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和总裁HE了 作者：红杨 文案 萧然上辈子是容卿的职业情人，是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副总。 风光无限。 却在一次出差中，被容卿“抓奸”在床，命丧黄泉。 一朝重生，萧然想当个的平头老百姓，咸鱼躺下，不和容卿玩耍了。 可惜阴差阳错，事与愿违，她又一次成为了对方的情人 小剧场 重生第一天 容卿：“为什么不干了。” 萧然：“请自重，我是直的。” 容卿：“你确定？” 萧然：“是的。” 重生第二天清晨： 容卿慵懒点烟：“你把我衣服撕破了。” 萧然抬头望天：“下次你自己脱吧。” 备注： 1.架空 2.甜爽文（狗血热爱者，没有逻辑，无需讨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恋爱合约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将偏见和傲慢放开后，再来一次 立意：虽然咸鱼，但也不妨碍热爱生活。 第1章 初夏，下午第八节课，教室外面来了好多的蝉，声音极大，好像在和老师较劲，比谁嗓门大，个顶个的叫人烦躁，学生也不知道听谁的好，后排倒下了一大片。 本来下午的课，精神头就不行，偏偏还遇上今年天气热的快。 6月的天，短袖都穿不住。 空调坏了，工程部的老师还没有来得及看，教室就跟火炉似的，肉眼能瞧见空气中有热浪，一波又一波。 秦岚差点没有热死，她趴在桌面上，喝！连桌子都是热的，翻个面吐槽，“我快要被热死了，这课没法上了，根本听不进去，工程部的老师们到底啥时候才来。” 萧然没有说话，她低头在做笔记，头发扎的高，露出白净的脖子。 “萧然，你不热吗，这天气还学的进去。”秦岚扯着桌面的本子扇风，闲着没事干，随口问了句。 她茫然的抬头：“啊？热啊。” 萧然从背包里扯了张卷纸擦眼镜框下和脖子上的汗珠，继续做笔记，嘴唇抿着，一副别和我说话，我在忙的模样。 啧，有点傲。 秦岚自讨没趣，拿出手机开始聊天。 “又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一天。” 同宿舍的回：“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们宿舍的萧然吗？啧啧啧，今天我和她课撞上了，和她坐一块，人话都不想和我说，是是是，我这种学渣打扰人家学霸上课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这事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人就那样了，你看咱宿舍有谁喜欢她？穿衣打扮也是土里土气的，也不知道她清高些什么。对了，你实习offer收到吗？” 秦岚看见对方信息，心里舒服多了，笑着回复，“我舅舅和我说七月份入职。” “可以可以。你实习公司是全国排行前几的巨头，还是家里有人方便。公司老板的女儿巨美，你见过没！前段时间他们公司团建活动的时候，还上了热搜，大长腿御姐有没有！！！！” “我看到了！不过她好像不在总公司，而是接手了旗下的分公司经营，这次新进的实习生好像也会分配过去！” 秦岚精神来了，越聊越兴奋，下课铃声响都没发觉，等回过神的时候，教室都走的差多不，隔壁桌早就不知道去哪里。 ........ 萧然进门就遇见了酒吧经理，他刚换上工服，打着领带，“今晚你专门看128vip包厢，和前天是同一个客户。” 她没说话，学校到这里距离远，下了地铁要走好长一段路。 萧然浑身都黏糊，尤其是后背全是汗水，一进空调房里，更加不舒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多少有些不习惯，没回来之前，外出一般都是专车，出差不方便安排车的情况下，也是打的士。 萧然有些苦恼扯了扯后背，老觉得衣服全是水，湿哒哒的难受。 “萧然？有听见我说话吗？我说让你去跟128的包厢，就是前天的客户。”酒吧经理有些恼怒，声音提高了几分。 萧然：“啊，换个人吧。” “为什么？” “我不太能适应，不想做了，你能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结算一下吗？”她舔了舔唇，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张口问别人这事，就让她很不舒适。 萧然也不喜欢问别人借钱，更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会答应当容卿情人，让容卿包养？ 萧然想了想，病急乱投医，专业看不到希望，实习没有找到工作，眼瞧着就要毕业，越想就越着急。 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每天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在发愁着未来。 考研是不可能的了。 实习也不好找。 眼瞅着周围的人大步向前走。 她还不知道往哪走。 经理：“辞职可以，但要提前30天说，否则当月工资财务是不发的。” 啊，不符合法律吧。 劳动法规定任何情况下，公司都不得以任何理由不发工资。 可是告他好麻烦。 钱也不多，要不就算了？ 但多少有点不甘心。 萧然想了想还是说：“这不大合理。” 酒吧经理看了她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转身进了吧台，“公司规定，都是打工的，我也是按制度来。” “或者，你看这样吧，你把今晚先干完。我跟财务那边再说说。” 不知道是天气的问题，还是其他原因，萧然脑仁有些发涨，晕乎乎的。 她也没有其他好办法，点了点头：“嗯。” 这家俱乐部规模大，在全市都叫的上号，进门就是尤其宽敞的大厅，一楼挑高能有6米左右，显得富丽堂皇，装潢也是名家设计，消费自然极高，可就这样房间还要提前预订，当天来是没有的房间给你的。 萧然平时晚上要看两到三间房，说实话，她干的并不是很好。既不会看客户眼色，嘴也不甜，内向又古板，如果不是脸长得好，恐怕等不到说辞职，就得被经理劝退。 员工更衣室在一楼，萧然慢吞吞从那走出来，一边把白衬衫扎进裤腰带里塞，一边向电梯间方向去。 她看着有些苦恼。 今晚她就看一间房，说起来应该是好事，可萧然却一点也笑不出。 她想起来了。 前天的客户..... 就是容卿。 她记得很清楚。 前晚她答应了容卿的要求，这两天却一直没有联系，今晚是她们的第一次碰头。 也是第一次。 我去。 要疯了，现在去跟经理说不要钱，还来不来得及。 可是。。。 容卿给的副卡要还她，怎么办，邮递可以吗？可以的话，就不用再见一面。 萧然想了想容卿的脸，生前最后的场景，对方盛怒的脸，拥挤的人群，客房服务员的尖叫声，混乱之中她摔下了楼梯，一群人吓傻时候，容卿向她冲过来的表情。 愤怒夹杂着惊慌，更多的情绪，萧然不懂。 她没有想过容卿会如此激动，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多意外。 自导自演的抓奸显然是砸了。 她越想越抗拒去见容卿，忍不住在电梯间停下，缩在角落蹲着。 不去了。 爱谁谁去。 萧然想好了，但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 电梯头顶屏幕飞快从4楼往下跳。 哔哔哔！一楼到了。 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蹲在这里干嘛？” 不是容卿，怎么可能呢，现在才8点没到，怎么可能来的那么早。 萧然收紧腰腹，把头垂的极低，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往退后。 一起坐电梯下来还有2个人，吴越和孙乾都是容卿死党，也知道萧然的存在。 吴越笑嘻嘻的说：“萧然？容卿家的小情人，你在装鸵鸟吗？乖乖，有点可爱，快起来，地面没钱。” 孙乾听见这话也笑，你一言，我一嘴逗萧然。 “起来吧。”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萧然面前。 萧然没有抬头，她只是看着手的位置，容卿的手向来很瘦，每个指甲都修剪的很圆滑，莹白肌肤下隐约可以见到青色流动的血管，此时就这样安安静静掌心向上。 等着她握上去。 放吧。 这会孙乾和吴越还在，总不好现在说她不干的事情，容卿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 萧然握上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热。 热的人心烦。 她嘴角微微向下，双唇抿着，也不说话。 “等我？” 萧然抬头看她，容卿一手牵着她，另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好像漫不经心随便问问一样，眼睛也不看自己，就看着前面。 奇怪， 容卿模样有些奇怪的。 怎么那么青涩？她这是在害羞？ 不可能吧！容卿害羞，萧然想了又想，实在把两者联系不到一起。 “别盯容大美人看了，啧啧，萧然你眼神好肉麻啊，果然人美就是迷人。”吴越啧啧两声，一副没脸看的模样，拉着孙乾往前走。 孙乾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似乎也觉得萧然被容卿迷住，容卿当然有这个资本，从小到大都是顶尖。 眼神？ 她什么眼神？ 萧然也不想争，心里认定俩人眼瞎，她被容卿迷住？怎么可能。 容卿面无表情，眼睛却有些飘忽，想起自己的身份，学着别人，故意轻描淡写握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不开心？” 她说话时头发滑落到唇边，粉色唇瓣似乎有些痒，微微挪动。 萧然下意识伸出手，将黑色发丝拂到耳后，指尖擦拭过耳垂的位置。 若有若无的触感。 熟练而自然的动作。 容卿呆了一下，眼睛露出几分迷茫，耳垂慢慢升起薄薄的红晕，藏在卷发下。 萧然没有发觉，她望着前面两个人越走越远。 要不要说？ 说吧，趁现在只有她们俩人。 萧然往后退了几步，手指不安扭动，抬头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容卿，十分认真的语气说：“我们上次说的事情算了吧。” “这是你给我的副卡，还给你，里面的钱我一分也没有用。” 她长腿一迈，把副卡塞进容卿手心，然后立马又往后退。 容卿又楞住了，随机挑眉：“为什么？” 萧然想了想：“其实我是直的。” “喔？多直？” 萧然坚定的说，“扳不弯的那种。” 容卿眉头一挑，一句话也没有说，十分帅气的随手把副卡扔进了包里，往前走，高挑的身姿走起来路来，背影用婀娜多姿形容也丝毫不过分，完全就是风流倜傥花狐狸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萧然心里松了口气。 回来那天起，这事就一直在她心里悬着，像是把菜刀吊在她脑袋上，随时都能掉下来的。 可算是解决了。 她自由了。 第2章 今晚是吴越约的场子，人多，房间就显得很热闹。 容卿靠着黑皮沙发，头侧着，正好能看见门口站着的萧然。 这是她第二次见她。 和上次见面时候相比，又有些不同。 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穿着一样的制服，她站在那里，肩骨和腿挺拔又纤细，头发随意绑起来，露出耳朵到锁骨那块位置，颜色接近樱粉色，显得干净又少女。 周身给人的感觉，安静了很多，像是杯温水，让人周身舒服。 无论是低头，还是垂眼。 不像是个初出社会的大学生青涩。 并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奇怪极了。 容卿挑眉，她端起桌面的鸡尾酒喝了口，翻过身子继续看，倒不是对萧然特别喜欢。 短短几天的工夫，说喜欢又能多喜欢。 不过是图她模样和她心意，图她看起来就乖巧，不是会闹事的那种。 否则她为什么要找情人，而不去谈恋爱，不过就是怕麻烦，游戏人间不快乐吗？谈恋爱多麻烦。 而且现阶段她还没有做好独立的准备。 就是有点好奇。 容卿将最后一口酒含在口腔，咽下，面颊已经泛起红，微微有些酒意，望向萧然的目光也迷离几分。 她坐直身子，又重新拿了杯鸡尾酒，刚刚慵懒的躺回去，就听见孙乾的声音问：“要不要叫她进来坐会，站一个晚上也怪累的。” 容卿抿着酒摇头，“不用。” 孙乾在她边上坐下，“叫进来吧，我是担心你的脖子，看一晚上累不累？” 这话说的。 容卿心里骂了句孙乾闷骚，哼哼唧唧的说：“别介，万一让人以为我要纠缠她，面子还要不要。” 孙乾问：“纠缠她？” 容卿答：“下午刚把副卡退给我。” “什么原因？” “据她说，她钢铁直。” 空间一下就安静了。 容卿往后靠，越想越来火，将手里的酒喝尽。 她放下杯子继续加酒，就看见孙乾月牙似的眼睛微微眯着，颇为同情的望着她。 “你说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找情人？就你这初恋都没有谈过的主。”孙乾眼神微妙，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大憨憨。 “打住！什么叫初恋都没有谈过？大学你隔三差五扔的情书是谁的？我那是不想谈，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一棵树上吊死人，多看看外面，海了去。我是不想为了一颗树，放弃森林，你懂啥。” 容卿涨红脸，说的头头是道，跟真的似得，要是外人说不定就信了。 孙乾不想说话，她还不知道她，从高中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到现在，不要说对象了，就连意中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过一次。 森林？鬼晓得那是什么。 就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得，上次见了萧然，当天晚上研究了人家大半天，回去就说要包人家。 有这样谈恋爱的吗？ 问她是不是喜欢人家吧，她还嘴硬：“没有！谈恋爱太麻烦了，她一看就很乖！” 能说啥？她能说啥？她还不是只能为了老友的尊严说是，没错，加油，去吧，游戏人间！ 结果今天就来这一出。 孙乾看容卿酒是一杯接着一杯，也有些生气，虽然她这事做的的确不靠谱，但也是自己朋友，就这样被晃了一圈，难免肚子有气。 她倒是没对容卿说什么，冲着人群中的吴越招了招手。 吴越本来跳着正欢呢，一见她招呼，就从撒欢往这边来，两只眼睛喝的通红，跑到口渴了，桌子前面拿起酒杯灌了大口，身子倒在孙乾肩上。 吴越裙子穿的短，一躺下就在走光边缘徘徊，孙乾扯了扯裙子说：“拿几瓶酒，要度数最高的。” “你喝？”吴越声音有些打颤，她喝的最多，这会半醉半醒，虚空指了指桌面，“喝这些！度数高的太烈，受不住，喝了回头难受。” 孙乾：“就要烈的。” 孙乾瞧了眼容卿，低头在吴越耳边说了句话，吴越立马就不乐意了。 她脾气本来就直，哼着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容卿听着，她躺在沙发上没说话，眼瞧着萧然把几瓶酒端上来，眼瞧着萧然被吴越喊住，也没说话。 她心里也不是没气，给她气坏了。 她那点不好，放她鸽子！这叫什么事。 拿了卡，临到跟前的事，居然和她说她是直的？ 她是第一天知道是自己是直的吗？ 容卿默默躺着，虚空看着吴越在萧然跟前挡住。 ---- 萧然刚把酒放下，就听见吴越的声音说：“坐下喝两杯吧。” 她背过身一看，吴越就挡在前面，进来就一条道，完全被她堵死了，没法走。 什么意思？ 萧然扭头看靠在沙发的容卿，她脸微红，但一双眼睛微微眩晕的，似醉非醉。 “姑娘，看谁呢？容美人是你能看的吗？你谁啊。”吴越笑嘻嘻的把酒瓶一开，“来吧，看这，我也不说虚的，你把这瓶酒喝了。” “你也是胆子大，怎么的，溜人玩啊？” “小朋友。” “你干的叫什么事？喝吧！还看着干嘛。” 瓶子一推，推到跟前。 吴越还在说，她话真的特别多，容卿所有朋友里就属她话多。 听着真的好烦。 萧然把酒从她手里抢过来，扬起脖子就往下灌，只求对方闭嘴。 刚烈的酒水就顺着嗓子眼咚咚咚的往下灌，辣、呛。 小半瓶下去了，半瓶下去了，大半瓶下去了。 没事，她还行。 萧然继续仰着脖子喝，听见耳边有人在起哄，又听见有人在笑，最后听见吴越在喊：“我去，这是典藏，你以为自己喝啤酒啊，一口气喝完！悠着点！” 悠着点？ 啊？ 一瓶灌完了。 过了片刻，也不知道多久，实在是太吵太闹了，瓶子顺着胳膊滑落在地面，她有些累，也顺着滑在桌子上。 萧然脸贴着桌子，红木桌面带来凉意，晕乎乎脑袋下意识靠近它。 本来就晕乎乎的脑仁，更加不清晰了，只觉得轻飘飘的。 “你行不行啦？起来！” 好烦。 吴越真的好烦。 她话怎么那么多？ 萧然皱着眉，抬起头就看见容卿看着自己，她眼睛在幽暗灯光下，格外明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好似在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 萧然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她喝多就这种反应，虽然看不出醉了，可脑袋却跟不上思维，她甩了甩头，干脆不想。 容卿本来想法就多。 不用知道她不高兴什么。 直接亲就是了。 嗯。 萧然站起身来，看不出半点喝醉的痕迹，走着直线还绕了个弯来到容卿面前。 容卿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歪着头看着她。 撑住沙发，将她环抱住，低头，半蹲。 对视她的眼睛。 目光从眼睛下滑，略过鼻尖，停在红唇之上，昏黄灯光下，莹莹润色。 亲上去。 对的。 嗯，先轻轻的咬咬下嘴唇，在亲亲唇峰。 没错，流程是对的。 萧然没有立刻松手，反而将她抱住，缩在她怀里，过了不知道多久。 全世界都安静了。 一房间的人都被萧然的举动吓傻了。 她疯了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吻容卿？ 天啊，这是什么胆子？？？？ 吴越差点没有叫出来，也就是孙乾及时扯住了她，不然怕是要跳的八丈高。 萧然依旧缩着没动，她听见耳边容卿颤抖小嗓子再问：“你干嘛？” 声音怪怪的。 她抬头看了看她，容卿呆滞，一动不动。 喔。 萧然抱住她的腰，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她力气太小，扯不动容卿，有点生气的说：“你动一动。” “啊？” 萧然瞪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不要，我就回去了。” 容卿眼神更加呆滞，脑子一团糊。 沙发边上，孙乾抬头看了眼萧然的表情，挺清醒的，没醉完，再看看容卿的，没醉。 她想了想姐妹说的游戏人间，默默背过身拉过沙发上的手提包，翻开最外层的纽扣，掏出卡递给容卿。 孙乾：“她应该是喝多了，你让她上去躺会。” 容卿愣愣接过卡，抬头一看，就看见吴越盯着房卡，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我干吗，问问人家啊”孙乾看着容卿就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好笑的说。 容卿顿了顿，呆滞问萧然：“上去吗？” “走吧。” 早上早下班。 萧然抱住容卿的腰，大步往前走，心里还在想，这人怎么胖了，前天还能摸着骨呢， 真奇怪。 第3章 大概是凌晨四点还是五点左右。 天边的月牙开始模糊，太阳透过云缝发出微微的光亮，从没有拉好的窗帘布照进来，穿过极小的缝隙正巧落在萧然眼角的位置。 那光很弱，接近透明的银色静静地显出几分娇羞，似有似无。 萧然艰难的睁开半只眼睛，迷糊之中把身上抱着她的手扒拉下来，睁开剩下半只眼睛，想去厕所。 她从床上爬下来摸索着走了两步，半梦半醒之中，隐约感觉不对。 唔？这里是那？ 床上那人。。。。。。。 她侧过身子犹豫着倒回去，站在床边往下看。 瞬间僵住 黑暗之中，只剩她眼里全是惊恐，半步都不敢挪动。 床上睡了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应该是睡得很沉。 她一手搭在隔壁枕头上，一手搭在床边，被子半遮掩腰间，修长纤细双腿懒洋洋的伸展，像油画中的人物画像，典雅又高贵。 天未放明，房间光线暗淡，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感觉得到她的美。 萧然眼睛有点涩，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太迟，还是什么原因，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睁开。 嗯，还是容卿，她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容卿白得发亮的手臂以及脖子处红色的吻痕。 连锁骨也有，浅浅粉红色的。 密密麻麻。 写满了不可言喻。 地面散落着一地衣服。 四周都很安静，没有半点声音，萧然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站了一会，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干了什么。 她现在选着死亡还来得及吗？ 脑子拼命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依稀记得自己喝醉了，看见容卿坐在那里看着她，像极了上辈子她不高兴的样子。 然后她就下意识的。。。 啊。 啊。。。。 萧然望着床上的人，疯了。 她真的要疯了。 怎么办，跑吧，趁她没醒。 但是，溜了她也能找到自己。 签协议的时候，资料身份她交代的一清二楚。 管不了那么多，先撤，找上门再说。 混沌的脑子，只剩下这个想法。 跑吧！ 萧然心里为自己打气，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这样。 她确定对方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蹲下，昏暗之中静悄悄地摸索着自己的衣服。 裤子，鞋子，袜子，衬衫呢。 她轻手蹑脚的环顾一圈，地面和沙发都没有，眼睛掠过床上，果然就在那，安安静静的躺在容卿背后的位置，故意的吧？ 这不是要人命吗。 位置尴尬叫人脑仁直抽抽。 她能不能光着膀子出去？ 萧然认真思考这事情，不能，她能放下脸，警察估计也不能放过她，只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碰到了。 往回撤。 一点，两点，三点。 吱、、 “唔。”容卿翻了个身子，发出小声低吟。 萧然立马停下来。 容卿继续翻了个身子，似乎有醒来的痕迹。 人间蒸发，请务必让她人间蒸发，原地消失！ 或者有个地洞？ 萧然连呼吸都不敢，一手扯着衣服，双眼紧张盯着床上的人。 隔了好一会，容卿也没有继续发出动作，估摸着睡沉。 万幸！ 萧然呼吸都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扯动衣服，尽力做到无声无息。 她十分专注，十分小心往回拉，眼瞅着就要拿到的时候。 莫名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隐隐觉得头顶有人在看她。 房间似乎过分的安静。刚刚还能听见容卿小声的呼吸，这会却好似静的只有自己。 萧然嗓子眼发干，她脖子有些发凉，试探性微微抬头。 唔。果然抬头就看见容卿手撑着枕头，半依偎着床头看着她，目光微妙。 微笑。唯有微笑面对生活。 萧然扯回衣裳，把衣服裤子套上，脸上不露半点尴尬的神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我先走了，你再睡会。” ---- 容卿默默将被子拉高，盖住胸口，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心里万千只马崩腾而过，在雪山，雪崩，海啸，地震，波涛骇浪，晴天霹雳。 她面上却装成平常的很，维持着自己游戏人间的金主形象，强撑着露出微笑，“不急，我们聊聊呗。” 容卿对她招了招手，萧然摇头，表示拒绝。 啥意思？叫她还不答应？咋的，怕她吃了她？什么鬼，容卿往被子缩了缩，昨晚明明。。。 就是她！要是她这样，又那样，自己没经验怎么可能就在下面呢！ 容卿来火了，只觉得天灵盖发烫，沉声道：“你给我过来。” 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大，但充满了危险，跟上辈子容卿说话一模一样。 萧然身体一抖，被吓了跳，大步迈过去，蹲下。 乖得很。 萧然走过去在边上站着，就跟上学时候被老师罚站一样，十分乖巧。 容卿心里稍稍舒服些，伸手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她白净手搭在萧然的肩上，低声说：“想溜。” 容卿用的肯定句，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图。 “没有。”萧然打死不认。 容卿看了她一眼，萧然五官长得好，各自拆开看精致，组合在一起和谐，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透亮，就连面无表情看着别人的时候都显得格外真诚。 “哼，最好没有。”容卿想了想没有追究是真是假，她可是来游戏人间的，不能太过执着，把自己搞的像是谈恋爱一样。 她将被子拉到肩下，伸手捡起床角的挎包，掏出深蓝色的烟盒。 萧然没有说话，她看着容卿点燃火，凑近紫蓝色火苗，低头时眼睫毛纤长，眼帘，薄薄烟雾起，显出几分了妩媚，倒有几分花花公子女姿态。 容卿瞧着她，透过薄薄一层烟雾，神情萎靡且慵懒，她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好似透过自己看向别的地方。 其实没有。 萧然清楚她只不过是在发呆而已。 萧然也呆呆坐在一旁，脑子里放空，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和容卿的关系像是个线团，越理越乱，上辈子，她听话了十年，唯一次反抗，还以丢掉自己小命为下场。 说实在的，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一边想一边站起身，拿起红色桌面上的烟灰缸，将冰箱里放的气泡水往里面倒了些。 不多，若有似无。 萧然从发呆状态中的容卿手里接过燃尽的烟，一手将烟头捏灭，一手把气泡水喂到容卿嘴边。 容卿喝了口，视线挪到她身子，有些诧异，她身子前倾观察对方，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过于亲密，自然而然收好瓶子，坐到她边上，继续发呆。 自然吗？ 她们说到底也不过是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人。 萧然举动是否过于。 早在昨晚，容卿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变得，怎么说，特别符合她的心意。 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甚至于抬头低头垂眼，甚至于喝水的动作。 都格外吸引她。 就好像心里理想审美现实化。 连说话的声调，起伏，都无一不和自己的心意。 越看就越好奇，越看就越觉得挪不开眼睛。 容卿越想就越是觉得奇怪，心里像是有千百根羽毛在撩动，即觉得难受又觉得莫名。 萧然也觉得难受。 脑子里翻来覆去思考，眼前这种处境该如何脱身。 还有可能脱身吗？ 她心存侥幸望向了依偎在床边的容卿，对方正看着自己，昏黄的灯光给她打上一层柔光，仿佛是古罗马神话所描述的女神，丰润的手臂微微搭在洁白枕头上，卷发垂在胸前，刚刚睡醒，虽然柔顺却有几处发丝浮动。 不胜规整。 萧然下意识想要帮她整理，却又克制住，给自己鼓足气才说：“那我先走了。” 她试图想要装傻，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 容卿看了看时间，凌晨不到五点，却也没有留，点了点头。 一片安静。 窗户外传来乌鸦的叫声，清晨听见并不是好兆头。 萧然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松了一下，收拾好东西往大门去。 大门打开。 人走出去。 就在萧然肩膀微微松懈之际，背后的某人说：“房卡和银行卡忘了。” 额 萧然回过身子，想和对方在沟通一下，其实不用那么客气。 房卡和银行卡，不要也行。 一回头就看见容卿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带着笑容的嘴角也在下垂，就算看不清脸。 仅仅凭借直觉。 萧然也明白，此时的容卿惹不得。 算了。 都到这一步了，她要是再说出昨天的话，自己估计就要被对方从25楼扔下去。 合约是签的年，明年再提吧。 想到这里，萧然心里叹了声气，低头倒回去从包里拿回了房锁和银行卡，然后一声不吭的快步走向房门。 容卿脸色稍好，她将枕头垫高，慵懒靠着。“明天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不用，明天下午我有面试，不在学校。” “面试？” 容卿饶有兴趣说，“什么公司。” 萧然停下脚步，回想了下同寝室的秦岚天天在宿舍的说辞，“大公司。” 容卿笑了笑，没说话。 估计是被她说大公司的语气逗笑的。 萧然没有实习过，大四也没有，本来是想着不缺钱考个研究生继续读书，结果后来没有考上，就直接进了容卿的公司。 那时候容卿创建的公司也站稳了脚，她就在那一直工作，没有换过。 这次萧然不打算考研，也不打算去容卿那工作，手上又没有钱，就自然想早点赚钱。 生存压力不小啊。 不过据说那家公司福利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面试上。 第4章 “这样就走了吗？” 昏暗的房间里，容卿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气泡水，喝两口坐直，杯里水晃晃悠悠仿佛有洒出来的危险。 房间暖气太足，她有些热。 她视线正好是门口，眼瞧那人手拎一堆东西，脚步匆匆，更加燥，对方好似以为她是什么妖魔鬼怪，着急离开。 烦，她花钱可不是来找不痛快的。 有意开口。 只见门口的人僵住，背影颤颤，还没有等她说出下一句，很自觉的回头向自己走来。 萧然穿的白衬衫，一手将皮带等细碎杂物扔在了左边长沙发上，一手将额头散落的碎发束在脑后，面无表情。 松松垮垮的衣角，白色黑边纽扣只系了下面几个，露出隐约可见匀称有力的线条，锁骨以及肩上粉色印子，因那雪白肌肤尤为显眼，从胸口蔓延至脖子，暧昧至极。 容卿红着耳朵，挪开眼睛，不敢细看。 那是她留下的，她清晰的记得。 容卿看着窗户，听见她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手里水杯不由的放在床头柜上。悄悄又把视线挪到对方身上，呼吸一霎间紧了，耳背微微发热。 萧然走一步，领口露出的雪白便多一分。 衣领摩擦着，又露出半分，黑夜里，晃的耀眼。 萧然似乎浑然不在乎，继续走着。 容卿握着床边的手，微微颤，不知道从哪发出一种，一种类似于渴望，又类似于其他，反正她不太懂，就知道是关于眼前这人。 她忍耐片刻，越加明显。 “过来，唔。” 容卿还没有说完，温热的唇突如袭来。 热。 她被压在床边的位置，呼吸间，像是炎热的夏天突然下起的暴雨，淅淅敲击着地面，溅水四起，打在身子，潮湿如同手心的汗。 那所有的炎热，燥气都炸起，又被压下，压往深处—更深处。 雨下着，忽急忽缓，忽骤忽慢，三月春风轻柔，六月夏雨猛烈。 容卿甚至有些喘不上气，脑子空白，一阵阵麻从骨子尖尖上升。 腰间被轻轻用力拥紧，手法很柔，羽毛般若有似无，仿佛自己于她很是珍贵。 容卿凭借本能贴近热气。 隔了会。 萧然贴着她的耳边细语：“你再睡会。我回学校上课。”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音乐演奏会高潮后的落幕，那颗被提得很高的心，借由她的声音缓缓回到地面。 容卿这才回过神，见她半身靠着自己，墨浓头发散落在耳后，几根倔强的呆毛散落下来，怎么也不挪半分，差点戳到眼睛，有几分可怜。 得带她去做个头发，容卿恍惚间想到，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她又看了看她。 萧然一手撑着床板，衬衫挎着，露出的肌肤白晃晃，长腿局促压在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禁欲张力。 她疑惑的将头低下，眼睛望着自己。 衣服也买些，她身形高，穿长款必然好看。 容卿盯着萧然皱巴的衬衫，脑子里想着。 最后挪回到她的脸。长眉之下，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英气极了，面容带着少女的稚气，介乎于成熟与青涩，矛盾又诱惑。 脸。 容卿心里有些自豪，唇上露出笑。 她暗自欣赏，对着萧然点了点头，见萧然要走，又说，“等等。” .... “嗯？”萧然疑惑，早安吻不是有了吗？ 容卿将对方拉近，萧然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就只见她低头将自己的扣子，一个个扣上，直到扣到了最上面。 只露出纤细又修长的脖子，隐隐约约可见的痕迹，粉色中透着紫，细细密密，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昨夜发生的事情。 容卿看了又看，手还没有松开，侧过身子拉起沙发上的包，翻翻袋子摸出纯天蓝色的丝巾。 她对着萧然脖子比划下，略显生疏系上，打了个结，声音严肃，“这个不准摘。” “好。” 她语气有些强势，萧然答应，并没有驳回，她十分清楚驳回也没有意义，顺着听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 有段时间，她逆反心理十分严重，总喜欢对着干，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多的是，本以为会分手。 没有。 反而对她管得更加严格，不去上课，就开车送她到班上，不下车，两人就耗着。 久而久之，累了，萧然发现还不如答应来的痛快。 萧然被拍了拍衣角，才回过神来，只见容卿松开了手，低头似乎在想什么。 可以走了？ 容卿：“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我下午要面试。” “知道，下午几点面？” “三点半。” “来得及。” 萧然想了想，倒没有拒绝，嗯了声。 ...... 静谧的宿舍里，传来了几声沙沙的泼水声音，同寝室的老大李佳敲敲她隔壁的老二林星：“你上床那位一个晚上没回来，回来一身烟酒味，厉害了。有钱出去浪。罕见啊！” “浪？“林星瞅了一眼萧然敞开的衣柜，干干净净。 能不干净吗？拢共就几件衣裳，有两件还是大一穿到现在的，都没见她扔。 款式土的掉渣。 “她要有钱去浪，我名字倒在写。上次我和她一起面试，你猜猜她穿啥，就她那套衬衣和裤子，餐厅服务员见过没，就那样吧。” “头发也不打理，连个形状都没。“老四梅蓝补充道。 老三胡可儿也有话，她瞧着门口声音不大也不小：“手机都卡成狗了，居然也不换，上次班长让她扫个二维码，扫半天都弄不出来，拍个照片发群里，像素糊的哟，黄的红的黑的挤一堆，谁看的清？” “也不一定她有钱才能浪。“老五秦岚对着镜子涂眼睫毛，神秘的笑意挂在脸上：“别人有钱不就行了，她长的也不差。” 那笑意绝不是善意的。 几人听完都笑了：“可不就是！” …… 宿舍虽小，至多30平方不到，四张长方形的高低床就占了大半空间。 人和人距离近的时候，胳膊挨着胳膊，头和头就隔了薄薄铁皮。 要说远，也远，距离大概就是你在中国这头，对方在中国那头，天南地北，十万八千里。 更远的是阶层，银河一样的鸿沟搁在宿舍方寸之地，分成3个小圈。 秦岚本地人，家里在本地做污水处理的生意，在本市有几分名气。每逢出门回来，手里从来没有空过，全是些衣服化妆品之类，最会打扮。 同寝室里，也就和胡可儿走的近些，其他人不多理睬，尤为瞧不上萧然的穿着，评论为其丢人现眼。 胡可儿也是本地人，家境不错，听说也是经商的，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反正有钱，平时和秦岚进进出出，消费不低。 李佳，林星，梅蓝，外地考过来的，家境大底差不多，不算很富裕，但也不差。 反正比萧然有钱。 萧然是真穷啊，穷到极点时，没有人欺负她，但也没有记住她，穷到接近透明。 倘若不是和萧然是一个宿舍，另外五个人绝不会记住她。 她除了上课，任何的活动里都不会有她的影子，聚餐要钱，逛街要钱，看电影要钱，爬山要钱，什么都要。 秦岚闲到极时，喜欢拿萧然玩。 拿她的穿着，拿她的说话，拿她的为人处世开玩笑，顶着一张精致妆容装作苦口婆心的说：“女孩子还是得花点妆，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萧然你也该收拾一下自己。” 人和人是不同的，秦岚不是不知道，可她依然这样说。 秦岚以为自己说的十分善良，可如果她眼里的讥讽不那么明显，或许，也许可信。 一次，二次，三次。 不止秦岚会说，渐渐同宿舍跟着秦岚也说，甚至好几次秦岚把她的衣服扔到她床上。 萧然也越来越不爱说话。 每次回宿舍，都是上刑，就算冬天温度很低，很低的时候，她也愿意在图书馆里待到很晚才回去睡觉。 浴室雾气笼罩，白烟徐徐，女生将换洗衣物对折放进盆子里。她推开门，转身走出了浴室那刻，寝室安静了片刻。 五个人笑声停下，望向她。 厕所门外向前走两步路就是洗漱台，水龙头墙壁爬上去就是镜子，那镜子很大，足足有两米长，灯泡一亮闪着幽幽光，照的人皮肤格外惨白。 萧然看到镜子的五个人脸色不止白，看向自己的目光里，还透着好奇和八卦。 可那又怎么样？ 关她什么事？ 萧然不理，自顾自的洗漱好，拿上面试的资料，上课的文件走出宿舍。 那肩背和以往不同，走路的姿势也不同，说不出那里不一样，就是怪好看的。 五人怪异看着她走出去，老三胡可儿说：“有什么觉得她有点怪？” 老大：“怪。” 老二本来也想迎合，扭头看见秦岚脸色不对，连忙把话题引回来：“岚岚，你这妆好看，下午有约会吗？” “没有。”秦岚对着门口翻了个白眼，嗓子眼不知道为啥有口气咽不下，没好气的说：“下午要去办入职体检，正好和我舅吃个饭。” 其他几个人看了看她脸色，话锋立马就转回来，捧着她的话接着。胡可儿笑了两声：“还是你厉害，实习都安排稳当了，不用操心，像萧然这种死读书的，还不知道碰壁多少次。” 秦岚这才面色稍好，她拿起桌面的腮红对着镜子扫：“那倒是，她那脑子，就算能找到工作，也进不来我现在这种。” 第5章 “绝了。” 威莱雅处于市中心最大的商场，在六楼，主打业务是形象设计，屋子是挑高的两层跃式，一楼正常营业，二楼面向vip客户。 此时二楼最中心的化妆镜前，高大的金发男人一手夹着剪刀，一手拿着梳子，满脸通红，对着镜子姑娘十分肯定的断言：“真漂亮！这发型很适合你的脸型，再没有比这个发型更适合你的了。” “你瞧瞧！这清晰的下颌角！这脖子！这小脸！要命。” 金发男人手里剪刀说到兴奋的时候，几次滑过女生的额前，和脸的距离不过分毫。 萧然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头发，目光全在闪着金光的刀上。 那刀忽闪忽闪的，叫人头皮发麻 能不能控制一下？ 可惜眼前托尼老师，显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行为十分危险，还盯着镜子里姑娘头发看。 容卿原本坐在后面沙发上等的，结果隔着镜子就看见林海拿着把对着萧然比划，忍不住开口提醒：“林海，你刀。” “喔，激动了，抱歉抱歉。” 金发男人回过神来，放下剪刀，匆匆看了眼镜子的人，声音变小，很温柔的语气说：“没吓着吧。” 萧然松了口气，伸手拉开纯白色的围裙，站起身抖落黑色的碎发丝，另只手拨了拨短发，平淡的说：“没有。” 窗外风起，二楼巨大的玻璃窗，白色窗帘被吹起，沿着地平线飞舞，越扬越高，阳光顷刻照满房间，一切都亮了起来，空气中仿佛有金光在跳跃。 很安静。 容卿这才看见萧然的样子，愣住。 阳光照在萧然身上，鸦黑短发露出接近完美骨骼的线条，金色光线里白皙到接近透明的肤质，新买的白衬衫下，露出的脖子和年少的青年一样纤细修长，而她泛咖啡色瞳仁里有亮，扣人心弦，恍如神灵。 “怎么样，是不是很合适？”林海低声赞叹。 听见有人夸她，萧然不自觉的摸了摸凉快的脖子，望着俩人方向，平淡的笑了笑，倒像是习惯了。 其他什么也没说。 容卿有那么一刻呼吸紧了。 不知道为何，从没有过，向来能说会道的人，翻来覆去说不出一句漂亮话，半天才笨拙说。 “还行。” 表情别扭。 声音细微。 萧然抬头看她，容卿眼睛看看窗，又看看门，就是不看自己。 有些好奇这人怎么突然变得束手束脚，说话含糊，一点也不像她。 没想明白，萧然看了手腕的表：“走吧，一会面试时间快到了。” 她声音极为清冷，又悦耳。 容卿拿着外套的手握紧，没有反应过来就走到了对方面前，她听见自己嗓子发出的声音有些破碎，又有些压制，“我送你。” 奇怪。 容卿也觉得自己奇怪极了，可还是情不自禁靠过去，帮她拿起桌面蓝色的书包。 走近，女生伸长胳膊穿上黑色西服外套，身材被包裹严实，唯独露出白皙的手腕，她低头整理袖口的纽扣，随后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 容卿来不及细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闻到萧然颈间的奶香味。 这是刚才店面众多香水里面，容卿最喜欢的一款，她明明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偏好，女生就点名买了。 试用那刻。 她就想靠近她，靠近她的颈间，靠近她的手腕。 容卿愣愣的跟在后面，跟在若有似无的奶香走，目光跟着女生挺拔肩颈处，阳光下金色绒毛。 托尼老师见她们下楼，连忙招呼身边的助理帮忙把她们买的一堆衣物饰品拎上送下去，搬到车库。 … 中南大厦大门口处，一辆黑色宾利停下。 “到了。” 冷清的声音，让车内温度降了片刻，容卿回过神就瞧见萧然低头解安全带。 见对方抬头，容卿又把视线挪到车窗外，盯着中南大厦几个大字看。 真巧。 这不是她家公司地址是哪？ 该不会面试的就是自家分公司吧，容卿胡乱瞎猜之际，萧然已经拿起背包扭开车把手往外走。 就拿了个背包。 剩下买的东西都没有拿。 “你面试公司名字叫什么？” 容卿突然发问，她手握着方向盘，心里想不至于吧，万一真的是面试自家公司，还有些不方便。 虽说分公司现在是她负责，但她爸的眼线可不少。 尤其是那些老领导层。 萧然有些奇怪，她一手将背包往肩膀上拉了拉，一边扶着车窗回忆，不太确认的说：“科澳展有限公司？” 还真是… 完全没有想到。 容卿皱眉敲击着方向盘，不知道怎么说。 车停的有些久。 “麻烦快点开走，这里不让停车。”门卫处的保安走了过来，他刚靠近车窗，低头一看里面坐着的是容卿，立马又改口道：“容总，是您啊，下午好。不着急，您慢慢来。” 车内还有残留淡淡奶香味，容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一时间没有想好，她抬头看了看车窗边的萧然。 她身子往后退，随意站在阶梯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时低头看时间，显然是想要走。 萧然对上了容卿眼睛，目光带着疑惑，似乎在奇怪自己还想说什么。 “你去吧，面试顺利。”容卿身子往后一靠。 管他的呢？她只是谈个小情人！担心那么多干嘛？ 万一被发现，分了就是。 她爸能拿她怎么样。 萧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说话，急着想走，俯身下意识：“谢谢，路上小心。” 冷淡而悦耳的嗓音，温热的呼吸。 微凉的唇碰触过她的耳垂，像是雪山上的冰，若有似无。 呼。 容卿耳背忽然就红了，支支吾吾说好。 萧然没有注意到，嗯了声权当回应，没多说，转身快步走进了大厦 一旁保安只见容卿手撑着副驾驶位置，动也不动，不知道在干嘛。 “容总？” “容总？后面有车上来了——” … 好家伙。 萧然刚出电梯，乌泱泱的人头齐刷刷抬头看她，那一双双黑眼睛盯着，直叫人头皮发麻。 “又来了个，这都多少人了？” “新来的，长得挺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是来相亲。” 靠墙边上围坐一群群的人，显然是一起来面试的，几个人围着嘀嘀咕咕。 前台女生递给她张表格填写，内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些基本信息和工作经验。 萧然抽出自己的签字笔，随手拿个本子垫着，刚写几个字，一个水杯就放在她面前。 前台女生放下杯子，趁机瞅了瞅她的正面。 “谢谢。” 前台女生又瞅了瞅她，雀跃的声音说不客气，回到前台了。她低头和同事不知道聊什么，时不时看向萧然的方向，露出笑容来。 萧然没有管，她填好资料交过去，自己找了个角落低头玩手机，没有理会那些打量的目光。 面试官似乎是按照交资料的顺序面试，萧然来的比较晚，排在后面，前面进去了又出来。 有面带笑容，势在必得的。有面无表情，看不出情况的，也有些出来就一副没戏的模样。 “人可真多。” 隔壁发出的声音，萧然抬头看过去，旁边坐着个身材很瘦削的女生，她对萧然眨了眨眼睛：“你也是来面试实习生的吗？” 好像也没有别的吧？ 萧然没说话，她心情并不太好，从今早醒来到现在，懊恼和悔意占据大部分，挺烦的。 昨晚就不该喝那瓶酒。 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酒量那么差，还以为是上辈子锻炼过的海量，翻船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进，这家公司总经理你见过吗？人好看，又年轻……”女生霹雳巴拉说起来，她把手里的资料折起来扇风，说到这里又停下来看萧然：“你也挺好看的。” “认识一下？我叫吴亥。” “萧然。” 吴亥位置挪了挪，倒是很自来熟，笑容也很友善，她歪了歪头：“说起来，总经理模样和刚刚送你到楼下的女人挺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她笑嘻嘻说，眼睛瞅了瞅萧然，面露好奇。 长得像？ ？？？？ 萧然想了想，唇瓣微微发干，嗓子发哑，似乎想到什么，一手捏着发紧眉头。 该死。 她居然忘了，科奥不就是容卿父亲旗下的子公司吗。 不面了！面个大头鬼！ 萧然看了看长队，拿起本子腾的一下站起身。 “17号萧然，麻烦到2号会议室。” “嗐！你去那呀！好像到你了！” 萧然充耳不闻，往电梯方向走，背后传来前台女生急促的脚步声，“萧然，到你了。” 女生一直喊，她停下回头看，所有人都看着她，成了焦点。 “进去呀。” 萧然低头，叹了声气，不愿意拉拉扯扯难看，点头往里面大步走。 也不一定过。 过了也可以不去。 没必要说太多。 萧然倒是想的很明白，一进面试厅，她就恢复了状态，脸上带着笑，至少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完全看不出沮丧。 可又谈不上多热情，像极了礼貌参与面试，定位很清晰，陪跑人员。 几个面试老师倒是对她挺有兴趣，问的问题，她也回答了，说不上很精彩，可看起来也游刃有余。 大门关上。 萧然垂眼，她松开红色把手，低头往前面走，心里颇为沉重。 她低着头，小幅度叹了口气。 彭— 一个急匆匆的人走过来，撞到她肩膀，对方往后退了好几步，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我去，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萧然抬头就看见同寝室的秦岚，秦岚显然没有认出她，正骂着，盯着她脸看了半天，声音忽然拔高：“萧然？” 整个会议室外的人又都看向了这里。 萧然烦透了，她点头：“公共场合，你声音小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试？”秦岚扭头看了看会议室门口贴的面试区，又看了看萧然的面色，虽然想保持住面无表情，但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没面试上？” “还特意去做了头发，买的新衣服？面试又不是面长相，你可真逗，没面上吧。” 秦岚上下打量她，目光停留在她光洁的脸上，语气有些酸不拉几，她哼哼唧唧还想说什么，萧然却不想听：“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慌什么，我有车，等我给叔打个招呼，顺道一起回去呗。” 秦岚也怪，明明俩人关系不熟，平时也没有见她那么热情，这时候倒是话多的很。 “最后一个面完了吧。” “面完了。” 前面几个人正说着话，会议室里面穿着黑裙子的人事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本子：“我念到名字的，麻烦留下来。” 萧然这个时候想走了。 秦岚偏偏堵着走廊，一脸笑意：“别急呀。” “来都来了，听完再走！” 第6章 萧然在操场散步。 云层晦涩灰蒙，层层叠障，阳光艰难透过厚厚的雾气，挤出暗淡的光线落在地面。 学校操场，绿色草坪外围红色跑道里，她正绕着圈道，一圈又一圈走。 上辈子习惯性六点醒的萧然，就算是回来了，也还是一到六点就醒。 有些习惯不是刻在身体上，却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改掉。 本想接着睡，可宿舍窗户正对着大树，鸟吱吱叫。 睡不着了了。 干脆出来散散步。 萧然穿着运动外套，很宽松，口袋里揣着手机，播放着让人放松的轻音乐，耳机随着她跑步节奏颠，几次想要滑出来，都被她又按回去。 脑子事情挺多。 按理来说，她上辈子也算是混的不坏。 钱不缺。 名，不管外界怎么看她，到跟前也是规规矩矩的叫她萧总。 吃的用的玩的住的，从来不需要考虑。 可到了最后，她还是觉得累了。 上班绞尽脑子，下班绷紧个神经对着容卿。 容卿不是坏人，只不过有自己的品味。 身材这些都是基本，吃草不用说，锻炼也是必要的，手臂没有点肌肉，那就是懈怠了。 萧然有很多老师，容卿请的。 今天她喜欢骑马，萧然就得学骑马，得骑得好看。 哪天看表演的时候，喜欢上跳舞，萧然就得学跳舞，得跳的漂亮。 吃苦少不了。 萧然不怕，怕的是容卿。 容卿与她，不只是简单得包养。 她教她，培养她，训她，宠她，教她如何爱她。 她不仅仅是她的老板，也是她的老师，更多时候，是她的。 是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人。 萧然是容卿的什么？ 她不知道。 总之绝不是萧然吧。 老话说的好，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可萧然就没有见过新人笑。 最初还挺担心新人爬上来，后头又挺想见新人笑，就是没有。 萧然都急了，什么时候容卿才能找个新人培养一下，把她换下去。 一等不来，二等不来。 她是真累了。 想走，想到不到好办法。 好聚好散不存在，干脆自编自导一场抓奸戏。 结果还玩脱了。 怪谁？萧然也不知道。 红白相间跑道里，萧然目光直勾勾盯着眼前红色的路，把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抛在脑后，慢慢小跑起来。 痛痛快快跑了一个小时，萧然舒服。 趁着浑身都冒着热气，喝一碗宿舍楼下热辣辣得脑花，配了根八百年吃一回的油条，整个人心情变好起来。 果然，比起什么沙拉，她还是爱极了垃圾食品。 — “所以她面试通过了吗？” “过了，你昨晚不在宿舍，她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早上八点左右，大教室陆续进人，秦岚坐在前排靠窗户的位置，她面带不快，想说又不太甘心承认，看了看胡可儿，“你一会看到她就知道了。” 胡可儿从书包里拿出三文治，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心想这人可真烦，话说一半。 咬两口三文治，面包片太干，噎嗓子，她低头打算找个奶，晃眼撇到门口进来的短发女生。 她好高啊。 胡可儿仰着脖子看女生往里走，她有些近视看不太清模样，只看见女生穿了件宽松的白T恤，配铂金链，模糊圆坠子正好垂在那段如月牙白锁骨幽深处，勾勒出线条完美的锁骨和肩颈。整个人湿漉漉的，似乎还有水汽浮动，是刚洗了澡？她似乎感觉到胡可儿的目光，咖啡色的眼眸微微上扬，迈着长腿往胡可儿的方向走来。 ——咳咳咳。 胡可儿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突然像是被面包干呛了气管，呼吸不了。 她憋红了脸，一直咳嗽，咳嗽声音之大，把全班的人都吓坏了。 旁边的秦岚吓的连忙用手使劲拍她的背部，“没事吧，怎么啦？” 没用，反而更严重，秦岚越拍她越难受，又说不出话，窒息的感觉差点要了她的命。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被拉到一个怀里，特别热，特别有力，双手被人环绕在背后往上提劲一提，哐当一下，硬物弹了出去。 得救了。 胡可儿差点哭出来，她大口呼吸，撑着桌子的手无力往下垂，眼睛只能望着地面。 那双浅蓝色板鞋距离胡可儿很近，她恍惚瞧见松垮的白袜子露出肌肤往后退两步，一个冷清的声音问她：“喝水吗？” 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又不太记得是谁，她抬头看见女生手上拿了瓶绿色包装的水递给她。 纤细的指尖白白净净，十分好看。 “谢谢。你是那个班的？” 胡可儿伸手接过矿泉水的尾端，不敢往前，声音还没有平复，带着喘息，她低过头看着地板问对面的女生。 她只看见那双鞋，没有看见女生疑惑的神情，和她舍友秦岚微妙的表情。 胡可儿抬头疑惑：“？” 萧然看胡可儿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她真的没有认出自己，还是说故意的，仔细看了看她茫然的神态，才说：“你们班的。” “萧然。” “萧然？萧然是谁？” “我们班的吗？” “不能够吧，那么好看的，怎么会完全没印象。” “胡可儿一个宿舍的女生吧！差距有点大啊，完全没认出来。” 马上就要上课，班上一群人瞅着萧然，几个人围在一起低语，没有人认出来她，也难怪。 以往萧然话不多，头发披着，大半个脸都挡住，虽然个子高，但老弯腰驼背，在人群中压根不显眼，班级活动也从不参加，存在感几乎为零。 胡可儿慌慌忙忙从背包里拿出眼睛，一带上，不是萧然是谁？利落短发，光洁的额头，露出充满魅力的五官—— 高挺的鼻梁，英气极了，面容带着少女的稚气，介乎于成熟与青涩，矛盾又诱惑。脖子很长，天鹅颈，下颌角清晰，脸很小，样貌很健康，唇色粉嫩，颜色极为好看，三月樱花略淡，5月玫瑰太浓，而她在两者之间，嘟嘟得，透着亮，像是果冻。 这都不是重点，好看的人有很多，可萧然的美带着独特吸引力，腰背笔直，既有男生的帅气，又有女性的柔和，胡可儿发誓，上天才知道她的美有多叫人心动。 超越性别。 是挺震惊的，班上居然还藏了个美人，他们不知道。 爱美之心，谁没有呢。 从老师上课到下课，一节课下来，就没有几个认真听课的人，男生偷偷摸摸看坐在中间靠窗户方向，女生也偷偷瞅，时不时回头看几眼。 胡可儿也想看，又怕被她发现，心情很复杂，虽被打脸，可是真香啊。 秦岚坐在她旁边，眼瞧着同桌一会回个头，一会掉纸笔，其实就是偷摸着看萧然，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本来还想和她讨论一下萧然面试成功的蹊跷，现在也不想说了。 这年头，颜值还真就是硬通货是吧。 平时老师一说下课，教室基本就没人了，这次倒好，下课过了好一会，还有大半没走。 萧然站起来，各方蠢蠢欲动。 一个女生动了。 “萧然，一起去吃早餐吗？”女生说。 萧然不认识她，很有礼貌的道谢，表示吃过早餐了。 女生表示没关系，食堂买个水也行啊！一节课也没喝水，不补充点水分，下节课怎么上。 想想也对。 萧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让女生走在前面，自己跟了出去。 喝！美人还友善。 好几个跟了出去，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和美人做个朋友。 胡可儿也想去来着，到底没动，一来平时对萧然态度太坏，抹不开脸，二来都是一个宿舍的，着什么急，晚上回去相处时间还长着呢。 这么想还怪美的。 结果晚上一回去。 宿舍就空了。 不是指全空，就萧然床位空了。 胡可儿傻眼了，回来路上排练大半个小时道歉的话，还担心不够真诚，反复研究，这会倒好。 人不见了。 去哪了？ 不知道，胡可儿没有萧然微信，其他几个也没有，电话就更加没有了，也对。 平时见面都嫌烦，怎么可能还有微信。 群之前倒是有，也删了。 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哪。 问舍管，果不其然，不是换宿舍，就是搬走了。 萧然行李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能带走。 棉被这些盖了3年，没拿，也不舍得扔，她向来不喜欢扔东西，东西一用就是好多年，想了想卷起来邮递回老家。 到时候回去还能用。 衣服没有几件，化妆品等于零，就几本书还有些重量。 小秘书来接她的时候，她正好在收拾东西，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给她，让她在旁边坐着等等。 小秘书看她整理都震惊了，好一个清贫的女子。 心里好几次想说别理了，没说出口，怕伤了萧然自尊心。 萧然表现平常，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照收拾不误，很细致。 好不容易收拾好，小秘书抢先一步把行李箱拧过来，就剩个背包给萧然。 萧然看了看她，小秘书笑嘻嘻说车子在下面，她点头道谢。 容卿房产多，早些年生日的时候，家里长辈就爱送房产，毕竟是资产，放着保值。 家里长辈大多一买就是买连在一起的，容易遇见熟人，容卿不喜欢。 伙同着几个死党，在同个小区，几个人都买了栋。 别墅挺大的，估计想着度假，装修风格一点也不居家，富丽堂皇。 小秘书推门进去的时候，都被金光晃了眼，她还是头一次来老板别墅。 听说装修花了大价钱，没想到出来效果这么好。 不愧是金丝雀。 秘书回头看了看萧然，心里立马肃然起敬。 你瞧瞧人家，面不改色，神情自若，仿佛见惯了，很是平常。 不愧是老板看上的人。 “快进来吧，这就萧小姐吧，您房间收拾好了，可以先上去休息一下。” 保姆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没等秘书开口，就认出了谁是萧然，说话声音很是亲热。 小秘书把行李交给她，柔柔的和萧然交代：“容总，今晚说是在外面吃，房间有给您买的衣服，我五点来接您。” 第7章 “这是菜单，您看看吃点什么？” 萧然打开菜单，随意翻了翻，并没有仔细看，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就把菜单放在白色餐桌上。 餐厅人不少，小秘书订的隔间，私密性很好，外面吃饭的人瞧不见里面，里面却能透过玻璃看见外面。 萧然漫不经心看着外面，这是一家西餐厅，挺有名的，来的人基本是情侣，这会正是饭点，基本坐满了。 视线恰好就是一对男女，怪腻歪的，俩人靠的很近，拿着叉子，插着不知道是苦苣还是什么菜，在彼此互喂。 模样不是很优秀，但表情格外生动，一看就看得出高兴。 萧然正在认真学习，耳边响起了声音。 “女士，喝点什么呢？” 服务生穿着西服领结，衣服整洁，彬彬有礼，他打开酒水一栏，轻轻俯下身问萧然。 萧然扫一眼：“百利甜酒吧。” 服务生道了好，恭恭敬敬退出包间。 容卿全程没有说话，她靠在椅背上，正拿着叉子，戳着很精美的水果粒，对着自己举了举。 白皙的手腕上带着珍珠链子，细细缠绕两圈，珍珠白，手白且嫩，贵气极了。 容卿想要喂她。 顺着她的意思，咬下。 西瓜很甜。 “萧然，甜吗？”容卿再喂。 萧然再接，“甜。” 容卿歪头笑：“多甜？” 萧然接着咬下，真心答道：“很甜。” “我怎么不觉得。”容卿自己没有吃，她身体微微靠前，一手放在桌面，一手举着叉子，圆桌距离本来就不大，她一靠，两人四目相接。 容卿眼睛亮亮得，她望着萧然，脸上带着笑，“怎么你吃就很甜。” 四周很安静，只有轻缓得音乐声，小提琴声音忽快忽慢，忽急忽缓，叫人呼吸都乱了。 萧然含着西瓜，甜甜得。 俩人慢慢前倾，慢慢贴近。 容卿向前一点点，萧然也向前一点。 好热。 容卿望着她，手不知觉捏紧白色餐巾，身子碰到碟子，也毫不知觉，只是望着她的眼睛，星辰一样灿烂，心里霹雳巴拉在响，声音震耳欲聋。 近了，更近了，近到能听见彼此得呼吸，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得热气。 还是不够。 再近点。 容卿眼睛看着她，越靠越近，萧然伸出手拂过她的头，轻轻带向自己。 闭上眼睛。 紧张。 “咚咚咚，您好！”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的服务员礼貌的说：“您们的酒到了。” 俩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样。 继续？还是不继续？ 容卿到底还年轻，脸皮薄，小脑瓜缩了缩。 没见过容卿这么青涩的时候，或者说时间太久忘了，还怪新鲜的。 萧然收回目光，扭头对门外说，“进来吧。” 她将口里的西瓜咽下，拿起桌面上的热毛巾擦了擦嘴角，放回到盘子里，身体顺着椅子坐回到位置上，姿态优雅，看不出任何异样。 