” 薛玉娇轻轻“唔”了一声,算作答应。倏然,想起什么,不假思索地问道:“我叔父呢?他也会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给个收藏么么哒! 感谢在2020-02-02 19:08:44~2020-02-02 22: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姮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幡然醒悟 问完了才知道自己问的有多么多余。 细细想来,前世的这一日,叔父确实去了灵堂,只是当时没留多久,便被圣上的一道口谕宣进宫去了。同时间,因雪天路滑,自己不小心扭到了脚,晚到了一会儿,所以赶到时,只见到了薛玉娥姐弟三人。 而叔父这么一走,她那嚣张跋扈的二姐姐薛玉芳再无顾忌,开始找机会对她百般刁难。谨娘一心护主帮她说话,至此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纵然已是前世的纠纷,不过这一巴掌的账,她迟早还是会还回去的。 谨娘并不确切,于是迟疑回道:“二爷应该会去吧,”接着谈及他自返京回来后的种种辛苦,又忍不住为他抱憾道,“话说,二爷此次大胜而归,平乱有功,可是,陛下却没有加官进爵,只是赏了许多金银珠宝,以及布匹美女。纵然是副将,也不能这么打发吧。” 薛玉娇心话道:这次谢家也在,谢国公和父亲一起带兵,如今父亲一死,纵然有多少功劳还不是先被他们抢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叔父? 当然,她现在身为谢家未来的儿媳妇,不可能这么说出口的。只轻描淡写的含糊过去道:“不管怎么样,谢国公府到底是我未来的夫家,”说到这里嘴角不易察觉的轻蔑扯了一下,“是谁的功劳都一样。” 谨娘点头应是。倏然为她感到十分惋惜:“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你和谢小公爷的婚事也要延后了。” 薛玉娇心下冷笑。莫说延后,她巴不得这门亲事不作数了才好。 …… 薛家世代从戎,子承父业。薛玉娇虽是将门之后,但因见多了父叔受伤,每每出征无不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所以,她起初并不想嫁给同样是军旅出身的谢小公爷谢尹安,内心想嫁的则是书香门第,不一定要家室显赫,但求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可是世事无奈,终身大事由不得她自己选择。她和谢尹安是指腹为婚,更是先帝亲自给赐下的,除非特殊情况发生,比如其中一方意外而死,或是一方残疾,否则根本不可能随意更改。 自然,在悲剧还没发生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要去更改。 因为,她当时对谢尹安并不像现在一样了解的这么清楚。只是听旁人说此人一表人才,不仅长相英俊不凡,而且宅心仁厚,武艺精湛,加之身为谢国公的独子,将来世袭公爵,无上尊荣,如此近乎完美的一个人,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这些只是传言,薛玉娇自然不会完全相信。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既能使得人人对他交口称赞,她心想着,兴许嫁过门以后,自己不是没有可能会爱上这个男人。 后来,她风风光光嫁到了谢国公府,终于接触到了人们口中争相夸赞的这个绝世好男人。的确是英俊不凡,温柔体贴。 那个时候,薛玉娇不会去以貌取人,不至于被他英俊潇洒的外表迷惑住,只是打心底将他认定是自己的良人,此生唯一的托付。 大概是希冀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刚成亲的那几日,谢尹安待她还算不错,两人相敬如宾,和和气气,小日子过得还算安乐。自然,中间除了偶尔受到从歌姬身份拼命爬到妾室的孙莹莹的挑拨离间以及骚扰外。 郎才女貌,琴瑟和鸣。那段时间,两人的结合,既惹人嫉妒羡慕,又那么般配的让人无话可说。 而那时候,她心思单纯,一直都往好的方向去想,想象着以后和谢尹安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生活美满。 她本以为终于逃离了荆氏母女的欺压,从此过上了太平安宁的生活,却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平平稳稳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时间一长,谢尹安慢慢就暴露了本性。 殊不知,世人看到的皆是谢尹安的表面,实际上私下性情与之在外完全相反。 他生性多疑敏感,且易怒,经常因为一点小事看不过去就对她多加抱怨。甚至在外面受了气,或感到不如意时,也会将郁气无端端转加到她的身上,轻则出言训斥,重则大打出手,和他素日呈现给外人的正人君子形象完全相悖! 每次受到委屈和伤害,薛玉娇不是没有过为自己辩解和反抗,但辩解的下场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惨烈和难堪。 她在娘家无靠,只能让自己看开,至此以后,即便被他误解了也尽量不去和他作无谓的争吵,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可是,她的一味忍让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直到谨娘冤死在杖下的那一刻起,她才猛然惊醒自己多年来的隐忍是有多么可笑及愚蠢! 别人都过得好好的,只有她一个人遍体鳞伤!死不瞑目! 而现在,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走前世的老路。 …… 她眼睛微眯了一下,遂道:“我们走吧。”想到什么,旋即停下,回头道,“珍儿你不用跟着了。这几日你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语速正常,听不出什么不对。 珍儿面上略一迟疑,但心里确实也是不大想去的,于是迟疑了一下也不再推却,答应了一声。 往日珍儿都是形影不离,这次突然不带在身边,路上谨娘少不得心生疑问问起来:“姑娘今日为何不带她了?” 谨娘与薛玉娇之间关系亲厚,除了涉及一些私密的话题外,薛玉娇向来有什么事都从不与她隐瞒。 她四下扫了一圈,见没别人,方低声缓缓道:“还记得三个月前我被荆氏抓住把柄,在门外罚跪了一天一夜的事吗?” 谨娘点点头,自那件事发生以后,到现在每次想起来她都感到颇为郁愤,悄声回道:“自是记得,荆氏无中生有,自己丢了东西,硬说是姑娘你偷的。只是老婢到现在也没盘查清楚,她那破烂镯子究竟是怎么放在我们屋里去的?”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神色惊惶的道,“难道你怀疑是......珍儿?”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担心被人听到,声音赶忙再压低了几分。 薛玉娇容色淡淡:“没错,就是她做的。她趁我们不注意,将东西放入我的木匣子里了。” 谨娘整个人吓傻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又听薛玉娇继续道,“再往前算,那次我在房中练琴,二姐姐突然上门刁难,你在门外发现后,悄悄出门去找我父亲,当时只有你和珍儿在一起,且你们两人都在暗处,薛玉芳并不知情,结果,你连院门都没走出去,就被她房里的人逮了个正着。在这中间,对方究竟是如何知道你的行踪的,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谨娘或许还不愿意轻易相信,但是薛玉娇这么说,她便深信不疑。 因为珍儿被送进府的这两年来,薛玉娇对她极其信任,从未有过任何亏待的地方。 回顾带回珍儿的时候是在两年前,珍儿家中贫困潦倒,每日被好吃懒做嗜酒成性的父亲又打又骂,最后一次被打,是薛玉娇在街头碰见鼻青脸肿的她,瞧她可怜,花钱将她从其生父手里买走,带回了忠武侯府。 要知道,能进一品军侯的府中做事,是多少奴仆挤破脑袋也难挤进来的,更别提能侍候在侯府嫡女的身边。 就是这么一个机遇,珍儿对薛玉娇感激不尽,曾经指天发誓此生誓死追随效忠她。而珍儿毕竟没有受过任何正规的教导,这两年来少不得手脚粗笨一些,经常做错事。即便如此,薛玉娇对她也从未有过责罚,非但没有过责罚,甚至父亲每次赏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和她们两人一起分享。 谨娘皱眉怔了片刻,倏然道:“这孩子有时看起来确实心事很多的样子,但老婢却想不到,竟做出出卖主子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细思极恐,想想都觉得脊背发麻。想到此,又慌忙道,“不行,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留在身边太危险了,我们赶紧赶出府去才是。” 相比于谨娘的紧张,薛玉娇倒显得沉着冷静了很多。她脚下顿了顿,目视前方,不慌不忙的劝道:“先不急,留着她,我还有别的用处。” 谨娘愣了愣,注视着她。 说到这里,她眸色暗了暗,语气带着一丝沉冷的平和,接着缓缓道,“她不是愿意做荆氏的马前卒吗,那我们就成全她,给她机会。你以后可以多盯着她点,她性子急躁也不够细致,必定会露出马脚的。届时人赃俱获,我倒要看看荆氏如何救她。” 整个过程中,谨娘目光一瞬不动的看着她的眼睛,听她把话说完。虽然她向来处事不乱,遇事不惊,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出这样心机深沉的话来,语气及口吻与以往相比也明显的变了。 谨娘愣了一瞬,旋即答应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老婢必定严防死守。”话落间,再次多看了她一眼。 …… 忠武侯府的下人们统一一身素白服丧,连府里盛开的红梅都被缠上了白绢,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道月亮门,走到一条刚刚扫过没有多久,此时又很快落了一层浮雪的石子路上。忽然,薛玉娇脚下一停。 脚下的这条路,薛玉娇特意留意了一眼,正是她前世扭伤脚的地方。 定了定神,她随便找了个理由绕开,抄小路走。一路上,谨娘时不时为她拂去落在身上的浮雪。 薛玉娇来得早,第一个到的灵堂。 堂内两侧烧着火红的炭炉,棺椁前摆着一只供人烧纸的火盆,盆里残留着先前烧过冥纸的灰烬,满室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薛玉娇站在棺前,仿若入定,衣袖下纤弱的双手渐渐蜷起,满脑子都是前世临死前孙莹莹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的父亲,并非敌国细作所害,真正的凶手,就藏在这金陵城里面。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只觉心中隐隐作痛。 她承认现在能力弱小,暂时勉强能够自保。可是,她必须要查明真相,为父亲讨个公道,沉冤昭雪! 谨娘为她搬来一个垫子,她心中凄怆的双手合十,上前跪了下去。一头如瀑青丝散在身后,静静地望着正前方刺目的“奠”字,心中默念:父亲在天之灵,请保佑女儿早日找到杀害您的真凶,为您报仇雪恨。 谨娘站在一边,两眼噙泪,不知是为侯爷,还是为眼前可怜的孤女。 往日侯爷在世时,纵然荆氏和二姑娘如何看她家姑娘不顺眼,好歹多少也能有些收敛,现在侯爷一走,她身后没了支柱,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处境该会有多么艰难。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看,人不少。 薛玉娇眼睛微微一眯。该来的,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兴趣可以猜猜谁是幕后真凶? 还有就是,男主两章后出场,前几章可能慢热一点,后面就好了。 相信我,这是个甜宠文! 第4章 非议长辈 谨娘上前扶她起身。 声音渐近,来人陆陆续续进屋。按长幼排序,薛玉娇在几个兄弟姐妹里面年纪最小,她朝来人一一行见礼,声线平稳的分别叫道:“大姐姐。哥哥。二姐姐。”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内穿白色孝服,外罩一件雪白翟凤出云斗篷,头上插了一只白玉冠羽海棠钗,除此再无其它装饰物。她缓步踏雪进屋,修眉薄唇,明眸如星,虽算不得绝色艳丽,但是娴静若兰,素面如雪,美得另有一番韵味。 进了屋,随身丫鬟紫薰为她解下斗篷,扶她跪到左侧第一个位置的软垫上。 薛玉娥今年十八,身为薛家庶长女,知书达礼,温娴雅致,标准的大家闺秀。因四年前那场及笄礼上,曾被薛太后亲口称赞“端庄高雅,贤良淑德,女性之典范”,一时间,引得无数名门望族的女子羡慕嫉妒,已然成为京中女子们争相学习效仿的模范,同样的,但凡哪家姑娘犯了错,失了体统,当长辈的都拿她来做标榜。 是以,在外生性贤良,秉性高洁的名气,就连薛玉娇这个嫡女也不由望尘莫及。 虽然薛玉娥名声远扬,但有一点不大如意,那就是她的终身大事。前年原本打算与订过婚的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子办完婚事,结果成亲前男方意外坠楼而死,直到今天薛玉娥的亲事也没有着落。加之父亲薛义去世,按照习俗应当守孝三年,于是成家更加遥遥无期。旁人难免为她着急。 跟在薛玉娥身后的少年,是薛家后继人中唯一的一名男性,名叫薛啸云,略长薛玉娇一岁。容貌俊朗,尚且有些青稚,因心性顽劣,不务正事,时刻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印象。成日里不是和城里几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流连赌坊和青楼,就是插科打诨,日子过得好不潇洒和惬意。 薛啸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以前薛义在家时,没少为他的事操心,偏偏他还不争气,到处惹是生非。而薛义一年到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所以对他难免疏于管教,荆氏溺爱管不得,沈老夫人也撒手不问家事多年,所以现在薛义一死,很多人都一致的认为,百年来根深底固的忠武侯府一旦落到这个不成气候的薛啸云手里,估计很快就要根基不稳,离衰落不远了。 自薛义死后到现在,谁也没见过他流过眼泪,更别提流露伤心之色。这几日操办丧事全是他叔父一个人忙里忙外不说,亲自守灵也是敷衍应付,整个人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一副极不专心的样子。旁人看不过去,但谁也不敢说上一二。 薛啸云走到软垫前,书童姚礼卷起袖子,蹲下身去帮他擦了擦,方撩起衣摆跪上去。 最后一个,自然而然就是她那跋扈自恣的二姐姐薛玉芳了。薛玉芳与薛啸云是一对双胎,同为荆氏所生,薛啸云比她从肚子里早出来不到一刻钟,所以她自然排在了后头。 遗传了父亲一半的容貌,薛玉芳固然生的也差不了,但和其她两位姐妹相比,显然要逊色几分了,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她头上插着一只朝阳珊瑚流苏簪,耳上挂着嵌珠飞云耳坠,擦香抹粉,身戴佩环。和她相比之下,薛玉娇妆容显得非常简单朴素。但即便不加修饰,姿色也远胜于她。 薛玉芳平日里仗着有生母荆氏为她撑腰,性格任性刁钻,桀骜不驯,没少欺负薛玉娇。偏偏那个时候的薛玉娇总是抱着能忍则忍,忍不下去才为自己争辩几句的态度,于是屡屡受了委屈也默默独自承受。 薛玉娥,薛啸云,薛玉芳,这三人同为荆氏所出,所以皆是庶出。如此一来,薛玉娇虽辈分最小,但却是薛家唯一一个嫡出。 见到薛玉娇的那一刻时,薛玉芳斜着眼睛轻蔑一扫,飘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一张嘴便语带攻击:“妹妹来的够早的啊。可惜了,父亲死了,你这会儿表现的再积极孝顺,他老人家也看不到了。”说话间,两耳上玉珠轻晃,一脸的嘲讽。 薛玉娇心中固然不喜欢她这个姐姐,但现在还没到与她吵架的时候。收起情绪,起步径自跪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理睬她。 薛玉芳只当她和以前一样,不敢和自己顶嘴,心下得意。 丫鬟红莲扶她落座,她跪了不消片刻就有些烦躁不安了,于是扭头同薛玉娥窃窃私语起来。几人都跪在一侧,声音自然也落到了旁边薛玉娇的耳边。 “大姐姐,” 薛玉芳倾斜着身子,伸手从背后轻轻捅了捅薛玉娥,笑盈盈的道。 两人中间隔着薛啸云,薛玉娥抬起眼皮看她,平声问道:“什么事?” 薛玉芳试探问道:“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现在父亲不在了,祖母又早就不问家事了,你说,下来谁会成为咱们侯府的一家之主?” 薛玉芳与父亲薛义早些年并不怎么亲近,除去薛义常年在外打仗,和几个子女相处时间不长这层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两人之间的亲情早就因为薛玉娇而出现了裂痕,这一点,府里基本人人皆知。 早年在薛玉芳小时候,因为一次恶意欺负薛玉娇,被薛义逮了个正着,薛义一时冲动下,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因为这件事,她自此便记了仇,一直记到今日。 薛玉娇自小失去母亲,原本薛义就偏爱薛玉娇多一些,对荆氏向来持冷淡态度,加之这件事的发生,她心里更加认定了在薛义的心里只有嫡女薛玉娇一个女儿,根本没有疼爱过她和她的大姐姐薛玉娥,所以对他的死,并没有感到多么难过。 薛玉娥向来稳重矜持,也不大喜欢掺和这些事,很快简洁大方的回道:“我不知道。”似乎在这种场合也不好乱发表意见,恐扰先父之灵,又小声补了一句,“你别胡猜乱想了,踏实跪好。” 薛玉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底气十足道:“你怕什么,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又没有外人在。即便有一个,也不足为惧。” 说话间,意有所指的拿眼扫了扫薛玉娇,意思是,让她看清现实,以后没有人会再为她撑腰,就算她现在将她按在地上打上一顿,她也得乖乖受着。 薛玉娇听出了这话外之音,容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惧意和其它情绪。 见她脊背挺直,一张娇美的面庞纹丝未动,表情平静如常,薛玉芳不禁心中暗道:等着瞧,我看你还能沉得住气多久。 接着懒得理她,沉思想了一下,兀自分析道:“按道理讲,应该是哥哥你才对。”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薛啸云。 自然,她话还没说完,说到这里又接着猜测道,“可是,好像咱们叔父也有可能。” 听到这里,薛玉娇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其实薛玉芳说的没有错。薛湛的确很有可能。而且在前世,他也确实暂管了忠武侯府一段时间。 “叔父?”薛啸云不大信道,“你莫不是开玩笑说的吧。他可是外面抱回来,身上又没有流着咱们薛家的血。他做这家主,试问谁能信服?” “虽说他是先祖父的养子,可是我可听底下的人说,早年先祖父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一点都不少,不少到何种地步你们知道吗?”薛玉芳神秘兮兮的说到这里,开始表情夸张的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算起来,“他不论吃的,用的,穿的,甚至住的那个院子,样样都比咱们父亲还要好。你想想看,这是什么缘故?” 薛啸云向来是个直性子,直截了当问道:“什么什么缘故?” 薛玉芳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咱们这位从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叔父,很有可能是先祖父当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不可能!”薛啸云当即就否定了她的想法,“他要是先祖父的私生子,为什么当时先祖父不大大方方的直接承认了,咱们朝中官员大臣养外室的那么多,也没听过谁家遮遮掩掩,更何况像先祖父这种身份的人,在外养个人更是正常不过,要是外室子,何故非要绕圈子认作义子?所以,这完全就是你自己的臆想,根本说不通。” 薛玉芳不假思索道:“那就奇怪了。” 只有薛玉娇知道,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薛湛的真实身份既不是先祖父的朋友遗孤,也不是什么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外室子,而是,先帝和蜀国公主结合所出。至于其中纠葛,这里暂且不提。 薛啸云语气肯定道:“他到底什么来历我没兴趣知道,不过,他是抱养回来的这件事府中上下都是知道的,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坐这家主的位置。” 薛玉娥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插一嘴:“你们别乱嚼舌根了,他到底是我们的叔父,是忠武侯府的二爷。私下非议长辈,按家规是要去祠堂领罚的。” “大姐姐你少拿家规来吓唬我们,没准过不了几天我就是这忠武侯府的主人。这家规怎么定,以后还不是我说了算。”薛啸云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道。 “哥哥说的对,”薛玉芳见缝,忙献殷勤的为他捏肩按摩,笑吟吟道,“以后妹妹的事,可能还要哥哥你多操点心了。” 这话果然十分受用。薛啸云被捧的心神一片荡漾,正了正方才已经垮下去的腰背,俨然一副家中之主地样子端坐起来正色道:“好说好说,以后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 薛玉芳眉开眼笑,立时捏的更勤。 薛玉娇目不斜视的静坐在一旁,听着旁边几人的对话,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 薛啸云一脸很是享受的闭起眼睛,少顷,突然思允道,“提到叔父,我倒是对他格外好奇。你说,咱们叔父都二十岁的人了,到现在没娶妻就算了,居然连个暖床的丫鬟也没有。还有这次圣上赏的那些个美人,听说他看都没看,转手就送给了别人,一个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我私底下专门打听过,听说他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你们说,这事稀奇不稀奇......”说到这里,恍若在思索什么,倏然,诧异的睁开一双桃花眼,接着莫名窃笑出声,兀自猜道,“他该不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主 第5章 叔父 见这兄妹俩嘀嘀咕咕讨论不休,怕再说下去明天搞不好就要传出一堆关于薛湛的不堪入耳的闲话。薛玉娥似是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他的臆想,压低声音道:“好了,都别说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洁身自好,加之多年来都在军营,公务繁忙,哪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自然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她说话语气不重,教育起自家弟弟来也是温言细语,不过虽然语气平缓,却是句句扎心,直中薛啸云内心要害。 薛啸云当即就不乐意了,一脸闷闷不乐加委屈道:“大姐姐,麻烦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你怎么总是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薛玉娥到底比两人修养高,面对质疑之音,也是心平气和的样子,耐心解释道:“不是姐姐向着他,只是说的都是实话,你也别不爱听,我全是为你好。我身为你的长姐,不求你和他一样为国建功立业,但求你以后少和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才是,这样一来,我们祖宗辛苦打下的百年基业才不至于败落下去。” “什么狐朋狗友,说的这么难听。”薛啸云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声,似是因为心虚,微微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薛玉娥恨铁不成钢的道:“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几个公子哥天天粘在一起花天酒地,惹事生非,就说最近一年,他们带着你惹出多少麻烦,得罪多少权贵,父亲为你的事搭进了多少人情,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不是狐朋狗友是什么?如今父亲不在了,你再继续这样荒废下去,将来我们薛家可怎么办?你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轻声一叹,苦口婆心的道,“你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说话难听,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想想看,我们薛家世代英才辈出,将门出将,你要真有本事,早年父亲怎么不将你带在身边历练,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不上进,怨不得姐姐说你。” 薛啸云被说的有些面皮发红,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道:“你别胡说。我当年也和父亲出去过一次,可是水土不服,我能有什么办法。” 薛玉娥道:“到底是水土不服,还是养尊处优惯了吃不得半点苦,你自己心里应当比谁都清楚。” “我......”薛啸云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差点从垫子上跳起来。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怕两人起冲突,薛玉芳连忙按住他,声音微寒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头说,千万不能在这儿让别人看笑话。”说着有意无意的觑了薛玉娇一眼。 薛啸云不再与薛玉娥继续争辩这个问题,挑着眉毛,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题,略带妒意,怏怏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承认人家年少有为,长得也确实英俊不凡,倒是这金陵城中许多女子爱慕的对象,只是好奇一下他的私生活而已,毕竟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上赶着投怀送抱的女人一大把,”说到这里,突然摩挲起下巴,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人能入得上他的眼?” 薛玉芳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自己新打磨好的光滑指甲,不假思索道:“男人大多一路货色,还不是喜欢长的漂亮,又会讨人欢心的?” “你说的太过于片面了,”薛啸云兀自思索道,“依我看,他经战沙场多年,性情又喜怒无常,我猜啊,喜欢的女人应当是温柔贤惠的类型。对了,还有就是家世清白,年龄相当,为人端庄持重。” 薛玉芳一听,立时联想到什么,果断接道:“那不就是像大姐姐这样的吗?” 说到此处,薛玉娥眼皮猛地跳了下,脸色微微一僵,轻声斥道:“别胡说八道。” 薛玉芳只是嘴快,没想到令向来端肃温雅的这个大姐姐微恼,自知失言,赶忙做样子赔礼道:“呸呸,瞧妹妹这张嘴。大姐姐你别见怪,妹妹没别的意思,只是姐姐你贤良淑德的美名远扬,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 说到这里,又斜眼睨向薛玉娇,意有所指道,“不像有些人,徒有虚华的外表,有娘生,没娘养。” 从小到大,“母亲”这两个字可以说是薛玉娇的软肋,她生平最讨厌别人拿自己没有母亲的事来耻笑她,轻视她。若换作以前,她或许会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尽量不招惹是非,以求息事宁人,但是历经两世后的她,现在心境完全与之前不同了。 还未等谨娘为她出头说话,她徐徐一笑,明明嘴角含着笑,但声音却夹杂着一股无声无息的冷意回道:“二姐姐说的对,像二姐姐这种指桑骂槐,言语粗鄙之人,的确是‘有娘生,没娘养’。” 话落,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过去,看着她。 似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素日温和不敢顶嘴的女子,突然会说出这样语出惊人的话。 一时间,室内静得出奇,但越是这么安静,越代表着硝烟四起。不出所料,很快,这些惊异的目光又齐刷刷转向薛玉芳。 薛玉芳常年欺负她,将她当软柿子一样捏。此时没曾想对方会突然反击自己,当下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见所有人都表情各异的看着自己,骤然恼羞成怒,起身破口朝她骂道:“你个小贱人,你敢骂我!我!”说话间,眼睛朝左右快速扫视起来,显然是急红了眼。 随眼扫到旁边一只正燃着红苗的烛台,未加思索,抄起来就向她身上猛地砸去。 众人大惊失色,所有人无不被她这个惊险的举动吓到,再要阻拦为时已晚。 事发突然,薛玉娇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抬手去挡。结果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同一时间,一个沉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你们在干什么!” 薛玉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时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慢慢放下手臂,侧过脸,微微仰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目光落在他清俊硬朗的脸上的那一刻,只觉无比的安心。 与此同时,薛玉芳看清了来人,吓得嘴巴都张大了,不由分说,赶紧退到一边。 来人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颜如冠玉,一身服丧,裹着白裘。似是连日来奔波操劳,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以至于线条清隽而瘦劲的下颌两侧留着淡淡的青涩胡茬,眉下一双深眸泛着淡淡的红血丝,精锐而炯炯,整个人看起来既精神,又英俊。 他修眉肃目,手里持着刚刚拦截住的那只烛台,定眼看向对面的薛玉芳时,神色微见凛冽。 薛玉芳被他那双狭长的凤目盯地心里发毛,两只手不安的绞着身前的衣襟,轻轻抿了抿嘴。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薛玉芳悄悄睨了薛玉娇一眼,见她背脊笔直,毫无惧意,想到刚刚她说的那几句话,恼恨尤甚。旋即伸手指着站在他身边的薛玉娇,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道:“叔父,刚刚是三妹妹骂我,我一时气不过,情急之下才拿烛台丢她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在场的其她人。” 众人诚惶诚恐地看着这名被薛玉芳称呼为“叔父”,冷漠端肃的男子,他站在偌大的灵堂中,背脊挺拔,眼神如炬,眉头紧锁的望着众人,隐隐带着几分逼迫感,使人不寒而栗。 ……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细水长流,日常偏多,喜欢的话,大家帮忙收藏,留评,灌灌营养液。 不喜欢的话,麻烦高抬贵脚~本店地儿小,多些包容,愿世界美好 第6章 不为人知 薛家将门出将,但有意思的是,近三代薛氏之后人丁都格外稀疏,不似其它名门望族开枝散叶子嗣众多。当年薛玉娇的祖父薛崇瑞除去娶了沈老夫人为正室外,还纳了一个侧室,膝下也仅有一儿一女,男的自然是薛玉娇的父亲薛义,女的则是当今刚刚扶持新帝登基的薛姝薛太后。 薛义十五岁那年,薛崇瑞突然有一天从外面抱回来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声称是一位朋友遗孤,由于父母已殁,于是打算收为义子,记在嫡母沈老夫人名下。 沈老夫人官宦世家嫡女,起先是反对这孩子入族谱的,为此事夫妻两人还生了嫌隙。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兴许是被说通了,冷战了几日后居然又默许了。 接着,薛义亲自为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单字“湛”。寓意清明澄澈。 薛家到薛义这一代,单论男子,薛湛按长幼排名为二。 顺理成章,从辈分上讲,是薛玉娇的小叔。因就这一个叔辈,家里几个小辈都统一叫他“叔父”。 他自小就在军营里磨炼,初露头角时,是在他刚满十六那年。 当时大魏和蜀国多年交恶,他身为最低级的伍长,主动请缨随薛义奔赴沙场,未想到,年纪轻轻屡立功。一次交战中,一连斩获敌方数位猛将头颅,敌方军心动摇,魏军很快取得胜利。先帝大喜,一纸诏书下发,亲自他封为虎贲中郎将。 要知道,虎贲中郎将这个头衔,有多少年纪过了三十岁的将士至今还没有达到。他十六岁便有这番傲人的成绩,一时之间,无论是在军中还是京城,声名大噪。 接下来,永康一百五十九年,大魏攻打侵略边境的匈奴,据当时史官记载,薛湛和同样颇有威名的将军谢尹安一同领命,两人分别领兵出击,谢尹安刚跟匈奴打了一个照面,不料就被匈奴射杀了将近一半的人马,接着边战边退,一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战役过后,谢尹安身边的人马所剩无几,也有说几乎全军覆没。另一边,薛湛则大获全胜,杀死杀伤共计一万余敌人。 永康一百六十年,薛义出兵匈奴,薛湛冲当先锋,击杀敌兵三万,匈奴元气大伤,此次战役之后,边境三年内未再受匈奴侵扰。 他治军严谨,驰骋疆场多年,但凡他亲自带兵,奇兵绝谋、战无不胜,敌人无不闻风丧胆。 直到今日,但凡提起他的名字,匈奴无不色变,魏家无不敬仰。 他常年南征北战,早先薛玉娇与他交集不多,仅有的见面场合也不过是在有家族祭祀活动时,或者大军搬兵回朝时。而且即便单独撞见,两人也不过简单打个照面,话不过两句。不过虽然交集不多,但薛玉娇知道,他在金陵城里却是极富盛名的一个人。 细细想来,薛湛七岁就被薛义带到送到练兵场学习磨炼,十二岁投军。而也就是说,当年仅有七岁的薛玉娇,对他的印象仅停留在他十二岁那年。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记住多少东西,在薛玉娇的眼里,除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对他的褒奖敬佩以外,对这个叔父基本可以说是十分陌生。 而薛玉娇真正亲自接触了解到他本人时,距离自己七岁那年,转眼已过去六年。 当时已是镇北将军兼薛家军副帅的他刚刚平定边境班师回朝,入城觐见的精兵军队一路浩浩荡荡行过金陵主街时,薛玉娇站在人群中,遥遥望去,只见他身着黑衣大冠,脚踩黑色军靴,双目幽深。整个人脊背挺拔的坐在战马上,威武英俊,望入薛玉娇的眼中,只觉这个男人气宇轩昂,恍如战神! 这次大胜回朝,听闻薛义薛湛可能要在京中常驻一段时日,于是各大名门望族争相登门拜访,忠武侯府每日应酬送往宾客不断,家中可谓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是在这一段时间中,薛玉娇难免会经常碰见薛湛,有时是在自己被父亲叫去问话的路上,有时是在持书徘徊的廊檐下,也有时是在被薛玉芳纠缠数落的狼狈境况下…… 也是自那个时候起,两人渐渐熟识起来,薛玉娇对他的印象开始由“听别人说”,慢慢变得具体了起来。 而接触最深的一次,是那次人山人海的花灯会上,与家人挤散的薛玉娇被乔装成魏民的鲜卑人趁机掳走。骚乱中,薛湛第一个发现后,单枪匹马追上去救她。 对方骑马冲出去数十里地,他便追出数十里地。就在他与对方斡旋并杀死了对方数十人救下她时,彼时自茫茫夜色中突然飞出一只暗箭。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作任何考虑,薛玉娇一把推开了他,为他生生挡下了原本会插在他后背上的那一箭。 见她胸口中箭,薛湛登时大骇,一剑刺穿了对方喉咙后,连忙询问她的伤势。因当时已出京城数十里地,加上天色已黑,在她受伤的情况下贸然往回返必然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凭借着多年从军经验的薛湛,当即不再迟疑,将她抱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带,为她快速清理伤口。 自然,要了解伤势情况的话,第一步就少不了解衣服。当时薛玉娇整个脸色已经煞白,中间几次疼到险些快要失去意识,经历短暂的心里挣扎之后,考虑攸关生死,终于还是选择了默默同意…… 她受了伤,后半夜发了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状态,薛湛担心她病情严重,不得以抛开杂念,抛开世俗的眼光,将她揽入怀里,默默无言的抱着她,抱了整整一夜。 那次,两人了相偎在一起共度了一晚…… 经此一事,以至于前世薛玉娇嫁给谢尹安以后,每当回忆起出嫁前一个月,薛湛突然和她表白,难免认为是和那次不为人知的经历有关。 …… 薛玉娇原本以为平定了边境,终于可以和父亲多享几年天伦之乐,岂料,半年前,大魏北面边境的强敌北夷兴兵,负责北境防线的怀王战死,当时正赶上大魏先帝驾崩没多久,太子被废不过一年,未立新的继承人,也没有诏书,关于新帝的问题朝廷一时间争论不休。内忧外乱下,当时为皇后的薛姝执掌凤印,力压群臣,排除万难坚持扶持自己的儿子二皇子萧启荀登基。 同一时间,薛湛临危受命,全军缟素迎敌,血战北夷骑于江峡关,歼敌三万,力挽狂澜,生生扭转了原本处于下风的局势。 本来是一场值得庆祝欢呼的胜仗,谁想到,返京途中,薛义不幸突遭细作暗害。顿时间,消息插翅一般传遍整个京城。 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代声名显赫的军侯,就这么死于非命。争议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尸首被人千里迢迢带回来,经圣上给予哀荣,加封为庄缪侯,配享太庙,下发诏书,死讯方才得以确认。 薛义遇难后,朝廷颁下旨意,命薛湛代幼侄薛啸云掌管薛家军,全军皆归于其麾下。他也曾指天盟誓,待幼侄足以承担薛家军重责时,必定交出军符,全力协助。 无可厚非,作为新一代薛家军的精神领袖人物,他以身作则,严于律己,重情重义,军功累累,直到成为今日执掌京城十万铁骑的奇才统帅,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他的实力。薛义死后,如今担任主帅,更加任重道远。 在前一世,这个男人无论是从前,还是到最后她死的那一刻,她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好。 而薛玉娇其实打心底是尊敬乃至敬畏他的。 当年听着他各种英勇事迹长大,听着他在沙场上如何浴血奋战,蹈锋饮血,对他难免心生敬畏之心,加上他本人高冷不大好亲近,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严肃深沉的样子,以至于当自己站的和他微微近了一些,都莫名生出一种令人局促不安的紧迫之感。哪怕正面撞见避不开打个照面,薛玉娇说话时也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的,更别说轻松流畅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怒自威,大概,这就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气场吧。而这种强大冷冽的气场,薛玉娇也仅在他一人身上见过。 …… 薛湛自从边境回来,为了薛义的丧事,以及处理战后的一些要事,一刻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下忙了一天,草草用了些斋饭便赶到这里守夜,不曾想,竟碰上这样惊险的一幕。若非不是他阻拦及时,只怕那青铜所铸的烛台定要在薛玉娇的身上砸出一块血淤不可。 薛玉娥和薛啸云互相对望一眼,暂且没有开口的意思,其她几个丫鬟在后面埋下头,同样噤如寒蝉。 见没人开口,倏然,他沉着脸将烛台丢到一边,面色沉冷的扫过几人,语声如冰:“没人肯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内心活动:“敢欺负我的女人,都不要命了吗!” 欢迎大家留评打卡~ 不想搭理的话,本座打扰了~溜了溜了。 第7章 暗恋 薛湛性情孤独冷冽,阴晴不定,因为常年在外带兵,贵气外又多了几分刚毅之气。单单是浑自天成的强大气场,便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人。 即便离薛湛与她告白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年,但此时,面对着眼前这个暗恋着自己的男人,薛玉娇还是忍不住内心悄悄打鼓,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薛玉芳回头急声道:“两位哥哥姐姐,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薛玉娥面露纠结。 虽然薛玉芳是她一母而生的亲妹妹,可方才发生的一切,她看的明明白白的,若非不是薛玉芳挑衅在先,薛玉娇也不会反唇相讥,现在弄成这样,让她说假话帮着薛玉芳,总觉得过意不去。 她面色纠结了一下,很快,眼底一片柔静的温声劝道:“叔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没有及时规劝两人。两个妹妹不懂事,您就不要追究责任了,要罚就罚我好了。” 薛啸云与薛玉娇交集不多,向来也不主动招惹过她,但现下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而然还是偏袒薛玉芳这边。正要为她开口,见薛玉娥这么说了,于是松了口气,转变态度,赶紧附和道:“大姐说的是。两人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反正大家都相安无事,不如就算了吧。” 他说完这些,薛湛冷冷地看着前面那樽棺木,一言不发,面沉似水。连刚刚赶过来不太明白原委的薛湛身边的贴身护卫,兼薛家军虎贲中郎将孟霖帆,也被这沉重的气氛吓到,悄悄问离自己最近的谨娘:“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薛玉娇秋水般的眸子轻漾了一下,心思一动,慢慢向前走出两步,回过身,微微仰起那张白皙如玉,娇美如花的脸,面对着薛湛。 两束目光相接,一个坚定中满是怜惜,一个信任中怀着些许紧张。 谨娘见状,与孟霖帆微微颔首抱歉,随即走过去,跟在其身后。 薛玉娇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朝薛湛微微颔首见了个礼,敛声陈述道:“叔父,刚刚是我不好,二姐姐适才不过说了我两句,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回了几句,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和姐姐顶嘴,但凭叔父责罚。” 薛玉娇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另有打算。而她这次并非因为害怕事情闹大才说出这样的话,反而是故意谦恭的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给人造成一种假象。 她知道薛湛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下意识认为,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 也怨不得她重生归来变得心机深沉,小心翼翼。前世的种种遭遇时刻鞭笞着她,绝对不能再次重蹈覆辙,但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想要保护的人,只能让自己的内心变得足够强大,足够坚硬才行! 谨娘一听,自然而然以为她又是顾忌太多。见她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担心真的会受责,不由多想,忙为她解释道:“二爷,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我们姑娘性格温娴,从不主动与人结恶。还不是被人无端羞辱在先,三姑娘这才气不过,失了分寸,回了两句嘴罢了。您想想看,‘有娘生没娘养’这话,放在老婢的身上怕是都忍受不了要反骂回去,何况她金枝玉叶之身,怎奈得住让人这般指指点点。” “你说,是二姑娘先行骂人,还说出‘有娘生,没娘养?’这种混账话来?是吗?” 问话间,薛湛的目光冷洌地扫向薛玉芳,见她心虚垂眉避让他的视线,才复转回到谨娘的身上。 谨娘应声点头,见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一股脑将压抑在心头已久的话尽数说了出来:“这些年来,二姑娘欺负我家三姑娘不是一回两回了,屡次找我们姑娘麻烦不说,还恶人先告状,最后受责罚的通常是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心肠好,从不计较这些,但是,我这个做贴身老婢的可看不下去。今日二爷您在这里做个见证,老婢也不怕得罪人,有话就直接说了,现在侯爷走了,她身边再无倚靠,希望二爷明察秋毫,无论如何,不要让她再蒙受这种平白无故的委屈。”说到这里,想到她孤苦伶仃,以及这些年来受荆氏和薛玉芳的欺压,险些要掉出泪来。 谨娘在忠武侯府中做事已有十五年,可以说是府里的老人,说话向来有分寸,只是一遇到薛玉娇的事,就顾不得任何礼数和章法了。以前薛玉娇不敢说的话,都是她代她讲出来,求薛义和沈老夫人主持公道,为此,薛玉芳对这个婆子忌惮三分的同时,也恨的是咬牙切齿。 眼下,薛玉芳自知理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将一肚子怒火转移到谨娘的身上:“你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说话间就要对她动手。 “放肆!” 薛湛突然沉声打断了她。 她抬起的那只手登时滞在半空,双目睁大,惊恐的看着他,听他接着寒声道,“谨娘虽然出身不高,可是,她毕竟还是三姑娘的乳娘,对薛家恪尽职守鞠躬尽瘁十几年,你父亲在世时也对她礼让三分,尊敬有加,可你呢?身为子女,竟对她老人家出言如此不逊,不说谨娘,换作旁人也是一样,倘若你觉得对方有错,大可以直接指出来,出口就是污言秽语,这就是你从小到大以来受到的教养?” 薛玉芳被训斥得面红耳赤,也不敢当面反驳,只得暗咬银牙,将新仇旧恨一起算到了薛玉娇和谨娘的身上。 “还有你,”薛湛豁然转向薛啸云,语气虽然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依然严肃,“你的父亲就躺在前面那樽冰冷的木棺中,你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现在守夜也不安分,在他的遗体面前搬弄是非,乱嚼舌根,如何让他安心闭眼?他若地下有知,会有多么寒心。” 薛啸云一听便明白了,原来适才自己说的那些胡话,感情都被他听到了,不由瘪瘪嘴,小声嘀咕了句道:“我说的也不全是虚话,谁让你二十来岁的人了身边连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鬼知道你究竟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听力极其敏锐的薛湛听了进去。对于薛啸云的为人,乃至在金陵城听到的有关他的各种“光辉事迹”,薛湛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薛义不在了,他就不可能放任不管了。 薛玉娥就在他旁边,这些话自然落入耳中,不由低声提醒他道:“少说两句。” 她微微抬眼,见薛湛眉心紧簇,气氛冰冷,略一沉吟,转向薛玉娇,柔声安抚道,“三妹妹,是二妹妹不懂事,回头我会好好说她的,刚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了。” 说到这里,又沉着脸转向薛玉芳,口气略显严肃,“你今日所做所为委实过分,姐姐也有些看不下去。我虽比你年长两岁,但是大家都是同辈我罚不得你什么,你若有悔过之心,等下来自行去抄一遍《家训》吧,好好反思反思。” 看似是惩罚,但实则已经是在给她台阶下了。因为一旦落入薛湛的手里,真的追究惩治起来要比这严重得多。 薛玉芳听后顿急,欲要开口时,恰时外面有人进屋传话,称圣上有事召见薛湛。 薛湛知道今日并不适合处理内庭纠葛,只临走时撂下狠话道:“今日之事,我暂不追究谁对谁错,接下来若再被我听到有人故意挑弄是非动手打人的话,就不只是罚抄书这么简单的事了。” “叔父!” 薛玉芳心有不甘,还要说什么,旋即被薛湛压了回去,“其它的事,等你们父亲入土后再说。都看好灯,当心风吹灭。” 说完这些,出门前,最后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薛玉娇,这才离去。 薛湛一走,一室静默无声。 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暗潮涌动。 这次栽了一个跟头,这口气,薛玉芳自是咽不下去,心里开始琢磨着下来怎么收拾她一顿才能好好出出心头这口郁气。 另一边,薛玉娇谙知这个二姐姐的路数,定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准备好接下来要如何应付。 而这一次所发生的事,因自己比前世提前半个时辰到达灵堂,被薛湛碰个正着,所以,一切已经顺利发生改变。薛玉芳那一巴掌没有打到谨娘,自己也没做闷葫芦吃哑巴亏。 …… 屋外冷月如辉,星子寥落,直至次日寅时,飘了一日的风雪才渐渐止歇。 室内除了偶尔传出几声轻微的鼾声外,一片静默无声。 薛玉娇一夜没有合眼,加之一连几日休息不好,现下已经身体透支,接近极限,她面容憔悴的守着棺木前那只火盆,往里面填着冥纸。谨娘默默无言的陪在身边,时不时帮她敛敛飘出来的灰尘。 几尺外,薛玉芳和薛啸云瘫坐在地,身子歪靠柱上,睡的东倒西歪,几次眼看脑袋摔在地上。相比之下,薛玉娥则在原地跪的端端正正,偶尔眼皮发沉,但很快又赶紧睁开眼睛,不曾真的昏睡过去,看得出来,即便体力不济,也丝毫没有懈怠之意。 薛玉娇见她实在困倦至极,好心说道:“这几日,除了叔父外,大姐姐你最是辛苦。实在困了,不行就眯上一会儿吧,你放心,我不会对外面说的。” 第8章 对视 薛玉娥闻声,立时精神几分。侧头看向她,面露慈笑道:“我没事,天也快亮了,等完事后再一起休息吧。” 和她预想中的一样,薛玉娥果然不负盛名。不管几个时辰前她当着自己和薛湛说的那些话是否出于真心,但仅凭她事无巨细,稳重端淑的态度,薛玉娇心里也不由对她生出一丝敬佩。 见她坚持不睡,薛玉娇也不再多劝。 直到听到外面沉健有力的脚步声愈发渐近,薛玉娥轻咳一声,薛玉芳和薛啸云方才从睡梦中登时清醒过来,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规规矩矩跪好。 薛湛裹着白裘风尘仆仆从宫中返回来时,见到几人已经疲倦不堪的样子,略一停顿,平声道:“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守着就够了。一个时辰后,我会让人去通知你们。”说话间,孟霖帆接过他手里脱掉的白裘。 薛玉娥似乎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旋即又咽了回去。最后拖着两条酸软无力的腿站起身,向他行礼告退。 众人陆续离去后,唯独剩下薛玉娇和谨娘两人。 “你为何还不走?” 薛湛一边有条不紊的整理东西,一边出声问道。在此期间,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 但显然,他已经猜到她有话要说。 她站在那里,不确定要不要现在提起有关于父亲死因一事,眸色闪动间,终于还是忍不住启唇问道:“叔父,我父亲,真的是被北夷细作戕害的吗?” 薛湛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一时间,停下手里的动作,眸色深深。 沉思了片刻,语气听不出什么太多的变化,平声回道:“是。” “那您可曾亲眼目睹?目睹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确定看到了是北夷人所为?”顿了顿,她继续道,“又可曾,让人验过我父亲的尸身?” 薛湛背对着她,长眸微微一动,抿住嘴唇,慎重地沉思起来。但很快,凄怆回道:“我听到动静赶到时,人已经咽气了。究竟是不是北夷人做的,我不能肯定的回答你。尸身大理寺的人也验过了,颈部是致命伤,一剑封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就这样?其它再没了吗?比如说,是否中过毒?” 他目露悲痛,暗暗提了一口气,简洁果断的道:“没有。” 原以为薛湛跟随父亲一路,定能知道些什么,岂料,从他这里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薛玉娇再次回忆前世临死前孙莹莹说的那些话,心中笃定,父亲的死,绝非那么简单。 薛玉娇欲要行礼告退时,薛湛突然轻声叫住她:“三姑娘。” 薛玉娇身子一颤,脚下一顿,缓缓回过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薛玉娇心下紧张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往后若遇到困难,记得随时来找我。”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会保护你。” 薛湛望着她,一瞬间,之前的冰冷威严早已不复存在,声音难得流露出些许温柔,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中,更是透露出一种令人无比心安地坚定。 室内阖然安静。气愤莫名升起一丝暧昧。 薛玉娇知道,虽然距离前世正式向自己表白还有段时间,但现在听他说完这些,也少不得面皮微微发红,感到些许不自在起来。 …… “侄女儿知道了。多谢叔父。” 薛玉娇努力让自己心态恢复如常,微微莞尔,淡淡颔首表示谢意。 临别前,薛玉娇忽然想起一事。迟疑了一下,还是回头问道,“对了,昨日您吩咐人送来的饭菜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这些除了父亲外,只有我身边的人知道。我问过我院子里的人了,她们都说不曾跟您提起过,我心想,应该都是我父亲生前告诉您的吧。” “是。”薛湛一副坦然的回道。谈及此,俊朗坚毅的脸上多了些许柔和,“不打仗时,兄长时常与我聊起你,便知道了一些你的喜好,以及一些不喜欢的东西。” 听到这里,薛玉娇心中莫名感到一些心酸。 凭此可见,父亲即便常年不在家,但也在远方记挂着她。而他缓解思念女儿的方式,大概就是和身边最亲近的人常常聊起她。 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也用这种方式和谨娘抒发对他的思念。 在她很小的时候,每当父亲出征,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不在家,她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谨娘:父亲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谨娘便安抚她说,父亲是保家卫国去了,只有平定了边境,大魏的百姓们才能得以安宁。而她的父亲,是整个大魏的英雄…… 当年小小的她,对父亲和叔父,以及那些誓死守卫国家的战士们,充满了崇敬之情。 如今,好不容易平定了匈奴和北夷,战乱得以平息下来,终于可以有机会和父亲离得近守的久了,却不想,上苍不开眼,还没来得及见面,就让他们父女二人阴阳两隔。 两人从灵堂出来时,谨娘回头看了一眼,谨慎地低声问道:“姑娘刚刚为何突然这么问?难道是怀疑侯爷的死,另有其人?” 薛玉娇略一沉吟,道:“若是我说,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呢?” 谨娘目露惊色:“姑娘,此事可是由大理寺卿亲自辨认过侯爷尸身,谢家父子二人亲自做证,以及朝廷和陛下亲笔所定薛侯爷是被北夷细作杀害的啊。姑娘因何产生质疑的?” 她总不能说是上一世孙莹莹那个贱妾告诉她的吧。薛玉娇自知不能说实话,只得道:“你还记得当时事发后,北夷内是怎么流传此事的吗?” 谨娘稍作回想,随即点点头:“北夷里里外外全部否认杀害薛侯爷一事。不过两国交恶多年,不承认也在情理之中,试问,谁会悄悄杀了人,还要昭告天下呢?”旋即又道,“可是姑娘,你总不会是因为这个就心存疑虑吧?” “不错,不止这个,还有别的。” “还有什么?” 薛玉娇轻轻吐出一个字道:“梦。” “梦?” 谨娘显然被弄糊涂了,不晓得这怎么还和梦有关系。 “昨日,父亲托梦给我了,”薛玉娇徐徐说道,“他向我倾诉,害他的人,并非北夷人,而是和谢家之人有关。” “什么?!”乍然听到“谢家”,谨娘立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指的是,谢国公府?” 薛玉娇道:“是,不然还有哪个谢家能有这种本事?可以近身轻易取走我父亲的性命?” 要知道,她父亲可是号称“常胜将军”,不只是自身武艺精湛,而且心思缜密,治兵严谨,敌人根本很难混入军营。除非,是身边认识的人对他动手。 而放眼整个金陵城,当今能够和他武力不相上下的人,不过两位。 薛湛近几年来提升速度惊人,算是一个。 再有一个,那就是谢卓。 谢卓同薛义一样,同样是武将出身,身手不凡,而且,世袭公爵,算起来,其尊贵比薛义还要高出一头。两人共事多年,偶尔遇到大敌一同出征,外人看来,他们关系十分融洽,除了有时讨论战况可能意见稍有不一致外,并没有发生过大的摩擦。 “这怎么可能?姑娘忘了,薛谢两家可是世代至交啊。还有你与谢小公爷,你们两个指腹为婚,正常来讲,谢家下聘迎娶你也就在这两年内了。老婢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会是他们谢家人做的。” 见她无动于衷,谨娘继续劝说,“姑娘,你也说了那是梦,一个梦,怎么能够当真呢?此事,老婢认为是你想多了而已。” 两家确实没有任何矛盾,反而因多年来的姻亲关系,可以说亲上加亲。只要她嫁入谢家的门,正常讲,往后荣辱与共,两家必然是一条心。 可是,正因为如此,所以谢家的嫌疑洗刷的也就最快,谁也不会往他们身上推想。 而对于下毒手的是否是谢家人,其实,这也只是她当前做出的大胆的猜测。 她并没有完全肯定就是谢家做的。但是,孙莹莹能说出这样的话,定然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听谁说过,或是无意偷听到的才对。 孙莹莹不过是谢尹安身边的一个妾室,从歌姬爬到妾室,地位可谓不高,这样推测,她所接触到的人群也不过集中在谢家一家。如此一来,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路过的小仙女们~撒个花,灌个营养液再走呗~(星星眼) 第9章 萧世子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是谨娘,你知道吗?现在只要想起父亲那张脸,我就不能安心。”说到此处,她面色凄然的望着谨娘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谨娘连忙道:“姑娘此话严重了,老婢承受不起,你但讲便是。无论什么,老婢必当答应。” 薛玉娇左右看了下,拉她到一个假山后,仔细巡视了一遍,确定周围没人,才拉着她的手,娓娓道:“谨娘,这件事,我是务必要彻查到底的。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话,你只需心里知道就好,其它任何人都不要讲。在此期间,还请你一定要帮我把守秘密,因为我不想打草惊蛇,让幕后真凶对我们防备起来,否则一旦被对方察觉出来的话,我们再想调查下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即便她不说,谨娘也是知悉的。只是见她坚持要查,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再阻拦,应声点头:“姑娘放心,老婢绝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 薛玉娇安下心,再道:“还有一事,就是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一起查明真相。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出事。” 想到这中间的种种凶险,她倏然回握住她的手,慈爱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子坚定道:“好孩子,老婢不怕什么危险。侯爷在世时对老婢有恩,老婢理所当然回报薛家,所以,老婢答应你便是,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麻烦,都会坚定不移的陪着你,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定护你周全才是。” 薛玉娇自然相信她。 前世,她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于非命。 那时,她与谢尹安之间已经有了隔阂。面对她的淡漠疏离,谢尹安对她又爱又恨,于是,有次实在受不了她一直对自己冷淡,谢尹安开始强迫和她欢爱。薛玉娇拼命挣扎之际,谨娘听到里面动静,只一心护主,情急下闯入屋内,见谢尹安对她用强,没顾后果,抄起旁边花瓶将他砸晕了过去。当时,谨娘吓得不轻,下人慌忙找来太医,人从昏迷中救醒来后,一气之下,命人将其乱棍打死。 虽是上一世的纠葛,可是,薛玉娇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心有余悸。而对谢尹安这个人,哪怕历经两世,都感到无比痛恨,乃至无法原谅。 薛玉娇目光炙热的注视着她,将心中想说已久的话说了出来:“谢谢你,谨娘。” 这一声,夹杂着上一世被自己连累致死的愧歉。 “姑娘折煞老婢了,说什么谢不谢的话,都是老婢职责所在。”说到这里轻声一叹,“只是,可惜老婢不过是个下人,又年事已高,庇护不了你什么。尤其是侯爷撒手一走,你现在孤零零一人,荆氏和二姑娘本来就爱寻你麻烦,现下看来,只怕以后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不会,”薛玉娇突然目色一定,语气肯定道,“还有一个人,他会帮我们。” 谨娘正欲问出口,忽然这时,假山后面的一条鹅卵石路上传来男子对话的声音,两人连忙躲好。 “薛侯爷死后官封薛家军大元帅,加封庄谬侯,听说是薛太后的恩赐,不过父王认为这也是实至名归,薛侯戎马半生,为国征战多年,故而得到这般恩赐也是在情理之中。书尧你以为呢?” 听到“书尧”这个名字时,薛玉娇心中咯噔一声,立时一怔。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闪过一丝紧促,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还是被心细如发的谨娘捕捉了去。 下一刻,身旁那名被唤做“书尧”的男子,略显磁性好听的声音如春风暖玉般温和传来: “孩儿和父王所想一样。薛家祖辈是魏初的开国功臣,对大魏的意义很大,想当年,薛侯爷厚重少文,英勇善战,却能够凭一方之力攻下一座座城池,夺得一场场战争的胜利,真的追论起来,薛侯爷的军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方才略显年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哎,只是谁能想到,这威名赫赫的一品军侯,这世家出身的当朝国舅,竟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天妒英才啊。”说到这里,中间略略停了一下,又道,“走吧。再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这个浑厚的声音一落,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谨娘回过头来担忧地看着薛玉娇,容色微僵。半晌,方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薛玉娇轻轻点头,但显然接下来一路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谨娘知道刚刚碰上的那两个男子是谁,不想提起来惹她难过,便转移话题道:“倘若方才姑娘所言全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可怕了。谢小公爷多么好的家世出身,人也一表人才,不管这件事与他有没有关系,但万一是他谢家的人做的,你们之间的婚事,必然会受到影响了。” 薛玉娇沉吟道:“昨日珍儿在,我没说实话。谨娘,我现在只跟你说,最好忘掉这门亲事吧。不论父亲的死到底与他谢家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嫁给他的。如今父亲不在了,只要没人主动提起,也就不作数了,往后也不必再提。” 虽然不清楚她这么反感谢家的原因是什么,但谨娘知道,她定有自己的主意。突然,恍然又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个人,登时惊讶的看着她。 原本不想提起旧事勾起她的回忆令她伤心,可是,考虑到这关乎她的终身幸福,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恕老婢多嘴问一句,难不成,你还对萧世子他……” 这么多年来,谨娘跟在她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自是知道早两年前,她与祁王世子萧书尧间的一些事情。虽然从未听她亲口承认过喜欢萧世子,可是,两人青梅竹马,曾授课于同一位老先生是不争的事实,加之她那时侯每次下课回来都同她有意无意的聊起萧世子,对他文采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所以,小女儿家有多少心事自然都是瞒不过历经世事的谨娘那双眼睛的。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记得收藏哦! 第10章 渣男未婚夫 想想也是,两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同窗两载,滋生出感情也不无可能。更何况,萧书尧出身皇室,父亲是当今四王爷祁王,母亲是大司马嫡长女,他自身原本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男子。 他举止温文尔雅,从小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获得过诸多大家们的交口称赞,更曾以一首山水诗赋闻名远扬,史官将他所做的一些抒情佳作收录在册。 可以说,萧书尧不仅出身金贵,容貌端正,秉性温和,文采也是极为出尘,加上恰好又符合薛玉娇内心想嫁的书香门第,自然而然,每当薛玉娇流露出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时,不能不让人往那个方向去想。 两人感情要好,谨娘全都看在眼里,若非都各有婚约在身,她其实还是很看好这一对的。她也了解,同样是碍于各有婚配的原因,薛玉娇从未对他表白过心意罢了。 如今,萧世子去年已经娶了谢国公府嫡女谢尹月,一切已成定局。 闻声,薛玉娇脚下倏然一停,一双水眸轻轻一漾,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从容回道:“我们只是朋友。再说他已经娶妻了,我们之间并无可能。” 谨娘为之惋惜,目中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兀自轻声念道:“萧世子固然是个好的,但兴许,还有更好的。” 两人回去后,薛玉娇称有些乏了,支开身边侍候的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室内静悄悄的,此时天不过蒙蒙亮。她坐在案前,仿若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的坐了良久,方才起身,从一个箱笥里翻出一只木匣。 这只匣子造型简单,上面刻着淡淡的兰花纹,她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些纹路片刻,之后,将其打开。里面静然放着一支风干的紫色桔梗,以及一本泛黄的书册。 这是萧书尧当年送给她的。 虽然当时送她此物时,没有表明用意,但薛玉娇多少知道一些,这本书册里面几乎都是他以前的心血。他将生平所作抄录成册,特地备了一份送给了自己。 薛玉娇将其取出来,仔细放到双膝上,缓缓打开第一页。只见上面满满一页笔记,字体清隽,秀气中,刚劲有力。 这本书册,她已经看了无数遍,看得多了,近乎背了下来。而这第一页最上面第一首诗词,表面看是写景,但只有她知道,他是在借景抒情。 说白了,就是表达对一个人朝思暮想的爱意。 再说这支桔梗,在大魏,代表着忠贞不渝的爱…… 薛玉娇当时并未深刻去理解,等当知道含义幡然醒悟过来时,他已经成家了。 其实,年少时的回忆和情谊,随着时间积累慢慢沉淀下去,已经渐渐变得荡然无存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对他的欣赏之情,恐怕连薛玉娇自己也不大确定那时侯自己的心境究竟是不是喜欢。 不论如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对方已然有了家室,这本书册寄存在自己这里,终究不大合适。原本一直想着还给他,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薛玉娇心里暗叹一口气,将册子轻轻合上,收进木匣中。收起情绪后,想到一会儿少不了和他碰面,固然是无心休息了。 …… 时至中午,入府吊唁的来往宾客陆续多了起来。 薛湛作为家中唯一的一个顶梁柱,少不得忙前忙后应酬,薛啸云难得一次表现乖顺的跟在左右,学着样子接送客人。 薛玉娇则同两位姐姐跪坐于灵堂一侧,前来灵柩前祭拜的客人基本都是父亲生前的好友或同僚,有的眼生,有的面熟曾经见过,偶尔有哪家平日里熟识的小姐和夫人礼拜完上前与姐妹三人宽慰几句,聊表一下心意。 来来往往中,却迟迟没见到萧书尧的身影。 其实,为避免彼此尴尬,她是不大想见到他的。 心下忐忑许久时,忽然,一个一身服丧,外披白狐大氅,两手间抱着沁着兰香的暖炉的年轻男子,一脸悲肃的踏进灵堂。 那种淡定清贵的气质仿若浑然天成,那张清朗俊逸的面庞映入薛玉娇的眼帘时,登时令她心中一怔。 来人眼若桃花,眉如远山,五官生得极为干净精致,因他身形较为高瘦,眉宇间尽显疏朗之气,所以即便容颜秀雅,也并无任何阴柔之气,反而给人一种清隽俊雅,如松如竹的感觉。 正是祁王府嫡世子,萧书尧。 与他并肩入内的,是其世子妃,谢尹月。生的柳眉杏眼,举止文雅,今日服丧,所以一切从简,妆容素淡。 两人站在一起,倒看起来十分般配。 下一刻,来不及避开他的目光,还是与他撞了一个正着。 他似是没有避讳,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凝滞了片刻。稍顷,方才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和脸上复杂的情绪,将手中暖炉递给身后的书童,随着司仪的唱声,对着前方灵柩行拜礼。 薛玉娇只飞快地瞟了一眼,没敢多看。快速稳住心神,平复了一下加速的心跳,转眼神色恢复如常。 她的紧张,并非是出于爱意,而是主要来自于对方内心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她并不确定此时的萧书尧是否还对她怀揣那种情愫,正因为琢磨不清,这才令她十分局促不安。 夫妇二人礼毕即将出去时,萧书尧目光殷切地再次向她看了一眼,但还是碍于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紧跟着,门口传来一个浑厚略显悲痛的声音。 “当日全怪我和犬子赶到不及时,让薛兄遭了难。现在想想,真是万分愧疚,无颜来见薛兄最后一面。” 这时,另一个声线沉稳较为年青的声音随之附和:“家父为此事连日来寝食难安,始终不能原谅自己,我又何尝不是内疚不已,只怪当时没有早到一刻,抓住奸人,为薛伯父报仇雪恨!”说到最后,语气隐含痛恨。 这个声音…… 薛玉娇脸上的表情微微凝住。 这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能辨认出来。 只怕今日除了见到了一年多未见过的萧书尧外,接下来还会看到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谢尹安。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想冲榜,大家帮忙撒花留评啊!爱你们~ 第11章 诋毁 外面,薛湛沉稳磁性的声音响起:“事已至此,徒悲无益。屋外凉,两位还是先进去说话吧,请。” 话音一落,来客步入堂中。首当进来的,是大魏谢国公谢卓。 谢卓虽年近四十,但身形依然魁梧,面庞端正,隐隐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俊朗,多年行兵打仗,武力锻炼,使他体型保持得也很好,一看便知骨健筋强。 他面色沉肃,眉如刷漆,一双深目射寒星,隐含一缕道不出来的悲痛。胸膛横阔,恍若看到沙场上万夫莫敌之威风。 随在他身后的那位年轻贵公子,不用说,自然就是谢尹安了。 谢尹安今日一身服丧,外披貂皮翻领的大毛披风,同薛湛一样,身躯十分的精壮,容貌极具阳刚之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却又精锐内敛。两人都是长身玉立,五官立体,只是相比于薛湛,眼神中时不时散发着一种狠戾和精明算计。 就是这个男人,前世将自己逼入绝境。 薛玉娇抬眼看去的那一刻,眸中闪过一抹阴云。心底的愤恨如波涛一样汹涌,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暗暗蜷起掌心。 彼时,同排而跪的薛玉娥悄然抹泪,薛玉芳当着前来拜祭的宾客的面,则哭的是一副梨花带雨,好不悲痛的样子。 谨娘在旁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事后还忍不住跟薛玉娇提了一嘴:这小妮子什么本事都没有,装模作样倒是一套套的,昨晚明明还在侯爷的遗体面前说三道四,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快就摆出一副大孝女的样子,真是好不虚伪! 谢家父子二人到了近前,谢尹安似是被身旁什么吸引住目光,侧目看来。 当看向众多家眷中,其中一名女子娇艳夺目的跪坐在中间时,很快,目中隐隐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薛玉娇生的娇美,在京城也颇有名气,少不了被人注目。可是,谢尹安看着她的目光除了惊艳外,似乎还隐含了一种探究的意味。 薛玉娇平素并不怎么出门,即便出门也是乘车出行,所以两人碰面机会少之又少。而在此之前,距离上次两人见面,已经过去七八年之久,薛玉娇知道谢尹安并没有能确认出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 她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假装擦拭眼角,但还是知道,他并没有移开视线。被头顶那束目光盯得浑然不自在起来,忍不住蹙了蹙眉,再次思及前尘两人之间的种种,不由令她感到大为不快。 与此同时,原本还提帕抹泪的薛玉芳,再见到谢尹安英俊倜傥的外表那一刻时,突然眼睛再也移不开了。芳心暗许的同时,只觉薛玉娇也忒好的命,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摊上了。 想到谢小公爷这么年轻高位,将来世袭公爵的男子,竟白让她这妹妹捡了去,心里一时嫉妒得发狂。 正郁郁不乐时,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嘴角微提,一双杏目骤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笑。 …… 薛义的丧事早已在大魏上下传开,下葬这日,金陵城盛况空前,国人空巷而出,不少百姓自发为他送行,把送葬队列的主路挤得满满的,险些难行。幸而薛湛领兵带队久了,很快想办法疏散路中人群。 彼时,白幡在洌洌冷风中飞扬,呼呼作响,旌铭鲜明而凝重,灵柩缓缓置入深穴之中,周围一片呜呜咽咽声。 祭奠完毕,填完土,人们陆续散去。薛玉娇静静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从头到尾,她没有流过一滴泪,但现在……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自脸上滑下,打湿了两颊,风吹干了些,又淌下来。 一块雪白的帕子递到她眼前。回头看,是薛湛。 薛义的小殓和大殓都是薛湛亲力而为,从薛义遇害当日起,他就没有好好歇息过。所有的事务都堆到了他的身上,如今数日过去,一连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已是憔悴不堪,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礼成了,回去吧。”薛湛道。 薛玉娇轻轻点头。 薛湛没再说什么,自然流露出一副关怀的神色,转身往回走。 美人如玉,即便是潸然落泪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不由看得几米之外的谢尹安心头一荡。此刻见她身边除了两个贴身奴婢再无别人,略作迟疑,走了上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薛玉娇微微侧目,余光扫到他向自己走来,心中生厌,不加多想,即刻起步离开。身后谨娘和珍儿见她突然动身,连忙跟上。 他在身后追出两步,见人转身走开,想要开口喊她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合适。 薛玉娇逃的匆忙,只顾着躲开他,连自己帕子掉地上都浑然不觉。谢尹安眼尖瞅到,上前捡起帕子,刚要追过去还她,忽然又停下来。 略一迟疑,他将那触感柔软的手帕不经意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只觉上面萦绕着清清淡淡的香气,让他浑身感到一阵愉悦和惬意,眼中流出一些柔色。 谢尹安目送她背影,又远远望着她登上了停在林中的那辆香车宝马,微微出神时,谢卓走过来,在旁道:“安儿觉得,你这位未婚妻如何?” 他面露讶色,道:“孩儿刚刚虽不大确定她是薛家的哪位姑娘,但早就听闻薛家三姑娘天生丽质,貌若天仙。没曾想,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话落,一时恍然如梦,难掩脸上喜色。旋即想起什么,又心生忧虑起来。 谢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遂道:“其它不要多想,等丧期过了,安心迎她过门就好。” 他迟疑了下,应声:“是,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谢卓不再多言,面色沉郁地转身上了仆从牵过来的棕毛大马,脚下一蹬,打马离开。 薛玉娥方才先行和薛啸云走了,本来是喊薛玉芳一道离开的,谁知薛玉芳借口丢了东西要找,晚走一会儿。于是,接下来薛玉芳一直寻找机会接近谢尹安。 现在看到他身边终于没人了,并准备要走,赶紧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容,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换上一副凄然柔弱之色,上前柔声喊道:“谢小公爷请留步。”声音娇柔,宛若莺啼。 谢尹安闻声停下来,转身见是一位贵家女打扮的姑娘,但并不认得到底是哪家的,于是迟疑问道:“这位小姐是……” 薛玉芳顿感一丝失落,干干扬起一丝笑道:“谢小公爷不记得了吗?今日在灵堂我们见过。” 谢尹安一时想不起来,对她印象并不深刻,但听她话里的意思,立时就明白过来了,自然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语气不大确定的道:“你是薛伯父之女?” 薛玉芳见他认出自己,连忙开心的点头,幸而身后的丫鬟红莲赶紧轻咳一声提醒她,这才使她稳住分寸,旋即又恢复一脸悲色,羞羞怯怯地主动自我介绍道;“奴家是薛家次女,闺名‘薛玉芳’。” 谢尹安听后,语带微微地歉意:“原来是薛二姑娘,失礼失礼,以前见过你们薛家姐妹几个,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你们几个还没长开,所以再见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说到这里,又关心问了句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这里不似城里太平,你又是女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听他这么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好亲近,立时间,薛玉芳刚刚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敛声回道:“我刚刚有点事,所以耽搁了。既然谢小公爷也没走呢,可否顺路做个伴,送我们一程?” 其实谢尹安还有别的事,但既然对方开了口,他又不好推拒,于是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应道:“也好吧。”回头喊贴身随从道,“叶澜,你去牵马。” 说完又转过头,“你也上车吧,我骑马在旁边跟着你的车走。” “好。” 薛玉芳应完,红莲让人将车赶过来,之后扶她上了马车。 两人隔着一道车帘,一道上,薛玉芳几次透过车帘偷偷看他,有一次被他发现,他不失礼貌的对她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行了一会儿,谢尹安忽然隔窗问道:“对了薛二姑娘,你可知道三姑娘私下可喜爱做些什么?比如烹茶下厨,收藏字画,弄琴下棋?”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她? 薛玉芳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微微郁闷起来。 但对方问了,又不能不答。想了想,这个问题须得谨慎些回答,于是隔着帘子,轻蹙柳眉回道:“三妹妹啊,她一天到晚鲜少出门,也没听说有什么喜欢做的事,与我们几个同辈也不爱说话,似乎即便有话也都爱藏在心里,不善与人讲。我和姐姐怕她憋出病来,每次碰见她,都主动开导她,让她出来多走动走动,奈何她心气高,从不正眼瞧我。哎,”说到这里轻声叹了一口气,“我虽然比她年长一岁,但到底只是庶女出身,人家瞧不上我,我也不怪她。” 简而概之就是,既无趣的很,又心高气傲。 薛玉芳故意这样说,一来可以诋毁到她,二来为自己的形象加分。 谢尹安略略点头,心生疑窦,又问:“听你的意思,她不爱与人打交道,那她身边,一个好友都没有吗?” 车内,薛玉芳眸色一动,旁边红莲想起什么,附上前,与她悄声说了两句。