容卿耳朵有点红，掩饰性擦了擦热毛巾，手里链子往下滑，她往上扯了扯，低头咳了两声。 服务员进来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人正正经经坐在两边，如果忽视掉一个人通红的耳垂，和怪异的气氛，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需要我帮您开吗？” 萧然点了点头，服务员把酒标签那边向着她俩展示，白毛巾搭着瓶口开启，正准备倒。 “我来吧，谢谢。”萧然礼貌接过酒，对服务微笑示意，服务员很识趣退出去，关上门。 她站着圆桌前，一手拿起冰夹往玻璃杯扔了几块冰，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奶白色酒液滑进杯中，空气中弥漫着容卿喜欢的奶香味。 房间里没有别人，萧然俯身，顺着圆桌走向容卿。 萧然穿的白色修身丝绸长裙，腰间是苏州刺绣腰带勒出纤腰，长腿没迈几步，就到容卿跟前，好听的嗓音响起，“试试？” 容卿耳朵还红着，可也不服输，长手一伸拦住萧然的腰，脑子里搜索着调戏对方的句子，还没有等她想起来，就闻见她爱的那款香水味。 扭头一看，某人弯下腰肢，正专注看着自己，一手举杯示意，“不喝吗？” 喝！ 容卿承认她被对方好看的脸，迷惑了。 可还是不能服输，她试图挣扎一下，可看对方的脸和优美身姿，举手放弃，俯身喝了甜酒。 俩人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柔软，像奶香味的棉花糖。 她抬头看她，感受着嗓子的甜，慢慢蔓延，声音有些发哑问：“你确定是第一次恋爱？” 容卿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萧然太熟练了，明明大家都是新手，她就那么会。 事实上，容卿知道萧然就是个新手，她查过。 对方过去相当简单，就是个清贫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内向，没有什么朋友。 这很好，她不喜欢复杂的，什么不会也没有关系，她可以慢慢培养，按照她理想中的模样。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养，对方就自己成长了。 和自己的理想型，不能说完全一致吧，至少十层像了九点八。 萧然点头，很是真诚：“你是第一个。” 容卿信了，心里怪痒痒的，又有些甜，不怪她，都是酒惹得。 这会菜也上来了。 菜一齐，容卿扫了眼，都是爱吃的，每次来这家店必点几道。 怪死了！ 容卿抬头看了看萧然，对方正低头吃菜，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十分迷人，她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对方吃的如此认真，不好意思开口。 — 晚餐结束，萧然跟没吃似的，全程就吃了点草，主食半点没有沾，牛肉倒是吃了两口，汤也没有喝。 又是奶又是油的，得多胖？ 容卿也没有吃多少，她对自己身材要求也高。 好在萧然清楚，没有点多少，不算浪费，就是俩人吃了个寂寞。 从餐厅回小区的路不远，再加上今天运动量不够，萧然说走路回，容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她也走，打了个电话让司机下班，不用送她。 一路上，相处模式基本就是，你先走，你先，你先嘛！ 萧然很客气，容卿更加客气。 外带脸红，眼神飘忽，时不时偷偷瞅对方走路时候的背。 萧然一开始觉得挺别扭的，她没有见过容卿这样。 学舞蹈那段时间，容卿的确花了大力气去纠正她的姿态，她也学的认真，可真学出来了，也没有听过容卿夸她，倒是老师说过几次她不错。 她也不知道容卿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现在看来，是喜欢的吧。 萧然乱七八糟的想，身姿也一点没变，容卿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舒服，干净利落又自带韵味。 到别墅的时候，保姆还在，她是住家型的，据说价格不便宜，但贵有贵的道理。 一进门，一切都是整洁和妥当的，萧然弯腰在换鞋处坐下，脱下单鞋，穿上门口早就备好的羊毛拖鞋，另外一双小一点递给容卿。 容卿脸上带着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乖乖接过鞋子，坐在边上换鞋，模样不像是花狐狸，倒像是娃娃。 “您回来了啊。” 容卿抬头看了看站在沙发前的保姆，点头：“回来了，这位是萧然，下午应该见过了吧，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 她说完，扭过头对萧然说：“这位是林姐，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她说，林姐厨艺挺不错的。” 林姐一阵谦虚，很热情的表示有什么想吃尽管说，不用怕她不会，现在网络发达，都能学。 态度很好。 也是，光看容卿对她的重视，林姐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更何况萧然脾气初步相处也不坏，没理由故意找事。 容卿给的工资高，她还想多干几年攒点养老钱，退休能过点宽裕日子，对萧然态度自然很不错。 保姆放了热水，容卿走了段路，加上又是盛夏，难免有些不舒服，先去泡澡。 林姐：“然然，你要不要喝点果汁，冰箱里有鲜榨好的？” 萧然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林姐立马端上了切好的水果，看她脖子上有水汽，又拿了条白色热毛巾递给她擦擦，语气柔和：“要不，你也去泡个澡。隔壁房间也有浴缸。” “谢谢，不用了，您休息吧。”她接过毛巾擦了擦，水果是一口没动，大晚上的，不宜多吃，毛巾递回给她，回房间换了套运动服。 容卿新买的。 健身房在二楼角落，挺大的，什么设备都有，跑步机这种基础款自然不用说。 萧然其他也没有碰，拿了两个2.5kg的杠铃，不敢拿重的，这胳膊细的哟，怕给练折了。 健身房三面都是玻璃镜，一面是巨大的电视，萧然从柜子上翻出遥控器，频道自动就调到教程，跟着教程练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 就听见门外隔壁拖鞋声响起，容卿在问林姐，她去哪了。 门没有关，声音清晰，她把杠铃放下，探出个脑袋：“健身房。” “你还喜欢健身？”容卿震惊了。 不是，是你喜欢。 萧然没回答，只是含糊点头权当回复，随手抽条毛巾撸毛，手里的蓝色手环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心里也怪的很，明明都重生了，自己怎么就还下意识的去做这些。 萧然看了眼容卿，对方刚刚洗完澡，白里透红，像是个白瓷娃娃，一双大眼睛水水的看着自己，头微微歪着眼里满是好奇。 好稚气。 “准备休息了吗？”萧然问。 容卿耳垂又红，她点头：“嗯” “那我先去洗澡。” 第8章 萧然在洗澡。 水流声淅淅，磨砂玻璃门拉着白色窗帘，只能看见黑影，灯光下走动。 可能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容卿有点干燥。 领口似乎也有点小，喘不上气，她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 头发好像有点乱，没有什么造型，要不卷一下？ 皮肤还行，可是太素了，上个粉底。 眉毛也浅，补补吧。 唇色一点气血都没，不行，涂个口红，红色太明显了，涂个浅点的。 容卿左右照了照，她向来都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外人也说她好看。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老觉得差了点意思，看那都觉得不甚完美。 她偷偷瞟了眼浴室，又立马把眼神挪回来，想了想，走到更衣室房间。 更衣室和卧室连在一起，开门就是三面顶天立地柜，什么款式，什么牌子都有。 这件太素，这件太艳，这件。 太保守，和她气质不搭。 这件好，容卿伸手把红色金边刺绣丝绸裙子从架上取出来，一手拿着架子，一手掐着衣服腰部的位置，对着巨大的立身镜子比划。 裙子正面设计平常，背后是开背，手拎着看不出开到那里，容卿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没印象有多大，稍微犹豫会。 浴室水声开始变小，渐渐低，慢慢由小到无。 没时间了，就它。 赶紧换上，又弄了弄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得还差点，本想照照背后，就听见。 浴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连忙快步走回卧室，拖鞋一脱，缩上床，有心摆个造型，可好像怎么摆都觉得别扭。 长腿伸直，有点怪，腰歪一歪，不太好，哎！ 太刻意了吧！不好，不好，再换一个。 容卿正在床上扭来扭去的时候。 ——哐当，门开了。 她背不敢动了，对着浴室，感受到一道目光正在看自己，刹那间心跳好快，一动不敢动，呼吸急促。 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跑到了外太空，等回过神就听见自己点头说：“好。” 好什么？不知道。 … 浴室雾气浓，萧然一手系上睡袍，一手抽了条浴巾，揉了揉脑袋溅到的水珠，看着酒店一样的镜子，心里莫名有些乱。 早知道喝点酒了。 萧然打死不认自己怂，就是，就是有点慌。 也不是没有过，就是莫名有点慌，上次是喝醉了，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醒来就是第二天。 不觉得有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很突然。 萧然上辈子尊她，敬她，畏她，甚至恨过她。 至于爱，萧然不知道有没有过，或许有过，十年啊，那么久的时间里，她也曾牵过她的手握着，教她，空荡的舞室，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可她也听过。 不过是逗趣的。 我只是逗逗，你们何必当真。 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或迟或早，等等看呗，对，还没呢。 萧然咖啡色的眼眸暗了暗，将浴巾扔进木藤编的脏衣篓里，脏衣篓子原地晃了晃，长腿迈向大门，门把一扭，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顿了顿。 好歹敬业点，想那么多干嘛。 门打开，萧然一抬头就看见2米宽的大床上，容卿穿着猩红金边玫黑长裙，露出大半雪莹莹的背部。 卧室只开着一盏灯，昏黄的光，顺着白洁的背部线条一路往下开到脊骨美人线的位置。 两个对称的腰窝若隐若现，光线追着腰窝浮动，阴影深处像是幽静含着的清泉，让人想要亲一亲。 她有些僵硬，缩成一团，像个圆子，脚边就是雪绸缎被单，一手勾住似乎企图把自己藏起来，却又不敢动。 萧然问：“看电影吗？” 没有回答。 萧然挑眉：“看吗？” 她靠近她，估计大了点声音，容卿呆呆的回：“好。” 那就是看。 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萧然伸手跨过去指尖勾住挪到手里，顺手把唯一盏灯关了。 卧室黑暗一片，身子底下发出一声惊呼。 软团子缩成球，小声抽气，发出克制却发颤的声音，显示是害怕。 立马就把电视打开，灯打开，卧室亮堂一片。 容卿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惊魂未定，她脸憋通红，闷得，眼角有红晕，像是要哭不哭的样子。 萧然一脸诧异，“你怕黑？” 团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估计是还没有回过神，别人一招呼她，她就委屈将嘴巴瘪得能挂油壶，跟个孩子似看着萧然，点了点头。 萧然把声音放轻了点，双膝挪到她面前，小心抱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手小心拍她的手。 她往自己怀里挤了挤，自己一哄，她就呜一声，跟喝了假酒一样，很乖。 团子一点也不像容卿，容卿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如此软弱的一面，自己也不知道她居然怕黑。 不过最迟在一起的时候，容卿总会要留一盏灯，什么时候不留的，没印象了。 她脑里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一手轻轻拍着容卿的背，一手抱着她，嘴里小小声哄着，怀里的白面小团子呼吸渐平稳下来，过了会。 人睡着了，小脸缩在自己肚子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投射到眼下，浓密黝黑，睡得很安稳。 萧然没睡，她靠着床头枕，望着窗外的月牙儿发呆，那月牙呀，弯弯的挂在天上，白灿灿的，亮亮的遭人喜欢，高高的，摸不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容卿已经不在了，听保姆说很早就出门上班去了。 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早餐也没吃，一直碎碎念，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萧然边听林姐说着，边勺了口燕麦粥，里面加了些坚果，没加蜂蜜，刨了些青苹果和香蕉的丝，有点酸可能是酸奶放多了，但味道还不错，吃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揉成小团扔进垃圾袋子。 “好吃。” 林姐一听眼睛亮了亮，将她的书包递给她，很谦虚的说：“家常手艺，喜欢就好。” — “丢人丢大了。” 容卿背靠着办公桌，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把桌面上资料翻来覆去的对齐，嘴里说：“不知道，撞鬼了。” “是，我是怕黑，可也不至于那样啊，当时就是脑子不清晰，怪她说话声音又过于温柔，我一不小心就那样了。” 电话那头孙乾问：“所以到底是那样。” 容卿沉默了，不好意思说，昨晚自己分明就是撒娇。 该死。 冲动了，就不该被她的声音蛊惑。 容卿不想说，扯开话题，面带疑惑：“你有没有遇到过，就是那种特别和你心意的，不是说仅仅是样子，就是走路，口味等等，而且她似乎很熟悉我，我也觉得她很熟悉。” “她暗恋你？上辈子的情人？”孙乾瞎猜。 容卿：“我俩才见过几面，怎么可能，上辈子的情人？这个就更玄了。” “怎么不可能，情书收少了，居然怀疑自己。” 容卿揉了揉脑袋：“不能够，昨晚真的丢人，我躺着就躺我妈怀里一样，还哼哼唧唧。” 这话吓到孙乾了。 孙乾声音明显谨慎了很多：“说笑而已，你可别当真。” “嗯，我知道。”容卿声音有些低沉。 “嗐，晚上出来吃饭？我帮你打个眼。”孙乾故作轻松，心里却暗自嘀咕萧然怕不是个狠角色，自家姐妹自家清楚，听说是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孩子没妈，说来话长。 不怕孩子玩，就怕孩子把人当妈，玩完还念着回家，那还得了。 “行，我。” 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容卿头也没有抬，声音冷清，“进来吧。” 电话那头听见她有事，打了个招呼把电话挂断。 小秘书进来时候，容卿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 小秘书俯身恭敬将文件放在桌面，将黑色签字笔递给她，“容总，这是采购部的清单，您过目下，没问题就签一下字。” 容卿看了看，是最近一个项目的，没什么问题在总经理那栏签下了名字。 “嗯，晚上帮我定个餐厅发给孙乾。”容卿签完字，盖上黑头盖，手腕上银手链往下滑，阳光下衬得她手雪白，小秘书低头不敢看，就听见她又交代，“萧然也说一声，晚上派车去接她。” “好的。” 小秘书接过笔，“订悦来，就三个人吗？” “四个，包间不用太大。”容卿想了想，干脆把吴越也叫上，免得下次说不带她玩。 — “就这些吧。” 萧然合上餐单，服务生是个年纪挺小的姑娘，小声嗯了声，又瞅了好几眼她，准备往后撤。 餐厅房间不大，但布置很大气，挂的是水晶吊顶，由于房梁高不显出压抑，两米宽的圆桌，中间不知道什么石头做的雕梁画栋，颜色苍翠雪白，挺好看的，就是占地，至少占了大半张桌子，剩下一小圈转盘放菜。 吴越带了瓶红酒，招呼小妹妹去茶水房打开醒醒酒。 孙乾坐容卿左边，萧然坐在右边，一进门就暗中观察她，你别说，还真就是容卿说的那样。 跟上次见她，有着明显的区别。 外貌变好看，这个姑且不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再加上萧然本身样貌就不差，装扮上自然是好看的。 主要是人身上的气质，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 而萧然，前段时间姿态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走路，说话，神态都是普通人。 今个一看还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引人注目。 坐似松，走如风，一举一动都拿得出手，体体面面。 孙乾饶有兴趣从她眼眉端详到骨骼，端正，就这两字，五官灵动又不失俊气。 吴越眼神在她俩之间转两圈，不乐意了，游戏机也不玩了，顺手就拍在孙乾身上，游戏机有没有事不知道，孙乾是疼的发出哼声，“小力点，你爹我这是肉。” “谁是我爹，你可千万别怂，到我爸面前记得也这样说。”吴越把手里的游戏机扔到边上，小心揉了揉孙乾的胳膊，嘴里还直哼哼：“谁让你老盯着萧然看？爹啊，容卿都没有你夸张。” 三人关系的确是好，吴越才这样说，说罢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边揉边喊道：“服务员酒呢？” 萧然全场没说一句话，只当没有听见，端起水杯喝了口，眼帘下垂，看不清神色。 “我去个洗手间。”她站起身在容卿耳边低声说。 容卿点头。 这边萧然一出去，吴越就抛下手里的孙乾冲容卿挑眉头，她眉毛偏细，明明是古典美人的胚子，却最爱热闹，闲不住，尤其最爱八卦。 “怎么样，你俩发展到那步了？” 容卿刚开始还颇为镇定：“就那样呗。” “什么就那样，那晚我白给她灌酒了？”吴越挑眉，心里也觉得可能没有，毕竟容卿咋样，她还不清楚，几个人中就她一单就是二十多年，半点机会也没有给人留。 容卿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手撑着桌面，小脚丫不安敲了敲地面，也不说话，看看窗户，又看看地板。 不会吧？ 吴越：“你把她睡了？？？那么快？？？” 这惊天一声，在场二位都给吓蒙圈了，容卿最快反应过来，看了看门口，连忙站起身：“姑奶奶，你小声点！我没睡她。” “那她把你睡了？？？”吴越更大声了。 还真教她蒙中真相。 这还得了，容卿一巴掌堵住她的嘴巴，任由吴越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怎么看自己也不放手。 “秘唔付唔”吴越声音虽小，眼神却很有力的在说放开我！！！！ 容卿：“我放了你不准瞎说。” 吴越点头，容卿放手。 刚一放手，就听见吴越霹雳巴拉再说：“万万没有想到啊，你俩发展也太迅速了吧，啧啧啧，不愧是成年人，具体剧情我这种小朋友能听吗？” “具体一点的那种。” 容卿无视了她，坐回到位置上，喝了口水平复一下，十分冷酷，“不行。” “嗐，不说就不说嘛，啧啧啧，容小姐的小女友。”吴越手敲着桌面，看起来颇为兴奋，自己这个小姐妹发展光速啊，这速度赶上火箭。 今晚得喝个好的，她一声招呼：“小妹妹，把我在你们店里存的酒拿出来。” 服务员手里还端着刚醒好的红酒，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一脸迷茫问：“那这酒还要吗？” “要啊。”吴越起身绕过孙乾，估计还在跟她生气，接过酒往容卿的酒盅带了一壶，又亲自倒在红酒杯里，单单忽略了孙乾。 孙乾知道她性格，一脸无奈，连声说了好几次她错了，道歉的话一句连一句，极为好听又动人，吴越才免为其难给她也倒上。 这会萧然回来了，门很大，夜里有风，窗帘没有拉，一进来白纱浮动，卷着往风的方向扬，地面像是卷起一阵浪，吹动她的蓝色裙边。 萧然理了理裙角，白玉的指尖滴着为擦拭干净的水珠，走过刚坐下想要抽张纸。 眼前递过来一张。 萧然抬头，就看见容卿看着自己，掌心有张纸，见自己不拿，随手就帮自己擦拭起来。 没看自己，而是看着吴越他们，听他们说话。 仿佛只是随手。 “可回来了，来，我给你倒上。”吴越笑嘻嘻站起来，她穿的是一套蕾丝连衣裙，长头发，用白色真珍珠发饰盘在，手上戴着玉镯子，水色很漂亮。 不说话的时候，还是个淑女，一说话就破功。 萧然有些头疼，她话少，也不知道怎么说，应付不来吴越。 只能闷头喝酒。 吴越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拿着醒酒壶，就没从萧然桌位边上离开。 一句一句一套的话等着。 萧然喝完这杯，还有下杯，她是个憨憨，配合着仰头就喝。 “差不多就行了。”容卿眉头皱到一块，接过萧然的红酒杯，大半瓶差点给她俩整没了。 吴越面不改色：“这才多少。” 萧然面红耳赤：“我还行。” “不行！”容卿气了，语气生硬带着命令口味：“放下。” 啪的一声，萧然立马放下杯子，端端正正的坐回到位置上，乖巧抬头看容卿：“放了。” 看给孩子吓得哟。 吴越立马怀疑起谁睡谁的事情，一脸狐疑，等等，也有可能，妻管严也不是没有。 她瞅了瞅萧然面色，虽身子端正，但眼神飘忽呆滞。 “该不是喝醉了吧？”她有些心虚在孙乾耳边嘀咕，手里见底的醒酒壶也往背后藏了藏，企图掩盖住作案工具。 孙乾嗯了声，仔细看了看被容卿正护着的萧然。 十有八九是醉了。 孙乾心生些许祸心，挪了个位置换到萧然身边。 孙乾：“喝醉了？” 萧然反应很迟钝，过了很久摇了摇头。 “你名字是？” “萧然。” “哪里人。” “广东。” “第一次恋爱是跟谁？” “容卿。” 仿佛没有任何考虑，萧然脱口而出，下意识就回复道。 “喜欢容卿吗？”孙乾心思大大的坏，她脸上带着笑，故意逗她，容卿耳朵有点红，就站在萧然边上，手搭在椅背上，眼神飘忽。 这话萧然也熟，模糊的脑仁里，有人深深念过好多次。 “喜欢。” 孙乾坏透了，“多喜欢。” “只喜欢，只喜欢容卿。” 话还没有说完，哇的一声，萧然就往厕所跑过去，还好包间边上就是，她抱着马桶开始吐。 容卿连忙追上去。 第9章 吐得那叫一个厉害。 吐完回去就趴在红木圆桌上，睡着了，倒是挺乖的。 不哭也不闹。 孙乾：“我就说她暗恋你吧，你不信。” 她夹块不知道是鱼腩还是鱼身的肉，点了点芥末放进口里，没再说话，用筷子指了指趴着的萧然，一脸笑意：“这会该信了吧，正主说的。” “人那是喝醉了。”容卿接过服务员拿来的毛毯，站起身轻轻给她搭上，又用手勾了勾她唇边的头发，扯了张桌面的纸巾，擦拭嘴角的痕迹。 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像是怕把她给弄醒了，生平难得的温柔。 呵，还说不信。 不信你对人那么好？ 孙乾心里暗自嘀咕，可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她跟萧然接触不多，但看得出萧然没有什么心眼，性格也简单，有点憨憨的，可模样合心意，脾气也不错。 谈恋爱来说，并不差。 她没打算插手。 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她看了看萧然，确认是睡熟了才说：“也别太认真，你爸还在，太认真万一你爸知道了，你家就你一个。还是得分，到时候你难受，她也难受。” 容卿的手顿了顿，眼帘下垂，投影成一道阴翳，嗯了一声，故作高傲，“开什么玩笑，我也就是玩玩，谁当真了。” 萧然的肩膀动了动。 容卿没有看见，谁也没有看见，只听见孙乾嘻嘻的笑声，说你知道就好，吴越倒是难得没有说话，瞧着萧然趴着的身影歪了歪头。 大概是觉得这个刚刚说，喜欢，最喜欢容卿的孩子，有些可怜吧。 当晚风很大，白天越热，夜里风越大，夏天就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容卿七点不到就醒了。 林姐早早做好了早餐，餐厅桌上冒着热气，喝了碗杂粮粥才想起今天萧然似乎也要去公司上班。 她顺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探着脑袋观察了下房间。 房间窗帘开着，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暖黄调的卧室因为床上睡成球的人，莫名变得温馨。 这种感觉还挺难形容的。 说是喜欢吧，不准确，似乎还没有到那份上。 可如果说不喜欢吧，又好像不讨厌，容卿实在有点闹不明白。 容卿观察了一会，心里想，算了，人家都那么喜欢自己了，对她好一点也不是不行。 “醒醒，今天第一天入职，该上班了。” 萧然背对着门，容卿拍了拍她的肩，没有理，什么声音也没有。 怎么了？ 等容卿坐下，想要跨过身子去看看，刚俯下身，萧然刚刚闭着眼睛就睁开了。 亮晶晶的。 “早。”萧然说，她伸手穿过容卿的长发，拂过头，缓缓拉下来。 轻到不能在轻。 碰到了吗？不知道。 打工人按时打卡上班了！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萧然松开容卿，扔下一脸懵逼的她，在原地思考？ 刚刚真的碰到了吗？ 咋感觉自己被敷衍了呢？ 不能够吧，那人不是说最喜欢自己吗？ — 由于宿醉，头疼的厉害。 本来六点就醒了得，可被窝很暖，头疼似乎蔓延到神经，干脆赖到现在。 萧然揉了揉脑仁，动作变得很慢，头一回洗漱刷牙换衣服，竟然花了半个小时。 以往最多10分钟。 拖拖拉拉。 拖到七点五十分。 容卿已经吃完早餐，化好妆在门口等她，萧然怕她等烦，老板正在等自己的焦虑，才使她艰难的穿上衣服，弯腰穿上鞋子出门。 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想去容卿公司。 可当天晚上，容卿表明她知道自己面试的是自家公司。 让她好好干。 她能怎么说，只是点头表示老板放心，她会加油的。 又到了那熟悉的楼下，容卿停好车问萧然要不要送她上去，萧然能接受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容卿也没强求，该交代的人，她都打点过了，而且在公司，她也不想太高调，免得被有心人传来传去，传到她爸耳根子里，不好交差。 楼梯分了好几区，容卿在42楼，高楼层楼梯在里面，萧然去17楼，两人在电梯间告别。 电梯间镜面很干净，每天都会有清洁阿姨打扫，光洁的能照人。 上班族匆匆忙忙手里拧着豆浆，面包之类的东西，在楼梯间排队，萧然排在后头，看着前面保安指引着队伍缓缓前进。 一个姑娘着急看着手表，马上就快要八点半，估摸着是要迟到的样子，很是着急。 把萧然都给弄急了，时不时看看手表。 她明明是九点。 好不容易电梯下来了，差点没上去，后面人高声说：“不好意思，挤挤哈。” 连带着把萧然也挤了上去。 一波又一波下去，萧然才重新站稳。 17楼到了。 萧然还不知道工位在哪里，问了问前台，前台小姐姐抬头一看见是她，看样子还记得，眼睛都亮了。 放下手里杂七杂八的资料，主动把她带到人事部，还给她端了杯水，让她休息一下。 等人事给她办理入职手续。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整个人事部的人都时不时偷瞄坐在沙发的女生。 理解。 漂亮的人，谁不想多看两眼。 萧然喝了口水，抬头看见人事拿了堆资料过来，还是之前那张表，基本内容都没有变过，让她先填写，又问她拿了身份证去复印。 由于毕业证还没有拿到，就没有复印。 给她办手续的是人事部负责人，估摸着年龄不大，最多三十多岁，一见她就笑，态度很温和，“萧然是吧，你叫我方姐就行，真年轻，我先带你逛逛公司吧。” “你分到了是后勤部门，在公司22楼，今天部门经理有点事，出去了，一会逛完公司再跟你介绍一下你们部门的人。” 公司食堂在一楼，分为中西两个餐区，自助餐，方姐说味道还可以，如果想吃点别的话，也可以点外卖，周围是商圈，好吃的不少。 娱乐室也在一楼，就在食堂边上，基础游乐设施，男士偶尔也会当成抽烟区，中午过去的时候烟味重。 如果想放松一下，最好是去15楼的水疗室，那里倒是清净，消费的话直接刷卡就行，员工价格相当便宜。 水疗室隔壁就是健身房，平时23点关门，7点开门，上下班之后都可以去健身，这个不收任何费用。 “对了，现在还开放泳池，夏天游两圈还是不错的。”方姐按着电梯，示意萧然先出去。 萧然走出去，直对着是水疗，隔壁就看见健身房偌大游泳池，全透明的玻璃窗连接着水面，这会是上班时间，没有什么人，只见水波流动，蓝莹莹叫人喜欢。 “里面是更衣室，你到时候凭员工证件就可以领一个手环存放衣服。” 方姐亲热的说：“22楼也有一个游泳池，这里要是人多的话，你可以直接上22楼，那里安静。” “22楼有前台，你报个名字就行。” 萧然点了点头，方姐问她还没有什么想知道，她还可以陪她转转熟悉一下，她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你带我去部门吧。” 方姐笑道，“好。”她又走在前面，电梯来了之后，手扶着电梯门，直到萧然进来才松开。 期间也主动问萧然的喜好，萧然话不多，但都一一回答，却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半点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说。 警惕性还挺高。 方姐笑了笑，跟上前。 大概是九点钟吧，整个部门居然人都还没有到齐，零零散散做了几个人，一个磕着瓜子，一个在刷淘宝，一个在看微博，还有一个趴着睡觉。 听见开门声，也丝毫不慌，懒洋洋抬头看过来。 咯噔—— 那里来的美女。 新来的？ 几个老员工对视一眼，脸上都挂起了笑意：“方经理，这位是？” 方姐点了点头，态度也一样友善，她走上前打开个工位，试了试电脑可以用，招呼萧然过来坐下。 “没错，她叫萧然，还没有毕业呢，几位以后多找照顾点哈。”方姐笑道，拿了块抹布搽桌子。 萧然打了个招呼，没认全人，撩起袖子接过了方姐的桌布。 方姐一看萧然来拿，也不强求，心里暗想还好，看着挺乖的，不是个混世主就行。 更加仔细和另外几个半开玩笑半带请求说，多照顾下新人。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都笑嘻嘻的说好。 方姐一走，几个人就蠢蠢欲动，嗐，好久没有来新人，更何况新人还长得很俊。 萧然容貌自然是不差的，英姿煞爽，从前老是喜欢含胸驼背，脸上郁气重，现在抬头挺胸，露出那小杨树的身板，谁不喜欢？ 漂亮孩子谁不喜欢？ “妹妹，多大了呀。”隔壁人问，她没站起来，顺着椅子滑到萧然跟前，仰着脖子问她。 萧然回，“20。” “比你大几岁，你叫我王可吧。”王可笑眯眯的说，她看起来的确不大，看不出年龄，化的妆容还挺精致，气质很好。 萧然点头：“你好，叫我萧然就行。” “萧然，名字挺好听，你家人很会取名嘛。”另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笑嘻嘻说笑，你一言我一句的，半点没有上班的气氛。 倒像是开茶话会。 萧然正想着呢，就见王可拿出一盒点心，笑嘻嘻分享给她们试试。 据说是司机专门开了大半个小时买的。 萧然听了一会算是懂了，这部门人不多，一共就7个部员，加上她八个，全是关系户。 怪不得正是上班时间，都在这里晃悠，打酱油。 也不知道是容卿把她分到这里，还是底下的人分的。 萧然坐在电脑桌前，打开手机玩着贪吃蛇，也没有嫌弃这份闲差事。 “有杯子嘛？我这有新的，你先用着？”王可就在她隔壁，从电脑桌子底下翻出个还带着礼盒的杯子，看着不便宜。 萧然不太想收，又不好拒绝，王可直接就递过来了：“拿着，走，茶水间在前面，我带你去溜达一圈。” 茶水间也挺大的，一进去就看见造价不菲的咖啡机，可能是刚刚有人做过咖啡，满茶室都是咖啡香，左边是零食柜子，全放着畅销小零食，右边是透明冰箱，放的是鲜果和冰饮料之类。 王可轻车熟路，先是用蒸汽将杯子清洗了一遍，边打着自己的，边问她：“你喝点什么？” 第10章 孙乾说得对 “你们部门来新人了啊？” 中午饭堂边上的位置，销售部的Dawei端着餐盘坐到王可身边，好奇的问：“据人事部的同事说长得特漂亮，怎么样，什么来头。” 王可吃了口羊肉，口感接近软绵，慢条斯理嚼了嚼，优雅拿了张纸擦拭嘴，“漂不漂亮，你自己看。” 指尖指向门外。 Dawei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不必告诉他，新同事是哪一位，仅仅一眼就能认出来。 正值午餐时间，人流特别多，取餐区排起了长龙，从窗口排到门口外。 门外有段空白区，黑乎乎小脑袋中，前后都是人挤人，唯独她的周围有一段空隙。 她穿着合身的黑色衬衫，勒出完美宽肩窄腰，下身黑色吸烟裤配骑士靴子，轮廓分明的脸，精美的五官，活脱脱中世纪里走出来的美人。 美人看着正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风吹过鸦黑短发，露出纤细修长脖子，白的，细的，挺拔的，画像里的女王，脖子大抵也是如此。 高挑的身条，叫她和身边人形成高低错落。 人嘛，总会一眼先看到高处。 不用说，这应该就是她了。 Dawei半天没回过神，过了会勺口饭菜，吃完才半认真半玩笑的说：“好看，什么来头？有没有男朋友。” “我哪里知道。”王可收回目光，哼了一声，“方姐亲自带过来，还嘱咐好好照顾，你说什么背景？” “至于有没有男朋友。”王可上下看了看Dawei，笑道：“你可以问问她本人。” “萧然，这边。” 王可隔着人群伸出手向萧然示意，新做的红指甲尤为显眼，萧然看见了，身子停顿半刻，顺着她们的位置走过来。 “这边坐。”王可又指了指旁边的人：“Dawei，销售部的同事。” Dawei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见她过来，主动站起身挪开了旁边的凳子：“坐这里吧。” 萧然点了点头，礼貌道谢。 Dawei手无意识的扯了扯自己衣角，想要拉的整洁点，笑脸盈盈的看着俩人聊天，时不时插一句。 萧然话不多，但并不让人觉得高傲，多数情况在认真听别人说话，很少发言。 气氛不错，正好聊到年纪，Dawei举手用指尖推了推眼镜框，露出右手黑色表带，面带笑意说：“好年轻，你男朋友和你差不多大吧？” 萧然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筷子夹了条绿油油的菜心。 Dawei借着话头，笑说：“像你们这个年纪，校园恋还是挺好的，我们现在相谈都没机会了。” 青菜有点老，萧然吃了口，可又不想浪费，慢吞吞嚼着。 “我。”她刚想说话，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容卿。 — “明天上午中医肿瘤协会举办论坛，林主席也会到场，开幕会邀请你。” “下午2点内部关于最近项目初步方案讨论。” “还有就是，公司团建定在下周，初步计划是去厦门，您去嘛？” 小秘书一手将行程单夹在文件板上，微微弯腰放在红色桌面，低头乖巧等容总回复。 过了几秒没回。 再过几秒还是没回。 小秘书偷偷往上看，瞧见自己老板，低头望着自己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直视着屏幕。 屏幕黑了亮，亮了黑。 来来回回好几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小秘书凭借自己双眼五点零的视力保证，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app以外。 滴。 屏幕微信界面亮了，小秘书瞧见自己老板眼睛跟着亮了亮，但是有没有点进去，隔了好几十秒才好似淡定点开。 不知道是谁的，估计不是想要的那个人，反正自家老板脸一下就垮掉，随意回了几个字，刷的一声关掉屏幕。 小秘书想了想啥事啊，老板这么反常。 等谁信息呢？ 之前也没见过老板这样，她想了想，喔。 —萧然今天来公司入职。 小秘书试探的说：“老板中午了，今天要不去员工食堂用餐？” 没反应。 “刚刚我上来的时候，在18楼电梯间看见萧然了，她和几个同事往一楼去，估计是去吃饭。”她补充道。 容卿抬头，小秘书连忙把头低下去，就听见耳边响起：“嗯，去吧，是有点饿了。” 嗐，她可真是个小机灵。 小秘书默默称赞自己，带路往食堂走。 饭点人多，容卿一般都不来员工食堂吃饭，都是小秘书提前在附近几家餐厅点的餐，不过也不是从来没有。 像是逢年过节，员工食堂做大餐的时候，老板也会象征性的露个面，表示心意，像是前年年夜饭，老板还带个厨师帽在里面给员工盛菜。 平时就真的少见。 这会出现在食堂，难免引起一阵骚动，但凡往前走一步，一准就是连声的，“容总好。” “容总好！” 容卿点头，面露微笑，礼貌回复，“你好。” 小秘书去排队给她盛菜，她站在食堂门口巡视。 这儿没有，那里不是，食堂有点大了吧？ 看见了，那个椭圆的后脑勺，头顶还有一撮熟悉的小毛发在迎风飞舞。 是萧然没错了。 容卿眼里露出几分笑意，脚步加快往她方向走过去。 “像你们这个年纪，校园恋还是挺好的。” 校园恋？什么校园恋？还有校园恋自己不知道？ 自己这是绿了？ 是谁说最喜欢自己的？？？？ 容卿叫了一声她名字，大步向前，长腿没有迈两步，就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什么校园恋？” “没有，我没有！”萧然下意识，完全凭本能，没有半刻犹豫立刻，马上，即可就说。 从前没少在这上面吃亏，锻炼出一身保命技能。 容卿道：“没有什么？” “校园恋，我没有。”萧然斩钉截铁。 Dawei被她声音一惊，下意识回：“没有就好。” 容卿面色稍稍好些，回过头看向坐在前面的两个人，没有什么表情。 尤其是那个Dawei,她不是吃醋，就是气,虽然不知道气什么。 桌面另外两个人都愣了，万万没有想到容总回来饭堂吃饭，还坐下来了！ “容总好”Dawei率先说，脸上笑意更加大，颇为激动。 容卿嗯了声。 王可则心里吓了跳，容总怎么会在这里吃饭，又看萧然拉开自己身边的位置，容卿没说话，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裙边坐下。 喝，萧然是容卿关系户啊？ 王可也笑着说了句容总好，心里却在猜测俩人的关系。 朋友？亲戚？都有可能。 小秘书回来了。 “萧小姐好。”小秘书走过来，端着两份餐，一份放到了容卿面前，一份给自己，面带笑意跟萧然打招呼。 萧然回了她，自然而然的将容卿那份挪到了自己面前。 小秘书面露疑惑，又见萧然拿起筷子夹容卿餐盘里的菜。 我的妈！ 萧小姐在干嘛？？？ 容总最是讨厌别人动她餐食了，不是小气，就是讨厌别人动她的饭菜。 完蛋，容总那么凶，大庭广众，萧小姐… 小秘书一脸要完蛋的表情看向萧然。 另外两个人也呆了。 萧然这是咋了食堂饭菜那么好吃？容卿那份居然也不放过。 只见萧然挑了会，把芒果糯米鸡里的芒果都夹到自己碗里，剩下的退回到容卿面前，声音冷清，“吃吧。” 容卿居然也没有发火，眉毛眼睛还柔和了些。 小秘书惊了。 容卿吃着餐碟里没有芒果的饭，心里想，孙乾说的有点准。 才相处多久？ 这人果然是喜欢自己。 第11章 喜欢自家老板的人不少。 每次出席个什么活动，或者节日庆典的时候，小秘书都能收到不少送给老板的礼物，玫瑰百合之类就不提了，包包首饰没新意，气球烟花也不是没有过，可还真没有人像萧然这样。 这才多久？连自家老板口味都清楚了，这得是多上心？ 小秘书心里暗自佩服，目光在老板和萧然身上打了个圈，忍不住怀疑自家老板这到底是在包养还是谈恋爱？ 现在的包养行业都那么走心了吗？ 喔嚯！萧然靠过去干啥！ 小秘书饭不嚼了，眼睛都不敢眨了，瞧着萧然俯身伸出手。 从桌面抽了纸巾，白色长椅翘起，身子往容卿的方向挪过去。 萧然面无表情，目光盯着容卿嘴角咖啡色的酱料，她想干啥？ 一定是想为自家老板擦拭嘴角！ 小秘书心里嗷嗷叫，还看什么电视，这偶像剧的剧情，即将上演，快快快！ 只见萧然手伸出去了，就在接近老板的时候，停顿半刻，随后说到，“擦擦。” 啊，就这！你手都要碰上去了！怎么就不擦？ 小秘书承认，她失望了。 容卿接过纸巾，愣了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那点酱汁在白玉的脸上显得极为无辜。 模样有点可爱，萧然嘴角上翘片刻，倘若不是小秘书仔细观察，绝对不可能知道有人笑过。 这俩也太好磕了吧。 小秘书又可以了，她瞧着她家老板按照萧然指示搽干净，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耳朵甚至还有些红晕。 天！这还是她的老板吗？ 别说小秘书，就连同桌的另外两个人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萧然是容总关系没错，可这该死的粉色气氛是怎么回事？ 王可和Dawei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全是我去！崩腾而过。 这顿饭，全程恐怕就只有萧然和容卿俩人是吃好的，另外三个，餐盘几乎就动了几颗米粒。 — 五点二十五分，后勤部的同仁们准时将电脑关闭。 王可伸了个懒腰，手上戴的几串银子手链发出清脆的声音，测过身歪头拍了拍隔壁桌，“萧然，下班啦，还不关电脑。” 趴在补眠的萧然茫然抬头，眼角余光瞧着电脑右下角时间，二十六分。 “下班时间到了吗？” 王可对着镜子照了照头发，没乱，把化妆镜放进口袋笑道：“到车库就到了呀，钉钉打卡恰恰好，走吧，你住哪？” 果然闲。 萧然随口说了个地址，显然和王可不是一条道，她面露出几分遗憾，笑嘻嘻说那她就先走了。 时间还早，可以去游泳馆游几圈再回去。她和司机打了声招呼，什么也没有拿，关掉电脑就往电梯间去。 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后勤部动了，其他办公区域似乎都埋头在电脑桌前，没有动弹。 健身房也没有人，游泳池边上就只有一个扫地阿姨在做清洁。 边上有白色透明的自动售卖机，泳衣泳帽和眼镜框都有，款式不多，萧然手指点了点界面，页面随着她的指尖翻动，来来回回好几次。 大部分都是露腰的款式，唯独一款稍微好一点点，是绑带式的，黑色光面。 萧然心里算了下，能遮住大半的面积吧，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也没有其他的选项，就选它。 刚换上泳衣，左边胳膊伸直，右边胳膊弯，做完热身动作，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下。 “下班了吗？”容卿发的。 萧然：“下了。” 界面就这两条信息。 隔了大概一分钟吧，对面发过来：“在哪？” — 容卿站起身，看了看自己手机。 愣是一条消息也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啊。 可就是没有，容卿忍了会，把手机扔到一边，可到底没有忍住，心里老是痒痒的，隔了个几十秒，又翻过身去拿手机。 估计是怕打扰她工作。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发吧，容卿心想自己可不是因为那啥她，主要是下班了正好坐车回去。 回了！嗯，隔会先，不能回太快。 容卿看了看时间，数着，59，60，好！ 游泳池，她还喜欢游泳，容卿若有所思，拿起椅背上的背包，站起身跨过办公桌走出去。 秘书室的小秘书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老板走出去的身影，这才几点？老板居然下班了？ “容总好。”健身房男士停下跑步机，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脸吃惊的向正走来的容卿问好。 容卿点了点头，没有停留，测过身子看边上的游泳池区域。 池水很静，全透明的落地窗连着水平线，金黄落日西下，阳光像是金子一般照进室内，连着幽蓝的水光，白色浪花随着池中人的动作，起伏，过了会一切回归平静。 噗。 池中央一个人跃出水边，身姿流畅，宛如游龙。 那人游动时露出手臂，白到接近透明，半圆镜面，无边落日斜阳仿佛是她的背景。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扭头看向容卿的方向，往岸边而来。 容卿煞那间呼吸紧了。 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眼瞧着她向自己走来，眼瞧着她上岸，一身水花，在那肌肤上滑落，由上而下，由面颊到唇尖，滑落到黑色深处，消失不见。 距离近了，黑色绑带，露出腰，隐约可见猩红刺青，看不清图案，但可以看的出面积不小，从边缘也能看出一股慵懒。 “游两圈吗？” 冷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卿回过神，挪开视线，摇了摇头。 她怕水，从7岁那年开始。 萧然点了点头，仿佛早就知道答案，只是随口问问，她走到岸边椅子上，拿起白条纹浴巾擦了下脑袋上的水珠，“我换个衣服就能走。” 那图案是什么？容卿有些好奇，忍不住盯着白皙黑边纹路，像是花，开尽萎靡之态，艳丽而诱人。 花在腰部，主人走，它也动，仿佛是活的一样。 容卿看着，跟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前面就是换衣室，分为女性和男性，里面是大开间，就是一排排铁柜配钢铁长椅，毫无遮挡的地方，后面是淋浴区，简单用浴帘遮挡。 沙沙水声。 容卿拿出手机，翻了翻主界面，点开一个软件，又退出来，耳垂生理性发红，视线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门口。 水声慢了，她静静的听了会，不知道为何，脸红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掌心发汗，片刻，呼吸也骤然急促。 容卿特别奇怪，不知道为何，身子不知觉挪到正面，轻轻的，静静的。 水声停了，她呼吸都不敢。 “能帮我拿一下衣服吗？”淋浴间传来声音。 容卿胸口打起鼓，半点不由她，浑身都在发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知道热，热得很，只得答应：“好。” 衣服递过去。 过了会，萧然掀开了门帘，弯腰刚出来，抬头就看见容卿头低低望着地面，露出的耳朵很红，有些怪。 她疑惑，“怎么了？” 第12章 容卿解释：“太热了。” 萧然看了看她的耳垂，圆的，红的，滴血似的，眼睛飘忽不定。 有那么热吗？她抬头看了看中央空调，吹风机缝隙挂着一条细细的纸条，被冷风吹得晃来晃去。 没坏啊。 萧然还没来的及想明白，容卿就率先大步流星走向门外，略带慌乱的声音在游泳室回荡，“我回头就给工程部的打电话，这大热天冷气坏了也不检修。” 那细细的纸条在空中无辜转圈，显然也是不明白自己为啥被冤枉。 回去路上，容卿全程没有说话，也不看萧然，就盯着车窗外，倒有几分躲着她的意思。 对此，萧然没有什么看法，就是觉得她有些古怪。 六点半左右抵达别墅。 林姐没有想到她俩那么快就回来，饭菜还没有做好，这边连忙加大火炉收汤汁，又听着声音走出去，接过容卿的西服，将两人鞋子拿出来摆好，连声抱歉，“实在不好意思，饭菜还没有好，我先给您放个水洗澡先可以吗？” 容卿摆了摆手，“我自己放。” 说罢转身很快的上了楼，咚咚咚，脚步急促。 保姆望着旋转楼梯逃逸一样消失的背影，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多问。 她侧过身子，想要把萧然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柔声问，“萧小姐，那您呢？” 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略带焦香的味道，噗呲噗呲，汤水翻滚，像是溅到火花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萧然摇了摇头，“厨房是不是在烧菜？” 那味道越加浓重。 保姆一脸糟了的表情，也来不及和萧然回话，连忙跨过餐厅一路小跑往厨房去。 明明这一天，没有干什么事情，上午玩了会手机，下午翻了翻网页，可就觉得有些累了。 萧然随手扔下手里拎着的小包，小包滚到沙发边上，整洁的毯子滑落。她往前走了两步，停顿半刻，又倒回去，把包挂在门口柜子上。 容卿讨厌别人随处放东西，一会要是看到自己的包被随手扔到沙发上，估计又要闹。 免了。 挂好包包，又把沙发毯子拉整齐，顺手把掉到地面的纸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萧然松了口气，往二楼走，主卧室里面有水声，显然是她在洗澡。 身子软，不想动，在侧卧浴室打了个圈，又倒回到二楼的客厅。 客厅装修风格很简单，但细节处都能看出贵气，墙壁挂着中世纪画像，中央是U型沙发，正对着巨大的电视墙，背后是台漆面小钢琴。 手指点了点黑白琴键，房间响起清脆的声音。 萧然漫不经心按着，不成调的，零散的音符支离破碎，说实话，并不好听。 弹了会，像是来了兴致，萧然转身坐在钢琴前，黝黑发亮的琴体倒映出她低眉垂眼的模样。 片刻，房间响起了流畅而悦耳的钢琴声。 她只会一首曲子，唯独一首。 许是她对钢琴真的没有天分，又或者是兴趣不大，老师始终没教会她。 容卿没有强求，只有这首曲子—— 是某人握着她的手，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教会的，很多个夜里，同样是这个位置，一次又一次弹奏给她听。 — 客厅方向传来熟悉的曲调。 容卿擦拭头发的手停住，将吹风机关了，静静的听了会，那调子平和而温柔，像是夜里母亲的耳边低喃，也像晚风吹过黄昏的枝丫，轻缓的拂过，让人想要发出舒服的轻叹。 她想去看看，又不敢动，脚步却不由自主走了出去。 斜阳下，女孩坐在长椅上，她显然没有关注到外界，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轻盈而熟练，声音流畅轻快。 周身围绕着安定的气氛。 阳光顺着栏杆像是金色海洋，没有边际，淡淡金色，白色窗帘，光斑跳跃在鸦黑发丝，她模样似乎模糊了，影子被拉得很长。 无端的。 容卿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场景，可却想不来。 曲子停了。 她抬头看见萧然正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许是闷，她低头解开了胸前金边纽扣。 露出白的，雪白的锁骨。 呼吸骤然停了。 容卿盯着那雪，挪不开，萧然动了，她站起身，骑士靴子敲击地面。 嗒嗒嗒。 声音越来越近，心跳控制不住也越来越快。 容卿望着她向自己走来，觉得她和平时很不一样，脸上依旧平静，不知道为何，眼里却有光，激烈又柔软。 砰 撞到她怀里，热的叫人发烫，容卿慌得很，手心全是汗，不敢看萧然眼睛，却又想要看。 心里强烈的愿望，超越了羞耻，她抬头看着她。 萧然眼里全是自己，却又不完全是自己。 她在想什么？容卿忍不住猜测。 可温热的唇，炽热的呼吸，紧紧相连的身子，叫她没有力气再想。 唯有沉溺。 唯有。 “萧小姐，你在这吗，饭好了，可以准备吃饭了！” 楼梯间传来林姐的脚步声，她嗓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容卿根本不想放。 “萧小姐！” “我在，一会就下来。” 萧然抱着自己的腰，侧过身子对着楼梯间回复。 “好的，好的，那你帮忙叫一下容总，我就不上去了。” 林姐还是没走，又扯着嗓子说道。 余韵还未散去，容卿不说话，就看着萧然。 萧然回头瞧见怀里的人，眼角泛红，口红胡乱，漫不经心答道，眼睛却还是看着她，“好，我这就去叫她。”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了。 萧然走到沙发茶几上，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把容卿的口红擦掉，“可以了，下去吧。” “你也擦擦。” 容卿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说罢，大步走下了楼。 萧然愣了愣，望向墙壁光洁面，镜面里的女孩唇边全是红色印记，显然是刚刚蹭上的，白玉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胡乱擦了擦，扔进桶里，跟着快步下了楼梯。 晚上七点钟，萧然洗好澡，在床上躺着等容卿做护肤。 容卿一套流程下来，往常差不多要大半个小时。 今天倒是挺快的，正在上精华。 萧然手机没电了，正在床头柜上充电，没有什么好玩的，只能看着她涂涂抹抹。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萧然的目光，她动作好似又快了几分。 终于最后一道面霜上好。 容卿解开发带，浓密黑发倾泻而下，故意扯了扯自己的裙边，雪白而娇嫩，走向床边。 滴答。 手机突然亮了，萧然挪开视线翻身拿起来。 “谁的信息。”语气略微不满。 大半夜的！谁啊！ 萧然答：“公司的。” “团建去厦门，要身份证号码买机票。”萧然立刻补充。 第13章 容卿刚躺上床，就见萧然翻过身下去，汲着拖鞋走到更衣室，拿黑色皮包里面的身份证，原地低着头输入号码。 露出脖子，细，白。 萧然怕输错，一只手点着数字，一只手边输入边核对，没有注意到容卿撑着床头看她的目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 萧然手指停顿，呼吸慢了半拍，抬头看向她，“在哪？” 容卿听了她的问题，陷入沉思，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很久以前。”她断定，随及走下床，白嫩的脚丫踩着羊毛毯，一步步走向萧然，语气温和，“感觉是小时候。” “小时候？” 萧然松了口气。 那许是记错。 还以为她也是回来的，把自己吓了跳。 继续低头输入身份证号码，输入完检查一遍，数字没错，才按下绿色的发送键。 呼。 腰间被一只手轻柔揽住，隔着衣服，十分冰凉。 萧然抬头就看见容卿故作熟练的向自己靠近，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始，有些青涩的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那是媚眼吗？ 萧然不敢确定，对方的手胡乱在自己身上走。 容卿一脸自信。 喔，身子也不敢动了，怕影响了这位新手的信心。 萧然眼睁睁看着对方既害羞，又浮夸的动作，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她从那学的？简直误人子弟。 还是自己来吧。 萧然握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轻轻拥住，先亲吻她的唇，带着她一步步走向床边。 放下。 柔软的大床陷出个坑，手顺着。 容卿好似害羞，还是怎么的，将雪白被子拉过来，盖住头顶，发出轻呼。 嘀嘀嘀嘀嘀嘀。 手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两个人都僵住了。 萧然问：“你的吗？” 被子里发出闷哼，有些郁结，“嗯。” 没人动弹。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 电话很执着，响了一遍又一遍。 砰的一声。萧然瞧见容卿掀开被子，怒气冲冲，火速走向了化妆台，接起电话，语气不善，“那位？” 然后几乎是瞬间，气场全无，特别乖的说，“爸，我没看屏幕呢。”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急事，你说吧我听着。” 萧然差点笑出来，忍住了，见容卿对自己打招呼要出去，憋着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去吧。” 人捧着手机小心翼翼走出门外，随手关上门。 声音越来越远。 萧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想等等她吧。 等着等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容卿走了，据林姐说收拾了个小的行李箱，估计是出差，要去上几天。 萧然吃着牛奶燕麦粥，燕麦是整颗没有加工的，刚刚煮到开花，很有嚼劲，配合着牛奶的香醇，外加甜蜜的葡萄干，很是不错。 喝完一碗，萧然拿了个圆碟还冒着水珠的奶油草莓，咬上一口，对林姐点了点头，“好的。” 心情不错。 林姐也不知道为啥容总不在家，萧小姐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么开心吗？ 没等她想明白，萧然就拿起背包，长腿一迈，走出了大门。 林姐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追出去问：“您晚上几点回来？” “六点半。”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 容卿出差将近一周。 这一周，萧然早上起来健身房玩杠铃，八点半左右出发去公司。 上班开始摸鱼。 整理几份文件，帮忙邮递一下资料，网上看看需要购买的物品，合适就下个单给采购部，让采购部统一购买。 十分闲。 闲的萧然，一周看完了七本书，一天一本，午休还要睡够两个小时。 当然了，要想睡到下班也没事。 部门经理回来请大家吃了饭，欢迎萧然，饭局上态度和蔼，动作友善，亲切中不失关心，说了些鼓舞人心的话，在场的都鼓掌了。 场面十分和谐。 坐她隔壁的王可永远都是五点三刻左右开始关电脑，看看妆容，玩玩手机，二十五分不到，几个人刷的一声站起来，消失在后勤部。 本来是要叫上萧然一起的，可自从知道萧然下班之后要去游泳，也就没有非拉着她一起走。 可每每她睡过头，王可或者其他人都会很亲切的拍拍她桌子，提醒该下班。 十分友善。 到家之后，也不坏，最近萧然迷上了花花草草，隔壁养花的先生看她喜欢，送了好些花盆和分支给她。 晴天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下雨交代林姐收回来，怕把花骨朵打落了。 赶上在家的时候，俩人一起搬，搬完一身都是湿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可看着花长大，趣味也不少。 有几次王可约她逛街，说了几遍，不好拒绝，跟着也逛了逛。 别的没有买，就买了个招财猫的储蓄罐。 王可笑嘻嘻的说，买回去送小朋友吗？萧然笑了笑，没有回话，将罐子拆掉包装放进背包里。 到家后，萧然捧着它看了又看，一时冲动从卧室走到书房，拿出笔墨写了个纸条。 推翻容卿基金。 写完觉得是个雷，把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过了会，俯身在书桌从新写了张，改为“为退休”。 稍微好一点，纸条贴在罐子底下。 可是放哪里呢？ 萧然犯了难，四处看了看，都有点明显，脑子突发想到林姐原本给她准备的侧卧有个书架。 挺高的，估计能有个两米。 林姐个不高，碰不到，容卿一般不去那房间。 可算放好后，萧然往里面投了今天身上所有的零钱。 钱不多，慢慢来嘛。 目前她工资都买了容卿家的股票，刚上市，十年后估计能翻数十倍不止。 至于为什么不买其他的，不确定啊，她长期关注的也只有容卿家，这种确定性的机会。 退休离职指日可待。 萧然看了看书架隐蔽角落那点红，内心有了些许希望，也算是得到了些许精神上的鼓舞。 希望吧。合同到期后，能顺利让位，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出去把门关上。 第二天是周六，本来该休息的，可公司团建放在今天出发。 分了好几批走，有些是凌晨的航班，有些半夜，后勤部是下午两点的。 公司有大巴车，部分员工在公司集合统一坐车去机场。 后勤部也安排了大巴车，但都说时间充裕，各自从家里出发还来的方便，也就没有回公司。 国内航班，提前两个小时抵达机场办理手续就行，王可听说她是第一次坐飞机，中午给她电话，问要不要在机场等她，一起办理登机手续。 萧然说句谢谢，婉拒了，说直接在登机口见就行。 她这辈子的确是头一回坐，可没回来之前，曾经是各大航空公司的高级会员，里程零头都难得数。 说是提前两个小时，可萧然拿的东西不多，不打算托运，临出发前一个小时才到的机场，办完登机牌过了安检，时间都还充裕。 登机口人多，基本都是一家公司的，萧然刚进来，目光基本望向了她。 主要是身材，高路人一个头都不止，想忽略都有点难，外加上帅气的打扮，漂亮的脸蛋，一下就成了焦点。 后勤部的人也看见了她，隔着老远冲她挥手，萧然压了压鸭舌帽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坐在角落。 飞行时间大概就两个多小时。 到厦门的时候，是下午的四点多，机场很小，反正就那么大点地方，很快就出了安检，上了安排的大巴车去酒店。 厦门地方不大，机场和市区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公司订的酒店是喜来登，距离不算远，没多久就到了。 萧然和王可一间房，有些无聊的坐在酒店大堂等王可办理入住手续。 大堂人多，一个航班60多号人涌进来，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过了会，突然间，大堂安静了。 萧然疑惑的望向大堂门口。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长腿细腰卷发的女人走出来，穿着墨绿修身长裙，耳带珍珠金边耳环，脚穿鱼嘴细高跟，身姿优雅，面容美艳。 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女生，推着行李箱，不急不慌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人随意点了点头。 酒店在场的其他客人忍不住小声感叹道：“真漂亮。” “我们老板。”站在他隔壁的公司同仁瞧了眼他，语带骄傲。 此时人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放在她身上。 可她似乎并不在乎，只是隔着人群找了找，最后停在了萧然的身上。 四目相对。 第14章 容卿睡着了。 从下午四点睡到了晚上六点多，起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总统套房窗户是落地窗，房间很大，视线很很开阔，窗外金黄的落日拖着天边白迟迟不肯离去，金光铺满了巨大的画卷，云层被渐变红渲染，黑暗的高楼大厦成了阴影，仿佛只为衬托出它的壮美。 云层渐变渐黑，不仅仅像是夜的来临，反倒像是大雨前的阴霾。 容卿走出阳台，拉了拉宽松的睡袍，举杯喝口酒，风吹动她的卷发。 清醒了一点。 她已经连续三四天，每天只睡了五六个小时，只是为了跟进父亲突如其来的事件，精神和身体都处于一种疲倦的状态。 本来不打算来的。 从母亲去世那年以后，便不在喜欢海，也不再喜欢去海边度假。 明明也和秘书说不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临到机场，还是来了。 她有时候也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周围很安静，静到好像只有一个人的寂寥。 容卿忽然有点想叫萧然上来。 说说话。 — “所以今天下午大堂出现的美女就是我们大老板的女儿？好年轻呀，那么年轻就能当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大老板是打算把她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吗，说到底也是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吧。” “嫁人？就算是嫁人也不妨碍老爷子把她当成继承人，没办法，据说她是家中唯一个孩子。大老板早年丧妻，丧妻后也没有二娶，所以只有她一个孩子，肯定是抱有重望的，而且听说大老板也正给容总安排亲事，说不定合适的话，估计也就这几年结婚了吧。” “也是，容总年纪也不小，26岁了。” 西餐厅坐满了公司的人，萧然望着全透明厨房厨师煎牛排的身影，漫不经心切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有点老。 不是很好吃，她淡淡举起杯子喝了口豆浆，没有什么胃口。 就算是五星级的酒店自助餐，味道也好吃不到那里去，只能说品种繁多，供君挑选的余地大些而已。 隔壁桌的还在讨论，从容总未来老公的家世，相貌，都猜测了一遍。 突然有个人说：“可是不是有传闻，容总喜欢女人吗？都26岁了，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向她示好的男性可不少啊，难不成一个都没有看上，照我看怕不是空穴来风。” “喜欢女人又怎么样，大老板就她一个孩子，逼也会逼她结婚吧，除非。” “也对。估计容总也不会抗拒，过个一两年结婚接受家业。” 萧然不知道心里什么想法，说实话，上辈子她无心关注容卿的婚姻，可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老爷子的确给她安排过不少相亲，可不知道容卿以什么方式拒绝了。 这辈子，她不想再耗个十年。 她想尽快走。 可从未想过以告诉老爷子，逼迫容卿结婚的方式。 她与她没有爱情，可她希望她过的好。 出于人性，仅此而已。 “容总好！” “容总好！” 忽然西餐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萧然抬头目光透过前面的雕花屏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萧然望着容卿的走向她的身影，背靠着椅子，轻轻叹了声气。 估计也就这两年吧。 — 容卿大步流星走向靠窗户那桌。 有些疲倦，没有等萧然反应过来，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忽然。 一只手伸了过来，白皙手指跨过身前，站到了自己背后，轻柔的按压着肩膀。 容卿顺着手看上去。 萧然平静站在椅背后，专注捏着自己脖子酸痛的地方，她眼睛垂下来的地方，被餐厅昏黄的灯光倒映出阴影，很是温柔。 周围关注这一桌的人都不敢说话，目瞪口呆的看着。 都在猜测萧然的身份。 只有容卿全神贯注，看着对方。 好想抱了抱她。 容卿手举了举，到底没有伸出去，人很多，顾虑也很多。 “饿了吗？”声音温柔。 容卿摇了摇头，“不饿。” 咕~~~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容卿的耳垂就忍不住红了，肩膀上按压的双手顿了顿。 不确定是不是，反正容卿感觉到对方笑了。 然后低声对自己说，“坐会，我给你拿吃的。” 语气似乎把她当成个孩子。 对方给自己挪了挪位置，倒了杯水，抽了张湿纸巾擦拭她小手，整理好后，才背身去找吃的。 小秘书也来了，她穿着小裙子配白色球鞋，看起来年轻不少，看见自家老板一个人坐着，正准备过去打招呼。 脚步停住。 喔！还是算了吧！ 小秘书看着前方由于某人回来，忽然的粉红色气场，眼瞧着俩人越靠越近，近到让人受不了，又不亲下去的场面。 别了，饶她一条小命吧。 — 第二天是出海项目，上午八点—九点分批上岛，据说要在岛上沙滩上开团建活动。 大家伙都得去。 容卿清晨十分艰难的爬起来，浑身都在疼，昨晚… 喝多了，本来脸红耳赤，你来我往，气氛刚好。 结果洗个澡，直接给滑地板，摔得容卿现在腰杆都在疼。 大半夜萧然跑出去买跌打药。 被子里面这会没有其他人。 容卿翻开被子站起来，走出卧室，在门口的地方停住脚步，抬头隔着门帘瞧见客厅角落穿着红色黑边睡袍的萧然，站在咖啡机前。 她瘦高的身子微微靠着柜台，脸上没有倦容，很精神，衣袖露出小半截手臂，肌肉清晰，握着杯子，青筋纹理特别好看，看起来特别健康有力。 最近是加了锻炼？ “醒了？”萧然问她。 容卿这才回过神来，迷茫点了点头。 门外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容总起床了吗？到时间出发去岛上了。” 说实话，容卿十分不想去。 可人来了，团建活动不出席又说不过去，只好去了。 今天天气不算好，刚到码头，天就有些黑，像是要下雨，雾气沉沉，容卿上船前看了看海平线，无风无浪，不放心问了问开船的师傅。 “这种天气出海没事吧？” 老师傅拍了拍胸口，“没事，用不着担心。” 萧然摘下鸭舌帽放进背包里，上船的时候牵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多少给了她点点安慰。 她似乎知道自己怕。 容卿看着萧然走在前面的背影，无意识的想，这个人到底是谁，真的是暗恋自己？ 那她怎么会以前从没见过。 奇怪。 上了船，容卿就坐在萧然身边，那里也不去，一动不动，萧然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 船开了。 胸口像是气都喘不过来一样。 容卿握紧萧然。 越握越大力。脸色也越来越白。 “你在这坐着，我给你倒杯热水。” 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被握着的手放开，心忽然更紧了。 容卿抬头，萧然脸色平静，可神情中透着安慰，目光温柔。 只能松开。 眼瞧着萧然的背影，容卿觉得更难受了。 领口很紧，头也不舒服，胸口还有点想吐。 船是透明玻璃船，该死的！窗户都打不开。 要吐了，真的。 容卿捂住嘴，四下张望，萧然不在，她翻起身奔着船尾的门口走出。 这会正开过风光正好的地方，喇叭里面播放着讲解词，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跑到尾舱甲板上。 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摔进来了海里。 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挥着的手臂，却喊不出声音的脸。 没有人。 挣扎，用力，坠入。 水顺着鼻子，口腔，四面八方往里面涌。 濒临窒息。 救她！ 她喊不出来，没有人，水面卷过一层浪，她彻底被卷入海里。 浪平，水面一片寂静。 唔 第15章 “多亏萧小姐海边长大的，不然今天真的是太危险了。那片海域靠近岸边，下面全是珊瑚，加上又有漩涡，您是不知道，当时大家伙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处找你，就萧小姐一看甲板有呕吐过的痕迹，立马跳进下去找你。” “天气又不好！还有漩涡！萧小姐下海后，很久都不冒头，半天也不上岸，船上救生员都以为她也溺水了。” “还好，还好，过了会，头就冒出来了。” 小秘书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心有余悸，手里拿着水杯，往里面倒了口水，一回头。 病床上，容总脸色苍白，纤细的手指握着蓝白色的栏杆，声音轻微，“她人呢？” 萧小姐吗？小秘书扭头指了指门外，想说出去换衣服了，就看见萧小姐从门口进来。 她穿着刚换的白T恤，牛仔裤，腿特长，又细又有力，好像听见了有人叫她，停在原地，眼神透露出几分迷茫，似乎在说咋了。 “你过来！” 容总声音巨凶，把小秘书吓了一跳，肩膀抖了个机灵，一脸错愕看向容总。 不明白容总为什么要凶萧小姐。 然后就感到耳边似乎一阵风过。 下一秒，萧小姐就站到容总面前。 小秘书看见萧小姐一身还是水汽，发丝还有水珠在滴落，但是她不管，十分乖巧站在床前，白杨树的身板笔直，眼神专注。 然后容总脸就埋进了萧小姐的怀里！！！ 跟个小鸵鸟埋进沙堆一样，更可怕的是，虽然容总很压抑了，很克制了。 小秘书还是听见了！！！！ 容总好像在哭？？ 向来霸道的容总，好像是哭了，虽然声音很小，很小，很小。 可那么大的病房，那么安静的坏境，但凡有一点点小声音也会无限放大，更何况是哭声。 所以，她看了看电视柜前的纸巾，她递还是不递纸巾呢？ 小秘书迷茫看着病床前，瘦高的女孩站着，娇小可怜的容总坐着，女孩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容总发出小兽般的抽泣。 喔！这该死的反转！所以容总是受吗？ 小秘书面无表情，心里胡乱猜测。 感恩，小秘书瞧见萧然动了动，抬头终于发现了她，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在就行。 万幸，可算是不用面对老板哭泣这种修罗场了。 刚刚老板没注意到自己吧。 事后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话说老板咋了，为啥一见萧然就哭成这样，掉进海里委屈了？ 也是，差点就没命了，能不委屈吗？ 小秘书一边快步走出去，一边在沉思，到底没有想明白。 — “怎么了。” 萧然声音很温柔，她看着怀里黑色发漩，可能是由于动作太大，又或是刚刚起来，本来柔顺的卷发胡乱的飞起。 白皙的手指穿过黑发，轻柔的将发丝理顺。 白色T恤本来就薄，轻易就被打湿，凉凉的，黏黏的，并不舒服。 她不在乎，见怀里的人就死死的抱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压制极了才发出一声抽泣。 心里不知道为何就软的很。 语气也软的不行，“容容。” “乖。” “不哭了。” “我在呢。” 哇的一声。 容卿哭的更厉害，哭出声音，越哄越哭，而且打死也不肯从怀里出来。 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原因，什么话也不说。 死死的抱着。 半点也不肯抬头。 萧然不拉开她，一手抱着容卿瘦削的肩，一手轻轻摸着她的手，动作很柔，十分有耐心的小声安慰。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怀里的小人才抽泣着停下来，见萧然不说话了，试探性伸出头看萧然在干嘛。 好一个小哭猫。 乱七八糟的小花脸黑白眼睛望着自己。 下一秒又躲起来，露出的耳朵通红，许是想起刚刚自己丢人的事情，羞的。 萧然看着她，目光柔和，“哭好了？” 小哭猫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发出弱弱的嗯。 “那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吃雪糕？” 雪糕？容卿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嗓音沙哑，“吃雪糕？” 萧然点了点头，弯腰把床位放着的衣服拿过来，“医生说你没事，可以出院，下午她们团建我们不去了，带你去市区逛逛。” “顺便吃雪糕。” 本来还扭扭捏捏的容卿一听吃雪糕，乖了，自动自觉松开了萧然的怀抱，爬下床拿起衣服，刚打算换又停下，侧身偷偷看隔壁的萧然。 萧然拉上窗帘，医院vip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和酒店有的一拼，黑暗一片中，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 “我在外面等你。” 门外小秘书靠着墙壁，头一点点往下掉，看起来像是要睡着的样子，被萧然关门的声音惊醒，腾的一下站直，显然是一直守到门口。 “容总。” 小秘书不安转动着银色手环，望了望病房里面，欲言又止，说实在的，她跟着容卿有两年了。 没见过容总这样，心里不是不担心。 她跟容卿的时间不算短，可除了工作，容卿很多喜好，她始终不是很清楚。 容卿想让她知道的，她知道，不想让她知道的，外人很难从她的行为加以推测。 这种外露性的爆发实属罕见。 小秘书指了指里面，很小声的问，“容总，没事吧？” 萧然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事，帮忙办一下出院手术，我带她出去逛逛。” “要不要安排车。” “没事，厦门小，我们随意逛逛就行，你回去休息会吧，辛苦你了。”萧然背轻轻靠着墙，侧过头对她笑了笑，“前段时间出差，你跟着也挺累的。” 小秘书懵逼，的确是，没来这里之前，容卿熬夜，她也没有休息，只是不明白萧然是怎么知道的。 门内似乎换好了衣服，响起脚步声。 越走越近。 小秘书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萧然，有些犹豫。 “去吧，我一会和她说。”萧然冲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门打开。 容卿探出脑袋看了看左右，侧头发现萧然正看着自己，脸上带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阳光又开朗。 她迟疑半刻，将藏着背后的纸巾拿出来，“擦擦。” 萧然疑惑，“擦什么？” 容卿不说话，脸有些红，目光十分不好意思看向了萧然的肚子。 萧然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喔，白T恤肚子那块全是某人的眼泪，湿了一大块。 别笑，憋住了。 萧然默默对自己说，强忍笑意接过某人的纸巾，尽量不去看容卿四处张望的小眼睛。 — 厦门好吃的不少。 萧然上辈子出差的时候来过，不过每次都是公务，没有好好玩，也就是逛个街，回去路上买点伴手礼给容卿带回去。 医院附近没有什么吃的，比较偏，就只有几家快餐店，距离最近的商业街就是中山路。 打个车十几分钟就到。 萧然牵住容卿打了个车过去，到的时候，还是下午，路上人不多，乳白色骑楼风格的建筑底下很多拉着小车的商贩，卖的东西大同小异。 肉串串，狼牙土豆等等诸如此类，好像全天下的景区都卖这些。 萧然牵着容卿的手往里面巷子走，里面深处倒是有几家当地地道的小吃，卖蚝仔煎，和当地一种粽子，记忆中味道还可以。 容卿跟在她身后，萧然往那走，她就往那走，可神态还是恹恹，并不十分开心的样子。 这边卖土特产的不少，正经的商店却没有几家，萧然一边回忆着走过的小路，一边沿途观察。 终于在到蚝仔烙对面发现了一家大的超市。 萧然先是点了个餐，才往店里面走，老式小店装修都不是很好，座椅板凳透露出一股子年代感，容卿皱着小眉头，也不坐，就站在边上望着萧然。 萧然掏出走到那里都带着湿纸巾，擦了擦桌子和板凳，长手一伸又抽了抽店家桌面上的纸巾擦了遍。 “坐吧，我去隔壁给你买雪糕，你在这里等我。”萧然将手里的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又把肩上某人的小包链条卷起来，整整齐齐放在桌面，扭头对容卿说。 容卿点头。 看起来很乖。 萧然有些不放心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这会要乖乖坐着！不能走。 容卿又点头，眼神真诚。 萧然快步走向了对面商场，进去之前又看了眼容卿，隔着条马路牙子，容卿似乎也在看着她。 行吧。 加急脚步，快速翻遍了超市的雪柜，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老式的巧克力冰淇淋。 又一路小跑回去。 果然这次很听话，容卿坐在给她擦干净的小板凳上不动，看见萧然回来，眼睛一亮。 “雪冰！” 容卿不可思议看了看雪糕，又看了看萧然，她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这个。 萧然喘了口气，拉开木凳子坐下，用脚把垃圾桶挪过来，弯着腰撕开冰淇淋的包装。 “吃吧。” 冰淇淋上面还有巧克力和花生碎，容卿脸上笑容就快藏不住了，愉悦接过，大大的咬上一口。 甜甜的，冰冰的，脆脆的。 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摸一样，容卿开心了，小脚丫欢快交替敲着地板，发出哒哒的声音。 萧然撕开自己的那个冰淇淋，咬了一口，有点甜。 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可吃习惯了，也不觉得这个不好吃。 小店面放着九十年代港剧里面的歌单，似乎是电影的插曲，很欢快，很豪爽，听的人心里也升起了豪气万丈。 萧然咬了口脆皮问，“还委屈吗？” “不委屈。”容卿茫然抬头，嘴角有巧克力的黑色痕迹。 萧然抽了纸巾擦了擦，“那你哭什么。” “……” 容卿低头咬了口甜甜的雪糕，迟疑片刻，“怕。” “怕你当时为了救我。” “你。”容卿目光有些飘忽，看看地板，又看看前面在煎蚝仔的老板，就是不把那句怕你出事说完。 第16章 萧然愣了，她倒是没有想过是这个原因。 担心自己？萧然觉得有点口渴，扭开老板一起送过来的矿泉水喝了口，侧过头瞅着容卿不说话，眼神里透着不相信。 从未有过。 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听着怎么那么有良心。 容卿脸红，耳朵也红了，凶巴巴说：“你盯着我干嘛！” 萧然认真看了看容卿，看她飘忽的眼神，看她哭红的痕迹，看她握紧的手心，似乎在判断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 容卿不敢看她，耳朵越来越红，脸也越来越红，羞得怒瞪回去，伸出手把她眼睛遮住，“不准看了。” 黑暗一片，掌心软软得，温热，她似乎有些紧张，出了些许汗，鼻尖闻到淡淡的橘子香味，清甜而甘热。 萧然闭着眼，黑暗中睫毛动了动，声音冷清，“不看了。” 容卿手腾的一下缩回来，脸又红了，以为萧然生气，小声嘀咕，“看看也没事。” 所以是看还是不看呢。 萧然觉得打工人真的好难。 点的蚝仔上来了。 萧然扯开话题，“试试看，她家味道还可以。” 容卿抽出一双筷子，交叉揉了揉木屑，吃了口，估计觉得好吃，伸出手戳了一块喂萧然。 “…” 刚煎好的蚝仔烙有点烫，她拿起桌面摆放的红色辣椒酱挤了点在金黄色酥皮那面。 颜色很诱人。 “味道还不错。”容卿见她不吃，又特意强调一句，俯身靠近她。 萧然看了看周围都在注视她俩的目光，有些无奈的说：“我自己来。” 容卿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小姐姐和食客，景区本来人就多，外加上俩人外貌和气质都挺特别，一进来就吸引大多数的人注意，这会都偷偷瞅着她俩，眼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嘴角的微笑也过于炽热。 “嗯。”容卿碎发下的耳垂微红，装作无事发生过一样，自己吃！ 还点了粽子。 厦门的烧肉粽记忆中味道也还可以，闽南一带基本都是肉粽，可能是靠近海，有些还会放海鲜。 萧然挑的海鲜口味，里面放了鲍鱼，虾，扇贝，小小个的海参，绿豆已经煮到软绵，看不见颗粒的状态。 听老板说煲了整整一个晚上。 容卿爱吃绿豆，萧然爱吃海鲜。 爱吃却吃不下多少，一个粽子特别大。 容卿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捧着她的冰淇淋望着窗户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厦门的夏天还是挺热的，正是下午两三点钟，太阳照在地面上发烫，空气中有汽车尾气似的波浪，好在室内有空调，徐徐凉风吹过老板玻璃门上挂着的纸板往天上飞，叫人的心情也松快了些。 蚝仔煎的对面是家糖水铺，专门买类似于烧仙草的饮料。 招牌上写的是四果汤，人不必动，直接和老板说一声就能送过来。 萧然点了两杯，端来过来的时候，五颜六色，料很足，堆成小山，最上面泛红的是红豆，酥脆的花生，大颗饱满的葡萄干，还有些煮到开花的薏米和绿豆，白乎乎的胖嘟嘟不知道是什么的豆类，左边蔓延之下都是仙草，最下面是冰沙。 容卿没吃过四果汤，颇有些新奇，说有点像是冰沙冰淇淋，兴致勃勃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 刚发，评论区就刷出来好几条。 她正准备回复，电话响了。 “祖宗，你没事吧，刚刚看到你们公司说你掉海里？你不是一向怕水吗，怎么想着去海边玩，万一出事，你爸不得被你吓坏。” 孙乾来的电话，语气又急又气，跟个小钢炮似的，噗噗噗一连串不带停的。 容卿嘴里还含着冰沙，凉的哟，话都说不清楚，手撑着桌面，费力咽下，声音清脆回复，“我没事！萧然把我捞上来了，在外面吃东西呢。”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萧然眯了眯眼睛，额头鸦黑的碎发被吹起。 她站起身，说去外面上个洗手间，容卿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容卿抬头看见她往外走的背影，那修长的腿，直而舒展的背，挺拔的肩，瘦高而有力的身子骨，啧啧啧，漂亮极了，尤其是走动时候的腰骨，透露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利落。 还有那冷清的气质。 她情不自禁，一个忍不住，就和电话那边的孙乾夸了足足有将近十分钟的萧然。 形容词都没有重复的。 从外貌、性格、气质、人品。 孙乾本来是觉得容卿刚受到惊吓，随她去吧，越听到后边，越觉得不对劲，十分正经的说，“行了，姐妹。” “你可别忘了，自己只是包养，不是谈恋爱。” 容卿眉头皱起来了。 可手机那头没有看见，继续说，“你可别真以为人家是喜欢你才做的这些事情。” “小姐妹，你清醒点？虽然萧然人品看起来的确不坏。” “可实际上，她是为了你的钱，懂吗？” 孙乾还在说，容卿迫于礼貌，没有打断对方的说话，拿着电话的手握紧，白皙的手背上血管变得纹理清晰。 “摆明救你也是出于功利性，将来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不是因为喜欢你。” 孙乾语重心长说完，就怕自己这个没有恋爱经历的小姐妹迷惑心智，自己一头热跳进去了，对方只是当成交易，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自己。 电话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筷子被重重放在桌面，发出的声音。 孙乾一愣，隔空感到了对面的怒火。 “我知道我们一开始是交易，这是事实！” 容卿声音带着压抑，可又忍不住气，“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我，这也是事实。” “她大可以不救我，钱这种东西，去那里不是挣，挣了也要有命花。孙乾，我觉得这样说她，过分了。” “我原本也只是猜测，可现在，我觉得她可能是真的喜欢我。” 容卿语气变轻了，眼睛望着街上，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苦恼，高兴当然是有人这么喜欢她，对她好，苦恼则是因为，她的确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说她喜欢萧然，也不是很确定，说不喜欢她吧，好像又不对，但是人家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不拿真心对待，又不太好，嗐。 孙乾沉默了几分钟，语气中透露着绝望，觉得自己姐妹一定是跳进去了，拉不回来了，只好问道，“那你怎么打算。” “既然你觉得人家喜欢，那你怎么打算，继续保持这种包养关系，还是说清楚分开？” 容卿立刻反驳，“我就不能和人家正常谈个恋爱？” 孙乾笑了声：“你看吧，我就知道你想和人家谈恋爱。” 容卿想了想，沉默片刻，打死不承认，“那又不是！我就是觉得人家也怪不容易的。” 孙乾累了。 头回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吗？她实在是带不动自家朋友了，毁灭吧。 最后还是出于朋友角度，孙乾十分诚恳的说，“不管你想怎么处理，我劝你还是和她聊聊，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别一个人瞎想。” 容卿拿着手机站起来，甩了甩长胳膊，扭来扭脖子，“行吧，我看看什么时间合适和她聊聊。” 她说着，觉得萧然去卫生间的时间有点久，长腿迈了几步门口，侧头隔着玻璃看见那人在门外不远处。 萧然腾空坐在马路栏杆上，牛仔裤有点短，白袜露出雪白的脚踝，阳光下接近透明的光泽，手上点了支烟，指尖夹着，面无表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卿拉了领口，觉得有点紧，电话那头孙乾的声音，也变得很远，很远。 远到另外一个世界。 “挂了，回头再聊。”容卿声音沙哑，隐约听见孙乾回了句好，电话挂断。 第17章 安静的街道，萧然手撑过蓝白相间的杆子，手里夹着烟，没有抽，随意搭在边上。 烟尼古丁的味，重生后的身体并没有瘾，可心里有。 她不打算抽，只是点燃了，任由它星星点点往上爬。 萧然回想了一下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工作后的第一个项目？ 当时她毕业有两年了，公司里的人都把她当成容总的小情人，娇养着，半点项目也不给她碰。 她不服，小组好不容易分到个竞标的项目，想做点事情。 结果什么差事也没有分到，主动去问，才丢了个产品ppt给她，话说得很好听，实际就连这个工作都有人在做。 公司没有人看好她，容卿不问，她也不曾说过这些。 可到底不信邪，自己卷起袖子就开干，最后ppt交上去的时候，部门经理呆了。 当面没有说什么，事后竞标材料里面用的却是她的ppt。 萧然想到这里，用指腹轻轻点了点烟嘴，烟灰像是飞雪般徐徐滑落，大半根已经过去，侧过头看向街上，看见街边走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手上牵着个女童。 小朋友至多不过三岁，怀里不知道抱着是什么玩偶，洋娃娃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蛋，嘴里嘟囔着外星语，抬头看见萧然瞬间，绽开了个大大的笑容。 露出两瓣白净的乳牙。 萧然下意识将烟藏在身后，露出笑容，右手撑着栏杆下跳了下来，将香烟对着铁青色垃圾桶摁灭的时候，牛仔裤兜里开始抖动。 电话响了。 萧然一手掐着烟嘴，一手掏出手机按下绿色接通键，放在耳边说，“你好。” “萧然，我王可啊，你去那里了呀？刚刚酒店门口遇见萧秘书说你和容总出院了，那晚上的晚会你还参加吗？” 那头电话声音很吵闹，还不时传来有人扯着嗓子在吼，不知道是唱歌还是什么。 萧然低头看了看烟嘴熄灭，翻身又坐回到栏杆上，漫不经心的说，“不清楚，看情况吧。” “听说公司今年准备了意外的大奖，晚上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就来呗，不到场的话，奖励抽中也不算你的呢。”王可的声音很模糊，动静特别闹腾，还传来dj的节奏。 刺耳的声音响起，她把手机拿远，对着话筒回，“行！我接下没什么事情就去，谢谢。” 也不知道王可听见没有，电话被挂断了。 萧然跳下来，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容卿站在门口。 容卿穿着及膝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下纤细修长的小腿，刚路上非新买的高跟鞋顺延而上勾勒出完美的腿型，她一手推开玻璃门，长腿迈了几步到萧然面前，语气轻柔，“谁的电话。” 无缘无故。 萧然莫名背后一凉，感觉到脊骨处发痒，很是不妙。 “公司的。” 容卿侧过头将手里冰淇淋壳扔近绿色的垃圾桶里，壳子在上空被热气吹起，旋转了半圈，要掉不掉的样子。 她侧过头，手伸了伸似乎想要牵萧然的手，没好意思，又收了回来，嘴上说：“放假还给你电话，挺忙的。” “就是和我说晚上有晚会，问我还参不参加。” “喔喔喔，这个啊。” 街道一下又热闹了起来，那张要掉不掉的冰淇淋壳子也落入垃圾桶中，隔壁店主放的音乐声音也变得格外欢快。 萧然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肉眼可见的快乐起来。 她咋了？ 萧然想不通。 容卿也想不通啊，只是露出小白牙，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参加啊，今晚有大奖。” “什么大奖？”萧然问道。 “天大的奖！” 萧然眉头一挑，有点兴趣，容卿什么没见过，居然连她都觉得是大奖。 奖品得是什么？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萧然追了上去，见前头容卿脚步轻快，小高跟鞋走出踢踏舞的感觉，连蹦带跳，速度一点也不亚于边上穿运动鞋的小朋友。 平衡力真好，萧然心想她穿高跟鞋就做不到这样。 下一秒噗呲一声。 大街上的人都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吓到，连忙往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人捂着腰，歪着腿，一手扶着栏杆，表情相当痛苦，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唔……” 萧然几乎没有半刻的犹豫，快步跑到容卿面前，一手扶着她的肩，半蹲着身子看她扭伤的腿，声音干哑，“扭伤脚了吗？” 她反复看了看脚。 没有半点扭伤的痕迹。 轻轻握着，白白净净，见肉不见骨，珠圆玉润，白里还透红。 萧然疑惑的抬头，只看见容卿红红的眼睛，显然是痛极了。 啥毛病？ 容卿手挽着她脖子，生无可恋，“腰扭着了。” 又是腰？ 萧然不敢相信，卡住的不是脚吗？ “蹦的有点高，昨晚本来就闪着，拉到了。” 容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悲伤中又带着气愤，气愤中又透出几分不好意思。 ？？？ 萧然实在看不懂，又不好随意抱她，怕又碰着伤处更加严重，单手扶着容卿，单手对路边过路的车道招手，企图打辆的士。 可能是由于在巷子里的缘故，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遇到的士车。 又过了一会。 夏天的蚊子飞过来，又飞过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后。 容卿靠着萧然的肩膀，小声嘀咕，“我好像好点了。” “啊？” “就刚刚那下特别疼，现在好像好点了。” 容卿声音很小，从萧然耳垂的地方慢慢往上爬，穿过碎发，叫人发痒。 萧然耳朵生理性的发麻。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她拿手揉了揉耳朵，建议。 毕竟扭伤了腰，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到底还是看看比较好。 容卿也没有拒绝，半个身子靠着她的腰，静静听着呼吸声，眼睛闭着，似乎这样会舒服些。 等好一会，可算是等到车了。 今天第二次进医院。 前台的小护士把容卿和萧然记熟了，一天见两次，又长得好看，见过一次，很难再忘记。 小护士见萧然不方面挂号，还热心的帮忙扶着容卿，让萧然成功挂上号，买了本新的病历本。 然后又是一番折腾。 一套流程走完。 萧然都觉得容卿的腰伤变得更严重了，刚刚能和小朋友一拼高下的容总，此时仿佛就像那开过的花朵，谢了。 “医生说你没事，放宽心。” 容卿看了看医院电梯间的大镜子，里面女生一动也不敢动，又回想起刚刚医生说的。 最近一个月不要有剧烈运动，尤其是腰部，不由得悲伤起来。 萧然按了下一楼的电梯按钮，回过头，就看见容卿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怎么了？”她问。 容卿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悲从心中来，强撑回，“我没事，不用管我。” 咋了？那么痛吗？萧然陷入了沉思。 第18章 酒店套房外的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滴答滴答。 地面倒影着一个女人，及脚踝的白长裙，顺着光洁的白色瓷砖往上看，原来是小秘书。 小秘书脚步在门口停住，距离大概不到半米，犹豫要不要敲门。 门内传来让人误会的声音。 似乎是她的老板在说痛，还让对方轻点。 这是她能听见的吗？ “那么痛？” “痛！” “不用力，淤血揉不开，你忍着点。”一听就是萧然在说话，她声线冷清，很有辨识性。 淤血？小秘书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想歪了，她不对。 今早她见老板走路不对劲，还问过，昨晚把腰扭伤了。 小秘书这才伸出手，按下门框上黑色的门铃，退后两步站直身子等着。 门被打开，光线一下变亮，小秘书眯了眯眼睛，看见萧然穿着双酒店白拖鞋，外面穿着红色浴袍，腰带随意系着，勒出纤细腰肢。 “徐秘书？” 小秘书低下头，不敢仔细看，嘴上说，“萧小姐好，容总在吗？” “我在，什么事？”容卿从萧然背后走出来，身子有些僵硬，脚也有些行动不便。 隔壁的萧然极其自然，抬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大半个身子的力量放在自己身上。 好一个狗粮。 “没什么，就是晚上7点晚会开始，您还出席吗？我好提前安排。”小秘书临时想到自己老板今天身体状态不佳，不知道还参不参晚会，特意来确认。 容卿一手扶着墙壁，头微微靠向萧然的肩膀，语气平和说：“去的，不过你帮我颁奖的环节去掉，让杨总代我，我不方便。” 小秘书瞅了瞅容总的脚踝，是有些泛红，关心两句，得知没有大事后，转身往晚会现场走去，脚步很急。 她要和主持人和杨经理沟通一下相关事宜，晚会七点开始，时间有点赶。 - 晚上六点五十分，酒店三楼大会议室响起了音乐声音。 红色大门关着，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们端着备用碟子穿过长长走廊，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厅，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会议室大厅面积很大，欧式装修风格，富丽堂皇，房顶由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为中心，四周散开错落有致的小水晶灯，往前看是半圆形的舞台，红地毯金边幕布，无论从台下那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见表演。 晚宴是围餐的形式，大厅摆满了圆桌，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到底摆放了多少桌，每个位置都是标准的晚宴式摆台，水杯上白色餐巾折成白天鹅的形状，嘴角惟妙惟肖，颇有些声韵。 六点五十五分，两位穿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推开大门，嘴上说着吉祥话，让门外的客人们依次进场。 进场音乐声，接近尾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坐到了有自己明信片的位置上。 “你们说容总还来不来晚会啊？” “不确定，今早不是掉海里吗？虽然听说没什么大事，被个员工救起来了，可毕竟受了惊，休息也是情有可原。” “谁救的她呀？运气太好了吧，容总往后可不得对她另眼相看啊。” “后勤部吧？听说叫萧然，长得不错。” 人群中嘀嘀咕咕讨论着今天早上的事情。 舞台角落的主持人看了看时间，马上就七点了，又看了看门外，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朱红色大门，红色地毯上，两位气质出众的女人走了进来。 一位身穿红色紧身小礼服，卷发大波浪，耳带金色纽扣红宝石，白皙肌肤美艳动人，她身子微微靠着那位女士，个子极高，比在场大多数男士都高。 她身穿黑色暗金西裤，西裤裤勾勒出接近完美的腿型，一双眼眸清澈却透出几分冷意，可看向身边人时，眉眼又露出几分柔和。 进程音乐声音停，在场的人都望着两人，没有一个说话。 一时间安静异常。 “容总好！”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连忙轻声对走过的容卿打招呼。 容卿脸上挂着笑，侧过身，微微点头，萧然一路没有松手，把她送到主席桌，拉开她的位置，让她坐下。 然后又在纵目睽睽之下，走回到自己后勤部那围台，拉开椅子，面无表情坐下。 “这是谁？好帅啊？” “就是萧然，你没见过吗？咱公司论坛里面有个她的帖子，有她照片。” “她和容总什么关系，刚刚她俩走出来，我都以为她俩是一对的，气场好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你要不去问问她俩？” 八卦别什么都传播的快，重新响起的音乐声中夹杂着人们议论声。 萧然全然不在乎，一手扯掉水杯里的白天鹅餐巾，端起杯子问背后的服务员能不能倒点白水，回过头隔着人群，看见主桌的容卿似乎正看着自己。 她点了点头，对面的人愣了愣，露出笑容，有点傻气。 年轻时候的容卿好像很爱笑？ 萧然正想着，坐她边上的王可碰了碰她的肩，语气带着好奇，“你和容总很熟啊，认识很久了吗。” “不算很久。” 萧然见王可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相信的模样，刚想说什么，头顶忽然黑了一片，唯独舞台亮着。 晚会开始了。 王可也没再说什么，身子坐直，眼睛看向屏幕，见台上主持人十分帅气还夸了几句。 接下来都是常规项目。 主持人开场，领导讲话，各个部门表演节目。 比较有意思的大概就是几个高层领导上去演的天鹅舞，别的不说，光凭借那扮相就足够让人发笑的了。 更别提其中还有几个男士，笨拙的身子努力踮起脚尖，红色地毯上，白色胖乎乎的舞裙，喔，那一堆无处躲藏的肉肉，画面太美，萧然不敢看。 很快就到了抽奖环节。 先是参与奖，一百个。 LED大屏幕疯狂转动，所有的数字转来转去，直到财务部的李总大声喊道停。 “看！有我的号码！” 王可看了看大屏幕，又看了看桌前的明信片，名字左下角的数字和屏幕上其中一个一致，她顿时放下筷子，兴高采烈跑上台去领奖，手里的链子也发出轻快的声音。 然后就是四等奖，三等奖，二等奖。 萧然一个也没有中，反倒是二等奖的获奖者里面居然有同寝室的秦岚，奖品是一台最新款顶配水果手机，估计一万多吧。 她站在台上，灯光下瞧见了台下的萧然，对她露出极为挑衅的笑容，似乎在炫耀？ 萧然没理，低着头，伸出手夹了只虾，纤细指尖优雅将虾壳剥开，速度极快，放进碗里面沾了一点点酱油，放进嘴里，虾很新鲜，味道极为鲜甜。 不亏是临海城市。 就在萧然低下头准备吃第二个的时候，一等奖开始转了。 “话说今天不是有特别的大奖吗？”王可问隔壁的部门经理，经理小声回复，“一等奖88888元加巴厘岛双人游，还不够大奖啊。”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此次晚会的一等奖最终会花落谁家呢！有请我们的杨副总喊出今天的幸运儿！” 杨副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胖的手指接过主持人话筒，握住扯着嗓子喊：“转动大屏幕！” “让我们倒数三个数！” “3！2！1！” “停！” 屏幕停止，缓缓打出128号！ “谁！128号是哪位幸运儿！”主持人激动的喊道，脖子通红。 萧然低头接着吃虾，边上的王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大力摇晃着她的手臂！ “怎么了？”她问。 第19章 “你中奖了！”王可一手兴奋拉动萧然的胳膊，一手指着她面前的明信片，“快看！128号！” “是你！是你！快上去啊，愣着干嘛？”王可笑眯眯冲着舞台挥手，腕上的白金手链闪闪发亮，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特别高。 萧然放下手里的虾，看了看面前的明信片，又看了看台上的数字。 还真是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运气那么好过？从小到大，没有中过一瓶再来一次，年会居然得了个一等奖？ 有内幕？ 人群中大喊着，“128号！128号！快上台啊！” 主持人也在台上，兴奋用手掌指向了萧然，追光灯随着主持人的手势追过去，一束光照在她身上。 她抬头，霎时间，晚宴会场安静了。 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干净清澈，散落鸦黑的碎发勾勒出完美脸型，在灯光下，一切都美的超乎真实。 萧然推开椅背，长腿迈了几步路，走到舞台上，她看了看周围人都不动，唯独音乐声还在继续。 ？ 舞台中央的主持人立马反应过来，抢先隔壁那位，一手将话筒递给萧然，微笑着说：“请问这位128号，你的名字是？” 萧然接过话筒，低头靠近，语气淡淡，“萧然。” “请问你的部门是？”主持人又往她的方向走了步，继续问。 萧然抬头望了望他，刚刚上台的人只是问个名字，并没有问那么多，一等奖问题要多些？ 台下没有人说话，都看着萧然。 她眯了眯眼睛，被灯光照的，低头回复，“后勤部的。” “请问？” “你是不是还想问人家有没有对象？哈哈哈，咱们下了舞台，你俩随意问，现在还是有请我们的杨副总为今晚一等奖幸运儿颁发大奖吧！” 另一位女主持语带笑意，示意搭档接过萧然的话筒，灯光追到舞台下，胖胖圆乎乎的杨副总面带笑容，手里拿着一面写着巴厘岛豪华双人游的kt板和红包走上台。 萧然将话筒递给主持人，双手接过了kt板后，一手拿着，另外一只接过红包。 红包装的只是纸张，没有钱，杨总笑着小声说，到时候凭借纸张去人事部兑换即可。 台下不到两米处，摄影师举着照相机，对着台上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喊道：“看这里，麻烦笑一笑。” 偌大的舞台，两人站在中央，一个高瘦，一个圆滚滚，都露出友好的微笑，咔嚓一声。 萧然看见摄影师低头看了看照片，脸上带着笑容，随后举着照相机对舞台示意，表示没有问题。 她松了口气，将手里的kt板往上面抬了抬，免得掉下去，从右下角楼梯往下走。 回去路上，正好经过了容卿那桌，她俩都是第一排的位置。 萧然歪着头，瞧见有人正在和容卿说话，内容不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容卿脸色有些坏，白皙手腕摇着红酒杯，眼眸阴沉，抬头看见自己那刻，一下又变得清亮起来。 容卿对她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傻气，和她气质一点也不搭。 那围台的人都呆了，没见过容总笑成这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搬着kt板的萧然。 目光中都带着好奇。 这人是谁？和容总什么关系？ 萧然全然忽视他们探究的目光，对容卿点了点头，长腿迈着大步回到后勤部的酒桌。 刚回到位置上，发现圆桌每个位置都有人，kt板不知道放哪里好，圆桌正好是中间那排，放地面怕挡着别人过路。 萧然看了一圈，发现酒水区域有片空地，一手拿起kt板，弯着腰穿过人群走过去。 灯光有些暗，酒水区的酒杯呈现三角形的形状，一层叠一层，玻璃高脚叠着杯缘，看着极其危险。 她小心翼翼的躲开，避免碰到，一手将kt板放在靠墙的角落，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背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极其用力！ 脚步不受控制，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就往前面摔！ 前面全是玻璃高脚杯！ 萧然眼睁睁看着自己马上就要撞上去，努力伸出手，试图扶住拉住旁边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就要撞上！ 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住萧然的后脖子，然后像是拎孩子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呼呼呼。 萧然大口喘着气，一手扶着墙，双腿站稳后，扭头一看正是容卿。 她微卷的大波浪略微凌乱，双手捂着腰，眼睛泛红，也喘着气，甚至还发出抽气的声音，可能是那一下碰到腰伤，看起来比萧然还疼。 酒水区角落还站着另外个人，秦岚面色惨白，脚步止不住往后退，一副想要逃走的样子。 “你推我？”萧然扶住了容卿，面色暗沉，语气冷清还透着怒气。 秦岚看了看她怀里的容卿，手死死的捏着衣服，又退后两步，连声说：“我没有！” 声音努力压低，可声线却很高，让人耳朵发疼。 容卿眉头一挑，微微靠着萧然的肩，语带讽刺，“你再说一次？” “我还没瞎，我看见了。” 霎时间，秦岚身子开始发抖，眼睛都急红了，她没有想到容总会出现，更没有想到她会看见，刚进来公司就闹出这样的事情，舅舅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一切就完了。 她声音带着哭嗓，“容总，我错了，对不起。” “跟谁说对不起？你是撞到我吗？”容卿眉头皱起，她站直身子，指了指身边萧然，“该和谁道歉？你不清楚？” 秦岚双手捏紧衣角，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然，咬着牙弯腰小声说：“萧然，对不起。” 角落的风云已经吸引到部分人的目光，有人偷偷在看向这边。 萧然挡住了容卿，笔直的腰杆像是白杨树，她低头看着秦岚，眼里没有情绪，沉声说：“不管你出于什么愿意推人，道歉都是应该的，不用一副谁欺负了你的模样。” 秦岚抬头看了一眼萧然，没有以往的怯懦，也没有以往的忍耐，幽蓝的灯光投到她眼眸，倒映出一片深渊，让人生畏。 “这次最后一次，如果有下次，秦岚。” 萧然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可眼神锐利似剑，让人毫不怀疑后果的惨烈。 越来越多的目光偷偷瞄过来。 坐在前排几个领导层也站起身子，往这边望，萧然没再说话，扶着容卿往前走。 容卿贴着她耳垂，小声嘀咕：“她谁啊？” “我舍友。” “什么舍友，背后推你，要不是我一直看着你，看见她鬼鬼祟祟不对劲。万一没拉住你，你就撞杯子上了！哪得多疼！平时她是不是欺负你？一看就是！” “下次遇到这种，一定要跟我说，我弄她。” “什么人！欺负你性格温和是吧。” 容卿越说越生气，脖子都气红了，然后又低声叮嘱：“记得吗？” 后勤部和主席桌都是第一排，萧然没有走几步就到了，一群老人就这样望着她俩，眼里全是好奇。 萧然微微拉紧容卿的腰让出空间，挪开椅子，让她坐下，一手撑着椅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谢谢。” 那声音柔和极了，像是一阵春风吹过，发梢撩动耳垂，浑身既觉得舒服，又觉得紧张，那暖风顺着耳边的轮廓绕个圈。 容卿一下就安静了，从耳垂红到脖子，从脖子红到面颊，脊椎骨一阵难以形容的痒，她不安的动了动，微乎其微说：“好。” 喔嚯，这关系。 一桌人都懂了！四目相对，仿佛得知了惊天大秘密，一时间无人敢说话。 萧然看了一眼他们，没有理会，直径回到位置上，面无表情拉开椅子坐下。 “刚刚怎么了。”王可小声问。 萧然摇头，指尖挑起桌面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没事。” 这话谁都没有信，王可和另外几个同事对了下目光，不敢多问。 舞台上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四位主持人从两边楼梯走上去，脸上挂着微笑，手持话筒说着感谢的话。 大家以为这就是尾声的时候，谁知道秘书部的吴秘书从角落上一路小跑到舞台中央，踮起脚尖递给中央最高那位主持人一张纸。 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主持人面带笑容，一脸喜悦，对着台下说：“各位领导，各位同事，现在是我们今晚宴的最后一个特等奖！” “这个奖，由我们董事长赞助，只有一个名额！奖品就是和董事长的两人晚餐！再次有请我们的杨副总，转动大屏幕！看看今晚最后一个特等奖，花落谁家！” 杨副总微笑走上台，胖乎乎的手指着大屏幕，“各位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萧然呆了，和董事长吃饭 这算是什么奖？能吃下去吗？她扭头看向了容卿，发现对方也是一脸吃惊，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大屏幕开始转动了！ 所有人的号码依次转动！ 萧然紧紧盯着，放着桌面的手握成拳，眼睛一眨也不眨。 “3！” “2！” “1！” 主持大喊：“出来了！是她！” 第20章 “128号！是她！恭喜我们的128号！” 伴随着主持人的一声欢呼，人群沸腾了，大家伙看向了第一排的萧然。 天。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奖。 萧然蒙了，面上流露出迷茫，侧过头看向隔壁几桌的容卿，对方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掉下来，神色极为复杂。 王可碰了她胳膊，语带羡慕，“你运气可真好。” 桌面其他几个人也露出一样的表情，纷纷再说：“可不就是，刚中了一等奖，眨眼又中了特等奖，锦鲤附体啊！” “我摸摸！”王可伸出小手，企图蹭蹭。 萧然被蹭了好几下衣角，才晃过神，抬头看容卿的房间，果然对方盯着自己，目露凶过，她连忙退后几步，“使不得！” 她身子跳出来圆桌，往台上走，赶紧躲过王可以及其他人蠢蠢欲动的手以及目光。 再不走，她怕某人就要杀过来了！ 上辈子不是没有过。 “来了！来了！我们今晚最大的幸运儿上台了！让我们掌声有请杨副总为她颁奖！” 舞台中央，主持人手持话筒指向萧然和杨副总所站的位置。 萧然胳膊有点抬不起来，十分不想伸手去接杨副总手里的邀请函，可纵目睽睽，她望了望笑成弥勒佛的杨副总，又看了看红色金圆章信封，艰难接下。 杨副总还以为她是激动的呢，怕她太拘束，语气十分温和建议：“年轻人，我们企业文化向来是以人为本，不用太紧张，面对董事长以平常心对待就行。” 能说什么？ 萧然点了点头，心情从刚刚的骂娘到现在的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人干的事？ 她咋去吃这顿饭嘛？跟老爷子聊工作？上午看了半天书，下午打印了几分材料。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聊的？ 跟老爷子聊女儿？ 要么是她疯，要么是老爷子疯。 总之她俩中得疯一个。 杨副总拍了拍她肩膀，把她思路拉了回来，回头看着台下的摄像师扯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 摄影师咔嚓一声，低头看照片，看见照片里的女生面露去意？中奖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由于时间关系，也没有再来一次。 萧然手拿着轻飘飘的邀请函，沉重的走下舞台，露过容卿那桌时候。 俩人四目相对，都露出几分秋风萧瑟的味道。 席面上其他人都还嘻嘻哈哈说着笑，唯独萧然回到座位上，十分沉默。 “这是咋了？”边上有人问王可。 王可看了看她手里握紧的邀请函，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断定的口吻说：“高兴坏了。” “应该是，这运气可真是没谁。”对方赞同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萧然。 你说说，有的人咋就高兴坏了的模样，都透着忧郁王子的气质。 真好看。 没过多久，场上放起了难忘今宵，音乐声音很大，萧然被震醒。 身边的人陆续站起来，拉开桌椅板凳，大部分人手拎着伴手礼，有的人手里捧着奖品，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往会议室大门走去。 “萧然，怎么不走啊？”王可将风衣外套穿上，系上腰带，低头问还一动不动的萧然。 萧然摇头，“我坐会。”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房卡带了吗？没带叫我就行。”王可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跟着其他人顺着红地毯走出会场。 眨眼的功夫，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剩下清洁阿姨和服务生们弯腰收拾垃圾和餐具。 萧然正在想事，头顶忽然黑了一片，她抬头看见容卿就站在面前。 对方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你腰好点了吗？”她下意识的问，拉开隔壁的凳子，让容卿坐下。 容卿的确还有点疼，顺势坐着，点头说：“好点了。” 到底是年轻，萧然看见垂头丧气的容卿心里想道，她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一手搭在椅背上，头低下靠着圆润的手臂，睫毛耷拉着，在下眼帘透出一片阴影。 显出几分可怜劲。 萧然没说话，指尖把信封放在白色餐布上，身子往后倒，看着眼前的容卿陷入沉思。 上辈子，她曾有过一次机会见容卿的父亲。 同样是晚宴，俩家公司共同合作的项目上，她本应当作为项目负责人出席。 只是个晚宴而已，那么多的人，按理来说，比这个双人晚餐好的多。 可她还是没有见到容父。 容卿以工作原因临时给她派了个任务，她没有出席那次晚宴。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次。 她不想自己见到她的父亲。 萧然忽然觉得有点冷，拿起椅背上的衣服穿上，开口问：“我去吗？” - 听到萧然问去不去。 容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用手揉了揉卷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心情平复一点点。 见还是不见，这是个问题。 见，万一自家爸察觉到什么问题，她俩就完蛋了。 不见，以什么理由呢？这是她爸亲自赞助的奖项，万一不去会不会更加让人怀疑。 容卿抬头看了看萧然，见她面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也在担心她爸棒打鸳鸯。 也是，这人那么喜欢她。 看样子是在难过！ 容卿忍不住又揉了揉头发，有些烦躁，不安扭动了身子，小手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 小心翼翼摸了摸萧然的头。 “没事的，交给我好了。”容卿挺了挺腰背，一脸正色的说：“去，为什么不去。” 她爸能把她怎么样！她都那么大的人了！大不了逐出家门！ 她还是她爸的女儿！ 萧然一脸错愕。 容卿更加心疼了，你看看这孩子给吓得，小手安抚性摸了摸她的背。 “别怕，我爸这人吧，不坏，你放心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容卿自己都不信，可语气又是那么肯定，十分确信的样子，就是怕萧然怕。 随后她又弱弱的加了句：“万一。” “什么？”萧然问。 容卿摸着她的鸦黑的碎发，正正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啊，干净让人生不出半点杂念，想说的—— 那一句，万一，我要是没钱了，你还跟我在一起吗？ 还是咽回去。 ... 剩下的几天里，俩人都没有玩好，各有各的心事。 很快就到回去的时间。 航班上，萧然和王可位置连着，容卿也难得消息，平安无事起飞，平安无事抵达。 回去之后，容卿也常常不在别墅。 只是匆匆在公司见过几面。 看起来模样还有些疲倦，不知道去干些什么。 有天中午的时候，徐秘书突然叫她上42楼总经理办公室，说容总在里面等她。 萧然当时正在打印资料，有些奇怪，但还是拿着资料去了。 出了电梯，按照徐秘书的指示，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停在一扇黑褐色的门口。 “咚咚咚。”她食指弯曲敲三下。 门内传来清亮的声音，“请进。” 她推开把手，门打开，一道阴影挡住了光线，抬头一看就是容卿。 等自己？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容卿拉了进去，资料被仍在左边大型沙发上。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容卿手放在她v字领口上，声音低哑，“想不想我。” “想。”萧然靠着墙，习惯性回答。 容卿瞪了一眼她，没好意思问，想我不给我发信息！ 她都怀疑自己手机坏了！不然就是信号坏了！不然这个人怎么就不给自己发信息！ 虽然她在她爸家，不方便接电话，短信总可以啊！ “真的？” “真的。” 萧然面不改色，语气坚定，眼神诚恳，容卿信了。 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从萧然颈子右侧散发，若有若无，她忍不住凑近。 整个身子陷到对方怀里，被拥抱住。 萧然抱着她的腰。 手烫的厉害，隔着薄薄的衬衫，触觉让人难以忽视。 容卿一手环绕着她的脖子，一手扶着到萧然后脑勺，隔着柔软的发丝向自己拉近。 近一点啊。 在靠近一点啊。 近到身体贴着身体，可心还在叫嚣。 容卿觉得自己热极了，忍了会，没忍住在她耳边发出低语，“我。” 亲一亲。 声音微乎其微，接下来的话都没说完。 萧然侧头看向她眼睛，俩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见容卿眼里的星光，和自己。 低头。 一切都很自然而然。 炽热相互，夏天所有的燥热仿佛都找到出口，汹涌而滚烫。 差一点点！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容总，孙小姐来了。”徐秘书隔着门说道。 第21章 一更 “进来。” 萧然瞧见自己怀里的容卿垂下手，眼眸低垂，手腕上挂着那串珍珠项链闪着奇异的光，颇为吓人。 门外的人，听见她的声音，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好。 门打开了。 小秘书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容总。” 还能怎么办，容卿只能挥了挥手：“去工作吧。” 办公室倒是很大，面积大概一百多个平方，装修简洁，并不花俏。 孙乾跟俩人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绕过大门口的两颗绿植，走到水缸面前，一本正经观察缸里的金龙鱼。 