当听到“萧世子”这个名字时,不由回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她,适才正了正身子,迟声回道:“这个……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讲。”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话加个收藏吧! 第12章 病倒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么一说,果然激发了谢尹安的好奇心,问道:“你但讲无妨。”思虑了一下,再道,“你放心,今日你所说之事,我谢某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对外泄露出去。” “谢小公爷言重了,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但我说完了以后,还望你不要误会才是。”外面之人细细听着,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方才娓娓叙述道,“是这样的,我知道三妹妹她以前和萧世子关系不错,两人授业于同一位先生,听说,二人在此期间交往亲密。当然了,这些都是两年前的旧事了,兴许只是两小无猜,单纯的感情要好罢了。” 薛玉芳不急不慢地说完,眼睛蓦地笑弯成一条线,甚至都能想象到外面之人脸上什么表情,再想到薛玉娇在他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不由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解气。 谢尹安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了一瞬,说一点不在乎是假的。他微微皱着眉,兀自道:“难怪……” “难怪什么?” 谢尹安只觉心乱如麻,随口道:“没事。前面就是城门口了,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请恕谢某不能再送了,就此先行一步,告辞。” 薛玉芳掀起帘子,与他道谢送别。 谢尹安整个一副神魂游离的样子打马离去,跑出没多远,两目凝聚,愈发变得幽深,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从方才到现在,胸口闷闷的,说不出来的烦燥不顺。 难怪他妹妹谢尹月每次回娘家都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是不得萧书尧的喜欢,遭了冷落还不敢和家人说。 又难怪,刚刚自己主动上前与她说话,她竟逃也似的就走了,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感情是心中另有他人。 想到萧书尧和他的未婚妻竟还有过这么一段旧情,谢尹安恼恨至极。对于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立时心生芥蒂,气血翻滚,使劲蹬了马肚子一下,握紧马缰飞快向前跑去。 寒风刺骨,刮的他两侧瘦削的脸颊生疼,他也恍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薛玉娇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正心中堵塞时,旋即,他突然放慢了速度。 他不甘心,即便两人之间真的发生过一段感情又如何,他也非娶到她不可!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征服她,包括她的人,还有她的心。就像当初孙莹莹一样,臣服在他的身下乖乖听话。这般自信地想着,渐渐,心头的阴霾很快一扫而空。 …… 阳光煦暖,格外晴好。昨日忙活了一天,今日府中明显安静了很多。 薛玉娇换上了一身素白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狐毛翻领外袍,正坐于案前烹着茶。谨娘一身灰褐色皮袄,在一边帮忙打下手。 屋外的下人们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除了隔着窗子,偶尔听到几声窃窃私语。 忽闻外头地动静,似乎和薛湛有关。正要让谨娘出门打听打听,这时,珍儿捧着一盆牡丹进屋,将花盆放在屏风旁的紫檀花几上。 她无意看了一眼,倏然开口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不喜欢屋内放过于鲜艳的花株吗?”更何况,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时期。 后面这句话她忍住没说出来。 珍儿今日换上了一身银红中袄青色比甲,衬得她皮肤白皙,干净秀气。听到和自己说话,转过身,试图解释道:“可是奴婢觉得,这花挺好看的呀。姑娘,不是奴婢说,咱们屋里装饰太素雅了,都快赶上老夫人那房里了,她老人家吃斋念佛我们管不着,可姑娘毕竟和她不一样,屋内摆设亮堂一些才好。” “珍儿,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姑娘既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那么多话干什么。你自己喜欢,可以挪自己屋里去,又没人管你。” 谨娘忍不住沉声插了一嘴道,口气略显生硬。 先前因不知道她为荆氏做事,对她的一些缺点和无心之过一直持忍让包容态度,现在得知真相后,心境难免和以往不同,态度上也一落千丈。 被突然这么一训,珍儿脸上自是挂不住,心里不乐意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闷声从命道:“是,奴婢就这搬走。” 珍儿撅着嘴抱起那盆花,刚要出去,突然又被薛玉娇叫住:“我父亲刚入土没出一天,并不适合穿红色的衣服,你回去顺便也换掉吧。被人看到,就算我不说你,旁人也定会说你的。” 先是花,现在又是衣服,珍儿连遭人指出问题,再怎么也提不起神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敢真的和主子过不去,马上收起脸上的恹恹不快,声音恭顺地应道:“是,姑娘。是奴婢疏忽了,这就去换。” 人前脚一走,薛玉娇便对谨娘问道:“谨娘,我方才听外面有人说话,好像提到了我叔父。你去打听一下,在说什么?” 谨娘应声出去,少顷,目露忧色地进屋,敛身回复道:“回姑娘话,是这样的,这些日子二爷不是连日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吗?加上昨日出城着了风,办完丧事回来后净过身没有多久,就染了风寒病倒了。大少爷昨日从太庙回来后,又一夜未归,找不到人,今日还有事需要他出面,二爷就四下派人去找,听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二爷为此发了火,一气之下对外放话称没有这个侄子。府里的人还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于是私下少不得传来传去,这传的多了,少不了出来一些流言蜚语。” 她面无表情的听完,也大概明白都是些什么流言蜚语。无非是说他有越位霸占薛家地私心。 现在父亲一走,家里没有主心骨,于是谁做这家主的位子自然便有了争议,只怕二房那边早已经安耐不住了吧。现在薛啸云和他闹出不合,正好衬了那头的心意,方便造势。 虽说他为人刚直,从不徇私,可还是会有人为了利益恶意抨击打压他。当然,也不是没有支持他的人,论地位,论资历,论责任心,薛湛接管薛家都当之无愧,除了身份比较特殊外。 薛玉娇轻轻抿了口茶,道:“我这个哥哥从不让人省心,也是难为了他,自己一堆事要忙,还得在后边帮他擦屁股。要是这样也就罢了,就怕旁人说三道四,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谨娘点头附和道:“二爷已经是一品镇北将军,如今又掌管薛家军,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向来执法公正,毫不偏私,怎么会对薛家有想法。而他做这么多,还不全是为了这个薛家着想,可是,二房那边可不会这么想,少不得在一边煽风点火,恶意打压他。如今照这个趋势看,人言可畏,只怕对二爷名声不利。” “不会的。” 薛玉娇迎上她的眼睛,犹自笃定地说道。 谨娘一愣,问道:“姑娘如何这般肯定不会?” 第13章 送汤 …… 薛玉娇的生母赫连氏过世早,沈老夫人早些年与薛义生了隔阂,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母子两人渐渐生疏,沈老夫人每日闭门礼佛,基本不再过问家事。所以这些年来,忠武候府都是二房荆氏荆艳琴把持中馈,而她膝下的长子薛啸云是家中唯一后辈子嗣,流着薛家的血,单凭这一点就比薛湛这个养子占有足够的优势。顺理成章,府中多数人也是倒向薛啸云做当家人的,甚至可以说,薛啸云掌管薛府毫无悬念。 可是,许多人都忽略了一点,薛啸云年龄不过只有十六岁,并不懂得禅理家务不说,而且在外面没少胡作非为,丢人现眼。就这么一个品性顽劣的孩子,尚且连自己都管束不住,如何管束别人?担起这么重的担子? 沈老夫人再不管事,再淡然平定,到这种攸关时刻,断也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将这样庞大的家业交给这样一个废物,任由其败落下去。 她知道接下来,薛湛会在沈老夫人的出面干涉下暂代家务,直到薛啸云年满十八。而在这段期间,他会亲力亲为,全权负责看管教指导薛啸云,以保障两年之后薛啸云能够顺利接手担当此任。 虽然,后来因中间生变提前交还了主权。 …… 薛玉娇忆起前尘往事,徐徐道:“因为,我祖母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届时,所有质疑的声音都将会被她压下去。”末了,又轻声补了一句,“她韬光养晦太久了,也是时候出来整顿整顿了。” 谨娘将她的话细细咀嚼一番,后知后觉道:“沈老夫人闭世有些年了,老婢竟把她忘了。可是,她会出面干涉吗?”又不大确定道,“又会支持二爷吗?” 整个京城都知道,当年沈老夫人和薛侯爷母子两人关系僵硬,到现在已经十几年都不怎么走动来往。甚至侯爷死了,沈老夫人都仅仅是只露了两面而已,一次是尸体运回府里,再一次就是昨日下葬。 现在,说她会插手进来,总觉得有所怀疑。 “祖母当年只是抹不开面子才和父亲置气,并不是真的生父亲的气,而父亲……”薛玉娇说到这里,目露伤感,渐渐停住,少顷,只道,“等着看吧,她一定会管的。” 谨娘道:“如果沈老夫人肯支持二爷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玉娇自有别的打算:“不管结果怎样,我们现在就要未雨绸缪。当下之际,要拉近和我叔父的关系才是。只有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帮我们追查到杀死父亲的凶手。” 谢家门楣显耀,当今位高于他的人寥寥可数,自己虽然背靠忠武侯府之名,但父亲一死,势单力薄,府中再无庇护自己的人,尚且自身都难保,要想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只凭她和谨娘两个弱女子,可谓将会面临许多的障碍。如此一来,她必须要拉拢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才行。 而这个人,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薛湛。只有他,才可以帮到她。 且说薛湛不只位高权重,而且还和谢卓父子一样,同是武将,双方必然接触走动的多,他暗中调查起来,会比自己一个女子方便许多。 而上一世,她就是吃亏在安守本分,从不主动逢迎上面,才落得个凄凉自尽的下场。重生一世,她的人生是命中注定,还是随风飘零,暂且不知,但眼下,她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谨娘微微诧异了一下,问道:“二爷?” 薛玉娇道:“没错。”接着将自己的想法和原由说与她听。 谨娘目光矍铄,琢磨一番,很快表示认同:“还是姑娘想得周到。侯爷对他情深意重,恩重如山,若是知道其中另有隐情,想必定会出手的。”突然想到什么,道,“那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和他说这件事?” 薛玉娇垂眉想了想,缓缓道:“他今日病了,暂且先不提这事,等他安心养好病再说。对了,你一会儿帮我去送碗姜汤吧。” 谨娘应是:“老婢明白,这就去厨房吩咐一声。” …… 薛湛昨日染了风寒,今日又抱病处理杂务,忙活了几乎一天,把自己折腾的够呛。期间,孟霖帆跟在身边几次看不下去,碍于身旁有人不好多嘴,现在回到西院,见周边没人了,终于忍不住着急劝道:“将军,属下真是想不明白,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做这么多事,人家根本不领情。你这又是何苦呢?” 孟霖帆今年二十五岁,长的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十分精神。几年前就在薛湛麾下做事的他,起初只是个七品翊麾校尉,放在军队里一直默默无闻的样子,直到两年前,与北夷一次交战中立了大功,这才初露头角,加上性格真诚直爽,大大咧咧,一番简单言谈过后,给薛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此安排到薛湛身边做事。 朝夕相伴中,薛湛看出他的实力,每次都给他机会绽放光芒,孟霖帆被得到重用以后,自此屡次超长发挥,升职速度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经是三品虎贲中郎将,兼薛湛的贴身护卫。 和薛湛沉冷严肃的形象正好相反,孟霖翻桀骜不驯,性情较为豪放。除了自身性子耿直,话比较多以外,身手和胆量在整个军营所有下级部将中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令人称赞,无不心服口服。 薛湛径直进屋,坐下后,挥退了一旁正要上前端茶倒水的丫鬟,凝色说道:“他不领情是他的事,可我不能撒手不管。薛家以后还要指望他,不能就这么垮下去。” 孟霖帆跟着着急道:“可公子他根本不是这块料,您应该能看得出来。说真的,就算您扶持他把薛家接手过来,他能撑多久?您以后早晚会成家立业,总不能管人家一辈子吧。” 薛湛倒一副镇定自若,平声道:“无碍,我心里自有打算。” 话音刚落,这时,门外有人禀报道:“二爷,谨娘来了。” 薛湛微微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过来,略一沉吟,道:“请她进来。” 谨娘提着食盒进屋时,下意识抬眼一扫,看到他面色憔悴,俨然是病了。 她行了个礼,目中夹杂着暖色,慈声道:“三姑娘听闻二爷您夙夜辛劳,抱恙在身,特地让老婢送碗姜汤过来。您趁热喝点,对风寒有好处。” 薛湛身子一僵,满面诧异。 旋即,按下内心的一顿复杂情绪,装作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抬眼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接着,一双瑞凤眼睛又探究般地移到了她的脸上,问道:“她如何知道我病了?” 第14章 温暖 被他问得微微一愣,知道瞒不过他,不能胡说,谨娘如实回禀道:“回二爷话,是不懂事的下人们互相之间传出来的,姑娘给听见了。”说完,抬眸小心地观察他脸上的神色。 他看起来神情如常,略略点头,道:“你放一边吧,我一会儿喝。你回去,代我谢谢她。” “是。” 谨娘放下食盒,从屋里躬身退出来,带上门,刚要往外走,对面正好迎上一个紫色的身影。 紫薰一身浅紫色袄裙,外罩紫色马甲,杏眼桃腮,模样清秀。她一边迎面向谨娘走来,一边一双灵动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淡淡含笑与她问道:“谨娘也是来找二爷的?” 谨娘对大姑娘薛玉娥以及她院子里的人向来印象都不错,至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她家姑娘,于是突然见了面,神色友好地与她微笑回道:“是。我家姑娘听闻二爷病了,吩咐老婢送姜汤过来。”说到这里,见她手上提着一只食盒,立时就明白来意了。 不用多说,也是来送食物的。 紫薰失然一笑,盈盈说道:“真是巧了,大姑娘也是听闻二爷病了,特地让奴婢送碗参汤。” 相比于对方所送之物,再想到自己,谨娘略感一丝窘意,借口还要回去向姑娘回复,便匆匆走了。 谨娘回来时,薛玉娇还在烹茶。她走近前道:“东西放下了,二爷让老婢转达,说谢过姑娘的心意......”说到这里,突然神色迟疑了起来。 见她还有什么话要讲,薛玉娇问道:“怎么了?” 谨娘思虑了一下,道:“只是出来时,碰到了大姑娘身边的丫鬟紫薰。” 薛玉娇手上动作微微一停,旋即继续忙活,若有所思的样子,平静问道:“然后呢?”径自猜道,“我大姐那边也送了?” “姑娘猜的不错,确实送了,而且,对方用的食材可比我们金贵多了,竟是拿的人参汤,相比之下,我们不免显得寒酸了。”说到这里,谨娘暗自叹了口气,“好在二爷不是那种挑眼的人,否则,这趟确实有点尴尬了。” 这些年来,薛家都是荆氏负责掌管中篑,每个院子的分配自也都是她说了算。荆氏和其次女薛玉芳欺负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年来,荆氏利用自己掌管中馈的代主母身份,明着暗着压榨自己,对自己极其苛刻。而她表面看起来出身名门,光鲜亮丽,却不知,私底下连件稍微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所有的开销,大到衣食住行,小到一草一木,都被荆氏严格把控,对外说是节约缩流,实质上多半进了荆氏自己的腰包。 前世薛玉娇一心向往和平,不想因自己闹得鸡犬不宁,而父亲又长期在外,了解不到自己的处境,纵然手头拮据,她也只能选择缄口不言。 眼前,她自然拿不出上百两一株的人参熬汤,只能尽自己所能,聊表一下心意罢了。 且说薛玉娥这次会送汤过去,倒也并不惊奇。 她是家中小辈里年纪最大的,作为长姐,又是城里极具贤德之名的女子,这几年来家中长辈们有个头疼脑热,她都会探望一二。可以说,对长辈们的关心比荆氏这个代管主母还要上心。 不止嘘寒问暖,薛义身上的衣物鞋子,有一些均是出自她之手,由她和手底下的嬷嬷丫鬟一针一线缝制出来,以她的话说,她缝的,比外头买的厚实暖和。后宫的姑母薛太后也会偶尔收到一两件,她做得一手女工的确精湛,巧夺天工,就连薛玉娇也自愧不如。薛太后喜欢她,经常拉她进宫唠家常,也不是没有道理。 除了薛义和薛太后以外,她也曾送过薛湛一些,但都被他婉拒回去了。 薛玉娇道:“不用管别人,我们也不和别人比,做好自己就行了。” 与此同时,西院这边,薛湛坐在案前,盯着那碗普通的姜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久久未动。姜汤旁边就是参汤,然而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一眼。 孟霖帆委实羡慕道:“两位姑娘真是有心了。”见他没有反应,担心一会儿凉了,又道,“要不将军都喝了吧,两边都是心意,不好辜负啊。” 正说着,薛湛倏然端起那碗姜汤,垂眉看了一眼,也没尝尝味道辛不辛苦不苦,下一刻,仰头尽数喝完。接着,慢慢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一直暖到了心窝里。 喝完放下碗,之后,伸了个懒腰,舒活了一下筋骨,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外面阳光正好,云淡风轻。 他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些公文,临出门前与孟霖帆道:“另一碗你喝了吧。” ?! 回过神,孟霖帆立时感到受宠若惊。 他摸爬滚打到现在,哪里吃得着这么好的东西,即便现在俸禄多了,也是攒着钱过日子,心想着将来娶媳妇儿用。突然得到这种待遇,一时间还有点难为情起来,摸摸后脑勺,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喷喷的参汤干干笑道:“这多不好意思。” 薛湛没有再多说什么,眸底浮现一片温和,起步离去。身后,两眼放光的男人咽了口唾液,见人走了,不再迟疑,赶紧一口气喝完追了出去。 这几日,薛湛不得清闲,除了处理军中要事,薛义下葬三天后要圆坟,满七日还要做七。因为对薛义的后事尽可能的亲力亲为,即便身边有得力的助手,每天也忙得焦头烂额,直到过了半个月后,一根紧绷的弦,才终于得以放松。 昨晚下了一夜雪,这一日午后,大雪初晴,薛玉娇和谨娘正坐在榻上做女红,突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来,急忙道:“三姑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再不管的话,杏儿和小桃就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了。” 这小厮是在薛玉芳院里做事的,以前受过她一次恩惠,一直来铭记在心,知道那两个丫鬟是从她院里调过去的,感情也不错,所以,这次碰到了事,自然想到跑来告诉她。 薛玉芳的手段,这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很了解,和她母亲荆氏一样,心肠歹毒,坏到了骨子里。这些年来,每当薛义出征不在家,母女两人便在府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因很多下人是卖身或是以罪奴之身进来的,身份低等,在她们眼里,这些人命如草芥,稍有不顺心,就往死里整,死在她们手里的下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究竟怎么回事?”薛玉娇将缝制到一半的护膝放到榻上,赶忙起身问道。 小厮解释道:“回三姑娘的话,今日一大清早,二姑娘称自己心爱的一只耳坠丢了,于是派她们两人去外面帮自己买一对儿一模一样的回来,两人在外寻遍了也买不到一样的,回来便被二姑娘让人扒了外衣,之后下令罚跪外面三天三夜,期间不准吃饭和喝水。” “小的见外头冰天雪地的,两个丫头穿的又十分单薄,担心这样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于是赶紧跑过来告诉您一声。” 杏儿和小桃先前是自己院里的丫鬟,几人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五年,原本大家相处都很融洽,感情也要好,不想今年上半年被荆氏故意调到了薛玉芳的院里,想必这大半年来,薛玉芳没少对她两人打骂。 薛玉娇听完,皱眉想了想,旋即对谨娘道:“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赶到芳菲院时,正见漏花墙下,薛玉芳身边的大丫头红莲,对着两个只穿着一件薄薄中衣的丫鬟,冷声警告道:“都站好了,不准偷懒。要是让我发现谁不听话,统统拉去喂鱼。” 打扫的下人经过旁边,目不斜视,似乎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惹祸上身。杏儿和小桃两个丫鬟缩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嘴唇打颤,听后顿时畏畏缩缩的点头回应。 红莲十分满意,冷笑了一声,正要转身向温暖的卧房走去,这时—— “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开始球花花和营养液了,会有么? 第15章 掌掴薛玉芳 临近深冬,天气越发的冷了,哪怕是穿着雪裘抱着暖炉都有些不大受用,更不用说只穿一件中衣跪在冰冷的雪地里。薛玉娇赶到时,两人的嘴唇已被冻的铁青,小脸煞白。 红莲扭头瞅见她,不由皱眉一愣,接着,耷拉着脸朝她做样子见了个礼。 薛玉娇轻轻扯了下嘴角,声音冷冷道:“这府里的规矩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受大家重视了,连个丫鬟都敢跟主子掉脸子了。” 红莲面皮发红,正要说话,恰时,薛玉芳见了连忙从房里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撒花粉红罗裙,外罩紫貂斗篷,面色看起来十分红润。现下没有外人在场,当日在父亲出殡时的温顺已不复存在,此刻有些飞扬跋扈,微微抬着下巴,语调冰冷,眼神厌恶的对着薛玉娇,开门见山道:“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想到上次在叔父面前吃了瘪,到现在还没顺过来气。 “你心知肚明,”薛玉娇坦荡的简洁说完,不再理她,转头对杏儿小桃道,“都跟我走。” 薛玉芳声音忽然拔高阻拦道:“你个小贱人!我教训下人,你管什么闲事!” 薛玉娇面上丝毫不惧,气定神闲的道:“她们先前在我院里做过事,后来荆姨娘将她们两个分配到你的院中,你自是清楚这两人与我关系亲厚。今日这样做,你分明是与我过不去,你说我管什么闲事?”说到这里,又道,“我现在就为她们赎身,以后,她们就不是你院里的下人了。” 此话一落,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现在还没成定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为她们赎身?”薛玉芳冷哼了一声,道,“那也得先问问我肯不肯卖!” 薛玉娇一顿好笑,语气不落下风:“二姐姐怕是搞错了,她们的卖身契上写的是忠武侯府,而不是你。你并没有权利决定。” 薛玉芳一时堵得哑口无言,薛玉娇回头对身后两人道:“你们不用怕,尽管走你们的,有我在。” 见她要强行带人离开,薛玉芳有些颜面扫地,一把上前拉住她衣袖:“没我的命令,你休想带人走!” “那就要看你拉不拉的住我了。” 话音未落,她用力甩开薛玉芳的手。 薛玉芳被猛然甩开,险些跌倒在地上,登时气怒攻心,扬手就要扇她耳光,不想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接着,只听“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响亮地落在薛玉芳的脸上!与此同时,沉冷凌厉的声音自对面传来:“我这人从不主动欺负别人,别人也休想欺负我,如果有人硬要视我为敌人,那么我一定会不让她失望,做个合格的敌人!” 薛玉娇纤瘦的身影气势凌人的站在琉璃瓦下,脚下是一片洁白的雪地,越发衬的她亭亭玉立,灵秀美艳。说话间,昳丽艳容上,眉眼间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狠厉,一双目光寒射过去,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之人。 谨娘一愣,目光诧异的看了眼薛玉娇。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惊诧地看向她。 薛玉芳捂着被打的那面脸颊,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被她震慑住,又似乎难以置信。 上次在灵堂,她就隐隐察觉到她有什么地方变了,当时还当是自己想多了,不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今日竟然这般凶悍,仿佛一夜间换了一个人,这一巴掌下去委实令她大为受挫,颜面荡然无存。 薛玉娇的手缓缓放下,隐隐地麻疼。 “二姑娘!” 两个站在薛玉芳身后的丫鬟急急地上前扶住她,不住地为她拍背顺气。 薛玉芳紧紧地抿着唇,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人似的,死死的瞪着她。似乎刚才一下没回过神,下一刻反应过来,胸中的愤怒伴着尖叫声涌起,捧着火辣辣的半张脸,恶狠狠地急声道:“抓住她,快……抓住她!我今日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两个丫鬟立时惊愕。不管怎么样,对方好歹是这忠武侯府的嫡女,对她下手,万一惹祸上身就麻烦了,当下为难起来,面面相觑。 “快呀!”薛玉芳气的直跺脚,重重地大声道。 两个丫鬟嗫嚅着答应,上前刚要动手,薛玉娇面沉似水地盯着她们,冷冷道:“我看你们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被她震住,两人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薛玉娇见状,二话不说便要带人离开。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薛玉芳咽不下这口气,一时方寸大乱,亲自扑上前扯住她的衣领,像个失去理智的泼妇一样胡乱拉扯她。 两人拉扯间,被薛玉娇奋力推开,严声吼道:“你有完没完!身为侯门贵女,一点贵女的样子都没有,就不觉得丢人吗!”话落再不回头,大步走出院子。 她的声音极大,虽细尤锐,如雷贯耳。 众人齐齐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的目送她和谨娘带着杏儿小桃离开。 薛玉娇走出院子后,知道她没有追上来,但是,胸口却扑通跳的不停,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袖子下的两只手心已然全部是汗。谨娘怔怔的看着她,回过神,赶紧帮她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想到刚刚那一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心有余悸的不止是谨娘,还有薛玉娇。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她的姐姐薛玉芳,虽然内心难免忐忑紧张,但她并不后悔,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似乎这么多年来,所有积压在心头的委屈,终于在此刻全部发泄了出去。 回过头来,谨娘看着她清秀的侧脸,早就察觉到她性子与以往相比有些不同了,于是,忽然说了一句:“姑娘似乎长大了。” 薛玉娇道:“一昧的软弱只会让人变本加厉。我们安耽太久了,是时候为自己反抗了。” 谨娘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好是坏,但不管怎样,见她总算不再处处忍让了,打心底为她感到欣慰。 身后,隔着一面墙,薛玉芳站在原地,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少顷,等几人已经走远了,方才朝墙外大声骂了一句:“你个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如薛玉娇所料,此事被薛玉芳告到了荆氏面前。 当日晚饭还没来得及用,薛玉娇就被荆氏身边的两个嬷嬷传唤了过去,并禁止谨娘以及其她下人一同前往。 薛玉娇一个人被带到绮兰院的正堂,进了屋,除了一脸怒气冲冲地薛玉芳站在一侧外,迎面,一个美妇人正斜坐在暖榻上刮着茶面。暖榻中间烧着一只青铜瑞兽四角火炉,一个嬷嬷刚刚加了银炭,整个屋内暖融融中,散发着略显刺鼻的香气。 荆氏今年三十多岁,长相虽算不上绝色倾城,但稍微打扮打扮,也还算有些姿色,加之这些年来保养得当,皮肤几乎看不出来什么皱纹,放在同龄妇人之中,看起来相对年轻几分,风韵犹存。只是举手投足间,看似优雅妩媚,实则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她漫不经心地刮了刮茶面,轻轻呷了一口,方沉着脸,睨了她一眼,声音隐带寒意的问道:“玉芳说,你今日跑去她院里打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记得收藏哦~ 第16章 罚跪祠堂 这趟训话,很明显不管自己占不占理,最后都是要给她定错的。她再清楚不过荆氏的为人。 而荆氏对自己的厌恶程度,与薛玉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原由,这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 当年自己的母亲赫连氏还没嫁给父亲前,与父亲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可见一斑。 父亲是个专一的男人,爱她若宝,曾许诺今生只娶她一人,只是可惜,成亲三年母亲也无所出。看了太医,药也吃了,依然迟迟没有动静,急坏了想要抱孙儿的祖母沈老夫人,以为母亲无法生育,开始催促父亲纳妾。 当时祖母身边收留的远房亲戚荆氏,不过是五品官家的庶女,因后来家道中落,才投奔到她身边服侍。荆氏嘴甜,祖母被她哄得开心,对她可谓是十分信任。而父亲当年年轻有为,又姿容俊朗,她一颗心早就寄到了他的身上,恰逢赶上祖母有意为儿子婚配纳妾,正合她的心意,于是被她稍一煽动,祖母临时起意,就逼着父亲收她入房,为薛家开枝散叶。 父亲百般不肯,哪知,荆氏便和祖母提议设下一局。 祖母起初还有迟疑,但因抱孙儿心切,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下来。事后荆氏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禁药,祖母借叙话叫父亲过来吃饭,下在了他的碗里。任凭父亲平时防范意识多重,怎么想也想不到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算计,药效发挥作用后,失去了清醒和理智的父亲,接着便与荆氏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 荆氏好命,第一次同房以后便怀上了大姐姐薛玉娥,大姐姐固然受疼爱,但受传统观念影响的祖母一心还是想着要孙子,认为只有男丁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于是就又鼓动两人同房。事已至此,父亲纵然对荆氏没有感情,也偶尔去她那里一次,后来荆氏又有了身孕,生下龙凤胎,前后相差一年,母亲竟然也怀上了孩子,奈何不幸的是,拼尽性命生下自己后便因失血过多撒手人寰了。 母亲一走,正室空缺,已经抱上孙子的祖母又开始为父亲挑选家室匹配的女子续弦,与此同时,自知嫌弃自己出身不够的荆氏,也开始对祖母心存不满。因为此事,至今两人见面都是面和心不和。 而荆氏并非省油的灯,母亲这个正房一死,祖母彻底和父亲闹僵,一气之下放话不再过问任何事,于是她便受命代为掌管中匮,一管就是十几年,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姿态。 本就因纳荆氏对母亲心生愧疚的父亲,直到死都没有再娶。荆氏拥有了今日这一切,看似得偿所愿,实则对这些年来父亲偏宠自己这个正室所生的嫡女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所以嫌恶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除了这层原因,还有一个。 薛玉娇目前还不能确定有没有这个。那就是,在她五岁那年,曾经意外撞破过一次她与外男的私情。此中经过暂且不提。 …… 薛玉娇自知今日躲不过去,身姿挺直的站在堂中,不卑不亢地陈述道:“是二姐姐欲要打我在先,我一时情急,失了手。” 为掩人耳目,这些年来荆氏每次刁难自己,从来都是背地里使坏,想方设法的既要惩治到她,又要向外面呈现出秉公执法毫无偏私的一面。 于是,听她没为自己辩解就主动承认了,荆氏也省去了大费周章的盘问,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落,沉着声道:“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么我也不多废话了。去祠堂领罚吧,跪满十二个时辰再走,在此期间,好好反思一下。” 薛玉芳一听,顿时急道:“母亲,才跪十二个时辰未免太便宜了她。” 荆氏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薛玉芳果然不敢再说话。 薛玉娇多少猜到了荆氏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待她由方才那两个嬷嬷一路看送去祠堂后,薛玉芳这才急忙问道:“母亲,您为什么罚她这么轻,她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就是跪上七日都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荆氏道:“还用你说,你以为我不想重重罚她?”说到这里,面上阴郁,有些烦闷的叹出口浊气,道,“现在是敏感时期,你父亲刚走,又是面临啸云接下来接手薛家的时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今日若罚重了她,万一闹出人命来,必然会生出事端,她母家毕竟是太傅府,到时追究起来,连我都自身难保。现在,先等啸云安稳袭爵,坐实了位置,我们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纵然心里百般不甘心,但薛玉芳还是晓得以大局为重,只得先暂且这样。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母亲,她和谢小公爷可是有婚约的,说不好还没等我们出这口恶气,人家就已经嫁到谢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们再想整她,可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其实,薛玉芳提起这个话题,除了担心薛玉娇出嫁后高枕无忧,还有别的目的。一想到那谢尹安高大英俊的外表,以及位高权重的显赫家室,薛玉芳心里就控制不住春心萌动,心思荡漾。 荆氏定下心来想了想,倏然道:“有婚约又如何,再没真正嫁到谢国公府前,什么都有可能生变。” 薛玉芳面上欢喜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您想阻止她嫁给谢小公爷?” 她嘴角噙着些许阴狠的笑意,目光透着一丝精明,缓缓道:“不错。你先莫急,为娘心里自有盘算。” 或许薛玉娇如何都想不到,现在除了她自己不想嫁给谢尹安外,还有人也不想。 两个嬷嬷将人看送到祠堂后,交代看守的家仆仔细盯着点,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鲸油灯在堂中两侧静静的燃着,正中央供奉的都是先祖们的牌位,父亲的牌位毅然列在其中。室内只有薛玉娇一人,她面色平静地跪在冰凉的地上,门口时不时有看守的人往里面看一眼。 以往,像祠堂和坟地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是她最怕去的,每次被荆氏罚去祠堂跪着时,她都会吓得几天心神不宁,连做噩梦。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到恐惧不安,她发现,历经两世以及一次死亡后,内心平添了许多从容和淡然。 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得知自己出事后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 第17章 心疼 就在刚刚薛玉娇被送往祠堂的路上时,薛湛正大步流星地往绮兰院方向赶去。 而在此之前,孟霖帆刚吃上口热乎饭,突然瞧见谨娘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她家姑娘被荆氏带走了,话音未落,只见他家将军将筷子一丢,魂都没了似的径直往外走。他瞧着脸色不对,嘴里嚼了两口的馒头也来不及咽下去,赶紧追了上去。 前面之人步伐极快,或者已经算不上是“走”了,俨然运气跑起来。纵然孟霖帆在军中号称“小旋风”,身手敏捷,但在薛湛这个高手面前,也只能剩望洋兴叹,自惭形秽的份了。 两人前后脚赶到了绮兰院,时下男女之间虽不大防,但薛湛碍于身份不便,还是选择避讳一些,连门都不曾进,站在院中,直接让院里的下人去敲门送话。 荆氏未被扶正,到底只是个妾室,身份卑微,按照礼制尊卑,真追论起来,也是要忌惮薛湛这个二当家的几分的。所以当下不敢怠慢,听到声音,赶紧开门出来笑面相迎:“不知二叔深夜到访,是为何事?” 声音落地,她抬眼只见面前之人凛若冰霜的站在门口,冰寒面容上散发着怒气,登时心尖一颤。 “她人呢?” 薛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道。声语如冰,寒意彻骨。 此话一出,荆氏当即就猜出来这是为谁而来的了。一瞬间,心思百转。 少顷,她假装豁然明白过来道:“您指的是三姑娘啊。”说着目露无奈,轻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这孩子一向乖张听话,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动手打了玉芳一巴掌。贱妾寻思着如今侯爷不在了,婆母那边也不管事,总得有人出面管管才是,否则放任着不管的话,这府里的规矩岂不都坏了?于是便罚她去祠堂跪着了。”说话时,被他一双凌锐的凤目盯得浑身发毛,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听到这里,薛湛眸色深深,眼底仿佛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侧过脸,沉声问:“那二叔问你一句,你罚她跪多久。” “十,十二个时辰。” 被他周身的气场震得,说话间,荆氏连舌头都不利索了。 他继续咄咄逼问道:“那么,你可有仔细查清楚她动手的前因后果,以及来龙去脉?” 荆氏被问得一愣,摇摇头,旋即又赶紧点头,急声解释道:“玉芳院子里的好几个下人都亲眼看见了,她们都可以作证,贱妾不敢随便冤枉她。” 此时,谨娘刚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来。薛湛命人将薛玉芳院里的几个下人传唤过来,等人齐了,适才道:“现在人都齐了。谨娘,你说,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谨娘定了定心,接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薛湛问了当时在场的这几个人有没有不同的声音,结果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于是他沉思了片刻,凝色道:“大家都听到了,是二姑娘欺人打人在先,三姑娘一时情急才失了手。只是,三姑娘到底是嫡女,罚跪十二个时辰未免太过分,我作为这府里的二当家,公平一点,改定为两个时辰,此事就此作罢。” 荆氏刚要说话,被他立时打断,“如有异议,私下找我谈。” 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荆氏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这办事向来雷厉风行的小叔子,是打算要为薛玉娇那死丫头强出头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次,她只得悻悻作罢。 即便是两个时辰,但对于薛湛而言,还是为她担心。不加多想,转眼便又起步前往祠堂。 彼时薛玉娇正身姿端正的跪在冰凉的地上,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渐近,接着是和守门的家仆对话声。来人进屋的一刹那,回头看去,只见门口帘子一挑,一个修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叔父,您怎么来了?” 薛玉娇微微惊讶,但又似乎有所料到的问道。再看他身后,一路跟来的谨娘和孟霖帆被他留在外面等候,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由感到一丝局促和紧张。 薛湛站在她身后,凝望着她她纤弱的身影,目中满是心疼。少顷,定了定神,方才气息沉稳的缓缓说道:“我刚从荆氏那里过来,改了罚跪的时长,你跪完两个时辰后就可以走了。” 在军中一向军纪严明的他,对待下边犯了错的士兵从来不见手软,甚至是从重惩罚,可此时,他竟然为了她公然驳回荆氏的命令,为她减轻责罚。薛玉娇诧异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 他对自己这般好,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似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转过头去,手捏着身前的衣角,语气略显迟疑道:“其实,您没必要为我这样做。” 薛湛眸色微动。略显紧张的看着她,好似担心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她窥到。 接着,听她幽幽叹道,“我打了她,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受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听到这里,薛湛面上的那丝紧色渐渐舒缓开来,旋即长眉轻舒,移步到她的正前方,低着头,目色深深地望着她,一脸认真地道:“或许对于你来说,叔父这么做多此一举,但是对于叔父而言……”说到这里嘎然而停,后面那句“不想看到你受一丝委屈”最终没有说出来。 即便没有说完整,但薛玉娇基本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每一个字落在她的心上,都令她感动不已。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此刻,薛湛就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然而他心里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刚刚却只说了不到万分之一。 被他目光盯得面热,薛玉娇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睛。 同一时间,薛湛也意识到此时自己有些逾越了,于是转移视线,略一沉吟,又道:“我留下来陪你。” 薛玉娇刚想要开口说不用,不知怎么的,说出口的前一刻,突然心里默默接受了下来。于是,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不像自己的卧房暖和,一室冰冷,寒风肆无忌惮透过门缝钻进来。薛湛不假思索,脱下外面的黑色大氅,将其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感觉到后背一热,薛玉娇浑身一僵,紧接惊了一跳,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叔父使不得,您的风寒刚刚才好,快穿上。” 薛湛一把按住她的手,倏然,又触电般一把松开。为她仔细裹好道:“叔父没事。你是女子,身娇体弱,比不得叔父身体结实。” 作者有话要说:湛爷:敢欺负我的女人,统统拉去杖毙! 第18章 他心悦她 她了解他的性格,一旦认定了某一件事,或某一个人,必然会去义无反顾的坚持到底。 就像前世一样,直到自己与人成完亲一年了,他也迟迟不娶,任身边环肥燕瘦,追求爱慕着他的女人一大把,他看都不看一眼。 说他偏执,又何尝不是专一? 而但凡她有事,他知道的话,必然第一时间赶到为她解围。薛玉娇只觉自己亏欠他太多。 可自己呢? …… 回忆前世,她出嫁的前一个月,去了母家太傅府小住了几日,记得他接自己回来的那天是个阴雨天。他送自己回房的路上,借口有东西落在了车上,于是让谨娘去取,之后又故意找了个理由支走了孟霖帆。 起初薛玉娇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殊不知,这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 他故意挑了一个没有人的地儿,然后等谨娘和孟霖帆两人被他支走以后,再没旁人在场,适才拉她到一棵树下。 接着,这一刻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迟疑之后,终于听他鼓起勇气对她深情的告白。 细雨如丝,吻在两人的脸上,身上,她仰头看着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说,他心悦她,只要她愿意接受他,他即刻便自薛家族谱里面退出去,另立门户,然后向祖母提亲。 她当时被这番话吓得不轻。 要知道,眼前之人可是她的叔父,怎么会对她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而她,一直来对他只有敬仰之情,受人伦常理根深蒂固的思想影响,根本从未想过要去喜欢他,所以,自然不可能答应他。 于是,几乎没有任何过多的考虑,果断的拒绝了他。 他不甘心,试图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她,但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加上一个月之后她就要嫁到谢国公府,显然,一切动情的情话落在她耳边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后,担心耽搁久了被人看到,逼得薛玉娇只好说出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爱慕之心,以前没有,今后也不可能会有,让他尽早断了念想的狠话。 直到现在,她也忘不掉当时他听完自己的话后,那双深褐色眸子里流露出来的黯然失落和伤心。 雨势渐长,打湿了她们的衣衫,头发,脸颊。最后,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慢慢离开。以往高大威猛的那束挺拔背影,在这一刻突然看起来变得摇摇欲坠,脆不可堪。 她当时有过一瞬间的不忍心,以及犹豫,可最后,还是遵从了内心“从一而终”的信念,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坚定,离经叛道,破坏了将来与指腹为婚的夫君的感情,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悔婚,影响到薛谢两家的世代交情。 她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 至此,她努力让自己忘掉他对自己说过的这些话。忘掉一切,安心待嫁。 可是,次日她却无意听下人们说起昨夜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喝了一夜的酒。而他从来不是酗酒的人。 没出两天,又听到他自己去向陛下请缨平云南之乱。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他这些种种不寻常举动的原因。 薛玉娇未曾痴恋过任何一个人,切身体会不到那种被拒绝的心情,不晓得那段日子里,他心里究竟有多么难受。 直到她风风光光嫁到了谢国公府,两人从此几乎再无交集,有关他的消息也仅仅是从谨娘或者旁人口中得知一些。听他一个月内就平定了云南之乱立了功,被陛下嘉赏。再后来,真实身份被朝廷公布于世,陛下钦盖宝印,封他为宁王。 如今重生一世,想起前尘种种,再面对他时,难免心存愧疚和心虚。 …… 知道推拒无用,她也不再坚持,任由他为自己裹好。 两人咫尺的距离,动作间,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以及男性特有的气息。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额头,她睫毛轻颤,小心翼翼的悄悄抬眼看他。 眼前的男人五官深刻,两颊削瘦,整张脸放大在眼前,甚至还能看清光洁干净的皮肤。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极俊,尤其神情认真起来,竟有些许迷人。 而素日眼里含着刀子的男人,此时宠溺地看向自己的这一刻,满是晶莹剔透的星辰。 薛湛单膝跪在地上,两人便这样面对面的跪着。直到将她捂得严严实实,这竖高大挺拔的身影方才直起身来,想起什么,说了声“我出去一下”,旋即大步向外面走去。 出于好奇,薛玉娇微微侧了侧身。很快,竖着耳朵听见他和谨娘孟霖帆两人交代了一声,似乎是说外面冷,让两人回去等着,声音刚落,转眼又见他返了回来,不由赶紧跪正回去。 他站在薛玉娇的身边,似乎感到有些局促,坐着不是,站着也不是,于是没事找事,动身找来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表情专注地擦起每日都会被下人们擦的一尘不染的牌位。 一室静谧。祠堂外是个梅园,偶尔可以听到风动梅枝,雪落簌簌的声音。 时值年末,春天也不远了。 …… 这次事件之后,荆氏和薛玉芳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年末一过,薛义遗留下的一些身后之事也处理的七七八八,如今只差薛家当家做主这个问题。忠武侯府里的众人各怀心思的盼着,盼了一个多月,终于在年后的二月中旬,盼来了一道自朝廷送过来的圣旨。 按照大魏律法,长子袭官,所以顺其自然,薛啸云继承为忠武侯。可是,薛啸云的官职虽然和他父亲薛义的品级相等,但因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在朝廷没有任何建树的原故,固也就没有什么实权。 魏帝,实则幕后指使者是薛太后,念在薛家世代忠良,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额外开恩,赐了薛啸云一个主事之衔,令他入部习学的同时,还要在薛湛这个叔父手底下接受严苛的军事训练。 用魏帝的原话说,来日薛啸云立下战功,依然可以和他父亲薛义一样光宗耀祖,还有机会可能比薛义功高一头。 而这句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无非是,趁着年轻多努努力,不要成日里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薛啸云自宫人手中接过圣旨,叩谢过隆恩后,待宫人一走,站在原地出神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末了,垂头丧气的收了圣旨,心想着他的温柔乡,他的酒楼和赌坊,这下怕是都要与他无缘了。 尤其最糟心的是,想想接下来每日都要面对他叔父那张冷若冰霜喜怒无常的脸,就感到一阵脑瓜子疼。 得知薛啸云顺袭候爵,作为其生母的荆氏自然是十分欢喜,若非薛义刚刚过世办完丧事,险些还要大肆庆祝一番。 爵位稳了,眼下就差揽过家中大权了,只要大权在手,荆氏这心里才算真的安稳踏实下来。于是,圣旨下来的第二天,她就亲自动身和管家曹顺乘车出门,四处收管薛义在世时手底下的所有铺子和田产。 这一举动,很快惊动了北院闭世多年的沈老夫人。 当听到这些消息时,沈老夫人气的脸都歪了,就恨不能跑到荆氏面前狠狠戳她一龙杖了。 而沈老夫人这些年来在外人眼中看似不问世事,心静如水,实则,一直默许服侍在自己身边的下人们传送消息进来。 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的高绾绾见状,连忙帮她抚背心顺气,安抚道:“祖母莫气坏了身子,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时间阻止这刁妇的好。这些家业都是大表叔辛苦打拼经营下来的,若全部落到她手里,今后薛家可如何是好?” …… 高绾绾一身贵女衣裙,生着一张十分讨喜的脸,朱颜皓齿,杏眼柔腮,俏丽之中又带着些许可爱。然而,除去眼前光鲜靓丽的外表,其实她的身世却是相当可怜。 她是个孤女,身份较为特殊,原本是沈老夫人母家一个侄子的孩子,在她五岁那年,侄子和侄媳外出经商,途中乘船过江时不幸船翻双双落难死了,她一个女娃娃在母家没人愿意收养,在亲人之间被推来推去,最后无依无靠,差点流落街头。这件事被沈老夫人知道后,沈老夫人瞧着她可怜,便把她接到了自己身边养着。 她自小跟在沈老夫人身边长大,锦衣玉食,左右婢仆,与其她养在闺中的贵女并无太大差别。两人关系亲厚,亲如母女。 今年她刚及笄,沈老夫人便开始为她寻摸婆家,她不愿走,亲昵的搂着她的脖子,表示愿意服侍在她身边一辈子。话虽这样说,可沈老夫人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知道这丫头藏起来的那点心思,也没当下戳破。 对比同样是被沈老夫人收留在身边的荆氏,二者相比之下,荆氏虽然年头短,跟在身边不过两年,但是,却是巧言令色,狼子野心。 早先沈老夫人没有看清荆氏的虚伪善变,任由她在自己耳边吹风,之后着了她的道,为她们两人牵桥搭线,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荆氏出的那些馊主意,使她和薛义的母子感情彻底决裂,薛义至死都没有原谅过自己。 后来荆氏不满她为自己儿子续弦一事,跟她翻了脸,背地里说她坏话搬弄是非,趁薛义不在的时候在府中为所欲为。原本一个礼法严谨的名门望族,交到荆氏手上以后,竟成日里出现鸡飞狗跳,只有一些低俗的小门小户的农妇才会做出的事情来。 若非她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放下大话,说出这辈子再不管薛家的事这种话,早就出手收拾她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本文的可收藏作者专栏哦~ 完结文 穿书言情《炮灰女配自救日常》 穿越言情《艳妻饲养手册》 玄幻言情《堕仙记》 古代纯爱《死对头他又甜又黏日常》 预收文 《嫁皇帝(重生)》 《穿成男主的白月光》 《穿成女主她妹》感谢在2020-02-15 12:16:57~2020-02-19 11:5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酥仔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贴心 联合荆氏强迫他收其入房这件事,一直让她内疚不已,这么多年来,她每日都跪在佛像前忏悔,可是至今都无法释怀。尤其薛义一死,更是悔不当初,成了这辈子也无法弥补的过错与遗憾。 薛义之死,给沈老夫人带来的打击可谓是不小,当时刚刚接到消息,差点头一栽昏死过去。就连处理丧事的那些日子,虽然并不怎么经常出去露面,但私下却垂泪不止,悲痛欲绝,若不是身边有高绾绾陪着她,每日安抚她情绪,只怕她一个人很难从悲伤中走出来。 而此时尚且还在悲戚之中,竟又出了这档子破事。 …… “我当年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眼睛瞎了才会把她留在身边。现在好了,人家翅膀硬了,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说到这里,闷声叹出口气。 沈老夫人花甲之年,形容枯瘦,着深衣,头发白了大半,宽额圆颌,两颊略凹,眼角皱纹丛生,唇角微微下垂,两边布了两道深深的褶子。别看人已步入黄昏,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目光矍铄,精气十足。 高绾绾扶住她双肩,继续宽慰她:“祖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事到如今,说什么已经于事无补,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当下我们要抓紧时间阻止那贱妇继续滥用私权,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沈老夫人面露迟疑:“祖母又何尝不想阻止她,可是……” 高绾绾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拉过她一双枯槁的手,握起来,柔声鼓励道:“孙女知道祖母在想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很早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有几个到现在还记得的,就算有记得的又如何,都知道您当时不过是气话罢了。再者说了,是食言重要,还是薛家祖宗们拼命打下来的基业重要?” 果然,沈老夫人听后意志开始有所动摇。 见有些作用,高绾绾继续义正言辞道,“那贱妇一心想着揽过大权霸占家产,表兄又不成气候,您出面干涉,是天经地义的事。孙女保证,您插手,没有人敢站出来质疑您。” 提及薛啸云,沈老夫人忍不住郁闷地冷哼了一声:“我那不争气的孙儿,都让那贱妇宠坏了。” 高绾绾道:“孙女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在二表叔的身上,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可以撑起薛家。等到表兄懂事了,再将主权交还回去也不迟。” 沈老夫人知道这丫头的心思,整天将“二表叔”三个字挂在嘴边,别说她一个老太婆,就是外人也能看的出来对人家有爱慕之心。只是可惜,她出身并不高,这些年寄养在自己这里,纵然能帮她准备出一份丰厚的妆奁,只怕最多也只能给薛湛做个侧室。 不过,抛开这层隐情不说,她说的倒是也没错。薛湛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秉性人品她最是了解不过,凡事交给他的话也能使人放心。这么想着,不由受到触动,很快便坐不住了。 沈老夫人反握住她的手背,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薛家的祖业不能败落在她们的手里。否则,不只是忠武侯府保不住,恐怕到时候就连我们娘儿俩,也很快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高绾绾见她开窍了,面色欣喜:“祖母想通了?” 她沉声道:“你去帮我通传一声,今日午时一刻,让所有人到我这寿安堂里来。”旋即目色一沉,又道,“我们再不硬气起来,真让人当我这老太婆软弱好欺了!” “是祖母,孙女这就去。” 高绾绾连忙应了一声,欣然起身跑出去吩咐。 彼时,玉芙院这边,薛玉娇坐在花梨雕漆镜台前,谨娘站在她身后,一边为她梳着一头如瀑青丝,一边弯着眼睛注视着镜中的人儿,夸赞道:“姑娘貌美过人,出落的越发标致了,隐隐能看到几分当年薛太后年轻时候的影子。” …… 谨娘口中的这位薛太后,是薛玉娇的姑母薛姝,也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薛太后还未入宫前,生的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当年她刚及笄,尚未婚配,很多出自名门望族的求亲者为她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被先帝一道圣旨召入后宫。 薛太后固然是个大美人,但同时也是个强势的女人,自进了宫后,特立独行,行为大胆,经常做旁人不敢做的事情,譬如帮先帝批改奏折,在政治上提出自己的见解,主张更改后宫制度等。在别人眼中这是行径出格,甚至破坏了大魏的规矩历法,但在先帝的眼中,她越是这样,就越让他欣赏和着迷不已。 先帝心胸宽阔,将她这些性格归结为出身将门的缘故。既然圣上都这么解释了,朝廷和后宫再也说不出什么一二。至此,薛太后专宠不断,贵妃之位稳固从未被人撼动过,其她妃嫔多有不满但又无计可施,就连曾经一统后宫的周皇后也拿她无可奈何。直至周皇后被黜,她荣升后位,凤袍加身。 纵然独占恩宠多年,可惜薛太后自诞下了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萧启荀以后,后面再无所出。 她出自薛家,这些年来自然而然对薛家多有照拂。而薛家能有今日之鼎盛和地位,除了屡建奇功外,少不了她的支持和帮衬。 …… 纤纤素指如剥葱,薛玉娇两手轻轻抚着落于肩前的一缕秀发,声音柔然地轻声念道:“皇姑母当年的风采神韵举国闻名,我自是不能和她相比的。” 谨娘莞尔,只道她太谦虚了,两人真的放在一起比较起来,根本难分高低。 突然想到什么,又道:“说到薛太后,前几日,薛太后好像宣了大姑娘进宫,老婢猜测,应该还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发愁。不过也是,大姑娘已经年龄不小了,今年生辰一到就十九了,适婚年龄都快过了。明年年初前,若再不抓紧定下一门亲事,只怕以后就嫁不好了。”说完,还忍不住为她遗憾两声。 这两年来,不算旁人介绍的,其实向薛玉娥提亲的世家子弟并不在少数。可是,都被她找各种理由让荆氏婉拒回去了。荆氏虽然瞧着发愁,但看那些求亲者中也没有一个特别拔尖的,自觉都配不上她家女儿,也便由着她去了。 薛玉娥如此做法,众说纷纭,有的说她还没忘了那死去已久的未婚夫,也有的说,她眼光太高,这些略显普通些的世家子弟都入不得她的眼。不过究其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 薛玉娇道:“听说昨日从皇姑母那里回来,是夜她失眠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有此事?” 谨娘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说来也怪,这大姑娘温良淑德,宅心仁厚,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得上这样的怪病?” “两年来,荆氏为她请了许多郎中,奈何没有一点疗效,就连薛太后也曾专门为她找宫中的太医医治,同样作用不大。到现在,病情反反复复,哎,好人没好报,坏人当道,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这时,门外有下人敲门,谨娘前去开门,门口的家仆传话道:“老夫人有话,请三姑娘午时一刻前去寿安堂一趟。” 二人一听,心下咯噔一声,相互对视了一眼。 薛玉娇上前寻问:“只叫了我吗?可还有别人?” 那家仆恭敬回道:“不止三姑娘,府内上下都叫了去。” 谨娘看向薛玉娇。沈老夫人十几年都鲜少露面,突然要集合众人,看来,是被她猜中了,这个当家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知道了,稍后便去。” 当年之事,薛玉娇纵使没有出生不在现场,但从各种传闻中也能知道,母亲赫连氏因三年来怀不上孩子,没少受祖母这个婆母打击施压。所以,打心底也不想与她有过多亲近。哪怕自己境况愈发艰难,也并没希冀自己能获得她的欢心。 谨娘帮她梳妆换衣,虽没有外宾在场,但这次是闭世多年的沈老夫人出面主持,难得一次,不免多加上心和重视。谨娘将她收拾的既端庄明艳,又不失大方得体。 午时未到,谨娘随在薛玉娇身后,两人赶去北院拜见。中途准备穿过一道月亮门时,迎面正好撞见一束高大的身影。 薛玉娇微微一怔,停了下来。定了定神,同他见了个礼,轻声唤道:“叔父。” 今日的她明显精心装扮了一番,原本就明媚耀眼的她,此时美的更加令人移不开眼。而她不光美貌照人,仪态也是绰约多姿,光看着就觉得十分享受和美好。 见到她的那一刻,薛湛眼前一亮,眼中蓦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旋即又很快恢复如常。微微点头示作回应,之后,二人心照不宣的一同往正堂而去。 因腿长,步伐也大,以往他一个人走路时向来速度很快,但这次,明显照顾到落在自己身后一米之外的人。行动缓了下来。 明显到就连向来粗心大条的孟霖帆都注意到了这一细节。 心细如薛玉娇,自然也意识到了他的贴心,乖乖跟在他身后两步远,很轻松地和他同行,步入了北院。 北院仆妇不下数十人,此刻全部已经聚在走廊两侧,远远看到薛湛和薛玉娇过来了,齐刷刷行礼。 第20章 夺权 北院的开间阔大,但陈设十分素雅,素雅到近乎简朴的地步。这寿安堂正堂里,唯一能彰显出薛家老夫人身份的,便是进门迎面就能见到的那张置于三级石阶之上的紫檀高榻。高榻两侧各设一四方桌案,陈设烛台器具,高榻后围了一面云纹髹漆长屏。 薛玉娇的祖母沈老夫人,此刻就拄着龙头拐杖坐在这张高榻正中。而薛玉娇同薛湛进来时,里面的人还没到齐。两侧分别侍立了几个仆妇,高绾绾以及张媪立于沈老夫人身后。 今日,高绾绾特地换了一身嫩黄色袄裙,衬的她肌肤雪色,容貌更加秀丽。看到薛湛进来时,不由两眼放光,脸上微微泛出红晕。 两人朝沈老夫人恭敬叩安。沈老夫人敛色回应了一句,请两人入座。薛湛信步坐在了沈老夫人的下手一侧的第一个座位上。 高绾绾方才精心修饰了一番,见他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怎么看过自己,炙热的目光里露出淡淡的失望。 不论前世还是现在,薛玉娇多少瞧得出来高绾绾喜欢薛湛,略看了一眼,便坐在了薛湛斜对面的交椅上。 过了不多时,外面听到仆妇与荆氏及薛玉娥等人见礼的声音。转眼间,人已陆续进屋。 荆氏走在第一个,一身火狐锦貂,珠翠满头,华贵之外,不免多了一丝俗艳。见沈老夫人的那双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脸上难辨喜怒,定了定神,微微一笑,上前行礼叩安。 薛玉芳自打进屋后朝薛玉娇投去的第一道目光,毫不避讳的流露出厌恶和憎恨。极不情愿的坐在她的旁边,整了整衣裙。 堂内摆设精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麝香之气。待所有人坐好,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老夫人,人都齐了。”张媪看了一圈,转身复命道。 沈老夫人面色沉肃地坐于高榻上,一双浑目向下面扫视过来时,令人有些不敢对望。 薛玉娇回想起前世,此时此刻,不确定接下来是否会有所变动。 毕竟重生的这些时日来,除了自己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外,许多事情也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就拿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来说,薛玉芳惩治杏儿和小桃这件事放在前世是没有的。没有那个小厮专门跑来告诉自己,后面更不会出现自己掌掴薛玉芳,自己被罚跪祠堂。 正垂眉想着,忽然,感觉到对面一双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薛湛旋即装作一副不经意地样子收回目光。 薛玉娇心下一顿,晓得他看自己的缘故,为避免两人日后尴尬,同样假装浑然不知情的模样,表情淡然如水,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以及局促不安之色。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重要之事要与大家公布。” 坐于高榻上的沈老夫人一张口,众人立时端正坐姿,屏息聆听。 “我思虑了很久,仍是认为啸云年纪小,不够成熟稳重。薛家祖业庞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和闪失,所以我决定,还是让二爷暂时接管过来比较稳妥。” 此话一出,高榻下面立时表情各异,有大惊失色,也有淡定自若。 荆氏心里咯噔一跳,赶紧起身,开口阻止道:“婆母使不得!此事有待商酌!” 薛玉芳见状,略一迟疑,也跟着站起身,直言不讳道:“祖母,孙女也认为此事不妥。叔父的名字虽在薛家族谱里面,但身上毕竟没有流着薛家的血,恕孙女无法信服。” 上次薛湛插手减轻薛玉娇罚跪时长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既是公然和她作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沈老夫人沉着脸,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满脸不悦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如果有什么异议,稍后等我说完再私下找我谈。”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明显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等到说完了,一切也成定局了,再想篡改那就真的难了。 荆氏暗咬银牙。似乎没想到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会在关键时刻坏她好事,不由气的磨牙切齿,心急如焚。 沈老夫人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等啸云满十八岁以后,为家族挣回了脸面,二爷再将主权交还给他就是。” 前面说话间,下面的荆氏拼命给薛啸云使眼色。薛啸云领悟过来,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磕磕绊绊的道:“祖母,孙儿有话说。” 沈老夫人口气沉冷,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薛啸云眼神窃窃地扫了眼母亲荆氏,见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帮不了自己,险些乱了方寸,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快速想了下,适才正了正身,慢慢说道:“孙儿认为,叔父公务繁忙,过于辛苦,不宜再接手薛府。况且,我自己也能够担当此任,就不劳烦叔父了。” 他尤为自信地说完最后一句,差点连自己都要信了。 全程,荆氏紧绷着一根弦听他说完,末了终于松出口气。嘴角轻牵,略略点头,投给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得意,前面冷冷“哼”了一声:“‘能够担当此任’?说出这话你也不嫌丢人!” 薛啸云被骂的一愣。接着,听她字字诛心道,“别以为我这个老太婆不知道,你游手好闲,成日里不是泡在温柔乡就是赌坊酒楼里面,跟在几个纨绔屁股后面一天到晚的闯祸惹是生非,你还有脸说能担此任?你糊弄谁呢?!真当我这个老太婆眼睛花了,耳朵也聋了吗?” 薛啸云满面羞臊,头低的都快扎地上去了:“孙儿不敢。” 沈老夫人虽闭世久了,但整个薛府还是敬畏她的。荆氏再横向霸道,也不敢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叫嚣,于是眼珠一转,试图道:“就算啸云能力不足,但还有贱媳在呢。贱媳做了十几年的代管主母,经验很多,可以在旁多加引导。相信不出一年,必定管的很好。” 话音刚落, “你给我闭嘴!” 沈老夫人狠狠挖了她一眼,颇为恼火的训斥道,“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我就火大。我今日为何将你们都叫过来,难道你心里就没一点数吗!” 荆氏立时心虚起来。脸色不自觉地微微发白,指尖也跟着凉了起来。 薛玉娇心下一哂。知道接下来无论荆氏如何狡辩,也改变不了薛湛接管薛家的事实了。 接着,她悄悄抬眼看了眼薛湛,见他面容清隽,一双深目看起来异常沉定,脸上并无过多惊讶的表情。 “我儿刚刚过世没多久,你倒好,急着将他手底下的田产铺子收拢过来,你想干什么!以为忠武侯府是你一个人的吗!”说话间,沈老夫人一龙杖狠狠砸在脚下,吓得荆氏浑身一哆嗦,只听前方怒声吼道,“反了你了!” 荆氏没想到这事她也知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珠子乱转,慌忙认错道:“是贱媳糊涂。贱媳错了。” 高绾绾忙为沈老夫人抚背顺气。见此形势,赶紧抓住机会为薛湛说话:“祖母方才说的对。表兄年纪尚浅,经验不足,而我表叔论能力,论声望,样样都比表兄强,让他接管薛家最适合不过了。你们身为薛家人,都应当以大局为重。” “再说了,祖母也说了,以后还会交还给表兄的不是。” 荆氏正憋着一肚子气,此时见这死丫头火上加油,忍不住朝她张口骂道:“你个小蹄子,这是我们薛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个外人说话!” 两人向来不合,往日即便偶然遇见也互相不理,自觉绕道走开。今日这一趟,荆氏自然清楚这里面少不了她在老太婆耳边吹风鼓动。 同样另一边,薛啸云被祖母数落半天就算了,还要受她这个小丫头的贬低,不禁跳起来指着她道:“你说谁样样都比我强,我告诉你,我再不行,至少那方面我比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听到这里,基本已经猜到了后面没说完的半句。一时间,气氛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薛湛活了二十年,至今还没近过女色。 这下竟当着众一家人的面讲了出来,场面别提有多新鲜了。 薛湛只是沉着一张脸,下意识看了薛玉娇一眼。 这次,薛玉娇用余光扫到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再不敢去看。 气氛凝固了片刻,还是沈老夫人打破了沉默,冷冷地对荆氏问道:“好了,都别吵了。此事我心意已决。你只管说,我这老婆子说话还管不管用。” 荆氏面露踌躇之色:“婆母说话自然管用,只是......” “只是什么?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就说是不是想将薛家归你荆氏所有!” 此话一出,荆氏顿时满面惊慌:“贱媳不敢!” “你有何不敢,你都快踩在我这老太婆头上去了!” 第21章 少女心思 想起当年自己就是被她这张伶牙俐齿蒙骗进去,沈老夫人现在越看她越来气。换了换气,突然拄着龙杖站起身,高绾绾和张媪忙扶住她。 她由两人搀着走下台阶,直到走到她面前,垂着头,脸色沉郁地看着她道,“你刚刚提到自己是代管主母,那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一直以来,我没有插手过你院子里的事,干涉过你什么,可是你呢,你看看这些年来你把这个家管的成了什么样子!玉芳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教养!啸云被你宠惯的形同废物!还有玉娥的婚事,都拖到现在了你也一点都不上心!整天就知道欺负这个打压那个,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薛玉芳和薛啸云面面相觑了一眼,也不敢再插话。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荆氏惭愧地缩起身,埋着头,不敢直视她,只伏在地上,垂泪辩解道:“婆母有所不知,这些年侯爷不在,我一个妇人兢兢业业管理中馈,为这家操碎了心,难免对这几个孩子疏忽管教。” 沈老夫人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我怎么听说,你整天好吃懒做,可享受着呢。” 荆氏立时惊骇地抬起头来,气愤且委屈的说道:“是谁在您耳边乱嚼舌根造谣?贱媳冤枉啊!” 沈老夫人目光嵌在她身上,隐含厉色:“冤没冤枉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私自挪用公款给自己买宅子添铺子的事。我儿他当初常年不着家,只是看你一个女人持家教子不容易,所以即便知道你贪心一点,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荆氏再如何能言善辩,此刻牙缝里面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想到沈老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知道了这么多事。被堵的哑口无言,再不敢出声,低下了头去,听头顶之人接着道,“你若还继续坚持,我看你这代管主母也别……” 荆氏一听顿感不对劲了,赶紧叩头下去,眼中含泪道,“贱媳知道婆母善意。回去后就照婆母吩咐,将先前揽过来的那几间铺子全权交给二叔打理。” 沈老夫人松了口气,勉强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也无别的事,除了二爷和啸云留下外,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闻声,起身朝她行了个躬身礼,退了出去。 “绾绾,张媪,你们也先到外面等候吧。”沈老夫人对着立于自己身侧的两人道。 高绾绾看了眼薛湛,柔声应是。 待两人朝他二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后,沈老夫人略一沉吟,对薛湛道:“接下来的这两年,怕是要辛苦一下你了。” 薛湛敛声回应:“母亲言重,都是儿子应当做的。” 沈老夫人欣慰点头,旋即又看向这个不争气的孙儿,语重心长的道:“啸云,圣上的旨意想必你也了解了,自今日开始,你便一切都听从你叔父的话吧。他对你严加管教的过程当中,你可能会吃点苦,不要有任何怨言,都是为你好。” 薛啸云懒散惯了,突然多出个人来管教自己,心里难免有点不情愿,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付一声道:“孙儿知道。” 沈老夫人淡淡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和你叔父再单聊两句。” “是,孙儿告退。” 薛啸云出去后,沈老夫人一改方才的冷肃形象,对薛湛露出慈和的亲切笑容,先是心疼他这半年里又黑瘦了,接着问他平日饮食起居,最后问近来军情。薛湛简单提了提,她便叹道:“母亲一妇道人家,不懂军事,虽你说的顺遂,但我却知道其中凶险。”现下不是正式场合,唤他名字道,“湛儿,你打几岁开始就不着家,母亲往年没怎么照顾到你,你别往心里去。”说到后面,语气明显又慈爱了许多。 薛湛道:“儿子明白。” 沈老夫人多年来鲜少唠叨,这一次似乎把多年来没操过的心都操全了,又嘱咐道:“你要好生保重自己,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啸云不顶事,薛家现在全都指望你了,没你在,我这个老太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性子顽劣,但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你多点耐心。” “……” 薛湛一一答应。顺便温言安抚了她几句。 沈老夫人点头:“这世道虽不太平,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做事踏实稳重,向来让人放心,我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就怕二房那边……” 薛湛明白她的意思,平声道:“儿子心里自有分寸。母亲不必过虑了。”又道,“兄长的事,便是儿子的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儿子都会以薛家利益为重。” 一听薛义,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定了定神,问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俩要好,定是无话不谈。义儿他以前,可有和你提起过我?” 少顷,薛湛微微点头。 沈老夫人眸色一动,流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激动:“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薛湛顿了顿,道:“他说,战场上刀枪无眼,随时会有伤亡,若有一天他战死了,让我好好照顾您,照顾薛家上下。” “其它的呢?” 薛湛知道她想听什么。目中带着一抹暖色:“母亲,兄长他,早就原谅您了。”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顿时间,沈老夫人泪眼婆娑,强忍住眼框中的晶莹。 见她面色悲戚,薛湛不好再留,于是告辞道:“母亲,若无别的事,儿子便先回去了。” 沈老夫人还沉浸在百感交集的情绪之中,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高绾绾自里面出来后一直等在门口。见到薛湛出来了,忙让张媪先进屋侍候,她稍后就来。 张媪狐疑不定的进了屋,高绾绾心下紧张的向他见了个礼,意态羞怯,语调温柔地唤了他一声“二表叔”。 薛湛淡淡地应了声,提步就走。她连忙道:“二表叔等下。” 薛湛停步,也没转身的意思,回头蹙眉问道:“何事?” 她略显拘谨的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只靛蓝色的荷包,双手捧着递给他,满面娇羞道:“这是我亲手绣的,送给您。”说话间,眼睛也不敢直视他。 第22章 不喜欢 荷包上面绣着一对撇脚的鸳鸯,与鸭子有几分相似,周围装饰着几朵粉荷碧莲,在靛蓝的背景衬托下,整个荷包看上去色彩鲜艳,极为夺目。绣功虽不敢恭维,但是,一针一线细密繁复,足以看出绣者的细心,花了不少心思。 在此之前,高绾绾已经托人送过一次,但薛湛没有收下,退了回来。她以为是不喜欢上次的颜色,于是便又重新做了一个。借着这次机会,想着亲自给他。 