那鱼估计是吃饱了，睁着眼睛在睡觉，动也不动一下，孙乾非不让它睡，非拿手敲玻璃，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容卿侧头看了一眼她，回头拍了拍萧然的手，低声说：“我下午找你。” 萧然嗯了声，扭过头，脚步极为快速的走出办公室。 砰—— 门关上。 容卿穿过走廊，坐到沙发前，按下左手边自动抽水器红色按钮，翻出茶几下放着的长盒子，拿出包红茶。 她扭头看见孙乾还在逗鱼，语气颇为无奈，“你让人家睡会吧。” 孙乾敲玻璃的手停住，有些好奇回头看正在泡茶的容卿，“你这星期去哪了？” 容卿低着头，白瓷茶杯浇入热水，紫檀木夹子夹着杯沿，将一个杯子放入另一个杯子中，旋转，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拿出茶托，放在茶几隔壁空位上，将沸水缓慢倒入玻璃壶放凉，收手，姿态优雅，抬头示意孙乾坐下。 “回老爷子家了。”她说着。 孙乾食指轻轻在茶杯前敲了敲，发出啧的声音，“怪不得，在家没少被老爷子抓去上课吧。” 容家老爷子爱喝茶，容卿则不然，很少主动泡茶，孙乾看她这熟练的手势，这个星期怕没少给老爷子泡。 容卿面露苦涩，指尖夹着公道杯，给孙乾倒上一杯后，身子往边上一歪，“别提了。老爷子从喝茶讲到生意，从生意讲到人生，又从人生讲到活着。” “你没跑。” “没跑。” 孙乾搞不懂了，身子前倾：“你图啥啊？” “图老爷子发现她闺女有个小情人的时候，念在她闺女那么乖巧的份上，打轻点。” 沙发微微凹陷，容卿懒洋洋瘫在黑色沙发上，一手搭着抱枕，玩着枕头掉下来的穗子。 孙乾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萧然和老爷子吃晚餐的事情，说实在的，这事不简单。 全公司几百号人，就一个奖，萧然中了。 这几率得以多小？其中有没有人动了手脚？为什么要动？ 是不是老爷子其实早就知道了。 这一切都不得人知，只有老爷子才清楚。 可老爷子也没有干什么，就是晚会上发个特等奖，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和员工晚餐上，拍几张照片，到时候宣传一下，也算是美称。 孙乾侧过头看容卿，话虽说的很沮丧，可她眼里没有闪躲，面上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平时一向慵懒的气质里，似乎也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孙乾也说不清楚。 她忍不住发问，“你就那么喜欢萧然？” “打住！”容卿坐直了，她面色正经，十分坚定的说：“我可不是为了她。” “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老爷子早日知道我喜欢女生也好，他迟早是要知道的，早一天知道好过晚知道，至少现在年轻，身体健康还能打我。免得老了，腿脚不利索，打都打不着，自己憋着气坏怎么办。” “话是这样说，可如果萧然只是个小情人，你如果听你爸的，和她分开。这一顿打，我看不会发生，可如果不分开，你觉得是一顿打能结束了吗？”孙乾身体坐的笔直，她觉得情况并没有朋友觉得那么乐观，也并不看好俩人之间的发展，更何况容卿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所以，你真就那么喜欢她吗？”孙乾不得不再问一次。 这并不是很重要，可她实在是好奇。 容卿端起桌面的白瓷杯，喝口茶，十分嘴硬：“这和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再说了，是她喜欢我。” “要是分手，不定有多难过。”她理直气壮，眼神有些飘忽，也有些生气，掩饰性的喝了口茶，“好了！吴越都没有你话多。” “吴越在上课。”孙乾忍不住眼皮直跳，但见她不想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 “再说了，是她喜欢我。” “要是分手了，不定有多难过。” 萧然敲门的手停住，站在门口，低下头看着红色手把出神。 她没有。 她不知道容卿那里来的想法，就觉得她离开她，会难过。 她真的没有。 萧然拉了拉领口，觉得紧，紧的她呼吸有些难受，这些话，她听的还少吗？ 上辈子更多都有，容卿说的，她朋友说的，外人说的。 她还没有听够吗？ 重来一次，还要接着听，萧然有时间真的搞不懂自己。 算了。 萧然闭上眼睛，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呼吸好了些，也没有剩下多久的时间。 随她去吧。 忍了。 原本丢在办公室的资料也不想拿了，重新打印一份算了，这会进去，过于尴尬，而且短时间，她也不想看见容卿。 掉头就往电梯间去。 走快点！走快点！ 42楼黑白冷色系的装修，叫人压抑极了，大面积白色墙面，黑色边框，一片连着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 所有忙碌的人发出的电话声，说话声，打字声，都觉得格外刺耳。 电梯很久也没有来。 萧然耳朵发疼，看了看还停留在40楼的电梯，直接从40楼往下开，根本不上来。 推开了隔壁消防通道的楼梯间。 走下去。 黑暗中，便随着脚步声，灯亮起来了，楼梯间白炽灯发出的光线惨白，可萧然没有在意，面无表情往下走。 甚至怎么走到17楼的，她也不知道。 “萧然，你干嘛去了，一头的汗。”王可手里拿着红色袋子的小零食，撕开个口子，还没开始吃呢，回头就看见萧然回来。 一脑门全是汗，额头前碎发被打湿，微微凌乱，有种奇异的美感。 萧然拉开凳子，坐下喘了口气，“42楼，可能是走的太快了。” “走下来？电梯又坏了？我上次在6楼，门开了又关，就是不往下，一群人都吓坏了，不过上次不是刚换完吗？”王可将手里的零食递给萧然，手指夹着，露出红色指甲油，她有点疑惑，边递过来还在说：“而且42楼是总裁那层专用，不应该啊。” 萧然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身子略微疲软，“没坏。” “我想走走而已。” 王可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把手伸了回去，椅子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办公室小李声音很小的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有点不对劲。”王可答，她想了想说：“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要和董事长吃饭，太紧张了。” “有可能。” - 下午三点钟不到的样子。 17楼的门口，有人敲响了玻璃大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后勤部大部分的人都还在午睡，霎时间被敲门声惊醒，各自慢吞吞爬起来的往大门方向看去。 小秘书穿着合身的套装，微笑的说：“萧然在吗？” 办公室角落那个位置，王可揉了揉眼睛，将毯子扯到怀里，抬头对小秘书说：“去厕所了吧，你坐会，我给她电话。” 小秘书刚想说不用，她是正好路过，不在的话，自己打个电话就行，背后却正好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是运动鞋的声音。 她一回头，看见萧然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拭头发上的水珠，不知道是不是游过泳还是怎么的。 走廊巨大透明的玻璃窗，阳光照进来，分成两半，半边脸上，在阳光那边，低垂的睫毛像是金色羽毛般，忽闪忽闪，让人心动。 “徐秘书。”她声音冷清。 小秘书低头打过招呼后，语气轻柔的说：“容总，下午三点半想要约您出去。” 萧然平静的点了点头。 也没有说什么。 - 三点半，距离晚上用餐时间六点，还有两个半小时。 容卿站在门口的位置，对着镜子补妆。 眼妆倒是不错。 就是气色差点意思。 要不口红换个色号，容卿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小包，掏出一只新买的色号，擦掉之前，重新涂上。 这下就好多了。 就是头发还有乱，洗头做个造型来不及了，好像卫生间柜子里还有喷雾，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容总，萧然来了。” 容卿连忙把口红，眉笔一股脑子全塞进包包里，又理了理衣服，手忙脚乱的把杂物挪到桌子底下。 对了！头发！ 来不及弄了！ 容卿弯腰将高跟鞋换上，拎上沙发边上的小包，快步走向门口打开，“出发吧！” - “去哪？” 萧然一头雾水，被推上了车的后排，容卿坐进来，修长的双腿不知道怎么摆放，斜靠在一旁。 一上路，话就格外的多。 “我们先去给你买套衣服，在做个头发，晚餐上送我爸礼物，我选好，在后备箱里，一见面你先送过去，他这个人有点固执，做人也比较严肃。” “不过你不用太怕，平常心就好。” “他不喜欢别人反驳他，有什么话，你要是觉得他说的不对，不要第一时间反驳，就顺着他的意思说就行，权当开阔认知了。” 容卿系上安全带，停顿片刻。 她侧过头揉了揉萧然脑袋，笑的特别温柔：“万一，我是说万一。” “他对你说出任何不好的话，或者是—” “说出让你离开的话，你都不用理会，交给我就行。” 萧然淡淡抬头看了她，系上安全带，坐直看向车窗户外，“好。” ....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 南市标志性建筑物，楼层的外墙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顺着建筑物钢铁般的纹路，依次亮起，井然有序。 建筑物有90多层，是全市最高的建筑，楼下是酒店和办公区，88楼是空中餐厅，餐厅向来以风光出名，360度全透明玻璃墙体，坐在那个位置，都能看见全市最美的夜景。 晚餐就定在这里。 萧然穿着刚买的新衣服，耳朵还残留着容卿嘀咕了一个下午的声音，手里拎着礼盒，看着像是茶叶，包装是金丝红线，刚走进电梯。 电梯就有个年纪很小的工作人员问：“请问几楼？” “88楼，谢谢。”萧然礼貌回复。 她站在电梯间最角落的位置，电梯也是全透明的玻璃墙体，她一手扶着栏杆，眼睛盯着最上边红色数字。 数字变得飞快，从一楼很快就跳成了88楼。 滴！ 到了。 萧然呼吸有点快，莫名有些紧张，她踏出电梯门，对着隔壁墙体看了看自己。 刚做过的发型，蓬松柔顺，发丝如同黑色绸缎光滑。 下午还被容卿拉着去了美容院，脸做完一套系列，这会看起来白皙且充满光泽。 衣服。 萧然也不懂容卿给她挑的什么衣服，反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露出来，只有纤细脖子露出些许肌肤。 倒也干净整洁。 萧然没想明白，摇了摇头，大步走向了餐厅门口处的礼宾处。 还没有等萧然问位置，服务员就主动询了她的姓氏，笑盈盈将她带了进去。 萧然跟在后面，目光正对着服务员马甲系带，她上身穿的西服，下身是西裙，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动作相当娴熟，挪开目光，看向餐厅。 这会还不到六点钟，人不是很多，只是零零散散坐了几桌。餐厅做的西餐料理，装修风格以时尚简约为主，家具也是偏向现代风格，座椅板凳造型独特，萧然并不讨厌，反倒觉得有些新奇。 这餐厅是容卿父亲选的？ 萧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穿过长长的外厅，里面是几个包间，其中一间门开着，门口处有一个低头摆弄照相机的男人。 他穿着西服，四肢纤细，还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框，像是弄好了设备，抬头看见走过来的萧然，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过来，“萧小姐，晚上好，我是董事长的秘书方开。” “你好。”萧然点了点头，服务员指着方开那间房说：“您的包间就是这里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萧然嗯了声。 包间还没有人，餐桌已经是布置好的，一米宽，大概能有个2米长的矩形长桌，红木材质长长桌布垂到桌脚的位置，风催过，扬起边角的流苏。 “里面先坐回吧。”方秘书把手里的照相机，放到门口边上位置的酒水台，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萧然没有坐到餐桌上，而是房间左下角沙发坐下，她侧过头看见玻璃窗万丈，视线极为开阔，开阔到让人眩晕。 “你本人比照片上相！”方秘书笑眯眯的说，态度平和且友善，让人觉得舒服。 萧然说了声谢谢，以为是前段时间晚会上的照片，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墙壁上挂着有表。 马上就快六点。 还差2分钟。 走廊外响起了脚步声，塔.塔嗒—— 萧然想起了容卿说的：“我爸虽然严肃是严肃了点！你也别太怕！” 呼了口气。 萧然坐直了身体，肩骨挺立，脖子僵硬，上辈子第一次独立做项目也没有那么紧张过。 门推开。 一个穿着三件套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年纪看起来并不是很大，最多也就五十岁出头，头发没有一丝白发，普通男士头，长短不过眉毛，不过耳，身材微微有些圆，但也不胖。 他进门，就把手里的包包放在沙发上，摆放规整，脸上带着笑容，“你就是萧然吧，真好，看着真年轻。” 方秘书主动上前要拉椅子，男人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就行。” 房间很安静，萧然听见这话，先是愣了愣，然后站起身，“董事长好。” 萧然回过神，弯腰将沙发地面的礼品盒拎起来，双手递出去：“初次见面，这是我准备的小礼物。” 站在背后的方秘书有些吃惊，可能是没有想到，年纪轻轻还能考虑到这些。 男人看了一眼礼品盒的包装，不用猜测是什么吗，盒子外面写着高山茗茶，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放到边上的椅子上。 “坐吧。”容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面上带着笑，侧过头跟方秘书又说：“可以上菜了。” 方秘书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房间此时就剩下，萧然和容父。 她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小朋友，你多大了？”容父语气平和，他身高大概一米七几，应该和萧然差不多，可坐下来却要比她高出一头。 容父仔细看着萧然，她腿长，腰高，站着时候已经是个大人摸样，坐着时候并看不出个子来，面皮又稚嫩，看着倒像是大孩子。 “20岁？”萧然想了想，一时间记不清现在岁数。 “广东哪里人？” “麒麟岛。” 房间安静起来。 容父像是一早就知道，和容卿很相似的眼睛，但听到她年龄的时候，还是眉头一跳。 说来也不应该，实习生的年纪大多也就是20岁左右。 就在俩人都沉默的时候，方秘书回来了。 万幸。 萧然松了口气，一直僵硬着后背发酸，暗暗往前挪了挪。 “董事长，您看我是现在给你们拍照，还是等等？”方秘书推开了门，门外大厅轻音乐传进来，气氛缓和许多。 容父将身子往前，靠近长桌中心的位置，笑道：“现在拍吧，拍完你下班，不用在身边候着了，等会让司机送我就行。” 并没有容卿说的严肃和古板吧。 萧然默默的想着，身子挪了过去，露出略微不自然的笑容。 灯光一闪。 这场饭最重要的环节，结束。 方秘书收起照相机，和董事长说了声，收拾好东西就下班了。 就剩下萧然。 菜还没有上。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萧然侧过身松了松肩，端起桌面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杯晃动，像是要往下掉一样。 “紧张？”容父问她。 萧然回过神，抬头看着笑眯眯的容父，想了想，缓缓点头：“有一点。” 容父笑了，脸上有了笑纹，这才有点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放轻松。” 容父指了指她胸前歪掉领夹，笑道：“我不做大哥很多年。” 。。。 容卿父亲还做过大哥？ 萧然吃惊了，不敢相信，顿了顿，反应过来— 不对。 老爷子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萧然顺着老爷子的手势，低头看见歪掉的领夹，眨了眨眼睛，嗐！ 心里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想笑。 气氛这才好了起来。 晚餐吃的不坏，说真的。 容父挺和善的，没有想象中的争锋相对，也没有容卿所说固执古板，甚至很多时候，他的观点让萧然都觉得一点也不过时。 很吃惊。 “我年轻的时候，在国外念了几年书，当时认识我女儿多多的母亲，她很喜欢旅行，我俩就从法国一路坐船周游到新加坡，结婚之后有了多多，才没有时常出去。” “后来。”容父低头切了块牛肉，没吃，也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口。 容父看着萧然，隔着高高烛台，隔着灯光，恍惚片刻，笑着说：“第一次看你的照片，我觉得你很像她。” “她？”萧然抬头，她疑惑问：“她是谁。” “多多的妈妈。说不出是那里，可总觉得你们有相似之处。” 萧然有些迟疑，她记得容卿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所以说？ 她是什么？ 萧然脑子里那根弦，被拉的很长，拉的很紧，像是被拉满弦的弹弓，就差一点点就能崩掉。 “容总很爱她妈妈？”她忍不住问了出口。 容父停顿了会，看了看她的神情，片刻后，声音有些低沉：“她妈当年和她一起在麒麟岛度假，遇到海难，在救她的时候，离开的。” 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萧然。 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不太清晰了。 只记得，自己坐车回到别墅，回到房间里，等回过神的时候。 萧然怀里抱着那个存钱罐。 门反锁着，阿姨早上起来的时候，叫了好几次，也没有人答应，联想到昨晚萧然的神态，差一点点就要报警的时候。 门里的人，终于说话了。 “林姐，我一个人坐会。”声音很轻，但至少听着还算清醒。 - 昏暗的房间里，萧然抱着存钱罐，站起身，围着书桌原地绕了两圈。 怪不得！ 为什么容卿第一次见她，就如此反常。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萧然想不明白，她联想到上辈子，又联想到这辈子。 有什么不同的吗？ 她回来的意思是什么？ 她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永远是容卿眼里的其他人。 要么是根本不存在的情人萧然。 要么！ 算了吗？这次还能算了吗？ 去她娘的算了吗。 不干了！ 该死的！什么破合同，合法吗？完全不合法！ 萧然停住脚步，将手里的存钱罐放下，跑到隔壁更衣室，淅沥刷拉的把行李推出来，这些衣服都不要！ 只装她带来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要！ 东西不多，可住了些日子，东西难免有些零散，这里放了个，那里放了个，等收拾完也要十点钟了。 萧然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目光扫视一圈房间。 对！还有合同！ 她光着脚跑到床头柜，蹲下翻开，里面东西多，洒落一地，正当她刚刚翻到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轻快的声音，“萧然，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 马上就到容总回来，追妻火葬场了！！！！ 第22章 二更 门推开。 一个光脚丫的人蹲在柜子前面，手里拿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白的。 萧然蹲那干嘛？ 为啥还穿着昨天见她爸的衣服？昨晚没有睡吗。 容卿一边关上门，一边按下墙上的开关，正想问她干嘛不换衣服。 灯光亮了，她看见原本干净的房间凌乱异常，衣服，鞋子，杯子，还有书桌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更衣室门口放着个行李箱，不是她的，萧然的？ 她有些奇怪，回过头去看蹲着的某人，“你收拾东西去那？” “回家。” “喔，那你买好机票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容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又不敢确定，往前走了两步，看见萧然手里拿着她们之前签的合同，不由大声问：“你回家拿合同干嘛。” “不回来了。”萧然站起身，手里攥着本子，背对她说，声音冷清。 开什么玩笑？ 容卿皱了皱眉，她往前一步，走到萧然身边，双手握住对方的肩，转向自己。 昨晚带她化的妆也没卸。 到底怎么了。 容卿脑子里飞快翻腾着，已经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拉起萧然的手，低声问：“是不是我爸逼你的？” “你告诉我，我爸说什么了？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决定不了什么，你跟我说，我会解决的。”容卿语气很慢，说的很认真，她能想到最大的可能性。 就是容父。 她对萧然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拍了拍她肩，“笑了笑嘛，别这样，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去休息一下，我给你卸完妆，就去找我爸！什么人！把你吓得。” 容卿拉着她的手，往床上走，可怎么也拉不动。 她疑惑的回头看。 萧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她的眼神，很平和，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更没有柔情，无波无浪。 萧然将手抽回来，声音冷清，“分开吧，这份合同，本身也不合法，钱我都没有动，房子和车子，我也不要。” 分开？为什么要分开？ 她都没有说分开，萧然为什么要说！ 明明是她那么喜欢自己。 容卿呼吸紧了，她双眼看着萧然，有一种无名的火气，升腾而起，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这一个星期，天天奔波两个小时回老宅，讨父亲欢心，旁敲侧击自己如果有对象的可能性，千方百计铺垫，只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不让她难过的自己。 就是傻瓜！ 对，父亲。 容卿耻笑：“不要我的，所以你是要了谁的？我父亲的？他给你多少？你眼光就只在眼前这点吗？我！”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容卿越想越气，转过身，从抽屉掏出卡，“你想要多少，我没吗！！！” “你说啊？”她拿着卡，一步步逼近萧然，直到俩人近到呼吸之间的时候，她问：“怎么不说了。” 萧然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看吧，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值得，走！必须走！ 她拿着合同，从容卿身边直径走过去，没有看她半眼，手拉动行李箱往门口方向走。 砰的一声。 行李箱被推到，连带着鞋柜上个的高跟鞋，霹雳巴拉往下摔，就像是保龄球被推倒一样，散落一地，声音不断在响起。 楼下的林姐，听见俩人的争吵声，一动也不敢动。 容卿冷笑：“你没说清楚之前，那里也别想去，就在这里呆着。” 萧然看着地面的行李箱，看看一地狼藉的鞋子，牙齿咬着牙，她压低着声音说：“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本来就是包养关系。” “包养是双方的，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和你爸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听不懂吗？”她抬起头，看着容卿，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这句话，仿佛就像根火柴扔进汽油里，彭的一下，容卿火就上来了，她长腿没有迈几步，走到萧然面前。 她拉着萧然，极为用力，“你什么意思？我逼你的？我逼你和我在一起？这就是你的喜欢，我从没有想过你原来是这样想的。” 萧然看着容卿的眼睛，眼神没有任何人，只有容卿。 “你没数吗？我喜欢你？谁告诉你的？” 萧然低头看她，声音冷的像是寒冬的冰：“我从没说过喜欢你。” “从来没有。” 说罢，萧然转身就走，鞋子不穿了，行李不要了，脑子都要被这人气到炸裂开。 走，马上就得走，否则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来。 可容卿不肯。 她说不出话了，死死拉着萧然的手，咬着牙，双眼通红，一脸白玉的脸隐隐发青色，气都喘不匀，可还是不肯放开萧然的手。 “放开。” “不放！” 萧然怎么扯，都扯不开，她都不知道容卿那里来的力气，就这样拉着，拉扯着，一来二去，她彻底火了，扭头用力一甩。 手扯掉了。 胳膊却被重重的咬住。 疼！ 容卿居然双手拉着自己胳膊，扭着腰，咬着自己，怎么也不松开。 “嘶嘶——”萧然疼的，忍不住发出声音。 对方口松了半秒，萧然一扯。 扯不动！感情还是没有松口，只是改成了咬衣服。 萧然真的没话好说了，她低头看她，声音一压再压，压制着已经到太阳穴的怒气，“容卿，你三岁吗！松开！” 容卿眼圈红着，打死也不松，眼神仿佛在说：“我不！” 一忍再忍，她实在是忍不下去！ 转身用力一扯。 砰的一下。 衣服松开了，人摔了。 正好后面就是书桌的位置，啪！砰砰砰！！ 身后没有了声音。 萧然脚步停住，回头看，满地狼藉，容卿躺在地面，没有声息。 “我的天！容总！容总!快打120啊！” 冲上楼的林姐喊道，连忙跑上前查看。 120！ 萧然脑子里只剩下这件事情。。 .... 市一中医院，vip病房，房间宽敞，正中央摆着张一米宽的病床，左边是桌台，右边靠墙的位置是沙发。 孙乾坐在沙发一端，正在轻轻拍着吴越的背，怀里的吴越要睡不睡，嘴里还咋嘟囔，“容卿怎么还没醒。” “医生不是说了吗，没事，一会就醒了。”孙乾小声在她耳边说。 吴越往肚子的位子挪了挪，恼火的说：“萧然和徐秘书买什么吃的了，去那么久。” 病床躺着的人，手指动了动。 “她俩又不会飞，才去几分钟啊，耐心点。”孙乾拍了拍她的脑瓜，力道很小，抬头看向病床。 那是在动吗？ 孙乾仔细一看，果然是！ “容卿醒了！”孙乾连忙把怀里的人推起来，快步走到病床前，按响了边上的护士按钮。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从床上爬起来，扶着腰，颤颤巍巍，好没等坐直就问：“萧然呢？” “买东西去了吧，马上就回来。”孙乾说道。 - 买东西？ 不会趁机跑了吧！ 这个人不是干不出来！ 上辈子就是，明明就是想要跑，还弄什么捉奸，她是傻的吗？能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萧然掉下去的那一刻，她都被吓死了。 依稀记得她冲上前拉她，没有拉住，自己脚滑了，跟着一起摔了下来。 现在脑子里，就还记得刚才，萧然和她争吵说分手的画面。 谁给她的胆子？ 容卿怒了，面无表情，手里正输着药水一拔，拉开被子下床，四处找手机。 “她这是咋啦？”吴越在孙乾背后，极为小声的说。 孙乾也觉得她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还是上一次见萧然时候有过。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药水还没有吊完呢？容卿！”孙乾喊住她。 容卿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来得及解释，只是简单说了句，“我没事。” 电话屏幕亮起，按住第一个置顶的联系人拨出去。 嘀嘀嘀。 无人接通。 容卿脸色沉了下来，她就知道。 此时病房门被打开，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回来了，你们看看吃什么，我和萧然选了几样。” 徐秘书推开门，侧着身子走进来，在门口处抬头看见容卿，呆了片刻，立马惊喜的说：“容总，你醒来！没事吧，还疼不疼，医生说你是撞到后脑勺了，还好不严重。” “我没事，萧然呢？” 徐秘书回了回头看，“刚刚还在门口呢？” 容卿闭上眼睛，坐回到床上，深呼一口气说：“立马派人去找她！” 胆子大了！胆子真的太大了！ 谁给她的胆子？ 容卿想不明白，拿起电话，一直打，无人接，就是无人接。 行吧！ 短信总能看见了吧！ 【萧然！立刻给我回电话！】 【我回来了，你去哪里，我同意了吗？】 【劝你立马给我回电话，否则后果自负。】 刚发出的信息，语气强硬，十分硬气，半点看不出软。 没回。 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病房内另外三人，眼瞅着容卿从十分自信的神情，慢慢开始变得焦虑，变得坐立不安。 之见容卿原地转了两圈，又低头发信息。 【不回电话，你给我拍个照片，或者响个铃声，否则我现在就买机票去你家，在你家住下，和你爸说你是我媳妇。】 过了几秒。 容卿捧着手机，一动不动，眼睛不眨。 嘀嘀嘀嘀嘀嘀~ 病房响起了电话铃声。 容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马上按下接听键，还没有放到耳边，对方就挂断了。 挂断就挂断吧。 活着就行。 容卿腰不受力，这会才感觉到疼痛，颤巍巍靠回到床上。 徐秘书看见她电话打通了，站在床边的位置，小声问：“萧小姐还找吗？” “找。”容卿肯定的说。 等她找到萧然，哼！一定要这破孩子知道瞎闹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萧然：我回来个鬼！ 第23章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穿过白色纱布窗帘，照进大开间的房间里。 房间略微凌乱，门口处鞋柜下有一只运动鞋，前头门槛上还有一只，进门就是间客厅，朝阳方向。 右侧是间卧室，推开门，就是张简约大床，床头柜上摆放着昨晚没有看完的书，书页页码126。地面地毯上，散落着一支黑色圆珠笔，前头沙发上，扔着条T恤，耷拉着沙发枕头上。 虽然乱，但不邋遢，桌子，板凳，墙角处看不见灰尘。 卧室连着浴室，玻璃墙体里面全是水汽，刷刷刷的水流声里还有人哼着歌的声音。 歌也不成调，听不出是那首，反正颇为轻快。 门打开了。 萧然穿着白色浴袍走出来，一手擦着头发，一手将沙发上的T恤，和那刚换下来衣服扔进洗衣机，嘴里哼着歌，随手拉上厚厚的蓝色绸缎窗帘布。 脱了浴袍，换上干净的衣服。 衣服上带着太阳的味道。 她顺手收拾了桌面上凌乱的杂物，背上小书包。 一切都弄好，也才八点，萧然关上门，顺着楼梯间，往下走。 刚到旋转口的时候，有人招呼道：“小萧早啊，上班了？” 萧然回头看，一个奶奶穿着碎花雪纺的短衣短袖，齐耳短发用黑色发卡别着，头发的颜色是雪夹着黑层层铺开，她从前是个老师，现在退休了，很少和别人有争执，因此面容显得平和又可亲。 萧然租的房子也是奶奶的，就在楼上，听说本来是要给儿子的，可年轻人都喜欢往隔壁大城市跑，奶奶儿子也一样，房子就空出来了。 奶奶不喜欢关门，每天上下楼的时候，都能看见她。或是在看电视，或是在做卫生，有时萧然有空了，俩人还能聊上两句。 萧然脸上绽开笑容，跟个大孩子似的，极为乖巧说：“奶奶早，嗯嗯，我上班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呀。” 伴着这声叮嘱，萧然徒步穿过小区前的桂花树，那一簇簇小朵朵花儿，散发着让人心悦的香味，甜的叫人发颤。 小区门外放着她新买的自行车，不帅气，很实用，前头有个小篮子，第一眼见的时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 容卿指定不喜欢。 可管她呢！ 她喜欢就够了，当场就买下。 萧然双手握着车把，脚踩着车踏板，大腿有劲极了，一口气穿过了林间小道，穿过了热闹的早市，顶着□□点钟阳光，明媚的光线，清新的空气，绕过长长街道和大路，奇异觉得快乐。 可能是早餐吃了碗豆腐花，又可能是今天的天空格外蓝，但更有可能是因为容卿。 总算是离开了。 这个念头，在她清醒的时候，觉得极为痛快，半睡半醒时，又莫名觉得奇怪。 她真的离开了？ 萧然甩了甩头，收回放飞的思绪，车停在一家大型餐厅门口。 “小萧，来的那么早啊！”门口的服务员冲她打招呼，萧然点了点头，推着车车停在背后的车库。 换上一身白色工作服。 萧然还没有走到厨房，刚进走廊，就听见厨房里有人极为小声的在讨论什么。 “隔壁市有人重金找人。” “找谁？” “你居然不知道，听说好几十万呢！不过听说现在撤回了。” “找到了吗？可惜了。” “哐哐哐——”勺子撞击铁锅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然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反倒被这个吓了跳，脚步停下，顺着声音看过去。 光头中年男子身穿厨师服，身子挡住大半个锅灶，极为魁梧，他扯着嗓子喊：“堆在那里干嘛！一个个事情都做完了吗？料备好了吗！就说闲话。” 声音洪亮，气吞山河，这是厨房的副厨师长。 说是副的，其实比厨师长权力要大，事都是由他来管，总厨很少会过问。 原本聚在一堆的人，脸上带着讪笑，散开，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何师傅早。”萧然打了个招呼，边走过去，边系上腰带，黑白细格子勒出完美的腰部曲线。 光头师傅表情柔和些，点头道：“早啊。” 萧然嗯了声，走到右侧冰箱前，冰箱门是透明的，里面有什么食材都能看见，红的，蓝的，绿的，五颜六色筐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食材。 她伸出白皙的指尖，由左到右点了点。 葱花，香菜快没了。 需要切上一点。 “小萧，你快来一个月了吧？不想着回家看看吗？”何师傅问她。 萧然抬头，看见他一手拿着大锅，一手拿着竹子做的扫帚，测斜将锅里脏水倒出来，水溅到白色围裙上，印上黄色小花。 她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不回。”萧然低头，眼不见为妙，扭身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抽出来。 崭新的，银色金属光泽，锋利刀口，被洗的干干净净，这是萧然的刀。 整个厨房最干净的一把。 她喜欢它，就像是喜欢一切干净整洁的东西，虽然她也忘记了原因。 那天萧然在医院门口听见里面说话声，知道容卿醒了，最开始是惊喜，人之常情。 就算没有爱情，容卿与她也是不同的，她从来都希望对方好。 可紧接着就是一个念头。 跑！ 不跑干嘛？等着对方拉拉扯扯，又吵上一架，吵得面红耳赤？ 萧然不保证自己那个时候还走得了。 徐秘书一开门，自己干脆扭头就跑。 离开容卿后，来到了这个靠海的城市，离家车程大概3个小时，离容卿所在的城市2小时。 一来回家近，二来毕业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弄好，总得拿到毕业证吧？ 住是住下了，可找什么工作呢，相关行业的公司不敢进，其他大公司专业不对口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玩也可以，她手上买股票赚了些钱，也能凭借之前的工作经验在网上接些小活。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难得的，有些亢奋，觉得自己身上充满力量，非得干点什么才好。 她想了想，喜欢吃，记得9岁的时候，写过篇小作文，就是要当个厨师，干脆就找了现在的工作。 别说，还是挺有乐趣，尤其是看见干净的桌面，崭新的刀具，火苗子舔锅底，发出幽蓝色的光，配合着大厨熟练流畅的动作，有种怪异的美感。 至于容卿喜不喜欢，生不生气，她是顾不着的了。 萧然想到这里，切香菜的刀停了停，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八点零五十分五分。 萧然一手放下刀，走过洗手台用手腕推开水龙头，稀里哗啦的水冲洗着白玉一般的手，她一手抽出腰上白蓝条纹的手帕，眼睛看着桌面放着的手机。 手上漫不经心的擦拭水珠。 “嘀嘀嘀”短信来了。 黑屏突然亮起来，在钢铁的桌面打转，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何师傅侧过头看了眼手机，脸上露出笑容，“你男朋友真是粘人，天天卡发短信，赶紧给人回个吧。” “好。”萧然没有反驳，也没有第一时间回信息。 反倒是过了几秒，脸上露出几分纠结，最后还是拿上手机。 播下了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刚响，立马挂掉。 免得和电话那头人对话。 萧然收起手机，望着还没有切完的香菜，长叹了一声，这会她又像是个大人了。 满腹心事的大人。 何师傅硬是没有看懂，摇了摇头，继续干手上的活计。 - 天还没有亮，黑沉沉压着大地，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容卿站在靠墙壁的死角，低头看手表。 六点二十分。 不远处老式职工楼下，走出高个的女孩，她低头穿过老旧的门梁，身上穿着黑色白边运动服，宽松裤子用条细细绳子打结，露出发亮的脚踝。 她站在门口，弯了弯腰，侧身伸展开胳膊，长手长腿，比例极为协调，做完热身后，转头往河边方向小跑。 出发时间，比昨天早了十分钟。 容卿心里想着，身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对方跑起来。 她已经跟萧然大半个月了。 手机现在都可以查到城市定位，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找到了萧然。 可她到底没有逼她回去。 不是不怕，万一又出了点什么差池，萧然和她还会重生吗？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可又不放心萧然一个人在外面，干脆把手上的工作整理一下，交代好事情，搬到这座城市来。 公司必须要回去的时候，开车两个小时的距离也不远。 她完全可以。 可—— 这小半月的时间里，她发现萧然似乎和她记忆里的人，不太一样。 此时这个晨跑，充满活力的萧然，是她所认识的。 过会去吃豆腐脑的萧然，则完全陌生。 萧然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豆腐脑，容卿从来不知道她那么爱吃这个。 还有很多。 很多熟悉和陌生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知道萧然很受欢迎，可她不知道原来萧然不仅仅受同龄人的喜欢，老人，甚至小孩也很待见她，她更加不知道原来— 萧然并不是真的沉默寡言。 她可以跟走丢的小朋友，聊一个晚上，抱着小朋友在家楼下耐心等粗心大意的父母回家。 还有很多。 她所不知道的。 容卿迟疑了，这是她的第一次恋爱，她是头一回，萧然也是。 她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爱萧然，很多时候，她觉得萧然就是她的一部分。 萧然应该是她的一个梦，玫瑰色的，十六七岁挂在枝头，满墙满墙的开放，她将自己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憧憬，所有关于美好的词，都给了萧然。 她是白纸，萧然同样也是。 两张干净的，没有任何痕迹的白纸，乖巧的，摊在桌面上作画，任由一个新手作画。 容卿想的太多了，对于萧然，她有着太多美好的想象。 她想的太多了。 反倒看不见萧然，她自己。 咕咕咕—— 容卿回过神来，看见对面又在吃豆腐脑，吃的一脑门汗的萧然，脸上不由露出笑。 看饿了。 今天吃什么呢？不如就试试豆腐脑吧。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饿不饿？ 第24章 公司办公大厦，早已过了下班时间，高高玻璃窗体黑暗一片，唯独几个孤零零的灯还亮着。 容卿随手关上办公室的大门，走出长廊，看见秘书室有光。 只有徐秘书还在，她对着电脑屏幕的脸，略微泛油，露出疲倦的样子。 这会已经是夜里11点，容卿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 “辛苦了，下班吧。” 徐秘书抬起头来，指尖推了推镜框，声音由于很久没说话，有些沙哑，“好的，我弄完手上这点东西就走。” 容卿点头，刚转过身，背后传来一个十分犹豫的声音，“容总。” “嗯？”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徐秘书。 一堆堆资料和高高的显示屏，挡住了大半张徐秘书的脸，她隔着文件夹，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 容卿等了一会。 她猜得到徐秘书的问题，可并不是很想回答，边拿出车钥匙，边说：“做完，就早点回吧，我和财务说了，这个月给你提百分之十的薪。” “谢谢容总！”徐秘书不问了，刚刚还沙哑的嗓子，透露着一股喜悦。 隔着显示屏，容卿能看见徐秘书，人也变得精神许多。 她鼓励了几句，转身往停车场走去，零碎卷发落在脸颊，脸上也有几分倦意。 停车场，驾驶位上的司机头低着玩手机，声音播放的很大，在安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彭—— 容卿关上车门，人坐进去了，司机才回过神来，连声道歉。 累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说话声便显得格外刺耳。 她挥了挥手，司机停住。 “回吧。” 司机松了口气，启动车子，行驶在城市夜里。 容卿靠着椅背，看向车窗外。 天很黑了，可城市依旧很亮。 车道很宽敞，车很平稳，速度却很快，不知道是因为车少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一盏又一盏的道路灯连成长线，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网着这个城市所有的东西。 滴滴滴滴滴滴...... 电话在西装口袋震动，隔着薄薄的口袋，震的叫人心烦。 不想接的，可想到某人。 容卿手动作快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孙乾。 “回来了吗？”孙乾估计是在夜场玩，震耳欲聋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还是吵闹。 她已经过了爱玩的年纪，对需要熬夜伤身的项目，不感兴趣。 容卿嗯了声，看着车窗，不知道萧然睡了没。 今晚他们是要聚餐？ “出来玩呗，吴越最近练了首新歌，还挺好听的。” 容卿忍不住笑了，头靠着背枕，说：“那是你觉得，从没见过你说吴越的歌不好听。” “别啊，这回真的好听，她创作激情特别高，正和乐队练着呢，我定位发你。”孙乾那头声音更响了，若有若无，能听见吴越嚎叫声。 “下回吧，我明早还过去。” 电话那头一听这话，沉默了，隔了片刻，杂音变小很多。 孙乾似乎走到外面，环境变得安静起来。 “容卿，快一个月了吧，你这跑来跑去，不累吗？”孙乾问她。 容卿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就说：“不累。” “你真是陷下去了。” “有那么喜欢她吗？” 容卿这次没有回答，只是望向了窗外。 ... “容总，回来了啊，先洗个澡吗？我给你放热水。” 林姐听徐秘书说今晚容总要回别墅，一直没睡，见别墅一楼有动静，连忙跑出来看，果然是容卿。 这段时间容卿和萧然都不在，她基本没有什么活做，也就是搞搞卫生。 总算回来一个，林姐说话格外热情，一路快步走过去，接过手提包，西装外套和钥匙挂在门口处。 她动作也格外利索，以显示出她相当能干，有些作用。 “好。”容卿点头，弯腰脱掉高跟鞋，换上棉拖，喝了口水的功夫。 水就放好了。 “容总，水放了好！”林姐在二楼旋转楼梯探出头说。 容卿放下水杯，望着杯子晃动波浪，抬头看了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嗯了声，“好的，我上来了。” 她顺着楼梯走到浴室。 浴室里全是水汽，她将衣服褪去，躺进浴缸里，把泡沫堆的很高，像是一道道白墙将她淹没，没有水，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浴镜下的梳妆台。 一个粉色金边漱口杯是容卿的，还有一个蓝色金边漱口杯是萧然的。 她从重生醒来那刻，飘忽不定的心，好似有了些许安慰。 这是梦吗？ 容卿缓缓沉入热水里。 不是！ 赶紧冒出来！ 水可真讨厌！ 容卿腾的一下冒出头，甩动卷发，水四处飞溅，发出划破风的声音。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打开蓬头，水流哗哗哗冲洗掉一身的泡沫。 洗完澡，容卿穿着红色浴袍走出浴室，打开走廊灯，整个房子变得亮堂起来。 距离上次争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打闹的痕迹早就被林姐整理干净。 可到处都是萧然的痕迹。 更衣室里，有她的黑色衬衫，快垂到地面的西裤，以及地面一边小，一边大的鞋子。 39码的鞋子。 容卿擦拭着头发，走到鞋柜前，看了看，隔了会忍不住缩出自己的脚，试探性穿了她的黑色皮鞋。 宽出大半个脚后跟，松松垮垮的，走是走不动路的。 容卿忍不住发笑，还是穿回了自己的拖鞋。 俩人的房间看完了，她走过健身房，架子上蓝白条纹的毛巾，角落叠放着一箱萧然爱喝运动饮料，刚刚拆开，纸箱朝外缺了口子，少了一瓶。 又走到隔壁房间。 书柜上有萧然爱看的书，有些翻到书面发白，有些外壳有些破损。 书桌上还斜放着个招财猫，手举着，脸上的笑容格外可亲。 和萧然高兴时有点像。 容卿拿起来，手心似乎有纸张的感觉，她举高一看。 嗐，不就是萧然的笔迹吗？ 萧然早年字迹不是这样，后来她觉得不好看，专门请了书法老师教。 练了小几年，才有现在的字迹。 写的什么？ 容卿将罐子举过头顶，抬头看了看。 为退休？ 容卿摇了摇存钱罐，钢镚发出哐哐哐的声音，还有几张纸币的感觉。 就这点钱，为退休得存到什么猴年马月？ 多大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 容卿笑惨了，抱着存钱罐，坐到床边，她靠着墙，一手轻轻搭着罐子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想着那个孩子应该是睡下了。 又想到晚上孙乾的问题。 她呀，才不喜欢萧然！ 她只是早已把萧然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而已。 .... “萧然，咱俩喝一杯！别留哈，咱俩得干一杯。” 晚上10点过，萧然刚给容卿响完电话，一抬头，厨房灶头的师傅走到她背后，找她喝酒。 小地方就是这点不好，酒桌文化盛行，喝酒也不自由，实行走一圈，还不能大家伙一起走，得一个人走一圈。 今晚是餐厅聚餐，萧然之前喝了不少。 头已经有点晕了。 可偏偏敬酒的人，还干一杯！ 萧然碰了个杯，眼瞅着对面师傅仰头而尽，手有点抬不动。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喝完的时候，衣角被扯了扯，低头一看，一只白嫩的手正扯着自己的衣服，顺着手，抬头一看是老板娘苏竹青。 苏竹青穿着一身连衣裙，A字紧身的版型，勾勒出接近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她年纪不算大，二十五六的样子，模样说不上很漂亮，但有自己韵味。 就是她面试的萧然。 说起来也是怪，萧然没经验，又是头一次面试，可一试就过了。 “老武，欺负人不是，人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全干，萧然听我的，抿一口就行。”苏竹青用玩笑语气说道。 灶头师傅也笑，憨憨的说：“成，抿一口！” 萧然低头抿了口，抬头看苏竹青，她笑着说：“行了！大家伙各自吃各自吧。” 意思是各自喝酒，别走圈。 萧然逃过一劫。 聚餐结束后，有接送的原地等，没人接的打车，萧然属于没人接的。 可她住的地方近，不用打车，走路了。 苏竹青也走路。 萧然不知道她住哪里，也没有问，大步往自己的方向走。 走到河边的时候，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后头脚步声哒哒哒。 萧然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苏竹青，仿佛是等她并肩走一样。 苏竹青眼睛亮了下，快步走上前，可也不说话，就时不时扭头看萧然。 “刚刚谢谢。”萧然说。 “客气什么，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聚餐，是不是就喝多了，你的量也就半瓶吧。” 苏竹青语气愉快，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夜里的风有些大，萧然把帽子戴上，双手插进口袋里说：“你心挺细。” “是吗？也不全是，我平时就挺粗心的。”苏竹青说着，换了个方向走，挪到风口的位置。 风小了。 萧然愣了愣，低下头，不再说话，埋头往前走。 苏竹青也不在意，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糖，紫色牛皮纸包装的。 糖纸扭动时发出簌簌的声音。 萧然顺着声音看过去，苏竹青指尖剥开糖衣，修长的手指夹着白乎乎的糖，放进口里，似乎察觉到萧然的目光。 她侧过头笑问：“要尝尝吗？” 第25章 晚上突然下了起大雨。 雨势来的急，许多人都没有准备，街上没带伞的人四处逃窜着躲雨。 唰唰唰的雨水冲洗着城市建筑，砸在高高的屋檐上，顺着墙壁划出一道痕迹来。 容卿摇下车窗，一手搭在车盘上，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西餐厅。 她等了会，不知道有多久，大概是晚上八点半左右。 可能是由于下雨的缘故，餐厅并没有多少客人，随着最后一波客人结完账，餐厅就主张关门下班。 餐厅门口屋檐底下，就站着她的小萧然。 年轻十岁的萧然。 容卿最开始看到的时候，颇为好奇，她和十年后几乎变化不大，脸还是那么年轻，充满了青春感，饱满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她喜欢她这一点。 重生了后，年轻和阳光几乎是不用说的，她这个岁数的外表，有，是很应当的。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眼眉相比以往也舒展了许多，多了些洒脱。 她穿着一件白T恤，领口很宽松，露出完美的锁骨线条，宽松的牛仔裤，由于下雨的关系，往上折了两折，露出足踝。 又细，又白，又直挺。 隔着朦脓的雨，萧然往那一站，独特的气质，高挺的身子，完美的面容，就像是一幅雨中画像。 容卿霎时间呼吸紧了，心里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忧。 雨那么大。 想看看周边有没有路人，好叫路人去买两把伞，给萧然送去。 她抬头正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毕竟雨已经下了有段时间。 容卿回头看见萧然将手里的蓝色牛仔外套穿上，压了压鸭舌帽，似乎打算冲到对面便利店。 别啊！ 似乎有人听见了她的声音，萧然被拉住了。 被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针织长袖扎进裤腰带里，黑色长裤配长筒靴，站在餐厅门口的位置，一边拉住萧然，一边把黑色小伞撑开，遮在两人头上。 这人是餐厅老板娘？ 女人个子不算矮，可萧然个高啊，把她样子挡了一半，容卿看不太清楚她的长相。 也好，赶紧送萧然去便利店吧。 这小伞还能挡两个人？别俩人都给淋湿了。 容卿心里想着，眼睛盯着她们，有一点点不舒服，可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开车跟着俩人身后。 没去便利店。 好像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也还算正常，可能是一个方向，下雨天一起回去也正常。 容卿安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忍不住用力起来。 嘿！往哪放！你的手往哪放！ 松开！ 女人居然拉住了萧然的胳膊！ 她想干嘛？ 容卿身子坐直起来，眼睛盯着前方小路上的两人，有些窝火，可又觉得不至于。 现在冲出去，时机显然是不对的，她忍了。 她双眼紧紧盯着俩人。 一辆车越过她的车窗，飞快往前头开过去，唰的一声，车道两边水波四溅。 女人走在里面，一把拉过萧然的腰，把她带向自己，大半个身子被她拥进怀里。 容卿这下看清楚她的脸了。 平平无奇！ 距离变得很近。 近的容卿彻底怒了。 那辆溅起水花的车开走后，她还不放开萧然，还抱着。 情敌，绝对是情敌，容卿有什么不懂的，刚刚见面时，模糊的不安得到确证，这个女人绝对是情敌。 铺面而来的危机感。 她此时已经想不了太多，四处张望，哪里能停车，没找到，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小萧然已经挣脱开对方。 俩人距离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还好。 容卿松了口气，她该知道的，萧然是个慢热的人，很难轻易说喜欢上谁。 就连她俩都磨合几年的时间，才熟悉彼此。 容卿手松了松，胸口闷的很，她伸手拿出气泡水扭开，正好在红绿色灯的地方停下，大大的灌上一口。 那点火气却好似下去一样，老梗在嗓子眼。 好歹从萧然的动作里得到些许安慰，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几秒。 那女人！ 居然靠近萧然，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萧然扭过头，脸上露出笑意。 女人又说了什么，俩人同时笑出声。 雨是很大的，声音自然吵杂，可容卿好像听见俩人笑声一般。 她心里不知道为何，开始泛酸，酸的眼窝疼，酸的心尖疼。 酸的不知道如何才好。 萧然笑了。 萧然在自己身边笑成这样的场景，有几次？ 她还以为她不爱笑。 容卿呼吸无端难受起来，绝对是雨的原因，她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伸手打开了雨刷。 水被刮干净。 俩人的笑就看的更加清楚。 她嫉妒了。她真的嫉妒了。 她嫉妒的牙根发痒，发疼。 ... 雨停了，天空好似变蓝几分，幽幽的蓝色像是秋天湖水，偶尔几片白云飘过便是清波拂过，月亮挂在顶端，那么亮，那么圆，那么明。 老式小区并没有停车场，当时是作为职工楼修建的，好在有个极大的庭院，可以停车。 容卿车靠在楼下，她看着女人将萧然送回家。 昏暗的灯光下，俩人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一长一短，尾巴重合在一起，像是老电影里面的场景。 女人脸上的笑容也在说明。 她们相处不坏。 容卿面无表情看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该是难过的，可又不仅是难过。 萧然那么好，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 滴—— 手机响起来，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本来安静的氛围一下就被打破了。 容卿连忙蹲下，手摸索着副驾驶的位置。 手机呢！真是越急越摸不着！ 别叫了！再叫萧然该发现自己了。 容卿脸都憋红，手摸到地板，可算摸到了个手机，连忙把车灯关了，蜷缩在车里，按下了接听按钮。 “怎么才接？”容父的声音。 容卿冒出一点点头，瞟了眼车窗外，小区门口处的俩人早不见了踪影。 去哪了？ 容卿来不及回父亲的话，连忙回头看小区出口小路，看见了黑色黑裤的女人往外走。 她松了口气，重新坐直，把电话挪到耳边说：“爸，我刚刚有点事，怎么了。” “听徐秘书说，你去c市了？” “嗯，过来玩。”容卿随手将车灯重新打开，她抬头看职工楼，见一层层亮起灯，直到6楼后停下。 容父问，“什么时候回来。” 没等容卿回答，那边接着说：“不用说其他，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容卿，你不该像个孩子一样，我放你到分部是想你锻炼，不是想要你凭着一点成绩，就胡来。” 什么时候回来？容卿不出声了，她低头翻柜子，掏出一包烟。 容卿抖动着烟盒，用嘴唇夹起一支，烟身翘着，雪白的牙咬着烟嘴，又翻出火机点燃。 烟味夹在着奶油的香水味。 她的确不该的。 上辈子不该以自己的意愿强加给萧然，这辈子也不该像个孩子一样追着萧然不放手。 如果萧然离开她，会更快乐的话。 电话那头也不说话，不催促，也不挂，静静的等着。 她爸是很有耐心的，向来都是。 容卿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手伸出窗外，靠在车边上，看着烟灰像是雪花一般飞落，她说：“回了，c市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如此说道。 电话那头过了会说：“好，回就直接回总部吧。” “好。” .... 今晚十点，容卿的短信没有来。 萧然也没有给她致电。 窗户外的那辆白色轿车停了一夜，萧然也在客厅的窗户边上站了一夜。 厚厚的蓝色绸缎窗帘挡住月光，也挡住了昏暗的小电灯，萧然搬了张红木凳子坐在窗边，观察底下的车辆。 车灯一直开着。 几次打开车门，人走下来往楼道大门方向看，又几次倒了回去。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不大，毛毛雨一直下。 萧然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端着面条，挑开窗帘继续看，人还在。 搞不懂她想干嘛。 一直到五点，车才开走。 萧然搞不懂她的意图，那天容卿模模糊糊发的短信，使她猜测容卿也重生了。 一开始是怕的，可怕着怕着，忽然又不怕了。 她就是好奇，这个人怎么了？ 跟了她大半个月，什么话也不说，一点也不像她的为人。 按她以前的作风，可没有那么柔和。 .. “哐！！！” “小心点！沙发要斜着！对，别撞坏了，这牌子贵着呢！” “慢点慢点！小心点放。” 不知道几点，隔壁哐哐哐的响起来，似乎在搬家，动静极大，把没睡多久的萧然吵醒了。 她一脸懵逼的坐在床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拿起手机一看。 七点！ 萧然有些生气，将被子掀开，穿上拖鞋，披上件外套，气势汹汹走到门口，打算和新邻居理论一下。 谁那么早搬家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萧然推开门，门外旋转楼梯不断有搬家公司的人上来，肩上扛着崭新的家具。 好眼熟的牌子。 萧然皱着眉，把目光转向隔壁大门，门口挤着一堆人，原本老旧绿色铁门被拆下来，放在楼梯口，大门敞开着。 里面也挤满了人。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说话，“你看着来就行，我要今晚就入住，墙就不刷了。” 这声音？ 她立马掉头，大步走向自己的门口，可还没有走到了，背就被人轻轻的，若有似无的拍了一下。 萧然身体停住，缓缓回头看，容卿就站在自己身后，歪着头对她笑。 容卿穿着白色宽松的裙子，只用一条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卷发及肩，眼里像是装满了星辰，亮着，她对萧然伸出手，甜甜的说：“早上好呀，新邻居。” 作者有话要说：都闪开！容总要发力了！ 第26章 这天早晨的阳光很好，是个难得明媚的大晴天。 6楼正好在楼层中间，楼梯上来处有个巨大的窗户，通透的，四方形。 阳光照进来。 整个楼梯间像是被一层柔软的金色薄纱轻轻罩住，空气里跳跃着细碎的尘埃，将萧然眉眼染上金色，好看极了。 容卿笑着，并不着急说话，细细的看着萧然的模样。 这是重生后，俩人第一次面对面。 