薛湛只垂眉淡淡扫了一眼,语气生硬,面无表情地道:“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了。我不喜欢。” 这句“不喜欢”,隐藏的意思就多了。聪明的人,足以听出他的态度。 不用说,显然就是拒绝她的爱意。 说完以后,旋即面色沉冷的起步离去,任凭身后的女子如何呼唤也不再停。 孟霖帆是个武夫,一向憨厚耿直,说话也不经大脑。两人从北院出来后,他突然道:“我瞅着这个绾绾姑娘,似乎对将军您......” “少说话,多做事。” 前面的男人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孟霖帆憋在心里不舒服,最后只得唉声叹了一口气道:“哎,绾绾姑娘今夜怕是要失眠了。” 前面之人猛然停下来,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捂上嘴,继而一本正经的冲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谨遵将军之命。” 眼睁睁看人就这么走了,高绾绾手里紧紧捏着那只荷包,十分受挫。 正黯然伤心时,这时,一个脚踩麂皮云纹靴的华服少年自廊檐下猫身走来。悄悄走到她身后,透过她的肩膀,往下瞟了一眼。 瞧见她手里攥着的那只鸳鸯荷包,情不自禁嗤笑出声来,幸灾乐祸道:“难怪被人拒了。可真丑。换作是我,我也不要。” 薛啸云刚刚自屋里出来,在门口碰到了高绾绾,两人目光交接的一瞬,立时间火星四溅,暗涛汹涌。他没忘记适才这死丫头贬低过自己的那些话,顺不下这口气,所以琢磨着今日非得奚落回去不可,于是偷偷摸摸藏起来没走。 此时被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岂能放过。 突然从身后探出个脑袋来,高绾绾被吓了好大一跳。跳开去回过身,一看是他,惊怒交加道:“你怎么在这儿?!” 还有,听他话里的意思,她刚刚被人拒绝全被他看到了? ???!!! 真是没脸见人了! 反应过来后,高绾绾登时面皮发红,又羞又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居然躲在后面偷听,你要不要脸!” 薛啸云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抬着下巴,反过来嘲笑她道:“我要不要脸不知道,但是刚刚有一个人的脸已经没了我是看到了。” 高绾绾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指着他道:“你,你好无耻!”急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我,我还下流呢。” 薛啸云故意学她的语气,戏弄她道。 高绾绾恼恨道:“真想□□两刀!” 他嘿嘿一笑,言语轻佻:“我不介意你打我两拳。” 高绾绾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像他这种玩世不恭,厚颜无耻,轻浮浪荡的人。见他公然调戏自己,气的一跺脚,索性拨拉开他:“登徒子!让开!”懒得再和他废话,扒开他就要走。 不料被他一把拉住衣袖:“你上哪儿去?” 高绾绾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要你管!” 薛啸云插起胳膊:“你走也行,不过你得先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 “你忘了,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是怎么羞辱我的?” “我那些说的都是实话。你本来就哪里都不如我二表叔。” “你……” “你干嘛!不服气去找祖母说啊,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薛啸云想不到她年龄不大,竟这么伶牙俐齿。于是转念一想,换了一个路数,改作威胁道:“好好好,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你只给我一句痛快话,你到底道不道歉。” 高绾绾两手一插腰,气势同样不落下风:“我要是不道歉呢?” 薛啸云:“你不道歉我就把你适才和我叔父表白,以及被人家拒绝了的事抖露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薛家待下去。” 高绾绾心下一慌。硬着头皮道:“谁表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和耳朵听到了我和二表叔表白?你不要无中生有。” 薛啸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荷包,一边欣赏上面的图案,一边声情并茂的道:“荷包,鸳鸯,暗示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想狡辩。” 见荷包被他夺了过去,如何抢也抢不回来,高绾绾顿时急的跺脚。踌躇片刻,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道个歉吗,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于是挺胸昂头道:“也罢,我给你道歉就是。但你得答应我,今日的事,不准和别人说。” 薛啸云绽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正人君子的笑容:“好说好说。” 少顷,高绾绾酝酿一番,不情不愿的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后,薛啸云终于放过她,临走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妹妹,早这样懂事不就好了吗?”说罢勾唇一笑,心情大好的提步离去。 高绾绾还杵在原地生郁气,忽然发现哪里不对,连忙道:“诶,我的荷……” 远远地,前方之人将那荷包举过头顶晃了晃,扬声道:“这是物证。保险起见,还是放我这里保管为妥。” 高绾绾再想讨要回来,见人已经走远,不便大声喧哗引起张扬,只得郁闷地使劲跺了下脚,自认倒霉。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 荆氏自北院回来后,进屋大发雷霆,若非薛玉芳在一边连声安慰开导她,险些要掀桌子。 “气死我了!” “你刚刚都听见了没有!这死老太婆把我们贬的一无是处!真是气死我了!” “她还意思说我?这些年来,她为这个家操过什么心?还不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到头来,我反倒落个不是!” 薛玉芳忙帮她抚背心,听她发泄完情绪,这才劝道:“母亲息怒。纵然这次我们没落得半点好处,但好在也没吃什么大亏,您依然还是这代管当家主母,哥哥他不过迟两年掌权,我们再忍忍便是。” 第23章 暗潮涌动 荆氏余气未消,一副担忧的道:“话虽如此,可为娘就怕还没等到那时候,我这代管主母的权利早被人剥夺回去了,你哥哥再不争点气,这个家迟早都要落到旁人手里去。” 薛玉芳微惊,问道:“母亲以为,届时叔父坐久了这个位子,不会再将大权还给哥哥?” 荆氏眸底生寒道:“这也是我的猜测。万一他真是个白眼狼,想要私吞整个薛家呢?我们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为娘身边就你一个好使的。你姐姐性子太柔,帮不上什么忙,你哥哥又一门心思扑在吃喝玩乐上,压根不关心这个。如今,只有我们娘儿俩一起商量对策了。” 薛玉芳急忙问道:“那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荆氏从榻上坐起身,在房里慢慢来回踱了两圈。少顷,停下来,若有所思道:“我在那老太婆面前已经失去信任,纵使我说破嘴皮子她都不会再动摇。但啸云不一样,他毕竟是她的亲孙子,是这薛家唯一的血脉。当务之急,只有让他讨得她的欢心,尽早将大权揽回来才是。” “哥哥?”薛玉芳一愣,“他会听您的话吗?” 毕竟,他已经懒散惯了。一滩烂泥即便扶起来了,能上墙吗? “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我是他娘。”荆氏口气强硬道。 薛玉芳附和道:“母亲说的是。改日我也会和哥哥好好说说的。只是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次叔父做了当家的,那个臭丫头就更难对付了。” 说到这里,她秀眉紧锁,闷闷地道,“真是不明白,叔父为什么几次三番帮那个臭丫头?” 荆氏轻轻“哼”了一声:“这还用问。要么就是看在侯爷的面上对她多加照顾,要么啊,就是被这个小贱人勾引了。别的不说,那小贱人的确是长得跟天仙儿似的,跟她那个死去的娘一样,都是个狐媚子。两人年龄又相差不多,保不齐二当家的对她动心。” “叔父对她动心?”薛玉芳满面诧异,“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我们的叔父啊。” “叔父?”荆氏冷冷一笑,“你太天真了,我跟你说,男人都一样,见到漂亮的,哪个不想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再说了,他只是名义上姓‘薛’,到底还是外面抱回来的。看上自己的侄女有什么奇怪?” 薛玉芳满面震惊的同时,突然,一语惊醒梦中人,计上心来。 她豁然开朗,面上一喜,提议道:“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给他们造谣生事呢?您想想看,叔侄之间存有私情,她们还能在府里站得住脚吗?到时候还不遭人人唾骂。” 被她这么一点醒,荆氏方才脸上的阴云瞬间烟消云散,扬唇笑道:“我的好女儿,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得到母亲的夸奖,薛玉芳心里美滋滋地,连忙道:“那女儿现在就去安排人散布流言?” 荆氏拉住她:“这事先急不得。” 薛玉芳大为不解:“为何?” 荆氏道:“还差火候。” “火候?” 荆氏面色郁郁道:“先前他虽帮她解过几次围,可到底没有切实的东西发生。况且,你想想看,现在你叔父刚上位,突然就传出这些闲话,旁人会怎么想?肯定会想到是咱们这边故意散布出去的。” 薛玉芳明白过来,点头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当下我们不可操之过急,先一步步来。”荆氏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这样,你过几日找找机会,给那小贱人吃点苦头,最好能和上次一样,逼得她跟你急了眼才好。这样一来,我们有了把柄,可以正大光明的教训她。到时候,你叔父一旦出手帮她,怜惜她,不用我们废多少力气,这闲话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薛玉芳会意,得意道:“找茬这种事情,女儿手到擒来。母亲放心好了。” “你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最好做的自然一点。”荆氏提醒道。 “女儿明白。” 话音犹落,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薛玉芳道,“女儿去开。” 开门一看,是管家曹顺,问他有什么事。 曹顺手上捧着几本册子,与她见了个礼,含笑道:“回二姑娘的话,上次荆姨娘命小人查一下三个月前的账,小人今日带过来给她过目。” 荆氏在里面听到是曹顺的声音,微微整了整仪容,对着门口道:“玉芳,你先回去吧,让曹管家进来。” 薛玉芳应了一声,与荆氏告退。 待曹顺一进屋,往外看了一眼,落上门阀,转身钻进那道牡丹屏风后面。见荆氏坐在榻上,一脸的愠色,走上前,径自坐到她对面,悄声问道:“我刚刚听了北院的事,特地找你来了。听说,老太婆把薛家交给二爷打理了?” “可不是吗?” 荆氏喝了口茶,恼火的说了一句,随即叹了口气,又道,“就连我们前几日收回来的铺子都被要回去了。” 听完,曹顺脸上一阵失落,不忘伸手帮她胸口顺气,好话哄她消消气。顺着顺着,轻轻掐了一把。 “死鬼,”她故作生气的背过身去,嗔怪了一声,“到手的鸭子都飞了,你还有心思调情?”嘴上虽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却是含羞带怒,意犹未尽。 曹顺一边继续对她动手动脚,一边粗声道:“这不是想你了吗?前日没尽兴,这次补回来。”说罢顺势将她推倒在榻上。 荆氏仰躺在榻上,青丝散了一席,媚眼如丝。她做样子轻轻推了推,不消片刻,终是不再抗拒了。 自从薛湛掌过大权后,府里经过他一番严整,总算有些样子起来。荆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而有他在身后帮持一些,薛玉娇也可以安下心来调查父亲的死因。 这一日早,谨娘为她梳完头,描了一个淡妆。她扣下镜面,只见雕花梨木梳妆台前的少女眉目如画,笑起来时明丽耀眼,不笑时亦柔媚含情,摄人心魄。 谨娘端详了片刻,觉得满意后,方才直起身来。 薛玉娇自梳妆台前站起身,走到窗扉对开的轩窗前,放眼望去,这才发现,院里的几棵垂柳,不知不觉中已经新出了几抹嫩黄。 春天来了,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 望了片刻,倏然,她与谨娘道:“谨娘,这几日只怕要麻烦你多出几趟门了,帮我暗中查一下谢尹安身边的那个歌姬,孙莹莹的行踪动向。最好能查清楚,她近期常去哪里,又常和什么人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概是评论绝缘体,每本的书评都少滴可怜,orz 第24章 冤家路窄 孙莹莹出身教坊,以前是能歌善舞的歌妓,一次机缘巧合下被谢尹安看中带会了谢国公府。侍奉他至今。 谨娘怔了一下,问道:“姑娘准备开始查了?” 她不置可否。 谨娘随即会意,应道:“老婢明白了。只是,有一个问题不解。姑娘不是怀疑谢家父子吗?为何要查谢尹安身边一个歌姬的行踪?难道我们能从她身上查出什么吗?” 薛玉娇心里自然清楚这个孙莹莹才是当下之关键,但有些话不能直说。只道:“她跟在谢尹安身边有些日子了,与谢尹安经常住在一起。从她身上调查,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又道,“谢氏父子二人毕竟城府深,没到特殊时刻,我们不能轻易靠近。否则,还没等到我们开始着手查,他们有可能怀疑起来。” 谨娘了然:“是,老婢即刻就去。” 薛玉娇知道,想要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就必须要清楚对方的弱点。 而孙莹莹的弱点,正是谢尹安。 这一点,是在她前世嫁到谢国公府后得出来的结论。因为她注意到,孙莹莹为了将谢尹安牢牢栓在身边,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来精心装扮,以及哪怕用尽身上仅有的那点闲钱,她也要用在刀刃上,打点他身边的下人,以求拉拢人心。 里里外外,可谓是没少下功夫和血本。 包括她嫉妒自己,在谢尹安耳边说了许多自己的坏话。谢尹安除了自身疑心重以外,对自己产生误会的另一部分原因便是来自于孙莹莹在一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总之,为了满足她那点可怜的私欲,无所不用其极。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固然可恨,但对谢尹安却是一片痴心,死心塌地。 谨娘按照薛玉娇的吩咐,当日就开始出去暗中查访孙莹莹的行踪。 可惜前几日一无所获,孙莹莹并不经常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去一些脂粉铺子,或者首饰铺子,并不固定在一个场所。 就这样,谨娘一连在外面走动了十多日后,这才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谨娘从孙莹莹去过的一家布庄里打听到,她最近似乎在为谢尹安准备生辰礼物,而礼物便是一件氅衣。接下来的几日,都会隔一天去一次,以确保衣服完成的进度以及样式不会偏差。 薛玉娇听谨娘陈述完,静下心沉思起来。 倏然,她灵机一动,心里有了盘算。 机不可失,随后,由谨娘引路,两人一同低调出门,前往孙莹莹刚刚去过的那家布庄。因不久之前店里的人已经见过了谨娘,担心对计划不利,于是等快到了时,薛玉娇吩咐她在附近等候,旋即定了定神,只身一人前往。 这家布庄坐落在城西一个较为偏僻的巷口中,放在整个繁华的金陵城里,门面并不算大,加上店招也做的不大起眼,不仔细看,还有点难发现。 薛玉娇进了店,里面的小厮忙放下手头的活,一脸热情的迎上前,满面堆笑的询问道:“请问小娘子是买布,还是做衣服?” 说话间,似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貌美的小娘子,不由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薛玉娇有模有样的在店里转了一圈,眼睛大致扫了一遍,回过身来,与他含笑说道:“是这样,我想给家兄做一件氅衣,但是没想好做成什么样式。不知道贵店最近有没有别的客人在此定制过氅衣,我好参照一下。” 那小厮听完,连忙道:“您先请坐,小的这就去问一下掌柜的。马上给您答复。” 薛玉娇轻轻点头。 少顷,见那小厮从内堂里面折了回来,一脸喜色道:“您来的真巧,今日一早还真有人定过一件氅衣。因为是定制的,所以仅此一款。” 薛玉娇面露欣喜道:“能否方便给我看一下样式。” 衣服虽然是客人定制的,但并没有不能给外人看的规矩。 小厮不假思索,立马应道:“您稍等,我这去拿过来。”话落,一溜烟又钻进了内堂。 待那小厮拿着尺寸纹样找过来,薛玉娇接到手里,仔细将上面的尺寸花式等,默默熟记于心。末了,一边作出简单的评价,一边面上微微遗憾道:“这衣服设计的倒是别出心裁,只是可惜,无论颜色和花式,似乎都不大适合家兄的气质。”说到此话,轻声一叹,“算了,我再看看其他家吧。叨扰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薛玉娇从店里顺利地出来,同谨娘专门去了另一家绸缎铺子,然后按照方才自己记下来的,特地买了所需要用到的布料和绣线等。 “一会儿回去我会画一张衣服的图样。接下来,我们可能要辛苦一下了。” 谨娘听她交代完,始终没过问过她这么做的用意,但知道她定有自己的原因,遂也不再多问。 回到忠武侯府时,天色已经渐暗了。两人进了大门,穿过一道漏花墙,经过一方莲池时,只见正前方一抹桃色的身影赫然立在池边,其身后,跟着一个青袄比甲的丫鬟。 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刻起,立时交头接耳起来。若没猜错,此时悄声讨论的正是自己。 薛玉娇见到是二姐姐薛玉芳和她的丫鬟红莲,不由暗道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碰上她,脚步不由放慢些许。瞧对方动机不纯,神色不善,怕是有备而来,一时间心思百转,想着如何避开她。 “姑娘,不行我们绕道走吧。” 谨娘手里提着一只装满面料绣线的包袱,也觉察出来这里面有点问题,不由下意识收紧到怀里,小声提议道。 薛玉娇轻轻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从另一条路走,恰时,身后传来几句娇柔刺耳的嘲讽:“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见到我就急匆匆躲开啊。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近身不得。难道说,上次在祠堂罚跪完,你跪怕了不成?” 她一面挑衅着,一面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说到这里,又故意装出一副惊讶道,“可是也不至于吧。这些年来,妹妹应该早就跪习惯了才对啊。”说完与红莲相视一眼,掩嘴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本文的小天使也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哦~ 么么哒(づ ̄ 3 ̄)づ 第25章 薛玉娇落水 薛玉娇自知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顿了顿,将身子徐徐转了过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扬起唇角,用极慢的语速道:“数日不见,二姐姐的一张尖牙利嘴骂起人来,依然还是那么犀利。看来那一巴掌打的还是轻了,根本不能让你长点记性。” 时隔十几天,那个耳光之仇,薛玉芳岂能会忘记,恨不能噬其血肉,碎其骨头。现在听她主动提起来,不由暗咬银牙,心道:看你接下来还如何得意。 她走到她面前,一双凌目往周围扫了一遍,确定没有别人在,旋即给红莲使了个眼色。 红莲会意后,张开两只手臂一把将她们拦在身前,对她们步步逼近,直到将她们逼至池边及腰的玉石栏杆前无路可去,方才停下。 薛玉娇面色微变,隐隐觉得不妙。 谨娘一见两人竟公然拦截她们的去路,心中一恼,气愤说道:“二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朗朗乾坤下,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刁难我们,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人?哪里有人?”薛玉芳冷冷一笑,抬着下巴,得意洋洋道,“我今天就是要刁难你们,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谨娘一时气怒不已。 下一刻,只听薛玉芳口气凶狠的道:“红莲,给我按住她!照着她那张狐媚的脸,狠狠的打!” 薛玉娇似乎没想到她竟真敢下这种命令,显然心里也慌了一下。 “你们敢!” 谨娘见形势不妙,不顾一切的挡在薛玉娇的身前,对着两人呵斥道,“你们在府里公然殴打三姑娘,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薛玉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红莲,把她拉开。” 话落,红莲猛地奋力将她推到一边。谨娘身上抱着包袱,分不出手来,冷不防被推倒在地上,想着自己一把岁数了竟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推搡欺负,一时气不过,站起来后,冲上前去转眼与她厮缠在了一起,你拉我扯,好不激烈。 红莲生的壮,与谨娘比力气比狠劲的话,丝毫不落下风。 薛玉娇看得一顿心急,担心谨娘被伤到,欲上去帮忙时,被薛玉芳一把抓住手腕,按在栏杆前。她一惊,再想抽出来时,竟发现困难起来。 薛玉娇生的身柔体弱,根本不及薛玉芳的力气大,一时间,不由被迫受制于人。 对方来势汹汹,薛玉娇紧紧抿着唇,心想自己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不管如何,气势上不能输下去。一旦这次输了,以后有的是被人欺负的时候。 于是,薛玉娇怒目而视,声音带着丝丝的阴冷:“二姐姐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薛玉芳被她眼神瞪的心中一凛,忽然就又想起了那一巴掌,不禁心中作怪,只觉先前被打过的那半张脸颊这会儿又呼呼热了起来。但旋即扫去了阴影,重振精神,挺着自己略显平坦的胸脯,气势不输对方的道:“是有如何?” 薛玉娇一双冷目紧紧盯着她,她亦回瞪对方。一时间,硝烟四起,仿佛都能闻得到□□味。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时,忽然,一道月亮门处有两个护院向这边脚步匆匆的走来。 薛玉芳斜眼瞧见后,嘴角轻轻一牵。 就是现在! 殊不知,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薛玉芳提前安排好的。 先是不计后果的拦截住薛玉娇,然后等时机一成熟,藏在暗处的亲信悄悄将人引过来,以此伪造出薛玉娇伤害自己的现场,然后诬陷她。 薛玉芳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眼疾手快,钳制着薛玉娇那只雪白的皓腕向自己的衣领抓来,顺势,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将其塞到对方另外一只手里,继而拽到自己眼前,造成一种对方手持发簪欲要刺伤自己的假象。 同一时间,另一个地方,一道身影突然闪现在一棵老槐树下。当回头发现这边的动乱之后,眸色一定,火速赶了过来。 薛玉娇透过薛玉芳的肩膀望去,只见不远处,薛湛杀气腾腾的向这边奔走而来,那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晶亮的光芒。 而一刻,薛玉娇几乎已经看清楚了薛玉芳的真实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殴打自己是假,陷害自己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当前,薛玉娇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丢开自己手中那只可以成为罪证的簪子。 然而自己力气敌不过她,被她死死钳住,动弹不得。此时,薛玉芳已经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 薛玉娇挣脱无用,眼看即将人赃俱获,自己要被她陷害成功,整个过程中,来不及多加考虑,电光火石间,忽然,她眸色一暗,一咬牙,心一横,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整个人向后奋力仰去。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薛玉芳吓得花容失色,哪能想到她突然做出这个可怕的举动。不想被她连累淹死,刹那间,想都没想,慌忙甩开了手。紧接只听扑通一声,不出意外,人已落入水中。 薛玉芳脑袋嗡了一声,惊愣了片刻,当下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赶紧冲上前查看。 只见,水面被砸出一个水花,人拼命在水里挣扎呼救。这个莲池是人工所造,足足三米多深,若不谙水性,一个成人掉下去足以淹没致死。 薛玉芳整个人都吓傻了,与此同时,正撕扯在一起的谨娘和红莲听闻声响,惊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过来。 谨娘见是薛玉娇落了水,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再无往日的沉着,连忙四下大喊救命。正往这边走来的几个下人见到有人跌下栏杆,也赶紧上前救人。 现下初春时节,不过刚刚回暖,薛玉娇整个身体被无边的冷水吞没,只觉浑身冰寒彻骨。挣扎中,耳边隐约传来一片慌乱的惊呼之声。 短短片刻功夫,她在水面扑腾了几下喊了两声救命后,很快再无多少力气支撑。向下沉去的一瞬间,只听到身边投下一声沉闷的落水声,接着,一只强劲有力的长臂将她环抱住,拖着她一路向上游去。 薛湛发现她掉下莲池的那一刻,半丝迟疑也没有,赶到池边将黒裘一解,顿时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不能出事! …… 第26章 剧情反转 薛玉娇被他救上岸时,之前少不了吃了些水进嘴,现在浑然一副小脸煞白,眼睛紧闭,奄奄一息的样子。 薛湛横抱着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柔肤弱体的模样,心急如焚。还未将她稳稳放平在地上进行施救,恰见她一口气涌上来,咳了几声,自行吐出了几口水花和些许杂草来。 肚子里的水吐净了大半后,薛玉娇只觉浑身冷到了极点。听到耳边有很多声音在唤她,离她最近的一个磁性沉稳的声音,她立马识了出来,这一刻,忽然觉得安心下来。 她慢慢睁开眼,果然看到头顶那张满眼紧张,极尽慌乱的俊毅脸庞,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滴滴滑落下来,打在她的脸上。突然就想起了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以及无处安放的害怕。 她冲着他努力扬了扬唇,说了半句“我就知道……”,随即便再次昏迷了过去,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薛湛拾起方才解在地上的裘衣,一把裹在她身上,毫不迟疑,冲开人群,抱着人急忙回房。孟霖帆知道出大事了,手忙脚乱的紧追其后。 谨娘正准备跟上前,想起什么,连忙拾起滚在地上的包袱,搂在怀里,方才往前追去。 薛玉芳像一根木头一样,怔怔的杵在那里,那只原本打算陷害薛玉娇的簪子,此时恰好被她握在手里,已经吓得浑然忘记丢掉。 跟在身边的红莲见周围看热闹的下人越来越多,不由骂道:“都看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 然而为时已晚。 众人神情各异,心下腹诽的渐渐散去,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不错,这侯府庶女薛玉芳,竟敢推嫡女,即自己的妹妹薛玉娇下水,果然是胆大包天!心如蛇蝎! 红莲见周围人都走没了,方回过头来,轻轻拽了拽薛玉芳的衣袖,着急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她不会出事吧?这事万一被闹大,我们......” 薛玉芳早已听不进她的话,而是眼睛好似吃人一样直直的盯着方才薛湛抱着人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说到这里,一把抓住红莲的手腕:“不行!我们咬死都不能认,绝对不能认!她们无凭无据,仅凭一面之词,不会有人相信的。” 红莲刚刚只顾着牵制住谨娘,并没有看清楚薛玉娇到底是如何掉下去的,所以不能确定薛玉芳的话是否有假。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这次意外的发生,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两人争执之中薛玉芳失手所致,另一个,就是薛玉娇自己故意落水。 可是,倘若不是第一个原因,那么,她为什么要故意落水? 难道是被她发现了她们的动机?临时起意反过来陷害她们不成? 细思极恐。 倘若真是这样,这软硬好捏逆来顺受的薛玉娇,如今变得未免也太快。心机如此之深,简直和先前判若两人。 暂且没工夫去细想这些,红莲一脸慌乱,急得团团转,忙道:“可是姑娘,刚刚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我们这次只怕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会的!这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承认的,打死我也不会认!” 然而一连串的否认之后,不知不觉中,薛玉芳的双腿已经轻轻打颤。想到刚刚叔父那慌乱的眼神,以及看向自己时投来的愤怒之色,从来没有过的担心和害怕。 薛玉娇的全身已然湿透,薛湛一路急匆匆的抱着她回到房间,期间,水便顺着她的头发,面颊,以及衣服鞋子流淌,行过之处一路水迹。玉芙院里的一干丫鬟见状无不惊然失色。 珍儿跟人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薛玉娇刚刚落了水,此时昏迷未醒,再一细问,人人皆称是薛玉芳所为。一时不知作何感受。 而在此之前,她偷偷和荆氏通风报信,称薛玉娇今日出了门,薛玉芳这才有了可趁之机。 珍儿不知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想过怎么会弄的这么严重。她进了屋,欲准备服侍左右,却被薛湛一道寒目逼退两步,仿佛被人发现了是自己去报的信,微微心虚起来。 薛湛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冷着脸命她出去。珍儿眼皮一跳,赶紧转身退了出去。 薛湛已经命人去请太医,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额头阴云沉沉,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谨娘前后脚追着赶过来,见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心如绞痛,从椸上拿下一块浴巾,一边垂泪一边给她擦干脸上和颈项的水。少顷,站起身与薛湛道:“二爷,老婢需要帮她擦干身子换身衣裳,遂有不便,请二爷回避一下,到外堂等候。” 薛湛轻轻点了点头,临出去前深深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交代了一句“好生照料”后,适才起步往外走。 待谨娘和巧儿帮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巧儿从长屏内端着面盆走出来,薛湛目色一扫,问道:“她醒了吗?” 屋里没有别人,巧儿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轻轻摇了摇头:“姑娘还没醒。我和谨娘刚给她换完衣服。” 薛湛沉着脸,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巧儿正要拂身告退,只听对面之人想起什么,又道:“现下刚刚入春,并未正式回暖,你们屋内怎么不烧炉子?如今她着了水,受了凉,不宜再受寒。去把炭炉烧起来吧。” 巧儿一听,心下一怔,略作迟疑起来。久久没有做声。 薛湛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即质问:“有话直说。” 话音一落,只见巧儿扑通一声忙跪下去,紧张回道:“二爷不知,我家姑娘往日用的都是黑炭,银炭只有侯爷在家时才能用上。如今侯爷不在了,荆姨娘就全部换成黑炭了,三姑娘受不了黑炭的刺鼻气味,所以,所以……” 说完,抬了下眼,见他脸色难看至极,继而一拍桌案,大怒道:“好个荆氏!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这一声很大,不止吓得伏在地上的巧儿哆嗦了一下,就连门外一干围观的丫鬟仆人,也吓得作鸟兽散。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可以收藏【作者专栏】,以及作者专栏下的其它【完结文】和【预收文】 第27章 心疼的发紧 谨娘听到外面的声音自屏风后面走出来,见薛湛一张脸沉到了极点,顿了顿,终于还是将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一口气讲了出来:“二爷有所不知,往日侯爷不经常在家,这府里的人,几乎都唯荆氏马首是瞻。我家姑娘从小到大,处处受限,拮据到连个喜欢的首饰都买不起。嫡女的身份有名无实,这么多年来吃尽了苦头和委屈。”说完,再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可怜人儿,不禁潸然泪下。 薛湛听她伤心的娓娓道来,脸色冷冽,凝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这时,两个太医提着药箱急忙忙往忠武侯府赶来,进了院,还未来得及与薛湛见个礼,便被薛湛急声催了进去。 太医进了内室,帮她查看过眼睛和舌苔后,所幸并无大碍,施了一针,薛玉娇终于悠悠转醒过来。醒来后,薛玉娇面色苍白,目光却十分冷静。 薛湛听到里面说人醒了,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彼时,见她脸色雪白,正扶着谨娘的手慢慢坐起身。 薛玉娇抬头看见他进来了,知道是他救的自己,气息微弱的与他道了一声谢。 薛湛看着她孱弱的身影,一时间心疼的发紧,同时,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前后冲撞,快速起伏。紧接着,听他沉着声音道:“霖帆,” 孟霖帆在门口正忐忑不安的徘徊,听到里面叫自己,忙仰着脖子回应了一声:“属下在。” 话落还没来得及进去,只见薛湛已经杀气腾腾的自屋内走了出来。他眸色幽深,语气中寒意森森:“走!” 孟霖帆一愣。追上前问道:“去哪?” “绮兰院。” …… 彼时,绮兰院,薛玉芳正找荆氏求助。 “是她自己故意落水的,不是我做的,母亲您一定要相信我。” “这不是为娘愿不愿意相信你的问题,而是我信你又能怎么样?别人会信吗?”说到这里长叹一声,琢磨着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也是,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母亲,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您快想想办法。” “哎呀娘正在想,你先等等,别催我。” 薛湛已经猜到薛玉芳会到这里来,走到门前,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里面哀求的声音。 他在门前停下来:“你求谁都没有用。” 一声冰冷的语调自门外忽然传进来,屋内的几人无不满面惊色,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薛玉芳恍若惊弓之鸟,吓得急忙抱住荆氏的胳膊道:“母……” 荆氏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说话。接着,拉开她,急急稳了稳心神,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荆氏与他见了个礼。只见他面色不动,也不进屋,站在门口,继续方才的话道:“我亲眼所见,不只是我,当时那么多人都可以在场作证,你推卸不了的。” 薛湛寒声与躲在里面的薛玉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你可知道杀人未遂,按大魏律例该当如何?” 薛玉芳面色一慌。自知这么躲着不是办法,于是赶紧走出去,在他脚边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他的衣摆,仰起一张泪迹未干的脸,向他解释道:“叔父,我没有撒谎,这次真的是她自己故意落水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要相信我!” 薛湛居高临下的垂眼看着她,闻言眉头一皱,声冷如冰,一字一顿道:“那你给叔父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要自己跳进莲池?” 薛玉芳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不能说出当时自己设局正准备陷害她吧?不由心灰意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心下慌乱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通了原因,急忙道:“我知道了,她想陷害我!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薛湛顿时大怒道:“荒谬!你的意思是,她为了陷害你,竟然自己跳进三米多深的莲池?” “我……” “你还想狡辩!”薛湛怒声呵斥道。 荆氏在旁边看的一顿捉急,赶紧帮她说话道:“二叔,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您最好彻查清楚此事,再做判断也不迟。” 薛湛听着心烦,面无波澜的抬脚走出两步,随即停下来。他眸色暗了暗,站在那里,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此事干系到薛家的颜面,我会去先向母亲请示,然后同她一起商酌后做出决断。” 说罢,甩袖离去。 任凭身后还在拼命地喊,“叔父,我是被她冤枉的!我不想下牢!” …… 在薛湛到来之前,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沈老夫人的耳边。沈老夫人听闻此事后,一时间踱来踱去,也是拿不定主意。 薛湛将情况大致又陈述了一遍,末了问道:“母亲如何想的?” 沈老夫人将身边仆妇打发出去,只留高绾绾一人侍候在这里。高绾绾站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捶背,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薛湛身上。薛湛视若不见。 她思索了半天,沉静的望着室中袅娜的淡烟,适才凝色缓缓道:“你也知道,二姑娘纵然千错万错,千不好万不好,毕竟还是薛家人,是母亲的孙女。她犯了事,丢的不是她一个人的脸面,而是薛家上下,乃至祖宗的脸面。” 薛湛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又道,“再有,她尚未婚配,今年马上快十七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交给官府处置的话,必定会对她的终身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能交由官府,只能私下解决。 薛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沉吟了一下:“可我若不为她主持公道,她以后要如何在府中立足,旁人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三姑娘,薛玉娇。 沈老夫人表情肃穆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薛湛已经听明白了:“这么说来,听母亲的意思是,按家规惩治她一下,这事就当过去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沈老夫人没有否认:“正是此意。” 室内突然静了下来。 薛湛思虑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知道为了薛家的颜面着想,以及顾及到沈老夫人的心情,他再想为她出头,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终于妥协:“也罢,全听母亲发落吧。希望母亲可以妥善处理,还三姑娘一个公道,莫让人寒了心的好。” 沈老夫人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母亲心中自有定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届时凌晨万字掉落。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感情戏和虐渣戏也要陆续展开了,欢迎大家围观! 挂一下预收文,可进专栏收藏 轻松小甜文: 《裹紧马甲和腹黑巨佬同居后》 内心戏巨多消极怠工菟丝花(超美超懒也超现实)vs斯文败类腹黑怪癖臭道长(超A超正也超不要脸) 田晓芸穿成了修真界里面一个漂亮的小白脸,哦不是,是修士,潋云舒,阴差阳错成了纯明真君寒天阳座下的亲传大弟子。 要知道,能成为寒天阳身边亲传的大弟子,是许多修士们毕生的梦想,于是,一时间招来各种羡慕嫉妒恨。 潋云舒风光不过几日,一日从细作嘴里得知,她原本是青桐宫的宫主,大限将至的她封印了自身修为,化身男人拜入纯明真君门下,为的是伺机抢夺他的金丹,以续自己的生命,否则,她随时可能会灰飞烟灭。 “青铜派”宫主? 抢夺金丹?? 灰飞烟灭??? 潋云舒:…… 搞什么!!! 要她抢寒天阳那个修为爆表脾气超级不好的臭道长的金丹,她腿一软,表示办不到啊! 她还是咸鱼一天是一天吧,没准稍加努力做善事死后还能流芳百世呢呵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于是,潋云舒一边混水摸鱼过日子一边开启了仇恶扬善之路,在寒天阳身边恪尽职守,除魔卫道,抛头颅,洒热血……(emm~她自己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身体越来越虚的她不受控制的抱着寒天阳亲了一口,然后发现,原本清心寡欲的他,竟然对着自己脸红了? ???!!! 潋云舒有点方。 难道说……寒天阳这个臭道长喜欢男人?! 溜了溜了~ 等等,身体好像又开始虚脱了,要不……先蹭完体力再走? 后来, 恢复了女儿身的潋云舒因蹭的太爽情不自禁吃了他,事后醒来和他对望不过三秒,立时吓得一激灵滚下床,跪下认错道:“师父,徒儿错了,徒儿只是身体不受控制……” 寒天阳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巧了,为师也是。” 潋云舒:“……” 1.女主受过诅咒虚弱体质,只有靠近男主才能获得力量(嗯~这玩意儿会上瘾) 2.非传统修真,基调轻松,甜,宠,治愈系。 避雷:女主前期是真的男人,带男性特征的那种,大家都懂得。 第28章 我见犹怜+动摇+孙莹莹中计 最后的处理结果下来, 薛玉芳按家规从重处罚, 被人按在地上打了三十大板。因兹事体大, 并严厉封锁消息,警告府内上上下下,此事不准外扬, 若有外传者, 会和薛玉芳一样的下场。 而三十大板意味着什么?想象一个成年男子都得被打的皮开肉绽, 哭爹喊娘。可想而知, 那每一板子落在薛玉芳娇滴滴的身上, 场面究竟会有多么惨不忍睹。 刺耳的惨叫声破空响起,她声嘶力竭的喊冤求情,但根本没有人理会。因为谁也不会相信, 一个人会为了陷害另一个人, 连命都不要了。 荆氏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心头肉被人打的哭叫不止,屁|股一圈血迹斑斑,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连声求情。 然而却还不知道,泥菩萨过河,很快连自己都难保。 薛玉芳还没有挨完板子, 这边,薛湛便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姑娘房里用的全是黑炭?我们忠武侯府虽不铺张浪费,但也并不至于节省到这个地步吧。堂堂侯府嫡女,一品军侯的女儿, 竟用不起银炭,传出去,你以为会有人信吗?!” 薛湛一番质问劈头盖脸的下来,使得荆氏顿时间哑口无言。 “还有,我方才问过了,各屋分配的都是银炭。只有三姑娘的不一样。想要针对人,起码也要做得像一点吧?” “荆姨娘,你说是不是?” 薛湛每问一句,荆氏便跟着心惊肉跳一下。 荆氏喉咙一滚,咽了口唾液,小心谨慎的回道:“二叔说的是,贱妾马上让人安排下去。” 荆氏不敢怠慢,紧着身要走。只听身后之人沉声将她叫住:“等等。” 她停住脚,回身问:“二叔还有何事?” 薛湛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多了一个代管家主之位,说话自然有分量。他语气冷肃的道:“她屋里剩下的所有黑炭,全部挪到你屋里来。你什么时候全部烧完,什么时候再恢复银炭。” 荆氏哭丧着一张浮着脂粉的脸,嗫嚅应道:“是。” 薛湛亲自监督荆氏为薛玉娇安排换银炭,一院子的下人看到荆氏和二姑娘栽了跟头,只觉神清气爽,比过年发工钱都高兴。 可能唯一不高兴的只有珍儿。从方才到现在,薛湛连门也不让她进,心下难免担忧是否被他发现了什么。 待所有人一走,薛湛从外头进来,走到薛玉娇的床前,语气较之方才明显缓和下来:“日后她若还有为难你的地方,你尽管找我。还有缺什么少什么,也可以和我说。” 薛玉娇靠在谨娘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吃了些汤药,屋里也生了火炉,身体已经渐渐暖和起来。或许是原本就生的白皙,经此一事,此刻面色越发显得更加雪白,整个人如一团雪球,歪着一颗脑袋,软绵绵的依偎在谨娘怀中,神色娴雅凄婉,我见犹怜。 薛湛看的不禁心中一软,声音也跟着柔和了几分:“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已经交代了太医每天过来一次为你诊脉。” “有劳叔父费心了。”薛玉娇除了和他道谢外,实在找不到其他话,生怕自己说多了或说错了,引他怀疑。 其实抛开他喜欢自己这点令她心中惴惴以外,她有时还是蛮怕他的。 他和父亲不一样,虽然都是手上握过刀身上染过血的人,可是,他性情阴晴不定,不怒自威。尤其是他同旁人发火的时候,那愤怒的眼神和语气,令她惊惧不已。 这个世上也仅仅是他,才会使她害怕,每次碰见他生气,她都像个软绵绵的小兔子一样,乖乖躲好,想把自己藏起来。 薛湛自是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竟可怕至此,他面上不动声色道:“都是叔父应当做的。” 薛玉娇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也没明着答应,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她与谨娘轻声道:“谨娘,你帮我倒点水。” 薛湛见谨娘起身不便,于是道:“我来。” 薛玉娇心中一动,刚想说“不劳烦您”,只见人已转身去倒水。 室内响起一阵细微动听的声音,很快,薛湛端着茶盏走回来。谨娘欲要伸手自他手中接过,却见他没有理会,自行将白瓷碗凑到她唇边。 当清凉的碗边轻轻碰到她的唇,她绯红着面颊,任由他小心翼翼的喂自己,缓缓喝下去。 薛玉娇原本就生的雪肤柔嫩,两颊白净通透,宛若堆雪砌玉,然而此时,竟微微透出点娇羞的粉色。 整个过程中,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只觉脑袋空空的,全屏身体的感觉慢慢喝完。 薛湛见她全部喝光了,目色温和,径自道:“我再给你续一杯。” “不用了叔父。” 薛玉娇刚刚心中乱颤的被他喂完,现在还没完全平息下来,可不想再来一次。 薛湛闻言放下茶盏,想到一件事,迟疑了一下,突然正色道:“你们小心身边的丫鬟珍儿。” 薛玉娇一怔,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珍儿有问题的。下一刻,神色有些犹豫,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叔父可是发现她做了什么?” …… 薛湛是在薛义遇害,回到金陵城的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最后的记忆截止在他最爱的人一死,他提剑杀了谢尹安,之后骑马带着薛玉娇一路往南,直到一处雪山顶,守着她冰冷的尸身在雪地里单独待了两天一夜,最后抱着她跳下了万丈悬崖。 而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他听说薛玉娇怀孕七个月流产且再也无法生育,还听说造成这种后果的罪魁祸首正是她的丈夫谢尹安,顿时怒上心头,不顾一切的去找谢尹安算账,启料在房间碰见了满身是血的她,满眼绝望的她,他这一刻才知道,他来晚了。 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回到两年前,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悲剧上演。他要保护好她,再也不想看她受到一丝伤害和委屈。 …… 说自己死而复生拥有前世记忆的话,定是不能让人相信的。何况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他顿了顿,道:“今日一早,我看到她偷偷见过荆氏。并和荆氏说了一些悄悄话,虽然不知道说的什么,但觉得她神色有异,行为反常,担心对你不利。后来我让人悄悄跟着她,碰到她引护院到莲池,我的人向我禀报后,然后就看到了二姑娘正为难你。” 谨娘听完之后,略略一忖,立时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当时我和姑娘回来那么不巧就撞见了她,之后又故意拦住我们的去路,原来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去通风报信给那边的,”说到这里,又对薛玉娇道,“咱们真不应该留她这么久的,早就当赶出去才对。差点被人害惨了。” 薛湛心下微怔:“如此说来,你们早就知道她背叛了?” 薛玉娇眸色平静,并不否认:“不错,我和谨娘之前就知道了。这次实在没想到,只是出趟门回来也能被人盯上,是我们大意了。” 薛湛略略点头:“只有你和谨娘两个人怕是不够,你们总有盯不到她的时候,不如我再安插两个人过来吧,多一双眼睛,多一些防范。” 薛玉娇原本也是这样认为,她和谨娘在一起的时间长,不可能时时刻刻□□出去留意珍儿的一举一动,何况接下来她还要和谨娘抓紧时间做衣服,原本就会顾此失彼。现在听他愿意主动帮忙,自是开心不过,也没推却:“那就多谢叔父了。” 除去私情不说,几次三番帮她忙,她难免过意不去,想到之前绣的一双护膝刚刚完工,现下趁此机会让谨娘拿来送给他,聊表心意。 薛湛还是头一回收到她送自己东西,当下有些又惊又喜。东西接到手中的那一刻,他满心欢喜的抚摸了两下,情不自禁问了句:“这是你自己绣的?” 薛玉娇愣了下,不想让他产生误会,于是语速平常道:“是侄女亲手绣的。之前原本打算送给父亲的,但是出了那样的事就没有机会再送出去了。我想着在我这里放着也是放着,还是送出去比较合适。” “借花献佛,还希望叔父不要介意。” 话音一落,谨娘立时目光不解的看着她。 薛湛怔怔的站在那里,心中一阵怅然失落:果然,还是如此。 原以为是专门做给自己的,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位置,但现在看来分明是自己自作多情多想了。不由暗叹一声:也罢。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 纵然心里失落,但还是佯装高兴道:“叔父不介意。正好现在能用上。” 说到这里,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叔父先去忙了。” 见人准备要走,谨娘连忙跟着起身欲要送他到门口,被他挥手阻止住,“不必送了,你照顾好她吧。我明日再来。” 待薛湛一走,静了片刻,薛玉娇让谨娘关上门。 谨娘关好门回来,终于将方才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姑娘,那双护膝不是你专门为他做的吗?为何要否认?” 薛玉娇不好告诉她这里面的原由,只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收下了就行了。我这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否则人家一直帮我,总觉得欠人情太多。” 而她心里很清楚,她欠他的人情远不止一双护膝,以后有机会慢慢再还了。 她与薛湛前世的旧事不想多提,但另外一件事不想瞒她。稍作迟疑,缓缓说道:“谨娘,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其实这次,是我故意落水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谨娘立时被吓了一跳,似乎难以置信,赶忙坐到她身前,握住她手颤音道:“此话当真?” 她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怔了片刻,谨娘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确定了她没有说谎,立时满目惊慌道:“姑娘!你,你怎么如此鲁莽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让老婢……”说到这里不禁急的眼泪要掉出来。 薛玉娇自然知道掉下水去会有生命危险,可是…… 她目露无奈的解释道:“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当时识破了她的阴谋,但被她钳制住无法反抗,于是迫不得已,只能临时起意,反将她一局。再有,我也并非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相信我叔父,他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果然,他没有让她失望。曾经是,现在也是。 谨娘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不已,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幽声一叹:“话虽如此,可老婢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以后可不要再如此冲动了,稍有差池,悔之晚矣。” 话音犹落,薛玉娇忽然连忙竖起食指比在嘴前,与她使了个眼色。 谨娘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纱窗上隐约有个人影向这边正走来,随即停了下来,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薛玉娇。 两人几乎已经想到了一起。 薛玉娇心思一转,装作一幅浑然不知情的样子,平声道:“太医刚刚说,我身子虚,近几日不宜劳神费心,需得好休息休息,保持清静。谨娘,你一会儿下去吩咐一声,就说没别的事,都不用来我屋里侍候了。我这里留你一个人就行了。” 谨娘顺着这句话答应了一声。 薛玉娇想了下,再道:“对了,几日后等我身子好些了,陪我去趟太傅府吧。很久没见外祖母了,突然想她老人家了。” 谨娘知道她是故意说给外面听的,于是后边也应了声。话音犹落,随即见窗外的人影起步悄然离去。 少顷,谨娘起身打开门往外看了两眼,见外面已经无人,复又关门返了回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急切道:“姑娘,这珍儿不能再留了。” 薛玉娇也有此意,点点头,兀自猜测道:“这次二房那边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她们还会对我下手。我方才故意给珍儿制造机会,就看她‘珍不珍惜’了。” …… 是夜,芳菲院二姑娘薛玉芳的院子大门紧闭,但是隔着老远还是能不时的听到杀猪一般的惨叫。 薛玉芳白天挨完板子被人抬回了芳菲院,这会儿光着屁|股趴在床上,依然疼的要死,在屋里又哭又叫,到现在也没有消停。 她一边撕心裂肺的叫唤着,一边不断的大骂给他上药的两人:“死丫头!你们轻一点,想疼死我啊!” 薛玉娥白天得到消息赶到绮兰院的,看着她在绮兰院受完刑,接着一路陪送了回来。此刻见状,上前道:“我来吧。” 她坐到一边,亲自给她抹药。边抹边心疼的念道:“你也是的,干嘛总是和三妹妹过不去,现在好了,遭罪了吧。” 荆氏本来就生着气,现下听她这么说,手指猛地点了她脑门一下,白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若不是你没用,你妹妹至于被人害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性子软,全靠我们两个操心。” 薛玉娥被无端端的骂了一遭,也不敢顶嘴。 薛玉芳抓着被角,一面忍着皮肉之痛,一面恨恨的道:“那个小妖精长本事了,我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不要命的跳进池塘,现在我百口莫辩,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推她的。母亲,您一定要为我讨回个公道啊。” 荆氏在旁边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屁股,越看越心惊肉跳。自然,这口恶气,她非要撒出去不可。 “那小贱人不是陷害你吗,我倒要看看,她接下来怎么洗清自己。” 薛玉芳扭着头问道:“您有办法了?” 荆氏轻哼了一声:“你母亲我是谁,没有点手腕,能把代管主母的大权揽到手吗?”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悄声道:“荆姨娘在吗?” 红莲起步去开门。人进屋后,与屋内几人分别见了个礼。 荆氏斜着眼睛看着她:“没人看到你过来吧。” 珍儿摇摇头,道:“没人看见。” 荆氏问的直接:“可听到那小贱人和她身边的婆子说了什么?” 她一脸无奈道:“因为二爷在,这一天下来我都没机会进屋侍候,后来二爷走了,我才在墙根下偷偷听了一下。听三姑娘和谨娘说,接下来几天不让我们侍候在身边了,还有就是,过几日谨娘会陪她去趟太傅府。我心想,这是个机会,便赶紧过来告诉您。” 荆氏听后,眼睛一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果然是个机会。” 她心下一定,接着道,“这次,我非要让这个小贱人再也抬不起头来不可。还有护着她的那个人,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救她。” …… 这段时日,薛玉娇以需要静养为由,除太医看病以及薛湛探望外,接下来的几日,屋内不会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室内一切吃的穿的用的,全部交由谨娘一个人代办。趁此机会,两人夜以继日秘密的赶工做衣服,以确保在孙莹莹取货时可以完工,派上用场。 在此期间,薛湛每日早上都会来一趟,并且每次来都会带些礼物。而他带的礼物从不固定,有时是薛玉娇爱吃的点心,有时是一身入春穿的裙装,还有时,是他亲手栽培出来的一盆花苗。总之,每次都能带给薛玉娇不一样的惊喜。 最后一次,孟霖帆脸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提着一只盖着红布的笼子进屋。薛湛命他掀开来看。 薛玉娇和谨娘低头瞧着,都十分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不料红布一撤走,只见里面竟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蓝眼小猫。 这只小猫分外可爱,薛玉娇见到它的第一眼便满心喜爱,笑出了两个梨涡。若非在叔父面前碍于矜持,早就连忙让人抱过来在她怀里揉搓两下了。 薛湛见她笑靥如花,看的出来她很喜欢,不由也跟着轻轻笑了。两人不经意对视上的那一瞬间,薛玉娇看到他的笑容不由一愣。突然发现,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竟不知道,他也会笑。 似乎,他笑起来的样子看着还是很温暖的。事后回想起来,还有那么一点迷人? 薛湛告诉她,这是孟霖帆不久前在外面捡回来的,他养了几日,觉得自己养的不好,于是便想到送她这里来了。 孟霖帆当下差点嘴快说出心里话。这只小猫分明是薛湛自己放在屋里养了很多天,照顾的十分精细不说,而且还特别的喜爱,喜爱到只要手头没事了,可以一天到晚的抱着不撒手。 当然了,在薛湛射过来的一道凌目之下,他及时将话咽了回去,闭上了嘴。 接连收到他的礼物,原本就心里过意不去的薛玉娇,这下更加觉得还不清人情了。 而他对自己种种的好,难免会令她心下莫名柔软起来,产生动摇。 有时候她也仔细想过,除了面冷性格阴晴不定,看起来有些不大好亲近以外,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不算英俊高大的外表,以及将来威名显赫的身份,至少在男人里面,他有责任感,有担当,三观端正,分得清是非黑白,作为女子的婚配之选,这已经算得上绰绰有余了。 可是,薛玉娇仍然有些迟疑。毕竟之前都是一口一个“叔父”叫着长大的,打心底是没敢去想过突破这层关系,发展成为夫妻的。 以前没有想过,现在,即便她很清楚的知道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消化。然后再决定是否可以试着去接受他。 薛玉娇原本就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风寒,太医也说没有大碍,但岂料在被薛湛看的极其重视,凡事都要亲自过问一遍。薛玉娇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仅过了两天身体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天,不过是吃饱了睡,睡饱了继续吃,小日子过得倒是悠闲惬意,加上薛湛安排了两个得力的人过来做护院,她省了很多精力和心思去防备珍儿,省出来的力气基本都花在了赶制衣服上。 这惬意的小日子一直持续了六七天,直到这一日,天刚蒙蒙亮,谨娘收拾好出门的行装,又交代完巧儿好生照料那只猫之后,随薛玉娇一同出门。 接下来,两人在那家布庄外面找了一家客栈,挑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客房,坐在窗前,一边闲适吃着茶点,一边等待目标出现。 临近巳时,终于见到一抹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店外不远的街上,之后盈盈走了进去。薛玉娇自茶桌前站起身,同谨娘道:“我们走吧。” 布庄内,一名小厮正为孙莹莹取货,嘴里不停说着赞许的话。 “小娘子的眼光真好,衣服做出来以后连我们师傅都连声夸奖,无论是您挑选的衣料,还是花式颜色,在当下都很时兴。想必您要送的那位男子,定是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吧。” 说话间,已经将衣服捧了过来,一脸笑容的递给她。 孙莹莹被夸的心神荡漾,哂笑一声。 她一面让人展开来检验欣赏一遍,一面嘴上自诩道:“这件衣服我可琢磨了半个月的功夫,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自然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才配得上它。” 说着越看这衣服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想到谢尹安收到衣服时的欢喜心情,一时间笑的合不拢嘴。 “好了,给我好好包起来吧,注意别弄脏了。” 小厮仔细装起来,忙回应道:“放心吧小娘子,保证万无一失。” 薛玉娇知道,孙莹莹目前还只是谢尹安身边的一个歌姬,身份低贱,她如今所穿所用的皆是上品,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享用得起,而这些,全是靠谢尹安平日里打赏的一些金锭才得以实现。 孙莹莹年轻貌美,生着一脸狐媚相,勾引人的本事也不少。纵然谢尹安对她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但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对这种自动送上门来的狐媚子抗拒。 而孙莹莹也不傻,自打她主动勾引到谢尹安爬上他的床以后,事后谢尹安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一刻起,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侍奉在谢尹安身边的其中一个暖床工具罢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在乎。 她心悦谢尹安,哪怕知他性情阴沉,并非温柔男子,她也甘愿承欢其身下,纵然谢尹安只是喜欢她的身子又何妨?至少,她能陪在他身边,经常和他做亲密之事。 她没有想过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她要立稳脚跟,成为她的妾室。而她要的并不多,只要能经常看到他就够了。 谨娘提前扮作一个普通挑着担子的农妇,等她自布庄出来,经过她身边时,装作不小心撞上她。 猝不及防,孙莹莹被人一下撞倒在地上,尖叫了一声,骂骂咧咧的揉着屁|股站起身:“你没长眼睛啊!”低头再看,只见刚取出来的衣服上满是白灿灿黏糊糊的豆花,顿时又气又急,一把抓住她,气急败坏道,“你看我的衣服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路太急,没注意。”谨娘连忙赔礼道歉。 孙莹莹已经没心情听她解释,一心扑在衣服上,着急道:“这可怎么办?衣服都弄成这样子了,洗都来不及,我拿什么送给他!不行,你赔我!你今天必须赔我一件一模一样的!” 谨娘苦苦恳求道:“小娘子,我一贫贱妇人,身上没有钱,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实在不行,我拿回家给你洗洗送回去可好?” 两人正争执时,薛玉娇看准时机自巷子里面缓缓走出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与两人询问道:“两位怎么了?何故争吵?” 这还是自她重生来第一次见到孙莹莹,想到前世她死在自己剪刀下的惨状,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此时孙莹莹并不认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出她一身贵女装扮,态度稍微收敛了几分,与她道:“这个人把我新买的衣服弄脏了,我这着急送人的。现下让她赔我,她拿不出钱来。正好你来了帮我做个见证,若实在赔不起我,我只能将人送去官老爷那里了。” 薛玉娇面色微讶,转头问谨娘:“这位大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谨娘配合的点了点头,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可我真的没有钱能够赔她。”说到这里,做样子拾袖抹起泪来。 孙莹莹见她哭了,丝毫没有同情,叉起胳膊,凶巴巴道:“你少装可怜,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走!” 薛玉娇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眼波流动,问道:“你刚刚说,这衣服是要急着送人的?” 孙莹莹满脸愠色道:“是啊,明天我就要送人。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现在衣服成了这样,我拿什么送他?就算是现在洗,明日都干不了。再者说了,我新买的衣服还没穿一次,纵然洗了,也拿不出手了。” 听到这里,薛玉娇故意迟疑了一下,忽然道:“这样吧,你也别为难她一个妇人了。我手上正好有一件与你这件相似的氅衣,也是新的,本来打算送给自家兄长的,你要不介意,我跟你换一下。你这件我拿回去洗洗就是了。” 孙莹莹心中一动,比起抓着眼前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农妇不放,心想她说的也不是不行。于是面色稍霁:“也行,你先带我看看再说。若是我觉得满意,这事就算了。” 薛玉娇见有戏,莞尔道:“我就住这附近的一家客栈。你随我来吧。”旋即又对谨娘道,“你走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见她就这样放她离开,孙莹莹不放心道:“等等,万一你的衣服我不满意呢?事后谁来赔我?” 薛玉娇不紧不慢道:“你放心好了。我也是看她实在拿不出钱来赔你,瞧她挺可怜的,既然有心帮她了,便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的。你且随我来吧,到时候若不满意,我大不了原价赔你钱就是了。” 孙莹莹一听,既然有人甘愿做这活菩萨,她又何必跟钱过不去,于是安下心来,答应道:“也罢,我看你不似普通家庭的小娘子,便相信你了。你带我去吧。” 谨娘得到释放,连声道谢后,适才挑起担子离开。 孙莹莹用布袋简单包起脏掉的衣服,随即和薛玉娇进了客栈。 原本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当见到薛玉娇拿出来的那件衣服时,立时两眼放光,忍不住摸着衣服惊讶道:“这件衣服还真的和我这件很相似。真是太好了!” 她顿时心动起来,再仔细看,甚至在她原来那件的基础上,花色上提升了一个档次,相比之下,这件显得更加贵重凸显气质。 “你真的愿意和我交换?” 她还有些不敢确定。 薛玉娇坐在桌前,心平气和的喝了口茶,浅浅笑道:“那是自然,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抵赖。这衣服你抱走吧。” 事已至此,她自是不会拒绝,欣然接受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末了抱起衣服,临走时,被薛玉娇突然唤住:“等一下。” 孙莹莹停住,回头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薛玉娇轻轻一笑:“怎么会。我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你身上擦得什么香,刚刚我闻着有些生疏。” 女人凑到一起,除了八卦外,最喜欢聊的就是胭脂水粉,首饰衣服。听她好奇问起来,孙莹莹难得心情好了,将在哪里买的香粉,什么味道的一一告诉了她。 薛玉娇抓住她的心理,平声道:“你这香粉虽产自江南,味道也很馥郁,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浓厚了。我这里有一来自鲁国的香脂,你可以闻闻。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说罢从匣子里面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孙莹莹自她手里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果然心旷神怡,想到谢尹安一定喜欢这个味道,瞬间就有些心动了。但有些奇怪她为何这么大方送给自己,于是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大方送给我?这东西看起来价值不菲,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这么好心送我做什么?” 薛玉娇早已想好答案,笑意温柔道:“我初到京城,刚探完亲,准备小住几日再走。可是我对京城不怎么熟,今日遇到了你,觉得与你投缘,想着和你结识一下,顺便带我四处转转。所以你若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孙莹莹心下了然,瞧着她端庄雍容,确实一身贵气,旋即心思一动,想着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或宝贝来。这般想着,干脆坐到她对面,与她故作熟络的攀谈了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呼问名字家庭,后来聊的火热,聊着聊着就分别聊到了各自的家事。纵使孙莹莹没说出谢尹安的名字,但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爱郎”两个字。 薛玉娇听到她说对爱郎感情深挚,奈何爱郎对她从未上心,常常为他争风吃醋,偏偏周围的小妖精一个接一个投怀送抱,好难对付。尤其近两个月来,不知何故,突然对她提不起兴致了,说到伤心之处,还险些掉出泪来。 薛玉娇心中冷笑,面上为她黯然一叹,想到什么,眉如春风,莞尔一展:“对了,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可以迷惑住男人,让男人对自己欲罢不能。” “真有这种奇效?是什么东西?哪里有?” 孙莹莹得知有这奇药,十分激动,连忙问道。 薛玉娇道:“这东西你应该听说过,可能没见过。” 孙莹莹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指的是……钟情散?” “不错,是钟情散。这种药一旦给男人服下去,不到一刻钟便能见到效果,服用一次,即便是剂量轻也根本把持不住,立即与身边的女人交合才能得到缓解。而服用次数多的话,则会对身边的女子慢慢产生强烈的依赖,届时就是你想撵他走都很难。” 薛玉娇之所以这么了解药性,是因为身边便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荆氏当年就是用这种药将父亲骗到了手里,后来沈老夫人制止她继续使用,这才适可而止。 孙莹莹听后心下不由一凉:“我自然知道这个东西,只是这药在大魏是禁药,是不允许拿来卖的。就算我想买也买不到。” 钟情散被大魏定为禁药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东西固然效果显著,可是长期服用的话,对男性的身体极其不利,甚至影响寿命。一般有这种药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有,也是偷偷摸摸的,否则被发现举报的话,会有下牢的风险。 “大魏是买不到,可是,我知道哪里有,”薛玉娇说到这里,弯唇一笑,“你想不想要?” “你能得到?”孙莹莹兴奋的豁然站起来,目光立时绽出渴望的神采。 “我确实能得到些,只是,”薛玉娇说到这里幽幽一叹,面露为难,“只是价格较为昂贵了些。毕竟物以稀为贵。”说到这里,看她脸色。 孙莹莹思虑一番,最后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手上那只玉镯,摘下来给她道:“这个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想办法给你凑一些。” 薛玉娇接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眼,旋即道:“这个倒是够了,就是药量不会太多,可能够三次的量。你想好了要买?” 孙莹莹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要买要买。三次也行了,起码让他能够对我产生一些依赖。”话到这里,喜不自胜道,“那我就先提前谢谢妹妹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弄到手。” 见她深信不疑,薛玉娇知道人已上钩。为了避免她事后起疑心,戏要做足:“你放心好了。我预估三天后就能拿到手,到那天酉时你还来这家客栈找我。这只镯子,你先拿着。”说着将镯子还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3 22:41:33~2020-02-27 00:1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半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栽赃风波 正当孙莹莹不知何意时, 只见她抬手拔下自己头上那只银钗子, 捏在指间转了转, 又温言道,“我们毕竟第一次见面,随便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能无法让你放心。为了让你知道妹妹是有诚意的, 所以暂且把你这只钗子押在我这里好了, 到时候货到了, 你再拿镯子换回来。”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只钗子并不如那玉镯子值钱。孙莹莹见她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 更加深信不疑,连声道谢,想着在此待得时间也不短了, 恐扰她歇息, 于是最后客套了两句,起身告辞。 薛玉娇将人送出门之后,确定人走远了, 一颗悬着心才终于彻底落了下来。小憩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让人进来。 谨娘插好门, 迎面向她走来,小声问道:“姑娘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她微微一笑,抬眼一指。谨娘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见桌上放着一支银灿灿的钗子,略略一忖:“看来这事要成了。” 说完, 转过头来望着她美艳绝伦的脸庞,渐渐又为她担忧起来。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事,想到以前那么心地干净的一个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慢慢的城府变深了。而担心的同时,又多了一丝心疼。 她知道她变得心机深沉,全是因为被人逼到了这一步。她无父无母,身边还到处都是危险,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以及查找出杀害她父亲的真凶。 她虽然不排斥,但难免担心以后她会越陷越深,直到一发不可收拾。想到此处,谨娘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去吧。说不定这会儿,有人已经早早为我们准备‘惊喜’了。”薛玉娇若有所思的道。 …… 果不其然,两人从外面回来后,屁|股还没坐热,薛湛安排盯紧珍儿的两个护院便悄悄过来禀报,说,今日曾看到珍儿在屋内动了手脚。因怕打草惊蛇,遂当下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让两人好好检查一下床褥。 谨娘按他们所说,起身走到床前,掀开层层床褥,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东西。 提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件男子的贴身衣服,随即连忙甩手丢在了地上,满面惶恐的与薛玉娇道:“姑娘,她们真是心思歹毒!竟拿这种污秽的玩意儿栽赃你。这一旦被人发现,必定会让你名节不保啊!” 薛玉娇想到了会找自己麻烦,但没想到,对方竟一次比一次手段狠厉,比前世还要过分许多。不过细细琢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前世的自己向来是逆来顺受,现在她们看出来自己在反抗,如此一来,对方变本加厉也就不奇怪了。 她稳了稳心神,快速想了下,想到什么,附在谨娘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谨娘听完,睁大眼睛看着她,但少顷,明白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于是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薛玉娇道:“你照我说的去做,然后,我们按兵不动。” 如薛玉娇料想的一样,次日一早,薛玉娇刚由人服侍梳洗完毕,就见荆氏和曹顺大摇大摆的带着几个婆子丫鬟过来,惊得院里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玉娇出门,与站在前面趾高气扬的荆氏含笑问道:“不知荆姨娘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是为何事?” “适才你身边的贴身丫鬟珍儿向我举报,称整理床铺时,在你床下发现了男子的贴身衣物,怀疑你与人私通。”简单说罢,又对身后的曹顺道,“曹管家,你进去搜查一下。” 话落,方才一同跟着过来的珍儿站在一边始终低着头,心虚的不敢直视薛玉娇的眼睛。薛玉娇自始至终也没看过她一眼,一副容色淡淡的样子。 曹顺闻命上前之际,被站在门口的谨娘一把拦住,厉声喝道:“你们敢!三姑娘的绣房内帐岂是外男说进就进的!” 曹顺狐假虎威,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底气十足道:“谨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荆姨娘身为代管主母,有权利搜查三姑娘的房间,更何况,这关乎忠武侯府的名声,务必要将此事弄清楚才行。若是珍儿看走了眼,也好还三姑娘一个公道不是。” 谨娘早就看珍儿不顺眼了,事到如今,也用不着再顾忌什么,此时狠狠剜了她一眼,骂道:“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出来的话,有什么可信!” 珍儿被她羞辱一番,咬了下嘴唇。知道这件事情过后,不会再留在玉芙院服侍,于是心一横,扬起头来道:“我亲眼所见,那男人的贴身衣服现在就压在床铺下面。你们若问心无愧,大可以让曹管家进去看看,谁对谁错,一查便知。” “你个忘恩负义的……” 谨娘气不过,刚要骂她,被薛玉娇出声打断:“好了,大家都不用再吵了。珍儿不是咬定了我屋里有男人的衣物吗,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让叔父过来做个见证好了。他是代当家的,也理应在场。” 能亲眼让他看到人赃并获,这再好不过了,正和荆氏的心意。她当下认同道:“好,就依三姑娘的。冬梅,你去请二爷过来。” 冬梅应了一声,连忙跑去请人。 双方等了不多时,薛湛和孟霖帆匆匆赶来。人到了现场,众人同他见礼。 这一路上,薛湛已经从冬梅嘴里听了个大概,并知道她是被荆氏陷害的。此时再听荆氏简言叙述一遍后,他转过身看着薛玉娇的眼睛,见她神色淡定,毫无慌乱之色,晓得昨日两个护院告诉了她并清理过现场,遂定下心来,对荆氏冷言冷语道:“她尚未出阁,绣房内帐又是私人之地,若搜过之后,没有发现所谓的秽物,试问你准备如何向她赔礼道歉?” 