萧然站在原地，往后退了两步，哐当一声，撞到自家门框上，退无可退，只好贴着门，裤脚由于刚睡醒没来得及拉下，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金色阳光那面，近乎透明的光泽，像是什么？说不清，只是让人心生无限的欲，将那点阳光下的脆弱吃下。 背后有些过路的师傅们，走到楼下，在楼梯口向上看，忍不住和他前头的人低语：“这地方，环境是不怎么样，可人是真漂亮，怪不得这有钱人家的老板连夜要搬过来。” “可不是吗，5点啊！一清早的，如果不是价格翻了三倍，又是旺季，那里临时找得到人和东西。” “真瘦，皮肤白的，跟个奶娃娃似得。” “行了行了，赶紧搬吧，最后一件了，声音小点，别让老板给听见。” 师傅用脚踹了下同事，催促他往前走，自己却忍不住往后看了看。 明知道是已经走远，看不见的。 装修公司的负责人，检查了一下东西，走出门对容卿说：“老板，东西都搬过来，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电话。” 容卿视线没有从萧然身上挪开，她笑着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人都走了。 楼梯间，就留下俩人。 昨晚刚下过雨，空气中夹杂着青草香，风卷带着水汽，地面发青，石头般青色，往上冒着湿漉漉的水珠。 容卿往前走。 萧然往后退。 可已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见她步步逼近。 一步，两步，三步。 容卿停在她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近的能看见彼此眼里的自己。 萧然一动也不敢动，一只手抵着门，一只手不知道怎么放，似乎想要挡住她，可又不敢，只好垂在身侧握着。 她那也不去了。 萧然低着头，乖，这倒是和记忆中的她十分像，可她太乖了，乖的过分。 乖的没有了自己脾气。 容卿无端的一阵心酸，她低声问：“你怕什么。” 语气过于温柔，吓了萧然一跳。 以前容卿极少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命令，永远都是命令。 这人不对劲。没理由。她有问题。 萧然更加警觉，往后缩了缩：“没有。” 没有才怪。 容卿目光落在了她的手。 握紧的手。 她没有抬头，微微退后一点，空间变大了些许，萧然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是怕我逼你上课？明天9点？” 容卿说完抬头看萧然，见她身子骨一下就绷紧了，双眼警惕的看着自己，不知道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还是想起了被逼着上课的回忆，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真。 风声仿佛带来了叹息，卷起了萧然的碎发，遮住她的眼神。 容卿声音低沉，她说：“然然，下课了。” 这次换你教我。 怎么爱你。 萧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保持警惕，生怕这人突然来个反转，可容卿没有。 她退后两步，然后缓缓蹲下。 地面很湿，水汽被阳光蒸发，带来一整难以言喻的闷热。 容卿鼻尖微红，嘴唇发干，低垂眼帘，不去看那雪白，只是伸出指尖，轻轻的，扯着那白色睡裤边角，缓缓拉下。 然后没说一句，她站起身，对萧然笑了下。 容卿转头回了房间。 隔壁崭新的，雪白的大门关上。 萧然立马回家，先把铁门反锁上，再把里面门阀扣上，还不放心，使劲拉了拉，确实没动。 她环顾了一圈房间，走到衣柜前，二话不说抽出行李箱，手脚利落的往里面装衣服。 这人疯了！ 容卿不对劲！ 指不定后面有什么等着自己。 萧然联想到她跟了大半个月自己，什么事件也没有干，更觉得自己没有想错。 这人有问题！ 嘀嘀嘀—— 就在萧然把仅有几件裤子扔进箱里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翻身走到床边，拿起来一看。 【对了，这次你要是再跑的话。】 【你爸家见吧。:)】 发信人：容卿。 .... “萧然，等等我们。” 餐厅前台，晚上不到八点，萧然下早班，背着单肩包，正把手里的雨伞折起来放进包里，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的声音。 她回头看，正是餐厅的大堂经理和苏竹青。 大堂经理见萧然回头了，才放慢脚步，一边把散落的头发用黑色橡皮筋绑起来，一边对她说：“晚上有活动吗，没有的话，和我们一起去玩呗，今天广场有灯光节。” 苏竹青站在她身边，换了套新买的裙子，裙子很长，差点拖地，松松垮垮的，走起路来，身子若隐若现，脸上也画着妆，似乎重新补过，灯光下格外美艳。 她柔声说：“这会还早，出去逛逛，10点左右回去正合适。” 经理把钥匙交给前台结账的同事，小声叮嘱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同事接过后点了点头。 三个人前后脚走出门口。 餐厅门口灯光是彩色的，红的，蓝的，照着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经理和苏竹青是很多年的朋友，自然是明白朋友心思的，从刚把萧然招进来那天起，她就明白。 她也觉得萧然好，模样自然是不用说的，进来的头一天，全餐厅的人，谁不是偷摸着瞧人，为人低调不说虚话，脾气也好，做起事来从不说苦，有条有理。 各方面能力都不差！ 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俩人啥进展都没有，看得她着急，嘴角差点长出个泡来。 按理说她朋友，也不差，模样身材家底都算得上不错的。 可就是一点，圈子太小了，也不爱主动，最后一直单到现在。 萧然一看就是和朋友是一样。 俩人模样也般配。 最重要的是，自己朋友喜欢萧然啊！那必须是要追的。 门口风大，萧然把背包的拉链关上，抬头看了看广场的方向。 广场距离餐厅不远，是c市有名的旅游打卡点，周围都是高楼大厦，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有音乐喷泉或者灯光表演。 经理见她有些犹豫，递了个眼神给自家姐妹，示意她直接冲，挽住她的手就走！ 苏竹青看了看萧然，又看了看朋友。 冲！她走上前，拉住萧然的外套，“走吧，请你喝奶茶。” “不好意思，萧然不喜欢喝奶茶。”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经理看见女人从一辆高级轿车走下来，身穿连体裙，上身嫩黄色大面料，胸口又是紫色扯出半角，旁人绝对穿不出的配色，放在她身上就格外大气优雅。 下身是紧身鱼尾裙的设计，包裹住完美的曲线，白皙脚上穿着高定羊皮小高跟，好一个人间富贵花。 她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身姿挺拔，手上拿着手提包，长腿没有迈几步，走到萧然面前。 容卿伸出纤细的手，指尖涂着红蔻，显得她手格外白嫩，轻轻搭在萧然的手腕上，回头看向两人，淡淡的说，“她向来不喜欢喝甜的。” 输了。 经理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可扭头看见自己朋友的眼睛，一直望着萧然，又想到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她挣扎问：“萧然，你不喜欢奶茶吗？” 苏竹青听见这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看向萧然的眼神里，也有了几分紧张。 呵。 容卿冷笑一声，下意识让想要萧然快说。 可下一秒她忍住了。 她要改，她不能这样。 容卿勉强微笑，手也放下来，看着萧然后脑壳飞扬的呆毛，压着气，不说话。 “我的确不喜欢奶茶。”萧然说。 容卿看了看另外两人，本来面目可憎，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丑了。 她重新轻轻搭着萧然的手，侧过头看见萧然看着自己，脸上似乎有些挣扎，又有些怕，又仿佛像是试探般说：“我自己买喝水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容总：你什么意思？ 萧然：你猜。 第27章 萧然往容卿表情看了一眼，身子微乎其微的退后一步，以保证随时可以撤退。 她是怕的，左眼挪到餐厅门牌灯光上，余光瞄着容卿，语气试探，“其实逛逛也可以。” “就当锻炼身体了。” “那当然，成天在厨房，也没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老憋着不成。”经理硬着头皮说，她手拉了拉苏竹青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将鬓角散落的碎发拨弄在耳后，目光落在容卿身上。 主要是灯的问题。 餐厅五颜六色的灯实在是太过于亮，照在人面上，难免看不清细微的表情，只能看个大概的外貌。 莫名其妙，明明是头一回见面，经理便下意识认为容卿是发令者。 人们应当服从她意见。 而不是违背。 容卿面色不变，她看着萧然。 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 “你想去吗？”容卿说话了，她站姿未变，神情也没有变，只是眼里模糊的带着点温柔，她轻轻拍了拍萧然的肩。 萧然又往后挪了挪，心里不是很确定，可她还是想试试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弱弱的点了头。 “那就走吧。”容卿说，语气轻快。 她答应了？ 萧然微妙的抓到点什么东西，可又说不太清。 她不傻，她能感觉到这段时间里，容卿的不同。 眼前的容卿和上辈子的容卿明明是一个人，可又不是一个人，要说什么不同。 萧然也不清楚，她只是猜测。 容卿似乎在改变。 变得不那么把个人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她似乎在学着尊重自己的想法？ 萧然并不确定，她的猜测对不对，她只是想要试试看。 眼下好像的确是这样。 可她为什么要改？ 她的企图是什么？ 萧然来不及想明白，容卿就牵着自己往广场处去了。 苏竹青和经理俩人走在萧然左边，容卿在右边，小路上的灯光，一盏又一盏，风吹过榕树，发出沙沙的树叶声。 夜里的风是那么清凉，叫人痛快。 萧然有些迷糊，又有些奇怪，可不妨碍她觉得快乐。 这还是第一次呢！ 她提出了和容卿不同的想法，这当然是很小的事，小到不能再小，可却是上辈子的一大步！ 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退的人！也没有勇气做出的事情！ 她这次做到了！ 萧然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容卿，风吹起她的卷发，像是风拂过湖面，扬起波浪般的颤动。 容卿额头前有些许碎发，借着轻柔的风，她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仿佛是察觉到萧然的目光，她看向她，低下头靠近萧然的耳边低语：“你很开心？” “嗯？” “没事。” 容卿伸出纤细指尖，将飞起的碎发拨到耳边，脸上好像是笑着，但也好像没有。 空气里是淡淡的奶香味。 ... 灯光节晚上7点半就开始了，每半个小时就有一场，人很多，围绕着广场仰着头看天上飞来飞去的大蚊子，这些金属结构的蚊子，一会排成三角形，一会排成正方形，一会又成两条直线，身上的颜色也随着队形变来变去。 看表演的人，多数是家庭的，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年纪稍大的出来散步中年人，神情都很惬意。 这样的夜，是值得惬意的。 夏天的星空，由于昨晚下过雨，天空格外清朗，悠闲的云朵朵飘过，有风。 小风，轻轻拂过人脸，带走白天的炎热，很舒服。 广场喷水池边上有个观赏区，是圆形的座位，有6排，一层层往上，像是梯田一样的阶梯式。 萧然坐在1层角落的位置，她身子斜靠在栏杆上，修长的腿岔开坐着，姿势很是霸气，白色球鞋刷的雪白，干净极了，黑色裤脚往上缩，露出一点点白，在夜里格外显眼。 苏竹青目光落在容卿的身上，她就坐在萧然隔壁。 不。 是落在俩人牵着的手上。 她们自然而然的坐在一起，自然而然的牵着手，一直没有放开过。 “一排角落，看到没，短发的那个，好看不，皮肤真白。”观赏区3层有人在说。 她的朋友也说：“啧，看见了，全排就属她最高，可惜咱这里只能看见侧脸，不知道正面怎么样？” 苏竹青心说，更好看，可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俩人低语。 “隔壁那个也好看，气场真强，她俩是一对吧！据我观察，手一直是牵着的！谁家姐妹牵手十指相扣？” “我看也是！” 她俩还在低语。 灯光秀又开始了，一辆辆小蚊子直飞天空，萧然抬起头看向左边，露出正脸。 身边有人发出低呼声，过了片刻，才说道：“那女生正脸绝了。” 苏竹青也看下去，仔细端详萧然的时候，正好和萧然的目光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 苏竹青呼吸骤然就紧了，眼睛却始终没有挪开。 ... “媚媚，你说我还有戏吗？” 苏竹青拨弄着手腕的银首饰，这是她阿妈给她打的，从小带到大，据说能该孩子带来好运气。 她眼睛看着楼下的俩人，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身子往前倾，语气带着点疑惑。 表演已经结束，人群散去。 经理往后靠，她语气有些迟疑，“我觉得悬。” 她俩多年的朋友了，犯不上说假话骗自己的朋友。 观赏区一层，萧然站了起来，长胳膊长腿，多么显眼的人物，多么漂亮的人物，脾气三观又没有半分漂亮人的傲气。 “不过你可以试试。”经理腾的一下站起来，她拍了拍朋友的胳膊，“万一呢，真要成了，那不就赚了？没成试试也不吃亏。” 广场很大，左边有一片美食区，白天是不开门的，晚上才营业。 大多是烧烤或是串串之类的东西。 不健康，可格外的香。 经理拉着苏竹青从角落的楼梯走下来。 苏竹青看见萧然和容卿在下面等，俩人没有牵手，也没有说话，可气场看着却出奇的一致。 她真的有戏嘛？ 苏竹青心里很是没有底，小心翼翼走到一层，语气故作轻松的问：“萧然，你渴不渴，我去买个水？” 容卿没说话，身子软软靠在倚栏杆，也不看萧然，抬头看远处玩吹泡泡的孩子。 “有点，走吧，前面有个便利店，我和你一起去。” 萧然说罢，扭头看了看容卿，像是在确认些什么，容卿还是没有说话，可扶着栏杆的手，明显用力了很多，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三，二，一。 容卿没说话。 萧然暗暗挑眉，心道声厉害，转身真的往广场前方便利店的方向去了。 苏竹青有些吃惊，可也难以藏住脸上的喜色，她双手略微不安把裙边拉整齐，又理了理发尾，快步追上去。 原地，就剩下经理和容卿。 空气一下冷的吓人。 容卿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不受半点影响，可目光却望向了广场的人群。 准确来说，是望向了人群中那个高瘦身材的萧然。 以及苏竹青。 经理不敢说话，半句话也不敢，低着头玩着手机，脚步缓缓往后退，退到一米开外的位置，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女人的气场可真有够吓人的。 ... 便利店的冰柜，萧然站在前面，手指轻轻掠过里面五颜六色的汽水，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饮料种类多不胜数。 她很认真，便仿佛没有感受到隔壁苏竹青忐忑的心情。 萧然打开冰柜，伸手直奔绿色瓶子的气泡水，拿了两瓶，然后身子往边上站，让出冰柜前的位置说：“我拿好了，你看你和经理喝什么。” “我都可以，和你一样就行。” “经理呢？” 苏竹青想了想，低头看了冰柜左下角的可乐：“我帮她拿，她喝可乐。” 冰柜里透着冷气，尽管是夏天，还是叫人发冷。 萧然又拿了一瓶气泡水，一双手夹着三瓶，拿不稳，她用膝盖将冰箱门顶上，突然说：“老板，今天来的这位刚没有来得及和你介绍。” 她夹着三瓶饮料往收银台走，长腿迈的步子大，没几步路就到了。 苏竹青有种不安感，她隐约猜到对方想说什么，快步走上前，把可乐放到收银台，装作从背包里拿东西，没有说话。 收银员是个熟手，动作很快，手里扫描机器对着条形码一扫，价格就都出来了。 萧然一手把钱放到台面，一手接过口袋，淡淡的说：“她是我对象。” 果然如此。 苏竹青拿东西的手僵住，缓缓落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许久才嗯了一声。 收银员站在柜台里面，好奇的眼神看着俩人。 萧然把她那瓶气泡水拿出来，长手一伸，递给她：“走吧。” 沉默。 回去的路上，萧然走在前面，明明只有20岁的年纪，可身子却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 原来她知道。 苏竹青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问了句：“你们真的是情侣吗？” 还是说只是为了婉拒她，而想出来的借口。 萧然把袋子换到右手，轻松的拎上来，又拎下去，想了片刻，很真诚的说：“假的。” “我不打算谈恋爱，这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4 21:34:19~2021-02-25 22: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默咆哮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咆哮者 3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萧然真心是这样想的。 她不想恋爱，至少现在不想。 不管是眼前的苏竹青，抑或是容卿。 喜欢是难得可贵的，是值得被尊重的。 她们都应当被真诚相待。 今晚的风，是真喜欢萧然啊，一会吹起她刘海，一会扬起她衣角，将T恤吹的鼓胀，清瘦的肩背，像是薄薄纸，又像是铁板，那么软又那么硬。 萧然用手压了压头发，走在前头，另一只手拎着袋子，摸了摸口袋。 她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钥匙呢？哪去了？ 由于手里拿着东西，只能胡乱摸了摸几个口袋，都没有，忽然想起刚刚拿钱的时候，还在。 她猜想是不是忘在便利店了？ 屋子就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萧然这里，一把在房东奶奶哪儿，可奶奶雷打不动九点钟上床睡觉。 9点一刻，她抬起手看了看手机，奶奶一定是睡了，不行，得回去找找。 萧然猛然回头，身后跟着个黑影子。 苏竹青差点撞上她，惊慌中抬起了头，双眼通红，脸上全是泪，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回头。连忙背过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手背胡乱擦拭脸颊，压抑着。 可—— “我钥匙忘了拿，你先回。”萧然心里一颤，见她背过身，知道苏竹青的意思，当成没有看见一样，快步跑回了便利店。 萧然越跑越快，直到跑到门口了，推开门。 哐当。 门关上。 十分无情。 ... 观赏区。 经理站在栏杆边上，正在讲电话，嘴里说着：“可不就是，我说当初叫你买大，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还是竹青好，面积买的最大，家里来多少人都不怕。” 苏竹青背对着舞台区，站在角落，不知道在干嘛。 容卿低着头在回复信息。 三个人各自都站的很远，陌生又疏离。 经理抬头看见萧然回来，跟电话那头说了声，问她：“钥匙找到了吗？” “没。” 萧然摇头，一路跑回来，又是夏天，额头有些薄汗，她从包里拿出张纸巾，随手擦了擦额头，心里也在嘀咕，钥匙去哪。 “没事，竹青房子大，你今晚去她那住一晚，明天重新配把钥匙就成。”经理看样子还不知情，一脸正色的把苏竹青拉过来。 萧然下意识看容卿，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一边，看不出喜怒，紫色袖口盘着的珍珠发着异样的光。 “你看我干嘛？”容卿问她。 萧然摇了摇头，“不干嘛。” “不用，房东那里还有把。”她扭头就对经理说。 这就不好强求了。经理点了点头，又看自己朋友一直不说话，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人多不好问。 前面回去的路，正好要经过美食街。 “那我们逛逛美食街，就回去吧。” 经理提议，苏竹青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 “好。” 左右回去的路都要经过美食街，萧然点了点头，回头看容卿，她站在水池边上，声音平稳的说：“我不吃。” 喔。 萧然往前走了走。 五十米左右吧，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看，容卿伸出来的脚立马又缩了回去，双手抱膝，面上毫无表情。 萧然又往前走了走。 一百米左右吧。 她停下，偷偷回头看了看，容卿手放下了，脚也迈出来了，敏锐发现她的目光，似乎哼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萧然不走了，她朗声说：“走嘛！” “我陪你走走而已，不吃！不喜欢。”容卿不情不愿的跟上来，语气很肯定，随手拨了拨手里的链子，像是掩饰什么。 萧然当然是相信的。 容卿的确不爱吃油炸，烧烤之类的食物，身材保持的一直很好，如今身上这条裙子，就算是放在十年后，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是，谢谢容总。” 萧然想笑来着，可是忍住了。 ... 夜市很热闹，大概是因为灯光节的原因，格外人多。 说是夜市，其实就是两条街道，中间留了个大约两三米的宽，左右都是小车改造成的店铺。 卖什么的都有。 容卿很少逛夜市，更加少逛具有当地地域风情的夜市，前排看了，看后排，左边看了，看右边。 五颜六色的招牌上挂着灯泡，一串串led将整个大街连成线，像是流水席一样。 咦。 豆腐脑？ 容卿停下脚步，她盯着纸张招牌上写着三个字，又看了看前面萧然的背影。 铁青色的保温桶被掀开，老板手脚麻利打出一碗递给前头客户，“美女，吃什么？” 容卿回头愣了下，下意识说：“来碗豆腐脑，多加辣。” “好勒，马上就好，您是外地人吧。” 容卿点了点头。 “一看你就不是本地的。”老板摇头晃脑，笑嘻嘻将装好的豆腐脑放进白色塑料袋子里，打了个结递给容卿。 老板说：“三块钱。” 容卿给了钱，提着一袋豆腐脑，呆呆往前走。 夜市垃圾桶很多，几乎是一个档口就有一个。 容卿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看着垃圾桶。 莫名其妙的。 她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像是她多惦记萧然一样，别扭。 手里的豆腐脑被扔了出去。 豆腐脑旋转了个圈圈，稳稳地落入了黑色垃圾桶里。 下一秒。 容卿后悔了。 扔豆腐脑干嘛。 凡是不都得有第一次嘛！不是说好要改得嘛！她是想要萧然吃得！ 萧然爱吃啊！ 容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一肚子气，也不知道气什么。 ... 这人有问题！ 萧然站在前面的公仔店门口，她眼睁睁看容卿买了豆腐脑，又眼睁睁看着她扔掉。 刚还在奇怪容卿居然吃豆腐脑。 下一秒就更加奇怪了。 买了还扔掉，这是什么操作。 喔！ 刚刚某人说她绝对不吃，现在想吃，不好意思了。 是这个原因吧？ 越想越有道理，毕竟容卿那么爱面子。 嗐。 萧然了然走过去，跟卖豆腐脑的老板说，“麻烦给我碗豆腐脑，不要辣。” “好勒。” 老板拿出个小碗，动作利索的用大勺装了满满两大勺，往上面放了醋，酱油，花椒面，各种调味料，没有放辣椒，手脚利索打包装好。 “您拿好，小心晃。” 萧然道声谢，拎着豆腐脑，一抬头就看见容卿站在街道中央，由于穿着和气质问题吧，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是夜市最显眼的崽，一眼就能被看见的那种。 容卿目光落在豆腐脑上，语气平淡的说：“你买的啊？” “嗯，没放辣椒。” 意思是你可以一试。 容卿错愕抬头，“给我买的？” 不然呢？ 萧然有点想要笑，可为了保护某人的面子，“嗯，给你试试，挺好吃。” “那。” 容卿嘴角微微上翘，又极力压住，可喜悦是藏不住得，她眼睛像是天上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努力冷静说：“那就试试。” 真有够嘴硬。 萧然心里好笑，解开塑料袋子，袋子上滑落很多水珠，推开到圆碗得底下，将勺子放进里递给容卿。 她吃了一口。 下一勺就喂到萧然面前。 容卿举着塑料小勺子上，嫩滑的豆腐晃晃悠悠，好似不稳一样，让人怀疑再不吃，就有掉下去的可能。 萧然只好含下。 味道不坏，豆腐脑嘛，只要够滑，味道都不会差。 然后下一勺又来了。 萧然都怀疑到底是谁想吃这个。 一碗至少有四分之三都喂她肚子里，容卿倒是没有吃两口。 可说她没吃吧。 又开心的跟个小孩。 夜市就是一条直长廊，走完也不过二十分钟，经理和苏竹青早早就在尽头处等着了。 经理就住在附近，苏竹青说要回店里拿东西。 原地就剩下萧然和容卿。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 氛围一下就变得安静起来。 平静像是无风无浪的海平面，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知名的情绪在人们看不见得地方汹涌，仿佛下一刻海面便会卷起渲染大浪。 萧然踢了踢脚下得塑料瓶子，瓶子顺着地面一路滚啊滚，装在大树脚下，腾的一下，又滚了回来。 “你去买水得时候，和她说了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了容卿的声音。 她回头看，容卿缓缓向自己走上来，那是段上坡路，小羊皮高跟鞋踏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在夜里被拖得很长。 像是倒计时回音，不断在萧然耳边响起。 她几乎下意识就要回复。 下一秒，她克制住了。 她不再是容卿的情人，她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向她汇报。 “没什么。”萧然说，将脚下弹回来的瓶子，用力一踢，瓶子跳跃翻身，最后落在垃圾堆边上。 萧然没有去捡。 清晨的拾荒老人会把瓶子带走。 容卿没有追问，这到很不像她，萧然有些诧异，她反问到：“那你呢？跑到c市来，你爸同意？” 听见这话，容卿愣了愣，默默在心里回答。 不。 不同意，可她为此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 萧然始终会恋爱的，会和一个人在一起，有可能会是苏竹青，也有可能会是其他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是有很多缺点，有很多问题，可相比起萧然，她难道不愿意为此改吗？ 她愿意的。 容卿垂下眼帘，轻轻答道：“孩子大了，不由爹。” “不说这个了？你今晚睡那？” 萧然被这一个突然的问题，问蒙了，片刻之后，很肯定的说：“定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朋友们！虽然迟了亿点点~~还是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29章 萧然在浴室。 水声溪溪，热浪冲溅地砖，发出哒哒。 哒哒哒..... 白雾浓浓，白雾从昏黄灯光门缝往外溜达，在空中荡了—丝，消失后，留下带着湿哒哒的，带着水汽的痕迹。 容卿就这水声，看着电脑里的资料，可半天也没有滑动半页。 入迷。 思绪不知道飘到那里。 脸红。 耳赤。 手漫不经心敲打—串文字，键盘啪啪作响，以为写的批注。 回神—看，全是她。 电脑屏幕，黑了又亮，工作却没有完成—件。 容卿伸手将笔记本屏幕关上，眼神飘忽，是不想看的，可好似由不得自己—样，老是莫名其妙往浴室方向看去。 越是压就越是忍不住抬头，仿佛就像是那不倒翁，越是压越是动弹的厉害，只好任由她动弹。 浴室水声稍小些。 滴答滴答... 容卿才回过神想起萧然硬要去酒店，被自己劝回来的事。 这算不算不尊重她意愿？ 好像是有点。 可女孩子家家，—个人，又是大晚上的，住她这难道不比酒店安全？ 是这样的！ 她家安全多了。 而且住酒店多费钱，萧然把钱都还给自己，又是学生刚出来！ 钱不多！给她省点。 越想越是这个理。 她自个先笑了，有这么—遭，心思好像回来些，低头赶紧把手上的工作做做。 可刚低头。 萧然好像没拿衣服进去吧？ 得给她找件。 容卿又站起身，走到衣柜面前，小秘书临时请了个阿姨，下午施工队进场装修得时候，阿姨去商场买东西，补充些生活家具，衣服这些是小秘书安排好牌子，委托阿姨买好。 柜子是四开门的，新买的衣服用衣架撑开，按照颜色依次摆放，光是睡衣就买了好几套，蓝白色格子，纯色丝绸吊带，黑白条纹棉麻的。 手指轻轻划过衣架，铁青色架子相互见面发出簌簌的声音，最后在—件黑色丝绸睡衣面前停下。 很保守，长袖长裤。 萧然通常也穿这个，是她往常的风格。 浴室水声又响了。 响了回停下。 容卿思绪又飘远，耳朵又红了起来，像是高烧似，—直—直不退，脸都烧红了。 啊啊啊啊，可不能再想了！ 在想今晚还能睡吗！ 容卿摇了摇头，把通红的耳朵藏在发里，换了双凉拖鞋，往浴室门口走，脚步故意走的很大声。 哒哒哒。 水声停了，停了好—会。 砰砰砰—— 容卿敲了敲门，“睡衣睡裤有新的，你换换？” 隔了会，萧然回： “好。” 原本冷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热气的缘故，余音卷了卷，格外缠绵，像是珠子滴答落在盘上，流连时发出的声音。 容卿小腹骤然—紧，热气从不知名的深处涌上来，—下失去呼吸。 该死。 门开了。 懒洋洋伸出来半个手臂，修长白皙的指尖摊开，—节节如翠竹，如白玉，如嫩柳。 细，白，长。 指腹泛嫩红。 容卿目光收不回，伸出手把睡衣递上去，收回手的瞬间，摩擦到温热。 温热的手。 触感稍纵即逝。 是萧然，仿佛—切就格外的敏感，—刹间，容卿眼帘低了下去，那些压下去的，如潮水般涌上来。 越涌越急。 黑夜静谧海面，是谁都想不到暗流涌动。 萧然。 门开了。 萧然换好衣服，揉着头发走出来，发丝尖滴着水，热水蒸的嫩白皮肤发红，纤细脖子上没擦拭干净的水，颗颗滑落。 “我洗好了。” 容卿—动不动。 萧然目光落在她面颊，她红的诡异，好似额头有热气在滚，发烧了吗？ 白净的手，轻轻贴在容卿额头。 萧然喃喃的说：“不烫啊。” 容卿没了。 彻底没了。 ... 容卿房子挺大的。 比萧然的大—半不止。 三个房间，—个客厅，下午刚刚装修过，空气中还有淡淡木屑的味道，空气净化器放好好几个在角落，亮着红灯，循环着室内空气。 萧然坐在沙发上，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手里拿起气泡水，翻过来倒过去，半瓶水摇的全是气泡，气鼓鼓的，好似下—刻就要炸开。 嗯，她还是住容卿家了。 倒不是她说不过容卿，主要是今天也走累了，不想争，反正也有多的房间，说多了反倒显得自己对她还多在意。 也就借住—晚。 头发吹到半干，仍有点湿意。 萧然毫不在意，随意的躺在沙发上，客厅很安静，可能是由于匆忙，又或者其他原因，没有装电视，手机没有充电线，剩余电量不多。 没有什么可玩的。 萧然闲得无聊，手撑着下巴，想容卿的意图。 她到底想要干嘛？ 想追自己？ 不可能。 萧然又不是第—次听过她身边的朋友，抑或是本人说，她萧然只是个小情人。 不喜欢也绝对不可能喜欢自己。 更何况。 萧然站起身，穿上拖鞋，走到大门口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长着不错，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长胳膊长腿，走到那里都是人群中突出的那个。 萧然伸手触摸镜子，沿着轮廓滑动，她没有见过容卿的母亲。 只能—边画，—边猜测。 自己到底那点像她的母亲。 眼睛吗？还是鼻子？ 最后指尖停在唇峰上。 顺着唇峰滑倒唇角。 弯弯的上翘着。 不论萧然笑还是不笑，左边的唇角都是上翘的，钩子似弧度。 容卿最爱亲吻她的唇边，尤其爱这个弧度。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被人当成另外—个人。 还好她不爱容卿，不然得多难受。 萧然手指落了下来，—阵庆幸，走回到沙发上坐下。 把容卿从脑子里，挪出去，管她的，她都走了，绝不可能会回头的。 还是想想以后要干什么吧。 萧然仔细回想了下，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如果非要说的话。 她想退休。 回家钓鱼。 城市套路深，她想回农村。 对了！她的存钱罐！ 那天走的匆忙，没把她的罐子带上。 其实里面也没有多少钱，可她心里还是痒痒的，想要拿回来。 那毕竟是她的东西。 —会问问看。 萧然刚想着，浴室门就打开了，看见容卿走出来，身体被热气蒸的通红，白色大浴袍包裹着，露出小腿的部分，脚下穿着象牙白的拖鞋。 整个人泛着红晕。 飘忽忽的。 像个粉色的棉花糖。 她走向萧然，鞋子上还有水，地面留下—个个小小的鞋印，短短的，—个连—个。 间隔很短，倒显得主人动作迟疑—般。 萧然抬头看向容卿，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明明是想要走过来的，转了个弯，走到了客厅冰箱前。 “喝点什么吗？有..”容卿声音有些发哑，像是感冒，又像是干燥。 萧然等了等，也没有听见她接着说下去，干脆站起身，走到她背后，向前看了看。 喔，全是酒。 “随意吧。” 萧然低头说道，却看见容卿骤然耳朵全红，红的极为不正常，和刚才浴室门门外的颜色—模—样。 ？ 萧然退后两步，侧过头观察，喝！越来越红！ 唔。 往后退，退，退。 莫要招惹。 萧然退回到沙发上，感觉有点坐不住，站起来走到阳台。 外面风大，星空万里，蔚蓝的天空点缀繁星点点，月牙儿挂在天边—角。 又弯又白。 萧然双手靠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探出去，吹了会风，慢慢冷静下来，口有点渴，刚想回头，就看见容卿拿着酒杯，站在她背后。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反正耳根子没那么红了，至少不是妖异的那种色泽。 容卿—手将酒递给她，半个身子背对着栏杆靠着，半个正对着萧然，盯着她看。 目光叫萧然有些坐立不安。 萧然抿了口酒，酒杯里麦芽黄的水冒着气泡，—个个往上涌，发出咕噜咕噜的生声音。 不知道谁家，放起了音乐。 是王菲的。 冷清而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里。 她唱，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 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萧然又喝了口酒，酒滑入嗓子，气泡又翻滚着要上来，来来去去，她抬头看容卿。 容卿向前。 她眼睛看着萧然，脸上没有表情，缓缓向前。 —步，—步。 坚定又大胆。 夜空似有似无唱着，仿佛是有人在呐呐自语，仿佛有人细细倾诉，声音忽远忽近，有时在耳边，有时在海底。 我是爱你的 我爱你到底 容卿越靠越近，空气也变得焦灼，仿佛被星星火燃烧了氧气，叫人无法呼吸。 “萧然。” “嗯？” “你。” 容卿眼帘低垂，她抬头看向萧然眼底，好多话想说，好多问题，却始终没有说，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萧然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她有种莫名的恐慌，使她退后—步，轻声说：“我困了。” 她将酒杯放到阳台桌子上，背身，大步往前之际。 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背后有人说：“我们聊聊好吗。” 远处的歌声停了，只剩下夏天的晚风，呼呼的吹着。 萧然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说：“聊什么。” “聊聊你吧。”那人说。 第30章 “我不想聊。” 风吹过这一声，比天上的月牙还要冷清，凉的像是块雪天里的冰，冒着寒气。 萧然回过神，都觉得诧异。 她居然说出来了。 她是不想聊的，有什么可聊的，都已经分手，聊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楼道外的大榕树发出沙沙的树叶声，地面落满了细小的果子，被过路的行人，踩得稀烂，就好比容卿。 疼，血液，骨髓里的疼。 生生地，叫人发狠。 “萧然。” 她看着她，脚步走上前，睡袍衣角被风扬起，风吹上来，扬起了她的卷发，可容卿毫不在意，她只是专注的看着萧然。 萧然最近好似又高了，高的只能仰着头看，头发带着湿气，藏着尖尖的耳朵，黑发往后束，露出一双完美的眼眸，冷清的，看着自己，看着外界。 她变得很远，远的像是天边的星辰，发着亮，却只能仰望。 她真的很美，可这绝不是最重要的。 萧然眼帘睁开，这一刻，仿佛像是天神垂看人间，这是她的。 容卿霎时间明白，她骗了自己。 她那里是不爱萧然，她那里是不喜欢萧然，她是不敢承认罢了。 “晚安。”萧然极为有礼貌，轻轻挣脱开她的手，转身往室内走，穿过窄窄的走廊，消失在转角处。 原地的风，吹的更大了。 好似要将这世间一切都带走。 容卿小声回：“晚安。” .. 萧然睡得是侧卧，有个大露台，露台上摆放着阿姨买来的绿萝和花卉，一盘连着一盘，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几个花露出花骨朵。 含苞待放。 萧然坐在床边，穿上白色拖鞋，懒洋洋走到窗边，倚着门框看着花。 不知道别墅里，自己养的花还活着不。 萧然是不指望容卿记得花草的，一来容卿不爱花草，二来不是她养的，更加不会上心。 也就只能指望阿姨能照顾一二。 楼外万家灯火璀璨，长方形的大楼，四方形的小窗，一个个都亮着或明或暗的灯光，连成夜里的火。 萧然看着，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忽然。 啪的一声。 灯光熄灭，整个小区都陷入黑暗，一盏连着一盏，楼层中不断响起人们的议论声和脚步声，似乎都从家门口探出头，看看情况。 啪，卧室灯也灭了。 萧然眯起眼，好在月光很亮，屋子里还有冷清的月亮，一丝一缕，模模糊糊。 隔壁似乎发出惊呼声。 容卿的。 她怕黑！ 萧然腾的一下转过身，衣服都没有披一件，长腿没有几步就走到门口。 却在扭动把手时刻。 停住。 不对，不对，她不该过去。 上辈子的容卿已经不怕黑了，对的，怕黑的是小容卿。 她这个时候过去，徒增误会。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内心老有些不安，就算容卿不是情人，就算要和容卿分割清楚，可还是难免出于人的本性。 有些担心。 萧然靠着门，手放在银色把柄上，耳朵竖着，半个身子贴着，听着隔壁的动静。 门被打开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呼吸声，往萧然的卧室方向走来。 哒哒哒。 脚步声越走越近，呼吸声还伴着抽气，她的脚步又乱又急。 就当萧然以为容卿会敲自己门的时候。 那人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咚..... 极为小声，极为克制。 容卿似乎从墙上滑倒地面，然后—— 蹲下了？ 奇怪，真是奇怪，她居然不进来。 萧然眉头微微皱起，实在想不明白，手缓缓松开把手，低头看了看门缝。 门外没有一点的光。 显然她的门口不比外面亮。 那容卿蹲在那里干嘛？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萧然往旁边站了站，靠在白色墙壁上，头仰着看天花板上那点光。 门外的人不动，她也不动。 一直站到凌晨。 萧然低头看了看手机，手机屏幕显示为11点59分。 随着秒针转动，59分变成了00：00整。 萧然手按下关机键，决定容卿要是再不走，她就出去，就在这时。 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生日快乐。】 萧然愣了愣，看了看日期，原来已经到她生日了。 对喔。 日子混着，她都忘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生日，记忆中家里很少过生日，父亲带孩子，自然是没有那么细心的，更何况家境又不是很好，父亲忙着赚钱养活她。 生日自然是从简的，有碗长寿面，是父亲记得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连碗长寿面都是没有的。 她也不会说，从小到大，都不会要什么东西。 只有被重视的孩子，才有脾气和性格，可如果不被重视，自然也就没有的。 萧然没有被重视过，也就那么多的要求，也想不到要求别人。 萧然恍惚间想起，这应该也是容卿生日吧。 记忆里，每年的今天都很热闹，公司一大早就会开始布置生日会，为老板庆生，人们也总是笑着，一天到晚都是笑着。 人很多，一天到晚人都很多。 带着礼物，捧着鲜花。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亲热和容卿说生日快乐。 这一天，容卿是很忙的，白天是公司的活动，晚上是朋友的聚会。 她不想去的，这些场合。 可容卿总要带着她，众人给容卿唱完生日快乐歌，会给她带上句漫不经心的生日快乐。 蛋糕也有她的一份。 可却不是真的是给她萧然的。 好像还真就没有一次吃过生日蛋糕，是完整属于她的。 萧然回过神来，拿起手机，在屏幕前停留了很久，也没有把那句生日快乐发出去。 不发了。 过去吧。 刷的一下，灯亮了。 窗户外传来人们惊喜的声音，楼上的风扇似乎重新转动起来，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和妇女细碎的交谈声。 萧然眯了眯眼睛，半睁着，适应光线，手才轻轻挪下来。 她没有动，只是听着门外的声音，隔了许久，那人才站起来。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在走远，伴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世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手机屏幕又亮了。 萧然拿起来看了看，也是一条短信，也是生日快乐。 这一句，是苏竹青发的。 夜很长，长的人心很乱。 ... 【你今晚几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你回来了吗？是有事吗？还在餐厅？】 【我在你餐厅门口了，门关了，你在那？】 c市一家知名的ktv，晚上十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当晚包厢全部被订满了。 苏竹青托的朋友，才预留个大包间。 萧然事先不知道，晚上说是要全店聚餐，走到ktv才看见布置好的一切。 包厢是真的大，全店二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在，都还显得空荡荡。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由左到右照在每个人脸上，人们都带着笑意，对着萧然嬉笑着，打闹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萧然生日快乐!!!” 萧然耳边响起了清脆的歌声，她顺着歌声看向门外，门口走出个女人，穿着雪白的棉布裙，一条纤细黑色腰带勾出完美的腰部曲线。 她脸上带着笑意，双眼看着萧然，手上推着一辆黑色小车子，塑胶轮子滚动，最上面那层放着个双层蛋糕。 蛋糕上写着—— 生日快乐，萧然！！！ 苏竹青缓缓走向萧然，越走越近，店里的人欢呼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的时候，蜡烛上的火苗，似乎都被声音震到颤抖。 灯关了。 就剩下蜡烛上的光闪动。 萧然察觉到手机震动，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信息，迟疑着，不知道回什么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苏竹青在说：“可以许愿了。” 房间变得安静起来。 人们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萧然，身边的师傅也说：“对啊，吹蜡烛！” 萧然嗯了声，低头按下几个字。 【我在外面，不必等我。】 然后抬起头，闭上眼睛，许下了生日愿望。 愿父亲身体健康，愿重来一世，她能找回自己，做回萧然。 萧然睁开眼睛，带笑的，吹灭了蜡烛。 苏竹青也笑了，她走到包厢边边上，打开了灯，又走回来，把蛋糕刀递给她，“切吧，寿星！祝你生日快乐！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谢谢。” 之后的事情，就好玩了，蛋糕仿佛不是拿来吃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点奶油，你追我跑。 尤其是萧然，当晚的寿星，可谓是小脸挂满了奶油。 结束的时候，洗了好久，衬衣都打湿了，还是有些许蹭到，没有被洗掉。 萧然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左右照了照，发现背上也有奶油，却又够不着，左手尽量伸长的时候，苏竹青走过来了。 她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将白色奶油擦掉，又沾了点水，擦拭衬衣上的痕迹，温柔的说：“回去拿洗衣液泡一晚，明天会好洗些。” “嗯。”萧然往后退两步，抽了几张纸，随意擦拭着背上的水迹，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苏竹青愣了愣，看了看手上的纸巾，忍不住笑道：“刚刚我去结账，人说一个小姑娘已经买过单了，我一猜就是你，何必呢，老板请客，多正常的事情，至于那么避嫌吗？” “媚媚查过你那个朋友了，容家千金，唯一继承人，家里就一个孩子。” “萧然，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结果的。” 苏竹青将纸揉了揉，也扔进了垃圾桶，伸手将红色发圈拉下，长发散落，她随意拨了拨，发出低语声：“我不急，慢慢来。” “这和我付钱有什么关系，无功不受禄。”萧然回答。 十分直男。 她睁着那双完美的双眸，满是疑惑，这俩者之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萧然！一个不占别人半点便宜的孩子！ ... 凌晨十二点半。 萧然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家门口走，这条楼梯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喝了点酒，好似整个□□变得格外长，走起来格外辛苦。 喝！六楼！ 可算到了！ 隔壁怎么回事？ 十二点半了，居然还开着门，人也没有，为什么不关？ 晚上进小偷了怎么办？ 萧然越想越觉得可能，小心翼翼踏过门框，进了客厅，她环绕了一圈。 客厅空荡荡的，白花花的地板上能倒映出人影来，左边沙发上地面摆放着玫瑰花瓣，摆成心得形状，中间还在一个盒子，粉红色的，包装很精致，logo是家知名首饰的牌子。 应该没有进小偷。 不然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留得住。 萧然抬头，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 人在那里吗？ 她穿过玫瑰花摆成的花瓣，穿过客厅，在厨房门外停下脚步。 厨房是重新装修过的，全白的墙体，家具柜子都是纯白色的，餐桌前，容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双手护着个东西，被身子挡住，看不清。 萧然走进厨房，台面乱成一团，白色粉末到处都是，路过垃圾桶，她低头看了一眼。 喝！这黑漆马虎的是什么？ 光凭借形状，似乎是蛋糕？ 不是吧？容卿做蛋糕？ 能吃吗？ 萧然收回目光，抬头往前走的时候，肩上的背包撞到桌面筷子，咕噜咕噜，筷子孙喆台面滑动，马上就要摔下去。 她下意识连忙拿手去接！ 啪！筷子掉落到地面。 桌面的人发出一声低喃：“嗯？” 第31章 “你回来了。” 萧然脚步僵住，默默抬头看向容卿，她站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她化了妆，穿着一件漏肩上衣，露出白净带着粉色的肩，下身一条紧身黑白圆点长裙。 长裙下，包裹着完美的曲线，成熟又妩媚，她站在灯光下，手撑着大理石桌面，柔和的灯光下，仿佛是古希腊女神，高洁而诱惑。 她卷发打理过，蓬松垂在肩上，浓密黑发显得脸格外精致，耳垂上带着圆润洁白的珍珠耳垂，平添几分温和，唇上点了釉面，水灵灵的。 她见萧然，便立刻将手边的东西，往后推了推，脸上带着笑意，声音温柔的说：“生日快乐。” 客厅的钟，滴答，滴答的转动。 容卿抬头看了眼钟，脸上的笑有些落幕，可还是笑着，伸出手将鬓角的头发拨到耳边。 就莫名其妙。 萧然觉得一阵心酸。 今天也是容卿的生日啊。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个人等着她。 萧然有些不自然，她伸手将背包脱下，往前走了两步放在凳子上，抬头却看见大理石餐桌上，在容卿的身后，藏着一个白色的蛋糕。 还算不错的蛋糕吧。 看得出做她的人，已经尽力，虽然比不上外面蛋糕店做的精致，可也像模像样。 白色奶油上点缀着草莓，中间放着个小牌子，用巧克力做的她名字。 萧然。 只有她的名字。 这个是整个蛋糕里做的最好看的，容卿本来就会书法，写字也不差，就算用巧克力写出来的字也挺好看的。 “你做的吗？”萧然拉开凳子坐下，抬头看容卿。 容卿点头，耳朵红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拉开椅子，拨弄着裙子坐下，说： “明年会更好看的。” 萧然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能将蛋糕拉到两人面前，拿起桌面上的蜡烛，抽出来一根根插上去，她淡淡说：“挺好的。” 这一句挺好的，让容卿的眼睛亮了起来，神色也多了几分活气。 蜡烛被点燃。 微妙的小火苗在风中摇摆。 “我去关灯！”容卿积极站起来，脸上带着笑的，走到厨房边上按下关灯键。 霎时间，厨房只剩下幽静的月光和微弱的火苗。 这一刻。 世界变得很昏暗，世界又变得很清晰，清晰的，彼此只能看见彼此。 温柔的女声，低喃的唱着生日快乐歌。 容卿一步步走向萧然。 反常的，没有质问，没有怒火，有的只有轻声的祝福。 这一刻。 萧然反而低下头，不敢看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难过。 “许愿吧。” “你许吧。” 萧然看见容卿愣了愣，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以为她会生气。 可是没有，她笑了。 “开心吗？”她问。 萧然迟疑下，过了片刻，诚实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开心的，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过完整的生日。 容卿笑了，发自内心的，她拉开椅子坐下，双手合十，对着蛋糕闭上眼睛。 祝萧然，身体健康平安顺利。 祝萧然，天天开心永远快乐。 愿萧然余生，有她。 容卿一字一句说着最后一句，她甚至开始觉得的这是奢望，可还是克制不住，哪怕呢，万一呢，倘若真的可以呢。 她是从不相信神明的，可现在却期盼着，倘若真的有神明，请保佑萧然。 蜡烛被吹灭，房间回归到黑暗中。 容卿的手颤抖一下，将眼睛紧紧闭着，听着萧然的呼吸，听见她的脚步声，听见她开启了灯。 心里才渐渐的变得安稳。 在没有光的地方。 那个人。 就是。 可萧然怎么会知道，她只是转身回来，手放在凳子上，身子往后退，本是想走的，不知道怎么的，又坐下了。 她拉开凳子，手上的黑色腕表亮起了时间，凌晨一点。 空气中带着奶油的香味，以及若有若无淡雅的青草香水。 萧然坐下，将蛋糕切开，将第一块带着草莓的装进小碟子里，递给容卿。 容卿没吃。 她拿着叉子勺了一块，白乎乎的奶油包裹着黄色的面包体，看切面，还夹着粉色的草莓，极为新鲜，边角还冒着草莓汁，似乎想要喂萧然。 没有，她将叉子转过来，语气藏不住兴奋，“你尝尝看。” 味道其实不错。 是真的。 萧然接过，一口含下，眼睛看着容卿肉眼可见的快乐，无端的，草莓甜了些。 “好吃吗？” 她点头。 一下子，容卿的喜色就像是五岁孩子，得到老师夸奖，胸口仿佛带上一朵小红花，那花更红了，红的像极她的脸。 她捂了捂脸，嘴上疯狂上翘，眼里的笑意格外明显。 有这么开心吗？ 萧然手里拿着叉子，将剩余的含下，心里有些纳闷。 容卿快乐的将剩下切了一块，自己拿着小叉子，低头吃起来，似乎也觉得不错，一边吃一边看萧然。 月色更亮了。 容卿看起来有些困顿，可始终不愿意表现出来，撑着下巴跟萧然说话。 “明天我送你吧。” “不用。”萧然懒洋洋的吃着蛋糕，语气冷清，拒绝的话，她开始说的很自然了。 容卿眼神暗了，眼帘低垂，人心总是这样的。 没希望时，希望不那么坏。 坏的时候，希望好一点点。 好的时候，希望更好一点。 容卿用纤细的指尖将头发夹着，束到耳后，颈间淡淡的青草香，一闪而过，房间很安静，她声音很温柔，仿佛只是聊天般问：“那晚上我接你？” “不用。” 还是这一句。 过了一会，萧然补充道：“我辞职了，明天收拾东西，回老家一趟，之后回学校办理毕业手续。” 剩下的打算，萧然没有说。 很突然。 天降喜讯！ 容卿手放在桌面，下意识的敲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疑惑的问：“那么快，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吗？” 说的真是委婉。 还交接。 其实就是想问苏竹青，可容卿到底多活了一世，不比年轻时候，不懂得说话，至少萧然就没有多想，她说： “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本来我也是和老板说的短期，最近也是淡季，餐厅也不忙。” 喔！容卿立马就懂。 情敌下课了！ 她不动声色的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陪你？” 萧然看了她一眼，心想不让你陪，你就不来了吗？ 可到底没说，可能是念及容卿今晚生日，又或者是觉得其他，她点头：“后天，我明天要把房间打扫一下。” 房子住过一段时间，难免会有痕迹，萧然这个月房租已经交完了，可以让奶奶慢慢找合适的住客，但走之前还是要给人打扫干净。 “好！” 容卿几乎是一口答应！ 蛋糕吃了一半。 俩人都吃不下了。 容卿眼巴巴的看着萧然，似乎在等什么，可又不好意思要。 灯光很亮，亮的萧然眼睛有些睁不开，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说句再见，长腿没有迈几就到了门口。 修长的身子消失在门口。 容卿低下头。 忽然门外的脚步声停下。 “对了，祝你生日快乐。” 门外的人说。 容卿煞那间，呼吸紧了，她抬头一脸错愕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片刻后，露出傻傻的笑，高声回答： “谢谢，你也是。” 此时已过生日当天，可迟来，比不来。 好。 .... 第二天早上十点。 “小姑娘！放下扫把！让阿姨来！” “抹布也放下！你看你的衣服，别弄脏了！让阿姨来！” “扫把！扫把！给阿姨吧！阿姨来就行。” 萧然的手，真是碰不得这些打扫工具，一沾就被请来的清洁阿姨叫住，一脸正色的说：“不必，真的，姑娘，阿姨来就行。” “你看白白嫩嫩的手，别给弄伤了。” 萧然租的房子本来就不大，阿姨身手极为利落，本来很快就能弄完的，但可是觉得容卿给的工资高，太快配不上价格，就越弄越细致。 住进来的时候，绝对都没有那么干净。 “抬抬脚！”阿姨蹲着擦拭地板，声音如钟，铿锵有力。 萧然立马将脚抬起来，从客厅挪到餐厅，从餐厅挪到门口，地面光洁如新，人影可见。 那里还好意思踩下去。 萧然只好站出门外，扭头就看见对门靠着个人，容卿优雅的靠着门框，侧头笑盈盈说：“我们出去逛逛？” 房间进不去了，搞卫生被容卿请的阿姨包揽，今天也没有工作。 萧然点了点头，衣服也没有进去换，就穿这件白色卫衣，长腿穿着条牛仔裤，换了双球鞋跟出去。 原以为是小区散散步。 谁知道呢？ 逛到了市里最大的商场，进门的时候，容卿表示 ：“我们就是随便逛逛，不买什么。” 随便逛逛？不买什么？ 萧然站在烟酒门店口，双手抱着肩膀，心里就很无奈。 “这个包起来，包个十条，这个也包起来，这个，还有这个。” 一个店的销售都围着中间容卿转，容卿眼睛掠过什么，立马就被销售拿起来，展示给她看。 “真是大手笔。” “有钱人！不知道买来送谁的？烟酒买的那么贵。” 门口收银的两个女生嘀咕着，不时把眼光放在容卿身上，不时把眼光挪到萧然身上，俩人低头笑：“门口那人是在等那大客户吧，真的是，好看的人果然都是朋友。” “可不是吗？真俊。” 萧然往边上挪了挪，权当没有听见，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等容卿。 这种场合，倒是颇为熟悉，只是这次，不是身为容卿的情人，不是附属关系，这让她自在了些。 烟酒店结束。 萧然以为差不多了吧。 喝！补品店走起。 还是一样的流程，萧然有些皱眉了，她怀疑是给父亲买的。 可到底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说出来怪怪的。 萧然稍微提了句，容卿听了。 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喝了口手里的饮料，咬着吸管，声音软软的说：“听你的。” 东西被店员送到车上。 萧然绑上安全带，看着身边喜气洋洋的容卿，心里真的很好奇，她难道就真的不生气吗？ 给自己发那么多条短信。 自己都不回。到最后也只回了条，让她一个人过生日。 昨天可不是萧然，一个人的生日啊。 心里想着，嘴上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了出来。 容卿启动车的手愣了愣，扭头看着她，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她说：“生气，很生气。” “可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你，就不气了。” 想要笑，想要你笑，不想再让你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8 23:29:03~2021-03-01 21: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默咆哮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 这人是谁？ 萧然眨了眨眼睛，头顶三个大大的问号？ 太反常了吧。 说话那么好听的吗？ 萧然情不自禁侧头看着容卿，她脸上带着笑，背后是停车场外炽热的太阳，照在车道边上的绿树，留出一个大大的阴凉坝子，车窗外很安静。 两点钟的午后，阳光金黄，透过湛蓝的天空，穿过玻璃窗，照进来车里。 容卿嘴角上翘，眼里像是有阳光般朦脓的光圈，恍惚，这场景仿佛就是夏日午睡趴在桌面时的梦。 那么甜。 萧然忽然有点想要来条雪糕，她没说，只是因为容卿还看着自己，目光久久的停留，瞳孔颜色越来越暗，像是有场雨，有场漩涡，又像是沙漠干枯的行人，在望着水源。 忽然。 容卿向前倾斜身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向自己。 越靠越近。 一点，一点，一点。 “然然。”容卿声音沙哑，她抬头看向萧然，克制着，睫毛颤抖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用力，指尖都开始发白。 萧然嗯了声，她眨了眨眼睛，身子退后一步。 背后就是车门。 她抵着车门，声音淡淡问：“怎么了。” 容卿望着她，看见她往后退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下去，没把那句我喜欢你说下去。 深呼吸一口。 容卿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开动车子，车窗上挂着的平安符摇摆着，发出滴滴，她轻声说： “没事，就想叫叫你。” 萧然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扭头看向车窗外，嗯了声，眼角略过车窗外的后视镜。 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好眼熟。 这几天老看见的感觉。 “后面那辆车，你认识吗？”萧然突然问，声音冷清，带着疑惑。 容卿双手稳住方向盘，抬头看镜子，眉头微微皱起，她想了会。 是有些眼熟。 可是谁？ 开车的是个男人，大概中年，带着个墨镜，五大三粗，嘴里叼着根烟，目光盯着她们的车子，模样也有些熟悉。 在那里见过？ 前面就是变车道，容卿将方向盘轻轻一滑，故意换了个车道。 车没有跟过来。 容卿和萧然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怪异并没有放下。 车窗摇下一半，空气变得清新很多，风吹起萧然的头发，听见身边的人说： “没事，可能是想多了。” 也许吧。 萧然将车窗拉下来些，小声的回答：“可能吧。” 回去的路上。 路过一家小卖部，萧然瞧见门口有几个小孩穿着短袖短袖围在冰箱前，白乎乎小指头撕开红色包装袋，露出冒着冷气的冰棍。 “你想不想吃雪糕。”萧然突然问。 容卿说：“不好停车。” 喔，萧然收回目光。 没再说话。 是想吃来着，可不方便就不麻烦别人了。 她也没有说不开心。 到家里楼下，容卿按下车钥匙，车发出哔的一声。 萧然站在不远处的门口等她。 “你坐会，我一会回来。” ？ 萧然茫然的看着她，还要干啥，好在左右没有事，她点了点头。 院子左边有颗老榕树，六七月份叶子绿的煞人，巨大绿冠撑起一片阴凉，徐徐凉风吹过，树上掉过几片叶子，在空中旋转着，转了小圈，落到萧然的头上。 萧然伸出手，坐在石头长椅上，闭上眼睛。 红色。黑色。白色。 炎热的太阳，温热的风，凉凉的长椅。 她忽然又想吃冰糕了。 要容卿爱吃的那款。 “然然。” 耳边忽然想起了容卿的声音，带着喘息，像是上学那会跑完八百米，同学在尽头高兴雀跃。 萧然睁开眼睛，视线突然变得亮起起来，容卿从石头小路跑过来，顺着楼梯往下，榕树藤蔓被风吹起，她白色裙边也被吹起，被风扬的很高，露出纤细白嫩的小腿，小心翼翼往下走，手里捧着一箱不知道是什么。 很大一箱，差点把她人都埋进去了。 她蹑手蹑脚，双手捧着纸箱，箱底有水汽渗出来，很重，却快速往萧然的方向走，语气很兴奋的说：“你喜欢吃那种？” “有巧克力味，草莓味，奶油味，香蕉味，嗯！这个好多人说好吃！” 萧然愣了愣，她看见容卿额头前的发丝湿了，满脸通红，头顶好似在冒着热气。 很热吧。 可她似乎不觉得，弯腰把纸箱放在石头圆桌上，一手快速打开了纸箱，一只手拿出来好多条雪糕，高兴往前举了举，“你喜欢那个？” 容卿真的买了好多，一大箱子，估计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把整个冰箱都搬空了吧。 萧然觉得有点想笑，忍住没有，她认真的左右看了一遍。 喜欢那个？ 手伸进纸皮箱中，挑出了那款容卿最爱吃的。 “就这个吧。”萧然撕开了包装，冰棍冒着凉气，在上头盘旋，还没有吃，牙尖仿佛就感觉到凉意。 萧然一口咬下去，嘶—— 冰冰凉凉的雪糕，酥脆的外皮，甜蜜的如同丝绒一般在口里化开，甜甜的。 心情莫名就愉悦起来。 容卿歪头，她看见萧然一手撑着桌子，跨坐在石头圆桌上，长腿荡起了秋千，黑色长裤下，白色袜子松松垮垮露出纤细的脚踝，在阳光下形成光影，光顺着白皙往上，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她呼吸慢了，片刻后，才回过神，随手拿了根雪糕，撕开包装，咬了口。 雪糕留下个很小的缺口。 “你不吃这个？”萧然眯了眯眼睛，举了举手中雪糕问道。 “不吃，你吃。” 萧然目光不留痕迹扫了眼纸皮箱，没有了，好像只有这一根，她把目光重新落到容卿身上，那个捧了一箱雪糕回来的姑娘，正开心的看着她吃。 “怎么不买两根这个。” 容卿以为她还想吃，转过身解释：“没货了，你还想吃吗？晚上我开车出去再买！” “不用了。”萧然淡淡的回答，咬了口冰凉的雪糕，任由冰凉从口里化开。 绿树光影错乱，倒影在地面，风过，它便动，发出沙沙声。 不远处有孩子们走街串巷的玩耍声。 俩人就着风声，吃完了手上的雪糕。 还剩很多。 容卿费力的抱起，打算扔了，被萧然喊住：“留着吧，明天路上吃。” 她声音冷静，说完就转身走了。 容卿看着她匆匆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有些想笑，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彭—— 楼梯口，萧然居然站在那里不动，容卿抱着东西没有发觉，箱子啪的一声，撞到她腹部的位置。 “没事吧！”容卿连忙放下箱子，却被面无表情的萧然，一手接过，她声音冷清：“没事，走吧。” 然后搬着箱子，大步流星，轻轻松松爬上了六楼。 箱子挺重的。 对萧然还是小意思了，她身体向来是很好的，上辈子锻炼的习惯，带到这辈子，四肢修长，像是一个茁壮成长的树，没有那里不挺拔。 容卿看的出神，恍惚间想起什么，快步从萧然隔壁挤了上去，跑到房间里，又匆匆的跑出来。 手里拿着红色丝绒盒。 萧然站在家门口，只是轻轻用眼角带了一眼，就知道什么牌子，什么价格。 不便宜，可能七位数左右。 “生日礼物！”某人双手将礼物递过来，脸带笑意。 萧然：“不要。” 也不知道怎么的，萧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心声。 她不想要。 那么贵的东西，她凭什么收容卿的。 容卿头垂下，像个焉掉的花，被太阳暴晒了七七四十九天，干成的一碰就能碎掉一掉，怪可怜的。 “想送。”她声音可怜巴巴的。 萧然想了想，“送别的。” “什么！”她立马精神起来，一双眼睛满是光，自信满满，心想万一萧然此刻说要天上星星，也立马打电话咨询！ 新发现星星署名怎么卖！ 萧然却说：“送我个存钱罐，我之前放别墅那个，别的不要。” 说完，萧然就掏出钥匙，打开门准备进去。 “慢！”容卿突然来了一句，飞快的转进房间，身影消失在客厅。 她干嘛？ 萧然一头雾水，直到容卿手捧着招财猫存钱罐，快步走到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会带着？？？ “不过，这个能算礼物吗？” 容卿双手捧着，低头看了看，很是迟疑，她手摸了摸招财猫的头，小声说：“这明明就是你的。” “算。” 萧然胆子大了，她一手捧着纸箱，一手接过招财猫，扭头回了房间。 彭。 门关上了，房间里，阿姨已经离开。 地面干净的能照人。 萧然换上鞋，将雪糕放进冰箱，转了个圈，回到客厅，坐在餐桌前，双手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招财猫。 忽然想起什么的，把它举起来。 喔，纸条还在。 萧然脑子转了转，猜想容卿应该不知道这个存钱罐，曾经的名字叫推翻容卿基金。 莫名笑了。 .... 第二天中午。 “嗯，我中午回来，不用了，这周不是祭神吗？你忙吧，我上船给电话。” 萧然拿着手机，语气平淡和父亲说话，眼角的余光看见驾驶位上的容卿，耳朵竖着，身子不安往这边靠，还不是打量后视镜里的自己。 “不用到码头来接我，我自己回。” 萧然目光落在容卿身上，顿了顿说：“我有个朋友一起回来。” “朋友？” 对面似乎有些惊讶，粗犷的男声穿过手机，整个车子都能听出他的诧异。 “嗯。” 电话那头似乎还想问来着，萧然却说：“爸，我们要进隧道了，一会到了给你电话。” 车子果然穿进了长长隧道。 很深，很长。 容卿眼睛不住看向萧然，被她察觉，声音淡淡说：“看路。” “好。” 容卿挪回去，正视前方的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看向萧然，舔了舔唇说：“你爸喜欢什么的性格？” 她看起来有些焦虑。 萧然有片刻失神，然后答： “开朗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1 21:03:34~2021-03-02 21:4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默咆哮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嘎嘎嘎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爸，你是不是派人跟着我？” 容卿站在码头停车场阴凉坝底下，一手拿着电话，背靠着墙壁，谨慎的看着停车场那台黑色轿车。 电话那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爸，敢作敢当，以身作则，懂？”容卿换了个手，背过身，躲过中年男子的目光。 沉默。 容卿听见那头暗骂一句，不靠谱，老爷子一本正经说：“咋啦，问你干嘛，你又不说，我还不能自己查？” “你现在主意越来越正啊，搞什么天使投资？支持有志青年创业，爸不反对，你看看你投的都是些什么公司？全是些听都没有听过的项目！”老爷子也很委屈。 都是些什么鬼网络项目。 好不容易把闺女培养大，本来还指望她接手家业，自己早日退休。 养养花，遛遛狗，钓个鱼。 结果人跑了。说是一个月就回来。 他不放心，派个人跟着看看，也是很正常的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 女行千里父不忧？ 忧死了。 “投着玩玩，支持有志青年人人有责。”容卿漫不经心，然后又说句：“放心，我心里有数。” 都是10年后新生代的龙头企业。 “所以，你到底是去干吗？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 容卿看了眼萧然，她正在售票大厅买票，手里拿着根冰棍，昨天剩的，一无所知的咬着冰棍。 她头发有点长了，好在发质好，阳光下十分柔顺，几戳呆毛耷拉，她调皮吹了吹，卷了上去，面上露出笑容，极为可爱。 身穿宽松的T恤，弯腰伸手接过售票员窗口的船票，胳膊露出形状完美的弘二头肌。 进港的货船激起一阵浪花拍打着岸边，发出啪啪啪的声音，长空之下，海鸥略过白云，萧然站在白色直线栏杆尽头，看向她，挥了挥手里船票，高高身子，莫名透露出质朴和天真。 电话那头还在等容卿的回答。 容卿回想了这辈子，年轻的自己，就像是个憨憨一样在父亲耳边天天念叨萧然，很隐晦的暗示父亲，自己对象是女生的事情。 父亲怕早就知道了吧？ 奇怪的是至今没有发作，是默认了？ “我未来对象。” “未来对象？”老爷子蒙了，对象就对象吧，还未来对象。 容卿嗯了声，仿佛不觉得这有奇怪的，云淡风轻的说：“就是没有追上的那种，你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就在此一举了。” “爸，你不会拖后腿吧？” 这一问，容爸眉头皱起，语气十分不满：“你爸什么时候拖过你后腿？” “这话说的。” 容爸虽然早就心里有数，可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毕竟有一点点难以接受，沉默好一会。 “一月就回来的意思，是没追上就不追了？”容父问。 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 只听那头说：“不是。” 容父不信，认定女儿心血来潮，迟来的叛逆期，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说：“一个月追不上，就追两个月，两个月追不上，还有一辈子。” 听听这都叫什么话？天真。 容父心里是一个字也没有信，她才多大，一辈子都敢往外说，可到底没有说出口，心里只当她是玩玩。 “爸，我要上船了，晚点再说。” 容卿说的云淡风轻，也没有父亲一定要相信的意思。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按下车的保险按钮，弯腰艰难提起一堆礼品，准备向萧然的方向走去。 手机那头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 “几点的票？” “半个小时后的。” 萧然走上前，看了一眼礼品，大概估算了价格，预备到时候还给她，上前一步轻轻松松提起来，大步流星往等候区走，走到一半，她停下脚步，语气略微不自然的说： “等会，上船别到处跑，坐我边上别动。” 过会又加了句：“要走动，叫上我。” “好！” 容卿眼睛笑成月牙，声音清脆。 海岛距离岸上大概30分钟的距离。 船离了岸。 穿梭着两岸高楼树立的风景里，掠过红白相间的大桥。 前面就是萧然的老家——麒麟岛。 容卿来过这里，10岁那年。 呼吸有些难受。 好在空气里有淡淡的奶油甜，是萧然身上传来的。 容卿忍不住把头靠在萧然的肩上，脸贴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温热，闻着若有若无的香，她手捏着萧然的衣服，松了口气。 “还好吗？”萧然低头问，声音变得很轻。 容卿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她有那么一瞬间，莫名其妙就不疼的。 “你真好看。” ？？？ 容卿重生回来什么问题？ 说的这叫什么话。 萧然不露痕迹抬头瞄了眼反光玻璃窗户，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听多的缘故，好像还真不错，她点头，“还行吧。” 容卿骄傲：“相当可以。” 旁边的奶奶听见了两人对话，不由将目光看向她俩。 挺俊的两姑娘，咋说话那么逗呢？ 萧然重新低头看她，她笑眯眯的，似乎连疼都忘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休息会吧，一会到了我叫你。” 船外浪声水声风声，容卿伴着萧然低语，闭上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 船体靠岸发出停顿，颠簸之下，容卿醒了。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无尽的落日被拉的很长，灰白天空被渲染成巨大画卷，大面积紫色，金色，红色交织在一起，层层推开，形成极为绚丽的渐变。 容卿走出船舱，抬头望了一眼，就被这让人惊艳的美所感到震撼。 “走吧。” 容卿回过神，扭头看向萧然，她手上拎着纯黑色行李箱，行李箱上挂满了礼品，放不下的，另外一只手拎着，就跟春节务工回城的一样。 十分质朴。 倘若不是礼品看起来过于高大上的话。 “给我一些。” 容卿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从她手上拎过来，像是怕萧然和她抢一样，率先跳上了岸。 船离岸至少一米宽，底下是礁石，海浪拍打着，放出低鸣，姑娘拎着一堆盒子，东倒西歪跳过去，叫人看的心急。 萧然忍不住喊了句：“慢着点！” 容卿身子晃悠，脚尖徘徊一圈才站稳，立马抬头就笑，露出一点得意：“我没事。” 得。 萧然心里彻底服了，都说老还小，可容卿还没老吧，就算是心里年纪也才三十五岁，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摇了摇头，手握紧行李箱，长腿迈了两步，稳稳的上岸。 ..... “凤霞啊，你看那两姑娘，短头发那个眼熟不？” “啧，不就长得俊点吗？还眼熟，咋不说像你亲戚。” 村头小卖铺门口，李姐和凤霞坐着聊天，手捧着瓜子，牙尖刚磕了两颗，扭头招呼老板娘，老板娘忙着上货，没工夫搭理她。 李姐将瓜子壳扔地面，仔细看了看：“你别说还真有点像我侄女。” “可拉倒吧，你侄女是还不错，可人这气质，不能够。”凤霞笑嘻嘻说，村头俩人越走越近，短头发姑娘目光似乎落在她们身上。 “真是我侄女！” 凤霞觉得过了，她一把拉下站起身的李姐，笑骂：“没完了是吧，人那么漂亮，可跟你那呆头侄女那里像了？” “小姨，我爸呢？” 突然姑娘扯着嗓子喊道，然后冲她俩挥了挥手，凤霞一脸吃惊，望了望李姐，又望了望周围问：“她喊谁呢？” “废话，还能是喊你？”李姐立马甩开了凤霞的胳膊，脸带吃惊，可还是快步走了上去：“萧然？女大十八变，你这上个大学，小姨差点没有认出来。” “走吧，你爸在家呢，他也是的，怎么不说句你回来，明个来家吃饭啊？” 萧然点了点头，对容卿说：“这是我小姨，小姨这是我朋友容卿。” 李姐笑眯眯看了看容卿，特别自然就说：“长得真俊，多大了？走，我们回家聊。” 容卿有些紧张，她十分乖巧朗声：“小姨好！二十五岁！” 给李姐一震，心里直说，这姑娘嗓子挺亮。 李姐回头跟凤霞打了个招呼：“今晚我就不和你溜弯了，送我侄女回家。” “去吧。”凤霞目光还在萧然身上，研究着，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覃姨，再见。”萧然打了声招呼，顿了顿，又扭过头对小卖铺老板娘说：“贺阿姨，再见。” 容卿也跟着点了点头。 李姐走在前头，在说家里的事，萧然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长长石子路，弯弯曲曲，白墙黑瓦，绿色藤曼顺着墙头往下，爬进人家的门哐，岛上还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正是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亮起灯。 将渐渐暗下来的小路，照亮。 这原来就是萧然的老家。 容卿跟在身后，抬头看她身边的小姨，小姨上身穿着件花色雪纺，下身穿的是紧身七分裤，脚踩红色凉鞋，面上全是笑，手舞足蹈和萧然说着什么，看起来活泼极了。 萧然的妈妈和小姨一样吗？ 容卿猜想，可却没有问，她只知道萧然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具体什么原因倒是不清楚。 岛并不是很大，这几年主要是做旅游，新建了许多公共设施。 村子也不算小，走了能有十几分钟。 天完全黑下来。 昏黄的路灯亮起来。 小姨笑眯眯对容卿指着前面亮着灯的小房子说：“快到了。” “走吧，怪不得你爸今天早早就要回家，估计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2 21:46:53~2021-03-04 00: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默咆哮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五月的志明吖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好久没有见过父亲了。 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萧然抬头看着熟悉二层小楼，熟悉院子，院子外围三棵木瓜树。 小楼是个方形，四四方方，屋檐往上勾，像是牛角样朝天。 “进去啊，站在门口干嘛？” 小姨个头不矮，年轻时候腿也是很长的，这会长手爽快伸接过了她的行李，大步迈进了房子，嘴上喊着：“姐夫，萧然回来了。” 心莫名紧了。 萧然有些不敢抬头，却又不敢放下，她只好看着前面走出个高大的身影，是父亲。 萧父穿着件蓝色短袖扎着粉色围腰，宽松短裤，长胳膊长腿，皮肤被晒得黝黑，看见萧然和容卿往里走，脸上露出笑，不自然在围腰上擦擦手，“回来啊。” “嗯。”萧然愣了愣，点头，有些不习惯眼前这个年轻那么多岁的父亲。 父亲似乎也不太习惯自己，他脚步停住，望了望自己的女儿，像是看着个陌生人，诧异她的变化太大。 上次离家前，她看起来还没有那么高的个子，没有那么紧实的身子，没有那么舒展的眉眼。 她就像是个蜷缩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风里伸开手脚，长成现在这个健康而精神的模样。 眼前这个孩子当然是他的女儿，可又不完全是他记忆中的女儿。 她大了。 小姨拎着行李箱走在前头，边走还边说：“进屋说。” 萧然回过神，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喊了声：“爸。” “在呢。”萧父也愣了愣，露出略微笑。 像是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萧然是习惯的，他们父女之间很少沟通，亲情上的亲热也是难得见的。 “这是我朋友容卿。” 容卿停下脚步，眼睛亮，第次见家长，心情有些激动，她大步上前，双手把礼品递上去，恭恭敬敬说：“伯父好，我叫容卿，今年二十五岁。” 特别紧张。 说完，容卿能听见声音在房间回响，微微发颤，时间各种想法都有。 既怕萧然父亲不喜欢自己。 又担心将来萧然父亲会不会接受。 霎时间脑子转了千百个圈，好的，不好的都有。 她咽了下嗓子眼，发干，头低着，耳边响起带着疑惑的声音，“容卿？” 怎么了！ 容卿抬头看萧父，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听过，但时间又记不起，只好笑成朵花，手接过礼品把两人请了进来。 头回上门。 容卿有心要留个好印象。 坐不住啊。 可惜没有表现的机会。 饭菜是早就做好的，卫生也是今天才做过的，地板被萧父用水管冲洗过，白瓷砖亮的哟，人影可见。 只好乖乖坐下来吃饭。 认真听小姨和萧父对话。 饭后。 可算是到她表现的机会，第个站起身想要收桌面的碗筷。 萧然！ 居然站起来就把碗筷收拾好了！ 没给她留半点机会！ 动作还特别快！ 她刚收拾好个碗，人家都收完了，进厨房洗了！ “容卿，坐会吧，让她去。”萧父笑道。 他指了指客厅桌面的水果，打开电视机，播放着地方台的新闻，说当地年度的海神节即将来到。 .... “往后怎么打算，工作怎么样？” 院子里，萧父坐在木头椅子上，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他手上拿着削好的芒果盘，递给萧然。 当地芒果树多，家家户户门外都种的是，马路伢子也种的是，到夏天，重重芒果压着枝头，掉落地金黄。 香的很。 萧然手指拿起牙签插了块果肉，黄莹莹新鲜极了，咬上口，熟透的果实好似会自己化掉样，满口都是甜味，没敢多吃，怕上火。 她接过盘子放在小板凳上，往后躺，看着满天星空。 是啊。 往后怎么打算呢。 萧然也在发愁，重生后，她唯的执念就是离开容卿，做回自己。 可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呢？ 她像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始终不清楚。 徐徐凉风吹动她的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露出年轻的脸上，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工作挺好的。” 萧然回过神，声音在夜里很轻，她扭头看了眼父亲说：“您呢，和贺阿姨怎么样。” 小院门口挂着盏白炽灯。 父亲坐着灯下，黝黑的脸难得有些发红，他咳嗽两声：“那里的事，你别胡说，我那里配的上人家。” 萧然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父亲，双大眼睛仿佛在说，她都知道样，奇怪极了。 明明萧父自己都没有明说的事情。 疑心是自己往年透露出喜欢的痕迹，可又觉得不至于，萧父露出不好意思，到底觉得和孩子说这些难为情，把话题跳开：“你自己在外，别老想着家里，别老往家里打钱了。我够用。” 话题转的相当硬。 萧然嗯了声，先答应，怎么做是她的事。 “贺阿姨挺好的，喜欢就在起，我支持你。”萧然背靠着椅子说道。 从前，她是不知道的。 原来父亲喜欢贺阿姨。 贺阿姨嫁过次，嫁的不好，那年代都是父母安排的婚事，结婚就像是抽盲盒，相处时间不长，看不出人藏着的毛病。 听说喝酒，喝得烂醉，还爱打人。 贺阿姨脾气硬呀，没过多久就离了，自个过。 是有难处，可她过的很不错，岛上旅游发达，开了家小卖铺生意直很好。 萧然还记得从小路过小卖铺的时候，经常吃人家的糖，有时间还会有炖肉吃，她在贺阿姨家，有自己的小碗。 小熊的，全村头份。 后来。 贺阿姨意外出车祸走了，父亲哭了。 她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坐着院子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萧然叫他，他不回话。 走近才知道他哭了。 从没见他哭了，把萧然吓了跳，后来小姨才说：“早劝他俩在起，早年生是顾忌你，后头我看就是你爸怂，人这辈子眨眼就过，没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萧然难得固执把话题扯回来：“我看贺阿姨也不是不喜欢你，我吃的每块糖，每块肉，都是有道理的。” “人是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萧父把盘子端起来，插了块水果递给女儿：“吃！” 黄灿灿的果肉强行塞到了萧然手里。 萧然无奈的接过，想的全是父亲当年的样子，忍不住又说句：“真的，我觉得贺阿姨挺喜欢你的，你看全村谁家孩子有这待遇。” “中了邪！”萧父笑骂。 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萧然不得而知，见劝不听，就回想着贺阿姨出意外是那天，实在是想不起。 只能是明个见了她，在提醒下。 “你呢，大学没有谈个对象吗？” 萧父不是八卦的人，可话题说道这里了，他也是想知道的，尤其是女儿变化那么大，漂亮又大方，看起来健康又充满活力。 想来是不缺人追求。 “没有。” 萧父身子往前，不敢相信，以为女儿不好意思，便说：“爸也不是老古板，再说你这个年纪也该谈个对象，小的时候是怕耽误你学习。” “真的没有。” 萧然把手摊，脸诚实的说：“没谈。” “那喜欢的人呢？” 萧父继续问，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好意思，又说：“有的话，可以和爸说说，爸参考。” 这会萧然倒是不说话了。 她看看门前的木瓜树，树上挂着青涩的瓜，个叠着个，有要掉下来的危险，又看看门外唯亮着高大建筑，多年前建的酒店，五星级。 “没有。” 萧然面无表情，望着五星级的建筑说道，语气淡淡的。 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可自己的孩子是很少说谎的，萧父清楚。 他点了点头，往椅背上靠，发出吱吱的声音，看着门口的木瓜树说：“也该谈了。” 萧然：“嗯。” 萧父似乎想起什么样，坐起身望着萧然，“你这会带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从没见过你往家里带人，关系很好吗。” “公司认识的，普通同事，她来这边玩。”萧然说的轻描淡写，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发出骨头碰撞声。 “普通同事啊？” “没错。” 萧父看起来有些失望，补充道：“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我老觉得她有些眼熟。” 怎么可能。 容卿从没有来过这里，父亲怎么会觉得她眼熟。 萧然扭头问：“电视里见过？” “可能吧。”萧父往凉椅上躺，随手拿起椅子上的蒲扇，摇起来。 庭院外隐约传来海浪的声音。 萧然扭动着胳膊，回头发现了院子门口站着的容卿，她低着头，手扶着门哐，垂落的卷发挡住了脸，穿着自己牛仔蓝的拖鞋，白色睡衣，静静的声不吭。 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不得而知。 ... “普通同事？” “没错。”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这算是报应吗？ 容卿问自己，这些话是那么耳熟，这辈子和上辈子，她都曾经无数次漫不经心的说过，可从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感受过。 原来是这样的心情。 鼻尖酸的很。 又气又酸涩，恨不得拉着她质问，她们算什么普通朋友，算什么普通同事。 谁家的普通同事会睡张床？ 可她没有，她将这滋味压在胸口，往深处，更深处压，这就是当年她给萧然的。 她应该尝尝。 替上辈子的萧然，也替这辈子的。 可真的。 原来会那么难受。 原来萧然会这么难受。 容卿哭了，不是因为眼前的自己，她低下头，往回走，越走越快，不能让萧然看见。 “容卿。” 背后冷清的声音叫她，她没有停。 哒哒哒的脚步声向她跑过来。 忽然胳膊被拉住。 萧然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我不行了！明天吧！明天我一定加更！不加是狗！ 第35章 萧然是下意识的。 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的那刻就后悔了。 她察觉到对方不对劲，出于直觉，可能是自己和父亲的对话导致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 和容卿说什么？说她不是朋友，不仅仅是朋友？ 她做不到。 萧然也不想这样做，理智告诉她，应该放手，应该当作没有看见，倘若因为这个容卿自己想开了。 那是最好的。 她握着容卿的手，不再说话，目光落在她身上，白皙的颈子，低垂着，露出脆弱的线条，纤细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低低的泪，从下巴滴落。 容卿不说话，也不回头，她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萧然你拉着人家干嘛？” 门外的萧父说道，他疑惑的看着两人，绕过凳子，往门口走来。 脚步声越走越近。 萧然没有回头，闷闷的说：“没事。” 容卿动了，她轻轻的将手抽出来，没有怎么用力，身子甚至没有往前走，似乎在等什么，期待着什么。 没有，萧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萧然松开了她。 手无力的垂下。 容卿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一切都仿佛隔了一层雾，白色地面，黑色楼梯，红色地板蔓延往上，二楼的走廊口。 她上了楼。 二楼的客房。 容卿走进去，关上了门，肩抵着红色的门框，呆呆望着房间。 屋子里没有开灯，这是萧父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一张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凳子，荒凉的可以。 太久没有人住了，没有生气，墙体白的阴暗，她抬手打开了灯。 房间亮了起来。 容卿低眉。 萧然握着她手的时候。 她在期待些什么。 当年她没有给的解释，凭什么其她萧然给。 她问自己，无人回答。 窗外月明星稀，风吹起窗帘，沿着地面扬起，飞的很高。 唯有海浪的声音，穿过风，在夜里低鸣。 夜好长。 长的容卿睡不着。 翻来覆去，夜里掏出手机看，已经快11点。 脑子里一直在想晚上的事情。 是难受。 不是一刻的苦，是丝丝缕缕慢慢渗透，包裹着，像是细小的木屑扎进肉里，一碰就疼。 萧然呢？ 当年的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难受。 会的吧。 容卿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月光照在门口的金属把手上，亮极。 她脑子里乱的很。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放在门锁上。 自己想干嘛？她也不知道。 容卿有点说不出口，犹豫片刻，掉头回到床上。 躺回床上，坐了会。 容卿掀开被子，套上拖鞋，气势汹汹走出房间，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萧然门外。 咚咚咚。 食指小声敲。 容卿趴在门上，听见里面有人下床的声音，但就是不开门。 咚咚咚。 继续敲。 门内传来冷清的声音：“怎么了。” “睡了吗？” 萧然坐在门内，想了想说：“睡了。” “。。。” 睡了？？？ 说话的人是谁？ 容卿接着敲：“开门嘛” “不开。” 容卿喔一声，没有强求。 转身回了房间。 萧然站在门口，耳朵立着，听门外脚步声走远，又听见对面关门的声音。 哐当。 萧然松了一口气。 刚打算回床上躺着。 她躺下没有一会儿，望着外面的天空，发着呆，心里也想着今天晚上的事。 这些话。 她和父亲的谈话是那么的熟悉。她曾听过无数次。 可这一次却是她自己说的。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好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很深了，她该睡了。 萧然把被子拉得很高，搭过肩，拉过颈，拉过头，将头盖住。 世界变得很安静。 静的只剩下呼吸。 忽然她拉着被子的手一僵，听见窗户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涛声，不是树叶动的声音，是类似于钢管摩擦衣服发出的簌簌声。 萧然的房间在2楼。 谁在外面。 错觉吗？ 她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双眼睛望着阳台。 阳台外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是错觉。 那是什么声音？ 她掀开了被子，坐下床穿上拖鞋，坐直身子望着窗外。 这声音过于诡异。 半夜三更。 不应该啊。 岛上治安一向不错。 萧然犹豫了会，她左右看了看，扫视房间一圈，随手抄起门口的消防器，举起，扛着。 试探性地站起来走出门外，手扶着玻璃门，小心翼翼拉开。 彭—— 小腿撞击钢管发出哄的一声。 萧然猛地一下拉开了门。 门被推开了。 我去。 她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跨坐在栏杆的容卿，对方双手抓着这边的钢管，修长的腿留了一半在隔壁阳台，另外一半横跨在空中悬挂着。 这里是二楼。 萧然和她的房间，至少有将近一米的距离！ 她在干嘛，爬阳台？！！！！！！！！！！！ 萧然疯了，她立马大步一迈，一手抓着某人的后颈子，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下一蹲，将容卿拎过来。 呼！就在身子飞过两个阳台中空位置，确保安全后，萧然重心没有控制住。 一个不稳，容卿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面倒。 刹不住车！没有东西可扶着。 容卿只好下意识抓住萧然的胳膊。 顷刻之间，两人就是像是塔罗牌一样，下一秒就要摔在地面。 容卿朝下，她看见阳台背后堆放着很多杂物，桌子，板凳，木箱的，以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物料累成一个三角，可能由于长期没有住人，摆放了许多杂物，有些地方根本看不见是什么。 容卿双眼放大，脑子来不及去深思，下意识双手紧紧抱着萧然，使劲一转，将萧然换了个方向。 她朝上，自己朝下。 砰砰砰—— 疼！ 容卿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些什么！身子和好多东西擦身，耳边先是响起了桌子倒下，发出敲击地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木箱也倒了下来，随后就像是雪崩一样，乱七八糟的杂物稀里哗啦往下摔。 她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是害怕的，可却不敢闭眼，她死死抱着萧然，将她尽量往怀里带，往肚子的位置带，她一路往下掉落，一下子往下掉落，砰的一声。 容卿撞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居然不痛！ 还往后弹了弹！ 容卿像是被网格一样的东西套住，没有在往下掉，萧然落到了她的怀里，被护的死死的。 萧然在她怀里挣扎着，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没事吧？” “疼吗？” 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这个问题。 萧然从她宽松衣服抬脸，面面相窥，四目相对！ 她眼里直冒火星，容卿知道，萧然生气了，这还是头一次，她忍不住小声解释：“我真的没事，你不疼吧？” “我疼不疼？”萧然真的气了，她站起身，一把将某人拉起来，那么生气的人，手上的力气却很小，像是怕弄伤容卿一样。 容卿顺势站了起来，乖乖站在角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一只穿着拖鞋，另外一只在楼底，刚爬窗户的时候掉的。 她不安的动了动脚丫，地板有灰尘，可暂时不敢动，只好把一只脚丫叠在了另一只上。 “你真的没事？” 萧然脸上冷气十足，她上下查看着某人，从毛茸茸的头，翻开看了看，没有被撞伤的痕迹，到白皙脖子，到瘦削肩背，再到大腿。 每一处都被仔仔细细的查看。 容卿回头看了眼，喝！还好刚刚放杂物的地方，有一张渔网，可能是由于破旧的缘故被闲置。 刚刚就是这个网！ 缓冲了一段地方，才没有摔得那么疼。 “我真的没事！”容卿确信。 萧然蹲着地面，她握着容卿的小腿，一条明显的划痕，从小腿内侧绵延而上！ 红线慢慢在渗血。 萧然牙咬得生疼，她瞪了容卿一眼，二话不说将她拉进房间里，转身往衣柜方向走，拉开柜子提起药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萧父带着睡意的声音在问：“萧然？你碰掉东西吗？怎么还不睡！” “我不小心碰到，这就睡了，吵醒你吗？”萧然握着药箱的手一紧，可也没有停留，转身走向了床上的容卿。 房间没有开灯，唯独月光透过阳台照进来。 容卿乖巧的坐在床头的位置，一双眼睛无辜的看向自己，仿佛在说她不是故意的。 “那你早点睡。” 萧父说完就下楼了。 萧然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可到底冷静不下来，万一呢？ 这可是二楼！ 摔下去，就算是捡回条命，可也没有好果子吃。 萧然不看容卿，直径走到床头柜前，将药箱放下，拉开小灯。 昏黄的灯光下。 她蹲着，手握着容卿的小腿，可能是灯光，又可能是她的皮肤白，那条红血丝看起来似乎严重了。 长长的线，渗着血，在雪一样肌肤里，是那么的刺眼。 刺眼到，萧然心里既是心疼，又是生气，气她胡闹，又气她翻身，她是觉得自己肉是铁打的吗？ “你忍着点。” 萧然语气难免带了怒，声音冷清，像是在和谁生气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容卿不敢说话了，乖乖的点头，乖乖的看着她拿出双氧水，扭开，一手扶着自己，一手直接往外倒！ 瓶口对准伤口！ 双氧水哗啦啦往下落。 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 疼的灵魂仿佛都得到上升。 浮在空中。 容卿咬着牙，没有哭，她不想让萧然担心，只是握着床单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发白，被子皱成了一团！ 萧然抬头看见她发白的脸，额头上疼出细汗，语气不自觉就放轻了，手上动作放快，低声说：“马上就好。” 那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容卿几乎是瞬间，本来可以忍受的疼痛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她委屈的，好似撒娇一样，望着萧然，抬了抬腿，“疼！” 萧然扭开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将小腿贴近，低头轻轻吹着，“乖，这就上完了。” “我给你吹吹。” “嗯！”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 对不起！ 九十度鞠躬！ 我躺平了，我承认了，我确实狗。 第36章 “所以，你爬过来到底干嘛？” 萧然问她，手持着镊子夹着棉花，轻轻的用海绵把伤口上的泡沫洗去，然后撒上药粉，动作很轻，可就算在轻，药粉的刺激，还是让容卿发出极小的声音。 嘶—— 克制，咬着牙，忍着，却还是发的声音。 萧然听的心像是被揉成一团，没有一处不纠着，她低眉垂眼，将那种下意识的，出于骨子的心疼掩埋，再问一遍，“你爬过来到底是干嘛？” 容卿不说话，她手握着床单，慢慢收紧，松开，又收紧，眼神时不时偷瞄萧然。 “我脸上有答案？” 萧然将镊子放回箱子里，一手扭紧消毒水的瓶盖，头也不抬的说道。 被发现了！ 容卿连忙收回目光，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四处张望，就是不说话。 床头柜的灯光灰暗，幽幽的，昏黄的光，照在萧然的脸上，半阴半阳，她侧脸是温柔的光，右面是窗外冷清的月亮，她看着容清不说话，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着。 不说。 还是不说。 容卿不敢看她，低着头，目光一会在地面，一会在窗外，一会在天花板上。 就是不看萧然。 萧然确信，她是有话要说的。 可容卿没有说，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脚丫不安的敲着地面。 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听的人着急。 萧然耐心又等了一会儿，她看着容清，露出白白的，细细的，长长的脖子，低低的垂下。 昏黄的灯光下，有细小的绒毛，弱弱的白金色，让人联想到夏天的微光，想要轻轻的碰一碰，看看是不是想象中的柔软。 灰扑扑的小脸。 都是刚刚摔下来蹭到的灰尘。 她眼角微微散发着红晕。 眼帘上还有刚哭过的泪痕，从小脸上，顺着滑出一道痕迹，一直到下巴。 萧然是生气的，可又气又忍不住觉得她模样可怜，忍不住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擦擦。” “嗯。” 容卿说话了，就说了一个字。 萧然看着她，看她小手擦着脸，越擦越花，心里想这人大半夜不睡，翻越她家窗户，翻越了她家的阳台。 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只是为了坐在这里，低着头，不说话吗？ 显然不是，她一定有事情想要说。 可她想说什么？ 萧然猜测。 容卿听见了她和父亲的对话。 她想听自己的解释。 可这没有什么好解释，这就是事实。 容卿还是一直不说话。 萧然有点生气。 她望了望墙上挂着的挂钟。 已经是晚上的12点。 时间不早。 “你要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就回去睡觉吧，我困了。”萧然说。 她的语气有点冷，像是天上的明月冷清清的，眼底没有温度，冷冰冰的冒着凉气，她坐在床尾的位置，随手将被子往下拉。 “你生气了吗？” 容卿终于开口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萧然。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拉着萧然衣服的一角，见萧然不回答，特别小声的问：“你生气了吗？” 萧然声音很冷的，淡淡的说：“我没有。” 可她明明就生气了。 低垂的眉眼上，仿佛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冷得容卿不敢说话。 容卿还是伸出了手，她有一点点的着急。 手又轻轻地扯了扯萧然的衣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 “对不起！” 萧然以为她是说爬阳台的事情。 这到底对不起的是谁？ 如果她没有发现她。 如果她从这个窗户下摔下去。 没命的，可是她自己。 跟自己说什么对不起？ 萧然真的气了，气容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翻过身，正对着面，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该跟谁说对不起，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抓住你，你摔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你想过吗？你以为这是蹦蹦床，下面有人接着你？” “你犯不着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自己说。” 萧然越说越生气，几乎有克制不住的想要骂她的冲动，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 这是多么危险的行为。 万一？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想看到她，干脆扭过身，眼不见为净。 容卿小声的说：“不是的。” “什么不是？” “我不是因为这个和你说对不起。” “那你是因为什么？” 萧然反问，她坐回到正对着容卿的方向，看着她，面无表情，眼底却隐隐还有怒气。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走动，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容卿不说话，她弱弱的抬起了下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萧然，目光有些躲闪，她低着头喃喃说道：“就是。” “就是什么？” 萧然问道。 “上辈子我说过的那些话，对不起。” 什么话？ 萧然愣了，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容卿说的意思。 容卿抬头看了看她，双手不安的拍着床，解释道：“就是类似于今晚你说的。” 她不想重复那些可能会让萧然难过的字眼，尽管是解释，也不愿意，她再也不愿意让萧然难过了。 只是用今晚带过。 萧然霎时间愣了。 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容卿在道歉，再为她曾经说过的话道歉。 她真的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 心忽然像是被放进了水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湿哒哒的，闷的很。 一时间，萧然不知道说什么，万般滋味像是洪水一样，涌上来。 最后她闷闷道：“你就是为了说这个” 容卿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小声又说一遍：“对不起。” 让你难受了。 对不起。 萧然不说话，她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嘴唇微微动了动，始终说不出一句。 过了会。 “可，你说的没错。” 萧然手拉着被子，无意识扯着床单说：“本来就是事实，不是吗？你没有必要和我说对不起。” 她说完，抬头看着容卿，笑了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不是！” 容卿急了，她摇头：“不是的。” “什么不是？我不是你包养的人吗？不是你随时可能扔弃的宠物？不是你的.” 那句替身，萧然始终说不出口，她没说了。 她退回到床尾的位置，冷冷的看着容卿，看她急得眼尾发红，好似又要哭了一样。 何必呢。 “不是的！” “那我是什么？”萧然问。 容卿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久之后才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 萧然笑了，指着门口说：“走吧，你困了。” “萧然。” 第37章 “你不是。” 容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终于抬起了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认真的说：“对不起。” “这次我第一次恋爱，对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幼稚且自私，试图将你改造成我理想中的模样，可你首先是你，不是任何人。” 她语气很慢，说话也很慢，一字一句找不到合适的语言，硬生生从胸膛闷出来的一样。 语言是如此的苍白，居然无法表达出她此时心声的千万分之一。 对不起。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对不起。 容卿低下了头，便没有看见萧然望着她，脸上毫无表情。 面颊湿润，凉凉的滑落。 这眼泪毫无理由。 可不由自己控制。 无端端的落了下来，明明心里已经没有感觉，可还是落下来。 萧然侧过头望向窗边，久久没有说话，她觉得累了，片刻之后，声音微暖，“回吧，不早了。” 的确是累的。 尤其是刚刚拉扯容卿的胳膊，从几乎紧张的氛围松懈下来，正在阵痛，一波又一波，一扯便疼。 “嗯。” 容卿不敢抬头，刚刚那番话，几乎叫她用掉了大半的力气，软绵绵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晚安。” 一瘸一拐。 光着个脚丫走出去。 萧然看见了，几乎又是下意识想给她拿鞋，可又忍了下来。 “穿鞋。” 容卿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大梦初醒般，迷迷糊糊回头看她的拖鞋掉哪了。 “穿我的。”萧然一动不动，坐在床尾，语气微凉。 喔，容卿乖乖的走到床边，穿上了她那双蓝色的拖鞋，留下一只单鞋，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 萧然笔直的肩背，松了下来，她往前坐，背靠着床头，眼神涣散看着电视机。 黑白屏幕里，倒映出她的身影，是那么迷茫。 累，困，脑子一片浆糊。 可就是不想睡。 她翻身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目光随意扫视一圈，钥匙扣，指甲钳，和一些杂物，没有她要的，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手指拉出背包，打开第一层的拉链。 左右翻了翻会，从背包里拿出一包香烟。 她面无表情，平静的撕开外包装银色塑料条，纤细指尖抽出一支，用唇边咬着烟嘴，没有点燃，左手在背包又翻了翻。 火呢？ 没带回来？ 萧然闻到烟草的味道，微微发苦，又微微带甜，脑子稍微清醒些许，她用双指夹着烟，满房间走了一圈，四处翻找着，发出频频的声音。 在这个平静的夜里，叫人听得格外烦躁。 最后在阳台的桌角找到一个，只剩下一点点燃料的打火机。 萧然试了试，手指拨动开关，唰，微弱的火光亮起，她低头凑近，迷离烟火映着她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下颌角的线条叫人心醉。 风吹过来。 火熄灭了。 萧然拿着火机的手一抛，银绣色的火机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最后落进了垃圾桶里。 微微星火是黑夜里的红点，若有若显。 天边渐渐暗沉，零星的光点散落在四周，萧然抬头望月亮，她头一回觉得月牙离她那么近，她伸出手，试探性握了握。 什么也没有握住。 萧然低头笑了，不为了别的，只是觉得自己好笑。 她将烟灰轻轻抖动，像是柳絮飞舞，血液仿佛平静些许，萧然开始在想。 容卿的目的。 她道歉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得到她的谅解，是出于愧疚，还是想要和她再续前缘？ 按理说，这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 容卿的表现已经十分明显。 可萧然并不能确认，她从没有明说过。 不是吗？ 更何况，萧然低垂下眼帘，容父的那一句，你和她很像，一直像是根刺扎在她的肉上，始终还在。 ... 第二天清晨。 萧家客厅圆形餐桌前，萧然坐在左面，容卿坐在右面，两人相对而坐。 如出一辙的黑眼圈。 如出一辙的红血丝。 如出一辙的打哈欠。 萧父一手端着小米粥喝了一口，抬头就看见俩人正对着懒洋洋的模样，疑惑的问：“萧然，你昨晚打架去了？” “没有。”萧然端起碗，低头喝了一口，绵软温热的粥滑入嗓子，带来了一丝动力。 “那你眼睛干嘛了，全是红血丝，你昨晚哭了？” 萧父不知道情况，皱着眉头，语气十分不解，他放下筷子，仔细看女儿的眼睛。 可不是吗？两眼睛肿得哟，不成人样。 萧然喝完最后一口粥，站起身说:“我吃了好，昨晚没睡好，去补眠。” “你也睡会吧，我下午陪你逛。”她看了眼容卿，补充道。 她见容卿点了点头，转身就上楼，消失楼梯尽头。 客厅就剩下萧父和容卿两人。 萧父不善于聊天，平时话也不多，对着不熟得容卿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问了几句家常，再也没有话题可以说的时候，从柜子里翻出一本相册来。 “这是萧然从小到大的照片，你可以翻翻看。” 萧父手拿着相册，打开封面，话多了些，照片有些已经发黄，塑封上薄膜卷起了边边，显然是经常拿出来看的。 照片背景多为学校。 容卿凑近看了看，左下角有一张是萧然在领奖，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一排人中，她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个子最高，手上拿着奖状，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背景模糊依稀可以看见是理科状元。 萧父见她目光一直停留奖状上，脸上露出几分骄傲，“这孩子打小聪明，读书一直都很好。” “成天就在家里看书，做题，别人家长都希望孩子老老实实写作业，我倒是希望她多出去走走，多交点朋友。”萧父笑着摸了摸照片的孩子，仰起头说：“很少见她带朋友回来，你还是头一个，记得啊。” “她还小的时候，倒是挺活泼的，和人家外地来旅游的孩子都能玩到一起，有个小姑娘还说长大了要嫁给她，好像还拍了照片送她来着。” 萧父说道这里，笑了起来，“她从小个头就高，5岁的时候就有一米多高，跟个小大人似的，特别懂事。” 容卿莫名奇妙觉得这些事情好像似曾相识，手上翻动着照片，想看看那个说要嫁给萧然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 “爸，你不是要去海神庙吗？” 萧然手扶着栏杆走了下来，开口阻止父亲继续夸自己的话。 萧父刚想说不着急，就看见女儿的眼神，那种别说了，别说了，略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 他懂了。 萧父笑眯眯的收起相册，站起身说：“萧然陪容卿玩会，晚上再睡，我去寺庙，一会回来。” 这几天正好临近海神节，大家伙都在忙着准备祭祀用的东西。 萧父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屋外阳光很好，是个大晴天。 萧然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望向沙发角落上缩着的人，她问：“出去走走吗？” 当然好啊。 容卿立刻就站了起来，这还是昨晚以后，萧然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拿不准萧然的态度，一边换鞋，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她的表情，毫无波动，除了眼睛有点肿以外，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走吧。” “好！” 萧然走在前头，容卿跟在后头，俩人之间隔着一个身子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白天的麒麟岛风光很是不错，毕竟是旅游城市，一路上能看见不少异乡人拖家带口来到这边旅游。 特别是走到沙滩的时候，一群五六岁大的孩子，像是风似的跑过，手上扯着风筝线，抬头看巨大的蜈蚣在天空飞舞。 天空很蓝，云很低，海水很轻，阳光很明媚，周围椰子树上挂满了果实。 萧然踩着沙子，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容卿跟在后头，偷偷踩在她的脚印上，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嘴角忍不住一直上翘。 “对了，问你个问题。” 一阵阵白色浪花向着黄色沙滩涌来，波涛声中，萧然好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浪花袭来，潮水卷到岸边，容卿连退了好几步，脚丫还是被打湿了。 凉凉的水，冲洗着脚上的沙子。 容卿提着裤子，想了想说：“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 “在哪里见过。”萧然低垂下眼帘，脑子里想的是容父的话，心里已经有些相信是真的，可又不甘心，接着问道。 “不知道。” 容卿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什么说：“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认识。” 海边的风，带着淡淡的盐水味道，萧然回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胡说八道的容卿。 渣女。 把替身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容卿对上了她的目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你就特别眼熟，老觉得什么地方见过。” “你接着说。” 第38章 容卿不开心了。 浪花涌上沙滩，一朵朵雪白的花亲吻着黄色沙石，水漫过脚丫。 她轻轻的晃动着，低头不说话。 海水有些冰凉，沙很柔软，岸边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还有风吹动椰树发出簌簌声，一切都是美好而安静的。 容卿却觉得委屈。 她不相信自己。 凭借这一点，再好看的东西，都没有了颜色。 容卿抬头去看萧然，她走在自己前面，个子很高，双手插兜，衣服很大，袖子长出大半截，她将衣袖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细腻的小臂。 乳白色的，仿佛是古典雕塑那点白，温软而动人。 此时风起。 容卿瞧见她伸出那乳白的指尖，把那被风吹乱的短发，梳在耳朵，耳垂像是水滴子。 含着露水般。 呼吸有些慢了。 她目光停留在耳垂上，略微发红处，粉的，恰似三月樱花的颜色上。 萧然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她，圆圆的眼睛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被风吹乱的呆毛竖起，显得十分孩子气。 容卿心一下就软了。 那点不知名的委屈，随着浪花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很想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摸了摸她的头，揉一揉，靠近一点的渴望，从深处滋生。 几乎是克制不住的。 “萧然？” 远处传来叫声，容卿惊醒，退后一步，回头一看，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肩上背着一堆东西，惊喜朝萧然挥舞着手臂，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萧然愣了愣。 有些眼熟，可就是叫不出名字。 萧然还在犹豫的时候，女人已经走到面前，她肤色是小麦色，由于年轻的缘故，并不难看，反倒觉得健康，肩上背着书包，拉链开着，一根红色宣纸倒着插在里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听萧叔说，正好，一块回祠堂，一会村长要是骂我，你这大学生在，还能挡挡。” 女人穿着红色短袖，手上戴着一串贝壳做的工艺品，她伸出手将背包往上拉了拉，贝壳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即抬头见萧然有些茫然，便道：“海兰啊！不至于吧，没见也才三年。” “高了！” 看见她脖子上的红色疤痕。 萧然随即笑道，有些奇怪为什么村长要骂她，问了句，海兰笑嘻嘻的说玩笑而已。 最近是海神节，祠堂估摸着很热闹，去看看也是不错。 她转身和容卿说：“一起去祠堂走走吗？” 容卿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点头，抬头察觉到对面女人好奇的眼神，正想说话，就听见她问：“萧然，这是你朋友？” “嗯，我同事容卿。”萧然回。 同事！ 容卿又被刺了一下。 