荆氏想了下,胸有成竹道:“若真是我冤枉了她,我愿意当着所有人的向她道歉,并吃斋十日。” 话到这个份上,少顷,薛湛道:“曹顺到底是外男,贸然进屋不妥。朱媪,你去查。另外谨娘你也进去,在旁盯着。” 说到这里,继而问荆氏,“你可有异议?” 朱媪是荆氏身边的一个嬷嬷。闻言看向荆氏,等待她的指示。 荆氏一听,略一沉吟,想来结果都是一样,随即笑了一声,应道:“二叔说的不无道理。朱媪,你去吧。” 朱媪应声进去,谨娘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其余人在外面等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两人方才从绣房走出来。 朱媪埋头走在前面,面色复杂的上前禀报道:“回二爷和荆姨娘的话,床铺下面是有件衣服。”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讶异。难道说,这忠武侯府嫡女薛玉娇,真的与人有私情? 朱媪还没说完,她说到这里一顿,表情略显迟疑的回道,“只是,是件女子的心衣。应当是三姑娘自己的心衣压在床下面了。”说罢,抬眼一副目光无辜的看着荆氏,意思是,不要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荆氏已经一头雾水,断言道:“不可能!珍儿明明看到有的,怎么会没了?” 薛湛当即冷下脸来,沉声质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知道了,她们一定是发现后藏起来了。不错,一定是这样。朱媪,你进去把里面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衣柜抽屉,就是一个角落也要给我查干净了。” 荆氏不死心,命朱媪再细查一遍。 这时,薛玉娇慢抬眼,道:“既然荆姨娘认定我这里有,那这样吧,只查我这间绣房怕是不能服众,不止我屋子里,其她书房耳房,还有我这院子里的下人房,统统都查一遍。直到荆姨娘喊停为止,如何?”说完之后,一双凌目投向珍儿。 珍儿遭那双杏眼一瞧,身子颤了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荆氏不信邪,道:“既然你自己说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朱媪,你带几个丫鬟去查。一定要,好好的查。”最后一句,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接着,整个院子变得越来越热闹起来,众人翻箱倒柜,查的热火朝天,最后,直到一个丫鬟在屋子里喊了一声“找到了”,所有人都顺着声音走过去。 众人走至一间下人房门口,在里面见到了刚刚喊话的那个丫鬟,那丫鬟此刻站在的床前,床上阖然放着一件男子贴身衣物。薛湛再问这床是谁的,同住一起的其她几个丫鬟不约而同指向了珍儿。 再看珍儿,早已吓傻,面如土色的站在那里,至此都不明白这衣服怎么会跑这里她的床上来。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她心慌意乱下,脑子一时混沌,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 此时荆氏已经明白了过来,珍儿栽赃一事定然是被薛玉娇发现,之后东西早就被她掉包了。好一个移花接木,只是可惜,就算知道是这样,也无力辩驳。 一切无需多说。薛湛直接冷声问道:“你自己说,你和何人背地里苟且?” 珍儿拼命摇头,一时间急的哭的似个泪人:“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一面抹泪一面求助的看向荆氏。 如今人赃并获,荆氏连甩都来不及,哪里敢替她说话,连忙使眼色警告她。 薛湛知道这么问下去问不出来什么,便对薛玉娇道:“她是你房里的人,你自己看着处置吧,若需要报官,我让人出门跑一趟。” 薛玉娇寒心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方道:“念在她服侍我三年的份上,报官就算了,赶出家门去罢。” 事后,薛玉娇让薛湛和荆氏各行带着人散去,她和珍儿主仆一场,单聊几句。 待人一走,珍儿自知这一次被赶出去再无回来的余地,走投无路下,连忙扑通跪下去,拉她的裙角,恳求道:“姑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道错了。” 薛玉娇柳眉一挑:“你哪里错了?是上次偷偷泄露我的行踪害我落水一事错了,还是上上次向人告密害我受罚一事错了?你具体说说看?”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可以收藏作者专栏哦~ 下章开始撒糖 第30章 情不能自己 见问到之前的事, 珍儿已吓得动也不敢动。过了半晌, 才哭泣否认道:“奴婢实在不知, 奴婢是忠心姑娘您的呀!还望您明察!” 见她到这一刻了还不知悔改,薛玉娇瞟了她一眼,走开几步, 甩开她拽着自己衣裙的手, 冷冷道:“好, 就算我错怪了你。既然你说对我忠心, 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说罢, 她唤谨娘,“谨娘,把炭拿上来。” 谨娘应了一声, 很快, 用夹子夹了几块火红的热炭放在一个盆子里,放到珍儿的脚边。她语气淡淡道,“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忠心, 这样,只要你把那几块炭吃下去,我就信了你的清白和忠心, 往后,你依然可以留在府里。” 珍儿脸色当场煞白,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好似真的怕那炭一会儿入了自己的嘴里。 谨娘厌恶地看她:“你还等什么,还不快点!” 珍儿终于坚守不住, 哭着求饶道:“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原谅奴婢吧。奴婢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任身后之人如何哭求,薛玉娇容色宁静:“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珍儿一急:“姑娘……” “谨娘,”薛玉娇打断她,谨娘上前一步,她道:“赶出府去。” 谨娘喊来两个护院,将她架了出去。声音渐渐越来越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屋里只剩下薛玉娇和谨娘两个人,薛玉娇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声音平静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带两个丫鬟把她屋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一并打包给她吧。” 说完,一脸疲态的躺入香软的斜椅中。 彼时芳菲院,薛玉芳躺在床上听荆氏恼火的说计划失败了,若非屁股还没完全好,早就气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越想越烦躁时,一把将身下的枕头用力丢在了地上。 次日,薛玉娇抱着雪儿在府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父亲的旧居。 “雪儿”是薛湛几日前送给薛玉娇的那只小猫。她瞧着这猫儿生的浑身雪白,于是便给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院内花木扶疏,幽雅别致,每日都有下人来打扫。薛义离开不过两个多月,生前的遗物都还在屋里,如今虽没了主人一直空着,但即便是荆氏,也没有资格处置。 薛湛曾严声下令,屋里的一切,大到家具床铺,小到瓶子罐子,任何人不能挪动位置,更不要提擅自搬走。 门口的两名护院见到薛玉娇,朝她见了个礼,薛玉娇抱着雪儿径自走进院里,眼前所视之物,一草一木,都觉得无比的亲切和熟悉。 自重生后,她平日还未曾怎么过来,只怕触景生情惹来难过。自己是个容易感伤的人,一旦怀念起昔日承欢在父亲膝下的情景,少不得连着几日心情低落,到时候谨娘又要辛苦的开导她。 谨娘似乎也是为她担心,跟在后面走了几步,见她走到书房的门前停了下来,遂试着问了下:“姑娘,要进去吗?” 薛玉娇站在门口,静默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然这时,面前的这两扇房门自里面被人打开了。她微微惊了一下,抬眼一看,只见是孟霖帆自里面走了出来。 孟霖帆见到是她,先是笑着与她见了个礼,随即朝屋内的人回禀了一声。薛玉娇心中忐忑起来,正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开口,少顷,只听里面的男人开口询问:“三姑娘可要进来?” 薛玉娇站在门前,踌躇了片刻,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转念一想,她都站到门口了,似乎若是不进去的话,又有刻意躲避之嫌。 思前想后,还是提脚迈了进去。 今日的太阳正好,暖洋洋的投下微薄的光,洒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男子青衣寥落,端坐在书案前,手持狼毫,旁边是上好的徽墨方砚,一方小火炉搁置在桌角,上面是一鼎松风竹炉,茶香四溢。玉冠束发,眼若黑玉,唇似点绛,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端详他,只觉得他每在纸上落下一笔,神情专注的样子称在他那张丰姿俊朗的脸上,甚是好看,一瞬间,似乎能夺人心魄。 这个院子里素日并无别人过来,薛湛也是不忙时独自在书房待上一会儿。孟霖帆轻掩上门,和谨娘走远了些,捧了披挂站在一株海棠树下,遥遥向里面探头望去,时不时和她小声的交头接耳。 少顷,男子从容落下手里的笔。室内安静的令人紧张,尤其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薛玉娇有些失神。 自父亲死后,他似乎瘦了很多,虽然仍旧是那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但是认识了他这么多年的薛玉娇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薛湛长眉轻舒,站起身来,与她微微一笑,问道:“这猫可好养吗?” 薛玉娇见他语气温和,渐渐放松下来,亦回了一个微笑,浅浅淡淡的:“好养是好养,就是太招人喜欢了,一旦抱起来,总舍不得放下来了。”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说明她很喜欢,喜欢到爱不释手。 闻言,薛湛笑容舒朗:“你喜欢就好。”旋即动手要为她倒茶,“站的累了,坐下喝口茶吧。” “不敢劳烦叔父,我自己来就好。” 薛玉娇哪敢让他这个长辈为自己倒茶,紧着身上前。却不想,当急着去接他手里的茶具时,不小心被沸水烫到,薛湛心下一紧,并未多想,急忙抓过她的手来看,紧张问道:“怎么样?” 见那白皙柔嫩的手背上立时红了小小一片,薛湛眼里溢出些心疼,轻轻为她吹了吹。 薛玉娇玉面一红,赶紧自他温热的掌心中脱离出来。然而就是这一刹那,薛湛未经任何思索,似乎是情不能自己,竟再一次将其握了回来,同一时间,眸色深邃如夜,一双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粉雕玉琢的脸上,一瞬不动的静静盯着她。 手被他握于掌心,清晰的感受着来自于他身上的温度。薛玉娇呼吸加快,心中砰砰乱跳,没敢去看他的眼睛,但心里却知道,他正一脸深情的望着自己。 犹记得前世那次与自己告白时,也是这样的目光。 雪儿不知何时自她怀里跳了出去,两人面对面僵持了半晌,待一细微的猫叫声响起,薛湛反应过来,方知刚刚自己有多么唐突。但好在他遇事还算沉稳,旋即松开手来,打破尴尬道:“你先坐下,我让霖帆去拿药膏来。” 薛玉娇轻轻点了点头。经历了方才的事,已经浑然感觉不到手背的热灼感,剩下的只是局促不安。 借着他出门让孟霖帆去取药的空隙,薛玉娇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书房的正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榻中间放着棋坪,窗边的黑木小几上放了个插花的瓷瓶……一切未曾变。 而回忆起那瓷瓶里干枯颓谢掉的梅花枝,还是她曾经亲手插进去的,薛义竟一直都没舍得丢掉,不禁眼眶一热,忙忍了下去。 薛湛走了回来,见她神色悲怆,抱起地上的雪儿向她走来,一面轻轻抚着怀里之物柔顺的毛发,一面道:“霖帆已经去取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且再忍忍。” 回过神来,薛玉娇道:“我没事,只是红了而已,不碍事的。” 记得那次花灯会上她被鲜卑人掳走为他挡箭,她也是这样说的。他当时很自责的说,她不该为他挡那只箭的,而她却忍着疼痛满头大汗的回他,没有关系,只是会落下一个疤而已。 这样的她,委实令人心疼。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可是每次遇到伤害都那么坚强的令人动容。 …… 再说那一晚,她胸口中箭,他不得不解掉她的衣服,为她清理伤口,后来发烧又抱着她度过漫漫长夜,事后两人回去对此事一概缄口不言。 或许对她来说,只要两人谁也不提,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就这样瞒天过海。可是对于薛湛而言,每每回想起来,总会心下难安,辗转难眠。 他总觉得那次的自己是个十足的混蛋,这种感觉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让他备受折磨。哪怕当时是情势所逼,不得已看了她的身子,抱了她整整一夜,但不能否认的是,在此期间,他曾有过不止一次的六根不净,心思不纯,对她抱有别的私心。 而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殊不知其实他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这次的机遇,难免让他在救她的同时,又满足了自己对她日日夜夜的痴念,他不仅看到了她羊脂白玉的胸」脯,并且,真真实实的触碰到了这具日思夜想的娇躯,甚至在她昏睡之时,还偷偷吻了她的额,她的眉,她的唇。 所以事后每次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当时的行径十分的龌|龊。然而对她深怀歉意的同时,又不敢主动承认错误。 …… “在你眼里,你觉得叔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湛突然问。 薛玉娇一怔,心下轻轻一跳。没想到会问自己这个。 若换做旁人的话,这个问题似乎很好回答,但是,他对自己的感情不一样,所以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 薛玉娇想了想,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莞尔回道:“叔父在侄女眼中,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正直,勇敢,是侄女最信赖的人,亦是大魏人民心目当中的英雄!” 越是这么说,越让薛湛惭愧不已:“那若是叔父曾经做过一些错误的事情,你会原谅叔父吗?”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们的男主前世被白月光女主拒绝过,有了心理阴影,所以这一世不敢再轻易表白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还是很宠女主啊有木有! ————废话不多说,这样的深情男主给我来一打! 预收文《穿成虐文女主太南了》 #自以为吃透剧本的穿书女主vs偏执狂占有欲强的重生男主# 蓝婉柔穿成了《我入后宫那些年》的女主——男主和男二男三……的白月光。 按原书剧情发展,蓝婉柔身为明国候府嫡长子高霂身边的大丫鬟,先是被这个男二号病娇大少爷宠爱了七年,然后她甩了他入后宫后,享年二十四岁。 没错,结局be了! 蓝婉柔呵呵哒~ 傻子才要入后宫,其实男二也不错啊。既单纯善良,又有钱会疼人,除了容易吃醋以外。 接着,她开启了主动向男二高霂投怀送抱的名场面。 直到一日,高霂将她绑了起来,与她深情告白。 蓝婉柔瑟瑟发抖:“我喜欢温柔的男人。” 高霂一脸正色:“我哪里不温柔了?” 蓝婉柔:“……” 面对这样一个阴险且占有欲超强的男二,蓝婉柔终于被吓跑了,连夜爬墙逃出府去。 启料,蓝婉柔刚翻过一面墙,就被他高霂堵到墙角。 他步步逼近,阴恻恻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蓝婉柔扯出一个自认为不太难看的笑容:“其实嫁给你也挺好的(我完全是被你逼的好么),一生吃穿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祈祷这辈子不要享年十六岁)。” 后来蓝婉柔才知道,原来男二是重生的,而且已经被情所伤,黑化了! he——tui~ 食用指南: 本文的口号是:甜,宠,爽~ 1.男主超爱女主,大型忠犬,神经病晚期,占有欲超强。心脏不好的可以绕道了。 2.女主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哦对了,还有男主这个偏执狂穷追不舍。穿越只想咸鱼躺,奈何这货逼她做明国候夫人……她也很无奈啊╮(╯▽╰)╭ 第31章 挥之不去 薛玉娇听后一愣, 自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但看他言语之间并不打算说出来的样子, 于是顿了顿,道:“即便真的做过,我也相信叔父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不得已为之。” 他若告诉她, 他所谓的“苦衷”其实只是痴恋她, 想必定会惹她讨厌吧。 前世已经被她拒绝过, 这一世, 他不想向前世表白后一样,连站在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所以,重生来过, 他发誓再也不会对她说那些爱她不能失去她的混账话, 惹她厌烦,从今以后,他只能默默的守护她, 祝福她,看着她嫁人生子,幸福终老。而他, 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思想准备。 他自哂一笑:“叔父没你想的那么好。” 她忘了,他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冲动的时候,以及不得为人知的一面。 他甚至永远不会告诉她, 他还曾在夜深无人之时,于睡梦中与她交缠不休,抚摸过她每一寸的光滑细腻的肌肤,吻遍了她每一处娇美欲滴之地……只不过梦碎醒来以后,只剩无尽的怅然失落而已。 两人又简单闲聊了几句,孟霖帆取来药膏,交给薛湛后,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她坐在书案前,薛湛站在她面前,弯着腰,温柔的为她涂抹药膏。因常年握兵器,粗粝的指尖摩沙在她柔滑的手背上,轻轻痒痒的,然而心里却是惴惴的,无形当中多了一种压力。 两人一个身形高大的弯腰站着,一个身形纤瘦的乖巧坐着,女子一双剪水秋眸正好与他劲瘦的腰际平行。对比之下,衬的她身形愈发娇小玲珑。 风顺着窗棱吹来,吹起她墨色的长发,突然,她抬眼悄悄看了他一眼。谁料就是这么一眼,被对方察觉到,四目交接的一刹那间,望着他清隽的脸庞,面皮瞬间红了一片,赶忙低下头去。 “还疼吗?” 他柔声问道。 然而这么低沉温柔的声音,也仅仅只在她一个人的面前发出过。 薛玉娇心中微赧,轻轻摇了摇头。 待面前之人为她涂抹完毕,再不敢多做耽搁,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与他告辞。不想走的匆忙,竟忘了抱走雪儿,幸而出门前被薛湛提醒,方又咬着下唇羞答答的低着头返了回来,自他怀里接了过来,一溜烟又跑了出去。 这一晚上,薛玉娇和被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想起白日的种种情形,那张俊极冷极的脸,在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而这一夜她思虑了很久,想着若能够在嫁给谢尹安之前,他再向自己表白一次。这次,她说什么也要接受他。 因为在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的男人对自己一片痴心,以及对自己这般的好了。 …… 往日薛玉娇卯时便起,这次因揣了一肚子心事,很晚才睡着,直到次日辰时还没有醒来。期间谨娘曾唤她起床梳洗,奈何她只迷迷糊糊应了两声,就又很快沉沉睡了过去,谨娘看她实在困倦,便一直拖到了巳时才再次叫她。 “姑娘,今日还有正事要做呢。快醒醒了。” 谨娘在床头轻轻拍她被子,呼唤她道。 听到耳边这个熟悉的声音,少顷,薛玉娇终于自沉睡中缓缓睁开双眼。 “什么时辰了?”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猛然想起今日是和孙莹莹约定的日子,顿时坐起身来。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是醒了。现在刚过辰时。” “都快午时了,不行,我们得快一点。”薛玉娇连忙掀开被子下地。 接着,两个丫鬟七手八脚的端盆倒水,为她递帕子更衣。薛玉娇简单用了点饭,便急匆匆的和谨娘乘车出门。 薛玉娇知道谢尹安有一堂弟,名叫谢尹昌,其父亲任三品户部左侍郎。一直来,谢尹昌对孙莹莹有觊觎之心,经常趁谢尹安不留意时撩拨骚扰她。 于是她抓住这一点,将先前孙莹莹那件被自己故意弄脏的衣服洗干净后,交给谢尹昌所住的宅子里面的一个家仆,托他将衣服转交给谢尹昌,并带话说是孙莹莹送过来的。 那家仆按照吩咐捧着衣服找到谢尹昌时,彼时谢尹昌正在院里和下人斗蛐蛐。听他说有个名叫孙莹莹的小娘子送自己衣服,当下一错愕,赶紧自地上站起身来,将身边的人支走,怕了拍手,接过衣服后,悄声的问道:“她还说什么?” 家仆道:“那小娘子只说让小人把东西给您,然后里面有封信,请您务必打开看。” 谢尹昌长相风流,眉尾有一颗痣。听到还有信件,急忙翻找起来,只见氅衣内果然夹着一封信。他打开来看,信封内除了一张信纸以外,还有一只钗子。 这只钗子他认得,正是孙莹莹经常戴的那只。 紧接,他迫不及待的看信中内容,信上说,这身衣服是亲自为他量身而做的,让他穿上来西街悦来客栈天字号客房见面,此钗为见面信物。 昔日,谢尹昌时不时去谢国公府与谢尹安会面,两人有时谈正事,有时听听曲儿,所以经常可以见到他身边的这位歌姬孙莹莹。自见到孙莹莹第一面时,就对她念念不忘,偶尔借兄长不在跟前的空隙,主动与她搭讪几句,那会儿还看不出来她对自己的心思,如今居然主动私下勾搭自己私会,不由低低一笑,暗道:我就知道是个小浪货,先前还跟我装矜持,不想转眼几日没见,竟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投怀送抱了。 想到这里,再次yin声一笑:等小爷晚会儿好好喂饱你。 谢尹昌收起信,换上这身衣服,之后一直等到快到了酉时之时,终于欢欢喜喜的赶去悦来客栈赴约。 因知道她是谢尹安身边的女人,所以与她幽会,他不敢声张被人发现,于是身边一个人也没带,连车都放弃坐,只身一人前往。 就在谢尹昌满面春风的前往悦来客栈的时候,谢国公府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谢尹安面前通风报信:“奴家方才在路上的的确确看到了表少爷穿着和孙莹莹送您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去了西街的方向。”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孙莹莹才出了门,好巧不巧,去的也是西街方向。 眼前这个故意传递消息的女子。不过是服侍在谢尹安身边的其中一个女人之一,与孙莹莹之间没少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先前被谨娘叫出来稍加一提点,立时开窍,主动跑来谢尹安身边告密。 听完她的话,谢尹安面色微僵,之后,变得越来越凝重。少顷,他对叶澜道:“叶澜,你喊上几个人,随我去西街走一趟。”他不信那个贱人敢背着他偷男人。 临近悦来客栈时,谢尹昌浑然不觉身后已被人盯上,转身进了客栈,上二楼,找到天字号客房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方轻轻敲门道:“莹莹?” 孙莹莹酉时前进的客房,薛玉娇与她简单寒暄之后,让她在这里稍等一会儿,一会儿会有人送药过来。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喝茶,忽闻外面有人敲门呼唤自己的名字,以为是送药的人来了,连忙一脸喜色的起身去开门。 开门一看竟然是谢尹昌,顿时一怔,嘴边正要惊呼出声问“怎么是你?”,下一刻,已被对方迫不及待的推搡进去连忙关好了门。 “莹莹,本少爷真没想到,你竟这么主动。来来来,给我亲一口。” 谢尹昌一边色眯眯的说着,一边等不及的一把搂住她,伸嘴就要亲她。 孙莹莹整个人惊得不知所措,连忙推他,奈何不如他力气大,被他一把打横抱起来,丢到了床上去。谢尹昌色迷心窍,正欺身而上扯她衣服时,这时,一声破门而入的声音登时响起,随即,两人同时惊得跳起身来。 只见来人一脸怒气冲冲的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沉声道:“好,真是好极了。” 谢尹昌看清是自己的堂兄谢尹安,赶紧急忙忙溜下床解释道:“表兄,是她勾引我的,跟我没有关系。” 谢尹安不为所动,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没好气的问他:“你这身新衣服倒是眼熟的紧。哪里来的?” 谢尹昌忙指向孙莹莹道:“就是她今日送我的。” 谢尹安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他此时穿的这身衣服,与前两日前生辰时孙莹莹私下送给自己的几乎没有太大差别。亏得他当时还为孙莹莹的如此用心安排感动了一把,亏得他还想着再过些时日给她一个名分,原来,自己居然被这贱人耍的团团转。 孙莹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又听此言,顿时面无人色,连忙掩好衣服,上前哭诉道:“少爷,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不是这样的!这衣服不是我送他的,还有刚刚分明是他强迫我,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要相信我!” 谢尹安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将她打翻在地,寒声道:“你个贱人!还敢狡辩!你口口声声说冤枉,那我问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也是尹昌绑你来这里的不成?” 孙莹莹不知其故,一时间百口莫辩,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抓着他手臂,急声辩解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叫他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一沉,似是嫌她脏了自己的袖子,锁着眉,将她推开道:“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回谢国公府了。本少爷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不差你一个!” 当初带她回来就是看她身子清白,懂得讨人欢心,并忠于自己。现下可好,竟不想原来也是个破烂货,大白天的就勾引自己的堂弟。虽说她连个妾室也不是,只是他日常暖场的工具罢,但是看在她服侍自己有些年头,且对自己痴情一片,床上伺候的尽力,近来也打算着给她一个名分长期留在身边,可是,突然被戴了绿帽子,叫他如何能忍。 “我知道了,一定是她故意设计我的!”孙莹莹想了一通,总算恍然大悟,开窍想明白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每天晚上九点更。日更。 预收文《穿成女主她妹》 一朝穿越,谭珊珊穿书穿成了女主她妹,被押上了花轿。 然而掀开大红盖头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要嫁的这个人是她看过的小说里的男配。 旁人都传他好,人帅!多金!活好(啊呸!)…… 她却知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原文女主,也就是自己的姐姐。 面对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且sao气冲天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谭珊珊:“休了!” 龚于瑾:“休想!” 半年后—— 龚于瑾:“夫人让我亲亲!”mua!(*╯3╰) 龚于瑾:“夫人让我抱抱!”(づ′▽`)づ 龚于瑾:“夫人人美心善,说什么都对!” 龚于瑾:“汪!” Ps: 1.架空,1v1,双处。 2.甜文宠文。穿书。 戏精女主vs雅痞男主 文案待定 第32章 另择良人 紧接着, 好似疯了一般, 一双杏目瞪的溜圆, 炯炯的看着他,连声解释道,“从头到尾, 是那个小贱人给我下的套。没错, 就是她!只要找到她, 一切都能说的清楚了。” 谢尹安忍着最后一点耐心:“你说的‘她’是谁?” 被问得一愣, 竟没仔细记过对方姓名, 努力想了一圈,终于想起来,孙莹莹道:“好像叫‘芙儿’。” “姓什么?家住哪里?” 她摇摇头:“对方没说姓, 只说了乳名给我。因为只是一面之缘, 住哪儿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谢尹安冷哼一声:“那我再问你,她为何让你来这里?” 越问越难回答,孙莹莹支支吾吾道:“拿, 拿药。” “什么药?一次把话说清楚。” 她一咬牙,事到这一步,也瞒不住了, 于是道:“钟,钟情散。”说到这里,指间都微微泛白了。 谢尹安突然冷笑出声,“钟情散?怎么?你和尹昌玩的不够尽兴,还需这东西助兴?” “不是的不是的, 这药是……是……” 周围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羞愤难当,好不容易挤出来道,“是给你吃的。” “什么?给我吃的?” 谢尹安越听越气愤,越听越觉得没有脸面继续待在这里,仿佛再继续听她说一句话,都随时可以把自己气死。 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领,阴恻恻道:“我给你从头到尾捋一遍,一个叫芙儿的女子叫你来这里拿钟情散给本少爷吃,你既不知道对方住哪,也不知道姓何。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说完一把将她推开去,冷哼一声,“即便你所说不假,但被人能骗至如此地步,也不过是一个蠢货!我留你何用!” 说罢,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 谢尹昌紧随其后追出去,还在不停的解释:“表哥,真的是她勾引我的,我这里还有信,你自己看。” 然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谢尹安并无心情彻查清楚。就像他刚刚说的,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劳心费神。 孙莹莹一个人被丢在原地,痛哭不止,可惜前面之人根本听不到了。她不死心,一路追到谢国公府,被人拦住。 孙莹莹在门口蹲坐了两日,水米未进,终于饿的支撑不住,流落街头寻找吃的。这两日来,薛玉娇一直让谨娘盯着她,直到临入夜前,薛玉娇和谨娘方才在她面前现身。 彼时孙莹莹暂时安身在一个桥下,饥肠辘辘,又渴又饿,看到她后,险些激动地要扑上去杀了她。 “是你!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她疯狂的朝她吼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设计害我?!” 这些话好生耳熟,忽然想起来,前一世,自己临死前也这样问过她。如今风水轮流转,可不知道为什么,薛玉娇并没有太多报复后的快感,只是觉得她完全是咎由自取罢了。 薛玉娇定了定神,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问你,薛侯爷的死,是不是和谢家父子有关?” 孙莹莹顿时满面惶恐:“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蓦然冷笑:“那好,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知道。” 薛玉娇也没有动怒,不急不慢道:“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我基本已经猜到了。不过倒是你,你知道谢尹安的秘密,他这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等他回头琢磨起这件事来,你想想,你还能活命吗?” 孙莹莹被她的话震慑到,但出于愤怒,还是强忍住不求她帮忙。 这时,肚子冷不防发出一声咕噜声音,薛玉娇问道:“是不是肚子饿了?” 孙莹莹闷声不承认。 薛玉娇道:“你好自为之吧。我们走了。” 见她要走,孙莹莹忽然急忙喊住她:“等等,”薛玉娇停住,她道,“你给我一千两,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怎么样?” 薛玉娇嘴角轻轻一扬,遂回过头来,面色从容道:“一千两我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盘缠,够你填饱两个月的肚子。我知道你老家是徐州铜山县,你若同意的话,我答应送你回到老家,远离这里。” 孙莹莹想到谢尹安对她这般无情,可谓是又爱又恨,事到如今,她回去无望,索性也罢。略一沉吟,她不放心道:“你先把钱给我,” 薛玉娇让谨娘拿给她,她拿到钱后,点了点,随即收起来道,“我也是无意偷听到的。薛侯爷的死,确实是谢家父子联手暗害的。” 薛玉娇眼皮猛地一跳。即便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真的亲耳听到,仍是震惊无比。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究竟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如此毒手?! “他们为什么要杀他?”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不过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孙莹莹睨了她一眼:“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见确实问不出来原因,薛玉娇只得放弃。按照约定,命人将她护送到了铜山县。 只不过,到了铜山县后,将她丢在了铜山的山林里,任她自生自灭。 是夜,孙莹莹一个人在深山野林里吓得魂飞魄散,走的累了,打开包袱找吃的时,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好自为之。立时恨得咬牙启齿。 事后,谨娘为薛侯爷的死感到愤怒的同时,总觉得薛玉娇此番做法反常,即便孙莹莹品行不正,但罪不至此地步,而她这样做,似乎对孙莹莹很是痛恨。 自然薛玉娇并不觉得她可怜,解释道:“她之前仗着有谢尹安撑腰,背后没少出幺蛾子,争风吃醋,害了不少人。”薛玉娇看着谨娘道。 谨娘一愣:“这些你是从哪听来的?老婢对她不熟,还真没有细细了解过。” 薛玉娇道:“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谢家父子是杀害我父亲的真凶。我必须要想办法让叔父知道,为他老人家沉冤昭雪。” 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两个贼人。前尘旧恨是时候一起算了! 谨娘点头:“姑娘说的是。可怜薛侯爷竟命丧他们手中。”说完唉声一叹。 …… 自从孙莹莹被赶出谢国公府后,谢尹安近来身边没一个看着顺心的女人,突然就想起了薛玉娇,上次一面过后,时常让他魂牵梦绕。谢卓看出他经常分神,问他可是有事隐瞒,他这才和父亲坦白,表示自己有成家的打算,想与薛玉娇早日完婚。谢卓没有反对,当下提笔写了封信,着人送到忠武侯府。 沈老夫人收到信后,觉得亲家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两人年龄都已不小,若真等到丧期满后再成亲,确实拖得太长。为避免日长梦多,准备答应谢家提前完婚,遂回信给谢家,邀请谢家父子二人明日来家里共商婚事。 听说两家准备定婚这件事后,薛湛整个人阴郁了起来。不容多想,即刻前往玉芙院。 彼时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孟霖帆一面举着伞追赶,一面喊着“将军慢一点”。奈何前面之人根本听不进去,脚步急促,只怕晚到一会儿便一切都迟了。 春雨润如酥,出不了门,薛玉娇和谨娘在绣房里面绣了半个时辰的针线,便觉得有些乏了,想休息睡会儿。谨娘刚为她解了外衣,恰时门外有人敲门。 “三姑娘在吗?” 听出是他的声音,薛玉娇目光呆滞了一瞬,不知道他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谨娘起身去开门,她很快调整了一下心态,披了件外套,也跟着走了过去。 门一开,只见门外之人身上已经淋湿了,薛玉娇一怔:“叔父怎么没有打伞?”话刚说完,只见身后孟霖帆气喘吁吁举着伞跑过来,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她继而询问,“您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薛湛来的匆忙,完全没有想好话术。他略一迟疑,道:“谢家明日要来府中议婚的事,你听说了吧。” 薛玉娇心中咯噔一声:“议婚?” “对,谢家的意思是,要让你和谢小公爷提前完婚。” 薛玉娇沉吟起来。她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就算死也不会再嫁给那个男人。 下一刻,听他再道:“叔父想问你,”薛玉娇慢慢仰起头,等他说完。 少顷,只听他道,“你觉得,谢小公爷人怎么样?” 薛玉娇心下一怔:“叔父为何突然这样问?” 她心中惴惴起来,暗想,该不会是要提前和她表白吧? 想到这里,蓦地心跳加快起来。 她见他等着自己回答,认真想了半天,终于提起勇气道:“若我说,对他没有感觉呢?”说罢,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手心满是薄汗。似乎在期待什么的同时,又有些紧张不安。 薛湛迟疑半天,终于艰难的问出口:“你若不想嫁给他,” 薛玉娇心跳加快的听着,接着,听他继续道,“叔父可以试试帮你另寻良人。” 薛玉娇当下一怔,旋即又很快冷静下来。以为这次他只是委婉的换了一下表白方式而已,于是略显羞怯的移开眼去,假装不知情的问道:“那您可看好了哪一家?” 薛湛眸色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掩饰过去,声音道:“礼部尚书嫡次子还未婚配,叔父亲自接触过,也了解过了,人还可以,踏实上进,心善,应该会对你很好。” 什么?! 薛玉娇双目瞬间睁大的望着他,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薛玉娇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将自己推给别人。 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态度。前世的他,明明说深爱自己,离不开自己,除她以外,一辈子都不会再娶妻。 现在,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的结果?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闷闷的,但总不能当着面直接问他。 她不相信。于是想要再确定一遍,遂问道:“叔父,您是认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emm~接下来,我们的女主要主动出击了!感谢在2020-02-29 23:59:34~2020-03-01 20:0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子姮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请君入瓮 薛湛喉咙一滚, 一双深褐色的眸子中仿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语气沉重的说道:“你何时见过叔父与人开玩笑。” 薛玉娇脚下一软, 险些往后栽出一步。这一刻,只觉脑袋空空的,心里只剩下“为什么”三个字。 她想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说, 前世这个时候的薛湛, 还没有爱上自己? 倘若如此, 那么,到底又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倾心的呢?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感觉此时头都快炸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 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喟然。虽说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但她不得不重新以及慎重再慎重的考虑他的这个提议。 其实抛开感情这些东西,只说眼前她的处境,不管怎么样, 只要不嫁给谢尹安,他提出来的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答应的可能。 而他口中的这位礼部尚书之子,她倒是在父亲丧礼上见过一次, 容貌端正,看着文绉绉的一个男子。而且他也说了,他了解过此人的脾性,相信会对她很好。 自然,她相信他的眼光。 可是, 为什么却高兴不起来呢? 薛玉娇掩饰住嘴角的那抹苦涩,问他:“若我同意,那您打算接下来如何说服谢家?还有圣上?”毕竟这是先帝赐的婚,哪能这么轻松说取消就取消掉。 “只要你点头,我愿意试一试。” 薛湛知道,她不爱自己。但又不想让她重蹈覆辙再入虎穴,经历上一世的痛苦折磨,于是只能狠下心来将她推给其他人。或许这样,她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去为她尝试。薛玉娇再问:“您不惜冒着得罪谢家,得罪圣上的风险?仅仅为了不让我嫁给谢小公爷?侄女只是想不明白,您何故于此?” 薛湛怕她多想,已经提前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给她解释:“你不用多虑,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叔父只是不想你嫁过去受委屈罢了。我与谢小公爷共事多年,对他知根知底,了解他是什么为人。叔父认为,他不是你的良人。” 清风吹动着两人的发梢,清草香淡淡地浮动,似乎连同空气都夹杂着一股淡淡地悲伤和凄怆。 过了许久。 “既是叔父的建议,那此事就拜托叔父从中周旋了。” 她暂时答应了下来。等他告辞转身离开后,谨娘在身后忽然道:“想不到连二爷都看出来谢小公爷不适合你。” 少顷,薛玉娇目光平静的道:“我不会嫁给谢尹安,也不会嫁给什么礼部尚书之子。” 谨娘闻言一愣:“老婢糊涂了,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说到这里一顿,面色微讶,“难道说,姑娘心里另有人选?” “不错,” 前世她遵照婚约义无反顾的嫁给了谢尹安,结果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下场,这一次,她不想再听从任何人的意见。她要自己选择。 即便选择是错的,但至少自己不会留有遗憾。 谨娘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一副目光认真的样子看着谨娘,鼓起勇气道:“我直接说了,其实我心里想嫁的人,是我叔父。” 谨娘听完,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回过神来,口齿都变得不清楚了道:“姑娘,你,你莫非在开玩笑?” 薛玉娇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突然这么说你一定很难相信,可是我不是开玩笑说的,我是认真的。我已经仔仔细细想清楚了,这个世上除了他真心待我好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男人了,所以,我除了叔父,谁也不嫁。”明明柔和亮如星辰的一双眼睛,此刻透着一股无比真诚的坚定。 谨娘整个人愣在那里,还有些理不清头绪,待定下神来后,径自喃喃道:“这叫怎么回事?他可是你叔父啊,你何时喜欢上他的?老婢竟从来没有发觉。”显然一时半刻还是接受不了叔侄之间发生感情。 薛玉娇现在还并未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否是那种男女间的喜欢,但他在自己心里确实占据很重要的位置,这一点,毋庸置疑。 “谨娘,可能接下来,还需要你帮我一把。”她轻蹙娥眉道。 以前谨娘以为自己最了解她,但现在发现越来越捉摸不透她,不由问道:“姑娘想怎么做?” 薛玉娇看了眼左右没人,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番。 谨娘听后,面露担忧的问道:“姑娘可一定要想清楚了,一旦迈出这一步,可就回不了头了。万一二爷他不能给你兑现什么?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明白。” 谨娘面露纠结,逸出一声长叹:“老婢虽然无法理解和苟同,但只要姑娘觉得是对的就好,”最后挣扎了一下,答应道,“老婢帮你就是。” …… 是夜,子时左右。 谨娘临出门时又与薛玉娇叮嘱了几句,方掩门走了出去。眼下这个时辰,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了。 薛湛常年在外带兵,本身就睡觉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轻缓急促的敲门声,立时睁开眼睛。顺着朦胧的夜色,向门口询问过去:“谁在外面?” 谨娘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慌张的口吻禀报道:“二爷不好了,我家姑娘半夜梦魇了,醒来后浑身发抖,看样子吓得不轻。老婢束手无策,只好过来找您。您快过去看看吧。” 薛湛只穿着一身素白中衣,此刻一听,二话不说,连忙起身穿鞋,只匆匆忙忙披了一件外衣就开门往外走。谨娘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见人已经走出很远,脚下倏然一停,旋即,轻声一叹。 白天下过一场春雨,路上湿漉漉的,院中只有几个明黄色的灯笼在角落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赶到玉芙院时,绣房内的女子只着一身贴身心衣,整个人抱着双膝蜷缩在床角。 房门没有关严,薛湛一心担心着她,径直推门进屋,急忙忙走到床前时,隔着两道香帐,见她穿的如此少,神色一慌,连忙移开眼去,呼吸略显不正常的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父亲,是你吗?” 粉帐中的女子忽然轻声唤道。仔细听,神志俨然不清的样子。 薛湛再要说话,只听她埋头嘤嘤哭了起来。他心下一紧,忙上前安慰道:“玉娇!你别怕,叔父在呢。”竟不想情急下喊出了她的乳名。 薛玉娇迷迷糊糊的喃喃问了一句:“叔父?” 话落,她抬起头来,心一横,赤着脚几步走下床去,上前一把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胸膛,脸颊顿时烧红起来,声音软绵绵的道:“叔父,我好怕。我梦到父亲了,他浑身是血。好可怕……”说完又将他的腰搂紧了一些。 一挨上身,薛湛只觉其身如绵,浑身立时一僵。 她里面只着亵|衣和长裤,薛湛被她紧紧抱着,抬起双手,不敢碰她一寸。担心一会儿被人看到,试图拉开她道:“这样不行的,你听话,赶紧起来。”语气听似强硬,然而声音温柔,带着一丝诱哄。 奈何她意识迷乱,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被她缠的更紧。 香体软玉在怀,哪能坐怀不乱? 好在薛湛这会儿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想让她名誉受损,自己成为罪人,见安抚无效,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脱身出来。 他拉开她缠在自己腰际的那双手,旋即一掌将她两只手腕向身后扣住,用武力强迫使她不能动弹。表情突然正色了几分,一双深眸紧紧地盯着她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语气低沉磁性,引导着她恢复神志道:“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薛玉娇心里当然知道面前之人是谁。 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到明日与谢家定完婚事,往后再想撤销这门亲事那就真的很难了。 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下一刻,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前,一双柔唇贴上他的喉结,张开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之后,在上面辗转流连…… 男人瞳孔瞬间放大,墨玉色的眼中蕴藏着巨大的浪潮。他目光炙热的盯着她,少顷,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终于狠狠吻住了她。触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柔滑细腻。 一时间,薛玉娇只觉被他吻的头晕目眩,腮染桃花,但还是努力迎合着他。 薛湛呼吸愈发紧促,两人抱在一起吻的不可开交。很快,床上被滚得一片狼藉,香帐内持续不断的发出呼吸粗重的声音,透过帘帐,隐约可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次日一早,薛湛自温柔乡中沉沉醒来,见入目是一片粉色帘帐,猛然想起什么,转头一看,正好瞧见一张不胜娇美的脸,顺着这张粉扑扑的脸往下看,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顿时大惊失色。而他这一动,很快惊醒了床上的人儿。 他慌忙坐起身,鲜少遇事惊慌失措的他,此刻一张俊毅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羞愧,俨然羞愧到无地自容,只觉说不出来的尴尬和懊悔。 知道她也醒了,一个翻身起身后,一边七手八脚的套着衣服,一边嘴里不停地对她说着抱歉的话。 “都是叔父的错,对不起,你要打要骂都可以……” 再看看薛玉娇,面染红霞,连忙拽过被子掩住一片光滑如缎的身儿,红着脸看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薛湛知道这下自己闯下了大祸,再也解释不清,又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担心一会儿被伺候洗漱的人看到他在这里,穿戴整齐以后,匆匆忙说了一声“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等我”,之后,最后又尴尬的看了她一眼,方才满面愧然的偷摸出门去。一路上仔细躲避着院里来往的下人,终于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时此刻,除了谨娘,谁也不知道,堂堂忠武侯府的二爷,即代当家人,与忠武侯府的嫡女,昨夜两人在床上极尽缠绵的一段风流韵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1 20:07:58~2020-03-02 00:1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禅一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将错就错 昨日谨娘一夜都睡在耳房, 故意给两人制造机会, 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守在门外, 对一干人等吩咐说,姑娘昨夜失眠了,今日不用早早过来侍候盥洗, 等她叫了再说。现下看到薛湛走了, 这才心下不安的进屋。 “姑娘, ” 谨娘钻进屏风后面, 见她正穿衣服, 转头再看床上有一小块儿血迹,便心下了然了。想了想,悄声问了一句, “身子还好吧?二爷对你可还温柔?” 说到底谨娘是个过来人, 聊起这种私密之事也并不露怯。而想想薛湛身形高大魁梧,且常年在外领兵,是个武夫, 难免在这方面不懂得怜香惜玉,弄疼了她,少不得为她担心。 历经两世, 薛玉娇本以为自己在这方面轻车熟路,并不怯场,启料,真到最后那一步时,她差点落荒而逃, 中途放弃。若非不是凭借着一心想着打死也不要再嫁谢尹安的毅力,还真的险些进展不下去。 虽然这事是她自己下决定做的,但想到昨夜情形,薛玉娇还是忍不住面皮一红,回道:“没事的,我很好。” 她没有说谎,昨夜因为是薛湛的第一次,他动作明显生疏,期间听她咬牙叫出声,心疼她的不舒服,遂极力隐忍克制着,硬生生没有让自己全部进入,只半根手指大小在里面挣扎抽动。 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她又何尝不辛苦,破瓜之痛,真真让她疼痛至极。后来折腾了半天两人都累了,便抱在一起昏昏睡了过去。 薛湛神色仓皇的逃回去后,一口接一口的喝水。纵然他当时只是情不自禁,色令智昏,但做了就是做了,他不想装作这事没有发生过,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才行。 想到今日谢家会来议婚,转眼放下茶盏,连忙起身前往北院。 他清楚这件事情并不光彩,但他敢作敢当,支走屋里所有人后,很快与沈老夫人如实说了昨晚与薛玉娇发生的一夜荒唐。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老夫人一杖猛地砸在地上:“荒唐!” 薛湛低头认错:“母亲息怒,是孩儿一时冲动,犯下了错事。孩儿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任凭母亲处置。只是,”到了这一刻还是为她考虑周全,“三姑娘是女儿家,名声要紧。希望母亲不要将此事对外宣扬,私下解决即可。” “你还知道人家是女儿家,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呢?我一向认为你稳重懂事识大体,可不想碰到这种事情,一样的没个分寸,你真是太让母亲失望了。” 薛湛无言以对。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如何训斥也没有用了,沈老夫人忧心忡忡的又道,“现在根本不是罚你这么简单的事,你可知道,你们叔侄做出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 他当然知道意味什么,早在前世准备与她告白时,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薛湛略微一顿,道:“我愿意与薛家断绝关系,之后提亲,娶她为妻。” 此话一出,沈老夫人面色凝重的可怕,缓了半天,才仔细问道:“你要想清楚,一旦从薛家族谱上除去,可就再也不是薛家人了。” “是,我想清楚了。否则,也不会贸然来见您。”他回答的十分郑重,丝毫没有犹豫。 沈老夫人沉吟半晌,冷静下来些许后,旋即道:“你让人请三姑娘来我这一趟。” 闻言,薛湛应声,起身出门,交代外面一个家仆去喊三姑娘。 这边,听到祖母请她过去时,薛玉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简单梳洗之后,同谨娘一道前往北院。 屋内只有沈老夫人和薛湛两个人,静的出奇。薛玉娇让谨娘在门外候着,只身一人进了屋,分别与两人见了礼。 这一声“叔父”让薛湛更加面容羞愧,只觉自己十分对不起她。与此同时,昨夜赤身交缠的情景不由自主的再次重现脑海,顿时一脸的惭愧,没脸看她。 无论怎么样,哪怕是她主动撩拨自己在先,但这件事他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因为当时他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终究还是任由错误发展下去。他承认自己当时色令智昏,根本无法拒绝她的投怀送抱。 自然,换做其她女人他定当毫不犹豫的推开,可是她不一样,她是他心里仅有的痴念和妄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早已爱她如命,唯有她,才会让他如此义无反顾,如此发狂。 未等沈老夫人发话,薛玉娇当先主动跪下去认错:“是孙女不好,孙女有辱门楣,任凭祖母发落。” 薛湛见状亦跟着跪下去,言语诚恳:“是孩儿糊涂,孩儿愿意承担一切。请母亲不要为难她。” 两人跪在一起,表情无不尴尬,互不敢看对方。 室内静了片刻,沈老夫人方缓缓对薛玉娇问道:“我就长话短说了。湛儿已经把昨晚的事告诉祖母了,方才他也说了,愿意退出薛家族谱,娶你过门。你怎么想?”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薛玉娇还是忍不住心下微微一跳。她垂着头,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少顷,回道:“全听叔父的。” 沈老夫人知道,薛玉娇失了清白,恐难再嫁。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纵然是不愿意两人在一起,但为了保住薛玉娇的名节,也只能做此决定了。于是深思熟虑一番后,凝色道:“既然你也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剩下向谢家赔礼道歉的事,就交给我这个老婆子去打点吧。” 不必多说,与谢家定婚的事宜少不了要从长计议了,于是沈老夫人临时着人带话到谢国公府,称将议婚推迟一日。她要好好斟酌一下,接下来怎么给人一个交代。 这种事情并非光彩,定然不能外传,沈老夫人让两人切勿将嘴把严,完后道:“为了避免留下话柄,我下来会对谢家说,撮合你们在一起是我的主意。湛儿原本就是我们薛家的养子,我和侯爷当年对他给予厚望,遂属意你们二人结合,如此一来,也是侯爷的遗愿。” 两人听后,自是觉得满意,一同磕头道谢。沈老夫人最后又嘱咐了一句,终于放两人离开。 二人从屋里出来,薛湛走在前面,薛玉娇自知此事因她而起,正想着如何与他开口,他忽然回过头来。薛玉娇不及退后,在一声轻呼声中,两人的脸正正对上,近在咫尺。 气息在鼻间交融,薛玉娇怔怔的望着他。 他的形貌颇具英伟之气,一双目光渐渐敛起,眸色深深。 谁也没有后退,一时间,空气中突然浮动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急促地随着彼此的呼吸沁入了心间,渐渐催动起心跳。 谨娘站在旁边,表情怪异的看着两人,似乎想提醒一声,但又不知道要不要提醒。 忽的,薛玉娇脸上一热,尴尬的闪开视线。 薛湛手心冒汗,顿了顿,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叔父有罪,罪不可恕。不求你的原谅,但你放心,叔父可以向你保证,等我们成亲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半分,定当一辈子待你好。” 薛玉娇轻轻颔首。心里如释重负,更是如愿以偿。 接下来,只需搞定谢家,然后薛湛的名字自薛家族谱上划去,主动搬出忠武侯府,自立门户,才算真的踏实下心,安心待嫁。 次日,尚且不知婚事已发生变数的谢家父子欢欢喜喜到了忠武侯府之后,沈老夫人先是新鲜果子茶点热情招待,之后简单寒暄几句,终于步入正题。 她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两人,完了主动道歉,并于事后主动向圣上告罪。末了,为补偿谢家,又提议将大姑娘薛玉娥或者二姑娘薛玉芳嫁过去,因两人是庶女身份,不介意做妾。 结亲又不是卖菜,还能讨价还价。再者,谢尹安一心想娶的是薛玉娇,听到这里,必然难以接受,恳请她仔细斟酌后再做决定。 沈老夫人再三表示自己心意已决,还望见谅。谢尹安心生郁气,当场冷下脸,甩袖走人。 谢卓虽然也是满脸愠气,但到底沉得住气识大体,见自己孩子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匆忙告辞追了出去。 人已经得罪了,沈老夫人知道再如何补救也于事无补了。接下来,只能继续将错就错下去。 因不放心薛湛一走,将家里全权交给薛啸云,所以暂且将家主的位子转交给了薛玉娇。表面是薛玉娇,实则等两人完婚后,还是薛湛占主导地位。 薛湛在忠武侯府没有什么重要之物,除了平日看的一些兵书,以及一些衣物外,其它一概都没有动,几个家将动作麻利的,很快搬完跳上马车。 不出两日,薛湛自薛家族谱中退了出去,之后自立门户,准备于三日后向忠武侯府嫡女薛玉娇正式提亲。 荆氏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被沈老夫人亲自给撮合到了一起,震惊之余,心里不甘,觉得太过便宜了她们。于是嘴里一个劲的骂薛玉娇“小浪蹄子,小骚|货”的同时,想到什么,第一时间就派人买通谢尹安院子里的一个婢女,将此事故意抹黑,带话到谢尹安耳中,称两人昔日早有私情,眉来眼去。 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谢尹安正在书房里作画。笔端顿时一滞,一滴浓墨悄然滴在雪白的宣纸上,眉心紧紧皱了起来,随即,用力将笔向外一掷。 他不甘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娇妻就这样被人夺走,且说那个人还是他素日的对手。 恍然想起当日拾到的手帕,他突生一计,命人将此帕子送去给薛湛,并传话说,是上次薛三姑娘遗落在自己这里的,如今想起来,物归原主。 既然对方让自己难堪,那么,他也别想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本文可戳作者专栏,查看其它预收文和完结文哦~加个收藏么么哒~ 第35章 成亲 岂料, 收到那只帕子时, 薛湛只是面容淡淡的看了一眼, 旋即从容收入怀里,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时下婚俗秉承先古之六礼,从纳采到最后成婚, 正常来说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但因为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沈老夫人担心夜长梦多, 催促两人尽快完婚。 很快, 薛湛择下月初八迎亲。宜婚娶, 宜出行,大吉大利日。 即便时间仓促,但彩礼却十分体面, 流程也做的相当细致, 丝毫没有将就的意思。薛湛官居一品,俸禄可观,加之屡立战功获得封赏, 多年来攒下了不少家产,下的聘礼聘金厚达近万金,送到忠武侯府时, 大箱小箱堆成了一座小山,寻着风前来观看的下人们个个看的眼花缭乱。 自然,按照沈老夫人的心思,这么多的彩礼是不好意思全部收入库房的,加之还要有求于薛湛, 靠薛湛扶植薛啸云,事后必定会有大半随薛玉娇陪嫁到新家去。 以前荆氏没瞧出来薛湛这么有本事,这些年竟攒了这么多的家当,现在见着了,不由有些心痒痒,左右后悔没撮合自己的两个女儿和他拉近关系。要早些知道沈老夫人有这出乎意料的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凡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他,她还惦记什么薛家田产铺子,光吃这些彩礼就够她一辈子享用不尽了。 如今旁人好事将成,悔之晚矣,再斜眼瞧瞧自己生的这两个还没有着落的女儿,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暗恼了一句,一个个都不成气候,什么好事都让那小贱蹄子拾了去! 如今已经是三月中了,离薛玉娇出嫁还有几天,整个薛家上下每日可谓是好不忙碌。往日都是薛义和薛湛大胜而归回京时才有热闹的气氛,但自从薛义死后,这还是数月来第一次出现喜事,府内上下张灯结彩,人人脸上一副喜气洋洋。 薛玉娇的嫁妆是沈老夫人亲自预备的,对于薛家这样的豪门贵族来说,嫡女出嫁务必要准备丰厚,所以出手毫不含糊。除了数亩田产,更有名贵料子,珍奇异宝数不胜数。 整个玉芙院的人这么多年来还是都一次见到这么多稀罕玩意儿,看的无不两眼放光。这一刻,总算为她们姑娘感到苦尽甘来,离好日子不远了。 碍于礼法,担心被人说三道四,就连往日对薛玉娇十分刻薄的荆氏也带着人装模作样的去玉芙院露了个面,极不情愿的陪送了几支簪子和一对镯子。东西自然捡的都是压箱底里最普普通通的,表面却假惺惺的说,自己只是妾室,手上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多少是一番心意,让她不要介意。对此,薛玉娇淡淡笑之。 除了荆氏,薛玉娥也携手妹妹薛玉芳以及弟弟薛啸云来过一次,几人送了些云锦蜀缎聊表心意。 谨娘亲手将她拉扯大的,准备送嫁的心情,就好比是嫁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内心无比的激动和高兴。本想亲手为她赶制嫁衣,奈何时间紧,担心来不及做出来,只好连夜做了一双绣鞋。 而先前还觉得薛湛是她的长辈,两人可能不适合在一起。但现在接触多了,每次见到薛湛,都像看自家姑爷一样,越瞧越顺眼,越瞧越觉得两人十分般配。 就在忠武侯府欢天喜地的准备喜事的时候,这边,谢国公府,谢尹安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焦虑了几日之后,与父亲谢卓提议,请圣上为他主持公道。原本属于他的女人,他绝不允许被别的男人从身边夺走,更何况,他痴痴念念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就要娶到手上,怎能甘心在最后关键的时刻被人横刀夺爱。 婚事突然中断,谢卓固然觉得失了面子,现下见谢尹安坚持进宫面圣,也没强加阻挠,稍作端量之后,即刻同他进宫。父子二人在御殿前强烈谴责薛家背信弃义,撕毁婚约,要求薛家尽快终止婚事,然后履行与谢尹安的婚约,如此便可既往不咎,以后还是好亲家。 年轻的魏帝萧启荀听闻后,面露犹豫和为难,暂时没有给出答复,而是将人劝了回去,待二人脸色阴郁的告退以后,方才起驾前往仁寿宫,找母后薛太后询问此事如何处理。 薛太后出自薛家,入宫已有二十年,这些年除了服侍先帝以外,没少参与政事,先帝驾崩后,极力扶持自己的孩子二皇子萧启荀登基,之后借萧启荀年轻尚且在处理政务上经验不足为名,顺理成章开启了垂帘听政之路。但凡一切国家政事,皆要经由她之手,久而久之,萧启荀愈发没有主见,凡事都要找她过问一遍。 早在数日前,薛太后便已经听沈老夫人进宫负荆请罪,说清楚了此事,知道了叔侄二人间的一夜荒唐,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外传,于是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选择擅自更改与谢家的婚约,促使两人早日完婚。并且,就在几日前,也收到了沈老夫人的婚礼请柬。 她知道这件事的利弊,稍作思虑后,让萧启荀回去,她会亲自安抚谢家,尽量让两家不伤和气。 果然,次日,谢家父子被薛太后私下召见之后,为了两家和好,又不辱先帝之命,薛太后主张将薛玉芳许给谢尹安为妾,且将两人婚期排在了薛湛大婚之后。谢尹安不敢抗旨,应下后,再也没有找薛家闹过。表面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好似真的看开了。 虽然是妾室,但薛玉芳能够嫁到谢国公府,已经觉得是喜从天降。她心里琢磨着,只要俘获了谢尹安的心,正室之位,也不是不能争取一把。 转眼吉期到,这一日,薛家大门洞开,里外结彩。 薛玉娇四更便起,沐浴而出。知道今日要成为新妇的她,昨晚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心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而这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在上一世嫁给谢尹安时还从未出现过。 此时,她散发赤身而立,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身段虽不及真正的妇人丰熟,却胸臀浑圆,腰如束素,加上天生的一身柔美粉嫩的肌肤,玲珑优雅,美的令人不能直视。 她只吃了几口甜粥,便被仆妇侍女环伺着描眉涂脂,依次穿戴上凤冠霞帔,头上绾髻,佩戴珠花,步摇。衣妆完毕,但见月貌花容,娇艳如花,美艳绝伦不失雍容,百媚千娇不可方物,众人围观,无不交口称赞。 谨娘掩饰不住情绪愉快,面色红润,握住她柔荑,临出门前,又细细叮嘱她许多。 吉时一到,薛玉娇被送出薛家大门时,一路花团锦簇,锣鼓喧天,好不风光热闹。薛家众家将延长街两旁整齐秩序的开道,维持秩序,以防沿途夹道观看的百姓冲撞,但饶是如此,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摩肩擦踵,场面蔚为壮观。 如今薛湛身为镇北大将军,官居一品,为国建功立业无数,在魏民中一直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是大魏的忠良砥柱。如今自薛家族谱中退出,娶到薛玉娇这个倾国倾城的妙人儿,是以绝大多数人自动忽略了两人曾经还是叔侄的身份,无不持祝福和艳羡地态度来参加婚礼,郎才女貌,无不称赞。 门外,薛湛一身大红喜服,金绣繁丽,头戴银冠,腰系玉佩,从上到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他腰背笔直的骑在系花高头大马上,目光柔和而痴痴的望着自大门中徐徐走出来的新娘,一张俊美至极的脸上漾着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欣喜笑意。 薛玉娇头盖喜帕,脚踩红绸,左右由仆妇扶上花轿,端端正正的坐在其中,待外面的人高声一喝,轿子稳稳当当一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再次悬了起来。 早先,先帝赏过薛湛一处宅邸,地段好,大小也合适,只是多年没有人住,有些荒废,需要重新修葺,规模虽不能和忠勇侯府相比,但天井耳房一应俱全。薛湛加派人手连日修葺粉刷完毕,加上沈老夫人为他添置了些家具物什,看起来焕然一新。 从城南穿过主街,绕了两条支道,约摸不到半个时辰就落了轿。薛玉娇下了喜轿,由谨娘喜娘扶进门,似乎进了大门走了很远的路,直到踩过一条长长的喜毯,方才走到正屋喜堂。 头上盖着喜盖,她辨不清方向,只是听着礼官的唱和下拜起身,起身转身,转身下拜,耳边充斥了各种喜乐喧闹的声音。两人拜过天地,由人搀进了新房,按到喜床上,听着屋里女眷的笑闹声。 之前就听谨娘说,是薛湛亲自挑的这宅子。知道她喜静,遂将新房安排在离前院稍微远的位置。 薛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从喜婆手里接过那杆红绸缠的木秤,顿了顿,终于轻轻揭开面前红艳似火的大红盖头。挑下盖头的那一刻,眼睛赫然一亮。 佼佼乌丝,玉带珠花,粉颊嫣红,一双桃花美目顾盼生辉,勾人心弦,鲜红的樱唇微微上扬,绝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如今她一头黑发挽成了高高的美人髻,姿态娴雅,俨然褪去了少女的青稚,成了一名贵族少妇了。 薛湛站在她面前,在一身纁红礼服的衬托下,丰神如玉。 两人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薛玉娇娇羞的低下头去,眼神时不时地闪向他,目光中除了局促紧张,还有掩不住的温柔缱绻。 而对比薛玉娇的娇羞,薛湛内心有多么喜爱她,脸上就有多么平静自若。他目不斜视,面庞一片正色,时时保持着一副长辈面对晚辈时才有的威仪,即使看到她抬眼看自己,也不过回以淡淡一笑,似乎给人一种不悲不喜,略显矜持的感觉。 自然,这种平淡的神色落入到薛玉娇的眼里,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3 22:10:37~2020-03-05 21: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749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般风华尽演灭、四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洞房花烛夜 就在上次他欲要将自己推给别人的时候, 她还努力的说服自己, 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令有别的原因和苦衷才回出此下策, 等他娶到自己以后一定会很欢喜才对。但此刻发现,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人逢喜事神采飞扬。 今天的薛湛,不似以往沉冷骇人的形象, 看起来只是很安静, 和从容。 两人被女眷们当头撒了一片红枣花生, 喜娘端着一盘点心上来, 笑吟吟地夹了一块递到薛玉娇的嘴边。她轻轻咬了一小口, 提前听谨娘说过里面是生的,下一刻便喜娘满脸堆笑的问:“生不生呀?” 薛玉娇低头小声回道:“生。” 屋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喜娘笑道:“祝将军夫人早生贵子, 多子多福!” 薛玉娇一时羞臊不已, 头又低下去几分。 陪嫁丫鬟巧儿一脸笑容的端来一只红漆盘,上面是两杯缠着红绳的合卺酒。喜娘满脸喜色的道:“请新郎新娘饮下交杯酒。” 薛湛径自端起一盏,她亦拾起另一盏, 两人微微侧身,薛玉娇红着脸将身体凑近时,眼睑微抬, 只见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劲瘦的下颌干净清隽,向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突然就想到了那日自己大胆的举动,心头猛地一跳。 礼一成,薛湛就被女眷们笑闹着赶出去应酬。临出门前, 他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接下来等薛湛应酬完还会回到这里,然后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再然后……想到很可能又要重复那晚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不由心中惴惴起来。 几个女眷与她说了些打趣的话,她一一腼腆的回应,屋内热闹了一会儿,便很快一哄而散了。只剩下谨娘,巧儿,以及另外两个面生的丫鬟服侍。 谨娘带着几个丫鬟为她清理妆容,脱下喜服,换上一身崭新的常服后,末了又端来茶水点心。 累了一天,薛玉娇还真有些饿了,一口气吃了两块芙蓉酥桂花糕,又喝了些水漱过口,接着,便只需踏实下心来等着人回来了。 时间过得似乎很慢,慢到薛玉娇以为薛湛喝醉了倒在哪里睡下了。时间又过得似乎很快,快到屋里的喜烛已经燃烧了近乎一半,看着眼前谨娘和几个丫鬟翻箱倒柜整理衣物,天色愈发深了。 夜凉如水,不远处还能听到高声哄谈的笑闹声,想象着席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离酒席结束还有些时候,相比于外院,内院静谧一片。 谨娘知道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出于担心,还是少不得提醒嘱咐一番,什么男人喝了酒,可不似平时一样知深浅和温柔,届时若受不住,一定不要羞臊,要敢于说出来才是。 薛玉娇面皮一红,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门外传来几个男人的对话声,其中一个便有薛湛的声音。薛玉娇听着声音分析,他语气沉稳,咬字清楚,头脑应当还很清醒,想必喝的不多。 薛湛被几个同僚和家将送了回来,几人笑着告辞后,随即一阵轻微的推门声响起。 他走进屋,钻进屏风后面时,眼睛快速地掠了床上人儿一眼,见她和自己方才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一样的姿势,微垂着头,羞羞怯怯的,旋即又不大自然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现下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院里海棠花清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屋里的喜烛烧得很旺,薛玉娇的脸色红扑扑的。 室内阖然一静,他走到一半时,脚步倏然停了下来,掩饰性轻咳了一声,声音和缓道:“我去沐浴,你先睡吧。” 薛玉娇闻言,轻轻应了一声,待人拿了浴巾和干净的衣服转身一走,谨娘与其她两个丫鬟上前服侍她换上一身细棉亵衣。 时下男睡外女睡内,薛玉娇脱了鞋子爬到里面,合着被子平躺下后,谨娘为她放下水红色床帘。待薛湛洗完换上干净的雪白的绫缎中衣走出来,挥退了屋内的人,谨娘临关门前,又多看了她一眼。 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薛湛隔着朦胧的帘子隐约看到一个绰约柔美的身影,心跳微微加速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两手分别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姿势,自以为淡然自若,殊不知反倒让人看起来有些拘谨。 薛玉娇的胸口也起伏的不正常,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加快的声音。出于怕他一会儿看出自己的紧张,轻轻转了个身,面朝里躺去。 自上次床上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亲密之后,这一个月以来,两人都未曾放松下来说上过几句话。即便是议婚期间不得已面对面谈话时,亦是彼此默契的能少说则少说,能不说则不说。 时至今日,薛玉娇面对他时还是会略感不自在。 薛湛知道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办法,微一迟疑,脱了鞋子,转身钻进了帘子。 知道他上了床,薛玉娇连忙闭上眼睛假寐。竖耳听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慢慢归于平静。 很快,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并不难闻,有些清雅。 薛湛原本仰躺,后来轻轻侧过身,一双狭长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正好落在她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一段粉藕般的水嫩脖颈,肌肤柔滑白皙,线条秀美。渐渐,居然看的痴了。 这些天来,他全心扑在筹备婚事上面,想要尽可能给她一个美好而不失体面的婚礼。如今一切落定,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想两人以后的事。 首先,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有幸能娶到她。纵然娶她的原因并不光彩。 其次,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所以,即便自己内心深处渴望得到她的身心,如多少个梦里一般温柔的亲吻她,拥抱她,但是这些都不能。 他努力说服着自己,现在已经很好了,至少她已成了他的妻,他可以每天看到她,且与她同床共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重生一世,上苍待他还是不薄的。 室内还燃着喜蜡,薛玉娇保持这个姿势半天,感觉微微僵了,然而同他躺在一起又忐忑的无法安心睡着。少顷,只得背对着他,小声问了一句:“您睡了吗?” 薛湛微怔,回道:“没睡。” 薛玉娇轻轻咬了咬下唇,又道:“已经很晚了,不如熄了灯吧。” 身后应声:“好。”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薛湛吹熄了床头的喜烛,摸着黑爬上了床,丁点也没碰到她。 薛玉娇终于可以安心的翻个身,调整好睡姿,合上眼睛,准备入睡。可是,酝酿许久也无法进入睡眠,似乎身边突然躺了一个人,有些不大习惯,更别提这个人与自己有过一次难以启齿的肌肤之亲。 她动作轻轻的翻来覆去了半天,突然听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你若是觉得不习惯,我可以去书房睡。没关系的。” 两人的结合原本就是起于一场意外,如今睡在一起,大家都觉得不自然也在情理当中。薛湛理解她,同时,心底也感到一阵无以复加的落寞。 未等薛玉娇回答,他便自觉坐起身,准备拾帘出去时,倏然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柔夷抓住衣袖:“不用的。”声音很小,娇娇弱弱的。 “我,我习惯几日就好了。”末了又略显羞涩的补了一句。 薛湛闻声,静默了片刻,已经出去的半边身子,悄然又收了回来。担心她胡思乱想,不忘安抚她道:“你且安心睡吧。”顿了顿,“我不碰你。” 简单的一句话,莫名夹杂着些许酸楚。 她抬眼,望着昏暗之中的这束背影,脸上的娇羞微微凝住。 她从方才到现在就一直想问他,是不是他的心里并没有自己。然而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知道彼此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或许一天的繁缛礼节下来让两人真的都乏了。 次日,薛湛睁眼醒来,察觉到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倒是并不重。他低眼一看,正见女子一条细长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一条莲藕般的玉臂落在自己的腰上,肩膀往下,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埋在自己粗健的臂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担心会惊醒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敢动。只是,时间慢慢一久,四肢虽然可以维持不动,但某个地方就无法克制了。 偏偏身上的这团柔软还时不时抱着他蹭一蹭,碰到不该碰的部位,他倒吸一口凉气,凤目幽深,强忍住将她立刻压下去的冲动,一张好看的俊脸忍得极为辛苦。 似乎昨日真的累坏了,加之睡得又晚,今日薛玉娇沉睡到就连眼前被她抱着的这个大男人大口大口的粗重喘气都察觉不到。 外面,谨娘轻轻敲门:“二……”二爷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立时发觉称呼不对,复又改口,“老爷,夫人,都醒了吗?” 薛玉娇听到声音,终于缓缓睁眼醒来。彼时,湛手心冒出一层薄汗,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垂眼看着她。 “我……” 薛玉娇意识到自己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到身前肌肉扎实,精瘦的那种硬,同时热乎乎的,跳虾似的坐起身,脑袋一下就清醒了。回头再看自己身后的剩余空间很多,他被自己几乎挤到床边,确定是自己主动凑近前的,不由面颊染上一片红霞,不由悄然向后面躲去,拉过被子盖过双肩。 