她转身看海，一望无际的海，深不见底，远不着边，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 海兰走在萧然左手边，目光还停留在容卿身上，边走边说：“她长得真好看，皮肤真白。” 夸奖来的直白，反倒更加显得真诚。 萧然听见愣了愣，转头看向了容卿，她正看着海，背景是蔚蓝的天空，海水顺着天边延绵一线，吹起海面的浪花，卷起到小腿位置，她手拎着雪白的裙边，头带蕾丝绑带的圆帽，露出光洁的下巴，高贵而美丽。 容卿似乎听见女人的夸奖，回头看向她们，圆帽遮住她视线，只好用手拉着帽子后面往下扯，圆帽退后，露出一双接近完美的双眸，瞳孔像是海色。 神秘而幽静。 萧然淡淡点头，“是挺好看的。” 好看？ 她是说自己好看吗？ 容卿忍不住笑出来，唇角上翘，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扶着帽子，走上前来，一朵连着一朵追着她的小腿亲吻，欢快的跳跃着。 海兰有些好奇看了看她，像是不明白刚刚心情颇为忧郁的女人，怎么萧然夸一句，就开心成孩子一样。 她是不明白的。 就连容卿也在想。 人怎么能如此奇怪。 可没有等她想明白，三人就走到了祠堂。 .... “这是谁啊？游客吗？怎么来祠堂了。” “不是，最边上是萧老三的姑娘，另外一个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她朋友。” “他女儿？啧啧啧。这气质，还真是不敢认！她朋友也是，这皮肤跟咱就是不一样。” 祠堂挺大的，门边几个女人闲聊着，目光在刚刚跨进去的萧然和容卿身上游走，其中一个女人冲堂屋里正在收龙骨的萧父喊道：“萧老三，你姑娘来了。” 萧然顺着女人指着的方向望去，瞧见父亲手持着竹编，将龙骨架子放下，冲自己挥手，她走了上前。 容卿跟在后头，左右打量着萧家祠堂。 祠堂很大，四合院的结构，方方正正，全由木材做成，雕梁画栋，既有历史底蕴又不显得破旧，看得出常年有人在做维护。 一进门看到就是天井，阳光照进来院子中央，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着，已经接近完工，龙头上的模样，十分生动，栩栩如生，几个年纪稍大的师傅在做最后的装饰。 再进去就是堂屋，左右两边摆放着四张红木椅子，正中间两张太师椅。 背后是烟火台，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神牌。 萧父正和萧然说着话，忽然堂屋传来阵阵怒气冲天的骂声。 “怎么回事？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你的祈福还没有写？天大的事情，你都能忘了？” “对不住，我也没有想到向老突然就生病。” 祠堂的堂屋角落，几个年长的老人围在一起，前面站了个小辈，双手合十，正不停的道歉。 几个人骂的凶，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周围形成了中空地带，旁人都不敢靠近。 挨骂的男人是村长，可就算如此，在族里长辈面前也是一声不敢顶撞，连声道歉，抬头看见萧然。 准确来说时看见了萧然背后的海兰。 村长眼睛一亮，连忙招呼道：“海兰！快过来！向老怎么样了？字写了吗？” 一群人望向了海兰。 几个长辈吃人的目光下，海兰一步一步挪了出来，抽出背包里的红色字帖，讪讪的说道：“向老真病的挺重的。” 字帖空空白白。 “不至于！卧床了吗？”村长站直了腰。 海兰往后一退，“卧床了。” 村长脖子都红了，一手指着帖子，“扶起来试过吗？”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都看向了村长。 过分了吧，人都卧床修养，还让人扶起来写祈福。 海兰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有些不认同，可有不敢反驳，退到萧然身后，嘴里嘟囔着，“你自己不早点让人写好，临到跟前出事怪谁？” “你瞧瞧你办的什么事情！”几个老人家都急了，手指着村长开骂，又气又急。 海神节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仪式，就是祈福，写好的祈福词念完后，由火龙烧了，才能把渔民的愿望传递给神明。 出海是一件风险极大的工作，所以渔民们大多都相信海神，尤其是海神节这样的日子是出不得纰漏的。 而祈福词这种一般都是由族里的名声好，字好的人写，而萧家村会写大字的没几个，近几年走的差不多，也就剩下向老一个。 “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老人们也是骂不动了，气急败坏的质问村长，村长也急啊，他说：“要不，我来写？” “就你那字？你家老爷子看了都气，更不要说神明，说的人话！” 一群人在底下也在窃窃私语，可不就是嘛，村长的字的确比狗爬好不了多少。 “让萧然试试？”海兰突然说道，她一脸认真的说：“萧然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萧然和容卿，好些人都连连点头，颇为认同海兰的话。 萧然抬头，正好就看见村长炽热的目光，喝！ 叫人瘆得慌。 萧然有些犹豫，身边的容卿看出来了，人群中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试试看？”容卿探出身子来，微笑着对村长说。 几个长辈率先皱起来眉头，他们是看容卿年纪轻轻，又是个女人，下意识就认为她写不出什么好字来。 祠堂其他正在干活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交头接耳的说：“她谁啊，口气不小，写了也是浪费纸。” 其中一位长辈更是直接：“小妹妹，这是不是景区，不能参观，你还是去祠堂外玩吧。” 喔，这样一说，容卿就往后退了， 她笑了笑，站到萧然身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胳膊上，没有说话。 但微笑仿佛是说，呵呵，颇有些看戏的模样。 萧然也低头笑了笑，她是知道的，容卿的字虽然说不上大家之作，可也是被老师评论为独有风骨。 容父就是书法爱好者，特别爱写，可写的又不好，就把希望寄托给女儿，从小就培养这方面的素养。 “村长，就让容卿那张纸试试看嘛！” 海兰开口了，出于什么心理不得而知，她从红色宣纸里抽出一张来，走到桌子前面铺开对容卿说：“来试试看！” 容卿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试试就试试，拿报纸。”村长说道。 也其他办法了啊，试试也不要钱。 村长抽出张破报纸摊开，铺到桌面，对容卿说：“你试试看？” 这会大家伙还是很不看好容卿的。 底下的议论声，像是蚊子一样，细细碎碎 。 容卿没有理会。 第39章 “嘿，你看到村长脸色吗？啧啧啧，我都替他羞得慌。” “快别说了，人村长不要面子的吗？” “不说他！那姑娘年纪轻轻，写的字可真好看！” “你一看她架势就知道错了不，写字时候，手一伸，唉，人也漂亮。” 祠堂天井下，萧然听见不远处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也无法把眼前这个人沉着而冷静的女人，和昨晚爬窗户的傻瓜联系到一起。 这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间，萧然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讨厌这种感觉。 萧然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懂什么是爱或者不爱，家庭没有教过她，学校也没有教过她，她听过。 未曾见过。 也未曾感受过。 可她不傻，她模糊的感觉到对方的真诚。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喜欢自己吗？ 可——还是说喜欢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她幻想中的影子。 这样一想。 反倒希望容卿不要说了。 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容卿，可她明确的知道，她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也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替身，她是她而已。 萧然目光落在容卿身上。 她正在堂屋，身子微微弯曲，手持着笔，长长的卷发用一条白色绸带绑起来，露出完美的下颌，认真的，心无旁骛的在写着祈福。 红色字帖，黑色长桌，她神情专注，在古朴的房屋里，在徐徐烟火熏香里，一袭白裙高洁而典雅，仿佛是神明，不可靠近。 身后围着村长和族里的长辈们，屏住呼吸，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生怕打扰了她写字。 容卿对外界的关注一无所知，她认真的样子又回到那个萧然熟悉的容总。 这才是她。 这些天净干傻事的人，是谁？ 没等萧然想明白，父亲望着被村长小心翼翼晾在边上的报纸，低语道：“小容的字。” 海兰就站在身边，她接过话：“好看！” 在场另外两位都没有学过书法，也能从流畅的笔触看出美来。 萧然点头，“是很好。” 语气很淡，却莫名有些怪怪的。 萧父看看女儿，觉得女儿有些奇怪，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望向堂屋中央，灯光下的容卿，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不得而知。 海兰搬了张板凳坐下，她背靠着椅子说：“萧然，你们什么时间走，要不留下参加完海神节吧。” 祠堂中间挂着海神节的流程。 日期就在后天。 萧然点头：“没有那么快。” “那就好，今年是大年，祭祀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隆重了。”海兰笑眯眯的说，她回头问萧父：“听说萧军叔一家也要回来祭祀祖先吧。” 萧父点了点头，感叹道：“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当年萧军也是咱们村里头一个干旅游的，开头一年多顺利啊，第二年就出了意外。” “可不是嘛，当时出海6个人就活了两个，一个萧军叔，一个女孩。” 萧父说道这里，忍不住感叹天不如人愿，又想起了萧然，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那么高的个子。 那么大的姑娘。 “该谈了。”萧父幽幽说了句。 萧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懵懂的看着父亲，什么意思。 海兰轻轻拍了她的肩，笑道：“萧叔叔的意思，该找个对象。” 祠堂上。 那个写着祈福的人，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墨，她面色不好，目光看着台下，属于萧然的方向。 萧然往后退了步。 下意识的躲开海兰的手。 动作微乎其微，仿佛无意识的，海兰没有注意到，心思都还在那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上。 空气稍微缓和些许。 萧然望着台上的人，淡淡对父亲说：“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老了，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年纪不小了，也该相处一个，也不可能谈了就马上结，终归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萧父低声劝到，语气还算平静，带着不否认的意味，显然很不赞同女儿的说话。 可女儿终归是大了，俩人关系向来不紧密，说重了也怕女儿心里不舒服，骂是自然不可能骂的，只好苦口婆心劝解。 “我知道。” 萧然将手机放进包里，脸上毫无表情，拿出一张湿纸巾递给父亲，“手上有油墨，擦擦吧。” 萧父低头看，手背上好大一滩红色印记，可能是弄龙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油墨比较难擦掉，他怎么也搽不掉，正专心和油墨对抗，回过神来的时候。 一抬头。 女儿呢？ 萧父疑惑左右看了看，人去那里了？ “萧然呢？”他问海兰。 海兰一脸疑惑的看向萧父，语气十分奇怪的说：“和她朋友走了呀！刚不是和你说了吗？” 虽然声音小了点。 海兰说罢，也打了声招呼，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留下萧父楞在原地。 说了吗？ 真是奇怪。 ...... 容卿生气了。 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 从祠堂出来后，一直都不说话，长长的贝壳石子路，她走在左边，白色鞋尖尖踢路上的小石头。 小石头贴着地面飞了出去，一直滚到垃圾箱前，发出一声闷哼，低低的回响。 又闷又气。 萧然走在前面，一路上都有人和她打招呼，女的，男的，年轻的，年老的都有。 这地方怎么回事！ 打招呼的时候，还都爱碰别人的胳膊，年老的女人爱捏胳膊，年老的人爱拍肩膀，尤其是那些年纪小点的，更加可怕。 可能是和萧然年纪相仿，而且都认识，一脸惊讶之余，怎么还想要抱人呢？？？？ 容卿跟着后头，目光在跟随着萧然。 俩人走到村口。 容卿便看见一个女人，年轻的，远远地就看见萧然，愣了好久才认出她，刚走进眼睛亮的哟，她有问题！ 她自来熟的拍了怕萧然的胳膊。 容卿听见女人声音有些尖，又细又长的说：“差点是没认出来！你可变太多了，好看！什么时候回来的，改天一块吃饭啊？对了，你有我微信吗？” 女人笑脸盈盈，大概是觉得萧然变化过于大，眼睛止不住瞄她，由上到下。 目光倒是挺大方的。 萧然刚摇头，那头立马就把手机拿了出来，“加一加？” 那女人长得不丑。 可容卿看来却格外面目可憎，她咬着牙，手不自觉的捏起来。 “嗯。”萧然点了点头，从小包里掏出手机，刚刚打开屏幕。 嘿！ 屏幕就闪出了关机动画！ 没电了！ 容卿嘴角疯狂上翘，眼神望向了女人，大概透露出敌意和快乐过于明显，让女人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她。 一头雾水。 这人咋了？ 女人当然是不会知道的，她没有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小声对萧然说：“那你说一下电话号码吧，我回头加你。” 窝火！ 容卿没有想到还有这个！ 一口银牙差点没有咬碎，眼睁睁的看着萧然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存下。 女人笑嘻嘻的说：“那行，我还有点事，晚上给你电话呀！一起出来吃宵夜，我叫上海兰他们。” 萧然点了点头。 炎热的天气，太阳光照在地面，空气就像是火炉一样被烫伤，形成一道又一道波浪。 萧然目送女人离开，莫名觉得背后有一道光线，热的叫人心慌。 她回头一看，背后啥也没有。 只有容卿。 容卿也没有看她，双手抱肩，侧头正在看海的方向。 萧然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是岛上最有名的沿海线，有不少骑着自行车和小摩托的游客，正在游玩。 椰树绿茵，海天白云，微微清风，树影婆娑。 今天倒是个好天气。 萧然望了一眼容卿。 心里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我回来了！ 第40章 容卿生气了。 她大概不是故意的，也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萧然还是一眼就看出来。 这不是因为萧然对人们情绪的敏锐。 也很难去解释萧然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上辈子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提醒，又或是出于对容卿这一个人的敏感，她总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对方的情绪。 上辈子，她必须理会。 而这辈子，有的时候，她不想理。 渣女不值得！ 可容卿忍着，不发火，自己憋着样子过于可怜。 她稍微有些不忍。 “想玩吗？”萧然开口问道。 萧然心里已经做好这人要闹的准备，她看见容卿扭头看向了海的另外一边，看样子不打算和自己说话，下一秒却听见—— “想玩！” 容卿大大声的说！ 她嘴巴还鼓着，明明还在生气，可也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动不动就冷暴力。 霎时间。 萧然呆片刻，她嗯了声，大步往前面租摩托车的店铺走，那店铺在沿海线的起点，边上还有一家便利店，卖冷饮和雪糕。 她走到一半，脚步停下，过了片刻，她回头看向容卿问：“吃不吃雪糕。” “要！” 容卿这回笑了，拎着自己的白裙子，快步追上去，小心的问：“能买巧克力味道的吗？” 跟个孩子似得。 萧然点头，“没问题。” 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回容卿笑的更甜了，她走到萧然左手边，阳光照下来，影子的位置。 最初是分开而行。 走着走着。 容卿和萧然并肩，影子便走到一起，拖得很长。 萧然望着影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神情有些恍惚。 ....... “上来吧。” 萧然借好了车，双手把摩托车推了出来，小心翼翼穿过一层层车道，抬头看向小路尽头正在吃雪糕的容卿，她头顶的蝴蝶圆帽遮挡着太阳，由上往下，鼻梁出投射出一道阴影，勾勒出挺拔的鼻尖。 天气很热。 空气中一阵一阵的热浪荡漾，远处的海吹来咸咸的风，蓝天变得很高，一排排绵延的椰子树到尽头，朵朵白云沿途点缀，轻飘飘的，像极了容卿的白裙。 她听见了萧然叫她，指尖压低帽子，露出接近完美的双瞳，清透，像是幽幽的海水般荡出笑意，扬起玫瑰色的面容，向自己而来。 好像很开心。 真叫人搞不懂。 萧然有时候不明白吃个雪糕，有那么开心吗。 虽然容卿在她心里是个渣女，但不可否认，此时此刻她的表现看起来又是那么傻气，就像是孩子上学那会面对喜欢人的一样纯情。 她变得很奇怪，情绪忽上忽下，上一秒在生气，下一秒又能开心起来，这对于容卿来说，上辈子是极少见的。 容卿倒是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她有很多的要求，她也不爱笑，她也不温柔。 萧然以为她不会。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很开心？” 容卿指尖将雪糕拿远，研究摩托车后座，她低头看着裙子，正在思考怎么坐比较合适的时候，听见萧然冷清的声音问道。 萧然已经坐好了。 她没有回头，一手拿着安全帽，另一只手漫不经心解开纽扣。 隔了片刻。 萧然感觉到后座位下垂，发出轻到可以忽略的声音，吱—— 腰间感受到温热。 萧然低头看，一只白玉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隔着薄薄衣物，触感仿佛如棉花糖般，软绵绵的，小心翼翼的拉着衣角。 她眼神停留在手上几秒，便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自然将安全帽带上，突然背后的人说道：“开心。” 声音清脆，却又像是带着很多情绪。 莫名其妙。 叫人心头一酸。 听起来是那么单纯。 萧然指尖扣纽扣的动作慢了片刻，她有些疑惑问：“开心什么。” “不知道，我看见你，你看见我，我就很开心。” 就像是孩子一样，心里的喜悦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萧然心里稍对容卿有些改观，她没有回头，看不见容卿的神色，却从声音里听出了她发自肺腑的喜悦，又问：“可你也看见了我，生气又是...” 是因为我没有看见你吗？ 她话没有说完。 可容卿已经懂了。 手里的雪糕似乎变得不那么香甜。 远处的海也变得不清澈。 连天空上的白云都变得不那么美丽。 容卿闷声说：“在改了，别催嘛。” 强烈的霸占欲，和想要把萧然藏起来的冲动，容卿都在学着克服，学着松一点，在松一点，而不是压迫萧然，逼着她。 萧然不知道容卿的想法，又迷糊了。 改什么？ 她没有想明白，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就听见旁边有人高声在说：“嘿，麻烦能先让我们出去吗？” 小路口比较小。 只能允许一辆车通过。 萧然嗯了声，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主干道的位置。 摩托车上挂着的另外一个帽子。 车子停在椰子树下，萧然回过身递帽子，却看见容卿耷拉着头，明明是蓝天，却仿佛下雨般低落，难过的样子，让人跟着也难过起来。 萧然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帽檐，蝴蝶结丝绸在空中飞舞，声音温柔，她说：“雪糕不吃了吗？要化了喔。” “谁说的！要吃！” “吃，没人和你抢。” 萧然见容卿瞪了自己一眼，小口大大的咬了雪糕，留下一圈小贝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气在冒泡。 “安全帽带上，带你溜达一圈。” ..... 等小摩托车开出了小路，走上了沿海路线，徐徐的风动起来。 容卿咬了下最后一口雪糕。 冒着凉气的甜味，从舌尖化开，冰沙滑过嗓子，落入胃里。 那点凉意伴着夏风，却也吹不走闷。 容卿回过神来，她一手拿着冰棍的棍子，一手抱着萧然，突然闻见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是萧然的。 那味道，很香，说不出是什么，但就是很喜欢。 喜欢的，连和萧然生气都好像办不到了。 容卿气哼哼把脸往后，身子拉远，香味依然还在。 想要忽视。 可好像越忽视，香味就更加明显，容卿转头看看红蓝小道左边，绿色成荫，又扭头看看右边，大海一望无际。 零零散散的游客手牵手走在沙滩上。 车道上，每辆摩托车的距离都很远，远到成为一个墨点。 头不知不觉向萧然靠近。 近一点。 在近一点。 知道额头碰到了萧然的腰间。 软软的衣服，也带着她的味道，香香的，喜欢。 容卿将手缩了缩，俩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萧然没有反应，很冷静的骑着车。 唇角忍不住上翘。 生气忘了。 郁闷忘了。 就剩下满心的快乐。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条路要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容卿望着沿海线的那头想到。 这条线似乎的确挺长的，俩人开车走了一段路，太阳升的很高，阳光很刺眼，容卿是不想停的，可萧然没有带帽子，出门的时候也没有擦防嗮，路也没有瞧见尽头的意思。 容卿问：“这条路全程多远啊。” “单程3个小时，往返6个小时？这是岛内线，刚刚出发的地方是起点，沿着这条一直开下去，绕岛上一圈，还是能回到刚刚的地方。” “就是一个圆对吧。” 萧然嗯了声，握紧手里的把手说：“我们不开全程，你看看时间，现在几点？” “十二点半。” 容卿一看手机才发现，怪不得太阳那么猛烈，原来已经中午了。 “行，请你吃饭。” 萧然是东道主，这是她家乡，自然是她请客。 ...... 容卿没有饿。 刚吃的雪糕。 可太阳太大了，怕萧然晒伤，很积极的同意了吃饭的请求。 她心里想着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岛上旅游业发达，所以好的餐厅也不少，有特色的也不少。 像是什么船上餐厅就不用提了。 容卿在来的时候特意查过。 车子开了不知道多远，停下了。 停在一家装修不错的餐厅旁边。 容卿目光落在黑红招牌上，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然已经把车锁好了。 周围都是些汽车，摩托车停在中间，占了个小小的位置。 “下车吧，就吃这家。” 这倒是有些意外，容卿还算清楚萧然的经济情况，这个阶段她身上钱真的不多，刚刚工作没有多久，工资也就一万左右吧，之前的钱全部退回给自己了，就算之前上学勤工俭学有些积蓄，估计也就是一两万吧。 反正是不多的。 她还以为萧然会带她去吃当地比较特色的餐厅，心里已经做好准备，环境不是那么好的。 可没想到还不错的样子。 “下来吧，还坐在车上干嘛？不热吗！” 容卿抬头，见萧然脸上带着笑，她今天的态度也很温和，比起前几天的要好得多。 ..... 萧然觉得容卿有点怪。 从刚刚一进餐厅，就格外奇怪。 萧然很久没有回家了，可岛上餐厅装修和出品都好的并不多，常年都是这几家。 虽然说价格有点高，可口碑一直都很好，萧然记得以前过来旅游的游客提到这家餐厅的频率很高，家里条件好的同学家里有重要的场合，也是来的这家。 口味好，服务好，装修也好。 算得上为数不多岛上的高档餐厅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萧然是绝不会来这种餐厅的，主要是穷，虽说萧父不缺她吃喝，可也没有多余的闲钱让她挥霍。 眼下也觉得这家贵。 毕竟萧然钱都投资了容卿家股票，短期震荡，她又加了部分，手头也不阔绰。要是萧然自己吃，那是不会来的，她能吃高档餐厅，没钱的时候，也能是家庭式餐厅。 可容卿不同，她吃饭极为挑剔，这两天要么是在路上，要么是在家里，都没有吃好。 好歹容卿是跟着自己回来的，她也不至于在吃食上苛刻人家。 这才来的这家餐厅。 怎么？ 这人有必要看起来那么奇怪吗？ 萧然想了想，难道这人是觉得自己不会带她吃好的？ ？ 自己有那么抠吗？ 萧然产生了怀疑。 ...... 餐厅服务是很不错的。 进门处有迎宾小姐引路，容卿刚坐下，服务员很及时走上前，倒好茶水，一人递了一本餐单，十分有礼貌的站在左边角落等待她点菜。 正是饭点。 餐厅里的人不少，可还能做到服务员马上响应客户需求，这是不错的。 容卿翻开餐单一看，价格和外表很符合，一样漂亮，她倒不觉得贵，可对于现阶段的萧然来说，那绝对是贵的。 “请问二位吃什么呢？”服务员友善询问，语气很客气。 容卿抬头望向正对面的萧然，她低着头正在看菜单，镇定自若翻了一页，应该是看到价格的，反应平平。 好像也对，她这辈子虽然没有和自己在一起多久，可上一世俩人一起生活了十年。 十年里面，俩人的消费也逐步一致，什么高档餐厅没有吃过，萧然当然不至于被这个价格所吓倒。 可眼下是萧然请客，容卿也是清楚的，她手上没有多余的钱，平时用钱也是量力而行的人，今天还能进这种餐厅。 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她挑食出了名。 容卿挪了挪身子，耳朵有些红，手上翻了页餐单，还没有吃，就觉得心尖开始甜。 嗐。 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嘛。 容卿边想边翻着餐单，翻了一本，菜名倒是没有看进去几个，心里全是甜甜的小心思。 倘若两人和好了。 接下来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和萧然谈谈呢？ 首先是自身方面。 她是不打算一直在父亲的公司做的，关系错综复杂，新公司正在筹备中，凭借上一世的经验学习，这一世可以走很多弯路，至少在金钱上，俩人不必发愁。 萧然呢，这个就要看她，无论她是要想干嘛，自己都能支持。 不着急。 她可以慢慢规划。 其次就是家庭方面。 父亲现在的态度不明，她也不打算摊开说，慢慢来嘛，这一世父亲的态度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但终归是好的。 萧父这边，容卿沉思下来。 无论是上辈子，或者是这辈子，她都和萧父不是很熟悉。终究是稳比较好，这个需要和萧然再商量。 容卿是越想越多，就连将来俩人什么时候要孩子都想好了。 要两个。 不好，两个会不会分走萧然太多注意力，那就一个吧。 容卿指尖敲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脑子里想的是—— 孩子叫什么好呢？ 要萧然的，和萧然一个模样的天使。 回家翻翻字典！ 她思来想去，小名叫绒绒也不错，抬头瞧见了萧然看着自己，眼波如水，温柔极了。 萧然问：“选好了吗？” 喔嚯。 刚刚菜单里有什么菜来着？ 容卿连忙又翻回去看菜单，感觉到对面温柔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手都有些抖，字也看不进。 最后小手颤抖的合上餐单。 容卿故作镇定的说：“你选吧，我都可以。” ..... 好一个我都可以。 如果不是萧然和她一起十年，吃了无数顿饭的话，说不定会相信她的胡说八道。 萧然摇了摇头，低头认真看菜单，先了容卿喜欢吃的几道，又挑了几道当地特色的，转头给服务员说。 俩人胃口都不大。 够了。 萧然点好餐，回过头看见对面的人，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轻声问：“想什么呢？” 容卿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你说孩子叫什么好？” ？？？ 什么孩子？ 萧然一脸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萧然：孩子又是什么鬼？ 第41章 孩子名字又是什么鬼？ 什么孩子？ 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 她没有，容卿就更加不可能有了。 等等。 说不定。 难道容卿私下有个孩子，自己没有发现？ 认识自己之前生的，那未免也藏得太好。 不至于吧。 萧然眉头形成了川，刚想问出口，一抬头，目光便撞到容卿慌张的神情上，完全没有平时的冷静，一脸说漏嘴的模样，也不敢看自己，眼神飘忽不定。 不是吧！ 难道她还真有个私生子？ 渣女。 果然是渣女。 萧然冷哼一声，低头用指尖端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企图想要冷静一下。 去。 这柠檬水怎么那么酸？扔了多少个柠檬，现在柠檬不要钱的吗？ 微笑。 萧然只好微笑着把水杯放下，目光不巧直直的撞到容卿眼底，如清泉般清澈的双眸，她瞧见自己正在看她，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无辜的笑容，极为难得，勤快的端起桌面的水壶—— “我给你加点水。” 萧然瞧见那夹着冰块的柠檬水倒进水杯里，发出水流清脆的声音。 她只觉得一阵牙酸。 酸的，牙槽骨隐隐作疼。 .... 而容卿不知道啊，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然，脸色越来越黑，好似暴风雨前的天空，黑的下一秒仿佛就要打雷。 那模样挺可怕的。 这是怎么了？？？ 自己没说什么吧？ 这时候提孩子，是，她承认早是早了点。 可也不必要脸黑成这样吧？ 难道是她不喜欢？不对啊，萧然是很喜欢小孩的，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尤其是三岁的娃娃，最是喜欢。 自己倒还行。 那是怎么了？ 孩子招谁惹谁了，容卿坐回到位置上，还没有坐稳，萧然便开口问：“你什么时候有的私生子？” ？？？？？ 私生子？ 萧然怎么了，疯了吗？她一个恋爱都是头一回谈的人，那里来的私生子，天上扔的吗？地上冒出来的吗？ 她能有什么私生子，萧然问着这是什么问题？ 人生第一次都和她有关，萧然不知道吗？ 她跑哪去生孩子？？？ 萧然见她说不话，一直盯着自己看，那模样又气又着急，她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柠檬水。 “什么时候生的？” 这会已经不是名字的事情了。 容卿越想越觉得来气，气愤的，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想的？？我跑哪里去来的私生子，恋爱都是头一回谈的人，我跟谁生？？？？萧然，你怎么回事，脑子都在想什么？” “头一回谈恋爱？” “不然呢？我人生第一次恋爱，我承认我是做的不好，有很多缺点，是的，可我也是第一次啊。我在学着改了。你不要!” 容卿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心里生出了怪异的委屈，委屈又生气。 气死人。 她把头低下，把红着眼眶藏起，也就没有看见对面萧然吃惊的表情。 .... 第一次？？？ 容卿是第一次恋爱？？？？ 萧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俩人在一起十年了。 萧然是头一回听容卿说起这些，印象中，容卿表现的确是很青涩的，可萧然也是啊，所以也无从分辨容卿谈没有谈过恋爱，再加上容卿从来都不说这些。 她就一直以为容卿是游戏人间。 这个印象是怎么来的，已经无从考证，时间过于久远，依稀记得是因为初次见面吧？ 萧然还是服务生，酒吧夜场里面，她端着酒推开门，就瞧见了一群人围着容卿和她们的朋友，其中一位身子几乎都趴在了她身上。 而容卿，从容不迫，仿佛生来就活在花丛里。 她抬眼，看见自己，露出笑。 萧然瞧见她轻轻一推，那人便顺从退后，仰慕目光看着容卿。 可她毫不在意，慵懒的，懒散的坐回到沙发，灯光斑驳，她望着自己，白皙指尖轻轻敲着黑色沙发，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片刻后—— 她看着自己笑了，低头对孙乾说了什么。 当晚。 她就成了容卿的情人。 这是第一次谈恋爱能办出来的事情吗？ 一般人的确干不出这事。 嗐。 误会。 萧然心里稍稍有些愧疚，抬头看见对面的容卿，低着头，不说话，手捏着杯子，指骨处隐隐发青，显然是生气。 疼吧？这样捏着杯子。 她没有说话，俯身上前，伸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容卿，另一只温柔的，想要拉开容卿捏着杯子的手，可对方不肯。 容卿低着头，倔强的不肯松开，也不说话，也不看萧然。 一动不动。 萧然稍稍用力，还是拉不开，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冰冷，明明是夏天，可容卿指尖却发凉。 “松开嘛，手都捏发青了。” 容卿扭头：“不。” “乖，松开，我给你买雪糕。” 容卿瞪了她一眼：“不。” 真是气了。 萧然没有办法，站起身坐到她身边的位置，就看见容卿气哼哼把头扭到对面，望着玻璃窗户外，萧然顺着看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没有什么看头。 她心知容卿是在闹脾气，可很奇怪，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十分耐心的又轻轻拉了拉她的指尖。 萧然专注用指尖勾住容卿。 一点点往后拉。 ..... 痒。 痒极了。 容卿感受到萧然温柔的指腹。 她忍不住指骨微微发颤，本来是看着窗外的，却忍不住偷偷回头看萧然，看她专注，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向前。 已经想要松开杯子的了。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硬是不放，还接着捏着，反而捏的越加用力。 幼稚吗？是挺幼稚的。 可萧然也不气，不急，耐心拉着，她没有用力，反倒像在安抚自己一般。 好吧。 容卿其实已经不气了，真是奇妙，她变得很难和萧然真的气起来。 她看萧然过于的专注，引起了萧然的注意，俩人一抬头，四目相对，容卿没有来得及躲，呆了呆。 萧然趁此机会，立马就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低头一看，这孩子—— 对自己真狠，瞧她捏的.. 容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看着萧然望着自己的手，她握着自己。 小手握着小手。 啊。 软软的。 容卿感觉到萧然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心里明明就已经软了，嘴上还说：“别以为请我吃雪糕，就没事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居然怀疑我有私生子！” “我怎么知道。谁让你突然问孩子叫什么？”萧然轻轻揉着，忽然抬头：“所以孩子名字是？” “你没有孩子，我没有孩子，起什么名字。” 容卿见萧然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她轻咳了咳，“不是，没有也可以想想嘛，主要你知道吧，凡是都要提前想好，提前规划，你说是吧？” “提前规划？你要孩子？跟谁要？”萧然皱起眉。 有点难为情！ 容卿抿了抿唇，她小声嘀咕：“真的是，那还能跟谁要嘛。” 她抬头看萧然还是没有明白的样子。 稍微大声说：“你不喜欢孩子，那就不要了。” ..... 朋友。 你想的有点远啊。 什么孩子，且不说她俩怎么生的问题，就说她俩关系，有到聊这一步的程度吗？ 就算是上辈子也没有吧！ “。。。” “。。。。” 萧然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容卿在想什么？要孩子？ 自己都还是孩子。 一时间被容卿危险发言震惊，萧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十分微妙。 她眼瞧着，容卿从羞到气到怒，眼睛也越瞪越大，萧然意识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不然下一秒有可能某人就要爆炸的时候。 “那什么，我的确是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有点突然了，这....”她有些自责，平白无故误会人那么多年，这事是她不对。 可这话题，她的确是没法接呀！ 萧然努力在脑中思考怎么说会比较好，实在是没有想出来，既能不伤害容卿的少女心，又能委婉的表达这件事情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脑子都要想破之际。 “清蒸多宝鱼，请慢用。” 感恩！ 萧然抬头看见服务生端着菜，放下来，打破这个局面。 俩人点的菜陆续开始上来。 萧然放开了手，拿起了筷子，把青菜里面的姜丝挑出来说：“吃饭！” 容卿表情颇为复杂，但还是接过筷子。 饭菜味道？ 萧然是没有吃出来的，脑子里还飘着刚刚的危险发言，久久不能回神。 等一顿饭结束的时候。 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啥，吃没有吃饱，懵懵懂懂的，直到容卿说她吃饱了。 萧然才回过神来，她抬头看餐厅正中央的挂钟。 下午一点半了。 算了算了，不能在想这个问题了。 这会出发去走半圈，时间刚刚好，可以在沙滩边看个落日再回家。 ..... 容卿眼瞧着萧然的脸色，又不敢相信到一脸震惊，再到十分纠结，这变化.... 什么意思？ 自己步子是不是迈的有点大？？？ 是不是把萧然吓到？ 容卿代入一下自己，啊！怎么办！ 真的好羞耻啊。 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后悔！ 第42章 容卿发现了一件事情。 关于萧然的。 她诡异的发现当自己情绪不好，或者是心情差，又或者软下来的时候，萧然似乎就没有办法。 自己强硬，萧然就更强硬。 而当自己是弱势的一方时，萧然就变了。 俩人吃完午餐，走出餐厅，路上容卿越琢磨越觉得是这样的。 灵光一闪，她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卖惨！ 具体怎么卖法，还得仔细想想。 容卿站在门口，瞧见不远处的萧然推着车子走过来，抬头看见自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似乎没有从刚刚她的发言里面走出来。 这不就是契机吗？ 顺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 容卿心里有了对策，乖巧的等待萧然，脸上表情不断调整。 窦娥有多冤，她就有多冤，神情是相当惨，为了增加点效果，容卿抬头，直直的看向了天空正中央的太阳。 中午一点多的阳光，特别刺眼。 容卿微微有些想要落泪，左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腰上肉，她本来腰就敏感，下手又是真狠，疼被无限放大，一下就哭了。 眼泪默默的往下掉。 容卿想到上辈子萧然去世，又想到这辈子萧然不要她，原先是想要几滴泪增加一下效果，这会倒好，停不下来了！ 风一吹，眼泪刷刷的落，那叫一个可怜。 ..... 萧然推着车，心里还想着饭桌上的事，抬头又看见容卿。 脚步是越走越慢。 尴尬啊。 可路短，就算走的再慢，几分钟的功夫，萧然还是走到门口。 喝！ 这人怎么回事！ 头低着干嘛！抽泣的声音是啥！她手还止不住的擦脸，眼泪一直再掉，站在餐厅门口外边上，哭的伤伤心心？ 容卿在哭？？？？？？ 出了什么事？ 萧然心里先是一疼，那里还顾得上尴尬，连忙把车子停在马路牙子上，伸手拿出背包里的纸巾，长腿没有迈出几步路，就到了容卿面前。 “怎么了。” 她声音轻柔而带着磁性，容卿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说—— “我没事。” 萧然听出来了，虽然她语气强撑着，可却能能从平淡一句话里，听出极大地委屈，那委屈被压抑着，压抑着，似乎下一秒就崩塌。 她不信。 萧然用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滚烫的，热泪。 没有停，一直在落下。 心都酸了。 萧然半蹲下，抬头看低头哭的人，语气温柔，“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你不要我了！” 萧然看见容卿，她几乎是宣泄般哭了出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自己，那表情真的是绝望极了。 ？ 可问题是？ 什么叫她不要她了？她俩什么关系？ 说得上谁不要谁吗？ 那不是正经情侣才有的事情吗？ 这问题简直让萧然又迷茫了，可眼前这人哭的那么厉害，这种话怎么好说出来，她只好安慰的说道：“我没有。” “你有！你明明就有！刚刚吃饭的时候，我提到孩子，你就是一脸吃惊的样子，一直到刚才你都是这种表情！你根本就是嫌弃我！” 这话怎么说呢？ 萧然被难倒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看事情吧，他是这样的，且不说我们两个都是女性，孩子怎么生的问题，就说咱俩的关系，似乎也谈不上要孩子的吧？” “什么关系？我们都在一起十年了！你就是想要抛弃我！” 萧然见容卿是越哭越伤心，好在是角落，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不然真的是很难解释。 她跟个渣女似得。 还是抛家弃子的那种。 萧然是既好笑又心疼，牵住了容卿手腕往边上拉，一边小声的安慰：“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眼睛会哭肿的喔。” 容卿不听，一个劲的哭。 哭声压抑着，像个无助的孩子找不到家一样，哭的极为伤心。 真的。 哭的萧然都心疼了，可心里也生出一些疑惑，就因为刚刚的事情哭的这么厉害吗？ 容卿不是这样的人啊，她很少这样。 无论是上辈子亦或者这辈子，容卿都不是个会轻易示弱的人，性子极为要强，也很倔，她了解她，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容卿，有什么事情和我说说看好吗？” 一包纸巾哭没了。 萧然见容卿稍微小声一点点，便低声问她，只见她抬起了一双红眼睛望着自己，沉默了许久—— “我只有你了，萧然。” “你不要不要我好吗？” ？ 萧然皱眉，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我和我爸摊牌了，我喜欢你，我只要你。” 我的天！ 仿佛一声惊雷炸起，萧然被震的四分五裂，她吃惊问：“你和你爸说了我？你俩决裂了？” 容卿哭的打起了嗝，一个连着一个，话都说不明白，一双眼睛望着萧然，抽泣着点头。 我的天！ 这不可能吧！ 容卿因为自己和父亲决裂？不可能吧！ 萧然简直蒙圈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情，难怪这人跟了自己一个多月，她爸也没有任何反应。 可容卿家就一个孩子，她爸真就那么绝，做到断绝父女关系吗？ “那你现在是？”萧然小心翼翼的问，拿手去擦容卿的脸颊，纸巾都用完了。 那眼泪好似泄洪，止也止不住，把萧然心里那点疑惑都给冲到云霄之外，只剩下心疼。 容卿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什么也没有拿。” “只带了自己这些年工资的那张卡，原本以为你会在之前的地方长呆，买了那套房。想到回来见你爸，剩下大部分都买了礼物，就剩下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容卿将肩上的背包打开，抽出一个皮包打开，□□裸放在萧然面前，“就这些。” 萧然低头一看。 几张红的，看厚度最多不过五六张。 萧然惊讶了，她抬头看她，容卿似乎也觉得很狼狈，她倔强的抿着唇，还在哭，扭头看向了对面的大树，不敢看自己。 她从没有遇到容卿如此窘迫的时候，从未有过。 怎么办？ 萧然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忍不住问：“为什么啊？我们不过是包养关系，你不至于和父亲说这些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你不是啊，我们在一起十年，的确这十年里面，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可只有一件事情我是确信的。” 容卿回头看向了萧然，她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我想和你一辈子。”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一辈子在一起，看见你在，我就很安心，和你在一起就很快乐。” “安心？” 萧然将这两字重复了一遍一遍，细品，本来柔软的神情露出几分冷，她说：“是因为我像你妈？是你妈的替身？” 她说出来了，她还是说出来了。 这个刺在她心里放着，□□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一种快感，她盯着容卿的眼睛，看见她的神情从迷惑到奇怪再到震惊。 震惊什么？震惊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吗？ 萧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难过？或许有吧，更多的是失望，对这个人和自己的失望。 “什么我妈？你和我妈又有什么关系？”容卿真的奇怪了，她仰起头：“你和我妈那里像了？我妈明明就是娇小的江南女生！” 啥？ 什么意思？萧父撒谎了？ 萧然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江南女生吧，光是个头，这身材，江南女生中最高那个？ 容卿见萧然一脸不相信，眼泪也顾不上擦干净，就从背包里掏出了手里，翻到相册，指着屏幕说：“这就是我妈，你看看你们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萧然凑过去一看，照片里面的女人长了一张瓜子脸，大眼睛，鼻子也是较小的，和容卿长得很像，都透露出一股富贵人家大小姐的气质，身高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 和自己不能说一致，只能说完全不像好嘛？ 所以萧父真的是撒谎了？看出了自己和容卿关系，暗中做鬼？ 萧然受到一阵又一阵的惊雷，脑子里一团糟，乱得很，心里却已经相信了容卿一半。 误会了。 她又误会容卿了，这次心里真的是止不住的愧疚，又自责自己居然那样去猜测容卿，她上辈子对自己很苛刻，可到底不是个坏人。 虽然自己的确是存了要离开的心，可也不至于把容卿打上人渣的标签啊。 “你怎么不早说？” 之前在c市的时候，容卿也没有说过这些，还花钱买下了自己隔壁的房子，明明钱不多了，跟自己回老家的时候，又给自己的父亲买了那么多的礼物。 现在就剩下一点点，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她还不说，自己到时候回学校了，她怎么办？ 几百元啊。 容卿在金钱方面怕是从没有那么惨过吧，难怪最近跟自己回家后，也不说去酒店住宿，平时吃饭那么挑嘴的人，也能吃下自己父亲的饭菜。 就连萧然这种不挑嘴的，都不能说父亲的手艺好吃，更何况是容卿。 怪不得。 萧然望向了容卿，她倔强的低下头，用手背摸着眼泪，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语气淡淡的说：“只要你还在，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容表面哭唧唧，暗中笑嘻嘻：计划通 第43章 天啊。 这话是容卿说的吗？ 她居然还会说这种话，向来嘴硬的人，要想上一辈的容卿，就从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回忆起来，严厉和高冷占据大部分，让人敬，让人怕。 除此之外，就算有过片刻的温情，下一面也是她高傲的发言。 “你可别太喜欢我。” 这容卿说的。 “她只是我的小情人，你们瞎说什么。” 这也是容卿说的。 可眼下这些话。 “我喜欢你，我只要你。” “只要你还在，就够了。” 也是容卿说的。 萧然一时间不知道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她心疼这个姑娘，可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仍有疑惑。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从前说的话，又是什么？ .... 容卿没有哭了。 她虽然不知道萧然的心理活动，可到底认识了10年，外加上萧然就不是个复杂的人，有什么心思基本都挂在脸上。 容卿一看萧然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她的疑惑，这也是很正常的，她刚刚就知道，萧然不可能会那么轻易的相信。 外加上自己从前的发言，和过去种种不良行为，给萧然留的负面印象，显然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打消。 事到如今，只能承认了。 容卿抿了抿嘴，倔强仰望天空，刺眼的阳光使她又落下了泪，随机低下头，用带着泪光的眼神望着萧然—— “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都怪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是喜欢，就越是想要装作不在意，还估计说一些话，其实。” 容卿顿了顿，她像是不好意思说，只好把头低下来嘟囔：“就是嘴硬而已。” “对不起，是我当初给你了太多错误的反馈，重新开始吧，这大概就是我重生回来的意义。”她轻声的说。 萧然愣了，容卿说的真诚，眼神和目光都是那么诚恳，再加上事情似乎的确是这样的，她也有过这种时候，而且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容卿似乎也没有撒谎的理由，撒这种慌对她有什么好处，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改观？ 那她的确是做到了。 从刚刚容母照片拿出来的那一刻起，萧然就知道她的确是误会了。 可剩下的喜欢，萧然只相信了一半。 “萧然，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 萧然瞳仁无限放大，什么鬼！这又是什么鬼！ 什么女朋友！ 是她想的那种正经关系吗？ 萧然望着容卿，都呆了，只见容卿接着就说：“怎么样，既然我们都重生了，那就重新来过吧，重新认识彼此！” 太突然了，一切都太突然了，虽然解除了容母误会是容父在搞鬼。 可这也不代表她们两个就能重新开始了。 萧然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容卿立马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直直望着她的双眼说：“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知道你，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对，是的，她慌乱之中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又听见容卿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言语。 她说：“没有回答我之前，你不会抛下我的吧，这钱包就是我全部身家了。” 容卿剩下的话没有说，语气平平，却透露出小心翼翼，她望着自己，一双哭红的双眸里面有不安的情绪，藏在眼底。 一个人跟着自己来到老家，身上又只有几百元，离开父亲，工作和家庭都要重头来过，这处境是难的。 是相当难的。 萧然舔了舔唇，她不可能放着容卿不管，无论是上辈子亦或者这辈子，她都希望容卿好好过，更何况这种处境还因为自己，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餐厅有的客人已经吃完了午餐，陆续往外走。 萧然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又回头看着容卿有明显哭过的痕迹，怕她被人看见没有面子，一手牵住容卿往前走。 车子停的不远，俩人坐上车后，容卿摘下了自己帽子，戴在萧然头上，系上带子，自己乖巧的坐在车后。 车子动了，沿着海岸线红蓝色的马路一路向前。 她抱着她的腰又问：“你刚没回我呢。” 椰树晃动，风动，伴随着树叶沙沙声，女生轻声说： “你不用担心，在你找到新工作，或者和父亲和解之前，我都不会。” 容卿听完愣了愣，片刻她笑了，抱着她的腰，将脸贴着腰间，一阵甜甜的香味来自于她。 至少有个好的开头不是吗？ 慢慢来，容卿相信将来她们会好的。 .... “你们回来了啊，玩的还好吗？” 萧然推开了门，抬头就看见厨房里的父亲探出了头看她们两个，身上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她点了点头：“挺好的。” “你先去洗个照吧，还有换洗衣服吗？”她从柜子里抽出一双拖鞋先递给了容卿，又说：“如果没有的话，我房间还有干净的，你可以先穿着。” 刚刚俩人在回来路上，容卿踩水的时候把衣服弄湿了，上半身倒是没有事，只是裙边全都是沙子。 “有的。”容卿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鞋子的时候说：“谢谢。” 谢谢？ 萧然眉头微微一颤，她直起腰看容卿上楼的背景，有些迷茫。 容卿居然因为自己递个鞋说谢谢？ 少见到萧然有些惊讶。 “这孩子，门口站在干嘛，进来啊。”萧父诧异望了望女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脸奇怪的站在门口。 萧然回过神来，她一边说好，一边伸出手打开红色鞋柜，目光从上往下看，一双双大鞋叠放这，在最显眼的地方停下，指尖一拉抽出拖鞋，发出啪的一声。 拖鞋扔在地面。 原本穿的那双板鞋被打湿，袜子里面还进了沙，萧然穿着拖鞋，哒哒哒进了一楼卫生间。 她洗完后，本来是往二楼去的，在楼梯间原地站了会，改道去了厨房。 厨房里，萧父正在炝锅。 那油烟大的呦，跟着火似的，好歹油锅是辣了，萧父抬头去拿菜，喝！ 差点没把他老人家吓坏。 一颗毛茸茸的头扒着门，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吓萧父一跳。 “你趴干嘛？”萧父皱眉。 萧然用商量的语气说：“爸，你看你也辛苦了，不如我来做饭吧。” “走走走，厨房油烟那么大，你外面呆着。” “没事，我没洗澡呢，不怕。” 萧然没有放弃，反倒快步走向了灶台，长臂一伸把火给关了。 就父女俩聊天的功夫，锅里姜蒜全糊了，黑的跟碳尝不到，光是看一眼也能直到味道一定苦的很。 萧父瞄一眼，咳了一声，“嫌你爸做菜不好吃是吧？” “没有！不是！你养我那么大，见过我挑食吗，主要是你今天干活辛苦了，做饭我来吧。”萧然认真的看着父亲，十分真诚，实际脑汁都要想干了，萧父要是再不答应，她也想不出其他好听的话劝他了。 萧父好像信了，心里多少有点欣慰，女儿没有白养呀，会心疼人了。 他把围裙结下来，手上的锅铲递给萧然，“行，那你做吧，我正好去买个水，你想喝什么？可乐？” “行！” 萧然一口答应，目送着萧父离开厨房后，打开角落出双开门的大冰箱，由上到下看了一遍，纤细的手指顺着菜滑动，最后在土豆面前停下。 做个土豆丝，容卿还挺爱吃的。 她又拿了几样菜，打开冷藏室，冷气一下迎面而来，凉爽极了。 萧然没有谈恋这几份凉意，浏览一边后，反倒快速的从里面挑出了几个肉类。 菜板边上还有萧父正准备做的石斑。 藤椒油蒸鱼，一个土豆丝，一个菠萝咕噜肉，另外还有几个快手菜。 萧然想好菜谱，手上很快就动起来，效率极高的备餐。 她侧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时针走向了六点。 不早了，大家该饿了。 中途容卿洗完澡，也趴在厨房门口偷了半天，一副蠢蠢欲动打算进来帮忙的样子。 萧然一眼就瞧见了，那里行，刚洗完澡的人一进厨房，过会还得再洗一道。 更何况容卿的厨艺，她不是不知道啊。 炸厨房系列，容卿能出书。 萧然果断制止了她进来的动作，并友情提醒她可以看会电视，饭菜很快就好了。 容卿大眼睛一转，说好的，背过身跑了。 萧然还是听见大门啪的一声，才知道她出门了，去哪了？ 不知道。 萧然有点担心，可容卿那么大的人，岛上治安也不错，想要也是丢不了的。 .... “女儿，你手艺见涨啊！” 萧父吃饱喝足，身子往椅背上一躺，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说：“出门在外，不怕饿着自己了。” “嗯，前段时间去学了些。” 萧然夹了块鱼肉，鱼肉很嫩，仿佛像是花瓣一样，一瓣瓣的，鲜钟还带着青藤油的麻，味道不错。 她抬头看了一眼容卿的碗，嗯，一碗都吃完了，再抬头看容卿露出极为满足的笑容。 挺好的。 饭后容卿争着收拾碗筷，萧父哪里肯，俩人争着呢，萧然说：“没事，爸，我跟容卿来吧。” 容卿有些不愿意的样子，“我一人就行。” “两个人快，别争了。” 快当然是两个人快啦。 虽然容卿拿着帕子仔仔细细洗碗的动作相当慢，可萧然快呀，她一边收拾厨房一边就把锅和筷子碟子洗了出来。 “剩下的我一个人来就行！你出去休息吧！” 萧然被容卿推出了厨房。 没有剩下几个碗，萧然觉得没必要争抢，就是觉得容卿躲闪的神情有点怪，好像背着她要干什么事情一样。 可她也没有多想，走出了厨房。 父亲上楼洗澡去了。 萧然穿过客厅，打开了玻璃落地窗，走到庭院，在摇椅的位置上坐下。 天已黑，月牙挂在枝头。 风很轻，夜很静，偶尔能听见海浪的声音，一切都是安静的。 萧然的心也缓缓安静下来，心里想着白天的事情。 那句做容卿女朋友的回答。 怎么办？ 她心里也没有个注意，虽然加上一世，萧然已经三十岁了，可说到底她对亲密感情方面还是一无所知，所有经验都来自于容卿。 可过去的经验，并没有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萧然呆了，她望着天上月牙，却又没有看见月牙，反而都是心事，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很轻，可在这种夜里格外清晰，声音越走越近。 萧然回过头一看是容卿，她捧着一个水果盘走过来，见自己发现了她，脸上露出极为无邪的笑容，“吃水果啊。” 水果盘放到桌面，有草莓，芒果，车厘子，树莓，摆盘也特别精致，白色碟子最边上还用小番茄切了一个小兔子，活灵活现，特别可爱。 萧然喜欢吃水果，什么水果都爱吃，可她确信家里除了芒果以外都没有。 “你刚刚出去买的？” 容卿笑眯眯的说：“嗯，你做饭时候。” 难得，是看自己做饭辛苦，投桃报李？ 萧然伸手插了一块芒果，芒果正是季节，果肉绵软，十分的甜，她放下叉子，抬头看见容卿强装不在意的问：“好吃吗？” “好吃。” 第44章 萧然笑了！ 她笑了！她在开心！ 不愧自己苦学了百度几十页恋爱指南。 相处第一步：有来有往。 这认识让容卿开心，又让她心酸，萧然是多么容易开心和满足的人，可自己从前却连这些都没有做好。 她真的太糟糕了。 为什么不早点去学呢？ “你也吃吧。” 容卿回过神来，见到萧然将叉子递给了自己，清澈如泉水的双眸看着自己，笑容已经收回，表情很平静，可唇边像极了弯弯的钩子，流露出几分笑意。 就这样吧，与其懊悔从前，不如做好现在！ 容卿点了点头，插起一块草莓含进嘴里，甜蜜的汁水，绵密的果肉，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今晚的草莓似乎格外的好吃，比容卿以往吃过的都好吃。 月色渐高，冷清的光顺着大树枝芽落下，洒满庭院，洒在左边女孩白裙上，风吹过扬起裙边。 萧然看了一眼容卿身上的薄裙，又看向庭院外风来的方向，一阵又一阵海风袭来，岛上昼夜温差大，就算是盛夏里的夜晚，天气也是凉的。 她站起身，“走吧，回房间。” 容卿还想坐会，可也愿意听萧然的话，她没有多问就站了起来，跟在萧然的身后。 她走一步，自己就走一步，沿着她走过的路，沿着她行走的脚步，昏黄灯光的影子相连，心里有怪异的喜悦。 那种喜悦简直莫名其妙。 可容卿乐在其中。 ... 俩人上楼后，没有过多久，岛上就下起了雨。 雨声越来越大，噼噼啪啪敲击着窗沿的铁皮，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萧然从被窝里伸出小手拉了拉被子，盖住身子，剩下毛茸茸的头露在外面，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望着天花板。 过了片刻，她又将雪白空调被子裹紧，像个蚕宝宝一样包裹严实缩成球。 冷！ 还是觉得冷。 可被窝里仍有余温，对比起外面要温暖些许。 家里的被子都是被套和被芯分开的，如果此时起来弄加床厚的，就意味着还要套被子。 好麻烦呀。 萧然往白被子里面缩了缩，心想还是明天吧。 眼睛闭上睡觉！ 等等！ 不对。 萧然腾的一下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快步走到阳台，一手推开玻璃门望向对面的阳台。 对面的玻璃窗户紧闭着。 她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雨下的特别大仿佛是水库泄洪一般下个不停，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容卿好像也只有一床毯子吧？ 萧然一边回想着，一边走向了衣柜，推开红木门帘，抬头看向最高处放着被子的地方，又蹲下看最下面那格。 好几床被单整整齐齐叠放在最下端，她抽出中间白色条纹的被单，自言自语的说：“主要是怕她感冒了，才不是其他什么的，万一真的感冒还是要自己照顾。” 她说着就快速的将被子装好一床，双手抱着，被子将前面视线全部挡住。 萧然努力的从被子探出头来，歪着脖子，小心翼翼看着前面的路，护着被子不蹭到墙壁，免得弄脏。 咚！咚咚！ 萧然用肩膀敲了敲门，门发出闷响，隔了会里面发出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咔嚓。 门开了。 萧然急忙往后站，抬头就直直撞进了容卿眼里，对方见自己在看她，露出一个极为干净又开心的笑容，她低头看了看被子：“给我送被子吗？” “嗯。”萧然点了点头，见容卿让开，低着头不出声抱着被子走进了房间。 房间空荡荡的，格局摆设都是萧然记忆中的模样，唯独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是以往没有的。 属于目前住在这个房间的人。 这个人因为自己和父亲闹翻，跟着自己来到家乡，和以往不一样的人生。 萧然放下被子的手顿了顿，她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睛，在容卿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唇低声说：“天冷，晚上不要踢被子。” “谢谢。” 又是谢谢。 萧然抬起了头，今天是十年来听容卿说谢谢最多的一次，她有些不适应，歪了歪头—— “不客气。” 屋外的雨还在下，房间里很安静，不知道为何空气变得很焦灼。 萧然目光望着地板，站了片刻，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好抬起头望着门口说：“那你早点睡，晚安。” 容卿也歪了歪头，露出笑，“晚安。” 嘀嘀嘀嘀嘀嘀！！！！ 就在此时，房间响起了手机铃声，萧然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望向床头柜的桌面。 容卿电话响了，来电人：爸。 容父的电话？ 不是闹翻了吗？这个时间还打电话来干嘛？ 萧然眉头皱起，来电铃声一直在响，她伸出手准备把手机拿给容卿，却只见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抢先一步接过了电话。 然后她看见纤细的指尖轻轻在黑□□面往红色按钮一滑。 房间重回安静。 萧然抬起头来，她看向容卿，只见对方低着头，散落的碎发挡住她的表情，可整个人却莫名的低落起来，虽然那么大个人了，可此时却像个孩子。 走丢的那种。 是因为和父亲闹翻在难过？可为什么要挂断电话。 萧然问：“你还好吗？” “嗯。”容卿语气还算平常，却透露出一种强撑着的倔强，她平淡说：“不想和他吵了，也不会听他的回去，不接电话反倒对我们都好。” “所以你父亲是打电话劝你回去？” 萧然望着容卿，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双眼看着自己，似乎在说是的，可她不会回去，她就要在这里。 容卿的神情是那么坚定，眼神却又是那么难过。 对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从小失去了母亲，是父亲将她带大，其中感情自然不言而喻。 “你要不还是。”萧然组织者语言，可话还没有说话，对面的人就肯定的说：“不，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有我爱的人，有自己要走的路。” 萧然没有办法了，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可容卿的神情里透露着难过是如此的沉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容卿好像看出了她的困扰，长腿没有迈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唇，突然说：“然然，亲我一下吧。” “亲我一下，我就不难过了。” ？ 什么鬼？ 亲她一下是什么鬼？ 这是什么发展？ 萧然懵逼了，她瞳孔地震千百万遍，心里万千只马崩腾而过，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会用如此单纯的眼神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亲是能随便亲的吗？自己和她都不是情人关系了！这算什么？ 谈恋爱？可她什么时候同意谈恋爱的？ 没有啊！ 萧然脑子一边在飞快的旋转，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她抿了抿唇，退后一步正打算拒绝，就听见对方说：“很为难的话，那就抱抱我吧。” 抱抱？ 萧然目光落在了容卿身上，她笑着，可眼底却如深渊一般漆黑，没有半点光，让人无端的感觉到她的不安，她的挣扎，她的难过。 比起亲吻，抱抱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朋友之间难过了，也不是会拥抱给予彼此力量吗？ 萧然如此想着，抖了抖肩膀，将睡衣长袖往下拉了拉，缓缓点头，“好。” 呼！ 萧然抬起头，见容卿退后一步，她穿着雪白的睡裙，浓墨卷发及腰，素净小脸，五官明艳，眼里有了光像是星辰般闪耀，美丽而动人。 容卿伸出双手，两只手生疏往两边伸出，将柔软的怀里打开，面向着萧然站着。 她似乎也有些不安，却又充满了期待，咬着玫瑰色的下唇，紧张等待着自己。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呼！ 冲了！ 萧然呼吸变得很快，心被提的很高，明明就是个拥抱却比俩人第一次还来的紧张，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快步走到容卿面前，却在马上就要抱住的距离停下。 啊！ 萧然闭上眼睛，双手长的很大，几乎没有碰到容卿半点，小心翼翼的做出了拥抱的动作。 好热。 萧然感受到一双温软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肩，缓缓拥紧，耳边感受到一阵温热，她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莫名奇妙，她突然感觉到一种责任，一种被依靠，一种被需要的责任。 这责任使她心里激荡，使她生出一种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萧然也轻轻抱住了容卿的肩，她感受到怀里的人高兴了。 如她所说那般。 抱一抱，她便会很高兴。 .... 容卿觉得快乐。 虽然只是个拥抱，可这就是俩人关系更加紧密的一大步。 就是有点对不起父亲，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女儿能早日追回老婆，想来父亲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的。 等她追回了老婆，在和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其实自己父亲也没有那么坏。 容卿想到这里，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因为从未有过的满足，使她叹了一声气。 “怎么了？”萧然问。 她答：“我太开心了，谢谢你。” 上辈子没有说过的感谢，这辈子要好好说出口啊。 “谢谢你，萧然。” 作者有话要说：容总恋爱笔迹： 2.感谢的时候，要说出来。 第45章 “明天9点提交标书，方案刚刚做好，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方案和最终报价发到您的邮箱了，您要是觉得没有问题，我明天一早回公司把3份标书盖好三家公司的公章。” 凌晨一点，一切都黑漆漆的，客卧床头柜的位置发着幽蓝的灯光，电脑微信界面发来这么一段话。 容卿伸手拉了拉黑白格子毛毯，黑暗之中，她握着鼠标点开邮箱，一封名叫FH方案活动计划的文件安静躺着邮箱最下角，鼠标箭头挪动到下载处。 滴！ 已下载！ 容卿拿起桌面的眼镜，用指尖打开戴上，又用一个小夹子夹起额头的碎发，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头发拨上去后，视线变得清爽起来。 准备就绪，她翻身打开了床头灯，借着灯光打开文件，将文字与金额都仔仔细细看了一边。 有问题的地方用红色字体标注出来。 好在问题不多，可等容卿全部改完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她将文件发回给徐秘书的邮箱里。 原以为徐秘书已经睡下了，可没有想到微信界面立马弹出一段话。 “收到。” 过一会，微信界面又发了一段话。 “容总，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您备注的有些地方我不太清楚如何改动，您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此时已经是夜里将近两点半。 容卿是困得，可她还是拿起手机拨下了秘书的电话号码，电话几乎是一秒就被接通。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徐秘书略显沙哑的声音。 这是她来到容卿组建新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情况很特殊，由于客户政策的缘故本来是下个月才进行的项目提前了，投标时间也提前了，更加紧张的是，三天后就是开标日期。 项目一直都是容卿在跟进的，政府单位，负责人和容卿关系很不错，所谓投标也不过走个形式，名义上有三家公司参加竞争，实际三家公司都是容卿的。 围标而已，十拿九稳的项目，容卿本打算过不了多久萧然回学校，自己就已经抽出时间和徐秘书两个人搞定。 谁知道会来这一出？ ..... 徐秘书对照着报价表，一个个问题咨询着容卿，她惊奇的发现，自己问出的问题几乎下一秒的时间，容总就能迅速的接上，甚至很多地方自己完全没有想到。 甚至有一些计算的地方，她拿不到主意，问的时候，容卿也能一口回答上来，甚至有意识的引导着自己思考。 难道容总一早就算好了，没有写上，只是为了锻炼自己？ 很有可能啊。 容总新创立的公司，实际上目前只有徐秘书和另外一位陈秘书，再加上3个容总用习惯，挖过来的设计人员。 全公司一共六个人。 容总自然是希望自己快点成长起来，能够独立。 可这次项目是新公司第一个项目，容总人在外地，项目那么急的情况下，还能在不妨碍进度的情况下给她成长的机会，真的是很厉害啊。 徐秘书一边想着，一边将最后问题解决掉，她听见电话那头说： “辛苦了，等明天你交完材料，就开始让陈秘书招聘吧，办公室器材清单，我看过没有问题，可以尽管采购了。” “新办公室怎么样？”电话那头容卿的声音有些疲倦样子。 “容总，这地方很不错！面积目前来说完全够用了，主要是位置好！很多客户公司都在附近，好在这一点，明天交标书的地方就在隔壁楼，盖完章就可以走路三分钟抵达，这可真是万幸。” 徐秘书真心实意的感叹道，不愧是容总，财大气粗！ 这位置地段的房租自然是不便宜的，更何况附近都是机关单位和商业中心，有钱都不一定有位置。 如果明天投标公司不是隔壁的话，估计自己就真的不用睡了，九点就要交标书，那么多材料光是打印盖章也要一个多小时。 容卿：“那就好，我大概下个星期回公司，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招聘人的事情要提上来，不能老让你们那么辛苦。” 徐秘书连声摇头，“不辛苦！好的！谢谢容总，您休息吧，晚安。” 这倒不是说假话，她的确是不辛苦，她跟着容卿跳槽到新公司，从以前的拿死工资变成了高工资+项目提成，说真的，前段时间容总不在，公司又没有项目的时候，她才是真的怕啊。 她每天上班就盘算公司一天的开支，人工水电房租，天天都是负支出，把她给愁的呦，一度怀疑容总是不是开着玩，如果不是容总淡定的画风稳住，她都怀疑新公司垮了怎么办！ 那么高的工资，那么好的老板，人际关系又简单，这种工作去那里找？？ 好在容总虽然年轻，可并不像一般年轻人一样光有激情的人，她很有经验，面对公司的处境不慌不忙，吩咐自己准备公司所有资质还另外准备了三家公司资质，今天这不就用上了吗。 徐秘书心里越加佩服，挂断电话后，又打开电脑，把容总说的修改出来，明天就可以直接打印了。 容卿则挂断电话后，一双眼睛支撑不住合上，身子往后一倒，倒在了萧然为她准备的新被子上，带着淡淡奶油香味的被子上，她卷起被子，让那味道将她包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距离天亮还有半个小时。 ..... 由于是夏天的缘故，麒麟岛的白昼格外的长，五点左右天边就开始升起太阳，半个小时整个小岛就被晨光笼罩，椰树林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线，美丽而耀眼。 萧然站在椰树林下，望着海天一线，蓝天有海鸥展开双翼飞快掠过，徐徐凉风起，她摇了摇头继续沿着直线向家的方向跑去。 早上六点。 萧然已经做完运动，回到小院子里做伸展运动，她今天起的格外早，昨晚睡得很晚。 容卿。 萧然曾经的老板，曾经的命令者，曾经的梦魔。 现在她变了。 这变化叫萧然惊慌，也叫她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开心吗？不清楚。 讨厌吗？ 萧然迷茫的歪了歪头，修长的十指交叉扭动，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黑色短裤下的大长腿踮起脚尖，扭动脚环，一遍又一遍，身体微微发热的时候，心里想到容卿。 她想到了容卿的眼睛。 当然是美丽的，这不必多说，萧然一向都知道，可绝不是因为美丽叫她心神不定。 那是什么呢？ 萧然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她穿过玻璃窗，踏进客厅，拿起桌面的陶瓷水杯接上热水。 热水冒着水蒸气，圆圆水面倒映着她迷茫的神情。 到底是什么呢？ 明明已经想好要和容卿分道扬镳，过平淡而正常的生活，为什么还会被她说影响，说不出狠话。 是的，她承认她误会了容卿把她当成替身的事情。 可上辈子的事情也是相处不是误会啊。 虽然容卿说她会改，可人真的能改变吗？ 萧然对此不敢相信，她下意思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啊！ 好烫！ 萧然连忙把杯子挪开，背后突然有人拍着自己肩膀说：“一大清早的，发什么呆，多大的人了，喝个水还能被呛到。” “爸？” 萧父白了她一眼，见她不咳嗽了，宽大的手掌一边收回去，一边说：“叫什么叫，没见过你爸吗？” 萧然抬头看了看客厅正中央的挂钟，时针停留在六点钟，记忆中父亲不出海的日子总要睡到□□点才醒啊。 “今天怎么起的那么早。”她问道。 萧父顿了顿，像是不好意思嘟囔一句，说了什么并没有听清，只见他直径走向了厨房角落处电饭锅的地方。 他端起一锅粥，走到灶台处，又拿出许多清洗好的海鲜放在一旁，将挂着的砧板拿起来切姜丝。 海鲜粥？ 萧然想起来了，父亲做海鲜粥的手艺一绝，可惜他不爱喝，每次都是给自己做。 所以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做海鲜粥吗。 萧然趴在餐桌边上，脚踩着前面凳子的桌角，右手搭在右边凳子上，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其实父亲也挺爱自己的，不是吗？ 只不过是爱的方式过于别扭。 有时候萧然觉得自己和父亲有点地方很像，都是很别扭的人，如果是父亲在面对现在的情况。 他会怎么办呢？ “想什么？”厨房里的萧父问。 萧然抬头，下巴抵着桌子，眼睛望着父亲，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说，揉了揉头发道：“爸，如果有一个人因为你和家里闹翻了，身上只剩下几百元，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会因为你和家里闹翻？” “不是我，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已经闹翻了，你会怎么办。” “分情况吧，喜欢的话，结婚，你就是他的家。” 萧然追问：“不喜欢呢？” 萧父想了想，“怎么可能不喜欢，没有多年的情感，他就为你和家里闹翻吗？这不可能。” 萧然抱住了头，发出啊的一声！ 事情就是这么不可能！ 她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容：我一无所有（假的） 第46章 一无所有的容卿醒了。 楼下传来吭呲声和流水的声音，窗外有人细碎的说话声从缝隙来传来。 眼皮很沉。 容卿先是睁开了半只眼。 也不知道是昨晚熬了夜，还是其他原因，光线格外的刺眼。 容卿又把半只眼睛闭上了。 眼睛仿佛被千斤重拉扯，彼此粘连在一起，不肯分开。 想睡。 可。 容卿模模糊糊的想到，今天该是个晴天。 可以和萧然去逛逛。 海边应当不错吧。 昨天看到的集市好像也很热闹。 隔壁的小岛呢？ 安静的躺着，晒晒太阳，什么也不干，萧然会喜欢吧。 想到萧然。 容卿睁开了双眼，望着白墙，缓缓从被子里探出半只雪白的手臂，纤细指尖勾起桌面的手机，轻巧的按下圆圆的小点。 手机屏幕亮起，7点20分。 白手腕向下一弯，手机被放下。 容卿躺在床上，正对着天花板，天花板是道白墙，很白，白的接近发腻，让人发虚，让人怀疑自己是在哪里。 不看了，不看了。 容卿挪开视线，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蓝色和黄色，隔着一条模糊直线。 她意识到这是萧然的家。 是的。 萧然的家，她好好的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念头给她些力量，从身体某个角落涌起，使她离开了床。 她坐起身子，掀开雪白的被，修长的腿从被窝里伸出，汲上纯黑色的拖鞋，软软的鞋底，踩在上面，软乎乎的，仿佛不在平地上。 容卿望着地面。 地面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呆呆的望着。 不知道为什么，容卿心里有些莫名，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情绪，像是一团毛线越理越乱，无论如何都理不好。 她真的能和萧然好好的在一起吗？ 容卿不确定。 昨天走了个臭棋。 是的，事到如今，容卿不得不承认。 她骗了萧然。 她到底想要什么？ 容卿忍不住问自己——她想要萧然。 可绝不仅仅是萧然。 她想要的，是...。 她始终说不清楚。 可她清楚的知道，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清晨的拥抱，不仅仅是身体的靠近，不仅仅是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不仅仅是彼此牵着手。 更加不是身份，地位，金钱，抑或是任何其他的东西。 她想要萧然抱着她，更想要的是，她抱着她的时候，是快乐的。 她们都是快乐的。 不是迫于任何东西，仅仅是因为萧然想要抱着她而已。 她是贪心的。 她承认。 可她能怎么办，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倘若她不说话，她就连人也留不住。 可耻。 她真的可耻。 容卿有那么一瞬间犹豫了。 说实话吗？ 可说完又该怎么办。 萧然知道自己被骗了会是什么态度。 可想而知。 容卿双手撑着床垫站了起来，随手拿起凳子上的白色外套，光滑的面料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她迟疑的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顺着旋转楼梯而下，一楼没有人。 厨房里倒是有声音，容卿猜想是萧然，从前在家的时候，萧然偶尔也会给她做早餐。 暖黄色的灯光从厨房门缝露出来。 容卿修长的手指轻轻扭动，门开了。 里面是萧父，他亲切的说：“醒了啊，外面坐会吧，马上就能吃早餐。” 灶台上炖着一锅粥，熬出了米油，薄薄一层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容卿有些茫然的望着锅，耳边响起了萧父的声音：“找萧然吗？她回房间了，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干嘛，嘴里嘀嘀咕咕的算账，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欠债了？” 容卿抬头瞧见萧父皱着眉，眉间的担心是真实的，好像萧然果真就在外头欠下了许多债务一样。 “没有，叔叔你放心。”她坚定的说。 “真的？” 容卿确信：“真的。” “那这孩子嘀咕些啥，还说钱不够，问她又不说，说来不应该啊，萧然从小花钱就很有计划，七八岁大的时候就有个自己存钱罐，刚刚嘀咕说不够。” 萧父手持着汤勺扒拉着砂锅，他低头看着绵密的白粥滑动，心里满是疑问，刚想说什么，耳边就听见容卿说：“我去问问她吧。” 也好。萧父刚想说委婉点，一抬头门口的人影就不见了。 跑的还真快。 萧父笑了笑，放下勺子，将案板上的兰花蟹切开。 .... 算钱？ 算什么钱，萧然最近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吗？ 容卿想了想，没有想到。 是因为自己？ 不可能。 容卿否认了自己，她沿着楼梯铁青色的栏杆往上走，脚步小心克制着走到萧然的房间外。 门没有锁。 轻轻推开，门发出细微到可以忽略的声音，可房间过于的安静，刺啦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明显。 容卿有些紧张，她悄悄探出头往房间内看去—— 空无一人。 咦。萧然去哪里了？ 容卿扫视一圈房间，空荡荡的房间就只有窗台前的位置摆放着电脑桌，屏幕亮着光，桌子左手边放着一本笔记本，页面被风吹起，发出呼啦呼啦的书声。 卧室右侧卫生间里有灯光。 大概是在卫生间吧。 容卿松了口气，轻声走进房间，目光左右看着，进来的第一印象是整洁。 床上四件套颜色是蓝色，如深夜的海一般接近黑的蓝宝石，被套四个角落整整齐齐罩住床垫，朝上的那面很平坦，床头柜的位置摆放着一只手表，椭圆的表盘发出机械转动的声音。 整个房间不知道是因为东西少，而显得格外整洁，还是因为整洁，而显得东西少，总之看起来十分舒服。 容卿一向喜欢干净整齐的环境。 她情绪莫名好了些许，她脚步轻松往里走，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界面。 萧然似乎刚刚走没有多久，屏幕还是亮着的，界面停留在找工作的网站上。 求职？ 容卿愣了愣，倒不是觉得萧然找工作奇怪，而是觉得会不会有点太着急，前几次还听她说打算拿完毕业证玩上一段时间。 她急什么？ 容卿又想到刚刚萧父说她在念叨钱的事情，难道真的欠钱了？ 可不应该啊，萧然的性格，她是很清楚的，对物质要求不高，吃喝住行都很随和，不至于欠下外债。 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容卿越想越有可能，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目光又扫视着桌面右上角放着存钱罐。 罐子向下的那面鼓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垫着，站不稳似的。 底下有什么东西吗？ 容卿疑惑的伸出手，正打算拿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急促的走向自己的方向。 她感受到一阵风由背后而来。 温热的身子迎了上来。 萧然在自己的身后。 容卿一瞬间呼吸紧了，身子半刻也不敢动弹，空气中弥漫着奶香的味道，像是记忆里的千百次相拥前的预兆。 她不敢动，眼睛看着桌面，忽然一只手臂伸向了她的腰肢，距离近，那指尖似乎碰到她，又似乎没有。 手没有停留，直接拿起了桌面的存钱罐。 容卿疑惑着顺着手离开的方向看去，只见萧然眼神飘忽的将存钱罐底面朝向自己的肚子，强装随意的说：“醒了啊。” “醒了。” 萧然平静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着容卿，手悄悄地把存钱罐往床上藏，嘴上还在说：“那洗漱好了吗？我爸煮了海鲜粥，一会你可以喝点，挺好喝的，也没有放什么奇怪的海鲜，我看你都吃。” “刚起。”容卿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正好瞧见存钱罐的地面，似乎贴着一张纸条，写了她的名字？ 呼的一声。 被子一拉，存钱罐被盖上，就只是看了容卿的名气。 写什么了？ 那么神秘。 容卿抬头看了萧然平静的望着自己，淡淡说：“怎么了？” “没事。” 容卿摇了摇头，脚步迟疑的往外走，心里却老觉得有些不对，临到门口处还是停下来，她回头有些犹豫的说：“萧然。” “嗯？” “你最近很缺钱吗？” 萧然愣了，她茫然重复一边：“很缺钱？没有啊。” 容卿看向了窗户的位置，电脑桌上的电脑屏幕变成屏保图，求职界面隐藏，只剩下一只欢快的鱼儿游来游去。 萧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仿佛明白了，她轻描淡写的解释：“先看看，早点准备。” 只是这样吗？ 容卿站在门口的位置，她的确有些担心：“早上你和萧叔说差钱指什么。” 房间陷入安静。 容卿望着萧然，望着她的眼睛，见她有些无奈用手扶着额头，挡住了大半张脸闷声说：“我爸真是的。” “我只是随意算算帐而已。” “算什么帐？现在骗人的招数挺多的，我有时候都会晃神。” 容卿正组织着语言，就看见萧然放下了手，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说：“骗人？没人骗我，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在算生活费而已。” 啊？ 容卿眨了眨眼睛，生活费？这个？ 需要很多吗？ 容卿忍不住问了出来，萧然看了她一眼点头：“其实也还行，看怎么花而已。”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容卿老觉得萧然是把自己的生活费也算上了，她这是打算养自己吗？ 真的？ 容卿有点不敢相信，试探说：“那我少花点？” “我觉得行。” 第47章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突然觉得快乐，也觉得难受。 萧然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做出的打算呢？ 她把自己纳入了未来的规划，是出于什么心情。 仅仅是因为责任还是说被迫。 总之不是因为爱自己吧。 自己成了她的负担。 萧然难受吗？被迫要负担起自己的责任。 她应该是难受的吧。 懊恼，昨天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 要是没说就好了，就算是慢一点，她也不会如此难受。 萧然对她的好是真诚的，可她不是。 倘若是从前，容卿绝不会想到这些问题，可现在她想到了，她是喜欢萧然的，意识到这点使她变得奇怪极了。 容卿有那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告诉萧然。 “对不起，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惨。”就这样说吧。 她下定决心，正打算说的时候，抬头看向萧然，那人站在窗边，清晨的光照进来，光照在她的面颊上，勾勒出她柔软的眉眼，萧然望着自己，目光叫人沉溺。 柔，暖，平和而安定。 容卿舍不得，她说不出口了，心里像是被压块重重的石头。 迟疑，犹豫，徘徊。 说还是不说。 许是沉默的时间过于的久，久到萧然察觉了她的怪异。 萧然瞧见她的神情，仔细想了想，过了片刻说：“其实正常还是够的，正好我过去也要找工作，收拾房间和布置的工作也没有时间去做，可以交给你，你觉得呢。” 不是这个原因。 容卿叹气，此时的心情仿佛就像是大海里的孤帆，偌大的海面，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岸，不安又惶恐。 她实在笑不出来，只好低头说：“嗯。” 此时楼下传来了萧父的声音，“下来吃早饭吧，早餐做好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容卿快步走下了楼，脚步急促，怕在慢一步，她就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 萧然愣愣看着容卿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追她一样，跑的很快。 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她目光看向了床上角落，被子藏着的存钱罐，长腿迈出几步，床垫往下凹陷。 萧然坐在床尾，修长的手拿出了白乎乎的罐子。 她的目光落在招财猫身上，圆鼓鼓的脸蛋，眯眯眼，嘴唇上翘，憨态可掬举手，它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真是羡慕。 人为什么不能像个罐子一样。 平静，没有情绪，每天都笑呵呵的。 自己真的是疯了。 居然会想到把容卿纳入自己的计划中，想着倘若就这样一起生活的话，也未尝不可。 是谁给的她错觉。 萧然躺倒在床上，双手摊开，目光望着天花板。 她说：“我只有你了，萧然。” 她说：“你不要不要我好吗？” 她说：“我想和你一辈子。” 这是她说的。 是容卿。 不是别人啊，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她认识这个人十年，在一起十年，挣扎着，埋怨着，依赖着，那么长的时光里，她尽职的爱护着她，耳语过多少次爱意，即便是假意，也说了一次又一次。 无人的角落，她也曾有过瞬间，或者霎那的怀疑，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萧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结合当时的情况来说，毫无意义，假的最好，真的也得是假的。 直到今天。 父亲说，怎么可能不喜欢的时候，萧然心里触动了。 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却生出一种念头。 如果容卿真的如她所说，那样需要自己的话。 要不算了，也别挣扎了，往后一起过，也未尝不可。 反正也过了十年，只要往后她能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别没事就逼她，把她逼到墙角处的话，也不是过不下去。 萧然想到这里，用手捂住了脸，你看。 她真是个笨蛋。 居然真的信了，居然还想到以后。 啊啊啊啊啊啊。 萧然你可清醒点吧，你们什么关系？难不成还以为容卿是真的喜欢你？非你不可，你只不过就是情人。曾经的那种。 一个人不香吗？自己过不快乐吗？ 天真。 人家只是随意说说而已，自己居然当真了。 萧然坐起身，脑子里乱七八糟，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就好像是个暗恋别人的女生一样，胡思乱想。 容卿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她们是不同的。 何必呢。 萧然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容卿，她在她心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萧然！说吃饭，你跑哪里去了！赶紧下来啊。” 楼下传来了父亲生气的声音。 “下来了。” 萧然坐起身子，又翻身把存钱罐捡起来，单手握着罐子的腰倒过来，一把将贴在底下的纸条撕下。 有些生气，将纸条乱七八糟撕成了碎片。 萧然侧过身，将纸扔进了垃圾桶里，像是雪花似落下。 .... 气氛很怪。 容卿坐在沙发左边，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机里面放着还珠格格，正放到紫薇握着尔康的手诉说情意，缠绵的台词说的肉麻。 萧然坐在沙发右边，沉默的看着，表情凝固，不像是看言情剧，倒像是看家国沦陷一般，脸上也是毫无表情。 她心情不好？ 从今天吃完早餐之后，萧然就一直是这样。 她怎么了？ 容卿拿不准，再加上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要不要说实话这件事，努力搭了几句话，都没有下文后。 容卿也沉默了。 俩人对着沉默一天。 容卿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马上就要落日，难得的大晴天，也许该出门走走的。 “萧然。” 她嗯了声，目光仍然在电视上，没有看向自己。 容卿手撑着沙发往中间悄悄的挪动，小心翼翼的挪到她的身边。 距离越来越近，只剩下一个手掌宽度时候。 腾！ 萧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到厨房。 什么情况？ 容卿眉头皱在一块，明明昨晚一切都是好的，怎么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就变了样。 萧然周围仿佛瞬间多了一层无形的墙壁，将她隔绝在城墙外，礼貌而疏离。 厨房里传来冰箱被打开的声音，容卿站起身走过去，靠着厨房的门往里头看，只见萧然半个身子躲进了冰箱里。 挡住了她的身子。 容卿望着冰箱门上的手，随意的问道：“生气？” “我生哪门子的气。” 容卿瞧见萧然抽出一瓶冰可乐，面无表情，脸黑的像是锅底，嘴角还勾起微笑，总是不是善意的，带着反讽的意味。 萧然是生气，原本以为自己压制的很好，结果容卿一问，那火就不知道从身体那个角落冒上来。 她深呼一口气，将手里的冰可乐用力扭，噗呲一声，冰凉气泡争先涌后往上冒，她低头大大喝上口，劈里啪啦的气泡在嘴里爆开，冰水让萧然稍稍冷静一点。 结果呢，容卿下一句就让萧然直接杠上开花，炸了。 “脸都黑成这样了，还不是生气。” 萧然：“我黑成什么样了？容总，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可以不看，我可没有逼你的意思。” “我只是说说，你别生气了。” “说说？对，你什么不是说说。”萧然自然是想到之前她说的话，本来压制下去的气又冒了上来，她这是气自己，可容卿却撞在刚刚好。 容卿怎么知道这些，一连被喜欢的人呛，难免觉得不舒服，可到底是萧然，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她扔出去的语气，容卿居然也没有发火，好声好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说？” 萧然冷笑着将可乐罐子放在桌面，一手将厨房外的凳子拉过来，她坐下抬头看容卿，“说说吧，你什么意思。” 一头雾水。 容卿简直不知道她怎么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有些迟疑：“你再说什么？” “你为什么老是要说一些莫名奇怪的话，这对我来说真的很困扰。” “什么话？” 萧然不自然望着厨房门外，左手伸长手拿起可乐，刚才那点不知名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小声说：“就是那些类似于告白的话。” “这些话莫名其妙吗？” 容卿长腿迈几步，她走到了萧然面前，低头看着萧然疑惑的说：“那里奇怪？” “那里不奇怪。” 萧然小声嘀咕：“不是出自真心的告白，那里不奇怪了，很难让人不误解吧，更何况我们关系不过是前雇主的关系，我都辞职了，你出于什么心态。” “真心的。” 容卿一字一句的说：“没有那一个字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她缓缓蹲下，双手放在萧然的膝盖上，抬头看着萧然，“出于什么心态，你知道。” “我想追你，就是这样。” 萧然脚步一滑，身子往后一倒，板凳都差点倒下去，容卿连忙扶着，好一阵兵荒马乱后。 她刚刚松了口气，就又听见容卿说——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追你，还是想要雇佣关系的话。” “我应聘你的情人，可以吗？” 第48章 萧然被吓到了，嗓子眼发干，脑子里面像是水泥，搅不动，又像是喝了一箱白酒，总是乱的很。 怎么办。 什么情况，她该说什么！ 啊啊啊啊 这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她该怎么办？ 该死！ 容卿还看着自己，用那种全身心依赖自己，深情又缠绵的目光看着自己，脑子更加转不动了。 全身仿佛硬成了一块木头，动弹不得。 “萧然，你觉得呢？” 容卿轻声问道，她仰起头望着萧然的眼睛，唇边露出一丝浅笑，双手轻轻搭在萧然大腿上，是那么的温顺，又是那么的虔诚，好似萧然做什么决定她都会赞同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容卿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气氛怪异又焦灼，是火柴遇见了火苗，是热油遇见水滴，是雪崩前最后一根树枝，下一秒就要崩塌。 完了。 萧然觉得自己完了。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刻，乱的不像是自己，情绪是如此的复杂，又如此的突然。 脑子一充血，她几乎什么都想要答应容卿，不是上辈子被逼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把一切都给她。 太危险了！ 此时温柔的容卿太危险了！ 她脑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东西，全身都在发烫，全是答应她的念头，不行！ 萧然长呼一口气，不敢看容卿，身体腾的站起来，手握着板凳的把手退到身后，步子往后退两步，大声的说：“你等等，我回房间拿个东西。” 她不敢看容卿的表情，想也知道一定是莫名其妙，可她顾不上了，目光不斜视看着厨房门口，大步流星走过去。 越走越快。 砰的一声。 门关上了。 .... 什么情况。 容卿茫然的看着她慌张的往大门走去，见她短发下通红的脖子，滴血的脸，玫瑰色的唇发颤。 萧然穿了件白T恤，下身是条长裤，天白色，泛着青，像是海水褪去那般淡淡，肥大的裤脚耷拉到地面。 容卿瞧见她的往外走，背影紧绷，左右脚不分，左脚刚迈出去，右脚就急忙跟上，步子挨着步子！ 那宽松的裤腿啊，眼瞧着就要被踩上！ “小心点。”—— “喝！” 砰呲！萧然被绊了一跤。 容卿连忙走上前，她心疼，可还没有到跟前，萧然一手扶着门，缓缓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快速消失在房间里。 ？？？ 咋了，她是妖怪？ 是有多怕自己。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嗓子，她想发声，却 说不出半句话，闷，涩。 她望着朱红色的门，门缝处那人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用问也知道，是在躲她。 胸口原来真的会有这种感觉，屡次被拒的挫败感，喘不过气。 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她觉得很累。 她将长凳拉到面前，呆呆的坐下，心里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容卿坐了好久。 好难啊，真的好难啊，她从没有试过这种滋味。 原来主动久了真的会累，原来强迫别人真的会累，她有时候也在想，她为什么非要逼萧然。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 那不如就算了。 容卿扭头看向窗户外面，天好累，黑压压的，疲惫像是要往下掉。 容卿也好累，她靠着凳子，心想天要是要倒下，那就倒下吧。 她也没办法了。 .... 当天萧父回来的很早，天色不好，下起雨，外出风险大也上不了货。 就抓到些小鱼小虾，卖不上价格，干脆就带回来自家人吃。 容卿也是托了萧父的福，才见到了萧然。 那个匆匆逃跑的女生。 女生低着头，要么望地板，要么看月亮，要么看桌子，总之不看自己。 气氛一度很尴尬。 萧父那么粗心的人，都闻到空气中尴尬的味道，可他不知道发生啥，也不好贸然说话。 他以为大概就是两个孩子闹了点矛盾，那个孩子不吵架呢？多大点事，可容卿到底是客人，又是萧然带着回来了，眼下这样忽视人家，叫容卿怎么想。 萧父私下说了萧然。 没用。 气氛还是一样。 萧然答应的支支吾吾，一见到容卿又当场表演默剧。 屋外吹起了风。 风很大，卷着门口大树叶子呼呼作响，树叶刮过天空，发出类似吱吱的沙沙声。 容卿坐在沙发一角。 客厅很小。 萧然在前头，她在后头，俩人之间不过一米。 容卿手撑着沙发的垫子，黑色皮垫凹下去，她也凹了下去，可她毫无知觉，只是出神的望着萧然的背。 她见她。 见她起身，见她站立，见她行走。 唯独不见她看自己。 那怕一眼呢？ 那怕一眼，也足够容卿重新站起来，可她没有。 容卿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回来，她回来又有什么意义，没有的。 不如不见。 不如不回。 她不回，萧然能毫无负担的生活。 她不回，她也不会如此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 她可以装，装成不知道。 不知道萧然不爱她这件事。 容卿承认她是自私的，无论如何掩饰，她都是个自私的人，她就是要萧然。 无论，萧然爱或是不爱她，她也挣扎，她也害怕，她也咬牙割肉赌咒发誓让萧然离开。 可她做不到。 她怎么做得到。 她将她所有对爱的理想，都给了眼前这个人。 她怎么能做到放弃。 她怎么能。 她不能。 可她将真心抛开了，将实话袒露，没用，她哄了，她骗了，她能想到一切办法都用上。 容卿始终还是容卿。 萧然始终还是萧然。 她们始终还是自己，没能成为我们。 容卿望着萧然的背影，她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握着沙发。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能不能告诉她。 眼前这个人才会成为她的伊娃。 容卿从来没有像此时这刻希望，世上真的有神灵。 “容卿。” 近处的风声带来一声怯弱的低咛，三月春雨般细小，只要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容卿双眼睫毛微微颤抖，轻轻睁开，视线正对着门外，下过雨的天空特别干净，晚霞的光似泼墨般洒满天蓝色的空，半紫半红，天涯与海连成一线，美的如此壮丽，天空像是一副画，而画的中心站着一个女人。 白红色的脸，低低的眉，完美的鼻尖上，一双迷人的眼，她迟疑着走向自己，一点一点靠近，那美丽的影子在斑驳的光线里，被拉得很长。 耳边仿佛响起了轻柔的海风夹着浪。 她看着自己，唇边抿着，玫瑰色唇瓣被她咬的绯红，她低了低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伸出嫩白修长的指。 那手的方向正是容卿。 容卿呼吸霎时间停住，她脑子里万千思绪，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便是温热的，她握住了一个温软的人。 看吧。 她看不起自己，只要对方露出半点好意，她就由心想要靠近，这绝不受自己控制。 “热吗？”萧然问。 容卿摇头：“不。” 萧然：“好。” 容卿随着她走出院子的脚步停下，头低下，她感觉被萧然握着的手在发热，可又不想收回，脸也不自觉的红起来。 萧然没有发现，只因她的脸也是红的，红灯笼般。 屋外下过雨，空气很清新。 俩人一走出门口，迎面便是一阵风，风带去稍许燥热，少许不安。 四周很安静。 萧然往后头看，喊了声爸，没有人搭理她，估摸着是上了二楼。 她这才回过头看向容卿，小声的说：“我和你说一件事。” 容卿已经全然没有办法，她回：“你说吧。” “我们在一起吧。” 萧然如此说道。 容卿脑子炸了，她手捏紧，嗓子干哑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在一起吧。” 萧然这一次说的很清楚，她一双迷人的眼，正认真的望着容卿一字一句说：“如果你喜欢我，那就在一起吧。” 她说完后，似乎觉得不对，又加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容卿蒙了，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她不敢信，可她不甘心错过，很想立刻就点头，可她该死。 该死的没克制住。 容卿问：“我是喜欢你的，那你呢？” 萧然看着容卿，或许是容卿的神情过于认真，让她说不出半句漂亮话，她也实在搞不懂容卿为什么这样问，片刻之后，懊恼揉着头发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除了你，我没有想过和其他人在一起生活。我是个记性很差的人，认识一个月可能还不记得同桌的名字，可我记得你教过我的任何事，你爱吃的东西，爱看的电影，爱喝饮料，理想志愿，爱去的地方。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 “可除了我的父亲，你是我唯一愿意为之付出，也感到快乐的人。” “这算喜欢吗？” 萧然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着容卿。 容卿也茫然的看着她，心里像是有什么本已经干涸的东西，被春雨拂过，又冒出了新芽，喜悦像是洪水般涌来，她强忍着，不敢开心，小心回复：“算吧？” “如果算的话。”萧然一脸认真的说：“那我就是喜欢你。” “真的？” “可能吧。” 萧然有些不确认。 第49章 “真的？” “可能吧。” 容卿听见萧然那句在一起的时候，说实话，是害怕。 害怕远远多寸于快乐。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萧然是出什么情况说出的在一起，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同情，而做出的决定。 她恰恰就是利用这一点同情。 容卿眼下当然是快乐的，可这种快乐是虚假的，是浮在云端上，那种感觉，就好似世界隔了层层雾，天空是灰色，房子是灰色，远处的树都是灰色。 唯独萧然是蓝色，比大海的湛蓝，浅一点，在浅一点，圆点海水滴落在天空，挂在云上。 她是甜的。 是清甜，冰凉，痛快的。 可这痛快里藏着不安，她说寸的慌是不□□，说不定什么炸开。 狼来了的故事。 她怕谎言被击破，更怕萧然对此会如何看她！到那个时候，她还会相信自己吗—— 不能细想，但凡想到这件事，容卿就陷入一种烦躁的情绪，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 一切仿佛都是好的景象。 唯独容卿知道她的心事，人但凡心里有事，难免脸上就有了忧。 无可避免的。 可事情绝不会因为情绪而停滞。 第二天是海神节，晚上萧然就和她说了，寸完海神节，她们就回去。 她是不愿意的，留在这里，至少不会被戳穿，可容卿的确没有理由拒绝萧然回去的请求。 她知道萧然在看着自己，便笑着同意了。 ..... 容卿有问题。 萧然深深的觉得，从她说在一起之后，这人便显得格外奇怪，你说她不开心吧？ 倒也不完全是。 容卿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是愉悦的，那种愉悦甚至能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 可又不完全是快乐。 相反这个人.... 萧然歪了歪头，看向电脑桌前望着屏幕发呆至少半个小时的人，她的表情好奇怪，时而皱眉，时而欲言又止，时而揉太阳穴，光是看着就觉得苦，从嗓子眼到舌尖，苦的让人张不开嘴。 萧然有心想要问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们之间并不如一般情侣亲密，总有一层薄薄的纸隔着二人中间，陌生又疏离。 有时候，她也迷惑，也迟疑，这层纸到底是什么，所有亲密关系都是这样的吗？ 萧然未有寸正常的亲密关系，也无法判断正确与否。 她只是—— 不安。 容卿的快乐影响了她，同时她的不安也影响了萧然。 “你怎么了？” 萧然还是问出了口。 容卿听见了她的声音，将头低下看不清楚表情，只听见愉快的声音回答道—— “没事啊。” 清风吹进了房间，窗边白纱卷着地面一路扬起，将容卿笼罩玫瑰金的晨曦中，她忧愁的面容扬起，正对着萧然，柔柔的唇边带着笑意，迷人的双眼低低的看着自己。 萧然有那么刹那的间晃神，于是忘了问下去。 ..... “嘀嘀嘀...” 书桌微微震动，手机屏幕显示一个未知的号码，容卿瞧了一眼，用余光看了一眼萧然，站起身到外面接。 “容总，我是来给您送戒指的小李，在您说粉色小房子黄色门那里。”年轻的男子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容卿：“好。” 她声音平稳而自然，却带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电话那头的男子站直身板，清了清嗓子恭敬说：“好的，我在原地等您。” 容卿没在回话，她只是嗯了声把电话挂断，转身往房间走，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预想到萧然也许会追问，她在心里想了个借口，也许是近日的对于谎言的阴影，使她心里对说谎，那怕是善意的，也忍不住发颤。 容卿用手指将衣物拉整齐，又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头发，深呼吸才迈进了房间。 “回来了。” 容卿推开门，见萧然坐在书桌前，她刚刚坐着的位置上，眼睛虚空看着窗户外面，听见自己回来的声音，她回头看着自己说道。 容卿点了点头，强装平静的说：“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要吃什么吗？” 萧然摇头，她身子前倾，双眼望着自己说：“你去吧。” “对了，你身上还有钱吗？”萧然突然笑起来，她站直，肩背挺阔挡住了半边阳光，脸部半阴半阳，一面似在笑，一面又似在深渊。 容卿心虚，不敢答，又不敢不答，只好点了点头。 她瞧见萧然笑了笑，浓密的睫毛投射到出一道迷人的阴影，嘴唇微微挪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也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有点怪。 容卿视线落到了萧然背后的电脑屏幕上！微信？！！！！！！！ 她瞳孔疯狂放大，脑子不停旋转，最后落在自己退出登录的记录上，胸口刚松口气，低头又看见了手机—— 容卿有两台手机，一台工作手机，一台私人手机，从前工作机是放在秘书那里，导致她老想不起要带。 “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吗？”容卿声音有些发颤的问。 萧然眉头一挑：“你是说那台，手上那台？还是桌子。” “桌子。” 她简直不敢看萧然，白皙的指尖点了点桌面，眼睛望着地面，瞧见白色拖鞋走向自己，耳边响起了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没有。” 天籁。 这对于此时的容卿来说，绝对就是天籁，各种意义上的。 她抬起头，萧然瞧见她的刹那间愣了愣，不知道什么愿意，神情有些复杂，手举了举却什么都没有做，走出了房间。 容卿望着她离开，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伸手擦了擦眼睛，湿润的，潮热的。 居然急哭了。 .... 容卿拿了戒指，接下来的时间，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海神节，真的寸于热闹。 节目花样又多，人来人往，就连一向不喜欢热闹的自己，也会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萧然。 萧然全程看不出喜乐，耍花灯的时候，她站在最后面，瞧着自己放灯，火龙送福的时候，她也站在最后面，瞧这自己接生菜。 到了最后放烟花的时候。 俩人被人流冲散，容卿找了好久，才发现萧然站在角落，一个无人的角落。矮矮的观景台上，她隔着人群望着自己，容卿大概说了98句，麻烦借寸一下，才走到她的身边。 “人可真多。” “嗯。” 容卿见萧然点了点头，她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肩，利落的短发露出完美的脸，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已经很好看，冷清的气质在这个热闹的夜晚，格外特别，她低低看了自己一眼，白玉的手伸向自己。 “进来，别摔了。” 容卿呼吸紧了，霎时间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空白一片，意识握住对方柔软的手心往里走，正当对方想要收回的时候。 她没有放。 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她单手拿出戒指，微微半蹲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嫁给我，或者娶我，你选一个。” 这是很突然的。 容卿紧张的看着萧然，她的手还在自己手心里，能感受到对方的热度，外界很热闹，漫天的烟花五颜六色，壮丽而绚烂。 萧然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迷人的眼睛望着她。 海岛温热的风，也变得凉起来，空气中海风的味道也变得格外苦涩。 白玉的手往回扯。 容卿慢慢松开。 她低下头，忽然感受到脸上有一双柔软的手拂寸自己的脸颊。 她心里狂跳，抬头果然是萧然正捧着自己的脸仔细端详，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容卿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从未如此希望自己能再好看一点，再好一点。 “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萧然问。 容卿想了想：“你还有什么想听的？” 萧然笑了，她收回手，站起身子往家的方向走，不再说任何的话。 别走！ 容卿急了，她追上去把对方拉到无人的角落，靠着墙壁把对方拴在怀里，仰着脖子，满脸通红说：“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萧然懒散的靠着墙壁，她当然可以轻轻松松的挣脱，可她没有，只是平静说：“取决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爱你。” “不是这个。” “一起白头。” “不是这个。” “彼此平等，彼此尊重，彼此相依。” 容卿说的很认真，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萧然身上，她瞧见萧然停顿了，半掩的眼帘微微睁开看向自己，红唇轻启：“接着呢。” “尊重的前提是什么？” 容卿不是傻子，她沉默会：“我骗了你。” “嗯。” 萧然很平静，她显然是知道，翻身把容卿压在墙上，富有磁性的声音低语：“是这个了。” 下午的时候，容卿的手机留在了房间，按理说她不应当看见那条来自萧父的信息。 可巧就巧在，她都出门了，却想到房间里的存钱罐。 回头拿起存钱罐要走的那刹那，又阴差阳错的看见手机屏幕。 屏幕亮了，短信来了。 萧然眉头微挑：“你能解释一下吗？容总。” 容卿能解释什么，她双手忍不住揉了揉眉头，揉成了一团，白皙的脸憋得通红，下一秒仿佛就有窒息的危险，自己还浑然不知。 直到一双手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她知道是谁握住她的手，却说不出其他的解释，都是狡辩，为她私心，为她的谎言扯上遮羞布。 那双手拉住自己的手，往前走，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对方胸口前，耳边响起了对方的声音：“戒指呢？” “什么？”容卿不敢信，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把戒指拿出来。 萧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接寸戒指，为她轻轻带上后，眉眼里多了两分笑意。 她举起容卿的手，左右看了看笑道：“还挺好看的，我有吗？” “有！！！” 容卿连忙掏出另外一只，小手一直发抖，手忙脚乱为萧然带上，戒指衬的无名指格外纤细修长。 “行了，就这样吧。回家。” 萧然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意，抱着容卿往家的方向走。 容卿还是晕的。 她都不敢相信。 假的吧！ 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手心传来的热度绝不会骗人，容卿将她握的更紧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 她认真的说：“所以下次不要这样了。” 容卿有些难受，但凡萧然骂她，她都能接受些，可萧然没有骂她，居然还答应了她的求婚，这简直就是天下糖果雨，叫她快乐，又叫她恐慌。 “我是说真的，你下次别这样就行了。” “你真的原谅我吗？” “谈不上原谅，看你表现吧。” 萧然回头笑了笑，她瞧见容卿眉头皱着，鼻子皱着，五官没有一处不诚惶诚恐的模样，脚步停下。 她不喜欢容卿这个模样。 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为了一个人的心思，担惊受怕，甚至跪着。 可跪是跪不出爱情的。 “容卿。” 容卿迷茫抬头，就瞧见萧然在靠近，她璀璨如星辰般眼眸有自己，小小一个白点，缓缓放大，放大，直到鼻尖碰着鼻尖时—— 萧然的眼里便全是自己。 这一想法，已经使得容卿几乎酥了。 可下一秒，温热的唇，软甜的唇印上时候。 容卿才真的忘记了所有。 对于那一刻，事后容卿只记得甜蜜中，有人在她耳边说：“容卿，别折腾了。” “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