这一次,没有任何算计在内,完全都是不经意的发生,出于女儿天生的反应,总算知道了羞臊。 薛湛以为她抵触自己的触碰,心下了然,很是识趣的坐直了身体,下床穿好衣服,并对门外之人道:“刚起。热水放在外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穿成虐文女主太南了》求收藏咯~ #自以为吃透剧本的穿书女主vs偏执狂占有欲强的重生男主# 蓝婉柔穿成了《我入后宫那些年》的女主——男主和男二男三……的白月光。 按原书剧情发展,蓝婉柔身为明国候府嫡长子高霂身边的大丫鬟,先是被这个男二号病娇大少爷宠爱了七年,然后她甩了他入后宫后,享年二十四岁。 没错,结局be了! 蓝婉柔呵呵哒~ 傻子才要入后宫,其实男二也不错啊。既单纯善良,又有钱会疼人,除了容易吃醋以外。 接着,她开启了主动向男二高霂投怀送抱的名场面。 直到一日,高霂将她绑了起来,与她深情告白。 蓝婉柔瑟瑟发抖:“我喜欢温柔的男人。” 高霂一脸正色:“我哪里不温柔了?” 蓝婉柔:“……” 面对这样一个阴险且占有欲超强的男二,蓝婉柔终于被吓跑了,连夜爬墙逃出府去。 启料,蓝婉柔刚翻过一面墙,就被他高霂堵到墙角。 他步步逼近,阴恻恻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蓝婉柔扯出一个自认为不太难看的笑容:“其实嫁给你也挺好的(我完全是被你逼的好么),一生吃穿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祈祷这辈子不要享年十六岁)。” 后来蓝婉柔才知道,原来男二是重生的,而且已经被情所伤,黑化了! he——tui~ 食用指南: 本文的口号是:甜,宠,爽~ 1.男主超爱女主,大型忠犬,神经病晚期,占有欲超强。心脏不好的可以绕道了。 2.女主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哦对了,还有男主这个偏执狂穷追不舍。穿越只想咸鱼躺,奈何这货逼她做明国候夫人……她也很无奈啊╮(╯▽╰)╭感谢在2020-03-05 21:08:50~2020-03-06 17: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般风华尽演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相敬如宾 谨娘应了一声, 推门进屋, 命两个丫鬟将面盆放进屋里就出去。随即说了一声有事喊她后, 也悄声掩门退了出去。 按大魏律法,新婚三日不早朝,因薛湛已经脱离出薛家, 孑然一身, 上面无父无母也无祖辈, 不用一早去行拜礼, 遂两人前后起身盥洗过后, 谨娘带人端上了食物,之后心照不宣的一起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开始用早饭。 此时薛湛忽然发现, 原来喜欢一个人, 和她坐在一起吃饭都觉得是件幸福美好的事。薛湛吃饭速度悄然放慢下来。 以前在薛玉娇的眼里,她以为像他这般经常在外风餐露宿的男子,吃饭难免会显得粗狂不羁一些, 可是现在轻抬眼睑瞧他,只觉他细嚼慢咽起来,衬着一张神色自若面如冠玉的脸, 竟十分的好看。 看着看着,又想到今早上起来时的一幕,自己竟然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感受,但从昨天到现在, 始终没见他脸上有过些许笑意,可能对于这门亲事并不感到满意吧。她如是想。 薛湛见她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一愣,柔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薛玉娇恍然回过神。旋即微微一笑,问道,“今日还出去吗?” 薛湛道:“虽然有三日的假,但我不放心,准备一会儿去一趟。我看啸云昨日喝了不少酒,被人拉走了,想必又去了风雪场所,今日他知我休息,定少不了偷懒。你也了解他,管都管不住,何况没人管。” 薛玉娇道:“他懒散惯了,不爱听从管教。这些日子以来您一定很辛苦吧。” 薛湛淡淡一笑:“辛苦一点倒没关系,只要他能成气候,我也算无愧于兄,”说到这里一停,看了她一眼,改口道,“无愧于你父亲。” 提到父亲,前些日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下抓住时机,薛玉娇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尽管说,无需与我拘束。” 薛玉娇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道:“我父亲的死,我怀疑和谢家父子有关。我知道您容易接近他们,能帮我悄悄查一下吗?” 薛湛顿时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他们父子?” 上次她问自己,他就感觉有些奇怪,如今事隔那么久了,她仍没有放弃追查,可见她定是知道或发现了什么。 薛玉娇知道,若想取得他的信任,必须先要打消他的疑虑。不打算欺瞒他,直接将实话说了出来:“是谢尹安身边的歌姬,孙莹莹告诉我的。” “孙莹莹”这个名字,对于薛湛来说并不陌生。前世薛玉娇就是被这贱妇逼死,他自然记得十分清楚。 薛湛眉心皱了起来:“你怎么认识她的?” “说来话长,这件事,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您,但现在,我一时半刻可能解释不清。” 薛玉娇还没准备好要不要说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这件事,担心说太多,对方问的也会越多,到时候乱成一团粥。毕竟,自己重生的这件事放在任何人眼里,只怕都很难相信,弄不好,还有可能被当成疯子。 既然她不想说,薛湛也不逼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这两人,我会留意一下的。” 其实,即便她不说,他也一直都在查,只是不想让她淌入这趟浑水里来罢了。而谢家父子,便是他头一号怀疑对象。 听他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薛玉娇顿时心生感激,嫣然一笑:“谢谢您。” 薛湛被她这个娇美的笑容感染到,有一瞬间的恍惚,旋即回过神来,坦然道:“这也没什么谢不谢的,你父亲在世时对我恩重如山,养育教导之恩,无以为报。为他沉冤昭雪,本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谢尹安曾捡到了那日我递给你的手帕,前些日子突然让人交给我,还说是你落在他那里的。我琢磨着,他这人心胸狭隘,无非是想挑拨我与你之间的关系,让我误会你和他有染罢了。” 薛玉娇错愕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来,父亲下葬那日,薛湛的确给过自己一张帕子,事后不小心丢了以后,竟如何也想不起来掉在了哪里。原来,是被谢尹安这厮捡了去。 再一想到险些造成两人的误会,薛玉娇自知有失,连忙道:“那次确实是我不心弄丢了,真是抱歉。幸好你不是他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否则,我还真的解释不清了。”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兀自嘀咕了一句道,“他还真是死性不改,为达目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薛湛一听这话,不由怔了怔,问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早就知道他的为人?” 薛玉娇发现失言,即刻解释道:“是我父亲在世时与我聊起过他这个人。所以我略有耳闻一些。”说完眼睛心虚的游离开去。 薛湛狐疑的盯着她,似乎已经在她这些话里找出了破绽。 要知道,谢尹安就算再不好,当时薛玉娇作为他的未婚妻,按道理说,薛义也不可能会和她说这些私密话。 怕他生疑,薛玉娇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听说这次婚宴谢家父子都来参加了。我还听谨娘说,他们送了你骏马四匹,丝缎若干,除去这些礼品,还有一辆香车?” 她也是听谨娘昨晚说起这件事的,说是那香车里面坐了两名美人,皆是清倌,一个通音律,一个善舞蹈,并且容貌出众。 薛湛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不错,是送了这些。” 薛玉娇咬了下嘴唇,小心翼翼的问:“然后呢?你收了?” 薛湛轻轻笑了笑:“收了,” 薛玉娇心下徒然一紧,恰听他又道,“不过香车被我谢绝了。”闻言立时松了口气。 薛湛看得出来她很关心这个,出于好奇,略一沉吟,迟疑的问道:“你……希望我连香车也一并收了吗?” 薛玉娇微微低头,抿了抿嘴,道:“若我说不希望,您会不会觉得我善妒?若我说希望,您又会不会觉得我对您……”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顿了顿,“满不在乎?” 薛湛被她这些话问的一愣,颇有兴味的笑道:“我明明是在问你,如今你却反问起我了。” 轻轻笑过之后,忽然发现,两人终于可以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彼此聊得轻松起来。 而薛湛其实想听的不过是她到底在不在乎自己收下香车而已,毕竟,心里真搁着自己的女人,想必听到这个都会介意和吃醋吧。 “我用完了。昨日忙了一天,你累了就去歇息吧。” 说罢,薛湛放落碗筷,准备换上戎装出门。薛玉娇见状,连忙起身,挥退欲要上前帮忙的一个婆子,径自帮他穿了起来。 突然被她服侍着穿衣,薛湛冷不防浑身一僵。接着,所到之处,惊起一片寒战。 自薛玉娇打定主意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要做一个合格称职的妻子的心理准备。虽然也可以交由身边的仆妇去做,但是像换衣服这样较为亲密的事情,她还是想自己亲力亲为。 她知道,薛湛不同于谢尹安,虽然两人都是胸有城府和远大抱负的人,但薛湛有一点是谢尹安永远也无法相比的。那就是,薛湛内心身怀正义,正直,而谢尹安思考问题向来都是自私自利,偏执且阴暗。 重生一世她发现,除了自己要变强以外,在选择要嫁什么样的男人这个问题上,真的要擦亮眼睛。不值得自己付出的,就要克制自己,而值得付出的,她必定毫无保留。 薛玉娇帮他穿好戎衣后,薛湛目色温和的望着她。这一刻,莫名的很想扶住她纤瘦的双臂,说一声“安心等我回来”,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心下轻声一叹,起身往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薛湛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且不确定现在喜不喜欢自己,但薛玉娇心里总算是踏实了。摆脱了前世的命运,以后的生活,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了。 谨娘看到人走了,略微一顿,忍不住问道:“新婚前三日朝廷不是有假吗?怎么老爷还出门?” “随他吧。他忙惯了,突然让他休息可能感到不适应吧。” 薛玉娇为他找了一个合适地理由。其实多少能感觉出来,他在躲开她。 而躲她的原因,大概还是和那羞于启齿的一夜有关。不止是他,面对他时她也有些局促不安。走了也好。 谨娘还是心疼她:“再怎么着也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该这样啊。用不用老婢下来提……” “没事。不用了。” 谨娘见她这么说了,也不再勉强。 今日并不忙,到了午饭和晚饭时间,薛湛都会提前赶回来和薛玉娇一起用。除了依然彼此感到别扭以外,两人倒也算相敬如宾。 用过晚饭,到了面临沐浴的问题。 薛玉娇语气柔和的道:“今天忙了一天了,您先去洗吧。” 薛湛道:“也好。” 他想的是,他先洗完,接下来她洗的话,浴室有热气是暖的。 之前薛湛沐浴都是一个人,除了偶尔需要外面的人递个东西外,不需要人在旁边侍候。这一点薛玉娇并不知道,见他一个人进了浴室,微微一愣,与立在一边的两个仆妇问道:“你们不进去服侍吗?” 两人是之前在忠武侯府时一并带过来的,一直来负责照料薛湛的日常起居。 被这位貌美的新夫人这么一问,两人相视一眼,还未答话,只听里面之人已经替她们回道:“不用,我不习惯沐浴的时候身边有人服侍。” 薛玉娇一听,微微讶异了一下,但也没太过纠结这个问题。 过了不多时,薛湛从浴室出来时,身着一套常服,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再无其它华贵的饰物,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 第38章 非分之想 两个仆妇进浴房换了水, 捧着干净的衣服侍立在左右, 随时等待差遣。薛玉娇由谨娘服侍着宽衣, 沐浴。 待洗完穿好衣服出来时,薛玉娇看到薛湛还没有躺下,手上持着一本书卷端坐在案前, 似乎正看的神情专注。而在她出来的那一刻, 似乎是目光闪躲的快速看了她一眼。 她穿了一身白色丝绵中衣, 满头乌发微湿的散在身后, 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正望向他这边, 映照在柔和的烛光下,愈发衬的她飘逸出尘,倩影寥落。 谨娘用毛巾帮她细心的擦干头发, 她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有种想要从他身上探究出什么的意味。 薛湛不知道她为何总盯着自己看,很快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没别的事的话,都退下去吧。” 薛湛语气淡淡的对几个仆妇道。 屋里的人包括谨娘在内, 陆续一走,薛玉娇和衣进了屏风内。坐在床边,静默了片刻, 问道:“您什么时候歇息?” 屏风外,一个柔和的声音回道:“马上。你先睡吧。” 薛玉娇闻言,脱了鞋子,钻进床帐内。 没过多久,听到一阵轻缓沉稳的脚步声渐近, 她面朝里,轻轻闭上眼睛。 薛湛熄了灯,上了床,躺在了她的身边。 今晚和昨晚一样,两人各睡各的,互不打扰,仿佛都知道应该发生些什么,但谁也不主动提。 一夜无梦,直到薛湛早上醒来时,发现两人睡成了面对面,而且,离得极近,近到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 她合眼睡觉时的样子十分恬静,像极了他送她的那只小猫。乖巧,柔顺,可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抱起来轻轻摩沙一番。 出于男人的本能,薛湛顺着她娇美的面庞自然往下看去,正瞧见她悄然有些松开的衣襟。 而她每次睡觉前都会掩的严严实实的,薛湛感到自己真的是色令智昏了,明明打定主意不会碰她,为何还会垂涎她的身子。 衣襟下,精致的锁骨下方几寸之地,一双浑圆呼之欲出。 下身莫名涨得有些难受,很想得到纾解,但手慢慢移到她胸前只剩一寸之时,连忙又收了回来,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他知道,只要今日碰了她,那他以后真的再也无法直视她了。她定然会十分看不起他,讨厌他。 薛湛悄声坐起身,下床,快速冲了一个冷水澡,勉强浇掉了体内的欲|火。 时下讲究三朝回门,也就是成亲第三日回女方娘家。薛湛命人准备了回娘家的礼物,一同前往昔日的旧居忠武侯府拜谒沈老夫人。 自从父亲死后,薛玉娇其实并不大留恋娘家,也不想看到荆氏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回去后,原本想着等结束午饭后坐上一会儿早点回去的,竟不想饭后沈老夫人拉着薛湛唠起家常。 薛玉娇在一边坐着插不上几句话,索性找了个借口出去走走。 这两日来,心细如发的谨娘,瞧出来小两口相处时不大对劲,总觉得两人分外生疏,连手都未曾见牵过。现下看薛玉娇一脸的无精打采,于是找了个空隙,问道:“夫人,恕老婢多嘴一句,你和老爷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老婢怎么觉得你们在一起时并不怎么亲近?” 薛玉娇一直没敢告诉谨娘,其实两人成婚来还没有通房过,但这种事情又不好张口,一来是私密事,二来觉得被自己的丈夫冷落到底是件丢人的事。 现在听她问自己,不由心中黯然难过,想了想,坦白道:“实不相瞒,自成亲以后,我们还没有通过房,只是各睡各的。” 谨娘一听,满面惊诧,旋即既心疼又着急的看着她。 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娇美的人儿,老爷竟未碰过一毫。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那么多男人排着队都得不到,这躺在跟前儿都不知道珍惜。 谨娘越想越气,若被别人知道刚嫁过来就受冷落,定被人耻笑不已,连忙道:“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想了想,又迟疑的道,“夫人,或许老爷是不好意思,要不你多主动一些吧。两口子在一起,如果连同房都没有,老婢真怕他将来收个二房三房,这些女人再生下一堆孩子,到时候可就真没你的容身之地了。” 越想越害怕。 但凡是男人,就不可能对女人不感兴趣。上次既然已经有过一次了,说明他身体没有毛病,取向也定当正常才对。 薛玉娇没有想好接下来要不要主动一些,只轻轻唔了一声,算作答应。 主仆二人漫无目的的在府中散步,忽然,一个身影自前方漏花墙处鬼鬼祟祟的穿过,之后闪进了绮兰院。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 “那好像是曹管家。大中午的,他去绮兰院做什么?”谨娘奇怪道。 薛玉娇心下突的一跳,往年□□不堪的一幕猛然浮现在脑海之中,似乎明白他去干什么了。 原来,薛玉娇五岁那年撞见过一次曹管家和荆氏的事,两人躲在祠堂偷偷摸摸亲密时,正好被捉迷藏躲在桌底下的她看到。她当年懵懂无知,荆氏当时发现她,又惊又怕,但惊怕过后,看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以为她不懂,事后也很快记不得什么,于是严声警告了她一番后,后来谁也再没提起过此事。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两人依然暗通款曲。 想到自己曾经蒙受过得种种委屈和冤枉,薛玉娇眼底微寒:“是时候送荆氏一个大礼了。谨娘,我们悄悄过去看看。” 说罢,径自起步走了过去。 谨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她要过去,也没拦着,紧跟上前。 绮兰院院里的下人们都已被荆氏提前支走了,眼下空无一人。曹顺摸进院子,轻轻敲门。 少顷,荆氏披着件外衣开门,待人一进来,两人匆匆忙忙关好门。 绣房内,荆氏脱了外衣,身上只穿着一身亵衣,慵懒的倚在了榻上,提起雪白瓷碗喝了口茶,昵了他一眼,语调娇嗔地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刚刚有点事,才脱身过来,”曹顺随口解释道,然而见到这一幕时,眼睛早已发出邪秽的光来,凑上前搂过她,大力的往她身上闻了一下,暗搓搓笑道,“大白天就等不及,真是个骚娘儿们!” 两人在外面贴着墙根偷听着,谨娘听到两人之间的淫言浪语,眼睛都睁圆了,其惊骇程度可想而知。 薛玉娇使了个眼色,比了个口型道:“你快去通报祖母。” 还在震惊之中的谨娘闻言,回过神赶紧起身悄声离去。 屋内已经交缠在一起的两人浑然不知外面被人偷听,正亲热到一半,不知何时门被一脚踢开,两人吓得半死,连忙分开滚下床来。与此同时,孟霖帆已经带人包围了院子的每一个口,连只老鼠都出不去。 人赃俱获! 薛湛见两人赤身在一起,不堪入目的画面闯进眼里,一想到对他恩重如山的薛侯爷过世还没出半年,枕边人就做下这种伤风败德有辱门楣的丑事,简直罪不可恕!顿时咬起后槽牙。 沈老夫人方才听谨娘说完以后,一路怒气冲冲的赶来,此刻见到这对奸夫□□光天化日之下厮混一起,登时气的浑身发抖,对荆氏骂道:“大胆贱妇!光天化日下你竟敢偷男人!”随即严声下令,“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捆起来!我要亲自处置。” 荆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回过神来,慌慌张穿了件衣服后,冲上前匍匐跪在地上,大呼救命! 薛湛气愤至极,一脚蹬开她,眉头深锁:“贱妇!你对得起地下的侯爷吗!他一向亲厚待人,他若在世的话,也定不能容忍你这妇人!” 从他的眼中,薛玉娇看到了嫌恶,从未有过的嫌恶,似乎再多看她一眼,便要将她连骨带肉捏碎在他常年拉弓握剑的掌心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身上这么大的戾气,不禁心脏跟着骤缩了一下。 高绾绾忙为沈老夫人抚背心顺气,很快,府里闻着声音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薛玉芳与谢尹安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此时正和姐姐薛玉娥在绣房欢欢喜喜的试着嫁衣,突然外面跑进一个慌张的丫鬟,禀报称,荆姨娘出了事。两人急问出了什么事,但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不由分说,赶忙出去查看究竟。 姐妹两个闻讯赶过来时,母亲荆氏和曹顺已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两人还在垂死挣扎求饶。 沈老夫人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知道这件丑事纵然想藏也怕是藏不住了,怒气未消道:“看来今日,真的是要逼我这个老太婆清理门户了。” 薛玉芳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母亲和曹管家绑在一起,声嘶泪下的求情。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挡在荆氏前面,急忙忙道:“祖母,我母亲所犯何罪,何故至此?” 薛玉娥亦跪过去苦苦劝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望祖母明察。” 沈老夫人心中还憋着一口郁气,见她们二人过来,冷哼一声:“你们这位好母亲干出来的好事!我没脸说。”又道,“绾绾,你来说。” 高绾绾理直气壮的道:“她和曹管家暗通款曲,败坏家门。” 两人吓傻,回头看看荆氏,再看看曹顺,两人羞愧的低头没有做任何辩解,便知道这事怕是真的了。 “祖……” 薛玉芳刚要为荆氏说话,启料沈老夫人截住她的话:“谁再敢为这贱人求情,一并惩治!” 第39章 主动 薛玉芳一时冲动还要说什么, 被薛玉娥拽了拽衣袖拦下, 目色悲戚的摇了摇头, 示意她别说了。 事到如今,荆氏孤立无援,也彻底断了念想, 突然发出神经质般的冷笑。 沈老夫人眉心紧锁, 眼生厌恶之色:“大难临头, 你有何可笑?” 荆氏目光呆滞的看着身前一方空地, 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幽怨道:“我笑自己这么多年来,自己痴心错付,忙活了这么多年, 到底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沈老夫人原本一句都不想听她解释, 但现在突然听她这么说,忍不住了:“你十来岁沦为孤女,家中无人可靠, 是我这个身为薛家主母的老太婆收留了你,你被接到薛家后,锦衣玉食, 左右婢仆,我摸着良心,半点不曾亏待过你。可你呢?又是如何回报我们薛家的?” 荆氏知道自己今日犯下的错误不可饶恕,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您没亏待过我, 侯爷也没苛责过我。可那又怎么样?我对侯爷是一片真心,仰慕于他也是不假,但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会爱我,在他眼里,只有赫连氏一个妻子,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生孩子工具罢了!既是一个工具,那就不要怪我红杏出墙了!” “混账!”沈老夫人手里的龙头杖猛地掷地,另一只没有拄拐的手抬起食指着她道,“我这辈子除了对不起我儿,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你这个贱人带回来。” 到此地步,荆氏早已不知羞愧为何物,似乎还有不服:“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当初那些混事,你也没有反对啊。” 双方互相对峙,此时现场的数道目光,个个讳莫如深,神情迥异。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当年的那些床帏内事,只是心照不宣。 沈老夫人自知她说的是什么事,面皮一红,指尖泛白的赶紧对着左右仆从挥手,直接恼怒的阻断了这个话题:“给我拉下去,关进柴房。我明日亲自处置!” 最后,荆氏和曹管家私通,以及数罪并罚,依家法两人被按地上打了八十大板,两人拖着一身非死即残的破败身躯,之后交给了官府处置。 后来经过盘问,原来荆氏和曹顺之间的私密事只有荆氏身边的两个婆子和一个贴身丫鬟知道,每次暗通款曲都会将一院子人打发出去。 经此打击,薛玉芳两天都没回过神来,荆氏浑身被打的皮开肉绽不说,还下了牢狱,悲痛的同时,心里开始有些埋怨母亲,不是为她感到羞愧,而是更多是担心自己嫁到谢国公府被连累着不受待见。 后来还是薛玉娥开导后才打起了点精神,并想通一点,虽说痛恶母亲荆氏做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但似乎又觉得不是她的错。谁让父亲冷落她那么多年,也是活该父亲自作自受。 想到此,便恨极了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她费了点功夫打听当日事发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是谨娘去报的信。下人不会擅自行动,只有经过主子的允许才有可能,于是自然而然,这口怨气加之前的旧恨,一并转嫁到了薛玉娇的身上。 这个小贱人,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薛玉芳知道薛湛对薛玉娇处处宠护,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挑拨离间,但只要能产生二人间的一些隔阂,试试也无妨。于是私下让红莲给薛湛带了一封信,信上简单提了一下那次落水,珍儿被驱逐出府,以及这次母亲被揭发的事,先是态度良好的表示对方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但希望能对薛玉娇防备一二,她这个妹妹心机深沉,万事留个心眼也好。 出嫁前薛玉娇被沈老夫人定为一家之主,薛湛也答应了沈老夫人婚后会尽心指导薛啸云,所以二人每隔几日便会回去一次处理一些事务。 此时,薛湛收到了红莲送来的信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来看时,渐渐,眉头越皱越深,一双眼睛幽黑沉静深不见底。 珍儿那件意图栽赃陷害结果反被陷害的事他全看在眼里,自是清楚是被薛玉娇掉了包。荆氏所作所为咎由自取,被她偷偷举报也并不觉得多么过分。但是,落水事件,他当时静下心来想了想,的确有过一丝怀疑。 或者不是一丝,几乎快要肯定。 他事后悄悄盘问过当时事发现场的所有人,这里面有薛玉芳安排的人,为了故意引来其它人赶到,以此准备用来诬陷薛玉娇。所以,薛玉娇的落水自然就成立不了,因为薛玉芳不可能故意引来人来看自己推人落水。 薛玉娇落水要么是两人争执时薛玉芳不小心失手,要么就是…… 薛湛不敢去想,再想想那夜的荒唐,好巧不巧赶在谢家次日准备议婚的前天晚上发生。凭他多年的官场经验来看,十有□□是薛玉娇设计主动勾引自己。 他不知道那双明净灵动的眸子后面,究竟藏着怎样的心事? 孟霖帆敲门走进来,将手里捧着的一堆账本交到薛湛手里,禀报道:“这是近几年来忠武侯府的所有开支账目,您看一下。” 一边禀报时,一边不经意看了他一眼。隐约感觉到他情绪十分低落,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有一会儿,薛湛方才接到手里,他翻看了不知多久,倏然将其丢回桌上,道:“我大概过目了一遍,这里面的账漏洞百出,瑕疵太多。荆氏一人再如何花,也不会空缺这般大,只怕是私藏起来,或者用作别处,你私下好好查一查这些烂帐的来龙去脉。对了,她那个奸夫曹顺也好好查一下。” “是,属下遵命。” 孟霖帆收好账本,正要退去时,突然被他唤住:“还有一件事,” 薛湛倒在椅上,用手指捻动着两眼之间的鼻梁。 他先前那些质疑即便已经快要认定,但那日确实并没有看清落水前一刻的经过,所以,并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断就是对的。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从心底就不想承认是她故意落水。因为在他眼里,她不是那样心机深沉的人。 孟霖帆等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他心中一顿烦乱,少顷,忽然问,“你说,一个人,是否会为了陷害另一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孟霖帆头脑简单,立时联想到这话里的意思,直接反问道:“难道您怀疑那次落水一事,是三,”想到什么,及时改口,“是夫人故意落水的?” 薛湛抬眼瞪他:“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孟霖帆表情纠结开来,但上司问,他又不得不答:“属下不知道旁人会不会,但反正属下是不会。” 薛湛不由泄气,正以为白问一遭时,恰时又见他想了一下,迟疑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属下有把握不会出事。” 话落,薛湛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紧接着,突然沉默了起来。 …… 荆氏和曹顺被罚的重,打板子的下人之前没少受两人挨打受骂,早就看她们二人不顺眼,于是借这个机会好好为自己出了口气,每一板子都是下了狠手打,结果两人下了大狱后,听说荆氏没两天就挨不过去没气了。 薛啸云得到消息急忙忙带人赶去,结果赶到以后身体已经都凉了,强忍着泪将她的尸体从牢里带出来,然后在外边腾出一处宅屋,将其好生入殓,沈老夫人知道此事也没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由着他去了。而曹顺到底比女人皮糙肉厚些,下半身直接残了再也站不起来,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自从忠武侯府回来,薛玉娇一直在想谨娘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说的其实也没错,要想突破这道屏障,两人总要有一个主动一些的。 不管薛湛到底对自己有没有爱意,先试上一试又何妨?顶多,被人厌弃罢了,总好过每天貌合神离,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始终找不到归宿感要强。 是夜,她只着一身轻薄亵衣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等到薛湛熄了灯,躺上床来时,她顿了顿,终于慢慢探出一只温热细嫩的柔夷,向旁边被子中缓缓摸索进去。 薛湛起初没有一点防备意识,忽然只觉腰际被什么东西轻轻扫了一下,痒痒的,他整个人跟着一僵后,又感到一顿颤栗,仿佛浑身细微的毛孔都跟着全部张开来,一股清泉流向四肢百骸。 他惊诧的转头看向她,声音轻的好似掉在了棉上,问道:“怎么了?” 薛玉娇虽然活了两世,除了上次不得已略施一计将他骗到床上去以外,其它时候到底没有这么主动过,自然少不了心惊胆战和紧张。但为了让他安心与自己过正常生活,她只能勉为其难再来一次。 就在薛湛惊疑的看着她时,只听如水的夜色中,耳畔轻轻传来一个细软绵柔的声音:“我有点冷,你要不要……进来。” 薛玉娇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话时,满面通红的低下头去,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 这是在主动邀请他吗? 纵然薛湛往日再清心寡欲,此刻也晓得对方是什么意思。 薛湛刚刚反应过来,一时间,目色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娇羞的人儿,只觉浑身血脉喷张,下一刻,他连忙掩下内心的惊喜,保持镇定的轻轻“唔”了一声,旋即挪出身,向她那团温暖软实的寝被里面慢慢挨去。 两束身子轻轻碰到一起的一刹那,一个觉得柔软如绵,一个觉得精壮结实,彼此惊起一片轻轻的颤栗。 第40章 回应 周围瞬间升温, 仿佛一点即燃。 这种暧昧的情况下, 若此时再不给出一点回应, 他就真的不是男人了。 微一迟疑,薛湛凭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的后颈, 将其按入怀里。 在切切实实拥抱着这具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子时, 他的心脏骤然狂跳着。 自上次一夜荒唐后, 他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触碰她了, 没想到, 她不但不排斥自己与她亲近,而且主动放下矜持邀请自己,这让他很是喜出望外。 而薛湛平时虽然不喜言笑, 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 让人琢磨不到他想什么,但却并非木讷不解风情。相反,他在面对自己的心头挚爱时, 但凡得到对方的回应,必然攻势汹汹。 薛玉娇见状,知道有戏, 平复了一下紧张地心绪,亦再硬着头皮仰起头,凭借着旖旎的月色,蜻蜓点水的掠过他的那双温热的唇。 那双柔软带着一丝香甜的唇瓣离开自己时,薛湛只觉浑身的血液立时沸腾起来, 唇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津。不容多想,薛湛目光一热,倾身向前,低头激烈的回吻过去。 她的双唇被覆住,男性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只觉被吻得头晕目眩,脑中空白一片。 薛湛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尤其得到对方鼓舞之后,顿时卸下心里所有的包袱,热切的给出回应。 薛玉娇红着脸沉浸在这个绵长而热切的吻中,之后,对方翻了个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 这几日来仿佛是真的忍坏了,薛湛后背汗如雨下,身上烫的可怕,如此可苦了薛玉娇,害得她抱着她的脖子连声呜呜。 后来,在她嘤嘤咛咛中,薛湛终是舍不得将她折腾的太过分,很快便放过了她。 得到释放,薛玉娇软软的瘫了身儿,恹恹欲睡。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前,只觉额头落下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吻。 “睡吧。” 这个低沉且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轻呼在耳畔,薛玉娇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温暖,似乎真的累了,转眼进入了梦乡。 薛湛还未从方才的美妙中缓过神来,此时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眼神中满是宠溺。 自从得到薛玉娇的鼓励,他居然有了一种“或许她心里是有自己的”这种想法。但很快,这种想法又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思绪又回到那个晚上,那个他得知她梦魇了急忙赶过来的晚上,她主动抱着他,大胆的吻他,被多年来的渴望以及当时的情不自禁冲昏头脑的他不顾一切的夺取了她的身子。事后他静下头脑来仔细回想,其中那么多的瑕疵,很显然是她故意设计的自己。 而设计自己,仅仅是与不想嫁给谢尹安有关吗? 可是,就算是这个原因,他想不明白的是,仅凭自己说过谢尹安不适合她,她就那么坚定的信了自己?那么自己已经说了有意为她另寻婚配,她又为何不肯接受却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自己呢? 前世的她,明明那么果断的拒绝过自己,并且坚定不移的嫁给了谢尹安。如今发展成了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情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一个个疑问在薛湛心里无法解答,他隐隐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这些天来,他从来没有主动去问起过她。哪怕几乎断定了从给他下套到嫁给他,整个事件的经过都是她一手设计出来的,他依然没有想好该不该追问。 毕竟,勾引自己的叔父这种大胆的事情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旦问出了口,面临的结果必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坦白告诉自己答案后,不论这个答案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还是仅仅不想嫁给谢尹安,最后她出于羞愧的话,想必无地自容之下,将来再也无法面对自己。 他不想伤害她的自尊心,于是选择了暂时不揭穿她,想着以后如果有了合适的机会再问出口比较稳妥。 相反另一边,这些天来,薛玉娇看不出来他平静无波的外表下,会想的有如此复杂。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猜过他事后会琢磨过来,怀疑自己勾引他的动机,但在每次两人面对面忐忑的相处时,却发现他从来没有与自己再提起那晚的事,于是她也索性不再去想,接下来,只需要让自己慢慢的去接受他就好。 不管怎么样,抛开其它不说,有了这一次以后,薛湛仿佛受到了鼓舞,放下心里的包袱,不再压制自己的欲望。 次日一早,两人在同一条被子中醒来后,他便主动试着与她亲热。见对方含羞的默默允许了自己的行为,得到信心,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这张床随着两人的动作起伏轻轻晃荡起来。 看似床帐里面一片柔情旖旎,但实则两人在床上的相处方式还是略显奇怪。 因为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来,循规蹈矩的做这种亲密之事,哪怕期间双方都有眼神交流,亦或是感到舒服的一声轻吟,但永远都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障碍物横亘在彼此的中间,说不清,道不明。 尤其薛玉娇感觉尤甚。 薛玉娇看得出来自己的主动已经起到了作用,可还是觉得两人在亲密的过程当中缺少了什么。她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很难突破这层隔阂。 …… 两个月后,原本因荆氏这遭子破事受到影响而有些争议的婚事,最后还是被薛太后压下去了,薛玉芳与谢尹安匆忙完成了婚事。 薛玉芳嫁过去原本就是妾室身份,加之其母亲生前背负着偷人的骂名,所以嫁过去后处境十分尴尬,遭尽谢家上下白眼不说,和丈夫谢尹安的生活也并不如意,除了洞房夜受到一次谢尹安例行公事般敷衍的同房后,次日开始就被他冷落了。于是,原本善妒的她,又开启了和谢尹安身边的莺莺燕燕争风吃醋的苦日子。 这一日,沈老夫人请薛湛和薛玉娇来家中叙旧,饭桌上谈笑间,握着薛玉娇的手慈笑着说现下季节正好,想去一趟青山云隐寺进香还愿,但听闻最近山北不大太平,有山匪出没,朝廷虽一直派人剿灭,但始终剿杀不净,遂需要麻烦薛湛往返护送。 对于昔日自己的这位旧母,薛湛虽与她之间并无太多的深厚感情建立,但遇上这种事情自然也不好推诿。再看薛玉娇也没反对之意,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青山云隐寺坐落在城北,出城三十里地即到,乘车而行加之路途歇息的话,早出晚归,往返一日也就够了。 沈老夫人喜静,多年来低调惯了,便没主张带太多人前往,认为人多势众反倒引人注意就不太好了。遂只叫了薛玉娇夫妇二人,加上薛玉娥,以及各自的贴身婢女及嬷嬷等几人,薛湛按沈老夫人的意思,也只带了不到三十人的亲卫家将。 彼时三辆装饰简单内室素净的马车徐徐行驶在街上,薛湛和孟霖帆骑马在前带路,两排十几人为一组的亲卫分别护在马车前后,一路向着城北扬尘而去。出了城北,接着没几公里便深入了青山密林之中,沿着主路走。 进了山中,这个时候除了训练有素的薛家将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之外,车内的一干女眷对周遭的一切浑然十分放心的样子。可能认为身边有薛湛这个大魏的战神护送着,不会出什么意外。 自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薛玉娇。 要知道,三年前那次她被敌国细作掳走过一次,就曾身陷于这座山中,直到现在她还有心理阴影。如今虽然相对前几年来战事少了,城内防范加强,太平了许多,可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时不时拾帘往外观察几眼。 谨娘服侍在侧,看她流露出有几分紧色,似是猜到她心中的顾虑,含笑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忧,有老爷带人在边上保护,即便遇上山匪流氓,也定能够摆平。” 薛玉娇听她这么说,定了定心,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不由唇角微扬:“你说的也是。” 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薛湛下令稍作休息。车里的几人由贴身仆妇陆续搀着下了马车,就近舒展略酸的腿脚。 此时还没到正午,和煦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的落下来,打在身上暖洋洋的。薛玉娇正站在车前环望四周风景时,一束高大的身影向她悄然走来,她未曾察觉。 直到那束修长的影子与她站在一起,她方才发现收回目光来,转头看向对方。 薛湛迎着她的目光,冲着她微微一笑,倏然问:“还记得这里吗?” 时隔三年,虽然事情过去已久,但薛玉娇对这片地方倒是还有些印象。这里正是她为他挡箭的地方。 薛玉娇点点头。 薛湛遥望远方的崇山峻岭,缓缓道:“事后我一直在想,你明明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当时是凭着什么力量替我挡那一箭的。”说到这里,目光再次移到她的脸上。 薛玉娇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在那危机一刻会奋不顾身的挡箭救他。 少顷,她眸底漾起一片柔和的光,淡淡莞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和您不惜冒上生命危险救我的原因一样吧。” 薛湛一愣,旋即哑然失笑。恰时听她又喃喃念了一句:“您对我的好,我其实都一一记得。” 薛湛笑容微微一凝,恍惚了一下,颇感意外的看着她。 “你们在聊什么?” 一个娉婷的身影向这边走来,脸上盈盈笑着问道。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穿成修真界大佬后很方》 云舒雪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底层社畜,一朝醒来竟穿成了修真界大佬,正一脸懵逼时,一位族中长老一纸婚书递到她面前:“我与其他几位长老商酌一番后,决定答应风玄掌门的婚事,下月初,你们便成亲吧。” …… 洞房花烛夜,权利被架空的云舒雪正哭丧着一张脸,想象着这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玄掌门到底是个什么牌子的老腊肉时,岂料掀起红盖头来一看, “卧槽!花美男!?” 后来…… “沃日!心机婊!!!” —————— 【这大概是一个扮猪吃老虎一个扮老虎被猪吃的不正经小甜文。】 非传统修真文,基调轻松,甜,宠,治愈系。 1.女主假大佬!不是在装逼,就是在被迫装逼的路上!换句话说,不是在被揭穿,就是在被揭穿的路上! 2.男主斯文败类!时刻装柔弱,且骚且撩! 第41章 遇难 如今薛湛已自立门户, 不是忠武侯府的人, 但因为官居一品, 身份依然高贵,所以薛玉娥不敢怠慢,在称呼上习惯叫他“薛将军”。 她走到两人跟前, 紫薰跟在她身后, 同薛湛见了个礼, 与薛玉娇也淡淡颔了个首。 薛玉娇对这个姐姐一直都揣摩不透, 即便自己举报了荆氏的丑事, 她事后也从来没有表露过对自己的怨恨,哪怕是一丝讨厌。和以往一样,每每见到自己都还是那副气定神闲, 温和亲切的样子。 薛玉娇莞尔, 随口道:“也没聊什么,许久没出远门了,感慨一下而已。”想到什么, 关心的问道,“对了,姐姐近来睡眠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头疼?” 闻言, 薛玉娥一双目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薛湛,见他神色如常,在与自己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之后敛色, 含笑回她道:“已经好些了。有劳妹妹挂心了。” 鉴于她以前从来没有刁难过自己,如今和自己一般,父母都不在了,终身大事又无着落,薛玉娇心里不免有些为荆氏一事感到些许抱歉,当然,从来没有后悔。于是诚然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与妹妹说。妹妹能帮到的话,定当尽力而为。” 不管她接不接受自己的心意,但至少自己说出来了,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薛玉娥非但没有谢绝,反而亲切的握住她的手道:“多谢妹妹了。若有需要,我自会与你开口,到时候还希望你不要嫌麻烦才好。” 薛玉娇听她能这么说,立时放下心来,接受总比谢绝自己要好。但愿她真的没有与自己计较吧。 薛湛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孟霖帆收到命令,一声令下,众人各回各位,很快,一行队伍继续向前行驶。 道路两旁古木参天,遮天避日,随着马车的徐徐行进纷纷后退。谨娘瞧着路途还远,放落车帘,道:“夫人困了的话就眯上一会儿吧。” 今日起得早,昨晚和薛湛又折腾到半夜,薛玉娇确实有些困倦了,靠在车厢一侧的软垫上,轻轻唔了一声,伴着外面车轮滚滚的声音,渐渐阖上眼帘。 谨娘为了避免打扰到她休息,轻手轻脚的自包袱中翻出一件白色披风,为她轻轻盖在身上防止受凉。 一切都看起来正常,正当谨娘准备收回手时,突然,马儿一声急促的长啸,薛玉娇受惊顿时醒来,紧接听到外面传来一片慌乱的声音,猝不及防,马车被疯狂的马儿带的一阵天旋地转,发狂般冲撞奔跑开去。 “夫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谨娘疾呼一声,想要保护她,却不想自己一个重心不稳突然被甩下车去。 “谨娘!” 薛玉娇大惊失色! 谨娘身子跌落到地上,滚出几步远,顿时昏迷过去。 薛玉娇登时大呼救命,然而透过摇摇晃晃的车帘看到,车夫早已不知所踪,想必是方才马尔发狂的一刹那就被甩落了下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全身呈紧绷状态,手脚也不听使唤了,浑身发抖的紧紧抓着车窗。马儿失控,速度极快且疯狂的将她拉至深山密林中,身后是一片混乱渐远的声音。 原地混乱之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回头再看时,薛玉娇的马车早已失控奔走。薛湛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继而一勒缰绳,战马扬踢而起,急急忙调转方向去追,孟霖帆匆匆留了几人等在原地保护沈老夫人后,带领着其余家将们紧随其后追赶而去。 很快,孟霖帆带人在中途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谨娘,命人赶紧救治。 薛湛还在急忙搜寻薛玉娇所在的马车的踪迹,然而马车已经转眼奔出去半里余地,变成灌木丛中的一个点,转眼消失不见,待他追赶过去时,再寻竟是半点踪迹也寻不到了。 日头升到树顶,微风浮动树叶,除了苍鹰在穹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尖啸,四周静谧一片,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 不会有事的,你等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薛湛骑在马上身处一片灌木从中,此刻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是胸口突突跳着,眼睛微眯,精锐而急切的扫荡着周围的一切可疑动静,但凡有一点痕迹,即刻赶过去看。 然而,他打马在林中穿梭搜寻了半天,还是找不到那辆马车,眼前只觉一片天昏地暗。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弃,还在苦苦寻觅。 孟霖帆带着一干亲兵追上来时,他刚刚转了一大圈回来,使劲一拉缰绳,马蹄骤停。孟霖帆刚刚已经命一个卫兵将谨娘先送了回去,此时追过来,满头大汗的着急问道:“将军,怎么办?” 他目赤欲裂的望着四周,沉声道:“找,直到见到人为止!找不到人,都不必回去了。” …… 薛玉娇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马车,醒来时,已落入一窝山匪的手里,被人扛在肩上往前走。 这一带山头有许多不同地方的山匪,大多活跃在林子里,寻找容易截下的“猎物”。各路山匪至今已经横行多年,有的被朝廷打压抓捕,有的还活的很好,还有一些是近来新起的,总之不论如何,怎么也清剿不尽。 这个不知名的山匪群大约有三四十人,发现她时,她已经躺在草丛中不省人事,山匪头见她生的漂亮,还有气,于是色心一起,命人将她带回去。 走了没多久,此时见她醒了过来,且不安分的挣扎喊救命,于是让人放下来。 薛玉娇见面前的这些一脸横肉的男人们,一个个目露淫光的盯着她看,吓得连忙起身要跑,结果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受了伤,到处是擦伤的疼,尤其脚裸处受了伤,走起路来行动十分艰难。 山匪头生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野蛮武夫,此刻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战战兢兢的向后躲去,因脚伤无法逃走,眼里不由迸发出一抹淫笑的光。 他第一次见着这么美的人儿,似是等不及带回去了,此时忍不住想要将她就地正法,于是不急不慢的向她步步逼近,暗搓手掌道:“今日不知道撞了什么好运,竟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捡到你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倘若能让你这玉样的人儿来俯就我,睡你一睡,便是死也值得!” “你且乖乖听话,我且温柔着些。你若侍候我满意了,改日我娶你做我的压寨夫人。” 说罢,也不顾她的惊声尖叫,一把便野蛮无礼的扑了上去。薛玉娇吓得早已顾不得脚伤,出于本能奋力一个翻身险险躲开。 他扑了个空,也不生气,起身抓住她一双脚裸,刚要胡乱去扯她衣服时,彼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一愣,顿时停下了动作。 众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个一身戎衣的男子策马向这边狂奔而来。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看着装该不会是朝廷的人吧?” “啊?朝廷的人?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跑!” “等等,说不定就他一个。” “先不管几个了,这人来势汹汹,一看就身手不凡,只怕不妙。大哥,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一个瘦子山匪急忙与山匪头子提议道。 山匪头听闻身边这些嘈杂的声音后也跟着心下慌了一下,稳了稳心神,面上镇定的暂且放开了薛玉娇,吩咐旁边一个人将其看好了之后,拨开人群遥望过去,却见那人影已经转眼要冲到这里。而在他的身后,没看到多余的人。 “哼!不过一个人罢了,有何大惊小怪!” 山匪头子不以为然,只命人打起精神来,一旦对他们出击,只管宰了他便是。话虽如此,但转念想到此地毕竟显眼,不宜久留,于是暂且放过了薛玉娇,命人将她扛走,回去再慢慢享用。 薛湛方才听到这边动静,赶紧过来查看,结果离近些后便看到这里有几十个山匪,似乎正围着地上的一个人哄笑。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薛玉娇,于是狠踢马腹,速速追来。 眼下快追上了却见这些人扛起人要逃,瞬间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想也不想,咬牙提剑冲到跟前,一剑正中那个扛着她的胖山匪的背心。 薛玉娇自那人肩上摔下去的同一时间,只觉一双坚壮的手臂将她稳稳接住,抱坐到马前。 短短片刻,薛玉娇只觉一个天旋地转,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的她,立时蜷缩起来。这时,只听耳畔一个激动且紧张的声音传来:“玉娇!是我!” 识出来这个熟悉的声音,她顿时抬头看去,下一刻,一把抱住了他,埋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来。 她刚刚真的害怕极了。 而他的突然到来,令她欢喜交加。他背脊挺拔坚韧的坐在马背之上,就好似神兵天降。 山匪头子不甘心刚到手的美人就这么被人轻易的抢了去,见他只身一人,立时放下戒备,又见两人卿卿我我一副老相好的样子,于是大言不惭的与薛玉娇道:“这是你的小情人?长得倒是好看,只可惜,中看不中用。不如跟着小爷我,往后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最重要的是,天天让你欲仙|欲死。” 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薛湛恼怒的提剑指向他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当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第42章 迷案 土匪头子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 敢这么嚣张的和自己说话, 在众兄弟面前失了颜面, 大感不快,一脸凶相的扬言道:“你不要以为你长得俊我就不敢打你。”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长得越俊的, 打架越疼?” 这个声音自人群后面突然传来, 山匪们一看不知道何时闪出二十余人的兵将, 个个虎虎生风, 转眼功夫就来到跟前。再听这口气, 显然是那年轻男子的救兵,立时跟着心颤了起来。 孟霖帆在附近听到这边动静,带着一干家将匆忙赶来, 此时骑在马上讥讽完后, 转眼又恭声对着薛湛道:“将军,您先带夫人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骤然一听“将军”二字, 山匪们顿时慌成一片,就连刚刚那大放狂言的山匪头子语气也不如方才气势凌人了,支支吾吾道:“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薛湛没空理他,只收剑入鞘,朝怀里的人儿低声说了一句:“抱紧了。”说罢一面揽着她的腰,一面驱马往回返。 薛玉娇将头埋在他胸口,渐渐放松下来。紧接, 只听到身后孟霖帆说完一句“要你命的人”后,一声令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声惨叫。 这些薛家将都是出自薛湛一手调教培养,亲自选拔出来的精英,山匪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过了两招便知身手,纷纷作鸟兽散,落荒而逃。然而为时已晚,在溃散的逃亡中只会被人更加疯狂的剿杀。 谁也没想到,遇上的竟是大魏大名鼎鼎的镇北将军,薛湛。那位连彪悍勇猛的匈奴都敬畏三分的男人。 云隐寺是去不成了,沈老夫人和薛玉娥等人听说找不到人以后,停在路上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于是被薛湛命人护送了回去。 薛湛骑马带着她往回去的方向奔跑,垂眉见她眉心轻蹙,轻轻咬着下唇,额上沁出一层薄汗,似乎察觉到她身上落了伤,速度放慢下来,问道:“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要不要歇息一下?我替你看看伤?” 马背颠簸,他担心她的伤势加重,而现在还不清楚伤势到底重不重,心里少不得心疼和着急,恨不得立马飞回京城找太医为她诊治。 她脸颊贴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还能坚持住。天快黑了,还是先赶紧回去吧。” 犹豫了一下,薛湛像是安抚孩子一样温柔抚了抚她的背心,又在她额上落了一个浅浅的吻,柔声道:“那你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了。倘若实在忍不了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她点点头,眼前蓦地又浮现出刚刚那个山匪的淫脸,余惊未散,两只环在他腰上的胳膊默默又将他圈紧了一些。 薛湛快马加鞭的回到家,抱着她刚进门就催人去喊太医。 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除了身上被树枝划伤了几处外,唯独脚扭伤严重了一些,需要忍着疼痛,强行扳回位后再夹上竹板,卧床休息几日便好了。 谨娘摔的轻一些,早早便清醒了,没什么重伤,只是膝盖手肘摔青了,想必不出几日也就消下去了。听闻薛玉娇失踪时,回来的路上一路自责不已,此时见人回来,得知受了伤,又开始心疼,心疼着便忍不住默默抹起泪来。 “都是老婢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薛玉娇靠在床头,脚裸处被两块竹板加上,动弹不得,闻言劝道:“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了。再说,你也受了伤,这事如何也怪不到你身上。”说到这里轻声一叹,“说来也是奇怪,我们的马怎么突然就发狂了起来?” 薛湛道:“我的人只找到了车厢残壳,那匹马目前还没找到。我会继续派人去找,一旦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薛玉娇轻轻唔了一声。 谨娘道:“你身上还有伤,太医说需要每日早晚涂抹一遍药膏,老婢帮你把衣服先脱了。” 薛玉娇看了一眼薛湛,虽说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且无一处没有看过的,但因谨娘在一边,当着两人的面袒露肌肤的心境到底和只在一个人面前不大一样。 薛湛似是瞧出她的顾虑,微微一笑,转身朝谨娘道:“你先去忙吧,我帮她上药。” 谨娘面色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明白他的意思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欣慰。看得出来小两口感情很好,于是连忙应是。 待人一走,关上门,薛湛微做迟疑后,坐在床沿,伸手去解她的衣带,这些天来与她日夜欢爱,解衣服的动作早已娴熟。薛玉娇浑身略僵的坐在床前,本想说自己来,可因脚受伤不方便动,微赧了一下,也便由着他去了。 薛湛看到她玉白的肌肤上好几处擦痕,那青一块,这肿一块,有的因时间长了留下一条血印,满眼疼惜的问道:“疼不疼?” 出于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她连忙摇摇头。可是,在他蹙眉望着自己,已然一副已经看穿自己掩饰的表情下,旋即,只好又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承认:“有点疼。” 薛湛净过手,右手食指捻了一点药膏,在她受伤的部位轻轻涂抹开去,动作十分轻柔小心。 兴许是他太温柔,带起身上一阵轻轻的颤栗,痒痒地,一颗心都跟着他的动作提了起来。 看出她略感不适,薛湛问道:“是不是我动作有些重了,弄疼你了?” “不是,”薛玉娇忽而粲然一笑,“只是有点痒而已。” 薛湛也不知道说什么,剩下最后一处擦伤时,他低头吻了上去,柔软温热的唇瓣贴到异常敏感的玉腿上时,薛玉娇明显轻吟了一声。蓦地,他抬头看着她,忍俊不禁的微微笑了一下后,站起身,弯下腰,又一个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 “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揽过她肩膀,将她纳入怀里,像抚摸一只小猫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道。 或许谁也想象不到,这个常年征战沙场杀人如麻的年轻男子,私下竟也有如此温和亲厚的一面。 薛湛突然说出这句话,薛玉娇偎在他怀里,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怎么和谨娘一样,凡事责任都爱往自己身上揽,这又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突发意外情况,谁也不能掌控,你无需自责。” 而薛湛除了每次房事时与她这么亲昵外,这还是第一次思想纯粹的吻了她,抱着她。 事后,孟霖帆回来和薛湛禀报,称山匪已全部被伏诛。 薛玉娇心有余悸道:“幸好你们赶到及时,否则……” 孟霖帆听完不以为意的笑道:“夫人多虑了,就这些个草寇,还没入得进我们将军眼里。即便我们没有赶来,我们将军一个人也能全部给他们收拾掉。” 薛玉娇面色讶异,不敢相信的看向薛湛,却见薛湛面上无波。接着又听他道,“夫人是没见过战场上,我家将军以一打一百个敌人都不在话下,区区山匪何足挂齿。” 薛湛道:“好了,不提这些了。你带人继续找那匹失踪的马,找到后及时告诉我。不论死活,带回来再说。” “是。” 孟霖帆想到什么,问道,“将军是否怀疑那马被人动了手脚?” 薛湛不置可否。 他想了想,继续道:“可是,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除非是……路上被人……”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按说都是自己人,不可能啊?会不会是路上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兀自猜测着,见薛湛沉着脸一言不发,旋即告退道,“属下这就去办。” 孟霖帆向来是薛湛的左膀右臂,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两日便在一棵杂草丛生的树下找到了那匹马。那马已经死了,找到时身上已经生出了腐肉,爬满了蛆虫,初步判断是在当日事发后不久就死去了。 薛湛命人拖到官府让仵作验尸,最后仵作给出的结果是服食过大量寒食散。众人听后大惊失色。 难怪了,难怪那马会突然癫狂。 要知道,寒食散是一种可以令人浑身燥热难受的药物,必须快速走动才能慢慢得到纾解,而这种东西综合来讲算不得上毒药,因为少量的话可做为药方滋补身体,但服用过多,则会致使情绪变得异常狂躁,失去理智。 得到这个消息后,薛湛表情严肃的可怕,他亲自排查下毒的人,将所有当日一同出行的人逐一盘问了一遍,就连沈老夫人也在调查范围之内。自然,他不会像审问嫌疑犯一样当面质问,而是旁敲侧听打探了一下当日的情况。 可是查了整整三日,一无所获。事情到了一个瓶颈,没有一丝线索,此事于是成了一桩迷案,就在案情一筹莫展之时,与此同时,敌国鲁国散布了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 薛湛,真实身份其实是大魏先帝与鲁国长公主庆元公主的私生子!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大魏,乃至大魏朝廷的耳朵里。 民间到处都在流传着大魏战神薛湛是先帝与鲁国公主之子的身世,朝廷再想封锁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此事早已遍地皆知。 …… 薛湛的生身母亲是鲁国的庆元公主,当年鲁国还没有像今日这般强大,处处受其它邻国压制,大魏亦是其中之一。鲁王在大魏的施压下,不得已将太子作为质子送到大魏。 鲁国皇室子嗣原本就稀疏,当时仅出生了一位太子和一位公主,两人是双生子,不细分辨,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基于此,鲁王担心太子送去大魏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可设想,遂和亲信大臣秘密商定了三天三夜,最后冒着交战的风险命庆元公主与太子互换身份,乔装一番,作为质子送往大魏。 第43章 宁王萧湛 年仅十六岁的庆元公主临危受命, 顺利到了大魏后, 因容貌和太子一样, 加之提前做过充足的准备,受过严苛的教导和训练,几乎令人找不出任何破绽。直到顺遂在大魏安居了下来, 女儿身也一直隐藏的很好。 她瞒天过海的在大魏定居, 原以为熬过几年就能回到故土, 不料想, 一年后竟然与年轻的魏帝慢慢滋生出了暧昧不明的感情。 魏帝从第一眼看到她时, 便觉得她容颜俊秀,谈吐不凡,很是喜欢。就这样, 因对她颇有好感, 隔三差五就会召见她一次,与她对弈也好,赏景也罢,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感情就慢慢的升温了。 想来庆元公主也是喜欢魏帝的,后来一次在白鹤台召见, 二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用饭时,期间都饮了酒。庆元公主根本没有什么酒量,原本每逢这种场合都是极为克制自己的,但这次抵不过魏帝频频劝酒,只好勉为其难饮下两杯, 最后不胜酒意,面浮红晕,娇态毕现。至此,魏帝看向她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些别的情愫。 历代君王的身边也不是没有过一两个男宠,虽然魏帝未曾有过,但现在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了,也并没有觉得抵触。 见她微醉的状态下媚眼如丝,举手抬足间无不撩拨心弦,令魏帝愈发心动不已。他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借她喝醉迷糊之际,循循诱导着与她发生关系,接下里的事情可想而知。 他发现了她是女儿身,知道了鲁国一直来欺瞒于他,以及整个大魏,当真是让他暴跳如雷。本想着夺了她清白后再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愤,可不知道怎么的,那夜惩罚般疯狂夺取了她一次又一次后,事后他静下心来,终究是舍不得杀她,于是只口头警告一番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全当没有发生过。 后来,已对她情根深种的魏帝经常宣她出入自己的寝殿,与她颠龙倒凤。她就这样委身于魏帝,直到不久后得知自己怀了身孕。 她清楚自己也是喜欢魏帝的,于是想要留下这点血脉,但起初魏帝碍于这是一桩宫廷丑事并不答应,经过她百般哀求,甚至以死相逼,已对她倾心的魏帝终于于心不忍,心生怜惜,只好手下留情,对此一事秘而不宣,命她居于宫外,身边只放了两个从鲁国而来的亲随,在临产前找了一个稳婆帮她接生。稳婆顺利帮她接生下薛湛后,当下就被躲在暗中监视或者也可以说是保护的宦官秘密处死,就连她身边侍候多年的那两个侍女也被杀掉灭口。 孩子呱呱落地后,在她身边养了不到两年,但因为关乎宫廷丑事,有损国威和自己的颜面,魏帝不能相认,于是思来想去,最后托心腹薛崇瑞将薛湛带回去收作义子,好生养大,并严肃嘱咐,此事决不能泄露出去。 两人之间的事,当年知情者很少,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 薛崇瑞抱回孩子打算入族谱时,遭到沈老夫人阻挠,两人大吵大闹历经几天冷战后,薛崇瑞这才没办法,将这件事告诉了她,所以,沈老夫人一个人揣着这个秘密一晃多年,算是知情者里面的其中一个。 几年后,鲁王驾崩,庆元公主不得已被安全送回了鲁国,和太子换回身份,太子登基,两年后有了第一个皇子,又过了五年,这位刚登基几年的太子因病去世,鲁国朝廷只能扶植五岁的皇子继承大统。 鲁国幼帝只有五岁,生母早先死于巫蛊之乱,于是这万顷巍峨江山,以及一国的重担,便全部落在了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庆元公主的肩上。一转眼,已经十五年过去了。 如今,两国交恶,前有狼后有虎,鲁国公主面临破国之难,不得已将薛湛的身世公布于世。 …… 事发突然,关于如何安置薛湛一事,让大魏皇室乃至朝廷陷入一片僵局。皇帝萧启荀全听母亲薛太后的话,彼时与她及几个大臣秘密商酌对策。 薛太后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无非给她出了一个难题,当下也不好做出决策。 薛湛身上虽有一半鲁国皇室的血统,但身上毕竟也流着大魏皇室的血液,多年来又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可见断然杀不得。 而交给鲁国处置更不可取,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猛将,届时万一与大魏敌对,帮助鲁国出兵大魏,那无异于为对方添加羽翼,陷大魏于危境。 且说鲁国突然这个时候将他的身世公布天下,无非是想要大魏自乱阵脚,以及万不得已需要薛湛出兵上阵时,碍于他的母亲是鲁国长公主,从而心生顾虑影响布兵作战。不得不说,不管怎么做,间接的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借大魏的手扫除薛湛这个强劲对手,为日后与大魏交战时清除障碍,其心可诛。 几人私密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一致认为,大魏虽国力雄厚,根基稳定,可是西北匈奴一直来虎视眈眈,东北又同高丽边界冲突频频,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时,这些年还要仰仗薛湛这位大将震慑北部边境。思及此,提议不如按皇室礼法,封王加爵。 薛太后深思熟虑之后,为大局着想,同意下来。 接着,几人又为究竟如何册封产生争议。 大魏历来亲王封一字,郡王封二字。而亲王的地位高于郡王,薛湛战功显赫,显然按功绩封个难免惹人争议。 薛太后棘手了几日,因其身份与其他王爷有区别,较为特殊,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封他为亲王,封“宁王”,改为国姓“萧”姓。因为涉及先王污点,所以没有册封大典,也没有入王室族谱,只赐了封地和封号,在金陵城另赐府邸。 旨意下发出去,薛太后还专门召他进宫与他促膝长谈了很久,无非是担心他权力过大,功高盖主,生出异心。 早就预知到自己会成为宁王的薛湛,不对,此时确切来说应该是萧湛,在接到圣旨时,并无太多情绪,面对薛太后和颜悦色的含蓄指引,亦是和前世一样,誓死表明忠心。好在薛太后了解他的品性,知道他忠君爱国,行为端正,暂且对他放下心来。 一朝成为了宁王,除了萧湛内心无波无澜外,再有一个人就是薛玉娇。和以往一样,两人还按照先前的模式相处,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身份感到拘束。 举家搬去了新的府邸,不免还有些怀念之前的宅子,但关于住在哪里这件事,由不得她们做决定。毕竟是一国王爷,像样的王府还是必须要有的,于是曾经的住宅只能成了她们闲余之时随时回去小住的一方之地。 宁王府占地极大,比之前住的忠武侯府还要大上一倍,除了设备齐全的住房以外,另有花园水榭楼台,以及一个专门用于练兵可容纳上千人的练武场,和一个练习骑术的马场。如此一来,萧湛可以不必每日奔波往返于军营,只需分配好任务,点兵到练武场即可进行正常军事训练。 这也是唯一一个让薛玉娇觉得成为宁王后值得欣慰的地方,因为这样一来,他再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的赶往朝廷与军营,以后总算可以按时按点的同她用完一日三餐。 这一日,萧湛下了早朝后回来,薛玉娇迎上前,为他换下衣服。如今已是王爷的他,团龙王袍,玉冠束发,更加衬的丰神如玉。 萧湛换上一身戎衣,准备去前院练武场练兵。薛玉娇知道薛啸云也在他手底下接受严苛训练,于是想着自己闲来无事,便开口称自己也想去看看。 好歹她父亲就这么一个儿子,薛家的将来还要全靠他撑起来,所以想知道她这个不务正业的哥哥在萧湛手底下训练了几个月后,如今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萧湛微一迟疑,很快就应下带她去看。 此刻前院练武场里的局面,完全可以用“壮观”两个字来形容。上千士兵呈方队手握长戟,整齐划一的动作,随着前方领队的将领的严声高喝,看的人精神抖擞,热血沸腾。 待一遍挥舞的长戟动作演练完毕后,将领下令全体休息半炷香的时间。众人得到解放命令,顿时放松下来,喝水的喝水,如厕的如厕,聊天的聊天。 薛玉娇听到有人为萧湛打抱不平,称以往每次大小战役,冲锋陷阵的都是薛帅和宁王,可是,论功行赏却不公平,而这次成为宁王,也没有归入皇室族谱,不免有些欺人太甚。 萧湛眸中掠过一抹武者的热芒,负手而立,严声训斥:“身为军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人浑然不知道萧湛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此时闻声一颤,立刻回身,单膝跪地,眼神慌乱的答道:“回将军的话,身为军人,最重要的是服从命令。” 虽然成为宁王,但军营的将士们还是照常称呼他为将军。 见到他走来,人们闪开一条路,纷纷躬身行礼。孟霖帆看萧湛没有别的表示,便挥了挥手:“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薛啸云奉命在他手底下接受教导,每每趁萧湛不在时浑水摸鱼,插科打诨。此时在靶场歇息,盘腿坐在一边,与旁边的一个七品校尉百无聊赖的扯闲天时,忽然察觉到面前落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抬眼一看,见是萧湛,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与他行了个军礼,那校尉亦连忙起身行礼。 萧湛随手拔出薛啸云旁边箭筒的里面的一支箭,递给他:“试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穿成反派后,每天都被男主欺负哭》 潋云舒穿成了一本yy种马文里肤白貌美的妖艳贱货反派,即龙傲天男主的徒弟。 按原剧情发展,大限将至的她拜男主为师,夺取男主的金丹,金身永存后,丧尽天良坏事做尽,最后被卷土重来的男主搞死,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潋云舒不想灰飞烟灭,鉴于男主是个种马属性,于是———— “师傅,这是徒儿亲自酿的鹿血酒,听闻有滋阴壮阳之功效,请您尝尝。” 男主:“……徒儿有心了。” “师傅,徒儿给您寻来了密图宝典,请您笑纳。” 男主:“……徒儿客气了。” “师傅,红鸾仙子人美心善,要不要徒儿给您撮合一下?” 男主:“今晚,来我房间一下。” 次日一早, ”师傅,您又欺负我!嘤嘤嘤~“ —————— 非传统修仙,基调轻松,甜,宠,治愈系。 女主脑回路清奇,为保命每天向龙傲天男主献殷勤,装柔弱。 男主端方雅正,只对女主使“坏”,俗称斯文败类。 第44章 认赌服输 他“啊”了一声, 很快在萧湛无动于衷的目光下老老实实接过箭, 走到长线前, 搭在弓上,缓缓拉弦举起。 周边看到这一幕时,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似乎在等着看一场好戏一样, 一个个忍俊不禁。 “臂不可松!”萧湛指尖敲了下他的手臂。 他晃了晃, 随即将手臂绷得直直的。 “射者忌焦忌躁, 校准而发。”萧湛沉声道。 薛啸云双目紧盯着前方, 面露不快, 但始终不发一言。弓在他的臂间奋力张开,尖锐的箭头微微颤动,薛玉娇看到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 刹那间, 弦音震开, 箭矢如流云向前猛地飞去,只是可惜的是,箭头别说红心, 就是箭靶的边都没擦到,射空掉落在地上。众人见之,哄然大笑。 他望着这些嘲笑他的人, 手停在空中,脸上明显的失落和挫败感。若非顾忌现在萧湛的身份不同以往,按以前的性子早已不给面子将弓箭一丢,转身走掉。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习武的这块材料。”薛啸云气馁的道。 萧湛也不恼, 只道:“谁生下来也不是,都是慢慢练出来的。”说到这里,他抬手按上他肩膀,似乎轻轻捏了一把,薛啸云立马受不住哎呦了一声喊痛。 萧湛皱眉摇摇头:“你去墙边扎马步,”转头又对孟霖帆道,“给他两只水桶,一个时辰后休息。” 薛啸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以为是故意整自己,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对他的命令感到不满道:“您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 萧湛语气淡淡:“那你要怎样才肯服气?” 薛啸云脑子一转,想了想,将腰带解了下来,小路小跑到墙边,将腰带抛到一支柳条上,转眼跑回来,故意为难他道:“我刚刚没射中,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您不一样,您既然号称‘大魏战神’,那还请您展示一下射技。若能在百米之外骑马射中那支柳条,我便服气,今后都听您的。反之,您若做不到,便不能再约束管教我,您觉得如何?” 那柳树柳枝繁密,薛啸云有意刁难他,故意选了一支细的,远远看去,别说射,就是肉眼看都很难看清。萧湛看过之后,嘴角轻轻一扯:“就按你说的。” 说罢,孟霖帆前来一匹马,他翻上马背,拈弓搭箭,马儿跑起来时,一双狭长凤目遥望柳条,张成了满月的形状。 薛啸云似乎有点担心他真能做到,连忙又补充道:“要射断才行!只射中不作数。” 萧湛没回应,就在手中那张弓弦绷得下一刻似乎就要断裂开去时,倏地,他松开了紧紧扣着箭杆的拇指。 箭瞬间挣脱束缚,离弦而去,如闪电般笔直向前,嘶嘶破空,而力道犹如挟了万钧雷霆,隐隐含着杀气,就在眨眼之间,“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恰好射断柳条,腰带坠地。 一箭中的! 非但如此,整个过程中,从稳弓到瞄准,动作都如流水般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分毫的凝滞,这一箭可谓是优美至极! 顷刻间,靶场里爆发出了一阵叫好之声。 围观之人,除了一些多年出生入死的旧部将士以外,还有一些新调过来或者刚参军不久的,此刻亲眼见识了萧湛的弓射,无不叹服。 大魏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薛啸云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始终不能相信,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最后只得皱着眉认赌服输。 孟霖帆替他捡回腰带,笑盈盈的走上前,将腰带塞回他手里,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鼓励他道:“没关系的小侯爷,你还年轻,抓紧时间好好练,说不定有一天能超过我家将军。” 薛啸云一听,十六七岁到底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顿时放下豪言道:“且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 萧湛会心一笑,发自内心的期待:“拭目以待。” 薛玉娇看了整个过程,第一次亲眼看到萧湛射箭,原本知道他很厉害,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没想到更加厉害,于是,少女的崇拜之情顿时就情不自禁的就涌了出来:“您刚刚好厉害,我还为你担心了一把。” 她边走边道。 萧湛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满是闪烁的星星,忽然又想起之前她做的那些事,现在看上去,根本看不到半点心机深沉的样子。 阳光下,他看到她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掏出怀里的帕子帮她擦了擦。身后顿时传来一道道羡慕的目光,薛玉娇一羞,连忙接过来自己擦。 这些将士们还是头一遭见到他家威严冷峻面冷如冰的将军露出温柔的样子,而王妃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柔情似水,缠绵悱恻。两人你侬我侬,好不羡煞旁人。 萧湛察觉后,一回头,恢复一脸的严肃:“看什么,还不抓紧时间练。” 众人连忙应是,推推搡搡的散去。 萧湛恢复王爷身份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谢尹安一直来与他面和心不和,近来先是抢了自己的未婚妻不说,如今才时隔两个多月,又转眼成了位高权重的宁王,不免心中郁愤嫉妒。 就在今日早朝上,两人因政见不合,最后自己的提议被压了下去,回来越想越生气,是夜一个人关在屋里喝的酩酊大醉。 薛玉芳这些日子来过得很是憋屈,除了洞房那晚要了她一次以外,再也没找过她。 她今日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等着晚上去见谢尹安,博得他一丝垂怜。 谢尹安喝的醉醺醺的,门只虚掩着,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之人口齿不清且不耐烦的说了句:“都滚出去!别来烦我!” 薛玉芳知道他喝酒了,隔着门都闻到了酒气,心思一转,径自推门进去,见他果然喝的晕头转向,上前,大着胆子坐在他旁边,柔声道:“少爷,要不要妾身陪您喝点。” 谢尹安晕晕乎乎看向她,似是某个地方与薛玉娇相似,一时间将她认错,搂过来便亲了起来,薛玉芳正娇喘连连时,不经意间听他嘴里口口声声唤着的是薛玉娇的名字,顿时脸色一黑,险些被他气死。 “少爷,我是玉芳,您仔细看看。” 她尽量让语气柔和,维持微笑。 谢尹安听到声音,中途停下来,待看清了她的脸后,立时意兴阑珊,有些恼火:“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谢尹安毫不给面子的沉声下令道。 薛玉芳大感受挫,再想到多日来的委屈,立时哭出声来:“妾身究竟哪里不好,惹得您这般嫌弃?” 谢尹安眼神迷离道:“我不怕告诉你,我打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她。若非不是因为那个人横刀夺爱,她现在应该是我的人了。” 薛玉芳嫉妒疯长,哭着骂道:“她有什么好,不过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让你们男人一个个为了她迷的神魂颠倒!她就是个狐狸精!小贱人!” 在谢尹安心里,薛玉娇现在已经成了他想得却得不到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精神的寄托,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听薛玉芳毫不顾忌的侮辱她,顿时勃然大怒,抓着她衣领上前,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薛玉芳浑然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依旧骂道:“小贱人小贱人......啊!”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只听对方对她吼道:“你给我滚!” 薛玉芳被打的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方道:“你打我?你为了这贱人打我?”哪里肯依,便撞在怀里叫他打,道,“你打死我罢!反正我知道你眼里没有我!让我死了算了!” 见她撒泼耍浑,一点贤淑的形象都没有,谢尹安眼内冒火,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叫侍卫进来。 薛玉芳摔在地上,浑身酸痛,也不起来,只坐在地上对着他又哭又闹,侍卫们费了好大劲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拽了出去。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近日来,谢尹安听身边的人说,萧湛在王府练兵,王妃时常也陪在一边服侍。他心下一动,于是邀了他的世子姐夫萧书尧一道出门,借故意路过宁王府门前,提议进去拜访一下,又道想观赏练兵云云。萧书尧不疑有他。 彼时萧湛正在练武场,听闻他们二人前来拜访,面色微讶。他与萧书尧这个人来往不多,谢尹安也只是平时在朝堂上或出征时才会交集过多,私交也并不多,突然两人一起来见他,倒是让他意外,纵然不是很想见,但也不好一并打发走。 “带他们过来吧。” 那禀报的门卫应命离去,话落,萧湛转向薛玉娇道,“你要不要避一下?” 薛玉娇知道他的用意,想了想,道:“没事的,以后也少不了会碰到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正好,她借这个机会让谢尹安这个伪君子看清楚,她与萧湛过得很好。 彼时,薛玉娇正为刚刚热过身的萧湛擦额上的汗水,谢尹安和萧书尧并肩走来,远远看到了这一幕。 谢尹安暗自不爽,想象着若不是被萧湛插足,那双温柔白净的手本应该抚摸在自己的脸上才对,想到此,不由越想越恼。 萧书尧心里自是也不好受,但早就看清现实的他,只能将自己的心意压在某个角落,永远的藏起来。 两人笑意盈盈的走上去,谢尹安从一开始视线便停留在薛玉娇的身上,直到走到跟前,方才笑着拱手与萧湛见了个礼:“宁王,别来无恙。”接着面向薛玉娇时,略微一顿,方道,“王妃金安。” 第45章 吃醋 不管怎么说, 前世与他做了一年夫妻, 到底对他知根知底。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厌恶, 薛玉娇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颔了下首,算是回应。 按辈分讲, 萧书尧的父亲祁老王爷与先帝是同辈兄弟, 也可以说是前朝的王爷, 所以身为祁小王爷的萧书尧自然与萧湛是一个辈分, 当下见了面, 彼此间客套的略施一礼,算作打了照面。 萧湛虽然十分排斥谢尹安,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开口只与他聊正事:“二位突然光临寒舍, 可是有什么要事?” 期间,谢尹安被薛玉娇的美貌吸引住目光,频频看向她, 薛玉娇只得移开视线,伸手拂了一下鬓间的乌发,假装没有看到。气氛突然沉默, 还是萧书尧笑意晏晏,当先回道:“也无什么要事,我与小舅子出门办点事,途经门前,想起之前听说你治兵严谨, 布阵奇特,于是出于好奇,想着进来参观一下。” 萧湛瞧得出来谢尹安迷恋薛玉娇的美貌,其目光火热大胆,似乎根本不想加以掩饰,不免令他暗恼。他动作自然的揽过薛玉娇瘦削的肩膀,笑容清冷的回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既然你二位人都来了,便自行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或者问孟霖帆也行。”话落,转身又对孟霖帆道,“去让人准备些茶点送到这里来。” “是,将军。”孟霖帆领命走开。 当着两人的面,薛玉娇被他一手揽着,起先还有点感觉不自在,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心里感到一阵踏实。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轻轻在自己肩上摩沙,有一种好似在与对方宣布主权一般,暗中较量的错觉。 果然,这一动作被谢尹安收进眼底,谢尹安心里的不爽瞬间放大。他努力维持镇定,好在来之前早有准备,此时一边走,一边忽然问道:“对了,我听闻萧世子与王妃以前一起念过书,那你们二人之间应该十分熟络吧?” 他这话是对萧书尧问的。 萧书尧没想到话题转眼到了自己和薛玉娇的身上,看了一眼薛玉娇,见她似乎也有些尴尬,于是温和的笑了笑,随口搪塞过去道:“是一起念过书,不过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我们之间联系很少。” 这个回答也算中肯,一来没有否认二人认识,二来也不给萧湛造成误会。 萧湛和薛玉娇一个府里长大的,即便常年在外,也是知道两人曾一起念过书这件事的,但关于两人私下关系如何,他便不了解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感情还处在模糊不清的状态,并不像现在一样凡事都格外的关注。 此时听完二人的对话,虽然明知道谢尹安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为的是让他们难堪,造成彼此间的误会。但眼皮还是忍不住一跳,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短短一瞬,又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原来如此,”谢尹安一笑置之。 薛玉娇与萧书尧以为这个话题终于在这里结束了,刚松了口气,恰听他又道,“我知道你曾经送过她一本歌赋,听说是你亲笔所撰,花了很多的心血才书写完成。我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本什么歌赋,不知道王妃可否舍得拿出来给下官看看?” 说到这里,眉梢一挑,暗中看萧湛的脸色,果然眸色似雪,脸色沉郁,很不好看,再看薛玉娇,呼吸已经开始渐渐紊乱了,但面上极力让自己冷静。不由窃喜。 送薛玉娇歌赋的事,并没有几个知道,除了萧书尧和谨娘外,还有就是珍儿。那时候她还没有对珍儿设防,且又跟在自己身边做贴身丫鬟,自然对她和萧书尧的事情一清二楚。想必是她透露给荆氏和薛玉芳,薛玉芳又告诉了谢尹安吧。她猜测道。 萧书尧作为当事人,比她还要紧张,要知道,那歌赋首页就有表白之意,若被萧湛看了去,后果可想而知,定会造成二人之间的误会,心生隔阂。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随便乱写的,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可能早就被宁王妃随手丢到哪里找不到了吧。”萧书尧勉笑道,旋即想要赶紧结束这个凝重的话题,又道,“我们不是要看练兵吗,就不要再提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知道萧湛心里多了疑惑,谢尹安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说。 几人各怀心事的看完一场练兵后,谢尹安同萧书尧告辞离去。 萧湛沉着脸站在原地,遥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深褐色的眸中隐隐涌起风雷之气,薄唇轻抿,久久不发一言。 薛玉娇担忧的看着他,知道他在为那本歌赋的事闹心,思虑良久,不想造成误会,索性主动开口解释道:“那本歌赋,我回去后便着人还给他。之前原本一直想着找机会还的,时间一长,始终没合适的机会便耽搁忘了,你不要多想。”怕他真的想多了,她后面紧跟着解释了一句。 半晌后,萧湛忽然拉过她的手,风轻云淡的说了句:“本王没有多想。走吧。” 他越是说没事,她越担心不已。 接下来,萧湛心里果然是有了结,干什么都是一副郁郁不乐神思游离的样子。直到是夜快要上床睡觉了,情绪低落依然摆在脸上。 薛玉娇知道他还在想白天的事,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一日不说开,只怕一日他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堵着,于是下了决心,索性将那压入箱底的歌赋找出来。 她递给他,大大方方的道:“您还是看看吧。”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微微有些紧张。她的紧张不是出于心虚,而是接下来要准备解释的话,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气氛看起来十分的平和,但又有一些淡淡的凝滞。 原本就有点耿耿于怀的萧湛,此时看着面前的这本歌赋,终于禁不住好奇心理,接到手里随便打开第一页,淡淡瞥了一眼。竟没想到,这一看真的是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顿时变身成了一个醋坛,沉着脸两手将那册子一合,看不下去了:“你知道本王看完会是什么感受吗?”语声如冰。 “似是知道。”她坦白道。 萧湛抬眼看她,面露不解:“那你还要给本王看?” 她难道不知道,他看完以后会有多么的嫉妒吗?似乎看到了两人以前青梅竹马,在一起情投意合的情景。 想到此,醋劲尤甚。 薛玉娇提起裙摆,坐到他身边,平声回道:“为了让您安心我才给您看的,不管您信不信妾身,我都要跟您说,我和他以前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他送我这本歌赋,我不否认或许有那个意思,且我也承认在一起念书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才华颇为欣赏,可又如何呢?一切都过去了,他有了自己的妻子,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之间,再无过多交集不是吗?” 萧湛突然静默起来。 就算相信她们两个之间没有私情,可是,前世薛玉娇明确拒绝过他,这点毋庸置疑。这一世,直到现在也从未说过一句喜欢他的话。 或许,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萧湛露出一丝苦笑:“我相信你又能怎样,”说到这里轻叹出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本王,没关系,只要你心有所属了,随时可以找我要和离书。” 薛玉娇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很不好受。 她秋波盈盈,回想前世,眼前这个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男人,竟声泪俱下地抱着她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一时间心疼不已。 静默半晌,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外面凉,我们到里面说好不好。” 萧湛眸色一动,抬眼看向她,顿时明白其意。耳根子一红,目光炙热的望着眼前这个让他爱惨了两世的人儿半晌,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帐内走去。 很快,帐内一团火热。薛玉娇使出浑身解数,摆动柳腰努力迎凑,香气吁吁,勾人魂魄。 事后,他揽着她,面色不忘冷峻的道:“你大可不必卖力讨我欢心,本王方才的那些话,依然可以作数的。” 嘴上虽这般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与她缠抱在一起,如何也舍不得撒手。 薛玉娇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对方用力的缠紧了一些,这一刻,忍不住扬起笑容,忽然觉得素日严肃正经的他,原来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感到十分惊喜。 她一根葱白食指缠绕着他颈间的一缕乌丝,整个人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妾身不会离开您的。” 永远不会。 薛玉娇自嫁给他以来,他不只处处谦让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一句,发过一句牢骚,并且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她,凡事都想着她,对她极尽宠爱。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世好男人,只有傻子才会离开。 萧湛吻了吻她的鬓发,轻轻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少顷,喃喃说了一句:“本王也是。” …… 和萧湛在一起的日子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和安稳,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小惊喜。比如萧湛和某位同僚吃过饭,吃到认为味道不错的菜,顺便会为她打包一份,又比如萧湛得到圣上一些赏赐,回来就会与她一起分享,让她随便挑选。 薛玉娇重活一世,自己选择的男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第46章 刮目相看 最近, 皇室从天竺进口了一批香料和水果。萧湛身为王爷, 有幸分得了一批。 这些水果她认得其中一部分, 便好奇的拉着萧湛问其它不知名字的都叫什么。萧湛笑着一一给她解答。 她又拿起一块锥形的香料,让谨娘放进香炉里面点燃,之后闻了闻, 只觉香味沁人, 神清气爽, 又愉悦的问:“这是什么香?好像从没有闻过。” 萧湛道:“似乎是天竺的一种沉香, 材料主要取自金香木。”旋即一脸宠溺的道, “你若喜欢,这批香料都留给你用好了。” 薛玉娇掩唇一笑,含羞带怯道:“王爷您这是哪里话, 我们每日都住在一起, 妾身用的话,您也可以一同享用到的啊。” 萧湛长眉轻舒,蓦然一笑:“你说的是。” 这批香料有很多种, 气味都不相同,除了焚香以外,还有可以做成香囊的, 擦在身上的,放进衣橱熏制衣物的。除了怡情的香味,还有解乏益于身体的功效。 用了几天以后,薛玉娇开始对调香充满兴趣。她专门请了一位调香师,还特地亲自去拜访请教城里有名的匠师, 虚心学习。 见她突然一门心思扑在了制香上面,萧湛也没有阻拦,难得她有了热衷的东西,便随她去了,偶尔看到她遇到困难,还会尽力帮她一把。 而调香其实并不容易,尤其调出一味好香,期间要反复试验才行。从简单的香草处理开始,提炼后进行加工,然后掌握火候时间,一点一点的试验着,直至熟能生巧的地步,确保自己做出来的都能成功,才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薛玉娇天资聪颖,学东西很快,从一个新手到入门,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入门后,才是真正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在原有的基础上步步提升的开始。 大魏爱香之人极多,甚至许多家庭富裕的人将调香视为风雅之事,其地位不输于琴棋书画。男女都喜好熏香,可以说把香用在了生活方方面面之中。 薛玉娇研究制香,得到身边很多人的喜欢和认可,她起初每调制出一味新的香味,都会先让身边的仆妇丫鬟闻过以后一个个作出评价,大多数觉得不错后,才会拿出来分享给身边的贵妇贵女们,有更好的,还会送去后宫一些。 不出半年,她因为这项喜好,所调制出的香料慢慢得到后宫嫔妃们的一致赞赏,成了宫廷御用调香师,薛太后专门给她设了一个四品香匠官职,随意出入后宫。 大魏的制香渐渐闻名天下,越来越多的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出自她手里的香料,更有周边国家大量进口,其名与香一时间广为流传。 就在薛玉娇在仕途上取得傲人的成绩之时,大魏边境与鲁国边境频频发生冲突,战火不断。朝廷以谢家父子为首,集结其他几位官员极力举荐萧湛出征平乱,意图吞并鲁国。 冬至日后,年关渐近。本应是辞旧迎新,喜气洋洋的时段,宁王府却因圣上这一道旨意变得气氛凝重了起来。 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上一世的轨道,上一世萧湛还没有接到这样的圣旨之前,便已经为薛玉娇殉情自杀。如今,这道平乱圣旨无疑一个晴天霹雳。 薛玉娇知道,对方是萧湛的生母即庆元公主的母国,庆元公主又是当今辅国的重要人物,萧湛此去夹在中间定少不了为难,利害关系,可见一斑。 而萧湛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纵然没有感情在内,但真的对鲁国出兵,届时万一真的与自己的母亲针锋相对,兵戈相向,也少不得为难。这几日来他寝食难安,一时间陷入囧境。 圣旨已下,眼看离出征的时间越来越近,薛玉娇想来想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湛。她认为,两国交恶,不一定非要开战才能解决问题,也可以派出使者与鲁国结两国之好,换取两国长久的和平。 萧湛向来习惯了战场上分胜负高低,根本没想过和好,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将两国间的矛盾说了出来,称前朝遗留问题已久,交好怕是有些困难。 薛玉娇以前念过书,先生也是在大魏极富盛名的一位人物,自接到圣旨后,事先已经从别人嘴里了解过了两国间的纠纷,于是她仔细分析了一番,把两国间的利弊分析清楚后,同萧湛说出应对之策。 萧湛听完她的阐述和观点,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原以为她在制香上面有天赋,但没料到,论起国家大事来,竟浑然不输一些朝中大臣。 薛玉娇担心他去说服圣上怕是惹出嫌疑和议论,于是她主张这件事由她出面去和薛太后说。她想着毕竟是她的姑母,应该能听进去几分。 萧湛思虑过后,觉得可行,便应允下来。临入宫前嘱咐她点到为止,万不可逞强。 彼时天上飘着零星细雪,薛太后正在殿外赏梅,身后跟着一众侍人。忽然听闻薛玉娇求见,略一迟疑,命人带她过来。 薛太后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美貌犹存,整个人散发着雍容华贵,尤其年纪渐长,气质越显丰熟沉稳的韵味。 薛玉娇一身藕荷色裙袄,外披一袭白裘斗篷,由宫人领着过来,见到她人时,朝她行跪拜之礼。她笑容和蔼:“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薛玉娇与薛太后以前并不怎么亲厚,私下薛太后鲜少召见她,倒是召见薛玉娥比较多一些。自从她成了宫里的御用调香师后,这才来往多了些。 此时她站起身,薛太后面上依然笑意温和,问道,“今日可是又调制了什么新的香料?快拿给哀家瞧瞧。” 薛玉娇面色迟疑了一下,定了定神,道:“今日并没有研制出什么新的香料,而是有事相求。” 薛太后眸色动了动,含笑道:“何事但说无妨。”说着,移步沿着庑廊往回走。 薛玉娇愣了愣,缓缓地跟在后面,语气不卑不亢的说完自己的请求后,前面之人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望着檐下,好像在回忆,忽而浅浅地一笑,淡淡地说:“哀家近来又从天竺新进了一批香料,你一会儿带一些回去研究研究,兴许能激发出新的灵感。”说罢径自朝前方的殿台走去。 “是。” 薛玉娇感觉出来她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微微颔首跟在身后,一同入了殿。 殿内,宫人已经设好了茶水点心,两边侍女为她脱去披在外面的风衣,拂落头上的浮雪。之后,她倚在贵妃榻上,修长的玉指拾起茶盏,茶盖缓缓地刮着茶面,出神地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薛玉娇静静地立在一边,不由再次开口道:“皇姑母以为侄女儿方才的建议如何?” 想当年薛太后能将前皇后冯皇后拉下后位,以及废掉前太子,除了凭借自身的美貌蛊惑住先帝以外,最厉害之处,还是真知灼见的政见和高明的手段。 此时,室内静悄悄的,仿佛能够听到针落地的声音。薛玉娇无形中感到一种从未有的压力,比之前面对她时要显得紧张几分。 静默了许久,薛太后笑了笑,将视线移向她,缓缓招了招手:“你过来。” 薛玉娇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不知她想说什么,顿了顿,应声上前。 薛太后拉过她的手,端详着她,目光微有些探究之意。好一会,她轻声叹道:“打仗都是男人的事,其它,不要多想。” 机会只有一次,纵然冒着得罪她的风险,薛玉娇也想尝试一下,于是再次跪了下去,诚恳道:“侄女儿斗胆,请皇姑母先听完侄女儿的观点再拒绝也不迟。” 薛太后没有说话,室内一片寂静。 风从身后的门缝吹进来,薛玉娇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她仍旧跪在榻前,双眼看着席上精细的纹路在斜漏进来的阳光中若隐若现。 良久,薛太后淡淡的语声从头顶传来:“你起身吧。” 她的心依旧提着,不敢放松,口中称谢,从地上起来。 薛太后看了看她,望向外面,幽幽地低声道:“你且说说看,如何使两国交好,互惠互利?” …… 萧湛在练兵场心不在焉的等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了始终没见人回来,不由担心起来。此刻累了一天的士兵们都陆续的散去了,他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终于沉不住气了,让孟霖帆备马,即刻进宫一趟。 两人到了宫门口,萧湛托人传信到仁寿宫,询问薛玉娇的情况,然而半天过去,杳无音信。 时间慢慢流逝,宫门口的那盏灯火始终没有移动,男子身披一袭银裘,青衫磊落。孟霖帆站在他的身后,举着一只青竹伞,遮在他的头上,漫天白雪,飘飘洒洒的落在伞顶。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浮雪,转着圈,形成一个个白色的漩涡,扫过他深色的靴子和大裘的衣角。 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前方的甬道,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望着,狭长的眼眸迸发出殷切的光芒,似乎穿透了一道道皑皑的厚重宫墙。 天色已然全黑之时,薛太后终于从榻上起来,平静地吩咐用膳,并笑着挽留薛玉娇稍后陪她一同食用。薛玉娇不敢多做耽搁,面色沉稳的开口道:“侄女儿就不再叨扰您了。王爷还在家中等侄女儿回去,怕是这会儿已经担心起来,所以还望皇姑母谅解,允侄女儿先行告退。” 薛太后也不勉强她,在她临走时,容色愉悦的道:“若你所说的都能应验,哀家必定重重赏你。” 薛玉娇心头不敢松懈,恭谨回道:“侄女儿必当尽全力而为。” 第47章 诰命夫人 萧湛担惊受怕了一天, 见到她出来时, 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迎上前, 连声关心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太后她同意吗?” 薛玉娇帮他拂去肩上的那层浮雪,缓缓道:“她同意了。只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只是鲁国阴险狡诈, 曾有戕害我国使者先例, 怕是无人敢出使鲁国谈判。所以, 妾身已经答应了皇姑母, 这一趟交涉,由我亲自去。” “什么?!你去?你怎么可以去?” 萧湛一把握住她肩膀,心急道, “你这是在以身犯险知不知道?不行, 你不能去,我去。我现在就去找太后说。” “您等等,”薛玉娇拽住他, 他停下来,一双剑眉紧紧的锁着。她想了想,道, “这样吧,到时候,妾身就说路途遥遥,您护送我一起去好了。若真有什么意外,就当应了那句,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萧湛心中升起一阵感动,知道事已至此,她做出的决定不容易改变,旋即回过身来,握紧了她的手。下一刻,温柔将她揽进怀里,嘴里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事后,薛太后答应了两人一同出使鲁国。一路车马劳顿,一行数百人的队伍历经半个月后,终于到了鲁国边界。 两人面见鲁帝,献上厚礼,起初受到鲁国大臣的刁难,但好在有惊无险,两人凭借着交好的诚心,总算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切谈的还算顺利,接着,终于到了求见鲁国那位庆元公主的时候。 如今,庆元公主早已不是当年的普通公主,她辅佐幼帝多年,掌管国家财政大权,在鲁国的威望极高,其名声不输于历代先帝。而就在不久前,已被已经成年的鲁帝加封为懿圣皇极品掌国长公主,持凤雀印。 鲁国皇帝虽然早已成年,可以自主决断,做出相应对策,但因感念这位姑母对自己多年来的细心栽培与教导,遂出于尊重,每次遇到大事都会过问她的意见。 听闻大魏派了使者前来交涉,掌国长公主原本不想见面,但听前来通传的宫人说,来的是宁王,一时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带她们过来吧。” 薛玉娇见到她时,望着她略显消瘦的身影,心下一阵恍惚,不觉经年,很难想象当年羞涩的稚龄少女,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如花青春,就在这深深的宫闱中渐渐渡过了,尽管这些年来外面传言这位长公主如何精明决断,如何聪慧绝伦,甚至曾经有人怀疑她擅权揽政,软禁幼帝,大权独揽等等,但在薛玉娇看来,眼前的女子心中装了很多苦楚,只是没人知晓罢了。 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为了鲁国的百年基业,她至今没有嫁人生子,一心只系鲁国,守护皇帝,以及千千万万的鲁国子民。就像万千鲁国国民所说的那样,长公主是落入凡间的仙子,心怀大志,造福百姓。 掌国长公主心中惴惴的等了不多时,当侍人引两人前来觐见,行过拜见之礼,看清面前的来人时,神色哀肃的起身。一双饱经沧桑的目光落在萧湛清瘦英俊的形容上,眉睫轻颤,显然抑制不住的激动。 萧湛望着对面容颜昳丽的中年女子,凭着端美的五官,可以想象年轻时有多么美丽动人,望着望着,亦是万分感慨。然而此时无论有多少话想说,都不适合说出口。 薛玉娇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镇定下来,与这位掌国长公主娓娓道来。 先是提到两国开战带来的后果,必定两败俱伤,让其他国家从中渔利,再又提到鲁国近两年来闹蝗灾严重,给出解决办法,建议放一批鸭军试试,由大魏送入境三万只,第一年可能收成不好,但第二年便既有粮食吃,又有肉吃。 说完对方面临的现实情况,转过来又说大魏水患一直得不到解决,近水百姓深受其扰。知道鲁国水利技术先进,希望鲁国派出治水的人才帮助大魏,引进水利技术,解决困难。 再说两国北部共同的敌人是匈奴,一旦双方交战,势必给敌人可趁之机,趁虚而入。如此,缔结盟约,共同攘外才是正确之举。 薛玉娇带着诚意而来,表示大魏有意将一位公主嫁到鲁国,希望以联姻的方式使两国永结兄弟邻邦,不再打仗。 掌国长公主认真听完她的陈述后,愣了一下,看向她时,眸中掠过一抹惊佩之色。她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事关重大,她还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两人也不急于一时,薛玉娇道:“我们会在贵国小住三日,三日后,希望您能够给出一个答复。我们也好尽快回去复命。” 掌国长公主淡淡颔首,直到临走时,视线再次回到萧湛的身上。眼看两人要离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宁王爷等一下。” 两人脚步悄然一停,萧湛转身看向她。 从方才到现在,除了行见礼,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全程只是悄悄注视着面前这个女人。此刻,听到对方喊自己,他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内,使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薛玉娇知道母子两人有很多话要讲,不便打扰,于是径自出去等候。 掌国长公主和萧湛私下关起门来单聊了很久,薛玉娇由人引入偏殿喝了半天茶水,直到一壶水都快喝干了,方听到侍人进屋传话说,人已经出来了。 萧湛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薛玉娇担心提到什么伤心话题,惹他难过,遂不便多问,便什么都没说,同他并肩而行。 两人上了车轿,萧湛面色沉静的坐在车里,行出很远后,这时才倏然说道:“你难道就不想问本王,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吗?” 薛玉娇一怔,旋即微微一笑,回道:“您若想说,会主动告诉妾身,若不想说的话,即使妾身问您,您也不愿意说不是吗?” 萧湛嘴角扬了扬,与她相视一笑,揽着她肩膀道:“她说,本王找的妻子很好,既有学识,又有政治才能,她很欣赏你。除了薛太后以外,你是至今为止让她佩服的第二个女性。” 薛玉娇受宠若惊:“妾身何德何能,得此褒扬,长公主她谬赞了。” 萧湛目光坚定:“若是本王也这么想的呢?” 薛玉娇一脸娇羞的低下头去,靠在他怀里道:“虽然妾身受之有愧,但既然王爷也这么说,便有幸得此殊荣好了。” 萧湛搂着她,眼里满是柔色道:“你知道吗?她刚刚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她答应了?那么快吗?她刚才不是还说要考虑一下吗?”薛玉娇连忙直起身,激动看着他,眼里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萧湛含笑道:“她原本就不想开战,只是碍于国家尊严,以及怕主动示好的话增加大魏的嚣张气焰,对他们不利,于是便将战事一拖再拖。没想到,我们大魏竟然会主动放下姿态求好,这让她始料未及。于是不做多想,很快就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除此以外,她还主动在协议书上附加了一条,对两国实行水利人才共享制。” “共享制?”薛玉娇惊讶问出口,不大确定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不错,但凡我们大魏这边有需要,鲁国必定全力提供支持和帮助。听到这则消息,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何止开心,薛玉娇简直欣喜若狂:“这么一来,两国是真的彻底和好了,皇姑母那边也能交代了,您也不用出征了。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萧湛欣慰道:“我们这次出使鲁国,免去了两国之战,是造福两国百姓之举。以前本王只知道靠打仗□□定国,但现在看来,打仗并不是唯一的途径。” 薛玉娇认同道:“没有人喜欢战争,除非迫不得已开战。而一旦开战,必定少不了流血,届时会有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萧湛扳过她肩膀,目光炙热的看着她:“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是你,让本王不用夹在两国中间为难,是你,让本王意识到还有比打仗更为妥善的解决方式。” 还有一个要感谢的是,让他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最后这一点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而与鲁国签订完协议后,回国前,萧湛在城楼下立了很久,他安静的望着这里的一切,这里,似乎到处都有母亲的气息。 薛玉娇瞧出他的心事,知道他从小到大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如今亲生母亲刚见过面就要分离,且可能今日一别后就是永远,不禁让人感到心疼。 她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去轻触他的身形。踌躇了片刻,眼前微热,终于还是挽住他的手臂,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何时,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们走吧。” 萧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清平如水。他转身下令道,“启程。” 两国化解了矛盾,签署了协议,从敌国变为了友好国,两人自然功不可没,萧湛自觉没有什么功劳,回去受赏时主动将所有功劳推给了薛玉娇。 薛太后欣喜之下,主张设宴庆贺一番,除了褒奖两人之外,另外加封薛玉娇为一品诰命夫人。 自此一事,薛玉娇的名声在两国大噪,深受两地百姓爱戴和感激,若非不是她主张同鲁国交涉,签订和书,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第48章 嫉妒 纵然名利双收, 但薛玉娇并没有恃宠而骄, 反倒是借此机遇更加努力上进。接下来, 旁人会发现,她不止是在制香上造诣匪浅,在农业和朝堂政策上也多有关注, 每次萧湛下朝回来, 总会与她分享朝堂上的最新消息, 长期以往, 两人共同出谋划策, 解决了许多难题。 虽为女儿身,但她见解独特,想法新颖。有时候, 常常语出惊人, 令魏帝及很多朝中大臣们都啧啧称赞不已。 经此一事,两人经历这么多以后,感情愈发甚笃, 每日如胶似漆。 这日傍晚,薛玉娇沐浴而出,换了一身淡香薰过的嫩黄色罗衣, 对着镜子稍稍点了些细香胭脂。 镜中的人儿皓齿蛾眉,艳若桃李,目含秋波。谨娘在一边为她梳着一头如瀑青丝,越瞧越觉得喜欢。 今日萧湛去了军营,说是有事过去一趟。可薛玉娇一直等到了天黑, 直到已经过了约好的饭点,也迟迟没见他回来,渐渐,有些不放心起来。 正想着打发个人去看看,彼时有个萧湛的亲兵匆忙赶回来传话说,王爷有事,不回来吃饭了,叫王妃不必等他。 萧湛身兼多职,平日公务繁忙,临时有事也不稀奇。薛玉娇不疑有它,命人给他留一些饭后,自己先去吃了。 一个人静静的用完一顿饭,闲来无事,本想抱着雪儿揉搓一会儿,但一想已经洗过澡了,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改为看书。 亥时,巧儿抱着雪儿进了笼子,之后忙完自己的事后说了一声,悄然关门退了出去。谨娘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便坐在一边做起了女红,陪着她一起等着萧湛回来。 她双眸注视着书上的字,半天一动不动,显然心不在焉。少顷,支着下巴对着案头的烛火,渐渐地出起了神。 细想这一年来,萧湛无疑是喜欢她的。甚至有时让她感觉到了近乎迷恋的程度。 而萧湛在外面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喜言笑,但却让人难以想象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时,说话要多肉麻有多肉麻,举止要多过分有多过分,时间一长,对于和她做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也越来越轻车熟路。 尤其近段时间来,每天早上起来萧湛都要与她温存上好半天,每次都是她催促他去上朝,这才肯罢休。长此以往,难免让她产生一种惑乱人心的负罪感。 再说两人欢爱从来没有节制,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但凡萧湛对她有了邪念,从来都不矜持克制。谨娘心疼她,经常在两人欢爱过后,望着瘫在床上起不来的人儿,抱怨王爷不懂怜香惜玉。 纵然两人一起放纵的次数很多,但可惜的是,这一年来,薛玉娇受前世失去过腹中孩子的影响,始终对怀孕存有阴影,没有想好要孩子,所以一直来做避孕措施。萧湛也曾问过她关于不想要孩子的这件事,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告诉他事实。 纵然萧湛每次问起时,脸上一副掩盖不住的失落。可毕竟,这个世上应该没人会相信有前世之说吧。 …… 萧湛迟迟没有回来。 薛玉娇早早让谨娘回去歇息了,一个人在房里留着灯,自己先上了床。 此时已经是子时,她心里牵挂着萧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 不知何时,一阵轻轻的推门声倏然响起。似是担心吵到她休息,听得出来整个过程都是蹑手蹑脚的。 “王爷,是您吗?” 薛玉娇拾起罗帐,对着一道屏风之外的人轻声问道。 过了片刻,那边“唔”了一声,声音略显沙哑和疲惫的说道:“抱歉,回来晚了,吵到你睡觉了。” 薛玉娇顿了顿,道:“妾身还没睡。” 话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继而萧湛开口道:“本王去洗个澡,你若困了便先睡。” 薛玉娇不知道今日一天他都去了哪里,为何此时语气听着不太对劲。正暗自琢磨时,很快,忽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 她面色微讶,朝外边问道:“您喝酒了?” 萧湛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脱完衣裳就径自去了浴房。 屋里一片寂静,只听到从浴房中传来的细微水声,以及案头灯花偶尔爆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薛玉娇躺在床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多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知道他洗完出来了。 “您饿不饿?” 她关心问了一句。 萧湛转身已经套了件衣服走进屏风内,衣裳松松垮垮的,露出前面一片宽阔结实的胸膛,声音柔和的回道:“不饿。快睡吧。” 说罢吹了灯,上床躺了下去。 夜色中,薛玉娇感觉到一双粗粝的手掌轻轻摩沙过自己的脸庞,男子温热的脸向她贴了过来,接着不声不吭的吻了吻她的面颊,似乎吻不够,转而移到了颈间,埋在她肩窝一顿乱啃,呼吸炙热。 刚才他走进来的那一瞬看,薛玉娇就觉察到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和早上出门前的愉悦之色截然相反。 现在他莫名的就发起情来,这个样子,委实令薛玉娇感到更加古怪。 呼吸急促间,终于,她忙不迭的推开他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湛撑在她身体两侧,从上而下的注视着她,少顷,身子一歪,泄气般倒在了一边。闭上眼,手背搭在额上,语气颓然的回应道:“是有点事。” 他不想骗她。 薛玉娇听出他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疲倦,似有有心事的样子,心头一软,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柔声问道:“怎么了?妾身觉着您好像不大高兴。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室内阖然一静。 薛玉娇微微支起些身来,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月光下,他线条冷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微敛着双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 “你确定要听吗?”萧湛倏然反问她道。 薛玉娇不明其意,但不难猜出来,他接下来准备告诉自己的话,很有可能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于是就沉默了。 萧湛纠结了一瞬,道:“罢了,本王还是告诉你吧,”他翻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徐徐道,“今日谢尹安邀我去了玉兰坊。你当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吧?” “玉兰坊?!” 薛玉娇听完整个人都惊住了。借着微微的月色,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直直的盯着他,紧张忐忑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玉兰坊,是金陵城里有名的歌舞坊,也可以说是一家比寻常妓|院高级一点的娱乐场所。里面除了能歌善舞的妙龄少女以外,还有陪客人睡觉的风尘女子。总之,是世上几乎所有男人都最喜欢去的地方。 萧湛感觉出来她的不安,连忙温柔的抚着她后背,安抚她道:“你先别紧张,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同他喝了点酒而已。” 薛玉娇听他这么说,果然渐渐放松了许多。但一想到对方是谢尹安,旋即又愁眉紧蹙起来。 “妾身相信您。只是心里有个疑问,他拉您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她问道,语气尽量维持镇定。心里想着总归不是喝酒聊天这么简单。 萧湛轻声一叹:“还能做什么,他一直来就处处与我为敌,而本王娶了你,想必心里义愤难平。这次邀我喝酒表面是打着联络感情的幌子,实则司马之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薛玉娇娇嗔了一句:“您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还去赴约?” 萧湛侧过头,表情认真道:“为了查案,查你父亲的死因。我接近他,想要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薛玉娇心中不知作何滋味,须臾,问道:“您可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他摇摇头:“他城府很深,并不轻易透露一丝消息。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要么早就与谢卓串通过了想好了搪塞我的答案,要么就假装喝醉含糊过去。” 薛玉娇一言不发。她早就料到不好查,但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萧湛又道,“不瞒你说,其实在你向我开口查你父亲死因之前,我就一直派人在调查他。但查了这么长时间,人证物证仿佛全部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踪迹,只查到他在城里私运□□,开了一家赌场,以及做一些皮肉生意。总之,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薛玉娇略一迟疑,道:“妾身知道了。” 按照常理,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回复:您但去无妨,妾身不是善妒之人。 但话到了嘴边就立刻改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只想让他属于自己一个人。即便这种想法很自私,也很不切实际,但她就是不想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 尤其想到前世谢尹安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一个个每日什么都不干,只一心想方设法的算计和诋毁她,她就感到头疼和心累,于是更加不愿意萧湛的身边将来也有那么多女人围着他转,届时她不仅要和这些女人斗智斗勇,还要面临被夺走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宠爱的风险。 而如今和前世心境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对谢尹安的感情并不似对萧湛一样深。纵然谢尹安寻花问柳,她内心也没有太多的起伏变化。 听萧湛说什么也没做时,她第一反应确实相信他真的没有做什么,但还是为以后担心起来。毕竟那种地方诱惑力太大,哪天真的把持不住出个什么万一,她不敢去想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从没有发现,原来她竟是这般善妒之人。 第49章 夫君 想想当年的荆氏和自己的母亲赫连氏争宠, 再往前, 沈老夫人和侧室争风吃醋, 最后联想到自己身上,只感叹,原来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一旦遇到感情, 果然没有几个能够大度, 泰然处之的。 而现在, 想到兴许就在半个时辰前, 他的身边还环绕着形形色色莺肥燕瘦的女子,薛玉娇已然不管他去的目的是什么,只觉心里堵得紧。烦躁一起, 便赌气将身子背了过去, 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见她突然转过身去,不再理自己了,萧湛当即一愣, 不知何故,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睡吧。” 薛玉娇闭上了眼睛。纵然心情低落,但也不能真的和他发脾气。 他凭直觉判断, 她嘴上说没事,心里定有事才对。 萧湛活了两世,到底没遇上过这种突发情况,一时不知所措。不过看的出来,对方似乎在闹情绪。 他从背后抱住她, 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理我了?” 薛玉娇只有气无力地恹恹说道:“困了。” 萧湛才不会相信是困了,换作以往,就算她真的困极了也不会和自己吊脸子。 他一手捞过她纤纤素腰,将她整个人揉入怀里,自后面吻她的耳唇,她的颈背,接着移到她柔软的双唇…… 薛玉娇被他吻的换不过气,无奈抵开他道:“王爷轻点,妾身要喘不过气了。” 萧湛果然停了下来。他注视了她片刻,旋即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珠,道:“你唤我什么?” 印象中,自嫁给他以来,她鲜少这么称呼他。 薛玉娇一愣:“王爷?” 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怔仲了一下。 仔细想来,自成亲后这几个月来因为不适应彼此的身份转变这么大,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直接称呼为“您”。 萧湛有些听不惯,于是道:“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换一个称呼。” 薛玉娇心思一转,吐吐舌头:“总不能还唤您‘叔父’吧?” “想什么呢?”他舒然一笑,也没和她生气,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鼻尖,道,“以后没旁人在时,可以唤我‘夫君’,或者,唤我‘湛郎’。” 这个称呼听起来十分亲切,一下子让薛玉娇感觉关系又拉近了很多。而她刚刚原本就是开玩笑逗他的,此刻听完,打心底很是开心,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知道她心情好了,萧湛再次问道:“那你现在能够告诉为夫,你刚刚到底为何而生气了吗?” 薛玉娇略一沉吟,将脸贴到他胸口,缓缓道:“妾身知道您洁身自好,可是,您约束得了自己,约束不了别人,万一旁人对您包藏祸心,设计害您,您又该当如何?所以,以后您能别再去那种地方了吗?” 萧湛微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搂着她含笑道:“好,我答应你,再也不去了就是。” 想不到她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不放心自己。萧湛突然莫名感到心情愉悦。 而这足以说明她心里是在乎自己的。 薛玉娇灵机一动,为了奖励他对自己许的这句承诺,仰起头来,主动与他亲了一会儿。亲着亲着,一只小手,悄悄地穿过他的衣襟,轻抚在了他的肌肤上。 常年带兵打仗的他,肌肉异于常人的紧实,且皮肤光滑,充满了年轻男性的健美感,尤其脱了衣服以后,身体更是格外的性,感,极具诱惑力。上至颈部,胸膛,后背和腹部,下至臀部和大腿,摸起来手感都很好,很是舒服。 萧湛自然也喜欢她摸自己,并且,每次反应都十分的强烈。尤其抚到他敏感之处时,他就受不住控制,露出一副极度兴奋难忍的表情。 看到他异常兴奋时,这让薛玉娇挺有成就感的。 今日薛玉娇心情不错,尤其的主动,算是以资鼓励。 她一双柔夷在他的衣襟内不急不慢地游移。抚摸过他的喉结,他的胸膛,又到了小腹…… 萧湛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了起来。 …… 次日一早,萧湛出门上朝前,和薛玉娇你侬我侬,依依不舍。薛玉娇怕他误了早朝,期间几次催他,方才动身。 两人难舍难分的分开之后,萧湛一走,薛玉娇又开始忙起了调香。她是个一旦忙碌起来就很难停下来的人,尤其钻研进去,经常连水都忘了喝。 调香调到一副忘我的状态,一直等到萧湛回来后,和她说了一个消息,这才暂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喝了口清茶。 萧湛说,沈老夫人着人送了封信过来,信他已经看过了,主要是想要托她们两人每个月抽出两天休沐的时间在忠武侯府居住,指导薛啸云处理家务,为将来薛啸云顺利接手薛家做准备。 而沈老夫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萧湛身为一国王爷,请他上门教导她的孙儿,实属无奈之举,委实感到惭愧。但没办法,薛家就薛啸云这么一个男丁了,虽然不成气候,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活马医了。为了薛家的百年基业,她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索性豁出这张老脸试试看罢。 眼下,明日便是休沐。薛玉娇沉默片刻,二话不说,让人去收拾一些贴身之物出来。 两人心照不宣,萧湛亦让人回话到忠武侯府给沈老夫人,说明日便动身过去。 沈老夫人收到话时,一颗心总算尘埃落定下来。她原本就是赌了一下,如今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两个孩子纵然飞黄腾达了,到底还是有情有义的。 宁王府距离忠武侯府并不远,一个往返,坐马车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自出嫁一来,薛玉娇每次回去探望沈老夫人都是当日去当日回,从来没有主动提出留宿。这次,两人应沈老夫人的邀请住过去,临时住在薛玉娇出嫁前时的绣房。 突然住回原来的地方,一时间令薛玉娇觉得亲切感十足。 萧湛站在屋内,望着这里原封未动过的一切,只觉造化弄人,有些感慨。 就是在这里,两人第一次发生了那样不正当的关系。而如今时间一长,似乎大家都渐渐的忘了,已经基本没有人再去提起这件事。 两人一同见过了沈老夫人,之后萧湛领着薛啸云去了账房。 薛玉娇不善这些,自知跟着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不去添乱,径自拉着谨娘回绣房,想着重温一下以前住在这里的感觉。 回房间的路上,不料碰到了许久未见的薛玉娥。 时值仲春,绿意盎然,她穿着一袭淡紫长裙,和贴身丫鬟紫薰站在路中央弯着腰,低着头,两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仔细一想,她今年虚岁应该已经有二十了,但至今都还没有嫁人。先前从谨娘嘴里也偶然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事,听说她近年来拒了多次薛太后和沈老夫人属意的人选,至今孑然一身。 不得不说,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旦过了桃李之年,再想择一门好的亲事,可就难了。 薛玉娇不晓得她究竟怎么想的,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她始终忘不掉死去的前未婚夫?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真是一个痴情且令人佩服的女子。 “大姐姐在找什么?” 薛玉娇笑意晏晏的走上前去,关心问道。 薛玉娥听到声音直起身来,见到是她,冲着她莞尔一笑,并见了个礼:“原来是王妃妹妹。” 紫薰亦跟着行了一礼。 两人与她见过礼,薛玉娥方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刚刚途经这里时,不小心掉了一只耳坠。” “是什么耳坠,能让姐姐这么着急?” 薛玉娇看向她耳上另一只,见材料和样式看起来简单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难免有些好奇。 “王妃妹妹不知,这对耳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现在被我不小心丢了一只,此时我这心里真是恨死了自己。” 她说到这里,旋即又侧头对一边的紫薰正了正色道,“你快去帮我找找。这耳坠对我来说很重要,今日务必要找到。” 薛玉娇一直来因为荆氏一事对她心怀几些愧疚感,此时眸色一动,道:“你们若实在找不到了,不如这样,我回去以后命人寻买看看,买到的话,一定第一时间送给姐姐你。” 薛玉娥面色迟疑了一下,还未开口,这时紫薰插了一句嘴:“王妃不知,这对耳坠是王爷送给我们大姑娘的。意义不同。”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还故意着重强调了一下。 薛玉娇登时一愣。 不止薛玉娇感到惊讶,就连身后的谨娘也跟着大吃了一惊,完后担忧的看着薛玉娇。 “闭嘴!” 薛玉娥连忙轻声呵斥了一句。紫薰立时不再多话。 回过头来,她依然一副笑容温和的样子,继续道,“你不要多想,这对耳坠虽然是宁王送我的不假,但却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并没有什么意义的。” 这句不要多想,以及没有意义,只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薛玉娇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主仆二人,心下五味杂陈。 联想方才的种种,其实她并不糊涂,甚至能够看的出来,这对主仆有刻意在她面前演戏之嫌。至于目的是什么,恐怕是为了让她听到这些话后,造成什么误会。 看来,她先前真的是低估了她这位姐姐。 一直来,她还以为薛玉娥是个心性善良,淡然如水的贤淑女子,想不到,背后竟也藏得如此之深。 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她们口中的这对耳坠究竟是不是萧湛所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平常道:“如此,那用不用我帮你一起找?” 第50章 耳坠风波 薛玉娥一脸气定神闲, 温婉动人, 语气从容的道:“不用劳烦你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们自己找找就行了。” 薛玉娇只不过随便配合了她一下,闻言也不作坚持。待暂别离去走远了以后,谨娘忍了半天, 此时终于忍不住道:“老婢刚刚听着她们主仆二人那番话,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说完看向她。 薛玉娇轻轻扬了扬嘴角:“兴许, 你的预感是对的。她就是故意的。” 谨娘皱起眉来, 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道:“以前老婢还认为这府里除了王爷以外, 就数她对您照顾了,启料,”说到这里轻声一叹, “怎么也是个心眼坏的呢?” 薛玉娇一边信步走着, 一边目视前方道:“我猜测,女人只要遇到了情敌,大概都会变成这样子吧。迷失心智, 不择手段。” 和谨娘心里想法不谋而合,不禁试着问道:“你也怀疑她……喜欢王爷?” 薛玉娇不置可否。 “真想不到,她竟然一直来喜欢王爷。她以前藏得太深了, 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也难怪她迟迟不定亲事,亏我们还以为她是个用情至深之人,痴情于她那死去的前未婚夫,原来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成为王爷的女人。” 谨娘越想越觉得渗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想起什么, 又道:“那关于那对耳坠的事,你真的相信是王爷送给她的吗?” 这种事情薛玉娇不好当面去问萧湛,知道近些年来孟霖帆是跟在他身边最紧也是最频繁的人,定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于是脚步一顿,道:“我自有办法知道真假。” 接下来,薛玉娇借着萧湛指导薛啸云去了旁厅的一个空隙,悄悄走到孟霖帆的身边,拦住他。 孟霖帆一怔,不明何故的看着她。 她冲着他无害一笑,悄声道:“孟将军,方不方便借步说话?” 他的主子夫人,宠爱有加的王妃都这么开口说了,他岂敢拒绝。 他憨憨一笑,连忙应了一声,随她走到外面。 两人走到屋外,孟霖帆恭敬的问道:“王妃有何指教?” 薛玉娇食指比在唇边,瞧了一眼屋内,示意他小声一点。 孟霖帆一愣,旋即很快会意,又小声道:“王妃有话请讲。” 而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其实并不好,让他有种背着主子干坏事的错觉。 薛玉娇定了定神,终于问道:“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王爷以前和我大姐姐薛玉娥,私下来往很多吗?” 孟霖帆眼睛直溜溜的瞧着她,想了一下,很快摇摇头:“并不多。不过,薛大姑娘好像主动找王爷的时候多一些。不过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一般都是送些东西,似乎很是关心王爷。王妃可是有什么疑问?” 薛玉娇听后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你可知道,王爷以前可曾送过她一对耳坠?” 孟霖帆快速回忆了一下,之后浑然不知自己的话会让对方产生什么样的误会,如实答道:“好像是送过一对。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您不提,卑职都快忘记了。” 薛玉娇心突的一跳。脑袋空白了一瞬。 见她神色不对,孟霖帆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解释道:“王妃您别乱想,卑职以为,薛大姑娘常常送王爷东西,王爷出于感激,想起来回送一样东西,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殊不知,这些话简直是越描越黑。 “我了解了。” 薛玉娇站在原地,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乱成一团。 她从来不知道,萧湛与薛玉娥之间还有过这么段经历。虽然只是互送东西,可是在她听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隐情就显得有些模糊了。毕竟送耳坠这种东西,怎么想都觉得大有问题。 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希望两人只是很平常的来往。 孟霖帆还是不放心,看了一眼屋内,抬手掩在脸前悄声道:“王妃应该能看得出来,王爷不论说话还是办事,从来只对您一个人温柔,对旁人都是一脸冷肃的。薛大姑娘也不例外。所以您别胡思乱想了。” 薛玉娇嘴上说没有乱想,但心里还是有了心结。 到了中午和萧湛一起用饭时,萧湛见她一副情绪低落食不知味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不知道怎么问出口,那个人毕竟是她姐姐,若与他追问起来,万一以前两人之间真有什么私情,她要如何面对? 而没有私情的话,一旦问了,想到两日前刚刚因为他去了风月场所吃过醋,现在这么快又和他对质,不免显得自己有些心胸狭隘,斤斤计较。思来想去,不适合当面问,便选择搪塞了过去。 接下来,因心里揣着心事,她不止在吃饭时走神,就连回到王府后调香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经常出错,这令萧湛大为奇怪。但无论怎么问,始终都问不出来原因。 想来最近除了去过玉兰坊那件事外,自己也没有惹她不开心,于是萧湛百思不得其解。这日在练兵场练完兵休息时,走着走着,忽然同身边的孟霖帆随便聊起来:“霖帆,你这两日有没有觉得,王妃有些郁郁寡欢,和之前爱说爱笑的性情不大一样了?” 孟霖帆回忆了一下,确实觉得她整个人不如之前那么开朗了,这时,猛然想起来什么,惊呼一声道:“不会是因为前两日问过卑职那件事,所以胡思乱想了吧?” 萧湛一愣。侧过身,目色微敛,一脸正色的看着他:“她问你什么事了?” 他摸摸后脑勺,有些难以启齿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几年前,您送薛大姑娘耳坠的事,”说到这里,赶紧解释道,“卑职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认为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这个误会什么了吧?” “你,” 萧湛一时之间气郁不已,眉心紧蹙道,“难怪她会心情沉重,你呀你!”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到什么,起步就往回走。孟霖帆自知犯了错,暗恼的拍了拍自己这张臭嘴,连忙谨慎的跟了上去。 今日萧湛回来的早,薛玉娇放下手里的事,还微微讶异的询问了一句“怎么回来这么早”。 萧湛随口应付过去,接着,像往常一样,等她为自己解掉外面的戎衣,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薛玉娇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总觉得他今日的神色有些怪怪的。 “本王知道了。” 突然,萧湛抬手扶上她的腰,与她道,“知道了自从忠武侯府回来之后,你为何一直不开心的原因。” 薛玉娇一怔,抬眼看着他,两只眼睛里面写满了心虚和复杂。 萧湛拉着她的手坐到案前,一手揽着她,一手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声,默然片刻,徐徐解释道,“那耳坠是本王送她的不假,” 听到这里,薛玉娇脸上掩不住的情绪低落,不论是什么原因而送,她都并不想继续听接下来的话了。 “但是,” 他还没说完,此时接着道,“本王送她耳坠是有原因的。当年,本王有次走路快了,不小心撞到了她,她的耳坠掉在地上摔坏了。我从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便命手底下的人到外面买一只一模一样的还给她,好在并不难买到,最后买到一样的以后就还给她了。仅此而已。” 他解释的大方坦荡,毫不掩饰。这么听来,两人确实没有什么私情。 可是,薛玉娇仍然有些膈应。只要想到她戴的是萧湛送给她的,便心里堵得慌,想起来就耿耿于怀。 恍然发现,自己的嫉妒心竟然到了如此境地,简直有些恐怖。 试想,倘若将来某一天,萧湛真的左拥右抱,妻妾成群,自己该当如何?是否会容不下她们? 薛玉娇不敢去想以后。 一日晚上,她坐在镜鉴前梳着胸前的长发,形容美的如诗如画。 萧湛从外面回来,自身后抱着她,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形状细长的锦盒。他眼底含笑道:“你打开看看。” 薛玉娇迟疑了一下,将锦盒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支木钗,整体造型简约不失美感,端口处雕了一朵桃花,极其精巧,而更为精巧的是,钗身打磨的十分光滑细腻,摸起来线条流畅,手感极好。虽然是木制的钗子,但不得不说做工细致,十分漂亮。 她开口问道:“这是……” “木钗。喜欢吗?” 她当然知道这是木钗,可是,莫名第一反应觉得这是在敷衍自己,于是道:“您平时送了那么多头饰给妾身,妾身根本用不过来。以后,还是少送这些吧。” 萧湛料到如此,故意将惊喜留在后面。他两手搭在她双肩上,弯着身,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本王亲手雕的木钗,雕了小半个月,特地送给你的。那件事,你可别再往心里去了,好不好?否则,本王会心疼。”说到这里,侧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秀发。 她轻咬下唇,面色一红,两颊像是染了两朵红霞,低下头去,轻嗔了一声,不承认道:“妾身没有往心里去。” 说话间,已然心情愉悦的将木钗贴在胸前,爱若珍宝。 她细细抚摸着钗身,想到这是他亲手为自己雕的,而这上面每一个纹路,都是他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刻出来的,那么清晰,那么温暖,仿佛上面还存留着他掌心的热度。如此独一无二之物,不由被他的心意深为打动的同时,愈发控制不住内心对他的喜爱之情。 萧湛看出她很喜欢,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他扬唇一笑:“我帮你插上。” 第51章 不胜娇羞 说罢,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将那木钗轻轻从乌鬓中插了进去。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 薛玉娇很清楚自己是在乎他的,而他对自己的好,她也全部记在心上, 尤其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回想起来时, 就觉得心中暖暖的, 十分感动。 俗话说, 知足常乐, 莫要欲求不满,贪得无厌。 薛玉娇知道不该恃宠而骄,干涉他的私生活, 以及过问他将来纳妾的事。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也好让自己死心。 她靠在他怀里,语气柔和的问道:“妾身知道不该生妒,可是, 还是想问您一句,将来,您若纳妾的话, 还会对妾身这般好吗?” 萧湛一愣,匪夷所思道:“是谁告诉你,本王要纳妾的?” 此话一出,这次换薛玉娇愣了。 她直起身,看着面前这张冷峻逼人的脸, 不由脱口而出道:“您的意思是……” 萧湛抬起手,两只温热的掌心抚摸上她白净柔嫩的脸颊,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的说道:“此生,本王只要你一人。” 薛玉娇虽然为他这番话感动,但仍是不敢相信,埋在他怀里道:“话虽如此,可我父亲当年也对我母亲说过只娶她一个,最后,还不是又娶了荆氏?” 萧湛面不改色道:“你父亲是被荆氏和你祖母一起下药设计的,他没办法才会娶她。但你相信我,我不会。” 见她不为所动,萧湛有些心急起来。将她翻了个身,仰面看着自己,问道:“你不信?” 而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朝夕相处,他能看出来薛玉娇是喜欢自己的。哪怕只有一点喜欢。 现下,见她螓首半歪着看他,眼波流转,姿容撩人,突然,心跳加快,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似要吞她入腹一般炙热。 不由分说,萧湛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来。走到床前,放躺在床上的同时,整个身体也跟着覆盖了上去,语气暧昧的道:“既然不信,那么一会儿可不要求我。” 说罢,低头去亲她的嘴,手剥她的衣衫。 他向来说到做到。 接下来,薛玉娇被他入得乱凑乱颠,香汗如雨,整个人娇泣不成声。 宛若羊脂的身儿乱摇不止,她痴痴迷迷的泣道:“妾身信你便是。夫君慢些。” 这声娇软的“夫君”让萧湛更加兴奋难耐,声粗气重,闷声大干。 薛玉娇只觉整个人飘在云端,失去理智,下唇儿咬着被儿,只剩下娇喘不已。 …… 萧湛每次和她做完那事都会回味无穷,着迷不已,而每次她都被自己弄晕过去,又感到有点心疼。 作为主动方,他自然很享受整个过程,只是,不清楚被动方是什么感受。听她每次都喘着求自己,口中喊着“不要”和“慢些”,就会好奇是否是真的不想要。 可是,明明看她的表情也很舒服才对。那为什么要哭呢? 于是事后,萧湛硬着头皮悄悄托谨娘和她旁敲侧听的打听一下,想知道她对自己那方面满不满意。 谨娘虽然是过来人,但听到王爷让自己偷偷打听这个,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 当日,谨娘将他的话基本原封不动的和薛玉娇转述完以后,薛玉娇显然惊住了。 没想到平日里高冷的萧湛,竟还有这么大胆又有趣的一面,问这种略显可爱的问题。咬了咬唇,难免感到些微的羞耻,更别提和谨娘直接说实话。半晌过去,只笑而不语。 谨娘知道这是不好意思了。 而她到现在也不好确定薛玉娇对萧湛到底是不是那种喜欢,但从以前种种迹象来看,应当是吧。 “王妃,老婢要如何回复王爷?”她询问道。 毕竟这种事情不好回复,还是问过当事人比较稳妥。 薛玉娇捂着脸想了想,随即小声道:“你就说,‘很好’。” 谨娘一愣:“就两个字吗?” 她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个羞耻的话题,连忙点点头:“对,你就这么回复他就行了。” 很快,谨娘按她说的转达给了萧湛。萧湛听完,放下心来,表面看起来平静如常,然而心里想着接下来要更加努力才是。 可怜薛玉娇若知道他在这么想,不知作何感受。 自从这个话题打开以后,萧湛比之以前更加不避讳了,哪怕旁边有人在时,也会对她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有未经人事的下人们见着两人亲昵,无不臊的面红耳赤,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两人和如琴瑟,鹣鲽情深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宁王和其王妃恩爱有加,渐渐两人的爱情故事被人们描绘的有声有色,竟成为了一段佳话。 故事一传开,加上萧湛明确对外表示无纳妾想法以后,就连素日想将自己女儿介绍嫁去为妾的富商贵胄们也不再殷勤献女自讨没趣了。 …… 又到了一个休沐,这是第二次萧湛和薛玉娇一起回忠武侯府住了。 萧湛白日忙着指导薛啸云,只有清早和晚上才能和薛玉娇腻歪一会儿。而反观薛玉娇,她帮不上什么,每天在这里除了吃就是睡,俨然当做回娘家休息度假了。 两人上次在薛玉娇的绣房住了一晚,彼此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在这张床上。当时她们还是叔侄关系,再想起来多少有点感叹物是人非,于是因心里作祟,那一晚两人都各睡各的,整晚异常安静。 这一次,萧湛决定打破这层尴尬,晚上主动一些。 临入夜,两人刚吃过晚饭,薛玉娇正准备去沐浴,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谨娘前去开门。 开门一看,是紫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被子的仆妇。 见着谨娘,紫薰站在门外和她见了个礼,含笑道:“我们大姑娘说,夜间凉,担心这边缺少铺的盖的,便让奴婢给王爷添一床被子。” 这一番话,屋内的两人自然也都听到了。 萧湛面色微凝起来,看向薛玉娇,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却见她脸色平静,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下一刻,她嘴角微扬,气定神闲的站起身,笑着走了出去。 萧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拦她。接着,只听她朝门外大大方方的微笑婉拒道:“你回去禀报说,这种内事向来都是我这个王妃在操心,就不劳姐姐她越俎代庖了。” 听到最后一句,紫薰脸色微变,讶异的看着她。被她笑里藏刀的眼神震慑住,很快又心虚的移开目光去。 萧湛也微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看来耳坠一事,是真的打击到她了。 “可是……” 紫薰还没说完,被薛玉娇当即打断:“没什么可是,你就按我的话回复去吧。天晚了,我和王爷也要洗洗睡了。” 紫薰似有不甘,微微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见萧湛就坐在室内,置若罔闻,似乎没有打算露面的意思。杵在那里片刻,自觉找不到理由强行将被子留下,再继续待下去只会让自己愈发难堪,于是只好告辞。 谨娘和薛玉娇关门进屋,萧湛看她神色转眼冷了下来,像极了吃醋的小媳妇儿,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为她心疼才好。 而短短一个月来,萧湛已经尝过了两次她吃起醋来的厉害,她这个人一旦心里揣了事,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不想让她又陷进胡思乱想中去,得赶紧打消她的疑虑才是。 于是想了想,左右吩咐道:“你们去准备热水吧。我和王妃沐浴。” 站在屋里的两个仆妇一听,面面相觑了一眼,当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恰时薛玉娇不确定的当先问道:“您的意思是,要和妾身一起?” 萧湛笑如春风,径自刮着茶面,饮了口茶,看不出喜怒的反问道:“怎么?王妃可是嫌弃本王吗?” 薛玉娇确定他要和自己来个鸳鸯浴,那接下来自然少不了做那些羞羞的事情。整个人有点懵,也不知道要拒绝还是同意。 正纠结时,只听萧湛已经催人去准备热水。 待热水一好,谨娘自觉地带着人关好门退了出去。 浴房内,薛玉娇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赤着身儿缓缓没入水里。萧湛则站在她对面,一面解着衣服,一面目光从她蒙了水雾的双眸渐渐往下,经过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肩,最后,停在了那大片被水面勾勒出了饱满线条的胸脯,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在浴桶够大,足够装得下两个成年人。薛玉娇身材娇小,待他迈进来的时候,水面涨至她的脖颈。两人对坐在一个桶里,周围水雾弥漫,隐约可以看清对方的身体,气氛很快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萧湛撩了几把水花在自己胸前,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身上,少顷,自水中向前摸索过去,摸到她的一只玉足,嘴角一勾,抬起到水面,轻轻吻了下她的脚背。她一痒,连忙娇羞的收了回去。 他爱极了她这副不胜娇羞的样子,也没说话,起身扶着浴桶边缘向她身边挪去,接着动作自然的抚摸上她光滑的后背,吻她的玉颈,她的香肩,最后落在她柔软香甜的唇上。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占据了薛玉娇的整个人整颗心。她试着推了两下,推不动他,便就由着他去了。 今晚的萧湛异常凶猛,变换了好几种姿势,直弄得薛玉娇香汗淋漓,身上已然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洗澡水。 第52章 勾引 紫薰复命回来时, 薛玉娥正侧卧于榻上, 轻闭双眼, 好似假寐。一个丫鬟跪在她的身侧,为她轻捶双腿。 听到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原封不动被退回来的被子, 什么也没说。 少顷, 她屏退了屋内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了梳妆镜前, 脸贴近镜面, 细细地端详打量自己。 薛玉娥注视着镜中的这张如花般娇艳的容颜。怎么看, 都觉得凭这副姿色足以吸引大多数的男人。 恍然想到什么,渐渐一双娥眉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年来为他做了这么多,却得不到一点他的垂爱? 反而是那个女人, 不费吹灰之力, 轻而易举的就能嫁给他? 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曾经她单纯的想着靠体贴关心他来打动他,没想到,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她的矜持, 她的耐心等待,一日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薛玉娥心里抱怨了许久,回头再看那床被退回来的被子, 以及方才紫熏回复的话。 好一个“越俎代庖”。 她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冷笑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焦虑的感觉。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 她已经不安了很多年了,那一桩桩一幕幕的惨剧日夜折磨着她,摧残她的身心, 让她经常失眠做噩梦惊醒。 而如今,一想到可能真的要彻底失去这个男人了,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在屋内来回地走了几圈。 她得重新想想办法才是。 可是,现如今她能做的都做了,只剩下最后的一道底线了。而这道底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做的。 斟酌很久,她终于还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来达到目的。 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太爱他了。爱到多等一天都觉得百爪挠心,她没有时间和耐心继续耗下去了。留在他身边的念头,愈发强烈,而到了这一步,即便是给他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下了决心后,她渐渐地定下了心神,重新坐回到了镜前。 镜子里,那双幽暗的眼睛之中,慢慢地露出一抹重拾自信的阴沉之色。 第二天一早,薛玉娥沐浴而出,由丫鬟服侍穿上新衣。她今日亲自挑了一件薄若蝉翼的浅紫色衣衫,隐约能见□□前的一抹雪痕。 待一个精致的妆容好不容易描完,她在镜前静静地看了片刻,直到觉得满意以后,方才起身,带上紫熏出了房门。 一路上,府中的下人们无意碰到她,眼里无不露出一抹惊艳,似乎都察觉出来了,大姑娘和以往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而不一样的好像不仅是妆容,还有别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一身衣裳,完全地显出了她身段的丰熟之美。平日里都是淡妆,今日妆容略浓,乍一看,隐约看到当年荆氏的几分影子。 薛玉娥跨进一方院落,看见支开的那扇窗前,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而入,正好暖洋洋的落在男子的身上,青石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衬得他愈发阳刚伟岸。 这时,这道背影走动了几步,看不到了。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她知道他今日便又要回去了,再等下一次的话,需得下个月了,于是今日处心积虑地过来,为的只是接近他,想看看他究竟对自己持什么态度。 薛玉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屋内走去。 屋内萧湛正耐心督促薛啸云学习管理账本,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见到是她,眉心轻蹙了一下,旋即淡淡扫了她一眼,半刻停留都没有,回过头去,开口径直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语气听起来淡定从容,不过仔细听的话,能听出来有一丝不耐烦在里面。 薛玉娥不惊不乱,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话术。她先是朝他见了个礼,凝视了萧湛片刻,淡淡笑着道:“听闻啸云在此学习,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直都有关心,便过来看看。”说到这里,又活跃气氛道,“你们不用受我影响,继续就是。” 萧湛正眼都不再看她,只随口道:“那你自便吧。” 薛玉娥心中很少有机会能够像这样在一个室内和他相见,此时,见自己从进屋到现在,他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心里慢慢地涌出了一丝失落。 她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可是现在倒好,对方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不由失落地无以复加,这种感觉就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 薛玉娥杵在原地半晌不动,不知道是否可以近前观摩一下,迟疑了下,还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她站在萧湛的身边,与他只有一臂之距,望着薛啸云手里的那本厚厚的账本,倏然问道:“这么厚的一本,要到何时才能看完?” 被人一大清早拉过来,薛啸云原本就看的有些犯困,此时突然多了一个人,立时趁机变得散漫了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懒散的手托起下巴道:“你看吧,连我大姐姐都觉得厚,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要不我们换个别的学学吧。” 萧湛对此无动于衷,面色肃然道:“抓紧时间看。别分心。” 薛玉娥见状,亦跟着说了一句:“你听王爷的话,专心一点。” 薛啸云唉声叹气了一下,只好继续埋头苦学。 薛玉娥站在一边,观察着二人的相处方式,虽说薛啸云态度语气差些,不大爱听从管教,但好在也能听进去一些。 而自从母亲荆氏出事之后,她也或多或少的发现,她这个弟弟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一夜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这时,见萧湛头上流下一滴汗,滑至颈间,她心思一动,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准备为他擦汗,不料还没接触到他的皮肤,就被他转身躲开,接着蹙起眉来,面色沉冷的看着她道:“你做什么?” “我……” 薛玉娥被他这种语气震得眼睫一颤,手里紧紧捏着那只手帕,一时间哑口无言。稳住心神,冷静下来,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帮你擦擦汗。” 萧湛果断拒绝道:“男女有别,何况你尚未婚配,我也是有家室之人。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闻言,薛玉娥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声音略显哽塞道:“我知道了。” 从来没有想过,想要站在他的身边,竟是那么难。就连接近一点都被人嫌弃成这副样子。 接下来,萧湛一心只放在薛啸云的身上,对她视若无睹。 薛玉娥站在一边,就好似一个花瓶似的,久久不动。站的时间长了,慢慢也感受到了被人忽视的尴尬。 她几次想找话题,不过都被萧湛两句话打发了,搪塞之意十分明显。最后一次没话找话聊时,被他沉声打断道:“啸云需要安静的环境学习,你这样是会影响他的。” 薛玉娥一愣,愈发觉得难以自处,继续待下去只不过自找难堪罢了,于是心一沉,脸上尽量维持笑容的与他告辞。 走到门口,回望了萧湛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突然间感觉这么多年来,自己一腔真心付诸东流。委屈一时间全部涌了出来,怔怔落下泪来。 很快,薛玉娥拭去面上泪痕,走了出去。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逃开的,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内心瞬间再也坚持不住,泪落纷纷。紫薰看的着急,连忙为她抚背心,宽慰她。 “世上这么多的男人,姑娘您这是何苦呢?非要吊在这一棵树上,奴婢觉得是时候放手了。”紫薰不理解的苦苦劝道。 “你懂什么!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管了!” 她低声斥了一句。紫薰连忙埋下头去,再不敢多言。 薛玉娥心中苦涩难耐,想自己隐忍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她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如今换来是却是对方的嫌弃。越想越痛苦,痛苦到忍不住抱起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颓然瘫软了下去。 “姑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看看?” 紫薰见她这般痛苦模样,以为是头疾又犯了。 少顷,她摇了摇头,语气幽幽的道:“无碍,我只是有些疲惫,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上一会儿。” 她不死心,她想着,男人都是食色动物,她不信主动送上门的也会拒之门外。 萧湛和薛玉娇乘车回去前,薛玉娥让紫薰悄悄塞了一封信给萧湛。 彼时马车刚刚行驶起来,萧湛坐在车上,将那封信拿出来打开看,看完后,十分厌烦的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谁给您的信?” 薛玉娇奇怪问道。 “你自己看吧。” 萧湛将信主动递给她,眉头紧皱。 薛玉娇接过来看。 信上内容是约他私下一叙,定的地点是一家客栈的客房,具体时间让萧湛来定,最后还写着一句,“静候佳音”。 薛玉娇看着这几排干净秀气的字体,揣测道:“这封信,该不会是......我大姐姐给您写的吧。” 语气几乎已经肯定了就是她。因为从近期发生的一切事情来看,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萧湛了。 或者换一句话说,她对萧湛的爱意在几人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想勾引,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虽料到她会使用一些手段达成所愿,但没想到,她真的敢这般有恃无恐,居然赤 | 裸裸的引人入室。 第53章 信任 萧湛回答的干脆利落:“不错, 正是她, ”说到这里, 环住她双肩,语气坚定道,“你放心, 我回去就写一封信给她, 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还有就是, 你需知, 本王与她之间从没有过任何私情, 莫说私情,就是私交都算不上。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薛玉娇相信他的话。他说没有,那就真的没有。 事到如此地步, 薛玉娇也不想再让她执迷不悟, 越陷越深。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应了一声。 当日晚上,薛玉娥收到萧湛的回信, 既紧张又期待的打开来看。哪知看完之后,脸色绷得紧紧的,难看至极。 他回复说, 今后不要再纠缠他,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可能,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望珍重! 主动送上门都能被人拒绝,薛玉娥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看一遍手中这封信时,只觉头疼的厉害。 过去的一年来,薛玉娥爱之心切,派人一直暗中关注着萧湛的动向,比如今日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和薛玉娇感情如何如何等等,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一切,随时向她禀报,以此缓解自己的思念,满足自己的爱慕之心。 她将自己几乎所有的经历都花在了他的身上。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基本掌握了他的所有行踪。甚至于,知道他在调查薛义的真正死因。 于是,她思来想去,知道请不动他,终于下定决心,借自己有薛义死因的消息,要求他今晚到她定的客房来,见面一叙。 萧湛再次收到她的信笺,看信期间,捏着那封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神色复杂。 薛玉娇见他面色不对,关心问了一句,随即接到手里来看。 当看完之后,整个人惊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一脸茫然的看向他:“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父亲遇害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都知道些什么? 两人四目相接,眸光对望。 萧湛盯着她,神色凝重道:“我也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的。不过她能以这个来要挟我去,可见,她知道我在查这件案子。” 细思极恐。 这么久以来,萧湛一直都是暗中调查此事,自认为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岂料,还是泄露了出去。而究竟何时泄露的,不得而知。 除了泄露了行踪以外,薛玉娇还有一点不明白,奇怪问道:“妾身好奇的是,她若真的知道这里面的隐情,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出来,为父亲申冤?” 那毕竟也是她的父亲啊!隐瞒起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萧湛道:“此事暂且真假难辨,说不定只是为了诓我过去。你若是不愿意本王去,本王便不去。” 她迟疑起来。 这件事关系到父亲的命案,而且,对方还有可能把握着关键的线索。说不定对她们来说很重要的线索。 她想了好久,第一次做一个选择这么的艰难。最后没办法,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罢了,不论真假,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过,您还是去一趟看看吧。凡事注意安全就是。” 她一双水眸无奈的看着他。 两人不谋而合,其实萧湛也是这么想的。宁可错判一千,也不漏掉一个。 萧湛握住她的手,将她一双手包裹在掌心里,温柔地安抚了半天,缓缓道:“你放心,本王心里自有分寸。” 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直到萧湛带着孟霖帆出门后,谨娘这时终于忍不住替她担心道:“王妃,老婢觉得这大姑娘心机过于深沉,只怕这次有备而来。一会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看这事也不放心,你怎么不阻止他呢?哪怕和他一起过去也好。” 薛玉娇望着已经走远的身影,内心笃定道:“我相信他。我等他平安回来。” ...... 天香客栈,牡丹客房。 房内暗香靡靡,冲人肺腑,薛玉娥只手撑着头,侧卧在一堆软衾香枕的床榻上。 她青丝尽解,滑落在了枕上,柔肌雪肤,身上不过一件轻薄的绯色罗衣,罗衣的衣领恰到合适的褪至肩膀,露出里面玉白的脖颈,以及圆润的一截香肩。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好整以暇的又往下拉了拉衣领,随即出声确认过来人后,声音娇软的让人进来。 萧湛推门进屋,迎面正好见到这个曼妙的身影,接着随着对方起身,衣衫向下滑落,她随意的抬手一掩,压住了即将跌落到胸下的领口。但饶是如此,也已露出了大片香肉,半遮半掩之态,妩媚不可方物,但凡男子,见之无不血脉喷张。 萧湛见到她这身露骨的打扮后,神情十分不耐的移开视线,面色黑了下去,冷冷道:“本王来了,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本王还有事要忙,在这儿待不了多长时间。” 她稍稍整了整衣服,下了床榻,朝他温声细语的见了个礼。脸上噙着笑意,不急不慢道:“王爷稍安勿躁,先坐下喝点茶水解解乏。” 说话间,外面已经有人悄悄关上了门。 萧湛略一迟疑,还是到桌前坐下。 桌上炭火上烧着温热的清茶,以及上好的黄酒。薛玉娥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他。 他淡淡一扫,毫不留情的开口拒绝道:“本王现在不想喝。” 薛玉娥也不勉强,将茶盏放下,挨着他坐在旁边的圆凳上,露出回忆往事般的柔和目光,平声静气的道:“记得以前,您每次出征前,都是我帮您打点行装,从吃的用的,到穿的盖的,没有一样不经过我的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却是我最幸福和快乐的时候。” 说到这里,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些什么,双目期待的望着他。 萧湛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反感道:“实话说,本王当时并不喜欢你这么主动的越俎代庖。” 没想到多年来的付出,竟是换来这么一句,薛玉娥的笑容顿时凝在嘴边。她轻咬下唇,露出一抹凄楚的笑来:“原来是我逾越了。” “本王在给你的回信上都写清楚了。你认得字,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艰涩的问道:“我只是心有不甘,所以想问问您,难道在您心中,从来没有过我的存在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萧湛表情严肃的看着她,语气坚定的道:“既然如此,那本王索性直接告诉你好了。在本王的心里,从来都只有玉娇一个人。本王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你可听清楚了?” 薛玉娥面如土色,表情登时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脸上露出一副痛苦之色道:“我不信,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萧湛心如磐石:“本王从来没有对你许诺过什么,更没有暗示过喜欢之意,你何必要这样自欺欺人。早点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 薛玉娥突然声音提高,抓紧他的衣袖,一串泪珠竟然从眼里掉了下来,哭诉道,“我不要!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不想再继续和她纠缠这个话题,萧湛从她手中拽出衣袖,站起身走出两步,背过身去,皱眉沉声道:“这件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接下来想不想的通是你自己的事。本王没有多余时间耽搁在此,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薛玉娥半晌低头不语。 忽然,她嘴角牵起几丝笑意,径自起身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转身走到他面前,神色莫测的含笑说道:“把这杯酒喝了,我稍后便全部告诉您。” 萧湛低眉一扫,心生疑虑。 看出他的迟疑,薛玉娥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语气轻飘飘的道:“您若不喝,那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她一双精亮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赌他会不会喝。 这一刻,她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陌生,是萧湛从来没有见过的阴险模样。仿佛透过一个人,看到了另一副丑陋的面孔,让他愈发感到反感。 收回目光,萧湛看着眼前这杯酒,一时间心思百转,面冷如霜。 他基本已经猜到这酒里面的文章。 可是,他若执意不喝,只怕真的得不到任何信息。他不想前功尽弃。 即便知道她的这点心机,思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喝了下去。喝完后将杯口朝下一扣,旋即随手丢至地上,杯子立时摔得粉碎。 “本王喝完了,你说吧。若有半点虚假,本王绝不姑息!” 薛玉娥见此,心下一落。含笑请他坐回去,她慢慢道来。 她说话语速委实很慢,时常扯些没用的出来。 当萧湛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打断她,极力忍耐着她故意拉长时间,突然,听到谢国公府几个字时,眼里终于露出了些许明亮,盯着她继续说下去。 而几乎与此同时,体内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横冲直撞,四下游走,游到四肢百骸。尤其是腹部以下,渐渐充血膨胀。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催她赶紧说完,自己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薛玉娥只提到凶手和谢家人有关,以及此案背后另有隐情之后,最后告诉他:“不要查下去了,没有用的。您是斗不过他们的,谢家身后之人,您得罪不起,也不可能撼动。” 之后,就再无下文。 他呼吸已然粗重。她知道他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 就是这个时候。 薛玉娥嘴角含笑,双目带情,脉脉注视之间,轻轻褪落了身上的罗衣。刹那间,身上再无任何遮挡,香艳迎面扑来。 “王爷……” 她轻轻唤了声。 第54章 帮帮我 萧湛心里自然什么都明白, 明白她意图为何。 他面色阴沉的站起身, 眼睛里掠过一片浓重的阴影, 二话不说,径自向外走去。 那可是钟情散啊,众所周知的烈性媚 | 药, 何况她为了一击成功, 下足了药量。薛玉娥万万没有想到, 这样的情境之下, 萧湛竟然半点没有对自己露出欲念, 转身就走了。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的背影,在他快要走到房门之时,连忙几步追了上去, 从后一把抱住他, 凄声道:“王爷,我知道您身体十分难受。我甘心为您纾解难过,请您留下来吧。”说话间, 已经悄然脱下了身上仅有的那袭罗衣,露出整个修美白皙的胴体。 萧湛停了下来,面色紧绷的掰开她的手, 转过身,看着她,内心的痛恶已然盖过了身体的欲念。 她泪光闪烁,姿态楚楚,热切的等待他回心转意。 萧湛双目赤红, 脸色铁青,眉心皱的更紧,牢牢盯住她,强压下几乎已经充斥到全身血管里的那种膨胀之感,语气厌恶至极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让人感到恶心!比本王想象的还要更加不知自重和自爱!” 说罢甩下她,扭头拉开房门,大步往外走去。 孟霖帆见人出来,一脸焦急的上前问道:“王爷您怎么样,没事吧?” 话落余光不小心扫到屋内赤着身子的薛玉娥,立时惊的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反应过来,赶忙别开脸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萧湛没说话,面色沉郁的扫了一眼地上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紫薰,看向孟霖帆。孟霖帆立时颇为气愤的解释道:“这丫鬟刚才要锁门,属下发现后便将她制服住了。” 萧湛冷哼一声,头也没回,对着屋内之人冷声说道:“你以为把门锁住本王就会落入你设好的局吗?你也太天真了,别说一扇门,就是一堵墙,本王若想走,你也拦不住我!” 话音犹落,他愤怒的一脚踹向旁边的半扇红木门,接着只听“哐当”一声,那扇门竟直接脱离门框,砸落在了地上。 “王爷!” 身后传来薛玉娥的泣唤之声。萧湛充耳不闻,神情紧绷的踩过那扇门板,甩袖疾步而去。 孟霖帆刚要追上去,想起什么,拔剑一挑,挑落紫薰身上的布条。紫薰脱离束缚,掏出嘴里的足衣,扑进屋,看到薛玉娥赤着身子站在原地,腿脚似乎发软,险些跪下去,赶忙搀扶住她。 薛玉娥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直到他已经走出客栈半天了,才缓缓回过神来。 紫薰还没问究竟,之后便见她眼睛一红,掩面扑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发出一阵伤心的呜咽之声,旋即泣不成声道:“我都卑贱到如此地步了,他却依然丝毫不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她的母亲荆氏就是靠这个药得到她的父亲的,如今试验在萧湛的身上,竟根本不起作用。而论姿色和身材,她远在众多普通人之上,若换作其他男人,她这样白白相送,加以药效,定不能对她把持得住才对。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药效不够,还是说,他忍耐力约束力比常人要强?! 而约束自己至此,难道真的全是为了她那个妹妹?! 转眼间,他爱她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想到这里,眼泪又滚出许多来。 紫薰看着她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一时间感到束手无策,忙安慰她,只道那药兴许不灵。 …… 萧湛赶回去后,直奔浴房。 薛玉娇根本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行为反常,不由转头问孟霖帆怎么回事。 孟霖帆连忙摇头表示不清楚,随即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经过支支吾吾说了出来,最后也持怀疑态度道:“属下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确实看到薛大姑娘脱得一丝 | 不挂。您是没看到,当时王爷出来时那张脸整个都黑了,想必是十分气愤。” 谨娘听后,忍不住颇为恼火道:“这大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心怎么就突然就黑了呢。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自甘下贱的事,真是有辱薛家门楣!传出去,可怎么是好!” 薛玉娇秀眉紧蹙,沉默了一会儿,倏然抬起头来,担忧的看向浴房。浴房中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哗啦水声,可以听出来是倾盆而倒,从头浇灌到脚。 转眼,萧湛全身湿漉漉的自浴房里面走出来,走到几人面前,脸色潮红一片,眼底充血,看着极不正常,说是生病了也不夸张。 他冲了几遍凉水,然而那药性极强,凉水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薛玉娇目光担忧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正要寻问情况,恰时听他声音暗哑的开口道:“你们两个出去。” 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呼吸紊乱,表情看着十分紧结痛苦的样子。 与此同时,几人基本已经都猜到了原因。谨娘和孟霖帆不敢多做耽搁,连忙退出去关好门。 现下,屋内只有薛玉娇和萧湛两个人。 萧湛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目色浓郁的驻留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 隔着一步的距离,薛玉娇似乎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炙热。意识到对方已经快要忍到极限,迟疑了一下,正犹豫是帮他找太医,还是要主动伸手过去帮他解决时,下一刻已被他一把拦腰抱住。 贴上她的这一瞬间,只觉得她的身子无比的柔软,只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与自己融为一体,至死方休。 萧湛呼吸粗重,下巴抵着她的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滚烫。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沙哑的喃喃说道:“为夫好难受,你帮帮我。” 声音暗哑而颓然,俨然快要撑不住了的样子。 而备受折磨的身体在拥有她的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但显然这些还不够,断断续续的声音自他喉里发出,不等她回应,他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唇。 他身高马大,薛玉娇身高只及他肩膀,此时只得仰着头,被迫承受着他的重量,俨然快要站不稳。 萧湛只觉自己处在一片火热水深之中,想要的越来越多,旋即将她抵到书案前,展开掠夺…… 薛玉娇猜到他误食了媚 | 药,但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媚 | 药,竟如此凶厉无比!害得她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一样,浑身酸痛无力。 而萧湛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药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了后面,几乎形成了一种钝感麻木的状态。 ...... 萧湛彻底得到疏解后,搂着她很快睡了过去。 薛玉娇云鬓凌乱,此时被他环抱着,已经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软绵绵的瘫在床上,昏昏欲睡。 床上,地上,桌上,到处都是两人欢爱过后的痕迹,屋内一片狼藉,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床帏之气。 薛玉娇浑身酸疼的厉害,心里抱怨那破药的同时,暗自庆幸已经习惯了萧湛的这具身体,否则照这种节奏突然这么折腾一次的话,自己非得去掉半条命不可。 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两人相拥而眠,已然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知道睡到几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萧湛听闻动静当先睁开眼醒来,入目即是一张粉雕玉琢沉鱼落雁的脸。 想起几个时辰之前被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他往前轻轻靠近些,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旋即轻手轻脚的拉开她环在自己腰际的藕臂,坐起身,揉了揉略酸的眼角,下地穿上鞋和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孟霖帆正和一个都尉说话,见他出来了,于是上前禀报道:“启禀王爷,方才在这里抓住了一个意图纵火的嫌疑犯。据审问的人说,此人自称是受薛大姑娘指使的,并且一直来化成给庖厨里面送菜的,已经在我们身边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又是这个女人,” 萧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好不容易放松一些的神经立时又紧绷了起来,略显疲惫道,“人犯在哪儿?还有,这么长时间了,身边放着这么一个人,你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孟霖帆几乎寸步不离萧湛身边,闻言也不敢为自己辩驳,只歪头瞧着旁边的都尉。意思是,你来说。 都尉擦了擦额上冷汗,恭恭敬敬的回禀道:“回王爷的话,现在人已被擒住看押在后院,等您发落。您看现在是否需要带过来?” 萧湛道:“带他过来。” 见没继续追究责任,都尉微微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已经发不出原来面貌的黑瘦男人被两个侍卫押了过来,提到萧湛面前,按着他跪了下去。 他刚刚已经把一切都招了,此刻见到萧湛,只是拼命的磕头求饶:“全是薛大姑娘指使小人做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求王爷饶命啊!” 萧湛双目凌厉的盯着他,听到这些话,猛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除了纵火,你还帮她做过什么?” 这时,早已被动静吵醒的薛玉娇开门走了出来,正好见到此幕。 那人吓得不敢抬头看他,埋着头,迟疑了一下,哆哆嗦嗦回道:“再,再没别的了。” 萧湛沉着一张脸,微微抬腿,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目视前方,声若寒冰的质问道:“没了吗,” 那人被碾得嗷嗷惨叫,连声讨饶认错:“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萧湛稍微松开了一些,吃尽苦头的他知道瞒不过去了,于是一口气把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招了出来。 原来,除了这次纵火,以及平日里与外面的暗哨接应,跟踪萧湛的行踪以外,那次马车失控也是她指使人动的手脚。 好一个蛇蝎心肠!为达目的,竟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听完他的话,薛玉娇怔怔的站在门口,还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6 11:16:37~2020-03-27 17: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菇凉、 9个;白日梦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怜悯 萧湛目色深深:“是可忍, 孰不可忍。既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 那么本王也没什么好留情面的。”旋即对孟霖帆道, “霖帆,等下你随我去一趟忠武侯府。这个人就交由沈老夫人亲自处理吧。” ...... 人被押送到忠武侯府寿安堂,沈老夫人听萧湛之言, 事情和薛家人有关, 以防万一, 让人掩起门来说话。 需知, 薛玉娥在整个京城里面是出名的大家闺秀典范, 知书达礼,端庄贤淑。但凡出现在贵族人群中,一言一行, 无不牵动人心, 受人瞩目。 若说薛家这几个孩子里面最让沈老夫人省心,且最喜欢的一个,也必然当属薛家庶长女, 薛玉娥。 可是,当她自那人嘴里得知薛玉娥犯下这么多错误以后,整个人惊恐万分。其震惊程度, 比起当年荆氏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湛自始至终也没提过薛玉娥勾引自己以及对自己下药的事,全当给她留作最后的一丝尊严。 不过,她曾伤害过薛玉娇的事情,他绝不能姑息,必然要与沈老夫人交代清楚不可。至于如何处置, 那也是忠武侯府的事,他不会过多干涉。 沈老夫人始终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文静柔弱的一个孩子,怎么说变坏就变坏了呢? 她不能相信,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紧接着,她让人去请薛大姑娘过来一趟。 萧湛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先一步带人离去。临走前托沈老夫人带句话给她:倘若再敢伤害他的女人,必定让她有来无回!付出代价! 薛玉娥由人引到寿安堂,当在寿安堂见到自己安插在宁王府的那名眼线时,登时吓得魂都没了。腿脚一软,急急稳住心神。 这个人是她放在宁王府用来监视萧湛和薛玉娇的,原本想用他的手想办法除掉薛玉娇,可惜萧湛军人出身,多年来的治兵习惯让他向来防范严密,在伙食安全上面也是相当谨慎。她的人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窥探到两人的出行,再细一点,日常恩爱也是经常可以看到的。 而每次听到汇报回来的都是二人相处融洽,十分和睦,感情甚笃的类似的话时,让她愈发心烦意乱。 她讨厌听到这种话。于是眼线便将注意力集中到观察萧湛的行踪上面。 这次故意纵火原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是薛玉娥勾引失败后,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忍无可忍后才临时起意想要她们两个的命。 她恨夺她心头挚爱的薛玉娇,也恨对她无情无义的萧湛。 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耐心了! 她受够了! 一心只想要致他们于死地! 沈老夫人一双瑞目,在她刚刚进屋目光落到被压制在地上的嫌疑犯那一刹那间,便黯淡了下去,转眼又蒙上了一层痛心疾首的戾气。 从她那一闪而过的惊恐的目光中,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萧湛和嫌疑犯所说的并非假话。一时间,握着龙头杖的手气的有些发抖。 “今日祖母让你过来,你应该知道要问你何事吧。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道。她面色十分难看,凝重的有些可怕。 薛玉娥心头一紧,赶紧跪下去,装作一副浑然听不懂的样子,试图掩盖事实道:“孙女儿不知道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祖母明示。” “你说。” 沈老夫人抬起手杖指着地上那个眼线道。 那眼线先前因受不了严刑早已吐的一干二净,此时知道狡辩也是回天乏力,只得老老实实又当着屋内几人的面交代了一遍。 这屋里几乎都是沈老夫人的亲信,除去薛玉娥和眼线,寥寥五六个人。但放一起已经觉得很挤,气氛也是十分凝重。 薛玉娥暗暗咬了咬牙,极力否认道:“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眼线听她睁眼说瞎话,还在努力洗清自己,劝她道:“大姑娘,您就如实招了吧。该说的小的都说完了,您再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 面对这么一个蠢货,薛玉娥恨得牙痒痒,已然顾不得淑女的形象,痛斥道:“我为什么要招,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们为什么都不放过我!” 说到后面险些激动的要站起来。 沈老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但同一时间,更加确定了那些供词无疑。顿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愤怒,或者比起愤怒来说,更多的则是痛心和失望! “你喜欢宁王,然后就去戕害你的妹妹?你怎么如此糊涂?!你们都是薛家之后,你又是祖母最重视的一个,可是你呢?歹毒至此,残害手足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如今,事实都摆在眼前,你置祖母于何地?!难道真要逼祖母将你绳之以法吗?” 沈老夫人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凄然泪下道,“薛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儿媳没有儿媳的样!孙儿没有孙儿的样!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就都这么不争气呢!” “天要亡我们薛家啊!” 最后,沈老夫人也不再继续对她做审问,因为结果无论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沈老夫人命人将她严加看管起来,一直禁足到出嫁那天。之后,为她做主寻一婆家,择日成婚,由不得她拒绝。 ......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次薛玉娇和萧湛再回忠武侯府,看着空旷的府邸,只觉越来越感到凄凉。身边原本就不多的亲人,如今只剩下沈老夫人和薛啸云两个人,昔日侍候在身边的熟悉脸孔也被换了陌生的新人。 想想才两年时间,两年之内,父亲荆氏相继去世,她和薛玉芳先后出嫁,到如今薛玉娥被禁足待嫁,不由感慨万千。 经过薛玉娥居住的紫竹院前,门口有守卫把守,送饭的丫鬟提着食盒进屋,屋里忽地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薛玉娇先前就听说了,她自那日被沈老夫人叫去问过话,回来被禁足后,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尤其与鸿胪寺卿的婚讯传出来,更加暴躁无常。外面路过的下人时常能够听到她在屋里大呼小叫,往日的文静贤淑早已不复存在。 且说半个月前,沈老夫人托媒人为她寻了一婆家,对方是鸿胪寺卿,官居四品,前年妻子死了,尚未续弦。薛玉娥本身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并不好找到年轻又门当户对的,虽然对方门庭不比忠武侯府显赫,但好歹嫁过去是正室。 薛玉娥的年纪放在当下着实不小了,沈老夫人不想再耽搁下去以防夜长梦多,便做主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可是现在,见她这般恍若失心疯的模样,劝也劝不动,骂也骂过了,不由发起愁来。 薛玉娇沉吟片刻,迈进院子,萧湛下意识拉了她一下。她回过头,轻轻摇了摇:“没事,我跟她说几句话。” 萧湛想了想,“唔”了一声,不放心她一个人,道:“我陪你一起去。” 走到门口,薛玉娇和外面的两个侍卫说了一声,很快开门请她们进去。谨娘和孟霖帆奉命在外边等候。 两人进了屋,脚下倏然一停。屋内乱成一片,屏风歪倒在地,床帏扯落,桌上堆着纸屑,满地都是被摔坏的瓷器碎片,根本让人无处落脚。 薛玉娥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身雪白常衣,素面朝天,似乎近段时间仍旧备受失眠多梦的煎熬,眼窝凹陷,脸色暗沉发黄。比起上次见面,明显消瘦憔悴了很多。 她慢慢抬起眼,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嘴角轻轻一牵,讥讽道:“怎么?夫妻二人一起来看我笑话?” 薛玉娇挑着干净的地方向里面走去,萧湛随在她身边护着她以防不测。 两人走到薛玉娥的面前,薛玉娇略带怜悯的看着她,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事到如今,大姐姐你可曾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后悔吗?” 薛玉娥闲适的站起身,冷哼了一声,道:“后悔,我当然后悔。我后悔没有早点除掉你!否则,也不会被你捷足先登!” “捷足先登”这四个字,冷不防让薛玉娇心头一跳。 不得不否认的是,她当初确实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她经常为此感到烦恼,就好像有根刺一样一直扎在心里,觉得当初故意设计萧湛这件事,应该找机会向萧湛坦白。 此次过来,薛玉娇也没有非要逼她忏悔之意,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怕是很难和她说通了。略微一顿,薛玉娇话锋一转道:“你安心在此待嫁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有这样,你才能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重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些话,全部是发自薛玉娇的肺腑之言。说到底,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不!我偏不!” 薛玉娥大声对她吼道,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萧湛,萧湛微微皱眉,一脸不悦的移开目光。 方才的愤怒转瞬即逝,此时薛玉娥脸上慢慢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紧接着一副满面悲痛的样子,伤心欲绝的看着他,泣诉道:“我从小就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一直默默地看着你,靠近你。而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想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难道就这么难吗?这点可怜的愿望和诉求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7 17:58:14~2020-03-28 14:1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日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日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薛玉娥之死 “不论怎样, 你的愿望也不该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薛玉娇忍不住道。 薛玉娥登时怒瞪过去:“你住口!我的事由不得你来管!” 薛玉娇挺直腰背, 义正言辞的质问道:“我是不想管,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背负的那条人命打算怎么办?你心中能否安宁吗?” 话音刚落, 薛玉娥不禁悚然动容, 震惊的看着她。 萧湛也惊讶的看向她。突然道出人命, 他竟从来都没有听她说起过。 “看你的表情, 是被我猜对了。你那前未婚夫, 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并非自己意外失足坠楼,而是......”薛玉娇目光如炬, 一寸不离的紧紧盯着她, 语气笃定而悲哀的缓缓说道,“你推下去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冤枉我!” 薛玉娇不管她的狡辩,仍是保持着原先的语速继续道:“你不满意祖母和你母亲为你安排的这门婚事, 但你又是一个从小懂事,贤良淑德的好孩子,整个金陵城无人不称赞你贤良淑德, 秀外慧中。你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的赞美中,也活在你的辛苦伪装和自负之中,你其实很累,很想释放天性,但没办法, 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对你的期望越来越高,你只好继续佯装温柔。” “你喜欢宁王,可又想维持你在世人眼里贤淑大方的形象,于是这门亲事便成了你心中的一根尖刺,你夹在中间无比痛苦,最后想出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杀了他。只有他死了,你们的婚事才能顺理成章的取消,你才有机会继续追求宁王。” “若我没猜错,你失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你杀了人良心不安,所以才会经常做噩梦。” 薛玉娥被她这番话弄得惊慌失措,面目惊恐,忽然,表情十分痛苦的抓起了自己的头发:“我没有,我没有做!” 薛玉娇轻轻皱眉:“大姐姐你聪慧无双,心思细密。可惜,你的智慧用错了地方。倘若你没有对他痛下杀手,今日之事,或许也不会发生。” 薛玉娥惊恐万状道:“是谁?是谁告诉你的?!是她对吗?” 薛玉娇顿时一怔! 这个“她”是谁?难道背后还有人知道这件事? 薛玉娥见她说了出来,以为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旋即眸中射出怨毒之极的目光来:“是,是我杀的又能怎么样!我再如何聪慧,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你?” 薛玉娇摇摇头,道:“从来就没有谁输谁赢,只有对与错。而你错就错在,你把宁王看的比一切都重要,视别人生命为草芥。你可有想过,即便宁王也爱你,他能承受你的爱是建立在践踏在他人性命之上的吗?这样的爱,你觉得会幸福长久吗?” “不是的!我没有错!我从来就没有错!错的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 她歇斯底里的吼着,吼到最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萧湛见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拉住薛玉娇的手:“我们走吧,她已经疯了,你的话她根本不会听进去的。” 薛玉娇被萧湛牵着向外走去,两人渐渐跟她拉开距离,最后关门的一刹那,只剩下她狂笑而狰狞的脸。 走出紫竹院,萧湛这才面色沉重的向薛玉娇问起来刚刚听到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户部尚书之子是被她谋害的?” 薛玉娇道:“其实,这最初只是妾身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肯定。” 萧湛听到这里眉梢一挑,颇为期待的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继续道:“我记得当年,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是被她邀约去的,惨剧发生后,大家都一致以为这只是一桩失足坠楼案,未曾有人提出质疑,遂没有追究过此事,将人下葬后便不了了之了。可是,我分明记得她失眠多梦的毛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如今她为了你不计手段和后果,我渐渐心中有疑,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的同时,恍然就想起当年这起事件,想着会不会与她有关系,临时想起来,想试试她的反应。结果,居然被我猜中了。” 萧湛道:“这件事,关乎重大,你想好要上报朝廷吗?” “实话说,妾身并没有想好。她再作恶多端,说到底也是痴情至深所致。让她偿命,不如用余生去忏悔的好。” 萧湛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道:“你总是那么心软。希望她嫁人后,能够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薛玉娇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自己。换做前世的话,她或许确实配得上“心软”两个字,但现在……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紫竹院,突然回想起刚刚薛玉娥的话。 她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 萧湛接连几个白天都很忙碌,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薛玉娇知道他最近在紧锣密鼓的查父亲的案子。 那次赴薛玉娥的约,薛玉娥提供了一些线索,虽然有些没有明说清楚,但也已经有了眉目。至少知道有知情人现在身在范阳,只要找到那人,有了这个证人以后,写下供词,揭露真相,一切便会不攻自破,浮出水面,谢家父子也会被绳之以法。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日萧湛都是秘密进行准备工作,只委派身边最信任的人去做。 薛玉娇为了配合他,与他里应外合,瞒住外人,除了谨娘以外,身边侍候的一干下人全部包括在内,全部看不出来她的具体动向。她该吃了吃,该睡了睡,让自己尽量做到心静如水,与往常无异。 这两日,她发现了一种新的香料,如获至宝,一个人用完了晚饭后,开始调制新香。 当晚,薛玉娇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门声忽然一响,抬头看,见是萧湛回来了,忙放下手的事,笑盈盈上前帮他脱下外衣。 他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薛玉娇看出他神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打发屋里的人出去,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查出什么了吗?” 萧湛眉头紧锁,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显沉重地道:“你大姐姐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敛了敛眸,道,“在房中自缢了!” “什么?!” 薛玉娇手里的衣服一掉,整个人怔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室内阖然一静。 半晌后,她喃喃道:“死了?”声音微微颤抖。 萧湛伸手抚在她肩膀上,宽慰道:“今日早上发生的事,仵作验过尸,确定是自杀。尸体下午入殓的。明日我们准备准备,去祭拜一下吧。” 薛玉娇突然感到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有些复杂。她心烦意乱道:“您说,是因为我当日那些话刺激到了她,才会害得她走到自杀这一步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萧湛搂过她,抚了抚她的背心,“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她原本就迷失心智,现在是自己走不出来,想不开了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薛玉娇拧眉闭上眼睛,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萧湛斩钉截铁道,“你要知道,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我们没有揭发她的罪行,更没有惩罚过她,已经是做到对她最大的宽恕和容忍。你已经很仁慈了,不用为此自责。” 薛玉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毫无保留的为自己开脱,哪怕是一点点责备也没有。自己被他保护的如此小心翼翼,她何德何能? 虽然萧湛一直劝她开导她不要为这件事感到内疚,但薛玉娇还是免不了耿耿于怀。 这一夜她并没有睡好,不只是她,萧湛也是。 次日,两人换了一身服丧前去忠武侯府吊唁,除了薛啸云外,薛玉芳也在。 上次见到她时还是去年年底家中祭祖,那时便觉得她变化很大,整个人沧桑成熟了很多。当时她一个人坐车回来的,身边只有红莲一个陪嫁丫鬟,谢尹安连脸都没露一眼,足以看出来,她受冷落的事是真的,生活的并不幸福。 现下,几个月没见,不知是妆容较素的关系,还是受其它外界因素影响,明明不过十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的憔悴,一双凌厉的眼角生出了好多细纹,唯一没变的是性格,依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乍一看,和薛玉娇的明媚阳光相比,整个人阴郁幽怨的可怕。 此时见到两人,薛玉芳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看看是谁来了?” 薛啸云刚刚哭过,眼睛还有点红红的。见到她们夫妇二人前来,面无表情的伸手朝外指道:“你们走,我姐姐她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刚来就受到刁难,薛玉娇抬眼,担心的看着萧湛。 广袖下,萧湛倏然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摩沙了一下,暗示让她安心。 “我们上柱香后便走。” 萧湛不卑不亢的道,面色微凝。 薛玉芳见薛啸云都敢说出这种话,自己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了,似乎想要将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借此全部发泄出来,出言不逊道:“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萧湛冷眼扫向她,凤眸微眯:“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本王这么说话?” 被他一训斥,薛玉芳果然吓得浑身一哆嗦,愠色收敛一些,再不敢开口。 薛啸云向来和他唱反调惯了,大概是了解他不会真的为难自己,拿自己怎么样,所以渐渐变得有恃无恐,不再惧怕他。此刻出头道:“你们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母亲和大姐姐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才死的。你们走!给我走!永远都不要再踏进我们薛家的大门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8 14:15:43~2020-03-30 22:1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日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倾吐心声 这话一出, 很明显是破罐子破摔, 直接撕破脸了。而薛啸云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只怕和萧湛一年多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半个师生情分,也在这一刻即将面临瓦解坍塌,恩断义绝。 话音刚落, 这时, 一个苍老略带疲惫的声音自门口倏然传来。 “都吵什么, ” 几人顺着声音看去。 沈老夫人由高绾绾慢慢扶着走进来。即便是身边有人搀扶, 且拄着木杖, 但也看得出来她行动吃力,似乎一夜间,背又向下弯了几分。 堂内阖然一静, 没人再开口说话。整个灵堂内, 只听到木杖平稳落地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动作略显迟缓。 方才进屋前, 几人的对话都已经被沈老夫人听见了。薛玉娥的死来的太突然,带给她的打击也不小,纵然薛玉娥有千错万错, 她也从没想过要逼死她。但不幸的事已经发生了,只能坚强面对现实。 此时高绾绾搀扶着她坐下来,她面上一阵黯然神伤过后,一双布满愁绪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沉声道:“都是一家人, 非要闹得四分五裂才肯罢休吗?” “逝者已矣,多说无益。眼下,不是吵架争论对错的时候,而是齐心同力,想想以后怎么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薛家原本就人丁稀少,这几年来府内流了太多的血了,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了。如今就剩下你们几个,你们之间若再斗得头破血流,我这老太婆万一哪天一口气没上来,即便到了地下也没法给薛家祖宗们交代!”说到最后这句时,木杖狠狠砸在地上。 薛玉芳嘴角微微翕动,似乎有话要说,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开口道:“话虽如此,可是我大姐姐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白没命了吗?恕孙女无法忽视。” 沈老夫人语气不悦的看着她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当初她犯了错误,是被我禁的足,亲事也是我强行给她安排的,照你这意思,是准备找我这个老太婆报仇吗?” 薛玉芳徒然一惊,连忙跪下去埋头道:“孙女不敢!只是,”她微微抬头,斜睨了薛玉娇和萧湛一眼,恶狠狠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凡事都要有个是非分明和对错。这件事全是因为她们而起,孙女认为,她们要为这件事情负责。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们两个联手逼死了我大姐姐,她们今后必须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才行。” “咚”的一声,木杖猛然掷地的声音登时一响,令薛玉芳心头猛地一颤。 沈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恼火道:“你哪里懂什么是非分明,依我看,你这分明是糊涂愚蠢才对!” 薛玉芳一脸无辜及茫然:“祖母何来此说?” “何来此说?好,我问你,你只知道薛玉娥是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了自尽,但你当真知道她生前都做过什么吗?她可有对你提起过只言片语?” 薛玉芳被问的一愣,答不上来。 “再有,你和三姑娘之间的恩怨纠葛府里人尽皆知,你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有半点私心?想要借此机会公报私仇,趁火打劫?” 她当即面色如土,解释道:“祖母,您冤枉孙女了,孙女怎么敢!” “你有什么不敢?!刚刚才说完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你要让她们夫妇二人承担责任,但你又怎么知道,是你姐姐自己执迷不悟,生前犯下那么多的错事,我们没有任何人去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现在,你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强加于人,是准备将她生前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让她死了也不瞑目是吗?” “我......” 沈老夫人愤声打断她:“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凡有损薛家利益的事,通通都是与我老太婆为敌!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否则,休怪祖母不顾祖孙情分将你赶出门去,永远别再回来!” 薛玉芳被堵的哑口无言,当众被数落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固然心中郁闷,但也只得恨恨的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反驳半句。 沈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发抖。坐了不消片刻,同薛啸云交代了几句后便回去了。 受沈老夫人嘱托,薛啸云只觉得自己肩上的这个担子突然变得越来越沉重了起来。而同一时间,这还是记忆中第一次被她这么器重和信任,不知怎么的,他很想做好一件事。 对于处理薛玉娥的后事,薛啸云先前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一次是父亲薛义,另一次则是母亲荆氏,如今,他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 仔细想想,他不过只有十八岁,先后经历父母离世,姐姐自杀,纵然再不懂事此时也心性大变了很多。 薛玉娇暗中瞧着他,自己并没有感到被人冷落忽视的闷闷不快,反而觉得她这个哥哥突然之间长大了很多。他现在看起来不仅是身高又长高了许多,下颌生出了淡淡的胡茬,且心性也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里不再只有风花雪月,现在多了一份责任感,以及使命感。这些除了他这一年多来自身肯吃苦上进以外,还要得益于萧湛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敦敦教导和诱导。 萧湛走到他面前,顿了顿,语气平稳道:“对于你姐姐的死,我只能说声抱歉,不管你如何想我,我也不会怪你。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从来没有听过,今后若有什么困难,依然随时可以找我。” 薛啸云跪在棺椁前不为所动,似乎瞎了聋了哑了。 萧湛刚刚答应了上柱香就走,果然陪薛玉娇上完香后,没有多做停留。 两人转身要走之际,恰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力忍耐的哽咽声。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薛啸云抱着头,居然失声痛哭起来。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他哭,且不说哭的那么狼狈,毫无形象可言。此时他就像是一个被遗弃在街头的孩子一样,看起来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他一面哭着,一面自责道:“是我没用!我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也做不好,帮不上忙。” 一旁,薛玉芳见状,不安慰他反而火上浇油道:“好了哥,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哭,真丢人!再说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要什么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明明从头到尾都是她们的错,祖母不过是息事宁人才说出那样的话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薛玉娇对薛玉芳的这些强加之罪视若无睹。她走过去,看着薛啸云这副难过样子,不由心生怜悯,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心,关心道:“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怪你。而眼下,你还有许多事要做。薛家需要你,任何人都能倒下,但是唯有你不行。” 闻言,薛啸云慢慢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一时间,似乎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第一次和人这么近距离的倾吐心声:“我就是没用!从小到大,我不受父亲的器重,被他抛弃,人人都在背后议论我,嘲笑我,瞧不起我,我只会给人添麻烦,到现在也一事无成。如今,身边的亲人接连离我而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扫把星一样的存在,是我克死了她们!” “老实说,我以前很羡慕你,你有父亲宠着护着,我每次看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薛玉娇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她轻轻按住他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膀,鼓励他道:“你听谁瞎说的,父亲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他以前出征曾带你历练过,只是你在你母亲那里娇养惯了,有些无法习惯外面的生活罢了。父亲虽然没有再带你出去,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忘了每次回来他都有带礼物给你,即便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彻夜不归,他也始终为你担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催人寻你回来。这些年来,你真的错怪他了。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并非真的一无是处,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父亲的注意力罢了。” “固然他对我照顾多些疼爱多些的确不假,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中原因。我从小没了母亲,还是家里排最小的一个,可你们三个呢,往日有母亲荆氏袒护着,而荆氏又是很会计算的一个人,父亲知道她不会亏待了你们,当然对你们几个都很放心。我到底不是你母亲所出,跟你们不一样。” 明明薛玉娇比他小两岁,现如今竟像个姐姐一样安慰和开导他,不由令他动容。 薛啸云难得耐心听她说完。 而薛啸云以前嚣张跋扈也好,游手好闲也罢,确实如薛玉娇所言,只是换一种方式想要引起父亲的注意而已。 没想到,薛玉娇竟这么了解他,竟然全被她一语道破说中。 薛玉娇又道:“父亲是有过错,但她的过错就是爱我母亲太深,对感情专一认真,对许下的承诺负责任。若非无可奈何,他也不会错成这般田地。” 薛啸云沉默不语,但心里已经渐渐清明了起来。他心里有了答案,从这一刻开始,不想再继续活在过去了。 薛玉娥的丧事都是薛啸云一手操办的,顺利办完后,开始努力学习,为正式接管忠武侯府做充分的准备。 半个月后,萧湛也秘密准备的差不多了,决定与圣上告一段时间长假,前往范阳,寻找目击证人。 因路途遥远,担心薛玉娇跟着自己吃苦,一开始并不打算带她,谁知薛玉娇不放心他一个人,坚持一同前往。他无奈,只好勉为其难答应。 ...... 这日,忠武侯府,寿安堂。 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进屋,禀报道:“老夫人,醒酒汤熬好了。” 沈老夫人道:“绾绾,你代我端去给他。” 高绾绾微微错愕了一下,迟疑起来,恰时听她又道:“怎么?你不愿意去?我看平时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高绾绾面色潮红,娇羞的轻轻咬了下嘴唇,解释道:“祖母,您哪里听来的?孙女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30 22:18:12~2020-03-31 23: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日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秘密 她含羞低着头, 声音听起来没有底气。 “行了, 你就别瞒着我了。你俩私下悄悄来往的事,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一天天的心不在焉,即便我不着人打探,也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原来沈老夫人都知道, 闻言, 高绾绾将头埋的更低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虽然有时候有点小任性小脾气, 但祖母知道你没有什么坏心眼, 哪天你若真入了薛家的门,祖母也是对你放心的。” 高绾绾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低头羞涩的道:“祖母, 我们两个虽然的确有来往不假, 可是表哥他......”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他并没有说过喜欢我。”不仅没有说过喜欢,相反, 每次见面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是以捉弄她为乐。 当然,后面这句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啸云这孩子看起来玩世不恭, 可是呢,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我这个老太婆的。你放心好了,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找机会,我会替你好好问问他的意思。真有那意思, 就择日给你们定下婚来,没有的话,就当我看走眼了。” 碍于矜持,高绾绾面上不好意思答应,但心里明显激动和紧张。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孙儿先去送汤了。” 说罢连忙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 下葬了薛玉娥后的第二天,薛玉芳曾私下找过薛啸云,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意图挑起他和宁王府的矛盾,与宁王府的人划清界限。 薛玉芳并不知道薛啸云经历那么多事,现在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性格散漫的少年。如今的他,跟在萧湛那么长时间,已经快速成长成熟起来。 他懂得分辨是非,知道造成姐姐薛玉娥的这种不幸结果并非是萧湛和薛玉娇导致,于是最后不顾她的反对和哭闹,拒绝她继续乱嚼舌根,强制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当日,就在薛啸云悲伤的来到薛玉娥的房间,命人整理她的遗物时,无意中在她枕边发现了一封遗书。 他打开来看,当看完上面所写内容之后,登时满脸震惊之色! 震惊过后,双眉紧蹙,指尖紧紧捏着信纸的一角,控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从惊骇,到愤怒,最后到暴怒的双目赤红! 过了许久,直到有人向他走过来时,他方才回过神,敛容慌忙将信收了起来。 这件事关乎重大,他没遇到过这么棘手又可怕的事情,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而他一个人无法应付,回去后,揣着这封信也不知道该去向谁求助。 但不管找谁,只怕只要事情外泄,都要面临十分严重的后果。 他很烦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这样纠结苦恼了一整天,是夜烦躁之下,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戒酒消愁,试图麻醉自己,第二天醒来能够忘掉此事。 次日,沈老夫人听闻他昨夜一晚在房间喝闷酒,以为他还在为薛玉娥的事难过,于是让人去送醒酒汤。 高绾绾提着食盒走到他的住处,在门口停下,略一迟疑,抬手敲了敲门:“表哥,祖母让我送醒酒汤来,方便让我进去吗?” 少顷,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高绾绾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令她忍不住捏起鼻子。 屋里静的出奇,她一双明亮的眸子睁的大大的,往里面探着脖子寻找薛啸云的身影。当来到屏风后面,正见他整个人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床上,两颊挂着一团酡红,目光望着床顶,看起来有些呆滞。 “表哥,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以往他在自己面前都是活蹦乱跳的阳光样子,突然消沉成这样,高绾绾于心不忍,忍不住开口劝他道。 对方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仿佛压根听不到似的。 高绾绾跟着干着急,慢慢走到他跟前,见他看也没看自己一眼,想了想,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又道,“喂,你有听我说话吗?” 话音刚落,床上之人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拽到了床上。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高绾绾猝不及防摔在软绵绵的锦被上,就在她吓得惊叫出声之时,被对方一只手掌捂住嘴巴。 高绾绾双目瞪大,抬眼向他看去,却见薛啸云另一只手的食指镇定自若的比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果然,高绾绾再也不敢出声。很快,呼吸渐渐加快起来。 薛啸云似乎恢复了一些正常,躺回刚刚的姿势,睁眼看着床顶,淡淡开口道:“陪我待一会儿。” 高绾绾咬了咬下唇,心想,待一会儿就待一会儿吧,可是,哪有这样待着的?万一被人看到,她还活不活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却始终没有敢动。 就这样,两人平行躺在一起,谁也不说话。过了半晌,薛啸云突然翻过身来,看着她,须臾,似清醒非清醒的状态问道:“我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两人四目交接,高绾绾紧张的喉咙一滚,问道:“你说。” 他道:“这个秘密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及前程,一旦昭告天下,很有可能失去一切,但不公布于世的话,我或许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高绾绾被他问的一愣。听他说的很玄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后果能够如此严重,让他这么纠结。 她谨慎的想了想,回答道:“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身边最信任的人,让他帮我一起出出主意。起码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建议。孰轻孰重,分析清楚利害关系就好了。” 薛啸云也是这么想的。 他略带宠溺的意味,轻轻摸了摸她发顶,随口道:“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高绾绾见他心情好了很多,坐起身道:“好了,我得先走了,祖母还等我回话呢。” 薛啸云点点头。 她临走时,忽然想起什么,补了一句道,“对了,宁王和宁王妃最近两个月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薛啸云一愣,抬头问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31 23:56:19~2020-04-03 17: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日梦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为夫,爱你 高绾绾道:“听祖母说, 她们明日准备出远门, 可能要过两个月才能回来。” 闻言, 薛啸云心下咯噔一跳,想到什么,连忙坐起身, 上前抓住她的手追问道:“他们去哪儿?为什么要这么久?” 高绾绾头一次见他这么慌张, 吓了一跳。自他手心里拽出手来, 揉了揉被弄痛的手腕, 嘟囔着嘴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自己去找宁王问问?” 他心下快速游转一番, 旋即脸色凝重的向外走。拉开门,朝门外的一名亲随吩咐道:“去备马。” 那人乍然一听命令,当即一愣。看他神色焦急, 又看了一眼天色这么晚了, 不由问道:“侯爷要去哪儿?” 他目光深深的望着天边即将消失的一抹红霞,倏然道:“宁王府。” 那人听完,稍作迟疑, 随即领命而去。 就在薛啸云翻身上马,准备打马出门之际,一个噩耗自寿安堂突然传来。 沈老夫人, 昏倒了。 他面色一惊,来不及多想,急急下马,往寿安堂赶去。 ...... 用过晚饭后,萧湛手持书卷立在窗前, 灯影摇曳在他清隽的容颜上,一片冷素。说是看书,但更像是思索什么问题。 薛玉娇沐浴过后,披着一头如瀑长发,走上前,为他披了一件外套,柔声道:“行李都收拾好了,明天还要早起,今日就早点歇息了吧。” 闻声,萧湛长眉轻舒,放下书卷。转过身来,目光温润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合着轻软罗衣上了床,萧湛没有着急熄灯,而是单手撑在床头,温情脉脉的注视着她,另一只手则轻轻摩沙着她的脸颊,像是抚摸着一件珍宝一样,让他爱不释手。 薛玉娇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爱抚以及炙热的目光,换做以往,她大多时候都会嗔笑着劝他早点休息,不过今日,想到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往后福祸相依,所以她换了一个念头,突然主动的将身子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继而香唇逐渐往下点去,动作显得格外的温柔。 萧湛感到胸口一阵柔滑的触感,痒痒的。受到这种赤 | 裸裸的挑拨,加上眼前是他深爱的女人,他呼吸粗重的捧起她的脸道:“你知道,你这样本王会做坏事的。” “今夜,就让妾身好好服侍您一次吧。” 薛玉娇回答道,双目含情,声音动听而温柔。 闻言,萧湛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这是在勾引他? 薛玉娇说到这里,在他殷切和火热的目光中,低头慢慢向下移去...... 一时间,萧湛呼吸愈发急促。 事后,薛玉娇只觉酸累的厉害,但看着他十分舒服的模样,又觉得是值得的,甚至隐隐升起一丝成就感。 待一波红潮褪尽,萧湛伸出手来搂过她,将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意图明显。 和薛玉娇莹雪色的柔滑肌肤相比之下,萧湛暗肌隐贲,在烛火中泛着淡淡的暖铜色,显得孔武有力,极其强壮。 抬起头,萧湛斜睨着眼前绝色无双的娇美人儿,青丝散乱,杏眼微眯,樱唇微启。他终于明白了,何为妖精,真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因怜爱她年纪小,萧湛攻势汹汹之下,又极尽温柔。 薛玉娇宛若莺啼,情动难控下,几将红唇咬破,早就挨不住地向他求饶。到了后来,连声音都喊哑了,可是萧湛却全然听不进去了。 直到闹到半夜,他才将虚软无力的薛玉娇捞起来抱在怀中,向浴房走去。 到了浴房,两人洗到中途,见他还要来,薛玉娇心下叫苦不迭,只得攒眉唤痛。她实在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见状,他倏然停了下来,两手撑在浴桶边缘,静静地盯着她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下子回到了前世萧湛准备向她告白的那一刻。 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般深情的注视着她,心情紧张的准备着向她表白的话。 细细一想,两人成亲这么久以来,萧湛到现在都不清楚她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当然,也从来没有当面问过她。而前世他与她告白过一次,她那时候明确拒了自己,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对此有心理阴影,很担心问出口后,会不会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纠结了许久,此时,萧湛见她动情下脸上挂着意乱情迷的红晕,心跳慢慢加速之际,突然,鼓起勇气,试探问道:“玉娇,你可喜欢为夫?” 忍了很久,他终于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问出口,且自称“为夫”。说完之后,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个敏感的话题,但好在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并没有慌乱失措。 她一双玉臂勾住了他的脖颈,仰头凑近前,唇瓣压上他湿润的唇。须臾,缓缓离开他的唇,表情认真的注视着他:“夫君,妾身是爱您的,很爱很爱……” 喃喃低语,呼吸如兰。 曾经碍于身份原因,薛玉娇不敢去爱,甚至连尝试接受都不敢,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 萧湛双眸一瞬不动的盯着她,呼吸仿佛突然间彻底失了控制,陡然粗重起来。下一刻,在她毫无预备之下,猛地将她一把抱住,张嘴便吻住了她。 他用力地碾着她娇嫩的唇瓣,铁臂钳住她的娇躯,将她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力道之大,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肉里。 薛玉娇在他怀里浑身战栗,腹内情潮翻涌,渐渐,闭上双眸,螓首后仰,极力忍着这种迅速流窜到四肢百骸的酥麻,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战栗起来。 “夫君,您呢,您爱妾身吗?” 她绵软无力的瘫软在他的身上,头埋在他颈窝,趁有一丝清醒的间隙,颤抖的娇软声音反问道。 少顷。 “为夫,爱你!” 萧湛说到这里,下一刻却爱之深切的刺入了她身体的幽深之处。 薛玉娇立时叫出声。 萧湛强忍住想要立刻驰骋她的念头,悄然放慢了速度。 回想这两年来,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怕她不喜欢自己,厌恶自己,可是现在,心底里郁结的恐惧和不安,在听到她说爱自己的这一刻,忽然便荡然无存了。 此刻,她的包容是如此的温暖和紧实。萧湛感到通体的舒适,在被她接纳的这一刻,全身毛孔陡然怒张,令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两人在此之前一直都不敢肯定对方的心里是否有自己,如今敞开心扉,彼此得到了答案,身心交融,从未体会过这种美妙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3 17:58:17~2020-04-07 16:2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日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yeo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倾诉(上) 尤其萧湛,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得到她的爱, 胸口噗噗的剧烈跳着。 并且她说, 她很爱很爱自己。 突然间,有一个念头在心头闪过。 这一辈子,无论以后发生什么, 他断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他要给她世间最好的, 让她知道, 她的选择是对的。 …… 薛玉娇醒来的时候, 天还未亮, 但身畔空了。 回想昨夜缠绵之时,萧湛那温柔的情话,英俊的笑容……不禁耳尖微微发红。 他人不知道何时出去的, 此时薛玉娇还如同沐浴春风一样, 音容笑貌深深地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欲支撑着坐起身,顿时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的地方, 不由面露苦笑。这不能全怪萧湛,谁让她那么主动的呢。 薛玉娇勉强爬起身来,穿鞋之际, 谨娘端着一个红漆盘悄声进屋,关好了门。 红漆盘上是半碗浅红色的汤汁,看颜色像是某种中药。如往常一样,每日早上,谨娘都会端来一碗这样的汤水。 谨娘将红漆盘放到桌上, 转身说道:“还有点烫,待晾上一会儿再喝吧。老婢先让人把热水端进来,服侍你洗漱。” 薛玉娇点点头,穿好鞋子起身。很快,外面走进来两个丫鬟。 待盥洗之后,薛玉娇端起桌上那碗汤汁,凝思了半晌,神色有些犹豫。 萧湛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略一迟疑,倏然走上前问道:“这个,往后可以不喝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薛玉娇心中咯噔一跳,转头看向他,瞬间,脸变得烧红,突然间持着碗,沉默起来。 毫无疑问,她手中这碗汤汁不是普通之物,而是避子汤。 一开始的时候,谨娘还会好心劝说几句,但每次都拗不过她,慢慢也不再多嘴,如今对事后的这个习惯已经看的习以为常了。 一直来,萧湛知道她在喝这种东西,但出于尊重,也避免让两人尴尬,遂从没有开口过问过她太多,向来由着她去。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昨夜过后,他亲口听到她说她爱他,既然爱他,他现在很想弄明白,她不要孩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萧湛将屋里的其她人全部支了出去,之后走到她面前,将她手中的碗放到一边,坐到她身边,握住她两只手,包裹在两掌之间,抬起眼,目色柔和的看着她,问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生下孩子?” 薛玉娇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前世的种种经历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拔不出去。 她害怕怀孕,害怕再失去一次孩子,她不想再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了。 见她不说话,神情黯然神伤,萧湛语调更加温柔了许多:“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果是,可不可以不要瞒着我。或许,我能帮到你一些。” 顿了顿,又道,“我希望,你能对我信任,因为,我是你的夫君,是将来陪伴在你身边一辈子的男人。而你,是我的妻,我不想看到你受一丝委屈。”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鲜少当着人的面前哭出来的薛玉娇,此刻居然簌簌落下泪来。 萧湛心中一慌,顿时手足无措,忙抬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柔声道:“怎么哭了。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了就是。”说着忙抚她背心。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起来,薛玉娇心中再也抑制不住,珠泪流满面,伏在他的胸前嘤嘤地哭了起来。 萧湛抱着她心疼不已:“好了,不哭了。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提这个。” 自重生后,薛玉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情绪失控。似乎和萧湛在一起久了,彼此之间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几乎没有任何隐私,所以对他百般信任,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流露出小女儿家的自然心态。 这么久以来,她把自己藏的太累了,唯有现在,才能卸下伪装,彻彻底底的放松痛哭一场。 哭了好一会儿,她想通了,不想再继续瞒着他,她决定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部告诉他。无论他信与不信。 薛玉娇靠在他怀里,擦干了眼泪,调整了一下心神,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问道:“您觉得,妾身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萧湛微微一愣,旋即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好,很温柔,很善良,还很聪明。” 薛玉娇咬了咬下唇,艰涩问道:“若不是这样呢?或者说,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萧湛再次一愣。但很快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这颗心,坚定不移!” 语气肯定,没有半点疑虑。 薛玉娇定下心来,秀眉轻舒,一时间整个人放松了许多,看淡了很多的样子缓缓说道:“我想和您说一些事,一些不太好的事,只是想让您了解我的另一面。”她仰着脸,一双美眸含水笼烟凝视着他。 萧湛做好了心理准备,与她对视,等她说完。 “您知道吗?之前薛玉芳落水,是我故意自己掉下去的。” 萧湛面色平静。 她想,他一定对她十分失望吧。 她又道,“还有孙莹莹被谢尹安赶出谢国公府,从头到尾,也是我一手策划好的。” “再有,当日蛊惑您犯下错误,逼您娶我,也是我......” “我知道,” 萧湛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凝视着她,语气柔软:“我什么都知道。” 薛玉娇怔怔的说不话来。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 一阵静默之后。 她苦笑一声:“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何不揭穿我?为何不厌恶我?” 毕竟,她是个心肠歹毒城府深的女子,还骗了很多人。 “因为,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原因,迫不得已才做出这些事的。” 越是这样,越是让薛玉娇更加自责。心中越发悲苦,一面想,一面又滚下泪来。 萧湛见她哭得泪人儿似的,伸过手替她拭泪,心疼道:“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吧。” “先前那次你为我挡箭,我曾偷偷亲过你。甚至,在此之后,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薛玉娇哭声悄然一停,仰起脸来,怔怔的看着他。 他揽她入怀,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做那种下|流之事。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接着道,“还有,其实,那夜你故意勾引我,我知道应该推开你才对,但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7 16:25:46~2020-04-12 17: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日梦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yeo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倾诉(下) 他不自觉将她拥紧了一些, “我太爱你了, 爱到心甘情愿上你的当。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的陷阱, 我也情愿为你去跳。” 说到这里自嘲一笑,“你看吧,夫君也没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 一身坦荡。你也无需自责和羞愧什么。” 他如此包容自己, 令她更加无地自处。一时间, 薛玉娇又喜又悲又苦, 百感交集, 呜咽起来。 似有许多难过在心头,有愧疚,有自责, 也有委屈, 忽然,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哭着唤了他一声“夫君~”。 想必, 他是真的爱惨了自己吧,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动情的话。更何况, 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思及此,薛玉娇再无任何遮遮掩掩,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昔日回忆过于悲痛,抱着他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妾身并不是有意要瞒您,或许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告诉您,其实我......我有前世记忆,做出这些事情,的确非我本意,全是身不由己。” 闻言,萧湛表情凝滞了一下,旋即惊色的看着她。 他吃惊的是,原来,她居然和自己一样。 这个世上,当真是无奇不有,无独有偶。起先他还认为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说出去定会被人不解,现在看来,尚有同道中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他心头挚爱。 不得不说,奇也,怪也。想必是上苍垂怜他们二人,这一世才会让他们一起重生,改变命运,给一次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机会吧。 她的哭声依然继续,“前世,我做了错误的决定,选择嫁给了谢尹安,却不知他表面仁义道德,实则人面兽心,待我极其刻薄,不仅羞辱打骂我,还害死了谨娘,以及我腹中的孩子。他身边的毒妇孙莹莹逼我自尽,我愤怒之下杀了她,然后,您赶来了,我不想让您为难,于是就......”说到这里,她悲痛的埋下头去,泪流不止。 萧湛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待她说话声音停顿下来时,方回过神来替她温柔拭干净脸上的泪水。 “您知道吗,自重生以来,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梦到我那死去的孩子,还梦到谢尹安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我发过誓,这辈子就算死也不要再嫁给他。” “我不想让悲剧重演,于是步步为营,举步维艰,只想此生能够远离那些害过我人......” “我其实好恨,也好害怕......” 听到这里,萧湛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她曾经遭受过那么多伤痛,他突然心如刀割般痛的发紧。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方轻轻拍她后背安慰她,心疼说道:“我知道。因为当时,我就站在那里。” 说到此,声音哽塞,无语凝噎。 什么?! 薛玉娇豁然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您......” 关于重生这件事,萧湛一直来藏在心里,此刻听她说完,不禁动容,索性也将积郁在胸口很久的由衷之言一吐而快:“你死后,我替你报仇杀了谢尹安那个畜生,然后抱着你跳下了悬崖。我没想到,我们两个会一起重生。”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我得到你小产的消息后,什么后果也没想,只不顾一切的赶了过去,没想到,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我还是晚了一步。” 对于她先前做的那些事情,萧湛非但没有怪她,反而十分心疼她。这两年来,她究竟背负着何种的痛苦活着,又是隐忍的多么辛苦啊。 薛玉娇又惊又喜。 惊的是两人同样的遭遇,以及他竟然替她报仇杀了谢尹安后又为她殉情。 喜的是幸好还有今世,今世还有机会能够弥补前尘留下的遗憾。 这个男人待她何其温柔宠爱,他给她世间一切最好的,包括他的命。只要她想要,只要她开口,他必定倾尽全力为她得到。 薛玉娇泪光楚楚的看着他,倏然间,再次潸然泪下。 “怎么又哭了?再哭一会儿可就出不了门了。被人见到还以为为夫欺负你了呢。” 萧湛玩笑的轻声道,低头吻去她眼角的珠泪。 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点过她的脸上,轻轻痒痒的,忽然,薛玉娇破涕为笑:“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看着她终于笑了,萧湛也微微莞尔,道:“巧了,为夫也曾这么觉得。” 一时之间,两人互相对视着,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在彼此的痴恋的目光中,之前所有的疑惑与迷团全部不攻自破。 一阵无声的静默之后,薛玉娇语气柔和下来:“虽然是前世的事,可妾身还是想对您说一声抱歉,很抱歉曾经拒绝过你,伤了你的心。” 萧湛不以为然:“没事了,都过去了。再说,你现在不已经是我的妻了吗?” 薛玉娇迟疑了一下,问出了心里疑惑已久的问题:“其实,妾身到现在也不明白,您是何时喜欢上我的?为什么会喜欢我?毕竟在此之前,我是您的侄女啊。是因为那次挡箭吗?”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只贪恋她的外表。而是否是因为挡箭这件事,也纯属她的猜测,毕竟,除此以外两人交往并不密切,她只能往这件事上去想。 突然想起来,他刚刚亲口承认说那次受伤趁她昏睡时亲过她,以及对她有过非分之想,耳尖不由微微红了红。想他平时那么严肃高冷的一个人,竟也免不了落入凡俗,思想不纯,越想越觉得耳红心跳,不敢相信。 听到她问自己这个问题,萧湛瞬时陷入了回忆中,目光飘远。少顷,嘴角轻轻上扬,视线重回她的身上,缓缓道:“老实说,你被鲜卑人意外掳走之前,我就喜欢你。” 薛玉娇一双略红的眼睛惊奇的直直看着他,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感到十分意外。 要知道,她当时也不过只有十三岁啊,虽然十四岁及笄就能嫁人了,但在她十三岁之前就喜欢上她,对她而言,这件事情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到他承认自己也是重生。 而她原以为那次单枪匹马奋不顾身的救她,只是出于一个叔叔的本能反应而已,没想到...... 难怪当时情形那般险恶下,他会贸然行动,一有危险第一个冲出来保护她,怕是他于人群中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她,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 “你不要误会,我虽然大你几岁,可我没有那种恋童嗜好,只是在那之前,喜欢你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了。” 一年时间,那就是她十二岁那年。 薛玉娇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无什么交集。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回以他一个疑惑的目光。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求收藏!进专栏可找到。 轻松小甜文:《穿成白莲花大佬后,躺平被师父欺负哭》 内心戏巨多消极怠工菟丝花(超美超懒也超现实)vs斯文败类腹黑怪癖臭道长(超A超正也超不要脸) 田晓芸穿成了修真界里一个漂亮的小白脸,哦不是,是修士,潋云舒,阴差阳错成了纯明真君寒天阳座下的亲传大弟子。 要知道,能成为寒天阳身边亲传的大弟子,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不知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有如此好运,不禁令人啧啧称羡。 潋云舒风光不过几日,一日从亲信嘴里得知,她原本是青桐派的掌门,大限将至的她化身男人拜入纯明真君门下,为的是伺机抢夺他的金丹,以续自己的性命,否则,她随时可能会灰飞烟灭。 潋云舒:…… 搞什么!!! 要她抢寒天阳的金丹,她表示办不到啊! 她还是咸鱼一天是一天吧,没准稍加努力做善事死后还能流芳百世呢呵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于是,潋云舒一边混水摸鱼过日子一边开启了仇恶扬善之路,在寒天阳身边恪尽职守当保姆,除魔卫道,抛头颅,洒热血……(emm~她自己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身体越来越虚的她不受控制的抱着寒天阳亲了一口,然后发现,原本应该清心寡欲一心向道的他,竟然对着自己脸红了。 ???!!! 潋云舒有点方。 难道说……寒天阳这个臭道长喜欢男人?! 溜了溜了~ 等等,身体好像又开始虚脱了,要不……先蹭完体力再走? 后来, 潋云舒终于忍不住吃了他,事后红着脸赔礼道歉:“师傅,徒儿错了,徒儿只是身体不受控制……” 寒天阳:“没事,为师也是。” 潋云舒:“……” 1.女主受过诅咒虚弱体质,只有靠近男主才能获得力量。 2.非传统修真,基调轻松,甜,宠,治愈系。 避雷:女主前期是真的男人,带男性特征的那种,大家都懂得。 感谢在2020-04-12 17:41:30~2020-04-14 19:2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日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信 萧湛轻柔一笑:“你可能不记得了。我记得当年, 有一次你被薛玉芳陷害挨了板子, 罚跪祠堂, 那天晚上,荆氏下令不许让人靠近,我恰巧办事从门外经过时, 看到你明明很害怕, 但你却强作镇定自若的笑着, 安慰外面的谨娘说一点也不怕, 我当时便觉得,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而你刚说完,突然有只老鼠从你身边经过,你吓得跳起身, 跑出来不小心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或许, 就是那一瞬间,让我心生柔软,想要保护你。” 这么一提, 薛玉娇猛然想起来了,当年确实是有这么一遭经历。 她这人看似坚强,实则不止怕黑还怕老鼠。记得儿时每遇到老鼠出没都会吓得一身冷汗, 逃出好远后都还要好半天失魂丢魄,缓不过来。 那次突发意外,她当时真的吓坏了,逃也似的惊忙跑出去,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他的怀里, 抱着他惊声尖叫。事后羞红了脸,连忙跟他道歉,并千叮万嘱他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传出去被荆氏和薛玉芳知道她害怕的事,定要被她们二人奚落嘲笑一番,以后在这家中生存定要更加艰难了。她不想让她们得意,故从不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一丝恐惧,哪怕遍体鳞伤也咬紧牙关独自忍受。 萧湛回忆起往事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甜蜜笑容。他说到这里停了下,看着她那双恍然明白过来的眼睛,继续道:“自那之后,我便开始格外关注你,再碰到你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想要亲近你,帮助你。若说那时候还只是心动或者只是有些好感的话,那么后来与你那次遇险,便让我彻底的爱上了你。” “我在沙场征战那么多年,试问什么勇敢的人都见过,却没想到你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当时危险之际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奋不顾身为我挡箭?看着你受伤险些丢命,那一瞬间,我第一次如此慌乱,你让我对你充满了好奇的同时,自那之后,我便隐隐觉得,我这颗心,怕是再也离不开你身上了。” 薛玉娇也曾问过自己,当年她为什么要为他挡那支箭,其实,她何尝不怕死,只是事发突然,纯粹因为他单枪匹马冒险来救自己,她感动和内疚之余,当时一心想着不要他出事,否则两人都有可能回不去的念头支撑着她,才会贸然不顾一切的护住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产生这种情愫。 萧湛道:“对不起,我明知道自己是你叔叔的身份,不该喜欢你的。可你知道吗?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尤其离你即将出嫁越来越近的那些日子,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昏地暗,于是我想了一晚上,终于下定决心跟你表白。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尝试了,不至于让自己往后留下遗憾。” 薛玉娇感到一丝心疼,抱歉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我那时候不该辜负你的心意,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是我懦弱逆来顺受惯了,所以在面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时,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萧湛释然一笑道:“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不够好。若当年我再努力努力,坚持下去,哪怕带你私奔,兴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为夫定会好好珍惜你,不再让你受委屈。” 听着他的深情告白,想着两人难得的失而复得,走到一起的不易,薛玉娇喉咙一紧,强忍着再次掉出的珠泪,埋在他胸膛,倏然说道:“妾身也是。” 说完,两人互拥在一起,久久不分开。 ...... 两人抱在一起说了许多悄悄话,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这才打破了二人的温馨世界。 沈老夫人心疾突发昏迷之后,薛啸云守在她身边照顾了一夜,直到早上转醒,这才松了口气,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到了宁王府,门口守卫说人还没动身,等不及通报一声,急忙忙就闯了进来。门卫认识他,试图拦了几下也不好多做阻拦,便随他而去。 彼时,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敲完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径直推门而入,之后,正好看到两人刚刚分开身来,不由尴尬了一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急事要找你们二人商量。” 薛啸云哪想得到这二人竟大早上的就开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尴尬过后,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嗯,果然,果然城中所传之言一点不虚,两人鹣鲽情深,如胶似漆。 被人突然打断,萧湛原本露出一丝不悦,现下一听薛啸云有急事,愠色褪去,起身牵着薛玉娇的手一同走过去,蹙眉与他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着急?” 薛啸云一向沉不住气,冒冒失失惯了,萧湛还以为和以往一样,不是商铺上面出了问题,就是府里遇到了什么棘手事找他商量,遂也没其它原因去想。 萧湛说完之后,薛啸云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纠结的看着两人,少顷,再不敢耽搁,面露凝重之色的递给他道:“事关我父亲一事,你们看完就知道了。” 萧湛接过他手中的信,当先看了一遍,只见他两眉间越皱皱紧,直到紧到能够挤死一只蚊子。 倏然,他捏着那封信的手放在桌上一颤,随即又稳住,指尖用力按在红漆桌面上,仿佛要按出几个印子来。 “怎么了?”薛玉娇瞧出他脸上的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萧湛半天不说话,一动不动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良久,将手中的信拿给她,眉心紧锁,语气略显迟疑地说道:“事情怕是难办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薛玉娇接过信,看完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信纸悄然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 “怎么会......” 她一副惊恐万状之色,俨然无法相信。 “不会的!我不相信这是她做的!我父亲的死不可能和她有关!这一定是诛心!是大姐姐故意用来迷惑我们的。” 第63章 终章(真相大白+金陵城变+喜讯) 薛啸云眼里划过一丝沉痛, 弯身捡起那封信, 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信上的字迹片刻, 恢复正色道:“这是大姐姐走后我在她房里找到的,她的笔迹我认得,可以确认是她的没有任何疑问, 至于上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点我没有完全断定。今日过来找你们, 就是想问一下你们的看法, 你们觉得, 这会是真的吗?” 室内阖然一静,从头到尾,薛玉娇俨然无法相信的样子, 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依对薛玉娥的了解, 萧湛对此也是半信半疑,暂时无法给出回复。 至此,三人的神情一个复杂, 一个充满了疑虑,另外一个面露纠结和痛苦。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是真的没有主意了才跑来找你们的。如果连你们也无法判断, 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了。”薛啸云不由急声问道。 萧湛神色愈发凝重了几分,沉吟半晌,这时关上门,回过身,琐起眉道:“事关重大, 上面所说若是真的,须知,这事不止关乎你父亲的旧案,还关乎整个社稷朝纲,这些人所作所为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一旦丑闻公布于世,有可能连你们忠武侯府也难逃受牵连的厄运,你确定要追查到底吗?”说罢为难的看着他,转眼,又看向心魂不定的薛玉娇。 他知道,薛玉娇为了查薛义的案子付出了很多努力和心血,此时突然有了线索,难保她不会失去理智不惜一切代价的彻查下去。 薛啸云听后瞬间面如土色,旋即换上一脸的不甘心:“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任由那些人为所欲为?我父亲白白含冤枉死?” 听他这一席话,萧湛轻声一叹:“自然不是,”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和玉娇一直都在查找戕害薛侯爷的证据,虽然尚无结果,但目前手上也掌握了谢家父子□□以及手上所犯命案大过三人的证据,只要将这些罪证上交给朝廷,足够抄家治以死罪。” 薛啸云登时惊了一下,不由问了一句:“你们居然早就怀疑他们了?” 萧湛道:“不错,原本我们准备今日出发前往范阳,查找谢家父子谋害薛侯爷的罪证,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你这封信来的非常及时,实话说,本王可能需要和王妃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接下来要如何开展下去。” 时间凝滞了一瞬。 “我明白了……” 薛啸云倏然开口道。 他深深看两人一眼,拱了拱手,“那一切,就都拜托给你们了。无论你们的决定是什么,我们忠武侯府都必定支持到底。” 换作以前,萧湛从没想过会从薛啸云嘴里听到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此刻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了一眼。 萧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此事我们定会做出一个妥善的处理,给薛家乃至那些拥戴薛侯爷的人们一个交代。” 薛啸云再次向他郑重的拜了一拜。临走时,想到什么,略一沉吟,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道:“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们能够答应。你们也知道,我已经失去母亲和姐姐了,不想再让玉芳因此受到波及,倘若谢家倒了,希望你们到时候能保我妹妹一命。” 久久没有说话的薛玉娇,此刻胸中涌起已久的火辣辣的感觉稳了好久,这才出声答应道:“虽然我和二姐姐之间有些怨结,不过,说到底她也是薛家人,我也不想看到她真的出事,到时候,我们尽力保她性命就是。” 薛啸云心中感激,言谢过后,告辞离去。 薛啸云一走,萧湛回过身,目色担忧的看着薛玉娇道:“如今,事情有些棘手了。” 薛玉娇何尝不知道此事的复杂程度,她细细想了半天,陷入了沉思之中,忽然,她道:“仅凭这一封信还很难断定是她所为,我们能力有限,想要弄清楚真相,眼下唯有两条路可选。” 萧湛不大确定的问道:“你指的是......” “一条是威逼利诱使谢家父子说出真相,另一条是,当面与她对质,”薛玉娇解释,“妾身知道这两条都是下下策,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藏的太深了,不这样做,只怕永远也别想让真相大白。” 萧湛微怔过后,有所顾虑道:“你说的我都理解,可是,他们会告诉我们真相吗?再者,即便真是那人主使的这一切,我们又该如何解决?毕竟,她权利遮天,万一逼急了她,我担心......” 担心她狗急跳墙会对薛家下黑手,届时冲在前面的薛玉娇必定成为头一个被灭口的人。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说到这里,薛玉娇轻轻靠在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腰,语气轻柔的道,“只是您明白的,父亲的死,一直来都是我的心结,我没有办法忽视,为他沉冤昭雪是我这辈子的心愿,所以,” 说到此,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透着一股子坚定道,“对质一事,就让妾身去做吧。” 萧湛当即果断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若非要有一个人去做的话,那也是我......” “您不用和我争了,我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心里必然是有把握的,” 薛玉娇及时打消他的顾虑,仰起头,看着他道,“您想想看,我们手上有他们的罪证,只要将这些罪证呈报朝廷,届时谢氏父子二人被绳之于法,便可探出她究竟有没有与他们互相勾结在一起。而在此期间,我们只需对谢家暗中严加监视,让她无从下手为他们开脱,她一旦产生怀疑,我相信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萧湛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她半晌,终于语气一松,凝重的点头答应下来:“好,就照你说的去做,至于其中细节,就由我来安排吧。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届时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你放心,倘若你有半点闪失,为夫也绝不会独自苟活。” ...... 谢氏父子二人□□和故意杀人这两桩案子,几乎是同一天由萧湛呈报到朝廷的,接案的刑部迅速完成了勘察,集证,审讯,判案,上报核准等一系列流程。谢卓和谢尹安虽抵死不认,但无奈罪证确凿,铁证如山,很快两人被停职收监,只待圣上朱笔盖印,风光显赫的谢国公府就会彻底从朝中陨落。 而关于杀害薛侯爷一案,因只有薛玉娥临终前遗留的这封书信,且上面牵扯到太多人,遂无法呈报上去,只得暂且压下来,等谢国公府定罪以后,薛玉娇再打算出面解决此事。 短短一个月,案件已经基本审结,谢卓携其子及亲朋主犯共计十余人,全部被判死刑,家产悉数没收,男丁女眷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 在谢尹安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萧湛私下见了他最后一面。 是夜刚刚下过一场秋雨,两个狱卒在前面提灯带路,萧湛走在后。到了天牢门口,萧湛命孟霖帆在外面等候。 天牢这个地方虽然算不上是世上最阴森恐怖之地,但却绝对是让世人,尤其是锦衣玉食的贵人们感觉落差最大的地方。 这里所囚禁的每一个人,先前无不是声名赫赫,体面尊贵的人。从云端瞬间跌落谷底,转眼沦为阶下囚,滋味可想而知。 进入天牢,甬道两侧的牢房中形形色色表情的囚犯被沉重的铁链锁着,这些人里面有刚进来不久的,也有被关了几十年的。门一开,牢头听闻是宁王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连忙迎了出去。 谢尹安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除了四壁如洗,地上连张像样的床也没有,只有用几块石板堆砌出来勉强躺下一个人的破旧之地,上面胡乱铺着些杂草。这里异常的阴冷潮湿,尤其是下过雨后,更加的寒气逼人。 谢尹安身穿一件单薄的囚服,颓然坐在一个角落,原本洁净精神奕奕的一张脸上,此时嘴角生出了许多胡茬,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落魄。 见到萧湛来,原本心如死灰宛如一潭死水的眼里,顿时生出一股怨毒的波涛。谢尹安冲上去,一把抓住牢门,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说罢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双目喷火般怒道,“萧湛!我们谢家与你到底何怨何仇,你要逼我们到如此境地?” 放眼整个金陵城,哪个世家贵胄手上没有背负几条人命,亦或是做点不大光彩的生意,偏偏萧湛抓住他们谢家不放,怎能不让他恨之入骨。 萧湛看到他满身血污,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毫无波澜地道:“何怨?何仇?”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当年,薛侯爷被你们父子二人害死的时候,我也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何怨何仇?你们非要至他于死地不可?!” 谢尹安听到这里面上明显大惊失色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以防外面有人监听被人抓到把柄,当即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侯爷的死早已经定案了,为北夷人所为。” 即便他努力掩饰强装镇定,可依然没有逃过萧湛那双犀利的眼睛。 萧湛心里早已确定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面不改色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带任何人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你明天就要被处决了,难道,一点也不想将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吗?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救你们的意思,值得你们为她这样拼命吗?” 谢尹安面色惨白的看着他,从进来到现在,心中不知道绝望了多少次。那个人,确实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露过面,更没有表示过会保他们性命,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此地脏臭,恐怕污了您的鞋子,宁王还是请回吧。” 谢尹安背过身去,语气并不友好的下了逐客令。哪怕是大难临头,也要为自己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真的不说?” 萧湛一步一步引诱道,“只要你愿意配合,或许,本王可以保你一命。” 一时之间,谢尹安心跳渐渐加速,心里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不知为什么,比起那个人,他突然有一点相信眼前这个他仇视嫉妒了多年的男人,下意识觉得萧湛不会骗他。 他了解他的为人。 可是...... “哼!”谢尹安冷哼一声,“保我命?说的好听,如今造成这一切,害我沦落此境地的人到底是谁!还不是你?” “拜你所赐!你抢了我的女人,又拔掉了我们整个谢家,现在还有脸来和我提要求。我告诉你,我纵然死了,关于薛侯爷的死因,你这辈子都休想知道!” 萧湛听到这里,神情恍惚了一下。从谢尹安的这些话里,他基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封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他已经无需从他这里得到原因,淡漠的看了谢尹安最后一眼,临走时,神色微厉道:“在你死之前,我也送你一句话吧。玉娇,永远都是本王的女人。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根本不配拥有!” 在萧湛渐行渐远中,身后,平生一向矜持稳重精于算计的男人,此刻突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但所有的不甘和怨气,都只能随着明日奔赴刑场之后烟消云散了。 谢卓和谢尹安等人被处以死刑后,薛玉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日,一向在朝中保持中立的萧湛突然秘密着人送话到信王府,次日,天色黑尽,信王低调出门,前往宁王府中。萧湛邀信王萧启元于房中密谈了一个晚上,直到灯尽油枯,第二日早上,趁着天还没亮,信王方悄悄告辞离去。 除了约见信王外,萧湛携薛玉娇还见了沈老夫人,此中经过暂且不提。 半个月后,薛玉娇淡施朱粉,携谨娘盛装进宫。临出发前,萧湛抱着她亲昵许久,直到最后仍然目露不忍,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马车缓缓行驶在金陵城的主街,谨娘全程紧紧握着薛玉娇的手,仔细嘱咐了一番,薛玉娇回握住她的手,为让她安心,一一应下。 二人于宫门外下车,除谨娘陪随在侧外,其余人在外面等候。 这一刻,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可以面见那个高高在上了多年的女人了。与此同时,萧湛召集数百名亲兵家将待命在府中,外面有信王的兵马互相接应,一旦她有任何闪失,做好了同那人鱼死网破的准备。 和往常一样,薛玉娇借送香之名入宫,由內侍领入后宫宫殿。见到盘香环绕,半卧在软榻之上雍容华贵的妇人后,恭敬的朝她躬腰施礼。 在距离她十来丈远的地方,榻上低眉垂目的贵妇由身边的嬷嬷搀扶坐起,和颜悦色的让她平身。 薛玉娇直起腰身,一派温婉地立在室内,衣裙如雪,目光澄澈宁静,表情一如平常的朝着对面之人注视过去。 薛太后看着她,微微慈笑道:“上次送来的香料哀家甚是满意,我们薛家出了你这么一个擅香之人,实在是让哀家倍感欣慰。对了,一直也没好好问过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但凡哀家有的,必然能够满足你。” 薛玉娇看着对面之人,嘴角微扬,眸色幽幽道:“侄女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不过今日来,除了送香以外,倒是有一件事想和您细细询问一番。” 薛太后俨然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生着浅浅皱纹的眼角都流露出丝丝笑意道:“什么事?且说无妨。” 薛玉娇目色沉定,须臾,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努力平复下心来,凝视着薛太后,缓缓道:“是为了一桩旧案。有关我父亲的。” 霎时间,这句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劈进薛太后的脑海。 薛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惊恐之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眼里浮出淡淡的哀伤,看着她,努力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模样问道:“他已经去世三年了,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来?” 薛玉娇暗有所指道:“只因最近,我看到了一封信,那封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父亲的死因为何。” 话音犹落,薛太后心中咯噔了一下。 话到此处,薛玉娇语气略显沉重地道,“皇姑母,可想私下与侄女儿好好聊聊?” 薛太后淡定自若地理了理金色薄衫地袖口,面容苍白,但却眸色沉凝,在与薛玉娇地目光暗暗交汇后不久,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太后!” 从刚刚到现在,旁边贴身侍候的徐嬷嬷一直察言观色,此刻见状,突然惊异的低声叫道。 但薛太后恍若未闻,她缓步走到殿中锦毯之上,盈盈而立。随即,将屋内一干人等全部支退出去。 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两人对视而立,乍一看下,眉眼间甚至有几分相似。 “你且说,那封信上,都写了什么?” 薛太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的笑意,语气维持平和的问道,只是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既然您这么问,那么侄女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薛玉娇眸中露出决绝之意,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了下巴道,“那信上写着,是您指使谢家父子谋害我的父亲,所有事情的经过,都是您一手策划的。” 她说话间,全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薛太后的眼睛。 话音刚落,只听对面登时传来一声拍案之音:“放肆!这简直是无中生有,蓄意栽赃!这封信究竟从何而来,哀家一定要亲自审问写信之人不可!” 可以看出来,薛太后情绪十分激动,至于激动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种是被人陷害污蔑气的发抖,一种是秘密外漏心惊胆战。 料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薛玉娇据理力争,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再次提气道:“侄女儿所求的,无外乎真相和公道,还请皇姑母成全,告知侄女儿一切。” “你不信我?” 薛太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呼吸加快,双目深深地注视着她。 “并非不信,而是人证物证确凿,不得不让人产生质疑,”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薛玉娇索性一鼓作气,扑通一声跪下,再次施压道,“侄女斗胆,还望皇姑母明示。今日前来,只是想弄明白我父亲的死因,若有得罪皇姑母之处,还望皇姑母恕罪。可怜侄女求真相心切,不甘父亲枉死,地下不能闭目。望皇姑母成全侄女,让侄女明白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大姐姐她所留遗书,是否是真?” 薛玉娇眸中珠泪滚下,展袖拜倒,以额触地。这个缓缓磕下的头,如同重重一记闷锤,击打在薛太后的心口。 薛太后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薛玉娥那丫头干的“好事”。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薛太后整个身子有些站立不住,气息微喘的为自己强行辩解道:“哀家不知道她为何要栽赃污蔑,怕是生前觉得哀家没有为她谋到一门好的亲事,所以记恨在心,临死也要抹黑哀家。”说罢一道冰冷的目光向她扫去。 面对薛太后阴沉沉射过来的目光,薛玉娇一咬牙,胸中的怯意反而淡了些,语音也更加清亮:“我已经私下问过了我祖母,多年前,您还未入宫前的所有事情。” 就这样一句话,薛太后的脸色刷得变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有,谢尹安临刑前,宁王曾见过他一面,他已经将你们之间的丑事全部都说出来了,您还要继续遮掩下去吗?” 这句话落地有声,瞬间压垮了薛太后最后地防守与坚持。 此刻面对着薛玉娇烈烈目光,她开始有些心神慌乱,两颊潮红,手足冰凉。很快,闭上了眼睛,紧紧咬着鲜红色的下唇,深而急促地呼吸着。 “那封信在哪?”薛太后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压低了声音问道。 “看来,您这是承认了。” 薛玉娇心中感到一片黑暗和迷茫,语气无比凄凉的道。 她倏然睁开双眼,语声寒冽:“哀家问你,信在哪里?” “您不用知道在哪儿,” 薛玉娇的唇边勾起了一丝淡然的笑意,安之若素地回道,面上丝毫不慌。 薛太后一时被她气势所迫,暗暗咬了咬牙,心里愈发沉重倍感压力。 她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无论再僵持多久,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抵死不认,任由那封信公布于世,第二种则是承认一切,更新朝堂,以求息事宁人。 “好,很好。” 薛太后虚弱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脊冒冷汗,背心寒栗直滚。 薛玉娇依旧保持着沉默,她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一样。不过只要认真观察,就可以看出她那双黑幽幽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灼灼地盯着帘帐下那张略显沧桑的面容,仿佛想要穿透那华丽虚弱地外壳,刺入她强势狠毒,唯我独尊的过去…… 薛义一案是横亘在她心里最大的一个心结,她原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但没有想到的是,竟疏忽了薛玉娥。 事隔薛义去世三年后,这一切竟然又重新浮出了水面,就好象薛义亡灵的怨念,坚持着不肯归于平静和安息。 想到兄长那死不瞑目的脸,薛太后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下心态,终于肯讲出罪逆深重的往事:“你既然那么想听,哀家便通通告诉你好了。” 薛玉娇的心头顿时一阵激荡,等着她接下来的供述。 原来,这事的起因还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薛太后,闺名薛姝,出生于忠武侯府,为薛崇瑞的妾室杨氏所生。当年,薛崇瑞偏宠出身并不高但风情万种的杨氏,以至于经常忽略沈老夫人的感受,杨氏与沈老夫人两人因为争风吃醋,家里每天弄得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最后一次,杨氏与沈老夫人发生争执,两人拉扯中,沈老夫人不小心从石阶摔了下去,当时,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的沈老夫人因此流了产,且再也无法生育,薛崇瑞固然愤怒,但也舍不得真的对杨氏痛下狠手,最后,碍于沈老夫人娘家的势力,以及顾及薛沈两家的颜面,薛崇瑞没有办法只得命人将杨氏发卖到外地,以息沈家之怒。 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为将来埋下了隐患。当年年仅五岁的薛姝目睹了杨氏被强行带走的整个经过,然后懵懵懂懂的她记住了这一切,她曾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凭能力救回母亲。 杨氏一走,薛姝被过继到了正室沈老夫人膝下,她在沈老夫人身边长大,对沈老夫人言听计从,无不谨慎。她从来没有忘记仇恨,也没有忘记找回母亲,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六岁那年,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一切开始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薛姝爱上了明国侯之子赫连平,也就是薛玉娇的舅舅,两人当年情投意合,且门当户对,敢爱敢恨的薛姝心中早已将赫连平认定为自己一辈子的良人。岂料,薛姝被皇帝看上,不顾她的感受,执意纳她进宫为妃。 那段时日,正值天花肆虐,薛姝借机故意泡冷水让自己发烧,以此想要吓退皇帝,使其收回成命。可是皇帝没有收回旨意,而是将她收入后宫后,安全隔离起来,并每日有专门的太医负责复诊。 就这样,薛姝一次又一次的想尽办法生病,断断续续的烧热和风寒持续了一个月左右,躲了这段时间侍寝,直到天花得到有效控制,总算不再大肆传播,皇帝设立国宴邀请百官一同庆祝,除了后宫皇后以及几位名分靠前的妃嫔外,作为纯妃的薛姝也在受邀之列。 中途,心事重重的薛姝借身体不适为由回去休息,早就听闻薛姝自入宫以来烧热不退的赫连平对她始终十分牵挂,此时见机,趁皇帝不注意悄悄跟了出去。 不出意外,薛姝被他拦下后,二人支开身边的下人,于假山后面悄悄私会,互相倾诉这些天来的相思之苦,一时间,情至深处,又是干柴烈火,于是很快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当时,两人苟且之事恰好被出来透气的薛义和薛玉娥撞了个正着。要知道,这可是欺君大罪,论罪当诛,可以想象薛义当时有多么震惊和愤怒! 薛姝敢作敢当,倒不怕死,可是,想到要连累赫连平和她一起死,她于心不忍,于是只好恳求兄长薛义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一个是异母同父的妹妹,一个是小舅子,这件事只要随便说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薛义又气又怒后,定下心来想想,纵然他再冷血铁面无私,真的面临这种事情时,也不可能真的揭发二人,于是纠结下,对两人严加叮嘱警告了一顿,同时保证自己绝不会透露出去半分,但此外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自今日起以后两人再也不许有任何往来,哪怕是互通书信也不行。 为了保全赫连平性命,薛姝忍痛答应。 果然,至此以后薛姝再也没有私下见过赫连平,两人苟合过的事情便一直深埋在薛义的心里,直到薛姝怀孕,孩子早产一个多月,备受煎熬的他也不曾开口向薛姝问过关于混淆皇室血统的一个字。 不过,关于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在薛义心里始终是一个心结。他基本已经猜到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早产,而是薛姝与赫连平的骨肉。 这件事被隐瞒了二十年,直到皇帝病逝,薛义得知已经身为皇后的薛姝准备要扶持萧启荀继承皇位,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藏在心里多年的心结此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铜鼎一样重重的压着他,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进宫找到薛姝,屏退所有宫人,力劝她不要乱了朝纲,这是大逆不道。 这二十年来,历经坎坷是是非非之后,薛姝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薛姝。她表面假装答应,等他大胜而归后,便拥信王萧启元为帝。事已至此,薛义只得暂且信她。 薛姝了解她这个兄长的为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唯恐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是以,勾结谢家父子,安排了一场近乎□□无缝的好戏,找机会暗中将他永远从世上除去。 薛玉娥虽然从没有参与过薛义的事,甚至当年无意与父亲撞破那件事时还为她求过情,可薛姝事后想起来依然不能对她完全放心,于是借叙旧和婚配之名时常招她入宫,同时随便送了她两个下人,以此在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震慑住她,让她忌惮自己,好对当年一事守口如瓶。不难推测,近几年来薛玉娥做噩梦除了杀害过未婚夫一案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受制于薛姝,被她掌控和威胁。 薛义死后,除了一个受她摆布胆小怕事的薛玉娥外,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和萧启荀的地位。原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疏忽了薛玉娥,死前会给她留下把柄。 ...... 听到此处,薛玉娇心头不由大怒,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眉头深锁,很快便泪流满面:“他可是您的哥哥啊,您怎么可以下此毒手?弑杀手足,混淆皇室血统,种种令人发指的行为,您就不怕遭天谴吗?” 薛太后冷哼出声:“天谴?当初,是先帝强行纳我为妃,是他拆散了我和连平,如今走到今日,这一切,也是他造成的,是他逼我的!我既然被迫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即便不择手段,我也要为自己为我的孩子争取最大的利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何错之有!” 到了后面,语气突然加重。直到这一刻,薛太后都不曾认为自己有错。 薛玉娇脸上挂着珠泪,想到父亲因此惨遭毒手,愈发悲痛难耐。她轻轻摇了摇头,为她感到痛心道:“您错了,大错特错!” 薛太后被她这句话微微震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拾信心,抚摸着小指上的金丝护甲,难得耐着性子问她道:“那好,你说说看,哀家究竟哪里错了。” “好,我告诉您,”薛玉娇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残泪,昂首挺胸的看着她,语气沉痛的一一列数道,“第一,当年是先帝拆散了您和舅舅,您不该将怨气转移到皇室中来,混淆萧室血统!” 薛太后继续意兴阑珊的摸着手上护甲,整个人看起来无动于衷。 “第二,我父亲当年没有选择揭发您和舅舅,您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恩将仇报!” 薛太后手上动作微微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但这些细小的动作已经被薛玉娇捕捉收进眼底。 “第三,您明明有机会全身而退,却依然选择背道而驰,为了权利,为了您的私心,您杀死了您的哥哥,我的父亲,您枉为人!” 薛太后眼皮猛地一跳,神情恍惚了一瞬。 “最后,您把持朝政多年,皇上在宫中也不过只是一个摆设,您难道就不在乎满朝文武是如何看待您的吗?” 话到这里,薛太后两边的嘴角轻轻勾起,语气轻描淡写的回道:“哀家为大魏殚精竭虑,我做的一切无愧于心。摆设又如何,他还在成长,将来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薛玉娇完全不能苟同她这种想法,更别说理解,苦口婆心道:“您太强势,也太自信了。您不能这样啊!” “好了,”薛太后没什么耐心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了,“你既然全知道了,今日之后,哀家全当不知道此事,你也应当明白如何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她目光咄咄逼人的注视着她,想要让她知难而退。 “不,” “不?那你到底想怎样?还想逼宫不成?” “侄女儿觉得您毫无悔过之心,且没有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首先,您应该向我死去的父亲道歉,其次,”她目光一瞬不动的盯着她,“让皇上退位。” “什么?!让荀儿退位?不可能!哀家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你们休想!” “徐嬷嬷,” 话音一落,徐嬷嬷闻令进屋,薛玉娇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只觉面前寒光一闪,雪亮剑尖直指胸前。 ...... 宫墙外几条深长的甬巷里,密密麻麻的步弓马弓手,除了宫外,宫内诸多地方亦是安插了数名身手不凡的眼线,似乎只待一声令下,转眼便使整个王宫身陷重围。 信王一身蛟龙紫袍,端坐于一方棋盘前,对面是年过半百的太师高远,一个传信兵往这边走来,附到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信王微微点头:“继续盯着。” 传信兵闻令离开,高远落下手上一枚白色棋子,道:“信王如何能够确信宁王是真心想要帮你?你就不怕万一事后之后他反咬你一口?别忘了,他不光是宁王,身上和你一样同样流着萧家的血,更重要的是,他可是我们大魏一品大将军,手上握有大魏近乎一半的兵马。你就不担心我们这样做,是养虎为患?” 信王轻轻摩沙着掌心那枚黑棋,神情泰然的沉吟片刻,随即道:“本王信他。” 天下皆知宁王手握重兵但忠心耿耿,几年前自己曾出兵西北时,曾数次被他救于危难,如今,为了让自己放心,还答应事成之后,待自己登基之日,便主动交出他手上的兵权,不仅如此,他还愿意举家迁出京城,打消自己的疑虑。想想也是,他若是要反,早就可以反了,何必等到现在? 信王虽然没有说这些,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他和本王的其他兄弟不一样。” 闻言,高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道:“希望是老夫多虑了。” 另一边,萧湛按照往常一样练兵,一行人当日停于城门外十几里地,与信王的人里呼外应,等待出兵的信号。 萧湛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数百亲随以及两万薛家军,两万多人之后,还有五万人马驻扎在军营随时等候号令。 见久久没有回音,又渐留意到城头门卒情状似乎有异,出于一种经由百战历练出来的敏锐直觉,命亲兵后退。不过转眼,发现原是信王的人,立时松出一口气。 对方传出一个暗号,萧湛一看暗号,得知宫中依然没有动静,心中一时急躁不安起来,蓦然就想起了上一次薛玉娇为他进宫,而他为她在宫外担惊受怕。 这一次,莫名比上一次还要紧张。 不一会儿,一个乔装打扮的亲信赶回来禀报:“王爷,人已经安排进宫了,按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萧湛点了点头,问道:“宫内情况怎么样,还是没有动静吗?” 亲信回禀道:“没有。” 孟霖帆见状打马上前:“王爷先别急,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 萧湛哪能不着急,想到薛太后心机深重,手段狠辣,心中就如同一万只蚂蚁在撕咬,思绪烦乱了片刻,斩钉截铁道:“不行,本王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你再去打探一下,看薛太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行动!” “是,王爷。”亲信领命而去。 ...... 回过头来,那把长剑逼到薛玉娇的胸口,她先是心脏猛的一跳,然后很快又镇定下来:“您以为,您今日杀我灭口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您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吧。我们手上有大姐姐的那封手书,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陈述着您的罪行。况且,我的死讯一旦从这里散布出去,您就那么有把握外面的人会放过您?曾经被您打压过的那些朝廷大臣又会善罢甘休?” “什么意思?” 薛太后忽然对她质问道,转念一想,立时惊骇出声,“你们竟敢......” 薛玉娇没有正面回答,但薛太后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外面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布满了宁王的人马,除了宁王以外,怕是还有其他人的兵马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薛太后心中顿时失了分寸,大声呵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造反!” 薛玉娇平声回道:“皇姑母千万别这么说,若论胆子大小,我们永远也比不上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由变得棘手起来。倘若外面真的有千军万马,机关重重,纵使她全力以赴与对方弄得鱼死网破最后结果也不一定会对自己有利。 想到此,薛太后不得不顾全大局,有些犹豫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太后冷声问道。 “您可愿以您的孩子之命为誓,重立君王,并且保证再不会妄想谋朝篡位,不得对我们薛家和宁王府有任何不利的行动,否则,人神共弃!” 起初薛太后沉默,忽然,嘴角轻轻一扯,笑容有些寒凉,她几步走过去拨开徐嬷嬷手中的长剑,重新注视着她,笑出声:“你在威胁哀家?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似乎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哀家很佩服你的勇气,你不愧是薛家将门之后。比起你那两个不成事的姐姐,你要优秀很多,哀家不得不对你另眼相待。可是,” 说到这里,她目光徒然变得森冷,“可惜的是,哀家却不能再留着你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徐嬷嬷,动手!” 话音一落,刹那间,薛玉娇双目圆睁,受惊出声:“皇姑母!” 与此同时,有人急忙推门而入,急声喊了一声,“姝儿住手!” 就在凌利的剑锋即将划过薛玉娇纤细的玉颈,眼看生出一道血线时,在这声急促的劝阻声中猛然又及时停了下来。徐嬷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素色丝绵长袍的男人从门外闯了进来,紧接着外面涌进两列带刀兵卫严阵以待。 当薛太后抬眼见到来人时,脸上的表情凝滞了许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姝儿,放手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男人缓缓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双肩,一双温和饱含辛酸的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深情劝道。 薛太后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任由他握上自己的肩膀,半天才嗡声说了一句:“你怎么......” 她想说,“你怎么会来”,可是话到嘴边什么也没说出来。 “姝儿,别再滥杀无辜了。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然后宁静的生活,厮守到老好不好?” “连平,我......” 薛太后无语凝噎,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前的男人比起二十年前黑瘦了很多,眼睛多了几条细纹,除此外五官没有什么太多变化,整个人看起来一如当年一样温和文雅。 赫连平继续道:“她是我姐姐生前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放过她吧。也当放过你自己,好吗?” 突然—— “不好!” 薛太后眼睛红了一下,一时间似有薄薄一层水雾笼罩在眼前,猛然间挣脱开了他的手。 “姝儿!” 赫连平拉住她的手,艰涩的问出口:“你对我当真没有半点感情了吗?” 薛太后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杀伐果断多年,会遇到今日这般令自己优柔寡断的处境。 赫连平,这个深藏在她心里二十多年的男人,与此同时,这个躲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她没想到过还会在有生之年见到他。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了你这个侄女,终于破例肯出来见我了。” 薛太后忍不住苦笑道。 赫连平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他纠结了一下,“其实我早就想见你了,只是......” 薛太后替他说了出来:“只是你不敢是不是?我如今贵为太后,你我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我们之间永远都有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 赫连平叹出口气,点点头:“不错。” 不知何故,薛太后忽然痛哭出声:“你是个懦夫!是个骗子!当初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你却躲起来不肯见我!你个骗子!你还回来做什么!”一边哭着一边捶他肩膀,捶累了,颓然滑坐在地,喃喃念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有多么想你?”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躲着你。”赫连平蹲下去一把将她抱住,举起三指对天发誓,“我赫连平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必定会用余生好好补偿你,倘若违背此誓,不得好死。” 薛太后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咽咽的埋在他怀里,偌大的宫室内只闻低低的抽泣声。 赫连平不住的抚她背心,对看愣了的一干众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陪她待会儿。” 话落,薛玉娇默默带着一干兵将带上门出去,等候在外。 忽然想起什么,薛玉娇胡乱抓过身边赫连平的一名亲随,问道:“宁王呢?” 那名亲随道:“在城外等信号呢。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马上放信号出去等人来支援?” 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略一沉吟:“先不用。” 这一等便是很久,久到日落西山天色渐黑,门终于开了。众人齐刷刷打起精神,个个神情戒备的望向室内。 开门的是赫连平,他把门打开后,只唤薛玉娇一个人进去。 薛玉娇并不知道接下来会要面临什么,但照目前形势来看,薛太后不会再杀她了。 薛玉娇随赫连平进屋,两人走至薛太后跟前,薛玉娇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静下心来等她开口。 因为刚刚哭过,薛太后的眼睛略显红肿,但眉宇间明显少了很多戾气,多了些许女人该有的似水柔情。 “如你所愿,哀家答应你的要求。” 薛太后终于松了口。而说出口的这一刻,竟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听她答应了自己,薛玉娇如释重负,转眼想到什么,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起她那含恨而死的父亲,声音哽咽了一下,含泪问道:“那您可悔悟?可有过对我父亲半点的内疚?” 她回视着薛玉娇,仿佛触动了感伤,眼中闪动着微小的光。须臾,徐徐说道:“对于你的父亲,哀家深感抱歉。若能重回当年,哀家不会再选择这条路。这件事,是哀家糊涂。你恨我也无可厚非。等哀家入了黄土,再去向他谢罪吧。”说到这里轻声一叹,神色落寞下来,眸中一片凄凉迷离,“哀家会让荀儿退位让贤,而哀家往后余生,再不会踏进宫门半步。” 不管她是诚心悔改也好,敷衍也罢,但现在看来,她同意了自己的条件。 薛玉娇凝望着她,再没什么可说的,过了稍许,定下心来,和赫连平颔了颔首,表示感谢,旋即转身离开了。 事情总算得以妥善解决,之后的三个月内,萧启荀主动让位给信王萧启元,随薛太后迁出金陵,而薛太后身边只带了两个服侍多年的嬷嬷,退到了远在西南的永安宫,颐养天年,不再过问朝堂。早已不问世事多年的赫连平安顿好家中一切,也随薛太后悄然离去。 此时此刻,萧湛搂着薛玉娇坐在腿上,正喂她吃早上新摘的梅子。薛玉娇启齿咬了一口,一双薄唇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酸吗?” 薛玉娇点点头:“有一点,不过还好,能够接受。” 萧湛唔了一声,道:“我尝尝。”说完便直直的凝视着她的眼睛。 一时间,空气凝固下来。被他盯的有些别扭,薛玉娇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要尝一下吗?您这么看我做什么?” 萧湛强忍住笑意,旋即在她一副猝不及防的表情中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 薛玉娇只觉一只柔舌在自己口中前后左右的翻搅,无意瞥到屋门并没有关严,不由含羞低头,双手轻轻抵开他:“你干什么?” 萧湛若有其事地评价道:“嗯,果然不是很酸,还有些甜。” 薛玉娇顿时明白其意,含羞一笑,语气并没有恼,只是有点奇怪道:“和谁学的,怎么突然变得油嘴滑舌的。” 和他平日稳重的形象不大相同,少不了让薛玉娇好奇。 萧湛只是偷着笑笑,才不会说是孟霖帆在身边给他灌输的,孟霖帆觉得他平日太过严肃正经了,好心建议他在夫妻之间加点“调料”,完了还专门给他举了几个例子,说是这样可以增进夫妻感情,增加两个人的亲密度。萧湛起初还不屑一顾,如今便半信半疑的用了。 不过现在看来,女人果然受用。再想想,偶尔调调情,也没什么不好。 嗯,只要她开心就好。 “难道不甜吗?要不为夫再尝一次。”说罢就要去亲她的嘴。 薛玉娇哪里经得起这般挑逗,羞得脸颊粉红忙躲开他。 萧湛故意调侃道:“为夫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甜不甜,给我尝一口。” “不要。” 恰时两人你追我赶,黏在一起有说有笑,正玩的不亦说乎间,忽闻一阵敲门声,薛玉娇吓得连忙分开身来。 突然被人打断,萧湛立时沉了脸,略显不耐烦的看着门口问道:“谁啊,没什么要紧事一会儿再说。” 门口之人似乎顿了片刻,少顷,谨娘的声音隔着房门恭谨传来:“是这样的,上次大人打了一只鹿回来,鹿肉已经腌制起来了,现在还剩了鹿尾,老婢担心放的时间久了会坏掉,准备浸成酒,这样有滋阴壮阳的功效。想问一下您的意见。” 萧湛一愣。 薛玉娇脸微微一红,想到每天因为那事都累的直不起腰,不禁嗔怪了一句道:“你不知道,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哎呀,总之他根本用不着这东西。” 门口,谨娘掩嘴一笑,回道:“王妃误会了,壮阳只是补阳气而已,不一定是......那个方面。” 薛玉娇尴尬了一下,也不好再接。萧湛吩咐道:“去吧,就按你说的浸成酒吧。” 说话间眉飞色舞,心情转眼又愉悦了起来。 谨娘应声告退,临走将虚掩的门仔细关好,方才离去。 见人走了,萧湛展颜一笑,整个人竟带有一种朗月清风般的气质,转过头来开玩笑道:“夫人什么时候思想也变得这么邪恶了。” 薛玉娇红着脸背过身去,声音低低地,毫无底气的解释:“我哪有。” 萧湛被她一脸娇羞地模样很快挑起了内心深处的欲 | 望,从后面抱过她,含住她耳尖,吐气如丝道:“玉娇,给我生个孩子吧。” 身体被他完全蛊惑住,薛玉娇根本来不及回答他,轻喘间,下一刻,只觉胸前一凉,前襟已经被扯落一片。 层层绮罗绡帐,将夏日的光线挡在了屋外。 香帐内,锦衾璀璨,美人头上双插珠钗不知何时已经东一支西一支地零落掉在云枕,乌鬓垂散,玉肌雪肤。 “……玉娇,你可真迷人……” 萧湛一面吻着她闭着的眼皮,一面哼哼着赞美对方道。 身下玉人儿两颊粉红,羽睫微颤,咬着下唇,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动情之声,声声酥骨。 两人临入夜时前后醒来,薛玉娇醒来靠在床头,似乎在想什么,望着窗外一副入定的样子。 萧湛拿起枕头放到腰后,跟着靠在旁边,见她粉颊上沾了几绺发丝,又美又俏皮,忍不住伸手拨拉了一下,问道:“在想什么?” 薛玉娇回过目光,两人深情对视起来。萧湛欲再接着问,恰时听她说道:“那日,倘若我没有活着走出去,你会怎样?” 萧湛愣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薛玉娇只是看着他,等他回答。 萧湛定定望了看了片刻,手指伸过去,帮她拿掉沾脸上的发丝儿,道:“玉娇,当日真的是把为夫吓坏了,倘若你不在人世了,为夫也绝不苟活,”说到这里,两只黑漆漆的的眼珠子笃定般凝视着她,“并非虚言。” “我也是。”薛玉娇将头埋在他怀里。 萧湛道:“那日之凶险,只怕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吧?我当时见迟迟没有动静,险些失了方寸,带兵冲进去要人。幸好你没有事,否则就算杀了那些人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薛玉娇并不否认:“当时只差一点,那把剑就在我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血线,幸好舅舅明国侯赶来的及时,这才让我逃过一劫。现在想想,依然后怕不已。” 萧湛心中一揪,竟然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些细节,不禁心疼的搂紧她道:“不怕不怕,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两人又亲热了片刻后,萧湛想起一事,道:“对了,军中临时有点事,明日我过去一趟,可能要忙一阵子,我回来晚,晚上不用等我吃饭,有什么事让人通传我一声就行。” 自萧启荀让位萧启元登基后,按照之前萧湛对萧启元的口头约定,萧启元并没有让他离开。萧启元认为萧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先前在主张革新朝堂,和发展农业科技上面,都取得了很多不错的成果,于是便努力挽留他。 其实,萧启元当初也只是想考验他一下,看他到底有没有野心,可是,直到自己顺利登基,他手里的兵符如约上交到自己手里之后,他发现,可能确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将兵符又归还回去,继续让他任职。 “好。”薛玉娇答应道,“你安心忙你的就好,家里有我,有什么事,我会着人去和你说。” 萧湛轻轻吻上她额头:“此生能够拥有你,实属萧某之幸。” 接下来,萧湛每天在外奔波,每天处理完外面的公务时都是深夜而归。好不容易忙完了这阵子,得以清闲几日,却发现,薛玉娇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变得情绪不高,每天恹恹的。而每次想要她时,见她兴头似乎并不高,于是这几个晚上,萧湛只抱着她睡觉,不再勉强她。 此刻,两人沐浴后合衣上床,薛玉娇在他的目光里,仿佛读出了点什么。 她凝视他,须臾,两只雪白藕臂环上他的脖颈,唇贴到耳畔,吐气如兰道:“夫君,别忍着了。”话落,两瓣柔软香唇亲了亲他的面颊。 萧湛闭目,深深呼吸了一口她的香气,一个翻身压下来吻住她的唇。 顷刻间,薛玉娇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胸口立时传来一阵恶心。 萧湛今日见客喝了酒,虽然刚刚喝了解酒汤已经冲淡许多,但依然可以闻到。 忍了片刻,薛玉娇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他,爬起来趴到床边,猛烈吐了一口秽物。饶是如此,胃里此时依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萧湛大惊,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连忙凑近前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我没事,”薛玉娇摇了摇头,“应该是方才闻到了你身上的酒气,有些不适。” 萧湛一怔,旋即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是我不该贪杯的,我等下就去书房睡。你现在感觉如何?我让人去请太医来。”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出去喊人。 不过刚提衣服起身,薛玉娇胃里又是一阵抽搐难受,但因为方才已经吐出许多,这会儿便干呕了起来。 她干呕的厉害,萧湛脸色大变,一边抚她后背,一边直着脖子朝外喊谨娘。声音极高,短短一会儿功夫,几乎把整个院里的家仆丫鬟都给招来了。 谨娘大惊,慌忙一把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薛玉娇虚弱地趴在床沿边,地上一滩呕物。萧湛在旁,急得手忙脚乱。 “快去传太医!”萧湛急急忙忙催促道,完了又低头焦急问询。 谨娘闻声立时反应过来,赶紧着人去请太医来。之后进屋,惊慌未定的走过去,看薛玉娇吐完了,只是脸色看着很差,于是关心询问了几句,得知她除了恶心之外,并无其它不适之处,立时微松口气。 忽然有个念头腾然冒了出来,紧跟着,一颗心也跟着砰砰地跳了起来。 难道是...... 她目放异样,想起了薛玉娇的月事似乎有所推迟。 虽然以前也有过推迟,但这次症状明显像极了怀孕。 再说薛玉娇,自成婚以来,每次和萧湛房事后都会喝避子汤避孕,而就在近期,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突然再没有与她要过。 她正准备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还没完全确定,唯恐自己猜错叫萧湛空欢喜,尤其萧湛,担心让他失望。 迟疑了一下,强行忍住这个念头,转头对萧湛道:“王爷不必过于惊慌,以老婢判断,王妃应是无碍。” 萧湛脸色依旧凝重,一言未发的朝床边走来,谨娘起身让出位置。 她其实心中也着急,站了片刻,转身出去等太医来。 萧湛坐在床沿边,握住薛玉娇的手问道:“还是不舒服吗?” 薛玉娇轻轻摇了摇头,整个人看起来软绵无力,十分虚脱的样子。 萧湛心疼死了,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才好。 “太医很快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说完转头又朝外面喊道,“赶紧去催一下!” ......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正当萧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医匆匆赶来,谨娘迎上去,一边引他朝屋里走来,一边低声述说方才王妃的症状。 当太医听到月事推迟以及方才呕吐,当即便往那方面想了。 两人匆匆入内,太医见到萧湛,忙向他见礼。 萧湛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忙催他进去道:“你快看看她怎么样。” 太医连声应是,旋即随萧湛转入内室。 层层帏帐内,一个娇美的年轻女子合衣靠在床头,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他不敢多看,坐在几凳上,双指轻搭于从帘帐中伸出来的那只玉腕上,萧湛站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盯着。 不过片刻,太医便放松下来浮出笑容,站起身,转身作揖恭喜道:“恭喜王爷,此乃喜脉。” 萧湛呼吸一滞,一时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脸慢慢地转向床上的薛玉娇。 薛玉娇听到“喜脉”两个字时,也惊呆了。下一刻,心里生出一种茫然无措之感。 两道目光相接,室内静默了一瞬。 谨娘当先满面笑容的贺喜道:“恭喜王爷王妃!” 话音刚落,紧接着,屋内跪了一片,入耳皆是竞相恭贺和道喜的嘈杂之声。 太医道:“王妃现在身子弱,需得下官去开些药方来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萧湛终于有所反应了,整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喜悦无比的心情,只连声催促道:“快去快去!” 谨娘见两人似有话要说,将众人支了出去,随太医去开药方。 这一刻,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薛玉娇终于从起初的茫然里,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怀孕了。 这一刻,心忽然狂跳不已。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欢喜,但好像除了欢喜以外,还有一丝紧张。 还没平定下来,只觉眼前床帏一掀,肩膀被人搂了过去。 萧湛几乎是扑上去一般将她紧紧抱住,紧到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脸颊严严实实贴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心脏飞快有力的跳动,也仿佛听到了他全身血液涌流而过的声音。 “夫君,您抱的太紧了,先松开一些。”薛玉娇忍不住推了推道。 萧湛闻声连忙将她放开,又笑又自责的连忙抱歉道:“瞧我,我一时高兴差点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里,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内心一阵狂喜。 “真好,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玉娇,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他已经激动的险些说不出话了。 薛玉娇微笑着点头。 想起什么,萧湛抬起头,目光转眼蒙上一丝忧虑,凝视着着她:“你愿意为我生孩子?” 毕竟之前,她还是排斥生孩子这件事的。 “老实说,刚刚听到我怀孕的时候,除了欢喜外,是有一丝不安的,”薛玉娇迎着他的目光道,顿了顿,扬起笑容又道,“可是现在,我发现我的不安是多余的。” 萧湛目露疑问的看着她,耐心等她说完。 “您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摇头。 “因为是您啊。孩子的父亲是您。” “从方才您脸上的喜悦妾身可以看出来,您会对我和孩子好,不会辜负我的。” 萧湛心中感动,紧握着她的手,语气十分肯定道:“如你所见,为夫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一个又一个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上。 在唇上辗转了片刻,忽地想起来什么,立时停下,一拍额头:“看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方才你便是闻了我嘴里的酒气才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的。” 他忙将她松开,屏息小心翼翼地放她躺回到枕上。 薛玉娇躺在枕上,抬手搭在方才被他抚触过的小腹上。小腹还很平坦,但这种感觉总觉得格外奇妙。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是她和萧湛爱情的结合所孕育而生的。 她抬起眼眸,目色柔和的望着萧湛,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和她一样蕴藏着初为父母的温柔与喜悦,原本心底里仅剩的一丝紧张不安,在这一刻也被更加清晰的欢喜之情,彻底填满了。 接下来,她只需安心养胎,等待这个孩子平安降临,然后与萧湛一起将她(他)抚养成人。 她想过来了,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都一样会爱若珍宝。 她想,萧湛应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